《内御直》 缘起 天空赤红如血,大地龟裂,处处烽火。 蒙国,这个草原上的帝国,曾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不再。 在这一片土地上,数十万军队和上百万的活尸正密密麻麻的交融在一起,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决战,昔日的放牧之地成了凡人与活尸之间的绞肉机。 风刃、火球、碎冰,无数的光束在活尸群中炸开,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上千名青衣白袍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流光在活尸群中进出,每一次碰撞都会激起一朵朵巨大的浪花。 “预备,放!!!” 一个满身铠甲上布满了血污的校尉挥舞着佩刀发出了怒吼,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呼呼!” 上百颗燃着熊熊烈火的巨石从投石机上投出,呼呼地砸向了海啸般涌来的活尸! “轰!!!” 爆炸声震天撼地,无数活尸被砸成了肉沫。 “杀啊!!” 一个断臂处还滴着血的将军挥着大刀怒吼一声,狠狠地踢了一下马肚,便率先冲向了活尸! “冲啊!!!” 稍作休整的士兵在将军的带领下再一次冲进了战场,和活尸们再度搅拌在了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味,双方那歇斯底里的呐喊声让整个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无数的生命就这样化为乌有,崩裂的肢体、支离破碎的躯干铺满了整个草原。 就在双方厮杀的难分难解的战场中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两个满是血污的人正跪在地上,一边粗粗地喘着气,一边死死地盯着对方。 “陈小源!你不可能阻挡得了我,这是大势!!” 蒙国圣汗费力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一袭青衣白袍的陈小源抹掉了嘴角的血污,抬头望去。 赤红的天空中忽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在那漆黑的空间里,似有千万巨魔嘶吼。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的压迫感不但笼罩在小源身上,而且笼罩在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和御直身上。 “噗!” 因为抵御不住这股压迫感,成千上百的兵士忽然口吐鲜血,萎靡倒地,接着便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活尸覆盖了。 “你输了,陈小源!!!”圣汗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着:“若是你现在投降,我们可以一起踏入新的世代!” “还没有吧,我觉得还有机会。”陈小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的身体很快燃起了熊熊的赤红火焰,在他身后祭坛下方,十数万活尸发出了渗人的嚎叫。 “不识抬举,那你就作为本圣汗新世代的第一个踏脚石吧!!” 圣汗双目一睁,浑身燃起了纯白的火焰,在他身后,数不清的活尸同样嚎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双方怒号了一声,身形一闪,同时化作一道流光对撞在了一起,宛如天地冲撞!! “轰轰轰!!!” “呃啊!!!!” 身后十数万活尸也嚎叫着扑向了对方!! 天地间顿时黯然失色,无数的嚎哭声忽然响彻天地。 巨大的爆炸中,浑身血污的小源倒飞了出来,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狠狠地砸在地上,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咳咳。”小源呼呼地喘了几口气,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死死地盯着烟雾中的那道身影。 烟雾中,一个身影正步履蹒跚的走出,相比小源,他显然也不好受。 一尘不染的白袍早已染满了血污,破碎不堪。 “陈小源,你有这能力,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站一起,你知道,我才是对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千五百年后到来的那场浩劫做准备! 眼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都是应该的! 他们会为此感到自豪! 因为他们的牺牲,千百年后,人族,不,整个世间,才能延续!” “醒悟吧!你不可能阻止我!”圣汗宛若癫狂。 小源漠然地望了一眼圣汗,便抬头望向那个被划破的天空处。 此时,无数长相狰狞可怕,身躯庞大的恶魔,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窜出。 御直们正驱动御步,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他们攻去。 奈何实力和数量相差甚远,根本压制不住,恶魔踏入人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于是,抵御不住的御直纷纷兵解自爆,在似血的天空中,化作了一道道绚烂的焰火。 “小源,一定要赢啊!” 见身边的同袍一个个战死,一个青衣白袍的小丫头回过头望着小源,眼里含泪,却盈盈浅笑。 随后,她回过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恶魔处。 不多时,一声殉爆声传来,一丝小小的焰火在滚滚洪流中亮起,虽然微弱,但却划破了天空。 小源眼眶欲裂,浑身颤抖不已。 忽然,他的瞳孔开始变得赤红,头发一瞬化白,浑身再次燃起流光焰火。 只是这次的流光焰火中夹杂了一丝丝血气。 一把抹掉嘴角的鲜血,小源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圣汗一步步走去。 脚步所到之处,空气顿时扭曲,变得一片氤氲,空间似乎有撕裂之感。 地面先是化作焦土,随后化为尘埃。 靠近他身周围五百丈的所有活尸,恶魔,夜妇,瞬间汽化。 “狗屁一千五百年的浩劫,我根本不在乎。” “我来这里。” “不是为了拯救苍生。” “不是为了大梁。” “更不是阻止你。” 距离圣汗一步之遥,小源缓缓抬起头。 “十五年,北境的数十万军民、云梦城的十万百姓、上千名御直、指挥使、夫子和副阁主的命,还有我师父!” “老子就是为了杀你才到这里来的!” 小源咆哮着猛地挥拳朝着圣汗砸去!! “冥顽不灵!!”圣汗不退反进,同样以一拳回击! “轰轰轰轰!!!!” 苍茫大地瞬间爆裂,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剧烈的爆炸声中,小源喷涌着鲜血倒飞而出。 “就这样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小源的意识渐渐消散:“对不起了,各位。” ...... 十五年前。 北方蒙国势大,在吞并了周边几个小国部落后便把主意放到了相邻的大梁属国犬柔身上。 在屡次派遣使者命降不得后,蒙国顾不上是否会于大梁交恶,直接对犬柔发兵,并于半年之内成功吞并。 而那时,犬柔的使者才刚刚到达大梁都城求助,大梁朝廷尚未确定是否出兵。 犬柔灭国,王公贵族大臣皆殉国,仅一王女逃入大梁边境,不知所踪。 消息传到大梁都城后,天子震怒,即刻下令命大梁北疆镜王府出兵救援,另派遣使者前往蒙国,与之交涉。 镜王秦庭接令后,亲率3万骑军,火速驰援。 命副帅秦淮集结北疆广元,广收,广正,三卫步军10万,弩手2万,共计12万人马随后出发,北疆其余八卫十三城均进入备战状态。 先入犬柔的镜王与蒙国仆从军相遇于犬柔都城。 双方激战后,北境军大胜,便屯兵犬柔残都以待援军。 几日过后,蒙国大变,犬柔大变,北境大变,无数面目狰狞的活尸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出现在北境军面前。 北境军全军覆没,统帅不知去向。 除个别城池得已残存苟延外,大梁北境,沦为人间地狱。 “叶大人,这是我们目前所能查到的部分了,我等无能。”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腰挎着一把横刀的汉子抱拳跪地禀告着,在他不远处,一名头戴斗笠,一袭青衣的男子在正在仔细的拿着一块手帕拭擦着一块路碑上,残破的路碑上渐渐的漏出了原来的文字。 “贺家村,年少时我曾随我祖父出使犬柔,出关前,曾经过此处歇脚,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年光景,昔日的小村里,如今却已成了这断壁残垣、荒草丛生的地方” 青衣男子静静地看了一会石碑便转身踱步走近了汉子。 “起来吧,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你们密谍司能在这种地方查到这些也算是难为你们了,就到这吧,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诉你们的司丞,这是我欠的人情。” “谢大人,我等马上回去复命。”汉子起身抱拳,犹豫了一下说道:“叶大人,还是随我等一起回城吧,此处毕竟。。。。” “无妨,你们只管回城复命即可。”青衣男子负手在后,慢慢踱步走近贺家村深处。 “是。”汉子顿了一下,在身后抱拳,随即一声“嗖”,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青衣男子闲庭信步般走在贺家村早已荒废的村道上,已经很难想象当初的贺家村是如何热闹光景。 道路上散落着各种物件,行当物什,映着惨淡的月光,两边的荒草丛中偶尔露出一具残骸,与周遭的破败房屋的景象,似乎都在默默述说着当初村民们的惊慌失措。 “呦,大晚上的带斗笠,怎么,今晚的月光有点晒吗?”村道旁的一间破落的屋顶上突然传来一句戏谑。 青衣男子头也不抬:“怎么,这么喜欢在高处出现,是因为长得矮吗?” “哈,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嘛。”屋顶上的人也不计较,轻轻一跃,落在青衣男子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个子不高,满脸坏笑,三十左右的男子。 一袭青袍随意的穿在身上,腰带随便的系着,显得松松垮垮,漏出了里面的白色内袍。 头发倒是整整齐齐的束着挽了髻,一根木簪轻轻的固定在发髻上,与整个人的散漫气质居然倒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些不羁的感觉。 “叶宜中,好歹也半年没见了,上来就这么说我,你公侯之家的贵族之风呢?”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青衣男子随手脱下斗笠,露出一张神情淡然,剑眉星目的脸。 一头青丝自然垂下,只是用发带稍稍的束着,一袭青衣,犹如遗世独立的散仙一般。 “啧啧啧,你我明明年纪相仿,不对,算起你还虚长我两岁,可为何看起来,你会比我年轻这么多,难不成我李辑在外奔波太多了?” 这名自称李辑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叶宜中,有些疑惑地摩搓着自己的脸庞。 “多戴斗笠吧。”叶宜中随口一回,“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和你应该差不多吧,刚刚密谍司的话我听到了。”一听到入正题,刚刚还一脸坏笑的李辑也收起了散漫的语气,正色道:“我这边回来的情报也是这样,大体和所载一致,有两处地方不同。 “一是犬柔国君有血脉留下,且已经进入我大梁,只是尚未寻得踪迹。 二,北疆镜王秦庭,也许当初并非如世人所传一样,率部归降蒙国,个中疑点太多。” “镜王军在犬柔都城不征下与蒙国仆从军有过一战,还取得大胜。”叶宜中沉吟了一下。 “在镜王身后还有副帅统帅的十数万大军正赶赴不征,战火亦不曾蔓延到北疆,这种情况下,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镜王秦庭怎会叛逃。” 李辑耸耸肩,双手一摊:“且不说镜王府世代忠良,为大梁镇守北疆,根本没有叛逃的理由,就是真要叛逃,等蒙国率军一到,北疆直接改旗易帜,然后联合蒙国,一举攻入大梁,这不是更容易吗,也不知道朝廷那班人在想什么。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北疆镜王与十数万大军不知所踪,蒙国大军亦不知所踪,半月后,它们就出现了,瞬间冲破了北疆防线,北境军甚至都未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若不是吾威城守将不顾一切,命令关闭城中闸门,恐怕我大梁。。。 说道这,李辑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我北疆数百万百姓和那数万将士了。” 叶宜中神色清冷,看不出情绪起伏,他稍稍抬头望着孤悬在天上的那一轮弯月说道:“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 “是啊。”李辑眼盯着不远处丢弃着的一只布偶,走了过去捡了起来。 布偶身上沾满了泥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显得非常破旧,可能是一个小姑娘在跟随家里人逃离这里时落下的,只是不知道当时的小女孩有没有逃出去。 “好了,不想了,我们已经出来半年了,该回去复命了,这一趟也算是有收获。”李辑手捏着布偶,转身说道,“这仇,总要报的。” 月色更加惨淡了,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一丝风都没有,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两人如常往外走去。 突然,叶宜中的脚步停了下来,李辑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双手插在袖子里,依然往前走着,刚刚那只布偶被他挂在腰间,随着步伐在一摆一摆地摇晃着。 “嗷啊啊啊。。” 在贺家村村口石碑处,突然出现数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嚎叫着一步一晃的往两人处走来,映着月光,撞入眼帘的这群人竟全身腐烂不堪,面目狰狞,一看便不可能是活人。 “别看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北镜,什么都不多,活尸最多了。” 李辑头也不回,双手拢着袖子,继续往前走着,仿佛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看着像是大梁的百姓,给他们个痛快。” “是!”话音刚落,数名青衣男子突然出现在活尸上方,半空中,横刀出鞘,俯冲而下!! 第一章 出城(上) 吾威城,北境八卫一十三城里唯一一座通往能够通往大梁腹地的城池,吾威城东西两边是延绵整个北境的朦荼山脉。 朦荼山脉山高林密,而且山中多毒虫猛兽,整个山脉常年弥漫着瘴气,是大梁腹地天然的屏障。 而吾威城则像一颗横在北境与大梁腹地之间的钉子。 外敌即使入侵北境后,如果没有拿下吾威城,便不可能有机会深入到大梁腹地,只待大梁集结好兵力,便随时可以通过吾威,进入北境迎击敌人。 由于吾威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吾威城自筑城之日开始,大梁统治者便在这里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各种弩车,石炮,箭塔,把整个吾威城武装的如同巨兽一般。 城池分为内外两城,内城生活着本地百姓及随军军户,外城驻扎着五万直属天子禁军序列的神武军。 吾威城守将由天子直接指派,只听天子令,不受任何将帅指挥,也是北境唯一一座不受北境镜王府指挥的城池。 当然,现在,也是目前整个北境唯一幸存还在正常运行的城池。 城南一处小院子内,一个穿着衙服的彪形大汉站在院子中间,不停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屋子里面探头,像是在等待着谁。 “小源,你好了没有。”一声略显粗犷的声音响起。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 陈小源把横刀擦好放回鞘,站了起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色衙服,然后拿起横刀系在腰间,又转身对房间案牍上摆放的一个无字牌位拜了一拜:“爹,娘,小黍,我去当差了。”,接着走了出屋。 “你这小子,做事怎么磨磨唧唧的,小心都头那老家伙看到了又拿你说事。”陈小源前脚刚跨出屋,后脚还没提,肩膀就被一个强壮有力的臂弯给搂住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大大咧咧的嚷着。 陈小源显得很无奈:“王哥,你这么大声的说都头,被都头听见了,你才要倒霉吧。” “我已经听见了。” 都头胡大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处站着,双手抱胸“王苗,那么喜欢议论上级,你是不是想调去拓威军和那班活尸打交道?” “别啊”络腮胡听到这句,身体吓得一缩,“都头,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我这小身板去拓威军,哪不是抹黑拓威军的名声吗?” 陈小源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高半个身子,小臂都比自己腿粗的络腮胡,显得有些无奈:“王哥,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好了,不和你两个扯了,我过来告诉一下你们,今天你们不用到衙里点卯了,今天休沐一天,冯参军的女儿明天过生辰,要出城狩猎,我们全队去给她做护卫。” “啊?”络腮胡王苗一听满脸吃惊“都头,你没说错吧,还是冯参军的女儿疯了,出城,外面都是活尸啊!” “你想死是吧,贵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胡大彪瞪了王苗,“怕什么,这几年有拓威军在,城外很多的活尸已经被肃清了,这次去的地方是我们吾威城城北方向处五十里外的一处桃林。 那里已经早在前年已经被拓威军里里外外犁了几遍了,不可能再有活尸的了,这两年,城里多少富家公子,达官贵人都去那里狩猎,也没见出事。” “我们队这次算是托了源小子的福,冯参军上次来我们衙里,你和源小子不是在衙门门口值守吗, 参军离开的时候,街边突然有个暴徒拿着刀奔过来,想刺杀参军,当时情况太突然,连参军身边的两个亲卫都没反应过来,幸亏源小子果断拔刀,格开了那把刀,救下了参军。” “那次之后,参军就记住了我们四都了,这次冯小姐出去狩猎,冯参军特意点了名要我们四都随行护卫的,这份差事,你知道其他都的人有多羡慕吗。 你想想,冯小姐生辰,多少达官贵人会一起出行,我们这次只要表现好点,说不得以后,一走运,我们就成了亲卫。 再也不用日晒雨淋了,这么好的差事,你还嫌弃,王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胡大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小源突然问道:“都头,冯小姐平常在城里出个行都会带上十几个护卫,这次出城狩猎,她们自己的亲卫也会带上的吧。 再说,那处桃林我知道,平常就有一队三百人拓威军在那驻防,去桃林的路上有好几个哨塔和好几支巡逻队伍。 以前的那些达官贵人出城,从来没见过说要带上衙里都队的,也用不上,而且我们也不是私人卫队,虽然是冯大人点名要的,但是不经过咱们周大人的同意我们能去吗?” 胡大彪被这么一问,楞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望天,想了一会,发现想不通,然后一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贵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个护卫任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而且冯大人都出声了,周大人哪能不同意,昨晚就派人过来告诉我了,说一定要保证好贵人的安全。” 都头拍了一下陈下源的肩头“好了,不管你们了,你们两个今天随意,反正明天一早记得到衙里集合。” “好嘞,都头慢走啊”王苗倒是很兴奋,反正今天不用值更,等胡大彪一走,立马一把搂住陈小源的肩头:“小源,走,今天刚好是开市的日子,,你王哥带你去赶集。” “王哥,我就不去了吧,我也没什么要买的,我还是回衙里待着吧。”陈小源摇了摇头。 “小源,你太无趣了,这样成不,你今天就当陪你王哥去赶集,走一趟怎么样,你王哥平常对你可不薄吧。” 王苗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陈小源,似乎陈小源下一刻要是嘴里敢蹦出个“不”字,他王苗就敢吞了陈小源一样。 陈小源这才无奈说道:“你这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去。” “哎,这就对了,嘿嘿。”王苗立马裂开了嘴,“走!”一把拍在陈小源肩头上,然后昂首阔步的率先离开了院子,看着王苗的背影,陈小源叹了口气,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吾威城内城,今天是城内一月一次的集会,整个内城显得热闹非凡,各种小吃,各种小摊档都摆满了街道两旁,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 王苗带着陈小源在人群里左突右突,有几次都差点把几个行人撞倒了,几个行人抬起头就想发火的,一看王苗两人身上的衙服和横刀,又生生忍了下去。 “王哥,我感觉不是在赶集啊,我们这是在逃难吧。”陈小源实在没办法面对众人的目光,只得低声对王苗说“还是不要走那么快吧。” “难得今天休沐,你王哥我带你先去逛几个好地方,然后我们中午再找个地方吃一顿带油水,我们来这里都五年了,你看你,基本都没有出来逛过。 去年你当上了衙卫之后,除了值守,巡街之外,就喜欢待在屋子里,那怎么行。”王苗一直拖着陈小源往前走,头也不回。 “再说了,刚刚我谁都没撞,就撞那几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那几个是三只手,刚刚想伸手的时候被你王哥我撞了,今天你王哥我休沐,就放他们一马,但是也要警告一下他们,别太过分。” 好吧,好吧。 在络腮胡的热情带领下,陈小源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候,几乎把半个内城的逛遍了,当然,也几乎吃遍了。 傍晚,两人坐在凉亭处乘凉,络腮胡坐在石桌上,一只脚踩着石凳,一只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伸着懒腰,哼着歌,显得极为惬意,而陈小源远远的看着吾威城的异常雄伟的城墙,静静的出神。 原来都已经五年了,真快啊。 “小源,别想那么多,都过去这么多年,我们毕竟还活着,你也不希望你的亲人看见你一直放不下吧。” 看着一直在出神的陈小源,王苗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也不要怪我当初没有救你爹娘,还有,小黍。” “王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哪能和以前一样不懂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想,你说,要是我们寨也有这么高的城墙,会不会大家都不会死,林大叔,张大娘,还有,我爹我娘,小黍。” 小源看着城墙,怔怔的出神,尘封了数年的记忆又重新打开,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快!快点,那群活尸已经撞开寨子的门了!” “大家快点跑啊!” “能拿起棍子的跟我上,让老人孩子先走!” “官兵呐,镜王军呐,来人啊,救命啊!” 寨子里一片混乱,一大群活尸在夜幕的笼罩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北疆广元卫旁的一座小寨子,等到寨里的人发现时,为时已晚,这群活尸嚎叫着奔向了寨子,顿时,血肉横飞。 几个守夜的村民拼死想关上寨门,却敌不过这些力大无穷的活尸,很快,大门被撞开,几个村民被洪水般的活尸扑倒在地,惨叫响起,又很快的消失了,接着活尸们开始四散奔袭,扑倒,撕啃着它们看到的每一个人。 被撕啃的村民,不过半盏茶时间,竟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驱使着已经被啃食的所剩无几的身体,嚎叫着奔向下一个村民,整个寨子犹如人间地狱。 “小源,拉着妹妹的手,千万别松了,知道吗?”父亲陈荣拿着一把耙子,双眼紧紧盯着窗外的情况,母亲拿着一把菜刀,紧挨着父亲,紧张的不敢喘气。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黍的。” 十二岁的陈小源挺着小胸膛说道,随即又低下头看着妹妹:“放心,有哥哥在,怪物敢上来,哥哥就拿根棍子打它,像打上次抢你果果的二胖一样。”说完又紧紧的握住了只有6岁的小黍的小手。 “嗯嗯,哥哥最棒了。”小黍扑棱着大眼睛崇拜的看着哥哥。 “孩他爹,官军到底会不会来啊。”母亲一脸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咱们寨子里面有个旧时的烽火台,刚刚有人已经点了,广元卫离咱们这里不远,一定能看到的,一定会有人过来救咱们的。” “唉,天杀的,这些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官府可没给咱们说过啊。”母亲一脸气愤。 “好了,别说这些了,看到前面那条路没有,我们穿过这条路,就可以从寨子后门逃出去了。”“孩他娘,一定要顾好小源和小黍。” “嗯嗯。”母亲坚定的点了点头,又紧了紧手里的菜刀。 父亲轻轻的推开门,拿着耙子一脸神色紧张的挪着脚步,小源拉着小黍紧跟着父亲,母亲拿着菜刀在后面四处张望,紧张的不得了。 寨里里面到处是惨叫声,幸亏寨子够大,听着声音,一时半会,活尸应该还走不到这里,一家四口悄悄的走向出口处。 眼看快到门口了,父亲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出了这里,往前直走不到一里,就能到达广元卫设置的一个小哨所了。 刚好,前年广元卫派人过来募兵,寨里的王苗和好几个小伙子都被挑走了,今年调到哨所去值守了,由于离寨子近,王苗还经常偷溜回来。 等到了哨所,赶紧让王苗去喊人,回来救寨子,不过现在,最重要先把小源小黍和孩她娘带出去,陈荣心里想着。 “快点,就要到门口了。”陈荣低声说道。 “爹爹,门口那里好像有个人耶。”小黍突然指着门口黑暗处说道。 这一说,顿时,陈荣两夫妻紧张了起来。 “老。。陈。。”黑暗中,那个人突然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杀猪刀,刀尖上还滴着血。 “你是,老林?!” 趁着月光,陈荣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不经大吃一惊,这不是寨子里杀猪的林老大吗? 林老大低着头,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陈荣一家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别怕,我刚刚砍了几个怪物,刚打算想从这里离开,就比你们早到一点。” “是吗,老林你可以啊,这屠夫没白当。”陈荣一听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又有点疑惑:“那你为什么还不走,赶紧去找王苗他们啊。” “不知道,我好像太累了,好饿啊,而且刚刚砍的时候,我好像被其中一只咬到了手臂,还好,不疼,就是血止不住。” 林老大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话,随即整个身影慢慢从黑暗露了出来,一看,顿时,吓坏了陈荣一家。 林老大整条手臂已经被啃掉了,血一直在留,而且他的肚子早就已经被咬穿了,里面的内脏清晰可见,可是他仍旧像不知道一样,向着陈荣一家走去。 “小黍不怕。” 陈小源牙齿都在打架,浑身颤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大大咧咧,但是非常热心的林大叔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但现在这样的林大叔肯定不是正常人了,小源用手紧紧的捂住妹妹的眼睛。 “老林,你做什么,你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 陈荣强忍着恐惧举起耙子对着林老大,都这个样子了,怎么看到都跟那些怪物一样。 而林老大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继续一步一步走向陈荣一家。 “等会,我叫你跑,你就带着小源他们跑。”陈荣一边护着,一边颤抖着低声对自己妻子说。 “老陈,我好累,好渴啊。”林老大脚步不停,低着头,嘴里嘟哝着。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陈荣见状,试探的喊了几声林老大,老林依然站在低着头。 好机会,陈荣对妻子做了一下手势,慢慢带着一家轻轻的绕过林老大,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啊!!!!!!!!!”就在这个时候,林老大忽然猛地抬起头,露出了整张苍白的脸,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一般,张着血盘大口,向陈荣一家扑去! 第二章 出城(中) 就在这关键时刻,陈荣一耙砸向林老大,猛的一下,林老大被砸倒在地上。 趁现在!陈荣果断喊道:“带孩子们走!” 随即马上转身,想要跟上,没想到倒地的林老大,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了陈荣的脚, 然后猛地一口咬在了陈荣的小腿上,狠狠地一拉扯,撕下了一大块腿肉,顿时血流如注! “啊!”腿上的疼痛感让陈荣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脚被林老大缠着挣脱不了。 林老大用力一拉,他便倒在地上,林老大立刻扑了上去,两人随即翻滚在了一起。 “老陈!”妻子哀嚎了一声,急忙举起菜刀想冲回丈夫身边。 “别过来,英子!”陈荣一边抵抗着林老大,一边喊道:“快带孩子们走啊!” “爹!” “爹爹!” 两个孩子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英子泪流满面,痛苦不已,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这辈子,她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 一时之间,她竟然呆在了原地。 而这时,又有几只活尸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他们视线内,英子浑身一抖,她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孩子,先把孩子送出去!英子把心一横,转身拉着两个孩子往门外跑去,几个活尸见到,像闻着血腥一样,嚎叫着奔了过去。 还在一旁抵抗着的陈荣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瞬间挣脱了林老大,站了起来,没有逃跑,而是反着扑向了其他几只活尸! “快走啊!”被活尸缠住的陈荣,不忘回头吼道,这几只活尸一时竟然被他阻挡住了。 没多久,见妻子和两个孩子已经快跑出去了,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陈荣不由得松了口气。 娘的,真疼啊。 他放弃了挣扎,瞬间被几只活尸扑倒,在他身上撕啃了起来,很快地,便没有了声息,只剩下啃食肉块的声音。 拖着两个小孩跑了一小段路,映着惨淡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到了几根柱梁。 终于到了,英子脸露喜色,带着两名孩子加快了脚步赶紧跑到了寨子的后门处。 她先让两个孩子待在一旁,然后便一个人去拉门,使劲地朝着把手拉扯了几下。 这下,英子绝望的发现,她忘记了,寨子的后门只有天亮的时候是开着的,晚上都是锁上的,现在根本打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孩子他爹,我该怎么办。 英子毫无头绪,整个人心急如焚,心里又浮现起就在刚刚不久前被活尸扑倒的丈夫。 想起他那痛苦挣扎的模样,英子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正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在一旁乖乖站着时不时抽泣的两个孩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不慌,我不能慌,我要带着孩子们出去。 英子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个呼吸间,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对了,我有菜刀,我可以砍掉这些横木。 刚失去丈夫的英子,来不及悲伤,甚至来不及软弱,她瞅见自己手上一直紧握着的菜刀,咬着牙,她举起了菜刀,狠狠地砍在了横木上!一下!两下! “呜呜呜,哥哥,我怕。” 豆大的泪珠从小黍那粉嘟嘟的脸上滑下,即使双手在努力的拭擦着,但是整张脸蛋还是被泪水弄花了。 “不怕,不怕,有哥哥呐。”陈小源一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他才12岁,在今天以前,他只是个调皮捣蛋,老是带着妹妹这个鼻涕虫在寨子里面到处捣乱的孩子,谁又能料到,就在刚才,他没有了父亲。 平静安乐的寨子如今已经变成人间地狱,平日里打着招呼,说说笑笑的叔叔婶婶们,今夜都跟疯了一样,互相啃咬在一起。 我不能哭,爹让我要照顾好妹妹的,陈小源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妹妹的小手,另一只手一直在使劲揉着眼睛,仿佛要把眼泪都揉回去。 “啊啊啊啊!” 活尸们从陈荣尸体上站了起来,把目光放在不远处,还在使劲砍着木珊栏的母亲和在一旁的两个孩子身上,活尸们开始晃悠悠的走向他们身处。 才走了几步,刚刚死去不久的陈荣,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一下睁开了那血红色的眼睛,挣扎着,竟然站了起来。 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了寨子后门门口处的妻子和孩子,嚎叫了起来,然后也跟随着其他活尸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哐当“一声响,横木被砍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砍断了! 英子心里一喜,打开了门,转身拉着在一旁的两个孩子正想往外跑。 往远处扫了一眼却发现,那几个活尸已经快要跟上来了。 即使现在拉着两个孩子走,也肯定跑不过这些活尸,迟早要都会被追上。 电光火石之间,英子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在两个孩子面前蹲了下来,挨个地亲了一下,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想说什么,但是嚎叫声已经近在耳边,有些话也来不及了说了。 英子把心一横,猛地一推,将两名孩子推出门外,然后把门重新关上,自己背靠着大门,呆呆地看着眼前奔跑过来的活尸,隐约中,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跟着几只活尸后面,也是一脸狰狞地跑过来。 老陈,你也跟他们一样了吗? 这时,耳边响起了两个孩子的嚎哭声和锤门声,英子清醒了过来,她扭头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小源!听话!带着妹妹往前跑,不要停,保护好妹妹!” “娘!”“呜呜呜,娘亲~” 两个孩子的哭声不断传来,而几只活尸已经扑到英子身上,正不停的撕啃着,时不时从英子身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英子忍着剧痛,任由活尸在身上撕咬,没有挣扎,反倒是费力地抽出手把两只手穿过门上的锁孔,使劲地扣着,扣得紧紧的。 “小源,你是男子汉,听话啊!”英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陈小源双手不停的拭擦着眼泪,抽泣得胸膛不停地起伏,他使劲地抹了一把眼泪,随即拉着在一旁嚎哭的小黍,使劲的往前跑,一直跑。 听着两个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英子也松了口气。 你们要活下去,娘爱你们。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英子的头便无力地往旁一歪,不多时便没有了生息,但穿过门上锁孔的手却依然未有半点松开。。 小源拉着妹妹一直跑,跑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小黍一直哭着,喊着要爹娘,小源这时候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两个小孩一个晚上就失去了父母,在这深夜的野外,不知道到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呜呜,哥哥,我怕,我想娘亲。” 小黍一直没能止住哭声,哭了好一会,到现在已经嗓子已经开始嘶哑了。 小源使劲擦干了眼泪,不能哭,我是男子汉,爹和娘要我保护好妹妹,我要带妹妹走。 可是要去哪,对了,爹说过,往前一直走就能见到苗哥,苗哥是兵,很厉害的,我要去找苗哥,回来,杀光它们! “小黍乖,听哥哥的话,娘亲叫我们往前走,去找苗哥,你还记得苗哥吗? 总爱用胡子扎你的那个大哥哥啊,我们找到他,就可以带他回来找爹和娘亲,小黍别哭好不好?”小源撩起自己的衣衫在一旁一边安慰着妹妹一边给她擦泪。 “呜”小黍抽泣着使劲地揉着双眼:“去找那个大叔叔就可以回来见娘亲了吗?” 小黍还太小,也许现在的她不知道死亡代表了什么。 “是大哥哥。”小源把小黍牵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就是大叔叔,他有胡子,和爹爹一样。” “好好好,大叔叔,我们去找大叔叔,回来就可以见到爹娘了。”也许小孩子注意力比较容易分散。 小源松了口气,只要妹妹不哭就好了,他半蹲着对还在一旁用手擦脸的妹妹说道:“你要听话哦,不许哭了,我们找到了大叔叔,就可以回家了。” “嗯,小黍不哭了。” ”嗯,小黍真乖,那我们走吧。“ 一个小孩牵着另一个小孩,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广元卫卫哨所处,数十个北镜步军正在穿戴甲胄,一名校尉在一旁喊道:“赶紧把甲穿好,广元卫刚响归集号箭了,一定有事发生了,我们赶紧回去。” “是!” “王大人,我家那边好像刚刚放了烽火,我不放心,我能不能先回去看一下?”在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对校尉说道 “王苗你是不是疯了,归集号箭一响,不论巡逻或者我们这些哨所兵,任何部队都要返回,平时你偷跑回去也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回去,你是违反军令,要杀头的!” 王校尉眼睛一瞪:“别再说了,马上整理好,出发。” “是。”王苗只得遵令,只是脑袋还是忍不住向寨子方向看去。 今晚自己的心一直不由得来的一阵心悸,寨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烽火,王苗那悬着的心越发绷紧,但偏偏这个时候又要集合回城! 不管了,等会到了城,得找个时间溜回去看看。王苗心里暗暗盘算道。 “出发!”半柱香后,哨所的数十名北境军已经穿戴整齐集结完毕,分两列在校尉的带领下朝着广元卫赶去,哨所内,变得空无一人。 而这个时候,小源和小黍两个小孩并不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一生,现在的他们,只知道只要往前走,找到北境军就可以了。 “啪”一声,一只大手搭在陈小源身上,打断了他的回忆。 “傻小子,别想这么简单了,那些活尸只能伤害到我们这些没有什么防护的村落和寨子,除去吾威城。 北境八卫一十二城,哪个不是高深壁垒,就凭这些只会走路不会爬墙不会思考的活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会攻破我北境经营多年的城池卫所。” 王苗望着城墙,叹了口气,情绪突然变得有点低落。 “我们的城池啊,其实可以说是被内部攻破的。” 听到这个,小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着王苗,想要从王苗的嘴里听到五年前的真相。 “你那时候小,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而来到吾威城,这里的人对当年的事仿佛遗忘了一般,也许是当年的场景太过惨烈,大家都不愿意提起吧,所以,你也没怎么听说过。” “说起来,广元卫那天发出的归集号箭,不是因为城外有什么活尸,也不是有什么突发任务,更不是遇到外敌入侵。 而是,整个卫城的驻军,一大半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活尸,广元卫剩余的守军措手不及,来不及抵御,只能发出号箭请援。” “什么?!”陈小源懵了,心里有些吃惊,他一直想不懂为什么北境军会败退的如此之快,甚至,都没怎么抵抗,就失去了北境的城池。 他一直认为是北境军放弃了北境,所以才会导致北境沦陷的这么快,不然怎么解释十数万北境军怎么就只抵挡了一个月不到。 “我们赶到广元卫城下的时候,城里面早已经是人间地狱了,一半的弟兄变成了活尸,剩下的一半又大部分被咬死在睡梦中,不到一盏茶时间,那些被活尸咬得血肉模糊的弟兄又爬了起来,向着身边还在抵抗的弟兄扑去。” 王苗叹了口气:“就在城门处,我亲眼看见了广元卫守将,那个平日里豪爽,干练的汉子,被堵在城门中,活活咬死,连身体都已经被那些活尸吃得只剩下上半截了。 可没一会,我看见他醒了,拖着半截肠子,又爬向了另外一个弟兄身边,咬了下去。” “广元卫有一万士卒,而那天晚上,逃出来的,除了我们这支还没来得及进城的哨所兵,其余几支提前到了的哨所兵,以及城里的弟兄,一共就逃出了25个。”王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万人啊,就这么没了。” “除了吾威城,北境的八卫一十二城,包括北境的村庄,寨子,就在那天晚上,没了。”王苗苦笑:“几天后,漫山遍野的活尸就从犬柔方向向北境奔袭而来。” “后面的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当初镜王大军出征后,不到十天,前方就突然断了一切消息,北境留守的将领也曾多次派遣斥候前去联系,但只要一入犬柔境内,就没有一个人回来。 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上官们一边按照镜王出征前做好防守准备,一边快马向朝廷汇报,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啊,不到半月,北境大部就成了炼狱。” “所以啊,能活下来我们真的很幸运了,来到吾威城之后,神武军不要我们这些溃兵,拓威军那个时候还没建军。 我就干脆做个衙卫算了,反正能安稳的活着就行了,在哪不一样,一眨眼,都过了五年,你小子去年还当上了衙卫,时间过得真快啊。” “好啦。”王苗缅怀了一下过去,忽然一拍手,跳下了石桌,又伸了伸懒腰。 “明天出城之后,伺候好那班公子小姐,有奖赏的话,回来我们买点东西,再去拜祭一下寨子的父老们吧,我一个孤儿,当年能活下来,全靠寨里的父老们。” “嗯。”陈小源点了点头,他明白,虽然王哥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说着,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面对的敌人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对的弟兄,他们之中有些早上的时候甚至还一起聊过天,吹过牛。 但夜幕降临,就在大多数士兵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这些已经变成活尸的弟兄就向发疯了一般扑在了他们的同袍上,把他们活活咬死了。 北境也就这样沦陷了。 就如当日寨子里的情况一样。 正当陈小源思绪难平的时候,突然亭子远处的街道突然有点小骚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吗?”陈小源疑惑道。 “我看看。”王苗身材比陈小源高大魁梧得多,他眯起眼看了一下,看见街道那边突然出现出现的一面旗帜,上面绣着“冯”字。 “哦,冯参军的旗帜,估计是那个冯大小姐了,每次出来都喜欢带着一堆人,摆起仪仗,生怕不知道她是谁一样,也不想想他老爹上次差点都被刺杀了,也不怕死么。” “王哥,你的嘴啊,别老是口无遮拦。” 陈小源真的拿这个王哥没办法,王哥什么都好,人热心,乐观,有一副好心肠,小时候,陈小源和妹妹还有寨子里的一大班小孩最喜欢跟着他在寨里面乱跑。 后来他参军后,每次回来都买了一堆糖果零嘴,寨里的小孩都喜欢围着他打转,但就是有一点不好,有点口无遮拦。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经常得罪人,为这事,都头不知道教训他多少次了,可他还是老样子,大家也拿他没办法。 “嘿嘿,习惯了,改不了。”王苗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 “算了算了。”陈小源摇了摇头,“王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还得到衙门集合呢。” 第三章 出城(下) 第二日清早,吾威城,城防都衙。 陈小源和王苗来到都衙,进入大院时,四都的数十名衙卫正在三三两两的聊天,神色轻松,看见陈小源他们进来了,都向着他打招呼 “哟,小源,今天可来晚了啊。” “一定又是老苗这家伙睡过头。” “你才睡过头了,老苗我当值的时候从不睡懒觉好吗” 王苗眼睛一瞪:“是你们来早了好吗,不就是个护卫任务吗,搞得跟接新娘一样。” “苗哥,你的嘴能不能稍微收一下,是不是嫌都头的棍子太小啊,打不死是吧。” 一个坐在边上吃着东西的年轻衙卫,走了过来,随手扔了一个大饼给站在一旁的陈小源:“吃吧,猜你就没吃早饭。” “谢了,猴哥。”陈小源接过饼示意了一下。 “唉,虽然我姓侯名格,但我和那个孙猴子没有任何关系好吗,我可比一只猴子英俊多了。”侯格无奈道。 “怎么我没有啊,侯子,你可不能偏心啊,我也没吃啊。”王苗在一旁嚷嚷道。 “娘的,络腮胡你是不是故意的。”侯格一脚过去:“想吃别找我,不是我买的,小鲁带过来的,找小鲁去!” “嗯,小鲁也来了吗,在哪呢?”陈小源好奇地往四周扫了一圈说道。 “哥,我在这呢!” 一个个子不高,瘦不拉几,十一二岁的少年拿着一个小包袱从其他衙卫处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跑到了几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不帮你姐去支摊跑了这里,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是不是你又偷懒了。”陈小源拍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少年的头。 “嘿嘿,是我姐叫我来的,小源哥你昨天都没有去当值。 昨天傍晚,我姐收摊的时候遇到了胡都头和他夫人正逛完集市回来,打听了一下,知道你们这几天要出城执行公务,所以昨天临时休沐了。 我姐寻思着你们这么急着出去,估计也没备好什么干粮,昨晚连夜做了一笼的饼,让我今天拿过来呢。”小鲁摸着脑袋嘿嘿笑道。 “啧啧啧,哎呀,我还以为这饼是给我的呢,可惜啦,我自作多情啦。”侯格摇头晃脑的拿起手中的饼啃了一口。 “有得吃,还闭不上你的嘴吗?”陈小源一把把手里的饼塞到侯格嘴里去,搞得侯格直翻白眼。 “行吧,替我谢谢你姐,你赶紧回去帮你姐吧,再说这里快要集合,你不能再呆在这了,不然胡都头可是要骂人的。”陈小源笑道。 “嗯嗯,小源哥那我走啦,饼你拿好。”小源把包袱递给了陈小源,然后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哎呀,小源,这是你小媳妇给你做的吗,真香啊。”一见小鲁离开了,其他的衙卫都围了上来戏谑道。 “拿去拿去拿去,想吃就直说,刚刚小鲁不是分给你们了吗?”陈小源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这群满脸坏笑的衙卫。 “哎呦,小鲁那小子刚刚分的都是素的,包袱里面的死活不肯分给我们,哎呦包裹这香啊,我差点都禁不住了。” 一个大个子衙卫笑着向周围的弟兄挤着眼睛说道:“平常大家巡街都巡小鲁姐的摊档过,为什么人家就对小源这小子格外上心呢,莫非~” “噢~”众人都跟着起哄,连在一旁的侯格和王苗都跟着叫嚷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群弟兄,陈小源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喜欢四都的原因,这里,有人情味,很亲切。 “好了,别开我玩笑了,这么吵,待会都头听见了,又得挨骂了。” “我已经听到了,这么吵,整个都衙都听见了,你们这帮小子,有没有点衙卫的样子。” 一身戎装的都头胡大彪正在叉着腰站在院子门口处,瞪着眼睛骂骂咧咧。 众人连忙一哄而散,赶紧在院子里集合列队,个个昂首挺胸,刚刚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院子里面竟有了几分萧杀的氛围。 胡大彪看着自己的都队,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有几分模样的。 他手一挥,早在门口处等候的都衙仆役便迅速的抬起箱子,一对对地扛了进来放在了众人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套套铠甲。 “今天,我们四都五十个弟兄都在这里了,大家也知道了是什么事。”胡大彪环视着众人“今日是冯参军的女儿,冯小姐十七岁的生辰,她打算出城狩猎,地点就在城北以外五十里的桃林。 跟随冯小姐出城的,还有马知府的二公子,和其他几家城中商家富人的公子哥儿,富家小姐,人数比较多,所以除了冯参军的二十名亲卫,马知府的四十名衙役,我们城防都衙的五十名衙卫这次也要担任护卫。” “这些都是吾威城里的贵人,不能出一丁点差错,所以你们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能丢了咱们四都的脸,知道吗?” “是!”众衙卫轰然应道。 “嗯,有几分样子。” 胡大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放松了一下语气:“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这次的路线,拓威军已经多次清扫了,沿途还有几个哨塔,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桃林那里,常年驻扎着三百拓威军,那可是重甲军士,不像我们这些轻甲的,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也能立马处理掉,我们只要保护贵人就行了。” “好了,话不多说了,有什么事,执行完这次回来,咱们去吃顿带油水的再说!” “好!!”众衙卫都兴奋起来了。 “肃静!”胡大彪话音一出,衙卫瞬间鸦雀无声。 “迅速着甲,一刻后出发!” “是!” 吾威城门处,其他城防都衙及神武军排成两列,隔开了街道两边的行人,一队打着“冯”字旗的队伍正穿过街道。 队伍前方是两名打着旗帜的冯氏亲卫,后面跟着数十名黑色衙服衙门衙役,中间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斗笠的冯大小姐和马知府的二公子以及一众富家公子小姐。 两边各有九名身披重甲的冯氏亲卫骑兵,后面跟着的是城防都衙,由胡大彪统领的五十名穿甲都衙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吾威城门方向走去。 “这阵仗,难怪说吾威城是冯参军的私城呢。” 在远处酒肆看着热闹的一个百姓突然酸溜溜的说道。 “嘘,慎言啊,你想死啊,当初活尸攻城的时候,是吾威城守将,神武将统领孟大人和冯参军拼死守着,吾威城才没有沦陷呢。 孟大人当时在城外为了拖延多活尸一刻,让还没有进城的老百姓有个活命的机会,亲自率领骑兵冲向活尸,结果寡不敌众,就在孟大人被扯下马的那一刻,孟大人发了闭城号箭,命令关闭城门。 冯参军在城墙上当场痛哭,当时还有很多老百姓还没有进城,但是为了整个大梁不落入活尸之手,冯参军只得遵令,关闭了城门,这才保住了吾威城,保住了大梁。” 另一个百姓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不敢说整个大梁,但是整个吾威城和活下来的百姓,都承了孟大人和冯参军的情呢。” “当年北境沦陷的情况下,朝廷没有一道旨意下达,只有冯参军屡次上书,恳请组建新军,重新收复北境,在才有了现在的拓威军呐。 这几年吾威城几乎没有再见过活尸,全靠拓威军屡次出击,扫清了周边呐,我看呐,活尸也没什么可怕的,不用几年,我大梁的军士就会收复北境了。 你说,冯参军就这么一个女儿,宠一下怎么了。” “冯参军这么得人心,那我怎么听说上次他在城防都衙给人行刺了?”先前的那名百姓疑惑道 “你傻啊,当年关闭城门的时候,多少人骨肉分离,妻离子散,虽然自己活下来了,但也未必个个都承冯参军的情。” “原来这样啊,那些人可真没良心。“ “反正也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看一下热闹就好了。” 四都衙卫三列队列中间,陈小源身披轻甲,头戴铁盔,左手扶腰间挂着的横刀,右手擎着一把长枪正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进。 他的左边是同样装扮,但少了一把长枪,身上背着一把弓,配着箭囊的侯格,右边是配着横刀,背上负着一块木盾的王苗。 “我的妈啊,这阵势,没想到我老苗也有这么一天呐”王苗一脸惊叹的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 侯格一脸鄙夷:“你在做梦吗,那还有点早,人家哪是看你啊,人家是在看冯大小姐那班公子小姐呢,你算老几。” “你们安静点吧,都头听到怎么办。”陈小源无奈的他们 “很不巧,老子我又听到了。”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胡大彪从都衙卫队前头走过来,刚刚又听见着几个不省心的家伙在窃窃私语。 “你们几个能不能省点心,人多我没办法收拾你们是吧。”侯格两人吓得立马闭嘴。 胡大彪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扭过头小声地对陈小源说了声:“哎,源小子,注意前面左边的街道上,有人在盯着你,给点反应别人啊。” 说完便继续往后面的队列走去。 “他娘的,吃了一个素饼,还得传信。”胡大彪啐了一口,扶了扶盔帽,继续巡视着队列。 有人盯着我?谁啊? 陈小源向前走着,往左边扫了一眼,一群百姓中,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子兴高采烈地正在不停地向他挥手。 那不就是小鲁吗? 陈小源再认真一看,小鲁边上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浅色襦裙的一个妙龄女子,正一脸含笑的看着陈小源。 陈小源内心一暖,稍稍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转头继续往前走了。 “姐,小源哥看到我们了,他好威风啊。” 小鲁一边向队伍中的陈小源招手,一边不忘转头对站在自己边上的姐姐说道,“我也以后也要和小源哥一样!” “好~那小鲁你先把身体吃的强壮些先,这么瘦,都衙卫可不要你呢。”女子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然后又把眼光放向逐渐远去的队伍。 队伍来到了城门下,城墙上方的一名神武军向着下发的队伍喊道:“安!” 队伍中的冯小姐点了点头,然后身旁的一名亲卫骑兵扬起一面旗子,城门两边的房子里,上百名神武军开始拽动机关,吾威城大门缓缓升起,城外的景象逐渐露出在众人目光内。 “轰”一声,大门升到最高处并锁定。 “出发。”冯大小姐朱唇轻启。 队伍随即走动起来,通过城门口,离开吾威城。 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四都衙卫,胡大彪看着前面的队伍陆续通过城门,手放进脖子里摸了一下昨天妻子在寺庙了求来的平安符,呼了一口气,喊道:“出发!” “是!” 第四章 城外 吾威城外,一眼放去,尽是一片荒芜,偶有村庄也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破落不堪。 在距离城北二十里处,一支队伍正在一个哨塔下修整,数十名甲士正在队伍周边警戒。 “艹,这才多远,这些沙尘灌了我一嘴,该死的骑兵。”正在塔下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下坐着休息的王苗啐了一口吐沫,又大口的啃一下饼。 “王哥,你骂大点声啊,人家听不到呐。”在一旁斜靠着土坡的侯格,嘴里叼着根草揶揄道。 “别闹了,你们两个省着点力气晚上吃饭吧。”陈小源坐在两人旁边无奈道,随后抬头望着周围的景象。 太荒芜了,拓威军这几年已经差不多扫清了吾威城方圆一百里的地方,但是吾威城依然没有想过一步一步把周边的地方重新建回来,该荒芜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荒芜。 “看什么呢。”侯格瞥了一眼正在看着周边出神的陈小源问道。 “这周边太荒芜了,这几年,虽然说拓威军不断出击,把城周围的地方基本扫了一遍。 但是却没有任何计划要在这些地方重建,只是零零散散的布置了些哨塔,拓威军主力还是在城内,每次出击,也打不了多远,这样下去真的有收复北境的一天吗?”陈小源很怀疑。 “你啊,太年轻了。”侯格一副老成的样子:“当初拓威军建立的时候,可能会怀有收复北境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北境的活尸有多少吗。” “北境的百姓有多少,活尸就有多少,你们不知道吗” 侯格突然来劲了一下,起身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当年拓威军的第一任统帅就是孟大人的长子,当年孟大人被活尸生生撕成了碎片,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孟大人的长子对这些活尸该有多恨。” “拓威军建军后,孟公子多次率军出击,倒是小有战果,与活尸多次交锋之后,他们发现了活尸的一个特点,就是活尸本身不会思考,只是跟随本能在行动。 所以只要简单地引到一个地方,用火就可以全部烧光了,孟公子也靠着那几次,剿灭了吾威城周边大部的活尸。 一下子名声鹊起啊,连都城高凉里面的官家都听闻了,还特意下过旨意嘉奖,那时大家都说,吾威城神武军的下一位统领就是他呢。” “那这位孟公子很厉害啊,后来呢?”陈小源当时年纪还小,对这些人事倒不是很清楚。 “后来啊,就完蛋了。” 在一旁吃着饼的王苗,咽了咽嘴里的事物,接过话头:“孟公子出击了几次之后,大概也觉得活尸没有想象中难以对付。 或者说,当时大家都这么想的,却没人想过,活尸爆发才过了不到一年呐,北境是怎么亡了的,都不记得了吗。” “在活尸爆发,北境沦陷两年后,孟公子就基本扫光了吾威城周边的活尸,然后他把目光放在了整个北境身上。 他统领了五万拓威军,沿着官道,诺,就是我们现在这条官道,往北出击,想先收复距离吾威城最近的城池,建威城。” “结果没想到,翻过一个小山岭之后,孟公子派出的斥候回来禀告说发现了在建威城周围,徘徊着不下数十万的活尸,一眼看不到头,孟公子大吃一惊,亲自驱马到前线去看,只见漫山遍野的活尸,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建威城四周比较平坦,没什么可以据守的地方,孟公子本来打算故技重施,一批一批的把活尸引导山坡后面,等拓威军挖好陷阱后,活尸一到,就一把烧死。” “一开始听说是很顺利的,但是几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建威周边的活尸,它们像是感应到了人的气息一样,突然疯狂的向拓威军方向扑来。” “一共就五万拓威军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这么多的活尸,后面的场景不用我描述了。”王苗耸耸肩 “所以后面,孟公子连同五万拓威军都没回来,说不定,他们也成了其中一员,现在还在建威城周边游荡呢。” “那些活尸为什么后来没有和之前继续一样扑向吾威城?”陈小源一面感慨,一面又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啊,反正没见到多少过来,就是一些零星几个吧,都被拓威军解决了,所以这几年拓威军一直龟缩在吾威城周围。 也不敢大规模的出击,能保持现状,估计大家都很满意了,还想什么收复北境,你想多啦。”侯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下了,翘着二郎腿晃悠着,陈小源听后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兄,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参与各种宴会活动,反倒喜欢清静的吗,怎么这次冯大小姐出城狩猎,你倒是跟着过来了,莫非你和我等一样,对冯大小姐也有向往之意吗?” 在哨塔下的一处亭子下,两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坐在品茶,一个青年对着正在一旁看书的一个身着白衣的英俊男子笑道。 白衣男子听到后,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卷:“高兄莫要取笑,我的为人高兄清楚,平生只爱书卷,对于冯小姐,并未非分之想,只是家父有命,不得不从。” “哈哈哈,开个玩笑,马兄别当真。”高姓男子哈哈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令尊如今也确实不容易,这吾威城,如今不像大梁城倒像冯氏私地了。” “高兄还是慎言些好。” “哎,马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好吧,我懂,我懂,咱们还是喝茶吧。” “多谢高兄体谅,如此最好。” “冯小姐,你看看,你这次生辰,有那么多吾威城里的公子哥儿都应邀而来,连神武军高副统领的侄子和马知府的二公子都来了。 高公子对你倾慕已久,吾威城内众人皆知,可是连这个平常只爱书卷古籍的马二公子都来了,可见,吾威城冯大小姐的魅力可是无人可及呀。” 一处凉亭内,几个服装艳丽的小姐正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少女长着一副精致的容颜,但目光与神情总给人一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感觉,骄傲的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 “哼,不过是些混吃等死的人罢了,一个个想着能抱上我冯家的腿,也不想想我家的腿是想抱就抱的吗?” 冯小姐很是不屑的看了远处的几位公子哥儿,随即又侧着脸向另一处望去,亭子里面神武军高副统领的侄子高文与马知府的二公子马知瑜正在品茶,两人相谈正欢,根本未有把注意力放到这边。 高文,就是个莽夫,怎么配得上我,至于马知瑜嘛,还算入得了我冯盈的法眼,不过之前三番四次摆宴邀请,他都推脱不来,让我丢尽了脸,这次虽然来了,但怕也是马文成那老狗逼的,哼,装清高。 冯大小姐冷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回来。 “是是是,那是。”凉亭中的其他少女听到后,脸色都有点难看了,表情都变得有点尴尬,这句话感觉不止在说那些公子哥儿啊。 “不是说几位姐姐。”冯盈感觉周围的气氛突然冷了下了,转念一想也知道是什么了,不过也懒得解释了 “算了,姐姐们下去好好准备一下吧,等会我们就要继续出发了。” “嗯嗯,好,那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了。”凉亭中几位女子纷纷赔笑着点头,然后离开了凉亭,凉亭里只剩下冯盈以及一名一早就跪在地上抱拳行礼的拓威军校尉。 “说吧。”冯盈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看着眼前跪着的校尉问道:“货物都备好了吗?” “禀告冯小姐,货物在昨天已经运到我们这里了,现在正放在仓库里。”没有得到起身的话语,拓威军校尉依然跪着恭敬地回答道。 “哦?” 冯盈眼皮稍微抬起:“那为什么不抓紧时间送回去,你知道这个月你们已经晚了好几天了吗?” “冯小姐恕罪,我们旅帅得知冯小姐今日生辰,特意让我等留下来,给冯小姐送上一份礼物的,所以就稍微耽搁了一下。”校尉一脸掐媚的笑道,并从怀里拿出了一盒巴掌大的锦盒双手递了上去。 “这么说,反倒是我耽搁你们了?” “不敢不敢,这只是我们旅帅的一点小心意而已,并未有其他想法,望冯小姐收下。”校尉赔笑道,双手把盒子举得更高了。 “嗯,那这是什么?” “嘿嘿,冯小姐打开一看便知。” 冯盈这下倒真的有些好奇了,伸手打开了锦盒,随意一瞥,瞬间眼睛睁大了起来,锦盒中放着一个蝴蝶,正静静的躺着盒子里,蝴蝶通体碧绿,犹如玉石一般。 “这是!”冯盈一下子站了起来。 “碧玉蝶,望冯小姐笑纳。” “你们有心了,我很喜欢。”冯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坐了下来,但目光还注视在锦盒里的那只碧玉蝶上,久久不肯移开。 “冯小姐喜欢就好,碧玉蝶可遇不可求,为了拿到这只碧玉蝶,这次我们旅帅足足动员了整个旅队的弟兄,毁掉了将近千只货物才得到的,为此我们旅队还牺牲了八十多名弟兄呢,所以后面才会稍微耽搁了几天,望冯小姐在冯大人面前多多美言,莫要责怪我等。” “嗯,看在你们这么有心意的份上,我会在父亲面前替你们解释的,好了,这份礼我收下了,你们抓紧一下,等会就把货物运走吧,别再拖延了,我父亲能体谅,其他贵人可不一定。”冯盈手拿起碧玉蝶把玩着,不经意的说道。 “是是是,那属下先告退了。”校尉赔笑道,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然后离开了凉亭,冯盈则继续把玩着碧玉蝶,头也不抬的对着凉亭外的侍女说:“收拾一下,继续出发了。” “是,小姐。” 第五章 桃林 “王哥,走了,要继续出发了。” 陈小源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休息的王苗,对于他单手能拉起王苗这么一个壮汉,周边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倒是在另一旁整理衣甲的侯格羡慕地说道:“小源,我要是有你般力气,又有那般俊俏的身手,我铁定加入神武军。” “别想了,神武军选拔条件这么多,单是出身一条,我们就没希望了。”陈小源稍微系紧了一下横刀。 “这个谁知道啊,大梁哪有那么多军中子弟选拔啊,说不定哪天,神武军也招募我们这些农户出身的北疆子弟呢。” “是是是,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进禁军,给官家守门呢。”陈小源敷衍道。 “你太没出息了,要我说,要进就进个更厉害的,我要进。。” 话还没说完,侯格就被永远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身后的都头胡大彪踹了一脚,一个踉跄,侯格差点没摔在地上。 “谁啊!”侯格好不容易站稳,生气地转身一看,然后,继续转身,跑向队列,边跑边喊:“集合了,集合了,动作快点啊你们。” 整个过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娘的,你再跑慢些啊。” 胡大彪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转身望向陈小源王苗两人,却发现两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溜到队列前面去集合了。 “呼,好险,幸亏我跑得快。”站在队列里的侯格抹了一把汗,随即侧脸望向随即跟上来的王苗陈小源两人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早提醒一下我啊,都头那一脚多疼啊。” “我怎么提醒你,都头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我看到的时候,他都一脚过去了。”陈小源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都头以前是不是当过夫子啊,以前小时候在私塾念书的时候,每次我一睡觉,夫子的尺子就会准确的落在我的手臂上。”侯格揉着屁股说道:“现在当了衙卫,还要隔三差五被都头踢。” “说起你的夫子,那你当了衙卫之后,按你的性格这么嘚瑟,肯定跑回去炫耀吧,怎么样,你夫子有没有气的要抓起尺子打你啊。”王苗嘿嘿笑道。 “我也想啊,可惜夫子没等到那个时候就被活尸咬死了。”侯格双手一摊一脸轻松的说道,只是语气之中的感伤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陈小源两人听到后,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对不起啊,猴子。”王苗摸着脑袋一脸歉意。 “没事啊,我们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活下来就好啦。”侯格笑着说道,随即故意板起脸,一巴掌拍到王苗的肩膀上去,砸得铠甲哐的一声响:“你又叫我猴子!” “我错了我错了。”王苗假装求饶道,两人嘻嘻哈哈弄作一团,反正现在还在整队准备出发着,陈小源也不管他们两个了。 他有些无聊地扭头在四周随意打量着,忽然眉头一抬,发现在哨塔的另一边仓库内,数十个拓威军正从里面往外一辆一辆车推出来,然后套上马匹。 车上放着一个大型的四方笼子,外面用布厚厚的裹上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源小子,看什么啊?” 都头从队里后走上来,瞪了一眼王苗两人,两人吓得立马停止嬉闹,胡大彪也懒得理他们,看到陈小源在往哨塔仓库方向往前,随即说道:“看什么看,人家拓威军的军需罢了,赶紧整理好自己,准备走了。” “哦,好的。”陈小源把目光收回来。 军需吗,那为什么他们周围大部分的人长枪是对着车里面警戒的,看他们那么紧张的神色,不太像是普通的军需。 不管拓威军在做什么,冯大小姐的队伍还是继续出发了,陈小源他们自然也跟着队伍继续向桃林处进发。 到了傍晚时分,这支队伍才到了桃林。 城北五十里处桃林,旁边并没有什么村落,桃林自然生长,无人砍伐破坏,倒也慢慢形成了一处别致的景色。 早年间,常有书生佳人到此处踏青,五年前北境被活尸攻陷时,此处因为人烟稀少,倒没有多少活尸在此游荡。 早在三年前的时候,拓威军便把此处早早清理了一遍,这里就变成了吾威城一些达官贵人狩猎的地方,并且取名为桃花源。 为了保证安全,在这里常年驻扎了一队拓威军,并在桃林周边竖起了几座哨塔,上面长期驻拓威军,一天三班,轮番当值,保证桃林的安全。 桃花源内建有竹屋十数间,少量杂役住所,外则建有屯兵营房,拓威军平日里就在桃花源外驻扎,虽然在外人看来,完全想不通这里怎么就变成了狩猎场,不过,只要想,这些贵人总能有办法的。 桃花源外军帐林立,除去在值守的拓威军士,其余军士将近百人,均一早披甲列队等候冯盈的到来,桃花源内十数间竹楼已一早打扫干净,十数名仆役婢女早在数天前已经提前到达此处,为即将到来的冯小姐备好了各种用品。 “大人,冯小姐的队伍已经到了半里之外!”桃林外,一名拓威军士骑着马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冲到早已列阵等待的拓威军前,跳下马快步向前,抱拳向着这里的驻军守将张擎禀报。 张擎微微颔首:“嗯,弟兄们列好队列,别给咱们拓威军丢脸了,否则回头,有你们好吃的!” “诺!” “呵,拓威军还真的变成冯家的私军了” 冯盈的队伍到达桃林后,发现拓威军士早已列阵以待,守将张擎竟然亲自上前执鞭牵马后,队伍中的高文很是鄙夷,直接一拉缰绳,骑着马直接进入了桃林,也不管张擎讨好的笑容,连在张擎一旁的冯盈也不做理会,让冯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 马知瑜赶紧骑马上前告了一声罪,然后跟上了高文。 “怎么,高兄不是冯小姐的仰慕者吗,冯小姐能有这待遇,高兄有何不忿,莫非连这点醋也吃?”马知瑜笑着打趣道。 “我高文是喜欢冯小姐不假,可我也是一个兵,兵就该有兵样。”高文略为恼火:“你看看拓威军那个守将,还有这些拓威军,这是军人的样子吗? 冯小姐无职无权,只不过是来这里打猎罢了,他们居然列军阵相迎,守将亲自牵马执鞭,这还是大梁的军队,这不就是冯家的私军吗?” 马知瑜闻言暗暗叹了口气:“高兄莫要懊恼,还记得三年前建威城一役么,拓威军统帅孟儒孟公子连同五万拓威军兵败身亡,收复北境的第一步,就失败了,当时朝廷震动,大家都清醒过来了,活尸并没有想象中容易对付,也不是一早一夕能收服北境。 既然短时间无法收复北境,吾威城亦有足够的神武军镇守,暂时不会威胁到大梁的腹地,朝廷自然想省一笔是一笔了,自然剩余的拓威军处境也变得略显尴尬。 若不是冯大人据理力争多次上书,这几万拓威军,早已解散,解除军籍了,如今拓威军能够维持,还真的仰仗了冯大人,所以对冯小姐态度虽然有点逾越,但也情有可原。” “朝廷,难道朝廷就不想收复北境吗,这可是大梁的国土,朝廷在想什么?!”高文看着拓威军如今的模样,仿佛心中又想起了什么,结果越想越生气,一把掌拍在马鞍上,险些弄到马受惊了。 “你我都清楚,高兄。”马知瑜正起脸色:“东西两境,还有南疆都可以说是大梁的国土,但北境,不算。” “北境镜王府是我大梁唯一的异姓王,当年大梁立国之初,云楼二十八将之中只有镜王秦庭的先祖是唯一一个受封王爵,且授予世代镇守北境的殊荣,位极人臣,只听天子调令。 大梁立国以来,北境犹如国中之国,除了官家,朝廷中发出的任何的命令旨意他都可以视情况而定,朝廷早有不满,只是苦于官家一直不曾发话,无法处置。” “当年北境沦陷,镜王秦庭下落不满,朝中之人得到消息后第一件事并非惊恐,反而是欣喜若狂,第一时间上书弹劾镜王造反。 而且在毫无证据,毫无说法证实的情况下,就把镜王造反办成了铁案,官家亦未有表态,朝中之人皆认为官家这是默认了他们的做法,变得更加猖狂,朝中凡是为镜王说话的人,轻者遭到贬嫡,发配边疆要塞,远离都城,重则以逆党通论,铃铛入狱。” “马兄竟然对朝中之事如此了解,说起来,我倒想起了马兄当年貌似就是从大梁都城高凉而来,莫非令尊?” 高文听到这些,显得很吃惊,他从小在吾威城长大,然后便跟随舅舅加入了神武军,对于这些朝中斗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马知瑜摆摆手,轻轻的踢了一下马肚,稍微跟上高文又继续说道:“本来组建拓威军,也是想着能否真的一步一步的收复北境,能的话,那北境自此就重新成为大梁真正的国土了。 对于朝廷的贵人来说,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事,至于活尸有多可怕,他们都是活在城墙高筑的都城,远离北境,又怎么会知道,可惜了,建威一战,又把他们打醒了。” “既然北境也暂时收不回来,那就不要也罢了,本来也不受朝廷控制,现如今说不得有这群活尸在,北境远处诸国再也打不了大梁的主意了,如果这些国家还没灭亡的话。 所以吾威城有你们神武军守卫,朝廷暂时又无心收复北境,那么这支拓威军的存在就变的可有可无了。” “所以,拓威军现在还能成军,冯大人功不可没的,这些军士对待冯小姐恭维些,倒也能理解了。”马知瑜笑道。 “我不懂这些,但我知道,军士不应该这样,朝廷,也不应该这样!”高文想不通,有些烦躁,向空气甩了一下马鞭,打得空中啪啪作响,随即加快马步进入了桃林内。 马知瑜苦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第六章 夜幕中的狩猎(上) “好了,抓紧把军帐弄起来,赶紧埋锅造饭,太阳都快下山了。”胡大彪在一群忙忙碌碌的衙卫中叉腰喊道。 冯盈和一群贵人及随从进入桃花源后,四都衙卫就和拓威军一样在外扎营,不过拓威军有自己的屯兵营房,倒不需要搭建帐篷。 马公子带的衙役则统统住进了桃林内的仆役住所,充当护卫,只有城防四都的衙卫,不允许住进桃花源内,只得在外建营。 在四都衙卫忙碌的时候,又见数十名拓威军正四人一组的把盖着麻布的笼子从营地里面出来,抬进了桃花源。 “娘的,就那么五十里路,真走也用不了一天,结果一大早出发又磨磨蹭蹭,中午到了哨塔有歇了大半天,搞得现在都快傍晚了,我还没看过桃花呢。”王苗一边系紧帐篷的绳子,一边嘴里嘟嘟哝哝的埋怨。 “王哥,你中午歇着的时候,睡得那么香,那时可没见你埋怨啊。”站在不远处警戒的侯格揶揄道。 “还想看桃花,省省吧,你连进都进不去,没看见了吗,我们只能在外边扎营,护卫任务,护卫任务,原来就是在路上护卫,到了这里,就把我们撇下了。” “这里桃林也不算大,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动物打猎,打鸟吗?”陈小源把固定帐篷的木头钉下地面,没有理会两人的埋怨,倒是有点疑惑。 “哪里,你看到那些拓威军了吗?”侯格稍微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在来来回回的搬运笼子的拓威军:“听到笼子里的声音了吗,猎物已经备好了啊。” “哈?”陈小源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一旁系好绳子的王苗刚好站起来伸个懒腰,听到侯格说的话,显得很吃惊:“娘的,这个叫打猎啊,为什么不干脆绑起来送到他们前面算了。” “哎,所以说你土包子,贵人们难道真的像猎户一样,背着砍刀弓箭到山里面打老虎啊,告诉你吧,等会啊,他们就会把桃林的一部分围起来,然后放出这些动物,就让这些公子小姐们去过过手瘾罢了,人家身娇肉贵的,哪能真的去打猎啊,万一伤着怎么办。” “真的太无聊了。”王苗摇摇头,完全搞不懂这些贵人的想法。 “真的太无聊了。”桃花源一间竹屋内,几个公子哥儿在唉声叹气,“王兄你就别叹气了,别忘了我们的来此处的目的了,打猎只是一个活动,冯小姐才是我们的目标啊。” “算了吧,本想着只有高文这个莽夫我们还有点机会的,没想到那个马知瑜也来了,唉,这下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不过这次还好其他几家的千金也来了,倒也聊胜于无。” “小姐,张大人派人过来,说,桃林里面已经依照小姐您的吩咐布置好了。”另一处布置华丽的竹楼内,几名婢女正在屏风后面为冯盈更换衣裳,一名婢女躬身在屏风前汇报着。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通知一下其他几位公子千金,待会饭后,我们就进入桃林打猎,对了,把那个都衙的衙卫都叫上吧,充当护卫,免得待会狩猎时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怪我可不好。” 冯盈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一身劲装,倒显得有些许飒爽英姿的感觉,只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态,依然让人难以接近。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那里有人晚上打猎的啊?”竹楼内,几名千金小姐正坐在一起品茶,突然冯盈的婢女就过来传消息了。 “冯盈那个小浪蹄子在想什么啊?!”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生气道。 “别生气呀姐姐,人家可是冯家大小姐呢,你没看今日出城,神武军居然大开城门相送呢,去年我们姐妹几人出城到此处狩猎时,神武军非得让我们乘那个几丈宽的吊篮从城墙上下来,可把我吓的呀。” 另一个女孩酸溜溜地挑拨道:“人家这次呀,不但有亲卫跟随,还调动了城防都衙的人呢,我们怎么比得了呀,唉,想当初,她见着我们还得行礼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妹几个还是赶紧回去用膳,换好衣服吧。” “什么?待会狩猎?”先前的几名公子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莫非举行这个夜间狩猎来考验一下我们暗中偷香的能力吗?” “哈哈哈,王兄,即使是黑夜,我也能随意摸上任何一女的衣裳系结,多年来,不曾失手啊,这次想必也不会让众位千金失望,哈哈哈。” 几个人都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的,多谢通传,回去禀告你家小姐,我和高兄必定如约而至。”马知瑜轻轻颔首示意。“那小婢先退下了。”冯盈侍女轻轻一福,随后离开了竹楼。 桃林外,都衙帐前,冯家侍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着胡大彪吩咐道:“等会,你们吃饭完后,就在竹屋前吧,我家小姐要晚上狩猎,你们去给其他几家公子小姐充当护卫。 做好了,有赏赐,要是几个公子小姐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吧,还有,别让贵人们等你们。”说完也不等胡大彪回话,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大彪谦卑的弓着身向着侍女的背影一直点头哈腰称是。 “头,你也太怂了吧,不就一个婢女吗,你好歹是城防都衙四都都头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小源几人刚好路过,站在身后,王苗一脸鄙夷。 胡大彪直起了身,见侍女走远了,然后又一转身,一横腿扫过去,砸在了王苗的腰上,侯格一个踉跄直接翻滚地上,狼狈不堪。 “你懂个屁,宰相门前三品官,她虽然是个婢女,好歹也是伺候冯小姐的,哪能随便应付,要是不小心被她上几句坏话,那我们四都这次就白忙活了。” “什么都别说了,叫弟兄们赶紧把饭弄好,别卸甲了,吃完就直接进里面吧。”胡大彪瞪了一眼王苗,然后又扭头对陈小源侯格两人吩咐道。 “嗯,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催一下。”两人点点头,拔腿就跑,完全不理会还在地上没爬起来的王苗。 这次做好了,也不知道会给什么奖赏,要是多赏点钱,回去能带大伙吃顿好的,说不定还能剩点给小云儿买点小玩意,再给她娘买点礼物,那就真真是太好了。 胡大彪心里美美的盘算着,搓摩着双手,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同时也不忘拉了一把躺在地上装死的王苗 “起来了,要我请你吗,你有那么弱吗?” “嘿嘿,这不是怕都头你还没消气吗?”王苗嘿嘿笑道,爬了起来,“放心,反正也不是最后一次被你气,迟早把你丢到拓威军去。” “别啊,头,我知道错了。” 两人边走边聊,王苗突然发现都头从小兜里拿出几块小石头,摩搓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王苗有些好奇:“都头,你捡这些石头干什么?” “嗨,这不是难得出来一次嘛,刚刚在草地上捡的,你看看,黄色,白色,红的,怪好看的,带回去给小云儿玩。”胡大彪兴致勃勃的从小兜里拿了出来,像炫耀一样。 “都头你也太小气了,送石头,上次休沐去你家,小云儿告诉我,她喜欢吃糖果,可是你老是不给她买。” “你懂个屁,小孩子吃这么多糖会烂牙,我家小云儿将来可是要当大美人的,送石头怎么了,那些玉啊什么的不也是石头吗?” “好吧,你是都头你有理。”两人闲聊着往营地走去,这个时候倒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在众人的忙碌下,不知不觉,已经夜幕降临,此时吾威城内应该已经华灯初上,桃林内亦处处点燃火把,挂上了灯笼,朦胧的火光下,桃花源内的十数间竹屋倒显得别有一番意境。 但是在再往深处桃林走去,那里未曾建造竹屋,故意留出的大部桃林,映着夜幕,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几声野兽叫唤,就像一个吞噬的黑洞,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四都衙卫早已在日落之前,进入了桃花源在竹屋前集结好,等待冯大小姐以及一众贵人。 这一等又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只听见竹楼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却未看见有一个公子小姐出来。 竹楼外除了马公子带来的衙役,还有几名拓威军的校尉提着灯笼在桃林深处的入口处,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四都衙卫的众衙卫这一天都在赶路,到了之后还来不及卸甲,又忙着搭建帐篷,还没歇一口气,又被通知冯小姐要晚上狩猎,需要四都衙卫护卫。 于是,生怕得罪贵人的胡大彪,又马上喝令众人赶紧吃饭,众人又胡乱的吃了点干粮稍稍填饱肚子,然后又集结进入了桃林,结果这班贵人还在慢条斯理的用膳,众衙卫只能在楼前等候。 毕竟衙卫不是军卒,平常更多的是负责吾威城的内防,缉拿盗贼,杀人命案这些基本是由知府衙门衙役负责,城防衙门只要保证内城无动乱,无大批群贼大盗,基本只需要巡街,震慑一下就可以了。 所以城防衙门的衙卫平日里也有些疏于训练,即便是四都也不能免俗,到了现在,除了陈小源几个还能每日坚持训练,现在还没感受到什么乏意之外,其余众人都感到比较疲乏,心里多少也有些怨言了。 “这班贵人眼里,我们就是个奴隶啊。” 侯格站的有些久了,身体有些僵硬,他稍微动了一下肩膀,低声悄悄对站在身旁的小源说道:“你看都多久了,他们到底还要不要狩猎,而且,哪有贵人晚上举行狩猎的啊,晚上进去装陷阱吗?” “嘘,你小声点,我们的任务就是一会贵人们进去的时候,我们保护好他们就行,其他的,我们就管不了,还是赶紧完成这趟护卫回去吧,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打几只兔子有什么危险的,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你是不是怕黑啊,那要不,一会我和都头提一下,你和其他弟兄在这里驻守算了,我和王哥他们进去吧。”侯格嘿嘿笑道。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黑,但这大晚上的桃林里面感觉太阴森了点。”陈小源稍稍侧目看了一眼右边不远处的桃林深处。 今晚的月光暗了点,夜空中的那一丝光似乎没有办法穿透桃林深处,太黑了,感觉里面藏着什么噬人的野兽一样,越看越容易把目光都陷进去。 小源一把把目光收回,算了,算了,还是不看了。 突然,桃林内深处响起了几声急促且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陈小源他们循着目光看去,十几个挑着灯笼的拓威军卒,后面跟着数十名披甲的拓威军,正陆续从桃林里出来。 原来是早些时候架着笼子进入桃林的那一批拓威军卒,不过这时候,他们脸上都有些惊恐和后怕,脸色有些发白,而早在入口处等候的几名校尉赶紧迎了上去。 第七章 夜幕中的狩猎(中) “这么慌张干什么,吾威城来的贵客可都在看着呢!”一名校尉率先迎了上去,看见眼前的这些军卒的模样,有些生气,但也来不及等他们回答,直接问道:“东西都弄好了吗,冯小姐她们一会就要进去了。” “弄好了,弄好了。”其中一个带头的军卒连忙回答,随即顿了一下,吞吞吐吐的抱拳小声道:“但是,出了点问题,在绑的时候,有一个没绑紧,小吕被抓了一下。” “什么?!”校尉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大,引得在后面集合的四都衙卫都连连侧目了,校尉自知有些失态,随即又压低声音问:“那东西跑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几个抓住了。”军卒连连摆手,“但小吕一下子没防备好,手被抓了一下。” “没跑就好,没跑就好。”校尉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挺起腰“那小吕呢?” “在后面呢,我们及时砍掉了他的手,失血有些多,现在有点虚弱,几个弟兄正在后面架着他呢。” “没变?”校尉确认道。 “没呢,我们处理得比较及时。” “那赶紧的把人带出去,别让贵人看到了。” “哎,是是是。” 说完,军卒一挥手,数十个军卒紧随其后,其中一个受伤的军卒被几个人架着,紧跟着大队,想尽快回到外面的屯兵营地。 “嗯?这么可怕吗?”侯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架着的拓威军卒,右臂都被砍掉了,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 “玩得这么大。”王苗盯着从面前不远处经过的拓威军,显得有些吃惊“不是说这些贵人只是来随便玩玩的吗,你看这个拓威军的伤势,这不像是被兔子这些动物咬的吧。” “冯小姐的趣味可能与别家贵人不同吧,看来待会进去护卫,大伙要小心点了。”侯格说完,又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武器。 “怎么了?”正当这队拓威军经过竹楼前,冯盈与一众千金公子刚好下楼,看见了这一幕,有些皱眉。 “禀小姐,这个,手下的人不小心,被抓了一下,不过没事了,卑职马上带他们出去,桃林里面的也已经布置好了,希望小姐玩的开始。”先前的那个校尉陪着笑上前躬身抱拳道。 听到这个校尉对着冯盈自称“卑职”一直在人家中的高文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这次倒没有什么动作表示。 “是吗,那就处理了吧,赏他家人两锭银子吧。”冯盈眼皮轻抬。 “这。。”校尉听到,楞了一下,随即更加恭敬的求情道:“这个军卒当时已经及时处理了伤口,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未见有变化,应该无碍了,可否。。” “这里这么多吾威城的贵人,如果因为这个军卒出了问题,别说是你,你们的上级也负责不了,你看你们将军还在外面亲自披甲驻守呢,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又算的了什么。 还想讲情,赶紧的,处理掉了,要是将军问起,你就把原话回禀给张擎将军听就行了。” 冯盈压根没有理会这名校尉,转身返回几名公子小姐旁,倒是她身旁的婢女接过了话头,说完后,就随手扔出了两锭银子,随即转身回到小姐身边旁伺候。 校尉双手抱拳,低着头愣愣的看着丢在脚边的两锭银子,过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抱拳行礼,然后弯腰捡起了那两锭银子,然后带队离开了桃林竹屋。 在竹屋院子前集合的四都衙卫由于距离有点远,听不清校尉当时和侍女的谈话,只看到冯大小姐问了一句话,侍女和校尉交谈了几句,就扔出了两锭银子。 “啧啧啧,冯小姐就是大方啊,随便就打赏两锭银子。”四都衙卫队列前面的一名身材壮硕的四十上下的衙卫,忍不住羡慕的对旁边的弟兄低声说道:“咱们这次说不定,赏赐也少不了哪里去。” “老徐,怎么,得了这笔赏钱,回去怎么花,想喝花酒去吗?”旁边的衙卫笑道 “去你的,老徐我不是这样的人。”那名叫老徐的衙卫瞪了一眼正在打趣的衙卫:“我就想等休沐的时候,带我家两个兔崽子去一趟集市,买点他们喜欢的,然后好好的吃一顿。” “那你婆娘呢?不买点胭脂水粉?” “去去去,一把年纪还打扮什么,再说了,那一盒盒粉在涂脸上跟个猴子屁股一样,像什么?”两人低声聊着,仿佛那赏钱已经在眼前了。 “猴子,王哥,我总觉得这次打猎不太对劲,一会我们要不还是跟都头说留着外头驻守吧,”陈小源从一开始,眼光就一直盯着那队拓威军,越看越不对劲,什么伤口要砍掉右臂来包扎,里面总不能是老虎吧。 “你说什么呢,小源,你,我,王哥三个不敢说是都衙里面身手最好的,但在四都还是能排上号的吧,这次我们护卫又都是贵人,都头不可能让我们几个在外面,肯定是要我们做护卫陪同进去的了,你还真的以为和都头说你怕黑就能不进去啊。”侯格皱眉道 “别想那么多,那个军卒可能运气不好罢了,信我,贵人们的狩猎的很轻松的,做好这趟,过两天我们就能轻轻松松的回去了。”侯格见小源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安慰道。 “对啊,没事的,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是老虎也能弄死一头。”王苗也凑过来低声安慰道。 “唉,那你们一定要小心点,不过等会都头要是过来挑人,没挑到我们,你们谁也不许出头。” “好好好,听你的。” 这个时候,竹屋前,冯盈对着一众公子小姐轻轻行了一礼,不等众人回礼,就回身起来。 “让各位见笑了,今天是妹妹的生辰,妹妹很感激各位公子和各位姐姐能够赏脸随妹妹到桃林狩猎。 毕竟生辰这天不摆宴席,改狩猎的,可能不说吾威城,估计整个大梁也就妹妹我独一份了,在此,也谢谢诸位的包容了。” 说话的内容比较诚恳,但冯盈的那冷淡的语气及神态,却让人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刺耳。 “呵呵,怎么会,冯小姐的生辰我等自然听从冯小姐的安排,冯小姐开心便是。” 王姓的公子先拱手笑道,众人亦随即附和,站在众人后面的高文以及马知瑜只是跟着拱手行礼,并未有出声。 “只是。”一名气质娴静,温婉的富家小姐随即问道:“妹妹,这次为什么要选择在晚上狩猎呢,这晚上的,桃林里面又没有灯火,举着火把进去狩猎,又容易惊跑猎物呢。” “徐家姐姐莫急,听妹妹解释一番便可。”冯盈环视了一下众人,顿了顿,随即说道:“这次狩猎和以往不同,妹妹我在里面放出了的小猎物腿上都系有铃铛,铃铛分别上绑有红、黄、蓝,白四种颜色的带子。 其中绑有红色带子的猎物为最好,黄色次之,白色为最低等,每种颜色带子的猎物超过一定数量可以累加为上一级别的颜色猎物。” “比如,三只白色带子的猎物就可以等于狩猎到一只蓝色的猎物,以此类推。” “待会,我们十二人,妹妹我作为这场比赛的组织者,为公平起见,便不参与比赛了。 其余各位公子和姐姐分为十一组,每隔一盏茶的时间进入一组。 如今天色已晚,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进去时,大家可以各自挑选三名都衙卫作为护卫。 但是记住了,不能让这些衙卫出手狩猎,否则就是违规了,那就不好玩了。” “为了给这次比赛添个彩头。”冯盈停了一下,稍稍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行礼后向竹楼一挥手,竹楼底层的房门突然打开,几名仆役搬出了一株五尺有余的,上面用红绸布盖着的物件,摆放在众人面前。 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轻轻掀开红绸布,露出本体的样子。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一株五尺有余,通体泛红,晶莹剔透的红珊瑚暴露在众人的眼光中。 其中的几名千金小姐更是眼睛都挪不开了。 冯盈看着众人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自己的彩头还是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红珊瑚是去年我父亲入京述职时,在一名弗拉格商人手中买下来的。 我父亲将它送给了我,这次狩猎的时间为两个时辰,取得本次狩猎头名的,这珊瑚便是他的了。” “这么大的红珊瑚,冯小姐也能拿出来,冯家真的不一般。” 高文在马知瑜身旁低声说道:“我舅舅好歹也是吾威城神武军副统领,在他家也有不少历年下属送的奇珍异宝,珊瑚也有。 但像这么高大的珊瑚,恐怕连我舅舅也没有见过,冯小姐这么轻易就拿出来作为此次狩猎的彩头,冯家一定还有比这更好的。 而且冯大人居然在京述职时买下了这个,一看就价值不菲。 一个边境参军就有如此大的财力,朝中居然无人有异议,这其中必有蹊跷。” “高兄这时,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冯小姐了?”马知瑜打趣道。 “马兄莫笑,你明知道我所讲的意思。”高文有些羞怒。 “呵呵,马兄今日我们是来给冯小姐贺寿的,其余的事,先不想,不如还是先想想如何把这头名拿到手。 把珊瑚赢得后,再借花献佛送给冯小姐,岂不是美哉。” “这有何难,一群千金和一群纨绔而已,我要是拿不下便是辜负我神武军之名。” 一说到这个,高文一下子把疑问抛诸脑后,一脸自信。 第八章 夜幕中的狩猎(下) “妹妹这规则倒是有意思,如是平日,这规则倒也不难,现在是晚上,在一片漆黑的桃林里,这颜色倒变得难认了,除非上前细看,不然。。” 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红珊瑚后,徐家小姐眼波流转,忽然掩嘴笑对冯盈说道:“原来如此,晚上打猎确有意思,在规定的时间内每一个选择和放弃都有可能影响到胜负呢。” “姐姐真是冰雪聪明。”冯盈向徐家小姐轻轻点头,这位徐家小姐家里是行商的,产业布满半个大梁北方,这次只是因为生意问题,特地跟随她父亲来到吾威城,冯参军为联络感情,特意让自己女儿冯盈把徐家小姐也邀请上了。 “还有,此处在桃林深处,我还给各位备了点小惊喜,希望到时候各位不要吃惊,这只是为了给这场狩猎增加点趣味性而已。” 王姓公子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这场狩猎本公子要第一个进去。” “哈哈,王兄厉害,那小弟我就随后了” “哼,你们几位公子也不知道让一下我们这些弱小女子么。” “就是就是。”几名富家小姐随即附和道,本来对这场狩猎并没什么兴趣,但在看到这株红珊瑚后,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心里想着怎么样,也要拿到这个彩头。 几个小姐心里暗暗盘算,待会挑几个身手好的衙卫,进去就让他们抓,至于规则,里面黑乎乎的,提着个灯笼谁知道啊,还真的以为还自己打吗,那怎么可能赢得了这班纨绔。 “好好好,那就让诸位小姐先进,我等紧随其后,哈哈哈。”王姓公子哈哈大笑。 “高兄打算什么时候进?”马知瑜看着前边众人聊得不亦乐乎,随即问道 “我无所谓,反正他们断不可能赢我。”高文一脸不屑,然后又反问:“那马兄你呢?” “我吗,我最后一个进去吧,反正亦不是我的强项,我进去逛逛便是了。”马知瑜摇摇头。 “那马兄便看我的表演吧。” “那马某就拭目以待了。” 众人讨论好进入桃林的顺序后,冯盈便让手下仆役送上打猎用的装具,让众人稍稍准备好,然后挑选好衙卫,便开始进入桃林深处。 想躲也躲不了,陈小源,王苗和侯格几人还被徐家小姐挑中了,作为第五组进入桃林。 王苗和侯格倒是显得一脸兴奋,毕竟能被挑选出来,是都头亲自引领各位贵人挑选的,选中他们,说明他们的实力也是被都头认可的。 而且还是被一个气质恬静,温婉,长相美丽的富家小姐选中,这走得是什么运啊,两人在心里狂喊。 只有陈小源一人暗暗的皱着眉头,居然还是被选中了,躲都躲不开,算了,等会要提醒十二分精神应付。 “那么,待会便麻烦几位了。”徐家小姐向陈小源等人温婉一笑,陈小源等人慌忙抱拳还礼 “小姐放心,我等衙卫誓必护好小姐周全。”侯格还礼后赔笑道:“还未到出发时间,请容我等整理一番。” “几位请便。”徐家小姐轻轻点头,随即亦自己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具,一身劲服的徐家小姐,一头青丝干净利落的绑了马尾,整个人显得极为英姿飒爽,看她整理装具的熟练手法,应该不只是一个闺中大小姐。 回头看看其他几名富家小姐,身上的装具都直接让陪同的衙卫拿了,自己则是背着手在一旁等待着出发,这一对比,高低立判。 同是富家小姐,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侯格不由得感叹,随即也正色起来,与小源两人一同检查其自己的装备,弓弩,箭囊,佩刀,长枪,木盾,几人一样样检查好。 平日里虽然老是嬉皮笑脸,但一旦开始当值时,侯格与王苗两人都会立刻投入到状态中,小源自不必说,所以这也是胡大彪会挑选他们出来充当护卫的原因。 就在众人还在等待进入的时候,在桃林外围,距离拓威军屯兵营地一里外,一个校尉带着两名军卒正举着火把一步一步地逼近一个瘫坐在草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用仅剩的一只手一边使劲地撑在地上后撤退着,一边不停地求饶。 “大人,求你们了,我真的没有事,你看,你们都把我手砍掉了,已经,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看我我一点事都没有啊,别这样,别这样。” 在火光照耀下,男子那稍显稚嫩的脸庞一脸惊恐的表情都清晰的露了出来,竟是不久前那位被砍掉手臂的拓威军卒小吕,看年纪不过十七左右,虽说经年的从军经历让他脸庞有些黝黑,但脸色的稚嫩却未有完全褪去。 此刻,小吕心中满是惊恐,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早些时候还是自己的同僚及上级,现在却杀掉自己。 “小吕..”那名校尉沉默了一下:“别挣扎了,这都是命,冯小姐已经看见了,不管你有没有被传染,你都不可能活命了,别怪兄弟几个狠心,放心吧,一会给你个痛快的。” 说罢便不再理会小吕的苦苦哀求,校尉“铮”的一声拔出了佩刀,一步一步靠近了小吕。 “不,不要,别杀我,我不能死。”小吕见求饶无用,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往后跑。 “不能杀我,我不能死,我不当拓威军了,我要回家,我不能死,我死的话,爹娘要饿死,阿弟要饿死。”他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着,颤动的嘴角不停地重复。 还没等他跑上几步,“噗呲”一声,一把长枪从背后袭来,直接贯穿了小吕的整个胸膛,小吕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长枪前头死死的抵住了地面,小吕没有办法趴着地上,只能单膝跪着,不停地吐血。 血迹从伤口处溢出,向外扩散,渐渐染红浸湿了他的外袍。 “别杀我....别杀我...我爹娘没人照顾,阿弟也没人照顾,他们要饿死。”小吕的意识渐渐溃散,但嘴里还嘟囔重复着这句话。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村子里,那家小茅屋,年迈的父亲,还有久久卧病在床的母亲,家里的那个瘦的皮包骨的阿弟,都在笑着,一如当初看他参军拓威军时的样子。 “吕子穿着军袍真好看啊。” “阿兄真威武,以后我也要像阿兄一样,参军。”阿弟的脸色很青,脑袋很大,但身子骨却很小,很幼,那是长期饥饿导致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时正在一脸羡慕的盯着自己。 “阿爸,阿母,我要走了,以后每个月的粮饷我都托人给您两老带回来,阿弟年纪小,不能老是缺了吃的。” 小吕出发前,跪在地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转身离开了家。 “我们拓威军可能要解除军籍了。” “怎么会呢,不能因为孟将军的一次失败就放弃我们整个拓威军啊。” 拓威军要解除军籍,那阿爸阿母还有阿弟怎么办,我才参军没多久呐,怎么办。 “好消息啊,吾威城的冯大人说服了朝廷的贵人了,拓威军,不解散了!” 好,太好了,我还能继续参军,啊弟他们不用饿死了,冯大人真是好人啊。 “这次,冯大人的千金过几天要来我们这里狩猎了,冯小姐的侍女刚刚和我说了,冯小姐这次希望在桃林里布置点货物,给狩猎加点趣味,有谁主动请缨的?” “我!我去!” “冯小姐说了,会给你家里两锭银子,你被抓了,这里贵人太多,还是担心有隐患,将军也同意,也会给你家送点抚恤的,所以,小吕对不起了!” 别杀我...别杀我... 小吕渐渐失去意识,陷入黑暗中。 “对不住,兄弟。”校尉和两名军卒走上前,其中一名军卒蹲下探了探小吕的气息,随即抬起头摇摇头:“小吕走了。” “那咱们也回去复职吧” “等一下,你再抹一下脖子吧。”校尉突然出声道。 这,两名军卒面面相觑,“不好吧,人都走了,一场兄弟。” “要是他只是闭气呢?” “都伤成这样了,没死又能跑到哪里去啊。”两名军卒有些不情愿,也不觉得有必要。 “那我来吧,要是真的没死,被他跑远了,这就不好交代。”校尉抽出佩刀,上前,一把拽起小吕的头颅,把刀放到小吕的脖子下,轻轻一拉,血水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行了,搭把手,挖个坑吧,别让他暴尸荒野了。” “对了,小吕的抚恤什么时候给他送回家啊。”其中一个军卒突然问起。 “哪里有什么抚恤,那两锭银子早就就被其他的十几位弟兄拿去分了,都是一起进的桃林办事,他们怎么可能让小吕独食。” “这也太那个了吧,都是一个军的。”军卒有些于心不忍。 “又不是你伍的,他伍长都没说什么,反而第一个拿的就是他,还说这傻小子整天就知道傻兮兮的干活,一拿到军饷就托人全部送回家,一个子都没有孝敬过他。 刚刚我去他伍里找他,整个伍队都看出这小子要完蛋了,就这小子还傻傻的乐呵,以为我来送抚恤然后送他回家呢,他伍长都说了死了正好,换个机灵点的。”那校尉头也不抬,继续铲着泥土。 “嘻嘻,真是有意思的大梁人啊。”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黑暗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娇俏的女声,校尉几人被吓的一激灵。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几人立马丢掉铲子,拔出横刀警戒,但是这时却没有了任何声音回应,只有风吹草地发出的沙沙声,校尉几个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良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几人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点,幻听么? “有点邪,赶紧挖好走人!”校尉催促道。 “那就给你们点小玩意玩一下,嘻嘻。”女声突然又响起,校尉和两名军卒浑身炸毛,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到底是谁!”校尉向着四周空旷的野外喊道,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回应。 “娘的,赶紧走了,不理了。” “那,小吕不埋了?”一个军卒小心翼翼的问道 “爱埋你埋,赶紧走。”校尉不耐烦的说了句,这里离营地不过一里多,跑快点,很快就能回到营地了,至于小吕,嗯,小吕的尸体呢? 校尉瞥了一眼,忽然神色大变,只见一柄长枪还斜插在那里,小吕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 校尉脸皮抽搐,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哆哆嗦嗦地转过身看着正在收拾的其他两名军卒。 “你们见小吕的尸体了吗?” “啊?!”两名军卒一听,身子一震,连忙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发白。 “尸体呢?”几人巍战战地走近去一看,除了一地血迹和一把长枪,小吕不见了。 “头,还是走吧,这里有点邪啊。”一名军卒吓得腿直打哆嗦,嘴唇颤抖地说道 “那,那就走吧...”校尉也是一脸大汗,脸色惨白。 正当几人转身急急忙忙想要离开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到了校尉肩头,轻轻一搭。 “你们,在找我吗?” 顿时,脑袋一炸,汗如雨下。 第九章 狩猎开始(上) 桃林深处,一只脚上系着一个小铃铛的灰兔,正一蹦一跳地在一棵树下觅食,突然,不远处传来一点响动,小兔头马上抬了起来,两只红眼睛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副戒备的模样。 “嗖”一声,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小灰兔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被直直的钉在了树根下,哀嚎了几声,随即丧命。 循着弩箭发射的方向望去,几个脚步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陈小源右手擎着长枪,左手挑着灯笼出现在视野里,左右两边别是王苗和侯格,徐家小姐正被他们护在中间,几人上前一看,被射死的兔子身上绑的是白色绸带。 “我看看我看看。”他们身后,王姓公子兴冲冲的手持弩,带着几名衙卫快步赶了上来,上前低头一看,顿时大失所望。 “怎么又是白色,浪费我一支箭。” 随即把弩扔给身边的衙卫,向徐家小姐拱手行礼嬉皮笑脸地说道:“徐小姐,我估摸着现在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徐小姐貌似还是空无一物,不如在下将这只兔子,还有我手下的几只兔子都赠与小姐吧,一场狩猎,空手而归,总归不太好。” 刚刚开始不久,这个王姓公子就与徐家小姐的队伍撞上了,随即,就开始各种借口留在徐家小姐身边,让人不胜其烦。 冯盈我是没希望了,不过这徐家,好歹也是一大商贾,我要是能在她面前多多表现一下,留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事,成了我王闻的妻子,那也是不亏的。 王闻千百个念头闪过,随即更加满脸笑容了。 “多谢王公子好意,但这些猎物既是王公子辛苦猎得,徐婉便不能夺人所爱。”徐家小姐轻轻一笑,随即拒绝了王闻。 “哪会呢,几只兔子罢了,还有时间,在下可以轻而易举猎得。”王闻一脸自信道。 徐婉只是轻笑摇了摇头,坚持不接受王闻的礼赠。 嗯,难不成是嫌弃这白色绸带的猎物等级太低? 罢了,方才进来时,高文那莽夫上来就弯弓搭箭,连射三箭,好像都打到蓝色绸带的狐狸了,有他在,今夜是不可能夺魁的了,还是在徐婉身上多用点心吧。 不过也不能老是待在她身边,进来这么久,她一直在散步,根本没打算狩猎,在她身边我也遇不上什么好的猎物。 王闻暗自思忖,认真点,去寻个好点的猎物,待会结束前送给她面前充当她狩猎到的,这样总该收下了吧。 “也罢,既然徐小姐坚持推脱,那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了。”一念至此王闻笑道:“那徐小姐请自便,在下就先走一步,毕竟,狩猎还未曾结束呢。” “嗯,王公子请便,徐婉祝此次狩猎,王公子能够夺得头魁。”徐婉盈盈一礼。 “哈哈哈,借小姐吉言。”王闻哈哈一笑,故作潇洒般还礼,随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意,好像一开始借故缠着徐婉的是另有其人。 几名衙卫随即紧跟而上,其中一名衙卫还不忘回头,向在一旁戒备的小源他们打了手势以作招呼,小源他们随即点点头,以示回礼。 这一小举动被徐婉看见了,随即笑道:“你们好像都是城防都衙同一个都队的是吧,感情真好。” “回小姐的话,这次陪同小姐充当护卫的正是我吾威城城防都衙四都的。”侯格连忙回头低头回话。 “你们三个不用那么拘束的,说起来,我父亲当年从商之前,年少时也曾是一名都衙卫,所以今天出城时看见你们都衙卫,心里也是很亲切呢。” 难怪对我们这些人如此平易近人啊,侯格王苗不禁心里感叹,连在一旁戒备的小源都忍不住侧耳了。 “今日我其实没有打猎的心思,只是不想拂冯妹妹的心情,所以今晚这段时间,要麻烦三位照顾我在这桃林里四处走走咯。”徐婉说罢,居然有些俏皮的三人行了一个男子的抱拳礼,陈小源几人连忙回身回礼 “请小姐放心,我等一定护好小姐周全。” “咯咯,都说了几位不用这么拘束了。”徐家小姐掩嘴笑道“那么,还不知道你们几位的名字呢,这一段路总不能叫我一言不发的闷头散步吧。” “...在下叫侯格,这位是陈小源,这位是。。” “哎,我叫王苗,嘿嘿。”王苗不好意思摸着脑袋笑道。 “王哥,不要失礼了。” “无碍无碍,那你们几位都是来自拓威城的吗,你们是怎么当上衙卫的呢?” “说来话长了。。。” 侯格几人一边护着徐婉,一边回答着徐婉的问题,几人慢慢的向桃林的更深处走去.... 夜色变得更加昏暗,微风习习,桃林里面的叶子被吹得“簌簌”作响,左摇右摆。 在桃林的另一处,高文正和马知瑜在一起,此时,高文手里提着弓,后面几名衙卫腰上绑着几只兔子、狐狸,还有两人一起扛着一直小梅花鹿,看来收获颇丰。 “高兄,夜色这么昏暗,也难不住你这个神射手啊,在下佩服。”马知瑜钦佩道。 “哈哈哈,这不算什么本事,绑着铃铛的猎物,也太好发现了些,让马兄见笑了。”高文哈哈大笑。 “看来这次头魁非高兄莫属了。” “这方面,我高文不能谦让,不然就丢了我神武军的威名了。”高文一脸的自信,好歹也是神武军的一个裨将,虽说可能这里面可能有舅舅的原因在,但是在武艺这方面,高文自信,今日这群纨绔不可能有人比得过他。 与此同时,另一组一个富家小姐正大呼小叫:“你们快点啊,衙卫怎么这么没用,都射了三箭了,那只梅花鹿都没被你们射中,赶紧把它给本小姐找出来!” “是是是!”几名衙卫苦不堪言,又不敢和这位大小姐离得太远,正手忙脚乱地在四周寻找刚刚那只梅花鹿的身影。 “嘻嘻,有趣,有趣,大梁人真的越来越会玩呢,你说是吧。” 在桃林里面的一棵桃林下,一名身披斗篷的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吊着的一具尸体。 尸体的手脚被绑着,嘴巴也被捆住了,听到树下女孩的声音后,尸体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躯体使劲地挣扎了起来,嘴里不停的想发出嚎叫 竟是一具活尸! “那么。”女子朱唇轻启,手微微一扬,寒光一闪,绑住活尸的绳子突然断裂,活尸直直地掉了下来,女子轻轻一跃,就到了桃树之上,随即轻轻落在桃叶上。 清风徐来,少女身上披着的斗篷也轻轻地随风飘动着,此时地上的那具活尸,已经挣脱掉嘴里的绳子,正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有些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忽然像闻到了什么一样,跌跌撞撞地向着桃林另一处方向走去。 “嘻嘻,狩猎开始咯。” 第十章 狩猎开始(中) “冯小姐,卑职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竹屋外,冯盈坐在品茶等待狩猎的结束,而驻守桃林的拓威军守将张擎此时正站在一旁站立陪同。 “说吧。”冯盈举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众位贵人在桃林里面狩猎,我们在桃林里面布置了足有三十具活尸,虽然都绑着了手脚,但是大晚上的,卑职担心会惊吓到其他贵人,要不卑职现在派人进去把这些活尸处理掉,毕竟今日是小姐生辰,要是闹出了不愉快,倒让小姐难做了。”张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虽然他只是奉命行事,但是大半夜桃林里面挂着活尸,一旦吓到了那些富家小姐公子哥儿,出了什么差错,难保以后会有什么麻烦,他越想越担心,终于忍不住来到冯盈处,想要收回这些活尸处理掉。 “你怕什么,这只是一个为狩猎加点趣味的调剂摆了,再说,你不是已经确认都绑好了吗,他们有衙卫在旁,不会有问题的,顶多会失态的逃出来罢了,我就想看看会有多少千金小姐失态,多少公子连滚带爬而已。”冯盈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当年我父亲只是个神武军参军,整个北境无人将我家放入眼内,这些小贱人没有一个搭理过我,连平日里宴会都没邀请过我,还时不时明里暗里羞辱我。 现在好了,如今北境只剩吾威城这大梁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吾威城的神武军,拓威军实则都在我父亲的掌控下,朝廷青睐我父亲,而这群小人的家族产业大多丧失殆尽,就又开始一个个攀附过来,哼,不让你们出一下丑,我今日实在说不上生辰快乐。 一想到待会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冯盈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是。”张擎见状只能在一旁陪同,不再过问。 桃林深处的人在狩猎,桃林竹楼前的人在等待,而北边的一座哨塔,哨塔上五名拓威军卒正在值守。 两名持弩,两名持枪,哨塔下亦站有两名军卒,,一名伍长正坐着斜靠在墙角上拭擦着横刀,嘴里哼着曲,显得极为惬意。 像这样的哨塔,这里周边一共分布有六处,能够对整个桃林及周边环境进行观察,监视,一旦发现异常,哨塔即可发出信号,下方驻守拓威军就可以及时反应进行处理。 为了防止哨塔上的人有懈怠的情况导致出现有突发情况无法及时传递,哨塔与哨塔间,每个半个时辰就会互相发出一声哨声,以作提醒。 “头儿,对面塔里的兄弟已经超过半个时辰没有吹哨了,我们吹了,他们也没有回应啊。”塔上的一名军卒盯着对面的塔好一会了,由于距离有些远,又是晚上,只能隐约看到对面塔上周边的几支火把发出的火光,塔内好像没有看到有人在。 “今晚对面值守的是谁啊?”伍长老林收起横刀,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报告的那个军卒的身旁,眯起了眼睛盯着对面看。 “好像是崔伍长他们。” “老崔那个王八蛋,铁定又是偷懒睡着了,他手下那群也是王八蛋!”对面的确看不到值守的人,老林忍不住骂了起来。 今夜可是有贵人在,还敢偷懒,也是不怕死。 老林把头伸出哨塔,俯视下方,喊道:“小张,你们两个!” 哨塔下的两名军卒循声后,往前走了几步,转身仰着头:“头儿,怎么啦?” “你们两个去对面喊一下那班王八蛋,都什么时候还偷懒,想死无所谓,别连累我们!” “是!”两名军卒应下来,然后一路小跑的跑向了对面的哨塔。 “真麻烦,赶紧的,盯紧点,今晚有贵人在,可别出了什么事。”老林转过身,又回到墙角处坐了下来,双腿支开,闭上眼,真舒服啊,老林心里舒坦的喊了一声。 不一会,“头儿。”盯哨的军卒突然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声音都带上点颤抖了。 “又怎么了?”老林一脸的不耐烦,怎么这么多事。 “我们后面的哨塔,好像,也没有哨声发出了。。。” “什么?!”老林猛地一下睁开眼,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军卒前,望向后面的哨塔。 “娘的,今天值守的都是哪些王八蛋,等会下去我非得在校尉面前告他们一顿。” 老林的心里稍稍有些不安,但是又自我安慰道驻地有数百名的拓威军在,暂时没有听到有异动,桃林里面的贵人还在竹楼面前品茶,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哨塔周边有看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周边都比较平静,没有异常。” 那还好,老林的心稍稍放回一点点,又吩咐道:“你现在继续发哨,看他们回不回应,要是没有,等会小张他们回来了,叫他们继续去后面的哨塔看一下什么情况。” “是!” 经过这两个哨塔的事,老林也没有休息的心思了,在哨塔里面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着对面和后面的哨塔,只是夜色笼罩,实在看不清。 只能等那两个小子回来了,老林心里想道。 另一边,两名军卒跑了好一会的时间,才终于跑到了哨塔下。 呼,终于到了。 小张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又稍稍缓了几口气,抬起眼皮向前面望去,发现前面空无一人,往常的哨塔下岗位,并无人值守,哨塔上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有些疑惑对着身边同样动作的伙伴说道:“康哥,这伍的人太明目张胆了地偷懒了吧。” “娘的,还真的是,估计都靠着墙角睡着了,别说了,赶紧上去喊一下他们给个回复就行了。”康哥看了一眼,也是一脸鄙夷,同是拓威军,什么人都有。 小张点点头,两人一同快步地走向了哨塔,一走到哨塔下,竟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哨塔上传了下来,哨塔门口处已经有一大处鲜血溢出,已经渗到了外面的泥土里。 遭了!出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得拔出横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哨塔下,康哥回头问道:“号箭有没有带?” “我们今晚是在哨塔门前值守的,号箭在塔顶伍长他们那里。” “娘的!”康哥骂了一声。 “怎么办啊康哥。”小张紧张地看着康哥,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现在回去的话,也来不及报告了,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怎么说也要上去看一下了。”康哥紧紧死盯着哨塔内的楼梯。 “那要是上面歹人太多怎么办,我们两个打不过啊,要不还是走吧,回去报告吧。”小张很是害怕。 “上面应该没人了,你看这血都快凝结了,就算有歹徒,也该走了一会了,不可能还留在上面,我们之间每隔半个时辰都会互相联系一次的,歹徒不懂我们哨声的含义,不可能敢随意留在上面。”康哥指着地面的血迹道。 “跟着我,小心点,我们上去看看。”康哥手握紧了横刀,猫着身子慢慢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小张在后面紧紧跟着,时不时往身后瞄一下,生怕歹徒从身后袭来。 两人轻轻地爬到了楼梯顶部,相视一眼,点点头,康哥直接一个翻滚翻出了楼梯,小张紧随其后,随即起身半蹲戒备,两人扫了一眼哨塔内,突然瞳孔一震,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不已。 哨塔内,包括伍长在内五名拓威军卒军均倒在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脖子里面流出,但早已凝结。 两人强按奈心中恐慌持刀警戒着缓缓地靠近了伍长尸体身旁。 康哥蹲下伸手翻过伍长的尸体,检查了一下,又走到其他尸体前检查了好一会,不禁眉头紧皱。 伍长和其他军卒一样都是被人用利器割断喉咙死亡的,身体的佩刀没有拔出,跌在一旁的弩箭也没有发射,说明这几个死亡之前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击,歹人的手法一定很快,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小张,找到号箭,发出信号,桃林有敌人入侵!”康哥站了起来,走向哨塔边对着自己的哨塔方向看着。 “是!”小张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赶紧在哨塔内搜寻号箭,桃林有敌人入侵,刚刚今晚吾威城的贵人都在桃林内,一旦出了个好歹,桃林驻军没一个能逃脱。 正当小张在搜寻号箭,康哥还在盯着对面自己伍值守的哨塔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早已死去的军卒突然睁开了眼,迷茫地向目光所致之处望去,身体开始轻微的扭动起来,而这一切,小张康哥这两名拓威军卒并没有留意到。 怎么还找不到,不会在这些尸体身上吧,小张心里很慌张,但也只能转身,打算搜寻尸体,一转身,眼睛瞬间瞪大,几具尸体此时都扭扭歪歪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军卒扭头看见了小张,毫不犹豫,一下子就张开血盘大口向小张咬去! 活尸?!小张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刚想挣扎,其他两只活尸也嚎叫着扑了上来。 听到异响,康哥转身一看,瞳孔一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先前已经死掉的军卒竟都复活了! 有几个已经扑倒了小张,小张虽然正在拼命挣扎,但是显然敌不过这几个军卒,这场景,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康哥心里害怕得直颤抖,但还是马上拔出横刀向前扑去,没想到就在一瞬间,复活的那名伍长从另一旁扑来,康哥下意识的侧开身子一躲,顿时保持不住平衡,身躯不稳,一下子摔下了楼道,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 已经变成活尸的伍长并没有追下楼底,而是回过身,趴到了小张身旁使劲撕咬着,小张此时已经被几只活尸咬了好几口了,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他忍着剧痛使劲挣扎摸索,居然给他在一只不停在啃食着他手臂的活尸那里摸到了哨子! 小张心里一喜,不能让他们走出去,要通知其他人! 小张费劲抽出手,想把哨子塞进嘴里吹响,刚放进嘴里,只见一张血淋淋的大脸映入眼帘。 还没等小张反应过来,那张大脸嚎叫着张开口使劲咬响了小张的喉咙,小张连喊都喊不出声,嘴里咳咳的发出了几声,身体如抖筛子一抖了几下便没了生息,只剩下几只活尸不停地在啃食他的身体。 此时,摔到楼道下的康哥正使劲挣扎着想要起来! 得赶紧回去报告,为什么没有被活尸咬的人死后也会变成活尸,得通知伍长他们! 康哥手扶着墙面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甩了甩头,便步履蹒跚地往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两名满脸鲜血,脸色惨白的军卒。 康哥一下子呆住了,不等他反应,两名军卒活尸便“嗷啊啊啊”的嚎叫着,一下子扑向了康哥! 此时,在对面的哨塔上,伍长老林还在不停的张望,等待着两人的回报。 在桃林屯兵营地外数十丈的一处小树林上,一个独臂的活尸正蹲在一个小土坡上,昂起头使劲地嚎叫着,但神奇的是,这个活尸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又或者说,发出的声音,人是听不见的。 在它不停的嚎叫下,方圆数十里躲过了拓威军的清扫,又未曾发现人类,终日漫无目的的在周边的村庄,荒野上游荡的活尸纷纷抬起了头,随后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并且开始跌跌撞撞地一群群浩浩荡荡地奔向桃林! 第十一章 狩猎开始(下) “冯盈你个臭婊子,待本公子出了桃林,一定将你千刀万剐!”桃林内,王闻一身血迹躲在一棵桃树下正气喘吁吁,时不时地伸出头往树外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他的左手胳膊已经受了伤,鲜血正不停地从伤口处渗出,整只衣袖被染成了暗红色,一支带血的弩箭被扔在了地上,此时,先前跟随他的三名衙卫却已经不见踪影。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王闻带着三名衙卫正使劲的奔跑着,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只梅花鹿正甩着尾巴,用力的张开四条腿亡命的奔跑着,它的臀部上插着一支弩箭,弩箭上的白羽正随着梅花鹿身体的起伏不停地摇曳。 “你们跑快点,别让它跑了!”王闻手持着一把弩,正紧紧不舍的追着这头梅花鹿,不时的回头喊着后面的几名衙卫跟上。 几名衙卫有苦不能言,虽然披的是轻甲,但亦有十数斤重,奔跑起来非常消耗体力,他们又不是军卒,能够保持常年训练的习惯。 刚刚在跟着王闻在寻找猎物时,他们巧合发现这头脖子间绑着红色绸带的梅花鹿,结果王闻大喜过望,立即举起弩,一箭射去,梅花鹿瞬间有了警觉,连忙一跃,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弩箭也射到了臀部上,但并不是致命伤,随即那只梅花鹿就没命地开始逃跑。 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王闻连忙追赶,几名衙卫也赶紧跟上,没想到,这个王公子不像别的富家公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能紧紧地跟上梅花鹿。 当然也幸亏桃林里面没有大的障碍物,地上还相对平坦,王闻还不至于失去梅花鹿的踪迹,但是几名衙卫身上着甲,跑了那么久,渐渐的就有点体力不支了,居然慢慢的还落后在王闻身后。 “老徐,我不行,我感觉这几年都没有今天累。”一个衙卫气喘吁吁地跑着,想赶紧跟上前面的王闻。 “我也累,但我们不能离王公子太远,不然出了问题,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那么叫老徐的衙卫也不停的在喘气,汗水一直在脸上滑下。 “赶紧的,跑起来。”老徐使劲的拉着他向前跑着,还不忘扭头对另一名衙卫喊道:“你跑的时候,小心灯笼,别让里面的蜡撒出来把灯笼给点了。” “放心吧老徐。”持着灯笼的衙卫喘着气点点头。 就在王闻几人紧追着梅花鹿时,那头梅花鹿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奔跑,顶着两只角的鹿脑袋警惕的抬起来,望向前方深处,不再理会后面追赶的人群。 “呼,怎么不跑了,知道无路可逃了吧。”王闻率先赶上,发现梅花鹿停在原地,不由得放下心来,紧接着慢慢的缓了一口气,然后举起了手上的弩对准了那头梅花鹿。 这时,几名衙卫也赶上来了,看见这情形,生怕惊走了那头梅花鹿,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嗖”一声,弩箭从王闻的弩中激射而出,一下子贯穿了梅花鹿的脑袋,梅花鹿昂起头,悲鸣了一声,四条腿踉踉跄跄的扒拉了几下,躯体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好!”几名衙卫喝了一声采。 “哈哈哈,本公子的射技还算没有退步。”王闻哈哈大笑,随即把弩一把抛给了后面的衙卫,头也不回说道:“你们去把这头鹿给我捆起来扛走,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老徐抱拳应答,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然后招手喊了刚刚拉着走的那位同僚,两人走到那头梅花鹿旁蹲下,拿出早已备好的绳索和长枪,打算把这头鹿绑在枪上扛走。 正当两人在一阵忙活时,突然在他们前面窸窸窣窣地传来了一些动静,老徐抬起头扫了一眼,前面的桃林比较密,加上今晚的月光比较暗淡,那一丝月光根本穿不透着枝繁叶茂的桃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前面好像有几个人影向自己这边走来。 “三子,你眼睛好,看看前面那几个是不是我们的弟兄啊,怎么灯笼也不打一个。”老徐侧脸低声的叫了一声正在一旁忙活的同僚。 三子闻声停下了手上的活,扭头向老徐说的那个地方看过去:“好像是吧,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啊,你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 在后面休息的王闻看到了,喊了一下:“哎,你干嘛去啊,快点给本公子把鹿绑上啊。” “回公子,前面好像有其他队伍往我们这里来了,小的过去看看是哪位公子小姐。”三子转身抱拳躬身行礼道。 “哦?是吗?那快去快回,看看是哪位。”桃林虽然不大,但进来了这么久也就遇到徐婉,现在终于又遇到其他人了,待会出去的路倒也不无聊了。 “是。”三子行礼后,转过身子,向前走去,面前的几个人好像也发现了三子,随即加快了脚步向他走来,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怪怪的。 嗯?怎么他们有五个人,没听说一组有五个人啊,就算是两组一起,也应该是八个人才对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三子很是疑惑,于是加快了脚步想着确认一下。 刚一接近,三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中一个人突然嚎叫了一声,直接一下子飞扑到三子身上,三子一个没防备直接被撞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那人直接一口咬在三子的喉咙上。 “啊!!!”三子痛苦地嚎叫了起来,用力拉扯着身上的这个人,但这个人仿佛钉死一般,活活咬住了三子的喉咙,然后一使劲往上一扯,瞬间鲜血喷洒,三子的喉咙被活生生的咬掉一大块。 与此同时,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个“人”也一把扑在三子身上,拼命撕咬,除了身上披甲的地方,手上,脸部,大腿,全都成了这群“人”的啃食的地方。 “三子!” 三子被扑倒的瞬间,老徐就拔刀冲上去了,虽然这里是号称被拓威军扫清了多少次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北境,这些突然出的“人”,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活尸!” 老徐冲到三子身旁,来不及思考,举起横刀,看向第一个扑向三子的那只活尸,手起刀落,一刀就砍掉了那只活尸的脑袋,那活尸的身体软软一趴,扑在了三子身上,露出了三子的身影,而此时三子早已死去,脸部被啃的面目全非。 老徐看不禁悲从中来,三子是他一手带入衙卫的,跟他感情深厚,三子的第一个儿子出世时,还认了老徐做干爹,如今才一会,三子就已经死去,而且尸体还残缺不堪,其他几只活尸还在啃食着他的尸体! “你们给我去死!”老徐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又举起刀,一刀砍向另一只正在啃食三子大腿的活尸,可能用力过猛,这一刀没有砍在活尸的脑袋上,直接砍到了背上。 “滋啦”一股血跟随着刀刃喷洒而出,这只活尸并没有死去,反倒是这一刀,引起了它的注意,这里还有活人。 活尸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早已腐烂不堪的脸,直盯着老徐,喉咙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 老徐把刀收回,想再补一刀时,那只活尸早已忍不住,舍弃了躺在地上的三子,直接嘶吼着一把扑向老徐。 老徐来不及躲避,直接选择一刀劈向活尸,活尸猝不及防被一刀劈在脸门上,脸上已经没有什么鲜血了,只有一股带着恶臭味道的黏液溅射到了老徐的脸上。 但活尸的动作没有因此迟缓半分,反倒更加用力地向老徐扑来,老徐顿时站不稳向后跌倒,两个一起跌倒在地上,横刀也被甩掉,老徐开始扭打挣扎起来,还不住喊道:“有活尸!” 就在一开始三子被扑倒的时候,王闻和另一个衙卫已经意识到不妙了,等到老徐喊了一声“活尸”后,当那衙卫拔刀想要上前时,王闻已经有了想逃的想法。 五只活尸啊,怎么可能打得过,王闻全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至于为什么桃林里面会有活尸,他根本没有细想,他只想赶紧离开,可旁边的衙卫看到老徐也被活尸摔倒时,衙卫立刻丢下了灯笼,拔刀想冲上去救人。 王闻赶紧拦住了他:“别管他了,那么多活尸打不过的,你赶紧护送本公子离开,出去之后,本公子重重有赏!” 衙卫听到王闻的话后,心里犹豫了一下,片刻后又坚定地抬起了头:“公子,你赶紧逃出去吧,外面有拓威军,赶紧通知他们桃林有活尸!” 自己的同僚都在这里,要是丢下了同僚,出去之后,这辈子都不得安生,四都就没有丢弃同伴的人,况且,刚刚的老徐已经砍掉了一只活尸,上去救老徐砍掉那只活尸,剩下的三只,自己加上老徐,未必就没有胜算。 我和老徐,以前可都是北境军啊,北境虽陷,北境军魂不灭!衙卫不在理会王闻,嘱咐完了之后,直接举刀冲向老徐。 “噗”一声赶到老徐身旁的衙卫,手起刀落,一刀就把活尸的头给砍飞了,随即一脚踢开,然后一把把摔倒在地的老徐扶起来。 先前三子身上的剩余三只活尸也奔向了他们,衙卫只得持刀防御,准备砍向跑在最前头的那只活尸,活尸张开了血盆大口,衙卫似乎都闻到它嘴里发出的恶臭了。 三子没救了,不行就要跟老徐一起先撤了,这事要通知都头他们! 衙卫心头念想涌上,打算拉着老徐离开。 就在这时,“嗖!”一声箭响从衙卫后面传来,“噗”直直扎进了衙卫的大腿上,猝不及防,衙卫直接跪倒在地。 此时,活尸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了衙卫的两肩,张开嘴,咬了下去,衙卫急忙侧脸躲避,却没有躲过。 “撕拉”一声,右脸脸皮被活尸生生撕咬下来,衙卫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用力一脚把这只活尸踹开,然后使劲扭头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王闻手里端着一把弩正冷冷地看着他,随即把弩丢掉,转身就奔跑着逃离了这里。 “听你的,我逃出去,不过你帮我挡一下它们吧,不然你们要是跑了,我不一定跑得过你们啊。” “有你们几个给它们当干粮,足够我逃出去了,放心,我一定会让拓威军把这里铲平的,为你们报仇的。”王闻头也不回,跑向了桃林出口处。 娘的,被罢了一道,衙卫头缓缓转回来,就那么一小会,那只被踹开的活尸又扑了上来,剩余的两只都直接扑在老徐身上了,可能是血流的太多了,耳朵好像突然听不见了。 只看到老徐正不停地挣扎着,但两只活尸还是死死趴在他身上撕啃着,鲜血流了一地,但更多的都溅到两只活尸身上,很快,老徐就不再挣扎,只剩下两只活尸不停地耸动着脑袋。 我也不行了,衙卫费力地转过头,一只活尸对着他的脸,慢慢地张开了它那腐烂不堪的嘴,猛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桃林,惊醒了一群群正在休息的鸟兽。 不多时,整个桃林突然像是打开了什么一样,到处传来了惨叫声,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第十二章 活尸!活尸!(一) “噗呲” 陈小源拔出活尸脑袋上的弩箭,又拔出活尸身上的长枪,然后往侯格他们身旁走去。 身后的活尸从体内冒出一股股的青色焰火,活尸的躯体很快就被焰火包围,不一会整个就被烧成了灰烬。 “怎么样,我的箭法还可以吧。” 侯格一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架到弩上,一边不忘得意的向小源吹捧。 “厉害厉害,刚刚要不是王哥一枪把那只活尸钉在地上,乌漆嘛黑的你能射中。”小源头也不抬,只管把箭放回侯格的箭囊上。 王苗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正警戒地看着周围,小源放好箭后,又抬起头扭头看向紧紧挨在王苗背后的徐婉。 此时,她俏脸已经吓得煞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却仍然强忍着,拼命的想保持平静。 “徐小姐,不要害怕,只要不是成群的活尸,我们三个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出桃林。”陈小源抱拳行礼道。 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千金小姐来说,活尸应该只是她们平常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了,别说这些富家小姐,就是寻常百姓,不到北境,不出吾威城,又有几个人亲眼见过活尸呢。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无法预料。 谁能想到,就在前不久,他们几个正护着徐婉在桃林里散步的时候,突然一只活尸从旁边的丛林里钻了出来,直直地向他们几个扑来,要不是王苗及时举起盾牌一挡,给了他们几个缓冲的时间,那么情况可能就会更糟糕了。 几人发现活尸的时候,徐婉小脸瞬间煞白吓得当场尖叫了起来,陈小源一下子也愣住了。 自从进了吾威城,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活尸了,这一下子又差点让他陷入了当年的情景。 侯格虽然也愣住了,但毕竟比小源年长几岁,及时的向后退了几步,同时不忘一把把已经吓呆在一旁的徐婉拉到身后。 “小源!”王苗举着盾牌,回头一看,发现小源整个人呆住了,立马大喊了一声。 陈小源一下子被惊醒,眼光聚焦到了王苗前面的情况,王苗的力气大,那一盾牌一下子把活尸反弹摔倒在地上了,现在正挣扎着准备爬起来、 不能退,不要害怕,这不是五年前了,我可以保护大家! 一念毕,陈小源眼神坚定了起来,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把手中的长枪使劲往活尸身上一戳 “噗”一声,便刺进了活尸的身体上,活尸一下子又被长枪带来的撞击力撞倒了在地上。 趁现在! 陈小源果断拔刀,往前一冲,那活尸再次挣扎着向爬起来,它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陈小源眼睛瞪大,手上动作不停,挥着刀使劲向着活尸的头颅一挥。 “噗呲” 好大一颗头颅翻滚着飞离了身体,“扑通”一声闷响,活尸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不一会,整个尸体被自身燃起的青色火焰包围,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呼,呼。”小源不停的喘着气,看着地上的已经烧成灰烬的活尸,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我杀掉了活尸,我真的杀掉了活尸。 “小源,好样的!”王苗走到活尸灰烬面前一把拔出了长枪,回头用盾牌轻轻砸了一下小源。 “我去,这就是活尸啊,看来也不怎么样,不过,小源好样的!”侯格见危险解除了,随即带着惊魂未定的徐婉走了过来。 “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活尸,但是貌似我今天的预感是准确的,我们赶紧护送徐小姐出去吧,” 陈小源望着众人,大家没事就好,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徐小姐见谅,这里已经不适合狩猎了。“ “嗯嗯,就听你们的,说起来以前我只是听说过活尸的事情,今天才是第一次遇见,竟是如此可怕。” 徐婉小脸煞白,显然惊魂未定,连忙地点头同意,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桃林里面还有其他人,我们要不要也去知会他们一声?” “桃林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我们几十人分散的太远了,一时间很难找到他们,而且这桃林里面说不得还有其他活尸,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送小姐出去吧。” “小姐也不用担心,这里桃林少说拓威军也里里外外的清扫了许多遍了,附近也许难免会有一两只落单的活尸没有发现,今夜刚好误打误撞的进了桃林,我们出去之后,凭桃林的三百拓威军,足以扫清桃林的活尸了。” 陈小源安慰道:“只要不是出现一大群活尸,我四都衙卫也完全可以对付的,即使不能消灭,也能安全带领其他贵人离开桃林。” “那,那好吧。”听到陈小源这么说,徐婉也只能先放下心来,决定先离开桃林再说。 “那么从现在开始,委屈徐小姐要听从我们的指示了,紧紧跟着我们,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叫,活尸听到声音,会聚集过来的。” “嗯嗯。”徐婉使劲的点了点头。 “好,王哥和侯格在前,徐小姐跟着,我殿后!” 陈小源看着其余两人,两人都是一脸严肃的点了头,然后王苗手持长枪盾牌,侯格持弩,众人开始往桃林出口处撤离,徐小姐紧紧的提着灯笼跟着,陈小源看了一下身后,然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陆续又碰到了几只活尸,不过幸好都是落单的,凭着几人的配合,很轻松的就解决掉了。 如此这么几次,几人那提着的心都放下了些,只要不出现活尸群,安全出去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快到桃林出口时,几人心里一喜,不禁加快了步伐,突然,又一只活尸跳了出来,没有犹豫,王苗一下把长枪投了过去。 长枪把活尸的胸膛贯穿,直直的把活尸带退了好几步,在一旁的侯格举起弩,瞄准,击发,一箭把活尸的头射穿,活尸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这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哈哈,你就是嫉妒我的箭法。”一路上杀掉了几只活尸之后,侯格几个的胆子倒也大了一点,只要不是碰上成群的活尸,出去是没问题了。 “还没出去呢,别放松警惕,小心...什么人!”陈小源刚想一下侯格,突然发现另一边有响起了几步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子警惕起来,大喊了一声。 侯格迅速收起脸色,转向举起弩,王苗也一下子举盾提枪警惕着。 “小源?!你们没事啊,太好了,是我啊,老赵!”来人听到小源的声音,不禁一喜,加快了步伐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人。 “赵叔?”小源看清了来人的脸面,心里也是一喜,但是还是在原地警惕着,毕竟现在在桃林这里,还没有脱离危险。 没几步,老赵就跑到了小源几个面前,后面几个除了衙卫,还有两名身穿猎装的公子。 “徐小姐?”其中一名公子看见站在侯格背后的徐婉,不由高兴地喊了一声,徐婉听到喊声后,循声望去,心里也是极为高兴:“高公子,马公子,你们没事,太好了。” 高文兴奋的走了上来,马知瑜随即跟上,拱手向徐婉行了一礼:“徐小姐安好?” “嗯,我没事,多亏了他们。”徐婉还了一礼,随即向两人介绍了在一旁的小源几个,马知瑜两人随即也拱手做礼,小源几人也急忙还礼。 “马公子,你们也遇到活尸了?”徐婉问道。 “对,刚刚我和马兄还在狩猎的时候,突然就冒出了几只活尸,还好我反应快,这几个衙卫身手也不错,很快解决了,但那里不宜久留,所以我们就赶紧离开了。” 没等马知瑜回答,在一旁的高文就抢着说了。 “那你们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马知瑜摇了摇头,开口安慰道:“也许他们早已经逃出去了,一路上来,这几位衙卫身手在下是见识过的了,如无意外,其他人在衙卫的保护下未必有事。” 顿了顿,马知瑜继续说道:“此地不宜逗留太久,先出去吧。” “嗯嗯,好的。”徐婉点点头,又侧脸对陈小源几个说道:“小源,麻烦你们几个了。” “小姐放心,我等一定会护好各位周全。” 聚到一起的马知瑜等人在小源几人的护卫下加快脚步离开了桃林。 与此同时,桃林另一边,王闻在没命的逃跑着,尽管他舍弃了几名衙卫,但是他知道,这并不能拖延得了多长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逃出这个桃林。 他是个富家公子,身体素质远不如衙卫,一开始追赶梅花鹿的时候一时兴奋不觉得怎么样,后来停下来的时候,全身一股乏力感涌来,两条腿酸痛难忍。 后来又遇到活尸,连续的奔跑,已经让这位公子感到疲惫不堪,只是内心的惊恐以及迸发出来的强大求生欲,才使他坚持到了现在。 “呼,呼。”王闻不停的大喘气,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已经快要迈不动了,他踉跄着继续往前走着。 “王兄?”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在他面前不远处响起,他抬起头看去,几个衙卫提着灯笼护着一个蓝衣青年,正一脸疑惑的看过来。 王闻心里一喜,心神一放松,整个人顿时萎靡地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王兄,你这是遇到什么猛兽了吗,怎么如此狼狈,你的衙卫呢?”蓝衣青年快步走了过来,扶起了王闻,身后的几个衙卫顿时也立即在他们周边警戒起来。 “何老弟,快,快扶你老哥我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出去再说。”王闻咽了口水,压抑不住的恐惧:“这里有活尸!” “哦,是吗,哈哈哈哈。”何姓青年一听,不慌反笑,一点都不觉得惊慌,周边几个衙卫一听也相视一笑,耸耸肩,随即放松了警惕。 “你们在笑什么?”王闻看着他们的笑容有些呆滞,随即发怒:“不信我?我没在开玩笑!” “哈哈,王兄,你看这是什么?”何姓青年哈哈一笑,把手伸向站在身旁的一个衙卫,衙卫从怀里掏出了一捆的红绸布放在何姓公子手上。 何公子把手往王闻身边一伸:“看,这是什么?” “红绸带?”王闻快要被逼得崩溃了:“现在没有时间说打猎的事了!真的有活尸!” “哈哈,王兄,我知道,我刚刚开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何公子看王闻这个样子也只得收起笑脸。 “不过王兄你也太过敏感了,你没看这些活尸都是绑着的吗,就是一个活靶子,不过,一开始突然出现的时候,的确吓了我一跳。 这个冯小姐还真的是调皮,平日里,诗词歌赋读多了,不曾想这个也很有意思,这一趟倒是没来错。” 第十三章 活尸!活尸!(二) “你说什么?!” 王闻一把抓住何公子的领子,死死盯着他:“你说这活尸是冯盈放的?” “对啊,王兄你现在才知道吗,今晚狩猎开始的时候,冯小姐就说了有个小惊喜啊,估计就是这活尸了,你看这些红绸布都是在活尸上面挂着的,要拿到比打猎要简单多了,都是捆着的,又不会动,一刀一个,刺激啊。” “冯盈你个贱人!” 王闻猛地松开何公子的领子,愤怒的咬牙切齿。 “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一开始是有点过分,路上我遇到几家的小姐都被吓哭了,不过,王兄你堂堂男子,不应该和冯小姐计较啊。” “她要害死我们,你知道吗!”王闻喊的声嘶力竭,狰狞的仿佛要噬人一般。何公子也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收起脸色:“王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不可能!”何公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冯小姐放出活尸想要害死我们?!” “呵呵,你不信,看一下我身边的衙卫都在哪里,他们为了救我已经被活尸生生的吃掉了!” 王闻一脸痛苦,好像几个衙卫真的为了掩护他拼命抵抗活尸,而最后不敌死去。 “什么,老徐他们死了?”旁边的几个衙卫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这场狩猎,他们想过会也许会有人受伤,但没想过会死人啊。 “不不不,这说不通。”何公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冯盈虽然平常骄纵跋扈了些,但我们之间无冤无仇。 况且今天是她的生辰,今早出城时,城中几万百姓夹道欢送,人人皆知我等均在冯盈身边,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敢生出害死我们的心思。” “这。”王闻一时语塞,随即强硬辩驳:“那这里的活尸怎么解释,你刚刚也说了,这活尸是她送的小惊喜,你总不会说这活尸是不小心在外游荡进来的吧,外头的拓威军都是吃干饭的?” “这个我没看到,不好随便下定论,但是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何公子沉吟了一下:“今天就到这吧,看着王兄也一身疲惫了,况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先离开桃林吧,出去之后再说。” “行,先出去我们再找冯盈对质。”王闻一看有台阶下,也不深究了,先活着出去再做打算。 正当几人转身打算离开时,在他们面前王闻刚刚逃跑而来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显得比较沉重,感觉是在挪动着一样。 王闻听到之后一下子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两鬓,额头滑下来。 “快!快走,活尸来了!”王闻一下子挣脱了一个衙卫的搀扶,随即没命的往前逃跑,还不忘的拉了一把在一旁呆住的何公子,几名衙卫瞬间拔出横刀警戒。 但已经来不及了,平常的活尸在没有遇到生人的时候,只会无意识的在附近游荡。 但一旦接触到生人,就会变得狂躁起来,如同猛兽一般,向着生人方向穷追不舍,势要将眼前的生人啃食才罢休。 深处的几个活尸猛地出现,直直扑向了那三个衙卫,几个活尸身后,又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十数只活尸,其中还有几只穿着四都衙卫服的。 定眼一看,正是老徐他们几个,此时的它们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意识,看见了眼前的生人,嚎叫着奔了过去。 几名衙卫一时不察,还没来得及抵抗瞬间被眼前的十多只活尸扑倒在地,惨叫声顿时响起。 “呼呼,多谢王兄搭救。” 王闻两人狂奔了一段路之后,何公子因为体力不支没办法再跑了,两人只得在一棵桃树下歇着。 “不用多言,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从前时常欺负你,但这个时候丢下你,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王闻粗粗的喘了口气,咽了咽早已发干的喉咙,警惕的望着身后跑过来的方向,随即说道:“不过你的身子骨还是太弱了,虽然你出身书香门第,但也不能只做个文弱书生,孔夫子当年也是能挽弓的人。”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我倒也没王兄说的那么不堪,只是王兄家是开马场的,自小与马为伴,体力和身手也不是一般寻常人能比拟的。” 何公子摇摇头,笑道:“虽然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王兄却从来都不曾正眼看我,我也看不惯王兄平日里的行为。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救我的竟然是王兄,自问小弟遇到这种情况却也未必能做到,真的是枉读圣贤书了。” “好了,这些话不用多说了,这里不能逗留太久,我估摸着,再跑一小会就能出去了,你把你的弩丢了吧,太大了,影响了你的步伐,不然给我拿着也行。” 王闻似无意识的瞧了一眼何公子手上的弩,不经意的说道。 “这可不能丢,关键时刻说不得能救命,没事的王兄,我们快要出去了,这个不碍事的。”何公子笑着说道,好像没有听到王闻后半句一样。 “那行吧,那我们走吧,不能呆太久了。”王闻一把拉起何公子,打算继续往外跑。 刚跑没出几步,两人便生生刹住了脚步,脸色惨白,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一个富家小姐和几名衙卫挡着了他们的去路。 惨淡的月光,一丝丝的透过叶子的缝隙,照了下来,映出了面前富家小姐及衙卫的模样。 变白的眼珠,仿佛被猛兽撕啃过的脸庞,身上破碎的衣服漏出的残缺不堪的躯体,都在说明着一切。 “活尸!”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的惊恐一瞬间布满了脸上,王闻皱着眉头,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铮”一声,王闻把佩剑拔了出来,对着何公子说道:“两个人逃不了的,你先跑,我来挡住它们!” 几只活尸似乎也发现了前面的两人,开始慢慢挪着脚步移动过来。 “王兄你!”何公子心中大为震动,似乎被王闻的行为感动了,他心里一鼓劲,随即沉声说道:“不行,王兄有舍身取义之志,我何儒文也断不能做苟且偷生之人。” “今日,如若不能一起逃出生天,那么便一同赴死吧!” 何儒文正气凌然,悲壮,看着前面的活尸已经开始奔袭过来,神情坚毅的仿佛当年城破时,不肯投降的文人一般。 “傻子,那就你死吧!” 突然王闻阴阴一笑,侧身一剑,刺进了何儒文的胸膛,然后,“噗”一声抽出剑刃,鲜血随着剑刃喷撒而出! 在何儒文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王闻一把把何儒文推向了向他们奔袭而来的活尸,随即自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呆子一个,要不是看你手中有弩,怕你会射我,一开始就丢下你。 我管你死活,死吧,反正我绕远一点路也能出去,你就帮我舍生取义一下吧。 哈哈哈。 王闻心里一阵大乐,再一次死里逃生的快感,让他不能自已。 “嗖!” 才跑了没几步,一声箭响,一只弩箭破空袭来,听到声响后,王闻猛地就地一滚,但晚了一步,箭虽然没有射到要害之处,但还是射到了他的左手胳膊上。 王闻一声闷哼,随即伏着身子,忍着剧痛,把箭拔了出来,然后向前匍匐的爬了一会,紧接着起身继续逃跑。 在他身后不远处,何儒文拿握着弩的手,渐渐松开,弩掉到了地上,随即手也垂了下来,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听到了,几只趴着他身上的活尸正疯狂地啃食着他的身体。 “谁?是谁在那里?” 再次死里逃生的王闻躲在一颗桃树下的歇息的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了几声突兀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一看,十几个人正提着灯笼,举着长枪和弩对着他这边,似乎在怀疑着他是不是活尸。 王闻见状心里狂喜。 又得救了,随即出声喊道:“别放箭,是我,我是北境长河马场的王闻!” “王公子?”一声温婉的女子声音疑惑的响起,王闻心里一喜,挣扎着起来:“是我啊,徐小姐。” 原来这一群人正是徐婉,马知瑜等人。 他们在陈小源等一众衙卫的护卫下,一路上从桃林的最深处慢慢的走了出来,路上遇到了几波活尸,但因为数量不多,所以很快的就被衙卫们解决了,到目前为止还算平安,没有出现伤亡。 就在他们准备出到桃林出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桃树下面伏着的王闻,由于夜色昏沉,没发辨别,于是陈小源和几个衙卫警戒着举着长枪和弩一步一步探上去。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开始就缠着徐婉的那位王公子,只是看着他的模样,只有孤身一人,跟随他的衙卫一个都不见了,那么结果很容易想到了,看来其他弟兄都遭不幸了。 几人心里都是一阵难过,都是一个都衙出来的,平日里大家的感情也挺好,王闻单独离开狩猎时,跟随王闻的老徐还特意打了手势让小源他们小心点,结果才过去没多久,老徐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了。 至于老徐他们有没有可能丢下王闻自己跑了,小源他们压根不会想这个问题,城防都衙虽然不是军队,但是各种法规制度也是非常严格。 像这种情况,老徐他们要真的是逃跑了,那么老徐会以逃兵论处死,家人发配北境边城修筑城墙道路。 如今北境沦陷,但这条规定没变,只是改为逐出吾威城,回到被活尸支配的北境。 军队尚且不能在北境来去自如,平民老百姓回到北境,就是变相处死。 所以,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人考虑。 单凭这一条老徐他们就绝对不可能逃跑,所以现在没有出现在王闻身边,只能说明一件事。 老徐他们已经遇害了。 小源几人默默地强行收拾一下心情,把长枪递给其他衙卫,提着灯笼,和另一名衙卫准备上前搀扶王闻。 走近一看,映着灯笼发出的火光,那衙卫瞬间警惕起来。 “他身上有伤!” 瞬间,几把弩对准了王闻! 第十四章 活尸!活尸!(三) 在场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这几年,通过无数次的教训,大家都知道凡是被活尸抓伤或者咬到的人,快则半个时辰,慢则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那人就会变成活尸,继而暴起伤人。 一开始有不信邪的,有不忍心因为一点伤就对自己人下手的,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惨死在所谓的自己人口中。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人,如果被咬的人是小臂等四肢,只要在被咬之后,把有伤口的那条手或腿砍掉,有很大的几率是不会变成活尸。 但是,眼前的王闻手上的血已经干了,不知道伤口是什么时候被抓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变成活尸了。 几名衙卫一脸紧张地向王闻围了过去,生怕他突然暴起。 王闻一步步向后退,连忙把护腕解开,嘴里忙着解释道:“不是活尸咬的,我这个是箭伤,不信你们看。” 随即连忙把衣袖撸起露出胳膊上用一片衣角胡乱包扎好的伤口。 小源持刀戒备的上前,对王闻说道:“王公子,得罪了。” 然后便解开了王闻的包扎好的伤口,用灯笼一照,端详了一下,又看见了王闻身后丢着一支带血的弩箭,随即松了口气:“是箭伤。” 众人才放下心来,随即一名衙卫赶紧上前,拿出一条白色绸布为王闻重新包扎。 “王兄,刚刚他们多有冒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见王闻坐了下来,让衙卫包扎,马知瑜几人也上前拱手行礼,告了一声罪。 “没事,他们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我明白。”王闻摆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 “对了,王兄,马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王兄。”马知瑜看着王闻的伤口,突然拱手发问。 “马兄请讲。” “王兄这情况,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遇见了活尸吧。” 王闻点点头表示是的。 “既然如此,王兄为何会受箭伤,王兄的衙卫又在何处?”马知瑜问道。 “我的衙卫为了护我离开,被活尸杀掉了,只有我只身一人逃走了,至于这箭伤。” 像是一早编织好了一样,一听到马知瑜突然这么一问,王闻一脸悲愤,抽泣几下说道:“都是那可恨的何儒文下的手!” “什么?”马知瑜几人听了,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王兄你逃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何公子?” “嗯。”王闻一脸的委屈和不可置信:“我快要逃到桃林出口的时候,遇见了正在一棵树下躲避的何儒文,我心里一喜就跟了上去和他打了招呼。” “之后和他交谈才得知,他也在路上遇到了活尸,走的时候,衙卫都被杀了,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 “我和他交谈了几句之后,打算先出去把这里的事告知大家,然后让人进来救援你们,谁知道,还没走了几步,就遇到了已经变成活尸的十三楼家的千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何儒文突然把我向前一推,想把我推进活尸群里,幸亏我躲的快,没有被他推到,然后我就地一滚到另一旁想逃跑,没想到他竟然一定要取我性命,转过身来举起弩就射。 幸亏天色昏暗,我只是伤了条胳膊,然后我就一直没命的跑到了这里,但何儒文就没那么走运了,他顾着想射死我,没有留意到身旁的活尸,然后他便死在了活尸手上。” 说道这里,王闻稍稍地低下了头,一脸痛心道:“虽然我和他历来都有些不和,但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他竟然想利用我来帮他活命,可幸他没成功,最后也断送了性命。” “其实不必如此的,我们两人一起也未必没有活命的机会,他啊,太狠了,都怪我,我当时应该想办法和他说清楚的,他也就不会丧了性命了。”王闻一脸自责。 马知瑜几人听了都是一脸震惊,相视了一眼,半响,马知瑜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狩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随后又安慰王闻:“王兄也莫要太过自责,若果真如此,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到王兄身上。” “唉,我也知道,但,我心里过不去。”王闻摇头痛心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必过多去想,现在照王兄说的和我们一路上遇到的情况来说,桃林此时应该有不少的活尸,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出去求援。” 徐婉和高文也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了向在一旁戒备的衙卫,众人继续往桃林出口处走去。 “高兄,我才来吾威城没几年,这何家公子和王兄两人是否相熟,感情怎么样?” 王闻和徐婉走在队伍的前面,队伍走路一小会后,马知瑜借故落后了点,找到在队伍后面和几名衙卫一起戒备的高文问道 “嗯,怎么说呢,王闻家是开马场的,当年北境还没有沦陷的时候,北境军三分之一的战马都由他王家提供的。 而何儒文出生书香门第,太祖父当年高中过状元,曾经官至观文殿学士,祖父也是北境有名的大家,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 不过两人向来都不对付,王闻经常欺负何儒文,动不动就嘲笑他腐儒,何儒文则私底下骂王闻是马夫,不过都是些小恩怨而已。 现在北境沦陷,王闻家几乎遭受灭顶之灾,而王闻的祖父则为了救城中百姓迟迟不肯撤离,最后惨死在活尸嘴里,两人跟随家人进了吾威城之后,已经不怎么见面了,只是这次冯小姐生辰,两家人都受到邀请罢了。” 高文解释道,随即又疑惑的问:“马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事,那王兄这个人怎么样。” “呵,何儒文还好些,王闻那家伙就是纨绔中的纨绔,飞扬跋扈,整日和一群猪朋狗友流连于酒肆青楼。”高文一脸不屑。 “那跟我平常所见所闻差不多。”马知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高文问道 “我在想,王兄刚刚说到和何公子一起时的遭遇时,其实把他们两个换过来讲这个故事,好像也能说通。” 高文想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王闻那家伙说谎,说不定是他推了何儒文,反被射了一箭?” “也只是推测而已,而且现在何公子也不在了,也不能证明什么了,不过,路上我们要稍微提防一下。”马知瑜沉吟了一下 “不怕,我们人多,晾他也没有这个胆。”高文盯着前面的王闻,嗤之以鼻。 “活尸!” 队伍前面侯格举着弩一脸警戒地前行着,突然前面冒出了几只活尸,侯格立马大喊,随即扣响弩箭,直接射到了一只活尸,其他几只活尸发现这支队伍之后嚎叫着狂奔了过来。 “嗖”“嗖”几声箭响,几只活尸身上纷纷中箭,但没有射中头部,这几箭只是稍稍的阻碍了他们一会,随即他们又重新冲了过来。 “上!” 小源擎着长枪跟随在王苗身后,王苗这几名手持盾牌的衙卫,向着奔跑过来的活尸使劲冲过去,用盾牌生生的把活尸顶的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随即迅速移开身体,露出躲在他们身后手握长枪的衙卫。 小源使劲往前一捅,活尸直接被捅倒在地上,这时已经换好箭的侯格随即跑上来,对着活尸的脑袋就是一箭。 等小源把长枪拔出的时候,看了一下四周,几个活尸已经被处理掉了。 不一会,活尸的身体就燃烧起来了。 “城防四都果然名不虚传。”看着他们干净利落的战法和配合,马知瑜不禁赞叹了一声。 “当然了,这城防四都大多的衙卫大多都是当年的逃入吾威城的北境军卒,当年其他都队都不要这些北境逃兵,就那四都都头收了,没想到这四都就成了城防衙门里面最有战斗力的都队了。” 高文在一旁说道。 “他们也不容易,刚从活尸下逃脱进入吾威城的时候,当时的吾威城守将说要下令把这些逃兵都杀了。 幸亏冯参军出面,说活尸肆虐北境,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恩赐了,就不要强求他们白白送死了,孟统帅看在冯参军的面上才摆休。” “所以四都队这些衙卫大多对冯参军都怀有感激之情,听说上次冯参军在城防都衙门口被刺,还是这四都队的衙卫救的呢,这次出来,四都队也跟着出来,也幸亏这样,不然今晚我们能否活着出去都很难说了。” “嗯,的确如此,不经意间,我们倒是承了冯大人的情。”马知瑜沉吟了一下,笑道。 “怎么还不走?” 队伍中,王闻时不时看向四周,心有戚戚,看见队伍还在原地,就忍不住喊道。 “怎么了?”马知瑜看着前面几名衙卫蹲在一具活尸灰烬处,在摸索着什么,随即几步走了上去,其中一名少年模样的衙卫转身向他行礼。 “小源,你是叫小源是吧,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马知瑜认得眼前这个少年,也从徐婉那里听说了他们几个的事,能重新振作,成为衙卫,这么多年过来,想必也实在不易。 看他今天的几次围杀活尸的情况来看,这个少年的身手非同一般,怕是连寻常的神武军都未必是他对手。 “回公子,刚刚在与这几只活尸搏斗的时候,夜色太暗,我没怎么留意这几只活尸的模样,不过在活尸身体烧起来的时候,我好像有点看清了他们。 想着确认一下,所以我们几个在找一下活尸身上残留的衣服布片,看一下能发现什么,结果发现了这个。” 小源说罢将几块布片奉上。 马知瑜一看,顿时瞳孔一震。 第十五章 袭击 “这是我吾威城知府衙门的衙役服饰。” 马知瑜有些懵了,一块稍大的布片上绣着“吾威”二字。 从物料来看,这衙服比较崭新,而恰巧,今日出城时,马知瑜带的数十名衙役还都特意换上了新的衙服。 “这,我今晚进来狩猎的时候,衙役都在桃林竹楼处值守,没有人陪同进来,这里怎会有知府衙的活尸...” 马知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块布片,吾威城的知府衙役从来未有出过北境办差,就是有,也就是在当年沦陷之前,而且衙役出城也不得穿着衙服。 说起来第一次着衙服出北境的吾威知府衙,应该就这一次。 “怎么了。” 高文等人见马知瑜手里紧紧拽着几片布片,脸色一片铁青,忍不住走上前来。 马知瑜一脸阴沉地递上了那块碎布片。 “不可能的,你是说外面很有可能也被活尸攻破了,就单单凭着这几块破布?” 不久后,听完马知瑜的推测后,王闻一声冷笑丝毫不相,随即破口大喊:“我绝对不同意留在这里,外面有没有活尸我不知道,但这里肯定有!很多!” “高兄你怎么看。”马知瑜深呼吸了一下,扭头望向了高文。 高文揉揉鼻子:“马兄你可能多虑了,我觉得还是先出去还好,外面有三百拓威军,还有你带出来的知府衙役,城防四都,几百号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死掉的。 这里桃林,每隔两个月拓威军就会组织军力对这里一点进行清扫,可能会有遗漏,但绝不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活尸。” “即便在桃林这里你也看到了,我们也没有遇上活尸群,还是先出去再说,说不定这是一个误会。” “我觉得高公子的说法也有理,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徐婉也帮腔道。 马知瑜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那好吧。” 只是他的脸上依然难看。 一行人又再度出发,出口就在眼前了,在出口处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时间回溯,桃林,拓威军屯兵军营门口。 四名军卒正在值守,由于周边都有哨塔在,几名军卒就有些松散了,把长枪斜放到了门柱上,几个人松松垮垮地站着,正百无聊赖。 “哎,你们听说了吗?”也许实在是太无聊了,其中一个军卒突然开口找话题:“第六伍的那个吕二郎听说今晚早些时候在桃林里被活尸咬了。” “这事谁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脸都是白的,虚弱到不行,不知道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他自己作死,听说本来给贵人准备的活尸,都已经绑好了的,让他吊上树的时候,他害怕了,然后一不小心弄开了绑住活尸双手的布条,就被抓了一下。” “幸亏不是要害的地方,丢了条胳膊,起码命保住了,比起那些捕尸队的人好多了。”另一个军卒接话道:“那小子是当不了兵了,不过听说冯小姐给了好多赏赐呢,够他下半辈子用的了。” “真的啊,那冯小姐可真是大方啊。”先前的军卒一脸羡慕,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先前我看见苏校尉带着吕二郎出营了,不会那么快就连夜回家吧,军籍都还没脱呢。” “谁知道呢,得了那么多赏赐,随便打点一下校尉,其他事不就好办了吗,这小子家里本来就穷的不得了,现在倒好,一条胳膊换下半辈子。” “那倒也是,哎,羡慕啊。” 就在几人闲聊的时候,一个断臂的人影正一步一步走近了营房门口处,映着火把上的火光,几名军卒也发现了他的身形,一下子警惕起来,荒郊野外,这片地方除了桃林这里,附近不可能还有其他活人。 “谁?!口令!” 几名军卒拿起长枪对准前面黑暗中的那个身影喝道。 “杀-光-你-们。” 来人不停的低声重复着这话,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映着火光,竟然是已经被杀死的小吕。 只是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异于常人,身上被长枪刺穿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衣服上的一个破洞。 “吕小子?” 由于吕二郎的声音较小,几个军卒都没听清,看见是吕二郎,稍微放松了警惕,其余一个军卒还上前一巴掌拍在吕二郎头上:“妈的,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们啊。” “没事了,是这臭小子,我们...” 军卒转过身子往回走,一脸轻松的跟着几名军卒说话,话还没说完,在他身后的吕二郎突然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 “噗!” 军卒的脑袋冲天飞起,鲜血喷涌而出,而吕二郎的身形已经出现在营地里面了,其他三名军卒一下子懵了。 “我艹。。。” 三名军卒还没来得及抵抗,身体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在他们脖子上便细细的出现了一道血痕,随即血痕扩大。 “噗”“噗”几声,三名军卒的头颅直接滚落地上,身子一软便跪倒在地,鲜血开始不停的从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 “杀-光-你-们。” 吕二郎的脸显得越发阴沉,在他身后门口处,一大群活尸正不停地从黑暗中涌进来,一队在营地巡逻的军卒正往这边走来,似乎他们并没有察觉门口的情况,吕二郎面无表情的迎了上去。 两刻钟后,随着最后一名巡逻队伍的军卒倒地,整个拓威军屯兵营地除了还在熟睡中的军卒,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人了。 而这个时候,营地内已经布满了近千活尸,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个营地。 吕二郎舔了舔手上的鲜血,面无表情。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整个营地夜晚有五支五人的巡逻队伍,一声不响地全死在了吕二郎的手上。 吕二郎一步一步来到活尸群中,看着几个营舍,面无表情的往桃林竹楼处走去。 “杀-光-他-们。” 话音刚落,这群安静的活尸突然嚎叫着向着营舍里面群涌而入,顷刻,惨叫响起! 桃林,北边哨塔。 伍长老林还在等待康哥两人回来汇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按照正常速度,都能来回三趟了。 可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有回来,老林有些急了,不停地在哨塔顶上踱步,时不时望向另一边的哨塔。 在等待期间,那哨塔也是没有任何回应。 “娘的,怎么去的这么久。”老林踱来踱来,显得很急躁,现在哨塔只有五个人,不能再派人出去了,可那两个家伙又还没回来。 “头,好像他们回来了。”突然一个眼尖的军卒发现哨塔下面有几个人在徘徊,心里一喜,扭头跟老林报告。 总算回来了,老林心里一松,随即板起脸:“娘的,办点小事也办不好,去这么久,为什么不过完年再回来。” 随即骂骂咧咧的顺着楼梯往下走,他已经等不及他们两个上来汇报了。 “你们两个兔崽子,为什么这么慢?”下到地面,老林板着脸出来,站在哨塔门口处,看见了前面几人,还没看清脸就叉着腰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几个人扭头看向老林,突然一声嚎叫就向老林这里冲去。 “怎么不回答我?” 老林看着眼前的人更加生气了,正想开口斥责,突然眉头一皱,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多了几个人,而且这几个人身形好像也和康小子他们不一样。 随即立马警惕了起来,左手按在刀上,身体稍稍后退。 “啊啊啊啊!” 眼前的几人突然嚎叫着奔来,映着哨塔前的火光,老林脸上一白,心里大惊,随即使劲的一把把哨塔的木门关上,并用身体顶着门,扭头大声往哨塔上吼了起来。 “有活尸!放号箭啊!” 塔上的几名军卒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三名军卒拔出横刀就往下冲,一名军卒从一个箱子里面取出号箭,然后斜着放天上一放。 正准备放的时候,一个如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那军卒身后响起。 “嘻嘻,不能放这个哦,这样就不好玩了。” “谁?!” 军卒心中一惊,刚想转身,“噗呲”一声,一只犹如凝脂白玉般的小手从军卒背后直接捅出来,手里还握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哎呀,哥哥你的心真大。” 悦耳声音在军卒耳畔响起,但他再也无法扭头看清身后的人了,喉咙咯咯了两声,头一歪,便没了生气。 身后的女子把手从军卒身体抽回来,轻轻一推,军卒的尸体便掉了下去。 身穿斗篷的女子看了看手上的鲜血,轻轻一甩,随即蹲下拿起了号箭,站起来的时候,她突然闭上了眼,好像在和谁交流一样。 顷刻,她睁开了眼,自言自语:“这么快吗,拓威军名不副实呀。” 随即转身来的墙边轻轻一跃,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哥哥,对不起呀,早知道让你放那个号箭好了,这样,更好玩,嘻嘻。” “头儿!怎么办啊。”哨塔下方的老林几人还不知道的塔上发生的事,几个人正死死顶着门。 “还能怎么办,先顶着,号箭发出之后,驻地那边的弟兄很快就过来的了。”老林在一旁粗喘着气,随即又疑惑:“你们有听见号箭声了吗?” “没有啊,是不是还没放。” “艹,这都什么时候,还没放,你们几个给我死死顶住啊,我上去看一下!” 老林忍不住又骂了。 第十六章 据守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面一地的血迹,自己的兵却不见了,号箭也被捏碎在地上。 看着眼前景象,老林呆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抽出佩刀,朝着号箭走去。 他半跪在地上,看着那支号箭,满脸震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活尸怎么可能会爬的上来,一定,一定有外敌入侵。” “可,这北境都是活尸,哪来的外敌?” “但不是外敌,活尸怎么可能在杀死人后还会有意识捏碎号箭?” 老林是一个老兵了,已经面对了许多次活尸,甚至还单独杀过几只。 在他印象中,活尸只是一群没有意识的野兽,只要占据有利地形,即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杀掉活尸。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难不成,活尸现在已经修炼成精了,懂得思考了吗。 突然,他猛地回想起今晚的情况,忽然想通了什么,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哨塔都没有回应了,若是其他哨塔上的弟兄都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没有回应,就都能说通了。 那两个兔崽子,不会已经... 老林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事,他原先是北境军,由于脾气不好,也不会讨好上级,在军中一直没有升迁。 当年跟随队伍溃逃到吾威城之后,别的弟兄要么加入城防都衙,要么就退去军籍当起老百姓,要么就给一下贵人当打手,而他却出乎意料的加入了新组建的拓威军,重新拿起刀。 不同的是,以前打仗打的是人,现在打的是活尸,可能也是因为脾气问题,一样不受上级待见,在拓威军快四年了,才混成一个伍长,不过老林也乐得自在,丝毫不在意。 他手下的这六个兵,跟了他快三年了,也都是一开始个个伍队里嫌弃的所谓的刺头,弱者,垃圾,挑剩了扔给他的。 老林也毫不在意,虽然天天对他们骂骂咧咧的,但是保命的本身却是毫不保留的教给了他们几个。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伍也是桃林里面唯一三年来都没有出现减员的伍队。 老林已经习惯了平日值守时的闲话,战斗时的默契,休沐时几人想法设法的回到吾威城大吃大喝,然后误了归期一同受罚,他们之间的感情无需多言。 可就在今晚,伍队减员一半,而其中,老林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整个人呆呆坐下,仿佛已经忘了塔楼下方还有好几只活尸在不停的撞门。 而嚎叫的声音似乎传到了周围不远处的活尸耳中,活尸们正一个个的往哨塔这边走来。 “头儿,你好了没有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楼下的几名衙卫扯着嗓子喊道,门外的活尸似乎越来越兴奋了,每一次撞击的力量都越来越大,门貌似快要顶不住了。 老林突然清醒过来,多年没有发生这种事,他一个老兵差点犯了新兵的毛病,在战场上胡思乱想。 他站了起来,往哨塔下方打量了一下,心里暗暗盘算了片刻,随即走到楼梯口往下喊:“你们把门关好,就给我跑上来!” “啊?这门挡不住的。”下面几个军卒有些懵。 “你们三个在那里顶着就能顶住了吗,快上来,老子有办法,服从军令!” “是!”三个军卒迅速离开了门口,最后一个离开的还不忘从旁边拿了根棍子顶住门上。 几名军卒一离开门口,那门就被撞的砰砰作响,眼看再过一会就会被撞开。 几人迅速上到塔顶,只看见了伍长一人在搬一张平常用的四方桌,另一个放号箭的弟兄并不在这里。 “看什么,赶紧过来搭把手!” 几名军卒赶紧过去,几人一起把桌子翻过来刚好顶着在楼梯口处,还能露出半个身子,“头儿,伦子呢?”一个军卒忍不住发问。 老林还在动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随即继续动作:“死了。” “什么?!”几名军卒一听都傻眼里,面面相觑,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别傻站着,这楼梯刚好一人宽,活尸很快就会撞开下面的门,我们只能自救了。” 老林递过长枪:“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这次不是简单的活尸入侵,伦子的死还有小康他们,其余哨塔的弟兄估计也凶多吉少了,我们先活下来,这一切才能有机会弄清楚。” “是。”几名军卒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眼前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细想了。 他们迅速收拾了心情,两名军卒接过长枪,对准楼梯口,老林和另一名军卒举起弩在另一边对准楼梯口。 底层的门被撞的越来越响,每一次的撞击,都如同锤子敲打在他们身上的一样,每一次的撞击声都让他们几个越发紧张,握枪的手越来越紧。 终于,在最大的一声撞击中,楼下的木门被活尸撞开,十数只聚集而来的活尸开始“呃啊”的嚎叫着冲向了楼梯,由于楼梯口太窄,几只活尸挤到一起,一时之间,竟然把楼梯口给堵住了,动弹不得。 但这种情况很快就被其中一个体型较小的活尸打破了,它拼命的往前挤挣扎着,率先的进入了楼梯口,然后嚎叫着往上爬。 有了它的离开,楼梯口处挤着的其余两只活尸也分别通过了楼梯口,跟着往上爬,其余的活尸随后紧跟着。 “准备了,就按照以前那样,我们这次的位置比较有利,一定能守到援军来的。” 几人听到了楼下的破门声,一个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老林望着他们叮嘱道。 至于号箭被毁了,没有放出去,老林并未有说出来。 在他们几个上来之前,老林就把毁掉的号箭扔下了塔下,情况已经够绝望,如果让他们知道可能不会有援军来了,说不定,当场就会崩溃。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他们能不能活下来,但起码,能活一时是一时。 “呃啊-”一只活尸出现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了几个生人显得更加暴躁,张开血盘大口嚎叫着就爬了上来。 “杀!” 两名军卒挺起长枪往下方爬上来的活尸,用力一刺,刺进了活尸的胸膛,然后用力往下推,活尸一时之间爬不上来,又被长枪刺中身体,动弹不得,一直伸着双手想要抓住眼前的生人,不停的嚎叫着。 “噗”老林一箭直接洞穿了活尸的头颅,持枪军卒随即收枪,活尸随即一骨碌的滚下了楼道,老林随后退后装箭,另一名持弩军卒上前对准下方,准备对付下一只上来的活尸。 而此时,桃林竹楼前早已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肢残骸,鲜血夹杂着泥土,活尸源源不断地从拓威军的屯兵营地处涌来。 留守在竹屋处的拓威军,城防四都,以及知府衙役,都被活尸冲散了,一些落单的生人正一个一个被活尸扑倒,片刻不到,便失去了生息。 而不一会这些失去生息的人又拖着残缺的躯体摇摇晃晃重新爬了起来,然后扬起血肉模糊的脸嚎叫着加入了活尸大军,扑向另一个生人。 胡大彪正领着剩余的不到十名衙卫退守到一间竹楼内。 “快把门关上!”胡大彪一脸狰狞的喊着:“把能搬动的都搬过来堵上门!” 他娘的,那是什么怪物,胡大彪趴着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到处传来惨叫声,时不时听到一两声怒吼,应该还有人在抵抗,只是不知道还能抵抗多久。 胡大彪心里一阵苦涩,没想到一个护卫任务会出这种事,明年今天估计就是他四都的忌日了。 回想不久前,活尸还没有出现,而那个“人”出现的场景,胡大彪不由得打了个颤抖,那就是个怪物。 就在半个时辰前,胡大彪正坐在一旁跟知府衙的一个捕头闲聊着,突然就听见拓威军驻地那边传来了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吗?” 胡大彪听到声音有些好奇地站了起来往门口方向望去,而门口处的十几名拓威军听到声响后,迅速跑了过去。 “应该没啥事,拓威军几百号人呢。” 知府衙的捕头看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胡大彪的肩膀宽慰道。 “怎么了?”冯盈头也不抬,拿起了桌上摆放的一颗葡萄,剥了皮轻轻的放进了嘴里,显得心情极好。 刚刚几名千金被她设计在桃林了活尸吓的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质问了冯盈后,得知冯盈说得小惊喜就是这个,再回想自己刚刚跑出来时那副狼狈样,几名千金想杀冯盈的心都有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不发作,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太好玩了,任你平日多端庄,今日不还是失态了,哈哈哈,冯盈差点都想笑出声了。 权力真好啊,以前一个个对我爱理不理,现在受到这种侮辱,也不敢说什么。 这就是权力吗,难怪都想往上爬呢。 “回小姐的话,好像是驻地那边出了点问题,要不卑职去看看?”在一旁伺候的张擎抱拳说道。 “那你去吧,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你这次做的不错,回去我会告诉我爹的。” 张擎大喜,竟然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谢小姐,小姐大恩,卑职一定铭记于心,将来有任何用得上卑职的地方,请小姐尽管吩咐。” “嗯,有心了,你退下吧。”冯盈神色淡然。 “是,卑职告退。”张擎随即退下,加快脚步往门口处走去。 刚走到门口,发现门前站在一个人正看着张擎笑,手上正抓着一个头颅,在他身后倒了一地的拓威军。 张擎先是一愣,随后大惊:“有敌人!” 随后拔出佩刀,迅速退回门内。 竹屋内驻守的拓威军听到呼喊后随即火速奔向门口处,列阵把张擎护在身后。 这些军卒还是算是训练有素。 而门前的那个人对着着一切不闻不问,任由军队结阵,手上脑袋一扔,便慢慢地一步步踱着,映着惨淡的月光,走进了拓威军的视线内。 拓威军的军卒一个个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透过大门两处火把发出的火光,他们渐渐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个青年,脸色惨白,没了一只手,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些军卒。 拓威军阵中,突然有认识的突然喊了出声:“小吕?!” 什么?他不是一早被带去处理了吗? 张擎一听瞳孔一缩,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仔细地辨认着,断臂,身上的衣衫正是拓威军的军服。 真的是他! “杀-光-你-们。” 看着眼前的拓威军,吕二郎忽地身形一闪,杀向拓威军杀。 第十七章 屠杀 听到张擎的呼喊,胡大彪和知府衙的捕头相视一眼,猛地扭头向各自的手下吼道:“保护好贵人!” 没有跟随狩猎的衙卫随即动作起来,快步跑到冯盈处,把冯盈护了起来。 知府衙的衙役随即跑到竹楼内把已经回来的几位千金护了起来。 众人紧张地注视着门口处的情况。 “慌什么,有拓威军在。”冯盈皱了皱眉。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有些慌张忙着站了起来,但当她看见了拓威军围住了一个人,顿时觉得小题大做。 一个歹徒而已,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在场的拓威军,这些人都太过紧张了。 随即又坐下,继续品尝起桌上的糕点,显得丝毫不慌张。 胡大彪一看,顿时也放心了不少,不过还是要做足防护,他回头躬身行礼道:“冯小姐身份尊贵,还是安妥些好。” 冯盈眼皮都不抬,压根没有理会眼前这个小小都头。 胡大彪有些尴尬的起身,随即转过身子注视着门口处,等拓威军解决后就赶紧散开,免得这大小姐到时候不快,反倒让四都这次白做了。 但下一刻,眼前的发生的景像让胡大彪和在场的人一下子呆住了。 门口的独臂男子身形一闪,轰的一声,数十个结阵的拓威军瞬间被破开一个大口,鲜血散了一地,被攻击的拓威军卒躺着地上,痛苦地翻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保护冯小姐!” 胡大彪脸上一白,连忙扭头朝着手下大声吼道。 “你。。。呕” 眼前的吕二郎身形一闪的时候,张擎已经知道不妙了,随即身形快速后退。 “嘭”一声巨响,他眼前的拓威军阵被破开了一个大口,血雾弥漫,被波及的拓威军卒瞬间就倒了七八个。 而吕二郎的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直接出现在张擎面前,四目相对,吕二郎竟侧阴阴的笑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朝着张擎探去,张擎想挥刀反击时已经来不及了。 “噗” 吕二郎的手如插进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张擎的铠甲,插进了张擎的心脏处,张擎猛地一吐血,再也动弹不了。 吕二郎拔出了手,张擎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却还死不去,只是嘴里的血不停地涌出来。 吕二郎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一把抓住了张擎的头颅。 “别杀我,别杀我。。。” 张擎满嘴鲜血,一脸恐惧,眼里尽是求生的欲望。 吕二郎稍稍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又咧嘴一笑,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随即他用力一扯,张擎凄厉的惨叫声便响彻桃林竹屋,就那么几下,他的头颅直接连着骨骼生生地被拔了出来! “杀光你们。” 吕二郎随意地把张擎的尸体如同破麻袋一般扔在一旁,扭头看见了正在远处被重重保护的冯盈,眼睛冒出了红光,随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大彪他们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呆了,他们没有想过身穿重甲的拓威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只是一次出手,连守将都死在对方手里毫无反抗之力,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正胆战心惊时,他们却发现那人居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是好机会,你身手厉害,不代表你刀枪不入吧。 “趁现在,杀啊!” 在吕二郎身旁不远处的一个拓威军校尉挥刀招呼着身边的拓威军,一起冲向吕二郎身边,数十把长枪往吕二郎身上刺去! 突然,吕二郎动了,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离他最近的两个军卒边上,伸出双手轻轻捏住了两个军卒的咽喉,一捏,两名军卒连惨叫都没发出,只有喉咙里发出“咳咯”几声就倒下了。 吕二郎一个闪现,又一次消失,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上方的一根旗杆上。 “怎么,这是要逃了吗?”校尉盯着他的方向,恶狠狠说:“给我放箭,射死他!” “是!”剩余的拓威军马上举起弩对准了吕二郎,吕二郎不闪不躲,冷冷地看着他们。 突然,门口外烟尘滚滚,似乎有什么正朝着这里过来。 拓威军卒一面瞄准吕二郎,一面紧张的注视着门口处,看看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呃啊!!” 一声嚎叫响起。 拓威军瞬间炸毛。 这叫声,实在是太熟悉了。 “活尸!!!” 果然不出所料,门口处一大群活尸涌了进来,向着面前的拓威军扑去! “放箭!挡住它们!” 拓威军迅速把弩对准活尸军,纷纷扣动手中的弩,数十支箭直射而去! 有几只箭射中了活尸的头颅,倒下了几个,但更多的箭只是扎中了活尸身体,根本没有影响到活尸的攻击,反而让这群活尸更加狂躁了起来,纷纷踏着已经倒下的活尸狂奔向拓威军袭去! “轰!”一声,活尸群冲溃了拓威军勉强组织起来的军阵,开始各自袭击啃食身边的拓威军。 一开始,几人一组的拓威军还能勉强抵抗,随着门口处不断涌入的活尸,拓威军渐渐不支,开始有人被抓,有人被扑倒在地,惨叫声响四起。 没一会,拓威军开始溃逃。 没有了拓威军队阻挡,活尸群开始向整个竹楼的生人发起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还在竹楼前的冯盈及胡大彪的四都衙卫。 “带冯小姐走!” 胡大彪吼道,几名衙卫和婢女马上拉着从张擎一开始被杀就已经被吓到脸色惨白的冯盈往身后最大的那座城楼上面撤退。 吕二郎盯着冯盈离开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下方的活尸更加的活跃,攻击性更高了。 胡大彪见冯盈上竹楼后,松了口气,正想跟着后撤退,却发现眼前的活尸已经有几只奔了过来,胡大彪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举起横刀做攻击状狠狠道:“弟兄们,今晚估计是过不去了,不好意思,老哥连累你们了,现在拓威军的弟兄要顶不住了,该我们上了。” “杀!” 衙卫并没有人回应胡大彪,现在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多说了,幸亏一开始早早布好了阵,几只活尸冲了过来,一瞬间就被七八杆长枪刺中,有几根长枪直接戳进活尸的脑袋里,这几只活尸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好,不亏是我老胡的兵。” 胡大彪哈哈大笑,随即用刀指着前面有再次奔袭过来的活尸,豪气干云:“放箭!” “嗖嗖”一阵箭响,十几只弩箭从阵中射出,射到了几只,但还有十多只活尸没有死去,步伐丝毫没有停下,向着阵前发起了冲击。 “噗呲” 长枪收回,这一批活尸又被干掉了,这时,先前的几只被杀的活尸开始自燃。 这数十名衙卫结阵虽然没有立刻被活尸群冲散,但是对周围的影响却不大。 活尸越来越多,拓威军正一个个被扑倒撕啃,一群又一群的活尸开始跑向了其他的竹楼。 留守竹楼的知府衙还没接触到活尸就已经先崩溃了,开始放弃那些千金,四散而逃。 结果一个个还没有逃多远就被活尸围上,随即惨叫声连连响起。 竹楼里的房门很快也被活尸撞破,里面先是响起了一声声尖叫声,但顷刻间就又化作了阵阵惨叫。 整个桃林竹屋宛如人间地狱,血肉磨坊。 留守的加上后来跟随贵人回来的三十几个衙卫,在胡大彪的指挥下,一开始还消灭了几股数量小的活尸,但随着周围的抵抗的知府衙役,拓威军卒越来越少,而活尸还在不停涌入,数量不断增加后,四都衙卫开始抵挡不住了。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一个站在阵型边边的年轻衙卫一个不慎被一只活尸扑了上来咬中了脖子,随即便被其他活尸拉扯住,他挣扎了几下就被活尸拖出了阵外,其余的活尸立马一拥而上,疯狂的啃食着。 “石头!” 衙卫们悲呼一声,阵型随即有了松动,一下子一大群活尸蜂拥而上,站在前方的持盾的衙卫率先被扑中,挣扎了几下就被一堆活尸压了下去。 其余衙卫连救都来不及救,就被后续跟上的活尸攻击了! 顿时整个四都衙队阵型被破! 活尸群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般向着他们直直扑去。 顷刻间,惨叫声伴随着各种啃骨头和撕咬的声音响起。 “去你妈啊!” 胡大彪一刀削掉了向他攻击的一只活尸的脑袋,看着前面的弟兄已经遇害,他心中愤懑不已,举着刀就想往活尸群中冲,这时候身后好几只手伸出拉住了他的身体,随即扯着他往后跑,跑向另一座小竹楼。 “头儿,别白白送死了,那些弟兄们救不回来的了,四都不能全挂在这啊” 几名衙卫一身鲜血的拉着胡大彪往后退。 胡大彪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活尸扑倒的弟兄一个个被生生咬死,心中悲痛万分。 被拉进竹楼的一刹那,胡大彪眼睛余光看到了桃林竹屋门口旗杆上站在的那个人,牙齿几乎咬碎。 吕二郎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稍稍斜了斜眼睛瞥了一眼胡大彪,随即又把眼光望向场下,不再理会。 而胡大彪被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陷入冰冷,竟一时之间仇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 桃林出口处,陈小源一干从桃林里逃出来的幸存者看着眼睛桃林竹屋的一切,瞬间呆滞了。 到处都是活尸,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偶尔看到还有人在抵抗,但更多的却是趴在早已死去的人身上不停啃食的活尸。 “都头,他们呢?” 侯格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正在发生的景象。 而竹屋院子前的活尸已经注意到这群刚刚出现的生人了。 一个,两个,一群活尸开始张牙舞爪的奔向眼前的这群生人。 已经不可能抵挡的住了,自己这边只剩下十三个人,只有九个衙卫,完了,都完了。 “谁来救救我啊啊!” 王闻绝望的仰天大喊,而群尸已经杀到身边了,众人仿佛都能闻到他们嘴里喷出的腐烂气息。 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十八章 碧玉蝶 “嗤” 随着一阵青烟散去,最后一具活尸已经被体内的火苗烧成了灰烬。 贺家村,村口石碑处,十数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在周边屋檐,地面,墙头处错落有致地站着,对周边环境巡视警戒着。 夜色已深,北境的风显得有些喧嚣,吹得他们的衣袖猎猎作响。 路碑下,叶宜中和李辑正蹲在一具烧成灰烬的活尸面前,李辑蹲着伸出手在那堆灰烬里使劲扒拉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翻什么,都是我大梁的百姓,虽然成了活尸,也不该如此糟践他们。” 叶宜中微微蹙着眉头,用衣袖捂着嘴蹲在一旁看着正在灰烬里正掏得不亦乐乎的李辑。 李辑的动作太大了,弄的尘土飞扬,而他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虽然他的青衣被弄的脏兮兮了,连里面的白袍都染上了灰尘。 实在太邋遢了,我为何会和这种人成为同僚,叶宜中额头青筋浮现,眼角不断的抽搐着,可以体会到他忍的有多难受。 “哈,找到了,你看!” 李辑突然高兴地喊了一声,从灰烬里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东西,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泥土,直直一把伸到叶宜中脸前。 叶宜中一下子瞳孔的放大了,一言不发,“唰”一个闪现,出现李辑三丈之外。 “真是粗鲁,你可不可以..”叶宜中一拂袖,望向李辑那边,却发现原地哪里还有李辑的身影。 糟了! 叶宜中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一转身,李辑正站在他身后,一脸坏笑地伸出那只满是尘埃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轻轻的揉了几下,一下子一个灰蒙蒙的手印就留在叶宜中那崭新的青衣上了。 “哎呀,叶指挥使的御步越发精进了呢,我差点没跟上。”李辑嘿嘿笑道。 “李辑,一把年纪,你也是个指挥使,能不能有个指挥使的样子。” 叶宜中倒退几步,连忙从怀里取出手帕使劲擦拭着被李辑弄脏的地方。 “哎,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干净的怪癖让人受不了。” “爱干净是好事,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邋遢。” 叶宜中头也不抬,还在使劲擦着,结果越弄越脏。 “那也不能像你这么过分吧,我觉得吧,你这是病,得治。” “算了,不与你计较,说吧,你刚刚掏出的是什么?” 叶宜中发现,这是真的擦不干净,干脆放弃了,直接心里觉得实在别扭,总感觉肩膀那处脏的地方像是被活尸咬了一样,周身不舒服,只能赶紧回到问题上不去想它了。 “见过这个东西吗?” 李辑收起坏笑,递上了刚刚从活尸灰烬里掏出来那件通体碧绿的物件。 “这是...碧玉蝶?!” 叶宜中双眼微微睁大,显得有些讶异。 “碧玉蝶,四年前突然有个传闻说这东西是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物,产于已经灭亡的西域曼陀罗帝国。 然而在传闻传出后不久,一个自称来自西域的胡商就带它进入了大梁都城,当时引起整个都城轰动,无数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都想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神物。 由于此物极为稀有,当时胡商身上仅仅存有三只,为了保护这三只碧玉蝶,护送胡商那上百人的卫队,最终能活着进入大梁的十不存一。” “最后这三只碧玉蝶,本来胡商想全部献给官家,但官家只要了一只以作观赏,其余两只留给了胡商 那胡商便拿去拍卖,当时被两名巨贾拍下,其中一位巨贾已经年逾六十,百病缠身,半信半疑地服下碧玉蝶后,一夜之间,这位巨贾不但百病尽除,而且容光焕发,满头白发变青丝,恢复到了中年模样。” “虽然没有活死人生白骨这么神乎,但也是不可多的灵药,那一次之后,碧玉蝶便名动大梁,胡商也被陛下赐予官身,胡商深感天恩,跪地痛哭,并向官家保证,此后每年必定献上三只碧玉蝶以谢官家赏识。” “所以”李辑望着手上的碧玉蝶:“你说,这又不是西域,北境可从来没听说过也有碧玉蝶。 而且,我是看着这个活尸身体自燃后凝结出的这个碧玉蝶,方才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现在看来,这东西不是西域的,那个胡商有可能在说谎,至少他没说实话。” “如果这碧玉蝶果真是活尸所化,你在北境也有半年之久了,这半年你都不曾发现?” 叶宜中蹙着眉头看着这只碧玉蝶。 “说实话,这半年,被我葬送的活尸不下千只,我的确没有见过,今晚是第一次看见。”李辑摇了摇头无奈道。 “如此说来,这碧玉蝶并不是每只活尸都能化成,而是特定的活尸才会有碧玉蝶。” 叶宜中想了想:“这三年来,每年那胡商总能按时上贡碧玉蝶,若是这碧玉蝶只是有概率出现在活尸上,那么,那胡商有么就是有别的方法培育出碧玉蝶,要么...” “就是他有一支武装长期在北境帮他大量捕杀活尸来获取碧玉蝶。”李辑搓着下巴思索道。 “能够长期捕杀活尸的武装,而且还不能被人发现,北境之内,只有吾威城的神武军,还有...” 李辑和叶宜中瞬间醍醐。 “拓威军!” “这就麻烦了,牵涉有点大啊。”李辑苦恼的挠了挠头:“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行者,朝堂这些我不懂啊。” “一个小小的胡商能手眼通天驱使拓威军为他办事,你若是说他背后没人,我自是不信的。”叶宜中直接忽略了李辑的后半句胡言乱语。 “那你想怎么样,回京告御状,什么都不知道,无凭无证,单凭这只碧玉蝶,有人信?”李辑撇了一下嘴:“到时候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咬一口说我们眼红呢,这浑水,先不趟。” “那应当如何,明知道欺君,我等置之不理?”叶宜中皱起眉头问道。 “呐,所以你就该好好当你的指挥使,这些事你不擅长,报是肯定要报的,但是不是报给官家听。” “那报与何人?” “我们的老大人啊,殿前指挥使啊,让他老人家头疼去吧。”李辑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吧,你这方面一向比我想的周全。” 叶宜中沉吟了片刻,可便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望向李辑手里的碧玉蝶:“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碧玉蝶?” “还能怎么处理,要是以前说不定就带回去给官家了,现在都知道是活尸化成的,还带回去就太没良心了,还是尘归尘土归土吧。” 李辑随口答道,随即走向那堆灰烬处,挖了个小坑,把碧玉蝶连同灰烬一起埋了进去,随即填上土。 “哎,你算好了,化成碧玉蝶还留下点骨灰,看看你的同伴,连灰烬都留不下,安息吧,下辈子别投在北境了。”李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 “对了,你们几个,怎么附近有活尸都没清理干净,是不是这半年觉得自己身手长进了,这几十只活尸威胁不了你们了是吧?” 李辑突然对着站在断墙处的几名同样装束的青衣男子骂道。 几个男子听了,相互之间推诿了一下,其中二十来岁的青年轻轻一跃,落到李辑面前躬身行礼。 然后一脸委屈道:“指挥使,我们刚刚是已经把周边的活尸清理完的了,这些活尸是突然从别的地方狂奔过来的,我们当时还没来得及处理,两位指挥使你们就出来了。” “哦,还怪我是吧,我应该在里面多待一会是吧。”李辑踮起脚一巴掌拍在那青年的头上:“你知道里面多少蚊虫吗?” “不是啊,老大。”那青年突然换了称呼,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就恨不得我被蚊子叮一头的包,好让你们笑话,肯定是璇玑那死丫头让你们这样做的。”李辑笼着袖子不依不饶地骂着。 叶宜中看着眼前这位一点不顾及自己身份和自己属下争吵的家伙,显得很头疼,但又可奈何,他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忽然,叶宜中像是听出了什么,眉头一皱 “等一下,你们两个莫要再吵。” 李缉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叶宜中。 叶宜中望着那青年问道:“你方才的意思,活尸从其他地方来的?” “回叶指挥使,是的,而且看它们不像是发现了我们,而是赶要往西南那个方向去的。”那青年急忙抱拳回答。 “活尸要是没有看到附近有生人,就只会终日游荡,这些活尸要不是附近的,那就是从其他地方而来的,起码离我们有数里之远,那么怎么就会突然集结跑过来这边呢?” 李辑一下子也听明白过来了。 “夜妇!”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叶宜中眉头稍皱问道:“这西南方向可有什么村庄有生人?” “这里北境怎么会有村庄还活人,西南方向约三十里处,只有一处桃林,专供吾威城以及邻近的城池里的那些什么达官贵人用作狩猎。”李辑随口答道,随即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留下五人带着璇玑先返回吾威,其余人等随我前去桃林!”李辑随即吩咐下去。 “老大。”那个青衣男子突然脸露难色:“璇玑师妹她,刚刚一早就跑去桃林了。” “你说什么?!”李辑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胡闹,你们也由得她!” “璇玑师妹的性子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去谁拦得住,她一看活尸的动向,就判断说桃林那里一定有夜妇,然后就直接过去了,我们拦都没来得及拦。” 看着李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青年赶紧说道:“不过,老大不用担心,玉衡也跟着去了,应该不会有事。” “呼” 听到玉衡也跟着去了,李辑的脸色才好上那么一点。 “不必责怪他们,你也知道那丫头的性格。”叶宜中说道。 “不是那丫头天天在预阁天天胡闹,我才不会带她出来见识,没想到出来半年,比以前更野了。” 李辑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板起脸:“我先过去,你们赶紧给我跟上,落后太多,这趟回去你们就回预阁回炉吧!” “唰”一声,李辑身影消失在眼前。 “是。”青年一听,脸苦成了苦瓜。 “无妨,你们尽力跟上即可。”叶宜中神色淡然,“唰”紧接着也消失了。 “唰”“唰”其余十数名青衣男子随后纷纷消失在夜幕中。 第十九章 璇玑玉衡 “谁来救救我啊!” 没有理会身后王闻的嚎叫,陈小源拔出了横刀与侯格王苗成三角站了,摆出攻击姿势,准备面对眼前上百只奔袭而来的活尸。 他们知道已经没有活路了,只是希望在死前也要拉一个垫背。 爹,娘,小黍,我很快就要去见你们了。 小源紧紧握住刀柄,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群面目活尸。 看他们的穿着,有些生前是拓威军,有仆役,还有的是四都的弟兄。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活人了。 “呃啊啊啊啊啊。” 活尸群张开了血盘大口,黑压压一片直扑向陈小源众人处! 此时的人群中,王闻宛如癫狂,高文脸色苍白地举起了弩,马知瑜拔出了佩剑,双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活尸群,徐婉倒是在这一刻冷静了下来,她取出打猎的小刀往自己脖子准备抹去。 “御道,术三,缚!”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在陈小源等人上方响起。 “咻咻”几声响起,数十道蓝光在活尸身上一闪而过。 突然,这些活尸的双手双脚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了一样,一个个猝不及防地倒下,尽管它们使劲的挣扎嚎叫着,但却毫无作用。 紧接着一道湛蓝剑芒呼啸着从天而降,在小源等人面前划过。 “轰”!! 一声轰鸣,只用一剑,小源等人眼前的数十只活尸就被瞬间削成两半,紧接着身体便燃起来青焰,一下子,竟稍稍阻缓了活尸进攻的步伐。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跑进房子里面,想变活尸吗?” 一声娇叱打断了陈小源下意识的抬头,他随即醒悟过来,不论是谁救了他们,现在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快往右边那个竹楼跑去!” 小源急忙喊道,右边竹楼处虽然也有两三只活尸在啃食,但比起刚刚的情况,可是要安全多了。 众人也清醒过来了,赶紧跟着小源往竹楼方向跑,其中刚刚还在癫狂的王闻跑得最快。 “嗖”“嗖”两声箭响,竹楼下的两只活尸瞬间倒地,另一只活尸听到声响后,即刻停止了啃食,抬起头来想扭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活尸刚刚把头一扭,小源飞奔着向前一个翻滚,出刀,一挥! “刷”一道刀光闪过,一个头颅飞了起来。 “扑通”一声尸体倒下,这座两层的小竹楼外围暂时没有了活尸。 “趁现在!” 小源率先顺着楼梯跑上了二楼,一脚踹开二楼隔间的门,快速扫了一眼,随即向下喊道:“快上来,这里安全!” 众人随即紧跟而上。 王闻这时候简直要哭出来了,太不容易了,居然又得救了。 但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变,追赶他们的活尸除了被杀死的那数十只,还有将近上百只,它们根本没有恐惧感,又继续穷追不舍要往竹楼那处跑去。 “快,守着楼梯,不能让他们跑上来!” 小源几人拿起兵器守在楼梯出口,才刚刚死里逃生,可不能那么轻易的被这群活尸咬死。 “头,你看!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 另一边的竹楼一楼内,胡大彪和幸存的几个衙卫正死死的顶着门,外面一群活尸正不停的撞击,这竹门已经顶得变形了,快要被活尸撞开了, 这时候,外面那从天而降的一匹白练,引起了一个衙卫的注意,他高兴指着那边喊了出来。 “是拓威军吗?”胡大彪正用整个身子使劲顶着大门,听到衙卫的话,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 赶紧朝着衙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眼睛探寻了几次都没看到,便想收回目光,骂一顿那衙卫。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往天空一扫,映着月光,高空之中,竟然悬站着两人。 一个身形修长,一个小巧玲珑,但因为正值深夜,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但是这已经让胡大彪等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神仙吗? 说不定,今晚挺过去。 “外面现在怎么了,是不是拓威军和衙卫已经把活尸消灭了?” 冯盈听着外面的声响有些急切地问道。 “小姐,我们这里把门窗都关上了,外面的活尸进不来,但是我们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请小姐不要着急,一旦外面的活尸被消灭了,拓威军他们肯定会上来禀告小姐的,所以小姐您现在还是先歇一会吧。” 一个婢女脸上的惊慌之色还没有褪去,但因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见到自家小姐问了就赶紧回答。 “谁设计的破楼,什么都看不见!” 冯盈听着门外活尸的撞击声,显得非常急躁,一把把茶杯扫落在地上,惹得乒乓作响。 她现在所在的竹楼与其他竹楼布置并不一样。 早在收复桃林,当吾威城的达官贵人决定把这当成狩猎之处的时候,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这里的驻军在搭建这座竹楼的时候,就对这座竹楼进行了改造。 这座竹楼外表看起了是大部分有竹子建成,实际上在搭建之前,里面浇筑了一座三层的铁堡,外面再用竹子进行装饰,看起来与普通竹楼无异。 把门窗关上之后,就犹如一个铁堡,一般的活尸是没办法把这里冲破的。 而且竹楼里面备有各种干粮,饮水,足够十多个人使用七天,一旦发生了什么情况,这里的贵人可以完全支撑到援军的到来。 本来这座竹楼有三层,但因为事发太突然,几名衙卫护送着冯盈上到三楼没多久,活尸群就击溃了衙卫。 一层和二层很快就被活尸侵占了,只有三楼及时关上了门,才把活尸挡在了外头。 “还真的有这么多活尸呀,夜妇在哪里?” 夜空之上,一个身着青衣白袍,腰间斜斜挂着一把横刀,脑袋上的秀发挽着双髻,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正用一只手掌抵着额头往四周打量着,嘴里嘀咕道。 “璇玑,你在看什么。”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璇玑的身后响起,一名长相英俊,同样身着青衣,只是身后背负了一把长剑的男子在空中踱步走向正在四处张望的少女。 “玉衡师兄,都说了我判断没错吧,这里果然被活尸攻击了,我们要是再来晚一点,这里恐怕就没有活人了。” 璇玑转身望着眼前的男子,昂起小脑袋,一脸骄傲。 “好好好,这次算你厉害,我们先救人,下面的人都快撑不住了。” 来人亲昵地拍了拍小璇玑的脑袋表示夸奖,随即扭头看向下方,脸色渐渐凝重。 “嗯!” 一直站在门口旗杆上的吕二郎冷冷地盯着悬立在半空的两人,从刚刚一开始他们俩出现,吕二郎就注意到了。 “嗯?” 正打算下去救人的玉衡突然眉头一皱,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随即扭头往桃花源门口处望去。 “璇玑,你先下去,活尸太多你处理不完,你只要协助好下面几处竹楼的人,别让他们被活尸击溃就好了。 其余的,等指挥使他们到了就行了,指挥使他们估计现在也在路上了。” “为什么啊?”璇玑有些不解? “看到那边了吗,那个可能是夜妇,师兄先把它解决了,下面的活尸没有他操控,再处理起来就轻松多了。”玉衡示意道。 “是吗?那我和你一起对付它。” 璇玑瞪着两只大眼睛朝着玉衡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站了一个人呢。 第一次遇到传闻中的夜妇,璇玑有些跃跃欲试。 “不,留给师兄对付就好,下面的人可等不了这么久,你去帮他们,在我们手下还有人死去,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玉衡头也不回地回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吕二郎,脸色比先前还凝重了几分。 居然真的有夜妇,这次倒是被璇玑说着了。 闹大了,就不该让璇玑胡来。 玉衡并没有把握对付夜妇,因为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夜妇。 传闻,夜妇是由活尸进化而成,数量极其稀少,能够通过自身发出的声音招来并控制方圆十里的活尸,驱使他们为自己掠食。 由于夜妇一般是由女活尸化成,只在夜晚出现,并且发出的叫声如“归”字读音,犹如妇人在嘶喊外出的游子归来,声音极为凄厉。 故名:夜妇 夜妇不同于普通活尸,它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而且速度极快,攻击凌厉且狠毒。 一般来说,在野外,一支百人拓威军,即使身穿重甲,如果没有任何掩体,夜妇也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将他们屠杀干净。 眼前的这只夜妇,居然是男性,这已经打破了玉衡的认知。 而从刚刚贺家村到这里,足足超过三十里,它居然能轻易驱使超过方圆十里的活尸。 这只夜妇说不定比普通的夜妇还要厉害几分。 “那好,师兄你要小心。”小璇玑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小脸一脸正色,拔出横刀,俯冲而下! “唰”刀光闪过,几只活尸瞬间倒下,小璇玑顺势扭动小腰肢,在半空做了个灵动的翻滚,轻轻落在陈小源等人面前,几人一时之间都惊呆了。 “看什么看,活尸还有很多呢。”小璇玑朝他们几个皱了皱鼻子,显得娇俏可爱。 “额,多谢救命之恩。”小源几人清醒过来,迅速抱拳行礼。 “快别谢了,我帮不了你们多久,还要几处的人要救呢。” “请问姑娘芳名,我等好日后登门拜谢。” 一直躲在后面的王闻,看见小璇玑,眼睛都瞪大了,刚刚她那出场的方式就彻底颠覆了王闻,恍然间,他认为这就是仙人下凡呐。 这下有救了。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扒拉开前面的几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向小璇玑拱手行礼,瞬间已经把徐婉抛诸脑后了,就在不久前,他一度还躲到徐婉后面处,让徐婉鄙视不已。 徐婉虽然是大家闺秀,刚刚一开始遭遇活尸的时候的确被吓的花容失色,但是也竭力的保持平静,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 后来从桃林出来被活尸围攻时,王闻已经半癫半狂了,而徐婉则平静的拿出小刀,宁死也不能受辱。 到现在,据守竹楼,连徐婉举起了弩开始与活尸对抗了,而王闻则一直躲在众人背后。 现在看见来了一个身手好的少女,觉得自己有救了就开始屁颠屁颠挤了过去。 “你谁啊,怎么空手的,拿着!” 小璇玑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一皱,随即拔出站在一旁的陈小源的佩刀扔给了王闻。 王闻手忙脚乱地接着,心里一慌,随即强颜欢笑的说:“在下不擅长舞刀弄枪。” “没事的,待会活尸跑上来你也这么跟它讲。”小璇玑看都不看他,随即转身与陈小源他们盯着楼梯下方跑上来的活尸。 “噗呲” 徐婉忍不住笑了出声,别人可能还顾忌,徐婉倒不会理会王闻的心情,这个时候本就应该一起出力。 王闻拿着横刀,脸色阴晴难辨。 而在院子上空,玉衡正与吕二郎对峙着,狂风吹得两人衣袖猎猎作响。 第二十章 危局 “本应让小师妹先走的,我不确定能不能对付得了你。” 不管面前的夜妇能不能听懂,玉衡缓缓的拔出长剑,遥遥指向吕二郎。 “但下面的人是一定要救的,所以我只要能拖住你,待指挥使他们赶到就可以了。” 吕二郎稍稍歪了歪头,阴阴一笑。 “嗤”一声轻响,吕二郎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 玉衡眼睛瞬间睁大,迅速举手一剑劈下。 “铛”! 火花四溅,一只手先是抓住了剑刃,随后吕二郎的身影出现在玉衡面前,一个鞭腿呼呼直接横扫往玉衡脑袋上砸去! 糟了! 玉衡瞳孔一震,连忙右手松开剑柄,迅速举起左手格挡。 “轰”!!! 一声巨响,玉衡左手整条衣袖直接被踢得爆碎! 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砸得直接往一旁翻滚了几次,玉衡趁机一个打挺,往后又退了几步,在半空中呼呼地喘着气。 比想象中的要强啊,玉衡轻轻地动了动左手,手臂无力地晃着。 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强! 强得出乎意料,这下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指挥使他们来了,玉衡默默地盯着吕二郎心里暗道。 吕二郎手里握着玉衡的佩剑,稍稍一用力,剑刃就变成了麻花状,再一用力,就变成了碎片。 “杀光你们。” 吕二郎突然把碎剑片往玉衡处一撒,碎片犹如流光一般溅射而去! 玉衡瞳孔瞬间收缩,立即单手在空中虚画结印。 “御道,术五,刃壁!” “咻咻咻咻” 四道蓝光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飞来,铮铮几声,在玉衡面前便形成了一道光膜。 “噼里啪啦”!!! 溅射而来的碎片纷纷击在光膜上发出了爆碎的声音。 玉衡见状随即再次变换手印。 “御道,术九,刃树剑山!” “嗖”“嗖”几声,玉衡面前的光膜突然消散成点点莹光,随即莹光再次聚合,凝聚成型,成了十数道剑气,在玉衡面前悬浮旋转。 玉衡神色凛然,手指一挥,十数道剑气,往着吕二郎的所在,纵横而去! “轰”“轰”“轰”!! 一道道剑气轰在吕二郎身上,一道道流光在吕二郎身上爆散开来,照亮了下方大半个院子,很快他便被那剑气从半空轰了下来,砸进了一间竹楼内。 “轰隆”一声,尘土飞扬,整座竹楼都震动了一下。 呼,正当玉衡松了一口气,扭头望向璇玑处时。 忽然下方竹楼“轰”一声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便从内部往外爆碎,一个人如炮弹一般射出,直向玉衡袭来! 糟了! “唰”一声,玉衡身形一闪,直接闪到百步以外,四下张望寻找着吕二郎的身影。 正当找不到的时候,突然,玉衡心里一阵悸动。 他连忙抬头往上看! “嗤”~ 一个身影直接出现在玉衡头顶上方,正是吕二郎! 它俯冲而下,在半空顺势翻滚,用尽全力,一脚扬起然后使劲往下一砸,直直砸在玉衡天灵盖上! “轰”!!!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玉衡直接砸进了竹屋前的院子中,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生死不明。 被波及到的活尸,除了被砸飞,离的稍近一点的,身体都被飞溅出来的石板碎石打成了筛子,脑袋如同被砸的西瓜一样爆裂,血浆四溅! 前后不过半刻钟,不过几招,玉衡败北! 吕二郎在半空站着,冷冷的盯着下方,它身上衣物破碎,身体上数十处创伤,不但不再流血,而且还在慢慢愈合。 “玉衡师兄!” 刚刚才协助陈小源他们杀了几只活尸的小璇玑,听到一声巨响后,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顿时整个小脸蛋苍白了起来。 一个晃神没留意,旁边的一只活尸张开了满口恶臭的血盘大口想要往璇玑身上咬去。 刀光一闪,人头飞起,陈小源及时地一把拉过璇玑,横刀一挥,活尸便顺着楼梯一骨碌地摔了下去。 “谢谢你,你们小心点,我要去找我师兄!” 璇玑虽然被活尸吓了一跳,但是还是马上镇定了下来,她感激地望了一眼小源,随即忧心忡忡地望向师兄所在。 由于刚刚的声响太大,很多活尸都被吸引过去了,正涌着往大坑那里去,其他幸存的人压力顿时减轻了很多,但是玉衡现在昏迷,情况变得非常危险。 璇玑不细想直接一跃,在半空中身形一闪,“唰”一声,消失在竹楼过道处,小源想拉住璇玑,结果没来得及。 “这下真的要死了,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 王闻呆呆的看着夜空中的吕二郎,心里一阵无力感和绝望涌起,本以为来了救星,没想到,就交手了一会,救星就生死不明了。 不行,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个地方迟早死路一条。 王闻心急如焚地盘算着,又望下方看了一下,虽然刚刚声响引走了一部分活尸,但是下面还有起码二十只活尸在堵着。 王闻又抬起头看了一下周边的人,除了陈小源几个还站在楼梯口处抵抗活尸,其余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远处的大坑处。 得在他们身上打主意,王闻心里暗暗想道。 “马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高文一脸担忧的看着远处大坑,时不时抬头看向半空的吕二郎,着急得不得了。 “活尸虽然被引走了大部分,我们的压力小了很多,但是这样下去我们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马知瑜抬起头看着半空的那个神秘人,沉思了一会便摇了摇头表示无计可施,心里颇有些无奈。 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啊。 “哦?他们也来啦,今晚真热闹啊,我的小玩物还真是可爱。” 桃林北边哨塔上,斗篷少女正站在塔顶里津津有味的看着远处院子里面的情况。 在她身后,几名军卒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伍长老林趴在地上死死的用手抓住地板,在他身后,几只活尸正拉扯着他的身体啃食着他。 而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名斗篷少女。 “哎呀,大叔你还没死呐,真是顽强呢。”斗篷少女收回目光,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的老林,掩嘴假装惊讶。 “咳咳”老林咳了几口血,血液不停地涌进喉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盯着这个少女,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在灵魂里。 不久前,他和几名手下靠着地形和哨塔的结构,还能轻易的抵挡着活尸的进攻,很快地活尸杀了一只又一只,看样子,凭着这个哨塔,一时半会还不会有危险。 “噗呲” 一柄长枪直接把一只活尸的头洞穿。 “头儿,照这么下去,我们能守到天亮啊。”一个军卒脸上忍不住露出喜悦之色。 “别放松警惕,小心阴沟里翻船。”老林射出一箭,杀死了一只活尸,又马上开始装箭。 “援军什么时候来啊,我刚刚好像听到桃林里面有人在惨叫啊。”另一个军卒举着弩瞄准着楼梯口处。 “不知道,估计着活尸也进到桃林了,弟兄们正在清理吧,一时半会没那么快。 而且周边的哨塔也被攻击了,估计营地里的弟兄也还不知道,所以现在得靠我们自己了。” 老林忍不住又望向塔外,现在活尸已经能飞檐走壁了吗? “真该死,把我们安排到这边的哨塔,除了能看见桃林,远一点的竹屋那边根本看不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发现我们这里还在坚守。” 一个军卒忍不住骂了一声。 “咦,你们几个拓威军倒还有几分本事呐。” 突然,一个略带好奇的女声在塔外响起。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孩正蹲在哨塔的边缘栏杆上。 “什么人!” 老林举起弩对准了这女孩,内心一阵的紧张,这么高的哨塔突然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孩,周围还有那么多活尸,说她是普通人,估计也没人信。 “你们几个守住楼梯口,别让活尸攻上来。” 老林端着弩一步一步的走近女孩身前。 “不要那么紧张,不会有活尸上来的啦。” 女孩轻轻的从边缘跳了进来,无视了老林的弩,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随即拿起了一张凳子坐着,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真的好像没有活尸了?” 几名军卒盯着楼梯口,正在朝着楼梯上涌来的活尸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 几人不禁松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老林回过头来盯着女孩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说给你听的话,你们几个就要死了的哦。” “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这些活尸是不是你引来的?”老林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大叔,你好烦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哦,活尸不是我引来的,我没这本事啦。” 女孩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过你们拓威军我倒是杀了不少,刚刚那个放号箭的哥哥也是我杀的哦。” 听到女孩前面半句的时候,虽然依旧端着弩,但起码老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虽然这女孩看起来应该很厉害,但起码不是和活尸一头的。 说不定什么世外高人的弟子,刚好游历到这里,然后出手相救。 没看她一出现,活尸就没有再上来了吗,说不得都被眼前这女孩解决了。 但斗篷女孩的后半句一出,哨塔里的几人顿时脑袋一炸不可置信的盯着这女孩。 “你说什么?!” 老林快要放下的弩又举了起来,几名军卒迅速从楼梯口那里几步过来把女孩围了起来。 “小哥哥们,提醒你们哦,别轻举妄动哦,我现在不想杀人呢,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就好啦” 女孩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神色悠悠地看着外面。 不能硬碰,看得出来这女孩身手非常了得,只能出其不意,先想办法抓住她,或者死活不论。 老林悄悄给几人打了个眼色,几名军卒心领神会。 “嗖”“嗖”两支弩箭射出,直奔女孩的双腿。 “啊!”其他两名军卒吼叫着持着长枪使劲往女孩上身刺去。 啪! 啪! 两把长枪应声而断。 女孩仿佛没有动过一般,只是左手轻轻举起,手里便捏着两只弩箭,轻轻一捏。 咔嚓一声,两只弩箭便断了掉落在地板上。 老林几人瞬间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说过了哦。”女孩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现在不想杀人。” “但哥哥们好像想被杀呢。” 女孩突然抬起头,伸出那凝如白脂的小手,指尖上沾满了鲜血。 几名军卒忽然眼里瞪大,忍不住干咽了几下喉咙,随即他们的脖子上便出现一道细小的红线,而且慢慢扩大。 噗! 血浆喷撒。 几名军卒双手紧紧的捂着脖子,一脸恐惧地倒下了,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而老林早已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他的双腿不知何时竟然齐膝而断! “好了,小家伙们,你们开餐吧。” 女孩好像在跟谁说话一样,只是眼睛看着外面显得漫不惊心。 “呃啊啊啊” 楼道内响起了活尸的嚎叫,随即一只只活尸蜂拥而上,首先便扑向了昏迷中的老林! 第二十一章 异变(上) “噗” 又一个活尸倒下,整个竹楼的活尸基本被扫清了,大部分的活尸都被院子中的那个大坑吸引过去了,陈小源几人藏身的地方暂时安全了。 “现在怎么办?”王闻迫切的说道:“要不我们逃吧!” “逃?”高文瞥了一眼外面,无奈说道:“逃去哪里,这里周围全是活尸,没有马,只要我们一下楼,不用半刻,我们就会被活尸追上。” “那也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吧,趁着这些活尸被吸引走了,我们赶紧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说不定在路上遇到巡逻的拓威军,我们就有救了!”王闻不停地劝说道 “再不走,等那两个人被吃掉,回头,就该吃我们了!” 王闻显得很急躁,他想方设法的继续劝说着大家。 他一个人当然也想跑,但是一个人跑,太危险了,没有替死鬼啊。 在他心里,他不需要跑得比活尸快,他只需要跑得比身边的快就好了。 “刚刚那位妹妹才救了我们,现在他们有难,我们救不了,但是也不能一走了之吧?” 徐婉皱着眉头说道,她是越来越看清王闻了。 “什么歪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既然救不了,就要为自己考虑啊,难不成在这里干等,然后陪她一起死吗?” 王闻快疯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道义,活下去才有得讲好吗! 高文和马知瑜两人沉默了下来,连徐婉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几名衙卫也开始纠结了起来。 “小源,你怎么打算?”侯格突然撞了一下小源胳膊,低声问道。 “那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别人刚刚舍了性命救我们,我们就这么走了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能走出去。”小源摇了摇头。 “我要是有她那身本领就好了,选择太难了,足够的强大,不能说随心所欲,起码就不用受这种良心的煎熬了。”侯格突然呼了口气说道。 竹楼上王闻几人还在讨论着到底要不要趁现在离开时,而璇玑凭着自己的身法,“唰”“唰”几声,已经来到了玉衡身边。 “师兄,你怎么样了?”璇玑一把扶起已经昏迷的玉衡,轻轻地摇晃着,一脸的担忧,两只大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毫不顾忌已经往这追过来的活尸群。 “咳咳。”被这么一摇,玉衡居然清醒了过来,虚弱的笑着:“傻丫头,师兄不死也被你摇死了。” “师兄,你醒了,太好了!”小璇玑一脸惊喜,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小心!”刚想安慰几句小璇玑,就发现几只活尸在璇玑背后袭来,玉衡太过虚弱只来得及喊出小心,根本没办法做其他动作。 “刃壁!” 嗡 一道光膜在璇玑背后形成,挡住了活尸,璇玑轻轻一笑,颇有些自得:“虽然不能和师兄相比,但是璇玑这半年可不是白过的呢。” 后背的光膜开始被活尸撞击的出现缕缕如蜘蛛丝般的裂痕,而其他方位的活尸此时也赶上来,璇玑打量了一下周边,随即抬头看了看还在半空中盯着她们的吕二郎,皱了皱眉头。 “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璇玑扶起玉衡,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吕二郎看见了也不去追赶,只是张开嘴好像发出了什么一样,底下的上千活尸又开始变得狂躁了起来,居然又意识的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往陈小源他们所在的竹楼奔去,一部分往胡大彪等衙卫藏身的竹楼奔去,一部分则是奔向最大的竹楼,冯盈的所在! “唰”一声,璇玑搀扶着玉衡突然出现在高文几人身边,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噗”玉衡忍不住吐了口血。 “师兄,你怎么样!”璇玑被吓得惊呼了起来。 玉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没事啊?”王闻眼都瞪大了。 “你才有事!”小璇玑瞪了王闻一眼,随即对徐婉高文几人说道:“几位哥哥姐姐,帮我扶一下我师兄进屋,谢谢了。” “哦哦,好的。”高文和马知瑜随即把玉衡接过来,两人搀扶着玉衡进了竹屋。 王闻眼睛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也偷偷跟了进去,其他人都注视着不远处的活尸,竟没有发现。 “不好,活尸又攻过来了!”王苗盯着前面的情况,突然眉头一皱,回头大喊道。 众人一看,不同与刚刚十几二十只活尸,这一次,起码不少于三百之数的活尸,而且比起刚刚显得更要狂躁了! “都头,我们快要顶不住了!”一个衙卫用尽全力顶着大门,脸都憋红了。 不久前,院子发生的事他们也看见了,甚至一度活尸都被吸引走了,几人刚好歇了几口气,顺便加固了一下大门。 胡大彪不认为自己这几个人能逃出去。 但是外面发生的事起码告诉了大家,这里的事有人知道了,说不定援军就在路上,只要坚守到援军到来就可以了。 但没多久,活尸又回来,而且比之前更多,更狂躁。 一下子上百只撞在门上,就一轮,差点就把门撞破了,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抵住,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本以为来了点希望,现在看来就只剩下绝望了,果然自己想太多了。 胡大彪自嘲了一下,也不知道进去桃林的那班小子有没有逃出去啊,一定要逃出去啊。 不然,四都今天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嘭! 嘭! 活尸不停的撞击着大门,在大门内的冯盈听的心烦意乱,护送冯盈进来的几名衙卫正举着横刀对着大门处,一脸戒备,几名婢女被门外的撞击声吓得瑟瑟发抖。 “御道,术七,南金东箭!” 璇玑双手结印,十几道金光激射而出,被射中的活尸,瞬间被一层金色火焰包围,随即烧成一团。 呃啊! 被杀死的十几只活尸并未有阻挡多久,后面的活尸依然涌了上来。 “噗”“噗” 小源枪出如龙,连续刺到两只活尸,刺到第三只时,枪却被卡住了,一时之间拔不出来,旁边的一只活尸趁机张开满是血腥味的大嘴向小源脖子上咬去! “嗤”一声箭响,侯格扣动弩箭,一箭射倒了这只活尸,陈小源趁机把出长枪往后一退。 几只活尸紧随着跟上了,想要突破楼梯口,王苗持着盾牌,接替过小源的位子往前用力一顶,好几只活尸一下子没站稳,啪啪几声都顺着楼梯摔下去了,还没挣扎着起来就被其他的活尸生生踩爆了脑袋。 高文和其他几名衙卫也分别在走道旁伸出长枪横刀,只要活尸上到楼梯口,他们就使劲往下戳,使劲砍。 由于楼梯比较窄,一时之间他们还能守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只活尸能够突破楼梯口。 但活尸数目毕竟太多,陈小源他们已经开始气喘嘘嘘了,要不是有璇玑在,估计会守的更难。 “小源你没事吧!”侯格一边退后装箭,一边喊道,徐婉正举着弩对准楼道处,掩护着侯格,这时候的她显得英姿飒爽。 “没事,你的箭还是很准的!” 小源竖起大拇指,随即喊道:“把你的刀给我,长枪上全是血,太滑了!” “哦,接着!”侯格拔出佩刀扔了过去。 小源一把接过刀,随即又几步走上前,王苗和另外一名持盾的衙卫正使劲挡住活尸群。 其他几名衙卫正在另一旁隔着栏杆拿起长枪使劲往活尸身上招呼,时不时有一两只活尸被刺中脑袋,随即倒了下去。 璇玑在一旁也拔出了横刀,小源很是奇怪,一边戒备一边忍不住问道:“璇玑小姐,你的法术很厉害,为什么不继续用?” “都说了,你叫我璇玑就好啦。” 小璇玑眼睛紧紧的盯着楼梯口处,随口回答:“我灵力都消快耗光了,暂时使不出这些高阶御道了。” “灵力?” 陈小源有些迷糊,有些问题想问一下,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是就是不清楚不用法术的璇玑小姐能不能对付得了活尸,要不还是劝她进屋子里面躲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虽然使不出御道,但也不是区区几只活尸能伤害到的。”璇玑一脸自信。 “那就好。”小源也稍稍放心了下来,虽然他觉得有可能这是小女孩的自傲,但是总归会有点实力,顶多一会多留心一下。 想毕,小源再次把精力放在活尸身上。 “啊!” 突然,王苗身边的那名手持盾牌的衙卫脚被倒下的一只活尸拉住了,被使劲一扯,竟然重心不稳一个不慎摔倒了! 一群活尸见状使劲拉扯着,就一下便把这个衙卫拉下了楼梯,王苗用盾牌顶着其他活尸,来不及伸出手拉一把,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拉了下去。 霎时,惨叫连连,那衙卫很快就被撕咬得血肉模糊。 由于楼道处少了一名持盾衙卫,另一名还没来得及补上,很快,一只活尸就穿过了这个空隙,顺势一咬,就咬在了王苗的胳膊上。 小源睁眼欲裂:“王哥!!”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飞了这只活尸,然后顺势一刀往下劈,直直把另一只跟随而上的活尸的脑袋砍开,随即拉着王苗就要往后退。 侯格和徐婉举起弩箭就射,高文和其余的几名衙卫迅速绕过来,用他们手中的武器抵抗着活尸,但只剩下一个持盾衙卫,这里被攻破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这时,在一旁的璇玑眉头蹙起,脸色露出犹豫之色。 犹豫了一会后,她使劲一跺脚,然后一个腾跃,飞到竹楼前的半空中,双手持刀开始运起身上仅存的灵力,横刀开始发出点点湛蓝的刀芒。 “哈!” 璇玑一声娇叱,挥刀而下,一道一丈长的刀芒随即而下!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竹楼的楼梯爆碎,竹木四射,一群活尸随即哗啦啦的掉了下去。 璇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一个闪现,回到了走道上。 “幸亏这点仅存的灵力还能把这楼梯砍掉,可这下我就真的没有灵力了。” 璇玑望着众人无奈说道。 第二十二章 异变(下) 由于璇玑在千钧一发之际砍断了楼梯,现在地上的活尸只能在下面嗷嗷嚎叫,暂时没办法上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楼梯若是一早便砍断,说不定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但看着璇玑这年龄,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点吧。 众人沉默了一下,随即便把目光放到了王苗身上,刚刚声响也把一直在里面帮玉衡包扎的马知瑜都吸引出来了,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事的,小源,今天你王哥我也杀够本了。” 王哥嘿嘿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小源一言不发,轻轻地帮王苗卸掉护肩,然后把胳膊上的衣布撕开。 小源稍稍吸了口气,随即向胳膊上看去。 只有红红的一片,没有流血,没有伤口,小源松了口气,随即一拳打在王苗肩头上,打的王苗龇牙咧嘴的。 “你没事,没咬伤。” “真的?!” 王苗一下子激动起来,随即马上朝自己胳膊看去,只红了一片。 王苗仿佛不相信,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最后发现真的没受伤,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老苗果然福大命大,哈哈哈。” 众人也松了口气,虽然今晚战死了很多弟兄,但是能看到有一个活下来,几个衙卫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还打趣了起来:“那可不吗,苗哥不仅脸皮厚,这是哪都厚啊,活尸都咬不穿啊。” 随即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连徐婉璇玑等人都忍俊不禁。 这算是苦中作乐吧,虽然目前情况并未有改变多少,那个吕二郎还在半空盯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来。 但,能活一时是一时吧。 “去去去,这叫铜皮铁骨!”王苗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 众人嘻嘻哈哈乐成一团,仿佛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又或是说,他们知道自己这一关大概也熬不过去了,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潇洒一点。 不过,小璇玑开心倒真的是开心的,虽然师兄让她救人,耗尽了灵力也不过救了几人罢了。 但好歹,暂时还是有人幸存的。 至于最终会不会被活尸吞噬? 她可不认为自己会在这里折剑,也不认为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只要再过一会,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看着众人的笑脸,小源也笑了出来,随即不着声色地把右手放到后背上,鲜血正从他手臂上流出来。 大家那个时候太惊慌了,没有注意到,小源在救王苗一刀砍向活尸的时候,他的右手胳膊便不小心被活尸抓伤了。 小源知道被活尸咬死的人,只需要一刻就会变成活尸复活。 被抓伤的人,根据个人体质,最少半个时辰,最多也不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变成活尸,不会有例外。 看我的身体,应该能撑一个时辰吧,先帮大家守一会吧,等差不多了,我就想办法走吧。 不想在他们面前变成活尸啊。 小源心里暗道。 “嘭” 正当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一声闷响,房门被踹开,众人一惊连忙寻声望去,王闻正拿着一把横刀架着玉衡出来。 “王闻你做什么?!”高文怒吼道。 “师兄!”璇玑一下子叫了起来,随即举起横刀指着王闻。 一时大意了,马知瑜皱了皱眉头。 “做什么,这样你还看不出来吗?”王闻一脸狰狞:“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死!” “这种情况,我们离开不了,你看看上面站在的那只活尸,你难道不知道吗?”高文骂道 “是你们离开不了,不是我王闻!” “我不想在这里等死,那只活尸这么厉害,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它还没玩够,等它玩够了,就都要死!” “你们两个的身手我知道。” 王闻一脸疯狂朝着璇玑吼道:“你个小婊子别想用什么法术对付我,你只要一用,我就立马往你师兄脖子一拉,大家一起完蛋!” 璇玑心里很着急,刚刚的一刀已经把她最后的灵力的用光了,现在别说高阶御道,连御步都使不出来了,但凡还有一点灵力,王闻都嚣张不起来了。 “你们也是,不许用箭对着我!”王闻又向侯格徐婉吼道,两人只得无奈的放下弩。 “听着,我不想和你们冲突,现在听我的,你叫玉衡是吧,你,用刚刚那种消失的法术,送我离开桃林!” 玉衡闭着双眼,根本没有理会王闻,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个普通人挟持。 “我师兄受了那夜妇的一击,现在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移位,周身灵力絮乱不堪,根本没办法使用御步,你现在强行要我师兄使用,他会灵根断裂,修为全失的!” 璇玑心急如焚的解释道。 “我不管,只要能离开这里就行!” “你还是不要挟持我为好,不然以后,谁都保不住你。” 这时候,玉衡稍稍睁开眼睛,虽然神色比较虚弱,但语气却是不慌不惊。 “现在死在这里,都没有以后了!” 王闻对着玉衡吼道:“出去之后,我又怕什么,我是北境长河马场的少场主,北境最大的马场,北境军三分之一的战马都是我王家提供的,连镜王府都给我家三分薄面,冯盈这个小婊子见了我,我连正眼都不用瞧!” “赶紧送我出去!” 一个晚上的逃亡,王闻的心情几经起伏,现在已经陷入了半癫狂了。 “王兄,北境已经没有,北境军也全军覆没了,你长河马场也没了,你现在只是生活在吾威城的一个小公子哥儿。” 马知瑜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位身手了得,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家,你得罪不起,何况,刚刚玉衡兄也说了,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再耐心等待一下吧,你快把玉衡兄放了吧。” “没了,都没了。” 王闻突然情绪变得很沮丧,随即又变得更加癫狂:“有人救,哈哈哈,什么时候来啊,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鬼影都没有一只,你再看看半空中那个怪物,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你快用你的什么御步带我走!” 王闻稍稍用力按了一下架在玉衡脖子上的横刀,他的脖子就开始流血了,但玉衡还是一副神色平淡的模样,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是假刀一般。 “别!我,我用御步送你走,你放了我师兄!”璇玑心一急忍不出脱口而出,虽然自己已经没有灵力了,但是先帮师兄解围,以自己的身手,要制服王闻还是很容易的。 “你?哈哈,你当我傻吗,我能挟持的了你吗?” 王闻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随即又说道:“你这倒提醒了我,你威胁太大了,你给我跳下去,你去对付活尸,不许在这里,不然我就杀了你师兄,大家同归于尽!” 什么?! 不只是璇玑,一开始就知道璇玑耗尽灵力的小源也被王闻的要求吓了一跳。 他从一开始王闻挟持着玉衡出来的时候,和王苗侯格就对王闻成合围之势。 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小源几人只是个衙卫,也插不上话,只得在一旁警惕着,现在听到这句话,他心里一惊,随后望向璇玑。 璇玑有苦说不出。 看着被挟持的师兄,自己已经耗光灵力的事又不能说出来,不然王闻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但是没有了灵力,下面还有一两百之多的活尸,自己也是对付不了多少,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我只是来救人的,现在连累了师兄不止,自己可能都要遭殃了,我太难了。 小璇玑越想越委屈,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也不说话了。 “你在楞什么,快跳啊,不然我杀了你师兄!”王闻说完又用力把刀紧紧的抵住了玉衡的脖子。 “璇玑,没事的,不用管他。”玉衡笑了笑。 “闭嘴!快跳!不然我现在就动手!” 璇玑看着自己的师兄那虚弱的模样,又想起了今晚本来就是因为自己任性要来,师兄不得已才跟着。 现在遭罪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心里一横,随即盯着王闻说道:“我跳,你不许伤害师兄!” “快跳!跳了再说!” 璇玑死死地盯着王闻,把心一横,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在她身旁的人发觉的时候想伸出手去拉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 竹楼下方,上百活尸昂起头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食物,发疯的往她落下的方向奔去。 “师妹!” 玉衡眼眶欲裂,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妹已经没有灵力,但是下面这么多活尸,难保会不小心被抓伤,要是有个损失,自己怎么对得起指挥使他们。 这个时候,一个衙卫想也不想,一个翻身直接从栏杆下跳了下去。 众人一看,正是小源! “小源!!!!”侯格和王苗望着陈小源翻身一跃而下的位置疯狂跑去。 反正都要变活尸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陈小源手持横刀,借着下坠的力道,使劲往下一劈。 “噗呲”浓血四射。 “你跳下来干什么?!” 小璇玑跳下之后,凭着自己的身手,刀光一闪而没,轻易地杀掉了最先向她扑来的活尸,然后往墙角处靠着。 忽然感觉上方有异动,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只见一个衙卫也随着她跳了下来,定眼一看,正是小源。 “璇玑小姐你不是没灵力了吗,我来帮你!” 小源头也不回,使劲的挥刀,杀掉了一个又一个上前的活尸。 望着小源那奋勇抵抗的身影,璇玑的眼眶忽然红了,心里想说什么,但现在却没有说话的时间了。 她紧紧地抿了抿嘴唇,立马上前协助小源,横刀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阵的血雾。 可惜活尸数量还是太多了,尽管他们竭尽全力,但才几个呼吸,两人的空间就被压缩的越来越小了,眼看就要被扑倒了。 半空中的吕二郎盯着地下的陈小源两人,嘴里侧阴阴的笑了一下,没有理会这两只垂死挣扎的蝼蚁,而是望向了另一半胡大彪的所在。 数百活尸的撞击,大门终于顶不住了 “轰”! 大门最终还是被活尸群撞倒,幸亏胡大彪及时后退没有被波及到,但其余几个不走运的衙卫没来的及后退,顿时被推倒的门板压倒,随即被蜂拥而进的活尸群淹没了。 娘的,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胡大彪手持横刀,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那是妻子在出发前在庙里求来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家里的那小家伙的小脸蛋。 胡大彪满是横肉的脸色浮现了一抹温柔,随即他抬起头来,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活尸,满脸狰狞的笑道:“艹你娘的,来啊!” 说罢,他举起横刀冲向了向他蜂拥扑来的活尸群! 第二十三章 青衣横刀内御直 “小心!” 一只活尸差点把璇玑抓到,陈小源一把把璇玑拉回身后。 但他也被那只活尸抓伤了,活尸太多了,眼看着周围的活尸又扑了上来。 已经没办法了,少死一个是一个吧。 陈小源把心一横,一把把璇玑拉到身后的小墙角处,把她按蹲下,随即转身把后背暴露给活尸群,自己用身体把璇玑护在中间。 周围的活尸都涌了上来,使劲的拉扯着小源的身体。 幸亏小源身上穿着甲,那群活尸相互之间挤着,一时之间没能张口咬到小源,但是小源两边的胳膊已经被抓的血肉模糊了。 好疼啊,小源紧紧皱着眉头,强忍着不发出声。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哽咽声,他睁开了眼,看着小璇玑捂着嘴,眼里蓄满了泪珠看着他。 小黍要是还在,也就比她小几岁吧。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小黍。 小源裂开嘴笑了一下,当年我要是也有今天这么勇敢,说不定,小黍就不会死了。 “没事,我不疼。”望着璇玑那带雨梨花的模样,忽然小源裂开嘴角笑道。 “呜呜呜。” 看着此情此景,看着小源为了救自己把身体暴露了出去被活尸抓的血肉模糊,小璇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源!”侯格不停地往下射箭,王苗几次想跳下去都被其他衙卫拉住了。 “王闻,你个畜生!” 徐婉悲愤的骂着王闻,高文几次想不顾一切冲上去一刀砍了这人渣,结果都被马知瑜拉住了,王闻手上还有玉衡呢。 “哈哈哈,我是畜生,我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王闻哈哈大笑,宛若癫狂:“为了活命,我射倒我的衙卫,为了活命,我杀死了何儒文,现在为了活命,再死一两个有什么关系!”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只有马知瑜的神情略显平静,眉头只是稍稍蹙起。。 “你就是个人渣,今天就算你逃出去了,只要我不死,就一定将你杀掉!”高文怒吼。 “哈哈哈,你能活下去再说吧!”王闻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随即对玉衡喝道:“快带我走!马上!” “今日,璇玑死,你死,包括你的家族。” 玉衡平静的说道,自从璇玑跳下去一会,没有使用御步,再结合刚刚璇玑脸上的表情,玉衡一下子就明白了,璇玑可能已经耗光灵力,只是那傻丫头没说出来。 “艹你娘的,威胁我,我现在就杀了你,信不信!” 玉衡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楼下,活尸已经把陈小源弄得满身鲜血了,璇玑一直在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再次发出哭声。 好疼,好疼,好疼! 陈小源死死的忍着,鲜血在不停的涌出。 渐渐的,陈小源感觉体内好像有一股热量涌起,一道很奇怪的气开始从丹田往心脏方向游走,且越来越强。 他全身开始变得火热,皮肤渐渐变红,疼痛感越来越强,已经超过了常人所难忍受的程度。 陈小源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哼声。 要变活尸了吗,可这还没有半个时辰啊,璇玑还在这里,怎么办。 身旁周围的活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疯狂的攻击。 不行,好疼,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身体好像要被这股气撑破了。 陈小源死死咬紧牙关股,死命地撑了一会,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突然他站直了身体,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 一道巨大蓝光从陈小源身体发出,直冲云霄,随即向外扩散,从蓝光发出的气浪瞬间炸开,在陈小源身边的的活尸纷纷被掀翻在地,被推出了几丈远。 这一景象惊呆了楼上的众人,也引得半空中的吕二郎连连侧目,甚至在桃林北边哨塔的斗篷女孩的目光也被吸引了。 “难不成我的小玩具还能进阶?有趣耶。” 女孩高兴的拍拍手,在她身后,老林和几名被杀的衙卫已经被活尸吃得快要剩下骨架了,看起来异常惊悚,但女孩仿佛没看到一般丝毫没有在意。 蓝光很快消失,陈小源一下子脱力倒在了地上,璇玑赶紧扶起小源,泪眼汪汪:“呜呜呜,你别死啊。” 而周边的活尸全站了起来,但一直之间竟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一向给世人的影响是不会思考的活尸,居然稍稍歪着头盯着陈小源,感觉是在想什么一样。 “驭。。。灵。。。者。。” 几个晦涩生硬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陈小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活尸,他总觉得,这声音是活尸发出的。 但很奇怪,为什么活尸能讲话,而且能直接传到他脑海里。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也快变了吗?陈小源苦笑了一下。 “噗”两声闷响响起,王苗还是跳下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侯格。 “小源!” 王苗快步走近陈小源,侯格便后退便举着弩警戒,刚刚虽然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这群活尸突然没有再攻击了,这是好事。 两人一合计就跳了下来,想趁机把小源和璇玑救走。 “王哥,你们疯了吗?”陈小源全身乏力,连指责的气都没有了。 “说我们,你才是疯了,想不想就往下跳,你看好了吧,你真的要变活尸了。” 前半句还在责骂,看到陈小源满是伤害,后半句王苗就忍不住眼眶红了。 “唉,没办法,想当英雄了呗。”小源稍稍裂开嘴笑了一下。 “怎么办,楼梯断了,上不去了。”侯格后退几步,看到陈小源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便使劲眨了几下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盯着前面的活尸。 他可是神射手,眼睛不能有东西挡住,不然看不见。 “凉拌,你看。” 王苗本来还在想着怎么上去,突然发现这群活尸又开始躁动了,随即无奈说道:“现在要一起上路咯。” “行吧,黄泉路上,我眼睛好,你们跟着我保准下辈子投胎个好地方。”侯格头也不回,盯着前面说道。 看着两位不顾生死的同伴,小源心里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幼年失去父母家人,幸亏再后来遇到了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形影不离,这次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有下辈子的话,给他们做牛做马吧。 “你。。。。不是。。。”又来了,声音再次传入陈小源脑海里,随即活尸开始躁动。 “走啊,你想死吗?!”楼上王闻疯狂喊道:“你的御步呢,用出来啊!” 楼下,活尸群,渐渐涌动起来。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哪只活尸突然嚎叫了一下,整个活尸群再度狂躁起来,呼啸着,咆哮着向着陈小源几人蜂拥而去! 玉衡没有理会王闻的癫狂,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当看到活尸群再一次进攻时,玉衡眼眶欲裂:“璇玑!!!!!” 活尸越来越近,很近,近到已经可以闻到它们嘴里的恶臭和身上的腐烂味道了。 璇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三叔!!!!!” 嗡~ 一声轻响,一道白光忽然出现,自南向北一路扫过,覆盖了整座桃林。 忽然,所有的活尸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保持着面目狰狞,张扬舞爪的模样,却再也不能动弹半分,如同雕塑一般。 风好像停止了,周围突然变得很寂静。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月光开始变得皎洁起来。 众人看着周围的景象,一下子都呆住了。 只有玉衡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变得平静下来,嘴角还稍稍上扬了几分。 陈小源几人都忍不住四下张望,只有璇玑脸上布满了泪痕,但是也藏不住满心的喜悦,她惊喜地向四周喊道:“三叔!” “怎么了,受委屈了吗?” 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突然在璇玑耳畔响起,璇玑惊喜地扭头过去,在她身旁不知道何时蹲在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虽然神色冷淡,但是眉眼之中的关切却是藏不住。 来人正是叶宜中。 小璇玑小嘴一扁,差点又继续哭了起来:“叶叔,师兄和璇玑差点就没命了。” “好好好,璇玑不哭,叶叔和你三叔都在,不怕。” 叶宜中拿出手帕,认真的给璇玑擦着脸蛋的泪痕,头也不抬:“死活不论。” “唰”一声,数名青衣男子突然出现在王闻周围。 “御道,术三,缚!” “啊啊啊!”一道蓝光闪过,王闻手脚瞬间被束缚住,哐当一声,横刀掉在地上,一个青衣男子用力一踹王闻后背,王闻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别杀我,我错了,别杀我!” 王闻一下子吓尿了,开始求饶起来,但是身体被束缚,动弹不得,只得一直以头抢地,不停地磕头求饶。 其中一个青衣男子迅速上去搀扶着玉衡,“玉衡你没事吧。” “再来晚一点,每年中元节你就要给我上香了。”玉衡稍稍有些虚弱。 “哈哈,那就是没事啦。”青衣男子哈哈一笑。 “就你们几个吗?” “没有哦,都来咯,小璇玑在这里,谁敢不来啊。”青衣男子努努嘴,示意玉衡往外看。 “唰” “唰” “唰” 数十名同样装扮的男子女子,突然出现在竹楼的顶楼,墙角,栏杆处。 “大家都来了啊!” 璇玑惊喜的看着周围。 “嗯。”叶宜中继续为璇玑擦着小脸蛋。 “三叔也在吗?”璇玑继续问道。 “嗯。”叶宜中继续为璇玑擦着小脸蛋。 “三叔生气了吗?”璇玑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叶宜中还在为璇玑擦着小脸蛋。 “叶叔,你又来了。” 璇玑一开始还没发现,现在发现这个叶叔毛病又犯了,见不得脏东西,璇玑的小脸蛋都要被擦红了。 “不行,太脏了,跟花脸猫一样,你自己擦吧。” 叶宜中端详了一下,摇了摇头,把手帕递给小璇玑,随即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身边的陈小源几人。 “哼。”小璇玑皱了皱鼻子。 “他们是谁啊?”高文几人都显得很疑惑,只有马知瑜一副终于明了的样子,而且第一次表现出难以压抑的激动。 “有人说,若是有那么一天,大梁四周烽火四起,那么大梁四境的边军便是大梁的第一道防线。“马知瑜咽了咽口水:“若是大梁大厦将倾,他们将会是我大梁的最后一道防线。” “青衣横刀内御直。” 第二十四章 剑意凌云 “开始我看着玉衡两位心里有疑惑不敢确认,因为我没有见过内御直。” “直到他们使用法术的时候,我虽然有一点相信了,但是我不敢肯定。” “现在我相信了,青衣白衫,腰挎横刀,口施术法,他们一定就是传闻中的内御直!” 马知瑜有几分激动,高文挠了挠头说道:“这个,也不一定吧,我虽然没听过内御直,但是你说的这个装扮是很普通的装扮啊。” “主要是他们腰间佩玉上刻着“御直”二字,这个就是内御直的身份证明。” “哦,马兄你变了。” “死里逃生,你管我。” 马知瑜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边的内御直,自打这群青衣白袍的人出现,他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也难得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情。 吕二郎测阴阴的盯着下方的叶宜中,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再次发出声音,这一次,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非常尖锐刺耳的声音。 陈小源几人都忍不住捂着了耳朵,叶宜中毫不在意,只是以指代笔在璇玑额头上比划了几下,璇玑便听不见这种叫声了。 周边的活尸终于松动了一下,有几只开始嚎叫起来,感觉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陈小源等人开始紧张了起来,只有周边的内御直们站在原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有几个离的近点的还聊起了天。 “叶叔,它们又要动起来了,快收拾掉它们啊。”璇玑着急地喊道,这里起码还有近千只活尸呐。 “没事,你三叔现在一肚子火呢,让他处理吧。” 叶宜中淡淡的看着那些活尸,下意识顺手的想拍拍璇玑,但犹豫一下又收回来了。 灰尘还是多了点。 呃啊啊啊啊啊 活尸终于全部挣脱解放了,嚎叫着一下子奔向在场的所有生人,样子狰狞可怖,仿佛要把所以人啃食殆尽。 “妈啊,还来!”王苗呆了。 突然,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响彻方圆十里,紧接着桃林上空出现一道巨大的蓝色剑气,那剑气宛如实质,贯穿了夜空,打散了乌云。 地上的陈小源几人完全看呆了,周边的活尸再次被剑气定死,一动不动,这次任凭吕二郎如何叫唤,活尸群都毫无反应。 一青衣男子悬站在高空中,冷冷的盯着吕二郎,吕二郎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随即抬头往上看。 青衣男子嘴角轻轻上扬,随即,化指为剑,轻轻一划。 剑气随即横扫整个桃花源。 没有爆炸声,没有轰鸣声,甚至比之前还要寂静。 陈小源他们把这道剑光扫过的时候,忍不住闭上了眼。 当想象之中的声音没有发出时,陈小源有些好奇稍稍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睁大了双眼,顿时呆立当场。 在他面前,上千活尸,依旧定格在那一瞬间。 微风徐来,活尸群全都如同泥沙堆积而成的泥塑一般,纷纷化作一股尘埃,慢慢地消散着天地之间。 剑气扫过,群尸皆灭。 耳边渐渐又响起了风声,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好像还夹着几声鸟叫,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平静。 太强了! 陈小源内心澎拜不已,忍不住望向苍穹中站立的青衣男子,衣衫猎猎,仿佛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 剑气消失,青衣男子看着吕二郎,突然笑道:“夜妇吗,我第一次见男的呢?” 吕二郎冷冷的盯着青衣男子,默不作声。 “看我做什么,你很不简单,能唤来方圆几十里的活尸,一般夜妇可做不到,看你样子好像还比一般夜妇要聪明,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去,有个女子一定对你很有兴趣哦。”青衣男子摩搓着下巴笑道。 吕二郎不言不语,突然身形一闪出现在青衣男子旁,一条鞭腿向着青衣男子的脑袋扫去! “嘭” 一声闷响,吕二郎定眼看去,瞬间眼睛都睁大了,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害,你这力度不行啊。” 青衣男子一只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只是随意的举起,伸出两根手指就挡住了吕二郎的一击。 两根手指,仅仅是两根手指,就挡住了蹂躏了桃林大半夜,让整个桃林血流满地的夜妇的一击。 “再给你一次机会,用点心。”青衣男子侧脸看着吕二郎笑道,可怎么看都像在嘲讽。 “杀光你们!”吕二郎冷冷的说道。 随即身形一闪,却出现在远处,看着姿势,竟然是往着外面方向,一击不中,他要逃跑了。 “唰”一道青光闪过。 它快,有人速度更快! 一只手掐住了吕二郎的脖子,青衣男子身形瞬间出现在吕二郎面前,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吕二郎:“你真的很聪明啊,还会逃跑,这和以往的夜妇不一样啊,不过,速度慢了点。” 吕二郎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怒视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瞄了一眼吕二郎的装扮,突然眼睛一凝,收起了嬉皮笑脸,随即松开了吕二郎。 “好了,不玩了,看你样子,以前也是我大梁军卒,我给你个痛快吧。” 吕二郎想都没想,“嗤”一声,消失在原地,使劲往着某一个方向逃去。 青衣男子没有追赶,只是手放到了佩剑上。 “安心上路。”他低声说道。 “铮!!” 青衣男子左手摩搓着剑柄,突然拇指一推,右手拔剑,一声剑鸣,剑气如长虹贯日! “嘭”!!!! 一声巨响,一团火花在半空中爆炸开来,火光照亮了半壁天空! 吕二郎整个身体在半空爆开,然后自燃,向着下方坠落。 在坠落的那一瞬间,吕二郎仿佛意识又回来了少许。 破旧的茅屋,阿爹阿娘还有那留着鼻涕的阿弟正笑咪咪的看着他。 “回家啦。” 嘭! 尘土飞扬。 把整个桃林变成人间地狱的夜妇,就此殒命。 青衣男子挽了个剑花,然后收剑入鞘,显得极为潇洒。 随即轻轻落在地面,慢慢踱步走到叶宜中和璇玑身旁。 “三叔。”小璇玑一看到来人,马上嘴就扁了起来,眼睛又开始蓄满泪水。 哐! “啊,好疼,三叔我知道错了!” 青衣男子对着璇玑一笑,随即往璇玑脑瓜上就是一个爆栗子,打得璇玑这下子真的泪眼汪汪了。 “知道错了吧,我再来晚一点,你就要走在三叔前面了!”男子骂道。 “李辑,你看着他们。” 叶宜中抬头朝某处看了看,眉头稍稍蹙起,对着青衣男子交代了句,然后就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指挥使,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璇玑。”玉衡在别的内御直搀扶下来到青衣男子面前,映着月光,该名青衣男子正是李辑。 “算了,这丫头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么?” 李辑拍了拍玉衡的肩膀,随即对其他御直说道:“好了,把还活着的带过来这边吧,刚刚让你们去通知吾威城的人,去了吗?” “老大,小伍他们已经去了。” “嗯,那就好。” “三叔。。。”小璇玑脑门顶着一个大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凑了过来。 “别撒娇,没用的了,这次回去,你给我在预阁里面多待一年再出来,你就和你的师妹师弟们一起上堂吧。”李辑双手抱胸,一副没商量的样子。 “三叔~” “两年。” “哼,三叔你就是个里脊,迟早被人糖醋!”小璇玑气呼呼的走开了。 没走几步,小璇玑突然又则返回来。 “怎么了,认错也没有用的。”李辑头昂的高高的。 “不跟你开玩笑,三叔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救一个朋友啊?”璇玑突然扯着李辑的衣袖问道。 “你的朋友,你在北境还有朋友啊,谁啊,他怎么了?”李辑倒是很好奇。 “呐,就是他!”璇玑指着正在被王苗两人包扎的陈小源说道。 “嗯?”李辑顺着璇玑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随意地打量了几下,随即眉头稍稍蹙起。 “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 桃林北边哨塔,斗篷女孩临空站着,看着远处竹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拍了拍心口。 “哎呀,真的好可怕啊,内御直的人都这么厉害的嘛,就一剑,我的小玩具和这些小家伙就都没了,幸亏我不是活尸呢。” “哼,都让你不要乱来,这里毕竟是大梁,引出了内御直,万一破坏了圣汗的计划,你只能等死了。” 一个浑重的男性声音响起,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不满。 随即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斗篷女身后,他长的出奇的高大,身材结实的如同铁柱一般,赤裸的上身布满了伤疤,浓眉大眼,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大猩猩,你回来啦。”斗篷女孩好像完全没有听出大汉的不满,假装一脸惊喜的盯着大汉。 “哼,少来,你是巴不得我死外面。”大猩猩冷哼了一声。 “怎么会呢,你们奉命去执行任务,要是你死了,就得我上了,我那么弱小,怎么能行嘛。” “好了,都安静点吧。” 不知何时开始,在他们下方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戴着一副鬼面具的翩翩公子,此时正负手赏月。 “驭歌,你回来啦!”这下,斗篷女孩是真的激动了,一个瞬闪,就来到了那名叫驭歌的身旁,乖巧地在一旁站着。 “嗯,比巴塔克慢了点。”驭歌温柔的说道,随即又抬起手帮斗篷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服。 “老驭,你都回来了,说明任务已经完成了?”大猩猩巴塔克问道。 “驭歌武功这么高,又这么聪明,这任务对他来说简单的不得了,哪像你这个大猩猩呀,每次出任务,人家都好担心你哪天就回不来了呢。”斗篷女孩掩嘴一笑讽刺道。 “傀儡女,你再说一遍!”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有客人来了呢。”驭歌拍了拍斗篷女的脑袋,然后看着这么不远处的草地说道。 傀儡女和大猩猩一听,立即停下了斗嘴,朝着驭歌公子的目光方向望去。 一个青衣男子,正不慌不忙,缓缓的踏步前行,微风吹过,衣袂飘飘。 “客人么,有趣,北境倒成了你们的了?” 第二十五章 我没什么耐心 “呀,还是位帅气的御直小哥哥呢。” 傀儡女掩着嘴假装惊呼道。 “小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呀?” “小傀,莫要胡闹,这可不是一般人呐。” 驭歌拍了拍傀儡女,然后拱手行礼:“御直大人,小妹年纪尚幼,不懂规矩,还望御直大人见谅。” 青衣男子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回过头来,对着驭歌几人问道:“今晚之事,是否与尔等有关。” “这个。”驭歌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在下今晚和这位大兄有要事在身,所以只好让小妹一人独自玩耍。 小妹年幼,稍微过分了些,不过人之常情而已。 这样,我给御直大人赔个礼,御直大人宽宏大量,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说完,驭歌便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哦?如此便是承认了。”青衣男子神情淡然,但语气变得冰冷。 “恰好,本指挥使生平最擅长管教小孩了。” 随即身上渐渐散发出幽幽芒光,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 草丛,树木,竟然开始凝结出薄薄的冰霜。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稀薄,时不时几道蓝弧在空中浮现又消失。 如果此时周围有普通人在,那么他便会发现自己快要呼吸不了了。 “傲雪凌霜?原来是叶指挥使,黑夜无光,倒也一时没认出,指挥使的功力更胜以往了。” 驭歌看着周边的景象,忍不住出声称赞。 青衣男子眉头一蹙,随即不再运功,停了下来。 “你认识我?” “听闻而已,不过人人皆知,如今这大梁里面能够使用玄冰剑决的好像就只有定远侯叶府一家了。” “曾听说叶老侯爷有个小儿子,整天不学无术,只会天天带着一班小侯爷小公爷打架斗殴,简直成了都城一霸,老侯爷多次管教都毫无效果,令人头疼不已。 最后,无奈之下,老侯爷一狠心把小儿子送进了预阁,不求他能出人头地,起码能够知道天高地厚,以后稍微一点安分一点也好。” “没想到这个叶小公子,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花了一年就从预阁出来,正式成为了御直。” “宏历七年,叶公子在青州驻守的时候,时江洋大盗五十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套刀法,当时打遍东群六州无敌手后占据了一处水寨。 他广招亡命之徒,聚众为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身上背有人命上百条。 官军多次清剿不利,甚至还牺牲了两名御直。” “当时人心惶惶,青州御直副队已经打算向六道求援,唯有叶公子一人一剑进水寨。 一剑破了营寨大门,两剑击杀了五十一,最后一剑冰封了整个水寨山贼,整整三百三十一名。 “对了,还有鸡鸭若干。” “自那一战,叶公子一鸣惊人,随后不到五年就当上了六道之一的指挥使。 那一年,叶公子还不到二十三岁。” “不得不说,称叶公子为天才也不为过。”驭歌佩服的拱了拱手。 “这样的人杰,我等自然要多了解一番。” 叶宜中眉头稍稍皱起还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巴塔克先忍不住了 “这小白脸居然这么厉害,老驭你没骗人吧?” 驭歌摇摇头说道:“怎么会,虽然这只是听闻,但说不定,叶指挥使比传闻还要厉害呢。” “哎!说得我心痒痒的,我犬柔人最是喜欢挑战这种传闻的高手了,来来来,小白脸,和你巴塔克爷爷过两招!” 巴塔克哈哈大笑,双拳对碰,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叶宜中眼神一凝,扫了巴塔克一眼问道:“你是犬柔人?” “犬柔人怎么了,你以为犬柔人都死光了吗?” “好了。”巴塔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即双手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做出攻击姿势。 “来,废话别多说了,指挥使,让我巴塔克见识一下你们大梁内御直的厉害!” 不等叶宜中回答,随即“轰”一声,尘土飞扬! 巴塔克犹如蛮牛一般直直冲撞过来,庞大的身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一下子就冲到了叶宜中面。 随即高扬起铁拳,一拳往着叶宜中的头上砸去! 拳风呼呼,甚至与空气摩擦带出了火花,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唰” 叶宜中神色不变,身形一闪,轻易便避开了这一拳。 “轰”!!!! 一声巨响,虽然巴塔克一拳落空,但叶宜中刚刚所站的地方,却瞬间被巴塔克拳风给轰出了一个大坑。 拳风向四周扩散,震的周边的桃花纷纷落下,引得一群群正在栖息的小鸟慌乱的到处乱飞,吓到吱吱乱叫。 这一下也引起桃林竹屋里的人的注意。 “哼,不堪一击。” 巴塔克收回拳头哼道,扫了一眼面前的大坑,随即往四周喊道:“人呢,躲哪里去了?!” “巴塔克兄弟,叶指挥使在你身后呢。”驭歌稍稍抬头示意了一下。 叶宜中站在巴塔克的身后,衣袂飘飘,脸上毫无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嗯?”听到驭歌的话,巴塔克想都没想直接反手就是一拳过去! “唰” 叶宜中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还躲,我看你这招怎么躲开!” 一招不得,再失一招,巴塔克怒了,双拳紧握,双目紧闭,像是在感知一样。 突然铜铃般的眼睛猛地一睁,紧接着便朝着某个方向挥动双拳一顿猛攻! 轰轰轰!!!! 巴塔克双拳速度犹如闪电一般,甚至打出了残影,空气伴随着拳风传来一阵阵的爆炸声。 “呼呼。” 好一会后,巴塔克收回拳头,稍稍喘口气,望向刚刚击打的方向。 而那里除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青袍,什么都没有留下。 随即啐了一口哈哈大笑:“躲?给你打成粉碎,还指挥使。” “老驭,这小白脸也不怎样啊。”巴塔克扭了扭脖子,又动了动肩膀:“我才刚刚热身呢。” 驭歌微笑不语,倒是傀儡女忍不住出声嘲讽:“大猩猩,你看看你后面那个是谁再说话吧!” “什么?!” 巴塔克急忙转身一看,叶宜中正静静的站着他面前不远处。 一身白衣,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于肩,只用发带稍稍束缚,飘飘然如遗世独立。 “哎呀,大猩猩真厉害呢,那么一通乱打,结果就打了件衣服。”傀儡女打着拍子一脸揶揄地嘲讽道。 “闭嘴!”巴塔克回头吼了一嗓子,又回过来愤怒的盯着叶宜中:“你们大梁人是老鼠吗,就只会躲?!” “倒也不是,毕竟你是犬柔人,先让你两招,再者。”叶宜中有些惋惜的看着那件已经被打碎的青衣:“我的御直袍脏了。” 这人脑子有问题吗,这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御直袍脏了。 有一瞬间,巴塔克都觉得这个小白脸不是高冷,而是脑筋转太慢,有点傻, 但随即巴塔克又想起叶宜中前半句,顿时恼羞成怒:“好,让两招吗,你们大梁人就是这么看不起人?” “只是对犬柔的礼貌而已。” 叶宜中抬头扫了两眼巴塔克和傀儡女两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驭歌身上:“你好像很了解我,有几个问题可否回答一下。” “叶指挥使要是想问关于我们的身份和目的,我觉得就没有必要问了。”驭歌耸耸肩两手一摊。 “想来也是,那便不问了。”叶宜中点点头,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咦,御直小哥哥你这么随意的吗,不再稍稍努力一下,说不定,人家一高兴就告诉你了呢。”傀儡女捂着小嘴,假装吃惊,娇声娇气的说道。 轰! 突然,桃林竹屋处一道光芒直冲云霄! 李辑又在作甚? 叶宜中扭头看了看那道光,随即回过头来:“不必了,我没什么耐心,而且今晚惨死的大梁百姓和军卒他们也该等不及了。” 叶宜中双眼瞳孔渐渐变成冰蓝色,身上衣物无风自动,一道道泛着冰蓝的光芒突然浮现在他周身萦绕着,他伸出右手,轻轻地凭空一抓。 “铮” 一声剑鸣,一把由冰霜凝成的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待你们死了之后,我自会慢慢查。” “唰” 身形一闪,长剑直指驭歌! “小白脸!你爷爷我在这里呢!”巴塔克猛地出现,挡在驭歌面前,双拳紧握,一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 巴塔克嚎叫着,猛地双拳打出,带出一连串的霹雳把啪啦的空爆,誓要将眼前飞袭而来的叶宜中打成碎肉! “聒噪。” 叶宜中神色冰冷,不退反进,身形微微一侧,就躲过了巴塔克的双拳,随即左手轻轻搭在巴塔克身上,然后身形一闪,以气驭剑,一道剑芒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袭向驭歌! “咔嚓”一声。 巴塔克瞬间冰封! 一座晶莹的冰雕,在月光的映照下,冒着寒气,晶晶发亮。 在他身后,剑气过处,泥土,草丛,甚至是溅起在半空的泥土都被凝结成冰霜。 剑气的尽头,驭歌和傀儡女所站的地方早已被冰霜所覆盖。 那个桃树,整棵被冰成了冰雕,晶莹剔透,在月光的沐浴下,煞是好看。 叶宜中静静地站在树下,手中那把冰霜凝成的剑正慢慢碎成雪花,然后便随风飘扬了起来。 “咔咔”桃树上的冰开始裂开,随即破碎,整棵桃树也跟着冰霜一块块的破碎,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冰花。 “呼,好险,叶指挥使的剑法果然高超,单凭这一剑,就无愧于指挥使之名。” 半空中,驭歌哈了口气,随即甩了甩身上的冰渣,双手互相摩擦了一下,一副敬佩的口气。 “得亏巴塔克兄弟出手相助了一下,这才堪堪躲过啊。” 傀儡女正站在驭歌身后,此时,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敢再出言挑衅,不过带着斗篷倒没有人看清她的脸色。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刚刚那一剑,虽然剑锋是冲着驭歌去的,但是若不是驭歌拉了自己一把,估计她的下场和那个桃树也差不了多少了。 仿佛知道傀儡女在想什么,驭歌头也不回,伸手拍了拍傀儡女的脑袋安慰道:“莫慌,有我呢。” “嗯,我不怕。” 傀儡女点点头,心一下子安了下来,抬起头静静的盯着驭歌的侧脸,这时忽然看见驭歌的衣袖上还沾着一片冰渣。 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冰雪! 傀儡女心里恨恨想道,紧接着便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向拍落那块冰渣。 “啊!!” 没想到手才刚刚碰到那块冰渣,就听见“咔”一声轻微的冰裂声音响起。 紧接着“竦”一声,傀儡女整只手掌瞬间被冰封,且冰霜还在不停地往上延伸,一下子就到了小臂处,眼看就要覆盖整条胳膊了! 傀儡女脸色瞬间苍白,吓得尖叫起来。 “小心!” 驭歌刚注意到傀儡女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阻止,短短一瞬间傀儡女整条手臂就要被冰霜覆盖了,驭歌眉头一皱。 随手一挥 “咔嚓”一声,断臂飞起,带起了点点带血的冰霜,在空中飞舞着。 “啊啊啊啊啊!” 傀儡女扶着断臂处面容扭曲地尖叫着,驭歌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张黄色符咒,贴在断臂上,断臂很快就止血了。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傀儡女发疯了一般,对着叶宜中尖叫着。 叶宜中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 傀儡女看到叶宜中的神情,越发疯狂,忽然她的双眼变成了猩红色。她死死地盯着叶宜中,咬着牙一字一顿。 “夜妇,杀死他!” 话音刚落,十数只夜妇从天而降,尖叫着俯冲而下,直奔地上那一袭白衣! 第二十六章 灵者 “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李辑双手插进袖子里走到陈小源身旁,蹲下来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啊?”不单单是陈小源,侯格和王苗一时都愣住了。 “我,当然想活了,不过我这个伤是活尸弄的,活不了了。” 陈小源裂开嘴笑着说,不知怎么的,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都不怎么笑过了,反倒是今晚被活尸弄成这样,离死不远了,反倒是心境阔达了许多。 “也不一定。”李辑伸出手挠了挠下巴想了想。 “大人,你是说,小源还有救吗?” 李辑这么一说,侯格和王苗眼睛一亮。 虽然他们见识过凡是被活尸咬到或者抓伤的人,目前来说没有一个能熬过去的,要么就是自己自杀,要么就是等时间到然后变成活尸。 但是,凡事也不一定有绝对的啊。 眼前的这位大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刚刚如同仙人降临的那一剑就足以让侯格和王苗相信他的话了。 “也不一定。”李辑又想了想。 侯格&王苗:“.......” “三叔,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小源刚刚就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璇玑忍不住拉着李辑埋怨道。 “没事的,都这样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小源倒是反着安慰了一下大家。 “好,那我问你件事,刚刚我到之前,我看见了一道贯穿天际的光芒,是你发出的吗?”李辑问道。 “是,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源点点头。 “嗯,那你现在体内是不是有股气在不停游走。” “我,我不清楚啊。”陈小源有些迷糊。 “这样啊,来,拿起你的刀,用尽全力砍我。” 李辑挠了挠头,随即双手一拍,提议道。 “哈?”几个人都愣住了,璇玑更是手扶着额头,一脸无语:“三叔,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下啊。” “我很正经啊,来,想活命吗,来砍我吧。”李辑很认真的回答了,然后一脸跃跃欲试对着陈小源喊道。 几人一阵发懵,李缉见状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要不,试试,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侯格和王苗两人面面相觑,咬咬牙暗暗对小源说道。 “那,得罪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了,救不了就认命,但是能活,谁愿意死去呢。 小源点了点头,接过横刀,用刀拄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随即众人散开,留出空地给小源和李辑两人,竹楼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探头往下看。 “来吧,一定要用尽全力,能不能活,就靠你自己了。”李辑稍微抬头示意了一下。 “得罪了。”小源双手持刀,闭上了眼睛。 身体太过疲惫,要稍稍恢复一下。 他闭着眼睛,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一动不动,一息,半刻,一刻。 李辑双手抱胸就站在小源面前,耐心的等着。 这是什么?小源感觉体内有一股说不清楚的东西在不断的游走,很暖,很舒服,身体好像也恢复了一点,好像,可以发出一刀。 这就是气吗? 小源突然双眼猛地睁开,双手一挥,“簌”一声,一刀劈向李辑! 这一刀很强,不知为何,小源内心认为这一刀比他以前挥出的任何一刀都要强。 即使他现在身体很虚弱,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哐!!!” 一声清脆的响声,众人放眼过去,眼睛的景象,让侯格和王苗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小源更是一脸呆滞,这一刀他心里有数,若是对上别人,比如候格,王哥,他们一定挡不住这一刀,可。。 一根手指,李辑只是随意的伸出了一根手机就挡住了小源这一刀。 “还不够,用全力。”李辑摇了摇头,这时他没有嬉皮笑脸,反倒是一脸正色的看着小源说道:“如果这一刀就是你的全力,那你没救了。” “用你的全力压过来,至少,把我的手指稍微压后一点吧。” “再来。” “哐!!” “再来。” “哐!” “再来。” “哐。” 。。。。。。 “呼呼” 看着面前的那根手指,还有手指后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陈小源双手杵着刀柄,不停的大口喘气。 好像到极限了,除了第一刀,后面的每一刀都越来越弱,刚刚体内涌出的那道气,仿佛停滞了,身体越发的沉重。 陈小源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是眼皮越来越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你挥不出我想要的那一刀,你活不了了。” 李辑放下手指,双手抱胸看着陈小源摇了摇头:“看样子,你要快要尸变了,你毕竟救过璇玑,等会你走的时候,我会让你少受些痛苦。” “三叔,你为什么一定要小源挥刀砍你啊,你武功这么高,别说现在小源的身体这么虚弱,就算是他平常,也伤不了你半分啊。”璇玑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理解和愤懑:“你这不是故意的嘛。” “小丫头,乱说什么。”李辑瞪了一眼,随即回过头看着陈小源:“灵者百邪不侵,现在有个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灵者?”小璇玑一脸的疑惑,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 “三叔,你的意思是。”小璇玑惊讶地捂着嘴:“小源有可能也是灵者?” “应该是,可惜还没有应灵,就被活尸抓伤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你尸变之前,想办法把自己体内的灵力激发出来,成为灵者,不然,你就等尸变吧。” 陈小源听的迷迷糊糊的,什么灵力,灵者,我是灵者?那到底要怎么激发? “哇,小源,你要加油,想办法应灵啊!”小璇玑在一旁打气道。 “呵,关键是怎么做啊?”陈小源由不得苦笑,有些无助的抬起头看着李辑。 李辑稍稍后移,一脸无奈:“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每个人应灵方式不一样,有人睡觉的时候睡着睡着就成了灵者,有人上茅厕的时候稍稍用力,也应灵,成了灵者。” “要怎么应灵,看你自己吧。” 李辑挠了挠下巴,一脸沉思:“刚刚小璇玑告诉我,你是被活尸攻击的时候突然身上发出一道光,我还想着,会不会是你要进入攻击状态才会激发。” “结果发现。”李辑耸耸肩:“好像不是那回事。” 那我到底怎么样应灵?陈小源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小源,没事的,虽然不懂大人说的什么意思,但大概我听懂了,反正你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只要跨过这一关,说不定你以后就和璇玑她们一样成为能够飞来飞去,逍遥天地的人了,就跟神话演义里的神仙一样。”侯格走了上来,拍着小源的肩膀笑道。 “对啊,你王哥今天差点就变活尸了,多亏了你,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王苗在一旁拍着胸脯。 看着两人,小源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热乎乎的,随即他裂开嘴笑道:“我也觉得我能挺过去。” “嗯,这就对了!”小璇玑在一旁鼓劲道。 “真是一群小朋友啊。”李辑好笑的摇了摇头,又看见在一旁的王苗,一脸嫌弃:“嗯,络腮胡的小朋友?这个不算。” 就在几人鼓劲下,小源打算在尝试一次时,突然,院子的另一边的竹屋内,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引起了附近几个御直的注意。 “嗯?是幸存的人吗?”一个年轻的男御直抬头示意了一下,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御直随即回头看过去。 “应该不是吧,刚刚不是灵仪测了吗,就老大那边的,还有对面这间竹楼三层的,已经没有活人了啊?”女御直打量了一下,又细细想了一会。 “那就是活尸咯。”男御直拔出横刀,轻轻一跃,落到那个人的面前,忍不住的吐槽:“老大的剑气厉害是厉害,可惜还有漏网之鱼。” “嗯,怎么了?”李辑忽然扭头发现好几个御直都聚到一起,在看着什么似的。 “老大,说出来别打我啊。” 一个面容稍显青涩的男御直上前一步,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 “有屁快放。”李辑抬腿就是一脚。 “哎,别动手啊。”御直稍稍侧身,躲开了这一脚,随即小声说道:“老大,你刚刚那一剑,有漏网之鱼,还有只活尸呢。” “放屁!”李辑伸出手就是一个暴栗:“我那一剑不知道多惊天地泣鬼神,而且神乎其技,只要是活尸一个不剩,只要是活人,一个不伤,你敢质疑我?” “老大,真的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那个活尸好像还穿着城防都衙的衙服,好像还是个都头呢,总不能说他是刚刚从外面跑来的吧。” “什么?!”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陈小源几人,听到这个突然一脸震惊,王苗更是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御直的衣袖问道:“你刚刚说,那个活尸穿着都头的衣服??” “对啊。”被一个衙卫扯着衣服,这个年轻的御直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倒一脸疑惑:“今天就你们都队出来吗?” 王苗一下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 御直一下子明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李辑开口轻声说道:“把他们都头带过来吧。” “是!”御直一脸正色地行礼,随即身形一闪。 “看样子,可能你们衙卫就剩你们几个,刚刚那一剑的时候,你们都头应该还没尸变,现在。。”李辑伸手拍了拍陈小源的肩膀:“好好和他告个别吧。” “御道,术三,缚!” 不到半息,几个御直用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了的布,裹着活尸,一个御步就到了陈小源几人面前。 “呃啊~”活尸不停的嚎叫着想要挣脱,但可惜身体被御道束缚,只能白费力气。 几人上前一看,一脸的犹豫和踌躇,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看了过去。 虽然整个脸部已被啃的面部全非,但是从身上的衣物,还有身体的一些特征,他们不愿意信,却不得不信。 最后一丝的侥幸也没了。 王苗一脸呆滞跪了下来,突然昂起头哭嚎着:“都头!!!!” 第二十七章 四都往事(一) “什么名字?” 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叠的竹牌,旁边的几名衙卫正在记录着什么,桌子面前排起了长龙。 胡大彪正坐在后面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打盹。 “回大人的话,我叫王苗,嘿嘿。”一身破烂衣服的王苗摸着头嘿嘿笑着。 “嗯,身体还挺强壮,以前做什么的?”一个衙卫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我以前是北境广元卫的兵。” “广元卫?”衙卫皱起眉头:“那不是已经沦陷了吗,你逃兵啊?” “不是不是,我是跟着我的头儿撤到这里的。”王苗急着解释。 “都差不多,逃兵不要,你走吧。”衙卫挥挥手。 “别啊,大人,我不是逃兵,而且你看我这么强壮,以后当衙卫也一定一把好手。”王苗嘴拙,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不停的求着衙卫。 这一下,后面的人不愿意了:“你干嘛啊,人家都说不要逃兵了,快走吧。” “别耽误我们啊。” “好好的兵不当,非得当逃兵,难怪北境那么快就没了。” “这北境军就是没用。”众人议论纷纷,对着王苗指指点点。 一开始,王苗还一脸赔笑的道歉,然后继续哀求着衙卫。 可是越到后面,这些人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王苗的脸渐渐沉了下来,不再求着衙卫,转身扒拉开了人群打算离开这里。 结果这些人不依不饶的说着,到了后面,王苗终于忍不住了,回头一把抓住说的最凶的那个人,一只手举起来! “不许侮辱北境军!”王苗瞪着眼睛吼道。 “你干嘛!”那人一脸惊恐的看着,随即向四周大喊:“打人了!北境逃兵打人了!” 渐渐一群人围观了过来,开始声讨:“怎么,自己逃兵,还不然别人说了?” “你看,北境军打自己人就行,打活尸要不就全军覆没,要不就当逃兵。” “哎呦,军队都这样,难怪北境亡的这么快。” “就是,快滚吧,滚出吾威城!” “对,滚出吾威城!” “滚!滚!滚!”众人的声浪逐渐一波高过一波。 王苗看着这群人,瞬间说不出话,他无力的松开了那个人的衣领,随即不再理会旁人,失魂落魄地离开这里。 从广元卫一路撤退,撤到吾威城,被神武军看不起,被当地百姓看不起。 北境沦于活尸之手,他们这群北境军死在活尸手上,被说无能。 撤退到吾威城,被说成溃军,逃兵,连跟随一路撤退过来的北境百姓都被人欺负歧视,开口闭口北境佬。 难道北境就不是大梁的北境了吗? “娘的,怎么这么吵?”胡大彪睁开眼睛,一脸不满的一下子从躺椅上腾了起来,随即扭头看向旁边的一名衙卫:“要你们办点事都办不好,这样搞,我四都什么时候才能满员。” “刚刚一个北境的逃兵想来应征衙卫,然后被那些人赶走了。” “嗯?逃兵,说说怎么回事。”胡大彪眉头一皱。 。。。。。。 王苗沿着街道走着,在街道中间,王苗突然瞧见一个十多岁的穿着比较破烂的小男孩正拿着一个烧饼等着他,他赶紧快步上前,走到小孩面前蹲着:“小源,你怎么跑出来了?” “刚刚卖烧饼的姐姐给了我一个,你要吗?”小源没有回答,反倒是递上了一个烧饼,上面还有几个牙印。 王苗眼睛一红,鼻子一酸,随即强笑道:“王哥不饿,你吃吧。” “你是不是又没找到活干?”小源把饼收了回来,使劲的塞进怀里,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会,你王哥我好歹当过兵,想找活,还不容易。”王苗强笑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找我妹妹?” “这个。”王苗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前面那个大个子。”正在王苗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先前的那个衙卫突然赶了上来。 王苗扭头一看,有些疑惑的指着自己,示意了一下。 “对,就是你。”衙卫一路小跑的跑到王苗面前:“都头要见你。” 城防都衙,四都院。 胡大彪在王苗和小源两人面前一边踱步一边打量:“当过北境军?” “回大人,广元卫三年兵。”王苗挺直了腰大声回答。 “嗯,精气神挺足的。”胡大彪点点头,又看了看小源 “你儿子?” “啊,不是,他叫小源,我们同村的,活尸潮爆发后,我带着他逃了出来。”胡大彪连连摆手解释道。 “我想也是,你这样模样应该也生不出这么俊俏的孩子。”胡大彪摩搓着下巴点头道。 王苗:“......” “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后天来衙里报道吧。”胡大彪摆摆手说道。 “啊?”胡大彪一时之间傻了眼,随即喜出望外。 “啊什么啊,那个谁,老徐!”胡大彪往外喊了一声 “哎,什么事都头?”不一会,就看见老徐一边整理着衙服,拿着横刀急忙的进来。 “今天你当值啊?”胡大彪挠了挠头。 “是啊,怎么了都头。” “那行吧,你让三子替你一下,这个叫王苗,咱们四都新来的衙卫,你带他们两个去衙属院逛逛,认认路。”胡大彪吩咐道。 “哦,同僚啊,行,那我跟三子说一下。”老徐点点头,随即裂开嘴向着王苗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王苗连忙回礼。 “不用,我去说一声就行了,你搞定。”胡大彪伸了个懒腰,随即向门外走去,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打量了一下王苗,又看了一下正百无聊赖的小小源。 随即从兜里扣扣索索的一会,拿出几块小碎银,单手抛了过去:“衣服太烂了,等会去给自己和小孩买套衣服吧。” “当啷”几声,碎银掉在了地上。 胡大彪闻声,扭头一看。 碎银就静静的躺在王苗面前,而王苗脸色有些涨红,好像在剧烈的忍着什么一样。 “怎么了?”胡大彪这倒有些好奇了,又转过身走向王苗。 “胡都头,我们不是乞丐。”王苗心里斗争了一会就释然了,随即语气平静地说了出来,说完,身子仿佛都挺直了许多。 “哦?”胡大彪这下就真的有些感兴趣了,他仰起头盯着王苗,问道:“你不是乞丐,可你现在和乞丐有什么分别呢,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这个小毛孩,你能告诉我,区别在哪吗?” “这个时候,还讲骨气,还惦记着你那点可怜的尊严吗?” “这点钱虽然不多,但是够你们买件衣服,顺便买点吃的了,就算你不吃,小孩呢,你用尊严让小孩饿着吗?” 王苗双拳紧紧的握住,胸膛不停的起伏着。 撤到吾威城后,因为编制全乱套,校尉也死在撤退途中,他和其他弟兄也失散了,到最后有多少弟兄活着到了吾威城,他根本不知道。 当时撤退的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银钱之类的东西,在吾威城没多久就全花光了。 后来在城内不但一直没有找到活干,而且还经常遭歧视。 北境军溃兵逃兵,他在吾威城这段日子,听到别人说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现在好不容易找了活干,还是个衙卫,但是自己就是不能够忍受这点。 我不是乞丐,我是北境广元卫步卒! 可当王苗低下头看着小源,心里却又纠结了起来。 大人能挨,小孩能挨多久? 也许胡大彪是对的,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了,说是自尊,说不定其实是我自卑呢。 王苗无奈的笑笑,深呼吸了一口气,蹲了下去,打算捡起地上的几块碎银。 “可,我们不是乞丐啊。”一直百无聊赖正在四处张望的陈小源回过头,仰起头看着胡大彪。 王苗的手顿时愣在半空中。 “我们衣服虽然很烂,但是我们每天都有洗的很干净啊。”陈小源伸出自己的十根小手指:“王哥每天都让我把脸和手洗的干干净净的。” “乞丐是臭烘烘的,我不臭,王哥以前就是兵了,现在虽然不是了,但他每天都会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说是锻炼呢。”陈小源放下手,继续仰起头:“你见过这样的乞丐吗?” 胡大彪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静静地看着前面这个小孩。 王苗心里不由得的一暖,随即站直了身体,平静的说道:“小孩都这么说了,我不能让他失望,谢谢你,都头,看来不能在你手下做事了。” 说完,王苗抱拳行礼,然后拉着小源准备往外走。 胡大彪还是愣住,眼看王苗要走到门口了,随即大喊一声:“等一下!” 王苗闻声有些好奇的回过头来。 “娘的,差点被你们两个弄糊涂了。”胡大彪骂骂咧咧的走近,然后站在王苗面前盯着,好像想在王苗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随即胡大彪哈哈大笑,一拳锤在王苗胸口:“我喜欢你。” “不亏是北境军,你这脾气太对我胃口了,哈哈哈” 胡大彪单手叉腰,哈哈笑道,看着王苗和小源一脸懵的状态,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介意,刚刚我胡大彪粗鲁了些,不要介意,我本意不是这样,只是我是个粗人,有时候有些细节不太注重。” “那银子的确是给你和小孩置办衣服的,不是为了羞辱你,毕竟你是我四都的人了,出去太寒酸可不止是丢了你的脸,还有我四都的脸。” “而且你也不用觉得这个是施舍。”胡大彪解释道:“地主家也没余粮,我可不是无偿给你的,这是借你的,等你发饷记得还我。” “老徐,把银子拿过去。” “哎。” 老徐赶紧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递给了胡大彪。 胡大彪拿着银子,这一次,他没有再抛出去,而是递给了王苗,随即示意了一下。 王苗脸上再次涨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原因是什么了。 “都头,我怎么好意思,再说我刚刚还误解你。” “娘的,磨磨蹭蹭的,快拿,别丢人,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看着王苗这副忸怩尴尬的样子,胡大彪一脸不耐烦的直接把银子塞给了小源,随即稍稍弯腰拍了拍小源的头:“你叫小源是吧,以后长大了要不要也进我衙卫?” “哈哈哈哈。” 不等小源回答,胡大彪随即站直身叉腰大笑了几声,摆了摆手就往门外走去,院子里面只剩下老徐和王苗小源三人。 第二十八章 四都往事(二) “王苗是吧,看起来我比你虚长几岁,我就托大,我叫徐福志,你们叫我老徐吧。” 老徐打破了沉默,笑着自我介绍道。 王苗也赶紧抱拳行礼:“让徐哥你见笑了。” “哈哈哈,叫老徐就好。”老徐爽朗一笑:“没事的,一开始不了解我们都头,有这个误解很正常的,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慢慢的大家熟络起来,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上四都。” “现在先带你们去衙属院,然后就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吾威城城防都衙吧。” “嗯嗯,那就辛苦老徐你了。” “没事,没事,比值守要轻松多了,来,我们边走边说吧。”老徐伸手做邀请状,随即几人就离开了城防都衙。 “我们吾威城,城防都衙一共有十二支都队,每队一百人,其实职能和大梁其他城差不多的。” “我们四都在之前活尸潮袭击的时候,刚好负责协助神武军值守城门,结果因为孟统领阵亡前发出号箭下令强行关闭城门,连同上一任都头在在内八十二名衙卫没有来得及撤入城内,全部惨死在活尸手里。” “我们四都差点连种子都没留下。” 老徐一脸唏嘘:“一百多号人最终就只剩下我们十二个了。” “胡都头当时还是副都头,因为值守的位置在大门内,所以才堪堪逃过了一劫。” “现在整个城防都衙,就我们四都还在招衙卫,但是一直都没有挑到几个合适的,到今天,加上你,整个四都也就不到五十人。” “现在我们都队也就负责负责值守都衙门和巡街了,其他职能都交给其他十一都队的弟兄负责了。” “今天赶你走的后来又跑去找你的那个衙卫,叫三子,是我带进来四都的,你别怪他。 他在四都最好的几个弟兄都死在那天了,心里很难释怀,他认为就是你们这些北境军守境不力,才会把活尸引到吾威城,才会害死这么多弟兄。” “所以这几天他招募衙卫的时候,凡是听见北境当过兵的,他都给赶走了。” “不过你别生他气,之前都头都不知道这事,今天刚好被都头撞见了,被都头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还说,之后凡是北境军的,优先招募,说不定,之后你还能在四都看见以前的手足呢。” 几人边走边聊,一路上老徐一直在旁边给王苗两人介绍着四都里的人和事。 “老徐,我明白三子的心情,我也经历过这些。” 王苗摸摸头说道随即问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到了吾威城这段时间以来,其实不只是百姓,我看到其他都队也挺看不起或者说很抗拒我们北境军。 这次我到四都应招,也是打算碰碰运气的,其实不太敢想会被招上,因为军籍在册,我也隐瞒不了我的身份,所以大多人听到了第一时间就是拒绝。” “可是怎么胡都头会要我呢?” “因为,他以前也是北境军。”老徐淡淡的说道:“所以他知道北境军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信你。” “啊?”王苗有些吃惊:“都头以前是北境军?” “对啊,很奇怪吗,我以前也是啊,北境军很吃香的,每一个都是精锐,胡都头以前可是校尉来的,后来娶了亲,才举家搬到吾威城,然后又直接当上衙卫副都头。” “说起来我差点忘了,这个月末是都头的千金满月呢。”老徐突然一拍脑袋。 “原来您是北境军老兵啊。”王苗惊的一下子站住,“啪”一拳打在右胸上,立即行了一个北境军礼,引得旁人侧目连连。 “别别别。”老徐赶紧把王苗的手放下来:“不要那么夸张,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低调点低调点。” “特别是,北境军现在可不同以往了,以后还是别到处说了。”说到这里,老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徐,对不起,我们给北境军丢脸了。” 看到以前的北境军老兵如今连提都不敢提,王苗心里很难受。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已经尽力了,活尸的确太可怕了,你看,连神武军统领都战死了,谁能又能真正的责怪你们呢。” 老徐拍拍王苗的肩膀,安慰道:“北境军以前太强了,整个大梁,除了西境边军,还没有哪支军队能拍胸脯说能和北境军抗衡的。” “但是北境也太锋芒毕露了些,一个边陲蛮荒之地之地,历经两百多年,在数代境王和百姓的耕耘下,竟然发展的比大梁的大多名城要好,甚至某些地方要比都城还要好,自然就招人嫉妒了。” “如今北境一亡,我们这些北境遗民自然会受到一些异样的对待,这也正常。” 说到这里,老徐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起头对王苗说:“算了,以后啊,你记住你是城防四都的衙卫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提了,这年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有些事,摆在心里就好了。” 沉默良久,王苗才点了点头。 几人继续往前走,经过了几条街道,不一会就来到城防四都所属的衙属院。 “吾威城还是比较大的,由于位置有比较特殊,所以跟别的城防都衙不太一样,我们十二都大多数人基本都是吾威城本地人,所以也有自己的家室,一般就不会在衙属院住。” 老徐边带王苗两人进入衙属院边介绍:“所以,吾威的衙属院就不像别的城那样布置的跟军营一样,要是有新的弟兄加入而又不是本地人,一般上头就会让我们都队自己解决。 所以我们都头就干脆从都队的每月上头给拨下来的饷银里面拿出一点把这里几间小宅子给租了下来。” 王苗两人听着老徐的介绍,不停的打量着四周。 出乎王苗小源两人的意料,城防四都的衙属院其实就是一条小巷子里面的几间宅子,这宅子还和这里的一些百姓家混在了一起。 王苗几人进入的时候,这些百姓纷纷把头从自己窗户里伸出来盯着他们看,丝毫不顾忌。一些年纪小点的孩子干脆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围着他们转圈,一点也不害怕身穿衙服的老徐。 老徐笑呵呵的拿出几个铜板抛给几个小孩,看着几个小孩拿起铜币,像个小大人一般,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便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老徐回过头说道:“我们四都的宅子就是跟他们租的,大家一来二往的就熟了,以后你们住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们说,他们都是顶好的人。” “老徐,你们四都又招新人了吗,怎么这次还有个小孩啊。”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大爷在自家门口朝着老徐喊道。 “哪能啊,都是一起的,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老徐拍了一下王苗,向周围喊了一圈把这条巷的百姓都喊出来后,说道:“他叫王苗,是咱们四都新来的衙卫,可能以后就住这里了,大家多担待啊。” 老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给大家行了个礼:“我叫王苗。” 随即又把小源推到前面给大家介绍,小源也乖乖的鞠躬行了礼。 “好,一看就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小伙子,好好干”一个大爷赞道:“胡都头的眼光是肯定不会错的,都是一个巷子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平常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 众人也随即附和道。 王苗赶紧拉着小源连连称谢。 “好了,不阻你们了,让老徐带你忙去吧,要是待会有空,不嫌弃的话,今晚就来我这老头子家吃饭。”大爷摆摆手,笑着说道,然后让众人散去,随即自己也慢慢的踱步回到了房子。 老徐几人在他身后行礼相送,等老人家回到房子后,几人才继续巷子里面走。 “看到了吧,这里的人都很容易相处的。”老徐说道:“你们今天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搬过来吧,要是东西太多的话,也可以让他们帮帮忙。” “哦,对了,说起这个,我差点忘了,太久没过来了。”老徐拍了一下额头:“这里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好几个弟兄也是住这里的,我等会给你介绍一下,明天可以让他们帮帮你们。” “不用不用。”王苗连连摆手:“我们东西不多,不用麻烦大家伙了。” “行吧,总之你明天搞定就行了,后天就到衙里报道。”老徐也不勉强,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 “好了,就是这里了。” 走了一会,几人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前,推开门,里面分布了三个小房子,院子中间有一口井,最左边的一间门外撘起的竹竿架上晾着几件衣物,应该是有人居住了,其余两间倒是处于空置的状态。 “进来吧,这两间你随便挑一间住下吧,小源这孩子不是衙卫,你们就先一起住吧。”老徐领着两人进来,指着空房子说道。 “嗯嗯,好的。”王苗连连点头,顺便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可比自己和小源现在住的地方好多了。 北境沦陷,虽然大部分的百姓和军队都死于活尸手上,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百姓和北境军逃入了吾威城内。 由于人数比较多,又加上活尸来袭在即,吾威城神武军统领及知府为了便于管理,好集中全部精神对付活尸,就在内城划出了一片地方供北境的幸存者居住,环境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还有,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你们的邻居。”老徐走向了那间晾有衣物的房子,推开门探头一看,没发现有人,有些疑惑:“今天不是他值班啊,又跑到哪里去了?” 随即,老徐又回到院子,向着四周喊了一声:“侯格!出来!” “在这呢!”一个声音从隔壁的院子传来。 第二十九章 四都往事(三) 话音刚落,一个矫健的身姿从隔壁院子墙上翻墙跳下,身体稳稳地站在地上,来人随即抬起头,赔着笑向老徐几人走来 “嘿嘿,老徐,今天这么有空来看我啊。” 老徐也不回答,反问道:“你怎么跑隔壁去了?” “昨天都头给我配了一把新弩,老赵家有靶子,我去试试弩而已。”侯格笑着解释。 “弩?你疯了?!”老徐吃了一惊,随即骂道:“你是第一天当衙卫吗,除横刀,若无令,一切铠甲兵器不得离开都衙军备库,这规定你忘了吗?” “嘘,别这么大声啊。”侯格一下子上前捂住老徐的嘴,低声说道:“我知道啊。” “那你还敢这么做。”老寻使劲扒拉开侯格的手,呸了一口:“要是给都头知道了,非剥了你的皮。” “哎,没事的,我今晚刚好轮值军备库,我等会早点回去,把它放回去不就行了吗。” 侯格从后背取下弩,一脸迷恋的看着手上的弩,如同看着自己的恋人一般:“我就是手痒啊,忍不住啊。” 老徐忍不住打了个恶寒,随即说道:“不管你了,你别被发现就好,不然都头都保不住你。” “行行行。”侯格眼光一直盯着弩,随口应道,那深情的模样,连王苗小源都忍不住打了寒颤,这一下倒引起了侯格的注意。 “哎,今天不是老徐你当值吗,怎么有空来找我,还有。。”侯格扭头看了一眼王苗两人:“这两位是?” 老徐一拍脑袋:“你看我都被你气昏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新邻居,他叫王苗,是咱们四都新来的衙卫,这是小源,以后他们俩就住你隔壁了,你们好好相处,都是自己弟兄,不许欺负新人。”说道最后,老徐警告道。 “老徐,你看看这王哥的身体,再看看我,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侯格看着王苗那强壮的身躯,吞了吞口水说道。 “嘿嘿。”王苗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得嘿嘿笑着。 反倒是小源出声好奇的问道:“猴哥?你很喜欢大圣是吗?” “额。。。小孩,我叫侯格,品格的格,不是哥。” “你好意思叫人小孩,看样子你也不比他大多少。”老徐在一旁揶揄。 “哪会,你叫小源是吧,你几岁了?” “十二。” “你看,我说是吧,你就比他大五岁。” “哪又怎么样。”侯格有些不服气:“起码我现在是个衙卫,而他还是个小孩。” “话别说那么早,都头很喜欢小源,今天说了,等小源长大了就进我们四都当衙卫,说不定,以后你还得和他搭档呢。” “哈哈,等他长大,我侯格说不定都当都头了。”侯格哈哈笑道,一脸不信。 “好了,不跟你扯了,反正你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你们自己说吧,我先走了,不能让三子替我太久。”老徐摆摆手说道。 “行,那你有事就先忙吧。”侯格点点头。 “记得把弩放回去。”老徐跟王苗两人打过招呼就离开了,离开前不忘嘱咐了一下侯格。 “行行行,你放心。” 几人目送老徐离开后,又陷入了比较尴尬的氛围。 侯格盯着两人看了一会,随即打破沉默,大大咧咧的自己介绍道:“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侯格,吾威城外侯家村人,一年前加入了四都衙卫,担任弩手。 我这个人啊,眼睛比较好,看东西比较准,这个射术也很好,在都里,不对,在整个城防都衙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所以都头才会把咱们都队最新的那几把弩分了一把给我。” 一开始还算是自己介绍,后面就开始洋洋得意地自夸了起来。 王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只得假装没听到侯格后半段自吹自擂,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苗,北境广元卫人,曾经当过北境军步卒。” “啊,你当过北境军啊,可以啊,那你见过活尸吗,你杀过活尸吗?” 侯格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赞美之中,忽然听到王苗自我介绍,一下子饶有兴趣的抬起头问道。 听到侯格的询问,王苗一下子沉默了,连小源也突然情绪低了下去。 感觉到两人的情绪不对,侯格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打了个哈哈:“哈哈,我随口一问的,别放在心上。”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也很不容易,我可能也不比你们幸运了。”候格忽然说道。 王苗有些疑惑的看着侯格,侯格苦笑了一下:“一年前我好不容易加入了四都衙,之后就没回过村子里了,今年本想回家一趟,结果临出发的时候病倒了,迷迷糊糊的一躺就躺了半个月,等我恢复过来,才知道,变天了。” “活尸潮出现了,村子里所有人包括我爹娘都没能逃出来,抵御活尸的时候,我们四都八十二个弟兄也没回来。” “而这些,就在我病倒的这短短十多天发生。” 看着侯格这幅模样,王苗倒不好意思沉默了,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伸出手拍拍侯格的肩膀。 “好了,毕竟都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嘛。”侯格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嘻嘻哈哈的抬起了头。 “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啊。” “嗯,好!” “小源是吧,你要快快长大,以后当我跟班知道吗?”侯格一脸贱笑地低头望着小源。 “好,我长大了,跟你搭档。”小源认真说道。 “嘿,你这小毛孩。” 。。。。。 半年后,吾威城内城北处一座大宅院,半夜。 宅院旁的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街两边的百姓也都早早歇息了。 只有这座宅院里面的一间小偏室还亮着忽明忽灭的灯火,几个人正围在桌前盯着一份地图,不时从里面传出一些争吵声。 在小偏室外站了两名护院,神色紧张的盯着周围,院子中时不时有几队护院手持火把巡逻经过。 宅院大门紧闭,大门后站在四名护院,整个宅院守备甚严。 宅院外的街道转角处,一名普通百姓模样的年轻人正悄悄探头观察着,仔细的盯了一会,随即离开,往另一个街角方向跑去。 “什么人?!”一个声音低喝道,并且伴随着长刀出鞘的声音。 “我,三子!”衙卫连忙低声回应,并且赶紧拿出令牌。 窸窸窣窣几声,黑暗中几个衙卫手持弩跑了出来,冲到三子身后,随即警戒起来,然后一个衙卫又从黑暗里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子,皱眉道:“怎么样,都打探清楚了?” “老赵,别小看我,这七天我可都是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确定了,那三个家伙就是进了那宅院。”三子回答道。 “真的?”老赵脸色一喜,随即神情严肃起来:“里面有多少爪牙?” “二十五个,没有弓弩,没有披甲。” “好,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我去禀告都头。” “别啊,我盯了七天,最后收网我必须要在,不然我多难受。”三子一脸不愿:“我都让老徐把甲帮我捎带上了。” “难怪老徐今天背着一包什么东西,那你自己决定吧,我先去禀告都头。”老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咧。” 黑暗中摸索过一小段路后,老徐在一间小屋面前站着,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老徐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屋里面灯火通明,一身戎装的胡大彪正和几名衙卫在看着地图,似乎在布置着什么,胡大彪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把眼光放回了地图上,随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吗?” 老赵抱拳行礼:“三子回来了。” “哦?快说一下。”胡大彪一听,赶紧放下地图,绕过桌子走到老赵面前。 老赵随即把三子得回的信息告知了胡大彪。 “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老子要一锅端了他们!”胡大彪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着,你和老徐每人带二十名弟兄把这附近的两个街口给我守住了,不许放走一个人!” “是!”老赵抱拳应道。 “老子今天不要阵型了,全给我直接杀进去,一个活口都不留!”胡大彪把手一挥,一脸杀气。 老赵听后一下子呆住了,回过神来赶紧劝到:“都头,上面的命令是尽可能留活口啊。” “上头的命令是,投降的情况下留活口,我不觉得这群人渣会投降。” 胡大彪说完,直接拿起横刀就往外走,随即衙卫们纷纷跟上。 老徐叹了口气,随即神情坚毅起来,赶紧出去传令。 早在小房子另一旁的空地上集结的近百名衙卫,听到命令后,随即分批离开,行动起来。 “王哥,跟上!” 侯格手持弩跟随十数名弩手跑步前进,王苗单手持盾,举着横刀与其他刀盾衙卫紧跟其后,后面跟着十数名长枪衙卫。 不一会,胡大彪在六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衙卫簇拥下,来到了宅院前的街道上,胡大彪看了一下宅院那紧闭的大门,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百姓住所,皱了皱眉。 “老陆,你带二十弟兄给我把这里后门守住,不管待会出的是谁,只要不是衙卫,一个不放。” “是。”一名中年衙卫抱拳应道,随即带着二十名衙卫离开。 “把大门给我拿下。”胡大彪发令道。 第三十章 四都往事(四) “上!” 侯格一声低喝,紧接着十数名弩手和刀盾手轻轻地来到宅院墙下。 三人一组,两名衙卫双手搭梯,一名背着弩箭的弩手用力一踩,两名衙卫用力一托,弩手轻易地就上了墙头。 随即取下弩对准大门处还毫不知情的几个护院,很快剩下的几名弩手都爬上了墙头。 侯格左右示意了一下,随即打出一个手势,然后举起弩对准其中一个护院就是一箭。 一声闷哼,一个护院脑袋直接被射中倒了下去,其余几个护院顿时一惊,刚想示警,“嗖”“嗖”几声箭响,护院纷纷倒地。 侯格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往墙外的衙卫打了个手势,随即从墙上跳了下来。 随后几名弩手衙卫也跟着跳了下来,小心翼翼靠近大门。 门外三十多名衙卫正对着大门,神色紧张地戒备着,胡大彪看到墙角的衙卫传来的手势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娘的,还好这几个北境军没丢脸,招他们进来是对的。 不过,侯格这小子天赋是真的不错,这箭术能让其他几个老弩手都心服口服,也是了不起。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两名弩手对着院子里面警戒着,其他几人在使劲推开门。 看到这里,“铮”一声,横刀出鞘,胡大彪神色冷漠,挥刀向前一指。 “一个不留。” 沉默,一阵沉默,除了整齐的步伐以及身上甲片碰撞发出的声音,数十名衙卫犹如死神一般快步地鱼贯而入! “什么人?!” 一队巡逻经过的护院听到前门有异响,赶紧赶到前门,到了一看,领头的护院瞳孔瞬间放大。 “嗖”!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箭射死,其余几个护院顿时慌了,大喊:“官兵来了!” 然后拔出佩刀就往上冲,其他几队护院也赶紧提着刀往这边赶了过来! 小偏房里的几个人听到喊声,顿时惊了,赶紧拿起地图慌忙打开房门想要离开这里! “杀!”王苗和其他的刀盾手,持着盾牌往着护院身上使劲撞过去,好几个护院被撞倒在地。 随即王苗提起盾牌继续往前冲,倒在地上的护院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后面跟随的长枪衙卫一枪戳死在地上。 有几个幸运的护院没被撞倒,只是被撞了个踉跄,刚想提起刀往身边的衙卫砍去,就被早已上好弦的弩卫照脸就一箭下去,果断了结。 很快这队护院就被解决完毕,听着声音,其他的护院也快赶到这里了,衙卫这时候并没有继续前进,反倒是列起了阵。 当近二十名护院提着刀冲进前门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全部愣住了。 在他们面前,十多名刀盾衙卫八字形排开两边,中间半蹲着两排弩手,后面是一排长枪手,箭头和枪尖冒出的寒光,让他们一下子没有了抵抗的心思,一个个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但胡大彪似乎没看见这一点,他大手一挥,十多名弩手衙卫纷纷扣动扳机,一支支利箭射出,护院纷纷惨叫倒地。 随后刀盾衙卫,呐喊一声随即大踏步上前杀敌,轻而易举的就把十数名护院解决了。 “搜!” 一声令下,衙卫每三人按照盾枪弩的配搭开始进入内院搜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即使有抵抗也很快被处理了。 胡大彪一身戎装,走近了内院,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大声喊道:“那几个老鼠有没有抓到?” “都头,他们好像往后门那边跑了。”一个衙卫过来禀告。 “那就没事了,要是老陆这都搞不定,也不用留在城防了。” 胡大彪听了,心里放松了下来,随便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 果然,不一会,老陆就压着三个人往胡大彪这边来了。 “都头,幸不辱命,这三个家伙向爬墙但一下子爬不出去,就想往后门逃出去,结果就撞我手里了。”老陆嘿嘿一笑,那三个人被其余衙卫一脚就踹的跪在地上。 “嗯,干得不错。”胡大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着三名跪在地上的人,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呸,你们城防都衙不为百姓着想,就会听那冯老狗的话!” 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冯老狗毫无人性,活尸潮袭击那天,他竟然为了自己而不顾我北境近万百姓的性命,强行关闭城门,近万人啊,就这样被他拒之城外,最终全部葬身在活尸口中!” “我爹娘,娘子还有我刚满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年轻人一脸狰狞,几近疯狂。 胡大彪沉默了一会,随即说道:“那天,将近五万百姓要进入吾威城,而数十万的活尸就跟着后面不远。 为了多让百姓进城,为了多为百姓争取多点时间,神武军孟统领亲自领兵出城,最后惨死在活尸手中,那关闭城门的命令就是孟统领临死前发出的。” “当时如果冯大人没有遵令强行关闭城门,那吾威城三十万军民,整个大梁千千万万的百姓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到时候,大梁就完了。” “哈哈哈,为救一船人而杀一人吗?”年轻人突然哈哈大笑,随即泪流满面:“上万百姓何辜,我的妻儿老小何辜!” 年轻人的哭嚎,并没有让胡大彪产生一星半点的同情,他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所以你恨冯大人,为了报仇,你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组织了好几次刺杀,但奈何冯大人身边守卫森严,你们没办法接触到他,几次都失败了。” “然后就把这股仇恨发泄到吾威城的百姓身上,整日在城里四处作乱是吗?” “那么吾威城的百姓他们就有罪了吗?!” “东城幼慈局你有印象吗?”胡大彪突然一把揪起那年轻人的头发,一脸狰狞。 那年轻人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子脸色苍白了起来。 “我帮你回忆一下,一个月前,八月十五这天半夜,你和你的同伙,一把火把幼慈局给烧了。” “除去乳娘,仆妇,厨工,还有四十六名孤儿,其中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她们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全都成了焦炭,她们还都是孩子,她们何辜?” “那天,我胡大彪发誓。”胡大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字一眼的咬出来:“不杀光你们这些暴徒,誓不为人。” 说完,胡大彪拔出横刀放在年轻人脖子上,用力一拉,年轻人喉咙咯咯几声,就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只有身体还时不时有些抽搐。 其余两个人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吓尿了,纷纷磕头求饶,脸上涕水横流,丑态百出。 胡大彪看也不看,把刀架在手上,轻轻一抹,抹去血迹,随即转身离开。 后面两名押着暴徒衙卫拔出横刀往暴徒脖子上一拉,噗呲一声,两名暴徒就倒在了地上,喉咙不停的发出咳咯声。 这时候,院子里面的衙卫已经把所有暴徒尸体抬到了一处,进行统计、辨认。 大门处,王苗持盾站与侯格站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胡大彪仰望夜空发呆。 “你不是说都头做梦都想着成为亲卫吗,平常的公务都是能躲就躲,一旦是那些接待贵人,给上级当守备的事就抢着做,怎么这次不惜得罪其他都队也要把这个任务拿到手啊?”待了一会,王苗实在忍不住了,细声问道。 侯格看了一眼胡大彪,发现他还在发呆,于是稍稍侧过脸:“不一样,这个案子不办,都头这辈子都过不去。” “都头之前一直都没有孩子,本来想着在幼慈局领养一个了,已经都相中了,不过后来嫂子有了小云儿,都头只能作罢。 那孩子只能继续呆在幼慈局,都头一直心里很愧疚,但因为公务繁忙,所以也不能经常去看那小孩子。 偶尔能去一次的话,都头都带着各种零嘴去的,有一次花了半月的月俸买了一个很贵的木头雕刻送给那小女孩呢,连嫂子都不知道。” “之前前几个月都里忙着补充衙卫,都头一直没空去,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八月十五那天都头陪完嫂子母女,就带着零嘴去幼慈局了。” “结果没想到,都头到了那里,只看到了一个被大火包围的幼慈局。” 说到这,侯格也忍不住叹了一声气:“大火灭了,里面没有一个人生还,当都头找到那小丫头时,小丫头烧焦的手里还握着半根没有烧光的木头雕塑呢。” “所以,都头为什么死活要接下这案子,一个月以来像发了疯那样,现在懂了吧。” “难怪都头不顾一切就算是违犯命令也要斩杀这班人渣了。”王苗点点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以为我听不见是吧” 胡大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发呆,一双眼直接瞪过来。 王苗和侯格两人赶紧站直了,一声不出。 没多久,其他都队赶到,接管了这里。 四都都头胡大彪以违抗上峰命令为由被其他都队押着回去。 不久之后,都衙总都头赵羁下令,胡大彪职位不变,扣除一年俸禄。 四都强行缩减为五十人,日后只负责值守都衙大门及日常巡街,其余公务交由其他都队负责。 这条命令一出,四都很多衙卫要么各种找关系跑到了其他都队去。 要么就干脆不做了,找了个大户人家当护院。 要么就干脆加入了新成立的拓威军,只有寥寥十几人留下。 “其他人都走了,你们留下来干什么,全走了最好,我落得清静。” 胡大彪瞪着站在面前的王苗几人。 第三十一章 应灵? “咦~他们不识货,值守大门多好啊,每天那么多大官经过,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能当上亲卫,以后就不用日啥雨淋,还有每天倒班了呢。” 侯格嘿嘿一笑,随即上前递上一块包裹好的酱油肘子。 “哼,胡说八道,天天守大门不能立功能碰到什么大官,傻啦吧唧。” 胡大彪白了一眼,随即接过了酱油肘子,又看着穿着一身棉袄的王苗和陈小源:“你们又留下做什么?” “嘿嘿”王苗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没有都头,我可能都饿死了,怎么能做这种事,再说,在哪当差不是当呢。”随即又递上了油纸包着的泥焗鸡。 “嗯,如果没有后半句还算中听。”胡大彪满意的点点头,又接过了泥焗鸡,然后把眼光落在了小源身上,而小源这个时候把正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小摇篮上嘟着手指熟睡的小云儿。 “小源别看了,小云儿昨晚太闹腾了,今天早上才睡着,你别把她吵醒了。”胡大彪说道。 “哦,胡叔叔过年好。”小源把眼光收回了,随即恭恭敬敬的给胡大彪叩头施礼,随即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胡大彪。 “好,过年好。”胡大彪随即从怀里摸出了一封红包递了上去,陈小源随即接了过来。 “你们既然要留下,那以后对自己前途不满,可不能怪到我老胡头上啊。” “哪敢啊。” “行,哈哈哈。”胡大彪大笑起来:“过完年我们重新招人,把四都重新弄起来!” “呜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 胡大彪太过得意忘形,吵醒了小云儿,小云儿小手揉吧了几下眼睛随即哭闹了起来。 “嘘!哎,都头你太大声了!”几个男人手忙脚乱的围了过去。 “嫂子呢?!” “出去赶集还没回来呢!”胡大彪一脸无奈,随即小心翼翼的抱起哭闹的小云儿,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轻轻拍打着小云儿的背。 但小云儿一直在哭着闹着,胡大彪满头大汗,王苗侯格也是不知所措,这时候小源伸出手想要抱过来:“胡叔叔,让我试试看。” 胡大彪也实在没办法了,随即小心翼翼的把小云儿递了过去,嘴里还一直叨唠着:“小心点啊,别伤到我女儿。” 很奇怪,一开始不停哭闹的小云儿到了小源怀抱里,很快就停止了哭闹,不一会就悄然入睡了。 “小源可以啊!”胡大彪心里一喜,没控制住嗓门,一下子又喊了出来,王苗几人赶紧“嘘”了一声,胡大彪连忙闭嘴,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小云儿。 这一次,小云儿倒没有被吵醒,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身体。 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几人回到座位上,只有小源静静的抱着小云儿。 “我打算这次过完年之后,多招点北境当过兵的,我们四都人少了,招新人重新训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力,如果都里多点老卒,那么在各方面都能尽快恢复。”胡大彪磕着瓜子说道。 “我无所谓啊,你是都头你说了算。”侯格专心的对付着面前的那盘烧饼。 “别光顾吃,这是隔壁鲁老头家送过来的,等会吃饭的时候,把他们家也叫过来,家里一个老头,还有十几岁的女儿和一个七八岁的男丁要养也不容易。”胡大彪一手拍在侯格头上,随即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让小源这孩子去叫呗,反正他天天和那两孩子一起玩。”侯格耸耸肩。 “猴哥,你就比我大五岁,再过几年我加入衙卫的时候看你还叫我小孩。”小源瞥了一眼侯格。 “等你加入再说吧。” “好了,别斗嘴了。” 胡大彪打断了两人,随即懒懒的伸了个腰:“过几年,等小源也长大了,四都就慢慢交给你们这班年轻人了。 本想着辈子加入亲卫,轻松一点,看来是无望了,都五十一了。 但你们还年轻,我做都头这几年尽量帮你们搭搭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公务轮到我们,给你们找个好出路,然后我就可以安心陪陪我的小云儿长大咯。” “算了吧,在哪当差不一样呢,我们现在都守大门了,其他都队都在外面各种立功,各种露脸,我们哪里还有机会,难不成哪天还会有哪个贵人点名说,就要你们四都?” “侯格,我是不是这两天没怎么踢你你就很舒服了啊?”胡大彪眼睛一瞪,侯格连忙缩了下去,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面前的烧饼。 “反正跟着都头就行,我去哪都没问题。”王苗嘿嘿笑道。 “没出息。”胡大彪一根筷子飞过去。 “小源呢,也是要跟着你胡叔叔我吗?” “你说过我长大了就进你都队的。”陈小源扭头看着胡大彪说道。 “好,有你们这班人,只要有机会,我胡大彪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们,给四都留个前程!”胡大彪脸色红润发涨,显得有些激动。 “嘘~” “哇~”一阵哭声传来,众人一听,顿时又手忙脚乱了起来。 “都头,你真的是个棒槌啊。”侯格低声埋怨道。 胡大彪回头就是一巴掌:“我听到了!” 窗外严装素裹,屋内倒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 时间回到现在,此刻,桃林。 “呃啊啊啊啊”已经变成活尸的胡大彪不停正挣扎着,嚎叫着,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嗜血欲望。 “都头。。。。”尽管想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陈小源的身体还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颤抖,眼睛发红。 王苗整个人摊跪在胡大彪跟前,呆呆的看着胡大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侯格用力的握住弩把,五指都捏的发白了。 竹楼上的老赵带着其余几名衙卫想也不想就跳了下来,失魂落魄的跑近小源几人身旁,看着尸化的胡大彪,一脸悲愤。 “他是个好都头吧。”李辑静静的看着他们,突然出声问道。 众人没有出声,但他们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辑叹了口气,随即说道:“那就别让他再受苦下去了,送他走吧。” 听到这句话,小源他们都愣住了,紧紧的盯着胡大彪,内心难以接受。 他们心里清楚,都头已经变成活尸了,再也不认得他们了,也不在是四都的都头了,但是要亲手送自己的都头上路,他们怎么下不了手。 一时之间,竟然都沉默了。 过了一小会,老赵还是开口了:“王苗,都头平常最关心你们几个,这最后一程,你们送一松都头吧。” 王苗慢慢的站了起来抽出横刀对着挣扎不已的胡大彪,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放下了:“我下不了手。” “你们这种做法是真的对不起你们都头。”李辑摇了摇头,随即看着小源:“小子,你动手吧,这种事总要有人做,反正也你看起来也快了,你先送你都头走,等会他们不动手,我送你走。” “三叔,你这话也太那个了吧。”小璇玑扯了扯李辑的衣袖小声说道。 “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他,身有灵力却不懂得应灵,自己都快变活尸了。 要是你能一早应灵,说不定,今晚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你都头和你那一群衙卫手足也不会死,现在你自己都快不行了,就不能为其他弟兄做点事。 比如亲自送你都头走,别让其他活下来的衙卫动手,免得一辈子陷入自责。” 是这样吗? 陈小源整个陷入迷茫和痛苦之中。 如果我能早点应灵,都头他们就不会死了是吗? 如果我能早点应灵,小黍还有爹娘也不会离开了是吗? 如果我能早点应灵。。。 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陈小源整个人的精神快要到崩溃的边缘,脑门上全是冷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 突然感觉有一股很强的气从五脏六腑内涌出然后不停的往身体各处胡乱窜去。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整个身体犹如吹胀的气球一般快要爆炸。 “送你们都头走吧,难道这点事你都做不到吗?” 一句话略带嘲讽的话语传入小源耳朵里,犹如一点火星掉落在火药桶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小源仰天长啸。 轰! 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他身体迸发出来,直冲云霄! 光芒迸发,所带来的气浪一瞬间掀翻了在周边的王苗等人,除了被死死定在原地的胡大彪和李辑,以及被李辑护着的小璇玑。 连周遭的衙卫都连忙使用御步离开原地,更别说在小源身后竹楼上的马知瑜几人,他们死死的抓住了栏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波及到掉了下去。 “小源?” 光芒逐渐消失,化作点点星光,王苗几人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中间的小源。 此刻的小源头上的铁盔以及身上的轻甲全被震碎成了粉末。 身上被一股股暗红色的光芒缠绕,头上的发髻已经被打散,一头青丝随风飘散,脸色一脸邪气,眼睛里冒着红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李辑。 “小源?”小璇玑看着眼前的这人,有些不敢相信,一脸的邪气与杀气,这还是不久前那个拼命救人的小源吗? “哦,有趣,你这是应灵还是入魔了?” 李辑皱皱眉,随即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小源。 “铮”! 陈小源轻轻一拔,把横刀握在了手里,随即整把横刀刀身瞬间被一道红茫包裹。 轰! 陈小源一个冲刺,横刀直指李辑,身体带动的气浪把身后的地面瞬间崩裂! “三叔!” “指挥使!” “小源不要!!!” 第三十二章 恭送都头 当! 一声响起,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刀尖上冒着红茫,陈小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李辑,李辑淡淡的看着陈小源。 还是只用一根手指就抵住了陈小源的那一刀。 “力度是有了,但你有意识吗?” 陈小源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盯着李辑。 “唰”一声,消失在原地。 “轰”! 一声空爆,当他再次出现时,正在李辑上空出现,双手持刀,俯冲而下! “来的好!” 李辑轻喝一声,一把推开璇玑,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陈小源,摩搓了一下剑柄。 随即,拇指轻推,拔剑出鞘,直直对上陈小源的那一刀! “轰隆”! 一声巨响,两人对招的气浪瞬间往四周掀去,远处的桃花被掀落了阵阵桃花雨。 李辑所在位置上的地面开始寸寸爆裂破碎,乱石四飞,惹起了阵阵烟尘,两人身影均被烟尘掩盖。 “咳咳。” 王苗几人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看着烟雾笼罩的地方,神色紧张。 “小源,这是变成活尸了吗,跟刚刚那个怪物一样?”老赵有些嘴唇发白的看着中间烟雾弥漫的地方说道。 “不可能,小源不可能会变活尸的!”侯格一脸惨白的盯着前面。 “三叔!”小璇玑几次想冲进去,都被其他御直拦住了。 “咳咳,这烟尘是真的大!” 一个声音从烟尘里面传出,随即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烟尘之中。 青衣!那是内御直指挥使李辑! 李辑肩膀上扛着陈小源,另一只手提着活尸化的胡大彪,一步一步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噗” 李辑把两人都扔到了地上,随即松松肩膀,看着陈小源无奈道:“别人应灵你应灵,你的动作也太大了。” “小源!”王苗几人赶紧上前扶起小源,发现小源并没有昏迷,只是有些虚弱,此刻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澄明,脸上的杀气和邪气已经消失殆尽。 “大人,小源他,没事吧?”王苗一脸担忧的看着小源。 “没事了,这小子从现在开始要成灵者了,成不了活尸了。”李辑扫了一眼陈小源,随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谢谢大人,小源,你还不赶紧谢过大人?”侯格一脸欣喜,随即使劲推了一下陈小源。 陈小源有些迷糊,但也不是没有意识,这个时候,虽然心智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刚刚李辑说的话还缠绕在他心里,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众人。 “傻小子。”李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随即蹲下拍了一下他的头:“你那个时候心里已经乱了,我随便胡扯几句,只是看看能不能让你成功应灵而已,你就那么容易代进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也不是什么英雄,很多事情,有你和没有你,其实区别不大的。” “已经发生的事,不需要每天都挂着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对你,对别人都没有好处,人啊,还是要向前看的。” “真想弥补,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好现在你身边的人吧。”李辑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哎,我不擅长安慰啊,你想得通就想,想不通,那就没办法了。” “呃啊啊”一声嚎叫传来,打破了陈小源的沉思。 循声望去,活尸化的胡大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生人,死命的挣扎着,身体已经被地面的碎石磨得血肉模糊。 “你是灵者,又是衙卫,送你都头走最合适了,别让他受苦了。” 李辑看着胡大彪突然开口说道:“不用斩首,你用灵力,刺中心脏也可以送他走。” 王苗几人看着陈小源,使劲的点了点头,眼眶一下就红了。 陈小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费劲的站了起来,随即接过老赵递过的横刀,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近了胡大彪。 身后的老赵悲呼一声:“恭送都头!” 随即单膝跪下。 “唰”几声响起,王苗侯格几人衙卫拔出横刀插在地上,随即单膝跪下抱拳。 “呃啊啊啊” 胡大彪不停着挣扎着,朝着陈小源嚎叫,眼里满是嗜血的冲动。 “你叫小源是吧,以后长大了要不要也进我衙卫?” “你们还年轻,我做都头这几年尽量帮你们搭搭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公务轮到我们,给你们找个好出路,然后我就可以安心陪陪我的小云儿长大咯。” “好,有你们这班人,只要有机会,我胡大彪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们,给四都留个前程!” “哎,源小子,注意前面左边的街道上,有人在盯着你,给点反应别人啊。” 小源眼眶发红,死命咬着后槽牙,慢慢举起横刀,横刀刀尖上渐渐聚起一点蓝色光芒。 “噗” 横刀直直的从胡大彪背后插进了心脏。 “呃啊啊” 胡大彪挣扎了一下,随即一动不动,停止了挣扎。 不一会,整个尸体开始被青色火焰包裹燃烧了起来。 “都头走好!”王苗等衙卫悲呼,随即伏首。 “胡叔叔!”陈小源一下子跪在胡大彪尸体面前,泪如雨下。 大梁宏历二十三年,原北境广正卫第八营步卒校尉,吾威城城防都衙四都都头胡大彪,战死于桃林,时年五十六岁。 大梁宏历二十三年,吾威城城防都衙四都衙卫陈小源,应灵,成为灵者,年十七岁。 ...... 在青焰的燃烧下,尸体很快就烧成灰烬,随即飘散四处,陈小源呆呆地看着眼前,有些失神。 忽然他发现都头原先的位置上好像有几个小碎件,随即上前捡起来。 “这是什么?” “小源你在干什么?”王苗抬起头看见了小源的动作,赶紧起身过去。 “这是都头身上留下的吗?”小源把手掌往王苗面前递上去。 王苗定眼一看,几块颜色各异的小石头,不知道是否是被青焰烧过的原因,这几块石头变得稍微晶莹剔透了一点,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发出了些许好看的光辉。 “这是,都头给小云儿挑的石头...”王苗瞬间眼睛就红了。 陈小源闻言,眼眶又再次红了起来。 王苗把石头往腰上的小布袋一放,随后使劲系好,自言自语道:“都头,你放心,我一定把这礼物带回去给小云儿。” “轰”! 远处一声巨响传来,李辑刚好正和其他御直吩咐着什么,随即被这声巨响吸引了过去。 “今晚客人这么多吗,看来我也要去凑凑热闹了。” 李辑望着远处的动静自言自语道,随后回过头对御直吩咐道:“赶紧把那楼里的人带出来,都多久了,还躲在里面不出,再不出,你就破了他那道烂门,我去那边看看,你们收拾好,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吾威。” “是!” “三叔,你小心啊” “傻丫头,你三叔没你这么弱。” 李辑使劲揉了一下小璇玑的脑袋,随即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第三十三章 天道众 “夜妇,杀死他!” 天空中突然出现十数只夜妇,向着叶宜中俯冲而下! “御道,术三,缚!” “呃呀!!!!” 五只夜妇被束缚住,直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随即直直坠落在地面上,轰一声,激起了阵阵尘埃,其余七八只活尸不改速度,仍旧伸出爪子向叶宜中方向袭去! 叶宜中神色淡然,右手轻轻扬起,十数把冰霜凝成的剑随即出现身旁。 “嗖嗖”几声,十数把冰霜剑笔直的往夜妇身上射去,三只夜妇当场被刺中,随即整个躯体成了冰雕,坠落到地上,碎成了冰块。 剩余的五只活尸仍旧不退,毫不犹豫往叶宜中身上攻去。 “嗤啦” 一只活尸直接往叶宜中脸部抓去,叶宜中脸色不改,右手一提,一把冰霜剑出现手中,手腕一翻,剑刃轻轻挡在脸前,活尸的爪子直接划在剑刃上,带出了阵阵小碎冰块! “呃啊”! 另一只活尸出现在他背后,一爪子往后背袭去! 叶宜中左手手掌化指,往上一指,一道冰墙在他身后拔地而起! 由于活尸距离太近,冰墙直接把活尸顶了半空。 几招下来,危险依然没有解除,剩余的活尸正从不同的角度攻过来,有一只已经快要触碰到他了。 叶宜中稍稍皱眉。 “咔嚓” 几声冰块破碎的声音响起,活尸瞬间几下把眼前的叶宜中撕得了粉碎。 但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了,眼前的叶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换成了一座冰雕。 “唰” 叶宜中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一脸淡然的看着这群夜妇。 几只夜妇对着他嚎叫了起来,刚刚被御道束缚的五只活尸一个个从坑里挣扎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砰砰”一声,几道断裂的蓝光浮现,被束缚的几只活尸纷纷挣脱了束缚,张开爪子嚎叫着。 “杀了他!杀了他!” 傀儡女扶着手臂处喊得声嘶力竭,面容扭曲。 “杀了谁啊,小姑娘?”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傀儡女和驭歌身旁不远处响起。 不知何时,李辑出现在他们眼前,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着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李指挥使,今天可真热闹呢。”驭歌拱了拱手。 “哦,原来我这么有名呐。”李辑眉头一挑,随即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哎,你好像有点麻烦呐!”李辑不再搭理两人,侧过身子举起双手拢在嘴旁作喇叭状向着叶宜中喊道:“要帮忙尽管说啊。” “没办法,不能太张扬。”叶宜中脸色闪过一下无奈之色,随即说道:“但也不能让人觉得我大梁指挥使这么不中用,掩护一下。” “行吧,看来是气到我叶指挥使了。”李辑点点头,两人随意交谈着,仿佛身边已无旁人一般。 “掩护,他要做什么?!” 傀儡女心里一惊,拉着驭歌想迅速离开这里,一个叶宜中已经够头疼了,加上另一个姓李的指挥使,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今天就要栽倒在这里。 “不慌,你们也走不了。”李辑回过头看着驭歌和傀儡。 傀儡女感觉不妙,随即拉着驭歌往后撤,并大声朝着下方已经被冰成雕塑的巴塔克喊道:“大猩猩,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李辑闻声往下看去。 “轰”! 一阵红光从冰雕里面冒出,不一会直接崩碎! 在满天飞舞的碎冰霜雪中,巴塔克全身冒着熊熊火焰一步一步走出来。 脚踏在已经被冰霜覆盖的地面,那冰霜便瞬间化作一滩雪水,然后迅速蒸发掉。 “这小白脸的冰挺舒服的,多待了一会,怎么,你的手被冻掉了吗?” 巴塔克扭了扭脖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骨骼中传出,然后扭头便看见在半空的傀儡女两人,还有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李辑。 “哟,又多另一个御直,看样子也是指挥使啊,我巴塔克今天走运了哈哈哈。” “你这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李辑挠了挠头问道。 “活腻了是吗?!” 听到这话,巴塔克脸上一怒,恶狠狠地盯着李辑,随后用力一蹬腿,轰一声,地面寸寸龟裂,伴随一声空爆,整个人如同弹弓发出的石子一般,直直爆射飞向李辑! “嘭”!! 一声闷响,李辑双臂交叉置于面前,挡住了这一击,但也被击退了好几步。 “嗯?刚刚那小白脸都不敢硬接我的拳,像只老鼠一样只会躲,你居然敢,大梁人你还可以。”巴塔克回收拳头,脸上有点诧异。 李辑松开双手,随即抖了一下衣袖,耸耸肩笑道:“不不不,大块头你的力度还是有些的,但你还轮不到让他躲的地步。” “他躲你,我估计是。”李辑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巴塔克,随即吧唧了几下嘴说道:“你太脏了。” “什么?!”巴塔克一听,大怒瞪着眼睛吼道:“大梁人,巴塔克敬重你刚刚接下了我的一拳,你居然侮辱我?!” “不不不,真的,这是事实,虽然很伤人。”李辑连忙摆摆手说道。 “去死吧!”不再废话,巴塔克怒吼着一拳挥了过去。 “嗖”一道剑气直接从巴塔克面前扫来,巴塔克躲避不及,只能改变方向一拳往剑气砸去,企图砸碎着剑气。 “咔嚓”一声,剑气出现裂痕,但速度不改,直直轰在了巴塔克身上! 巴塔克直接被剑气轰飞,在半空中翻滚了十几下,才勉强定住身形。 巴塔克抬起头粗粗喘着气,一道血迹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李辑轻轻挽了个剑花,随即收剑入鞘,笑道:“我用剑的,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肉搏。” 傀儡女看着巴塔克轻易就被击退了,随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似乎在召唤着什么,突然在桃林中再次窜出十多只夜妇向着李辑一跃而上,嚎叫着奔袭而去,地面上的活尸也奔向叶宜中! 傀儡女赶紧趁此机会拉着久久不言的驭歌,一个闪现,想逃离着这里,至于巴塔克,她没打算理会。 “好久没配合过了,一瞬间哦。” 看着面前奔袭过来的夜妇,李辑似乎毫不在意,反倒对着下方叶宜中喊道。 随即,他双手一合,“嗡”一声鸣响,一道金光从李辑身上发出,随即扩散扫向整个桃林。 桃林内的小源他们顿时惊呆了,在他们面前,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了数把巨大的由剑气凝成,宛如实质的金色巨剑。 俯视整个桃林,会发现整座桃林方圆三里之内已经被数十把巨大的剑气围住,把整个桃林都笼罩在其中,这数十把剑正不停地围着桃林缓慢的旋转着。 就在剑气发出的一瞬间,叶宜中双目紧闭,随即身上散发出一道道冰蓝色幽光,他双目一睁,以指化笔,虚画几笔,随即指尖上扬。 “轰,咔嚓”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一闪,一瞬间便扩散笼罩整个除桃林竹屋处的所有地方。 少顷,光芒消逝,所有夜妇包括想要逃走的傀儡女几人便全被冰封在这方天地间。 “咔咔”几声,冰霜逐渐散去,化作了点点雪花,而那接近二十只的夜妇也伴随冰霜化作了雪花,飘然于天地间。 “没人看到吧。”一个御步,叶宜中来到李辑身旁。 “放心,配合还是很不错的,吾威城那几个人不会知道北境来了两个指挥使的。” “嗯,处理完后我就先一步回城,免得等会遇上驰援的拓威军。”叶宜中点点头。 “行。”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 “咔嚓”一声响起。 一道黑色光芒消散,驭歌和傀儡女还有巴塔克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叶宜中稍稍蹙眉,刚刚那招虽然说不至于一下子把他们三个都杀掉,但至少也能处置掉一两个,特别是稍弱的傀儡女,如今看来,他们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看来你也是个高手啊。”李辑颇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三人,叶宜中这一招他是见过的,知道威力如何,照这么看来,只是收拾了十几只夜妇,倒没意思了。 随即李辑手指一挥,围绕在桃林周边的金色巨剑开始稍稍加快了旋转速度并开始一圈圈收缩。 “雕虫小技而已,入不得两位指挥使的法眼。” 御歌摆摆手,随即拱手说道:“李指挥使也不用驱动这剑牢了,驭歌倒也没有狂妄到能在带着两人的情况下破掉你这传闻可以禁锢天地的剑牢。” “哦,你这话我听着更狂妄啊。”李辑挑了挑眉。 “失礼了,今晚多有打扰,驭歌先带着小傀和巴塔克兄弟,这就先行离开了,日后有缘再见,对了我还给各位留了件礼物,以作纪念。” 驭歌不打算再和李缉两人纠缠了,再次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想要离开。 “礼物不礼物的我先不问了,我很好奇你要怎么离开我这剑阵?” “离开剑阵自然很难,带着他们离开这方天地,驭歌还是很有信心的。” 驭歌头也不回,随手一划,空间竟然开始扭曲,不一会,天空居然撕裂开一道裂缝。 随即傀儡女率先走了进去,进去之前还回头狠狠的盯了一眼叶宜中,巴塔克随后进去回头对着李辑吼道:“大梁人,下次巴塔克再跟你讨教一番!” “两位指挥使,后会有期。” 驭歌一步步踱进了大洞中,眼看就要消失在这里。 这是什么手段? 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辑叶宜中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个御步爆发,两道散发出不同颜色光芒的剑气并发飞去! “噼啪”一声,两道剑气击在空气中,随即像烟雾一般散去,裂缝与李辑两人中间似乎有什么在阻隔着,此时缝隙正在合拢,他们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喂喂,你们是谁啊?” 见暂时无法留下他们,李辑只得双手作喇叭状朝驭歌喊道。 “本不想说,但想想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的名字是。” “天道众。” 声音逐渐远处,裂缝逐渐合拢,随后消失,天空又恢复了原状。 “得。”李辑两手一摊:“又一个邪教。” 第三十四章 内御直,天道众 “今天之事,终究未能解决。” “没事的,总会解决的,这事,他们过不去,不过相比来说,今天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李辑拍拍叶宜中的肩膀安慰道。 叶宜中点了点头,他明白李辑的意思,相比今晚突发的活尸,之前得到的北境镜王,碧玉蝶,还有刚刚得知的自称天道众的那几人这几个线索来说。 这几个线索更重要,它们之间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笼罩北境的迷雾感受淡了一点,但似乎又更深了点,但不管怎么说,比起之前,这几个线索足够掀起着北境的一角了,也说不定是大梁阴影处的一角。 “对了,有个问题,你当时应灵的时候,灵光柱大概有多高?”李辑突然问道。 “五十多丈吧,为何突然这么问?”叶宜中有些疑惑。 “五十多丈啊,和我差不多,哇,这么说来,那小子不得了啊” 李辑摩搓了一下下巴,随即说道:“我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应灵的时候灵光柱起码高百丈。” 叶宜中一听,原本淡然的神色也出现了一丝惊讶:“北境有这么好的苗子,是哪个世家大族?” “不是,就是一小衙卫,但是资质很不错,就是应灵时候灵力太过强大,差点入魔了。” “听你口气,你打算让他入预阁?” “嗯,但不是全是因为他的资质,这些年,好资质的御直不少,但是很多没有等到成长起来的那天就没了的也不少。” 李辑拢着袖子看着天上的明月,声音有些萧索:“想他入我内御直,一是因为他的资质,这么好的资质,不加以引导,就白费了。 起码,有一个灵力强大身手好的御直,会少死几个普通的御直。 成为御直的孩子都是一群好孩子啊。 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每次回去都会看到御灵堂里面又添了几块牌位。” “二是因为他的心肠,今晚你也看到了,小璇玑跳下去的时候,他一个普通人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行为,自问也不是每个人的能做到的。” “有一副好心肠,能够舍身跳下活尸群救人的孩子,能还坏到哪里去。” “所以,身手好,资质高,又善良的苗子,我是肯定不能放过的。” 李辑拍拍手,回头说道。 “听你这么说,可以一试,不过内御直从不胁迫别人,那孩子不一定愿意。” “不会的,内御直只会拒绝别人,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李辑自信满满的说道。 正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远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几声马嘶的声音。 “咦?”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些异响,李辑循声望去,眯着眼看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吾威城的援军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叶宜中点了点头,随即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往肩膀一看,顿时皱眉,白色的袍服上又一个淡淡的灰色掌印。 “李辑,你几岁了?!” “哈?” 李辑回过头有些不解,随即目光瞄到叶宜中肩膀上,连忙摆摆手解释道:“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么幼稚。” 叶宜中感觉左肩膀上面中了一掌似的,周身不舒服,白色上面有一点痕迹都太明显了,还不如刚刚的青衫,起码大晚上不怎么明显。 “哎,我这才注意到,你的御直袍呢?” 李辑挠了挠鬓发,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宜中,随即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因为一点小灰尘故意把它毁了吧。” “不是故意,被天道众攻击的时候,来不及躲避。” 叶宜中淡淡说道,只是这理由从他嘴里说出来,老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显得有些缺乏说服力。 李辑叉腰哈哈笑道:“你果然就是毁了,你完了,这个月月俸你又铁定要被扣了,内务衙那班家伙可不管你是什么官职。” “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们也没有发放过一次足额的月俸给我。”叶宜中神色淡然。 “那是因为听说我们定远侯的叶公子当年在预阁的时候表现太好了,但就是好动了一点,把预阁的一座大殿都给烧了。 重建的费用,老爷子赔偿了九成九,剩下的就从你的月俸里面扣。” 李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听说要扣到叶指挥使八十八岁呢,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宜中的脸色越来越冷,额头上一条青筋暴起。 “聒噪。”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李辑挠挠头:“跑这么快,我有这么烦吗?” 算了,找小璇玑她们吧。 随即身形一闪,也消失在半空之中。 ...... 北境边境往犬柔方向去路上的一座已经废弃的军营内,到处是散落的物件,旗帜,兵器。 还有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徘徊着的活尸,看装束,它们生前是大梁北境军。 在军营中的一处空地上,驭歌正负手看着明月,静静地出神,巴塔克坐在一个空箱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粮。 而先前被冰霜冻掉了一条胳膊的傀儡女,正一脸冒着冷汗,断臂处的皮肉像是有了意识一般,不停的蠕动着,慢慢的竟然开始生长起来。 但看着傀儡女的那痛苦的神情,似乎这个过程并不好受。 在他们周围,徘徊着数百只活尸,但它们没有一只扑上前,而是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这营地里面徘徊。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傀儡女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面容开始忍不住的扭曲起来了,她死活咬这嘴唇不让自己发声。 “滋滋滋。”几声,眼前一花,傀儡女断臂处居然重新长出了一条手臂。 “呼。”傀儡女松了口气,随即身体一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没事了吧?” 驭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傀儡女身旁,搀扶住了要倒下的傀儡女。 “驭歌不要担心,小傀没事了。”傀儡女苍白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笑意,竟然显得有几分天真的意味。 “我都说她没事的了,驭歌你也太紧张了,非得在这停下,等她长出来。”巴塔克大大咧咧的咬了一口干粮说道。 “也不是,毕竟小傀是为了我才会受伤,没有看到小傀恢复,回去之后我也不放心。”驭歌摇摇头,随即问道:“怎么样,今日巴塔克兄弟遇到了大梁的指挥使感觉怎么样?” 说道这个,巴塔克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了:“很强,比我想象要强,一个还好,我还能应付,但是,要是大梁的指挥使个个都是这样,圣汗的计划可能不能如期完成了。” “噗呲”刚刚恢复但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傀儡女忍不出笑出声。 “你笑什么?!”巴塔克怒道。 傀儡女也不害怕,出声嘲讽道:“大猩猩,一个你还能对付,好大的口气啊,今晚的两个指挥使,你能对上哪个?” “哼,要是巴塔克我使出焰灵体,也未必比他们弱!” “啧啧啧,一个一掌就把你冰封,一个一剑就让你翻滚了十几圈,你也好意思说,哎呦,小傀都替你丢脸呐。” “你!”巴塔克一下站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一团焰火:“要不要领教一下?!” “好啊,你要和我的夜妇群打吗?”傀儡女说完,周边发出了几十声的夜妇喊声,随即几人周边一直在徘徊的活尸开始对着巴塔克嚎叫了起来,身体蠢蠢欲动。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驭歌分开了他们两个:“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哼!”两人这才停下,巴塔克回到箱子上一屁股坐下,拿起干粮又啃了起来。 傀儡女也停止了召唤夜妇。 “我们都是一家人,别老是这样闹,还有,小傀,你的夜妇也不是轻易得来的,这次你损失了这么多只,回去圣汗又要责怪你了,安分点。” “小傀等你们无聊嘛,就想玩一下,谁知道会有引来内御直呢。”傀儡女一脸委屈。 驭歌拍了拍她的头表示安慰,随即站起来说道:“礼物已经送到了,我们回去给圣汗复命吧。” 其余两人纷纷点头,随即站了起来,身形一闪,离开了营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驭歌回头看了一看桃林方向,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营地里的活尸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了起来。 ..... 桃林,竹屋。 “你们不能杀我啊,我是长河马场的少场主,你们不可以杀我啊!” 王闻被捆在墙角处不停的挣扎着,此时的他已经不复当初贵公子的风尘,蓬头垢面,涕泪四流,显得极为凄凉。 没有人理会他,徐婉几人此时正围在陈小源身旁。 “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马知瑜拱手做礼道。 高文更是一把把手搭在王苗肩膀上:“这次,你们四都打破了我平日对城防都衙的印象,你们,都是好兵,不输于我们神武军。” 徐婉不顾男女有别,轻轻的拍了一下小源的肩膀安慰道:“小源,别太伤心了,你们都头也是个英雄,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的。” 小源没有出声,只是抱拳回了一下礼,众人也没有责怪,发生了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释怀的,他们回了一下礼,就借故离开了,让小源他们静一会。 “这次你们四都做的很好,回去之后,我会跟我爹帮你们请赏的。”在一旁的冯盈突然出声道。 第三十五章 援军抵达(一) 不久前,冯盈和几个幸存的婢女衙卫躲在竹楼三层里,几个御直敲了几次门,冯盈都不肯开。 因为外面还有活尸,担心这群自称御直的人已经被活尸咬了,故意骗她开门。 双方一直僵持着,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御直们只能破门而入了。 能够抵御活尸的铁门,被几个御直拔刀刷刷几下,这就被划开了一个方形的大门。 御直们进去的时候,这个一直骄横不已的冯小姐被吓到大喊,不过最终也算是有惊无险。 随后也跟随御直出来,最后便和徐婉几人汇合见面了。 劫后余生,再次见面的几人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交流了,遭到这样的对待,冯盈虽然心里有气,但也无可奈何。 这次她的生辰,出来了十多位的公子千金,最后能够活下来的,除了她,就只有眼前的三位了,还有那个被绑着的王闻。 一开始,冯盈还很奇怪,她不知道这群救了她们的人是谁,也不知道王闻为什么被绑,后来让自己的婢女去打听一下,才发现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知道这群青衣白袍的御直有多厉害,也知道了王闻被绑的原因。 冯盈不敢再耍脾气,因为在她认知里面,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让拓威军布置的活尸挣脱了,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她也没去细想。 只是心里一直庆幸着没有在一开始就大肆告知这群公子千金,说活尸是自己布置的,现在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又有什么证据呢。 今天的事情,她打算全部推到桃林守将身上,反正张擎已经死了,这里的拓威军也全军覆没了,没有人能推翻她的说法。 但毕竟死了这么多贵人,即使是她爹一时之间也难以安抚各家,所以冯盈觉得之后可能还得和这几个幸存下来的打交道,不适宜太骄横了。 于是,看见几人上前围住了一个衙卫,她也跟了上去,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冯小姐。” 王苗本来听见这话,觉得特别刺耳,四都今天死去的这么多兄弟就为了那点赏赐吗,差点王苗就忍不住上前,都头不在了,他也没任何心思了,压根不在乎冯盈的身份。 幸亏被侯格和其他衙卫死死按住了,在场的衙卫就老赵资格最老了,他瞪了一眼王苗,随即上前抱拳回礼。 四都经此一役,已经元气大伤,幸存下来的衙卫也仅仅剩下不到十二个,连都头都不在了,说不定这次回去,四都要解散了。 活着的人姑且不说,死去的弟兄,他们的家里人也需要抚恤,都衙的抚恤并不高,如果冯盈真的能够为四都请赏,说不定,以后他们能稍稍过的好一点。 “嗯,放心。”见到四都的人还如此懂事,冯盈心里很舒坦,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她心里倒真的有了这打算。 “小源,你没事吧。” 璇玑去看了一下在担架上的玉衡,发现他表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就要先回吾威城修养一番了,本来璇玑想留在玉衡身旁陪着的,毕竟要不是自己执意要来,师兄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不过玉衡倒是很体谅,他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让璇玑去看一下小源,毕竟今晚,可是小源救了璇玑,这个可不能忘记。 所以璇玑在自己师兄旁待了一会,又跑回小源身旁了,这个时候,老赵带着王苗等其他衙卫在竹屋周围搜索了起来,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只有小源一个人呆在原地,静静的出神。 陈小源摇摇头,有一丝勉强的笑意:“没事。”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呢,你们之间感情一定很好。” 璇玑看见小源席地而坐,自己也找了块石头,坐着,然后拢起双腿,用下巴顶着膝盖坐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面前飞过的几只萤火虫。 “我也能理解,以前啊在我小时候,我天天跟着三叔在御直殿里跑来跑去,那个时候有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姐姐经常在御直殿出现,每次出现见到我,都会跑过来跟我玩,给我讲小故事,还给我送各种的小玩具,啊,姐姐的名字也好好听,叫青漓。” “我好喜欢青漓姐姐,每次去御直殿,总希望能够遇到她,那个时候,我觉得身穿青衣的御直姐姐真的好好看,很温暖,而且很厉害。” “她人很好,武功又高强,连我三叔那个时候都经常称赞她。” “但是五年前,北境爆发了活尸潮,姐姐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我一连去了好几次,都见不到她。 终于有一天我在御直殿等三叔的时候,又再次见到姐姐了,虽然姐姐脸上尽是疲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但看到我的时候,还是显得很高兴,但是拍拍我的头,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又离开了,没有和我说上半句话。” “那一次之后,姐姐就没在出现过了。” 说到这里,璇玑突然情绪低落了下去,沉默了起来。 小源很认真的听着这故事,听到这里,小源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开口说,只是沉默着。 很快,璇玑就打破了沉默。 “我问过三叔好多次,但每次问到的时候,一向没个正形的三叔就会突然沉默下来,然后拍拍我的头。” “三年前,我应灵了,家里人虽然不愿意我加入内御直,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我,所以我进了预阁。” “终于在去年清明,我们预阁的弟子在夫子的带领下进入御灵堂,祭拜牺牲的御直。” “在最前面的一排,我见到了姐姐的名字。” “’赵青漓,大梁洛城人,御直副队,宏历二十年,战死于北境武威城,年二十二。” “我终于知道了姐姐的去向了,但是姐姐再也回不来了,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姐姐看到了我现在的也和她一样会成为御直,她一定会笑起来,很温暖那种。” 小源看着璇玑,多次伸起手,但又多次放下,最后,还是轻轻放在了璇玑的脑袋上,拍了拍:“你姐姐一定很为你骄傲。” 小璇玑没有抗拒这动作,反倒是一下子眼眶红了起来,抽泣了几下。 “我啊,有个妹妹,要是还在,现在也和你差不多几岁。”小源突然出声说道,神情有些缅怀。 “小源有妹妹吗?” “有啊,那个时候啊。” 小源收回手,抬头仰望这星空,慢慢地述说着,璇玑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听着。 。。。。。 “唰”,李辑出现在院子里,除了冯盈被吓了一跳,以为又出现了活尸,其余的人倒没这反应,反倒有些兴奋,几个御直连忙迎了上去。 “我看到有人马往这边赶了,估计是吾威城的援军快到了,你们收拾一下,等会我们就随他们一同回城吧。”李辑吩咐道。 “是。”几名御直应道,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御直往李辑身后看了看,有些失落的把眼光收了回来,这一小动作被李辑看到了,随即一个暴栗赏了过去。 “看什么看,还想看叶宜中那家伙吗?” “没有呀,老大,叶指挥使去哪啦?”女御直用手揉了揉额头,随即笑嘻嘻的问道。 “先回城了,他身份不能暴露。” 李辑不耐烦的说道,随即又看见了女御直哦了一声,情绪低落的样子,再看看周围的几个女御直,撇嘴哼道:“你们这么喜欢他,我把你们调过他们六道好不好,四道啊,容不下你们这群大小姐了。” “别啊,老大,我们生是四道的人,死是四道的守护神,我们才不走呢。”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御直向李辑皱了皱鼻子。 “那你们还天天盯着那叶宜中,你知道你们老大我很受伤吗?” “哎呦,老大你和叶指挥使一样厉害的,只是叶指挥使比较帅气嘛,我们只是欣赏。” “真不懂你们这些女孩,我这一款也很多人喜欢的。” 李辑不满的说道,随即抬起手,想暴扣一下她们,结果这几个女御直顿时作鸟兽撒。 李辑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随即放眼过去,发现璇玑和陈小源呆住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顿时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就在璇玑听着小源讲述以前的事的时候,李辑直接从两人中间挤开他们,然后拢着袖子蹲了下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来来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给我听听看。” “三叔,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啦。”小璇玑一脸不满和嫌弃。 “大人。”小源见到李辑,连忙起身行礼。 “行了,行了,不用那么多礼,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李辑摆摆手,随即问道。 陈小源点点头说道:“谢大人关心,刚刚应灵成功之后,体力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被活尸抓伤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刚刚其他御直大人也帮我包扎了。” “嗯嗯,那就好,今晚发生的事,你要自己学会释怀,看开。”李辑点了点头,随即又凑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刚刚你和璇玑在聊什么呢?” “三叔,刚刚小源在和我说以前的事,原来小源也有个妹妹呢,不过。。。”璇玑情绪有些不好。 “哦,这样啊,不好意思,”李辑看着眼里,顿时明了,随即有些歉意拍了拍小源的肩膀。 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桃林门外响起了一阵阵马嘶的声音,伴随着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李辑站了起来:“哟,援军到了。” 第三十六章 援军抵达(二) “吁~” 一声马嘶,一个校尉使劲拉起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往聚集在前面的众人扫了一眼,随即跳下马,快步来到正在使劲揉着小璇玑脑袋的李辑面前,抱拳行礼。 “拓威军第八团第五骑兵队校尉陆三劲参见指挥使大人!” “你认识我?” 李辑有些好奇,内御直由于地位比较特殊,在大梁算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存在。 别说一般士卒百姓,就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但具体人员,规模,一概不知。 这次李辑带了三十多名御直准直受命奔赴北境,吾威城也只有神武军的副统领,拓威军统领,以及冯参军等极少数人知道,连马知府都不知道。 眼前这个校尉看起来不但知道他们,还认得李辑,这就有点稀奇了。 “回大人的话,您可能不记得了,半年前您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一支被夜妇袭击骑兵队。 当时那骑兵队半数的人都已经死在那夜妇手上了,是您和其他御直大人出手救这支骑兵队,卑职就是那支骑兵队幸存下来的人,自然就认得您了。” 陆三劲恭敬的回答道。 李辑挠了挠头,一拍脑袋:“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因为骑兵队损失惨重,回去之后,我们统领亲自过问,才得知大人的身份。 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大人,没想到今夜我骑兵队在外巡逻的时候,碰到了正往吾威城报信的伍大人,所以我们就率先赶来了。” “我就说呢,吾威城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 李辑点了点头,随即打量了一下陆三劲笑着问道:“你统领这么容易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你不是普通的校尉吧。” “卑职的确是拓威军一名普通的校尉。”陆三劲说完,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拓威军统领是我大舅。” “呦呵,我那天还救了个将门子弟啊。” 李辑这时候倒是来兴趣了:“那你当个巡逻骑兵干嘛,镀金也不用做这么危险的事嘛。” 听到这个,陆三劲一脸正色回答:“大人不要开玩笑,三劲自从进入拓威军一来,所得军功均是一刀一剑砍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徇私的地方。” “哈哈哈。”李辑笑着拍了拍陆三劲的肩膀:“我开玩笑呢,不要在意,看你手上的茧子还有你这一脸风霜,就知道你是个好兵,那天遭遇夜妇的时候,你的表情我还记得呢。” “北境要是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兵,大梁要是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将门子弟,外敌绝不敢窥视我大梁。” 说到这里,李辑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暗暗叹了口气。 随即抬起头对陆三劲说道:“不说这个了,现在就只有你的骑兵队到了是吗?” “回大人,是的,不过按照脚程还有御直大人的身手来说,现在伍大人应该进入了吾威城了,相信很快会有援军派出。” 陆三劲回答道,然后往四周望了下有些疑惑,询问道:“指挥使大人,桃园的拓威军驻军何在,为何到现在,卑职没有看见一个同僚?” “你没有进营地看看吗?” “来的时候想着桃林平日里便有三百拓威军驻守也要求援,想必活尸一定超出了他们能处理的范围,加上今日得知吾威城有十多位贵人在此,心里想着片刻不能耽搁,就快马赶来,刚刚经过了驻地,但也没有下去细看。”陆三劲回答道。 “嗯,今夜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会吾威城的援军也没那么快能赶过来,小源,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李辑招招手,让小源给陆三劲讲述一下今夜发生的事,自己则走到另一旁歇息去了。 。。。。。。。 “不可能。。。”听完小源的讲述,陆三劲整个人呆住了,随即使劲摇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陆大人,我们没有骗你的必要,今夜,吾威城的十多位公子千金,桃林的拓威军,知府衙的衙役,还有我四都大部分弟兄都死在了活尸之手。 本来我们也必死无疑,是后面出现的御直救了我们。” “被杀死的活尸会自燃,什么都留不下,但是夜妇杀死的人却不会变成活尸,刚刚御直们在周围巡视的时候,发现桃林守将的尸体,还有在驻军营地数十名军卒的尸体。 现在,他们都被安置在了守将的军帐里,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陆三劲整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想着情况应该不会很恶劣,顶多有可能是因为桃园有贵人在,所以拓威军要分心保护,没办法把战力展开。 但是想到是御直亲自报信的,陆三劲心想御直已经来报信了,说明御直已经到达桃林了,有他们在,情况不会恶化下去了。 他赶紧赶过来也是想着助一臂之力,收一下尾,如果能立点功就更好了。 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整个竹屋院子里面稀稀疏疏的只有数十人,而且大多是御直,周边有战斗过的痕迹,还有一地的血迹在,但却未有发现一个拓威军卒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些疑惑了。 但看到了李辑的身影,只好先把疑惑抛在一边,先上前接触再说。 如今听过这个衙卫的讲述,陆三劲才发现,今晚的时候,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了,不说驻守桃林的拓威军全军覆没,单单是十多位贵人只活下来五位这件事。 足够让吾威城变天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积极赶过来。。。 陆三劲恨不得现在就消失在桃林,然后回营,接着生病,今晚他就没出现过,什么都不知道! “放了我啊啊,我错了,我是王闻,是少场主,别杀我啊,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正在懊恼的陆三劲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哭喊声,放眼望去,那人蓬头垢面,身上衣服全是灰尘污渍,脸色全是鼻涕眼泪,正在那哭嚎着,显得特别凄凉。 “那个人不会是长河马场的少场主王公子吧?”陆三劲咽了咽口水问道。 “嗯嗯,是的。”小源点了点头。 陆三劲一听,几乎要昏过去,一把扯住小源的衣服吼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绑着他!” “我知道。”小源还没答话,陆三劲背后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陆三劲回头一看,眉头一皱,顿时松开了小源的衣领,回头抱拳行礼:“马公子,高公子。” “陆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马知瑜还礼道。 “不知道王公子犯了什么,要被这样捆绑起来。”陆三劲鼓起勇气问道,他虽然就在军中,但不代表吾威城的事他不清楚。 王闻的为人他也有所耳闻,但奈何拓威军的地位比较尴尬,每年朝廷除了拨给兵器,战马一匹没有,拓威军的战马目前大多是王家供应的。 虽然北境陷落,长河马场损失大半,很多养马地都没有了,但是毕竟是旧时的养马大族,在大梁的其他境内也还有几处养马地,供给拓威军的战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拓威军除了冯大人,这个少场主每次带着马**付给拓威军的时候,自己大舅都给亲自出迎,也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物啊。 虽然自己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不想和任何权贵公子扯上关系,但有时候,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 这王闻落魄到这种地步,而马知瑜几人这种表现,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但是奈何自己是拓威军,这个时候不出声,将来一旦传出去,弄僵了拓威军和长河马场的关系,到时候恐怕就得冯大人亲自出面了。 如果真到那一天,估计大舅就会先剁了自己吧。 想到这里,陆三劲硬起头皮继续说道:“我想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如想把王公子放了再说如何。” “我要是你,就不会替他求情。”高文突然开口说道,言语中有些不屑。 “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今晚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没办法休息了,就跟你说一下吧。” 生生按住了几次想逃离的双腿,听完高文的述说,陆三劲觉得今晚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不应该巡逻。 不,不应该加入拓威军,当时应该乖乖听大舅话,当神武军多好啊。 拓威军太难了,我只想安静的砍活尸,顺利的话,偶尔立点战功,然后一路升迁,多好,为什么这事要让我碰上。。。 好想回家。。。 平常一个冯小姐已经够拓威军喝一壶了,不对,起码冯小姐很少出城,没什么机会遇到,就是这个王闻,害死人呐。 你要是被活尸咬死了多好,害死那么多人,连何家公子都没放过。 你还劫持御直,你还逼迫御直,听说那女御直还是指挥使的亲人,王闻你不死都没用了! “现在你觉得,还需要放开他吗?”高文有些玩味的看着陆三劲。 陆三劲沉默不语,随即抱拳道:“我先去营地看一下拓威军的弟兄们,请各位稍作歇息,估计天亮的时候,吾威城援军就会到达了,到时候自会护送几位回城。”说完便打算离开这里。 “对了,冯小姐也在呢,不过刚刚回房休息了,你要去拜见一下吗?”刚走了几步,高文又在他身后喊道。 陆三劲停住了脚步,双拳紧握,忽然转过身一字一眼地看着高文说道:“拓威军不像你神武军,我们大多数人只想打活尸,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不做就不做的。” 随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第三十七章 不食人间烟火的内御直 “高兄,过分了点。” 马知瑜看着陆三劲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说道。 高文笑了一下,随即一脸正色:“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变了没有,如今的拓威军已经没有当初的精气神了,当初让他和我一同进入神武军,他不肯,非得进入拓威军,说打活尸比当门卫有趣多了。” “如今拓威军偏安在吾威城周围,几乎变成某人的私军,连一个马场主的少场主都能轻易骑在他们头上,我想看看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看来,他没有让高兄失望啊。” “不算失望,起码他还活跃在前线,他这个校尉是实打实得回来的,相比他,我都觉得惭愧。” “看来回去之后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了,不能让他超过我啊。” 高文笑着说道,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问道:“说起来,今晚内御直出现的时候,一向风度翩翩的马兄可算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现在大家已经安全了,怎么不见马兄过去跟他们攀谈几句?” “虽说现在已经安全了,但御直们可还是保持戒备的状态,这个时候可不应该去打扰他们,还是等我们回到城里,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和他们见一面吧。”马知瑜咳咳了两声,一脸正色道。 “这内御直到底什么来头,今晚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马兄可了解他们?” “说不上有多了解,只是当年跟随父亲在都城时有幸见过,也曾听父亲与同僚闲谈时说起过。” 马知瑜看着远处在高墙上站立的御直,心生向往之意:“那一群了不得人呐。” “御风而来,荡尽鬼魅,乘风而起,逍遥天地。” “不求任何回报,只愿护我大梁百姓。” “这就是,大梁内御直。” 。。。。 “入我内御直呢,每月俸银20两,月休沐四日,官家生辰和春节,中秋另算。 如果遇到突发任务,没有休沐,可以累计起来,直到完成任务后可以一次性放光,每三个月清一次。 也可以去内务衙换成补贴,但我告诉你,没有多少的,内务衙那班家伙抠得要死。” “当然了,成为御直之后,除非在外出任务,否则每天要到自己所在御直所点卯,迟到扣五百,早退扣一千,请假扣三百。 哦,别紧张,是铜钱,在你的月俸里扣,月底结清。 但是呢,如果你一年都没有以上行为,春节的时候呢,内务衙会奖励铜钱一千。” “至于其他的比如什么到了年龄之后,家里不曾婚配的,内务衙会优先给你介绍合适的人。 比如每年宫里都会送出宫的宫女,她们大部分会领到一笔赏钱然后归家,如果愿意的话,内务衙会把她介绍给尚未婚配的御直,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李辑洋洋得意的跟小源介绍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的小璇玑。 “还有很多好处呢,等你之后进了我内御直就知道了。” “怎么样,比你当个小小的都衙卫好多了吧,是不是很心动?” 在一旁站着的陈小源还没说话,倒是小璇玑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捂住了李辑的嘴:“三叔,你别说了,丢死人了。” “小源你别听我三叔的话,他胡说八道,内御直才不是这样的呢。” 李辑一把扒拉开璇玑的手不满道:“谁说我胡说八道了,我好歹是指挥使,能说谎吗,你说说看,三叔说的哪条是编的?” “可是,堂堂御直,哪有人这样介绍的啊?” “那该怎么介绍?”李辑忽然一脸正色起来:“御风而来,荡尽鬼魅,乘风而起,逍遥天地?” “小丫头,御直不是神,其实跟普通百姓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本事可能比普通人多一点,面对的危险比普通人多一点,但是,本质还是一个人。” “清晨起来支起摊子卖早点的大伯,菜场上叫喊的贩子,茶楼里点了一壶好茶就能坐着聊上半天的茶客。 巡街的衙卫,买花的姑娘,乞食的乞丐,这些普通百姓过的生活,就是我们内御直要守护的。” “你说,我们竭尽全力去守护的生活,怎么可能我们自己都不向往呢。” 李辑笑着摸了摸听得入神的小璇玑的小脑瓜:“逍遥天地可不是我们御直的想要的呢,每天简单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才是我们向往的。” 听着这个,小源在一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李辑看到后,嘴角微微一扬。 “怎么样,小子,有没有兴趣入我内御直?” 陈小源被李辑这么一喊突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即沉默了一下,抱拳行礼。 “谢大人厚爱,今晚,小源能够得救也全靠大人,现在大人更是不嫌弃小源的出身,让小源进内御直,小源当铭记五内,不应该有任何迟疑。 但是,我四都今晚死伤大半,都头也不在了,要是我这个时候离开,恐怕就对不起四都,对不起都头了。” “所以,小源打算继续留在四都,未来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说到这里,陈小源俯身行礼:“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李辑沉默了一下,随即上前拍拍小源的肩膀:“起来吧,多少将门子弟,世家大族的子弟想入我内御直而不得。 倒是你这么个小小衙卫居然拒绝了,你恐怕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吧。 不过也罢,你若是立马答应毫无迟疑,我反倒是看错你了,行吧,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我在吾威城也还会待几天,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吧。” 说完就离开了。 小璇玑见三叔离开后,赶紧上前蹲在陈小源面前,安慰道:“小源,不要过意不去,虽然我也很想你加入内御直,但是如果你不想的话,没人可以勉强你的。 内御直里的人都很好的呢,我三叔也是,你不用担心他会生气。” “谢谢璇玑小姐的安慰。” “哎呀,都让你叫我璇玑就好啦,除非你不想和我交朋友。”小璇玑小鼻子一皱,哼哼说道。 “怎么会,只是。”小源连忙解释道,还没说两句,小璇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那就别说了,以后就叫我璇玑就行,在喊小姐我就生气了。” “那,好吧。” “这就对了嘛,好啦,你好好休息一会吧,我三叔刚刚说,估计一会天亮吾威城的人就会到了,到时候可能直接回城了,你就没得休息了。” “璇玑小。。你也是。”小源说道。 “嗯嗯。” 。。。。。。 当一丝晨光划破了夜空,黎明开始渐渐到来的时候,拓威军统领终于带领着一千骑兵和两千步卒浩浩荡荡的到达了桃林。 早些时候到达的陆三劲连忙上前迎接,并将这里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知了统领。 统领听到陆三劲的汇报后,大惊失色,本想立即前去见一下幸存下来的几位贵人,但同时也听闻,内御直指挥使也在这里,于是就顾不上几位贵人了。 立即前去拜见李辑,双方终于接洽了,交谈了一会之后,统领随即下令留下步卒一千搜索桃园周围,看看是否还有残余活尸,或者幸存者。 冯盈,马知瑜几人还有幸存下来的小源,侯格等衙卫则在数千拓威军的护送下,终于离开了这个估计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地方。 这次生辰的狩猎活动,终于画上了句号。 只是,有太多的人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王哥,你怎么了?”小源几人在拓威军卒的护送下走着走着,发现王苗一直在出神,好像在想着什么似的,忍不出便出口问道。 王苗被小源这么一问,顿时打断了沉思,抬头看了看小源,随即摇摇头:“等会回到吾威,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嫂子,不知道怎么面对小云儿。” 说着,又用手捏了捏装在兜里的几块石头,那是都头留给小云儿最后的礼物了。 “我们一起去吧,还有老徐家。” 小源沉默了,这时候另一旁的侯格闷闷的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一关都是要过的。” “嗯。”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丝沉闷的气氛在队伍中悄然生起。 。。。。 吾威城,城外。 高耸的城墙上,一名神武军校尉探头往外看了一下,随即打了个手势,另一名站在高处的军卒立刻舞动手中的旗帜,十数名强壮的神武军卒叉腰大喊:“安!!!” 随即在数百名军卒的动作下,机关转动起来,吾威城大门开始缓缓升起。 一阵喧闹的声音通过城门洞从吾威城内传了出来。 城外的荒芜,城内的喧嚣。 仅仅一墙之隔。 若不是小源他们经历了昨晚的一切,看着城内那热闹的气氛,谁又能想到,一墙之隔,城外城内两个世界呢。 仿佛五年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城外徘徊的活尸也是假的,吾威城的人,或者说大梁的人已经忘了五年前被活尸蹂躏的恐惧了。 有高墙就一定安全了吗? 小源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昨晚出现的夜妇,忽然心里涌出这个疑问。 “进城!”在队列最前方的拓威军统领向一旁的李辑行了一下礼后,随即率先进城,上千名军卒紧随其后,陈小源等衙卫就在其中。 “想什么呢,进城了。”正迈开步伐准备进城的侯格发现陈小源一动不动,赶紧推了他一把。 小源随即回过神来,跟随着前面的步伐,进入吾威城。 第三十八章 我们吃顿带油水的吧 吾威城,城南一处院子中。 “呼呼”小源赤裸着上身,正一刀一刀的练习着挥刀。 汗水密密麻麻的从他的额头渗出,身上的细汗不一会就聚成了黄豆大的汗珠,随即顺着他那结实肌肉往下流。 旁边不远处,侯格瘫坐在石凳上,眯着眼,昏昏欲睡,桌子上放了几把用竹子制作而成的大小不一的弩。 又过了一会,侯格睁开了眼,看着还在不停练习挥刀的陈小源,有些不耐烦的冲着他喊道:“可以了吧,你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歇一会可以吗?” “呼,不行,还有一百数就完成了。”陈小源一边挥着刀,一会回答:“现在结束,今天就白练了。” “唉,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侯格使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忘了你压根不喜欢出去,我为什么不找王苗那大胡子。” 哎,说到王苗,侯格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往四周瞄了瞄,有些疑惑:“王哥呢,我这才发现,一大早我过来就没有见着他,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没有,他今天去都头家了。”小源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挥着刀。 侯格闻言忽然沉默了。 距离桃林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多了,回想起进城那一天,当他们回到了城防都衙门,那些闻讯赶来的四都家属,吾威城百姓,那一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同情的人有,跳脚怒骂的人有,痛哭到几近昏厥的也有,但更多的是在围观,闲聊,为了准备日后闲聊时的谈资。 那一天,幸存的十来名四都衙卫就静静的坐在四都院子中,不言不语。 一天前,四都的五十名兄弟还在这里集合,嘻嘻哈哈的等待出发,还有那个老爱偷听,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上来就踢人的都头总喜欢在这里叉腰给大伙训话。 说好了,这次护卫任务结束之后,大伙回来吃一顿带油水的,如今,物是人非,四都就剩下这么十来个人了。 “我说,咱们去吃顿带油水的吧。”一个衙卫突然出声说道。 老赵皱起眉头,随即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 “因为,大伙出去的时候,说好了,回来吃顿带油水的啊。”那衙卫出声说道,随即站了起来,望着大家:“我们回来了,就该这样吃一顿啊。” 众人沉默不语,老赵愣住了,顿了一会,随即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替大伙吃顿好的!”说完率先离开了院子,连甲都没卸。 随后,其余的衙卫也纷纷起身,跟随老赵离开这里。 “走吧。”侯格拍了一下小源和王苗两人,随即跟了上去。 都衙门口,十数名满身污垢,披甲的四都衙卫陆续走了出来,周边围观的百姓一下子让开了一条道,数十名四都家属正被搀扶着接进了都衙内,刚好与老赵他们擦肩而过。 老赵领着十数名衙卫,看着眼前的四都家属,大部分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四都衙队的家属没几个他不熟的,但他没有上前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越过他们往外走,小源他们也紧随其后。 “他们要做什么?”值守的二都衙卫懵了,这次四都几乎全灭的事,他们是最先知道的,也是最为同情的。 都是都衙的弟兄,这个情形也能感同身受,同时,心里面也多少有些庆幸,四都是都衙这么多都队里面最有战力的都队了。 虽然只有五十人,但大家心里很清楚,要是一对一,四都能灭了其他十一都队。 这次护卫任务居然只回来了这么点人,而且还听说是有人救援才得以生还的,不然,四都他们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这么一对比,二都衙卫心里就一阵庆幸了,要是换他们上,估计就全灭了,多少人都白搭。 不过听说这一次,是冯大人亲自点名要的四都,他们现在想干嘛,不会是想。。 想到这里,这个二都衙卫就慌了,连忙对身边的弟兄说了一声,就赶紧跑进去,把这个事告诉自己都头。 二都都头任福通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唉声叹气。 他以前就是四都的衙卫,五年前因为胡大彪违抗上级命令,四都被强行缩减人数,任福通就通过关系想办法调到了二都。 没几年因为表现优秀,加上上任都头因为年纪过大退队了,然后就被提拔为二都都头了。 成为都头之后,和四都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这次听闻四都的惨况,而胡大彪这位老上级都没能回来,任都头心里还是非常难过。 “都头!大事不好了!”先去的二都衙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嘴里一直喊着。 任福通眉头一皱,骂道:“慌张什么,在都衙乱喊。” “都头,四都那边的弟兄刚刚都出去!”二都衙卫连忙解释道。 “出去就出去,门外那么多四都的家属,见一面怎么了,他们又不是囚犯。” “不是啊,他们不是去见家属啊。”衙卫心里一阵着急,然后把四都衙卫的行为都说给了任富通听,还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任都头听着,眉头越来越皱,当听到说四都那几个家伙披甲直直就离开了都衙,心里大喊,糟糕。 “马上把二都弟兄集合一下!”任都头立即下令,在屋内踱了几步后,随即一拍桌子,拿起横刀,往都衙指挥使的房间去了。 “老胡啊,你在天之灵,千万保佑不要让你那班崽子胡来啊。”任福通心里默念,随即心急如焚的加快了脚步。 一炷香过后,城防都衙里跑出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衙卫,直直的往四都衙卫走的地方奔去,后面紧跟着任福通等三名都头。 “这是干什么,这里起码有三支都队了吧,都衙这是几乎把驻守都衙的衙卫都派出了啊。”几个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看着眼前跑过的衙卫一脸疑惑。 城防都衙所在的三条街开外,有一座茶楼,平日里,胡大彪最喜欢带着四都的弟兄在这里打牙祭,开开荤。 今日,四都的十数名衙卫在酒楼大堂那里,点了上百道菜和十来坛酒,正不停的胡吃海塞,丝毫没有顾忌旁人的眼光。 而在他们外面,几名先先跟随而到的二都衙卫正一脸懵的看着他们,这个,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不是要去找冯大人报仇吗?? 几人一阵疑惑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整齐的跑步声,回头一看,正是从都衙赶过来的弟兄。 “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四都那几个家伙呢?”任都头皱着眉头走了上来询问道。 其中一个衙卫连忙抱拳回答:“都头,四都那几个弟兄。。” “说啊,吞吞吐吐做什么?” “他们在这酒楼里面正大吃大喝呢。” 哈?几名都头面面相觑,一名眼角带疤的都头皱眉问道:“老任,你不是说他们要干嘛干嘛的吗?” “这。。。。”任福通也有些迷糊了,不是说披甲一脸杀气腾腾的往外走吗,结果是到这里大吃大喝? “先别管那么多,把这里里里外外围起来再说。”任福头一挥手,二都的衙卫随即提枪持弩的进入了酒楼,吓得里面的客人都连滚带爬的往外走,连酒钱都没付。 随后其余两名都头相视一眼,随即也下令让手下的衙卫把这里围了起来。 “走吧,我们进去瞧瞧,看看这几个家伙到底要干嘛。” 第三十九章 晶莹剔透的石头 酒楼大堂内,上百名全副武装的衙卫已经把这里团团围起来。 而在他们中间,十数名四都衙卫对周围的情况视若不见,继续狼吞虎咽着,在这张大桌上摆放着三十多副碗筷。 任福通和其他两名都头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四都衙卫,然后看了看正在大口吃肉的老赵,皱了皱眉:“老赵,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老赵抬起了头,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腻,看着任福通说道:“老任啊,没看到吗,我们这是在吃饭啊。” “少胡说八道了!”那名眼角带疤的都头,指着老赵他们身上的甲和武器突然出声说道:“你们这一身装扮,就是出来吃个饭吗?!” 老赵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两手一摊:“可不是嘛。” “你!”那都头顿时气结,刚想发声,任福通拦住了他,随即缓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老赵,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骗你,真的,就想吃顿带油水的。”老赵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出发前,老胡说的,回来就吃一顿带油水的。” “我们四都就剩我们这几个了,只想和弟兄们吃顿好的啊。” 老赵深呼吸了一下,随即看着任福通说道:“你以前也是四都的,咱们还是搭档呢,要不要过来陪都头他们喝一杯,替他们践行呢。” 任福通沉默了,把横刀一解,递给身边的衙卫,随即上前拿起空碗倒上一杯酒,朝着都衙方向:“四都,弩手,任福通恭送各位弟兄!” 随即一饮而尽,然后扭头接过横刀,往门外走。 其余两名都头相视一眼,随即也转身走向门外。 这时候,还在酒楼里面围着四都的其他衙卫们,一个持枪的四十多岁衙卫突然越过身旁的弟兄径直走向老赵他们身边,拿起空碗倒了一杯酒,同样朝着都衙方向。 “四都,长枪手,尤伯荣恭送各位弟兄!” 随即一饮而尽,然后回到阵中。 曾经在四都的衙卫纷纷出列,到老赵面前拿起空碗倒酒。 “四都,长枪手,余大郎恭送各位弟兄!” “四都,刀盾手,张和恭送各位弟兄!” “四都,弩手,李伍章恭送各位弟兄!” 。。。。 五年前被缩减出来的衙卫,除了已经离开都衙的弟兄,今日在这三都之中的七八名衙卫都走上前来,倒上一碗酒,送别胡大彪等三十多名弟兄。 王苗几人嘴里塞着肉,不停的喝酒,耳边听着各位弟兄的送别声,眼眶忍不住的红了起来,一个哽咽声发出。 像是传染病一般,四都剩下的十多名衙卫开始哽咽了起来,但还不忘往嘴里塞着食物。 那场景,很奇怪但同时,又很令人动容。 听到里面传出的送别声,几个在外站在的都头心里百般滋味。 任福通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望着天上,自言自语:“他娘的,这会你听到了吗?” 。。。。。。 在老赵他们吃完之后,在数百名都衙卫的护送下回到了都衙。 面对数十名四都的家属,老赵等人齐齐跪了下去,随即家属们哭声震天,在这里,王苗几人一直不敢抬起头,他们并没有发现胡都头的夫人并不在这里。 过了一会,从四都进城回到都衙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的都指挥使周大人,终于现身,面对痛失亲人的四都家属,他抱拳赔罪。 随即扶起老赵,让剩下的四都衙卫起身,并表示属于四都的抚恤一文钱都不会少,属于四都的荣誉半点都不会抹杀。 然后便让侍从牵来马匹,然后上马往神武军大营赶去。 王苗几人心里没有想到这些,站起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胡都头夫人不在,随即和老赵提了一声,然后往胡都头家赶去。 几人心急如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弟兄的家属都来了,都头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了什么事。 方才也是糊涂,要吃也不急于这一时! 幸亏,都头家里都衙不远,只隔了几条街道,很快几人便赶到了胡大彪的家。 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开门,王苗一时心急,直接撞开了门。 进入到了院子,放眼看去,几件衣服晾在竹架上,厨房的烟囱上有一缕炊烟升起,显然有人在做饭,房间里有小孩的笑声传出。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正想进去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捧着一碟菜正从厨房出来,正是胡都头的妻子。 “苗子,侯格,还有小源,你们来了,正好,一起吃饭吧。” 胡氏强颜欢笑向着王苗几人打了下招呼,脸上的泪痕尚未褪去,显然沉在悲伤之中,但是却又强忍了起来。 王苗几人一下子不知所措,虽然胡氏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但现在这种状态,显然不正常的,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呆滞,反倒跟平常一样。 “胡婶。”王苗和侯格一时之间沉默了,陈小源只好出声问候。 “别说了,婶婶都知道了,你们几个回来了就好,老胡啊,这都是命。” 胡氏提到老胡,一下子眼睛就红了,抽泣了几下,又强行忍住了,赶紧招呼几人进屋。 陈小源连忙帮忙接过胡氏手上的菜,然后递给了侯格,自己赶紧搀扶着胡氏进屋。 一进到屋里,一个胖嘟嘟的,扎着一条小辫子,粉粉嫩嫩的小女孩正在拿着一个风车呼呼在屋里跑来跑去。 一见到胡氏和小源几人,随即高兴的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小源的大腿,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眨着,显得非常天真。 “小源哥哥!你来找我玩啦!” “小云儿,不要这么没礼貌,还有侯格哥哥和王苗哥哥呢,快叫人。”胡氏责怪着。 陈小源一把抱起小云儿,随即小云儿也看到了身后的两人,随即一脸开心:“侯格哥哥!大胡子哥哥!” “哎。”若是平时,王苗可能又要和小云儿斗一会嘴了,可今天怎么也没有这心情。 小云儿又望外瞧了瞧,随即好奇的问道:“我爹爹呢,他还没回来吗?” 小源几人一听顿时愣住了,看着小云儿那天真的眼神,一下子想好的词语都说不出口了,这时候,胡氏上前接过小云儿,点了点她鼻子,说道:“你爹爹昨天一早出远门了,你不记得了吗,很快就回来了。” “哦,对哦。”小云儿一只小手抵着下巴作回忆状,随即高兴的说道:“爹爹还说回来之后给小云儿带玩具呢。” “对对对,很快就回来了。”王苗几人赶紧点头。 “来,吃饭吧,对了,小云儿,鲁姐姐呢?”胡氏招呼几人往桌上来,然后往周围看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云儿挣扎着从胡氏身上下来,然后牵着小源的手到桌子旁坐着,然后指着内室脆生生的说道:“奶奶说自己困了,然后鲁姐姐就带奶奶进房里睡觉了。” 老夫人?小源几人疑惑中带有些许担忧望向胡氏,胡氏有些无奈。 “娘年纪大了,本来想瞒着她老人家的,结果没瞒住,一下子病倒了,她老人家死活肯让我去请大夫,我只好让鲁家小妹过来帮我照看一下。” “你说这个时候,老胡不在了,要是娘再出什么问题,这家就没了。” 胡氏说到这,眼眶又红了,小云儿有些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娘亲,然后伸出小短手想给自己母亲擦泪,胡氏见到小云儿那笨拙的动作,一下子没忍住,使劲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王苗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不一会,王苗抬起头坚定的说:“胡婶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你和小云儿受苦的!” 随即,王苗从兜里掏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石头放在了桌子上,一下子就把小云儿的目光吸引住了,胡氏有些疑惑的看着王苗。 王苗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胡都头走的时候给小云儿挑的礼物。” 胡氏一下子愣住了,倒是小云儿从母亲怀里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颗石头,略带好奇的盯着,然后看着王苗问道:“这是爹爹给小云儿的礼物吗?” “嗯,是的。”侯格点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小云儿的脸蛋出声道:“这是小云儿爹爹让哥哥们带回来的。” “小云儿喜欢吗?” “喜欢!”小云儿脆生生的应道,随即目光便放在石头上,一下子移不开了,把玩了一会,忽然小云儿又抬起头问:“那爹爹要多久才回来。” “这。。。”侯格脑筋急转,随即说道:“小云儿不是喜欢这些石头吗,你爹爹要出远门一段时间,然后到时候给你多找些石头回来,好不好啊。” “那,小云儿不要这些石头了,爹爹是不是就可以快些回来了?” 小云儿看了看手里的石头,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仰起小脸问道。 这下,连侯格都沉默了,实在忍不下心去说了。 这时候,一个衣着朴素,脸容清秀,但身子略显单薄有些瘦弱的女子掀开门帘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了陈小源的时候,眼里略过一丝惊喜。 但她没有声张,而是走到小云儿身旁,随即蹲下拍了拍小云儿的脑袋,强笑着说道:“小傻瓜,你爹爹出远门是要办事的呢,就算不要这些石头,爹爹也没那么快回。” 第四十章 加入内御直吧 “而且,这些石头是小云儿的爹爹送的,小云儿要是不要,爹爹得多伤心啊,快收起了吧。” 小云儿听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收起了石头,然后站了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了窗台边,打开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各种小玩具,然后小心翼翼把石头放了进去。 随即又跑回鲁姐姐身旁坐了下来。 见小云儿一时被哄安静了,众人也是心里一阵放松下来。 “秀秀,大彪他娘怎么样了?”胡氏一脸关切的问道,秀秀先是跟王苗几人打了声招呼,随即安慰胡氏道:“胡婶婶,别太担心,奶奶她已经睡着了,一会我去找一下大夫过来给奶奶看看,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嗯嗯,那就好了,老人家身子骨弱,我就怕她有什么事,到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老胡交代了。” “婶婶不要担心,奶奶刚刚也说了,为了小云儿,她怎么也不能这么倒下,让你也别太担心,她只是一下子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氏默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几人,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出去,四都这次,回来多少人?” “只有十一人,老徐,三子他们都没回来。”王苗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唉,那我也不能老呆在家了,一会,我要代老胡去他们家看看。”胡氏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说道。 “不用了,婶婶,还是我们去就好。”王苗几人连忙说道。 胡氏却表示一定要去,四都缩减人数之后,这几年四都的衙卫几乎没有变过,每一个衙卫胡氏都认识,包括他们的家里人,时不时还会一起约着去赶集,或者过节。 一来二往,说胡都头是上级,但四都这几十个家庭早就连在一起了,这个时候,胡氏怎么能不出现,即使自己的丈夫也不在了。 王苗几人极力劝说也没有用,只能同意,随后便让鲁秀秀帮忙照看一下老人和孩子,几人一起陪同着胡氏,准备离开家里。 出门前,秀秀趁着王苗侯格在门口处等候的时候,抱着小云儿走近小源,两人一阵沉默,随即秀秀勉强笑道:“平安回来就好。” 小源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现在过来,摊里是小鲁在照看吗,不碍事吧。” “嗯,不碍事的。”鲁家小妹点了点头。 两人又再度沉默,相对无言。 直到胡氏带着一个包裹出门,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随后,小源向秀秀告别,几人跟着胡氏离开院子。 那天过后,四都的衙卫全都休沐等候都衙的下一步命令,都指挥使当日说好的抚恤倒是发到位了,但是说好的荣誉倒只字未提。 胡氏把大部分的抚恤都分给了牺牲衙卫的家属,然后自己置办了点行当,在鲁家小妹的烧饼摊前买起了馄饨,平日里一大早弄好小云儿和老太太的吃食之后就赶到集市去摆摊,中午的时候就回来,忙着做些针线活。 王苗担心着小云儿和老太太没人照顾,所以就隔三差五的就往都头家赶,小源两个偶尔也往都头家去,或者有时候赶上中午就到摊前去帮忙收摊。 倒也不是小源两人不想去帮忙,只是每回都好几个人去,帮没帮忙不清楚,人倒是多了点,每回还得麻烦到胡氏,反倒是添堵了,所以几人就约着,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用一股脑的全涌到都头家了。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半月,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还没有从悲伤走出,但日子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只有伤口需要时间去愈合了。 “行吧,对了,忘了和你说了,都衙今天来人了”侯格伸了伸懒腰,陈小源把最后那几刀挥完后,走到竹架上拿起一条布抹了一下汗:“是要我们四都回去值守了吗?” “是也不是吧。”侯格随手拿起桌边的小竹弩,把玩了起来:“四都衙卫不记功,不升迁,除了老赵被提拔成都头了,四都重新扩编成一百人了,等什么时候人招满了,什么时候四都就重新回都衙值守,然后就没了。” “没了?”小源皱起眉头,心里很是不能接受:“那这么多死去的弟兄就这样算了吗?” “衙指挥使不是说过四都的荣誉一点都不会少吗?” “谁知道呢,起码抚恤倒是到位了。”侯格抬起竹弩瞄着前方:“只要四都还在,我们就能继续把他撑起来,不丢胡都头的脸。” “这样兵才是好兵,可是,陈小源这小子估计就不能和你们一起留在四都了。”两人正说着话, 院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辑躺在了上面,双手枕着后脑,一条腿垂下来,时不时的晃悠着,显得极为惬意。 小源和侯格一看,连忙起身行礼,李辑摆了摆手,随即起身从墙上跳了下来,背着手慢慢的踱步到两人面前。 “行了,不用多礼。”李辑摆摆手:“我今天是告别的,明天我就要回都城了。” 陈小源两人面面相觑,李辑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以交情,也没有到这个份上,甚至,只能说是认识,还没有什么交情呢。 “指挥使大人。”陈小源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稍稍硬着头皮直接问:“刚刚您说明日要回都城了,和我不能留在四都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其实过来还是想劝劝你加入内御直,和我们明天一起走。”李辑看了看侯格,随后看着小源说道。 “指挥使大人,我,我只想留在四都,守着都头留下的都队,真的让指挥使大人错爱了。” “这个我知道,对了,这几天小璇玑有没有找过你?”李辑摆摆手,走到桌子面前随手拿起一把竹弩。把玩了起来。 小源有些迷糊,怎么话题又转到这里了,但也不得不答:“璇玑她刚回来的时候来找过几次,但是最近这十来天没有来过了。” “这就难怪了,死丫头,这点小事非得让我来。”李辑点了点头,然后把竹弩一放,双手抱胸看着小源:“我说出来,你别怪她。” “不敢。”小源回答但又有些迷糊:“指挥使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辑向两人招了招手,让他们到跟前坐下,然后把这件事娓娓道来。 桃林事情发生之后,那些失去了自己子女的权贵巨贾都嚷着要血债血偿,连神武军的冯参军都差点压不下来。 但这个时候,驻守桃林的拓威军已经全军覆没,跟随马知瑜的数十名知府衙役也没有回来,如果非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那么就只有这一次跟随出去做护卫任务,唯一有人活着回来的城防都衙了。 这种结果,城防都衙的周大人当然不能接受,这件事太大,谁都扛不住,而且他已经对着四都家属做了保证,如今却现在变成这样,不单单四都的衙卫可能白死了,而且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衙卫也要被追究,传了出去,以后城防都衙就再也没有人服他了。 但是一张嘴又怎么能抵挡住这么多权贵呢,正当他们要拍板定案的时候,一直在侧室等待的冯盈、马知瑜、高文和徐婉都走了出来,要力保四都并且把各位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就是王闻。 王闻亲手杀掉了何家公子,其后更是要挟御直,差点酿成大祸,这件事在拓威军尚未回到吾威城时,拓威军副统领就连忙派人先回一步,把这事告知了王老场主和冯参军,但并未有告诉何儒文父亲。 两人大惊,一阵紧急磋商后,两人决定将此事瞒下来,等拓威军入城后,迅速把王闻带走,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没想到,这时候,冯盈她们居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当场引得众人大惊,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死在活尸手上的何啸庭当场震怒,随即质问王老场主,并且要求把王闻带上来。 本来四都可能要背锅的事,就这样被搅和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放到何王两家身上了 之后正当几家都争论不休的时候,李辑带着璇玑上门了,在璇玑的说明下,众人脸色一变,王闻有没有杀害何家公子不清楚,但是王闻的确趁乱挟持了御直。 这消息一出,何啸庭不再做声,只是静静坐回位置上品茶,王老场主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脸色苍白。 何家实力与王家不相上下,王闻杀了何儒文这件事情还没有证实之前,估计两家会来来回回拉扯好几年,直到一方给了另一方一个能够接受的条件,才会罢休,都是北境的权贵,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这事来个鱼死网破,虽然很残酷,但就是现实。 但挟持御直不一样,这事可大可小,王闻这逆子死也就死了,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得罪了内御直,怕是长河马场就要毁在老场主手里了。 正当几方都陷入僵持的时候,璇玑从一旁徐婉等人口中得知眼前的这帮人想把责任全推到四都身上,得知好不容易从活尸嘴里逃脱下来的小源他们可能都要受牵连的时候,璇玑顿时气结。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直接走到这些巨贾权贵面前告诉他们,四都有个人叫陈小源,即将要成为内御直了,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要是做出的决定会冤枉到四都,那么之后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一翻话,不但惊到了李辑,冯参军他们也一脸诧异,更不用说都衙指挥使周大人了。 一时之间,各家都在细细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整个议事厅都陷入了沉默。 李辑全程都在发呆走神,璇玑突然这么一手,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直接把四都和内御直扯上了关系,李辑这下也不得不出声了。 最终,李辑和王老场主、何啸庭,冯参军和拓威军统领几人在另一间偏室谈了一个时辰,最后,结果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 还能回来吗? 结果很简单,简单到漏洞百出,但,只要当事人都接受了,那就是个合理的结果。 此次桃林事件,盖因驻军将领张擎平日懒散不作为,未有对桃林周边严加管控导致了这次惨剧的发生,张擎应当领全责。 由于张擎及驻守拓威军已经全军覆没,对其不再追究,但其中张擎上级将领亦有御下不力之责,着官削三级,但仍领原务。 此处牺牲的四都衙卫均按神武军阵亡士卒抚恤发放,但由于此次造成过多的伤亡,四都衙卫不升迁,不记功,仍受原职。 长河马场少场主王闻虽然涉嫌杀害何家公子,并且挟持御直,但并无实证证明何家公子的死因。 指挥使李辑对于手下御直被挟持一事,表示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提议让王老场主带回马场,严加管教,终身不得再入吾威城。 何啸庭对此结果表示无异议。 这件事就这样看似完美的落幕了,在李辑等人离开吾威城不久后,王闻被带离了吾威城,长河马场在吾威城以及大梁其他城里的部分产业突然都交给了何家打理。 失去了子女的其他几名权贵巨贾很快的也把家族的业务拓展到了其他城里,并且一路通行,家族事业反倒比以前要壮大了许多。 而拓威军此次过后,长河马场交付给拓威军的战马不论是数量,质量甚至是价格上都比以前好上许多。 但这样这些事情都是后话了,离开了吾威城的李辑等人并没有留意。 “所以,你就要加入内御直了,但你不要乱想。” 李辑摊摊手:“我虽然有意让你加入内御直,但这种入法,可不是我所希望的,你也不要怪璇玑,她也是一时担心,所以就脱口而出了。” 陈小源沉默了,说起来,这个也不关璇玑的事,而且还得多亏了她,四都才能逃过一劫。 但是自己本身已经打算就这样留在四都,可能就一辈子了。 如今却被告知,自己将要加入内御直,这个目前对自己来说还是充满疑问的组织,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而且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一丝的兴奋和期待。 难道我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陈小源有些无奈,自己的感觉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己,在那一晚,当那道剑气扫过整个桃林的时候,那道临空站立如仙人一般的身影。 他承认,他的心有着强烈的向往。 后来自己应灵成功之后,虽然比不上李辑,但是的确能感觉自己比之前强了很多,要是再次遇上活尸,说不定一个人也能全身而退。 只是之前有些迷惑的是,那次应灵之后,自己并不能向李辑、璇玑他们那样自如的驱动剑气或者刀罡。 不过后来听璇玑说,应灵只是具备了灵者的条件,如何运灵御气,还是需要通过相应的功法或者专人的教导。 当时听到的时候,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留在四都,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功法之类。 也就是说,自己虽然已经比大部分普通人要强,但是要是遇上璇玑这样的灵者,说不定也就是一回合的事情。 不过自己后来也想清楚了,平平淡淡也是生活,普通点就普通点吧。 现在突然被李辑这么一说,陈小源那平静的内心又开始掀起了阵阵波澜。 看着陈小源一直沉默,眼睛定定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辑打量了一下陈小源,还以为他还在想办法拒绝,于是出声说道:“小子,加入内御直,或许你会有抵触,但是这个时候对你,对四都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不要想着借口拒绝了。” “四都本来是会被拿出来当弃子的,就算是明着不会处理你们,那些失去了子女的权贵把目光放到你们身上的时候,你觉得四都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如今,因为你和内御直的关系,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拿四都怎么样,相反可能今后,四都的衙卫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待遇,但这些也是以后的事了,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因为你,四都安全了。” “你之前拒绝加入内御直,现在却借了我内御直的光,虽然啦,不是你的本意,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进入的话,留在四都,落在吾威城有心人的眼里,又不知道作何解读了。” “再说我内御直,一直以来不少世家大族,权贵官宦想把自己的子弟塞进来,但能够留下的寥寥无几。 作为指挥使,我李辑也是第一次邀请一个衙卫入我内御直,这份荣誉,你推脱了一次,这一次你还要推脱吗?” 说到这里,李辑突然站了起来,双眼冷冷的盯着陈小源,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一种令人窒息崩溃的气势从李辑身上散发出,笼罩了整个宅院。 陈小源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压制了,整个身体僵硬,一股压抑不住想要立马跪在李辑面前的感觉从内心涌出。 陈小源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的抬起头,然后死死的盯着李辑,充血的眼睛里冒出一股不认命的目光。 看着陈小源那拼命死撑的姿态和眼睛里的那种意志,李辑颇有些满意的暗暗的点了点头,苗子不错,要不再加点气势试试? 正打着这种想法的李辑眼光一扫,发现在一旁的侯格整个人已经被压趴在地上了,耳朵,鼻子开始冒血了。 糟了!李辑赶紧收回气势,陈小源身体一松,直接跪在打死地上,而旁边的侯格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李辑连忙走近扶起侯格,然后从兜里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了侯格嘴里,脸上颇有些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这里,玩大了。” 陈小源喘着气有些迷糊的看着李辑,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气势,他还以为是李辑生气了,要教他做人呢,虽然死死的顶着,但是自己多少也有些心虚。 但再怎么说,虽然李辑是救了他们,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强迫吧,一个高高在上的指挥使怎么会跟我这个小衙卫一般见识呢。 是吧,小源心里自己给自己安慰。 见侯格气色恢复了点,李辑松了口气,随即望向小源,突然问了句:“刚刚这一下,你觉得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陈小源如实回答,实际上,那股气势一放,小源就已经要跪下去了,后面那一小会也只是死命撑着,如果再多一会,估计自己就和侯格一样了。 “那就对了,如果我说这只是一只普通夜妇所发出的力量呢?” 这。。。 小源一下子呆住了,要是这样,他应灵了也不是夜妇的一合之敌。 “知道自己的差距了吧,那如果我再告诉你,夜妇天生对灵者很敏感,最喜欢捕食灵者呢。” 李辑把侯格扶起来,然后问道:“你觉得你能挡得住吗?” 这下不只是小源,连在一旁歇息的侯格都愣住了,这么说,小源不是比一般人还要危险? “所以,你应灵了,若是没有一身过硬的本领,迟早害死自己的身边人。” “那我们不出吾威,夜妇自然就威胁不到小源了吧。”侯格出声说道。 “天真,没有一座高墙可以挡住夜妇,你还没有在这里遇到,是因为你走运或者说,这里的几个御直还算用心尽责。”李辑摇摇头。 “吾威城也有御直吗?”小源有些好奇。 “你是御直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辑突然一副嬉皮笑脸的看着小源说道。 小源&侯格:??? “好了,讲多无谓,食多会滞。” 李辑突然飚了句家乡话,随即一脸正色:“说吧,内御直不勉强人,你,陈小源,入不入我内御直?” 侯格看着在一旁沉默的陈小源,突然拍了拍他肩膀:“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王哥都一定支持你。” 北境 爹娘 小黍 四都 都头。 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小源百般念头从心里涌起。 沉默了许久,陈小源抬起了头,直视着李辑的目光。 “我加入。”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李辑点了点头,此时的他一脸肃穆,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浪荡不已的形象:“你有入内御直的资格了。” 陈小源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有资格,不是已经加入了吗? 迎着陈小源略带好奇的眼光,李辑一下子有些不自然:“咳咳,到了都城再说,好了,趁今天还有些时间,好好收拾一下吧,不必要的就不用带了,明天就随我们走吧。” 说完就甩甩袖子作势要离开。 陈小源突然出声问道:“指挥使,那我成了御直之后,还有机会回来吗?” “小子,你以为内御直里面的人都是一班什么人?” 李辑转身看着小源,眼神严肃的说道:“北境,乃我大梁的北境,疆土寸土不让,要把北境收回,诛杀谋害北境之人,换北境百姓一个太平,这件事,我内御直人人日夜不忘。” “我们,自然是要回来的。” “好,那我没问题了。”小源点了点头,向李辑行了一礼。 李辑突然出声补充:“若是你修为低下,那么内御直不会派你回北境的,送死的事,内御直不做。” “指挥使放心,我一定能回来。”小源坚定的点点头。 等我变强了,我就能够回到这里保护好大家了。 小黍的事,都头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第四十二章 别离 “怎么这么急啊,不去不行吗?” 胡氏皱着眉头,才刚回来,就看到王苗和小源侯格几人在屋里,刚刚打完招呼,就听到小源支支吾吾的说了要离开吾威城,加入内御直的事。 别说胡氏,连侯格他们来都头这里找到王苗的时候,王苗都愣住了,好说歹说才把王苗说服,最后王苗也只能拍拍小源的肩膀表示支持。 “没有办法啊,婶啊”侯格出声解围:“人家内御直明天就走了,所以小源也只能一起跟着走了。” “都城多远啊,小源都没离开过吾威,一下子走那么远,水土不服怎么办,人生地不熟,万一受委屈了怎么办,还有那内御直是做什么的你们问清楚了吗?” 胡氏絮絮叨叨的说着问着,像极了看到自己小儿子要出远门的老母亲一样。 “别担心,小源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那内御直啊,跟官家身旁的禁军一样的,很厉害的,小源这是有出息了呢。”侯格连忙说道。 “是吗?”胡氏半信半疑把目光放到小源身上,小源连忙点了点头。 “哎呀,那不得了啊,这可是升官了,那比你胡叔叔有出息了,那婶婶可不能拦你。”胡氏一下子眉开眼笑,摸了摸小源的头,随即转过身开始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一样。 在一旁玩着风车的小云儿,蹦蹦跳跳的走到陈小源眼前,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小源哥哥,你又要出去办事了吗?” “对啊。”小源摸了摸小云儿的头。 “很远吗?” “嗯嗯,很远呢。” “哦。”小云儿含住自己的小手指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小源:“那你出去要是见到我爹爹能不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小云儿好想他。” 整个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胡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后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动作起来。 看着小云儿那纯真的眼神,小源突然心里反倒坚定了。 内御直,一定要进,北境一定要回来,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小源摸了摸小云儿,随即说道:“好,就算小云儿爹爹没那么快回来,我让他每个月都给小云儿写信,寄好多好玩的东西给小云儿好不好啊?” “好吧。”小云儿有些失望,随即又嘟囔:“小云儿又不识字,爹爹写的我看不懂,我还是想爹爹回来。” “傻丫头,不是有你侯格哥哥我们在呢。”侯格一把抱过小云儿:“以后我们教小云儿识字,小云儿不就可以看懂爹爹写的字了吗?” 小云儿想了想,然后使劲的点点头:“嗯!” “来,明天走的时候记得穿这件衣服。”胡氏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新衣服,递给小源。 小源接过这一套淡灰色的衣服,显得有些迷糊。 “快试试合不合身。”胡氏催促着,“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辰了,这衣服今年年初的时候就缝好了,本来我和你胡叔打算等你生辰那天再送给你的,看来赶不及了,就提前送给你吧。” 小源手上捧着着衣服,一下子觉得鼻头酸酸的,胡氏也有些眼眶红了,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上前拿起衣服就往小源身上套:“快试试吧,看看哪里不合身我好改一下。” “嗯嗯。” 片刻过后,换上了新衣服的小源活动了一下身子,很合身,料子很舒服,胡氏看着眼前的小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指挥起小源:“来,赶紧转个身给胡婶看看。” “这就不用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小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赶快。” 无奈之下,小源又转了个圈,胡氏在一旁频频点头,看起来非常满意。 “缝的时候想着你正在长个子,尽量做大点,没想到刚刚好,真不错。”胡氏满意的说道。 “唉,胡婶偏心啊,小源都有新衣服我没有。”侯格在一旁假装唉声叹气道:“真是偏心呐。” “你个没良心的,你那个时候胡婶不也是送了一套给你吗?”胡氏嗔怪道。 侯格摇摇头,叹了一下气:“不一样啊,小源这套看起来比我的好看多了。” “那当然。”这个胡氏倒没有否认:“小源长得也比你精神多了。” 啊!侯格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一刀。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小源今年十七了,个子高又挺拔,相貌端正,虽然这两年当了衙卫,日晒雨淋,日夜颠倒的,肤色都被晒成古铜色了,脸色也有了些风霜。 但谁知道,这次应灵之后,他的皮肤突然又变的年轻了许多。 肤色虽然没说有多白但起码比以前要白嫩了些。 加上他本来就比较端正的相貌,穿上这套淡灰色的衣衫,整个人感觉多了种说不出的气质,更加的挺拔,更加的精神了。 娘的,应灵还能塑颜吗,羡慕啊,我也想啊啊。 侯格心里暗暗呐喊,心里想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抱紧了小云儿。 小云儿用力挣脱了下来,然后哒哒哒地跑到小源身边,昂起头看了一会小源,然后伸出手:“抱。” 噗!侯格要吐血了。 这万恶的世界! “好了,云儿别闹了。” 胡氏喊住了小云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小源:“你明天就走了,今天一定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等会吃完饭就让王苗他们帮你收拾一下,别漏了东西,晚上你们几个也别弄什么了,待会我去杀只鸡,晚上一起过来吃饭。” “嗯,好。”王苗点了点头,突然看向小源:“你不跟小鲁她姐弟俩道个别吗?” “他们还在摊里,我晚点去吧。”小源忽然声音有些低沉。 “好了,你还是现在去吧,东西我和王哥帮你收拾就行,放心,这么多年了,不会漏了你的东西。”侯格伸手拍了拍小源。 “那还是现在去吧,趁着说一声,让他们晚上也过来一起吃饭吧。”胡氏嘱咐道。 小源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吃饭吧。”胡氏说完,就向厨房走去。 “小源哥,你来找我玩啦!” 小鲁显得很兴奋,自从小源从桃林回来之后,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小源好几次想去找他,都被他姐拦住了。 “小鲁听话,你小源哥一定是有事情,别耽误了他。”鲁秀秀捧着一壶茶走到两人面前,轻轻的放下,随即轻轻的拍了一下小鲁的头。 小源对着鲁秀秀笑了一下:“没事,本来也是来找你们的,不耽误你们生意吧。” “不会啊,现在刚好午后,都没什么人呐。”小鲁接过话头,然后吃力地提起茶壶给小源倒了一碗茶。 看着小鲁那瘦弱的身体,小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小鲁以前倒不是这样的,就是在三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一直没恢复,别说跟同龄人比,就是比他小三岁的孩子都比他要身体好。 “小源哥,你看着我干嘛?”小源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没什么不妥后出声问道。 “没什么。”小源摇摇头,随即迎着鲁秀秀俩姐弟那好奇的目光,说道:“我,要离开吾威了。” “哇,御直真的这么厉害吗,小源哥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加入他了吗?” 听完小源的话之后,鲁秀秀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句知道了,就走回摊前收拾,没有再理会小源。 但小鲁倒没有注意那么多,反倒是对小源口中述说的那个内御直显得非常感兴趣。 “大概是吧。”小源点了点头,看着鲁秀秀这幅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五年前刚到吾威没多久后,为了生计,王苗天天往外跑,小源每天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到街上,盯着那些烤鸭,烧鸡,烧饼。 虽然每次看得直流口水,肚子直响,但小源心里总是安慰自己,看久一点就不会饿了。 也是那个时候的某一天,一个烧饼摊的小女孩,大概和小源差不多岁数吧,或者还要大一点。 见了好多次站在街边静静的盯着烧饼发呆的小源,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扯了扯自己父亲的衣袖,指了指小源。 然后小女孩的父亲笑了笑,拿出一块烧饼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高兴的一路小跑的跑到小源身旁,然后递上了烧饼。 那一天,小源知道了那小女孩的名字,鲁秀秀。 也是那一天,小源在吾威城有了第一个朋友。 不知道是小源大还是秀秀稍大,反正秀秀没说过。 后来王苗当上了衙卫,带着小源去胡大彪家的时候,才发现鲁秀秀一家也在这附近,而且和胡大彪一家关系也不错,可能也是一种缘分吧。 一眨眼,都五年了,小源成了衙卫,当年的小丫头,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越发水灵了。 两人由以前的拖油瓶带着另一个拖油瓶,变成了如今见面,沉默和微笑才是主题,反倒是有小鲁在两人才没有那么尴尬的氛围。 嗯,朦胧的感觉啊,年少真好。 “好了,你们待会是不是要收摊了,我留下来帮你们吧。”小源打破了沉默,搓搓手说道。 小鲁刚想答应,鲁秀秀转过身来,眼眶有些微红,强笑着说道:“不用,这点东西也不重,我爹给人送饼去了,一会就回来,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吧,别明天出发的时候发现忘了。” “对哦,小源哥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啦!”小源拍拍胸膛保证道。 小源望着秀秀,然后点点头:“那我先回去,等会晚饭记得和你爹他们过来,胡婶今天杀鸡呢。” “嗯嗯,胡婶婶的饭菜最香了,我最喜欢吃了!”小鲁高兴的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就是姐的饭菜不好吃了是吗?”鲁秀秀走了过来,假装责怪的敲了一下小鲁的头,然后向着小源点了点头:“晚些时候我带小鲁过去。” “你快回去收拾吧。” “嗯,好。” 第四十三章 少年立志出乡关 清晨,整个吾威城被一阵薄雾笼罩着,宁静而祥和。 家里的妇人一大早便在厨房里面忙活了起来,很快,烟囱上便冒起了缕缕轻烟。 紧接着,男人们也起了床,洗了一把冷水脸,整个人通透清醒之后,便到厨房里面捧出一碗热腾腾的粥,也不进屋,就蹲在厨房门口,呼呼几口气便夹着一点酸菜,一下子就倒了进肚子,随即伸了一下懒腰,把碗放回厨房桌上。 务农的跟家里的娘子打了声招呼,扛着锄头便出门了。 摆摊的扛着行当就摇摇晃晃的往外走了。 路上遇到了熟人,互相打个招呼,道声早,一天就开始了。 宅院里,陈小源已经换好衣物,床上正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衙卫服,还有佩刀,衙卫牌。 小源用手抚平了衙服上的一点小皱纹,然后直起了身子,扭头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牌位,忽然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 “爹,娘,小黍,我很快会回来的。” 说完,小源就站了起来,提起早已经收拾好的一个包袱,然后轻轻的打开门,锁好了门,把钥匙挂在了门边,看了看两边房子还是紧闭着的。 趁着王哥他们还没起床,还是赶紧走吧。 小源想了想,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 刚打开院子大门,小源整个呆立当场 王苗、侯格、胡氏和小云儿,还有老赵这些四都的弟兄都静静地站在门前,当然了,还有鲁秀秀。 “怎么,没想到吧,想偷偷走可不行,我又不是喝两杯就醉的人。”侯格一脸得意的看着小源。 小源哭笑不得,但心里又涌过一阵阵暖流。 老赵上前拍了拍小源:“小源,去了都城要加油,别让人小看了我们四都出来的人,四都可没有把你除名,你永远是四都的,走到哪都不能忘了。” “嗯!”小源使劲的点了点头。 “别担心你家人的牌位,我和王哥每天都会替你上一炷香的。”侯格出声道。 “嗯,谢谢了。”小源抱拳行礼,侯格连忙躲开然后一拳打在小源身上:“还和我来这套。” “好好照顾自己。”王苗看着小源,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过身去,扬起头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小源。 “王哥。。。”小源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和王苗之间的感情,是不需要太多言语去表达的。 “云儿,醒醒,小源哥哥要走了,快跟哥哥道别。” 因为起太早了,一直被胡氏抱着的小云儿一直昏昏欲睡,听到自己娘亲的叫喊之后,小云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嘴里迷迷糊糊的说:“小源哥哥,一路平安。” 小源伸出手摸了摸小云儿的头,然后看着胡氏,胡氏一只手抱着小云儿,一只手从兜里递出一个红纸包。 “这里有几个铜钱,放进你衣服里,保平安的。” “谢谢婶婶。”小源赶紧接过来然后放进了衣服里。 “别担心你婶婶我,有大家呢,还有要是能休沐,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胡氏眼含泪花笑着说。 “我给你带了些馅饼,听我爹说,这一路到都城尽是些大城,里面花费都不便宜。 你刚到都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能省一点是一点。” 鲁秀秀递上了一个小包裹,细细的嘱托道,脸上表现十分的平静:“但也不能太寒酸,别让都城的人笑话。” 小源接过了小包裹,看了一下秀秀,忽然出声:“他们说,我要是表现优秀,很快就能回到北境了。” 鲁秀秀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一边帮小源把包裹再打个结,一边假装不在意的说了句:“是吗,那你要努力,别给四都丢脸。” “嗯。” “赵都头!”巷子口一个百姓跑了进来,嘴里喊着:“他们来了!” “好,谢了。”老赵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小源两人:“好了,小源,他们来了,你也快走吧,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小源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秀秀身上:“我走了。” “一路平安。”鲁秀秀抬起了手,忽然又放下了,点了点头。 “一路平安啊。” “别给我们四都丢脸啊。” “听说都城的姑娘一个个长的跟天仙一样,小源你可别被迷了眼!”一个衙卫喊道,众人听了轰然一笑,这一笑倒是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绪。 小源哭笑不得,随即给众人行了礼,然后转身向巷口大步走去,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看着小源远处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巷口,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还是有些舍不得这孩子啊。 “好了,都杵着干嘛,人都走了,该干嘛干嘛去。”老赵打破了沉默,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王苗几人说道:“好好回去休息,过两天要值守了。” “啊,这么快,我还以为小源走了,能多休几天呢。”众衙卫叫苦连天。 “小源有出息了,和你们休沐有什么关系,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老赵挥了挥手,然后望向鲁秀秀和胡氏:“嫂子,你们现在还要去摆摊吗,要不我让他们帮帮忙?” “不用了,今天忙着送小源,昨晚没有备好材料,今天就不摆了。”胡氏摇摇头,随即扭头询问:“秀秀,今天还要到摊里吗?” “嗯嗯,爹和小鲁一早就先过去了,所以才没有过来送小源,我等会也要回去帮忙了。”秀秀随手挽起了一丝落下的秀发,点了点头。 “那行,那我先和小云儿回去了,王苗你送送秀秀过去吧。” “哦,行。”王苗点点头,想了想,随即一拍脑袋:“干脆大伙今天这顿就在秀秀那解决算了。” “行啊,我觉得可以。”侯格连连点头:“我也好久没去秀秀那吃过烧饼了。” “那就一起吧。”老赵点了点头,随即率先往鲁老头的烧饼摊方向走去,其他人也三三连连的跟上。 鲁秀秀静静的注视着陈小源离开的方向,直到被胡氏喊了一声,才转身跟上大伙,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而这些小源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现在正对着一匹马发愣。 “不会吧,你不会骑马??” 一身常服打扮的李辑夸张的喊了起来,声音之大,引得道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在他周围的几个同样是常服打扮的女御直纷纷掩嘴偷笑。 陈小源的脸都要涨成猪肝色了,都没摸过马,怎么可能会骑马。 “御直不都是用什么御步的吗,难道这一路上我们要骑马到都城吗?”小源生生地转移了话题。 “我没听错吧,这里离都城有将近千里远,你是什么想到用御步回到都城的?” 李辑挠了挠头问道,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吗? “三叔,你别笑小源了,小源不会骑马,教一下不就好了吗嘛。”一身绯色劲装的小璇玑用脚踢了一下马肚,驱着马到了李辑身旁埋怨道。 “行吧,我也是没想到,我以为主角会骑马是标配呢。”李辑耸耸肩,随即朝着身后的玉衡喊了一声。 “指挥使,怎么了?”一身白衣的玉衡骑着马踏踏几声就跟了上来,看着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在吾威这十多天,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出发的时辰不能耽搁了,这里一路过去,估计要到天黑才能到客栈。 这小子不会骑马,就共乘一匹吧。” 说完,李辑挥手招了招不远处的一名男御直:“小陆,你待会把这多出来的马带上。” 等到了桂岭之后,就有足够的时间教小源这小家伙骑马了。 “嗯,好。”玉衡点了点头,随即看着陈小源:“小源兄弟,上马吧。” 陈小源一脸尴尬,连忙踩着马镫,一个顺势跨上了马背,这一套动作倒还算可以。 “人都齐了吧。”李辑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道。 “指挥使,除了叶指挥使临时带走的八位手足,现在这里一共二十八名,都齐了。”小陆点了点头。 “嗯,好。”李辑回过头,打量了一下玉衡,忍不住说道:“一袭白衣,一路上尽是沙尘,你也是可以的。” 哈?玉衡懵了,随即看了一下自己,哭笑不得:“出发前,家姐打点的,我也是后面才知道。” “你姐真厉害。”李辑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回头到,一扯缰绳。 “小的们,回家咯!” 一声马嘶,随即撒开了四只蹄子一马当先的向着都城方向奔去。 “三叔,等等我!”小璇玑急忙喊了一声,随即扬鞭一挥,跟了上去。 “老大真不会说话。”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御直撇了撇嘴:“人家哪里小了。” “浪蹄子,小心老大听到把你扔出内御直。”另一个女御直捂着嘴直乐。 “哼,走咯,姐妹们!”那女御直也不羞怒,一鞭打在另一个女御直的马上,一声惊呼,那马直接奔了出去。 “姓韩的,你给我小心点!”远远传来了那女御直的惊呼声。 “咯咯,走咯。”其他几名女御直纷纷相视一笑,追赶了上去。 随后十多名男御直也像一阵风似的骑着马掠过了玉衡和小源身旁,还不忘高喊:“最后一个到的帮大伙喂马啊!” “这群家伙。”玉衡笑着摇摇头,虽然侧过头对小源说道:“小源兄弟,抓紧了,我们可不能落后太多。” “嗯嗯。”小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驾!” 扬鞭一挥,一声马嘶,随即铁蹄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玉衡带着陈小源往着城门方向奔去。 北境吾威城城防四都衙卫陈小源,从此刻起离开了吾威,往大梁都城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在前方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四十四章 桂岭 “我都说了多少遍,城中不能骑马任意冲撞。” 李辑义正言辞批评着众人:“还没出吾威城就被拦下来了,你看看,多丢脸。” “幸亏遇到知府衙的那个马什么公子,不然多尴尬。” 还不是你先跑起来的,众人低着头,不好说什么,但心里面嘟囔着,内御直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指挥使,再多一个,内御直估计要被官家拆了。 可小璇玑可不在乎这个,直接指出:“还不是三叔你先带头的。” “小丫头别乱说话。” 李辑瞪了一眼,随即说道:“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大家要好好反省,啊,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说完一鞭下去,马儿一声嘶鸣,甩开四只蹄子便跑了起来,不过这已经离开了吾威城,倒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啊,我要死了,摊上这么一个老大,回去我就提公文申请调到六道去!”韩姓女御直哀嚎了一声。 “算了吧你,这么多姐妹里面就你跟老大最久了,要是要走,早就走了,还用等到今天。”一众女衙卫纷纷出口嘲讽道,现在看着她们,一点御直的样子都没有,倒很像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姐妹平日里斗嘴一样。 陈小源默默的打量着她们,心里越发的迷糊,但不知道为何,也越发向往这种生活。 和四都有点像啊,大家似乎关系都很好呢。 这个时候,韩姓的女御直好像发现了小源的目光,随即一扭头,吓的小源连忙把目光收回去,假装四处看风景。 女御直心里一乐,随即驭马靠近了玉衡这边,玉衡还有些迷糊,这些祖宗又怎么了。 “哎,我说,你叫小源是吗?” “额,是的。”小源赶紧回答。 “哦,小弟弟,听说你也是要加入我们内御直的呢。”女御直哦了一声,随即向其他几位眨了眨眼,几位女御直也心领神会的,不经意的靠了近来。 “是的,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小源连忙抱拳行礼。 “别叫前辈啊,把我们都叫老了,看样子你比我们都小,而且你又比我们晚进,你呀,以后就叫我们姐姐吧。”韩姓女御直向周围挤眉弄眼,然后向着小源说道。 “对呀,对呀,来叫声姐姐来听。”几名女御直叽叽喳喳地起哄了起来。 三个女人一条街啊,玉衡心里苦笑,好想换匹马,太可怕了。 “韩姐,要不我们喊你也是一样啊。”小陆在一旁起哄道,随即其他男御直也随即一声声“姐姐”此起彼伏。 “滚滚滚。”韩姓御直眼睛一瞪:“再喊一声,我就告诉老大,你们调戏我。” 是不是玩不起。 一下子这群男御直都闭上了嘴,一脸同情的看着小源:你自求多福吧。 在几个女御直的起哄声中,小源只得红着脸喊了一声姐姐,这下像是引爆了火药桶一样。 这个女御直也说要喊姐姐,那个女御直也说要喊姐姐,此起彼伏,这莺莺燕燕的声音,别说小源,乘着他的玉衡都受不了了,还是在一旁捂嘴偷笑的璇玑站了出来,这才算结束。 不过经这么一闹,小源和他们的隔阂和陌生感倒是少了很多,那股不自然的感觉消失了,一行人吵吵闹闹的赶路,犹如踏春,到了傍晚时分,终于踏进了桂岭。 桂岭,吾威往大梁内地的官道上一座小山岭,通过了桂岭,没多远就会大梁内地与吾威相邻最近的城:山海城,进入了山海城,接下来一路坦途,几无障碍,再经过五座城,就会到达大梁都城。 不过在此之前,大多数人是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由吾威到达山海,所以朝廷在桂岭山脚下设有一个驿站。 起先仅仅供往来传信的朝廷信使,或各国来梁使者使用,后渐渐扩展成了往来商人,游子等寻常百姓都能使用的普通旅店,负责人也由朝廷派遣的驿丞变成了普通的平头百姓。 “三叔,你在看什么?” 身上披了件披风的璇玑有些好奇的看着李辑,自从一踏进桂岭,由于两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林,温度骤然变低了许多,璇玑便多披了一件披风跟在李辑身旁。 李辑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时不时打量着四周。 已近傍晚,在夕阳的照耀下,官道两旁的密林仿佛被一层红纱笼罩住了,几缕透过枝叶的余光打在官道上,斑斑点点的。 两旁的山林时不时响起一两声鸦叫,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一旁山林飞向了另一旁。 道路上除了他们一行人,再也没见过其他行人了,倒是显得有些阴森。 “没什么。”李辑抬起头看了一下桂岭上空,眯了一下眼,随即自言自语:“没理由啊,这也能撞上?” “走吧,再往前走几里就到客栈了。”李辑回头一挥手,率先向前走起。 小源自从一踏进桂岭,内心就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总感觉,有人在窥视他们,但是他放眼望去,只有密林,未见有旁人。 不会是我又想多了吧? 小源摇摇头,不管是谁,这一群可全是御直,不管抱着什么目的,来了都得白送。 玉衡感觉到身后小源的异动,便稍稍回头询问:“小源兄弟,怎么了?” “没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人在附近窥视我们。”小源扭头看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但我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咦,弟弟,你别说的这么玄乎啊,姐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一旁的韩菱菱,也就是那位韩姓女御直忍不住摩搓了一下双臂,小脸透着些许恐惧地瞧了瞧四周。 此时,落日的余晖渐渐消逝,周边的气温变得比先前还要低了些,官道两旁的密林看起来阴森无比,韩菱菱赶快把目光收了回来,又赶紧把马稍稍靠近了玉衡这边。 小源很是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韩姐姐,你不是御直吗,怎么感觉你对这个,有点恐惧啊。” 韩菱菱还没说话,另一旁的小陆就搭上嘴了:“这个就很奇妙了,她啊,当年应灵成功就是被一只游魂给吓的,你说她怕不怕这个。” 一听到这个,周边的几位御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玉衡都稍稍嘴角上扬。 “陆昭武,你是不是皮痒了!” 韩菱菱一下子瞪过去,小陆赶紧闭嘴,双腿一踢马肚,追上了李辑他们。 “咳咳,弟弟,当御直和害怕这个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见自己的形象可能在小源身上毁了不少,韩菱菱连忙假装咳嗽几下,随即一脸正色的看着小源:“再说了,姐姐我可是御直,现在是百邪莫侵,我可不害怕了。 我只是担心哪只亡魂不小心撞到我的刀下,我迫不得已要出刀,这就不好了,毕竟我只能让它魂飞魄散,不会超度,这是罪过呀。” 说完之后还特意提高了一些音量,像是壮胆一般,跟周边的什么打招呼一样:“所以,别-出-来-哦。” “嗯嗯。”小源赶紧点点头,表示韩姐姐说的都对。 这时候,另一名年轻的御直擎着火把从队伍前面掉头往队伍身后走去,告诉众人得先把火把点上,毕竟离客栈还有一小段距离。 就这样,一行人擎着火把,稍稍加快了速度往客栈方向赶去,终于在月上梢头的时候,赶到客栈。 在进入桂岭之后,一路上,李辑等人都未曾看见一个百姓。 可是到了客栈之后,却发现这里热闹无比,门外停满了马车,住店的人来来往往在客栈门口进出,几个小二打扮的人正不停的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一看到李辑一行人,一个年轻的小二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问好:“几位客官,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 “小二,你这生意不错啊,我们这里二十几号人呢,你这还有地方住?”李辑打量了一下子客栈周围,然后低头看着小二问道。 “哎呦,客官,这您就放心吧,我家掌柜的半年前啊把客栈又重新扩建了一遍,现在,不要说您这二十几口人,就是再来五十号,也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哦,不错啊,你家掌柜这几年看来挣不少啊。” 李辑笑了一下,随即一把下马,把马缰绳递给了小二:“那就给我们安排一下吧,对了我们也不占你太多地,毕竟这方圆就你们这家店了,不能让其他客人没了住的地,两人三人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哎,行嘞,谢谢客官体谅,来人,赶紧帮几位客官牵马啊。” 小二满脸笑意,随即连忙招来几名小二。 众人纷纷下马,然后聚集到李辑身后,李辑忽然抬头看了眼客栈上空。 一股旁人无法看见的暗紫色气团正笼罩在整座客栈上方,时不时从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 李辑稍稍眯了一下眼睛,随即侧过脸,看了身边的众人。 除了玉衡和韩菱菱和陆昭武也稍稍蹙眉打量了一下四周,旁人包括小璇玑都是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 几名女御直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等会要不要一起沐浴,几个男御直则三三两两的说着要不要等会下来喝一杯,当然是茶,还没回到都城交卸差事,他们还是清楚不能喝酒的。 唉,修为还是低了些。 李辑摇了摇头,摆了,毕竟还不能算真正的御直,还没入阁呢,不能苛求太多。 想到这里,李辑便把目光收回,眼光不小心扫到了在一旁背着一个大包裹的陈小源。 他正一脸迷惑的打量着四周,脸上还捎带有些许戒备的神情。 李辑心里暗暗点头,虽然这小子刚刚应灵不久,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起码有感应到,底子还是不错的。 “好了,别在门口给人挡道,都进去吧。” 李辑挥了挥手,招呼众人进了客栈。 第四十五章 美妇 还挺热闹,众人一进入大堂,只见大堂中上百桌的客人在推杯换盏。 有人在高谈阔论,时不时引得一片叫好声。 有人酩酊大醉,被同行的人架着往房间走去。 有人酒至半酣,开始袒露胸膛,引歌一曲,众生百态。 “掌柜的,这二十几位客人都是住店的。” 小二把李辑等人引到了柜台前,向着一个正在柜台前低头打着算盘的一个男子招呼道。 “哦,辛苦了,几位客人欢迎光临小店。” 那人抬起头来,一个脸庞消瘦,长相略微清秀,二十多岁的男子映入眼帘。 “哟,掌柜还是个年轻人呐,这么年轻把客栈弄得这么有声有色,掌柜好魄力啊。”李辑略有些惊奇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呵呵,让客官见笑了,这本不是我置办客栈,在我来之前,我家娘子一手操办起来的。” 年轻人呵呵一笑,向李辑拱手行了个礼,姿势行云流水,极为潇洒,与平日里遇到哪些随便双手一缉,嬉皮笑脸的商户可不一样。 “掌柜还是读书人?”李辑笑着回礼。 “读过几年,但也只是个穷酸秀才,考了几年都名落孙山,让客官见笑了。” “怎么会呢,那怎么就不继续了,听口音,掌柜不像本地人啊。”李辑显得饶有兴趣一般,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呢。” “呵呵,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去年赶考失败后,无颜面对父老,就想着在外面多见识一下,舒缓一下心情,想着回去之后在整军备战,待三年后再战科场。” “没想到一路北上,第一次踏入桂岭,因为好奇心太强,误入了密林,险些没了性命,幸亏得我娘子相救,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年轻人说着还有些后怕,但说起自己娘子倒是一脸甜蜜。 “原来如此,那真的是恭喜掌柜了。”李辑点了点头,随即便笑着作礼。 他没有继续问掌柜与他娘子之后的事,反正都差不多呗,落魄秀才富家女,一定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就两情相悦了呗,说书里面一堆模板,没什么出奇的。 倒是那位他那位娘子倒有些许令人好奇。 桂岭方圆几无人烟,平日里除了客栈,就只有往来的客人,一个女子,在这荒山野岭也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手段也是不得了。 “夫君,你在和客人们聊什么呢,楼上甲字二号雅阁的客人要添酒了。” 正当李辑和掌柜两人交谈之际,一个挺着大肚子,长相绝美的美妇单手扶着腰,正从楼上下来。 李辑闻声望去,看到美妇的一瞬间,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缓开了。 掌柜可没有留意到这点,连忙向李辑告了一声罪,上前去扶着自己的妻子下楼,一脸宠溺的看着美妇,嘴里责怪道:“这点事让小治他们来就是了,你挺着肚子,周身不便,要多休息。” 美妇笑着摇摇头,随即眼光往李辑等人扫过去,脸色稍稍一白,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掌柜很快发现了自己娘子的不妥,连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没事,孩子有些调皮,踢了一下。”美妇勉强的笑了一下,安慰道,随即又轻声问道:“那些人是?” “哦,都是刚刚过来住店的,正要给他们安排房间呢。”掌柜轻轻的抚摸着美妇的肚子,脸上一脸慈祥。 “那怎么还和客人聊上了,耽误了客人的休息。”美妇轻轻的打掉自己夫君的手,假装责怪道:“还不赶快给客人们安排好房间呢。” “哦,对对对。”掌柜一拍脑袋,连忙回到柜台前,向李辑告罪:“实在对不住,见客人身上气质不凡,倒忍不住和客人多聊了几句,见谅见谅。” “哈哈,没事没事,我见掌柜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也忍不住多说了一会。”李辑打了个哈哈,笑道。 “那客人是要住几天,要几间房呢?”年轻人提起毛笔,沾了沾墨问道。 在一旁偷偷打量李辑众人的美妇突然出声:“夫君你也真是没有一点眼力,你看诸位客人一路上风尘扑扑的,就知道是急着赶路了,当然是一个晚上。” “哦,对对对,瞧我最近都糊涂了。”年轻人连忙点点头。 “没有没有,我们不急,住个五天吧。”李辑笑着摆摆手说道,这话一出,不只是美妇和掌柜,连璇玑几人有些吃惊。 “三叔,我们不是急着回都城吗?”璇玑一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看看小源,马都不会骑,这一路上肯定要耗费很多时间,这几天刚刚好也让他练一下,别后面都耽误了,这几天误不了什么。” “啊,可是。”璇玑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旁的玉衡拉了一下衣袖,随即说道:“小源兄弟的确要好好练一下,否则按照今天的速度,我们可是再过半月都回不到,这几天耽误不了什么,小源兄弟你说呢。” 小源隐隐约约觉得李辑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肯定有他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一脸歉意的说道:“的确是我拖累了大家,麻烦大家这几天稍稍休息一下,我会尽快练好着马术的。” 可以啊,小子很上道,李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回过头对掌柜说:“那就五天吧,房间,三人四人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这,可以是可以,但五天住宿费用可不小啊,客人你要想清楚啊。”年轻人提醒道。 “没事。”李辑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钱不是问题。” 随后又凑近掌柜耳边小声说:“离开的时候,给我开张票据,我回家能报。” 感情这几位是来花公费住店的,掌柜苦笑不得,随即点点头:“那行,请各位到旁边稍作休息,我马上给各位客人安排好房间。” “没事,不急。”李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大伙找地方坐好,等着掌柜排好房间。 陈小源坐在桌前,扭头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着四周,眉头越看越紧锁,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进入桂岭以来,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行人,在这里却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 总不会这里的人全是往都城方向去,没有人往吾威去的吧。 “吃点东西,排房间可没那么快。” 李辑把一碟花生米推到小源身前,毫不在意的夹起一粒花生米嚼着。 “啊,哦。”陈小源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吃起花生米,反正有指挥使在,有什么不妥,他一定能搞定。 年轻掌柜在排着房间,美妇在一旁帮忙结账,忽然美妇低头问:“夫君,刚刚那客人可有问什么?” “啊?”掌柜抬起头,懵了一下,随机摇头:“问了什么,我们之间就是随意聊聊,大家也不熟,夫人为何对此人如此上心?” “没有,我看这几位客人衣着看起来虽然素了点,但布料却是上等。” 美妇笑了一下,解释道:“我觉得这几位可能不是普通人,想着怕你刚刚言行有了失礼的地方,好给人赔罪。” “呵呵,夫人莫要担心,你家夫君好歹也算是饱读圣贤书,一向待人有礼,不敢说一定周周到到,但也绝不会失礼于人前,夫人放心即可。” 年轻掌柜笑着说道,随即一脸宠溺的看着美妇:“你不要太操劳了,早点回后院休息,这里有我呢。” “嗯,等你派好房间,我就回去休息。” 美妇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夫君的衣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让后厨给你炖了雪梨排骨汤,一会我让他们给送来。” “嗯,好,多谢夫人。” “那快点排好房间吧给客人吧,可别让客人等太久了。” “好。”掌柜宠溺道,然后继续忙活起来。 过了一会,掌柜拿起一叠小木牌走向了李辑等人,拱手赔礼:“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李辑回礼,随即摆摆手:“没事,刚好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那这是房间牌,客人们可以自己安排。”掌柜点点头,然后递上木牌。 “好,谢了。”李辑一把接过木牌,看了一下,随即挑了一间单人的,然后把剩下的木牌递给了陈小源他们:“小源你要练习骑马,你和玉衡一间房吧,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啊。” 然后自己率先在小二的引导下离开大堂,住房走去:“我困了,你们也早点歇息。” 路过柜台时,李辑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美妇,美妇和他对视上了,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但马上也强行让自己恢复过来,略带歉意的向李辑行了个礼,然后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李辑对视。 “娘子,你怎么了?”在另一边接待着小源等人的掌柜,突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有些不对劲,连忙跟众人告了一声罪,回到柜台前。 “没事,我突然有些头晕,歇一会就没事了。”美妇手扶着额头摇头说道。 “那我扶你回房吧。”掌柜连忙扶着妻子从柜台出来,然后叫了一个小二帮忙接待其他客户,接着就陪着妻子离开了大堂。 狗血的剧情啊,不管还真不行。 李辑在后院一侧望着掌柜夫妻二人离去的身影,心里颇为无奈。 第四十六章 圣汗 深夜,明月高悬,客栈除了走廊上挂着灯笼,各处的房间灯光已暗。 此时客栈已经安静下来,大多客人已恬然入睡。 李缉独自一人提着一壶茶,在院子中间的石亭自斟自酌,好不惬意。 “李公子,这么晚还不安寝,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年轻掌柜提着灯笼正在住房上巡视回来,遇到在院子中间的李辑,于是踱步上前有些好奇问道。 “原来是掌柜。”李辑好像才刚发现掌柜一下,随即招了一下手:“没有,我比较认床,一向比较晚睡。”说完提起茶壶:“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两杯。” 掌柜笑着拱了拱手拒绝道:“夜深了,喝这么多茶水,晚上很难入睡的。” 说完就上前在李辑一旁坐下:“但是陪李公子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这个不收钱吧?”李辑笑着问道。 听到这个掌柜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免费的。” “那就好,对了,还没请教掌柜称呼呢。” “小姓李,叫登科。”掌柜拱手回答:“让李公子见笑了。” “本家啊。”李辑饶有兴趣:“看来我们可能有可能还是亲戚呢。” “可不敢高攀,听李公子口音是岭南人氏吧。”李掌柜笑着摆摆手:“我家与岭南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哎,李掌柜还知道我是哪里人啊。”李辑兴致勃勃,有些惊奇:“你去过?” “以前曾经和几位好友一起到岭南游历过,都是些往事了,不提也罢。” “原来如此,李掌柜年轻不大,经历倒是挺广的,你夫人是本地人氏吧,现在两人一起开着着客栈,岂不是没有机会一起再游览一遍我大梁的大好河山了?” 李辑向掌柜倒了一杯茶不经意的说道。 “呵呵,拙荆的确是本地笼化人氏,自小就跟着岳丈一起在桂岭经营着客栈,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登科点了点头,说到夫人,脸色很自然的露出宠溺之色。 李辑捧起茶杯,笑了一下,用责怪的口吻说道:“这我就要说你的不是了,掌柜你年少就游历四方,如今成婚,却不带你夫人到处走走,这可不好。” 掌柜苦笑了一下:“我本也想等成亲之后,带着我娘子回家里一趟,拜祭一下我爹娘,把客栈暂时交给岳丈管理。” “可是没想到,我俩成亲没过多久,岳丈就因病过世,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离开了,加上我娘子又怀有身孕,所以到现在也未能带她出游。”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好好待她了。” 李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人随即又聊了好一会,双方越聊越投机,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又过了好一会,李辑抬头看了看月亮,随即笑道:“夜深了,就不打扰你了,回去早些歇息,还要照顾你娘子呢。” 李登科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即一拍脑袋,拱手告罪道:“一时与李公子投缘,不自觉的谈了这么久,我也不打扰李公子休息,那就先回去了,李公子也早些安歇。” “嗯,我再赏一会月,掌柜先走吧。”李辑笑着回礼。 两人一告别,李掌柜便提着灯笼离开了亭子,李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即继续斟了一杯茶继续喝着。 “听清楚了吗?”李辑忽然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劲装的韩菱菱和陆昭武凭空出现在李辑身旁。 “去笼化查一下,把你们知道的消息给我带回来,给你们三天,对了,回来的时候,回一趟吾威御直所,带点东西回来,懂我意思?” “是。”韩菱菱和小陆听完李缉的吩咐后行礼,随即“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唉,棒打鸳鸯的事,怎么让我碰上了啊。” 李辑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随即提起茶壶,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座恢弘的大殿上,一个身穿金边红袍,头戴金冠,长相年轻英俊但带有几分邪魅的男子正坐在大殿正中间的宝座之上。 在他下方,数十名身穿红袍的人正恭敬地向他朝拜行礼。 “圣汗庇佑。” “天道庇佑。” 宝座上的圣汗,抬了抬手,让众人免礼,随即温和的问道:“驭歌,这次到吾威城,可还顺利?” 一袭白衣,脸带面具的驭歌从人群中走出,往宝座上的圣汗一拜,随即回道:“多谢圣汗关心,一切顺利,礼物已经顺利的送达。” “嗯,好,那就好,不亏是驭歌,这次没有遇上什么阻碍吧。”圣汗微微一笑,关心的问道。 “没有,多谢圣汗关心。”驭歌回答道。 这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哼声,随即一个长相凶狠,眼里时不时冒出一丝凶光的光头男子大步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着圣汗行了一个礼,随即望着驭歌,神色颇为不善。 “没有阻碍,我怎么听说,你手下的那只小傀儡好惹不惹,惹上了内御直,差点回不来了?” “什么,内御直?!”众人一听议论纷纷。 “哼,这个时候,正是我们蛰伏的时候,你们却惹上了内御直,要是坏了圣汗的大计,坏了我天道众多年的心血,你驭歌就是有一万颗人头也赔不起!”光头男子恶狠狠的盯着驭歌说道。 “诸位莫吵。” 圣汗温和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人瞬间停止了纷伦,等了一小会,圣汗微笑着看着驭歌:“这是怎么回事呢,小傀可有损伤?” “谢圣汗关心,小傀一时贪玩,所以招惹了几个御直,但也不碍事,圣汗的计划不会有任何阻碍,这都是我御下不力的后果,请圣汗责罚。” 驭歌淡淡说道,随即躬身请罚。 圣汗沉默了一会,但脸色温和的微笑不变,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天道众都是一家人,我们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才聚集于此,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误了大计。” “是,驭歌谨遵圣汗教诲。”驭歌行礼道。 “嗯,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圣汗点点头,随即望向光头男子,光头男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左手抚胸行礼。 随即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驭歌,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驭歌同样行礼,然后回到了人群中。 圣汗稍稍点头,对着门外稍稍抬手:“把他带上来吧。” 话音一落,门口两名身披红色披风身穿金甲,头戴覆面式头盔的天道军同时躬身,随即往外走去。 不多时,两人身后,一名身穿素袍,器宇轩昂中年男子在数名红袍人的押送下步入了大殿。 看到这名男子,在大殿内的众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为何见到我不拜?” 圣汗微笑的看着下方的这么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 “我只拜圣汗,其他人,没有资格。” 中年男子淡淡说道,这话一出,顿时遭到周围的红袍人的声讨。 “大胆,你还以为你是大元帅吗?” “太目中无人了,此等人就不该留在世上,我恳请圣汗处死此人!” “我等附议!” 圣汗听到这名男子的话语也不生气,只是稍稍抬起手,下面嗡嗡作响的声音随即消失,整个大殿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可我现在就是圣汗。”宝座之上的男人微微一笑:“你拜我也是拜得的。” “你不是。”中年男子依旧语气不变:“我奉的是蒙国圣汗,不是一个疯子。” 这话一出,刚刚平静下来没一会的大殿就如同一个火星落入了火药桶,马上就要炸燃了。 但一见圣汗那温和的眼神,众人心里一紧,全都不敢出声,只是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那男人 圣汗叹了一口气:“所以,不论怎么说,你也是不能理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了。”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清醒,觉悟,加入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更加强大的世界,对,是世界,不是任何一个国家。” “所以为了创造出这个世界以应对将要到来的浩劫,目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他们的献祭也是值得的。” “你也应该加入我们,不瓦剌花叔叔。” 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当年挂帅出征犬柔的大帅不瓦剌花。 不瓦剌花抬头看着宝座之上的圣汗,直直地盯着他说道:“可笑,我是军人,只会相信我的圣汗和我的刀,还有我的部下。” “什么大预言术,就是一笑话。” “为了这个可笑的笑话,你杀死你的亲生父亲,杀死你的兄弟姐妹,掌控了蒙国。 献祭了数十万蒙国勇士,创立了什么天道众,把这世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切就是因为一个大预言术,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我蒙国最为宽广仁厚的八王子变成了这样!” “你告诉我!”不瓦剌花几乎是咬牙蹦出的这几句话, 宝座上的圣汗,脸色不变,依旧温和:“我记得,以前你可最不喜欢我宽广仁厚这一点了,说身为圣汗皇室,马背上的民族,身上就该带有一股让常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一股杀气。” “为了让我改掉这习惯,十年前,你征讨叶丽的时候,还专门带着我出去,让我亲眼看一下战场厮杀,当然,还有屠城,我看了整整一天。” “如今不过为天道牺牲奉献的人不过数十万,和你戎马一生所屠的数目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如今卸去一身官职,倒变的宽仁了起来,不瓦剌花叔叔,你这样可不好。” 说完,圣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直视不瓦剌花:“大预言术不是笑话,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为了这个世间的万千生灵,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就是一种虚耗,倒不如为我天道众所用,以求得世间一丝生机。” “不瓦剌花,最后一次,你可愿入我天道众,为这世间万千生灵一战?” 第四十七章 骑马是一件难事 “哈哈哈。” 不瓦剌花楞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大殿回荡着他着肆无忌惮的笑声。 人群中无人出声,居高临下的圣汗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不瓦剌花。 仰头大笑了好一会,不瓦剌花才渐渐停了下来,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看着圣汗一言不发。 圣汗也淡淡地看着下方的这个男人,随即挥挥手,转身回到宝座上坐下 “带他去献祭城吧。” 几名白袍躬身抚胸行礼,随即走近不瓦剌花,不瓦剌花深深看了一眼圣汗,随即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经过驭歌身旁时,他扭头看了一眼,随即回过头向门口走去。 “现在的你,一定很让他失望。” 透过面具,驭歌的双眼毫无波动,只是稍稍眼帘低垂。 “驭歌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圣汗将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内,但未有丝毫的反应,等不瓦剌花离开大殿后,圣汗站了起来,扫了一眼下方的数十名红袍天道众,开口说道:“礼物已经顺利送入了大梁,这只是一个开头,待大梁覆灭,即可恭迎上神降临,我天道得救,世间得救。” “圣汗庇佑。”众人抚胸。 “天道庇佑。” 。。。。。。 “痛不痛?” 客栈后面对一片空草地上,小源半跪在地上,嘶嘶的倒吸着冷气,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胸膛,小璇玑俯着身子一脸关心的问道。 “嘶,还好,幸亏躲的快。” 小源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不远处在吃草的那匹马,在周边乘凉的几个御直都忍不住偷笑。 “都说了,你上马要从它的左前方靠近它,而且你动作不能太快,你看,刚刚那后蹄要是在准一点,你就要躺着去都城了。”小璇玑像一个师父一样叉着腰的教导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心里面,其实开心到不行,这半年以来跟着三叔出来这段时间,队伍里面就她年纪最小,三天两头就犯事,老是被教导,别提多没有面子了。 难得来了一个不会骑马的小源,这下就真的能过足师父瘾了。 唉,陈小源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都第三天还被马踢了,照这么看,过两天出发的时候,还得坐着玉衡的马。 学骑马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个五天时间学习,本来以为是玉衡教导,偏偏璇玑死乞白赖地举着手说要教小源骑马。 这种小事,玉衡哪会计较,指挥使就更别提了,白天除了吃饭,就是到处闲逛,晚上又几乎通宵达旦不睡,哪有空理会小源。 “没事没事,我再慢慢练。”小源尴尬地站了起来,这次再也不敢乱来了,乖乖按璇玑的教导,这一次就很顺利的翻身上了马,旁边的几个御直见了,笑着拍了拍手,随即竖起大拇指。 小源上了马,心里也放松了一点,稍稍牵动缰绳,驱使马慢慢的走了起来。 踏踏几声传来,小源已经在草地上骑着马慢慢的走了好几圈了,比起前几天,慢慢的也熟练了起来,和马的配合度也好了很多,再也不会出现死拽缰绳那马却一动不动就会在那吃草的场面了。 璇玑也高兴直拍手,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和自豪感。 我也成功地带出了一个骑马徒弟了呢。 璇玑骄傲地想道。 就在小源控着马在草地上走的时候,客栈掌柜的夫人挺着大肚子忽然出现在草地不远处,璇玑看见了便高兴地挥挥手向美妇打招呼。 美妇见到了璇玑也露出笑容点点头以作回礼。 就在这时,马儿好像出了什么毛病一样,突然马身一仰,幸亏小源缰绳死死拽住,才没有摔下去。 还没等小源安抚,马匹突然一声嘶鸣,然后就像失控了一般向着美妇狂奔而去! 众人见状大惊,由于距离太短这个时候,其他几名御直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马匹冲向美妇,眼看一场悲剧就要发生在眼前。 就在马匹即将撞到美妇的时候,美妇忽然一个转身,轻易的避开了马匹,身姿轻盈得不像一个怀有身孕即将临盆的女子。 但众人却没有细想这个问题,见美妇躲开了马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估计众人这辈子都不好受。 小源见没有撞到美妇,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随即使劲拽起缰绳,想把马停住,可惜失败了,马儿一直往外跑去,不一会便冲进了客栈后面的密林处。 几个御直愣住了,随即赶紧跑着上前,想跟上小源,但碍于美妇还在这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们又不能暴露身份,不敢使用御步,只得快步跑过美妇身边,还不忘让璇玑照顾一下美妇。 “夫人,你没事吧。” 璇玑一脸担心的跑了过来扶着美妇,美妇摇摇头一脸后怕的样子。 “对不起啊,没想到这马会突然发疯,平日不是这样的。”璇玑一脸歉意。 “没事的,可能我没怎么出现在这里,突然出现,惊到那马儿了。” 美妇摇摇头,还想宽慰几声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脸色一白,冷汗就出来了。 “夫人你怎么了?”璇玑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美妇,急着想喊人。 但美妇阻止了她,静静闭着眼睛好一会,状态才好一些,随即她脸色有些苍白的露出笑容:“没事的,估计是刚刚有些吓到了,孩子踢了我一下。” “那就好,吓死我了。”璇玑拍了拍小胸脯,随即说道:“夫人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掌柜喊来。” 美妇偷偷打量了一下璇玑,摇头笑道:“不用麻烦我夫君了,现在外面客人比较多,他还要忙着接待呢。” “若是可以,可以请璇玑妹妹扶我一下陪我回房吗?”美妇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在,然后问道。 “没有问题啊。”小璇玑点点头,随即扶着美妇一步一步的往住户走去。 另一半,在密林处,几个御直正在寻找着小源。 就那么一会,就发现小源消失在密林了,令人奇怪的是,地上一点马蹄印记的没有,山高林密,根本找不到小源的踪迹。 “完蛋了,小源找不到了,老大得把我们几个剥皮了。”一个男御直看着周围的景象,两手一摊,无奈道。 “你的寻踪术呢?”另一个男御直问道:“赶紧使出来啊。” “我现在手上没有小源的物品,连根毛的都没有,怎么用。” “那怎么办。” “先回去吧,去小源房间拿他的衣物一用,放心,小源好歹经历过桃林一夜,没事的,我们先回去,用寻踪术一会就找到他了。”先前的男御直一脸镇定的说道。 “那还不赶紧,小源身上没有兵器,荒山野岭,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走走走。”男御直一想也是,连忙催促几人离开这里。 密林的另一边,不知道跑了多远,小源在马背上被颠得好几次差点摔下来,幸亏死死抓住了缰绳,才没有掉下来。 直到现在,可能是跑累了,这会这马终于停了下来,不停地打着喷。 小源被马颠得快吐了,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马的脖子以作安抚,随即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是参天高的树木,到处都是荆棘丛林,完全认不出来时的路。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落日时分了,山林里的能见度也没有早上好。 “马儿啊马儿,你怎么突然就发疯了呢,现在好了,得找路了。” 小源翻身下了马,用手轻轻的安抚着马儿,那马时不时的打着响鼻,好像很不安的样子。 突然,马匹发出了一声马嘶,原地不停的踏步转圈,显得非常不安和焦虑,小源连忙安抚着,同时也再次放眼向四周望去。 全是密林,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这匹马却依旧如故,没办法安抚下来。 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的山林吧,就是有点安静,安静的连鸟叫都没有。 等等,小源突然警惕起来,连忙往四周仔细打量,在这些树上,真的一只鸟都没有,连踪迹都没有发现,这太不对劲了。 摊上事了,小源皱皱眉,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他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还带有一点点腐烂的味道。 小源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想拉着马往前面去看。 不料,刚刚走两步,马突然就咬住了他的衣服,使劲把他往后扯,像是阻止小源前行一样。 这个动作,小源大概明白了,前面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能还是一进入桂岭以来那股强烈不安感的来源。 如果能认路,先出去把这事告诉指挥使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小源自己也知道这几天停留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练马,说不得,就是指挥使要留下的原因。 可惜了,现在看着情况,这匹马不知道为何已经认不得路,只会在原地不停地嘶鸣着。 那就只能上前看了,不论是什么,起码有个底,一时半会大家也没办法找到他,如果有什么危险,就赶紧回来就是了。 小源扯下被马咬住的衣物,抚摸了几下马儿,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对着马头就说:“马儿,马儿,你要是迷路了,害怕了,你先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很快回来的。” 说完,他在旁边树上做了箭头,然后在枯木旁捡了一根棍子,看了看不安的马儿,然后径直地往前走去。 第四十八章 血肉磨坊 掰开了几片大叶子,费劲地穿过了几棵树木,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腐臭味也越来越浓,几乎臭不可闻。 小源皱着眉头一手捂住嘴鼻一手拿着棍子往草丛里挥动。 没一会,跨过一棵倒地腐朽的古木,小源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型洞穴。 这洞穴就这样出现在平地上,像是被什么野兽挖出来一样,而这一股一股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就是从这洞穴里面传出来的。 小源眉头紧皱着,一边捂着嘴一边朝洞穴里打量着。 洞穴这么大,说不定是什么猛兽,还是不要下去了,早些想办法出去吧。 犹豫了一会,小源放下棍子,想转身离开。 而此时,他的眼角余光扫过了洞穴,忽然,一样物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回头一瞧,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那是一只靴子,看布料还是比较新,形状比较完整,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扔在此处的。 小源立马提起棍子,小心翼翼地走近洞穴前。 走近一看,当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洞穴居然有一格一格的石梯,直通洞穴下方。 这不是动物能够挖出来的洞穴,说不定有命案! 小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要往回走,衙卫的经验告诉他,在不清楚下面的情况,绝对不能一人孤身下去。 得想办法出去,把这事告诉指挥使等人。 就在他刚刚往回走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在洞穴深处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和哀嚎,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朝着洞穴望去。 不知道为何,他好像看见了一股怨气,不停地从洞穴涌出。 洞穴里似有千百道冤魂在呼喊着。 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洞穴看了好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双眼,不一会,一道蓝色流光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这是这几天玉衡教导的一个小法门,应灵者虽然百邪不侵,但有时候内心的恐惧还是很难控制的,当恐惧压倒理智的时候,应灵者就很容易被邪祟侵入。 而这个小法门,嗯,其实并没什么作用,唯一的用处就是你可以看到自己的灵力在你身体周遭运行,安定心神,不易失手。 实话说,当初听到这个的时候,小源都懵了,这有什么用,天黑的时候当灯笼使用吗。 现在看来,还真别说,身上一层流光浮现,心里的确安心了不少。 睁开双眼,小源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棍子,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往洞穴下走去。 初初进入的时候周边漆黑一片,小源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周边的环境。 洞穴下别有洞天,洞穴里居然还有三个方向,小源此时没有关注其他两处方向,继续朝着血腥味最浓的一处方向走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转过一处弯道,小源发现两旁不再是漆黑一片,两旁的居然布置了烛台,而且烛台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道路被照得光亮。 他往烛台前靠了靠,伸出手在墙上抹了一把,放到手里揉了揉,发现这里的泥土还有些湿润,貌似这条道挖了没多久。 小源沉吟了一下,便选择继续往前走,但是越往前,内心的不安越剧烈。 而一开始他在洞穴前听到的那些惨叫声,似乎越来越清晰,似乎源头就在前面。 过了一小会,终于来到了这条道的尽头,一堵门虚掩着,血腥味已经浓得几乎不能呼吸了,幸亏小源应灵之后,虽然还没学到灵法招式,但是个人体质各方面已和以前大不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随即用力推开了这道门。 当他踏入门后的第一步抬头望向里面时,门后的景象使他整个人瞬间呆立在门前。 “真是麻烦你了,璇玑妹妹。”美妇斜靠在床上,一脸感激地看着璇玑。 璇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才要说麻烦呢,没想到那马突然发疯跑了出去,夫人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什么事,歇一会就好了。”美妇微笑着点点头。 璇玑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很温馨,已经放置了小竹床和各种布娃娃,看得小璇玑满脸羡慕。 看到了璇玑的目光所在,美妇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不经意地打量着璇玑。 “对了,这些都是掌柜布置的吗?”璇玑站了起来走到小竹床处,左瞧瞧右瞧瞧,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对啊,我也不会这些,都是他半年前一样样的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说到这个,美妇一脸的甜蜜。 “哇,真好,以后你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小璇玑拿起一个布娃娃羡慕地说道,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好奇的问道:“宝宝还有多久就出生了?” 璇玑的话音刚落,原先一脸笑意的美妇突然僵住了,沉默了一小会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表情阴冷得可怕,她直直地盯着璇玑,眼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猩红。 而璇玑在竹床处只顾着摆弄布娃娃,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美妇的情况。 “快了。”美妇脸上尽是阴沉,但声音却还是非常温和:“如果没有人捣乱的话。” “嘻嘻,谁会捣乱啊。”璇玑手上把玩着布娃娃嘻嘻笑道。 而此时,在她身后,美妇伸出了她那白皙的小手,成爪状,对着璇玑的头颅,一把抓去!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就在美妇的手快要碰到璇玑的头颅时,一道蓝色剑光从璇玑身后浮现,随即直直往美妇处攻去。 美妇眼光一凝,脸上一慌,随即手掌转变方向与剑气直直对上。 “噗”一声小声响发出,剑气被打散,但美妇好像也不好受,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 璇玑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到,玩了一会后,她放下布娃娃,转身看向美妇,而美妇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微笑的看着璇玑。 璇玑走近美妇,看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夫人,看来您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会就好了,那我先走了,不阻你休息啦,你好好休息哦。” “嗯嗯,谢谢你了,璇玑妹妹。”美妇笑着点点头。 “不用不用。” 璇玑摆摆手,随即就转身离开了房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房门。 听着璇玑的脚步声远去,美妇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轻轻地拭擦着嘴角的血迹,狠狠的盯着房门处:“就差一点点了,为什么要来妨碍我?”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地躺回床上静静地歇着,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美妇娥眉一蹙,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即下地,光着脚几步就打开了房门,往四周仔细打量了一遍,随即“篷”一声,竟然化成了一只白狐,然后灵活地奔跑着离开了住处,不一会就窜进了密林。 而这一切,被刚刚爬上客栈屋檐顶上坐着喝茶的李辑都看在了眼里,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洞穴内,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四处散落着残肢断臂,血肉如同墙漆一般涂满了整个墙壁。 地面上的血水与血肉泥土混杂在一起,粘稠得不得了,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不远处,数十个头颅堆放在一起,面目狰狞,大多已经腐烂了。 小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尸体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当衙卫的时候曾抓过一个当屠夫的凶手,因为一点小纠纷,就把他的妻子大卸八块,小源那时刚当上衙卫不久,第一次看见这个的时候,吐了一天,大半月没有胃口吃过一顿饱饭,后来也是经历了几次之后,才慢慢适应过来。 桃林那一夜,虽然遇到了活尸,但单论这个来说,那一夜,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恶心,现在这个场景,已经超出小源的承受能力了。 小源一阵反胃,胃液上涌,脸色一阵苍白,强忍了一会,再也忍不住了,急忙转身逃跑似的想离开这个血肉磨坊,结果还没有走几步,还是忍不住,直接就吐了。 吐了好一会,小源扶着墙,感觉黄胆水都吐干了,鼻涕眼泪全出,狼狈的不得了,感觉胃里已经吐得没得吐了,他用衣袖抹了抹脸,粗粗地喘着气。 突然一只白如凝脂的手把一条手帕递到了小源面前,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略带妩媚的声音:“来,擦擦脸吧,太狼狈了。” 小源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瞬间后背一炸,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指挥使!” 客栈屋檐顶上,李辑在一旁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身劲装的韩菱菱和小陆肃立在一旁。 “比我预计要快上一分,还不错。”李辑点点头,先把两只茶杯往前推了一下,然后提起茶壶往里面倒了茶,然后抬起头望着两人:“都查清楚了吗?” “嗯,查清楚了。”韩菱菱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笼化村是有一个名叫婉儿的女人,但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她的父亲董大早年在吾威城与人合伙营生赚了点钱,后来来到桂岭接下了这儿,不过去年年初董大返乡的时候被当地的一伙山贼给杀了。 因为家里无妻无儿,殓葬费还是同村人给凑的。” “有趣。”李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掌柜和我说,他的岳丈是在他成亲之后才去世,而去年,掌柜才来到桂岭,而去年年初,董大已经不在了,时间上对不上。” “他的夫人董婉儿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那么现在他的枕边人是人是妖就一目了然了。” 第四十九章 摊牌 “妖?” “嗯,还是只狐妖呢,这世间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狐妖?” 韩菱菱和小陆两人一惊,李辑倒没有在意两人的表情,挠了挠下巴自言自语:“费心弄这么个东西,只是为了爱情么,可惜了。” 说完,李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地看着斜阳,韩菱菱两人脑筋一转,结合李辑的只言片语言和自己这三天来的调查,很容易就大概猜想出来龙去脉了。 但这个毕竟还是猜测,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那只狐妖亲口说出。 “对了,指挥使还有一事。”韩菱菱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凑近李辑身旁,小声说道。 “难怪了,好了,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听完韩菱菱所说的事情,李辑点点头站了起来,迎着晚霞,晚风吹得他衣衫猎猎:“是时候干活了,干完早点回京。” 说完,李辑抬起头看了看上空,那个旁人无法感觉到的暗灰色气团正不断地翻涌着,里面传出的极为凄厉的叫声,还有散发出无尽的怨气。 “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你们到时候可以安心走了。”李辑抬着头,喃喃自语。 可那团暗灰色的气团好像并不满意这个答复,越发翻滚暗涌了起来,那凄厉的叫声越发大声,而且这气团开始慢慢下沉,看样子,是想把客栈笼罩起来。 李辑皱了皱眉,刚想出手,忽然在他上方一道流光闪过,那团气团像是被什么攻击了一样,缩了回去,不敢再下沉,只是保持着不停翻涌。 还有个小阵法在保护着这客栈吗,看走眼了。 李辑有些惊愕,随即叹了口气,多有天赋的狐妖,可惜了。 “走吧。”李辑轻轻一跃落在了院子中间,随即往大堂方向走去。 韩菱菱两人相视一眼也一前一后落下,跟在李辑身后,随后韩菱菱拿出一道黄符,手腕一翻,黄符自燃,很快就化作一缕青烟。 于此同时,正在客栈各处的御直们仿佛收到了信息一样,纷纷使用御步,回到房间拿起佩刀,然后往李辑几人方向赶去。 御步使出的一瞬间,一些御直身旁的客人直接被吓了一跳,但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 “糟了,指挥使传令集合了。” 在小源房间里,几名御直正好翻出小源的衣物,正准备使用寻踪术寻找小源,忽然收到了集合的命令,几人相视一眼,随即想也不想,一个御步回到各自的房间拿去佩刀就往指挥使处走去。 大堂内,登科掌柜正在算账,今日客栈依然是客似云来,热闹的不得了,突然,李辑一行人等往大堂内走来。 掌柜很是奇怪但还是马上从柜台出来迎上了李辑等人。 “李公子,你们这是要出去吗?”掌柜行礼道。 李辑向着掌柜摇了摇头,随即望向大堂上的客人,环视了一周,随即笑着问道:“掌柜,今日生意可好啊?” “托福托福,还不错,都是大家关照。” 掌柜虽然不明白李辑为什么突然无头无脑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随即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李辑身后,除了韩菱菱几人,还不断的有人从院子里面赶过来,慢慢汇集到李辑身边。 “李公子这是?”掌柜还是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李掌柜,可否借你地方,我对各位客人说几句话。”李辑拱手行礼问道。 “额,这当然可以。”李掌柜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点了点头。 “失礼了。”李辑走到柜台前,望着大堂的客人,客人们还在喝酒拼酒,丝毫没有在意李辑。 李辑笑了一下,对着大堂的客人说道:“各位,玩了这么久,玩够了吧,要不,现个真身和我们打个招呼?” 大堂的客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照样在吃吃喝喝,热闹如常,倒是掌柜有些呆了,但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除了玉衡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大概有些了然,韩菱菱和小陆这两个御直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余的御直包括璇玑都是一头雾水。 随即韩菱菱身手在后背打了几个手势,御直们一看,顿时眼睛瞪大,一脸不敢相信,随即把手放在了横刀上,一副戒备的模样。 “李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李掌柜干笑着上前问道。 李辑侧身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登科,有些事也不想瞒着你,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算了,还是你自己看吧。” 说完,李辑望着大堂中的上百位客人,眼神一凝:“还不现原形么?” 话音刚落,大堂中上百位客人突然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顿时动作停了下来,同时扭头看着李辑等人,也不说话,神情异常诡异。 韩菱菱走近李辑身旁,随即从怀里取出御直牌,往大堂的客人眼前一递。 “事不过三,内御直办案,诸邪现身!” 李掌柜还没懂什么意思,大堂中的上百位客人在见到着御直牌后,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一个个站了起来,然后四肢开始乱动,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不像常人。 不一会,满堂的客人便变成了形形色色的怪物,一步一步的逼近李辑等人。 李辑等一众内御直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掌柜被眼前的一幕得吓得直接摔到,璇玑连忙过去扶起他:“掌柜你没事吧。” “没。没事,这..” 掌柜被吓得一脸苍白,一只手颤抖着指着眼前的怪物问道:“这是何物?” “不用担心,就是些山精鬼魅而已。” 李辑看着眼前的不断逼近的鬼怪淡淡说道:“别急,还有好几个没现行呢。” 话音刚落,在一开始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七八个客栈小二,脸上突然平静了下来,他们走到了那群鬼魅身前,一扬手,那群怪物便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小二突然化身成了一个满头白发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老者。 他向李辑拱了拱手:“不愧是御直使,大人好眼力,不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只在桂岭活动,何必要闹成这样。 倒不如一人退一步如何,你们离开这里,老夫等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何?” “倒是学了几分人样。”李辑瞧了瞧那个小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多年没听人叫过御直使了,看来你年岁不小了,为何要踏入深渊。” “呵呵,当年老夫乃西晋末年一小小狐狸,偶然被一路过的御直使点化了,经历百年才得以修炼成人身,本也不想参合。 奈何,族里的小丫头对凡人动了心,不得已,只能帮衬一下了,毕竟我狐族这几年也日渐凋零了,见谅见谅。” 老狐狸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呵呵笑道。 “原来还是狐仙前辈,晚辈有礼了。”李辑行了一礼,颇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乖乖,几百年前的狐妖,除了预阁的那位,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棒打鸳鸯的事,晚辈也不想做,奈何。” 李辑顿了一下,注视着眼前笑呵呵的老狐狸,一句一顿的说道:“狐妖为了一己私欲,霸占桂岭,残害百姓,这乃我大梁国土,内御直不可不管。” 话音刚落,李辑身后的一众御直“铮”一声拔出横刀。 “后生,果真没有商量的余地?”老狐狸见状脸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区区数十人的性命而已,况且这些大多在尘世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们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数十人?”李辑皱起了眉头:“那为何客栈外会怨气冲天。” “小小的怨气不足挂齿,老夫已用阵法把它们困在此处,你大可放心。” 说到这里,老狐狸突然话头一转:“所以,若是你们肯退让一步,老夫现在就可以向你们赔罪,并且老夫可以让这几个狐族子弟随你入内御直,替你们镇守大梁一百年。 他们的天赋可比一般凡人要聪颖,待他们成长起来,那时候你们的内御直实力则不可与同日语。 而老夫也答应你,今日起我狐族不会再对任何凡人出手,你觉得如何,比起这数十条人命,这个条件可算是满意?” 看着老狐狸口风突变,侃侃而谈的模样。 李辑突然忍不住笑了出声,他知道老狐狸为什么在自己还没有任何表态的时候就开始出条件。 很简单,老狐狸,就只有个老字,刚刚他说话的一瞬间,居然暗中出手偷袭李辑,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位御直的斤两。 结果偷偷一招术法打出,李辑挡也不挡,那术法直直打在李辑身上,李辑毫发无损,依然微笑着看着老狐狸。 眼看偷袭不成,又看不出李辑的深浅,老狐狸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惹不起,所以赶紧一转话风。 李辑笑声一出,就打断了老狐狸的话语,老狐狸随即羞怒起来:“你笑什么,难不成老夫的条件你还不满意吗?” “没有没有。”李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随即问道:“前辈多少年没有出过桂岭了?” “上百年未曾出过。”老狐狸回答道,随即又皱起眉头:“那又有什么关系?“ “难怪了。”李辑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什么条件都能谈,可是对于内御直,只有一样是不能谈的。” “就是人命。” 第五十章 交锋 这个世间上,凡人千千万,但身怀灵力者,却万中无一,能够应灵者更是少之又少。 早在数百年前有人曾提出一个假说,既然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连草木,鸟兽鱼虫,只要有机缘,就有机会修炼成精,甚至成仙。 而未得机缘之前,这些草木鸟兽和其他草木鸟兽并无任何区别。 那么凡人作为万物之灵,怎么可能灵力者如此稀少,会不会是因为自身不得法门,所以未能发现隐藏在自己体内的灵力。 如果能够发现凡人身上的这个隐藏秘密,会不会就能开启普法时代,人人均可修炼应灵,得道成仙? 有人这么想,也就有人这么做了。 但几百年过去了,应灵者并未有增加多少,普通人还是普通人,普法时代终究未曾到来。 但,在追寻灵力的过程中,人们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突破点--虽然并非人人都能应灵,但的确每个凡人在出生之后均会产生少许的灵。 伴随着年龄长大,有些人的灵会越来越强大,最终会有很大机会应灵,成为灵者。 而大部分的人虽然终其一生都不会应灵,但是体内的灵却不会减少。 根据他们的身体所蕴藏的灵的太小,他们的精神,寿命,健康等方面都会有所影响,这个弱小的灵可称为阳气。 而这个发现,虽然未能让凡人进入普法时代,但却引起了许多魑魅魍魉的注意,把目光放在了凡人的身上。 这些身负阳气的凡人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顿补品,更别说那些身负灵力可应灵之人,简直就是可以活死人生白骨的灵芝。 乱世之时,凡人们醉心于厮杀,这些魑魅魍魉趁机在背后大肆掠食,令凡人自顾不暇。 当进入盛世安定之时,这些山间鬼魅就大多遁入山林,不敢外出,只能偷偷掠食一两个落单之人,但顶多吸一下阳气,一般并不会取其性命。 怕事情闹大了,惹来了除魔卫道的世家大族,或者是 内御直 当然了,也不是草木鸟兽都会害人,和凡人一样,有坏人,自然也有好人,靠自身能力帮扶百姓凡人的草木鸟兽也不在少数。 而这些,往往在当地会被当成神仙一般,如果影响够大,上达天听,那么很有可能会被赐予立庙祭祀的殊荣,从此享受人间万家香火。 但这些事,近百年来这些事已经鲜有发生了,不论是害人的妖物还是帮人的妖仙,这数十年来几乎未有再出现在尘世间了。 在李辑的脑海里,能够想起的,整个大梁就只剩下三位妖仙了。 其中两位舍弃了庙宇,浪迹天涯,这十几年已经不曾听闻过消息了。 还有一位,是六尾狐妖,她同样舍弃了庙宇,’但是,她在预阁。 李辑和叶宜中等人见到她,都要行礼,尊称一声老祖宗。 一想起这个老祖宗,李辑不由得一阵牙疼,看着眼前的几位狐妖,一开始心里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了其他狐族,要是带回去给老祖宗看,指不定她老人家会高兴成什么样。 起码不用每次见到自己和叶宜中几个指挥使就撒泼滚地的打滚说什么“我不守这破阁啦!” “老娘青春年少熬到现在,要孤独终老啦!” 什么的诸如此类的话。 那副场景,连自己的老大殿前指挥使都搞不定,想想也可怜,一把年纪了,见到老祖宗还要被她揪胡子玩。 可惜了,这群妖狐山魈手上都沾染了怨气,不可能带回预阁。 一是律法,二是老祖宗虽然也是狐族出身,平日里也多有胡闹,但在公事上从不含糊。 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同族犯下了这种事,不用李辑出手,她会亲自过来,荡平桂岭,一个不留。 这也是为何她能以狐妖身份镇守预阁,且受人尊敬的原因。 “前辈,人命不能交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手段太过残忍。” “枉死之人多少都会带有怨气,如果是被折磨害死的人,怨气就会比一般枉死之人要强。 而神奇的是,这个时候人体内的灵也会突然暴涨,如果有邪物想要吸灵,这个时候,最合适了。”李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狐狸:“数十人能够造成这种滔天翻涌,宛如实质的怨气,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人为了吸灵,在他们生前,让他们受尽了肝肠寸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所以在死后有这着如此滔天的怨气。” “你们做出如此行为,不论出于何种理由。” “都不可饶恕。” “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老狐狸眼睛一瞪,冷哼一声,随即突然喊道:“那就一个都别走了!”话音刚落,上百只山魈鬼魅和那几个狐妖猛地向御直一方攻去,随即他一个转身后退,想要逃离这里。 “内御直。” 李辑淡淡的看着奔袭过来的上百妖物。 “在!”身后御直横刀举起。 “除妖。” “是!”雪白的刀刃直直刺向妖物。 御直与妖物的战斗打响了。 “唰”一声,李辑一把抓起已经呆如木鸡的掌柜李登科,一个御步带他撤到了院子之中。 “掌柜,不要担心,这些小妖物奈何不了我们。”李辑拍了拍掌柜,这才把掌柜从一脸呆滞中惊醒。 “快,李公子,不,李大人,快去救我娘子!”李掌柜一下子扯着李辑的衣袖哀求道。 看着眼前这位眼里尽是担忧的年轻人,李辑不禁叹了一下气:“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幕后是谁吗?” 。。。。 “噗!”一道刀光闪过,一个山魈被拦腰砍成了两半,随即御直单手负刀,一手作势,一道火焰随即凭空出现,直接把山魈包裹其中,不一会就烧成了青灰。 “御道,术三,缚!” 十数道流光浮现,随即啪啪十几声,十几只妖物被束缚倒在地板上挣扎不已。 “噗呲!”“噗呲!” 见到如此境况,十几只像蛤蟆一般的妖物随即从嘴里喷出一股股青色酸液,几个御直连忙躲开,液体溅射到地上,随即冒起阵阵青烟,放眼看去,连装饰用的石像竟然也被腐蚀殆尽了。 “小心这些黏液!”韩菱菱眉头一皱,随即向四周的御直喊道,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蛤蟆直直向她吐出了青色酸液。 “小心!”在另一旁的小陆急忙喊道,但距离太远,他也被几只妖物缠住,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赶到韩菱菱身旁,眼看着韩菱菱就要受伤了,顿时睁眼欲裂。 “御道,术五,刃壁!” 嗖嗖几声,一道光壁在韩菱菱后背出现,挡下了这一击,妖物的酸液打在光壁上,滋滋的冒出了青烟。 这时,韩菱菱才注意到身后的事,她扭头向着另一边正在御敌的玉衡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玉衡同样也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一边与几只妖物缠斗,一边皱着眉头。 这里上百妖物加上自己的二十多名御直,人数太多了,根本没办法施展开来。 一开始他有打算这些妖物引出外面,却发现这里的阵法已经被人启动。 所有人都被困在客栈里,一旦他破阵而出,笼罩在客栈上方的那团怨气,将会失去束缚。 要是被它逃脱,那到时候一个阻拦不及,将会涂炭生灵。 “噗!”璇玑横刀挥过,一只妖物随即丧命,她好奇的往四周看了看,随即一个御步闪到几个御直旁,问道:“小源呢,你们不是去找他了吗,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糟了!”几个御直面面相觑,但又不能不说,只得硬着头皮:“小源我们还没有找到,就被指挥使喊回来了。” “什么?!你们把小源丢外面了?”璇玑一惊,但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松了一口气,起码不在客栈里面,他还安全点。 等解决完这里后,再去找小源吧,想到这里,璇玑脸色一冷,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在一个鬼魅的上空,一个翻身,借势往下一砍! “不要浪费时间了。”玉衡看着周围的妖物,有几个御直已经负伤了。 毕竟才刚从预阁出来,还不能算真正的御直,尽管经历了半年的北境之行,但实战经验还是比较欠缺。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御直,可不能折在这里。 玉衡一剑砍翻了一只向他扑来的蝙蝠妖,随即向在另一旁的韩菱菱和小陆打了个眼色,两人点头,同时使出御步,消失在原地。 “唰”当再次出现时,玉衡、韩菱菱和小陆三人在客栈的另一角落,三人成三角之势。 “铮!” 玉衡手腕一翻,把剑直直插入地板上,韩菱菱和小陆二人同样的动作把横刀插入地面。 随即三人双手上下翻转迅速接出手印,面前的佩剑,横刀均发出通体蓝光随即转红,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如莲花绽放般,一朵一朵的开在剑刃上,刀刃开始嗡嗡作响。 “焚决-叠浪三重!” 那头话音刚落,与妖物缠斗的御直们,突然纷纷施展御步,跳出缠斗圈外。 一时间,大堂中间只剩下数十只妖物面面相觑,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三道流焰从刃上发出,瞬间相连,形成一个流焰三角,把这些妖物都困在其中。 “焰起。”韩菱菱朱唇轻启。 随即,火焰漫天! 第五十一章 夫人是狐妖? 阵法中,一道巨大的火焰焚起,如有一朵花苞一般,把阵法中的妖物裹在其中,焚烧得它们惨叫哀嚎阵阵。 一些妖力比较强的妖物,如那几只狐妖,一时还能在其中抵御,甚至还能把身边的一些妖物护在身下,但也只是暂时。 “哇,这就是叠浪三重啊。”璇玑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厉害啊。” “还没完呢。”小陆一边操持阵法,一边跟身旁看着眼睛都瞪大舍不得眨眼的御直们说道:“说了是叠浪三重,就是说着焚火会如同巨浪堆叠一般,一重叠一重,威力如同大浪扑上滩头一般。 待三重焚火完成,整个阵法中间的花苞就会如同一朵火莲花一般,然后盛开,那才是完整的叠浪三重。” “到那时,群妖皆灭。” 听到这几句话,璇玑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阵法。 此时这阵法已经开始二重叠浪,又一层焰火犹如叶子一般往花苞合拢,阵法中被第一重叠浪焚烧得惨叫连连的妖物,现在已经开始身化飞灰了。 几只狐妖和几个妖力强的蛤蟆和蝙蝠妖开始收回护在身下的那些妖物的屏障,开始全力抵御着焰浪的焚烧。 而那些妖力低下的妖物失去了保护,直接暴露在焚焰下,哀嚎连连,惨叫不已。 一些心软的女御直都开始扭过头不敢看着这场景,有些已经捂住了耳朵。 看着这些刚从预阁出来不久的御直,玉衡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叠浪进入了第三重。 他理解这些御直的想法,当年刚从预阁出来时,他也曾遇上这种事,也曾于心不忍。 直到在一次公务中,三个御直和十七个百姓为了他的一时心软而失去了生命之后,他的内心就变得坚定起来了。 眼前的这些妖物可不是什么善类,客栈上的滔天怨气还在盯着它们呐。 此时,随着最后一层叶子般的烟火腾起,合拢,所有的妖物都在花苞的苞心中,叠浪三重,完成! 突然,黄色火焰转红芒,莲花缓慢地旋转了起来,一阵阵热浪向众人滚滚袭来,一众御直不得不后退几步,运起灵力,以抵消热浪带来炎热感。 望着场中的莲花,玉衡神色淡然。 “结束了。” 顿时,红莲绽放! “扑!” 随着最后一只狐妖全身焦黑露出原形倒在了地上,身上还附着点点焰火,忽明忽暗,上百妖物就这样解决了。 “把这些妖物缚起来,能在焚决下活命的妖物,不是寻常妖物,别大意了。”陆昭武对着众人吩咐道。 随即御直们开始把剩下的十来只重伤的妖物都束缚在大堂中,并且看守起来。 “为什么要我说呀?”璇玑被几个御直拉到了一旁,听完他们的请求后一脸不满。 几个御直不停行礼:“拜托璇玑小公主了,我们说的话,别说玉衡,被指挥使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哦,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吗?”李辑略为好奇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几个御直一下子僵硬了,艰难地转过身。 李辑双手插着袖子从院子中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掌柜。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指-指挥使,我们说出来你别生气啊。” “没事,你指挥使我从不骂人,是不是那个老狐狸逃跑了,没事,跑不了的。”李辑一副“安啦,我不是小气的人”的模样 “小,小源今天下午练习骑马的时候。”御直支支吾吾的说:“那马突然疯了,带着小源进了山林,我们没来得及找他,而现在小源还没回来。” “哦,那是小源的事,不关你们的事。”李辑表情不变,随即问道:“哪个方向,不会是院子外头练马的那片山林吧。” 几个御直都不敢出声,只得点点头默认。 “好了,你们把这里处理好,照看好掌柜,我去把那小子找回来。”李辑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然后一人一个暴栗子 “我这暴脾气!这事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他出事了,你们以后怎么面对自己!” “等我找回小源,再好好招呼你们。”气呼呼的说完,李辑才大步地往外走去。 走到外面,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幕笼罩着整个客栈,李辑知道这是老狐狸一早设好的阵法,一旦有人破阵,这阵法就会打开一个缺口无法修补。 那客栈上空的那些冤魂怨气就会一涌而出。 可是不破阵,老狐狸就会逃离这里,还有那只女狐妖。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再也不可能轻易找到它们了。 这是想利用这些怨气把李辑他们困在这里啊。 可惜了,它们碰到的是李辑。 李辑毫不在意,左手往外一伸,佩剑嗡嗡作响从房间里嘭声穿透屋顶而出,随即几下旋转飞到了李辑手上。 他右手拔剑,刷刷几下,在他面前的光幕被削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子。 随即便提着剑走了出去,客栈上方的怨气瞬间注意到了这个口子,嚎叫着,翻滚着向这道口子处涌来。 “过了这条线,死。” 李辑头也不回,轻轻地用剑在地上划了一下,随即右手轻抛,佩剑直直地插入泥土之中,刚好与那条线重合,不偏不倚,随即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 没想到这股怨气却生生停住了,嚎叫着,咆哮着,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前面翻涌着。 滔天的怨气就这样被这一把剑轻易地挡在了阵内。 客栈内的只有玉衡和韩菱菱小陆能看到门外的那一团咆哮着的怨气,其他人大体只能感受到一点而已。 “指挥使认真起来的时候真的好帅啊。”韩菱菱眼冒粉光的看着。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指挥使这般身手就好了。”小陆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 “努力吧。”玉衡拍了拍小陆:“我们现在还差点远呢,别说一把剑就能震慑群妖,我也只是堪堪能看到这股怨气而已,更别说对付它们了。” “幸好狐妖还算有良心,客栈内还有个小阵法,不然这股怨气一旦涌进来,没有指挥使在的情况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了。”说道这股怨气,韩菱菱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说道。 “这不是保护我们的,是他呢。”玉衡示意了在客栈一旁瘫坐着的掌柜。 “掌柜你没事吧?”璇玑一脸担忧的看着李登科。 从一开始,璇玑和其他的御直们就处于比较疑惑的状态,明明就是在这里休整几天,顺便让小源学一下骑马,怎么突然就整个客栈的人就变成魑魅魍魉呢。 三叔虽然一直在和那个老狐狸聊着,但是他们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只是大概知道,可能这群妖物在这里残害了很多人,然后被三叔发现了。 但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璇玑等人还是比较迷糊。 难怪前几天一起来,就不见了韩姐姐和小陆,怕是让三叔派出去调查了。 这个三叔,老是这样不声不响,连自己都瞒,我可是侄女呢。 璇玑心里暗自嘀咕道。 掌柜一脸失魂,完全没有理会璇玑,倒是韩菱菱见到了走了过来,低声的和璇玑简单的说了两句。 越说璇玑越惊讶,到后面都忍不住地捂住了小嘴,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掠过另一旁的掌柜,眼里满是可怜。 “难怪我从掌柜夫人那出来的时候,三叔给我的吊坠颜色淡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三叔又不靠谱了,连护体剑气都不好好做给他的宝贝侄女。” 小璇玑听完了整件事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她的小胸口:“感情三叔还救我了一命啊。” “傻瓜,指挥使都快要把你宠上天了,怎么会在这等事上糊涂。”韩菱菱小手点了一下璇玑的小鼻子嗔道,惹得小璇玑鼻子一皱。 “啊,那夫人不在这里,小源不会一不小心碰上她了吧!”璇玑突然想起了,顿时吓了一跳。 玉衡在一旁用手指虚点了几下璇玑:“还好说,刚刚还一直不说,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小源。” “啊,那还等什么啊,我们去找小源吧!”璇玑一下子急了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玉衡摇了摇头,指着外面说道。 “放心,指挥使不是说了吗,他去找,不用担心,再说,你也知道外面还有狐妖,就你那三两下,遇到危险还得别人救呢,老老实实的待着这里,等指挥使带小源回来。” ”三叔能找到吗?“ “指挥使要是找不到,你们也肯定找不到了,放心吧。”玉衡安慰道。 “嗯嗯,那三叔不会有事吧,那夫人手下这么多妖物,一定身手也不普通了。” “哼,那狐妖最好还得祈祷别遇到指挥使,不然该有事的是她,不过她也躲不了了,指挥使手下从没失手过。”韩菱菱嗤之以鼻的说道。 “唉,那夫人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小璇玑摇了摇头,她都不敢相信这么美丽温婉的一个妇人,怎么会是一切的元凶。 就在璇玑几人在那聊着的时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掌柜丝毫没有上心。 他还沉浸在李辑给他说的真相中无法自拔。 同床共寝的夫人。 救了自己一命的夫人。 平日里温婉贤淑,众人交称赞的夫人。 怎么就成了杀人如麻的狐妖。 可眼前这些被绑着的妖怪仿佛在告诉他,对的,就是这样的。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李登科陷入了巨大的苦闷与悲痛中。 却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旁边几人聊到了夫人孩子,这两个字眼,仿佛有光,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发疯一般冲到几人面前,红着眼睛问道:“我夫人,我夫人在哪里?” 第五十二章 吞灵 “掌柜你怎么了?”璇玑被吓了一跳。 “我夫人,她在哪里?”掌柜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盯着几人不停地问道:“我夫人不可能是妖物,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看着几天前彬彬有礼的李掌柜如今失态到如此地步,众人心里也不好受。 还是小陆上前拍了拍掌柜:“掌柜,她现在应该已经逃了,她不是人,是妖物,你别自责。” “不可能!”李掌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抓住了小陆,揪着衣衫吼道:“我夫人不是妖物!” “她在哪里,她去哪里,求你们了。”见众人都沉默不已,李掌柜一下子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跌到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夫人不是妖物,不是妖物。” “求求你们,告诉我吧。” “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浑身被烧的焦黄已经露出原形的狐妖已经恢复了少些意识,微微地睁开了双目,虚弱地喊了一声:“我知道,夫人在哪。”。 所有御直都循声望去,李掌柜顿时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狐妖处走去。 快要到的时候,掌柜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昔日的伙计,如今显出原形,竟然是只狐妖,传说中的妖精啊,李登科眼里止不住的冒出了一丝恐惧,不敢往前了。 狐妖见到后,自嘲地裂了裂满是血迹的嘴角,随即吃力地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李登科:“夫人,也是这般模样哦,你还想知道夫人在哪吗?” 李登科愣住了,她也是这般模样,她果真是妖,我只是个普通人,见到了又能怎么样。。 “公子,你醒了?” “我和爹爹在山上采野菜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山上,所以就带你回来了。” “我呀,我叫丘婉儿,公子可以叫我婉儿。” “若是不嫌弃,公子可以在店里一起帮忙,婉儿一个女子,很多事情不方便帮衬爹爹呢。” “登科若不离不弃,婉儿必定生死相依。” “还有大半年宝宝才出世呢,你怎么这么快就想着给宝宝做床了。” “想去哪里玩?只要我们和宝宝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点点滴滴的回忆唤醒了李登科,李登科的眼神变得坚定了,一步一步走到被御道束缚的狐妖处,蹲了下来,迎着狐妖的目光,坚定的问道:“夫人在哪,请你告诉我。” 受伤的狐妖一言不发,眼光直直的死盯着李登科,此刻的李登科内心再无半点迷茫,坚定的迎上了狐妖的目光。 好一会,狐妖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大声,以至于牵动了受伤的内脏,疼得直吸气,但是缓过来,又继续笑了下去。 李登科也不打断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好,也不枉夫人对你的感情了。”狐妖笑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但是,到了那里,那一切,你要自己承受了。” “她在哪?”李登科只有这一句。 “说了也没有,你根本出不去。”韩菱菱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李登科扭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韩菱菱。 “在这客栈外,有一群死在这群妖物之下的冤魂正等着索命,若不是这客栈设有阵法,不只是你,就连我们也未必能逃出去。”韩菱菱手指向外面:“就算你知道你夫人在哪里,你又能怎么样。” 外面天昏昏沉,已临近夜幕,虽然李登科看不见什么,但朝着门外望去,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却突然袭来,让人瞬间窒息。 “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夫人,我知道,你们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她做出了此等惨事,你们必定不会放过她,但至少,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吧,我愿终身留守桂岭,日夜焚香拜祭这些枉死的冤魂,替我夫人赎罪。” 李登科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磕头道。 玉衡韩菱菱等一众御直面面相觑,只有李登科在不停地磕着头,仿佛不知疼痛。。 良久,李登科的额头已经磕穿了,地板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唉,最是人间痴情苦。”玉衡还是叹了口气,随即上前扶起李登科,此时的李登科已经鲜血满脸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也罢,我们就帮掌柜一次吧。”玉衡望着李登科那满是鲜血的脸面说道。 “这,指挥使要是知道了。”有御直迟疑了一下。 “他会知道的。”玉衡摇了摇头:“但他不会怪我们的。” “嗯嗯,我三叔才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小璇玑看着李掌柜那副模样,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听到自己师兄说要帮他一把,小璇玑连忙点点头站了出来保证道。 虽然她也不确定三叔会不会生气,但有些事情,做了再说嘛。 “谢谢各位大人。”李登科脸色苍白地向各位御直拱手行了行礼,这一行礼又差点晕倒在地,小陆几人赶紧过去帮他包扎,又取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了下去,一顿折腾,李登科才慢慢缓过来。 “我们要怎么送掌柜出去,这是个问题。”韩菱菱皱着眉:“外面的那团怨气,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以剑御灵。”玉衡拔出佩剑,看着御直们坚定的说道:“凭着我们二十多人,全力御灵,以刀剑引路,应该能形成一条牢不可破百邪莫侵的通道。” “平日里,若是外面的阵法还没有被破,凭我们对灵的运用,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毁掉这个阵法,到时候,怨气外散,桂岭就不会再有活物了。” “但现在,指挥使出去的时候,已经把阵法破开了一个口子,现在凭着指挥使的佩剑,这些冤魂便不敢跨越雷池半步,所以,我们只要合力把掌柜送至出口处,就可以了。” “但是,掌柜。”玉衡回过头来,看着李登科:“我们并不能维持太久,顶多几个呼吸而已,你要趁着这段时间跑出去。” “出去之后,外面还有什么,都要你自己应对了。” “谢谢各位了。”李登科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外面那渐渐昏暗的天色,脸色变得坚定起来。 “好,狐妖,你告诉掌柜地点吧。”玉衡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看着那只浑身是伤的妖物说道。 “嘭!” 小源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死死地掐住一把砸到了墙上,他双手使劲地拉扯着,但那只手犹如钢钳一般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论如何挣扎,那只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我还以为是哪个高人呢,原来,是你这位小哥啊。”一声轻笑,一个穿着雪白衣裙挺着大肚子的美妇映入眼帘:“怎么,迷路迷到这里来了?” 小源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敢相信,来人居然是掌柜夫人。 “里面的。”美妇一手掐住小源,稍稍侧脸往小源身后的洞穴望去,随即回过头注视着小源:“你都看到了?” 小源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挣扎着想从美妇手下挣脱开来,他有疑问,但也不需要再深究了,这个地方,美妇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本也不想理你们,虽然你们停留这几天的确让我有点头疼,但影响也不大。 可惜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到这里。” 美妇冷冷地盯着小源:“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就不能离开这里了。” “你身上的灵力好浓郁啊,”美妇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脸享受的样子,那模样,竟然有丝丝媚态:“刚好这几天我都没找到机会下手,害我胎儿断了灵气固形。” “现在有了你,抵得上这半年的上百个男子了。” 小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看着模样,他觉得里面的那堆血肉可能就是他等会的下场了,我不能死在这里! 强大的求生欲迸发,小源用尽全力的挣扎了起来。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全力迸发挣扎,居然都没能让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有一点点的松动。 自己的能耐是多少他还是知道的,以前在四都的时候,和其他手足切磋的时候,一旦自己用尽全力,就是王苗和侯格还有都头一起上都没办法压制住他分毫。 但如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妇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易地把自己砸到墙上,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没办法脱开,完全压制住了自己。 “别挣扎了,这都是命。”美妇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个少年的挣扎,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小源的额头上一划,那指甲如同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般,轻轻的就在小源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然后美妇朱唇微张,轻轻一吸,一道道泛着点点星光的灵气,从额头伤口处涌出,陈小源感觉浑身剧烈疼痛难忍,额头上的血痕感觉像是要炸裂一般。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正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而眼前的美妇随着灵气的吸收,她的脸庞面容变得更加光洁,浑身发散出一种魅惑的气质,渐渐地身后长出了三条毛茸茸的尾巴。 小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了美妇的肚子里,居然有婴儿的叫声,不像人倒像是狐狸。 真的要死了。。。。 小源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五十三章 二度入魔 正当小源的双手垂了下去,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美妇突然停止了灵气的吸取,一把将小源扔在了地上。 “唔~” 美妇禁不住舒畅地呻吟了一声,眼神迷离:“想不到,你的灵力居然如此磅礴,不但我孩儿已经固形了,连我往日受的一些暗伤也有所恢复。” “假以时日,你必定是个不出世的仙人。” “可惜了,偏偏你就看见了不该看的。” 望着已经昏迷的小源,美妇忽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也不想的,但是为了孩子,我没得选择。”。 “若不是生来为妖,我和登科两人一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很可爱的宝宝。” 美妇有些唏嘘,随即又望着几乎昏死过去小源:“你放心,水满则溢的道理我懂,你身上的灵气我是没办法全部吸取了,但是从你身上吸取的这些也够我孩儿固形了。” “我会让你走的没有痛苦的,等我孩儿出生,必定年年祭奠。” 美妇双手化爪,一步一步地走近昏倒在地的小源,正准备朝着他的心脏位置刺去,忽然一个身形出现在美妇身后。 美妇一惊,瞬间转身一爪抓去,来人灵敏地闪过,往后退了一步,正当美妇想继续攻击时,来人的声音让她生生停下了步伐。 “是我。”映着墙壁两边摇曳的火光,来人的身形暴露在空气中。 美妇一见,心里一喜,走了上去:“叔父,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从客栈逃出来的老狐狸。 “快跟叔父走吧,这里不安全了。”老狐狸皱着眉头,看了看美妇身后不远处躺着的小源,等看清了面目,脸上一惊:“他不是...” “没事的,叔父,只是一个刚刚应灵不久的闲人,我正要处理呢。”美妇回答道,随即疑惑地问道:“叔父,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不,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救了我们一命,这个人你不能杀。” 老狐狸脸上喜不自胜,随即才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前几天来的那群人,刚刚包围了客栈,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估计一会他们可能也要追过来了,这个人有用。” “叔父,你说什么?!”美妇一惊:“我们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唉,是老夫大意了,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的一些世家大族的人,不会管我们,不曾想,他们居然是内御直。” “内御直...”美妇脸色一白,显然对这个灵部并不陌生:“那我夫君现在怎么样了?!” “唉,傻孩子,现在还想着你夫君,他就是一介凡人,内御直一旦调查清楚你夫君并不知道你的事,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我们啊。” “呼,那就好,”美妇听了,心里放下了一半,她摸了摸肚子,脸上尽是宠溺。 随即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要是他们追过来了,我出去便是,这一切都与叔父们无关,内御直不是嗜杀之人,当年叔父不也是因为御直使点拨才得以修炼为妖的吗?” “哎,傻孩子,没有我们,你一个小狐妖如何能把上百人困在此地炼灵,内御直他们又不是傻子。”老狐狸摇摇头,随即望着美妇的孕肚,脸色浮现了一丝慈祥:“孩子就要出世了,老夫还想着看她长大成人呢。” “本来我们逃出去的希望很小,过来带你走也是搏一搏,但现在有了这个少年,我们可以和那群御直好好谈谈了。” “那我夫君...” “活下去再说吧,要是能够和御直们谈妥,今后并非没有再见之时。”老狐狸突然舒缓了一口气:“当日做这事之时就想到保不准会有这么一天,幸亏这大半年来,困住的这些人均是些十恶不赦的匪徒,没有错杀一个凡人,加上有这小子在手,那群御直未必不肯睁一眼闭一眼。” “嗯嗯,如此就好,我本也不想伤害这个年轻人,只是他不巧闯进了这里,我一时心急,也不能让他离开这里,所以就想着让他走的没有痛苦一些。” 美妇回头看了一下小源,心有余悸:“幸亏叔父来的及,婉儿才没有铸成大错。” “啊。”美妇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惊得捂住了小嘴:“我方才还在客栈的时候,也差点鬼迷心窍的向他们那一群御直里面年纪最小的小妹妹出手了。” “现在想想,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在客栈出手,岂不是都暴露了,而且,为什么我会向一个没有犯事的凡人出手?” “唉,这就是炼灵的弊端了。”老狐狸叹了一口气:“这大半年的炼灵,你的心智逐渐被那些恶灵影响了,平日里还好,若是遇上某些你认为对你有阻碍的人,稍有刺激,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难怪,当时那小妹妹扶我回房之后,在那询问我宝宝的事,我一想到就是因为他们,我三天没有炼灵,给我孩儿固形,我就忍不住生出了想要杀死她的念头。” 美妇脸色一白,她虽然做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但是被她炼灵的人都是恶人,她自问若不是为了孩子,这种事她断不会做。 但只从那群内御直住进了客栈,她的行动受到阻碍之后,她体内就一股郁结之气。 “以后这炼灵之事不可再做了。”老狐狸望着门后,他是狐妖,嗅觉比凡人要灵敏,那门后传出的腐臭之味,让他禁不住紧皱眉头。 “不会了,这年轻人灵力强大,就在刚刚,宝宝已经固形了。”美妇摇了摇头,随即心中冒出一个压抑不住的想法:“这年轻人灵力如此磅礴,不如叔父...” “混账!”老狐狸拂袖骂道:“你的心智已经被腐蚀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们这群狐族本也是自诩桂岭一带的山神,虽然周边的凡人没有留意到,但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未必不能上达天听,如同百年前的妖仙一般,受人间烟火。” “若不是你倾心于一凡人,并且为他怀上了孩儿,炼灵这般邪术,老夫是断不可能去做的。” “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客栈里面的上百妖友,只怕凶多吉少,但也算是我们咎由自取。” 老狐狸叹了口气,随即语气强硬地望着被骂得有些委屈的美妇说道:“我们桂岭狐族此生是不可能为山神了,但,之前的事是为了孩子,现在你说的这些,若是老夫做了,还怎么面对数百年前的点拨过老夫的御直使。” “此事过后,若是能活下来,你给老夫好好闭关,把你的心智给清明起来,孩儿就交由老夫照料。” “...是,婉儿知错了。”美妇低下头认错道。 “嗯,让老夫好好想想该如何与那御直谈判吧。”老狐狸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直昏迷的小源,忽然间睁开了双眼。 双眼冒着赤芒,涌现出一股邪气,身上的灵气如流光一般在身上浮现,但灵气并非之前的蓝芒,而是暗红犹如血色一般,显得格外邪气。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老狐狸好像心有所感一样,眼光望去,瞬间瞪大了双眼。 美妇看着老狐狸的目光,眼里有些疑惑,便扭过头往身后望去。 还没来得反应,“唰”小源一个身形闪现到美妇身前,左手成拳,呼呼着,空气中带着爆裂的声音就往美妇身上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狐狸一把把美妇拉到一旁,自己化指为爪向着小源的拳头迎了上去。 “嘭!”一声巨响,两旁墙壁上的泥块被震得簌簌直落,一股烟尘弥漫开来! 一声闷哼,老狐狸横飞了出来,带出点点血迹。 “叔父!”刚刚被老狐狸救下的美妇脸色一白,她想也不想,往着两边墙壁一拍,随即往老狐狸倒下的地方飞去。 烟尘中,已然入魔的小源,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此时,忽然墙壁两边泛起了一阵幽光,突然墙壁上的泥土开始变得粘稠起来,慢慢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然蠕动了起来。 “噗”“噗” 几声泥土的闷响,一个又一个浑身沾满了泥土,显得无比粘稠的无头骷髅从墙壁上走了下来,挡在小源的前方,细细望去,竟然有五十之多! “叔父,你没事吧?”美妇扶起了老狐狸,脸上满是担忧。 老狐狸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没想到,这股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磅礴的灵力,不小心着了道。” 他侧过身看了看美妇身后的景象,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大惊失色:“驭鬼?!” “本也不想,只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但心里一直觉得哪里不妥,就在早些时候把他们封在墙上了,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你,唉,事到如今也再说也无用了。” 望着面前的数十骷髅,老狐狸欲言又止,最终却化作了一声长叹。 第五十四章 千钧一发 驭鬼术是炼灵的一部分,也是最有违天道的一部分。 炼灵死去的人,在肉身腐烂后,再把其尸首分离,首级放于炼灵阵中,身体封存于泥土之后,经过炼法,便可以让这些无头骷髅为自己驱使。 但这个方法太过惨无人道,身体被炼成驭鬼,而魂魄则会被抽离,日日夜夜只能忍受断头,肌肤寸寸腐烂之痛,不断地重复着死去的那一幕。 所以被炼成驭鬼的人,死后怨气滔天,若是没有一点本领镇压,那些被炼成驭鬼的冤魂过处,断无半点生机。 被炼灵还被炼成驭鬼,难怪客栈上那一股怨气如此滔天,若不是自己对阵法还颇有心得,能不能困住它们还两说。 唉,一步错步步错,把这炼灵法告诉了这丫头,到底是帮了还是害了。 老狐狸长长地叹了口气。 “叔父,趁着他被困住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若不是有控制之法,这里的驭鬼随便一只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那年轻人就是再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驭鬼。” 美妇搀扶着老狐狸说道。 而被这些无头骷髅挡住的小源,此刻泛着红光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冷冷的看着前面的骷髅,顿了一顿,抬起脚就走了过去。 “咔嚓咔嚓” 数十只驭鬼忽然伸手向小源抓去,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一样。 “轰!” 小源突然浑身爆发出一阵暗红的耀眼光芒,在他身旁的十来只驭鬼瞬间被震成粉末!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随即身形一闪,如同一道光直直穿过驭鬼群,一下子来到美妇和老狐狸面前,还没等两人有所反应,小源便一把掐住美妇的脖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而身后的数十只驭鬼,纷纷碎成了粉末! 怎么可能?! 美妇双手使劲拉扯着小源那只如同铁钳一般手掌,眼里尽是不敢相信。 她挣扎着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面无表情,泛着红芒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只蚂蚁,只要想,他随便一掐就死了。 “小婉!”老狐狸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咆哮了一声,眼睛化为竖双手化成了爪子,脸上开始冒出白茫茫的毛,身后长出了三条尾巴,呼呼着就往小源身上攻去。 小源一只手掐住美妇,面对老狐狸那凌厉的攻击,他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 “噗!”一声闷响,爪子被牢牢地钳住,老狐狸眼睛瞬间放大,他那一击不仅没有对眼前的年轻人造成一丝伤害,反倒被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糟了!老狐狸心里暗道了一声,随即使劲想抽回手,却一动不能动。 小源冷冷的看着美妇,丝毫没有在意老狐狸,他随手往下一扯,老狐狸瞬间被砸到地上,嘭一声,顿时砸出一个大坑。 随后一只脚踩在他头上,犹如千钧之力,压得老狐狸无法动弹半分。 “叔-父...”美妇感觉脖子上的手越握越紧,快要窒息了。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单一只脚踩在叔父身上,便能让叔父动弹不得。 她害怕了,连她辛辛苦苦炼成的驭鬼,不说杀掉他,连阻拦片刻都未曾做到。 这个年轻人,是魔鬼吗? 可能觉得玩腻了,也可能举着美妇一会觉得手酸了。 入魔后的陈小源开始稍稍加力,想要了结了这个女妖的性命。 美妇的脸色开始变青,双脚不停地在空中乱蹬,使劲掰扯的双手开始渐渐变得无力,身上渐渐无力维持人形,开始慢慢变回狐狸。 “嗖!” 忽然,一道凌厉的剑气从出口处袭来,直奔小源那掐着美妇的手上去。 陈小源眉头一皱,脸上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随即松开掐住美妇的手,稍稍一缩,那道剑气就从他面前掠过,直奔后面的石门而去。 “轰”!! 一声巨响,石门被剑气砸中,瞬间四分五裂。 而里面的景象也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几人面前。 在剑气扫过之后一瞬间,小源突然再次出手,直接往美妇心脏位置上刺去,势要取她性命! 可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唰”一声,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他一把抱住美妇,随手一拂,化掉了小源的掌刃,随后一掌贴脸。 “轰”! 一声音爆,小源倒飞了出去,来人随即拎起倒在地上的老狐狸,一个闪现,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就在出口处。 “术三,缚。” 把美妇放下,把老狐狸随手一扔,来人随即一个御道束缚了两人,拍拍手,这才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洞穴出口。 不一会,地面传来一阵阵的震动。 “轰!”一声,吵醒了这密林中早已歇息的动物,鸟儿纷纷乱啼,却也因为夜幕降临,不敢乱动。 巨响过后,整个洞穴坍塌了下去,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烟尘滚滚,尘土扑鼻,一股血腥和腐臭味从这坍塌的洞穴中传了出来。 来人皱了皱眉,但并未有把注意力放在这里,而是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之中的小源。 来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这小子又入魔了,灵气太强不能控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看了有必要在你进预阁前教你怎么控灵了。” 此时月上梢头,来人的面目暴露在了月光之下,正是李辑。 此时他心里也是一阵庆幸,幸亏赶上了,不然小源在入魔状态一旦杀了人,沾染了血气,很容易成为嗜血之人,那时候,再让他恢复正常,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入魔的小源仿佛不认识下面的李辑一样,他只是有些羞怒,虽然刚刚那一下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来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恢复正常吧。”李辑闪现出现在小源身旁,轻轻说道:“不然我又要把你打晕咯。” 想也不想,小源一个转身抬腿就往李辑身上扫去,李辑抬手一挡,随即右手出拳照着小源脸色就是一拳。 “嘭”! 小源和李辑同时在半空后退了几步,李辑扭了扭手腕,有些诧异,这小子比上次要厉害多了啊。 那就不好办了,只能把他打晕又不能伤害到他,有点难度啊。 小源没有这么多想法,后退几步之后,身子如同炮弹一般直接往李辑攻来,带起周边一连串的爆炸声,随即双手如同打桩一般,狂风暴雨般往李辑身上砸去! “轰!”“轰!”“轰!” 一阵阵巨响,小源的出拳速度越来越快,快得只剩下几道残影,李辑双手交叉护着身前,拳头一下下如雨点般密集地打在他两条手臂上,一时间,李辑竟然像是无法还手一般。 “呜啊啊啊啊啊-”小源怒吼着,用尽全力一拳砸在李辑身上! “轰!” 顿时,李辑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从半空中砸了下来,直接砸进了洞穴的废墟上,一阵尘土飞扬! 小源粗粗地喘着气,虽然现在的他没有学过任何术法,但只是靠着自身强大的灵力便把李辑从半空打进地面,的确比常人优秀。 看着那尘土飞扬的大坑,小源忽然裂开嘴,露出了一丝侧阴阴的笑笑容,看起来异常的邪魅,但很快他的笑容凝滞了。 “咳咳。” 烟尘中,李辑揉着双手一步一步地从坑里走了出来,他的衣衫破烂得很厉害。 特别是两边的衣袖,已经碎成布条状了,两条手臂露了出来,上面沾满了灰尘,灰一块,白一块的。 “呼,好痛啊,幸亏把你带出来了,不然让你还留在吾威,一旦入魔,吾威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李辑挠了挠头,望着半空中的小源,有些无奈:“不行,这样我太吃亏了,等会醒了可别怪我。” 陈小源瞳孔一缩,随即身子一倾,双腿虚蹬,“轰!”夹着着空气爆裂的声音,刹时就到了李辑身旁,凌空一个翻滚,用尽全力一脚往李辑头上砸去! “轰!” 地面土块阵阵碎裂,若如波浪一般从内往外扩散,周边的十多棵大树被震得簌簌作响,叶子满天飞舞,惊得那些栖息在树上的小鸟,吱吱乱飞。 在不远处的老狐狸和美妇被束缚住不能动弹半分,飞溅的泥土砸得他们蓬头垢面。 “咳咳。”老狐狸被这些烟尘呛得忍不住连连咳嗽,望着远处那烟尘笼罩的地方,老狐狸心里满是震撼。 太强了,这个年轻人,本以为自己可能只是一时救人心切,才着了道,现在看来,即使全力应对,也不是那年轻人的对手。 也不知道那御直怎么样,自己倒是希望他能制服住,虽然不清楚自己之后的下场,但要是一开始就想他死,那御直也不会出手从年轻人手下救下他们两人了。 或许之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能多活一会是一会,但要是落在那年轻人手里,估计是必死无疑了。 烟尘中,小源静静地站着,扫了一眼远处的狐妖,刚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了,动弹不得。 尘烟稍稍散去,小源目光一凝,有些不敢置信。 “嘿嘿,玩大风车吗?” 李辑嘿嘿一笑,随即用力一扯,小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砸在地上! 第五十五章 雷劫 “轰”“轰”“轰”!!! 地面被砸得尘烟四起,小源整个人被李辑抡起来又使劲地砸在地上,简直就跟个棒槌一般。 李辑仿佛越砸越兴奋,扯着小源的一条腿,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体,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砸! 小源被砸得五荤八素的,被砸了十几下之后,终于逮着一个机会,被抡起到半空的时候,一个躬身,一拳往李辑脸门上砸去! 李辑一挡,手一松,小源趁机连连翻滚了几下,一个闪现,出现在半空之上,粗粗地喘着气,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李辑。 李辑抬起头笑了一下,“嗖”一声,身影消失在原地,小源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是逃离这里,随即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忽然远方传来阵阵的爆炸之声,两人竟然已经到了半里之外。 “嗤!!!!” 小源的脚步急急的刹定,在他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手掌,离他仅仅一寸,小源那泛着血红星芒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 “好好睡一觉。”李辑轻轻地说了声,随即手掌轻轻按在小源的脑门上。 “轰!” 声响响彻了半个密林,惹得山中一阵骚动。 半里外的声响传到了老狐狸和美妇耳中,可是到底谁赢了,他们就不清楚了。 “叔父,你能动吗?”美妇不停的挣扎着,想挣脱御道的束缚,可惜只能徒劳了。 被束缚在另一旁的老狐狸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御道如此厉害,竟然连他都不能挣脱,这御直估计身份不简单,说不定是指挥使级别的御直,要真的是,那么刚刚那声声响,赢的应该就是他了。 正细细考虑着待会要怎么办的时候,老狐狸忽然发现美妇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小婉,你怎么了?” “叔父,我肚子好疼,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美妇脸色开始变白,一脸痛苦,下裙开始一片湿润,奈何被束缚着,她动弹不了只能生生地忍受着。 “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还有半月吗?”老狐狸一听也慌了,看着美妇的模样,莫不是今晚的打斗动了胎气,孩子要提前出生吗? 怎么办,老夫也动弹不得啊。 老狐狸运功起来想挣脱束缚,身上几道如同绳索一般的蓝光浮现,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眼看着美妇越来越痛苦,老狐狸居然忍不住的往四周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 “唰” 话音刚落,衣衫褴褛的李辑肩上驮着同样衣衫褴褛但已经昏迷过去的小源出现在他们面前。 “喊什么救命,你一个狐妖难不成还怕黑?”李辑有些疑惑地望着老狐狸。 “大人,救命啊。” 这个时候,老狐狸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再摆着前辈的模样,见到李辑连连喊道:“我侄女要临盆了,求你了,网开一面,放了她,救救她吧!” “不会吧,这种事我也能遇上?”李辑轻轻把小源放到一个树下,随即望向美妇,挠了挠头上因为打斗而变得有几分凌乱的头发。 看样子不像造假啊。 虽然美妇犯下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但这个时候李辑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沉吟了一下,便解开了她身上的御道。 一解开美妇就抱着肚子在地方翻来翻去,疼得汗水直流,脸色一阵苍白,看样子的确是要临盆了。 完了,我可不会处理这个啊,一时间李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天空风云转变,一团团乌云开始聚集,云层中打起了响雷,隐隐中还传来一声龙吟之声。 李辑眉头一皱往天空望去,细细打量着天色那团乌云,看了好一会,突然眼睛瞪大,立马低头望向美妇斥问道:“你除了炼灵还做了什么,为何你孩子出世会引来雷劫?!” “我,我。。”美妇疼痛难忍,费劲地往天上望去,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清楚,你是想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雷劫打得灰飞烟灭吗?”一向嬉皮笑脸的李辑如今一脸严肃,甚至带有几分杀气。 “我,我把他们炼成驭鬼。。。”美妇说完就一阵大喘气,随即顾不上肚子胎动带来的剧痛,费劲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求大人救我孩儿一命,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求大人救命!” “混账!” 李辑一听,拂袖骂道:“客栈的冤魂你可看见了,你本身是狐妖,修炼多年才得以成人身。” “你和凡人相恋,本就有违天道,你瞒着你夫君,可你没想到,你能瞒,你肚子的孩子不能瞒,狐妖不管与人或是与妖,生下的孩子只能是妖体。” “你孩子出生,妖力尚浅,只能维持狐妖本体,不能化作人形。” “你害怕你夫君一旦看见了,便知道了你是狐妖的身份,担心他惊恐然后离你而去。” “所以,你在这里盗用了笼化婉儿和她父亲的身份,在这里开了一间妖物客栈,专门把落单的人抓住,通过炼灵吸取得来的灵力用来帮你尚未出生的孩子固形。” “同时,你为了不暴露,在客栈内施了法,所有在客栈住过的客人,一旦离开桂岭,就会丧失这几天的记忆,完全回想不起来客栈里的人和事。 就靠这样,你们做了大半年,也未曾有人发觉,更别说你的夫君,我所说的可有错?” “可是,你知道一报还一报吗?”李辑指着天空说道:“你的炼灵得来的灵力全部灌注到你孩子身上,自然而然,那群丧命之人的冤魂也会把帐记在她身上,更不要说,你居然还把他们的尸骨炼成驭鬼,冤魂不得散,入土不得安,你看见着雷劫了吗。” “冤死的魂魄,还有那雷劫,你的孩子降生之刻,就是她丧命之时。” “她死后,千百年不得入轮回,这就是你给你孩子的第一份礼物!” 说到这里,李辑怒目而视,如果可以,他现在就一剑就杀掉眼前的这个孕妇。 怎么会这样,美妇一脸呆滞,脑海一片空白,在一旁的老狐狸也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怎么会,我的孩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李掌柜浑身颤抖,不敢相信李辑的话。 “夫君!”美妇听到声音顿时泪如雨下,李掌柜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随即一个小跑,跑到了美妇身边,紧紧地抱住了美妇。不停的安抚着躲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妻子。 “婉儿,我都知道了,没事,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察觉,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我的命是你救的,不管你是人是妖,我李登科今生都绝不负你。” “对不起,夫君,对不起。”小婉紧紧地依偎在自己夫君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事到如今,她心中的懊悔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的。 要怪就只能怪,她是妖,而偏偏又爱上了人,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做出了这种事。 这时候,她的肚子又传了来一阵剧痛,如无意外,这是要生了,美妇疼得忍不住又哀叫了起来,掌柜一脸心痛地抱着自己的妻子,随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李辑 在一旁的李辑虽然生气,但也明白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随即一个刃壁把他们包裹了起来,但此刻的刃壁蹭蹭发亮,光芒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就当做临时的帐篷的吧,其他的,我也没办法了。 李辑摇了摇头。又抬头望向那朵还在不停聚拢的云团。 刃壁内美妇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甚至响起了狐狸的悲鸣,里面的李登科只能一旁紧紧地握住自己妻子的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静静地站了一会,李辑转过身,发现小源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便快步走了过去,不再理会刃壁内的事。 毕竟是妖,生个孩子总不会跟凡人一般脆弱吧,再说,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两说呢,至于接生,我哪会啊,李辑心里暗道。 走到一旁,被束缚的老狐狸听着刃壁里传出的痛苦的叫喊声,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看着李辑从身边走过,当即求道:“大人,你放开我吧,我侄女这是要早产,如果一不小心,很容易一尸两命的,求你了,让我过去帮忙,我肯定不走。” 李辑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浑身狼狈的老狐狸,沉思了一下,随即小指一挥,老狐狸身上几道流光闪过,顿时就恢复了活动能力。 李辑也不再理会老狐狸,继续向小源那里走去,只是丢了一下句话:“即便顺利出生了,单凭你们,这孩子也活不了。” “谢谢大人。”老狐狸愣住了,也不作辩解,只是化作狐狸,随即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这密林里。 李辑脚步停下了,刃壁里那美妇似乎已经声嘶力竭了,而孩子好像还没有出来,顿了一下,李辑继续往小源那边走去,也不去理会那老狐狸是不是逃了。 “。。。。大人?”只是昏迷了一小会的小源渐渐恢复了意识,苏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衣衫褴褛的李辑正蹲在他面前打量着他。 见到小源清醒过来了,李辑笑了笑:“醒了就好,还记得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李辑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但听到他这么一说,陈小源还是低下头仔细地回忆了起来。 因为在练习骑马的时候,马儿突然发疯,然后误入了洞穴,再然后,美妇突然出现,再然后。。 小源一下子惊醒了,被美妇掐着失去意识前的事,在脑海残留的一些记忆碎片,一下子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激动得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使不出了,而且浑身疼痛。 “大人,这附近有。。”小源顾不上细想李辑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他连忙想把他在这里遇到的事都告知李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辑一把按下了,小源有些迷惑地看着李辑,李辑稍稍示意了一下前面把不远处的刃壁。 “我都知道了,她现在在里面呢。” 第五十六章 怨气化蟒 “师兄,那掌柜出去那么久了,会不会没找到他夫人啊?” 客栈内,百无聊赖的璇玑撑着下巴望着门外的夜色随口问道。 “咳咳,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的灵寿眉引路,他不可能走错路的。”在一旁打坐的玉衡没有回答,倒是被捆在一旁的那只浑身烧得一股焦味的狐妖倒是开口回了。 “是吗,那就好。”小璇玑突然立起身子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听说灵寿眉是你们狐妖的软肋,一旦被人掌握了,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你就不怕掌柜一怒之下,杀了你?” “哈哈。”狐妖咳了几下,随即笑道:“我现在这幅模样也活不了了吧,你们内御直,眼里最容不得我们这种妖物了,所以,灵寿眉在谁手里,都问题不大,要是死之前能帮到掌柜,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璇玑叹了口气:“当个好妖多好。” “小家伙。”狐妖沉默了很久,随即口气有些萧索:“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当初就没打算当个好妖呢。” 小璇玑听了颇有些好奇,刚想问几句,突然在一旁打坐的玉衡猛然睁开了双眼,呼一声站了起来,这动作把璇玑都吓了一跳。 “师兄,你干嘛啊。”璇玑埋怨了一下,却发现这个时候,陆昭武和韩菱菱同样也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神色戒备的看着门外。 “怎么了,师兄,是那团怨气有什么动作了吗?”璇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其余的御直也纷纷的站了起来,汇集到玉衡几人身边。 “呃啊--”客栈外,那团灰暗色的怨气开始翻滚起来,灰暗的气团中开始泛红,凄厉的叫声一下接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这股怨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跃?”韩菱菱皱着眉头盯着。 “不清楚,但估计是出现了让它们在意的东西了。”玉衡摇了摇头,随即扭头:“大家做好戒备,一旦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路的情况,马上念冰清咒。”御直们纷纷点头,抽刀戒备。 “唉,我们修为太低了,根本看不见那怨气,也不知道要怎么防,要是能看到就好了,起码知道它什么时候袭来。”一个御直突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陆昭武转身就是一个暴栗:“会不会说话,就你们这点修为,要是都能看见了,那怨气都差不多成实质了,一旦爆发,那我们不都死定了。” “这样啊,那还是看不见吧。”御直听了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的盯着门口。 才看了一会,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门口处是不是有一团黑不溜秋的气团啊,怎么感觉好像里面还传出了些渗人的嚎叫呢。 我不会出现幻觉了吧,御直摇了摇头,又往外看了一下,不对劲,好像真的是有一股气团,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他赶紧往周边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御直脸色都有点难看了起来,随即碰了碰身旁的一个女御直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门口外面好像有一股气啊,我怎么感觉好像里面还时不时冒出一张人脸呢?” 说完这句,那女御直一听脸就白了,持着横刀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一动作,男御直也懵了,随即脑筋一转,顿时脸煞白。 “你个乌鸦嘴,这下你们真的能看见了。”韩菱菱脸皮抽了抽。 不会这么邪吧,本来就对付不了,现在怎么还成实质了呢。 指挥使不在,这下真的要死了,我这个月月俸还没领呢。 “御直戒备!” 玉衡神色严峻,拔出佩剑戒备着外面的那股正在上下翻腾着的怨气,随后又指着几名幸存的妖物,连着施了七八道冰清咒。 “放了你们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有怨气入侵,在我们还没倒下之前,你们必定无虞。” 几只狐妖面面相觑,顿时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玉衡没有这么多想法,施法完后他迅速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门外的那团怨气。 “呃啊-” “偿命-”怨气越发庞大,不停的翻滚着,翻滚着的怨气中,不停的浮现着一张又一张年纪不同的人脸。 他们哀嚎着,惨叫着,随即又化作一缕怨气,重新沉入了这股怨气之中。 “师兄-”小璇玑的小脸蛋被吓得有些苍白,持刀的小手不停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横刀。 “咔嚓-” “轰隆-” 这时,远方密林中乌云密布,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雷声,不但把客栈里面的御直吓了一跳,那团张牙舞爪的怨气突然也被吓到缩成了一团。 但很快,它们回过神来,好像有些颇为羞怒,变得更加张扬,它不停地翻涌着。 一时靠近客栈内,一时又慢慢蔓延到李辑划出的那道阵法出口,似乎有些踌躇不定。 这时候远处的密林又传来了一声雷鸣,那股怨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片刻后便咆哮着,翻涌着成了一条怨气凝成的巨蟒,随即翻卷着缠绕着从阵法出口处离开。 在李辑插在地上的那把剑还有划出的那道剑痕上迟疑了一阵后,这条巨蟒便毅然地越过了这道线,往着雷鸣处的密林中游走而去。 看见怨气放弃了客栈里的人旋即往密林中走去,众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突然,玉衡拍了一下腿:“糟糕!” 随即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紧接着陆昭武和韩菱菱也紧随其后,跟上了玉衡。 留在客栈的御直们突然醒悟过来,没有了阵法束缚的怨气,这一下,桂岭还能有活物吗? 不能让它们离开这里! 一众御直纷纷相视,随即十数名御直施展御步离开了客栈,向着怨气离开的方向奔去。 小璇玑跺了跺脚,也想跟上去,却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御直拉住了,她回过头迷惑地看了看女御直,女御直摇了摇头,小璇玑随即泄了一口气,有些懊恼的举起横刀一刀劈开了眼前的桌子。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修为稍低的御直留守,让其他御直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一是免得拖累了大家,二是不能让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御直做无谓的牺牲。 “嗖”“嗖”“嗖” 在这茂密的丛林中,十数道身影忽闪忽现,紧紧跟着面前的那股怨气。 “听着,这怨气我们不可能是对手,你们赶紧往回到客栈,等到指挥使回来说不定还有救。” 跟上了来的御直没有人回答,都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 事到如今,玉衡也办法了,一边在丛林间跳跃着,一边回过头:“身上有带御灵令吗?” 韩菱菱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令牌,随即一把捏碎,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希望有人看到。 玉衡抬头望着那道光柱,随即加快了步伐,想跟上前面的那股怨气。 密林中,怨气凝成的巨蟒在密林中蜿蜒前行着,似乎前方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一样,并没有如同玉衡他们所设想一般,逃离阵法后,四散而去,开始无差别的报复所有生灵。 虽然不知道它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目前这怨气没有四散而去,没有攻击沿途生灵,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桂岭入口处,一行骑着马身披斗篷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那道光束。 “御灵令,指挥使,我内御直的求救符令。”一个青年拱手向一旁身披斗篷的为首者行礼道。 那为首的人,脱下斗篷,月光下映出他那丰神俊朗的面孔,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叶宜中。 叶宜中望着远处的那道灵光,点了点头:“应该是你们指挥使,怎会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天。”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先到客栈,估计你们四道的御直也在。” 话音刚落,“唰”一声,他的身形直接在马背上消失。 几名御直相视一眼,随即一鞭扬起,座下马匹开始甩开蹄子向着客栈方向奔跑了起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乌云越来越浓密了,就在刚刚不久前已经响起了两次雷了,李辑默默的抬头注视着天空,而小源则有些心情复杂的看着不远处刃壁。 刚刚李辑把后面发生的事还有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包括他再次入魔的事。 入魔之事,小源倒没有太过在意,反正指挥使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灵力高,但自己还不能控制所以才导致的,之后,李辑会找个时间教他如何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灵力,避免再次出现入魔。 他在意的是,在刃壁的两人,虽然这一切的事都是那美妇自作孽,罪有应得,但是偏偏这个孽报却报在了她和掌柜的孩子身上,这让小源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股不断盘旋聚集的乌云,指挥使告诉他,等那孩子出生之后,不用多久,就会有三道雷落下。 届时,那孩子将会被这雷劫荡涤,肉身尽毁,灵魂千百年不得轮回。 这一切,给小源的冲击都太大了,他当衙卫的时候,以为这些都是老一辈编造的故事,不能当真。 可自从他接触到内御直之后,才多久,狐妖,鬼魂,雷劫,这些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遇不上的事情,今天可以说全让他遇上了。 第五十七章 出世 “大人。”小源突然开口喊了声。 “嗯?” 盯着天空那不断盘旋聚拢着的乌云,静静出神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李辑被这么一喊,顿时打断了思路,他扭头望向小源,“怎么了?” “那夫人,不,那狐妖犯的事的确是十恶不赦,但是这劫降临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把一切是罪恶都归在了这孩子身上,我们就这么这么看着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救着孩子?”李缉眉头一抬。 “我只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让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承担这一切,实在说不过去。” “我要是没记错,不久前那妇人差点就杀了你吧,这个时候,你为她孩子说话?”李辑忽然显得有点感兴趣:“你要当圣人?” “不是。”小源摇了摇头:“那狐妖做的事,先不说我会不会成为御直,即使我还是衙卫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杀无赦。” “如果她孩子当时也参与了这些事,我一定不会心软,因为那是罪有应得。” “但,那孩子毕竟还未出生...” “可是那孩子已经参与了。”李辑打断了小源的话,小源有些诧异地看着李辑。 “不论承不承认,当第一缕灵力灌注到这孩子的体内的时候,就已经参与了,不论是否是她的本意。” “若是这妇人在炼灵之时,自己也吸收的话,可能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她太爱自己的孩子了,竟然不舍得吸收哪怕一丝的灵力,被折磨至死的人,身上的每一缕灵力,全都一丝不剩的灌注给了她那尚未出生的孩儿。” “母爱真伟大啊。” “这伟大的母爱,把她所种的因,得出的果全在她孩子身上。” “死去不得安息的冤魂,自然会把一切都算到她孩子身上,更不要说,这妇人居然把这些冤魂的尸骨炼成了驭鬼,怨气之大,直达天道。” “什么事情都有代价,更何况这种逆天而行的荒谬之事。” 一番话,小源陷入了沉默,李辑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抬头望天,而一旁的刃壁里,夫人的喊声越来越小,只听见掌柜那苦苦喊着妻子坚持的声音。 夜色似乎有点凉了,四周也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忽然间,几声狐狸的叫声响起,几只雪白的狐狸从丛林里钻了出来。 小源有些惊讶的看着它们,那几只狐狸也不管小源,为首的一只头顶长着几缕红毛的狐狸打量了一下李辑,随即竟然立了起来,前爪抱在一起,作了个揖,非常的通人性。 李辑稍稍侧目看了一下,随即剑指朝着刃壁一划,刃壁瞬间打开了一个小口,这时候,里面的美妇香汗淋漓,脸色异常苍白,显得非常虚弱,在一旁抱着妻子的掌柜一脸着急。 几个狐狸见到刃壁已经打开,随即哧溜一下,全部钻进了刃壁内,这一下,倒是把掌柜吓了一跳,还没等掌柜反应过来,几只狐狸突然化身成了几个妙龄女子围在美妇前。 李辑想也不想,随即把刃壁的那道口子关上了。 那老狐狸还算疼爱自己的侄女,起码把人喊来了,就是他自己倒不出现了,还真的逃了? 也罢,反正也走不出这桂岭,让它多挣扎一下吧。 “唔-” 李辑伸了个懒腰,突然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密林的另一边。 小源也察觉到了什么,经过刚刚那一会的休息,算是恢复了一点体力,使劲地扶着树站了起来,神色戒备的看着同一处方向的密林。 “敢越线?”李辑眉头紧紧皱起,随即扭头望向刃壁。 刃壁内,几个妙龄的小狐妖围着美妇,嘴里念念有词,很快,美妇身上就泛起了点点白光。 片刻后,美妇那苍白的脸色竟慢慢地恢复了红润,有了些许的血气。 “姐姐,再坚持一下,宝宝就快出来了。”一个发梢上长着几缕红发的美艳小狐妖扶着美妇鼓励道。 美妇再一次深呼吸,鼓起了劲。。。 不多时,刃壁内再次响起了美妇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呜哇-----”伴随着美妇再一次的用力,刃壁内传出了孩子的那一声清脆的哭声。 孩子出生了! 李辑那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下,嘴角居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又消失了,眉头再次紧锁着。 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声啼哭后,在天上聚拢盘旋了许久的乌云居然一瞬间散开了,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可是很快,乌云滚滚而来再度聚拢,云层中时不时地传来电闪雷鸣。 一道道雷光在云层中翻卷,汇聚,渐渐的形成了一条游龙般的雷光,其声势比之前更要浩大。 而在密林的另一边,那条由怨气凝聚而成的巨蟒,仿佛心有所感一般,突然停下来,然后立起,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然后加快了速度。 并且开始隐隐间,从身上散发出了各种莫名的怨气,向四周散播而去。 凡是它游走经过的地方,树木花草沾染到它散出的怨气,都开始迅速枯萎。 树上栖息着的小鸟,如同草丛里的走兽花朵上的爬虫一般,无一幸免,瞬间都失去了生命,一只只簌簌地往下掉落,砸在软软的泥土草地上发出了噗噗的闷响声。 “糟了,它开始散播怨气了!”陆昭武惊呼。 “唰”“唰”地驱使着御步一直紧跟在巨蟒身后的十几个御直顿时心里一惊。 一开始的时候,那巨蟒只是一直埋头往前赶,他们一行人跟在后面还算是比较安全。 这一下突如其来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巨蟒爆发怨气的一瞬间,紧跟其后的玉衡几人迅速后撤,但有几个御直一时之间没来及反应,顿时被怨气入体,一个个瞬间身子绷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落。 玉衡眼睛瞬间瞪大,随即停下了后撤的脚步,往着几名御直掉落的方向跃去。 在他身后韩菱菱和陆昭武相视一眼,瞬间驱使御步,分别往密林两边奔去,两人几乎同时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御直牌,挂在枝丫上,随即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百米开外,两人再次从怀里取出一道黄符贴在树上。 随后再次消失,如此往复循环。 这时,挂在树枝上的一枚小小的御直牌,开始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芒,相似有了呼应一般,那一道道黄符也开始泛出黄光,渐渐的几道光芒连接在一起成了一个屏障。 那些巨蟒身上散发出的怨气,刚刚碰到这层光膜,便发出“嗤”一声轻响,阵阵青烟冒起。 看着身后的设下的屏障起了作用,韩菱菱两人的心暂时放下了一点。 幸亏去调查的时候指挥使特意让我们两人回了一趟吾威御直,取了这些灵隔符回来,才得以布下这个灵隔阵。 也得亏着怨气没有完全爆发,巨蟒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怨气,靠这灵隔阵还算能阻挡住,不让这些邪气外泄。 不过一旦那条巨蟒爆发,这灵隔阵绝对是阻挡不住的,到了那时候,也没什么好想了,反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御直。 “不能让怨气往四周蔓延!”看着身后的御直也逐渐跟上来,两人随即抛出一些黄符,对着御直们喊道:“跟上我,务必把这些怨气阻挡在灵隔阵内!” 剩余的十来名御直,随即紧跟而上,分别跟随两人往密林两边奔去,沿着巨蟒散发的怨气,成弧形把一路的怨气给包围了起来。 没有跟随众人的玉衡,这时候才把几个跌落在地上的御直找到,他们双目紧闭,脸色一股煞气游走着,手脚开始越来越冷。 玉衡皱着眉,翻开了一名御直的眼皮,他的眼睛里渐渐被一层红茫包裹,玉衡知道这是被怨气入体的表现,再这样下去,他们便会失去自我意识,如同入魔一般,慢慢地成为行尸走肉,会攻击他们遇到的任何一个生灵,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直至死亡。 玉衡马上扶起一个御直,面对面盘腿坐下,暗暗运起周天灵力,他化指为剑,直直抵在那名御直的眉心中间,渐渐一道蓝光出现在那名御直的眉心中,他脸上开始稍稍扭曲起来,显得有些痛苦。 玉衡知道,这是自己的灵力和在他体内的怨气互相角力所导致的,只要他抓紧时间把这股怨气驱出,那么,很快这御直就会转危为安了。 就在此时,在一旁躺着的几名御直忽然身体抖动了一下,慢慢地,一个女御直睁开她的双眼。 此时她的双眼早已变成暗红色,她缓缓起身,往四周望了望。 随即便发现了在一旁运功驱邪的玉衡,然后她那娇俏的脸色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映着月色,一步一步地朝玉衡走去。 身旁几个昏迷的御直那突然的动作并没有瞒过玉衡,但这个时候玉衡正在为面前的御直运功驱邪,不能随意打断,否则两股力量正在角力的时候,一股突然失去,那么这个御直体内的怨气会一下子就爆发,到时候,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这会苏醒得如此之快? 余光瞄到向自己走来的女御直,玉衡眉头紧蹙,她们体内的怨气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多了。 “桀桀。” 那名被怨气入侵的女御直,走到了玉衡身旁,突然侧阴阴地冷笑了一下,随即缓缓拔出横刀,手腕一翻,刀尖便直直地对着玉衡的天灵盖。 “簌”! 毫不犹豫猛地往玉衡头上插去! 第五十八章 驱怨 “咔嚓” 刺向玉衡的横刀突然在离他头上仅仅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一朵小冰花在那刀刃上绽放,随即从冰花上蔓延出来冰霜开始覆盖整把横刀。 被邪气入体的女御直举着横刀,脸上满是狰狞,却没有办法把刀再往下移动哪怕一毫。 突然,她抬起头向着上空嘶哑地喊叫着。 忽然,天地间有几片雪花随风飘落在玉衡的肩头处,然后融化,一股灵力涌进了玉衡体内,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但这个时候内心再无半分担忧,甚至嘴角微微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在一棵高高耸立的古树上,一个身穿青衣白袍的英俊男子从高空上轻轻落在这棵古树伸出的枝丫一簇叶子上,手里提着一个不停挣扎着的老者。 来人看着下方的已经被怨气入体的女御直,微微摇头。 “这位大人,你放了老夫吧,老夫真的是赶着去救人,你们说的什么御灵令不关老夫的事啊。” 在他手上不停挣扎的那位老者居然是那位老狐狸。 说起来老狐狸也是自认倒霉,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和侄女都被御直抓住了,中途的时候侄女又动了胎气,要早产,就凭她自己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造成难产。 幸亏那御直还算通情达理,把自己放了,自己好赶歹赶,回到以前的洞穴里,在里面找了几个年轻的后辈。 虽然对于化形还不是很熟练,但至少开了灵智,比普通的狐妖要厉害些。 如今族里的几个稍有天赋的孩子都在客栈内,说不定已经被擒了,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族里的其他小辈都还不会化形,也就剩下这几个小一点的能顶上了,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聊胜于无。 于是乎,老狐狸带着几只小狐狸,马不停蹄地往美妇那边赶,心里还一直念叨着,希望能赶上。 这个时候的他好像已经忘了,即使孩子出生了,也要立即受到天劫,死赶活赶,会不会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呢,又或者,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如果说起责任,今天孩子的一切,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若不是经不住侄女的哀求,自己又怎么会把这禁法交给她。 如果没有交出这禁法,这孩子也许会吓到他的生父,也许最终小婉不得不离开尘世,但至少,都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一切都晚了,但至少,要让他们父母见一面孩子吧。 想到这里,老狐狸更是变回原形,驱使着灵活矫健的身姿穿梭跳跃在密林间,有几次因为太过心急,窜得太快,一直紧紧跟在身后的几只小狐狸差点没有跟上。 至于逃跑,老狐狸从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一是他不能丢下从小看着大的侄女,二是他也知道那御直肯放他走,也料定了他走不出着桂岭。 结果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道灵光冲天,老狐狸停了下来,看了看那道灵光,估算了一下,方位大概是客栈那边传来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跑了起来。 现在他心里只记着小婉,其他的,等之后再说吧。 “叔公,你别跑到这么快,我们快跟不上了。” 跟在老狐狸身后的几只小狐狸渐渐跟不上了,其中一只通体雪白的但头上长着几缕红毛的小狐狸突然口吐人言,气喘吁吁地对着老狐狸喊道。 “还要再快点,你们小婉姐姐现在情况很危险,再不快点就晚了!”化作原形的老狐狸头也不回,一直在丛林间跳跃着。 跟在身后的几只小狐狸不得不使出全力跟上去,几只狐狸在这密林中穿梭不停。 忽然,领头的老狐狸停了下来神色戒备的看着四周,几只小狐狸见状也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叔公怎么了?”红毛的小狐狸有些疑惑。 “你们继续往前走,再过一会就能见到你们小婉姐,记住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那个人,见到了要行礼,想必他不会为难你们的。”老狐狸直直地盯着身旁的密林处沉声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狐狸打断了小狐狸的话头:“快走!” 这个时候,几只小狐狸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们相视一眼,随即奔跑着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老狐狸。 “好了,年轻人,不要再躲了,虽然你隐藏得很好,但逃不过老夫的慧眼,老夫已经看见你了,快出来!”老狐狸化作人形,负手在后,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沙沙- 密林处一个青衣白袍的男子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在皎洁的月光映下,来人露出了真容。 老狐狸一看这装扮,一下子差点没稳住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强迫自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高人一般。 “能化人形,道行不算浅。”来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狐狸,稍稍颔首。 “是你引发的御灵令?”来人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老夫不懂,年轻人,别多管闲事,这可不是你能管的,还是快快离去吧。”老狐狸负手在后,稍稍仰起头,眼神稍有不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突然闭上了双眼,眉头稍稍皱起,随即睁开,注视着老狐狸:“好大的一股怨气,而且还有一股雷劫正在形成。” “看来这事,想必你可能也是知情者,可否跟我走一趟。” 老狐狸脸色一白,随即梗起脖子强硬道:“什么怨不怨气,年轻人别装神弄鬼,快快离开,老夫还有要事要办,挡了老夫的道,下场可没那么好。” 说完,他手掌成爪状,一股暗绿色的光芒在他手心浮现。 那名男子神色淡然的看着老狐狸,丝毫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稍稍侧脸看了看他的身后,然后朝着老狐狸点了点头:“得罪了。” 什么? 老狐狸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来人手轻轻一扬,老狐狸的脚下忽然凝结出一层圆形的冰霜。 糟了!老狐狸眼睛瞬间瞪大。 “簌”! 一道冰柱瞬间凝结,把老狐狸连同那道掌心里的光芒凝结在内。 望着那冰柱,男子脚步轻移,随即消失在原地。 “嘭”一声爆响,碎冰四散而去,男子再度出现,只是这次手里正提着瑟瑟发抖的老狐狸。 “多有冒犯。”也不等老狐狸答话,青衣男子提着老狐狸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的时候,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怎么会这样,老狐狸叫苦不堪,这桂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高人,好歹自己也算是在桂岭群妖中数一数二的。 虽然这几百年来,妖是越来越少了,但也不至于自己的身手差到这种地步把。 连同这次,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被抓了。 难不成现在的御直使都有这般身手了么? 提着老狐狸的青衣男子此时并没有在意这老妖物,反倒是对下方的那个一直在嚎叫的女御直很上心。 “得罪了。”青衣男子提着老狐狸的那只手轻轻一松。 “什么,后生,你不要这么过分!”老狐狸感觉自己的衣物正慢慢地从男子手上划走,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他又被束缚住了,虽然不会受什么致命伤。 但这样的做法,对于他一个几百年的狐妖来说,简直是个侮辱。 青衣男子稍稍撇了老狐狸一眼,随即把他挂到树干上,自己唰的一声便离开了这里。 “咔嚓”几道光束冲天而起,青衣男子轻轻落在地上,女御直和躺在一旁的其他几名被怨气入侵的御直,一下子被冰封起来。 青衣男子踱步来到玉衡身后,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背上,很快一道蓝光浮现,一下子,那个被治疗的御直全身突然一哆嗦,脸色变得更加扭曲。 突然,几道灰暗的气流从他头顶冒出,像流光一般直直激射至玉衡身后的男子处,想要附身在他身上! 玉衡眼睛瞪大,刚想提醒来人,可怨气的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闪过,几道怨气竟然生生被冻结在这凭空出现的冰霜上。 “咔嚓”几声,冰霜上裂起了几道裂缝,随即崩碎,那几道怨气,也随着冰霜寸寸崩碎。 微风徐来,几道怨气化作晶莹的雪花,消散在天地间。 而这时,那名御直脸色缓了下来,呼吸也开始顺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 玉衡松了一口气,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站了起来,转身行礼:“叶指挥使。” “嗯。”来人正是叶宜中,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回过头:“怎会有灵隔阵在此,你们指挥使呢?” “说来话长。”玉衡见叶宜中出现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有他和指挥使在,今夜,没人能翻天。 “那就边走边说吧,带我去找你们指挥使。”叶宜中看了其余几名被冰封的御直,随即手指一划,一道道冰柱绽放出耀眼的冰蓝色光芒。 很快,一道道的怨气也被逼出来了,毫无疑问,这几缕怨气被逼出来后的第一目标就是叶宜中,同样的也毫无疑问,几道冰芒闪过,这几缕怨气纷纷化作雪花消失在天地间。 这一招,把挂在树上的老狐狸给看懵了,驱逐这些怨气,老狐狸自问自己也能做到,但是像他这般风轻云淡的,自己怕是要再修炼上一百年了。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被挂在树上的老狐狸不禁感叹起来。 第五十九章 巨蟒 雷劫 “唔-” 一声轻喃,若依轻轻地睁开了双眼,仿佛做一场噩梦,在梦里面,到处都是恶灵,充斥着邪魔。 暗红色的天空,暗红色的烈日,还有那寸草不生的黄土石块等等,但就是见不到一个生灵。 除了她自己。 那种末日般压抑的气氛,迫使着她不断地逃离。 可是无论逃了多久,逃了多远,路上的景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个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几朵雪花突然在她面前飘落。 她欣喜地往天上望去,暗红色的天空开始逐渐犹如退潮一边,渐渐变成了天蓝色,雪花开始一片一片落下。 在她的前方像有一道门打开了,里面迸发出了冰蓝色的光芒。 在这死气沉沉的世界里,这道门的出现,犹如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穿了黑暗。 若依开始忘命地向着那道光芒跑去。 只要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改变的,她心里不由得这样想道。 这时,她身后的世界忽然开始湮灭起来,渐渐地陷入了黑暗。 若依回头一看,身后的一切开始化成飞灰,就好像被火燃烧殆尽的纸张一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虽然她已经拼命在跑了,但是还是赶不上这湮灭的速度,眼看着她那小小的身躯就要被这黑暗吞没了。 而这时,那道门却也近在眼前了。 也只是近在眼前罢了。 出不去了吗? 她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黑暗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身旁,即将要把她整个吞噬。 好想,看看门外世界是什么样的啊。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簌”! 突然,那道门迸发出一道强大的光束,并且伴随着点点冰霜雪片,直直越过这女孩,击中了她身后的那股黑暗! “咔嚓-” 若依猛地张开眼,连忙回头一看,身后的景象让她顿时呆立当场。 冻结,绝对的冻结。 不但把那股黑暗给冻结了,在她身后,那破碎的世界,都被这道光束一并冻结了,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一般。 若依的表情渐渐由呆滞转变成了欣喜。 她转过身,蹦蹦跳跳地往着那道门走去。 现在,她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怎么,还没清醒吗?”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在她身旁响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疑惑。 有些朦胧,若依使劲地眨了眨眼,眼前朦胧的景象终于清晰了起来。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 呼,若依扯了扯嘴角,这是活下来了吗? 半盏茶过后,若依终于缓了过来,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靡,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其余几个正在休息的御直:“你是说,我刚刚差点对玉衡师兄动手了吗?” “不是差点。”一个脸色稍有苍白但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男御直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你看看你的横刀。” “我的横刀?”若依往身旁摸索了一下,握住了刀柄,有些疑惑地举了起来。 “咔嚓,崩”。 横刀刀刃直接碎成了渣,只留下光秃秃的刀柄。 若依眼睛瞬间瞪大。 “我的刀啊!!!!” “别嚎了。”那男御直打断了她的哀嚎:“要不是叶指挥使突然出现,你那把刀现在就插在玉衡师兄的头上。” “一把刀而已,起码玉衡师兄没事。” “是吗,那就好。” 虽然自己一个不慎被怨气入体了,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本意。 但如果因为这个而伤害到了玉衡师兄,即使她被救了,但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跨过去了。 可是- “我的刀啊。”若依又哀嚎起来:“我刚刚入内御直,就毁了一把刀,现在又毁了一把,锻兵司的人会不会让我自己赔啊。” 几个御直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御直耸耸肩:“不知道,反正刀是叶指挥使毁掉的,你要不,让他赔?” “我杀了你!!!!”说完就要扑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啊,别乱来!”两人说罢就弄作一团。 “好了,不用显了,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姐弟了。”另一个先前被玉衡救回的男御直,打断了两人的玩闹。 “叶指挥使已经和玉衡往指挥使那边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男子往两人离开的方向凝视了片刻,随即回过头:“叶指挥使跟我说,让我们检查一下这里的灵隔符,还有用的就收起来了,然后回客栈等他们就行。” “收起灵隔符?”若依停止了打闹,有些疑惑。 她刚刚醒过来后,也听他们说了之后的事,知道了其他御直在这巨蟒周围布下了灵隔阵,用来阻止怨气外泄。 “那这样,怨气不会四处逃散吗?” “哪里还有什么怨气哟。”御直扬了扬手指着四周,四周树木上还挂着点点冰霜。 “叶指挥使经过的地方,怨气皆成粉末。” 好厉害,不愧是指挥使,若依呆呆的看着四周,眨了眨眼睛便问道:“那我们回去不就好了,灵隔符都贴出来了,刚刚那股怨气这么大,估计储灵也差不多没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懂了,不收起来,我们指挥使会灭了我们。”御直扶着树站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贵。” 。。。。。。 刃壁散去,里面的众人的身影露了出来,美妇被掌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她的脸色布满了汗水,稍显苍白,几缕头发被打湿了紧贴在额头上。 在她怀里正用掌柜的外袍裹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在掌柜的搀扶下,美妇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往李辑处走去。 到了李辑身前后,美妇满是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婴儿,尽管心有不舍,但还是递了上去。 李辑有些疑惑,但还是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一接过来,那刚刚停止的哭声又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搞得李辑顿时手足无措。 这时,小源连忙走到李辑身旁,把婴儿接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身体。 神奇的是,落入小源怀抱的小婴儿,很快就停止了哭闹,并且微微睁开了双眼,便又含着手指恬然入睡,这姿态根本不像刚刚出生的婴儿。 而且更让小源感到惊奇的是,这孩子并不像刚刚出生的孩子那样,皱巴巴,身体红彤彤,像个猴子一般。 一些如果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的人,第一眼见到肯定会说,怎么这孩子这么丑。 但其实刚刚出生的孩子,便是这般模样,只是慢慢地过了段时间之后,特别是满月之后,就变得水灵灵起来,特别惹人怜爱。 而小源怀里的这个孩子,一出生便如此惹人喜爱,而且看起来特别有灵性,这么快便会睁眼,会有小动作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你说这孩子已经过了周岁都有人信。 难道妖怪的孩子都这么有灵气的吗? 小源心里不禁暗暗想道。 李辑望着小源怀里的孩子,眼里也泛起了一丝温柔,随即,他叹了口气扭头面对着掌柜夫妇二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孩子,我救不了。” 说完不顾夫妻两人脸色露出那绝望的神色,李辑手指上扬指着那团雷云:“要是我没估算错的话,再有一炷香的时间,雷劫就会落下了。” “而那股怨气,估计也快到了。” “这是你们种的恶果,这雷劫,内御直,是不能插手的。” “大人,你是神仙一般的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夫妻二人这辈子,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李登科搀扶着妻子,苦苦哀求道。 “实话说吧,这雷劫,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强行干涉,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李辑长叹了一声:“这孩子今生与你们无缘,虽然这雷劫是为她而来,但并不会打散她的魂魄,而是荡涤她身上的孽债,或许千百年后,你们一家人还能见面。” “趁着雷劫尚未降下,你们夫妻二人还是好好地和孩子道个别吧。”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小源把孩子递回给他们。 美妇失魂落魄地接回自己的孩子,和掌柜相视一眼,就忍不住落下泪水,身后的几只小狐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来了。” 不一会,李辑突然转身望着密林处,小源连忙转身望去,漆黑一片,但是黑暗中,有什么正在往这边赶来。 “呃啊啊啊啊啊” 一阵渗人的怒吼声响起,紧接着,狂风大作,吹得周围的树木不停摇曳, “轰”“轰”! 几声树木断裂倒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突然一条浑身散发着黑色怨气的巨蟒从密林中蜿蜒冒出,高高的蟒头耸立着,两只碧绿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下方众人。 当就看见在美妇怀中的孩子后,巨蟒的两只瞳孔一缩,蛇身开始绷紧,作势就要扑下去。 几只小狐狸早已被这巨蟒吓得缩成了一团,掌柜虽然浑身颤抖,但还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妻子。 “大人,我们就这么看着吗?”小源颇有些焦急的看着那巨蟒。 李辑仰着头冷冷地盯着那巨蟒,没有答话。 这股怨气本来被困在阵中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气势。 想着也奇怪,那孩子连雷劫都引来了,怎么这怨气反倒没有想象中大,还能被那阵法困住。 现在算是明白了。 它是在等那孩子出生。 第六十章 魂飞魄散 这滔天怨气如果随便插手,不论是谁,都会沾染上孽障,伴随终生。 特别是灵者,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化解,那么这辈子在修炼方面寸功难进。 但如果不插手,这股怨气已经实质化了,它等了那么久,就是想吞掉这孩子。 邪灵入体之后,这股怨气将会重生,诞生灵智,借助着孩子的躯壳成魔。 一个处置不当,到时候就不只是桂岭的事了,整个北境都会波及到,死的人就数不过来了。 更别说吾威外的活尸群,到时候吾威城一旦受到波及沦陷的话,而活尸群趁机大肆进入。 那么失去屏障的大梁,后果难料。 李辑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妖相恋的事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复杂。 不过李辑还是有些庆幸,幸亏也提前知道了,不然到时候怨气成魔,就不是他一人或者整个内御直能处理的事了。 “万般带不走,只有孽随身呐。” 李辑无奈地从地上捡了根枯枝,扬起头看着那巨蟒:“只能阻止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话音一落,李辑身上流光浮现,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看来是要出手了。 巨蟒有些畏惧地盯着李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不停吐着火红色的蛇信子。 一人一蟒正对峙着,突然天空中那团乌云一道响雷炸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美妇更是脸色苍白地把被响雷吓醒,在那哇哇大哭地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雷劫要降下了吗? 小源连忙抬起头望向天空,乌云中,雷光乍现,忽明忽暗,隐约中,似有一条龙在其中盘旋游走。 这时,巨蟒突然放弃和李辑对峙,扬起巨大的蟒首,对着那股雷云嘶吼着。 紧接着,像似回应一般,雷云突然又一道响雷炸响。 “大人,这是?” 小源紧张地看着天空。 “这是净雷劫。”李辑还没出声,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 小源扭头望去,玉衡从天而降,轻轻地落在小源身旁,微笑地看了一下小源,随即向李辑行礼。 随后韩菱菱,陆昭武等十多个内御直纷纷出现在周围,一副戒备的姿势看着那怨气巨蟒。 “哦,你们怎么才到?” 李辑回过头,对于玉衡他们的出现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向着另一处方向喊道:“还不出来,嫌着山里蚊虫不够多吗?” 小源循声望去,“扑”一个人被扔了出来,美妇几人特别是几只小狐狸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叔公!” 被扔出来的老狐狸还没说话,在他身后,叶宜中慢慢地踱步而出:“哪还有蚊虫,一路过来,尽是死物。” 小源见到叶宜中,连忙行礼。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那天桃林中,在那之后,小源等人回到吾威城的时候,也不曾再见过这位御直了,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那天看来,众人恭敬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了。 后来和玉衡他们一起离开吾威的时候,从他们嘴里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果然没有猜错,也是一位指挥使。 叶宜中扫了一眼陈小源,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李辑身旁,打量了一下:“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你猜啊。”李辑挑了挑眉。 “无聊之至。”叶宜中摇了摇头,随后稍稍远离了李辑几步,抬起头看着那条正在和雷云对峙的巨蟒。 “你的事办完了?”李辑打量了一下自己,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算是吧,回去再说。”叶宜中淡淡地说道:“倒是现在这事,要如何收场。” “先看看吧,净雷劫,内御直不能插手。” 两人在那交谈的时候,小源有些好奇地靠近了玉衡,低声问道:“玉衡大哥,现在那巨蟒怎么就和雷云对上了?” “小源兄弟,你这样有些狼狈啊,不过没事就好。”玉衡拍了拍小源的肩膀,随即抬起头望着巨蟒。 “不是那巨蟒对上雷劫,是雷劫主动找的它。” “这净雷劫本是荡涤妖魔邪祟的,这一次出现是因为那孩子,虽然刚刚出生,但因为炼灵的缘故,她一出生便孽债随身,比一般邪祟还要厉害的多。” “所以,这雷劫才会出现,虽然孩子会在这雷劫下丧命,但自身缠绕的孽债怨气都会被荡涤一清,浑浊降生,干净而去,以后就可以再世为人,便不会再沾有一丝孽债了。” “可偏偏这怨气凝成的巨蟒,也看上了这孩子,想要利用她重灵智,在世成魔。” “虽然两边的结果都一样,这孩子都不可能活下来了,但是两边的出发点不一样。” “一个是天道循环,一个一己私欲。” “自然就对上了。” 原来如此,小源点了点头,望着美妇怀着的小女婴,不知怎么地,他的内心忽然莫名有些难受。 这孩子,真的没有办法保住了吗? “只是我听闻这净雷劫一共只降下三道。” 玉衡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这巨蟒能受几道,这雷劫本身是为了那孩子而来,若是三道均落在那怨气上,有可能雷劫就会这么消失,孩子可能一道雷也不用承受,自然也就能活下来了。” “但那孩子百年之后,就要承受日夜受火焚之苦才能荡涤身上的孽障了。” 这一番话,落在了掌柜和美妇的耳中,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百般滋味,美妇更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然后抬头望向雷云,不知作何感想。 “开始了。” 李辑忽然出声,话音刚落,雷云大闪,云层中似有一条游龙在盘旋游走。 “嘶-” 巨蟒开始不安地摆动起来,望着天上的雷云越来越大,巨蟒突然怒吼一声,浑身爆发着暗黑色的光芒! 身子一拱,“嗖”!一声,巨蟒直直飞向雷云,在它下方的地面,“轰”一声响起,尘土飞扬,地面寸寸碎裂,周边的参天古木拦腰截断,枯枝落叶四处飞散! 李辑随手一挥,一道巨大的刃壁在他们面前升起,挡住了飞溅过来的碎石枯枝。 游走在半空中的巨蟒,嘴巴一张,一道黑色光芒向着雷云中喷射而去! 眼看着这道光就快接触到雷云了,众人都紧张得屏息了起来。 可接下来这一幕,不但是小源,就是其余御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咔嚓” 雷云一闪 一道泛着蓝光的神雷夹着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呼的直接击打在巨蟒那庞大的身躯上! 轰!!!! 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直接照亮了半壁天空! 那道耀眼的光芒使得小源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等他们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望向天空时,小源不禁张大了嘴巴。 那条巨蟒仿佛定格在半空之中,身上时不时有几点电花闪起。 紧接着,那条巨蟒开始如同指间流沙一般,身子开始消失,并且被雷云吸了上去。 整条巨蟒的身体忽然化作了百十冤魂,挣扎着,哀嚎着想要逃离雷云。 可惜只是徒劳,不一会,整条由怨气组成的巨蟒,就这样被雷云吸了进去,云层内暗流涌动。 美妇一脸呆滞地看着这景象,声音颤抖着问着同样呆滞的掌柜:“夫君,我们的孩子也会这样死在雷劫之下吗?” 掌柜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儿。 只是一击就让它魂飞魄散了吗? 小源呆呆地看着天空那雷云,心中震撼不言而喻,这种天威,根本升不起对抗的心思。 耳畔传来了掌柜夫妻二人啜泣的声音,小源扭头看了过去,心中百般滋味。 “呼”李辑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雷劫他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果真和前人描述的一样,惶惶天威啊 李辑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自己去接着天雷,估计也只能接两道,第三道可就难说了。 不过谁会那么无聊跑去挨雷劈呢。 至于传说中那代表天地认可,熬过九重之人就能羽化登仙的九重天劫,李辑想都没想过。 大梁开国近三百年了,还未曾见过有人能挨过这九重天劫呢。 天上的雷云静止了一会,渐渐又开始翻涌起来。 “看了这第二道雷也快下来了,你们还是把孩子放在一旁吧,免得雷劫降下,殃及自身。”李辑回过身,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李掌柜和美妇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舍不得放开。 “大人,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小源不忍心,这种场景,让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受这种罪,小源心里不由得来的一种难受,他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那道是净雷劫,专门荡尽天下邪祟的,内御直不可能与它作对。”李辑摇摇头。 小源听到李辑这话,心里有些不忍,但又充满了无奈,的确这事,以内御直的身份,是不可能插手的。 等等- 李辑说的是“内御直不可能与它作对。” 而不是“内御直没有办法”。 所以,其实他们是有办法应对这净雷劫的,只是碍于身份,所以不能出手吗? 小源突然脑袋响起一个念头,他转身眼定定地看着李辑等人:“大人,我还不算是内御直的人吧?” 李辑有些惊奇地打量了一下陈小源,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怎么,你想救?” 陈小源侧脸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掌柜夫妇二人抱在怀里的那粉嘟嘟的婴儿,回过头点了点头。 “我想救。” 第六十一章 方法 “净雷劫一共有三道,并不是说它一定每次都会降下三道,如果能一道荡尽邪祟,那么它自然就会消失.。 如果第一道降下,没能成功,那么在第二道降下的空隙间,它会不断地积攒雷力,所以第二道降下的时候,力量可以说是第一道的几倍,雷霆万钧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可是,哪怕你侥幸熬住了前面两道,第三道别说你,就是我,一个不慎也会落得道消身殒的下场。” “就是这样,你还是想救那孩子吗?” 李辑静静的看着小源:“刚刚净雷劫已经降下一道,那威力如何,你已经见识到了,现在第二道雷马上就要降临了,且不说你能不能救那孩子,就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忘了你吾威的那群朋友了?”李辑审视着小源,严肃地问道:“你要是还没进内御直就死了,可就回不去了。” 陈小源一下子呆住了,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辑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清楚了就好,这事,帮不上忙也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狐妖弄出来的,有因必有果,现在这恶果就是她们该承担的了。” 小源沉默了下来,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就凭自己怎么可能跟天威对抗。 而且,这是罪有应得是吧,对吧,死了这么多人,连净雷劫都出来了。 说明这孩子罪孽深重,不能救,是吧。 再说了,指挥使已经说了,那孩子不会魂飞魄散,只是让她洗涤干净身上的孽债而已,下辈子又可以再世为人了,干干净净地做人比一辈子孽债缠身要好多了,是吧。 是吧,所以不救是对的,是吧。 小源心里一直浮现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但是理由越多,小源望着那孩子,心里就越不甘心。 凭什么?! 狐妖美妇是罪有应得,她孽杀了这么多人,不论受什么刑法,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孩子刚刚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一切要算到她身上,这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小源再次抬起头,他的内心不知道博弈了多少次,但是可以看到这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大人,我想试试,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就不怕死?”李辑这次真的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连在一旁的叶宜中都忍不住有些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 “怕,我很怕。”小源毫不掩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但我觉得我运气不会这么差。” “五年前,我快要被活尸抓住的时候,苗哥救了我。” “桃林那夜,就在我都觉得不可能逃出去的时候,内御直出现了。” “我都快要变成活尸了,结果应灵了,成了灵者,死里逃生。” “今晚早些时候,我差点被那掌柜夫人掐死的时候,偏偏又入魔了,再次死里逃生。” 小源笑着摊摊手:“我觉得这次我应该也不会有事。” “哦-你就这么自信?”李辑摩搓了一下下巴问道。 “有时候也要靠点运气的。”想开了之后,小源仿佛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样,反而浑身轻松了起来。 李辑眼睛直直地盯向小源,小源心中坦然眼神坚定地迎上去,没有丝毫的闪躲,李辑点了点头:“那行吧。” “有一个机会,你们的孩子或许可以活下来,但不一定成功,你们愿意试试吗?”李辑不再看小源,而是转身向正泣不成声的掌柜和美妇两人喊道。 这一句话一出,掌柜和美妇二人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掌柜扶起妻子,连滚带爬般向李辑这边跑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恩情,这辈子我夫妻二人断不敢忘,他日有任何差遣之处,一定召之即来。” 掌柜忙把脸上的涕泪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下,随即连忙拱手说道。 “别谢我,要谢就谢这傻小子吧。”李辑拍了拍下小源,顺便把他推了出来。 再三确认之后掌柜两人很是惊讶的看着小源,特别是美妇更是一脸羞愧。 “要道谢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现在时间不多了,很快这第二道雷就要降下了。” 李辑拍了拍手,随即示意众人望向天空那团正在不停翻涌的乌云。 “那大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孩儿?”掌柜一脸着急地问道。 “要救你孩子,只能跟刚刚那巨蟒一样,击散那团雷云。”李辑双手抱胸一脸淡定地说道:“又或者,有人顶住那两道雷劫,你们选吧。” 这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选,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刚刚那怨气凝成的巨蟒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连它都承受不了一击,何况自己,更别说什么击散那团雷云了,这是普通人或妖能办到的事吗? “不要误会,我没说你们能活下来,一道雷劫降下,只是一瞬间,只要你们顶住这雷劫几个呼吸,那雷劫就会消失了。” 李辑双手一摊:“可是不包活命,说不定还会魂飞魄散。” “你愿意为了孩子试试吗?” “只要孩子平安,能活下去就好。” 美妇沉默了一会,满是宠溺地看着已经再次入睡的孩子,随即把孩子递给自己的夫君,随即眼神坚定地回答。 “可以。” 李辑上下打量了一下美妇,随即摇头:“可是就凭你,熬不住,一旦还没有等到雷劫消失你就死去,那雷劫还是会直直降临在那孩子身上,后果还是一样,不过,走的路上,孩子不算寂寞就是了。” “别想着我会让小源去先承受这第二道雷,这孩子本来就不该以这种形态出生在这世上,若不是小源这小子坚持要救,我是断不会出声的。” 李辑淡淡地说道:“现在方法有了,这孩子能不能熬过着这道雷,就看你们了。” “若是这道雷孩子没有熬过,那小源也不用接最后那道雷了。” 美妇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其实自己修炼成人形也不过数十年,这雷劫天威就靠她一人是不可能受得住的。 可是,眼前的这名御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必须是自己挡住了这道,最后那一道才让那年轻人出手。 对于那年轻人是否能挡住雷劫,她虽然不是很有信心,但心里也存有一点希望,毕竟他入魔的时候,可是能和那御直几乎打成平手。 若是他也不能挡住,那孩子的命该如此,也没什么好怨了。 只是,要怎么先挡住这道雷呢? 美妇有些失魂。 “我可以和我娘子一起承受吗?”在一旁久久没有出声的李登科突然开口问道。 还没有等美妇出声,李辑就摇了摇头:“不行,她有妖力在身,尚且不能确保自身,你一个普通人去了不但会死,而且说不定直接就魂飞魄散了,这事,谁说得准,毕竟,你们这算是逆天而行。” “可是-” “看看你的孩子在说话,别一股脑血上涌。” 李辑示意了一下掌柜怀抱中的孩子,随即转身不再理会他。 “不知道,加上老头子能不能熬过这道雷。”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被束缚了许久,一直没有出声的老狐狸突然开口神色平静地说道。 自打被叶宜中抓住回到这里后,他就默不作声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开始与叶宜中相遇的时候,虽然被擒住,但因为叶宜中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他还算是客气,没有太让他丢脸。 后来叶宜中救下了玉衡后,在赶来这里的路上,玉衡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叶宜中,叶宜中那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看老狐狸之后,就不再做声,只是加快了步伐。 等赶到这里的时候,叶宜中直接就把他往地上一扔,丝毫不顾及他这只几百年的老狐狸的脸面。 好歹也是也修炼了几百年的老狐妖,今日没想到在小辈面前出丑,唉。 老狐狸不禁叹了口气,眼前这一群人身手了得,特别是那两个指挥使,自己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了,还是静静待在一处,等待后面的处理吧。 只是可怜了我这小侄孙,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清这世界,就要离开了。 老狐狸后悔了,一切从开始的时候就做错了,要是没有告知那禁术,小侄孙又怎么会有这种下场。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没想到,剧情倒是峰回路转,那个少年郎居然愿意救自己的小侄孙,更没想到,那内御直的指挥使愿意告知救人的方法。 只是,听完那指挥使的方法后,却发现,竟然是如此简单粗暴时,不止是他侄女,他自己也愣住了。 这跟送死没有区别,而且,硬要跟雷劫相抗,说不定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了,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下,老狐狸心里产生了退却的心理,甚至还想开口让小侄女放弃算了。 妖怎么可能与天争。 第六十二章 神霄天降 “叔父!” 众人循声望去,都有些诧异。 美妇更是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满眼泪水,很快便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老狐狸前辈,想清楚了?” 李辑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还被束缚倒在地上,略显滑稽狼狈,但是脸上却极力地保持住一副高人模样的老狐狸,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说起来今天这一切,老夫也有很大的责任,老夫去承担理所应当。” 老狐狸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后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束缚说道:“是不是可以给老夫解开着术法?” 李辑看了一眼叶宜中,随即手一挥,几道流光浮现,老狐狸身子一松,就恢复了活动。 他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随后又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然后望着跟在他身后的眼睛里带有恐惧的几只小狐狸,他慈祥地笑着抚了抚她们的头,开口说道:“不怕,他们都是好人。” “几位御直大人,我这几个小辈才刚刚化形不久,这里的一切她们都未曾插手过,今夜过后,可否放她们一马,留我桂岭狐族一脉?” 老狐狸安抚完几只小狐狸后,转身向李辑和叶宜**手行礼。 “内御直不做滥杀之事,更不做连坐之事,她们是否有清白无辜,待今夜过后,御直所调查后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李辑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老夫先谢过几位御直大人了。”老狐狸点了点头,然后从容地望向天空那团劫云,不再言语。 美妇回过头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在熟睡的孩儿,脸色露出满是疼爱和不舍。 抱着孩子的李登科脸上涕泪四流,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得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妻子。 “孩子还没出生时,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你照料着客栈,我照顾着孩子,等女儿大些了,会骑竹马了,我就天天在她身旁,给她摇着竹马,等女儿再大些,我们一家三口就四处游玩。” “再大些,成人的时候,女儿开始有了牵挂,有了心上人的时候,成亲的时候,女儿和女婿给我们俩敬酒。” “想了好多好多。”美妇眼带泪花,满是笑意:“现在我只是想,我们一家三口能一起吃顿饭就够了。” 听到这里,李掌柜紧紧地抱着孩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美妇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自己的孩子,随即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印在脑海里. 然后转过身子,毫不犹豫地走到老狐狸身旁站住,再也不回头。 而这时,孩子好像心有所感一般,忽然哭闹了起来,李掌柜手忙脚乱地安抚了起来,几只小狐狸也靠了过来帮忙安抚,可是不管怎么安抚,孩子还是不停地哭闹。 听着身后传来女儿那撕心裂肺地哭闹,美妇浑身压抑不住的颤抖,几次想回过身,但又生生地克制住了。 这场景,周边的几个御直有些不忍地扭过了身子。 突然,天上雷云开始忽明忽暗,有几声雷鸣响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终于要开始降下第二道了。 要来了,李辑叶宜中两人相视一眼,一个御步来到正在哭闹的孩子身旁,李辑轻轻地抓起她的小手,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叶宜中剑指一凝,那血珠随即凝成冰霜,一挥,血珠直直打进了美妇和老狐狸的体内,紧接着,李辑手指化笔在孩子脸色虚画几笔,一道暗红色符咒浮现,随即消失。 “好了,这下雷劫应该能骗过去,它会错认你们二人为目标,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李辑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叶宜中,随手一挥,一个刃壁把除美妇老狐狸外的所有人都笼了进去。 “我们这算插手了吧。”叶宜中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会呢,几个内御直和一个普通人好奇心太重,跑过来看雷劫,雷劫将至,已经来不及躲避,作为指挥使,只能向把所有人保护起来,算什么插手。”李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是说帮这小妖施展替身术法的事。”叶宜中示意了一下被小源接过去之后,慢慢停止了哭闹的孩子说道:“这算是破了内御直的规矩吧。” “什么替身术,我没有啊,你做了吗,有人看到吗?”李辑否认道,随即伸头向四周的御直询问道:“你们看到了吗?” 玉衡连同韩菱菱在内的十多个御直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示没有看到。 “你看,你眼花了。”李辑很满意周围人的表现,回过头望着叶宜中,一本正经地断言道。 叶宜中:“。。。。。。” “行吧,随你,反正没有直接触碰天雷,便不算是我等御直插手。”叶宜中摇头说道,随后抬头望向了天空。 “轰隆”! 雷声炸响,天上的雷云开始加快了翻涌的速度。 “叔父,婉儿对不起您了。”美妇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雷云,脸上满是歉意,突然开口说道。 “傻丫头,这是叔父自愿的,别想那么多,叔公这几百年也活得差不多了。”老狐狸突然自嘲一笑:“若不是当年那御直使路过提点了叔公,就凭叔公这点资质,便是再过百年也不可能化形,更不可能聚集了数十只狐妖,成了我们这桂岭一脉。” “难得族里出了你这个小丫头,天资聪颖,不到百年便能修炼成形。 本想着,若是我们桂岭着一脉能够多做善事,向凡人们讨个封正,成了这一带的山神,等老夫故去之后,我们桂岭一脉也算有个着落。” “可惜了。”老狐狸忍不住叹了口气。 “叔公。。。” “罢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愿今夜过后,我桂岭狐族还能有立身之地吧。” “也但愿,我那小侄孙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轰隆! 一声雷响,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两人抬头望去,天空中云层涌动,雷鸣电闪。 来了。 老狐狸抬起头望向天空那团劫云,身体一绷,几道流光浮现,他的身后开始长出了尾巴,双手化作爪子,狐首人身,喉咙里暗暗咆哮着对峙着。 美妇也同样神色戒备地望着天空,两人身上开始卷起一阵阵风,周边开始飞沙走石,一股股妖力正不断地从两人身上涌出。 “老夫先来试试,看看这雷和当年老夫渡劫的天劫有何不同。” “咔嚓” “轰!” 云层中,电光雷鸣,一道雷电在云层中蜿蜒形成,一声巨响,笔直地往两人身上劈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狐狸怒吼着率先挥动爪子,往这道神霄上砸去,在他身后,一个正在咆哮着的巨形狐狸头突然浮现! “轰!” 一声巨响,神雷直直倾泻在老狐狸身上,竟然被他阻挡在半空之中! 一些从他身体周边倾泻出来的雷电如同四溅的水花一般,胡乱地击打着周围地树木,引起阵阵雷鸣,火光,随即成了一具具焦炭! “噼啪!” “噼啪!” 十几道如同毒蛇一般的雷电击打在刃壁上,发出阵阵响声,吓得阵内的几只小狐妖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对于她们这些妖怪来说,不管有没有做亏心事,这惶惶天威总是会让她们忍不住的颤抖。 “幸亏指挥使有先见之明,不然,这一下子,怕是会伤及无辜。” 玉衡望着刃壁外那仅仅是被神雷溢出的火蛇四掠的雷电肆虐着的密林焦土,有些发蒙,天威果然可怕。 “轰”! 尽管老狐狸满脸狰狞地挥舞着爪子使出了全力去对抗着天威,但也只维持了那么一小会。 片刻之后,老狐狸身子开始僵硬了起来,身后浮现的巨形狐狸头突然崩碎! 唉,这么快就不行了么。 终究还是老了,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老狐狸手一松,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任凭雷劫打在身上,顷刻间,整个身体崩碎化成飞灰。 “叔公!”刃壁内的几只小狐狸一声悲呼,涕泪肆流。 击碎了老狐狸的神雷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向着下发的美妇劈下,劲头没有丝毫的减弱。 在雷劫降落的一瞬间,闪烁的雷电照耀了整个密林,孤身一人站在刃壁外的美妇,显得尤为无助和弱小。 那一刻,美妇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刃壁中的掌柜,四目相对,无语凝咽。 忽然美妇嫣然一笑,随即回过头,化作狐首人身,三根尾巴在身后摇曳,身子一顿,“簌”一声向着雷劫飞去。 “婉儿!!!” 李掌柜眼眶欲裂,发疯了一般想要冲出去,却被玉衡几人拦了下来,死活不能再前进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神雷劈向自己的妻子。 “咔嚓” “轰”! 雷光击打在美妇身上,发出了耀眼的亮光,照亮了半壁天空。 除了李辑叶宜中两人,其余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小源更是俯下身子把婴儿护在怀里。 片刻后,光芒消逝,天空又回归漆黑,小源等人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神雷消失了,可天空之中,再也没有了美妇的身影。 李掌柜发疯一般往四周望去,寻找着妻子的身影,但不论怎么找,也没有找到,甚至连片缕残衣都没有留下。 除了满目的焦土和冒着青烟,还残留着些许火星的断木。 李掌柜身子一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双眼无神,一脸失魂一般,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天空中,乌云再次缓缓涌动,云层内似有游龙一般,忽明忽暗。 第二道雷,过去了。 第六十三章 桂岭狐妖(一) 我是一只狐妖,从开启灵智至今已经修炼了百余年,终于在六十多年前修炼成人形。 我的父亲和母亲本是桂岭上的野狐,未曾开启灵智之前,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傍晚外出觅食,天亮才回到自己的洞穴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两百年前的某一天,父母在外出觅食时,发现在洞穴外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那男子身后长着两条狐狸尾巴,脑袋上还立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长相英俊,但脸色非常苍白。 那时候,父母亲虽然尚未开启灵智,但也能从这名男子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于是就想办法衔来一些野果,想办法给那男子喂了进去。 神奇的是,那男子吃了野果,没多久就苏醒了过来,猛地起身,一脸戒备地看着周围。 吓得一旁的父母连滚带爬地钻回了洞穴,好一会才稍稍把脑袋露出来,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分明看起来就不是同类,但偏偏身上又有同类气息的人类。 那时候,这名男子往四周看了一下之后,松了口气,又把眼光放到了正躲在洞穴内,稍稍把脑袋露出的狐狸,心里有些讶异。 “看来,是你们救了我啊。”男子微微一笑,向着我的父亲伸出了手。 虽然有些戒备,但我父亲还是忍不住把爪子递了过去。 从那天起,我的父母就跟随在男子身边生活,修炼,很快就开启了灵智,也很快得知,白衣男子的身份。 原来,在百年前也是他本身也是桂岭一野狐,某次觅食的时候误入了一座古墓,吞食了一颗摆在棺木面前的一颗灵丹后,开启了灵智。 虽然想着要修炼成人形,可惜苦于没有方法,数十年来屡次失败。 在某次再一次化形失败,被体内妖力反噬险些丧命时,一个路过的自称御直使的男子把他救了下来,见他懂些许礼数,便点拨了他,随即就离开了桂岭。 而不久之后他果然成功化形,化形之后的他欣喜若狂,整日在桂岭间穿梭,与山魈为友,同鬼魅称兄。 但每每安静下来,白衣男子总会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他开始想念那位点拨他的御直使。 虽然他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御直使早已不知所踪,但他开始滋生了想要离开桂岭,踏入尘世,想去看看尘世的凡人们的想法。 尽管他身边无数的山魈鬼魅都在劝说他,说如今凡人世界,兵荒马乱,到处民不聊生。 眼看着起来了一个自称皇帝的凡人,还没坐稳,又倒下了。 无数像它们这样的妖物纷纷进山躲避这祸乱,他一个刚刚化形的小妖怪如果离开了这里,出去外面,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为什么不好好地留在山林里,管他尘世朝代兴衰,反正变得的是朝代,变的是皇帝,可不变的永远是这山,这水。 但不论这些山魈鬼魅如何劝说,还是未能改变这白衣男子的想法,反倒是想要外出下山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眼看着无法劝说他,无奈之下,这些山魈鬼魅只得纷纷从自己家里拿来各种野果草药,送给了男子,希望他平安。 不久之后,带着挚友的嘱咐和祝福,他下山了,第一次踏进了尘世。 在尘世的这段时间里,他被欺骗过。 由于人生地不熟,入世未深,在跟随逃难的流民群时,居然被几个流民骗到了角落处,差点被杀死烹任。 幸亏他识破,并且轻易地逃了出来,正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发现角落处那锅冒出热气的浓汤,还有那露出的小孩脚趾。 那天,他才发现,原来,人饿极了,会吃同类。 难怪,这流民群越走到最后,老人和小孩,还有妇女,越来越少。 原来是这样。 这尘世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美好。 那天,他第一次开杀戒,一个整整三百多人的流民群,被他杀光,鲜血浸湿了泥土,到处残肢断腿,他几乎入魔。 那天,几个路过的世家子弟发现了这一惨状,根据现场留下的一点爪痕,很快就追上了正在河边使劲地挖着坑,准备把几副残缺不堪的孩童尸首埋葬的他。 不由分说,几名世家子弟便向他攻来,他刚刚化形不久,以一敌五,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一个不慎,便被其中一个子弟一掌打进了河里,情势危急之下,他利用水流很快便逃离了几名世家子弟追捕。 但他也很快就昏迷过去了,顺着水流一直往前飘。 当然,他也被善待过。 当他逃离了几名世家子弟的追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着一间残破的木屋里。 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两张断脚的凳子,几乎没有任何的家具。 靠近床边是一个只有几张纸糊的窗户,窗台上摆着一个破瓦罐,瓦罐里种了一棵碧绿的小草,透过窗户的微风,小草张开了几片叶子正左右摇曳着。 他费劲地支起身体,趴到窗台上。 透过窗户,在屋子外面的草地上,一个衣着破烂,身子瘦小,脑袋瓜上捆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正蹲在一个瓦锅前,不停地鼓起嘴巴往火堆里吹气。 火燎火燎的烟,很快就把小女孩的眼睛给熏成红色,小女孩被熏得满眼泪水,连忙抬起两条瘦小的胳膊使劲往揉了揉眼睛。 没几下,那由于长期饥饿加上营养不良的脸蛋上便多了几抹灰色。 放下了小手后,小女孩很快就发现在窗边的白衣男子,惊喜地站了起来,很快地就往四周喊了一下,顷刻间就听见四周响起了嘈杂且凌乱的脚步声。 男子一脸戒备地盯着门口,不一会,门口上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短打,卷着裤腿浑身黝黑的瘦弱汉子搀扶着一位穿着朴素,身上衣物满是补丁但却整洁的老妇走了进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刚刚那个小女孩,正好奇地瞪着大眼睛往白衣男子身上看。 一见男子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小女孩马上就躲在了汉子后面,不敢冒头,只有一条小辫子调皮的在汉子身后抖动。 汉子憨厚的笑容,那老妇慈祥的面孔,让白衣男子很快地就放下了心里的警惕。 汉子叫老蒙,其实才三十多岁,搀扶着的老妇是他的母亲,已经接近古稀,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这些年兵荒马乱,他们一家跟随着流民群一直南下,因为饥饿,又加上长期奔波,妻子很快就因病去世了。 后来经过这里的时候,流民群内几个说得上话的人让汉子放弃女儿和母亲,跟着他们一起走,留着只是累赘而已。 这年头,饿殍千里,人皆易子而食,流民群里多次有人打起了他家人的主意,只是被几个头头压了下去而已,但也压不了太久了,所以只能让老蒙放弃他的家人,跟随他们南下。 听说南边齐氏起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把整个南方占领了,现在正大规模接收安置难民百姓。 听说先到的几批逃亡百姓都已经安置好了,开始授予田地谷种耕种了。 去到那里再成一个家便是了,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 老蒙听了几人的劝说,默不作声,只是那一天后,他带着自己的老母亲和女儿离开了南下的流民群,往这里已经废弃的村落走去,安顿了下来。 不走了,家里人都没了,去哪都没意思了。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比什么都重要,能活一天是一天。 老蒙是这样对他说的。 之后在这里安顿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从河上流漂了下来。 看着他的装束,不像普通人,也不像坏人,所以就赶紧救了上来。 也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老蒙递上了一个有缺口的碗。 一碗清澈的水里面漂浮着几根野菜,老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附近的野菜都被挖光了,树根也没有了,这点菜还是他在附近的草地里寻了好久才摘到的,好歹喝点,这样才有力气离开这里。 递给了白衣男子后,老蒙转身走出了屋里。 手里捧着野菜汤,白衣男子顺着窗台往外看,只见老妇坐在火堆旁,小女孩正依偎在她怀里,瘦弱的脸蛋上镶嵌着的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上烧着的正热乎乎地冒着热气的瓦锅。 老蒙取出一只碗,使劲往锅里搅拌了几下,才夹起几根野菜,然后拿起一条湿破布围着瓦锅,倒出了剩下的一碗野菜汤。 就是这点野菜汤,白衣男子分明见到了坐着另一旁的小女孩那渴望的眼神,和不自觉上下滚动的喉咙。 老蒙把这碗汤递给了老母亲,老母亲轻轻尝了一口之后,又把汤递给了小孙女。 小女孩双手捧着野菜汤,口水不自觉地咽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手上捧的是一碗浓浓的鸡汤。 吸完了这口气,才连忙把碗凑到脸上,大口的贪婪地喝了一口,然后含着,等舌头充分地领略到了这汤的味道后,才小口小口的往肚子里咽下去。 随后满眼渴望地把碗递给了一旁的父亲,老蒙见状,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把碗推了回去,小女孩使劲地摇了摇头拒绝,费劲地把碗递给了父亲。 老蒙咧开嘴一笑,使劲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接过了碗,喝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一家人,再看着自己手里这碗明显浓郁很多的汤,白衣男子突然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人有的时候还不如野兽,但人有时候散发的光辉却堪比圣人。 譬如这小小的一家。 他放下了手中的碗,化作白狐,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屋内。 第六十四章 桂岭狐妖(二) 一条两斤重的草鱼,一小捆野菜,还有几颗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鸟蛋轻轻地放在老蒙几人面前。 在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白衣男子轻轻地蹲了下来:“我不会弄这些,你们会弄吗?” 小女孩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附近的这条河水流比较急,而且比较清澈。 在他们一家安顿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父亲基本就没能从河里捞出东西 ---除了眼前的这个白衣哥哥。 老蒙盯着这条鱼,喉咙忍不住的咽了咽,眼睛里冒出了渴望,但还是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喉咙有些发干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没有东西换了。” “我不会弄,你不弄,我就丢掉了。”白衣男子皱了皱眉:“你弄,一起吃。” 看着自己年近古稀的老母亲和瘦弱得如同竹竿的女儿,老蒙黝黑的脸庞有些发涨,随即捡起鱼重重地点头:“---好。” 把草鱼宰杀好后,把鱼身用树枝叉起来,用小刀在鱼身上划几刀,然后放在一边烤着。 很快油脂开始从厚厚的鱼肉中溢出来,先用小碟子盛着这些油脂,一边开始烧开锅里的水。 等这条鱼两面已经烤至金黄后,这时候,水也沸腾了,就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来,放进锅里,开始鼓起气,使劲往火堆里吹气,加上一些枯叶,很快,火势就大了起来。 不到一会,鱼汤开始渐渐变成浅浅的奶白色,看火候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放入野菜和几颗鸟蛋,再把那碟子的油脂倒进汤里。 过上一会,虽然没有任何葱姜蒜等佐料,但这汤的味道却是越来越浓,蹲在一旁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锅汤,喉咙上下滚动,嘴角竟然溢出一丝亮晶晶的银丝。 “可惜我这什么都没有,这鱼啊,应该先用点盐稍稍抹匀,然后加上点葱姜腌制一下,然后在下锅的时候,先煎一下,等两面泛金黄的时候,放进锅里,用大火烧开。” “等这汤变成白色的时候,哎呦,再下点豆腐,放点盐,然后小火炖一会。” “这锅汤啊,出锅的时候,那香哟。” 老蒙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沉浸在想象中不能自拔。 在一旁盯着鱼汤,听着自己父亲描述的小女孩,这时候,口水已经忍不住从嘴角流出了,坐在一旁的老妇,一脸怜爱地伸出袖子给小女孩擦了擦嘴角。 “唉,这该死的乱世。”忽然,老蒙意兴阑珊地低下了头:“天天打,打个屁,大家好好种田不好吗?” 白衣男子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老蒙,老蒙似有所感一样抬起头,刚好迎上了白衣男子的目光。 老蒙看着男子身上的装束,颇有些慌乱,连忙道歉:“大人对不起,老蒙我是乱说话,您别介意。”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只是扭头望向了那锅鱼汤。 “大人,老蒙我多嘴两句,刚刚其实不应该把这些都下了。”老蒙打量着白衣男子,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吧唧了一下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嗯?”白衣男子有些疑惑,随即有些明了:“你是想留点到下一顿?” “不不不。”老蒙连忙摆手解释道:“哪能啊,这都是大人拿回来的,我们几个能吃这顿开口荤已经很不错了。” “一看大人的装扮就知道大人是贵人了,一定是不小心和府中之人走散了,这些食物,大人应该留着一下,到时候离开的时候,可以充当干粮。”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钱也很难找到一家客栈呐。” 看着眼前的老蒙那一副急着解释,一脸憨厚的样子,白衣男子忽然笑了。 “没事,这不算什么,先吃吧。” “咕噜咕噜-” 瓦锅内鱼汤开始沸腾了,阵阵鱼香从锅里散发了出来,不仅老蒙几人,连白衣男子都忍不住伸了伸脖子探头去看。 很快,鱼汤便分好了,毫无疑问,最大一碗给了白衣男子,碗里放在一大块鱼肉,好几颗鸟蛋,加上一勺浓浓的鱼汤,光看卖相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当白衣男子正要品尝的时候,他看见小女孩的碗里只有几块小的碎鱼肉,还有一点野菜,而老蒙和妇人共用一个碗,碗里也没有多少鱼肉,也是少许野菜和鱼肉。 男子有些疑惑,往自己碗里看了看,又往锅里看了看,发现锅里还有好几块大鱼肉静静地躺着汤里。 “大人,吃吧,我们有这些也够了的。” 老蒙发现了白衣男子的举动,连忙说道,说完还特意举了举手里的碗,示意了一下碗里面的汤和几块鱼肉。 至于小女孩,她现在正忙着簌啊簌地喝着汤,但那几块小鱼肉却一动不动地摆着碗里,只是小女孩时不时会把目光放在鱼肉上,随即又一脸满足地喝着汤。 看着这朴素的一家,白衣男子顿时觉得手里的那碗鱼汤索然无味。 他直接把自己的那份鱼汤全倒进了小女孩的碗里,然后又不顾老蒙的劝阻,直接从锅里夹了几块大的鱼肉放到老蒙的碗上,然后自己再从锅里倒出剩下的鱼汤,簌簌地喝了起来。 老蒙这个憨厚的汉子突然眼眶忍不住的红了,背过身去抹起了眼泪,老妇巍巍战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多出的鱼肉和鸟蛋,仿佛做梦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扭头见到自己的奶奶在合十,她也连忙放下了碗,两只小手学着奶奶一样合十,闭上眼睛,嘴里也像模像样地念念有词。 只是那闭合的眼睛时不时会稍稍撑开一丝缝隙,望向身旁的碗,确认碗里的肉还在后,随即又一脸满足地闭上那条缝,继续念念有词。 不过如果仔细听听,你会发现,小女孩来来去去都是 “神仙爷爷保佑小芷天天有肉吃” “...有蛋吃也可以。” 让人忍俊不禁。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他们,一口一口地品尝着无味却胜有味的鱼汤。 过了一会,老蒙回过身,老妇也祈祷完了,小女孩眯着眼睛见状,也扑棱一下睁开了大眼睛,望着地上的鱼汤,连忙捧了起来,悄悄地喝一口,然后偷偷看一眼白衣男子,再悄悄喝一口,心里美滋滋的。 “娘,喝汤吧,待会凉了。”老蒙把汤递到老妇面前,有些埋怨:“别老是拜神了,哪有那么多神仙,这次多亏了大人我们才有开荤的机会呐。”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刚刚还非常慈眉善目的老妇,突然生气:“不要乱说话,会得罪神仙的!” “我又说错吗?”老蒙也有些委屈反驳道:“别的不说,就拿我们城的那个蛇仙,平日里就只会连同官府压榨我们,收取各种香油钱给它自己盖庙宇,好好的一个庙被盖成了皇宫一般。” “平日里一些小病小闹它不屑去看,大病去求它,没有足够的香油钱,它正眼都不瞧一下。” “这些年,胡人趁我国弱,四处入侵,国内百姓揭竿起义,节度使造反,到处都兵荒马乱,一路上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那满地的尸骨有多渗人。” “农民军和胡人还没有打进我们城的时候,那蛇仙卷起所有的金银财宝就逃跑了,直到城破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这样的妖怪,盛世下山假意济世,骗过了众人,讨了个封正,成了妖仙之后就只会收集香油大兴土木修盖庙宇。” “可如今乱世,你见还有几个妖仙在。” “这种神仙,您还拜它作甚。” 老妇一时语塞,但又不服气,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在乎身旁还有白衣男子在,直接转了过去,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不再理会自己的儿子。 老蒙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又放下碗去安慰自己的老母亲。 而在一旁的小女孩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走到父亲身旁安慰自己的祖母。 过了好一会,白衣男子已经喝完汤后,老妇才被安抚好,转过身来,见到白衣男子,这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向白衣男子行了个礼,道了声歉。 白衣男子没有在意这些,反倒是有些好奇地问:“妖也能做神仙吗?” 老蒙刚想说什么,就被老妇一瞪眼,只能泄气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老妇瞪完自己的儿子后,回过头笑着给白衣男子解释了起来。 “原来,只要怀有济世之心,帮扶凡人,讨了封正之后,成了神仙,即使是妖也能在这尘世逍遥自在。” 白衣男子若有所思支起了下巴。 “可是,为什么要帮你们凡人,要得到你们凡人的认可,才能封正成仙呢。 明明你们凡人也很普通,自己自相残杀起来的时候比一些野兽还要可怕,你们凡人的承认就这么重要吗?” 老蒙没有注意到白衣男子的表述,只是大大咧咧地回答:“这个老汉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传说那些妖物啊什么的修炼到最高的时候都是先化身成人,之后修为才能更进一步。 你看着这世间只有人的国度,贵人您见过妖物的国度吗,可能人是万物之灵,有灵根吧。 所以那些妖怪要成仙,这个封正就等于是万物之灵的认可吧。” “我也不清楚,反正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妖不封正永远是妖,封正之后就成了仙了,听说那传说中的神龙如果没有得到凡人的封正,永远只能是蛟呢。” “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贵人您当故事听就对了。” 第六十五章 桂岭狐妖(三) “真有意思。”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扭头望向在一旁捧着碗大口喝着汤的小芷:“你喜欢有神仙吗?” “嗯-” 小芷放下碗,抹了一下嘴,支起了大脑袋歪着头想了想:“要是能保佑我天天有肉吃,我就喜欢。” “傻瓜,能保佑你天天有肉吃的只有你的手,不种田,不养鸡鸭,哪来的肉哟。”老蒙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笑道。 “可是我们家天天种田也没有饭吃啊,以前家里的小花还被那些坏蛋拿走了。” 小芷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 “小花?”白衣男子有些疑惑。 “哦,是家里以前养的一只老母鸡,这孩子非得取个名字。” 老蒙裂开嘴露出了满是污垢的牙齿笑道,随后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后背解释道:“那些不是坏人,是兵,他们要吃饭,吃饱了才能打跑坏人,才能保护我们啊。” “那他们什么时候打跑坏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小女孩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疑惑的问道。 老蒙一下子被噎住了,久久不能出声,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衣男子静静地听着,不知道此时的心里想些什么。 “对了,大人,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是哪家的贵公子,是不是在路上遇到劫道了,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大人吗?” 老蒙抬起头看着白衣男子好一会,心里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衣男子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面对老蒙的问题,白衣男子有些迟疑,心里计较了一番,随即说道:“你们叫我桂陵吧,其他事,我不是很记得了。” 这-- 老蒙和自己的老母亲面面相觑,老妇有些迟疑:“贵人不会是落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脑袋了,得了失魂症吧?” “这可就难办了。” 自称桂陵的白衣男子眼珠一转,随即点头:“可能是,我的确想不起来了。” 说完便以手扶额,眉头紧蹙,一副有些难受的模样。 这一下,老妇连连摆手劝阻:“哎,贵人想不起就不要去想了,小心伤了身体,要不先休息两天,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呢。” “而且,看贵人装束就知道肯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说不定这时间,贵人的家里正派人四处寻找你呢。” “我看,如不嫌弃,贵人就先在老妇这里歇息一下,明天一早,我让儿子出去看看,说不定能遇到贵人的家里人呢。” 桂陵一听,假装头疼了一阵,然后微微点头:“那就打扰了。” “怎么会,今天这一顿还得谢谢贵人呐。”老蒙摸着后脑勺乐呵呵地笑道。 这样,桂陵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老蒙家,一开始老蒙还疑惑为什么没有遇到前来寻找桂陵的人。 后来想想,兵荒马乱的说不定桂陵一家人也是出逃的时候遇到劫道的时候遭了难,而桂陵在躲避强盗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掉落河里,才有了后来的事。 所以,他的家里人一直没有来找他,说不定是已经遭了不幸。 老蒙一家越想越有道理,加上一让这位贵人回想一下以前的事,他就说头疼欲裂,只能作罢了,只得继续让这位贵人和自己一家待在一起。 不过,自从有了桂陵,在吃食方面,老蒙一家再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明明这方圆数里的地都被蝗虫一般的流民群像是犁地一般地翻过了,寸草不生。 但神奇的是,桂陵总能找回食物,有时候是一只野兔,有时候是一只田鼠,更别说那些野果野菜了。 这让老妇一家对桂陵的身份越发感觉高深莫测了。 有了桂陵,在这兵荒马乱,饿殍千里的年代,就这么一座小小的破茅屋,几口人,在这荒草都被拔光的年代,他们居然生活还能过得去。 渐渐地还算有了些许烟火气,还慢慢地又陆续留下了几户逃难的百姓。 期间也不是没有一些心怀鬼胎的劫匪流氓,但是有桂陵在这些都不成问题,最令桂陵担心的反倒是当时追杀他的那些世家子弟。 可能是因为这里实在太荒芜,又太偏僻,在这里这么多年,不要说世家子弟,好像连妖也没有见过,这让桂陵的心能稍稍放下一点。 就这样,明明是一条破落的村庄,渐渐地又有了一点生气,有了一点生机。 人啊,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顽强的生物了,只要有一片小小的土地,一个安稳的环境,他们就能很快繁衍生息起来。 这是桂陵心里最大的感慨。 老蒙的母亲,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没过几年就去世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临终之前,老太太把老蒙和小孙女都赶了出去,单单把桂陵留下,费劲地在桂陵耳边说了句话,就溘然长逝了。 “如果你是神仙啊,就求求你保护好他们吧。” 桂陵一直没弄懂,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老妇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的,但不知道为何,老太太这个临终遗愿却让桂陵深深地触动了。 在这朝夕相处的几年间,是桂陵下山,进入尘世最为快活的一段时光。 看着在自己的庇护下,留在这里的数十位百姓能够安稳度日,若不是他时常出去,发现外面仍旧是一片兵荒马乱,他都忍不住的会怀疑,老蒙嘴里常说的盛世是不是开始复苏了。 他想继续庇护着更多的百姓,要堂堂正正讨地封正,当一方神仙,庇护一方水土。 这个想法第一次萌芽,而且很强烈。 又过了十多年,村庄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昔日的小瘦猴小芷也长成了水灵的大姑娘了,老蒙头发也花白了许多,身子变得伛偻起来,干农活也没有当年那么顺手了。 唯独不变的却是桂陵,那不变的容貌渐渐也引起了众人的怀疑,但因为大伙都是在桂陵的庇护下才得以繁衍生息,倒没有人说什么。 管他是人是妖,能庇护凡人的就是好的,虽然这些年,他们看清了一些所谓的妖仙,在乱世做的事简直人神不容, 大伙对这些妖有了深深的抵触心理,但桂陵不一样啊,他们能活下来全靠桂陵,所以,他是人是妖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倒一个个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开始尊称桂陵为先生。 在那之后几年,平静的村庄里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两位身穿青衣白袍的年轻人,后面领着上百位军士。 把所有人招到村口处,一名军士拿出一份布告宣读,这时大伙才知道,天下已定,国号大梁,天下又恢复了平静。 在一旁的桂陵引起了两名青衣男子的注意,在他们的不经意的手势下,桂陵借故跟了他们出去。 那一次,他终于有一次见到了自称御直使的人,不过,他们说,很快他们就改名叫御直了,不管怎么样,桂陵心里居然有些忍不住的雀跃,好似见到了亲人一般。 那位御直告诉桂陵,看得出他是只狐妖,但是看着周围的百姓,他应该算是个庇护凡人的妖,两位御直拱手向桂陵行了一礼,说些感谢他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依旧庇护生民。 这年头,他们见了不少趁着乱世,到处敛财杀人修炼邪法的妖仙,有不少还是当年前朝就讨了封正的妖仙,当然,他们也杀了不少这是妖物,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跟随军士到处奔波的原因。 像桂陵这种肯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保护凡人的妖,却是少见了,因此当得起他们的礼。 这番话,让桂陵心里融起一阵阵暖流,一时之间居然红了眼眶,体内一阵妖力激荡。 几人交谈了一番后,两名御直就跟随军士离开了,离开前,其中一名御直上下打量了一下桂陵,然后告诉桂陵,他体内妖力虽然不稳,但是有增多的情况,可能快要渡劫了。 于是建议桂陵先去渡劫,如果渡劫成功了,回到尘世,向凡人讨了封正,就可以建庙成仙。 从此庇护一方黎民,受人间烟火,这对凡人来说,多了一个庇护的仙人是一件好事,对于桂陵自己来说,成了妖仙,从此就不用遮遮掩掩自己的身份了,能逍遥于天地,不必藏于深山老林之中了。 桂陵点了点头,沉思了很久,回到村里后也时常发呆。 他有些害怕身份暴露,毕竟这些村民当初有很多是被当地的妖仙迫害过的经历,不知道对于他是妖的身份会不会有抵触。 这个状态很快也引来了村民的注意,一个个时不时到他面前嘘寒问暖,小芷更是隔一段时间就提着一盒鸡汤带给这个桂陵叔叔。 村民们的热情,让桂陵很是感动,而此时他体内的妖力越来越激荡,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估计快要到渡天劫的时候了。 所以他决定不再隐瞒。 某一天,他把所有的村民都招到了一起,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也不解释,只是直接在他们面前显了原形。 一只一丈高的长着三条尾巴的狐狸出现在众人面前。 雪白的皮毛,轻轻摇晃着的三条尾巴,化回狐狸本体的桂陵静静地立在众人面前,不做言语。 第六十六章 桂陵狐妖(四) 原本以为他们会惊慌失措,但众人只是楞了一下,便随即大声欢呼起来。 几个胆大的小孩更是一下子爬到台上去,往桂陵那毛茸茸的尾巴上就是一趴,开心地滚了起来,不过还没有一会,就被他们的父母提着耳朵拎下了台。 这时候,桂陵才想明白过来,大家估计早就知道他是妖了,只是他不说,大家也很有默契不提罢了。 桂陵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感动一下子涌出来了,他化成人形,告知了大家自己的一切,并且和大家说了要渡劫的事情。 一众村民听了更加欢呼雀跃,从他们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且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村落就要多一位妖仙了,而且为桂陵马上就要成仙而感到高兴。 一个宿老在村民的搀扶下巍巍战战地走了出来,向桂陵保证,只要桂陵渡劫之后,回到村里,他们会马上斋戒沐浴,摆上案桌筑起祭坛,通知官府,还要让附近的百姓都过来,给桂陵封正,成为妖仙。 看着周围的众人,桂陵表面平静但内心犹如波涛般汹涌,他一言不发,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天之后,桂陵静静地调整了几天,慢慢地把状态调到最好,期望天劫来临的时候,能够顺利度过。 等到桂陵开始越发难以控制自身妖力后,他渐渐知晓了,大概是天劫快要来临了,于是,在某天清晨,他收拾好了行囊,打算静悄悄地离开村子。 却没想到,在村口出一群乌央乌央的人在等着他,给他送别,还自发地带了好多礼物,虽然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东西,但也足以让这位狐妖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轻轻的拍了拍哭成泪人的小芷,随即,桂陵向众人行了一礼,承诺只要渡完天劫,一定尽快返回这里。 毕竟,这里也算是他的家了,告别后,桂陵转身就走,离开了村子。 十数天后,在一处荒野的山峰上,盘腿而坐的桂陵,等待着天劫的到来,而此时,上空已经乌云密布,翻卷雷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他心里却隐隐的感觉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但自己思来想去却找不出这不安的源头,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有可能是太过于紧张了。 不多时,天上开始风云变色,云卷云舒,一股浩然正气的力量正在那不停翻滚的云层中酝酿,桂陵站了起来,山顶上毫无遮挡,狂风骤起,吹得他衣衫猎猎着响。 他静静地等待着,忽然,风停了下来,云层停止了翻滚。 “噼啪-” 一道炫目的雷柱在天空上蜿蜒了几下,突然直直朝着山峰上孤身站立的桂陵劈来! “轰”!!! 一声巨响,整座山峰被劈得粉碎,一股强大的气浪从山峰往四周掀去,伴随着四分五裂的石块往四周抛散而去。 “噗”!桂陵猛吐了一口血,直接半身被劈成焦黑,直直地往山下坠落。 天空中的雷云翻滚了几下,然后渐渐消散,雷劫结束了。 桂陵,渡劫失败。 不知道过来多久,等桂陵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保持人形了,再次恢复了狐狸本体,而这世上仿佛已经遗忘了他。 那座被劈的山峰,如今已经长出了零零落落几棵松树,他有些发慌,不知道距离渡劫那天已经过去了多久。 但他已经身受重伤,妖力倒退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除了还能思考,他口不能言,一点妖法也使不出来了,就是一只开启了灵智的小狐狸罢了。 他迫切地想回到村里,想知道外面的一切,但是现在的他,如果就这样离开山林,只会被那些猎户抓走,落得一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他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再次在这深山老林修炼起来。 又过了十年,他终于再次修炼成人形了,虽然妖力不知为何再也不能再进一步,到了一个瓶颈却又无法突破。 但他不在意这些了,现在的他只想着赶紧回去村里,看看村里人。 当他再次出到山林,靠着模糊的记忆和周围略有些陌生而熟悉的景色,他回到了他记忆中的村落,却在村口呆呆地站住了。 昔日的村庄已经变了模样,村落的面孔是如此的陌生,几个好奇的村民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几个人互相推诿,最后一个年过半百的村民上前行礼,桂陵拱手还礼便询问了起来。 在村民的解释下,桂陵呆若木鸡,原来自他渡天劫之后,已经过了足足三十年。 当年大梁刚刚立国,在这片土地上仍旧残存着各种反叛势力和强盗,虽然大梁动用了大部的军队在国土上不停的围剿,但是却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在他走后不久,原先这座村的人就被一群溃逃的叛军给洗劫了。 “哎呦,那惨状哦,根本无法想象哟,听说那天他们刚好在准备举办什么祭祀呢,听说要改名叫什么,哦-灵狐村呐。”老头一边叹气一边朝着村中指去。 在村中心,摆着一座半丈高的石雕,虽然已是数十年过去了,风吹日蚀,这石雕已经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了,但是依然能够从轮廓认出来它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只狐狸。 桂陵的手掌笼在袖子内,用力地握成了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 “如果你是神仙啊,就求求你保护好他们吧。” 死死地盯着那座石雕,桂陵内心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忍不住的暴怒之中,透过那石雕,他仿佛看到了那天正在张灯结彩,兴高采烈地为这石雕披红的村民们。 他们的笑是那么的爽朗和发自内心。 他也仿佛看到了被袭击时候的村民们。 那一刻是有多绝望和无助。 可能年纪大了神经不灵敏,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村民好像没有发现这位男子的情绪,还在说道:“听说,她们也不是全死了,后面好像有一队军士赶了过来,把那群叛军全部正法了,然后在收拾村民尸体的时候,在一间茅屋发现了几个女孩吧。” “她们在哪?!”听到这个,桂陵一下子青筋暴起,一把拽住那老汉的衣领,提溜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咳咳,贵人,饶命,我喘不过气了。”老汉被提着,一下子呼吸不了,连忙求饶道。 桂陵一看,赶紧放了他下来,然后连连告罪。 老汉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说道:“那几个女孩好像有几个跟着军士们离开,好像还有一个留了下来吧,后来嫁给了十里外的那条周家村吧,而我们村是二十年前跟随大军迁徙到这,然后就在这安顿下来了。” 桂陵忽然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在一旁的老汉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见这位年轻人一脸沉思,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他偻着身子稍稍靠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贵人在这村可是有故人?” 桂陵一下子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随即摇了摇头,又问道:“老汉可知道那位留在这里的女孩现在居在何处?” “哦,这个老汉知道,我给贵人您指指路。” 。。。。。。 一条乡道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茶摊,摆着几张被蹭得滑溜光亮的桌凳。 桂陵静静地站在茶摊前,久久不语。 “客官,若是要歇脚尽可随意,老妇这茶摊本就是给行人们歇脚用的,放心,不收钱的。” 茶摊后一个六十多岁满脸皱纹搂着身子的老妇提着一壶茶巍巍战战地走了出来:“老妇这茶可是自家亲自炒的,清热解渴,一碗就行。” “尝尝?”老妇抬起满是风霜的脸,这时候才看清了桂陵的面目,她呆了一下,虽然又低下头,自顾自地帮桂陵到了一杯茶,然后也不再理会桂陵,转过身踱着步回到摊前忙活了起来。 桂陵捧起了茶,久久不语,望着在忙碌的老妇,桂陵忽然心情不由得低落,顿了一下,他突然出声问了句:“老太太可是当年灵狐村的人?” 听到这句,老妇身子一下子僵硬了,不过很快又继续恢复过来,继续忙活了起来:“灵狐村啊,好久以前的名字了吧,老妇我以前也听过,不过好像他们走的走,死的死,这里应该没有咯。” “原来如此。”桂陵应了一句,随后便沉默了下来,手不知觉地摩搓着茶碗,老妇则拿起一块抹布在拭擦着茶桶。 整个茶摊,忽然沉默了下来。 “奶奶!”忽然不远处,几个小孩在一个妇人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往茶摊走来,老妇一下子整张脸笑成了菊花一般,一把把几个孩子笼入怀里。 几个孩子瞬间叽叽喳喳成了一片,茶摊的沉默也瞬间打破、 看着眼前的一幕,桂陵忽然笑了一下,把手上的茶一饮而尽,随即站了起来,跟老妇告了声别,就转身向茶摊外走去。 “你是神仙的话,就好好保护好他们吧。”老妇的声音忽然轻轻的在桂陵身后响起。 桂陵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外走,离开了这里。 “可惜,我不是。” 第六十七章 桂陵狐族(五) “娘,天太热了,今日就不摆了吧,我们回去吧。” 农妇走上前来,扶着老妇,而老妇则静静地注视着桂陵远去的身影。 “好,不摆了不摆了,以后这摊就不摆了。”老妇回过神来,慈祥地抚摸着怀里的孩子,笑着对农妇说道。 “不摆了?”农妇有些诧异:“您老人家不是说在等一个故人吗,都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不摆了。” “呵呵,老咯。”老妇笑道:“可能他来过了,我也认不得了,娘老咯。” “奶奶才不老!”一个梳着小辫的小女孩鼓着嘴说道。 “对,芷奶奶才不老!”另一个穿着小褂,长得黝黑的小男孩也连忙说道:“奶奶做的炖鱼汤最好喝了!”其他几个小孩也连连附和 “哼,你来我家,就是惦记着我奶奶做的汤!”小女孩气鼓鼓地说道。 “没有,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小孩连忙解释。 “就有,就有!”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吵作一团。 看着几个小孩打闹的场景,老妇和农妇不禁相视一笑。 “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快帮奶奶收拾一下,我们回家了。”农妇拍了拍几个小孩的脑袋说道。 “好!看谁最快!”小褂男孩说完就立马跑到桌子前抬起凳子。 “你耍赖!”小女孩大喊一声,随即也不甘落后,跑到茶桶边上,一把抱住茶桶,却发现茶桶太重了。 不论她怎么抱,那茶桶还是纹丝不动,急得她满头大汗,在一旁连忙喊着其他伙伴帮忙。 老妇慈祥地看着这群小孩,眼光又忍不住桂陵离开的方向望去,久久不回,最终化作了一声轻叹。 那天之后,桂陵开始游历,遍寻名士妖族,他一个半路出家,靠着误入古墓吞食了灵丹才得以修炼化形的野狐,自然吃了不少闭门羹,也受了不少白眼,但还是有个别老前辈愿意与他见面,坐而论道。 桂陵一直对自己的天劫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有高人告诉他,天劫本身就是这天地对修炼者的一种考验和认可。 如果渡劫成功,那修炼者自身便会受着雷劫洗练,灵力修为暴涨,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可以算是天地间对修炼者的一种馈赠。 但同时,天劫也是最为可怕的一劫,如果没有相当的实力,又没有法宝相助,贸然去渡劫,那处境就危险得多了,以往没有渡过天劫,被雷劫劈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人也不是没有。 桂陵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野狐妖,化形之后又没有高人指点修炼,虽然体内妖力与日俱增,但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 这种情况下,去渡劫,没有被劈的魂飞魄散,也只能说幸亏他自身素质还不错,走了大运罢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天劫,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也劈伤了他的妖根,此生不论再怎么修炼,也恢复不了当初全盛的时候了,可以说,已经断了修炼之路了。 高人有些惋惜地告诉桂陵,像他这种妖,最好还是回到深山老林,没办法渡劫,也别想着成为妖仙了。 而留在尘世,也容易成了别人口中的大补之物,毕竟有些妖怪甚至是修炼邪法的灵者,在他们看来,桂陵这种妖物,可以算是一种灵丹妙药了。 这世间,不止对凡人残酷,对妖,也是一样。 听到这个,桂陵很是失落和不甘,倒不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能再进半步,而且因为如果修为不能再进步,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渡劫,更不可能取得封正。 他,做不了妖仙,也护不了这凡人。 甚至,为了自保,他还要逃回深山老林。 灵狐村的惨状历历在目,而他却无能为力。 为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变得十分沉沦,他觉得自己负了那些故去的人。 自古妖物多重情,有时候,人还不如妖啊。 高人见状也忍不住感叹,就因为几个对自己好的凡人,就那么一个举动,就值得这只狐妖拼了命也想护着他们,可惜了。 失魂落魄的桂陵,自认既然无法在护着凡人,又不能自保,于是在告别高人后,回到了阔别几十年的桂岭。 从此与那群山魈鬼魅整日胡混,修为不进反退。 虽然整日胡混,玩得天昏地暗,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桂陵总是会想起在尘世的那一段时光,但也只是回想,再也没有任何改变。 生活好像变成了一潭死水,如果就这样下去,他可能在数百年之后,妖力散尽,垂垂老矣,然后溘然长逝。 而这一切,最终还是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某一日,他与那群山魈鬼魅玩乐归来时,半路上,一个面孔稚嫩的少年不知怎么得,惹到了桂岭另一处的几只蝎子精,正被围攻着,眼看就要丧命了。 这桂岭上妖物还是有不少的,那几只蝎子精,桂陵倒是认得,以前打过几次交道,是一群专门捕杀落单的樵夫或者猎户,用来吸取灵力的妖物,桂陵很是不齿,但因为,两方所在位置不一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桂陵也懒得理会它们。 看着不远处被围攻,虽然落在下风,但仍旧是一股韧劲,死不屈服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桂陵突然回想起了尘世的那一段日子。 神使鬼差的,桂陵居然出手救下了那少年,还打跑了那几只蝎子精,眼看着少年虽然气喘吁吁,身上衣服布满了血迹,但无大碍,桂陵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少年对于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纳头便拜,说了一句 “谢山神庇佑。” 这一下,桂陵整个人呆住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离开,没有理会身后跪着的少年。 山神,庇佑,这是把他误认为了这桂岭的山神吧。 但是,这一个凡人真心实意的感谢,犹如一个甘露,让桂陵一下子从往日的沉沦中清醒了过来, 或许,他还能做些什么。 此生,他虽然不能封正,但不代表这桂岭的其他妖物不能,若是有人指点修炼,这桂岭的妖物未必不能度过天劫,再取得凡人封正,名正言顺的成为妖仙,庇护一方生灵。 他虽然修为不能长进了,但是以他在尘世这么多年的游历,完全可以充当指点的高人啊。 一想到这些,桂陵就忍不住的一种激动,他立马把好友都叫到了一起,把这话告诉了它们。 却没想到,这群山魈鬼魅,无一响应,它们打着哈欠,反问,我们是吃饱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修炼,然后去保护那一群凡夫俗子。 都是一群看身份的凡人,出生高贵的妖族,即使不曾渡过天劫,他们也愿意封正,虽然这样并不能成为妖仙。 但像它们这种野生的妖怪,即使不害人,但只要一出现在世人眼前,不用分说,百姓就跟见了瘟神一般,官府要杀你,世家子弟要杀你,连那些久在尘世的妖族,也要杀你。 即使好不容易渡过了天劫,好不容易他们愿意封正了,成了妖仙,到了立庙祭祀的时候,假如不远处有一个青丘狐族的庙宇,他们宁愿花上半天时间赶到那边去拜祭,也不愿意在自己门前的妖仙庙添上一炷香火。 你在尘世这么多年,是被撞坏了脑子吗,还念念不忘这个,你是狐妖,但不是青丘一脉的,只是一个野生的,走了运才得以开启灵智的狐妖。 你以为这么帮着凡人,他们就会承认你吗? 一众妖物质问着桂陵。 桂陵有些沉默,它们说得也不无道理。 当初刚刚进入尘世的时候,那群吃人的流民,被他杀了之后,明明是为那群可怜的老弱报仇,却被几个路过的世家子弟,确认了他不是出自涂山一脉或者青丘一脉的狐妖之后,便不由分说的就上前围攻他,认为他就是个屠杀生灵的妖物。 有时候先入为主的想法的确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以遇到了老蒙一家,才得以遇到了要为了他把村子改成灵狐村的村民们。 这也说明了,虽然世人多偏见,山魈鬼魅就一定是害人的,但只要真心相待,他们也会接受的,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改变这群山魈鬼魅精怪的想法,一个个打着哈欠说道,去了尘世几年,就想着庇护这些凡人,你也太操心了,想太多了,还是早些歇息,丢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吧,然后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留下了桂陵一人。 他有些落魄的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却没有料想,自己已经被前段时间打跑的蝎子精给包围了,一场偷袭之下。 桂陵猝不及防,仓促迎战,一番激烈的打斗后,虽然最后还是杀掉了那几只蝎子精,但自己也被其中一只蝎子精的尾巴给蛰了中了毒,只得坐下运起妖力解毒。 好不容易解掉了身上的毒,但他也变得异常虚弱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倒在了一个洞穴边上,连人形也不能完全保持了,露出了尾巴和狐耳朵。 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正要外出觅食的两只狐狸。 我的爹娘。 第六十八章 桂陵狐族(六) 在他清醒过来后,盯着那个时候还没有改开启灵智,但是救了他一命的两只小野狐,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那些山魈都不愿意,自己想,但又有心无力,为什么干脆自己培养算了。 “你救了我,今日起你就当我兄长吧。” 桂陵微微一笑地看着在他面前跳跃着的小野狐,也不管自己比眼前的这只野狐大了上百岁。 于是他带着这两只野狐回到了那座古墓,每日靠着输送妖力,想着帮这两只野狐开启灵智,那么之后再修炼就会比较容易了。 就这样,一眨眼,上百年就过去了。 而我的父母也不负所望,终于百余年后成功化成人形。 而这个时候,桂陵身边已经聚集了十数只桂岭的野狐,跟随着他平日里一同修炼,闲暇之时,便在这桂岭,帮助一些迷路的樵夫。 又或者化作人形,在桂岭山下,摆起了茶摊,给路过的百姓歇脚之用。 但因为除了桂岭,其余的狐妖修为尚浅,所以还不能长时间的维持人形,偶尔会不小心在百姓面前露出马脚。 一开始,百姓们还慌张失措,四散而逃,还引来了官府。 但幸亏当时,大梁建国已经百余年,尘世间又渐渐多了许多想出山济世的妖怪,以求得在渡过天劫后,能想凡人求得封正。 所以桂陵这一群狐妖,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几名御直的调查之后,发现这群狐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作罢了,并没有理会他们。 甚至暗地里还有些支持他们,这也让桂陵有些惊奇,大梁的朝廷貌似对妖物还是持宽容的态度,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捕杀的情况。 所以,渐渐地,路过桂岭的人也多了起来,慢慢地也越多越多人知道了桂岭有一群救世的狐妖。 他们自称-桂岭狐族。 那个自称桂陵的狐妖就是我的叔父。 在那十多年后,我也出生了,和别的狐妖不同,我出生时便开启了灵智,虽然不能妖力浅薄,但已经能口吐人言,并且只花了五十余年便成功化作人形。 叔公很是开心,认为我是桂岭狐族里资质最好的一位,也是将来最有可能渡过天劫,取得封正的一位。 毕竟到目前为止,狐族里还没有一只狐妖的修为能够牵引雷劫降临,还是资质平凡呐,但不渡天劫,就不能封正,就不可能成为妖仙。 我曾经有过疑问,封正那么重要吗,难道没有封正,就不能庇护世人了吗。 这个时候,因为年岁已高,修为不进反退,显得有些垂垂老矣的叔公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凡人如今不过数千年历史,但朝代更迭之快,不能想象。 虽然现在这个大梁国策上对待我们这些野妖还算宽容,但不代表后来者也会如此。 一旦后面国策有变,如前朝一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而封正了的妖仙,他们一般不敢随意冒犯,哪怕朝代更迭,只要妖仙没有犯下杀孽,不论最后谁称帝都不敢肆意冒犯。 不是害怕这些妖仙,而是害怕随意斩杀,会伤了国运,毕竟着妖仙是渡了天劫,又取得了凡人的封正,这是天地间的认可。 但未有封正的妖族,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毕竟妖族的另一个代名词就是灵丹妙药。 历朝历代大肆屠杀妖族取丹修炼的事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虽然起初我本意只是希望你们能代替我庇护一方生灵,可是随着跟在我身边修炼的狐妖越来越多,我也不得不为你们考虑一下以后的事了。 叔父如此说道,如果桂岭狐族出了一个妖仙,那么以后在他百年之后,我们也可以在这桂岭繁衍生息下去了。 “我听说我们狐族在尘世有青丘和涂山两脉,为什么不去投靠他们啊?”我有些疑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 “傻孩子,你去,人家也得看得上你啊,人家天生是灵狐,哪和我们一样。”叔父慈祥得摸了摸我的脑袋:“再说,这么多年,我并不是没有这样打算过,我曾经还和你爹娘一起出去寻找过。” “但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所在,而且。”叔公有些唏嘘:“这百十年来,不知道为何,尘世越来越少见到妖族了,甚至这百姓大多数已经不曾见过妖族了,我们啊,已经成为了他们口耳相传的奇闻怪录了。” “那些早年间建的庙宇,几乎找不到有任何妖仙在了。” “也不知道我在山上这些年,外面又经历了什么。” “难怪这十多年来,族里凡是不能完全化形的弟弟妹妹们,叔父你都不让他们下山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但是这几十年来,不知道为何,族里能化形的不多,甚至开启灵智的弟弟妹妹们也越来越少了,我最近修炼,总是感觉很难吸取灵气。” “嗯,我知道。”叔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但就因为这样,你更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渡劫,成为妖仙,不论发生了什么,起码到时候都有自保的能力,更不要说可以保护我们桂岭狐族。” “庇护世人和保护我们自己,其实是相互的。”叔父抬起头望着天空,随即低下了头。 “这样子的神仙,算是变质了么?”他低声自语。 “好了,你快去修炼吧,别耽误了。”叔父朝我挥了挥手,不再理会我。 我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就离开了,每朝过来给叔父请安,然后在陪着叔父聊一会,已经成了习惯了。 至于我的父母双亲,早在三十多年前,在外出为叔父办事的时候在桂岭的一处山林间被几只对叔父积怨已久的蛤蟆精袭击,不幸身亡。 叔父一怒之下,直接杀上了蛤蟆精的大本营,那天血流成河,叔父呆呆地站在一堆妖尸旁,久久不语。 自那以后,叔父就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似我如己出,对于我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是失去了我的爹娘后,对于刚刚才成族没多久的我们,叔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为了保护好我们,他不敢再随意出手,也不敢再轻易得罪别的妖族,凡是能妥协的,就妥协。 慢慢地,他变得狡猾起来,变得奸诈起来,团结一切能团结的,能拉拢的拉拢,能分化的分化,不能的就想办法吞掉。 就这样,原本失去了两大高手的桂岭狐族,摇摇晃晃地又勉强支撑了下来。 而这一切的支撑点就是我的叔父,他知道,在桂岭着一亩三分田的地方,若不是自己修为尚可,这些妖魔鬼怪未必肯服他。 但一旦他老去,到时候没有了任何高手的狐族就会被它们分而食之。 为了保持这个平衡,叔父对于那些妖族做的事,比如,豢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终日截杀过路的行商,掠夺周边村庄的凡人来供养自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事,叔父虽然气的青筋暴起,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和它们商定,凡是进入了我狐族范围的普通百姓,它们不能再截杀。 一开始还有不识好歹的一伙强盗仗着自己有蛇妖庇护,上前冲撞了叔父。 但在叔父连续清洗了两个寨子,把蛇妖的首级丢到群妖面前时,群妖才发现,虽然叔父已经日暮,但还不是它们惹得起的。 摄于叔父的修为,群妖也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但也是这一次,桂岭狐族算是与它们闹翻了。 这也是为何,叔父那么迫切希望我早日修炼大成,能够成功渡劫的原因。 这一切的事情,本身只是一个野狐吞噬了灵丹,成了狐妖,然后下山遇到了凡人,得到感悟,想成为妖仙庇护世人的故事,却不知道为何到了后来,已经变得复杂起来了。 幸运的是,我也没有让叔父失望,在所以的狐族子弟中,我的进步确实是最快,修为也是最高,如无意外,再过数十年,我便可渡劫。 到了那个时候,不论是庇护世人,还是保护我桂岭狐族一脉,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惜的是,一切,从我遇到他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我没想过会爱上一个凡人,更没想过会产生和他相守一辈子的想法。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就连爬个山也要气喘吁吁半天,还迷了路。 但就是这样一个书生,在我化作本体跟着他身旁想引导他离开的时候,他居然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了我,从他那干瘪的包袱里取出干粮,递给我吃。 古人深夜入深山,遇美艳狐妇,得以春风一度,今日我李登科日上三竿,才入深山,虽然没有遇到美艳狐妇,但有一小狐相伴,也是有趣。 他哈哈笑道,感觉迷了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原来,他叫李登科。 没过多久,他毕竟还是一普通凡人,饥饿和饥渴还有疲惫,很快,就让他昏倒在这深山之中。 我才得以化作人形,把他带出了这里。 却没想到,还没离开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就这样,我不得已编造了一个名字,后来又不得一编造了身份。 再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而这一切,叔父看在眼内,虽然多次斥责,但也拗不过我,最终,所有话语化作了一声长叹。 由我去了。 第六十九章 叶小侯爷 一开始的生活非常幸福,我从来没想过,原来除了修炼,还有如此多的事可以做,每日在客栈里,接待着客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听着他讲述这些年游历的趣事。 日子简单但幸福。 可是,我时常也担心,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是否他会接受不了,所以我一直不敢透露半点风声,希望能一直隐瞒下去,就这样守着这家客栈,陪他过完这一辈子,挺好。 但是,我有了孩子,面对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我心里却是一阵发慌,这个时候的我才想起。 我是狐妖。 若是生下一只狐狸,他会不会当场惊吓而死或者亡命而逃?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日托人从外地买回了一堆东西,说是为了孩子以后准备的,望着他那憧憬的神色,我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了。 于是,我找到我的叔父,请求他帮我一下。 一开始,叔父听闻的时候,很是生气,根本不打算见我,我跪在他的住所外面,不吃不饿整整七天,快要昏倒的时候,叔父终于出来了。 他替我把了一下脉,叹了口气,然后劝说了起来,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是希望要么我放弃掉这个孩子,要么放弃这段感情,因为不会有结果的。 我的肚子里孕育的孩子并未是人形,一旦她出生,一切都会揭穿的,又何必等到那个时候。 我沉默不语,只是再次跪在叔父面前,一直磕头,直至鲜血淋漓。 叔父沉默良久,只得长叹一声,把我带进了一处古墓。 他告诉我,这里就是他当年还是狐狸的时候误入的古墓,然后他从一个烛台上取出了一本尘封已久的书卷,默默地盯了良久,还是递了过来。 这是一本邪法,你若是练了,可保你的孩子出生前便能化形,但代价是,你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成仙的机会,而且会不会有其他的后果还不能确定。 你确定要炼?叔父很是严肃地看着我。 沉思良久,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叔父长叹一声,把书卷扔给了我,他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消耗掉了,整个人变得异常的萧索。 你不能杀掉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叔父扔下了这句话离开了。 我瘫跪在地上,痛哭了出声,但手里还是紧紧地抓着这根救命稻草。 自那以后,我开始通过各种方法,诱拐一个又一个地盘踞在桂岭上的强盗,把他们一个个带到墓内,然后,施用邪法,在他们精神极端亢奋的情况下,把他们的身体一寸寸的碾断,却又死不去,昏不掉,清醒地感受着身体那寸断的痛苦。 那惨状,第一次做的时候,我吐了,可是慢慢地我就习惯了,随着这个邪法,我吸取到了越来越多的灵,我一丝都没有留作己用,而是全部灌注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希望能够早日化形成功。 期间,叔父也来过几次,见着这惨状,脸色铁青着离开。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我的哀求,在我修炼期间,他悄悄地化作一名老者进入了客栈,然后慢慢一步一步地替换客栈里的伙计,最后是客人。 他说,这邪法,怨气冲天,不能让他外泄,祸害桂岭,于是他以客栈为阵眼,设了一道阵法,把这些怨气都镇压在客栈上空,想着等我吸取到足够的灵气之后,他去寻找高人把这怨气化解。 这一切,原本很顺利,我只需要日复一日地吸灵,等到胎儿出生的时候,想必已经化成人形了。 可是,偶尔看着叔父那越发苍老的面孔,他时常静静一人站在树下,时而叹气,时而露出缅怀的神色,时而忧心忡忡。 我知道,我辜负了叔父的期望,甚至辜负了整个桂岭狐族的希望。 我虽然心怀愧疚,但又没有办法。 直到,在某天折磨完一个平生最爱奸淫妇女,做拐卖勾当的大盗,在他身上吸取了灵气后,我有些困乏。 就回到了墓室的另一边休息,随手拿起那本邪术看着。 结果,我发现在最后几页居然有炼驭鬼的的方法,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高兴,把这些大盗炼成驭鬼,说不定他日能护我狐族一脉,这也算是为狐族做点事吧。 我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却没有想到带来的后果。 终于,一切,在那群内御直到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走到了终点。 ------我的孩子,娘今生是无法再与你相见了,但求那群御直能守信,能抵御这净雷,让你好好地在世上活下去,其余的罪孽,待娘亲在阎罗殿为你受吧! “轰”! 一声雷鸣,隐隐出传出龙吟之声,盘踞在桂岭的一些妖族全都躲在自己的窝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跨域雷池半步。 “第三道雷,很快就会下了,这一次威力可比刚刚还要强,小源,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放弃,你未必能扛过去。”望着天上滚滚乌云,李辑转过身再次询问道。 “孩子是无辜的,一定能行,我的运气没那么差。”小源把孩子递给了红发小狐妖,扶着肩头扭动了一下笑着说道。 “少侠-” 刚刚痛失爱人,一夜之间仿佛一切都倒塌的李掌柜,形容枯槁,颓废之极,但还是强忍着悲痛,来到小源面前,跪了下去:“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少侠同意。” “我不同意。”小源摇了摇头,仿佛已经猜到李掌柜要说什么了。 “这-”李登科一下子愣住了,望着小源那略显稚嫩的但也已经稍稍有些少年英气的脸,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叹,随即施了一礼,长辑到地,小源没有躲开,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礼。 “小源,你就那么自信,真不怕?”李辑有些好奇,向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低声问道。 “不是,其实我是怕的,好像有些一时热血了。”小源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李辑:“。。。。。。” “不过我不会逃避的,我们都头说过,恐惧这种东西,只要屈服了一次,一辈子就很难再站起来了,既然答应了,就要去做。”小源坚定地说道。 李辑眼睛一亮,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最后竖起了大拇指,有种。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啊,不然以后怎么和你那边朋友交代。”李辑挠了挠下巴,有些为难地望向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叶宜中。 “唉,两个指挥使也护不下一个小子,说出去也是丢人呐,真头疼,可惜我是御直啊。”说完又瞄了瞄叶宜中的方向。 “无聊。”听到李辑那一句长叹,叶宜中微微睁开双眼,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小源身旁,小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发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叶指挥使,您这是-” “嗡~”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小源瞬间眼睛瞪大。 一股强大的灵力正通过叶宜中的手掌经过肩膀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充满了小源的身体。 小源体内的灵力不知道怎么的,也开始自动运转起来,与这道灵力相互交融。 叶宜中感知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有些抬起,显得有些许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他收回了手,慢慢地往外走去:“今日奔波了一天,乏了,先回客栈了。” “一路好走哟!” 李辑丝毫不意外,立马点点头,随即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这模样玉衡他们都不想看了,纷纷转身,看天,望地,当做没见到。 “嘿嘿,咦,小子,这么点灵力就受不住了?”李辑转过身,发现小源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两只眼珠赤红赤红的,身体鼓了一圈不止,浑身颤抖着,好像在极力地忍耐着一般。 “别泄了,等雷来了,再发泄,不然就白费了叶小侯爷的这一番心意了。”李辑走过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小源的肩膀,随即走了过去,把一只玉牌扔给了韩菱菱。 “六道-指挥使。”韩菱菱仔细看着玉牌上的文字,眼睛瞬间瞪大了。 “老大,这是-叶指挥使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 “哦,这个,我想想。”李辑挠了挠头,抓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忽然一拍掌 “那个,叶宜中,在外出公务的时候,出了一点纰漏,差点惹出大祸,根据内御直内律法第八十三条,在一名指挥使提名下,在双方道下担任正副队长一职位以上的御直,同意者过半数即可当场临时剥夺指挥使之职,所以-” “四道指挥使李辑,也就是我。”李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临时剥夺叶宜中六道指挥使一职,他现在不是内御直了,大家等会见面记得喊他叶小侯爷嗷。” 玉衡&韩菱菱&陆昭武&一众御直:??? “哇,这不是欺负人吗,再说这里全是我们四道的人,带有正副队之职的就我和小陆,这里的六道就叶指挥使一人,我们同意了也不成立啊。” 韩菱菱一头黑线,虽然知道这是为了小源钻空子,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律法规定双方都有副队级别以上的同意,这条律法才能执行,而现在,六道就叶指挥使一人,这- 等等- 韩菱菱突然眼睛都瞪大了,所以,叶指挥使暂时就不是御直了,他插手帮一下小源是没有问题的----不会吧,两位指挥使这么过分,敢这么来? “对啊,六道副队以上的现在就只是叶宜中啊,他同意了。”李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玉衡&韩菱菱&陆昭武&一众御直:??? 幸亏其他道的御直不在这里,不然真没脸说出去,自己的指挥使是这样的人。 他还很得意! 第七十章 第三道雷 被叶宜中灌注了巨大的灵力后,小源整个人犹如被吹胀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感觉分分秒秒就要爆炸了一般。 虽然是这样,但好歹小源还能生生压制住,虽然没有人教他如何释放这些灵力,毕竟他会释放的时候,他已经入魔了,没有意识。 不过这个时候他觉得已经不需要教了,体内的灵力已经充盈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感觉只要张开嘴,那股灵气都能喷射而出了。 这个时候,偏偏李辑走了过来,拍了他一下。 这一下,看起了轻描淡写,在场的人应该都没有看出什么,但只有小源心里在暗暗叫苦,李辑那一下,也灌注了一股灵力进来,但是肯定没有人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去说。 只是,这下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了,他自己可能没有概念,若是知道的人,肯定会嫉妒但又不得不佩服。 他的体内蕴藏了内御直两名指挥使的灵力,特别是叶宜中那一下,几乎耗光了他接近九成的灵力,而李辑就这样一下,也给小源体内灌注了接近五成的灵力。 加上他自己体内那时常能稍有不慎就会让他入魔的深厚的灵力,可以说,若是小源能把这灵力炼化,驱为己用,那么放眼整个大梁,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了。 可惜的是,这是不可能的,想要一口气吃成胖子的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撑死而已。 小源现在就很像这种状态。 吞不下去,又不能发泄出来,因为这雷劫还没有下来呢。 好慢啊,我要撑不住了。 小源紧咬着牙齿死命忍着,牙龈都咬出血了,前面两道雷,小源还觉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准备,而现在,小源觉得,这净雷劫实在太磨叽了,就只会团这一块乌云在那滚滚滚,半天还不下来! 越来越难受了啊,小源身上开始冒出血珠,他一动不动,就死死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入定一般,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李辑转过身,眼里略有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不是不知道这两个灵力灌注到一人身上会发生怎么样的痛苦。 两股外来的灵力会和他体内的灵力互相缠绕,企图吞噬掉对方,同时两股外来的灵力相互之间也会角力。 三股灵力之间斗争,现在小源的体内简直就是三国争霸一般,在他体内如蛮牛般肆意冲撞,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陈小源也没有让他失望,他果然坚持到了现在,这份毅力已经超越同龄人,不,甚至是一些成名已久的宿老也比不上他。 只是,这雷,到底还要多久才下来,也不知道小源能不能坚持到那时,李辑抬头望向天空,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 这雷,真墨迹,就会在那滚滚滚。 “小源。。”韩菱菱忍不住喊了出来,但害怕惊扰到他,马上又捂住了小嘴,众人也是一脸不忍,但更多是敬佩。 更别说那李掌柜了,看着犹如血人一般的小源,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鲜血淋漓了也不自知,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干扰到小源,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他也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竟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办法保护,要靠一个少年去救! 这雷,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下来,别害了一个又一个! 念头刚刚响起,天上不断翻滚着的雷云开始有了进一步的反应,云层中似有游龙一般,接着便是电闪雷鸣。 终于来了,李辑抬头望天空,随即身形一闪来到红发小狐妖身边,故技重施,把印记打到了小源身上。 “小子,要开始了,别死了啊。”李辑喊了一声。 而这时候的小源根本没有听进去,他浑身是血,简直如同从血池里面走出了一般,衣衫上湿沥沥,一滴又一滴的血水不停地在他的衣衫上落下,滴进了泥土,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脆弱,犹如豆腐一般,而这块豆腐体内有一团泥鳅在不停地翻滚着,感觉时刻就要把这块豆腐给弄碎了一样。 这时候,整个天地间好似寂静了一般,没有半点风声鸟语,小源的眼里似乎失去了色彩,在他放眼望去的地方,犹如变成了水墨画一般,只有浓墨淡白两种颜色。 而在他上空,云层已经停止了转动,一股渗人的天地威压开始从云层中弥漫开来。 整个桂岭的生灵都开始瑟瑟发抖,那些盘踞在桂岭山中的妖物,本身就对这些天威怀有畏惧,一开始听到小源和李辑对抗时闹出的动静时,还想着过来凑个热闹,看看是什么人在狐族的范围闹事。 后面却发现,现场貌似这两个都是惹不起的人,一个个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当净雷劫一出的时候,他们更是一个吓得躲进了修炼的洞穴,不敢现身。 只有那些豢养的大盗敢指着天雷打骂,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忽如其来的天气变化罢了,算不得什么 结果,第一道天雷降下,雷光照耀了半壁天空,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一条巨蟒被活活劈成灰烬。 这下再傻的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也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寨子,不敢在外停留了。 身上好像被千斤重的巨石一般,一下一下地压在小源身上,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就是天威吗? 小源艰难地抬起头,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的他很想朝着那团劫云大喊,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这天威好像也激怒了他体内的那几股乱成一团的灵力,他感觉体内的三股灵力正开始扭成一团,顺着丹田往着喉咙上涌。 而这时候,雷云一闪,一道道雷光犹如蛇形一般从雷云四周往雷云中间汇聚而来,顷刻一道比之前的雷柱要大上一倍不止的雷就快要形成了。 你大爷,我忍不住了,快来啊啊啊啊啊。 喉咙一腥,一股血从小源的嘴角流了出来。 “咔嚓” 天空中,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响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更是清晰地传入了小源的耳中。 好像是信号一般,小源眼睛瞬间瞪大,张开双手,猛地挺起胸膛,奋力地扬起了头颅。 “轰!!!” 一道粗壮无比的,浑身闪过火花雷光的神霄从雷云中激射而出,蜿蜒着地往地上的小源身上袭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源瞬间张开了嘴巴,怒吼了出来,随即一道暗红色的蕴涵着强烈的杀气的炽热的光束从他嘴里激射而出,与那道雷劫直直冲撞到一起。 “轰”!!!! 一道刺眼得让人不能直视的红光先是从小源所在的空地上炸起,然后一节一节地仿佛被击退一般,慢慢退到半空亮起。 最后在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声中,一团火红色的光芒在这黑夜中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染红了半壁天空,久久不散。 在刃壁内的玉衡等一众人都放下了刚刚捂住眼睛的手,紧张地往小源的方向望去。 烟尘散去,小源静静地站着,周围的环境已经被肆虐得不成样子了,中间只留着光秃秃的一片黄土,而小源正是这中心。 “小源这是,成功了?”韩菱菱呆呆地看着,下巴久久不能合上。 看着那片染红的如同火烧云但是却没有一片云,甚至连星星消失不见的天空,李辑吧唧了一下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我去-这是把劫云都给击散了吗?” 他忍不住往那空地上的小子望去,这小子不得了啊,刚刚那一瞬间,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雷劫一开始的确是打到了小源的身上,但是这小子生生靠着那股积攒已久的灵力,形成了一个更强大的力量,生生地又把雷劫给挡了回去。 但他没想到这个力量并不是把雷劫抵消了,而是它自己击退了雷劫贯穿了整个雷云,直接把劫云给打散了。。 这还真的是捡到宝了吧,虽然说有自己和叶宜中那家伙的帮忙,但能形成这效果,也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可见,他身上还有更强大的潜力,只是没有发挥出来。 有意思,内御直多久没有遇到这么一个奇才了。 不对,我听闻去年貌似预阁也好像也进来了那么一两个号称天才的人,这一届看起了很热闹啊,他们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突然有些期待了,李辑挠了挠下巴,嘿嘿地笑了一下,显然有了某种期待一般。 而在场的其他人,可没有他这闲工夫,等着刃壁一撤下,一个个连忙往着小源的方向奔了过去,这其中就有李掌柜和几个小狐妖。 “小源,你没事吧!”玉衡几人飞奔赶到小源身旁,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小源才好像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般,慢慢地转过头,环视了一下众人,看着他们关切的神色,小源咧开那干裂的嘴唇,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意识一下子失去。 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玉衡几人连忙伸出手去,刚刚触碰到小源的身体。 “噼啪”一声,一道小雷弧在玉衡手上闪过,玉衡一下子猝不及防,被电的一哆嗦,韩菱菱和小陆也好不了哪里去,几人手猛地一缩。 就眼睁睁地看着小源倒了下去。 “扑”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第七十一章 继续出发咯 “小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能上路不?” 一身常服的李辑望着刚刚从客栈出来的小源嘿嘿笑着。 这时,几个女御直正提着行李从客栈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豆蔻少女,其中一个发梢上还有几缕红发,正屁颠屁颠地跟着韩菱菱身后,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在客栈的一盏柱灯在,玉衡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璇玑,正哭笑不得得哄着,估计还是在生气那一夜,玉衡追着怨气出去的时候,不让她跟着去吧。 毕竟后面发生的事,特别是小源与天雷对抗的场景,被韩菱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之后,小璇玑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 这种场面,居然她璇玑没有机会亲眼一见,对玉衡就更加生气了,这不,玉衡因为这事已经哄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许下了多少不平等的条约。 “好多了,耽搁了大伙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了。”小源裂开嘴笑了笑,他的脸上贴着一块纱布,透过衣领能看到他的身体里还缠着几圈纱布,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但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头了。 不知道为何,感觉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小源反倒比以前有放得开一些了,与众人的关系也更加地融洽了。 “没事,没事,我们也不赶时间。”陆昭武提着一大包干粮从小源身旁走过,摆了摆手,随即打量了一下小源坏笑道:“可是这次你也要骑马了哦,怎么样,敢不敢,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对骑马有阴影了吧。” 小源一头黑线,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正聊着的时候,抱着孩子的李掌柜从客栈走了出来,往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了小源,然后走了过去。 “小源兄弟,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吧。” 听到掌柜的声音,小源连忙转身望去,李掌柜正抱着孩子微笑地看着他。 这一件事过后,李登科仿佛患了一场大病一般,整个人像是落了形一样,消瘦无比,两鬓的青丝已经多了几缕白发,身子也显得有些伛偻,看起来跟五十多岁的人一般。 “啊,掌柜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小源连忙行了一礼,然后看着掌柜抱着的孩子,忍不住探头看了一下,这粉粉嫩嫩的小家伙正甜甜地睡着呢。 “来,你抱一下,这孩子哭闹起来谁都哄不住,神奇的是,只要小源兄弟你一抱上,她就乖乖的了,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李掌柜轻轻地把孩子往小源身上一递,慈祥地看着孩子忍不住说道。 小源轻轻地一只手抱着头一只手扶着腰,轻轻地抱着怀里,小家伙丝毫没有被弄醒,在襁褓里蜷着,反倒看起来睡得更香甜了。 这么可爱的粉粉嫩嫩小孩子,怎么忍心让她受伤害,小源觉得虽然自己遭了这么一罪,但是也值得了。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小源抱着小婴儿,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 “这几天,事太多了有点乱,我还没有来得及取名。” 李登科摇了摇头,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看着小源说道:“不如,就由小源兄弟你来给这孩子取名吧。” “啊?”小源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这怎么可以,我又不是她的家人,再怎么论,也该是李掌柜你取。” “怎么你就取不得了,单单是你为了这孩子受了一劫,这恩情不比血亲薄,没有你,说不定这孩子现在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就当是给这新生的孩子赐福,赏个名字吧。” 掌柜还没有答话,倒是一旁的李辑走了过来接过了话头,然后向掌柜拱了拱手:“掌柜,可否到一旁,我有一事相问。” “啊,当然可以。”李掌柜还了一礼,然后对小源说道:“那就麻烦小源兄弟先照料一下孩子了。” 小源点了点头,然后两人走到了一旁。 “不知道李大人有什么事?”李登科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确定要继续在这桂岭和这群狐妖生活下去?” 李辑手指着周围虚晃了一圈:“前两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大概你也懂了,吾威城御直所的御直已经过来把那几个与此事有牵连的狐妖山魈给带走了,接下来会怎么样,那就是御直所那边调查之后再做决定的事了。” “你放心,现在这几只小狐妖不会受到牵连,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连坐之事,御直不会做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桂岭狐族这几个修为高一点的,像那个老狐狸桂陵,还有-你的夫人。”说道这里李辑告了声歉,但还是继续说道:“这些狐族的高手都不在了,中青一代死的死,被我御直带走的带走,剩下的就只是这么些刚刚化形不久,连完全化形都还没能做到的小狐妖。” 李辑指了指在另一处帮韩菱菱那几个女的忙前忙后的红发小狐妖她们:“就靠她们,这里桂岭的妖物还有那些匪徒能把你和她们都活吞了。”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离开,你可以回到老家,好好抚养你的孩子,这尘世的妖魔鬼怪就与你无关了,不然留在这里,你拿什么和这些妖物对抗。” “呵呵,以李大人的身份,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在试探我?”李掌柜笑了笑,随即一脸正色道:“夫人做了很多错事,但作为她的夫君,我同样有责任,我应该赎罪,我不会走,也不能走,我会在这里继续把客栈做下去,继续为过路的百姓一个方便。” “客栈盈利得来的钱财,除了留够日常开销,我打算全部捐献给桂岭周边的慈幼局,希望能够减轻夫人和孩子的罪孽。” “余生,我会好好教导这孩子,教她读书识礼,教她如何为人。” “我亦会一直地留在这里,陪伴我的夫人。” 李掌柜目光坚定说道。 “嗯,说得很好,但是,你还是没回答我,你要怎么对抗这桂岭的其他妖物,你须知道,它们大多是一些茹毛饮血的妖物,不会和你说三纲五常,也不会和你谈四书五经。 这些妖物,之前有老狐狸在的时候,它们尚不敢太过妄来,如今老狐狸不在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和这群小狐妖吗?” 李辑歪着头注视掌柜。 “我,我还没有想到。”李登科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但是看样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两人沉默了一会 “唉,拿你没办法。”李辑忽然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罢了,这地方要是少了间客栈,以后我们路过了都没有歇脚的地方了。” “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我也不强求了,那你就放心留下吧,做点好事,做点善事,多少给你夫人还有你的孩子积点福。” “这孩子虽然躲过了净雷劫,但同时也说明她身上背负的罪孽没有消去,这辈子也许会比较坎坷,你要好好教导她,不要让这孩子走上歧途。” 李登科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请大人放心。” “嗯,至于那几只狐妖,她们也许岁数比你大,但看着刚化形不久,应该也是涉世未深,你也要好好管教,莫要再出什么乱子,不然,这桂岭狐族就要断掉了。” “嗯嗯,这也是自然。” “行,就不说这些了,帮你一把吧。”李辑点点头,随即手一扬,挂着马上的佩剑“铮”一声,应声而出,直接出现在李辑手上。 李辑左手化为剑指,右手握剑,手腕一翻,剑直接插到地上。 紧接着便出现几道金光,沿着剑尖顺着地面往四周延伸而去然后分叉,两两相连,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客栈地面。 从客栈上空往下望去,几道金光连成了一朵金色莲花图样。 “叱!”李辑剑指一扬,地面上的金光消失,随即伴随着一声金石声,一道巨形剑气拔地而起,随即很快消散。 这一手,不但吓到了掌柜,连几只小狐妖也吓到瑟瑟发抖,以为这内御直指挥使反悔了,想要连她们也收拾掉。 “搞定。” 浑然不觉的李辑,随手把剑往后一扔,直接把剑扔进了剑鞘,拍了拍手,随意地瞄了一眼掌柜。 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然后又扭头望了一下另一边的狐妖,这一眼,吓得原来就已经瑟瑟发抖的狐妖连连后退几步,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幼一点的狐妖直接就放声大哭了,搞得韩菱菱几个女御直连忙安抚。 李辑:“???” 我有那么可怕吗? “大人,你这是-”李登科缓了过来,他相信李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再说真的要动手,就他们这几个,还用不着李辑亲自下场。 “哦,这个,算是我给孩子的一个小礼物吧,你放心,莫要说在这桂岭,就是整个北境,能破我这剑阵的人也寥寥无几,不论是谁对你们心怀不轨,只要你们待在这客栈里面,这剑阵,保你们无事。” “至于这桂岭的狐妖和匪徒,你就不会多做理会了,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 李辑随意瞥了一眼这客栈侧的一片密林说道。 第七十二章 剿匪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照顾。” 李登科恍然大悟,随即双手一辑,行了一个大礼,李辑随意地摆了摆手,也不再理会掌柜,几步回到了小源身旁。 “怎么样,小子,想了那么久,名字想好没有?”李辑走到了小源身旁,探头往襁褓里望去,那孩子睡得正甜。 刚刚的吵闹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小小的模样,看起来特别可爱,连李辑都忍不住伸出小指,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想要抚摸一下她那淡淡的眉毛。 没想到,手指刚刚触碰到,孩子就直接惊醒,然后就是一阵哭闹,小源连忙轻轻地拍打安抚。 吓得李辑手连忙缩回来。 “我什么都没做啊?”李辑手一摊,一脸无奈加无辜。 “这孩子和我八字相冲。” “和八字有何关系,粗枝大叶。”一身淡青色袍服的叶宜中,轻轻地驱使着马匹经过,淡淡说道:“分明是你身上金革之气太锐,吓到她了,虽然她只是一小小婴儿,但毕竟其母是狐妖,妖类对这些最为敏感,只要你靠近,她当然会吓到。” “哦哦。”李辑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身上一顿,气势全收,他站在那里,仿佛就跟一个普通凡人一般,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灵气。 李辑再次伸手过去,轻轻地点了一下小孩的小鼻头,这次果然没有再哭闹了,而且这婴儿还伸出了小手紧紧地握住了李辑的小指头。 李辑心里一乐:“倒是个人精。” 逗弄了一下,见众人也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了,李辑拍了一下小源,小源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孩递回给掌柜。 “小源兄弟,孩子的名字可有取好了?”李登科抱着孩子问道。 “嗯,我也不太会这些,我觉得,不如就叫安安吧,这辈子平平安安就好。” 小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上过几年私塾,但后来进了吾威城就再也没有继续读下去了,也基本是识字断文,也不知道这样取对不对。 “安安?李安安?” 李掌柜心里细细地品了一下这名字,然后眼睛一亮:“这名字好。” 说完就低下头笑着对孩子说:“乖女,以后你就叫安安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但是听到了之后,居然裂开嘴,露出那尚未长牙的牙床笑了。 几人一看也是一乐。 “看来这孩子很喜欢这名字。”李辑笑着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别耽搁了,我们走吧。”几人逗弄了一会后,李辑抬头看了一下,随后拱手行礼一礼。 “各位恩人,山高水远,珍重。”李掌柜抱着孩子还不了礼,只得弯腰鞠躬。 “行,李掌柜留步,有缘再会。” 李辑一个翻身上了马,小源则在小陆的帮忙下也上了马,毕竟身上还有伤,动作不算灵活。 “掌柜,你要好好照顾安安。”小源看着那孩子嘱咐道。 “嗯,小源兄弟你也是,一路平安。” “姐姐,以后一定要来找我们玩啊!”红发小狐妖喊道,几只小狐狸也跟着嚷嚷,年幼的那只又开始哭了起来。 “嗯嗯,我会的,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哦!”韩菱菱等几个女御直红着眼睛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看来就那么几天,这群小狐妖倒是和韩菱菱那几个女御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了。 嗯,女孩的友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且莫名其妙。 “好了,走了!”李辑马鞭一样,狠狠地拍打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随即撒开了蹄子,一马当先地奔了出去,惹得尘土飞扬。 叶宜中皱了皱眉,随即带上斗笠,也跟了上去,玉衡韩菱菱等人也纷纷拍马跟上。 最后看了一眼小孩,小源把头一扭,马鞭一扬,随即跟上了众人,继续往都城方向赶去。 。。。。。 大道上,一队上百人手持盾牌长枪的军士正在校尉的带领下往桂岭方向跑步前进,在他们身旁,十几个传令兵正骑着马来回奔跑着,这个阵势引得道路两旁的百姓行人纷纷躲避。 “我的娘啊,这是做什么,吾威失守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穿着短打的路人挠了挠下巴的胡子,有些疑惑和惊惧。 “说不好,你看这是往桂岭去的,可不就是去吾威的嘛。”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同伴头戴着一个破网巾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随口答道,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路过的军士。 “我的娘啊,这官府也没有任何布告啊,要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吧,等那群活尸赶到了,我们就走都走不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 一个胡子花白的穿着朴素的老头瞪了他们一眼。 他把挑着菜篮子的担子放到了一旁,然后拍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摩搓了一下双手,一脸笑容地向着一名正在指挥着队伍前进的校尉走了过去。 “这位军爷,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去哪儿?” 那校尉闻声回头一看,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随口答道:“桂岭。” “啊,不是去吾威啊。”老头闻言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随即笑道:“还以为是那群畜生攻入了吾威呢,吓的老头差点就想把菜篮子都扔了,赶紧回家带着老婆子逃命去了。” 校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胡子花白,满脸风霜双手全是污渍裂痕的老头,不知怎么地,有些想到家中的老父亲,不由得安抚了一下:“老丈人不要慌,吾威城坚不可摧,又有重兵镇守,不可能有事的,我们这是进山剿匪呢。” “哦?”老头子眼睛一亮:“是去桂岭吗?” 还没等校尉回答,那老头有些喜不自胜地原地跺了跺脚,走了几步,随即几步跑回到菜篮子旁翻了起来。 刚刚的两个路人看着老头的动作,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凑过去低声问道:“老丈人,您老打听清楚了吗,是不是活尸进来了?” “是个屁的活尸,这是要去桂岭剿匪呢,那群畜生的末日可算是到了。”老头头也不抬,继续翻着篮子。 “原来吾威没有出事啊。”两个路人呼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一样,顿时嗤之以鼻:“剿匪,都提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我记得离得最近的一次还是五年前吧,浩浩荡荡地集结了上千官兵,听说一进入了桂岭山上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路。 好不容易撞到了一个贼窝,还打不过,死了两百多人,就全逃了出来,那样子狼狈得哟,咱们山海城守将吴大人不就是死在那一次剿匪的吗?” “好像是,那这一次我估计也没多大希望了,也不怪他们,这上千人看着挺多了,但是铺进了桂岭,那也是一把沙子撒进了森林。” “呸,你们懂个屁,现在的山海城的士兵和五年前的差别那是天和地了。 自从都城来了个袁大人,整治军队,以前老头我挑着菜进城,那些**都要从里面摸两手,平日里,城里到处都能看到醉醺醺的军卒还有那些游手好闲的**。 现在你看看山海城还有这种士兵吗?” 老头从菜篮子里挑出了几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瞪了他们一眼。 随即快步又回到那个指挥队伍的校尉身旁,憨厚地笑着:“官爷们辛苦,老头祝你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老头就是一个卖菜的,也没什么好送,这几个大白菜就当是给几位军爷改善改善。”说完就要把大白菜递上去。 校尉连忙双手摆着拒绝:“老丈,这可不行,我们有军法,不能轻取百姓的财物,要是拿了,我得受军法。” “哎!这怎么就是财物了。”老头身子一仰,嫌弃道:“就是几颗大白菜,当不得一回事。” “这个真的不行。”校尉连连摆手地拒绝道。 这时候,一个身穿明光铠,披着红色披风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带着上百名身穿重甲的骑兵从山海城里出来。 看见不远处的校尉,以为发生了什么,双脚轻踢马肚,驱使着马儿走近了他们。 “怎么回事?”年轻人有些皱眉。 校尉一看到来人,也顾不上理会老头,立马单膝跪下行礼:“山海步军勇字营校尉卢传庭参见总兵大人。” 老头一听也慌慌忙忙地下跪行礼。 来人居然是山海城总兵袁天焕。 “起来吧,这位老丈你也起来吧。” 袁天焕在马上稍稍点头,然后把眼光放到校尉处:“说说怎么一回事。” 。。。。 “原来如此。”袁天焕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在一旁略有拘束的老头说道:“老丈有心,但军有军法,还请老丈莫要为难。” “是是是。”老头连连点头,我的亲娘,这袁大人原来这么年轻,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吧,怎么他没说几句话老头我就有点不敢大喘气的感觉了呢。 “那就好。”袁天焕回过头看着校尉:“虽说我今日大张旗鼓地出城进山剿匪,想必是瞒不过一些有心人的眼了,但毕竟军有军法,未得上官允许,私自透露我军行军目的,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属下知罪。”卢传庭闻言随即跪下请罪,毫不辩解。 “嗯。”袁天焕略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校尉,随即微微点头,双脚一踢,驱着马儿慢慢前进:“此役过后,去军法司领二十军棍,降为伍长。” “是!”卢传庭闷声一应,随即站了起来,看着满脸歉意的老头,裂开嘴一笑:“没事,老丈,我立功之后很快就升回来的,不多说了,您老保重。” 说完就赶紧跟了上去,随后不久,又一队百人的持枪盾的山海城士兵从城门里出来,往桂岭方向行进。 第七十三章 剿匪(二) 桂岭,往山海城方向的大道上。 “这是第几批了,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得两千多人了吧。” 李辑骑着马,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路过的上百名军士,回过头跟着在另一旁的叶宜中一脸佩服地说道:“真不愧是叶小侯爷,效率就是高。” “倒也不是全是因为我。”叶宜中淡淡地说道:“本来山海城很早之前有意要盘踞在桂岭的匪徒进行清剿。” “但是,这桂岭上有很多匪徒是由妖物豢养,这些妖物虽然不敢明着和朝廷作对,但暗地里使些绊子还可以的,所以前几次都无功而返。” “而本身前些年山海城的军政涣散,几乎无可用之兵,平日里他们欺压一下那些平头老百姓尚可,真要让他们剿匪,那只能是以卵击石了,所以上一任总兵不就是死在清剿上么。” “有心无力罢了。” 李辑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得亏袁天焕这小子来了山海城,以他的能力,这几年山海城士兵一定脱胎换骨。 可惜了,带着这群小子,之前没有经过山海,绕了一大圈跑到了吾威,未能和他见上一面。” “他也不知道你在这,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跑到吾威找你。” “嗯嗯,也是。”李辑点了点头,忽然一脸坏笑,有些好奇问道:“这次去找他剿匪,你费了不少口舌吧,毕竟以前你可是没少欺负他。” 叶宜中脸色不变,淡淡说道:“那都是年少轻狂的事,他没有那么记仇,而且,这次也没花多少口舌。” “你动手揍他了?!” 叶宜中:。。。。。 “。。。他本身也打算在今年出兵清剿桂岭这一带的匪徒,五年前他从龙骧副统领被发配到了山海,得知了这一带的消息,本身就摩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场,只是奈何山海城的士兵不堪用,才花了几年的时间重新整顿。” “也是没有办法,他不该说那种话。”李辑忽然叹了口气。 “镜王是他的老师。”叶宜中神色淡然。 “嗯。。。”两人提到这个,都显得有些沉默,这时又一队士兵急匆匆地从他们这一行人中走过。 “对了,那些匪徒我倒是不担心,若是袁天焕那小子这个都对付不了,那他也没脸见人了,关键是那些庇护着的妖怪。” 李辑打破了沉默,想了想然后问道:“山海军再强,面对这些妖物也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吧。” “我已和驻守吾威,山海,关山,渡月这四地的御直交代,有他们配合出手,这一次凡是背负人命罪孽的妖物,一个都逃不了,它们现在估计自保都来不及了,更别说庇护那群匪徒了。” 叶宜中说完,伸出了手。 “可以啊,样样俱到,比以前有长进多了。”李辑一脸惊奇,鼓了鼓掌,然后看着叶宜中的动作,有些疑惑:“你这是作甚?” “指挥使玉牌。”叶宜中手指动了几下。 “哦,差点忘了,不过。”李辑嘿嘿坏笑,掏出了玉牌在手里抛了抛:“你好像已经被临时剥夺了御直身份,没有你道和其他队长职以上御直同意,这是不能交还给你的,得回到都城,回到御直阁,等老大决断呢。” “有谁不同意吗?”叶宜中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身后的韩菱菱和陆昭武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人数够了,我这里除了我,没有六道的御直,你要等我回去找人吗?”叶宜中说完,手掌摊着。 “不好玩,你太严肃了,还是以前的你好玩些。”李辑把玉牌放在了叶宜中的手里,撇了下嘴。 这时,上百名重甲骑兵簇拥着一名身披大红披风,身穿明光铠的年轻人正驱马快疾,一溜烟的功夫就从他们这一行人身边经过,惹得尘土飞扬,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这是--袁天焕那小子?”李辑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叶宜中点了点头,随即用衣袖捂住了嘴鼻。 烟尘有些大了。 “哈哈,那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骚气,进山剿匪还非得带上他那上百骑兵。” “将军怎么能走路,那不是和你们这些普通士兵一样了?” 叶宜中淡淡地复述着袁天焕时常挂在嘴里的话:“懂了?” “佩服佩服,厉害厉害。”李辑一脸佩服:“不过,山上真的不合适这样。” 三个时辰后,桂岭山上。 “赶紧的,帮我把披风解了。”袁天焕有些气急败坏。 他身后的披风被一堆野草枝丫给缠住了,至于马匹,被骑兵们牵着,上百名骑兵就这样变成了步兵跟在他身后。 几个亲卫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帮自己将军解开披风一边劝说道:“大人,一开始就说了,咱们这是进山剿匪,不能骑马的,您非不听,还披个披风,您看,多麻烦。” “你们这些普通人懂什么,将军要是动不动就走路,那不是和那些士兵一样了?”源天焕不耐烦地说道:“赶紧的,给我解开了。” “是是是。” 系在铠甲铜扣上的披风解开了,被一个亲卫折好放到了一旁,袁天焕整理了一下铠甲随口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人,一切都很顺利,这一次有了那些高人的帮忙,底下的士兵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贼寇的藏身之处,就那么一轮冲锋,他们就溃散投降了,现在啊,估计正满身遍野地捉俘虏呢。” “嗯,不错,让他们小心点,一个匪首都不能放过。” “可是我们现在的兵力在这桂岭来说,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无妨,本总兵已和关山,渡月的总兵打过招呼了,他们很快也会带兵过来,这些匪徒走不了。” “那,岂不是把功劳也要分给他们了?”其中一个亲卫忍不住说道。 “剿匪算什么事,分就分了,我堂堂永安侯还能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总兵争功?”袁天焕皱着眉不屑地说道:“本侯爷来到山海就是为了庇护一方百姓,功劳什么的,本侯爷从不稀罕。” “大人高风亮节,属下拜服!”几个亲卫连忙行礼。 “切,马屁精。”袁天焕切了一声,随即扭过头,但是这时候嘴里好像若有若无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好像还哼起了歌。 几个亲卫相视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大人好像自从被贬到山海之后,变得更开心了些啊。 不过这次剿匪这么成功也得亏了那些高人啊,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怎么自己一直伺候在身边,却从来不知道大人在山海已经结交了身手如此好的高人呢。 果然,大人就是大人,和我们这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别杀我,各位上仙,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凡人下手了,饶我一命,饶我一命,那些匪首你们都可以带走,我没有意见,求各位上仙饶命!” 桂岭山上的一处洞穴中,七八具蝎子精的尸体倒了一地,一只头上长着银角的左腿被砍断了的蝎子精不顾腿上的鲜血直流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在他面前站着五六个身穿青袍,腰间挂着横刀的御直。 而在这洞穴外不到一里处,一座匪徒的营寨已经被山海城的士兵攻破。 除了被杀死的还有已经抛下武器跪地的匪徒,其余的一些匪徒正从后门四散而逃,士兵们正在带队校尉的指挥下,满山遍野地抓着俘虏。 几个御直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片刻之后,一个长相普通,眼角有泪痣的女御直,浑身血腥味地从蝎子精的洞穴中出来:“二十一,其中有三个女婴,已经救不活了。” 为首的一个男御直一听,一股杀气从身上四散而出。 “铮”! 横刀出鞘,一步一步走向银角蝎子精。 那蝎子精仿佛知道了什么一样,更加疯狂地磕头求饶。 “虐杀我大梁百姓者,不论神妖,诛!”男御直冷冷一说,随即横刀一挥。 “噗!” 鲜血撒了满地。 罪妖虽然伏诛,但是在场的几个御直却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你们两个留下,把这些百姓火化了带走交给山海的守军吧,至于这些妖尸也一并烧了,莫要让这些士兵知晓此处有妖。” 男御直沉默了一会,收起横刀说道。 “嗯。”其中两名御直点头。 “不要内疚,我们御直人少,兼顾的地方太多,不是什么阴暗角落我们都能照料到的。” 女御直走了上来拍了拍男御直安慰道。 “嗯,我知道,我是在想,我们关山那边会不会也有这些事情存在,而我们不知道的。” “别多想,哪有那么多妖,我进内御直快十五年了,算上这一次,也就见了三次。” “嗯,也许吧。”男御直默默地点了点头:“山海这边的同袍这次怕是不好受吧。” “嗯,发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却没有注意到,只是当做一般失踪案件处理。 平静了这么些年,有些懈怠了,听说他们那边看到了被妖物做成人彘的百姓之后,已经杀红眼了。 不过之后,应该他们会被调回御直阁接受调查,说不定,要被逐出内御直了。” “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警醒吧,内御直可不能懈怠啊。” 第七十四章 泥窑鸡(上) 桂岭剿匪这件事,浩浩荡荡地进行了一个多月。 前后集结了将近吾威、山海、关山和渡月四地的士兵,将近投入了一万兵力,对盘踞在桂岭多年的匪徒进行了拉网犁地式的清剿。 就地捕杀匪徒近千人,投降者数百,整个桂岭焕然一新,周边各地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在这些士兵返程的时候,聚集在各处的百姓,纷纷相迎,担浆食以迎王师。 至于盘踞在桂岭的妖物,除了少数几只没有犯过事的山魈鬼魅,其余的都被内御直收拾了。 不过这些,当地的百姓就不会知道的了。 而这些事传到都城也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对于这个,李辑叶宜中一行人等却没有在意,有内御直出手处理那些妖物,若是这些大梁军卒连一些只会凭着一身凶气,毫无纪律的匪徒都收拾不了,那大梁就真的是危险了。 而且这次剿匪,还特意让吾威城的五百神武军协同进山,不可能有什么匪徒能掀起风浪的。 “听说吾威神武军这次负责带队是高文?” 在距离都城高凉仅数十里的华洲城的一处野外河边上,李辑背靠着一颗树木坐着,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河边的那群家伙。 “高文是谁,不认识,我只是给御直所的御直传令。”叶宜中站在一旁,眺望着河边另一边的风光。 “哦,忘了你那天直接从桃林离开了。”李辑点了点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河边的那群人。 “好安逸啊。”李辑长长地出了口气。 陆昭武一群人正卷着裤腿在河里抓鱼,时不时溅起的水花惹得在河边观看的小璇玑等几个女御直哇哇大叫,一脸兴奋的模样。 在河边的另一处,小源正拿起黄泥块,往一个一早挖出来的大坑边缘上围着。 在另一旁,已经有好几个由泥块垒成金字形状的坑,玉衡正往着出口里加柴火,然后鼓着嘴往里面吹气,一时间烟熏火燎,惹得玉衡红着眼眶不停地抹这眼泪,然后又继续往里面吹气。 在他们身旁,韩菱菱和那天不小心被怨气侵袭的若依正往一只只鸡上均匀地抹着油盐料酒、 “内脏一定要去掉,还有多抹点酱油,我怕等会不够入味。”小源一边垒土一边回过头嘱咐道。 本来这个他是想着自己动手的,没想到韩菱菱两个一听却觉得很有意思,吵着要下手帮忙。拗不过她们,只能让她们也下场帮忙了。 “哎呀,小源弟弟,你放心好了,姐姐们在吃这方面是很有心得的,特别是鸡这一块,我们经常吃的,只是没做过而已,但是这个一看就会,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韩菱菱大大咧咧地保证道。 我觉得刚刚那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若依一脸迷惑,总感觉哪里不对,歪着脑袋想了想,算了还是继续吧。 泥焗鸡可不简单呐,前期最好准备散养的三黄鸡,把鸡宰杀,把酱料抹均匀后,用洗干净的荷叶把整个鸡包裹起来,用绳子绑好。 然后再用黄泥加水调成粘稠的泥浆把整只荷叶鸡涂满,涂厚。 这个时候,用泥块垒成的金字塔形状的窑已经烧得变红了,把还没有烧成碳的柴给取出来,把包裹好的鸡放进去,然后用棍子轻轻从窑的顶端往下戳。 “轰隆”一声,整个烧红了泥块就会从中间往下掉,直到把整个坑盖了起来。 这个时候仔细听,会听到里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小源弟弟这个要等多久啊?” 韩菱菱蹲在窑前,有些好奇地盯着,还伸出了手想触摸一下。 “这火刚刚烧得太旺了,不能太久,不然里面可能会焦,等一会吧,我来照看就好。” 小源拿着一块土块扭过头看了一下,一看到韩菱菱那不安分地手赶紧喊住了:“韩姐姐你别用手碰到那些泥块,都烧红了,一碰你的手就该熟了。” “行吧,那你看着吧,我去看看小陆他们。”韩菱菱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随即又一把拉起刚刚才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好的鸡放了进坑内的若依:“走,过去看看!” “诶?菱姐,我还没有弄好呢。” “没事啦,这些小事交给小源来弄就好了嘛。”不由分说地,韩菱菱就这样把若依拖走了。 小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即放下泥块,走到若依的那个泥窑,拿起一根棍子轻轻地从最高处把烧红的石块往下砸,轻轻几下,就把整个坑给埋好了。 “玉衡哥,你要不也把手上的留给我弄吧,你快去洗把脸吧。”小源回过头,看着一直对着坑里吹气却被烟熏得眼眶通红,眼泪直掉的玉衡说道。 “唉,没想到,这个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玉衡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倒是让小源见笑了。” “没事没事,反正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就让我来弄吧。” “那就有劳小源了,我先去收拾一下。”玉衡拱了拱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揉着眼睛走到河边去了。 “鱼!好大条,抓住它!”远处河边貌似是陆昭武他们发现了什么,惹得在岸上的小璇玑激动地拍着手跳着脚再喊,小脸蛋上因为激动,又或者是被阳光晒着了,变得红扑扑的。 “璇玑这一趟北境历练之后,性格倒是比以前要更加活泼了。”叶宜中看着远处那大呼小叫的小女孩,嘴角竟然微微有些上扬。 “没办法,本以为北境之行,那里的景象能让她稍微成熟点,文静些也好。” 李辑靠在树根下,嘴里嚼着一根小草,神色里颇有些无奈:“没想到,她反倒比以前更跳脱了。” “活泼些不好?”叶宜中稍稍侧过脸。 “倒也不是不好,不过她太过活泼,情绪波动也大,平常也不怎么会控制,经常被周围的环境调动。 人一激动,有时候做出的决断就不是那么正确了。 不能总是被情绪支配啊,特别是我们。”李辑说道。 “她本是郡主,从小接受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并不比寻常官宦人家少,可大梁十六位郡主里,就她是这样活泼,从小就风风火火,倒像是个异类。” “哎,还不是被宠的,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些,比起琴棋书画,她更喜欢舞刀弄枪,比起诗书礼仪,她更喜欢奇闻怪录。 而我大哥和大嫂也不去强求苛责她,再加上这丫头机灵嘴甜,哄得太后心花怒放,连皇后都对她是宠爱有加。 你说这样的环境下,她没有成为都城一霸,已经算这丫头心底善良了,还想她娴静淑女,想多咯。” 李辑望着远处,陆昭武手里捧着一条大鱼,浑身水珠地从河里走了上岸,惹得璇玑惊呼不已,随即伸出手,跳着脚要把鱼拿过来,幸亏身边的韩菱菱几人拉住了她。 “所以,她要进内御直,你们也由得她,你知道内御直代表这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和你兄长交代。”叶宜中转过身问道。 “嗨,虽然说她当初闹着要进的时候,我哥他们的确不愿意,毕竟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千金,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抵不过她闹。 后来我哥把我招来了,我本想着,内御直的选拔条件你也知道呢,她从小娇生惯养,虽然应了灵,但是怎么可能通得过预阁选拔,所以我就一方面一口答应那丫头,只要进了预阁,之后的事就不管她了。” “一边我又跟我哥我嫂保证,那丫头绝对在预阁待不了多久,等她累了,自然就回家了。” “结果我没想到,那丫头不但通过了预阁选拔,这几年还非常的刻苦,在修炼这一方面非常有天分,今年不出意外已经可以进入内御直六道的新任御直名单里了。” “头疼啊。”李辑叹了口气:“为这事,丫头倒是欣喜若狂了,我就被拉到公主府被我嫂子骂了整整一天,然后又被我哥举着剑追砍了我半个公主府。。。” “这次回到都城,璇玑那孩子应该就要进六道了吧。”叶宜中沉思了一下:“不如就放到我六道吧,在我这多少还有些拘束,我照看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六道负责守卫京畿,如无特殊任务,既不外派,的确是好选择。”李辑站了起来,把嘴里的草根一吐,在一旁的叶宜中有些微微皱眉,身子不动声色地稍稍离开了李辑一点点。 李辑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突然坏笑着说道:“本来这次北境之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桃林那次,那丫头居然不听令擅自离开,我已经说了让她在预阁里再多待一年。” “嘿嘿,一年之后,再找个理由,让她留在预阁当领队师姐,负责带一年的历练新人,这样两年不就过去了吗?” “两年时间,让我大哥大嫂想办法让这丫头放弃进入内御直的想法,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李辑拍了拍手,一副自得的模样。 “想法不错,不过我看璇玑这性格,她未必肯放弃,若是真的熬过了两年,还是要进入内御直,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呼”李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就让她进吧,不过到了那时,生死就只能看天了。” 第七十五章 泥窑鸡(下) “哦?不让她进六道?”叶宜中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 “你不懂我,难道你还不懂内御直吗,进了内御直,庇护大梁生灵是天职,这里面不能容纳一丝的暗箱操作。 对于她的郡主身份,御直阁里的那个些老顽固可不在意,如果她被御直阁里的老家伙分到了你六道,那对我和我哥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但如果分到了二道,或者五道,或者是驻守各地的御直所,那也没办法,只能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了。” “预阁准直们的历练平常都由我们六道的几个正副队负责,顶多也就到副指挥使一职。 你一向嫌麻烦,连预阁每年的新人入阁大会还有他们的入道大会,你从来都是能推脱就推脱,难怪这次恬着脸也要和那几个副队争着要下了这一批名额。”叶宜中点了点头。 “没办法,希望能多教她点东西自保也好,而且也不是专门争下来啦,只是刚刚好我也要到北境去查那件事,四道刚好也要执行其他任务,人手调不开,我就当带上他们充充场面咯。”李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你倒也不怕出事,虽然预阁从来没有规定过历练的范围,但像你这么大胆,带着六个御直,就敢带着三十个准直跑到北境去历练,还是第一次见。” “慌什么,反正就那些个夜妇活尸,又打不过我。”李辑耸耸肩。 “如此说来,陈小源算是你看上的人吧,他的确天赋不错,而且潜能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说不定将来也是一个多得的御直,你就这么让他进入预阁,然后三年之后,让他随便分配?”叶宜中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李辑:“假如被其他道的抢去了,你不心疼?” “切-”李辑看着在窑前忙活的小源,伸了个懒腰:“都是御直,跟谁不是一样啊,反正不是进你六道就行。” 叶宜中:“???” “六道负责守卫京畿,可你也知道,六道也算是最安全的了,谁那么不长眼敢在我大梁都城闹事,把我们大梁其他道还有驻守在省会大城和边关要塞里的御直所的近四千名御直当摆设了?” “他这么有天赋和潜力,不应该留在都城,我倒是希望他能外派,最好,如他所愿,回到北境,说不定,有他在咱们内御直的御灵堂上能少几块灵位呢。” “哎,扯远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先等他进了内御直再说吧。” 李辑双手摩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往小源那边看去,好像小源已经开始开挖第一个烧好的泥焗鸡了。 “那得是三年后。”叶宜中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嫌弃地看着李辑:“好歹是个指挥使,能不能不要做出这么丢人的动作。” “你管我,人饿了就是想吃东西啊。”李辑撇了他一眼,随即小跑着向着小源,只留下了一句话。 “他用不了三年。” “怎么样,怎么样,能吃了吗?”小源刚刚用树杈子把一块泥从火坑里扒拉了出来,轻轻地滚到了一旁,还没开始下一步,李辑就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块泥土。 “我看看,大人您别急。”小源有些哭笑不得,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他算是弄明白眼前这个御直指挥使了。 修为高深,但是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说起来有时候比普通人更好相处。 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 好吃,什么他都敢吃,什么都愿意试一试。 后来从韩菱菱的嘴里得知,原来李辑指挥使祖籍是岭南的。 哦,岭南的,小源恍然大悟,他在四都的时候,也有个同僚祖上是岭南的,不过四都的那一个同僚,已经满嘴的北境话了,听不出是岭南人了。 但李辑指挥使一家三代都生活在都城,但是指挥使的官话听起来总是显得点怪怪的,有些软糯。 “那是因为老大的祖父说过,乡音不能忘,所以他们在家都是用岭南话的,老大是后来识字之后才学的官话,所以有些音不准,听起来软软的。” 韩菱菱当时在马上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而且,老大什么都吃,岭南人都好可怕哦。” “不是哦,我们只是吃好吃的,不是什么都吃的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辑指挥使居然骑着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也神秘兮兮地低声解释道。 这一句接话把小源吓了一跳,韩菱菱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 “韩菱菱你很闲啊,等会到了客栈,我的马就交给你喂了,可以吗?”李辑一脸微笑地看着韩菱菱。 “没问题的老大,好的老大!” “想什么呢,你这副表情,快点开啊,我都闻到味道了。”李辑急不可耐地催促声一下子把小源又拉回来了现在。 这么夸张,隔着泥都能闻到味道,小源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不过也不好意思继续耽误了,连忙点点头,开始拿起一根棍子,轻轻地敲打在泥块身上。 泥块很快便裂开了,外边的一层黄泥正“簌簌”地往下掉。 裂开的泥缝中,已经变成淡绿色显得有些暗黄有些皱的荷叶露了出来。 这时,淡淡的香味伴随着荷叶上冒着的热烟白雾从泥缝里冒了出来,窜进了在一旁等待的李辑的鼻子里。 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一脸陶醉的表情,紧接着李辑就开始不停地催促小源把那荷叶鸡取出来。 这一动作,引起了河边韩菱菱和璇玑几人的注意,一下子再也不理会岸上的鱼了,提着裙边就往小源这里跑。 “小源,是不是可以吃啦?”璇玑跑在最前头,一下子就跑到了小源这边,一脸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往中间看。 “有没有点规矩,你是女孩子,你看看大梁那个女孩子跟你一样。”李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小璇玑的脑袋。 “哼,三叔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璇玑努了努鼻子哼了一声。 “不一样,因为你三叔我是男的!” 在一旁的韩菱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也不理会旁边两个在斗嘴的叔侄二人,认真看着蹲着的小源在弄着那只鸡。 把绑在荷叶身上的绳子解开,轻轻地打开荷叶,一股浓郁的鸡香扑鼻而来,浑身带着诱人的金黄的鸡正静静地躺在荷叶中间,毫不费劲地扭下一只鸡腿,白嫩嫩的肌肉连带着黄色的皮。 放在嘴里轻轻一咬,肉质滑嫩却略有嚼头,先前抹匀在鸡身上的酱料已经完全渗入了鸡肉内,吃一口,香味扑鼻,味道鲜美,就连骨头都带有一丝甜味。 这个时候,李辑已经顾不上说话了,把最大一只鸡腿递给了璇玑,然后转身就走,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他摆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来挖掘这一个。” 几人面面相觑,韩菱菱耸耸肩,伸出手甜甜地说道:“小源弟弟,我也要吃鸡。” 在一旁的若依突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河边的陆昭武几人,看着一堆人都跑去小源那边等着吃鸡了,其中一个男御直忽然低声说道:“要不,咱们也去,再晚点就没得吃了。” “一个个没良心的,小源还没来的时候,哪次不是围在我这里,现在好了,都跑了,爱去你们去,我等会做烤鱼,特~别~香,你们别流口水跑回来。” 陆昭武用柳条串着一条大鱼气哼哼地说道。 “哦,好的!” 几个男御直一股脑地点了点头,随即卷着裤腿,连岸上的鞋子也不拿,全跑了过去。 “你们-”陆昭武目瞪口呆。 “没事,你做鱼吧,我好久没尝你做的鱼了。”在身后的玉衡一把拍在陆昭武肩膀上说道:“他们很快也会回来的。” “玉衡啊,还是你有良心。”陆昭武提着鱼都快哭了。 “嗯嗯,我知道,快做吧。”玉衡点了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 不一会,那几个卷着裤腿,赤着脚的御直不知道怎么地又跑了回来,一个个恬着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那鸡的味道还是不如我的手艺,后悔了吧。” 陆昭武单手叉腰,有些得意,就是嘛,也不能怪他们,年轻人就喜欢新鲜,但最终决定的还是味道。 “不是啊,去得晚,指挥使挖走了两个,其余的被他们分了,没有了,韩姐她们那几个女的连个鸡爪都不肯给我们。”其中一个男御直搓着手,尴尬地笑道。 陆昭武:“。。。。。。” “滚!!”喊声震天,顿时几个男御直作鸟兽散,引得韩菱菱等人纷纷侧目。 “还是玉衡你好,我现在就动手,弄顿好吃的给你,那几个兔崽子,门都没有!”陆昭武抹了一下嘴角,随即一脸感动地看着玉衡,好兄弟啊,不离不弃。 玉衡坚定地点了点头,左手轻轻地捶了一下胸,表示好兄弟。 随即陆昭武一转过身,没有注意到远处几个男御直向着玉衡做手势。 玉衡双手一摊,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说了吧,去得晚肯定没得吃了,你们非得还要去,现在连鱼都没有你们份了。 别问为什么一个手势能表达这么多意思,御直嘛,怎么能和凡人一样。 第七十六章 泥焗鸡很难吗 看着他们一副打闹的样子,静静地站在树下的叶宜中,脸上好似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像回想起了什么一样。 但他并没有过去和其他人一起,他不是李辑,他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 相对来说,六道之中,御直们感情最深,相处最好的估计就只有四道了。 也难怪,四道的指挥使都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手底下再怎么正经的人迟早也被带跑偏。 玉衡当时刚刚进入四道的时候,性格来说,应该与自己是最像的,但是这才过去几年,感觉玉衡已经快要被四道那群人给带歪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叶宜中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六道会不会有些压抑了,要不要也学一下四道?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见在一旁蹲着毫无仪态的李辑正手里捧着一只鸡,使劲地从鸡身上咬下了一大块。 李辑心有所感一样,突然抬起头,递上了被啃了一口的鸡,示意了一下,叶宜中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使劲地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最近大概是有些许疲惫了,怎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想法,简直不能想象。 还是回去休息吧,叶宜中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破空声,有一异物在他后面袭来。 无聊,叶宜中想也不想,左手成剑指,轻轻一扬。 “轰!” 在他身后,一块泥土,凭空炸开,引得泥块四散而落,其中好像还夹着什么其他东西。 李辑手里捧着鸡,目瞪口呆。 叶宜中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随即转过身,一副淡淡的神情,刚刚想开口说什么。 “叶宜中,你大爷!”李辑突然破口大骂,这一下把叶宜中给弄懵了。 “我知道你一大早没吃早饭,你又不是喜欢和别人分食,我心里做了多久的斗争才舍得把一整只没开的鸡给你,你就这么给我毁掉了?!”李辑跳着脚,气急败坏地骂道:“不吃,你早说啊!” “???” 这下,叶宜中也懵了,再也保持不住脸色那淡淡的表情了,连忙往四周散落的泥块望去,果然,泥块旁还有几块鸡肉,还热腾腾地冒着香气,细细闻一下,还有香味呢。 这,叶宜中有些尴尬了,随即咳了一声,淡淡地开口说道:“咳,我误会了,我给你做一只当做赔罪吧。” “哈?”不但是李辑,韩菱菱等人也愣住了。 叶宜中,六道指挥使,修为高深,性情冷淡,而且有洁癖,这在内御直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别说做饭,就是摆着饭碗的桌子上有一丝污迹,他若是不想办法擦干净,他断然是没办法吃饭的。 平日里,若是他公务全部办完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提着水桶拖把把房间拖一遍,擦一遍,力求做到一尘不垢。 而进入了六道的御直们,一个个也有样学样,整个御直阁,六道的队舍是最为整洁和干净。 可惜这个没有什么奖励,若是这个能挣钱,内务衙得天天给六道发钱。 所以尽管他和自己指挥使关系最为要好,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凑到一块,但是感情再好,叶指挥使也没有到过自己指挥使办公处。 因为,自己老大的办公处实在太乱了,自己都看不过眼,更别时候有洁癖的叶指挥使了。 现在他开口说要做泥焗鸡,满手粘稠的黄泥,他受得了? “你确定?”李辑满是疑惑:“先不说你根本没有下过厨,就这做鸡的步骤,你能忍?” “莫要小看,只是区区几步而已,方才我已经看清楚了,算不得什么。”叶宜中一脸淡定:“再说这泥巴,又有何难,我不碰不就是了。” 话音一落,他双手一凝,“咔嚓”几声,一层薄薄的冰便覆盖了他的双手。 哇哦- 韩菱菱等人都忍不住哇了出来,这灵力的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还能把玄冰剑诀当手套用,真可怕。 嗯,洁癖真可怕。 “唰”一个御步,叶宜中来到泥堆前,稍稍有些皱眉,但还是用裹着一层薄冰的手拿起了一只鸡,另外一只手抓起了配料:“开始了。” 腌制,放进荷叶,包裹好,用绳子打结,然后用粘稠的黄土包裹好整只鸡,一整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潇洒到不得了。 韩菱菱和若依几个女御直一脸崇拜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认真在做着泥焗鸡的叶宜中,不亏是指挥使,太帅了。 “嗯?火还是有点小。”叶宜中看了看窑里的泥块,还没有完全烧红,摇了摇头,随即手一扬:“伏火。” “轰”一股猛火从泥块的缝隙中冒出,叶宜中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把鸡放了进去,然后依样画葫芦,把鸡给盖好了。 “咔嚓。”手上的冰块碎去,叶宜中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等着吃吧。” “嗯嗯嗯”李辑等人疯狂点头。 不多时,泥块被挖了出来,李辑心急地隔空一掌,泥块四散,露出了荷叶包裹的鸡,李辑韩菱菱众人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神情。 “怎么了?”叶宜中负手在后,发现预想中的惊叹声没有传来,倒是传来一股倒吸气的声音,忍不住转身一看,当看清了眼前之物时,他的脸色有了几分尴尬。 “咳,回客栈之后,我给你们买只酱油**。” 旋即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 而在众人的围观中,荷叶已经变得有些焦黑了,荷叶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块焦炭。 鸡? “是鸡吗?”李辑挠了挠头 “是**。”小源皱着眉头伸出棍子搅弄了一下那块焦炭。 “嗯,应该是**。”韩菱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场难得的野炊,一道难得的美味,泥焗鸡,就在叶宜中-六道指挥使的最后一道菜中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至于陆昭武的鱼? 哦,也就那样。 傍晚,夕阳西下,红红的阳光把整个大地染成了红色,溪水被折射得熠熠生辉,波光粼粼。 微风徐来,倒有了几分寒意,家家户户已经升起炊烟,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声调略长的叫喊声,正呼喊着自己的儿女回家吃饭。 河边的众人把东西收拾妥当后,便三三两两结伴散去,返回了客栈,回程自不必提。 待一众人等回到客栈时,城中已华灯初上。 吩咐了众人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到都城后,李辑便自行回到了房间,众人也随即散去。 看着楼上李辑的住处,韩菱菱和陆昭武两人欲言又止,互相推诿,最后只得一起走了上楼,硬着头皮敲开了李辑的门。 “哇,真厉害,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李辑手捧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韩菱菱和陆昭武正一脸尴尬地低着头,桌面上摆了一叠黄色符纸。 “老大,我们也不想的,当时情势危急。”沉默了一会,陆昭武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 “等等,别说你们也不想这句话,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做到的?”李辑一摆手,把手放在那叠符纸上,好奇地问道:“这里起码有几百张灵隔符了吧,你们是把北境那几家御直所的家底都给掏空了吧,人家让?” “我们是借了老大的名义拿的,他们也不敢不给。”韩菱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边。 “哦,原来这样,还算给我点面子,不过也没用不了这么多,那天那条巨蟒的怨气,五十张灵隔符就足够抵御半天了。” 李辑点了点头,手按了按那叠符纸:“这些找个时间让人给带回去吧,他们御直所不像我们直属,这些都是按季分配的。 我们也不贪自己同袍这些,那消耗掉的五十张,回去时候从我们道里拨回去给他们吧。” “不过这叠灵隔是不是太久没用了,怎么感觉灵力这么少,内务衙那班家伙不会拨了些次品给北境的同袍吧?” “这个,老大,我们不止用掉了五十张。。”陆昭武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道。 “嗯,不止五十张?”李辑皱了皱眉,随即转念一想,了然地点了点头:“八十是吧,也无所谓,都补给人家吧,毕竟以你们的修为,可能八十会比较保险一点,人没事就好。” “不是,还差一点点。”陆昭武和韩菱菱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这下,李辑一脸正色了起来,探着头低声问道:“你们,到底花了多少,不会是一百张吧?” “不,不是。。。”韩菱菱半天才蹦出了几个字。 “哦,那还好,不过我四道这次也算是大出血了,花这么多,接下来,我四道要省着点用了,应该能等到下一次内务衙批下来。”李辑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其实,是三百,全部用光了。。。”韩菱菱蹦出这句话后,一下子,李辑的表情凝固了。 他站了起来,双手结印,一道微光扫过房间,整个房间与外界完全隔开了。 “败家子!!!!” “三百啊啊啊啊啊!” “你告诉我,你们怎么做到用掉三百灵隔符的!!!!” 李辑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哀嚎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快要把头埋进胸里,变成鸵鸟的韩菱菱两人。 第七十七章 御直阁有令 “对不起啊,老大,我们当时看到若依他们被邪气入体了,一时之间心急,也怕那股怨气逃逸得太快,所以就...”韩菱菱双眼一咪双手抓住耳朵连忙解释道。 “哎,你们太败家了。”李辑摊坐在椅子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三百张,这得要掏空我四道的家底了。” “哎,摆了摆了,人没事就好。” 李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回去先把我们的给人家送还回去,我们道里的我再想想办法。 看看这些用过的灵隔符还能不能注灵,不能浪费这些,不然锻兵司的人得找上门,一顿叨唠埋怨少不了。” “对不起啊,老大,这些突发事件,我们还是有些应对不住,过于紧张了。” 韩菱菱有些内疚:“作为四道的正副队职,我们还不够实力,若是青漓姐还在。。。” 听到“青漓”这个名字,房间突然陷入了沉默,瘫坐在椅子上的李辑突然坐直了起来,脸上也不再是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随即站起来,拍了拍陆昭武,又轻轻敲了敲韩菱菱的脑门。 忽然挤出笑容笑道:“没事没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们已经很努力了,配得上我四道的正副队职了,青漓若是还在,也会这么说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们快回去休息,明早我们就得回到御直阁了。” 李辑转过身,挥挥手,然后收拾起桌面的符纸,没有理会两人。 “。。是。”韩菱菱两人相视一眼,随即行礼,离开了房间。 两人走后,李辑随手一挥,一道微光从房间扫过,然后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李辑的手上。 李辑把符纸放好,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望着星空喃喃自语,神色似在缅怀,回忆着什么。 “青漓,原来你都离开了这么久了。” 忽然,李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换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转过身对着门外喊道:“小侯爷,躲在一边听墙角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门轻轻对开,一身青衣的神色微微有些蹙眉的叶宜中站在门外。 “怎么了?”看着叶宜中的神情,李辑也收起了笑脸,正色问道。 “御直阁有令。” 叶宜中话音刚落,“唰”一声,一身青衣白袍,但胳膊上绑着红巾的一名御直出现在他身后,躬身行礼。 “参见李指挥使,叶指挥使。” “不必多礼,御直阁发生了什么吗?”李辑抬手虚扶问道。 “殿前指挥使有令,请两位指挥使大人速速回京。”御直禀告道,随即从怀里递上一封信封。 李辑接过来,打开一看,朝叶宜中点了点头,确实是老爷子的笔迹。 他折好信封放好,朝御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待他们收拾好,我们会立即动身回京。” “不,李大人,殿前指挥使大人是让两位大人现在就回京,不必让历练的御直,在下会陪同他们明日一同返回都城。” “请两人大人现在就启程吧。” 李辑和叶宜中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李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急?” “在南疆历练的准直出事了。”御直抬起头,吞了吞口水回答道。 “我明白了,那这边就有劳你了。” 李辑眼微微睁大,随即朝叶宜中点了点头,紧接着“唰”一声,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已经是五十里开外。 “啊,三叔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小璇玑嘟着嘴:“又是这样拉下我们跑了。” “璇玑,别这样说话,指挥使他们是有事,所以才临时匆匆地返回了都城,明日我们一早启程,用不了多久也能回到都城了。”玉衡在一旁安抚道。 韩菱菱和陆昭武验过传信的那位御直的身份后,拱手还礼。 “原来如此,既然我家指挥使已经有了交代,那我们也遵从就是了,要麻烦同袍明日随我等一起回去了。” “无妨,这本身也是御直阁下得令。”传信的御直点了点头,然后往外招手。 “唰”“唰”几声,七八名青衣白袍手臂上绑着红巾的御直出现在客栈大堂内,幸亏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安歇,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明日,准直们就由我等一起护送回城了。” “嗯嗯,好的。”陆昭武点点头,随即凑上去有些好奇,低声问道:“这位同袍,怎么突然要出动你们来传信,还要你们来护送准直了,这以往好像没有的吧?” 那位御直苦笑一下,回答道:“这个我们不能说,不过既然是御直阁下令,我们就得执行就是了,你们听从就是了,毕竟这些准直以后都是我们的同袍啊,多一分保险总没错的。” “嗯嗯,你说得对,那就有劳了。”陆昭武拱了拱手,然后谢过那位御直后,转过身跟玉衡韩菱菱做了个眼色,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招呼众人回去安歇。 等了半个时辰后,玉衡和陆昭武两人就聚集到了在韩菱菱的房间。 “我们进了内御直也有几年了吧,这次要调动金枪班御直来护送准直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两位指挥使突然就赶回都城。 我估摸着,可能这次历练哪里出事了,所以两位指挥使才不得不连夜回去。 可是又担心我们这批带的准直出事,于是干脆调动了金枪班御直这些御直阁守卫来保护。” 陆昭武摩搓着下巴推测道。 “不会吧,你这推测毫无理由啊。”韩菱菱质疑道。 “你想想,要只是寻常的事情,需要召回指挥使,那就召回啊。 我们这些人本身就是正副队职,以往带队历练的就是我们,即使指挥使走了,我们照常带队回去就是了,又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里距离都城也就不到六十里,可以说已经进入了大梁守卫最严密的中心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偏偏指挥使走了,还留下了金枪班,刚刚明说了要护着这批准直回城,这就不能不怀疑了吧。” “有那么一丢丢道理,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呢?”韩菱菱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疑惑。 “晚上外面夜色太暗,如果真的像是小陆所说的,晚上就不适宜离开了。”玉衡出声说道。 “这么危险吗?” “或许吧。” ............. 大梁都城,高凉 御直阁,大殿内。 “这么危险吗,那还突然把我们召回来,我们留在那班娃儿身边才更好吧。”李辑站在大殿一侧,小步靠近一旁的叶宜中,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问道:“你说是这道理不?” 叶宜中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苦禅你说呢?”李辑不死心又望向对面的一个男子问道。 在他对面,一个三十岁上下,身穿青衣白袍但与普通御直装束不一样,青衣两处胳膊上绣有古文撰写的“御”字,满头白发长相英俊但是脸色显得异常苍白的男子微笑了一下,随即好像牵动了内脏一般,咳嗽了起来。 “苦禅,你身体不好,就不用这么晚赶过来了,有我们呢。”李辑皱着眉头说道。 “咳咳,无妨,小问题而已,既然老大人出了御令,我还是要来参加一下的,毕竟我现在还是三道的指挥使。” 咳嗽了几下之后,这位名叫苦禅的三道指挥使一手按着胸口,微笑着摆了摆手。 在他周围,除了四道的指挥使李辑,六道指挥使叶宜中,还站着一男一女,身穿着同样的装束,看样子应该是其他道的指挥使了。 “那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说出来,别憋着。”李辑见苦禅这么坚持,只得提醒道。 站了一会,大堂中鸦雀无声,有点沉闷,李辑随即往四周望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怎么少了一个人,第五那家伙又没来? 不行,等会得找他喝酒。 啊不,是说说他,不能老是缺席。 李辑眼珠子晃悠着,一副又在打鬼主意的模样 大殿中唯一一个美貌妇人,看见李辑这般模样,稍稍瞪了一眼李辑,出口说道:“李辑,你这幅模样,又想做什么妖,这里虽然就我们几个指挥使,但你也别太跳脱。” “婢音姐,你又误会我了,这种场合我还是能分清的。”李辑连忙喊冤,双手一摊:“我会这么不懂事么?” “哼,你当然会,去年鸿胪寺的外使宴会,本来让你去压一下场,结果你是不是把扶桑使者给打了一顿。 幸亏老大人求情,官家才没有怪罪你,你这不着四六的性格,迟早出问题。” 美妇还没说话,旁边的另一名指挥使,看起来六十多岁上下,满头银丝但是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老者伸出手虚点了点李辑说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天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能成熟点。” 第七十八章 南疆事变 “那是因为他该打啊,耍着酒疯就敢当场把一个婢女按在酒案上想行不轨,不打他都不知道这里是大梁。”李辑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使者,你可以劝说,当庭这样实属不雅无礼了。”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他这样就算有礼了?”李辑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一国使者在别国宴会上对别国侍女行不轨你就不过问吗?” “你可以劝说阻止嘛。”老者一脸淡然,眼睛半眯着:“再说了,一个婢女而已,为这个让扶桑使者丢了脸面,说到底,传出去也算是丢了我大梁的脸。” “我呸,慕容桥,你个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婢女就不是大梁的百姓么,让他公然行不轨才是打我大梁的脸!” 李辑直接指着老者开骂:“上次就是你在官家后面煽风点火,不然后面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我告诉你,要不然指挥使不能兼任,我早就兼了你的二道,让你回家养老去!” “李辑,你太无礼了!”老者双目一睁,斥责道:“好歹我是二道指挥使,你怎敢对我出言不逊!” “切,我还是四道指挥使呢,论品级,咱们都一样,我怎么就不敢了,以后你少点管闲事,等着过几年,就把差事交卸了,回家抱着你的蓝田县侯过好下半辈子吧!”李辑一甩首,不屑说道。 “你!”慕容桥一时气结,手一直颤抖着指着李辑,在一旁的美妇婢音连忙上前打断,搀扶着老者安抚着,随即又朝李辑一瞪眼。 “辑子,怎么说话的,快给慕容老爷子赔罪。” 李辑哼了一声,就是不理会。 场面一度冷场,过了一会,见美妇不停地打着眼色,苦禅也频频示意,李辑这才不情不愿地敷衍一样地拱手赔了个礼,慕容桥这才脸色稍缓,冷哼了一下才算作罢。 “切,最讨厌这些勋贵了。” 李辑扭过头低声跟一直在一旁不出声,感觉已经见怪不怪的叶宜中说道。 叶宜中楞了一下,随即也低声依样画葫芦回道:“在下也是勋贵。” 李辑:“...” “在一里开外都能听到你们在吵闹,真是热闹啊。” 突然一声声若洪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殿内的五名指挥使循声望去,随即躬身行礼。 “参见殿前指挥使。” 门口处,一名须发皆白,穿着白袍,御直青袍随意地披在身上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在一名长相可爱的女童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走到大殿尽头的一张红木座椅上,坐了下来,随即摆手招呼各位指挥使:“不必多礼。” “差不多一年没有召集各位了,怎么各位一见面火药味就这么浓,是不是嫌每日的公务太少?”老者咳嗽了一下问道。 一众指挥使没有出声,老者环视了眼前几名指挥使,把目光放到了苦禅身上,有些关心地说道:“苦禅,你的身体要不要紧,要不你找张椅子坐下吧。” 说完就要招呼在一旁伺候的女童去搬凳子。 “回大人的话,苦禅的身体无碍,无需赐座,请大人放心。”苦禅行礼说道。 “那好吧,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切记说出来。”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移到李辑身上:“李辑指挥使,刚刚的声音颇为洪亮啊,为何现在不言不语了?” “回大人的话,不敢,属下失礼了。”李辑行礼道。 “哼,你还知道不敢。”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慕容指挥使乃是我内御直资格最老的御直,不论是修为还是见地,都非一般人能企及,你可要放尊重些,不可肆意顶撞。” “是,属下明白了。”李辑点了点头,扭头看见慕容那老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随即又偷偷朝他做了鬼脸。 “啪!” “哎呀!” 一道气劲突然打在了李辑身上,疼得他忍不住的喊了出来。 老者盯着李辑,忽然挤出笑脸,鼻子眉毛全黏在一块了:“李辑,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辑龇着牙连忙摆手。 “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深夜把诸位召回,是有一事要告知,可能你们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了。”老者收起笑脸,一脸正色。 “今年预阁一共有二百四十名准直在我御直的带领下到我大梁各处进行历练。” “到今日为止,除了李辑一行三十名准直目前在华洲城,还有南疆的五十名准直外,其余的准直已经在前几天回到了都城。” “但就在今天傍晚时分,值守命玉殿的御直急忙来报,负责带队的五道正队林仰和其部下八名御直的命玉突然破碎,然后消散无踪。” “随即负责与南疆历练的准直们联系的灵符阵也失去了联络。” 听到这里,众人眼睛一睁,神色严肃了起来。 “大人,可是命玉殿的命玉出了什么问题,可有派人检查过?”苦禅皱着眉头问道。 “命玉殿已存在了上百年,里面的每一块命玉均与御直的灵魄血肉相呼应,一旦御直出了问题,我们便可通过命玉知晓,这百年间未曾出过问题。” “而在前天,林仰回报,他们正在一处戍边营地里休息,命玉那个时候亦未见有出现异常。” “只有一个解释,五道的御直出了事,而跟随历练的五十名准直恐怕也凶多吉少,更不要提戍边营地里的五百将士。”老人摇了摇头。 面前诸位指挥使一阵沉默,老人右手一拍在扶手上,神色严峻:“此事发生后,在西桂一带执行公务尚未归来的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已火速赶往南疆,老夫亦下令让南疆八处御直所的御直赶赴事发点,相信破晓时就会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但只在一边等待不是老夫的习惯。”老者环视众人:“诸位,听令。” “着六道指挥使叶宜中即刻归位,指挥调度六道御直拱卫都城。” “着一道指挥使长孙婢音、二道指挥使慕容桥率己部御直即刻赶赴金陵,川蜀,坐镇指挥各地御直所,加强巡查,特别是各地的世家大族。 如遇不法之人,蠢蠢欲动之人,不论何种身份,可就地格杀。” “着四道指挥使李辑,即日起奔赴南疆,协同第五破虏。” “着三道指挥使况苦禅,率部进驻预阁。” “遵命!” “诸位,不要认为老夫小题大做。”老者沉声说道:“自大梁立重新建立内御直以来,我大梁因公殉职的御直不超过百人。 一直以来,一众妖族和世家大族不敢随意冒犯,大梁境外各邦不敢肆意侵犯大梁,原因除了有我大梁百万精兵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我内御直。” “可五年前北境活尸一事,配合拓威军收复建威一战中,内御直损失了近三百名御直,其中大半为我六道菁英,而领有正副队职的御直只回了两位。” “我内御直一夜之间几乎摇摇欲坠,实力大减,这几年一些世家大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境外的一些邦国部落也生出不臣之心,屡屡试探我内御直。” “迫不得已下,我内御直只能向官家要旨意,从预阁中补充了相当一部分的御直,而且大幅度地缩减了预阁修炼的时间,从原先六年,到如今三年即可入阁。” “这几年,人数上虽然恢复得与以往一样,但实力却不可与昔日相比。” “但是。”老者手一捏,整个扶手被粉碎:“即便如此,亦从无人敢公然对我内御直出手,更不要提对准直出手。” “如今,他们打破了这个底线,在我大梁境内,公然杀害我御直和准直,更有可能杀害了我大梁戍边军卒。” “这不但对我内御直的挑衅,更是对我大梁的挑衅!” “今天之后,若是查出凶手,不论是世家大族或是番邦异国,凡是在后面兴风作浪,牵连此事者,一个不放。 “我内御直的横刀杀得活尸,也杀得了人!” “是!” 一众指挥使俯首领命,随即使用御步离开了大殿。 李辑刚想离开,却被老者喊住了。 “李辑,此时你前去南疆,主要是看住第五破虏,先把首恶诛杀,再把余恶清理干净即可,至于无辜者,不可牵连。” “别让他杀红了眼。” “是。”李辑难得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原地。 御直阁大庭院中,数百名御直正陆陆续续地赶往这里集合,长孙婢音和慕容桥正站在一旁等待。 “小婢音,你老是看着老头我作甚,想问什么问吧。”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慕容桥突然开口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殿前使是不是在哪里得到了什么风声,怎么南疆一出事,就要我们两道尽出都城,奔赴金陵和川蜀,两道合共可是有八百名御直啊。” “不用多想,有时候情况未必是你想得这么严重,也许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慕容桥微微睁开眼说道。 第七十九章 有人不听话,就要敲打一下 “可是,刚刚殿前使说的是,不法之人,可以格杀勿论,他的言语中并未提及调查二字。” 长孙婢音眉头紧蹙:“这可以算是给予生杀大权了,是不是不法,不就由我们来定了么?” “那不正好,反正这几年,有几个世家有些冒头的感觉了,我怎么听说川蜀一带的唐氏这两年通过各种方式在蜀地大肆吞并田亩,广招弟子,开炉造兵,驻守川蜀的御直多次上门询问被拒,还出现被唐门子弟围殴的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也只是旁系而已,嫡系的唐家家主对大梁还是忠心耿耿的,后来也下令斥责了那几位唐门弟子。 也派了他的叔父,唐门的律戒长老亲自上门道歉了,所以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了。 毕竟因为这点就和一个盘踞在川蜀上千年的老家族结怨,也不现实。” 长孙婢音点了点头,解释道。 “哼,斥责,这不就是不当一回事么,大梁刚刚立国之时,就是一个队长职的御直到唐门这种世家大族府上,家主也要亲自出迎,如今才过去多少年。 我内御直建威一战后,这些个大族就开始起了别的心思,我要是没猜错,现在的蜀地,唐门说的话比我们内御直,比官府都要有用了吧。” “。。。。是有这苗头。”长孙婢音沉默了一会,只得点头承认。 随即她一惊:“他们不会想?” “傻孩子,这么多年修为涨了不少,怎么思想还如此单纯,真的不知道你的一道怎么管理的,难怪六道之中,就你一道平日里最为松散。” 慕容桥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长孙婢音,长孙婢音居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竟然有了那么几分少女姿态。 “就那一个唐氏,还翻不了天,撑破了也就在川蜀那一带范围,而且他们也未必有那胆子。 他们是灵者世家不错,但不代表能与朝廷对抗,即使内御直不出,朝廷只要拨一万精兵,这些久经战阵的士兵,单对单肯定不是灵者的对手,但是一旦结成战阵,可以碾压整个唐氏。” 慕容桥慈祥地拍了拍长孙婢音的头,解释道 “灵者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少,如果整个大梁的世家能抛下私怨成见联合起来,说不定能动摇大梁的根基。 但是他们注定不可能,所以,古往今来多少朝,你见过登上帝位,执掌天下的人有哪一个是出自世家的吗,他们自保有余,想要逐鹿天下,是断不可能的。” “这些世家就是一见风使舵的主,每逢乱世,就会押注,押对了,等建朝之时就会得到无法想象的回报。 即使押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朝代如何变化,都影响不了他们,不论哪一个登上了九五之位,都会需要他们。” “我朝太祖英明神武,建业之时得云楼二十八将相助,无一人出自世家大族,但个个乃人中之龙凤,也根本不需要这些世家。” “而这些世家一开始也无一看好太祖,结果没想到执掌天下的居然是太祖,让这些投机者错失了机会。” “开朝之初,大梁百废待兴,有些世家便又开始兴风作浪,想以一己之力再次搅动风云,刚刚平静下来的天下又开始有了动乱的苗头。” “结果这个时候,云楼二十八将中唯一的两名灵者,玄冰剑仙和太白剑仙两人,两人在都城共饮一壶酒后,一南一北往世家大族扫去。” “仅仅三月不到,整个大梁有不下八个号称传承千年的大族被两人屠戮殆尽,断了这千年的传承,天下为之震动,加之朝廷大军降临,那些刚刚要燃起的苗头就被熄灭了下去。” “那次之后,两名剑仙上书太祖,请求重建御直使,协助朝廷管理天下灵者。 一开始朝中大臣纷纷反对,说前朝之所以天下大乱,一是皇帝昏庸,而是朝廷腐败,三就是这御直使腐化,渗透掌控了朝廷,不事天下万民。 而这些御直使恰恰大多就是来自世家,若是重建御直使,难免有朝一日我朝亦会重蹈覆辙。” “但太祖最后还是力排众议重建了御直使,并且更名为内御直。 而且为防止世家大族渗透,太祖和两位剑仙多次离开都城,先是到山野之间寻找良师。 其次大开宫廷秘库,把历朝历代所藏的珍贵典籍取出并且刻印。 最后下旨开建预阁,收天下英才,从预阁中挑选菁英补充进内御直,不再依靠世家大族。 即使是世家大族想要进入也必须先进预阁,后经选拔,在修为,人品上均为上品才可进入内御直,成为大梁御直,替天子镇守一方。” “经过上百年的时间,内御直不论在哪一方面都稳稳压制住大梁境内的这些自会故步自封的世家大族,渐渐地也让这些世家灭了不臣之心,只得安份下来。” “但五年前北境活尸爆发,建威一战,我内御直损失了数百名菁英,几乎断送了我内御直的中间力量。 加上近几年朝廷,唉,估计这些事,刺激到这些蛰伏已久的大族了,所以难免落在一些有心人身上,又开始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了。” 慕容桥冷哼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也没有什么理由,现在有人冒头了,自然要拿来敲打一下,必要时,杀一儆百,老夫虽然自认不是身手不是当年两位剑仙的百分之一,但是灭掉一两个大族,还是很有信心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南疆之事居然会引发这么多后果。”长孙婢音恍然大悟:“难怪殿前使会这样下令。” “不过,老爷子你也不用这么担心,现在的内御直也不是他们随便能够欺负的,你看如今,叶宜中和辑子还有破虏,这几人,年纪轻轻修为便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有他们在,他们掀不起风浪的。” 长孙婢音安抚道:“我们这次前去,若不是太过分,老爷子还是稍作斥责即可,毕竟还是世家,传承千年也不易,还是不要太造杀孽了。” “哼,傻丫头,你就是心软,放心,老夫已经老了,也没有当年那股脾气了,知道怎么做。” 慕容桥哼了一声,随即又有些唏嘘:“宜中和李辑这两小子还算是没有让祖上丢脸,有他们一代,加上破虏,还有苦禅,内御直起码还能匡扶大梁一百年,以后到了九泉下,也算对得起内御直列位先人了。” “就可惜苦禅了。”慕容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叹了口气。 “老爷子为何谈到我就叹气啊,莫非苦禅有哪里让老爷子失望了吗?”两人扭头望去,脸色苍白的况苦禅正微笑着走了过来。 “苦禅,外面风大,你怎么还没回去,殿前使不是让你值守预阁吗?”长孙婢音有些心疼地看着苦禅。 “没事,殿前使这是体谅我呢,我三道前几日就已经进入了预阁,因为再过一月,就有新的一批娃娃要进预阁,所以已经提前进去了,也没什么好布置了。 所以便想着来送送老爷子还有婢音姐,没想到还没走进就听到老爷子在叹气了,呵呵,是苦禅哪里做的不好了么。” 苦禅微笑着打趣道。 “苦禅,唉,你知道老夫我在心疼什么,可惜了,不应该是这样,你可是。。”慕容桥叹了口气说了一半,还是说不下去了。 “老爷子,不用替苦禅惋惜,苦禅从未有后悔过,这不是御直的天职么,况且苦禅现在还不是废人呢,好歹还是三道的指挥使。” 况苦禅笑了笑,随即脸上笑容褪去,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我还有一刀还没有挥出去呢。” “嗯。。。”慕容桥和长孙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倒是刚刚我好像还听到了李辑那家伙的名字,怎么,老爷子还在生气啊。”苦禅打破了沉默笑问道。 这么一问,也打破了沉默,萦绕在他们之间那一丝的压抑的气氛也消失了。 说到这个,长孙也忍不住捂嘴吃吃偷笑,慕容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怎么会和那小子计较,只是老夫有时候实在想不懂,当年一剑破一城的太白剑仙,那是何等潇洒之人。 功成名就,创建了内御直后,不要任何功名封赏,飘然退隐,怎么就出了现在这么个小混蛋。 你看看他每天的行为,哪里像个指挥使,所以每次见他,老夫都要找一下事,免得那小子太过得意忘形了。” “哦?如此说来,老爷子不是为了扶桑使者之事迁怒李辑?”苦禅嘴角含笑,假装吃惊问道。 “当然,老夫好歹是勋贵,在没入御直之前,老夫可是跟随定国公在南疆砍过蛮子的人。 这些百姓哪个不是老夫要护的对象,他娘的,扶桑使者算个屁,敢对我天朝上国如此无礼,莫要说婢女,就是一条猪,他也不能碰!” “幸亏老夫不在场,不然老夫第一个拔刀砍了他,看看扶桑又能说什么?” 慕容桥昂起头不屑地说道。 第八十章 出发 “那李辑不是做的挺对的嘛,老爷子为何?” “老夫我就是看不惯李辑那混小子的模样,就是存心找茬如何,你看看他,哪有一点太白剑仙传人的模样?”一提到李辑,慕容桥就忍不住开骂。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唯一憧憬之人就是太白剑仙。” 看着慕容老头在那骂骂咧咧,长孙一只手挡着脸悄悄跟苦禅说道。 “哦,原来如此,了解了解。”况苦禅眼睛放大,随即连连点头。 “慕容老头老是针对我,不就是因为不像他想象中的太白剑仙后人吗,其实啊,他们都误会了,我祖上太白剑仙其实比我还不堪。” 李辑出来后,发现叶宜中正在大殿门外的一处石柱上等待他,两人并排而行,聊着聊着,说起慕容桥,李辑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我知道。”叶宜中点了点头。 “你知道?”李辑一脸惊奇。 “我祖上玄冰剑仙留下的日志里记载过。” “哦!还有这事,他怎么说我祖先的?”李辑哇哦了一声,随即一脸好奇地问道。 叶宜中顿了顿说道:“太白你个王八蛋!” “哈?”李辑懵了。 “太白你个王八蛋。”叶宜中说道这也忍不住脸色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每每提到太白剑仙,祖上就忍不住通篇都是这几个字。” “他们有仇吗,没听说过啊?”李辑挠了挠头。 “没有仇。”叶宜中摇了摇头:“但是太白剑仙坑了我祖上。” “咳咳。”说道这个,李辑忍不住尴尬地咳了一下,叶宜中没有理会他,继续翻这旧账。 “当年,我祖上本身只是昆仑琼华的一名下山历练的弟子,结果被太白前辈骗去参加了太祖的起义。 说好匡扶天下之后就放他归山,结果开朝之后,太白前辈又不是使了什么伎俩,让我先人留了下来。 平定世家大族的时候,世人均传说两人共饮一杯后往南北方向,潇洒转身,飘然而去,随后大开杀戒,那一风姿令后世敬仰。” “但其实只是出发前,因为太白前辈想喝酒,但是又不舍得出钱,我祖上只能包了酒钱,结果太白前辈又说不能浪费钱,大梁刚刚建立百废待兴。” “所以就只是买了一壶酒,然后就被太白前辈喝光了。。” “我祖上本来也不是嗜酒之人,但见他这副模样,一气之下,直接说自己一人即可平定南方,不愿与太白前辈同行,直接离开了。” “太白前辈才不得已自己一人一剑去了北方。” “然后就留下了这种传闻。” “咳咳,好了,好了,说到这就好了。”李辑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毕竟自己的祖上太白剑仙留给世人的传说中,可是一个手可摘星辰的仙人之姿。 “嗯,也的确不能说了。”叶宜中点了点头:“不然是个人都知道,当年太祖封侯的时候,太白前辈嫌麻烦自己就跑了,留下了我祖上,只得一人受封,匡扶大梁,而后一生都未能再回到琼华。” 李辑:“......” “所以,我祖上才会每每提到太白前辈都会痛骂一顿,然后拿起酒坛大喝,喝至伶仃大醉。” 叶宜中稍稍扭头望着李辑:“按性格来说,你其实是有太白仙人的几分风骨的,慕容老爷子的确误会你了。” 李辑:“......” “过去的事别提了嘛,你看后面我李家不是举家搬到了都城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在替我家祖上还债么。”李辑嬉皮笑脸地说道。 “嗯,话说,太白前辈为何当初会不告而别,即使平日里他再胡闹,也不至于做出直接丢下刚刚重建不久的内御直离开的事,不然,太祖怎么会把这个重任交给他。”叶宜中突然出声问道。 “嗯,这个,很难解释,但我太白老祖宗的确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李辑点了点头,脸色忽然有些严肃。 “不过,还是下次再说吧,我要出发了。”李辑突然望着一处空地,停下说道。 “唰”一声,一个御直出现在空地上,向李辑行礼:“大人,转运使派我来报,灵移阵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的,我知道了。”李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叶宜中:“下次回来再和你说,我要先去南疆了。” “嗯。”叶宜中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哦对了。”李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在自己的怀里捣鼓了一会,找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轻轻一扔,那信像是风车一般旋转着飞到了叶宜中身后。 “估计这次我没那么快回来,可能赶不上小源去预阁了,这封推荐信帮我交给小源,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来到了都城,却没资格进预阁。” 叶宜中头也不回,随手一接,便接住了,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切,装什么高冷,现在也没有女孩子在。”李辑鼻子嗤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其实不想去南疆啊,随即转身看着那么御直:“走吧。” “是!” 一道流光闪过,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在御直阁的另一边,一个四方形的广场上,竖起了几道金色柱子,上面拓印着符咒,几道流光在柱子上浮现,随后又消失。 在柱子中间的空地上,有一处用玉石制成的莲花形的玉台,在柱子周围错落有致地站了十数排上百名身穿白色宽袍大袖,峨冠博带的男子正不停地忙活着,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其中一名身穿白袍金边的长相憨厚的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双手拢在袖子里正站在这群白袍峨冠的男子前面闭目养神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唰”一声,李辑出现在众人面前,中年男子双目微微张开。 “来了,怎么如此之久?”言语之中颇有些不耐烦。 “哈,转运使大人说什么呢,看样子你不也就是刚刚来,你看,都还没有准备。”李辑撇了撇嘴:“不要觉得这次要动用你的灵移阵,就心里一股怨气,又不是我要弄的,有本事你找殿前使去啊。” “我呸!要不殿前使突然有令,我用得着从被窝里跑出来,耗费那么多布置一个灵移阵,就为了供你一人使用,你知道这些材料多难得吗?”中年男子呸了一声就开骂道。 “好好好,敢情是我李辑不配用咯,那我走路去,你自己和殿前使解释去!”李辑一仰头也不解释,直接转身就作势要走。 这样子不像是造假,这一看,转运使也急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殿前使下了令,就说明情况紧急,平日里和李辑相熟才开个玩笑,要真的走了,没让他用上,回头指定被殿前使收拾。 他连忙拉住李辑,裂开嘴笑着,一副憨厚的样子,若不是身穿这套华服,随便换上粗衣麻布,看着就是活生生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别啊,开个玩笑嘛,你堂堂指挥使,要用灵移阵,当然可以啦,只是,我是想着,要不是什么急事,就别用这个了,毕竟材料难得,而且就送你一人,老傅我有些心疼啊。” “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急啊。” 李辑回过头疑惑道:“殿前使没和你说?” “哪里说了,他老人家就一个御令,我们这一批人就得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你看现在阵法还差点一点没有布置好呢,所以趁着还有些时间,开个玩笑嘛。”老傅嘿嘿赔笑道。 李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一脸正色了起来:“不闹了,你赶紧弄好,南疆那边出事了。” “什么?!”老傅脸色一变。 “南疆,今年不是有批娃儿在那历练么,出事的地方离她们近不近,她们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李辑忽然沉默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老傅似乎从他那阴沉的脸色看出了什么,心里一沉,随即转身往四周吼着:“一个个是死了吗,怎么那么久还不把阵法给我弄好!” “老傅,你别催他们了,能这么短时间弄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不行,娃儿们可不能出事,都是我内御直的苗啊。”老傅使劲地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过了一会,一个白袍男子嘴里嚷着跑了过来。 “好!”老傅点了点头,连忙扭过头:“快去吧!” 李辑微微颔首,一个御步,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在莲花玉石之上站着,广场上微风习习,李辑身上的衣袖被轻轻带起。 “归位!”老傅大喊一声,上百名男子,三三两两往不同的方向跑去,然后站住。 从上方往下鸟瞰,莲花玉石周围的白衣男子们站位看起来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 “起!”上百名男子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莲花玉石台周围的几道柱子开始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之中隐隐有符咒术语浮现其中,随即翻沉下去。 几道光芒从柱子中部射出,两两相连在一起,被包裹其中的莲花玉石也开始浮现流光,把李辑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心里默念要去的地方即可,不要有任何杂念!”老傅朝李辑大声喊道。 李辑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双眼。 “把娃儿们带回来。”老傅喃喃自语。 “九天玄刹,日月乾坤,降临真气,穿水入烟,转我御直,通达九天!”阵外上百名转运弟子齐声诵道。 “起!” 一声清脆如铃铛碰撞的声音从阵中传来,周边的柱子忽然光芒不再闪现,只有莲花玉石中的几道流光开始两两相融。 “轰!” 忽然一道犹如彩虹炫目夺人的光柱冲天而起! 第八十一 南疆尸群 在另一处已经集结好御直的长孙、慕容还有苦禅几人随即抬头望向那道光柱。 “李辑已经出发了,有了灵移阵,千里之遥不过一瞬,希望还没有到最坏的结果吧。”苦禅望着光柱说道。 “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破虏在西桂那边得到事发的消息后已经先赶过去了,以破虏的性格,说不定已经赶到了,现在指不定在做什么呢,李辑过去更多是为了看着破虏而已。”慕容轻抚着下颌的胡子说道。 “我们也该出发了。”长孙点了点头。 “嗯,祝两位一路顺风。”苦禅拱手行礼。 慕容老头点了点头,随即面向下方的御直,向前一步,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原地。 随后一个个所属二道御直们,使用御步,“唰”“唰”“唰”几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跟上了自己的指挥使。 “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宜中还在都城,有什么事,记得喊他。”长孙上前整理了一下苦禅的衣袖,随即转身离开,剩余的一道御直也纷纷跟上。 “呵呵,没想到我也成了大伙心里要牵挂的人了。”苦禅苦笑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天空,星光璀璨。 “这里真是什么时候都是满天星星啊。” “也罢,我也去预阁瞧瞧吧。”苦禅转过身慢慢地踱步离开。 突然一个女御直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把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随后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小家伙,你是副使,可不是我的私人婢女,整天围着我转可不行,三道那么多公务你处理好了?” “我不会,你来处理,我照顾你就行了。”女御直闷闷地说道。 “哎,拿你没办法,走吧。” ...... 西桂,宁南城,矗立在大梁的南疆边上的一座城池,在她边上是与大梁毗邻的属国案南。 虽然宁南城与案南仅仅相隔了一条河,但是两国子民想要互相交流往来还是必须通过距离宁南城约四十里左右的镇安关。 因为两国距离较近,且案南又是大梁属国,所以两国百姓之间往来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 往往只需要在官府处办理一个出入关证明,就可以在白天的时候自由进出贸易,然后根据相关手续缴纳税款即可。 每日傍晚时分,镇安关鼓楼上四通鼓毕就会关闭城门实施宵禁,直至第二日日出敲响晨钟后再开城门。 由于两国之间有群山阻隔,山岭环绕,不利于通行,能够方便大军进出的通道,也就寥寥几处。 加之案南为大梁属国,年年派使进京上贡,这二十多年来两国之间相处比较融洽,所以边境线虽然比较漫长,但大梁却未有在边境上布置过多的军队。 整个南疆,只有沐老将军的三万沐家军镇守在此,而内御直则在南疆布置了八个御直所,共一百二十名御直。 相对于大梁的其他地方,南疆聚集的苗疆人较多,因为苗女多情,但同时又精通巫蛊术,所以南疆往往给旁人带来了丝丝神秘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每年这个时候,预阁里将要入阁成为御直的准直们均会在御直的带领下到全国各地进行为期半年的历练,这其中,天然就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南疆往往就成为了需要准直的首选之处。 很多时候,为了争取到南疆一游的名额,准直们会绞尽脑汁甚至不惜互相斗法打赌。 而今年五十名准直在五道林仰及其八名御直的带领下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南疆,受到了沐老将军的热烈欢迎,在一轮酒宴过后,就开始维持半年的历练见识。 而就在昨天的时候,历练已经临近了尾声,他们在林仰的带领下来到距离镇安关约五十里的一处屯兵军营处稍作休整,打算在两天后通过镇安关穿过南疆回到都城结束这半年来的历练。 如果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戏剧化了,可惜,有时候生活往往比戏剧更要戏剧化。 “噗呲!” 一道刀光闪过,一个身穿大梁战袍的活尸头颅便飞天而起,随即“扑通”一下滚落地上。 “呼呼。”一个身穿青衣白袍的年轻人,粗粗地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张牙舞爪地嚎叫着跑过来的活尸。 他脸上溅了几点猩红,身上的青衣早已被溅射出来的血迹染得斑斑点点了。 “御道,术七,南金东箭!”几道金光凭空出现,射穿了对面几只活尸的头颅。 随后另一个青衣白袍的中年男子手持横刀轻轻落在刚刚那名年轻人的面前,一脸戒备地望着外围:“宗保,你没事吧!” “呼,没事,还顶得住。”名叫宗保的年轻人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扭头望向身后的一处营房,咽了咽口水:“她们没事吧?” “不知道,看起来不是很理想。”中年男子头也不回,警戒地盯着那些活尸。 “其他人呢?” “正在和那几只夜妇缠斗着呢,还来!”中年男子一刀挥出,劈倒了一只活尸。 “就我们御直所的人来了吗?”宗保见状也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一只活尸,随即一刀劈下去,惹得鲜血四溅。 “没办法,这里最近就是我们,其他的同袍估计还在往着这边赶。”中年男子一个转身躲开了一只活尸的扑咬,随后左手成剑指搭在刀背上,指尖从刀背迅速掠过,一道蓝芒浮现。 “所以我们要保住这里,不能让活尸通过!”一刀挥出,数十把刀芒从中年御直身后上方浮现,随即跟随着横刀挥出的方向往嚎叫而来的活尸群中“嗖嗖”劈去。 “轰”“轰”“轰”引得十来声爆鸣声,一时之间烟尘滚滚。 “术五,刃壁!”宗保一个御步闪现到中年御直旁,趁着烟尘,口中术语一念,一道光膜从中间把活尸群和宗保两人分开来。 “呼,太危险了。”中年男子见状,微微松了口气:“你居然还能用刃壁?” “不行了,灵力不足,挡不了。”宗保手指外面,中年男子扭头望去,眼睛瞬间睁大。 活尸群从烟雾中跑了出来,纷纷撞在刃壁上,刃壁一下子就出现了如同蜘蛛丝一般的裂痕,而且在不断扩大。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进入这里我身上的灵力就不断消散,就这几百活尸我们居然都挡不住。”中年男子皱起眉头紧盯着刃壁外的情况。 “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幸亏来的时候带了十几张灵隔符,不然小艾她们肯定挡不住那几只活尸了。” 宗保抬起头望向天空中,十几道刀光闪过,黑暗的夜空中,只看到几道流光不停地交汇碰撞在一起,然后引起了阵阵爆燃。 他知道,那是小艾她们正和几只夜妇在缠斗着。 他们几个本是驻守在宁南城的御直,在得到御直阁的命令后得知了历练的准直出事了,于是赶紧赶往这里。 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却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屯兵营地上数百名士兵互相撕咬,脸色被吓得苍白的准直们在数十名士兵的保护下,一直往后撤退,而在高空之上,站在几名身穿青衣白袍御直打扮的男子。 而他们的手里却提着几颗脑袋,暗红的鲜血正不停地从脑袋上流出。 宗保等人的到来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其中一名御直的脑袋忽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扭到身后,看着宗保几人,突然便露出了渗人的笑容,随即把手上的脑袋一扔,一个闪现直接出现在几人面前。 随即双方便打了起来。 “这里怎么会出现活尸,这不是北境的吗,难道这东西已经传到了南疆?” 宗保眉头紧蹙,这里的军卒都变成了活尸,而从救下的准直口中得知,那几只夜妇正是这次带队的其中的几个御直。 问起这些准直,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今天傍晚的时候,众人还好好的,负责带队的林仰还开着玩笑,询问有没有被苗疆女看上了,想留在这里的,回去之后他可以帮忙说说。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乐成一团。 但没想到,突然林仰就停住,不言不语,然后突然眼睛放大,双手掐住喉咙跪倒在地,喉咙里咯咯作响。 正当一众准直和其他人呆住的时候,突然其中几个御直也纷纷倒地,挣扎了起来。 而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了惨叫声,还没等大伙出去看清楚情况,突然林仰就挺直地立了起来,随即一个闪现出现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御直身旁。 在众人惊恐的眼光下,他一把扭下了女御直的脑袋,瞬间整个营地乱做一团。 等到宗保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除了那五十多名准直,其余的御直在和夜妇的打斗中已经被杀害了。 而宗保等人也来不及思考,直接就冲进了活尸群。 “咔嚓” 一声脆响,把宗保引回了现实。 “看来刃壁要碎了,你灵力差不多了吧,我也没剩多少了。”中年御直单手执刀,抹一把脸上的血水笑道:“准备白刃吧,好几年没试过白刃了,没有了灵力,你还能打活尸吗?” “我能打到死。” 第八十二章 第五破虏 “哈哈,那就好。”中年御直哈哈一笑。 “嘭!” 这时候,一个黑影直接从半空被打了下来,掉在地上,惹得尘土飞扬。 “咳咳。”烟尘中,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御直蓬头垢面地走了出来。 身上有好几道血痕,鲜血正从伤口里渗出,染红了周边的衣衫,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小手不停地扬着,想拨开空气中的灰尘。 还没来得及说话,砰砰几声,几个黑影也从半空坠落了下来。 “哦豁,完蛋了,加上宗保,朔方他们刚好八个,我们宁南御直所老兵今天要全部折剑在这里了。” 女御直伸手点了点从土堆里爬出正不停咳嗽着的男女,双手一摊说道。 “咳咳,队长,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平淡,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个身材强壮,浑身鼓起的肌肉差点把御直袍都给撑破的男御直咳了几下。 “哪有什么办法,你看看,打了这么久,我们越来越弱,我们消散的灵力反倒像是汇聚到它们身上了一样,越来越强,这怎么打。” “那岂不是要等死了?”一个身材平平的长相一般的女御直走到另一旁搀扶起另一个头上的髻被打散了,披头散发的御直瞪大眼睛问道。 “怎么会呢。”长相甜美的宁南御直所队长,拔出横刀对着正被这里动静给吸引过来的活尸说道:“我们会死战到最后一刻。” “哈哈,也对。”几个御直纷纷捡起落在身旁的兵器然后拢聚在一起,肩并肩背靠背地对着一群面容狰狞扭曲的活尸。 “咔嚓”刃壁破碎,没有刃壁阻挡的活尸们开始蜂拥着向宗保两人扑去,另一边的活尸则是朝着御直所队长几人所在的位置嚎叫着扑去。 几只夜妇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待在半空之上。 就在活尸们要扑在几个御直身上时,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并且微微发出一点白光,而且越来越近,那道光也越发明亮。 宗保才刚刚挥刀杀掉一只活尸,而那道先去还远在天边的光团便已经夹着狂风呼啸而至,瞬间已经到了眼前! “轰”!!! 流光夹杂着狂风呼啸着,那威力足以分金裂石,周边的帐篷、哨塔,围栏,他所到之处,化为废墟! 这道流光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直接碾进了活尸群,然后才在宗保面前停下! 流光逐渐散去,一个青衣白袍,两边手臂衣衫上绣有“御”字的人出现在宗保和朔方两人面前。 在他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活尸,呆呆地停在原地,顷刻间,纷纷化成了粉末,随风飘散了一地! 来人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望着远处几个御直身边还有上百只活尸,面无表情,随即一刀挥出,再弹去一张黄符,随即缓缓收刀入鞘。 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活尸,下一秒全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道黄符轻飘飘地飘到活尸头顶处,“嗤”一声,黄符自燃,随即化作点点流光,如流星般向四周划去,随即把这些活尸笼罩在了一起。 “呼”一声,所有活尸全都被焚烧了起来,不多时尸体内也冒出青焰,夹着着黄色的火焰一起燃烧着。 看着眼前的一幕,宁南御直所的几个御直都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 整个屯兵营地的活尸就这样死在了这人的刀下,熬不过一刀啊! 这是何方神圣啊,众人有些机械地扭动脖子地看着来人,这时候才看清楚模样。 来人很年轻,长相说不上英俊,甚至有点平凡,只是眼睛上的两道剑眉看起来整个人显得英气一点。 年岁不过三十左右,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挽着一个髻,不过此时可能因为赶路的原因,髻身着青衣白袍。 只是不知道为何,身上的袍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割裂一般,显得有些破碎,有些地方还隐隐地冒出血渍。 此时,他正静静地抬头看着上空的几只夜妇,不做言语,也没有和几个幸存的御直打招呼。 御直所的女队长并不认识来人,但是一看身上的服饰,她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后心里一阵抑压不住的狂喜。 带有御字纹样的青衣白袍,再联想前段时间听其他御直所的同袍说,有位指挥使因为公务所以到了西桂。 毫无疑问,这个人应该是了,女队长吞了吞吐沫,快步走到来人面前,双手抱拳:“感谢来援,请问阁下是?” “第五破虏。”来人头也不回,随口从腰上扯下了一块玉牌,直接往后扔,女队长手忙脚乱地连忙接住,映着淡淡的月色一看。 “五道-指挥使” 一下子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宁南御直所御直,队长罗蕴艾参见第五指挥使!” 其余御直一听,纷纷一惊,连忙行礼。 “嗯,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行礼,我不喜欢。”第五破虏看着半空上的几只正对着他嚎叫,戒备着的夜妇,神色越来越冷。 “那班准直怎么样了?” “指挥使,她们在营房里,不过状态很不好。”罗蕴艾吞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和难以开口:“和活尸化之前的百姓很像。。。” “好,我知道了。”第五破虏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神色不变:“你们把营房封闭了先,一会再处理。” “指挥使,这里估计被人设了阵法,我们几人进来之后灵力就开始不断消散,现在已经没有灵力可以使用御道了。”罗蕴艾有些羞愧。 “区区一个小阵法而已,早已被我解决,你们现在内窥一下,灵力应该开始恢复了。” 众人一听这么说,连忙内窥了起来,果然,虽然现在体内灵力很稀薄,但是已经逐渐恢复了。 “唰”一声,也不理会他们几人,第五破虏直接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半空之中与几只夜妇相对而望。 朝着他嚎叫着的夜妇,样貌已经变异得常人无法辨认了,但从它们的衣物中,第五破虏还是能从一些熟悉的地方,认出了面前的几名夜妇。 正是他五道的几名御直。 其中一只为首的夜妇就是林仰,他五道的队长,被五道内笑称下一任的指挥使,现任五道指挥使的第五破虏的忠实拥泵。 与其他道不同,五道现在是没有副指挥使。 上一任的副指挥使隐退后,本来第五打算提拔林仰为副指挥使,但林仰一直拒绝,说自己的能力还不够,还不足以担任起五道的责任,等他变得更强了之后,在堂堂正正地接受这个任命。 第五是个嫌麻烦的人,根本不想理会这些,所以也就由得他了,但平日里,很多道内的公务都是由林仰来处理。 毕竟第五从当上指挥使那天开始就没有怎么动手理会过公务,几乎全由副指挥使负责。 副指挥使隐退之后,这个处理公务的任务就落到了林仰手里,林仰也不负所托,处理的井井有条,在五道内也是深得人心。 “林仰,你就这么弱么。”第五破虏冰冷地看着面前的夜妇:“以你的修为,不应该有这种下场。” 可惜已经变成夜妇的林仰再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了,只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唰”一声,林仰瞬间出现在第五面前,伸出利爪,像是划破空气一般,朝着第五头上划去!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一旦被抓上,不但是普通御直,即使是队长职的御直也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第五却丝毫不躲,甚至连格挡的姿势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噗呲”!利爪划过,林仰一闪,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而在第五这里,原本心里所想的人头飞起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 夜妇的这一抓,甚至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大伤害,只是在第五的脸色留下了三道血痕,鲜血正渐渐地从伤口处溢出来。 “不是这样的。”第五破虏摇了摇头,随即向着林仰招手:“再来,用尽你的全力。” 虽然没有听懂第五的话,但是夜妇似乎能看懂他的手势,仿佛是在挑衅。 它被激怒了,尖叫了一声,再次消失在原地,随即第五身上不停有黑影闪过,闪过之后,在他身手留下了道道伤痕,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第五破虏的衣衫,但他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第五指挥使这是干嘛,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的!” 宗保看着上空发生的事,心里一急,拔出横刀就想往上去,结果身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忽然,一只温厚的手掌轻轻按在宗保肩头上。 “不要慌,没事的。” “你是谁?”罗蕴艾几人懵了,在宗保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个子不算高,身穿常服的中年人,随即连忙拔出横刀戒备。 若是平日里,以李辑的性格肯定又会和他们闹一下,但今夜之事,他没有这个心情,李辑从怀里取出一个玉佩递了过去,示意给他们看。 “四道-指挥使?!”罗蕴艾等人一惊,也不想为什么突然又一个指挥使降临了,连忙行礼。 “不好意思,来晚了。”李辑手一招,让他们起来,神情严肃地望着众人:“现在情况到了哪一步?” 第八十三章 我要杀很多人 从都城直接降临到了宁南城的李辑刚想往这边赶来的时候,却发现了第五的气息。 于是,他眉头一皱,心里有了几分计较,随即转身往另一处赶去。 发生了这种事,有个人,他要先去找一下。 就这样,耽搁了好一会之后,他才赶到这里。 “嗯,我明白了,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看看他们。” 听完了罗蕴艾几人简单的描述,李辑的眉头变得更加紧蹙。 随后转过身,往营房走去,轻轻地掀开了篷布,躬身走了进去。 里面横七竖八地摊倒了一地的年轻人,一个个脸色苍白,不少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身体偶尔还会抽搐一下。 听到脚步声响起,其中一个长相稚嫩,脸上还带有些许婴儿肥,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结果眼前却一片模糊。 她费力好一会劲,眼前的景象才清晰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穿常服男子好像也发现了她,他刻意地抬着脚步,控制着落地的声音,努力不发出太大的响声,几个呼吸不到便来到她的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把她搀扶了起来,靠坐在墙根。 “小家伙,没事吧。”看着眼前的小少女,李辑随手撩起她那少些凌乱的秀发,帮她挽在了耳边,轻轻地问道。 “你是。。。御直吗?”女孩费力地喘了几口气,随后瞪着略有无神的目光,带着些许期待问道。 可能是太虚弱了,只是这几个字,女孩又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接着便费力的呼吸着。 “嗯,我是呢。”李辑一脸怜爱地回答道:“而且我可是指挥使呢。” 听到这句话,女孩那双无神的双眼突然有了几许神采,她抬起头,满是愉悦地说道:“指挥使啊,我叫洛小樱,等这次历练完了之后,我也要入阁成为御直了呢。” “是吗,小樱真棒,这么年纪轻轻就成了准直,以后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御直,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指挥使呢。” 看着眼前的少女越发虚弱的样子,李辑脸色装出一脸惊叹的样子,但如果有其他御直在他身旁,应该就可以感受到,李辑身上的杀气越来越凌冽,越来越浓厚,但是他却在极力忍耐着,不敢散发出一丝一毫,怕是惊扰到了这个小女孩。 “当然啦,我很厉害的,连预阁的夫子们都常常夸赞我呢。”洛小樱虚弱地露出了笑容,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和得意。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就极力地喘气了起来,身子瘫软甚至已经连靠着墙根的力气都没有了,全凭李辑双手轻轻扶着。 “可惜了,我可能回不去了。”洛小樱大口地喘了几口气之后,坦然地笑了出来,但脸上有些遗憾。 “我才不怕死,夫子说御直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才不怕,我也是英雄。。” “我可是很厉害的准直,历练之后是要入阁当御直的。” “说不定以后我就是下一个指挥使了呢。” “指挥使,你说是吗?” “嗯,当然。” 得到李辑的回答,洛小樱满意地笑了起来,但随即,她身体一僵,紧急着便猛地咳嗽了起来,李辑连忙伸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轻轻拍打了几下之后,洛小樱终于停止了咳嗽,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气,她静静地靠着墙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她哭了出来,稚嫩的脸庞满是泪水和恐惧。 “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害怕。” “林哥哥把郑姐姐杀死的时候,我害怕。” “沈哥哥变成活尸的时候,我害怕。” “还有驻地的小温,平日笑起来很好看,可是他为了救我被活尸生生咬死了,就因为我害怕到连刀都拔不出来。 “呜呜呜。” “我是不是不够资格当御直?”女孩喘着气,抽泣着。 “不怕不怕,有指挥使呢。”李辑轻轻地把小女孩搂入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怎么会呢,小樱已经很厉害了。” “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娘亲了。”小女孩仿佛回光发照一般,虚弱的身体突然变得有力起来,她伸出手环抱着李辑,肆意地哭着。 李辑怜爱地抱着她,却不做言语。 好一会之后,小女孩的力气应该是耗尽了,她的双手软软地垂了下去,依靠在李辑怀里的脑袋也低了下去,嘴里喃喃自语。 “指挥使,小樱不想当活尸。” “小樱,想回家。” 话音落下,小女孩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嗯,小乖女,有指挥使呢,不会当活尸呢,好好睡一觉吧。”李辑闭上了眼睛,转身坐在了地上,靠着墙角抱着小女孩,嘴里轻轻地哼着一首岭南的小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瞓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睇牛佢上山岗喔.....” 李辑剑指一指,一道无形剑气直接打进小女孩的脑袋,嘴里却依旧轻轻地哼着小童谣。 一曲童谣哼完后,李辑轻柔地把小女孩放置在地上,站了起来,环视周围躺着的几十位准直,其中有一些已经浑身僵硬,看样子,快要变成活尸了。 李辑双手结印,一道剑气从他背后凭空出息,随后李辑左手手指在空中虚画一圈,身后的那道剑气便随即如同孔雀开屏般,散发出上百道剑气,在李辑背后上下浮动着。 李辑随手一挥,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上百道剑气便如同游龙一般在这营房内游走穿梭纵横,穿透了一个个准直的身体。 而这个时候,在营地半空之上,第五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面前的几只夜妇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是这样的。”第五摇了摇头,随即猛地抬头看着夜妇:“林仰全力攻击下,才不像你这样软而无力!” “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在在下方门口站着的李辑突然朝着第五骂道。 “你说什么?!”第五扭头一看,见到来人,猛地皱眉。 “我知道这几个是你的属下,我也知道你对他们心里有愧,但是又怎么样。”李辑毫不畏惧,眼光直接迎了上去:“预阁那班孩子,不在了。” 第五一听到这个消息,瞳孔猛地一缩。 片刻之后,他的神情不再扭曲,渐渐恢复了平静。 第五破虏扭头望向夜妇,缓缓发出横刀:“我要杀很多人。” “可以,相关的一个不放。” “可能会有阻拦。” “没事,谁拦我杀谁。”李辑面无表情。 “那就好。”第五破虏点了点头。 随即,浑身灵力爆发,一道光柱从天而起,贯穿了厚厚的云层。 那几只夜妇直接动弹不得,居然被灵气生生镇压在半空之中,而地上的几个御直,除了李辑,全都硬生生地被压迫到双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宗保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被挤爆了。 正当几人感觉就要死掉的时候,李辑站到了几人面前,身体微微发出蓝芒,好像是阻挡了第五的灵气。 几人一下去松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一个个猛地喘气。 好可怕,这就是指挥使的实力吗,不需要任何招式,单凭自身灵力就能压制他们动弹不得。 上空的第五破虏,持着刀,一步一步地往几只夜妇上走去。 少许,便走到了夜妇旁,几只夜妇仿佛感受到恐惧一般,爆发了全身的力量,想要挣脱,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嚎叫都无法发出。 第五破虏冷冷地看着夜妇,随后,不言不语,单手挥刀,砍下了夜妇的脑袋。 一只 两只 就这样,一刀一个,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取下了五只活尸的脑袋,了结了它们的性命。 随后,第五收起了周身的灵力,几只夜妇一下子失去支撑,直接坠落在地上,不一会,便燃起了青焰。 “他们不是真正的夜妇,夜妇没有男的。”第五缓缓降落在地面上,随后向李辑走去。 “我知道,我这次在北境也遇到了,有点复杂,可能要等这事完结了才能细细和你说。”李辑点了点头。 “不用,这些琐碎事我也不喜欢理会,但这个,一定是人为的,你先告诉我,是谁,在哪里。”第五死死地盯着李辑。 “有点远,不过近的也有。”李辑转身:“就在不远处,一直在盯着我们呢,不过修为不怎么高,没怎么躲过。” “你们几个等着其他人赶到,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李辑身形一闪,随后消失在原地,第五单手持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随即也消失在原地。 “队长,我们现在是?”宗保有些懵,一下子两名指挥使就离开了,留下这么一个摊子。 “没听到指挥使的命令么。”罗蕴艾叹了口气:“把营房里的准直们的遗体收拾好吧,我估计很快,其他御直所的同袍们也会来到了。” “两位指挥使这是去哪里了?”朔方望着李辑第五两人消失的方向,疑惑问道。 “他们,去开杀戒了。” “今夜,要血流成河了。” 第八十四章 案南的王就应该和大梁天子平起平坐 距离屯兵营地十多里开外,半空中站在一名身穿劲装的老者,遥遥地看着屯兵营地的事,过了好一会,才摇摇头:“药力不错,就是少了点。” “唉,但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引来了两个指挥使,倒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内御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老者晃了晃脑袋,转过身想离开。 结果一转身,发现两人男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也就那么一回事?”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笑了笑:“你也就那么一回事。” “你们是谁,怎么发现我的?”老者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几步,随即往四周吹起了一声口哨。 “别吹了,太难听了。”男子摆了摆手,随即指着下方:“他们都去地府报道了。” 说完又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谁给你们的信心,偷偷潜入我大梁边境,连令牌都不放好。” 映着月光,上面写着两个字“案南” 而站在一旁,浑身是血的另一个男子则手腕一抖,刀上的鲜血便轻轻地抖落了。 “你们到底是谁?”老者心里大震,他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只是想不通,怎么自己已经隐藏得如此之好,且距离屯兵营地处距离有十里之远,他们怎么会发现并且找到他的? “介绍一下,在下李辑,大梁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随便拱了拱手就当是打过招呼了:“旁边这位是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 “你脸上的表情,我看懂了,不过,你们这些撮尔小国不会把我们的实力看着和你们相当吧。” “废话我不说了,你们是怎么能把活人变成活尸的,你们和北境又有什么联系?” 李辑完全没打算质问屯兵营地之事,这里是大梁边境,而案南的人这个时候居然出现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这事少不了干系。 老者没有回答,倒是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往周边看了看,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如是敢逃,左脚迈出,砍左脚。” “右脚迈出,砍右脚。” 不知什么时候,第五破虏出现在老者身旁,淡淡地说道。 老者顿时不敢动弹,他竟然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两人修为的深浅。 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惶恐,这个试验本身只是想拿那五百士兵试试,没想到里面居然有御直,所以将错就错,恰好也可以试试大梁的内御直到底有多了不起。 药效很好,起效的很快,那个人果然没有骗我们,甚至连灵者也能感染,而且能够变成更加可怕的活尸。 若是能够大量购置这种药物,用在大梁边境上,南疆这百多万百姓,将会万劫不复,成为另一个北境,那么整个南疆的沐家军和内御直还有当地众多的土司就会被牵制。 和大梁北境不一样,南疆直至内陆并无大的高山险阻,虽然河网密布,大梁的水师能够阻挡住渡江渡河的敌人,但是这个并不能确保能阻挡活尸进入大梁腹地,一旦南疆事态严重,沐家军无法抵挡,大梁朝廷势必要动用大军进入南疆进行剿杀。 虽然大梁军队很强,起码在周边地区的藩属国来说,即使发生叛乱,只要藩属国国王上书求救,大梁天兵一至,所有叛乱就会立马消失。 但是这是以前了,自从五年前,大梁北境的活尸爆发,整个镜王势力范围内的大梁国土沦陷,至今大梁朝廷还没有收复,甚至在建威一战后,大梁惨败,只得不停地加固要塞,看样子天子和他的官员们短期内并不打算要再次出兵。 也就是这样,让案南这个小国看到了一丝希望。 因为地理原因,他们国长期以来只能给生活在华族的天朝称臣纳贡,不管华族内部如何动乱,只要新的王朝一确立,他们就会顺理成章地接过前朝的天朝位置,周边的小国还是要称臣纳贡。 对于一些其他小国,这种事未必不好,只是一个称臣的名分,就能获得天朝庇护,每年进贡的时候随便进献点粗衣麻布,当地特产,再奉上一篇挥挥洒洒上千字对天朝风俗礼仪歌功颂德,对天朝天子万分敬仰的文章,往往就能百倍的赏赐。 甚至天子一开怀,当地的藩属国的王子贵族就能进入大梁都城国子监学习,习礼仪,脱蛮夷。 怎么算都划算,有些藩属国的国王甚至去了一趟大梁的都城,见识了大梁天朝上国的规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国家了,留在大梁终老。 可是,我案南不愿意,凭什么我国国君登基还得需要大梁遣使封爵之后才算是正统,我案南可不像高丽,国君登基,大梁遣使封爵,封了个郡王级,比大梁亲王还要低一等,这也能满足。 案南的王就应该和大梁的天子一般,平起平坐。 我们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先帝在位时,曾多次出兵想要攻占西桂,还把大梁天子派遣而来的使者给杀了祭旗。 这当然引起了大梁的震怒,可我们也丝毫未有屈服,我们案南百姓上下一心,全名皆兵,共同迎击来犯之敌。 我们的国师一族也做好了准备要与大梁的内御直们斗上一斗,势必要让大梁的所谓天兵翻上一个大跟斗,那一年我虽然才不过二十出头。 可是没想到,战况竟然会出乎我们的意料,我案南的军队也是百战之师,碰上了大梁的军队,特别是南疆驻军-沐家军,竟然会一败涂地。 不到三月,我案南便全境沦陷,连国君都被活捉了,而我国师一族虽然和大梁的内御直打得难解难分,互有胜负,但还是未能阻挡这颓势。 大梁的内御直和我们打得难解难分,那军队怎么也应该和大梁的军队平分秋色,怎么败逃得如此之快? 虽然有人告诉我,当初大梁出兵,内御直参战的时候,往南疆派遣的大多为普通的御直,甚至还有什么准直,领队的也只有三名队长职的。 这个我是断然不信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怎么可能如此儿戏,双方应该是精锐尽出,决一死战才是,这又不是写书,可以当儿戏玩,这可是要用命填的。 年纪尚轻的我认为这一定是大梁顾忌脸面才放出的消息,其实他们也一定损失惨重。 后来,大梁处斩了我案南国君,又重新册封了一位王子继位,随即驻守在案南的大梁军队也尽数撤出,我更加坚定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直到,在后来那数十年间,我案南国君励精图治,多次出兵进攻大梁,势必要洗刷数十年前大梁所给的耻辱。 结果每次都被大梁军队打败,国君和将帅被杀了一个又一个,扶起了一个又一个,好好的案南之地,百万士卒,竟然如同虚设一般,让大梁的铁骑肆意来去。 甚至到了后期,他们已经不再调用其他地方的驻军,仅仅三万沐家军就可以和我案南对抗了。 我这才明白,大梁这个国家的底蕴到底有多强大,虽然说在灵者这方面,我是断不承认,他们大梁的内御直比我案南国师一族要强,毕竟我可是和他们斗过的人,可军队却是不得不服。 我案南这十多年不得不屈辱地向大梁称臣,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争取相等地位的决心,他们大梁只是占据了好的土地,若是我案南入主中原,未必就比他们差! 本想着,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看到案南入主中原的那天了,却没想到,大梁北境的事情却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如此强大的大梁军队在活尸的攻击下,居然被摧枯拉朽般摧毁了,要不是还有个吾威城,估计大梁现在不死也要脱成皮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这个是天灾还是人祸。 但没想到,有人找上了我,还告知了我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是人祸,原来活尸是可以制造的。 我的心思活络了起来,那人告诉我,活尸太多不好控制,而且一不小心还容易引起反噬,如果控制好量,做到既让大梁南疆猝不及防,但是又能让他们处理完,最重要的是,处理完之后整个南疆甚至大梁南方都陷入混乱的那种效果。 这个时候,大梁就无暇顾及案南了,只要等待案南一出兵,大梁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抵抗,等到他缓过来的时候,案南估计已经快把南方占领完了。 那人告诉我,不必担心事后大梁会调集重兵对案南进攻,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不止南疆,北境,还有其他国家也会群起而攻之。 天下苦大梁久已,而大梁内部也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大梁分崩离析之时,就是诸国开疆拓土之日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蛰伏一段时间,等待等待。 我很高兴,我的二王子也很高兴,但我的国君却不这么想,他太懦弱了。 不但痛骂了我们一顿,还斥责赶跑了那个人,并勒令我们,不许产生这种想法,一丝都不许有。 我们当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在我们内心深处却认定,这个懦弱的国君已经不适合带领我们案南了。 尽管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追究下去,也没有派人告诉大梁。 第八十五章 案南二王子 我们偷偷地留下了那人,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一批药,拿了几个奴隶,做了一点小实验。 的确如他所说,就是活尸。 那人临走前嘱咐我们,一定要等待,顶多三年,大梁必定陷入混乱,到时候,就是案南的机会。 可我和王子并不打算等三年,大梁有句俗语,“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三年之后,或许大梁真的会陷入混乱,但是这个混乱是不是为我们准备的,谁也不知道。 而且,我案南百姓比大梁少太多了,这个已经亲眼见过了,即使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原,过了一百几十年之后,说不定,我们就变成他们的一部分了。 所以我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我们打算把西桂,岭南两省拿下就足够了。 我们的计划甚至已经做好了,先投入手上的药,让整个南疆西桂变成人间地狱。 等大梁精锐尽出的时候,平定了南疆之后,必定也是元气大伤了,而且北境和南疆都发生了活尸,大梁内部势必人心惶惶,还没有出事的东西两境的驻军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只要我案南大军一出,势必轻易取得西桂和岭南两省之地。 若是大梁肯谈判还好,若是敢调兵对我案南用兵,我们便宣称,我方在西桂某地挖掘出了一箱不明药丸,经过试验,发现是导致活尸潮出现的缘故。 现在这药正在我军保管之下,若是爆发再次爆发战火,可不能担保这药会不会泄露。 在不清楚虚实的情况下,为了区区两省之地,大梁朝廷是断不敢拿全国百姓性命打赌,而且,民间和朝廷肯定也不是铁板一块。 到时候,只要拖延一下,几年之后,大梁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今夜,就是为了先试探一下今大梁南疆的守备力量和应急速度,只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屯兵营地,里面居然会有御直在,还把两个指挥使级别的御直引来了。 不过也不怕,我和御直较量过,这么多年,我自认我的修为比御直的队长职要高上不少,即使来了个指挥使,也许我会稍逊一筹,但也不至于落下太大的下风。 更重要的时候,我只是在远处观察,现在还没有打算和大梁直接发生冲突,都等了几十年了,不在乎这点时间了,而且我不认为以我的修为,他们能随便察觉到我。 尽管二王子很关心我,并且亲自带领了三千精兵在这里三十里开外的案南境内等候我,虽然我很感动,但觉得王子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可是现在,老夫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怎么一下子会这样呢。 “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不会是傻了吧?” 李辑双手拢着袖子,皱着眉头看着,瘫坐在半空之上,鼻涕眼泪全流的老者,有些疑惑:“你是不是力度没控制好,把他弄成傻子了?” “我本来也不擅长这种细微的操作,可能一时之间,有些过火罢了。”第五破虏毫不在意地说道:“也就一个废人而已,傻了就傻了。” “也是,不过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世间总不缺乏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之人。” 李辑摇了摇头,不久前第五轻易就控制了这个老者,随便一点灵力灌注进脑里,就一股脑的全部都说出来了,根本没有设防,连严刑逼供都没用上,也就知道了现在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若不是今夜今夜死伤这么多御直准直,李辑差点都要被逗笑了。 这是多么纯真的人才能想出这种方法,想要入主中原啊。 “不过有时候挺佩服案南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是不肯认清楚事实,你说他们怎么做到的?” “只是打的还不够痛,死得人还不够多罢了。”第五破虏眼皮都不抬一下。 “嗯,有道理,虽然他很天真,但是有些情报还是值得我们留意,比如那个人,那些药,北境的活尸,果然是有人在后面操纵。” 李辑摩搓着下巴,神色有些严肃:“会不会是蒙国的人,可是北境现在到处是活尸,根本不清楚北境之外的情况,甚至都不清楚蒙国是否还在。” “我不喜欢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麻烦。”第五示意了一下瘫坐在一旁的老者:“我可以杀他了吗,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别急,想不想出国。”李辑用眼光示意了一下案南国境所在:“去会会那王子吧。” ...... 案南国境内,距离大梁边境三十里左右的一处草地上,一支三千人的步军正静悄悄地集结在这里。 在他们中间,有上百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其中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是现任国君的二儿子,阮俊龙 “大祭司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二王子微微蹙眉问道。 “呵呵,二王子请放心,大祭司此次前去只是稍作试验,并不会引起其他的人察觉,况且以大祭司的修为,这大梁的南疆还没有几个人与之媲美,现在还没有回来,可能是临时遇到了一些情况,但是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在二王子旁,骑着高头大马,头上裹着头巾的一个年约七十的老者呵呵地抚须笑道:“此处旷野,夜深人静,难免会有些许蚊虫,若是二王子觉得不妥,还请二王子率军先行回去,留我等在此等候大祭司即可。” 二王子摇了摇头:“大祭司现在所做之事关乎我案南未来百年的国运,怎可轻怠,我定要在此恭候大祭司归来。” “二王子不愧是人中龙凤,能够亲自到这,纡尊降贵,若是大王子能有二王子三分,我案南也不至于落入今日的地步啊。”老者感叹道。 二王子一脸正色地望着老者:“副国师切勿这样说,大哥身为国家储君,有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能违背父王的意愿的,今日我能随意调兵出来,没有大哥的首肯,也不会如此轻易的。” “而且,本王子也不愿与大哥争权,我只是一心向为案南谋个未来,能够开疆拓土就好,毕竟我案南这数十年间真的受了太多的屈辱了。”说到这,二王子的手紧紧地拽住缰绳。 “二王子高风亮节,实乃我案南之福,百姓之福啊。”老者感叹一声,俯首一拜,随即身旁的人也都俯首一拜。 “嗯,所以也请诸位国师一族的同袍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二王子抱拳还礼,诚恳地说道。 “我等势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王子听着心里高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在他身旁的一位将领皱了皱眉,多次欲言又止。 二王子见状便笑呵呵地问道:“胡将军这副模样,是有什么要和本王说的吗,不妨直言。” 姓胡的将领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抱拳行礼道:“二王子,卑职还是觉得此次之事有些过于草率了。” 二王子一听,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有些冰冷。 胡姓将军并未有察觉到这点,继续说道:“大梁乃上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控弦的披甲锐士就不下百万,一旦这件事情闹大了,两国之间必然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也许,凭借这王子手里的神药,可以让大梁一时不慎,被我国得了先手,败了大梁一两次,但是大梁土地辽阔,人口众多,一两次惨败并不会让大梁伤筋动骨,亦不会让大梁畏惧,甚至会惹怒大梁,等他缓过来,必定会挥兵案南。” “我案南国土狭小,能够作为天然屏障的亦只有凉山一脉,一旦我军败退一次,那么后果就如同当年一般,大梁铁骑越过了凉山,然后就可以一马平川地攻入我案南。” “只是,不同的是,当年大梁虽然不止一次攻入案南,却没有灭国,而是如今,若是二王子执意使用了神药,一旦事发,大梁大军到来之日,我案南恐有灭国之虞。” “所以,恳请二王子停手,一切说不定还来得及!”胡将军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众人一阵的沉默,二王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慢慢地恢复了正常,随即笑呵呵地对跪在地上的胡将军说道:“胡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本王子亦是明白。” “可就是因为大梁的强大,我案南就该永远屈于人下么?” “数十年来,我案南尚未有如今之国势,尚且懂得要开疆扩土,虽然屡次战败,几近灭国,但是我先朝列位国君却从未有屈服过。” “我记得大梁有句古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用在国与国之间一样合适,这天地有哪条规则决定了大梁才是宗主,大梁才是天下共主?” “大梁可以威服四夷,难道我案南就不可以?” “不!”二王子眼里冒着狂热:“我案南一样可以!” “以前我们没有机会撼动这庞然大物,如今,有机会了,如果我们没有抓住这一次机会,我案南说不定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第八十六章 反咬人我最擅长 “所以,这个是必要的,今晚的事也是必要的,他日我挥兵进攻南疆,这些神药就必须要像那人所说的一样神奇,所以我必须要试试。 若是效果并没有传闻中厉害,我可以在等待多一些时日,反正我案南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了,不介意再多几年。” “但!一旦有如此神效,那将是我案南百年难遇的一次机会了。” “这个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你懂吗,胡将军?”二王子一脸狂热地望着脚下的胡将军。 胡姓将领抬起头,看见了二王子眼睛内的疯狂,也看见了周边人眼里的狂热以及重重的呼吸声,他叹了口气:“卑职明白了。” “嗯,好,难得胡将军深明大义,本王心甚慰。”二王子看见胡将军服从了,心里一阵高兴:“胡将军请放心,本王不是莽撞之人,亦不会有那么狂妄以为自己能够短时间吞并整个大梁,我案南前期能够取得西桂,岭南两省之地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其余的可以日后再做计议。” “到时候,还要请胡将军率军驻守西桂呢,哈哈哈哈。” “卑职遵命。”胡姓将领此时不知道作何想法,只得拱手回答。 “哈哈,好,等大祭司回来后,我们再一同把酒言欢,为我案南谋一个天下!”二王子哈哈哈笑道。 众人也随即一阵阿谀,惹得二王子心花怒放,仿佛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大梁的土地了。 不多时,副国师抬起头,突然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呵呵笑道:“看了是大祭司回来了。” “真的?”二王子有些兴奋,随即抬头望上空望去:“想必这次试验非常成功了,本王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大祭司把酒言欢了。” “是吗,如果他还会喝酒的话,我倒是不在意让你们死之前喝上那么一杯。”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但一听就不是大祭司的声音,听口音,倒是像大梁的人。 一下子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那位老者更是望着四周喊道:“是谁在此处装神弄鬼?!” “原来你们都会说大梁官话啊,这就好了,省得我鸡同鸭讲。”一个略带一丝诧异的声音响起,随即在众人上空,出现了两名男子,其中一名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那是,大祭司?!”一个眼尖的国师一族的男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提在手里的老者。 这话语一出,所有人都惊了,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慌什么?!”副国师斥责道,随即轻轻一跃,升到半空之中,与两人对峙。 “看样子,两位是大梁人,不知道二位是何身份,为何突然潜入我案南境内,还抓了我案南的大祭司。 大梁虽然是宗主国,天下之人莫敢与之对抗,但随意侵入他国国境,即使是大梁,这种行为也是为世人所不齿吧。” “还请即刻放开我大祭司,我等可求贵人免去尔等潜入国境之罪。” 副国师负手在后,一副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都能猜到二人的身份了。 虽然其中一人身穿大梁常服,另一人满身血迹,但是那个人身上的衣服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特别是胳膊袍服上的“御”字,这两个分明就是大梁的内御直。 而且其中一个一定是指挥使,至于另一个,能和指挥使站一起的,说不定是个副指挥使,至少是队长职的御直。 那也就是说,可能大祭司这一次栽跟斗了,还被人抓住了。 要是在大梁境内,便没有任何回旋之地了。 但是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鲁莽了,居然潜入了案南国境内,这就什么说法都能说了。 反正你有没有证据,我不清楚,但是你踏入了案南国境,这就是现在的实情。 有了这个,再和大梁讨价还价一下,还是可以的。 毕竟今夜的目的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屯兵营地,大梁总不可能因为几百名士卒就要调动十数万军队再征一次案南吧,得不偿失,而且现在的大梁还不一定能随意调遣兵将呢。 虽然这次算是失败了,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成功了,起码知道了南疆御直的反应速度,这次过后,虽然短时间之内,南疆一定会着重防御,二王子和大祭司的盘算可能一时之间不能实现。 但是也只是等待三年而已,若是那人没有骗我们,三年之后,案南一样可以出兵征伐大梁。 想到这,副国师就更加放下心了,他知道,大梁人都要面子,讲究名,一些看起来特别不合时宜的规矩,他们也死活遵守,就是为了不给自己抹黑。 现在这两个人冒冒失失地踏进了案南国境,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了,说不定,还能借此事向大梁施压,质问大梁,虽然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能恶心一下大梁,心里也舒坦。 至于他们两个会不会不顾一切动手,哈哈,先不说他们就两人,我们这边有上百位国师族的弟子,还有三千精兵,即使他们修为再高,这里的人也能陪他杀到天亮。 一旦出手了,生擒了他们两个,那么到时候,事情是怎么样的,还不是自己这么说了算。 “你们赶紧把大祭司给放了,离开吧,我们可以不予追究,不然,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可要遭殃了。” “嗯,好,好,很不错。”李辑忍不住鼓了鼓掌:“修为什么的就不说了,单凭着颠倒黑白的能力,你就不比我大梁的某些文官弱。” “我也无心和你费口舌了。”李辑脸色开始冰冷了起来:“你案南大祭司私自潜入我大梁境内,使用邪药,杀害我大梁包括五百名军卒,五十名准直和九名御直在内,总计五百五十九条性命。” “今夜,我内御直踏入案南境内,只有一件事要做。” “血债血偿。” “你,你们。”李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开始变得苍白的副国师,然后手指虚晃一圈,把上百名国师一族的弟子都圈住:“一个都不能走。” 听到这个消息,副国师脸色微变。 他的确没想到怎么一个小小的屯兵营地会有御直在里面,更没想到他们全都死了。 这不是他们的计划之内,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验,如果一早知道有御直在里面,自己肯定会反对,死的可是御直,这个后果和普通士兵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今日之事,已经暴露了,连大祭司都落在了他们手里,想必南疆已经有所警觉了。 以案南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大梁对抗,一旦大梁追究起来,案南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这些人都献给大梁,以求平息大梁的怒火。 不,这样一来,案南就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副国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不远处的李辑两人。 就是他们的命,把他们抓住了,就有了和大梁谈判的筹码,甚至,有些事情还能推到他们身上去。 副国师眼里杀气越来越重,对方应该只有一个指挥使,即使是两个又如何,都是灵者,论个体可能会比自己强,但又能强到哪里去。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过三十左右,修炼这方面,天赋只是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日以继夜的修炼。 一个普通的灵者非勤学苦练,至少八九年才能略有小成,而且还得得益于有个优秀的师父指导。 而今日来到这里的上百位国师一族的人修为都不浅,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区区二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副国师忍不住笑了出来,底气也足了起来:“年轻人,你太狂妄了,你们大梁人不是从小便教导要谦逊待人的么,这么嚣张,看了你的师长也没有好好教育过你啊。” “且不说,单凭你抓了我们大祭司就能证明什么,如果我们不承认呢,你能耐我何?” “不过,我不像你们大梁人那么虚伪,他就是我们大祭司。” “人,你必须要放,而且你们竟然无视国境,潜入我案南,图谋不轨,但念在大梁与我案南一衣带水,世代友好,所以请你二位配合一下,束手就擒,等他日,我国使者出使大梁,再来论如何处理吧。” 副国师装作很大度的挥挥手,侃侃而谈:“二位也不要想着顽抗,我这里高手众多,又有三千精兵在,你们跑不了的。” “又或者-” “铮”-刀光一闪 副国师的话戛然而止,喉咙仿佛被什么掐住了一般。 下方的一众国师族的弟子疑惑地望着上空望去。 “滴答”一点液体滴在了其中一名弟子的额头上,他好奇的摸了一下:“下雨了?” 液体入手,触感有些粘稠,放近鼻子底下一闻,还有些腥味。 这是?! 那弟子吃惊地朝天上副国师所在的位置看去。 副国师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血丝,从额头处直至脖子下方,血丝开始扩大,变成了血线。 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人一分为二,直接从半空掉落,血和内脏撒了半空,直接淋在了国师族弟子和二王子的身上。 第八十七章 你们走吧! “他好烦。” 第五破虏收刀入鞘,看着下方一片混乱,淡淡说道:“这个也不留了吧。” “怪我怪我,还以为起码年岁看着有这么上下了,还以为有什么高论想听听,没想到,也是一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李辑摇摇头说道。 “他杀了副国师!” “为大人报仇!” 上百位国师一族的人直接汹涌着飞向了半空,脸上满是狰狞。 除了二王子,虽然那一刀让他险些失去了理智,但求生的欲望很快就让他恢复了冷静。 刚刚那一招,已经证明眼前的人有多可怕,单凭自己这些人即使杀掉了他们,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现在,不能动手! “诸位,冷静!”二王子放掉了往日的沉稳面孔,连忙向四周喊道,但是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上百位国师一族的弟子根本没有听进去。 反倒是其中一名年轻人,面目狰狞地回过头:“二王子,我国师一族所做之事均是为了案南,为了二王子你,如今,副国师已死,大祭司被擒,我等若是不能手刃仇人,有何面目面对国师大人,二王子又该如何面对?!” 说完立即转过身往第五破虏方向飞上去。 二王子一下子被噎住了,一直以来所有的计划包括今日之事,的确是在自己的授意下,大祭司和副国师才会追随在自己身旁。 而大国师虽然极力反对的,但是奈何国师一族中,青壮派均在副国师和大祭司的掌控下,他即使反对,也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回到了国师塔,闭关修炼。 国师一族也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追随自己,想要让案南崛起于世间的大祭司一脉,一部分则是大国师那一脉,只求安稳度日,不知进取,每次谈起大梁,必曰:天朝上国,非我等蝼蚁所能力及,贸然进犯,实乃自取灭亡。 哼!一群目光短浅的老不死,大梁已经不是当年的大梁了,案南也不是当年的案南了! 每每想到这里,二王子总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如今副国师已经身亡,如果因为自己不出手,导致大祭司再有个三长两短,又或者自己没有出手,但是大祭司被救了下来,今夜即使平安回去之后,恐怕不但国师一脉,甚至连现在这些青壮派也不会再听从自己了。 那么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要面临破灭了。 可以说,现在自己的筹码就只有大祭司和这上百名弟子了。 罢了,二王子咬了咬牙,为了案南的未来,这个绝对不能失去! 他猛地抬起头朝周围军卒下令:“弓箭手准备,给我杀掉这两个入侵者!” “是!”士卒哄然应诺。 “这些人交给我。”第五破虏眼里冒出血光,他伸出手在大祭司的喉咙上一捏,一声喉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大祭司喉咙咯咯了几声,双手使劲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不一会便眼白一番,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当场丧命。 而这一切,被飞上来的国师一脉的弟子看见,一瞬间,头脑充血,面容狰狞,嚎叫着,拔出藤鞭朝着第五破虏杀来。 “簌”! 第五拔出横刀一挥,一道黑暗从他的横刀刀尖出现,随即像是一对鲲鹏般的翅膀一样,向两边展开,然后直接把上百名国师一脉的弟子给笼罩了进去,随后一合拢,形成了一个黑暗的球体。 “你说过,相关的一个不放。” 第五一步一步地走近了球体:“那我就不客气了。”随即身形淹没在黑暗中。 “自便,也该让世人知道内御直可不是人人可欺的。” 李辑不再理会第五,反倒是往前走了几步,自己走到了数千案南士卒的上空。 而这个时候,其实下方的士卒已经呆滞了,包括骑在马上的二王子,他无法想象,这是障眼法吗,为什么那个人能轻轻一刀就把上百位修为不俗的国师族弟子给裹在了。 不用想也能知道,现在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他可不会笨到以为他们在里面聊天。 而这些士卒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是普通士卒,当然在战力方面会比其他的军卒要高一些,但是面对这些灵者,他们不由得生出了一阵阵的无力感。 “把你们的王子交出来,你们走吧。”突然李辑开口说道,这一下,下面的士卒都有些愣住了。 “我内御直不是滥杀之人,你们走吧,都是当兵的,为了这么一个王子,死在这里,家里人下半辈子就没法过了。” “你。”李辑伸出手遥遥指着一脸苍白的二王子:“跟我走,我可以不杀你,但是必须随我回大梁,等候天子发落。” 二王子虽然极力在保持平静,可是脸庞一阵不自觉的颤抖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刚想说什么,却被李辑打断了:“不要解释,不要辩解,多亏了你们的大祭司,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过来吧,好歹也是一国王子,别太丢了王室脸面。”李辑招了招手。 李辑风起云淡的声音,传进了二王子的耳中却如同恶魔低语一般,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后果是什么,他不能被带去大梁。 否则,以他那懦弱的父王,只要能取得大梁天子的谅解和原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出去送死,毫不留情,毫不在意。 而自己一旦到了大梁,下场可想而知,自己的抱负,就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想到这里,二王子突然如同发疯了一下,指着李辑,面容扭曲地命令道:“杀掉他!杀掉他!” 领军的几个将领相视一眼,又把眼光放到了从李辑两人出现的时候就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胡姓将军身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一脸毅然决然拔出佩剑遥遥一指:“准备进攻!” 李辑摇了摇头,手轻轻按在剑鞘上,大拇指轻推剑格,神情一冷:“最后说一次,退下!” “我们是军人,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王子,不能退!”胡姓将领说道,随即佩剑一挥,上千名弩兵举起弩瞄准了李辑。 “放箭!” 士兵扣动弩扳机,“蹦”一声,一支支弩箭夹杂着破空声,往李辑所在位置射去。 面对如同骤雨一般袭来的弩箭,李辑不躲不闪,左手拇指轻推剑格,右手拔剑。 “那就没办法了。” “铮”! 一道巨大的剑光闪过。 “轰”!!!! 剑光直接粉碎了所有的弩箭,但剑气依然不减,犹如弯月一般,直接轰进了军阵。 尘土飞扬,一声巨响,整个军阵中间爆起了一团浓浓的血雾! 二王子的坐骑被这剑气激起的尘雾和动静吓得后仰了起来,差点把二王子给摔在了地上,幸亏二王子马术尚可,这才堪堪安抚住了马匹。 可等他安抚过来,军阵中的尘烟散去后,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 前面的军阵,一道巨大的裂缝横贯其中,裂缝中血肉和泥土夹杂分不清楚,到处都是断肢残骸。 一些被波及到的士卒正躺在一旁哀嚎着,一些走运没有被波及到但却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手足被剑气划中之后,瞬间爆成一团血雾的场景,已经吓得呆滞,直接瘫坐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 这就是大梁的内御直吗,一剑之威,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二王子呆呆地望着前面,这种威力即使是大祭司也不能轻易做到。 和这些人开战,征服他们的国土,奴隶他们的百姓,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吗? “第一剑。”李辑单手持剑,看着下方淡淡说道:“退吧,别送死。” 侥幸在剑气后不远处躲过了第一剑的将领,下意识地扶了扶被剑罡吹歪的头盔,看了看周边死伤的士兵,又回过头看了一下已经一脸呆滞再也不复昔日风采的二王子。 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回过头,望着李辑,再次举起佩剑:“侍卫亲军,准备攻击!” 把受伤的士兵抬到了一边,剩下的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再次举起弩,还有背后的标枪,瞄准了李辑。 “好兵。”望着下面规模缩小了三分之一却依旧无人逃跑的军阵。 李辑不禁点了点头,这兵可以算是精锐了,想不到案南这小国也出了个好将才。 不过,李辑的脸色越发冰冷,再好的兵,既是敌国,就没什么好说了。 “放!”胡姓将军一声大吼,士卒们纷纷扣动弩扳机,标枪兵纷纷投掷标枪,如同一阵铁雨一般朝着李辑倾泻而去。 但是有没有用,他们心里都有数。 李辑缓缓举起佩剑,高举于顶,望着倾泻而来的弩箭,标枪,他轻轻一挥。 一道巨大宛如实质的带着淡淡蓝色幽光的剑气,直接轰进了军阵中。 “王子,小心!”在剑气降临的一瞬间,二王子身边的一名将领,从自己的马上跳了过来,一脚把呆滞的二王子给踹了下马。 二王子掉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蓝色剑气从他身旁轻轻划过,从天而降,划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而现在这个位置上则是刚刚把他踹到一旁的一名将领。 这个将领如同被蒸发的气雾一般,在剑气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化作了一团血雾。 第八十八章 你们不能杀我 “扑通”! 二王子摔在了地上,随后一声巨响从远到近传进了他的耳朵。 “轰”!!! 巨声响起,尘土飞扬,被剑气波及的军卒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化作了一团团爆开的血雾。 从上方往下看,这个军阵犹如一块豆腐一般被横竖切出了个十字。 “铮”李辑面无表情,只是稍稍抖了一下剑刃:“第二剑,有要走的吗?” 而此刻,下方的军阵,三千精兵,在李辑的两剑之下,已经损失了上千人。 其余的士兵已经瑟瑟发抖,连兵器都拿不稳了,在他们看来,这个大梁人就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二王子,你没事吧。”胡姓将军从另一处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扶起了逃过一劫的二王子。 此时的二王子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满身泥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到了胡将军,他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一把抓住了胡将军的衣领:“救救我,救救我!” 看着如今如同疯子一般失态的二王子,胡将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当年的二王子曾经被称为少年英杰,整个案南最聪明的神童,高贵的王室血脉。 可说到底,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怎么见过刀光血影,不懂得畏惧,只想着凭着自己的才智就足以与天下人争锋。 今天这么一次,就已经把他的胆给击破了,即使日后二王子能够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今夜的一切,将会成为他永生难忘的梦魇。 “救救我,救救我!”二王子不知道此时胡将军在想什么,他已经吓坏了,不停地拉扯着胡将军的衣领重复着同一句话。 而在他周围,军卒们也已经吓破了胆,失去了对抗的能力,若不是还有胡将军和几个将领和二王子在,怕是现在他们已经逃了。 虽说逃兵的下场也不会比这里好到哪里去,但是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思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啪!” 突然胡将军一巴掌甩在有些癫狂的二王子脸色,一把把他提了起来,狠狠地盯着他:“二王子你冷静点!你是案南的王室子弟,再怎么落在下风,该有的王室气度还有要有的!” “莫要惹大梁人笑话!”这一怒吼,稍稍把二王子吼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胡将军,不再像先前一般失态。 胡将军望着二王子,摇了摇头,随即整理好了二王子的衣着,把他扶到马上。 随后转过身,望着半空之中的李辑:“二王子,请您好好看着,案南的士兵,即使到了最后也绝对不会逃跑,你是王室,除非我们死绝了,否则不会有人威胁到你。” “列阵!”他高举佩剑大喊一声。 话音落下,只有不过百名士兵向他靠拢,其余的士兵甚至将领都还是呆呆地留在原处,绝望地望着上空。 这个时候,忽然半空中黑暗的球体有了几声动静,下方的人注意力一下全被吸引了过去。 连有些呆滞的二王子现在也稍稍恢复了一点,有些希冀地望着那球体,现在就看看是谁从里面出来了,只要国师一脉能有三十人剩下,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御直再也无法威胁到自己了。 而其他军卒,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一个个都忍不住死死地盯着那个球体。 几声动静过后,球体渐渐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再一道道汇聚在一起,化作点点星光依附在了一把刀尖上,随即消失。 顺着刀尖往上看,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影。 只有李辑神色淡然,没有任何反应。 黑暗消去,映着月色,那人影露了出来。 沾满了血迹的横刀,满是血污的青衣。 青衣背后,上百道人影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纷纷坠落在地上,砸得地上砰砰作响,惹得尘土滚滚。 青衣轻轻一抖,刀刃上的血迹便抖落在地,他一步一步走近了李辑。 然后 并肩而立。 这一下,幸存的士卒们全都一瞬间崩溃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溃逃了,一个个扔下手上的兵器,如鸟兽散一般,四散逃走。 什么军令,什么王室,什么逃兵的下场,他们全然不顾,他们只想逃离这里,逃离那两个恶魔,可以的话,一辈子再也不想靠近大梁半步了。 陷入呆滞地二王子,面对从身边呼啸而过的逃兵充耳不闻,此刻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没事吧。”李辑望着下方溃逃的兵卒,随口问道。 “一群小卒而已。”第五破虏摇了摇头:“不足以抵偿林仰他们的命。” “我可以把那杂碎也杀了吗?”第五遥遥指着下方的二王子问道。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二王子抬起头看到第五手指的方向,顿时再次癫狂了起来,大喊大叫着,却已经不懂得逃跑了,虽然也不可能逃出去。 “不行。”李辑摇头说道:“这人要带回大梁。” “行吧,虽然刚刚这些不足以偿命,但也算是为林仰报仇了。”第五很奇怪地没有发怒,收刀入鞘:“但是,一旦朝廷要发兵案南,我要随队。” “以后再说吧,这不是我做主的,但是这人你不能动,毕竟是王室,现在杀了他,意义不一样。” “麻烦,随便吧。”第五转身离开:“我先回去,剩下的你清理吧。” 也不等李辑回答,直接就消失在原地了。 “真是没有一点配合度。”李辑叹了口气,随即身形缓缓下降,落到地上,一步一步地往二王子所在走去。 而在二王子身前,还有一人站着,手持佩剑静静地站着。 “你的兵已经走了,不怪他们,你也走吧,你已经尽力了。”李辑提着剑,慢慢地踱着步走了过去:“没必要把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我也不怪他们,虽然我觉得很丢脸,作为亲卫部队居然抛下了主公自己逃亡。”胡将军裂开嘴笑道:“所以,我不能走,他们丢的脸我得给捡回来。” “而且,从古至今,军人抛弃主帅逃跑都是一件耻辱的事,不说我案南,你们大梁也容不下这种军人吧。”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军人。”胡将军摇了摇头,举起佩剑沉声说道:“来,你大梁有死志之士,我案南也有!” “想动二王子,先跨过我的尸体吧。”胡姓将军脸上尽是坚毅之色。 “好吧。”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胡将军耳边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大梁人已经消失原地,再次出现时,就在他的身旁。 李辑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他低声说道:“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领,即使你是案南人,我也佩服你。” “如在平日,我定要和你喝上一杯,与你谈谈家国天下,风花雪月。” “可是,今日不行,你们案南人,触了我大梁的逆鳞,也触了我的逆鳞。” “你们不该对那群准直出手,不该犯我大梁。” “睡一觉吧,杀你的人,大梁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说完,李辑便一步一步走向了陷入半疯癫,已经吓破胆了的二王子。 在他身后,那位胡将军一言不发,突然,跪在地上,一道血丝从他的脖子冒出,紧接着,血雾喷洒而出,随即身子一软,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刻的二王子吓得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如同恶魔一般一步一步走来的李辑,他浑身发抖,冷汗不停地从身上渗出,很快就把后背的衣服浸透了一层。 他很想转身逃跑,但是巨大的恐惧使他浑身瘫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别过来,别过来。”二王子眼里满是恐惧,不停地向着李辑摆手。 衣领被一只手抓住,然后狠狠地被人从地里一把扯了起来。 四目相对。 “好歹是一王子,怎么就怎么不经吓。”李辑定定地注视面前的二王子:“如是你稍微有些骨气,有些一国王室的风度,我可能还不会这么生气。” “但你太让人失望了,就你这怂样,还妄图侵犯我大梁,是不是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所以才敢如此狂妄?” “对不起,对不起。” “今夜死去的大梁士卒,御直,还有那群即将入阁的准直,他们太冤了,竟然会死在你这种人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就地将你碎尸万段。”李辑神色冰冷:“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你的罪将会交由我大梁天子圣裁。” “对对对,你不可以杀我,本王不对,我罪大恶极,应该交给宗主国天子处置,对对对,你现在不能杀我。”二王子整个人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只是想着求饶。 当听到李辑现在不会杀他之后,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随即欣喜若狂,也不管之后若是被押解至大梁都城,他的下场将会是什么,但至少,现在他的性命不会被终结。 第八十九章 你可以走,他不能走 “你真的让人哭笑不得啊,案南王室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王子。”李辑看着手上提着的这个满脸涕泪的人有些唏嘘。 一阵好笑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悲伤,就是这种人让内御直遭受到如此重的损失。 果然,只要身居高位,哪怕是条猪,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是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王子呢,可惜了,还算是我的朋友呢。”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李辑眉头一蹙,这声音有点熟悉。 反倒是被擒拿的二王子一脸的狂喜,扭头往四周探望,在寻找着发出声音的来人。 突然李辑身旁空间撕裂了开来,被他提着的二王子自己凭空消失在空间里,随即空间合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好意思了,二王子算是我在南疆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他有些莽撞,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你带走。” 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戴着一副鬼面具的翩翩公子站在不远处,脚下正瘫坐着一个人,放眼望去,正是刚刚从李辑手上消失的二王子。 “我怎么就这么不吃惊呢?”李辑双手辑在袖袍内,遥遥地望着白衣男子:“果然是你们,没想到啊,跨越大半个大梁,你们的手倒是越伸越长。” “你叫什么来着,哦,驭歌。” “呵呵,李指挥使多月不见,风采依旧,令人羡慕啊。”驭歌拱了拱手,随即低头示意了一下瘫在一旁的二王子。 “故人相见,本应聊上一会,但奈何在下受人所托,要把二王子带离此处,只能先行离开了,日后有缘,定要和李指挥使痛饮几杯。” “什么人啊你就痛饮几杯,我和你很熟吗?”李辑一脸嫌弃地望着驭歌。 驭歌突然被李辑这么一嘴,一下子哽住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摇摇头无奈笑道:“哈哈,李指挥使果然是一个妙人,性格直率,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有趣,有趣。” “不论李指挥使怎么说,他日再见,我定要和你喝上几杯,坐而论道。” “以为和冰块脸一样高冷,原来也是个自说自话的闷骚男,难怪还带着个面具,是因为害羞吗?”李辑切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你可以走,但是他不能走。” 二王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驭歌,生怕驭歌会把他抛下,可惜驭歌带着面具,他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根本猜不透驭歌的想法。 驭歌沉默了一会,随即开口说道:“我并非有意与内御直为敌,至少目前不打算,可是,带走二王子,乃是受人所托,驭歌从不做失信他人之事,所以。。” “那可能你今天就要做一次了,没事,谁没有个第一次呢,慢慢就习惯了。”李辑注视着驭歌,淡淡地说道。 “是吗,可是,李指挥使好像忘了,我可是从你手下带走过人哦,对了,巴塔克兄弟和小傀让我代他们向你和叶指挥使问好。”驭歌轻轻一笑。 毫不在意李辑言语中的威胁,随手一划,空间中一阵扭曲后,歪歪扭扭地打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子,里面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混沌。 “驭歌,你可能没听明白。”李辑神色越来越冷,忽然身上浮现出一团像是火焰一般摇曳的幽光。 他轻轻地拔出佩剑,剑刃划了一个半弧,剑刃划到之处,空间突然像是变成了氤氲的雾气。 “我说了,你可以走,他不能走。” 李辑的眼神越来越凌冽,而周边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令人越来越窒息。 而李辑身上散发出的幽光越来越大,剑刃上也渐渐冒出了一道道蓝色幽光。 紧接着,地面开始散发一道道灵气凝聚成的光柱,周边的树木,树干的脉络里开始泛光,随后光芒笼罩整个躯干,继而笼罩了整个树木。 深扎在土壤里的树根开始化作点点莹光从土里飞出,先是是躯干,然后是树冠,整棵树就这样化作了一团飞舞星光,散发着升上了半空,随后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一棵,两棵,一片,很快,方圆一里之内所有花草树木全都化作灵子莹光一般消失在天地间。 而此时,地面出冒出的一道道光柱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淡,渐渐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站在其中的李辑,身上也不再散发出流光,他的剑刃也变得突然寻常一般,看起来,此时的李辑毫无气势,还不如刚刚出来的时候那股杀气。 现在的他,不但连杀气,就算是半点气息都不曾出现了,他站在那里,仿佛他又不在那里。 你睁大眼睛望去,他明明就在原地,可是你的五官,一切能感知外面的存在的器官都在告诉你,你的面前没有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二王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觉得,现在的李辑比一开始如同恶魔一般的李辑还要可怕。 而虽然驭歌戴着面具,可从他的眼神,也可以看出,他终于正视了起来,认真对待了起来。 “李辑,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李辑一言不发,冷冷地望着驭歌,抬起剑朝着驭歌的上空轻轻一划。 明明常人无法摸到感触到的天空,此刻犹如一块布料一般,被划开了一道约三丈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氤氲着的黑暗和混沌。 一刹那,驭歌和二王子分明听到了天地之间发出的一声悲鸣声。 李辑神色凌冽静静地举起剑遥指驭歌,一言不发。 驭歌沉默了,随后转身走近了黑暗中,独留二王子一人,二王子眼睁睁地望着驭歌离开,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可他却不敢有半句不满,只是一脸失魂地跪倒在地上。 感知到驭歌已经离开了这里后,李辑眼神稍稍恢复了一点平静,随即轻轻把佩剑收入鞘内,紧接着,身体气势一松,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如同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从水里冒了出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一下子世界清晰了起来,喧闹了起来,有了生息一般。 李辑神色淡然,一步一步地往二王子处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脸色都越来难看,好像在剧力忍耐着什么一样。 终于快要走到二王子面前的时候,李辑再也忍不住了。 脸色一白。 “噗!” 一口鲜血喷出! 随即摇摇欲坠,踉跄了几步,还是没坚持住,倒了下去。 “你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莽了?”一个熟悉且带点不解的声音响起,李辑快要倒下去的一瞬,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扶住了他。 李辑心情一松,有些虚弱地笑道:“嘿嘿,有些装过头了,这下难受了。” 去而复返的第五破虏摇了摇头,把李辑轻轻扶坐在地上,扭头往四周看了看,却是完全把不远处的二王子忽略了:“我以为我莽,没想到你莽起来比我还可怕。” 在第五破虏的身后,“唰”“唰”几十声响起,数十名青衣白袍的御直从天而降,把李辑等人护在中间。 “那人出现的时候,我就察觉了,其实多等一会我也到了,没必要那样。” “不行,在北境的时候,已经让他从我手底下带走了一次人了。”李辑摇摇头 “内御直不允许同样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再一次把人带走。” “这是警告,也是威慑。” “所以你把天给划破了?” “咳咳。”李辑一脸尴尬:“形势所逼,形势所逼。”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吧,真麻烦。”第五破虏摇了摇头。 “那就不好意思了,回去请你喝酒。”李辑裂开嘴笑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第五指挥使,李指挥使没事吧?”宁南御直所的罗蕴艾几人连忙走上前搀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李辑,脸上有些担忧。 “有什么事,不过是强行收功,被反噬而已,麻烦。”第五摇摇头,抬头望向天空,那道被李辑一剑划开的口子,正逐渐愈合。 这家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那此人怎么处理?”罗蕴艾指着一副颓废模样的二王子说道。 “可以杀了吗?”第五问道。 额......几人面面相觑,罗蕴艾几人来得晚,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处置,可是看样子,李指挥使没打算杀了他啊。 “算了,麻烦。”第五转身离开。 “把他带回宁南,交给沐老头吧。” “是。”几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宗保和朔方两人上前一把提起二王子,跟着第五指挥使的身后,往大梁方向离去。 随后一个个御直消失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轻轻拂过,几根侥幸逃过了李辑那招没有被灵质化的小草轻轻地摇晃着身体。 稍显光秃的地面上躺着上千具尸体,血腥味浓浓不散,默默在述说着今夜之事。 第九十章 一个不留和报帐 空间一阵波纹荡漾,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口子,驭歌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前面不远处,一支由五十象兵,三千投枪兵和四千藤甲步卒组成的部队正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在等待着他。 “辛苦先生为福祥走这一趟了。”华服年轻人拱手向驭歌行礼。 “无碍,只是要让阮公子失望了,驭歌此行并未有带回二王子。”驭歌稍稍摆手。 “哦?”自称福祥的年轻人显得有些诧异:“这大梁南疆里还有能让先生失手的高人,先生没事吧?” “阮公子莫要重复二王子的错误,那可是大梁,怎么能没几个高人,公子倒是高看驭歌,小看大梁了。” “想来也是,先生言之有理,福祥受教了。”华服青年在马上长辑一礼,显得极为尊重驭歌。 “福睿年少轻狂,以至闯下了弥天大祸,今后我案南该如何面对大梁,请先生示下。” “二王子年少无知,加之仗着国君宠溺,假传旨意,与祸人勾结,以至于犯下滔天大罪,虽然与案南朝廷百姓无关,但既然是案南王室子弟,案南应遣使至大梁负荆请罪。 不论结果如何,案南一概接受,绝无反驳,为表忠心,恳请大梁天子派遣使者至案南,案南国君朝臣子将会在大殿上跪迎上国天使,承听旨意。” “之后的事,阮公子便知道该如何处理了。”驭歌转过身随手一划,空间打开,慢慢地踱步走近了空间内:“在下不便多言了。” “多谢先生,那,福睿呢?”华服公子问道。 “二王子年少轻狂,如今遭此大败,已近乎废人,阮公子不必在意,还是留一条性命吧。” 驭歌摆摆手:“驭歌先告退,日后等公子登大宝之日,驭歌必定到场为公子贺。”随后空间一阵波纹,逐渐恢复了原样。 “先生好走。”华服公子在马上长辑。 “公子,此人好生狂妄,若是国师在此,岂能容他如此目中无人。”一个将领驱马上前在福祥身旁低声恨恨说道。 “季将军不可失礼,像先生这种高人,自然行为与常人不符,孤高些也正常。”福祥摆摆手毫不在意。 “是,属下多嘴了。”季姓将领连忙低头认错。 “废人么,还是能说话的。”福祥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随即扭头吩咐道:“明日等王知道此事后,必定会惊慌不已,到时候派遣使者入梁时,你作为随队武官北上吧。” “之后在大梁,务必想办法见到福睿,福睿这孩子,年少无知,想必这次一定很后悔因为自己一时的野心,却把整个案南拖入战争边缘,你好生安慰他,莫让他自怨自艾。” “甚至,想以死报国。” “懂吗?” 季将军仿佛听出了另一程含义,后背一阵发冷,随即一抖连忙抱拳:“属下遵命!” 福祥点了点头,随即轻踢马肚,驱使着马匹转身向后:“传令吧,回去了。” “是!”季将军抱拳沉声应道,随即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口:“公子,胡统领手下的兵卒该如何处理?” “主公都护不好的军卒要来何用,看时间,再过半个时辰,那群溃兵也快回到了,就都别留了,影响军心。” “至于驻守在都城顺华的胡家军。”福祥顿了一下,随即拍马离开,悠悠地丢下一句话:“既然都姓胡,那就不是案南的军队了。” “校尉以下,打散归置各地驻军,不从者,杀。” “校尉以上,就不留了。” “......是!”季将军脸上冷汗簌簌直流,从马上翻了下来,双膝跪地恭送福祥离开。 等福祥等人离开后,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这个时候才发现脸上全是汗水,铠甲内的衣衫内衬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怎么的,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一阵微风吹过,他竟然觉得有些寒意。 这是入秋了?季将军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案南最精锐的胡家军,说不要就不要了吗,真是可怕。 一脸络腮胡的季将军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这时,一个斥候从远处出现,很快就骑着马到了季将军身旁,一个翻身下马禀告道:“将军,他们快到了。” “好,本将知道了。” 不想了,还是完成公子交代的事先,季将军的脸色开始冰冷了起来,眼里冒出了杀气。 “传令下去,待溃兵进入伏击圈,一个不留!” ........ 南疆发生了什么事,小源不知道,只知道他一早醒来,发现两位指挥使就不见了,然后又多了几位左臂上绑着红巾的御直。 听璇玑悄悄解释,这几个御直可不得了,是属于驻守御直阁,归属殿前指挥使统领的金枪班,人数不多,只有八十人,但听说个个实力均是队长职的。 队长职,那岂不是和韩姐和陆昭武还有玉衡他们一样?小源心里不禁惊叹,若真是如此,这个金枪班应该是内御直里面最强的队伍了吧。 不过为什么叫金枪班呢?小源在一旁偷偷打量几个御直,他们身上既没有横刀,也没有长枪啊。 和小源见到的御直们装扮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左臂上绑着一根红巾。 小源心里一肚子疑问,还在偷偷地打量着几人,结果被其中一个金枪御直发现了,他裂开嘴笑了一下,就当是打了招呼,小源连忙尴尬地收回目光,拱手行礼。 不过,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一点都没有那种高手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过,目前来看,除了叶指挥使,貌似现在遇到的御直们,没有几个是正常符合世人眼中的那种高来高去,常常出场就是在各种高楼大树之上,吃饭的时候,往往一掷千金,毫不在意这些阿堵物,活得更个世外高人一样的高手。 而且叶指挥使也只是为人冷了一些,其实并没有歧视世人,只是性格所致而已。 这些内御直,不但平日里赶路的时候骑马,也会风餐露宿,既会聊江湖传闻,也能聊前朝的宫廷八卦,或者道听图说而来的故事,在客栈吃饭的时候,也要看着价钱来点菜。 甚至小源还经常听到李辑哀嚎道。 什么“就几个菜,怎么这么贵啊,打劫啊?” 什么“就这样的房间,敢收这么贵?!” 还有动不动就拉着掌柜问“能不能开票的啊,有没有凭证的啊,我回去要报帐的” 诸如此类。 而其他御直,一个个就更不像灵者高人了。 爱捉弄人的韩菱菱 表面看起来文静,实际上动不动就抓住一个男御直就是一顿胖揍的若依。 哦,听说那个是他的弟弟,真可怜。 爱做饭,反正在外过夜,几乎承包了一路上伙食的陆昭武,温文儒雅的玉衡,虽然偶尔也会很腹黑合起伙来捉摸陆昭武,而陆昭武还一脸感动说天下兄弟千千万,玉衡自己占一半。 当然,还有那位小璇玑,爱闹爱跳,分外机灵,一点都不像即将入阁的御直。 嗯,听说李指挥使罚她多留一年预阁入阁,这么说来,自己还有机会在预阁见到璇玑。 总而言之,这群内御直的出现,打破了小源从小到大对于高手的一贯印象就对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小源才能那么快地融入他们,才能那么快地走出悲伤,甚至,说不出的感觉,小源觉得五年来,最快乐的倒是和这群御直赶路的时间了。 “好了,都收拾好了吗?”韩菱菱朝大伙喊了一嗓子,发现人齐了之后,给掌柜结了账,然后一挥手,像是个大姐头一般:“小的们,跟姐姐回家咯!” “喔哦哦哦哦!”一群人也不怎么地突然就跟着起哄,随即浩浩荡荡地跟在韩菱菱身后,离开了客栈。玉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跟上。 在一旁的几名金枪班御直面面相觑,显得有些目瞪口呆,在一旁陪同的陆昭武尴尬地笑着:“嘿嘿,这个,出去大半年了,有些兴奋了,一时失态了。” “呼,没事没事,四道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脸颊上有一道小疤的大眼睛女御直摆摆手,随即有些羡慕地看着客栈外面一群叽叽喳喳的准直们,颇有些唏嘘道:“年轻真好啊,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呢。” 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发现不止陆昭武,连身旁的几个同袍都一脸八卦地盯着自己,女御直又好气又好笑,一瞪眼,装作严肃道:“看什么!还不快准备,回家了!” 陆昭武和其余几个金枪班御直吓得抱头鼠窜,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女御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也跟着出去了。 而不到一会,韩菱菱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起来,跑到一脸不明所以的掌柜上,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掌柜的,给开票吧,我回去要报帐呢!” 五十多岁,脸色满是皱纹的掌柜:“????” 不多时,韩菱菱脚步轻快地哼着歌从客栈里出来,拿着一张盖有印章上面写着文字的纸张,时不时往纸上吹气,想快点吹干纸上的墨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张叠好放进了包袱里。 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随即向着众人笑道:“走咯,回家!” 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活脱脱一个李辑! 第九十一章 北境小伙进都城 高凉,位于大梁东部沿海地区,作为大梁国都,穷两代人之力在前朝故城废墟上建立起来。 在立国后上百年间,历代君主均对其进行改造和加固,无数天家贵胄和达官贵人居住之处,都城规模雄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其霸气自不必说,加之为大梁的政治中心,而又是经济中心,为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都城临近海港,每日从海港吞吐进出的来自各国番邦的贸易往来商船络绎不绝,码头上尽是穿着短打,坦着胸膛,露出古铜色肤色的纤夫肩上扛着一箱箱货物往来,在海港远处,正是大梁的水师驻地,拱卫着这都城海域。 城内百业兴旺,街上随处可见来自周边国家及西方的商人。 色目人、昆仑奴,波斯人操着半夹生的大梁话或在摊前吆喝,或者酒肆畅谈,时不时有外邦人向巡逻经过的城防都衙队热情地打着招呼,往往领队的也报以微笑以示回应。 都城分作三部分,外郭城、宫城及皇城,外郭城为平头百姓居所,商业区置于其中。 宫城为达官贵人及外国使者鸿胪寺所在之处,皇城则是官家及其后宫皇室宗亲日常起居及天子与各部朝廷重臣商议朝政之处。 皇城内宫殿参差毗邻,宫殿屋檐上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加之红色的砖墙,在宫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还有时不时从宫中各处巡逻而出披着大红披风,腰配宝剑,手持长戈,穿戴着蹭亮的铠甲的禁军,一股天朝威仪气势顿生,远远望去,气势非凡,令人不敢直视。 从进入都城那一刻开始,陈小源已经被眼前的繁荣景象给惊呆了。 他从小在北境长大,对他来说,最繁荣的地方莫过于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和小黍去镜王府所在北安城了,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操着北境各地口音的百姓趁着赶集日带着一堆货物往城里赶。 那个时候的小源,觉得北安城是大梁最繁荣的城市了,即使日后到了吾威,也丝毫没有改变这种想法,吾威认真说来,她更像是一座要塞堡垒而不是一座城市。 在小源看来,都城或许也会很繁荣,说不定要比北安要繁荣一下,毕竟是大梁的国都,天子脚下,但也不会超出太多,当年的北安城可是有赛高凉的美誉呢。 结果还没进入高凉前,在高凉那恢弘不已的城墙下,小源就已经被震撼了。 吾威的城墙本身已经够高了,后来为了更好地抵御活尸,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堆叠了一次,先不说质量如何,但是这已经是小源见过的最高大厚实的城墙了,以至于小源在吾威的那几年里,时常会往着城墙失神,若是自己的寨子也能有这般高的城墙,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一失神就是一个多时辰。 而现在,当小源站在都城高凉的城脚下,默默地抬起头,想要用目光丈量城墙高度的时候,他沉默了。 小源等人在金枪班和韩菱菱等人的带领下通过长长的城门通道后,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从通道处出来的小源后。 眼前的一切,彻底让这个北境小伙呆滞了。 “小源,走啦,别看了,以后大把时间让你看呢。”见小源居然眼光呆呆地望着周围的时候,璇玑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随即走过去伸出小手在小源眼前晃了一晃,才把小源从震撼中拉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繁荣。”小璇玑凑过去好奇地问道,萌萌的大眼睛里却隐藏不住的一阵自豪。 “的确,都城这么大,得有好几十万人吧。”小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跟上了众人的步伐,但还是忍不住低往四周看去。 映入眼帘的商铺摊档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路上虽然行人众多,却也不显混乱,也不拥堵。 看着时不时走过的一队城防都衙,他心里暗想道,人这么多也不拥挤主要还是得益于脚下的这条石板大道吧。 实在是大宽了,小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的街道,他心里略略估算了一下,这街道至少能同时容纳六架五人马车通过。 “哈哈,才不止呢。” 璇玑神采飞扬地蹦蹦跳跳地牵着马在前面走着,可能太久没回来了,此时显得有些兴奋:“高凉除了常年驻守的五万禁军外,还有将近二百一十万的大梁百姓、藩国属民还有来自西方各国的商人呢。” “这么多?!”小源忍不住又吃了一惊,这不差点就跟一些番邦的百姓人数一样了吗。 他忍不住又往四周看去,像一个刚进城的老山炮一般,那副模样,惹得几个身穿淡蓝色长袍,金发碧眼,戴着面纱的少女捂嘴偷笑。 这一笑,倒是把小源都给不好意思了,好歹自己是大梁百姓,在自家的都城里,可不能太失礼了。 可,真的好震撼啊,人生第一次踏入都城的小源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小璇玑在前面叽叽喳喳地介绍得不亦乐乎,见小源没有什么回应,回过头一看,小源居然在偷看那些域外女子,冷哼了一声:“不就是长得金发碧眼吗,比起我大梁女子来,也就是肤色白了点,有什么好看的,哼,男人都一个样。” “哦,啊?”小源正盯着一间兵器铺,里面摆放着大梁的兵刃外,更多还是国外的兵器,其中以匕首为主,不过刀鞘上几乎都镶嵌着一颗大大的宝石,这个看起来更多的是礼品而不是兵器吧。 正想着的时候,听到璇玑的哼声,小源才又清醒过来,连忙回过头:“怎么了?” “哼,就几个域外女子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以后你要是进了内御直,那还得了?”璇玑气哼哼说道。 小源一头雾水,转念一想,差点失声笑了出来:“我刚刚在看那兵器铺,咱们大梁不是严禁民间百姓使用兵器吗,怎么着外邦人开的兵器铺都开到都城里面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见自己好像是误会了小源,璇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解释道:“我们大梁只是禁止私藏弓弩枪盾,对于刀剑倒没有明文要禁止啦,再说,那家也不是普通的兵器铺啦,你见过普通兵器上面镶嵌宝石的吗?” “那些刀剑匕首都是一些番邦人拿来售卖的,买得不是那把刀,而是刀伤的银饰和宝石,礼品啦礼品。” 原来如此,小源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兵器花里胡哨那么多装饰。 “哎呀,反正啊,高凉这么大,要真的介绍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反正你又大把时间留在高凉,以后你自己慢慢体会吧。”两人牵着马在路上走着,璇玑不停地向小源介绍着都城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说到最后都口干唇燥了,接过了玉衡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上一大口后,摆了摆手跟小源说道。 小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一队十人的城防都衙刚好路过众人身旁,见到小源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离去,继续巡逻。 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衣物,小源生出了一丝熟悉感,忽然有些想念远在吾威的众人了。 他打算等会安定了下来,就给众人写封信,好给胡婶婶报个平安,对了还得给小云儿带点礼物呢。 可是初来乍到,也不清楚都城的情况,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给小云儿带什么,还是先安定下来,等明后两天摸清楚情况后,再给胡婶婶写信然后再带点小礼物给小云儿吧。 小云儿都带了,王哥他们要不要也带点?要是王哥都带,要不要给秀秀也带点? 小源心里盘算了起来,然后发现,目前还是给小云儿带吧,自己好像没多少钱,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听说进了预阁之后,虽然包吃住,也不收费,但是日子长了,就自己身上这点银子,要是没个营生的方法,还是很难过的。 总不能向李辑,璇玑他们借吧,这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是李辑挑选出来的,但是也没说到关系就能好到哪里去,毕竟身份摆在哪里,想要抱大腿也不是这么抱的,即使李辑他们不介意,自己也不能这样做啊。 玉衡曾经和自己说过,内御直的众人虽然都很好说话,但也仅仅是在内部,还有和自己人,至于外面,还是和小源的认知没有任何偏差。 凡是都是讲究等级的,比如小源自己,本身只是一个北境小城的城防都衙,这种身份也就比平头老百姓好上那么一点,不要说遇到达官贵人,就是遇到衙门里的一些小官小吏,该行礼行礼,该跪就跪。 除非你是读书人,只要是个秀才,那就不再是白丁一个,可见官不跪,作揖即可,这就是身份的问题。 而都城内人蛇混杂,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若是没有什么背景,想要在高凉安居乐业,就只能低着头做人做事,切勿因为一时之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九十二章 想当内御直先进预阁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玉衡笑着对小源说,若不小心得罪的是一些达官贵人还好,毕竟有身份在,和你一个平头老百姓计较显得掉份,别的勋贵也会耻笑,所以他们自恃贵族,反倒会更好说话一些,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不能得罪的反倒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正所谓大神容请,小鬼难送,这些人才是最难纠缠的。 关于这个小源倒是深有体会了,特别在四都的时候,胡都头就曾经说过,对付这些地痞流氓就要比他们更无赖,动起手来要比他们更狠,要他们怕,这才好办事。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都衙卫了,而且这里也不是吾威,想要安定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起码等自己进了预阁吧。 说起来,小源就知道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怎么可能一个国家的中间力量能这么轻易说进就进。 果然,在玉衡的解释下,小源才知道,当年太祖开朝,创立内御直的时候,下旨开建预阁,收天下英才,从预阁中挑选菁英补充进内御直。 所以,想要成为御直,还得向通过试炼进入预阁,在预阁修炼满三年后,表现出色者才能进入内御直,成为守护大梁的御直。 而璇玑这一批的就是即将入阁的新一届御直,不过璇玑因为肆意妄为,被李指挥使勒令多留一年预阁,其后表现优异才能入阁。 为了这事,璇玑在路上没少缠着李辑,但是李辑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这事上却丝毫不松口。 而一旦顺利进了预阁,那小源的身份就变了,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大梁百姓,不存在任何官阶,但是却脱离了大梁的阶层等级。 虽说还是受到朝廷管制,毕竟内御直是属于大梁天子的,但是在日常的一些等级礼仪上,却不用那么森严了,怎么说呢,相对来说,可以更加随心一点,自由一点。 而这完全是因为内御直的特殊性所决定,这样所谓的特权,也不是大梁才独有。 案南的国师族,高丽的御天歌,扶桑的樱花神社,世间各对于效力朝廷的灵者几乎都是这样的待遇,甚至有些会凌驾于朝廷之上,有时候甚至能左右君王的决定。 不过这些在大梁内御直目前还没有发生过,一因为建阁至今,内御直直属天子官家。 但在活尸爆发之前,内御直只是负责监控世家大族和调查处理大梁各地出现的奇闻异事,偶尔会因受兵部邀请,派遣当地御直所的御直协同军士处理一下他们普通士卒无法处理的案子。 除此之外,几乎与朝廷政事绝缘。 其次,灵者一旦沾染了政事,就很难坚定本心继续在这枯燥的修炼日子中坚持下去,好不容易成了这万中无一的灵者,若是就这样断了修炼,就可惜了,所以一些灵者也会有意识地避讳这些,灵者因为本身体质,寿命比普通人要长得多,通常两百岁为正常年限,寿命长了,追求的也就不一样了。 三就是因为品级问题,内御直虽然在特殊情况下,见官大一级,但除却指挥使,本身并无任何官阶,只要天子愿意,旨意一下,内御直就得解散,而灵者修炼往往需要花费巨大的物资,若是没有雄厚的财力,普通灵者即使是应灵了,没有足够的材料,任其再努力,终其一生也不会多大进步。 所以前朝年间,除了几处古老的门派,其余一些有名的灵者几乎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山野之间几无灵者,所以朝廷也渐渐被这些灵者掌控。 而进入内御直的人,除了少部分为世家子弟,其余多数均是从大梁各地挑选出来的有资质的百姓子弟。 他们本身白丁,能够成为御直,在修炼一道长进,能依靠的只有官家属下的内御直,对于改变了他们生活的官家天子,他们的忠诚也是毋容置疑的。 加上进入御阁前那三年预阁的考验,不论实力还是品德,最终能进入内御直的人,身家清白早已被彻查了数十遍。 对于大梁的忠诚,对于庇护二字的理解,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这也是大梁创立内御直二百八十多年以来,只有战死的御直,无叛逃苟且的御直。 是否会有人在成为御直后受不住一些世家大族的诱惑而变质了,如果不是内御直里传闻还有一支专门清理门户的御直,也许会有吧。 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小源现在主要的目标就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待半个月后预阁选拔,等进了预阁,才算半只脚踏进内御直。 “这位小兄弟不是准直吧?”一众人等走走停停,穿过了几座坊间,来到了一处空着的大宅子门前停留着,脸上有小疤的金枪班女御直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小源后扭头向着韩菱菱问道。 “嗯,他现在还不是,不过他是来参加今年预阁选拔的。”韩菱菱点了点头,随即凑过去神秘兮兮地向女御直透露道:“李辑指挥使亲自挑选的人。” “我们都有地方回去,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好,能不能让他跟着璇玑她们先进预阁住一下,反正之后也会进的嘛。” 女御直一听眼睛微微放大,显得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源,随后还是摇摇头:“即便是指挥使挑选的,他现在毕竟还不是准直,按规定,是不能让他进去的,请你谅解。” “差几天而已嘛,好姐姐,就不能通个融吗?”韩菱菱一下子上前挽住女御直的手撒娇道,在他身旁见惯了韩菱菱真实面目的陆昭武忍不住打了寒颤。 金枪班女御直又好气又好笑地掐了一下韩菱菱的鼻子:“真的不行,内御直的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女御直转念一想问道:“可以带他去白玉京,如果他是李辑指挥使亲自挑选的,又有相关凭证,我想,先去那里,倒不是不可以。” “真的?”韩菱菱一下子喜出望外,连忙扭头望向小源:“小源,指挥使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你是过来参加选拔的啊?” “啊?”小源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没有凭证,白玉京是不能去的,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来参加选拔的。”女御直摇了摇头。 “三叔做事怎么这么大大咧咧的,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错了这次,小源得再等一年了。”璇玑噘着嘴,一脸地嫌弃。 玉衡笑了笑,安抚道:“璇玑,莫要这么说指挥使,指挥使平日只是不拘小节,大事可从来不成糊涂过。” 随后转过身问道:“小源,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指挥使当真没有留下任何凭证吗?” 陈小源皱着眉头,再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般,的确是没有,只得摇摇头。 玉衡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是指挥使这次走的太匆忙,忘了给吧,这就难办了,指挥使这次走得如此匆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错过了这次,就算指挥使亲自找预阁的夫子们,也不可能会格外通融,夫子们的性格,玉衡是最有体会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唰”一声,一个青衣白袍的男御直从天而降,他打量了一下众人,看见了在一旁闷闷不乐的小璇玑后,稍稍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请问陈小源在这里吗?” 众人闻声都扭头望向小源,小源有些懵,身手指着自己的脸:“我吗?” “你是陈小源吗,那就没错了。”男御直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点了点头,随即拱手向金枪班的一众御直行礼。 然后从手袖里掏出一封崭新的信封向小源走了过去:“我家指挥使受李辑指挥使所托,特意派我前来,把这个交给小源兄弟。” “哦,谢谢,请问你家指挥使是?”小源连忙行礼,随即接过信封,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但是很陌生,不想是之前小源看到李辑的笔迹,拆开信封,拿出一份皱巴巴的纸张,打开一看,这才是李辑的字迹,清秀。 “啊!”璇玑几人早就凑了过来,璇玑眼尖看见男御直腰间的玉牌,指着说道:“你是六道的御直,你是叶叔派来的吧。” 男御直点点头,众人恍然大悟,小源看了一下书信,随即递送韩菱菱,韩菱菱快速地浏览了一边后,心里松了一口气,递给了金枪班的女御直:“凭证来了,上面还有我四道的指挥使印呢。” 女御直接过来一看,点了点头,随即也松了口气把信递了回去笑道:“既然有指挥使亲笔信,那就没有问题了,那么各位准直先回预阁,我等会带这位小源兄弟前去白玉京。” “太好了,看来三叔还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嘛,不亏是我三叔。”小璇玑叉着腰一脸骄傲地说道。 玉衡失声一笑,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埋怨指挥使。 “好了,事情总算搞定了,你们各回各家吧,我们也要先回四道汇报了。”韩菱菱伸了伸懒腰,一道完美的曲线浮现。 第九十三章 闲着也挺好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先送一趟璇玑回家报个平安。”玉衡点了点头说道。 “咦~师兄我也又不是小孩,我认路。”璇玑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这可是你母亲嘱咐的,师兄怎么敢不从。”玉衡笑道:“体谅一下师兄。” “那好吧。” “那小源就先跟这几位金枪班的同袍先去白玉京,以后有缘再见啦。”韩菱菱招了招手,嘻嘻笑道。 “韩姐,你的意思是短时间我见不到大家了吗?”小源有些懵,不是大家都在都城,怎么听韩菱菱的说法,好像很难再见一样。 “傻弟弟哟,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御直呢,哪能天天在你周边围着转,公务繁忙着呢,估计很少机会在都城的,以后等你进了预阁,我们有空了,一定去看你,你要加油哦。” 陆昭武也笑着上前拍了拍小源:“好好加油,到时候咱们御直阁见。” 在一旁牵着马的若依撇着嘴:“别婆婆妈妈啦,又不是不会再见了,搞得生离死别一样,跟当年我那傻弟弟一样,每次看见我走了,哭个不停,现在不也和我们在同一道了?” 在一旁,年纪稍轻的男御直嘴角忍不住一抽:“???”好好的别扯我啊。 吵吵闹闹地聊了几句之后,在金枪班的提醒下,小源朝众人抱拳行礼,就当告别。 这一路上,虽然日子不长,但是他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了,本想着之后还有很多机会能见面,倒也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可能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小源应该都见不到他们了,众人也随即还礼。 除了璇玑,一众准直向小源告别后,就转身进了院子,而韩菱菱和陆昭武等御直则是牵着马随同小源一道离开了巷子后,拍拍小源的肩膀,随即调转马头朝另一处方向离去。 小源则跟随着几个金枪班的御直往他们口中所说的“白玉京”走去。 小源回过头看了看准直们进入的那院子的方向,心中一直有些迷惑,难道那里就是预阁吗?没有想象中大,也没有想象中热闹,更没有想象中神秘,在院子门口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他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曾经好奇地往院子里瞧了几眼,空荡荡的就几处房屋,好像都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而且这预阁的位置也不隐蔽啊,就在外郭城,和商业区那边离的也不远,一点都不气派不说,连个牌匾都没有,如果不是韩菱菱她们领着,即使小源经过这里,也不会发现这里是大梁最为神秘的机构下属学院-预阁。 在一旁同行的脸上有小疤的女御直扭头看了一下小源那皱着眉头的表情,时不时还悄悄扭头往会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疑惑着什么,于是笑道:“别乱猜想了,那里既是预阁,又不算是预阁。” “啊?”被女御直发现自己的想法,小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听了女御直这么说,他反倒是更迷糊了。 “反正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女御直颇有些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女御直都这么说了,小源倒是不好意思问了。 几人相对无言,走了几段路后,可能女御直也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了吧,于是就打破了沉默,随意地开口问道:“小源兄弟,听说你来自北境的,还从过军?” 小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解释道:“我来自吾威城,但是并没有参过军,只是在城防都衙门当过都衙卫而已。” “哦哦,原来如此。”女御直哦了一声,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有些感兴趣的模样:“那你见过活尸吗?” 提起这个,小源一下子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他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看着小源有些不对劲,女御直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告了声歉,就没有在追问下去了。 她这么一下,小源倒是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他顿了顿说道:“北境人应该都会见过活尸,毕竟北境现在还是活尸的世界。” “这个我也知道,那岂不是很危险?”女御直这话问的很没有水平,就像是尬聊一般,但是比起一路上沉默,这个反而会好过点,毕竟聊着聊着就能找到话题了嘛。 “会吧,比起灵者,普通人一旦遇上了,逃跑才是最好的办法。”小源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一开始还比较硬生生,后面就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了,也幸亏小源和女御直都不是忸怩之人。 不然,但凡一个坚持不下去,那基本就是一路无话地去到那个白玉京了。 “韵大人好像对北境有些陌生啊,以前没有去过吗?”小源出声问道。 女御直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大概也跟你说了我们的身份吧,我们是金枪班,直属殿前使大人,平日里负责驻守御直阁。 除非出现了连六道的指挥使和御直们都处理不过来的事情,否则我们是终身不得离京的。” “这一次还是因为殿前使记挂着还没有回来的准直,又发生了点其他事,我们这些人才能从御直阁出来,还跑到了华洲城。 所以,北境之事虽然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其实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也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机会到北境去,把这些祸害给灭了。 我们更多啊,只是留守御直阁咯,跟皇城里的禁军差不多。” 原来如此,小源点了点头,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留守大本营,对于这些抱着满腔热血,想要斩妖除魔,扞卫大梁的人来说,虽然金枪班的荣誉很高,但是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本领最好的却被挑选出来留守御直阁,这不是跟以前四都看大门的时候一样吗。 那段时间,整天听到苗哥唉声叹气,说自己人高马壮却不能去除暴安良,整天杵着一杆长枪在都衙门口傻傻地站着,都不知道自己在作甚。 有时候站得久,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流,苗哥心里都压抑不住一种想法,就是在人群中,赶紧的,跑出几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来冲击都衙门,哪怕他带刀的都行,这样自己才能大显身手,不用像个木头一般站在这里。 可惜的是,直到四都衙卫被恢复了正常的职务,王苗都未能盼来一个胆敢冲击衙门的狂徒,毕竟这个世间上,不怕死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是想主动找死的,却也没几个。 而现在,这些金枪班的御直们大概也就这么想的吧,大梁都城承平已久,平日里别说没几个闹事的,就算是有,也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就算是出了那么几件严重的事,也轮不到他们管,巡捕,城防都衙,这些就已经轮番扑上去了吧。 估计他们要么不出动,要是出动的时候,大梁可能都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么一想,那他们还是闲着些好,小源心里不禁想到。 但一下子,自己又警醒,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己之后进了内御直,要是也分配到金枪班那怎么办,那岂不是没机会回北境了? 莫名地担心了一下,突然一下子又忍不住自嘲了一下,想什么呢,先不说以后的事,能不能进预阁还两说呢,虽然自平日在四都还算是比较出色,但是到了这里,还是不要太高估自己为好。 哎,想远了,小源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发散的思维集中一下,望着几名牵着马闷头走路的御直笑道:“虽然无聊了些,但是这不是很好吗?” 嗯?几个御直扭头望向了小源,眼里带有一些疑惑,这还好,整天除了修炼没事干,我们当初入内御直可不是为了这个啊,斩妖除魔,庇护万民才是我们想要的啊。 面对几位御直的目光,小源坦诚面对,笑着继续说道:“众位大人的想法,小源应该能明白,小源毕竟以前也当过衙卫,看守过大门,日子有多无聊,我是深有体会。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身居要职,守卫这内御直最为重要的地方,虽然没有事做,无聊了些,不正是说明,大梁如今还算是承平吗。 虽然北境发生了活尸之事,但目前有神武军和拓威军,或许还有活跃在北境的御直们,有他们在,自然还不需要麻烦到你们。 这不是很好吗。 一旦需要你们出手,那大梁已经到了何种地步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不会觉得,其实还是闲着点好,毕竟你们的身份如此特殊。 你们闲,说明大梁还算安稳,就好像官家的禁军一般,他们应该也和你们一样,要是某一天你发现连皇城的禁军都要出动,离开皇城了,那天下已经变成怎么样了? 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大梁变成什么样了,我是不敢想象了。 小源只是念过几年私塾,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身份这种修为的人物,其实闲着,也挺好。” 几个御直沉默了一会便笑了起来,这个道理他们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偶尔也的确会发一下牢骚而已。 不过没想到居然要个十七岁的少年来开解自己,那就有点失礼。 “那,还是闲着吧。”一个男御直闷闷地说道,噗呲一下,倒是引乐了众人。 第九十四章 白玉京 “对了,韵大人,那个白玉京是什么地方,到底在哪里啊?” 众人往前赶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出城了,小源心里想着,才刚进城就要出去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都城呢。 不要觉得这个想法好笑,不要说都城,哪怕是县城,以前小源的父母难得带一次他去的时候,回到寨子的时候,都能让寨子里的小伙伴羡慕上半天呢。 更别提都城了,从小到大,有哪几个大梁小孩不希望有一天能到自己国都一趟的。 “快到了,白玉京啊,就是一个客栈,只是和普通的客栈不太一样罢了,是我们内御直设立的,每年那些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灵者,只要有相关的凭证,比如某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这些,一般就会在那里歇脚,等待预阁选拔的日子。 又或者有其他特殊情况的,比如像你这样,在内御直内部有人推荐的,也可以向在白玉京休息。 至于那些没有凭证,但是也想参加预阁选拔的,就只能自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先,当然这些人,预阁也会派出人去引导接待的。” 原来如此,小源点了点头,女御直忽然笑着问道:“是不是突然觉得内御直太不公平了,世家子弟这些人能进入白玉京,而其他人只能自己找地方安顿,感觉像是有一种特权一样。” “其实,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也是一种保护罢了,对于双方那种,等会你到了就知道了。” 突然女御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 指挥使亲笔的介绍信啊,这么看重,好像这么多年来,也就他一个吧,等会到了白玉京一定很好玩。 众人往着出城方向继续走着,小源已经认定了白玉京就在城外的时候,女御直却是一下子调转方向钻进了一条巷子里面,小源连忙跟上。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地转了几个弯,有穿过了几处巷子,就当小源已经快要辨别不了方向的时候,女御直终于在一处巷子前停了下来。 “诺,白玉京就在里面,你拿着李指挥使的亲笔信进去吧,会有人接待你的了。”女御直指着前面说道。 小源往前一看,回头望着女御直那丝毫不像开玩笑的脸,顿时一脸疑惑,这不是在框我吧,这里是白玉京? 只见小源的前方就只有一堵长满了青苔的青石墙,这里就是一个死角,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某种障眼法吧,看着是堵墙,其实内有乾坤,小源心里面嘀咕着,几步走了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过去。 手指触碰到石墙,一股冰冷湿润的感觉传来,没错啊,看着是堵墙,摸上去也是一堵墙啊。 小源顿时迷糊了,转头望着女御直。 女御直看着小源,突然像是响起了什么一样,“啊”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从袖子内掏出了一块青玉,递给了小源。 “忘了,忘了,你把这块玉戴在身上,就可以进去了。” 这是,小源连忙接了过来,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从手心传来,一下子整个人好像变得精神了许多。 虽然说一路上断断续续地休息过,但毕竟整体时间还是在赶路,加上小源在桂岭又受了伤,虽然后面恢复得不过,但是精神方面其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现在手上一触碰到这块玉石,他感觉自己精神一下子充沛了不少。 “韵大人,这是?” “算是通行证吧,你戴着就好,但是千万不能弄丢了哦,切记啊。”女御直一脸严肃地告诫小源, 原来是钥匙啊,小源一听到这,连忙把古玉放进怀里,但还是有些好奇:“如果弄丢了会怎么样?” “会进不去,出不来。”女御直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源也有些紧张,这块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两根手指宽度,小拇指般长,放在怀里也容易不见:“永远都出不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啊。”女御直身体前倾,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源,一脸严肃状,看起来就算是有其他办法,代价也不会小。 小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女御直说出她的办法,然后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找人借一下,或者跟着他出来就好了。” 嗯嗯,小源连忙点头,脑海里开始重复,这个好重要的,找人借一下,或者跟着,等等..... 小源一下子无奈地看着女御直,女御直则是一副捉弄成功的模样,叉着腰哈哈哈大笑。 身边的几个御直一副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的队长。 “傻小子,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灵者的东西一定很神秘,很不寻常,恨不得开个锁都给得念上半天咒语?” 女御直仰头哈哈大笑了一会后,抹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来:“这就是一把钥匙,当然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就比较神奇罢了,其实也没什么的。” “身上戴着这块玉,白玉京就会通行无阻了。”女御直笑着指了指小源背后的青石墙,随后说道:“这东西收好别丢了,如果丢了记得和白玉京里的人说一声。” 女御直这个时候认真地看着小源说道:“这块玉只对灵者有效,如果不小心丢了,被普通人捡到还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块稍微值钱一点的玉,但是如果落在一些心怀不轨的灵者手上,又被他找到了这里,那么后果难测。” 小源认真点了点头,又把手探进怀里,确认了玉的位置,接着女御直几人和小源嘱咐了几句,然后就让小源赶紧进去,好好收拾一下,休息一下。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见不了面了,希望你能脱颖而出,有一日能在御直阁看到你。”女御直鼓励道。 小源点了点头,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后把马缰绳递给了其中一个御直,拿起了自己的包袱,转过身面向了那堵墙。 深呼吸了一下,小源神色严肃地向着墙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在一些不知道的人看了,这怕不是个神经,要去撞墙。 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看就要撞上去了,小源把心一横,把眼睛一闭,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冲过去。 “嗡”~一声轻鸣,一道流光从墙上浮现,波纹涌动,把小源的整个身体给包裹了进去,很快,流光消失,墙壁又恢复了原状,而小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此处。 “行,任务完成,回去吧。”女御直见怪不怪,耸耸肩,扭头转身向周围的御直喊了一声,率先离开了这里,其他几个御直也纷纷跟上。 “妹妹,别走啊,我们身上戴着这玩意,出去也做不了什么了,要是一不小心惹上了麻烦,到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哥哥要怎么和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交代啊!” 在一处高大的牌坊处,一个十三四岁左右长相甜美,脸上带有些许娇蛮的感觉,穿着鹅黄色衣裙,三千青丝结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直直地垂在脑后的女孩正卷起袖子要往牌坊前走去。 而身后一个胖成球体的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正苦苦地拉扯着她。 在他们身旁,一个身穿黑衣白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张摇椅上,慢慢地扇动着蒲扇,时不时拿起放在椅子旁的酒葫芦喝上那么一口,丝毫没有理会眼前的两人。 而在他们面前,牌坊前方是一片虚无,只有几道流光在不停地旋转着,形成了一个类似出口的形状。 几次挣扎不掉,少女有些生气地回过头,指着球体少年骂道:“唐仁皆,你胆小怕事本小姐不管你,你爱留在这就留着这里,本小姐待够了,一定要出去,谁也拦不住我!” 说完转身又向着牌坊处走去,结果还走不到两步,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一坨东西给抱住了,低头一看果不其然。 “妹妹啊,真的不能出去啊,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忘了吗,现在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啊,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啊。”球体少年唐仁皆一把抱住了少女的的大腿,哭喊着不然她离开。 “放开啊,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我只是出去玩,天天在这里快要闷出病了!”少女一边喊着,一般使劲地扯着裹在自己脚上的那坨肉,却发现这坨肉像是上了浆糊一般,粘着怎么都甩不掉。 听到自己妹妹的解释,球体里伸出了一颗脑袋,唐仁皆脸露喜色,但是转念一想又死死地抱住了自己妹妹的小腿:“还是不行啊,我们身上戴了那东西,出去了跟普通人无异,要是你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不心疼死哥哥啊!” “我不戴不就行了吗?!”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一旁打盹的老者,忽然眯开了双眼,懒洋洋地说道:“不戴的话,就自动丧失资格,那你就回去吧。” 啊,唐仁皆一听,连忙向着老者保证道道:“不脱不脱,我妹妹绝对不会脱掉的,一定戴的牢牢的。”说完又哭丧着脸朝着少女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第九十五章 配合一下,演场戏吧 少女看着脚上这坨肉,快要崩溃了。 使劲地扯着他的耳朵,但不论怎么弄,唐仁皆像是一块牛皮糖一般粘得牢牢的。 “你放不放?!” “你答应不出去就放!” “你放不放?!” “你答应不出去就放!” 少女崩溃了,她扭过头望着牌坊,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坚毅之色。 紧接着,她动了,她拖着一坨肉动了。 一步,两步,三步。。。 脚上虽有百斤重,但是却不能阻挡她向往外面的心。 一步,两步,三步。。。 少女的脸上渗出了汗珠,但脸上坚毅之色未褪。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仿佛都有千钧重。 一步。。 她放弃了。 “哥哥,你放开我吧,我不出去了,跟你回去好吧。”少女香汗淋漓,回过头望着脚下的一坨肥肉,可怜兮兮地说道。 唐仁皆的脑袋抬了起来,一脸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嗯嗯,少女一脸可怜的样子:“我不出去了,哥哥说得对,这样出去,的确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亲恐怕是要哭死了。” “对对对,妹妹你能这么想就好!”唐仁皆的头点得跟上了发条的鼓钟一般。 “那你还不放开我,妹妹已经累得动不了了。”少女一脸可怜地扇动这她那扑棱扑棱的大眼睛。 “那你真的不走了?”唐仁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嗯嗯,真的不走了,哥哥你快放开吧,你这样被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登徒子呢。” 哦,对对对,唐仁皆连忙松开了手脚,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低下头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却没有注意少女脸上冒出那一丝莫名的微笑。 “对了,妹妹,那我们。”唐仁皆刚把头一抬起,却发现一只穿着花纹云头锦靴的脚朝着自己的脸直直砸来。 “嘭”! “哇啊啊~”唐仁皆正中脸门,那一脚带起的力度,直接把他踢出了三丈开外,在地上滑行了好一会才停下。 “啊哈哈哈哈哈哈!” 眼尖奸计得逞,少女叉腰狂笑着,转身就跑:“死胖子,就凭你还想拦本小姐,本小姐现在就出去,看谁能拦住我,哈哈哈哈哈哈。” 身姿轻快妙曼,就像是挣脱了鸟笼的小鸟一般,少女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越来越近了,啊,自由啊。 最后几步,少女不减步速,反倒三步并作两步走,轻轻一跃,双手微微张开,双眼微闭。 duang~ 一声闷响。 少女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石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她一下子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好像感觉到了手指间湿润的感觉,流血了??? 我太难了。 少女一下子坐在地上。 在她面前一道流光浮现,一个身穿灰袍的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捂着自己的鼻子蹲了下来,一脸痛苦状。 太疼了,是我方法不对吗? 小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久前一踏入那堵墙内,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失重一般,一头往深渊下坠去。 正当小源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又感觉自己的脚踩在了地上,他心里一喜,想要立马站住,却是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度和方向,还是有些踉踉跄跄地往着一道流光形成的出口一头栽去。 结果刚刚看到一丝微光,就突然被什么照着脸上直接砸了过来,小源吃疼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蹲了下来,这才听到远处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妹妹!”唐仁皆见状心里一急,一个鲤鱼打挺,潇洒地翻起了身,紧接着便朝着少女处跑去,那灵活的步伐,和他的体型一点都不匹配。 “妹妹,你怎么啦,撞倒哪啦?”唐仁皆心急如焚地蹲在少女面前,上下打量着。 “呜呜,我太难了,我想回家!”少女捂着鼻子,蹙着眉头,眼眶很快就蓄满了泪水,不一会就哭了起来,坐在地上两条腿不停地乱蹬着。 “来,哥哥看一下,别哭别哭。”唐仁皆连忙拿起自己的衣袖给少女抹泪,但是少女却没有领情,还是不停地挣脱着不让他碰。 不过唐仁皆也不在意,仔细看了一下少女的伤,还好,只是鼻子磕了一下,留了点血,等会回去有点药就没事了,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别哭了,乖,哥哥去替你报仇,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撞我妹妹。”唐仁皆安抚了一会,见少女不哭了,只是偶尔还有点抽泣,于是,他拍拍胸脯,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向捂着鼻子的小源走去。 “小子,你走路不长眼是吗?”小源被那一下撞得头疼眼花,正蹲在地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脖子上衣领一紧,紧接着就被一把提了起来。 小源忍着鼻子上的疼痛,睁开眼一看,他被一个球给揪住衣领了,怎么呢,还想恶人先告状吗,小源平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刚想开口,突然发现这个球的脸上一脸歉意。 “大哥,对不住了,我妹妹不懂事,让你受伤了。” 小源:“???” 还没反应过来,那球体又恶狠狠地揪住小源的领子,死死地盯着小源吼道:“怎么不说话,想死吗,赶紧给我妹道歉!” 一吼完这句话,小源就看到这个胖子的嘴型,不停在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源好像有些懂了这个胖子的操作,这是在演戏吧,果不其然,下一刻,胖子就一把搂住了小源的脖子,远处看去,这胖子好像把小源给扭住了,而小源一时之间却没有办法挣脱,但实际上。 “怎么称呼啊,大哥?” “我叫陈小源,你这是在演戏?” “哎,小源哥就是聪明,刚刚我妹妹有些莽撞弄伤你了真的不好意思啊。”胖子搂住小源的脖子一脸凶相。 “哦,没事,我也就是碰了一下鼻子,还好,没什么大碍,你妹妹没事吧。”小源双手使劲抓住胖子的手,脸上青筋暴起的模样,好像想挣脱掉胖子那如铁钳一般的双手。 “没事没事,虽然是萍水相逢,小源兄弟也是仁义之人啊,你这朋友,唐某交定了。” 胖子好像也有些吃力的样子,双臂突然松开,然后一把抱住小源,两人“哎呀”一声,倒了下去:“忘了介绍,本人唐仁皆,以后小源哥称我唐胖子就好。” “嗯嗯,仁皆兄弟,在下有礼了。”小源点点头,随后一个挣脱反抱住胖子,奈何胖子身体太胖,小源两只手没有办法拉到一起,结果一不小心被胖子一翻身就压在了身下。 “仁皆兄弟,我要被压死了,赶紧翻个身。”小源脸上一下子变成紫色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唐胖子连忙又一个翻身。 “我们只是要演到什么时候啊?”小源虽然不算是自来熟的家伙,但是唐仁皆明显是啊。 “小源哥在忍忍,差不多了,你假装被我按住,然后我教训一下你,我妹妹很快就看不过眼就会过来的了,到时候她气就消了,真是麻烦小源哥你了。” “行吧,其实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哎,妹妹不懂事,你听我给你吐一下苦水吧。” 两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是不是一方站了起来,死死压住了另一方,眼看就要结束了,又被另一方压住。 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啊。 黑衣白袍的老者看了一会,便无聊地在摇椅上翻了个身,打起旽来。 又过了好一会,少女感觉自己好像好点了,便站了起来,看见远处两只泥牛一般的物体在翻滚缠斗着。 少女以手撑额摇了摇头,太丢人了,别说灵者了,连五岁的小孩都不会这么打架,眼看着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在那指指点点,有些还捂着嘴偷笑。 少女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家里的脸就都要被丢光了,于是她径直地走了过去。 “小源兄弟,我妹妹过来了,接下来看你的了。”唐仁皆小声道。 小源点了点头,随即忽然好像是与唐仁皆缠斗了太久,已经脱力了被唐仁皆一把压住了。 唐仁皆一脸自傲地盯着小源:“小子,服输吧,快向我妹道歉!” “服了服了。”小源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嘿嘿,那就好。”于是松开了小源,他双手负在背后,仿佛一个世外高人一般,若不是身上沾满了泥土,还有那个使劲吸气也收不回去的肚子实在是太明显的话,还真的有那么点像。 “啪”正当唐仁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突然少女走了上来一巴掌拍在胖子头上,瞬间把他打回了原形。 “嘿嘿,妹妹,你看我已经把他给收拾了。” “还笑,不嫌丢人呐,你看看周围,小孩子也不像你这样打架。”少女一脸鄙夷说道,随后上下像是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胖子,见他身上就是脏了点,没受伤。 少女稍稍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望向正在整理衣衫的小源。 小源感受到了这少女的目光,颇有些无奈,但也随即双手抱拳俯首道:“对不起了,唐小姐。” 第九十六章 唐氏兄妹 没想到,少女摇了摇头说道:“又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莽撞的,你别理我哥,他老是这样。” 然后侧脸望着一脸嘿嘿傻笑的唐仁皆,没好气道:“就知道打架,也不分青红皂白,幸亏没弄出什么大伤,我有说让你去打人吗?” 这一下,小源倒是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显得干净利索。 虽然听她哥的描述,这应该是个比较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看来也是讲道理的,这倒有点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又是一个像冯盈那种的大小姐。 “嘿嘿,这不是心疼妹妹你嘛。”唐仁皆倒一点都不在意妹妹在生人面前说他,反倒是有些嘿嘿傻乐。 “拿你没办法,怎么我就摊上你这么个哥哥。”少女没好气说道,随即回过头,朝小源抱拳行礼,一副飒爽英姿的样子:“在下唐晓舞,这位是我的长兄唐仁皆,来自川蜀唐门,刚刚多有得罪,晓舞替我兄长给你赔罪了,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望着唐仁皆在她妹妹背后挤眉弄眼,小源由不得一阵好笑,见少女向自己行礼,小源连忙回礼:“无妨无妨,在下陈小源,两位喊了我小源就好,我来自北境。” “北境啊?” 这下子倒是引起了唐晓舞的好奇心,她围着小源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有些自来熟道:“北境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来参加预阁选拔了,小源你是北境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吗,不过我好像没听过北境有姓陈的世家呀?” “哎,妹妹,说不定是一些隐世大族,这些算是隐秘,还是不要打听得为好,免得小源兄弟难做。”唐仁皆说道。 “两位多想了,我并非出自大族,只是先前在北境吾威城当过城防都衙卫而已。”小源笑着说道,也不介意把这些说出来。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不起,这个他倒是没有去考虑,反正像李辑指挥使说的,能够来参加预阁选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荣誉了,只有那些不上不下的人才会拼家世,万一哪一天上了战场,面对敌人,比如活尸,他会因为你是世家子弟而不咬你么。 至于面前两人,要是因为这个看不起自己,那就看不起咯,反正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哇哦,北境吾威啊。”没想到,唐仁皆没什么反应,倒是唐晓舞两只眼睛忽然冒出闪光,一脸激动加兴奋。 她几步走上前,差点就把脸凑到了小源脸上,吓得小源连连后退,但是唐晓舞却没有在意这些,她充满好奇地问道:“我听说北境超级多活尸,你见过吗,杀过吗,听说它们全身都是腐烂的,还一股恶臭,是真的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大梁内陆的人都把这些当成奇闻来听了吗,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次,你看连金枪班的御直都忍不住问,就更别说他们了,小源也习惯了,他们不一定是有心的,只是纯属好奇而已。 “额,唐小姐你一下问这么多,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啊。” “嘿呀,莫得问题,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不就行了吗,你知道吗,我想去北境好久了,但是我爹娘一直不让。”唐晓舞毫不避讳一下子靠近小源,捏着他的衣袖就往回走。 在一旁的唐胖子好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发现妹妹往回走之后,惊喜地问道:“啊,妹妹你不出去啦?” “不出了,不出了,鼻子都红了,出去怎么见人呢。”唐晓舞说着边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结果一碰,嘶,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是很疼,估计已经肿了。 呜,这下一定很难看了。唐晓舞扁着嘴想道,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连忙松开捏住小源衣袖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把脸遮挡了起来,然后叉着腰朝着周围那三三连连的在饶有兴趣的围观着的人喊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什么事都喜欢围观,跟老妈妈一样!” 被一个少女这么一喊,在这里的众人也都不是普通人家,也都不好意思待着了,三三两两很快就散去了。 唐胖子和小源面面相觑,唐胖子挤了挤眼睛,小源暗暗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好啦,我们走吧。”唐晓舞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过头说道。 “咳咳。”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一直在摇椅上躺着的老者,突然咳了几下,引起了几人的注意,老者慢慢地从摇椅里坐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眯着眼看着小源,举起手里的蒲扇向他示意了一下。 “小子,你就这么走了吗,这里好歹是白玉京,是不是漏了点东西给老头子啊。” 小源还没说话,倒是唐晓舞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她望向老者:“哦,对对对,差点忘了,小源快把你的信物交给刘爷爷吧,不然是不能在这里停留的,爷爷你也真是的,干嘛不早说。”言语中还有些埋怨。 “呵呵,唐家的傻丫头,刚刚你一把撞了上去,然后你那哥哥又和人打斗了起来,老头子我可没有开口的机会啊。”老者抚须呵呵笑道:“不过你哥哥的身手真不错,那场面老头子多少年没见了,简直跟老头子当年豢养在猪圈的猪在打架一般,真是一场精彩的打斗啊。” 这话说的,连小源都不好意思了,就更别提唐晓舞了,只有唐胖子傻呵呵地在笑着,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压根没听出,惹得唐晓舞恨恨地一脚踩在唐胖子脚上,引得他捧着脚嗷嗷大叫。 “好了,不逗你们几个小娃娃了,小子,你叫小源是吧,把你的信物给老头子看看吧。”老者呵呵一下,随即向小源招了招手。 “哇,爷爷您老人家怎么知道他叫小源的?”唐晓舞一脸惊奇。 “老头子只是年纪大了点,可耳朵还没聋。” 小源连忙上前向老者行了一礼,然后掏出李辑的亲笔信递给了老者。 老者拿起信封一看,一直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些,上下打量了一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的小源,点了点头,随后拆开信封取出信件,仔细地看了一番,当看到指挥使大印的时候,老者显得有些诧异。 少顷,老者确认了信中的内容后,把信件还了回去,双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盯着小源看了好一会,小源感受到了老者的目光,虽然有些不明,但是还是保持一副行礼的姿势。 “陈小源,北境吾威城,城防都衙都衙卫,欢迎来到白玉京,老夫是白玉京的看门人,刘伶。”老者不复慵懒,一副认真的模样对小源说道:“有内御直指挥使亲笔信,你可以留下,在此安心等候预阁选拔。” “是,多谢大人。”小源抱拳行礼的腰弯得更深了,随后施礼完毕后,才直回身子。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牌递给了小源。 “这块镇灵石你带好,在白玉京甚至在预阁选拔开始前的时间里,不能离身,否者就当你弃权,放弃预阁选拔,那就要即刻离开白玉京,你可知晓。” “小子明白了。”小源双手接过石牌,也不问缘由,随即系在腰间,因为他也发现了唐胖子和唐晓舞身上也佩戴了这块石牌。 “至于这石头有何用处,等会让那丫头给你说说吧。”老者抚须呵呵笑道:“佩戴了镇灵石,若是在白玉京内与人纠纷,斗殴,老头子我一概不管,若是敢卸掉镇灵石出手,老头子虽然老了些,但是动手教训几个小毛孩还是可以的,想必你们的家族也不会对老头子指责什么,老头子话已经说在前头了,到时候犯了事可别怪老头子。” 小源还没答话,唐晓舞就忍不住上前拉着小源的衣袖朝着老者嗔道:“哎呀,知道了爷爷,我会和小源说清楚这里的规矩啦,那我们走啦。” “走吧走吧,唉,年轻人一点耐心都没有啊。”老者摆了摆手,又巍巍战战地回到摇椅上,躺着喝起酒来。 “嘻嘻。走吧!”唐晓舞朝老者做了鬼脸,随即拉着小源就往里面走,小源连忙向老者行了一礼,然后才离开,唐胖子也嘿嘿笑着朝老者行礼,三人就这样离开了,一路上夹杂着唐晓舞叽叽喳喳的声音。 “哎呦,我的老腰。”老者翻了身,嘟嘟哝哝地说了句。 “这孩子值得你用指挥使大印么,傻小子。” ...... “这小子值得你用指挥使大印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身穿青衣白袍,青衣手臂上绣有御字纹样的指挥使袍服的叶宜中正站一间房内,房间内隐隐约约浮现着各种符文,在房间中间,有一座只有一个方桌大小的像是祭坛模样的器皿摆着,中间浮现了披着青袍的李辑的身影。 “哈哈,没事啦,我就是不由得相信那孩子,一个大印而已,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李辑嘿嘿笑道,只是脸色稍显苍白。 “随你,你知道后果便好。”叶宜中摇了摇头,随即打量了一下李辑:“你这是浪大翻船了了?” 第九十七章 白玉京与镇灵石 “没有没有。” 李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是想装一下,结果有点过头了,被灵气反噬了一下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了。” “小子,听说你受伤了,老夫记得是让你去看住第五那小子,怎么听说你比他伤得还重?” 一个听着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叶宜中身后传来,叶宜中毫不惊讶,转身向来人行礼:“参见殿前指挥使。” “行了,就我们几个,不用行这些虚礼。”殿前使随意摆手,拄着根拐杖走上前瞥了一眼缩小版李辑。 “那我就不行礼咯。”李辑嘿嘿拱拱手笑道:“老爷子您安好啊。” “嗯,还是这么不正形,看来也没什么大碍。”殿前使点了点头,紧着着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吧,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人能逼你使出和光同尘?” 提起正事,李辑也严肃了起来,一脸正色地看着殿前使和叶宜中说道:“和北境有关。” “或者说,和天道众有关。” ...... 已经到达了客栈的小源正在唐胖子的张罗下,登记好准备入住。 一路上,在唐晓舞手舞足蹈的描述下,才知道,白玉京竟然是一处不同于平日生活的世界,而是自成一方天地。 数百年前这里曾是一处妖族的聚居地,只是后来此处妖族不知因何全族死于他人之手,这空间就流落四方,直至两百年前被太白剑仙所寻得,这方天地才重现人间,而作为世家子弟的临时住所也仅仅是一百年前而已。 所谓白玉京,其实是空间上唯一的一座浮岛。 岛上的亭台楼阁均是后人所搭建,在这岛周围常年笼罩着一片云雾,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虽然这里自成一方空间,但是日升月落却与外面普通百姓生活的土地无异,一样有日月星辰,风雷雨电。 至于这里有多大,曾有好事者离开白玉京这座浮岛往外飞,结果飞了三天三夜,灵力几乎耗尽,却依旧没有触碰到边界。 为了避免灵力耗尽而坠入深渊,那好事者只得返回,从此也没有人再去尝试了。 在这里,唐晓舞也跟小源解释了一下,为何这里只有世家子弟或者是内御直担保的人才可以进入这里临时居住。 和众人的认知一样,这世上除了人和飞禽走兽,其实还有妖魔鬼怪这些魑魅和人一样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但是除了极少数人,其实大多数世人终其一生也并未有见过这些,大多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而灵者也一样,除了世家和一些古老门派,还有内御直,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有灵者的存在,一方面是灵者大多隐居或者在世家内修炼,很少下山,一方面也是因为朝廷的有意隐瞒。 可尽管隐瞒,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有暴露的时候,比如在某一地大规模出现灵者的时候,一旦双方不小心发生了摩擦,把事情闹大了,很容易就会被世人知晓,传了出去。 这对于敬天畏神的老百姓来说,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大梁的其他地方因为灵者闹出了什么事,还比较容易处理,就是传出了什么,也能当成谣言,在官府的操作下,很快就能平息。 可这里是大梁帝都,上百万人生活在这里,一旦闹出了什么事,就不是官府或者朝廷简简单单的能处理的了。 而预阁每次选拔的时候,总会有不少隐世的大族或者民间灵者前来都城等候选拔,普通灵者还好,没有背景,也没有系统的修炼,实力一般,对朝廷有天然的敬畏感,有内御直在,他们也不敢肆意闹事。 可世家子弟就不一定了,平日里世家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都聚到了都城,难保不出什么摩搓,这个时候要是闹了起来,即使有内御直处理,但难保世家会插手干预。 到时候要是在都城闹出了什么丑闻,普通老百姓自不必说,可是传到了各国灵者的耳中去,大梁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这些世家弟子并非人人讲礼,一个个心高气傲,看不惯身边的一切,若是让他们大摇大摆在都城行走,难保后果。 于是,殿前使求得官家下旨后,向世家下令,平日里所有进入都城的世家子弟必须要得到当地内御直的文书同意方可进城。 进城后,不能随意打尖住店,而是必须在内御直的引领下进入白玉京。 在都城期间,必须佩戴有白玉京配发的镇灵石,方可自由出入于都城之中,直到离开都城,没有人不服,也没有人敢不服。 “原来是这样,那这镇灵石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小源坐在一旁,听着唐晓舞一通长篇的解释后,大体了解了一点,手上握着看门人给的那块石牌无意识的用大拇指摩搓着,显得有些疑惑。 “啊,你没有感受到?”讲了那么久,有些口干唇燥的唐晓舞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水,听到小源的疑问,顿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 “刚刚拿起的一瞬间是有点胸闷气短,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小源仔细回想了一下。 “就这样吗?”唐胖子提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过来,顺势坐在小源隔壁:“你不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然后感觉脱力了一般吗?” “你这是什么啊?”唐晓舞盯着唐胖子的油纸包问道。 “嘿,别的不说,白玉京的烤鹅是真的好吃,我打包了半只,等会咱们回去吃呀。”唐胖子闻言举起手里的油纸包嘿嘿笑道。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又不好好修炼,难怪每次一戴上镇灵石你就动都不想动了。”唐晓舞鄙夷道,随后望着小源解释起了这所谓的镇灵石。 这块石头的是从哪里开采的,唐晓舞并不知道,但是这个却是由内御直里的匠人制作的,对于普通人,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但是对于灵者就不一样,它能最大限度地压制灵者的灵力,只要身上佩戴了这么小小一块玉牌,就能让这些世家子弟无法使用灵力,与普通人无异,如同枷锁一般 这个时候的灵者,除非本身也习武,否则就是一个寻常土痞都能欺负这些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的灵者。 这也是内御直能够放心大批灵者进入都城的原因和手段。 “那内御直就不怕这些灵者身上没有了灵力,然后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岂不是更难处理了?”小源恍然大悟,摸着手上的镇灵石,忽然问道。 这一问,不但唐晓舞一脸鄙夷,连唐胖子也如出一辙,嘴里用着夸张的语气说道:“哇,小源哥你不亏是城防都衙出身的啊,奉公守法到这种地步。” 这一闹,小源转念一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太笨了,还是太直了,内御直能这么做,就说明他有底气保证这些世家子弟的性命安全。 再者就是,灵者难道是笨蛋么,真的到了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束手待毙,别说他们,就是自己,也会立刻石牌扔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更何况这世家子弟就没有几个甘心把石牌戴上的,平日里无事还好,要是有事,他们才不会考虑这么多。 看见小源那副模样,唐晓舞嘻嘻笑道:“看来你还不笨嘛。” 小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手把手里的石牌系在腰间,继续和两兄妹聊天,但有件事他没说。 他的灵力好像没有被压制,虽有一开始有些堵塞,但是几个呼吸之后,周身灵气也就开始顺畅起来了。 这石牌不会是假的吧,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刚刚聊天时,这石牌递给唐晓舞的时候,明显感觉她很抗拒,而且脸色也变得不是那么好,说明这石牌的确是镇灵石,而是这侧面说明了,镇灵石压制灵力的效果是可以叠加的。 那怎么就自己没有事呢,不会是应灵的时候被活尸抓得太多伤了,其实身体已经出了问题而自己还不清楚? 胡思乱想了一会后,小源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想了,反正也想不通。 唐晓舞见到小源的模样,以为他因为第一次佩戴了镇灵石一下子周身灵力消失,使不上,一时之间不适应。 于是她出声安抚道:“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啊,其实没事的,第一次都会这样,我哥第一次来都城佩戴这个的时候直接吐了呢,多丢人啊那时候。” 唐胖子:“......” 妹妹会安慰人是好事,但是没有必要拿自己出来举例啊。 小源点了点头,也不否认:“也许吧,可能等会就好了。” “嗯嗯,那好了,我讲了这么多,到你咯。”唐晓舞一拍手,连忙催促道:“快给我讲讲北境的事,我可好奇了。” “额,要不我先把东西放好再给唐小姐你讲?” “哎,不行,你放好行李肯定又要安顿整理一下,那起码半个时辰起算。 你先讲嘛,反正都午后了,也过了用餐时间,你好好给我讲讲,晚上一起吃饭,吃完饭我让我哥帮你忙收拾啦。” 第九十八章 不出意外,春节肯定回来 唐晓舞为了听故事,又把自己的老哥唐胖子给卖了。 “反正房子已经登记好了,是你的了,不会安排给别人的,而且估计也就你来的最晚了,不然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里可是最初建造的客栈,都那么破败了,一点都不好,你看,除了掌柜和几个小二,还有人住这里吗?” 破败?小源抬头环视着客栈周围,光洁明亮,整齐干净,挺好的啊,比吾威的那些客栈还要好啊。 不过,唐晓舞也没说错,可能自己真的是最晚来的一批了,不久前在唐氏兄妹的带领下,小源路过了好几处阁楼,舞榭歌楼,里面传出了热热闹闹的声音,时不时一些世家子弟结伴从阁楼里出来,而在留守此处的仆人指引下,小源才来到了现在这间客栈。 说是仆人,但是一个个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屈膝的模样,反倒是不卑不亢。 在唐胖子的解释下,小源这才知道,这些其实并不能算仆人,甚至也是灵者,只是因为应灵的时候因为天生或者各种问题,其实灵气也就比普通人多了那么一点,顶多寿命比一般人长一点,但是灵根极弱,即使终身修炼也不会有半分长进。 自身修炼无望,而又因为已经应灵,更容易惹上各种麻烦和怪事,所以,在内御直的筛选下,这些人辗转之下就进入了白玉京,成了这里的仆人,引领伺候着来京的世家子弟,也算是有了一个庇护之所, 虽是名义上是仆人,但却没几人真敢对这群人呼呼喝喝,毕竟怎么样也是内御直的人。 到了客栈,小源还以为是要给钱入住,还惹了笑话,这才知道,白玉京里的食宿都是免费的,一切用度由内御直负责,虽然这些大族也不在意这些小钱。 可是他们不在意,小源在意啊。 金枪班的御直们陪着小源来白玉京的时候,小源就悄悄打听过了都城的消费。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里的衣食住行比北境贵了十倍不止。 小源心里暗暗算了一下,就是挑一间最便宜的客栈,然后挑里面最便宜的房间,不算吃喝,他身上的那点四都的各位还有胡婶婶他们一起东拼西凑的那点银子,也就撑死七八天左右就没有了。 如果不想点办法赚点钱,怕是后面那七八天就得睡大街上去了。 至于向璇玑她们借钱接济一下,小源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路上和大伙相处的挺好的,但是小源不想这样麻烦他们,也不想欠下这种人情,虽然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现在好了,这里食宿都是免费的,这样一来,小源倒是松了口气,起码身上喘着的那点银子算是保住了,这还得多谢李指挥使。 不是他,就自己这身份,怎么可能进入全是世家子弟居住的白玉京。 不过之后想要在都城待下去,还是得想办法搞点营生啊。 也不知道进了预阁有没有补贴。 “你在想什么呢,快讲呀。”唐晓舞看见小源突然发呆,连忙伸出小手在小源的眼前晃来晃去。 小源回过神来,看着唐晓舞一脸好奇的模样,小源连忙点了点头,也罢,反正也不急着一时,就满足一下这世家子弟的好奇心吧。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小子,你在给老夫的密函中可没有这么详细啊。”听完李辑的汇报后,殿前使眉头稍稍蹙起哼道。 “哎呀,字数太多了,不想写。”李辑摊手说道,随即又嬉皮笑脸说道:“现在不是全部告诉您老人家了吗,时间差不多啦。” “哼,你是怕密函在送到老夫眼前的时候已经被人转了几手了是吧。”殿前使手指点了点李辑:“你这点小心思,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 “哎呦。”李辑一下子目瞪口呆,随即满脸佩服地拍手:“不傀是您老人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行了,废话就别说那么多了,接下来,北境的事,老夫会处理,至于南疆的事,老夫明日一早会向官家禀告,看看该如何处理,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南疆吧。” “四道的事,继续让九卿代你管束吧。” “啊,要留在这里啊,我水土不服啊。”李辑一听不能回去,一副哀嚎的样子。 “屁的水土不服,你本来就是南方人,南疆与你岭南有多远,你别老是想着偷懒,多干点事。”殿前使眼一瞪。 “那就让我回去啊,我好歹是四道的指挥使,怎么好意思老是让我副指挥使帮忙干活呢?” “对,你也知道四道就九卿在干活,你还好意思提。” “我也有干活的啊!” “是,每个月第一个拿着一堆凭条跑到内务衙嚷嚷着要报销的一准是你!”说道这个,殿前使就来气了:“说起这个,内务衙刚刚才派人跑过来找我,扔给了我一堆东西,然后诉苦了半天,你猜是什么?” 还没等李辑回答,殿前使从怀里揪出一叠纸张,恨恨说道:“全是你这大半年的开销!” “你报销客栈也就算了,报销这些准直们的吃食也罢了,连喝的酒你都敢往上写,什么时候执行公务的时候能喝酒了,你丢不丢人!” 李辑一脸尴尬:“意外意外,不小心弄上去的。” 殿前使手指颤抖着地点着李辑,一句话也不说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时候,看着李辑胡闹了那么久的叶宜中终于出声了:“大人让李辑留在南疆莫非是担心那个驭歌还留在案南?” “有这么个手段的人,老夫的确不放心,让李辑留在南疆,也是有这一方面的考虑,破虏本身也有要务在身,不会在南疆太久。” 殿前使稍稍颔首,也懒得和李辑计较:“一方面,也看看案南王是怎么个反应,毕竟再过几月,就到元旦了,今年各国也会遣使进京,案南的事情要处理好,不但要彰显我大梁风范,也好借机敲打一下一些心怀鬼胎的藩属。” 叶宜中点了点头,殿前使抬头望着小一号的李辑:“先留在南疆吧,放心,不出意外,今年春节前你肯定能回到都城。” “老爷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今年悬了。”李辑一脸正色道。 殿前使:“......” 良久,他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激荡的灵力平复下来,慢慢睁开眼,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李辑,问道:“娃儿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辑听到这个,褪去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正经了起来,有些低沉地回答:“准直的那班孩子的遗体已经火化了,路途太远,没办法运回都城,待明日的祭奠结束后,就会由宁南的御直使和沐老将军的亲卫护送一路北上,估计会在一个半月后到达都城。” “而隶属五道的九名御直...”李辑缓缓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已经活尸化,被诛杀后,无片缕留下,所以,无法护送回京。” 叶宜中面无表情,殿前使偻着身子看不见表情,一会后,殿前使转身离开:“他们回来的那天,我会让人好好迎接他们,还有,替我谢谢沐将军。” “沐老将军说了,准直们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事他也很愧疚,这群娃儿,他也喜欢的恨,所以派亲卫护送也不算什么,只是略表心意而已。”李辑回答点点头说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承了情的,他的部下不也一样么,也替我慰问一下。”殿前使步伐缓慢,向着门口走去,背着叶宜中和李辑挥了挥手:“你们聊吧,老夫先走了。”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老爷子这是要去哪,这情绪很久没见过了。”李辑摩搓着下巴有些疑惑。 叶宜中表情不变,淡淡说道:“应该是去找密谍司了。” “这样,老爷子很生气啊。” “嗯,两次了,算上建威那一次。”叶宜中淡淡说道。 李辑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行了,那就先这样吧,我也休息一下,虽然只是反噬,但身体也不怎么好受。” “对了,我的信你给了小源没有。”叶宜中稍稍颔首刚想转身离开,李辑忽然想起了这个。 叶宜中点了点头,随后也往着门口走去,李辑嘿嘿一笑:“谢了啊。” 说完他的身影逐渐变淡,慢慢消失在阵法中,消逝的那一刹,忽然在李辑那边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传来一个略带激动的女声 “李辑!你什么时候来的南疆,是不是想我啦!” “我靠!”那边传来李辑稍显慌乱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响起。 很快李辑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阵法中。 听到李辑那边传来的声响,叶宜中没有转身回头看,继续往门口走着,但嘴角却忍不住有了一丝上扬。 “原来北境发生了这么多事。”在客栈内听着小源描述下的北境,唐晓舞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渗人啊。” 唐胖子这个时候也难得正经了起来,沉重地点了点头:“吾威城这几年把活尸抵御在北境处,朝廷也有意淡化活尸对大梁的危害,其实我们这些身在腹地的人,只会把这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亲眼所见,不会有切身体会。 如今,听小源兄弟这么一说,或许日后有机会,我定要往北境走上一走,去看看那些祸害我大梁北境的活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九十九章 怎么突然就一起跟着过来了呢 “嗯嗯嗯。”唐晓舞也连连点头,随后严肃地望着自己的兄长说道:“到时候别腿软,我拉不动。” 唐仁皆:“......” “那小源你加入内御直,将来也一定是要回到北境的咯。”唐晓舞白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扭头望向小源问道。 小源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是为了什么加入内御直的呢?” “啊,我没说一定要加入内御直呀。”唐晓舞眨眨眼说道,有些惊讶地望着小源,是不是他有些误会了。 小源这下倒是迷糊了:“你们不是来参加预阁选拔的么?” “对呀。” “那不就是加入内御直的意思吗?” “谁说进了预阁就代表进内御直的呀?”唐晓舞有些诧异,打量了一下小源,随后好像知道了什么,噗呲一笑,这一下搞到小源是真的迷糊了。 唐仁皆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小源兄弟,你可能误会了,进了预阁和加入内御直并不是对等的。” 在唐仁皆的解释下,小源这才明白,预阁虽然是为内御直选拔人才,算是内御直的人才储备所,但也并不是所有进入了预阁的人最终都能,或是都会加入内御直。 在上百年前,预阁的确只是单一为内御直输送合格的人才,但是近几十年来,在各方世家的力争之下,预阁又逐渐变成了一个学院式的组织。 虽然他主要还是会为内御直选拔人才,但也开始接纳一小部分的世家子弟进入预阁学习,学成之后,可自由选择回去,或者加入内御直。 不同的是,前者不受任何约束,只要在预阁期间不违规,学成之后即可回到自己的家族,所学知识也可以倾囊相授给族中子弟,至于这些预阁出来的子弟是不是会倾囊相授,那就不是预阁会理会的了。 如果是选择加入内御直,那就不一样了,要经过多次考核,优胜劣汰之余还会有夫子专门对其品德进行观察,最后择优而取。 而一向懒散惯了的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弟子们,即使有心想要加入内御直,往往也会在各种考验下被筛选掉,最后进入者,十不存一。 每年能进入御直的准直们,其中大多数均是寒门出身,毫无家世,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应灵成为灵者的普通百姓子弟,这些人往往资源没有世家的好,但是天资却不一定比世家的差。 如果没有预阁,他们终其一生,也就是个普通灵者,但是有了预阁这庞大海量的资源,还有经验丰富的夫子们教授,加上自己勤奋刻苦,自身修为往往要比世家出来的同期子弟要高上一线。 这也是因为看到这点,一些世家才坐不上了,纷纷上书要求,预阁也对自己的子弟开放,不求能进入内御直,但能学有所成也满足了。 官家很快也同意了这个要求,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大批的世家子弟从族里出发,来到都城,参加这一年一度的预阁选拔。 而今年,川蜀唐门一脉从各房中派来了十五名的唐门子弟,而唐仁皆和唐晓舞正是这十五人中的一份子。 他们不奢望能全部进入预阁,但只要有一到两个进了,学有所成之后,回到族里,唐门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唐晓舞和唐仁皆来这里,就是这个目的,唐晓舞算是这十五人中的佼佼者,但是让她想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也能入选,也不知道族长为什么挑选了他。 不单单是唐晓舞,连族里的其他年轻人都忿忿不平。 唐胖子,天生灵气薄弱,灵智开启也晚,都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傻笑或者偶尔冒出一两个字,当时族里的人都认为唐门出了这么个弱智。 传出去,会被其他世家所耻笑,都认为不如逐出唐门,放到山下的幼慈局算了,若不是他的娘亲当年死活拦着,唐胖子也许今天就不在这里了。 但是他的娘亲没有放弃,终日耐心教导还是幼儿的唐仁皆,终于在他八岁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而是还应灵了,虽然灵气很薄弱,但毕竟是个灵者了。 而他的娘亲又给他生了个妹妹,而且天赋极高,深得族长喜爱,被收为亲传弟子,他们这一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唐晓舞虽然整日嘴上说着嫌弃他这个笨兄长,但是却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自己兄长的坏话,只要说了,不管身份,就是一顿胖揍。 虽然为此,有意见的人很多,但是传到了族长那,也就是一句“小孩子自己的玩闹,莫要过于掺和。”最终不了了之。 至此之后,就唐门上下就没有几个人敢在侮辱唐仁皆了。 两兄妹的感情为何这么好,无他,一次挨打,一个饼而已。 唐晓舞天生聪颖,灵智开启也快,人小鬼大的她难免会闯下很多祸,每次闯祸,她仗着自己的哥哥不会说话,只会傻笑,所以每次都推到他身上。 这样的结果就是每次唐仁皆都会被别人打得嗷嗷叫。 一开始,唐晓舞还心有窃喜,觉得自己很聪明,反正自己这个笨哥哥也不会说话,也不怕告状。 直到有一次,唐晓舞又犯了错,在唐门上下到祖庙祭祀的时候,她一时玩心大起,居然溜进了祠堂,还不小心把一块先人牌位给弄翻了,这一次她被人当场抓住,没得推脱。 这是大罪啊,即使是已经被族长收为亲传,也不能随意饶恕,念在她年纪尚幼,族里没有施重罚,只是用竹鞭打了一顿。 才一下,痛彻心扉,唐晓舞才知道,原来被鞭打是这么痛的,而自己的哥哥,每次都在承受这种痛苦,不知道是悔恨,还是肉体上带来的疼痛,她哭的撕心裂肺。 这个时候,在一旁被拉着的唐仁皆突然挣脱了默默流泪的母亲的手,直接冲到了施刑的人中,用胖胖的身体把唐晓舞护在身下,抬起圆圆的脑袋,嘿嘿地傻笑着。 “打..我..”唐仁皆傻笑地望着施刑的人,眼里全是天真,这一下施刑的人居然下不去手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坐在大堂中的族长。 “虽是痴儿,却有情有义啊。”年迈的族长叹了口气,随即巍巍战战的杵着拐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每人各打十鞭,留守祠堂三日,不得饮食半点。” “是。” 那十鞭打得唐晓舞嚎啕大哭,倒是以前一挨打就哭的唐仁皆这次却死死地咬牙忍了下来,虽然脸上满是涕泪,但是却没有哼出半声。 期间还伸出小短手伸向一旁的妹妹,好像想安抚一般。 鞭子打完了,两个小人儿被关在了祠堂里。 唐晓舞一直抹着眼泪嚎啕大哭,唐仁皆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到了唐晓舞身边,扭头认真看了一下唐晓舞的背后,全是红印。 但还好,施刑的人也知道这两个是小孩,长长记性就好了,没有下重手,虽然后背肿了,其实并不是很严重。 唐仁皆见妹妹没有大碍,然后费劲地坐了起来,扒拉着门上的缝往外看,发现没有人,于是转过身,伸手像是小大人一般,拍拍唐晓舞的小脑瓜。 “不哭。” “不哭。” 唐晓舞听到这个后哭得更大声了,唐仁皆一下子手足无措,慌乱地往四周看了看,歪着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饼,咽了咽口水,递给了自己的妹妹。 “吃饼,不疼。” 每次唐仁皆被人欺负后,他的娘亲总会拿出一块饼给他吃,并告诉他,吃了饼就不疼了。 他深深地记住了,每次出门都会从家里取上一块饼然后放在自己的怀里。 唐晓舞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这块饼,她当然知道这块饼的来历,她不止一次在家看到这个傻哥哥做这种事了。 暗地里多少次,她还嫌弃得不得了,怎么就会有这么个哥哥,别人都老是笑她有这么个弱智兄长。 所以每次把锅推到他身上的时候,看着他被欺负,唐晓舞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这块饼,在看着同样伤痕累累虽然脸上已经涕泪满满,但是却一声不吭,而且还傻傻地掏出一块饼递给自己的妹妹,那个一直欺负他傻的妹妹。 这个时候,唐晓舞悔恨交加,拿着唐仁皆递过来的饼,又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唐仁皆头一大,连忙学着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安抚自己一样,轻轻地拍拍自己妹妹的小脑瓜。 “不哭,不哭。” 那一次之后,唐晓舞再也不欺负自己的兄长了,不但自己,旁人也不许欺负,唐晓舞的身后也多了一个只会傻笑的小胖子,唐仁皆。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唐晓舞还是长成了一个娇蛮的大小姐,时常也会欺负一下自己的兄长,但那也是兄妹之间的玩闹。 虽然不说,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整个唐门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即便是如此,说了这么多,唐晓舞怎么也不能接受,为什么自己的傻哥哥突然就和自己一起来到了都城呢。 他的灵气还是那么淡薄,修为也不高,在族里一些十来岁的优秀子弟都比他好。 怎么突然就一起跟着过来了呢。 唐晓舞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章 西境边军陆长风 “所以,你们只是来预阁学习几年的?”听了唐胖子的解释,小源恍然大悟。 “算是吧。”唐晓舞点点头:“也不一定能进啦,毕竟高手这么多,主要只是来见识一下其他世家的子弟罢了。” “好啦,也给你说了这么多,这段时间,你好好在白玉京休息吧,还有半个月预阁就要开了,到时候高手云集,你要加油哦。” 唐晓舞嘻嘻笑道,随即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指着小源的包裹对唐仁皆说:“好啦,故事听完了,快帮小源把行李拿上去吧,咱们也好早点回去。” 小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只是一点点行李,我自己处理就好,不用麻烦唐公子。” 唐仁皆嘿嘿笑道:“也好,我也不想爬楼梯。” 唐晓舞见状,点了点头,然后扯着自己哥哥向小源招了招手:“我们就先回去咯。” “啊,好,两位慢走。”小源连忙站起来抱拳说道,说吃饭什么的,只是客套而已,在怎么说,他们两个也是世家子弟,只是恰好对北境的事感兴趣,才会和自己多聊了会。 不然以自己的一个衙卫的身份,恐怕他们也不会正眼看自己,这倒不是高傲,而是真的不在意。 “小源兄弟,再见,我和妹妹在西北处的浮云阁,若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唐胖子拱手还礼道。 小源点了点头,随后注视着两人离开。 随后拿起自己的包裹走向掌控。 “掌柜的,请问我的房子在哪里?” “小源公子是吧,请随我来。”四十岁上下的掌柜笑着引导小源上来二楼。 走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打开,一个比较简谱的单人房间,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和几张凳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布置了。 掌柜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客栈里的房基本都放出去了,只能让你住这里,请你多担待了。” 小源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没事,挺好的,谢谢掌柜。” “哎,哎,那就谢谢公子体谅了。”掌柜笑道。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忽然楼下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人呢,都死光了吗?” “哎来了来了。”掌柜向着小源告了声罪,连忙走了下去。 这里都是灵者,谁这么嚣张?小源有些好奇地往楼下望去。 一声十八九岁的青年,脸上有些许风霜,嘴里叼着一根草,头上的长发用布条随意地束了起来,穿着一身破旧的满是补丁的军袄,背着一个大包裹,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枪,枪上的红缨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哎呦,你总算到了,老夫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掌柜笑着打招呼,看这样子和眼前的青年本是旧相识。 青年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可能不来,爷爷我注定是要进内御直的,今年一定进,只是路上遇到了些横道的土匪,费了点时间。” “难怪看起来你怎么衣衫褴褛了这么多。”掌柜打量了一下青年笑道:“我还以为朝廷欠了粮饷,边军今年日子过得苦了呢。” “噗”青年吐掉了嘴里的那根草,扭头望了望四周:“有粮饷有个屁用,鸟蛋都不生的地方,尽是贼窝,还不如多派点军队过来帮忙扫一遍呢。” “唉,朝廷自有主张嘛,不急。” “行了,我才不管,等我成了御直,我亲自回去扫光他们。”青年说道,然后从包裹里取出了几块腊肉递给了掌柜。 “老何让我给你带来的,知道你喜欢这个。” “哎呦,有心了有心了。”掌柜连忙接过,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这肉不错。” 然后抬起头望着已经坐在一旁,拿起茶壶就喝的青年:“回去替我谢谢老何。” “呸,你要谢谢,你找别人去,爷爷我今年可是一定要进预阁的,不回去了。”青年说道。 “怎么了?”掌柜听到这句,反倒是有些惊讶。 这青年叫陆长风,是西境屯边军户的孩子,自小在西境长大,十岁那年突然应灵成了灵者,被当时路过的御直发现了,看他资质还算可以,心性也不错,就推荐他来参加预阁选拔。 十三岁那年开始,在边军老何的带领下,陆长风第一次来到了都城,也如愿以偿地参加了预阁选拔。 但没想到,第一关,他就没有过去。 自那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陆长风都会从西境赶来,参加预阁选拔,但无一例外,第一关就没有过去。 但他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以往都是老何带着,后来年岁大了,便由他自己赶来都城了。 其实不少人已经劝他放弃了,因为他的资质虽然不错,但不知道为何,体内灵气运转不灵,断断续续,别说世家子弟,或者是这些白玉京的仆人,就是一些刚刚应灵的百姓,也比他强。 但他就是不放弃,年年来,年年败,年年败,年年来,一直到了今天。 因为每次来都住同一间客栈,同一间房,慢慢地也和掌柜熟络了起来,倒像是子侄一般,每年都来探望一下掌柜。 今年也是如此,掌柜一早就打扫好房间了,就等着他过来了,结果距离预阁选拔的日子不到半个月了,而陆长风还没有来。 搞得掌柜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现在听着他这么一说,掌柜好像听出了点什么,掌柜本身也是一个灵者,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修为肯定不怎么样,但是和陆长风对比,自己居然还略胜一筹。 所以他能够看出来,陆长风还是和以前一样,周身灵气运转不灵,修为没有任何增长,至于他的本身的武艺,本来就是边军出身,武艺方面掌柜并不担心,可是这个并不能让他在预阁选拔中带有什么优势啊。 而陆长风说的这么有信心,信誓旦旦的样子,掌柜反倒是有些担心了,这孩子不会练了什么邪术吧,那可不行,一旦被查出,那是要掉头的啊。 “想什么呢,东叔。”陆长风看着掌柜那不太好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还没等掌柜回答,陆长风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十九了啊,再不进,就真的进不了了。” “怎么就这么执着呢。”掌柜叹了口气:“长风,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这种状态,是不可能有机会能进入预阁的。” “但是进不了也没什么吧,你武功高,枪法好,在边军中也数一数二的好手,在历练几年,打磨几年,说不定升个校尉,然后回来参加武举,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我不是为了自己。”陆长风望着掌柜说道:“石柱屯都没了。” “石柱屯就是一小疙瘩,没什么特产,也没什么人气,地理位置又不重要,但是却常年有从各地流窜到此的马贼,匪寇。 我们一共在石柱屯的驻军才一百来人,却要护着六百多名当地百姓,长年都要抵御这些匪徒。 每次伤亡过后,也没有什么兵源补充,全是从百姓中挑选,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这样站在了木墙上,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姓举家搬迁的越来越多,能驻守的守军也越来越少,我们头儿几次向上官求援,却没有等来一兵一卒。 上官的意思是,西境要防卫的地方太多,兵线不宜分布太散,石柱屯虽然地理险要,易守难攻,但地方太小,左右不了战局,没有防守价值,不需要多派士卒,增加负担。 如果石柱屯守军觉得无法抵御流寇马贼,可适时适当后撤,与其他兄弟部队合并 这叫什么话,大梁的守军还没有被击溃,就先把国土丢了,自古以来,有这样的边军吗,更何况石柱屯百姓虽然都走得大部分,还是有十多户宁死不肯离开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的故土,我们怎么可能抛弃他们离开。 所以,我们就不撤退,但上官也不理会,粮饷每月照拨,可补充的军卒一个没有。 虽然很艰难,但也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今年年初,一股从西境长坡那里被击溃的马贼流窜到了石柱屯,看着我们守军少,又起了歹意,那一战,石柱屯边军死伤大半,活下来的不到五十人,老何没了条右腿,筒子叔少了只眼睛,喜子倒是四肢健全,就是头没了。 石柱屯真的快要守不住了,现在流窜到那里的马贼流寇越来越多,至少有上千之众了,再这样下去,石柱屯迟早要被灭。 而上官不知道在考虑什么,西境几乎每天都在扫匪,每天都有被攻破的匪寨,每日被斩杀的匪徒不计其数,可偏偏他们就好像是忘了石柱屯一下。 被击溃的马贼一波又一波地往石柱屯聚集而来,而上官却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这是因为上官打算等这些流寇聚到一起后,一举歼灭吧,我们不清楚,我们只知道,马贼是越来越多了。 不得已之下,我们还是撤退了,带着剩余的十多户百姓离开了镇守了二百多年的石柱屯,哪里成了马贼的天下了。 撤离的时候,我们被一股马贼偷袭了,等到巡逻的边军骑兵到达的时候,除了我和老何,还有十几个百姓,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百零一章 北境衙卫陈小源和西境边军陆长风 “边军就在石柱屯外屯兵围着,不让里面的马贼出来,也不进攻,听说本来是要一举荡平的,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军就停止了进攻,只是屯兵在石柱外。” “石柱屯的种子就剩下我和老何了,老何年纪大了,他在石柱屯驻守了整整57年,现在石柱屯已丢,他说这辈子估计没办法再踏入石柱屯了,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回去,听有的边军说,西境的匪患太严重了,有大梁的,也有临近邦国的,杀不完,杀完一批,很快又会冒出另一批。 上官的意思是,与其让他们到处乱窜,牵制西境的兵力,倒不如把他们都赶到一个地方去,让他们自己自相残杀。” “他们挑选了石柱屯,于是大军扫匪,雷霆手段。 以前类似的剿匪手段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大军过后不久,很快就会有另一批崛起,而现在,大军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他们倒不再死命抵抗,纷纷放弃原来的寨子躲到石柱屯去了。” “石柱屯的匪越来越多,但是西境的其他地方的匪患却是减少,这让上官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计划是目前来说最好的。” “有人说这是上官在养寇自重,并不是真心剿匪,我不懂这些,我只是想收回石柱屯,让老何能重新踏入石柱屯。”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边军,没有任何官职,连伍长都不是,朝廷的武举我是可以参加,但是负责管辖我们的校尉,他没有批准,我擅自离开,会视作逃兵处理。” “而预阁选拔不一样,我有御直的批的信物,虽然校尉看不懂,也不知道灵者的事,但是上面的官印,他却是不可能会不认识,所以我才能从西境来到都城。” “我已经十九了。”陆长风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掌柜望着这个略带风霜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边境的孩子思想都比较淳朴吧,就算进入了预阁,以后加入了御直,也不代表可以回到西境。 就算是恰好被分配到了西境,没有御直阁命令,他也就是驻守西境罢了,石柱屯这种情况,分明是军队的职权范围,内御直一般不插手这个。 也许在陆长风这年轻人看来,御直就像是能呼风唤雨的仙人吧,随手灭掉一个匪帮完全不在话下吧。 怎么也没人跟他说清楚呢,掌柜有些苦恼,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以前的老何,还是陆长风,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要加入内御直,掌柜还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就是希望斩妖除魔之类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可是,好像陆长风努力的方向真的错了。 扫平贼窝这些,他更应该去考武举,将来统兵作战。 内御直,嘶~ 掌柜吸了口气,好像真的不怎么理会这些的啊。。 这家伙来了怎么多年,就没人告诉过他吗,掌柜有些纠结,转念一想,也对,以他这粗鲁的边军性格,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弟子怎么可能会和他接触,他有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我说,如果这样啊。”掌柜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长风说:“参加武举,可能会更有希望实现的你目标。” “切!”陆长风听到这个,原本情绪有些低沉的他立马一脸不屑:“先不说,我们校尉不肯批,就算批了我也不去,带兵什么的,我都不会,那些上官又喜欢来回扯皮,麻烦,还不如当御直呢。 唰一枪出去,倒一片,等我学成归来,爷爷我只身上石柱,一人一枪我破万贼!” 完了,他真的以为御直就是游侠了,掌柜头都大了,本还想说什么,后来想想,哎,自己也算着急没了脑子,以这家伙的灵力,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预阁的。 算了,现在告诉他,一下子他接受不了会做出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还是不说了,让他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也挺好。 哎,掌故也有些唏嘘,没想到一下子陆长风就十九了,也许这辈子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这次过后,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回到西境,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边军,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吧,运气好的话,可能还能做个小官吧。 这段日子,就让他好好的放松吧,掌柜这样想道,至于石柱屯的事,他不是官员,也没去过西境,不清楚那里的情况。 除去灵者的身份,他也就是一个老百姓,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就是听听而已,现在听着,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不忿,有些替石柱屯死伤的军民悲伤几刻,但是很快也就会忘了。 “行吧,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预阁,老夫我期待你一鸣惊人。”掌柜笑着说道,。 “放心,一定会的,我的预感很灵的,今年一定能进!”陆长风仰起头,一股自信满满的模样,随后拿起包裹往楼上走去:“房间没变是吧,那我上去睡个觉了,晚饭放我门外就好,我睡醒再吃。” “行行行。”掌柜满脸笑容。 小源只是探头看了一眼陆长风,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理起行李来,这个时候,门外走道响起了脚步声,小源抬起头顺着门口望去,陆长风正好经过,看见小源所在的房间居然有人在,陆长风显得有些惊讶。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住了,这客栈是整个白玉京里面最陈旧的一间了,那些世家子弟都不愿意住在这里,而内御直也不会安排他们在这里,过往除了陆长风之外,就还有几个来自其他各地的由御直推荐的普通子弟会在这里住下,其余的房间基本都是空置的。 这还是起前几年的事,后面这几年,除了陆长风雷打不动每年这个时候一定到之外,其余的几个子弟,慢慢地就不再出现了。 他们有的一次就进入了预阁,算算时间,今年说不定已经要入阁成为御直了,有的则是没有选上之后,也就不再出现了。 这两年,这间客栈除了陆长风自己,就再也有见过其他人了。 所以现在见到今年居然来了一个新人,陆长风倒是有些意外了,一下子站住门外,忍不住把头探进来想看清楚房间内的人。 小源刚好也听到动静,抬起头往门外一看,两人四目相对。 “额,请问有什么事?”小源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向门外的陆长风抱拳行礼。 “额,没事。”陆长风也有些尴尬,但可能年纪稍长的原因吧,看着面前明显比自己小一点的少年,他很快就恢复自然了,同样一抱拳:“你也是今年过来参加预阁选拔的?” “是的。”小源点了点头。 “我也是。”陆长风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点了点头,随即自我介绍:“西境边军陆长风,年十九。” “北境衙卫陈小源,年十七。”小源也同样自我介绍道。 “北境啊。”陆长风有些眼神里颇有些意味地往望着小源,随后又摆摆手:“行吧,不打扰你收拾了,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额,好的,多谢长风兄。” “没事没事。”陆长风挥挥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倒也是一个爽朗的人,小源心里想道,行吧,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晚点要给胡婶婶还有王哥,侯格他们写封信报个平安了。 也不知道这信要交给谁寄回去,等会吃饭的时候,问一下掌柜吧,掌柜人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 就这么随便收拾一下,在打个水擦洗一下桌子板凳,很快就到了旁晚时分。 “小源公子,可以吃饭了。”小源刚刚把行李放好,搞好了卫生,伸了个懒腰,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小二捧着一托盘,上面放着几道饭菜上来通知小源吃饭了。 “嗯,好的,谢谢了,我马上就下去。”小源点了点头。 “嗯嗯,那就不打扰小源公子了。”小二笑着然后捧着饭菜走到了小源隔壁房,放下了饭菜,轻轻敲了一下紧闭的房门,轻声说道:“长风,饭给你放门口了,等会记得吃啊,别一会凉了。” 隐隐约约里面传出了翻身的声音和一声不耐烦的嘟哝声:“知道了,知道了,别吵爷爷我睡觉。” “哎,行吧。”小二也不生气,看样子也知道陆长风的为人,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小源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松了松身子后,小源走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往楼下走去。 此时,楼下掌柜和几个小二正把几张四方桌拼到一起,然后从厨房里把菜给捧了上来。 小源刚刚下楼,掌柜就笑着和小源打了招呼,有些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小源公子,咱们这客栈一共就你和长风两位客人,所以平日里的饭菜就和我们这几个一起吃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第一百零二章 货物 “如果小源公子不习惯这样,以后我可以让他们把饭菜送到你房间去。” 小源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挺喜欢这样一起坐着吃饭的。” “哎,那就好。”掌柜笑眯眯地,然后伸手戳了一下正往桌子上摆菜的小二斥道:“成子,有点眼力劲好不,还不快给小源公子添好碗筷,装饭!” “哦哦哦。”那位叫成子的小二忙不急地点点头,拿起一只碗往一旁的饭桶走去。 小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就立刻上去接过了成子的碗,自己去装好了饭,还顺便把其他几人的饭都装好了。 用过晚饭后,小源向掌柜几人告了声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前随眼一瞥,陆长风的房门还是紧闭着,那一盘饭菜还放在原地,房间里面传出了呼呼大睡的声音。 小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推开房门,在包裹里取出笔墨,准备给远在吾威的众人写封信报一个平安。 至于送信的事,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向掌柜打听清楚了,白玉京里面也有设有一个驿站,也不远。 小源打算把信写好之后,明天出去逛一下都城,挑点小礼物给小云儿寄回去。 .......... 夜幕降临,都城里华灯初上,商业区处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大酒楼门前,小二不停地招呼着来客,一架架马车停在酒楼面前,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又一个衣着华贵的客人。 燕来阁,映红楼处莺莺燕燕,一群衣着华丽,头上戴着各种头饰的女子在楼上不停地向着下发的来人挥手,轻声挑逗。 看见一些书生装扮的路过此地,一脸正气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着楼上的女子而暗暗吞咽口水,或者看见年过半百的老者被这些女子吸引得目不转睛,而被在一旁的夫人扯着耳朵拉走的时候,都会引得楼上的这些歌姬吃吃偷笑。 街道两旁的客栈商铺边上挂满了灯笼,交相辉映,街上看热闹的行人摩肩接踵,一队队腰间挎着横刀的城防都衙卫在街上巡逻,时不时揪出一两个小混混,赶走一两个小地痞。 在远处的皇城中,一队队手持长戈身披锐甲的禁军正不停地在皇城内巡逻。 而靠近都城的海港中,此时,所有的船只已经回到了码头上,与白天装货卸货,整个码头充斥着工人纤夫,干得热火朝天不同。 晚上的海港显得静悄悄的,除了偶尔走过一两个手持火把在海港巡逻的工人之外,就只有一阵阵海浪拍打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了。 燕来阁的一间雅间内,几名身穿华服的老者正在交谈着,一名身穿劲装的汉子正跪在地上。 “这个月的货物到了么?”一位五十多岁上下,头发花白,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的老者向着面前跪着的汉子问道。 “禀齐老爷,货物现在已经进入都城了,正在平安坊那里卸货,宋老爷派去的管家现在正在平安坊清点接收着,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清点完毕了。” “嗯,那就好。”那位姓齐的老者抚须点了点头,手里捧起一杯茶,用杯盖轻轻地拂着,似随意说道:“这个月的货物还算准时,老夫很满意,这样我在贵人面前也好交差,不过,希望你们继续保持下去,别想上次一样,晚了足足十八天,这样让老夫很难做啊。” “是,齐老爷教训的是,关于上次的事,上官让卑职替他向齐老爷和各位老爷道个歉,上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汉子跪在地上,抱拳请罪道。 “嗯。”齐老爷点了点头,笑道:“老夫可没有教训冯大人的意思,贵人也没有这意思,只是提醒一下,毕竟这货物,消耗还是挺大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冯大人带句话,以后每个月的货物可不可以多加五百,老夫和贵人会感激不尽。” “这...”汉子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低头称是:“卑职一定把话带到。” “如此甚好,金旅帅一路护送货物自此,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齐老爷一说完,几个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便从侧厢走出,媚笑着向着金旅帅走了过去。 “谢齐老爷赏赐!”汉子惊喜万分,向着齐姓老者连忙磕头,然后贪婪地望着簇拥在身旁的几个美貌女子,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呵呵,英雄自当配美人,金旅帅自便就是。”齐姓老者呵呵地抚须笑道。 汉子大喜过望随即带着几个美貌女子快步离开了雅间。 “哼,区区一个旅帅摆了,也值得齐老这么对待?”等金姓汉子离开后,坐在另一旁的一个年轻相仿,但鼻梁上架着一副西洋眼睛的老者哼道。 “哈哈哈,华老这还不懂么,这金旅帅这几年一直护送货物到都城,说明是那姓冯的心腹亲卫,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能拉拢一下是一下,现在也许用不上,不代表以后没有用到此人的机会呀。”齐姓老者还没有说话,身边的另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就笑呵呵地说道。 “咱们有钱,但是没有足够的能力自己控制这些货源,没有那姓冯的,我们又怎么能有这么稳定的货源供给。 所以,对他身边人好点,也是给他一个信号,大家好好合作,一起富贵,我们要的,他给得起,他要的,也需要我们。”齐老者抚须笑道。 “也是,这几年,也多亏了他,不然咱们怎么能有这么一条新的路走呢。”带着西洋眼镜的老者点头承认道,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齐姓老者笑道:“也就是齐老有眼光啊,没想到这个还能做成生意,一开始老夫还有些害怕呢,没想到,居然也能在权贵中风靡。” “呵呵,华老过奖了,这可不是老夫想出来的,这是贵人的想法。”齐姓老者拱了拱手说道。 “说起来,诸位也许久没有到场下去看看了吧,刚好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诸位不妨随老夫一同去看看?”齐姓老者忽然提议道。 “好啊,老夫也的确很久没有去看过,那就一同前去?”华姓老者拍掌赞成。 “好,等宋老的管家回报之后,咱们就一起去吧。”齐姓老者点点头。 城西平安坊的一处小巷内,在一座空置的大宅院前,数十辆推车排在一起,车上放置了一个四方形的铁笼子,外面用一层布幔给整个包围了起来。 每辆车的周围都站了四名持弩汉子,巷子两边围墙上站了上百位劲装蒙面汉子,均手持弓弩,向外警戒着,如果从上空往下看 会发现,以这条巷子为中心周围的十多条巷子,三条街道都有劲装汉子或明或暗在值守着,大半个平安坊都在值守范围内。 而在院子大门前,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正和一名左手断臂的劲装中年汉子交谈着,中年汉子时不时点头哈腰,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钱管家,一共五十五辆,货物五百五十,您老人家刚刚已经一一检查过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让小的们把货给搬进去?”断臂中年嘿嘿地赔笑道。 “嗯,行吧,你就让他们把货给我放进去,记住,轻手轻脚一点,别像上次一样,把货都给摔出来了,差点没酿成大祸。”钱管家随意地点了点头。 “哎,一定一定,上次的是意外,在下不已经当场宰了那几个粗手粗脚的家伙了么,这次请管家放心,来的都是机灵的人,不会再这种错了。”中年人哈腰笑道。 随即站直转过身,对那群守在车四周的人一招手:“都给我拉进院子里,进去之后跟着里面的人走,都给我轻手轻脚一点,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老子当场就砍了他!” “是!”一众劲装汉子随即牵动车辆,跟随着钱管家派出的小厮一辆辆鱼贯而入。 钱管家负手站在门前,瞄了一眼在一旁躬身候着的断臂中年男子,随口问道:“你的手不要紧吧。” “嘿嘿,多谢钱管家关心,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备货的时候,被那些货给弄伤了,所以为了活命,就少了一条胳膊,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中年男子笑道:“做生意嘛,总要冒点风险的。” “你倒是豁达。”管家哼了一下,随即把眼光收回,继续把目光放在从身边走过的车上,虽然车上的铁笼子围着布幔,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嘶吼声音,不像野兽,倒有点像人喊出的一般。 见钱管家不再出声,中年男子也躬身在一旁静静站着。 突然,一个劲装汉子从巷子的另一边翻了过来,看见了钱管家的所在后,直接往钱管家处奔来。 “什么事?”钱管家一门心思只放在货物身上,身旁跪着的劲装汉子,他看也不看一眼,随即问道。 劲装汉子站了起来,走到钱管家身旁,看了一下断臂的中年人,中年人很识趣地打了个哈哈,就离开了门口,走到另一旁去站着。 劲装汉子见状,随即凑到钱管家身边,好像在耳语着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高凉都衙卫 钱管家忽然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也舒缓了,见最后一辆车也进了院子,他双手拢在袖子内,转身跟了进去,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别弄脏了平安坊,不然,老爷责怪下来,老夫会先要了你们的命。” 劲装汉子单膝跪地,随后转身离去。 断臂的中年见那汉子离开了,又见钱管家正要进入院子,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见钱管家那目无表情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楼校尉,想问什么你就问吧,老夫看你憋得慌。”钱管家淡淡说道,步伐缓慢地跟着最后那辆车。 “额,在下有些好奇,刚刚是出了什么状况吗?”中年男子挠挠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事,几只好奇心有点重的老鼠罢了,宰了便是。” “这可是平安坊啊,还有这么大胆的老鼠,要不要在下也带人过去看看?”中年汉子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拍着胸脯问道。 “呵呵,这世上,总有一些不怕死的老鼠,打死便是了。” “这点小事,还用不上楼校尉,楼校尉还是把这货看好了,好好领赏回去就行。” “哎,管家说得对。”楼姓汉子连连哈腰。 ........... 平安坊某一处,二十多名身穿灰色服装,腰挎横刀的人正聚在同样服饰的年轻人身旁。 巷子两头,几个人正在往四周探望着,映着惨淡的月光,这一群人居然是城防都衙卫。 “魏随,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潘俊安皱着眉头低声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说道:“这里可是平安坊啊,我们无凭无据贸贸然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和你一起担着。” 那个叫魏随的年轻人回过头,映着月光,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映入眼帘,他笑道:“怕什么,我们一起搭档这么多年了,你见过我哪次做没把握的事了吗?” “那群失踪的少女和乞丐一定在这里,我的暗桩这段日子都在平安坊这边,他看得很仔细,今天半晚时分宋家有一批货物从南门进来没多久后,其中有五十多辆车偷偷分头往平安坊来了。 因为看守的人太多,他没敢太靠近,我估计他们一定是想趁今晚把这批少女给运走。” 潘俊安听了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你疯了,这么大的事,你不上报,这可是宋家的车队,人家年年免费运粮到北境,多次赈灾救民,深得百姓爱戴,连朝廷的那几位都曾经称赞宋家是良善之家,万一我们搞错了,都指挥使会把我们一撸到底的!” “我这不是没证据吗,这样上报,万一搞错了也是完蛋,万一是真的,又有可能会把风声给透出去,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魏随叹了口气:“城防都衙这种衙门,这些大人物一定往里面安插了人,不能随意上报。” “所以,你自己的都队不动,你找我们?” “没办法啊,谁让我们这些人都是同一坊进来的呢,自己人才信得过,特别是你。”魏随嘿嘿笑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也是大人物的暗桩呢。”潘俊安撇嘴说道,随即也一脸正色了起来:“既然你要做,我不拦你,我只想你最后考虑一下,如果这几年都城周边的人口失踪案与这宋家有关。 你就等于一人和宋家作对了,你只是一个衙卫都头,连品级都没有那种,你确定吗,这可能会没命的。” “阿安,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魏随直直地盯着潘俊安,潘俊安毫不躲避地迎上魏随的目光,魏随笑了笑,看起来十分的阳光随和:“从我做衙卫那天开始就考虑清楚了,在其位就要尽其职,这是我那死鬼老爹从小教我的,他是都城最好的衙卫,我也一定会是。” 看着魏随那坚定的眼神,潘俊安开口说道:“可我不是。” 魏随一下子愣住了,潘俊安噗呲一下就笑了,伸手锤了一下魏随的肩膀:“开玩笑啦,我来就说明了我的立场了。” “我们也是。”聚在魏随身旁的二十多位衙卫也纷纷出声说道,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才十七左右,还有些稚嫩的衙卫。 “和子,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还跟着来。”魏随伸手打了一下那少年衙卫的头责怪道。 这个衙卫叫和林,是魏随这一群衙卫里面最年轻的。 他的家境不好,家里的老母长期卧病在床,很小就在街上乞食,也幸亏有魏随这一群人,大家都住同一个坊的,偶尔也会接济一下他母子二人。 其中接济最多的就是魏随和潘俊安两家了,在邻舍的拉扯下,和子总算磕磕碰碰地长大成人了,可能是幼年营养没跟上,长大之后,瘦的跟竹竿一样,本来是进不了衙卫的。 幸亏魏随的老父在都衙多年,大家都给几分薄面,也就让他进了衙卫。 和林两母子当然对魏随老父感激涕零了,魏随老父前年因故殉职的时候,和林就是其中一个扶灵的,两家感情不言而喻。 “那怎么行,大家都来了,可不能把我拉下。”和林勉强一笑,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坚持留在大伙身旁。 “看你都吓得快尿裤子了,你个拖油瓶。”潘俊安撇嘴说道。 这一下,引得众人吃吃偷笑,要是往时,和林一定和潘俊安闹起来,可是现在,可能真的太紧张的缘故了,他的脸色一阵有点苍白,情绪一直不高。 “好了,别笑和子了。”见和林这副模样,以为他有点不高兴了,魏随拍了一下潘俊安说道。 “等暗桩回来了,确定了位置,我们就立马赶过去,最好能人赃并获,这样也有利我们之后的行动。”魏随向着众人吩咐道。 “我们这次行动没有得到都指挥使的手令,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调用军械库的弓弩长枪,等会如果遇到抵抗,有人阻挠,也不要缠斗浪费时间,一切以解救那群少女乞丐为主,救到人后,马上离开。” 一众衙卫纷纷点头,然后转过身,等待着暗桩的回报。 和林轻轻地挤到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巷口方向的魏随旁,想出声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出声。 魏随注意到了,回过头笑着安抚和林:“不怕,待会你跟在安哥身后就行了。” “随哥,你不怕他们人多吗?”和林忽然开口问道。 “没事的,咱们可是天子脚下的衙卫,那宋家人再多,也不敢轻易对几十位衙卫动手的,就不怕一不小心传出去,他这么些年积攒的好名声可就没了。” 魏随笑道:“好了,等今晚这案子结了,随哥带你去吃顿好吃的,过几天不是你阿母的生辰么,到时候啊安哥和随哥给你挑个好点的礼物,让你送给阿母,她一定很开心。” “嗯,谢谢随哥。”和林眼眶有些泛红,但是周围环境比较黑,倒是没有人看见。 过了一会,忽然在巷口处,传来一声哨声,众人一凝神,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横刀上。 “谁?”躲在巷口处的一个衙卫轻声斥问道的同时向身旁的两名同伴打了个手势,两名衙卫轻轻地拔出了刀全神贯注地戒备,死死地盯着巷口转角黑暗处的来人。 一步两步,来人踉踉跄跄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映着黑暗中的点点莹光,躲在巷口处的衙卫看见那熟悉的装扮,心里的松了口气,朝着来人低声骂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情况怎么样?” 来人没有回答,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脚步虚浮,拉耸着脑袋往衙卫处走去。 这时候,魏随听到动静后也从轻轻地走进了巷口几个衙卫处。 “是石头吗?”魏随皱着眉头盯着来人,他好像也发觉了有些不妥,往后面打了个手势。 “铮”“铮”几声,二十多名衙卫纷纷拔出横刀警戒着。 “噗”! 正当魏随打算上前接触来人的时候,来人好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声闷响,砸出了一股烟尘。 魏随眉头紧锁,神色冷峻,轻轻踱步上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放在这个人的脖子上,确认已经断气了。 他眉头越发紧锁,他小心翼翼地翻过了来人的身体,映着月光,魏随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他一早派出去的暗桩,石头。 被发现了,要出事了!魏随脸上一惊,也顾不上暴露,或者说,已经暴露了,随即猛地站起转身向着巷子中的衙卫大喊:“撤!”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一声破空声,魏随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手臂上一痛,低头望去,一支弩箭贯穿了他的左手,他来不及思考,连忙就地一滚,刚一躺下,就有七八支弩箭夹着破空声,呼啸地从他耳边飞过。 “啊!” 几声惨叫响起,巷口处的三名衙卫纷纷中箭倒地。 正当巷子内的一众衙卫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从巷子两边的出口处,涌出了一大批蒙面的黑衣手持劲弩利刃者,正一步一步地逼近巷子中。 第一百零四章 伏击 紧接着,巷子两边的墙上出现了两排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手上持着火把,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整条巷子,所有的衙卫身形都暴露在黑衣人的目光中。 “结阵!”衙卫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些慌乱的衙卫开始组成四排,前后两排,持着横刀的手微微颤抖,死死地盯着巷子和墙上的黑衣人。 魏随忍着手上的剧痛爬了起来,目前的情况看来,今天的行动的确暴露了。 对方早有准备,只是让魏随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持有军队制式弓弩,看他们的行动来看,说不定是军中之人。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魏随苦笑了一下,可惜今天估计走不出去了。 他刚刚挣扎着站起来,就被人一脚给踩了下去。 “好好的当个巡街的不好吗,非得找死。”来人一边踩着魏随,一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还要连累你这班兄弟。” 魏随的背部被踩得钻心疼,来人这只脚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就这样把脚放在他的背上,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而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快要被压爆了。 就在魏随快要疼昏过去的时候,来人突然把脚轻轻地从他背上移走,身子一松的魏随,像是一条缺水的鱼一般,使劲地张大了嘴呼吸着。 随后身后走上了两名黑衣人把魏随夹起。 “来,我们看一场戏。”这个时候魏随才抬起头,望着来人的背影,魁梧的身体,一袭布衣,单凭这个背影,魏随完全不知道这是谁。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走到来人的面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两名黑衣人把魏随的手给绑了起来,然后扯着他跟在头领的身后。 “魏随!你没事吧!”当魏随被架到巷子口的时候,在阵中用身体护着浑身发抖的和林的潘俊安看到了魏随的模样大惊失色,在看到首领的面目后,潘俊安则彻底陷入了呆滞。 “怎么了,看到熟人很害怕吗,说起来也多亏了你的情报,不然这些老鼠整天盯着平安坊,我也很难跟贵人交代。”首领望着潘俊安处笑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也是大人物的暗桩呢。”潘俊安撇嘴说道。 “潘俊安?”魏随眼睛都瞪大了,回想着不久前,潘俊安的话语,他的内心掀起了巨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安怎么会是内鬼。 而这个时候,好些个衙卫也纷纷扭头望向潘俊安,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 潘俊安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指向首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多谢你这些年平日暗地里的传声,不然这几年我赌坊哪会这么平安,我有今日,你的功劳少不了。” 首领注视着潘俊安,挥挥手:“你走吧,今天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就当没来过吧。” “艹你大爷,老子先杀了你这个反骨仔!”靠近潘俊安的一名衙卫,忽然转身举起横刀向着潘俊安的头上砍去。 “嗖”! 破空声传来,一支弩箭直接贯穿了这名衙卫的头颅,他被带得连连向后踉跄了几下,“哐当”一声,横刀掉在地上,紧接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生息。 “真是一场好戏啊。”首领拍拍手掌:“行了,别浪费时间了,都收拾了吧。”。 话音刚落,巷子两边的黑衣人对准了衙卫,纷纷扣动了扳机,弩箭激射而出,一阵惨叫过后,墙上的两排黑衣人纷纷拔刀向着幸存的衙卫扑杀而去。 “不,不要,不要...” 魏随呆滞地注视着巷子中发生的一切,巷子中,二十多名衙卫被一轮箭雨过后,大多负伤,与这些身手了得黑衣人搏杀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很快,巷子中,除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的潘俊安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和林,其余的二十多位衙卫满身鲜血地躺在了地上,偶尔几个还会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但很快也被检查的黑衣人一刀捅死。 看着满地的尸体,魏随头脑一片空白。 这些衙卫都是魏随他们的乡邻,因为年纪相仿,大伙又是从小玩到大,感情自然不言而喻。 也是因为这样,虽然他们来自不同都队,但是每每魏随有求,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而今晚,因为答应了自己潜入平安坊,他们就这样倒在了魏随的眼前。 “潘!俊!安!!!”魏随眼眶欲裂,两只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足无措的潘俊安,不停地挣扎着。 身边的两名黑衣人差点按奈不住他,只能拔出刀柄朝着魏随脑袋上就是一砸。 魏随一下子头晕目眩,身体瘫软无力,但是却还没有昏迷,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眼睛很快就被鲜血给迷住了,但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潘俊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潘俊安看着身边躺着一地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他脸色苍白地望着满是鲜血的魏随,指着首领分辩解释道:“我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只是以前会把城防都衙查封地下赌坊的信息提前告诉他,我没有出卖你们,我没有出卖你们!” 魏随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死盯着潘俊安,眼睛里冒着猩红的光,如同一噬人的猛兽一般,仿佛要把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好了,他真的没有出卖你们,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吗?”在一旁的首领打了一下哈欠,忽然开口说道:“我只是说,很感谢他以前的情报。” “至于是谁,你们自己看咯。” 听到这个,一直狂躁的魏随突然静了下来,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人疯狂,但现在的他必须冷静下来。 潘俊安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平日里也爱贪些小便宜,也许会利用职权牟利,做出一些不法之事,但今晚的事,涉及人命,他没有理由去做,也不会有这胆子去做,自己是了解他的,一定,一定另有其人。 魏随脑子里此刻正不停地转动。 就在此时,忽然,潘俊安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到快步上前。 接下来的动作,让魏随呆立当场。 “嗤”! 一把横刀从潘俊安的后颈刺进去,刀刃直接从他的喉咙冒出,雪白的刀刃上冒着寒光,几滴血珠正从刀尖上滴落。 潘俊安的喉咙传出了几声咯咯声,便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嘴里开始大股大股地冒出鲜血。 脸色苍白的潘俊安双手颤抖着想要摸向脖子上的刀刃。 “呲”一声响,身后之人把横刀拧个方向,接着往外一挥,潘俊安整个脖子被割开,血液挥洒了一地! 身子一软,潘俊安瞪着大大的眼睛,侧着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 “和子?!” 魏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站在潘俊安尸体身后的那个瘦弱少年。 和林手腕一抖,鲜血随即从刀刃上散落,随即轻轻收刀入鞘,双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哎呀,我都说了让他走了,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看着眼前的情况,首领毫不吃惊,反倒一脸可惜地望着潘俊安的尸体,言语里颇有些埋怨。 “大人,潘俊安天生大大咧咧,今晚遭此巨变,他受不住秘密的,日后肯定会泄露出去,所以他必须死,小的肆意出手,请大人责罚。”和林浑身有些发抖,似乎有些害怕但仍旧强忍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首领随手从身旁的黑衣人手里取过一把弩瞄着和林随口说道:“你是怕他出去之后,发现你也没事,怕自己解释不来,会露馅吧。” 冷汗不停从和林那瑟瑟发抖的脸上流出,他一言不发,只是跪着。 “好啦,慌什么,不就是一个暗桩吗,杀了也就杀了,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走,开个玩笑罢了。”首领见状随手把弩往身旁一抛,踱着步走到和林身旁。 蹲下来歪着头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贵人管事说,不能让这些老鼠活着,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杀了他。” 和林听到这句话,浑身大震。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此时眼里满是冰冷,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向着魏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在魏随面前,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和林,真的想不到。”魏随忽然笑了起来,只是满脸的鲜血显得分外狰狞:“阿安从小到大可是最照顾的一个,这里每一个人,哪个不是照看你长大的,你也下得了手!!” 和林静静地听着魏随的控诉斥骂,一言不发,慢慢地拔出横刀,高举过顶。 “我只有阿母一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别怪我,什么人你不惹,为什么偏要动宋家,我不能跟你赌这个。” “魏哥,对不起了,欠你的,下辈子我再还你。” 说完,和林右手往下一挥,眼看着刀就要落在魏随的头上。 魏随丝毫没有挣扎,他只是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和林,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骨髓里,记住一辈子。 “停!” 就在刀刃落在距离魏随的颈部只有区区数分的时候,忽然首领出声喊住了和林。 第一百零五章 斗兽场 和林面露疑惑向首领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首领身边多了一名黑衣人。 听着黑衣人的话,首领不住连连点头,看起来有些谄媚的模样。 等黑衣人几句话说完离开后,首领快步走了过来。 “人别杀了,今晚有贵人要来,贵人喜欢刺激的,刚好把他带上吧。”首领说完,挥了挥手,架着魏随的两名劲装汉子便跟着首领离开了。 而剩下的上百名劲装汉子开始清理现场,和林有些呆呆地站在中间,首领没告诉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不敢问。 看着往日的弟兄的尸体一个个被拖走,他也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什么呢,赶紧过来把这些尸体带走,贵人不喜欢平安坊有血腥味。”见和林呆呆地站在一旁,一个劲装汉子不耐烦地朝他喊道。 “来了,来了。”和林被这一声吓的一激灵,连忙回答道,把横刀一收就跑了过去。 至于之后怎么善后,和林根本不担心,在这些人身边这些年,他已经见识了太多了。 正当这些人在清理尸体,擦洗血迹的时候,在远处的一处废弃塔尖上,四个身高不一,穿着斗篷的人正淡淡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会了。 “这就是大梁,所谓的天朝上国,哼,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吗?”一个身材魁梧披着头蓬的汉子嗤了一声。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北境收复,大梁是靠不住的了。”站在另一旁的一个看起来身材娇小一点的斗篷女出声接道:“当年将军极力劝阻殿下没有找大梁人是对的,看来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们么。”一个声音稍沙哑的男声响起,另一个斗篷男叹了口气:“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功,非得与虎谋皮了。” “没能力的在这拼死挣扎,有能力的却每日都在沉沦中。”最后一个斗篷出声,听声音,应该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我们的仇,大梁要负起一半。” “而这一半,在最适合的时候,要还给大梁。” 天空上的乌云遮挡住了月光,大地显得越发萧瑟阴沉了,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四人的斗篷,也卷起了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而远处的都城商业区中,依旧繁荣,人头涌动,灯火通明。 在都城郊外某处早已废弃的坊间内,在离地面足足有五丈深的地底下,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弧形场所。 头顶上悬挂着无数的灯笼,把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场地周围最顶上有好几件大隔间,把整个场地围了一圈,往下就是一排排的座位。 此时,已经坐满了一群群衣着华贵的男女,而他们的眼中满是狂热地盯着中间那块被数不清的钢筋铁柱给围成了一个牢笼一般的场地。 他们呐喊,他们呼叫,不论男女,无论老幼,一个个狂热到像是失了魂一般,此时此刻的行为,很难让人联想起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大梁人。 而现在,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在期待着什么。 “这就是大梁人现在的娱乐,这些是大梁的权贵阶层?”一处角落的位置上,几个大汉围坐在一个唇红齿白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旁,自然地把他和其他男女隔开。 他有些嫌弃地望着周围,嘴里发出的声音居然如黄莺一般动听。 坐在少年旁,一名文士打扮,留着三缕胡子,大概四十多上下的中年文人,低声说道:“回公子的话,倒也不能全然代表大梁,但是的确也算是相当一部分的都城贵人都在这里了。” “舅舅,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您花了这么大力气要带我来此?”少年看着周围呐喊的人,有些蹙眉。 “公子,等会便知。”文人略有些神秘地说道,说完就闭上双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神秘兮兮的,不管了,舅舅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了,今晚过后,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再阻拦我咯。” “当然,只要今夜过后,或者说,等会活动过后,不论公子以后想要做什么,舅舅都不会再有半点异议。” “嘻嘻,那就好。”少年公子嘻嘻一笑,一下子竟然有些小女孩姿态。 “到底是什么啊,忽然好期待。”少年双手支着下巴睁着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看着台下的那个大牢笼。 “怎么还不开始,齐老、华老和几位宿老难得光临一次,你们要是拖了后腿,不等齐老责骂,老夫先把你们剁成肉酱!”一个装潢华丽的隔间内,一个老者指着钱管家骂道。 “老爷恕罪,小人得知今天齐老、华老难得大驾光临,刚好今天又抓了一只老鼠,所以想着弄点不一样的给几位贵人乐乐,所以一时耽搁了一会,请老爷恕罪。”钱管家冷汗簌簌地下,连忙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哎,宋老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都是下面的一片好心罢了,我们这几个再等等也无妨。”齐姓老者捧起了一杯茶,细细品了一下,笑道:“倒是好茶,也值得再等上一会。” “齐老不愧是品茗大家,这是今年最好的天舍龙俐,小老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到了两斤,平日里都不舍得拿出来喝,怕他们不识货,糟践了。 难得遇上齐老,若是喜欢,待会他们准备上几两给齐老送过去就是了。”宋老笑道,随后一脚踢在跪在地上的钱管家身上:“垃圾玩意,还不快谢谢齐老!” “谢谢齐老,谢谢齐老!”钱管家跪着转向齐姓老者,脑袋磕得地板咚咚作响。 “还不滚去看看什么时候开始!”宋老斥骂道。 钱管家如蒙大赦,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就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雅间。 宋老一把坐下,粗粗地喘了几口气:“不教训一下,就一点都不懂事。”说完便扭头向着正在品茶齐老赔笑道:“难得齐老,华老几位光临,倒是让几位见笑了。” “呵呵,无妨,我等也是凑个热闹罢了。”齐老放下了茶杯,微微探首往下看,下方此时一众权贵正疯狂地叫喊着:“年纪大了,刺激这种东西可不能经常有。” “哪里,哪里,齐老谦虚了,齐老的身体可不是一般人可比。”华老突然出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低声假装神秘说道:“我可听说了,贵人可是赏赐给您一只碧玉蝶呢。” “可真是羡慕死我等了。” 众人连连附和。 面对恭维,齐老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只要用心为贵人们办事,这些赏赐总归上不了的,大家也不要急,都会有的。” “是是是。”众人连连点头。 “好了,不提这个了。”齐老摆了摆手,颇有些兴致朝着宋老问道:“今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要是太麻烦就让那些小的别弄了,平常那样,老夫看得很是过瘾。” “哈哈,齐老,少女和鬼魅您老就看得多了,怕您看厌了,若是加上一个英雄,会不会更有意思呢?”宋姓老者有些神秘地卖了一个关子。 “哦?”齐老眼睛一亮:“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姓老者洋洋得意,刚刚想解释,就听见下面的权贵的欢呼声忽然铺天盖地响了起来。 “哈哈,看来那几个狗奴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宿老,请你们往下看吧。”宋姓老者往下一看,随即抚须哈哈一笑,伸手作邀请状。 几位老者颇有些好奇,走到窗边往下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魏随被蒙着头,丢在了马车上,马车上一路赶着,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他被拖着拉下了马车,先是被生生灌了一碗苦涩无比的水,紧接着身上的衣物被全部剥掉,换上了另一套宽松一点的。 然后在一个人的推诿下,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走去。 忽然他那被蒙上黑布的眼睛好像感受到了一丝光亮,与刚刚略有些潮味,有些阴冷的环境不同,先是一丝光亮袭来,紧接着周围便响起如热浪一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虽然眼睛被蒙上了黑布,但是魏随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周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脚步声响起,来人一把掀开了魏随眼上的布条,一时之间,魏随被这周围的灯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 眨了几回眼后,才慢慢适应,这时,魏随才看清了这里的环境。 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大铁笼里面,顶上是一片天穹一般的圆顶,上面挂满了各种水晶灯,透过铁笼往外看,周围则一排又一排的坐满了穿着各种华丽衣服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最上面则是一间间不同装扮的隔间,这个时候,隔间里的人正好奇地探着头往下看,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这里是哪里? 魏随咽了咽略有些干的喉咙,望着周围的那群狂热的人,魏随认出了他们身上的衣物。 虽然有些是异族,但更多的是大梁人,魏随像是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发疯一般往铁笼边缘上跑去,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杆,向着前面不远处坐着的一对夫妇模样的人,用尽全力的想要喊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权贵与活尸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甚至连嘶吼都发不出来。 那碗苦水,我的嗓子被毒哑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发愣的时候,突然在另一边的铁栏杆处哐当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口,他循声望去。 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推推搡搡地把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女也一并推进笼子里。 “喔哦哦哦!!!” 几个女子的出现,又引起了周围的人一阵欢呼,那狂热的欢呼声吓得那几个少女躲在铁笼角落,瑟瑟发抖地聚在一起。 魏随眉头一皱,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天穹顶部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留下寥寥几盏刚好照亮了铁笼子,还有笼子中的魏随和几个少女。 周围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把头抬起把目光放在了上方的一处隔间上。 “舅舅,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少年公子自打一看到魏随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后,眉头便紧紧锁起。 “别急,公子可不要忘了答应过舅舅什么,不论等会发生了什么,公子都不能问,也不走,直到结束,之后,公子想问什么,舅舅一定有问必答。”中年文士抬头望着隔间抚须说道。 少年公子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便点了点头,但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何,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不多时,隔间窗台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的出现,才刚刚沉寂下来不久的群众一下子都欢呼了起来,眼神里带着莫名的狂热,少年公子甚至发现离自己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古稀老者,眼里除了狂热还带有些许的嗜血意味。 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决斗?少年公子浑身感觉不舒服,朝着铁笼子望去,那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几个少女,而那几个少女却是不停地往后缩,一副恐惧的样子,她心里一阵疑惑,难不成几个人要在这铁笼里生死决斗么。 虽然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确会引起人们的兴趣,但少年在这些人狂热和嗜血的眼神里看出,这个玩法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苦于自己没办法说出话,尽管魏随小心翼翼地接近这几个少女,可她们却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每当他靠近几步,这几个少女就像鹌鹑一般往铁栏处紧紧靠在一起,眼里满是恐惧。 魏随胆敢认定,这几个少女就是之前失踪的那些少女中的一员。 这个时候,忽然周围响起了海啸一般的呐喊声,魏随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顿时,眼眶欲裂。 之前在雅间内跪在瑟瑟发抖的钱管家,现在却是意气风发地站在窗台处,向着下方的众人拱手行礼。 等众人欢呼了一小会后,钱管家伸出手往下虚压了几下,很快下面的众人便安静了下来。 钱管家很是得意,也很自豪,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在一众贵人面前露脸讲话。 这里的贵人不止是雅间内的那些,而下方坐着的那一排又一排的人,随便调出几个,都是平日里他得罪不起的权贵巨贾。 而现在,自己却站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在等待着自己讲话。 “今晚让各位贵人久等了,小的在这里代表天穹阁向各位赔罪了。”钱管家大大方方地向下方的众人行礼,随后说道:“相信各位贵人也看到了,今夜这穹笼之中除了几位弱质芊芊的女子外,还多了一名男子。” “今晚不会设置赌局,也没有规则,为了感谢各位贵人多年来的捧场,今夜这个饕餮盛宴请各位尽情观赏!” 钱管家话音一落,场上便响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谢天穹!!!” “天穹万岁!!!” 很快,在铁笼子旁的一处高台上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搬来了一个香炉,上边点了一根香。 紧接着,一阵机关卷起铁链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眼里满是期待和狂热地望着铁笼中。 少年公子也颇有好奇地望去,很快,与铁笼相连的一个洞穴处,铁栅栏缓缓升起,洞穴中,响起了几声凌乱的脚步声。 看着远处的铁栅栏升起,几个少女像是看见了什么一般,脸上布满了恐惧,嘴里啊啊地叫喊了出来,却没有一句话,只有毫无意义的几个音节,这个时候,魏随才发现,这几个少女的口中,没有了舌头! 他的双拳紧紧地攥住,死死地盯着隔间上的钱管家。 这个时候,几个黑衣人隔着铁笼,扔了几把刀和一副圆盾牌进来,看着缓缓升起的铁栅栏,听着黝黑洞穴中传来的脚步声,魏随想也不想,直接捡起,然后举刀持盾戒备着。 当洞穴中的脚步声的发出者露出他的真面目时,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水里,全场爆发了巨大的呼啸声。 而在人群中的那位少年公子一下子惊得捂住了嘴,而他身旁的中年文士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铁笼中的一切。 魏随则是彻底呆滞,无法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在他面前,站着八个衣衫褴褛浑身糜烂,散发出一股恶臭的人,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从这些人状态来看。 这几个,就是传说中五年前在北境肆虐,导致到如今大梁军队还不能收复的失地的活尸! 他们竟然敢把活尸运进都城! 就在天子脚下!! 几只活尸看着周围的群众,嚎叫着就往周围袭去,但是却被困在铁笼内,完全出不去。 “傻啦吧唧的哈哈哈,就这样还能把北境灭了,我说北境军也就这样而已!” “你看那模样,真好笑,哈哈哈哈!!” 而看到这一幕的权贵,一个个哈哈大笑了起来,指指点点,显得异常高兴。 魏随小心翼翼地戒备着,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活着出去了,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城防都衙卫,身后的几个女孩,还需要他保护。 尽可能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舅舅。。。”少年公子抿了抿稍微干燥的嘴唇。 “公子,先看,别问。” 少年公子眉头一直紧锁着,脸上有些不忍。 几只活尸向着外面嚎叫了一会后,可能是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它们很快就发现了在笼子中还有活人。 于是它们转过身子,摇摇晃晃地开始往魏随所在的位置走去。 眼看距离魏随仅有几丈远了,这些活尸突然开始加快了速度,奔跑了起来,向着魏随袭去! 先下手为强!魏随眉头一皱,不退反进,一个冲刺朝着跑得最快的两只活尸攻去。 一个侧身,左手举盾想要挡住稍稍落后的那只活尸的攻击,右手挥刀使劲朝着另一只活尸的头上砍去! “砰”! 或许是活尸的力量太大了,又或许是他的左手受了弩伤,使不出劲,居然被稍稍落后的那只活尸生生撞在盾牌上,一下子把他撞得连连后退,那一下子,刀的准头便歪了,没有砍中另一只活尸的脖子,但刀刃往上,借着力道,倒是把活尸的天灵盖给削掉了。 可是却没有溅处几滴血,只有几滴浑浊的白浆夹着点乌血,一股恶臭传来。 魏随被撞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摔倒了,他把心一横,把盾牌摔倒,左手一撑,一个漂亮的翻身,便稳稳地半跪在地上。 “好!!” “漂亮!!” “再来一次!!!” 这一手漂亮的身手,惹得铁笼外的权贵巨贾们兴奋地叫喊了起来,场上那只没了半个脑袋但还在晃晃悠悠的活尸并没有吓着他们,反倒是更加兴奋了。 几只活尸可不会恐惧,它们没有停留,嚎叫着继续往魏随所在扑去,其中那个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的活尸,还因为跑得太快,导致脑子里的一些浑浊之物时不时地挥洒出几滴。 魏随眉头深深竖起,操着刀再次冲上去,这一次,他扔掉了盾牌后,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了一些。 几步冲刺到离他最近的一只张牙舞爪的活尸面前,那活尸嘴里喷出的腐臭之味,令人作呕,魏随双手握刀,斜举向上,使劲往下猛地一挥! “噗呲”! 一个面容狰狞的头颅高高地飞上半空之中,随着一股带着腥臭味的血液从颈部断口出喷洒而出,很快那具无头尸体便借着惯力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后,轰然倒地。 魏随趁机一个转身躲开了另一只活尸的爪子,退回了一边警戒着。 “好!!!!” 看到这个场景,场外的一众权贵像是被点燃了火星的火药桶一般,一下子又炸了,他们忍不住站了起来,眼前全是狂热,不停地嚎叫呐喊着,如同癫狂一般。 这可比几个女的独自面对活尸群要有趣多了!! 雅间上的齐老看了连连点头,宋姓老者察言观色,笑着问道:“齐老,这次的表演,您老可还满意?” “嗯,不错,相比之前,今晚这个还不错。”齐老点了点头:“老夫觉得,以后或许也可以改一下,去找一下能人好汉过来和活尸群对决,下面的贵人们一定更喜欢,总是弱质女子对活尸,也会厌嘛。” “齐老说得是,今晚过后,我就让下面小的给拿出个方案来,一定把天穹阁弄得好好的。”宋姓老者连连点头。 “哎,齐老您看,那小子是不是快撑不住了?”华老倒没有理会这些,只是一直向下看着,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这时候的魏随已经力竭了,在几次躲避过后,又杀掉了一只活尸,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但这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很快一个躲避不及,一只活尸一把抓住了他肩膀。 “呃啊!!!” 活尸张着它那腐烂不堪的嘴往魏随脖子上猛地扑去! 第一百零七章 魔鬼般的魏随,魔鬼般的观众 “哦,老夫看看。”齐老一看,发现场中好像正到了精彩的地方,也顾不上和宋姓老者说话了,摆了摆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方。 “嘶”~ 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场外的观众,好像感同身受般倒吸了一口气。 魏随使劲一扭,脖子才堪堪避开了活尸的攻击,但身体却没有挣脱掉。活尸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上,用力一扯,撕拉一声便从魏随的肩头上扯下了一块肉。 “啊!” 魏随吃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一个肘击往活尸下颌顶去! “嘭!” 勉强挣脱了活尸的魔爪。 随后一个翻滚,翻出了活尸的包围圈,此时他的左肩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魏随捂着肩头,死死地盯着几只活尸,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已,发髻已被打散,因为伤口带来的疼痛,使得他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活尸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其余的五只活尸继续向他扑来,而咬中了他的那只活尸,几口咀嚼完嘴里的肉后,忽然才发现,场中还躲在几个活人。 于是它放弃了继续向魏随攻击的想法,晃晃悠悠地向着那几个少女扑去。 几个少女从见到活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吓破胆了,浑身瘫软,使不上劲,犹如一坨烂泥般聚在一起。 因为没有了舌头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的她们,看见了活尸,也只剩下“啊啊”直叫。 如今活尸正巍巍战战地向她们走来,几个少女不停地往后躲着,可是已经躲无可躲了,很快眼尖的观众便发现,几个少女所在的地面上湿润了一片。 “哈哈哈哈,她吓尿了,哈哈哈!” 场外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忽然指着牢笼中的几个女子笑道。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这一下,整场轰然大笑起来。 “哎呦,正是太失礼了,丢光了咱们大梁的脸。”从一开始就铁青着脸的少年公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声,语气中满是鄙视。 他扭头循声望去,在他上排不远处的一个衣着华丽,头上戴着各种头饰的中年贵妇用一把罗扇半遮脸偷偷地看着场中,然后又一脸鄙视地说道。 少年双手死死地握住,由于太过用力,指甲都陷入肉里了,很快一丝若隐若无的血迹在拳缝中溢出。 “继续看,公子。”中年文士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面容不改地看着场中。 也许是绝望了,也许是周围人的嘲笑,让她悲愤不已,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女,不知道怎么地迸发出了巨大的勇气。 她站了起来,捡钱了地上的一把刀,双手举着就往活尸身上砍去! “噗”一声轻响,少女停在了原地。 “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刀并没有如她所愿砍在了活尸身上,在挥刀的前一刻,活尸不退反进,张开已经腐烂到露出指骨的手直直插入了少女心脏。 随后张开他那血盘大口狠狠地往她脖子上咬去! 撕拉~ 一大片肉被深深扯了下来,鲜血喷洒而出,少女却连哀嚎都没有发出。 魏随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此时的他因为已经脱力,在趁机杀掉一只活尸后,没来得及躲避,被两只活尸按在了地上。 其余的两只活尸在他身上肆意攀咬了起来。 每一次撕咬,伴随着鲜血,都会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鲜血渐渐染红了整件白色宽袍。 面前血腥的一切,让剩下的几个少女都尖叫了起来,而场外也一样,整个地下充斥着兴奋,狂热。 可不同的是,笼子里的少女是恐惧,而笼子外的则是兴奋。 活尸很快就像是甩麻袋一般,甩掉了死去的少女,继续向着剩余的三个少女走去,女孩的尸体犹如一件被遗弃的货物一般丢在了地上,她的脸色仍旧布满了恐惧和泪水,还有那久久不肯闭上的眼睛。 不可以,不可以!! 魏随眼眶欲裂地看着活尸像是虎入狼群一样,直接扑在几个少女身上,很快,鲜血撒了一地,尖叫声,惨叫声,充斥了整个地下。 魏随眼里突然流出了血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个翻身,居然挣脱了几只活尸,他从身旁摸到了刚刚掉在一旁的刀,使劲地往其中一只活尸上劈去。 “咔!” 刀砍中了活尸的肩头,卡在了骨头中,魏随一时之间拔不出来,而活尸身上插着刀,但却没有任何影响,它嚎叫着,直接往着魏随的脸上咬去! 很快几只活尸也继续趴在魏随身上,更加用力地撕咬着,魏随的身体一阵阵颤抖。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颤抖着向着天上伸出,想要抓住什么一般,但很快就被其中一只活尸按住了。 从观众方向中看去,魏随被四只活尸围着,鲜血已经渐渐蔓延,侵染了地面,已经没什么好看了,众人都把目光放大了剩余的几个少女身上。 一个少女面目全非地躺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喉咙处露出了一个大血洞,正一股股地涌着鲜血。 而活尸嘴里现在正咬着另一个身材略丰腴的少女的手臂,这个时候,活尸已经快把她的右手臂上的肉给咬光了。 但诡异的是,少女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活尸在自己身上撕咬得血肉模糊,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可能是魏随的尸体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吧,一只满嘴鲜血嘴里还不停咀嚼着鲜红肉块的活尸突然出现在少女面前。 看着最后的一个瑟瑟发抖,身体瘫软连逃跑都做不到的少女,它歪了歪头,然后转身蹲在了还在被吃着手臂的那个丰腴少女身上,大口地往她脸上咬去。 “咔嚓,咔嚓。” 咀嚼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到场外观看的人,他们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了。 反倒是这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他们越发疯狂了起来,在座位上站着,双手高举地呐喊着,无论男女,口沫横飞,宛若癫狂。 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一个幸存的少女忽然没有了一点的恐惧,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力气都恢复了一点,她笑了,看起来还很甜。 她扶着铁栏杆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活尸旁,两只活尸正在撕咬着那丰腴少女的尸体,没有理会她,她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刀。 场外的观众一下子屏息了下来。 砍啊,快砍啊,就是要挣扎,然后发现挣扎不了,这种绝望,那种才是最好看的啊!!! 少女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她拿着刀,环视了笼子外的众人,看的很慢,好像是要认清楚场上的每一个人一般。 不小心和少女目光接上的人忽然有些心虚和恐惧地低下了头。 少女笑了,很凄厉,然后举起了刀往脖子上使劲一抹,血光飞溅。 “不!!!!!”一道充满绝望的声音响彻地下,众人寻声望去,一下子目瞪口呆,背上出看一身冷汗,一些美妇、千金更是吓得捂住了小嘴。 在笼子中,一个浑身是血,破破烂烂的人提刀站在笼子中间,在他身后,两具活尸的尸体已经开始冒出青焰了。 竟然是魏随! 此时的他的右眼已经没有,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左下颌的肉被咬掉了,露出了整个牙床,身上的血肉都翻了起来,左手已经被吃干净了,一截小臂正插在一只活尸的背上,左腹已经被活尸咬穿了,几节肠子已经流了出来,但他还没死,就这样站在中间,宛如魔鬼。 魏随能说话了,也解决掉身边的几只活尸了,但他还是没能救下哪怕一个女孩。 他巍巍战战地持着刀一步一血印地走向还在少女身上撕咬的活尸。 一刀挥下,一个头颅便顺着惯力,圆滚滚地滚到了一旁。 魏随把刀扔下,用仅剩的右手一把抓起最后一只活尸,那活尸还死死地咬住女孩的尸体不肯松开,魏随用力一扯,终于把活尸给拉了起来,只是顺带这从女孩尸体上扯下了一块肉。 宛若魔鬼的魏随,冷冷地望着活尸,他竟然张开了他那满是血污的嘴,一把咬在了活尸的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扯,扯下一大块肉,他吐开,继续往脖子另一半咬去。 平日看活尸吃人的观众们,此时被魏随这疯狂的做法给吓坏了,有几个美妇已经忍不住,直接恶心吐了起来。 很快活尸的脖子就被咬得只剩一条颈椎骨头了,魏随吐出最后一块肉,然后使劲把活尸往地上一甩,一脚踩上去,颈椎骨头被踩断了。 活尸挣扎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这个时候,笼罩里,就只剩下已经称不上人的魏随了。 全场都寂静了下来,这些权贵巨贾一个个坐了下来,有意识地拿出扇子之类的东西遮挡住了自己,不敢直视场中的魏随。 魏随静静地望着周围,他目光所及,场上的观众无不低头,连铁笼外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都忍不住后退半步,手全部放到了刀把上,死死地盯住魏随。 “我,魏随,诅咒你们。”魏随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不知道到为何,在场的人心里忽然都停止跳动了一下,一股恐惧的感觉袭来,顿时毛骨悚然!! 第一百零八章 切磋 “胡言乱语,给我杀了他!” 钱管家站在雅阁窗台上,虽然面带恐惧,但他也知道再不处理,一不小心,万一这群金主被吓到,后果就严重了。 守在笼子外的黑衣大汉听到钱管家的命令后,哐当一声打开了铁门,十几个黑衣人提着刀便冲向了魏随。 魏随就静静地站在那,面对着即将冲到身前的黑衣打手,他没有丝毫反抗。 很快,一个跑得最快的黑衣大汉便冲到他的面前,举起大刀向着魏随的头上就是一砍! “噗”! 一颗大好头颅飞天而起,旋转了几下后,就掉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而魏随的身体却仍旧笔直地站立着没有倒下。 黑衣大汉见状,对着魏随的身体就是一脚! 这一下,他的身体才轰然倒地。 看到这一幕,那些场外的观众才放下心来,尽管心里还有些毛毛的感觉,但也无关紧要了,他们回味着刚刚那一幕,忽然还觉得有几分刺激。 中年文士望着魏随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稍稍皱起了眉头,忽然一把抓住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到的少年公子的手腕。 “好了,结束了,公子我们走吧。” 也不等公子反应,直接起身,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钱管家没有留意到这一幕,此时他额头全是一层细汗,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地望着场下那些权贵巨贾的反应。 现在见他们的样子,貌似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 雅间内,齐老轻呼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今天这个好,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关于规则,你们几家好好在合计一下,在其他地方也可以试试。 不过,以后挑选就别挑选意志力如此顽强的人了,刺激也要有度,要吓坏了下面那一群啊,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齐老说的是,回去我会好好地跟下面的人说清楚的。”宋姓老者点了点头。 “那行吧,这时候也不早了,老人家就熬不得夜了,老夫先行一步了。” 齐老摆了摆手,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那我等也先走了。” 周边的几位老者也纷纷起立跟随着齐老离开,宋姓老者作揖送别了他们。 而场下,那些狂热的观众还没有散去,看样子,今夜的节目还没有结束。 钱管家挥了挥手,很快那些黑衣人就离开了铁笼,铁笼中,就只剩下几名少女的尸体还有魏随那残缺的尸体和头颅。 不一会,一阵铁链绞起的声音响起,几个乞丐模样的小孩从另一处洞穴中被赶进了铁笼。 看着铁笼中的惨况,几个小孩吓得一摊,转身跑到铁栏处死死地抓着铁栏,拼命地摇晃起来,嘴里发出了啊啊啊的叫声。 很明显,这几个小孩的舌头也被拔掉了。 这个时候,除了自刎的那个少女,其他几个被活尸咬死的少女,突然一个个巍巍战战地从地上爬着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往四周看着。 很快,这些活尸就发现了笼子里的几个小孩,她们伸着颤抖的手往不远处的小孩一步步走去。 其中一个少女经过魏随的头颅前,还无意识地一脚踢走了那头颅,这一幕,又引爆了全场的欢呼。 简直疯了。 而在这些欢呼声下,没有人注意到,魏随那颗已经沾满了灰尘的头颅,那仅剩的一只眼里,忽然动了一下。 “啊~” 小源站在窗前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引得全身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一日之计在于晨。 清晨的白玉京,笼罩在一层薄雾下,当第一丝阳光照进来时,蹲在枝丫上歇息了一晚的小鸟便发出了第一声清脆的啼叫,紧接着便扑动着两只小翅膀离开了枝丫,跟随着其他的几只小伙伴觅食去了。 客栈里小二和掌柜们早已忙活起来了,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的小二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另一个小二很快就提来了一桶水,两人很快窸窸窣窣地就开始擦拭着大门。 客栈大堂内,一个年纪看上去少显稚嫩的小二正一张一张地拿起昨天晚上倒放在四方桌上的椅子,把它摆放好,顺便再擦拭一下桌子,整张黑木的桌面被抹擦得油亮油亮的。 略有些发福的掌柜正背对着小二,对着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的酒一个个清点着,时不时提起毛笔蘸了点墨在一本本子上写着什么。 后厨里热浪滚滚,一个大胖厨,正掀开灶台上的一个大锅,一阵热气冒出,白茫茫的雾使得整个灶台一片朦胧。 厨子提着锅盖往周边挥了几下,散去了一些雾气,眯着几乎只剩下缝的眼睛探着头往锅里看着。 锅里正煮着白米粥,一个个饱满的粥粒正随着热腾腾地粥水上下翻滚沉浮着。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盖子给盖上,然后有些吃力地蹲了下去,拿起一把铁钳子,把灶里的火给捅了几下,又夹出了几块烧得正旺的木柴,灶炕里的火顿时就少了许多。 厨子双手撑住两条大肥腿,一使劲,站了起来,可能一下子用劲过猛了,险些没有站稳,踉跄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哎,老了,发福了这么多,中午不能再吃太多了,少吃点菜,饭就吃五碗就是了。 胖厨摸了摸自己那仿佛十月怀胎的肚子想道,然后转身望向厨房中的几个帮厨的,有忙着择菜的,有忙着洗菜的,也有忙着宰鸡宰鸭的,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但也显得十分有生气。 胖厨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高高地叠着几层,冒着热腾腾的白雾的蒸笼处,掀开看了看,一个个馒头白白胖胖的,甚是惹人喜爱。 小源站在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清晨空气真的很清新,让人提神醒脑,今天出去逛逛,顺便买点小礼物连带着信给胡婶婶她们寄回去吧,然后要做点什么来着? “啪”! 小源正盘算着今天的安排,突然楼下庭院传来的一声响声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探出头往下看。 一个赤裸着上身浑身都是精细肌肉的青年正举着一把长枪虎虎生风地挥舞着,小源定眼一看,正是昨天一到客栈就直接在房间睡了起来的陆长风。 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经锻炼了有一小会,那赤裸的上身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着一层金黄色。 看起来他已经练了好一会了,我居然都没有察觉,最近有些松懈睡得太死了,这样可不行啊,我也得多练练。 小源心里暗暗想道。 想罢,他也回到床头前,取出了一把木制横刀。 现在他已经是不在编的衙卫了,佩刀早就已经交还了,这木刀还是他在赶路的时候,自己挑时间削出来,用做平日里练习之用的。 很快他便换好了衣服,提着木刀就往下走。 “哟,小源公子早啊,您这是要练刀?” 掌柜正取出三根香,准备给拱在神位的牌子上香,看见了小源,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小源笑着点点头,也回了一句,然后便朝着院子中走去。 掌柜看着小源和院子中的陆长风,抚着胡子笑了笑,然后点燃了几根香,朝着神位拜了摆,这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往香炉上插了进去,嘴里喃喃着:“都是好孩子啊,保佑他们都能如愿吧。” 小源的脚刚踏进院子,忽然感觉毛孔一缩,眼前一花,一点银光朝着小源的头上袭来! 小源想也不想,头往后仰,避开了第一枪,随后一个侧转提刀,向前斜劈。 “当”! 木刀劈在了木杆上,定眼一看,陆长风一击不中,正想收枪再发的时候,小源侧身一转,绕到了陆长风的右侧,随即一刀劈下! 陆长风随即双手一扭,长枪调转方向,护在身前,挡下了这一刀。 “可以啊,北境衙卫还是有两手的。” 陆长风轻轻往上一举,格开了小源的木刀,把枪杵在地上,用长枪做支撑,整个人斜靠在长枪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哪里,西境边军的枪法果然名不虚传。” 小源收回木刀,盯着陆长风:“不过,陆兄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能够听出,小源言语中有些不快,也是,若不是他的反应快了点,刚刚那一枪就会把他整个脑袋都给洞穿,想想还有些后怕。 “不会的,我有分寸的。”陆长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打量了一下小源,眼里有些兴奋,问道:“你也下来锻炼的,要不咱们练练?” 小源摇了摇头:“陆兄枪法高明,小源佩服,就不用切磋了。” “别介啊,你是不是担心一不小心被当成了斗殴,会影响之后选拔?”陆长风哎了一声,身子也站直了:“没事的,只要不用灵力,普通切磋,白玉京的人是不会理会的。” “练练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陆长风怂恿道。 小源想了想,颇有些意动,自己在都队这么久,也就仅仅和周边的人切磋过,虽然都头他们说,都队里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身手比自己好的人了,但毕竟是在城防都衙,也没有和别人打过,对于自己的武力,还是有些一些不自信,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和不同的人多多切磋一下。 可惜在路上的时候,每当有这种想法,别人都没跳出来,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璇玑。 你不和她打还不行,她还生气,说你看不起她,可是吧,你一和她打,打不过你的时候,她直接就一个术三,把你捆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在你脸色画各种动物。 这怎么打。 武者和灵者单打独斗,没见着优势啊! 几次之后,小源就绝了这个心思。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试试? 第一百零九章 切磋(二) 小源心里蠢蠢欲动,但转念一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犹豫了起来,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陆长风。 “哎,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打个架也拖拉得不得了,你们北境的城防都衙都是娘们么?” “你都头有你这些的部下,一定很失望吧。” 陆长风撇了一眼小源不屑地说道。 激将法吗,真老土,但是不得不承认,很有用。 这一下,算是碰到了小源的逆鳞了,他眼神一凝,抬起头望着陆长风,忽然笑了:“那就练练。” “嘿嘿,有点气势了。” 陆长风看到了小源眼里的战意,一下子也兴奋了起来,多久没和人切磋了。 “你现在的气势,爷爷我很喜欢啊!” “我也不欺负你,别说我西境边军仗着武器长欺负你短兵器。” 陆长风把长枪一插,走到一旁石桌上的包袱里抽出了佩刀,挎在腰间,然后走到小源面前站着。 “你的是木刀,我的是百炼钢锻造的好刀,虽然你这是白杆木做的,但如果打太久,你的木刀也撑不了几下。” 陆长风扣了扣鼻子,说道:“三招吧,如果你能撑过三招,就算你赢。” 边军的这么嚣张的吗? 被这么一说,小源的好胜心也有些被挑起了,单手执刀,摆好进攻的架势。 “那就试试。” 陆长风歪头看了一下小源的架势,呲一下笑了出来,随即站直了身子,像一棵松立在原地。 刚刚的懒散之气全然不见,左手握着刀身,右手自然地垂下,手指略有节奏地敲打着腿部。 “唰”! 小源脚底一蹬,率先攻向陆长风。 刀刃直直地指向陆长风,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稍稍眯起了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小源没有停下脚步,他虽然不会高估对手,但也绝对不会轻视。 陆长风是边军出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躲不过这一刀! “铮”!! 刀刃冒着寒光划去! “簌”! 说时迟那时快,陆长风一个侧转,避开了这一刀,同时右手拔刀,在转身的瞬间完成双手握刀! 在完成转身之后的瞬间,小源的刀正好到达他面前,他微微一笑,双手执刀使劲往下一劈! “咔嚓”! 白杆做成的木刀被劈成了两段! 陆长风在劈断木刀的一瞬间,手腕一扭,刀刃便转变方向朝着小源头上削去! “呼!” 就一息,陆长风的刀刃稳稳地停留在距离小源脖子三分处。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小源还没来得及反应,陆长风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如果这不是切磋,那么他此时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两招,你输了。” 陆长风收刀入鞘,双手抱胸地望着小源。 “好快的刀,不亏是边军,厉害。” 小源收回木刀,看了看刀上的断口,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过程,忍不住赞叹道。 陆长风:“啊?” 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往年那些一个个被御直介绍来的人,一个个都鼻孔朝天,嚣张得不得了。 被激将法弄几下,就掉入圈套了,被自己这一刀打败之后,被好一顿教训,一个个愤怒羞愧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是我一直喜欢切磋的原因啊。 昨天才听掌柜说,今年住进了个新人,还是北境来的,听老一辈说,以前北境和西境的边军每次见面,基本都会打起来,都觉得自己才是最精锐的。 毕竟这两只军队是当年太祖身边最精锐,打过最多硬仗的部队了,两军的将领见面基本也差不多话说不到两句就打起来那种。 更别说北境和西境两地的百姓也互相不对付了,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北境军已经全军覆没,北境也沦陷在活尸手上了,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种子活了下来啊。 这家伙虽然只是个衙卫,但是怎么也算是北境人吧,还以为被自己这么挑衅一下,再被自己这么一招断刀,再怎么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这家伙,真的是北境人吗? “你不生气,我把你刀都打断了。” 陆长风有些好奇地看着小源,看看他脸上那平静的神情是不是装出来的。 “木刀而已,算不得什么,我再弄一把就是了。”小源蹲在地上捡起了断掉的另一截木刀,检查了一下断口处。 虽说只是一块木头,但这木是白杆木,坚韧如铁,小源离开桂岭的时候,才在路上发现这棵白杆树。 普通的佩刀砍在即使全力砍在白杆木上,顶多就会镶嵌进去,一般是很难一刀断掉的,即使断掉了,切口也不会如此光滑平整。 小源这柄木刀,说是木刀,其实跟木棍没有多大区别,因为要削成刀样,实在是太难了,也耗功夫,而小源又没有打算拿这柄白杆刀防身,只是拿来平日里锻炼罢了,所以好不容易削出了刀把之后,他就基本不动了。 没想到这刀居然一下子就被陆长风断掉了,切口还这么平滑,虽说有他那把刀的功劳在,但单凭刚刚那两招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我技不如人,可不代表我都头手底下的人就都被你差,这可是两回事。”小源忽然抬起头说道。 “你这人好有趣,我把你刀都弄断了,而且就一招,自古武无第二,你这样被我羞辱也不生气?” 陆长风看着小源蹲在地上研究着他那截木刀,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一切不是为了实战么,我还得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这么对敌,多学点总是好的,我都头教的。” 小源把木刀收好,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望着陆长风问道:“我想知道陆兄你刚刚那一招是怎么用的,可以告诉我吗?” 原来还是个武痴啊,陆长风鼻子嗤了一下说:“教你是不可能的了,等你超过我,打败我再说吧。” “这样啊,不知道陆兄有没有兴趣再来一局?”小源低着头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 “还来,被打击得还不够是吧。” 陆长风歪着头看了看小源身后的断刀:“你都没兵器了,那我不是更欺负你了么。” “我们赤手空拳来一下,怎么样。”小源双手搅在一起扭动了一下,有些兴奋的意味。 陆长风半眯着眼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反正早饭还没好,先拿你开胃也不错。”说完就把佩刀解下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同样活动起来。 过了一会,双方都活动的差不多的了。小源便双手握拳,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陆长风扭了扭头,活动了一下颈部,也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来。” 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前探去,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几步之后,两人的拳头抵到了一起。 沉默,两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也凝在一起,盯着对方。 “呼!” 忽然,陆长风眉头一挑,一个勾拳击出,朝着小源的太阳穴扫去,小源头稍稍一歪,身体稍微一倾,躲开了这一拳,小源趁机一拳冲着陆长风揍去。 “嘭”! 陆长风一个躲避不及肩膀被打中,连连后退了几步。 好机会! 小源趁机大步上前,一拳挥出! “嘿嘿,来得好!” 陆长风哈哈一笑,不退反进,伸出右手挡住了这一击,然后趁势一个扭身,一条鞭腿横扫过去,小源眉头一蹙,迅速举起右手抵在脑袋上。 “嘭”!! 两人双双后退。 “哈哈,有意思。”陆长风哈哈大笑了起来:“继续啊!” 一个冲刺,往着小源所在位置攻去。 小源不甘示弱,不躲不闪,朝着正奔袭而来的陆长风挥着拳头攻了过去! ...... “哟,二位这是切磋来呢?” 掌柜走到大堂的一处角落处,看见小源和陆长风两人正坐在一起,看了看两人脸上,有些戏谑地问道:“谁技高一筹啊?” “去去去,关你屁事,爷爷我快要饿死了,赶紧让厨房上菜啊。”鼻子红肿了一圈的陆长风,鼻孔里塞着两根纸条,一脸不耐烦。 而坐在一旁的小源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处有淤青,还有些血迹,现在正伸手进胳膊处揉着呢。 “行行行,我这叫让他们把早饭拿上来。” 被陆长风这么说,掌柜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望着小源又说道:“小源公子,等会老夫给你取瓶跌打酒来,活血散瘀最好用了。” “那谢谢掌柜了。”小源抽出手抱拳说道。 “客气了,客气了。”掌柜呵呵一笑就离开了这里,不一会,两个小二就捧着托盘上前布菜。 碗里装着几个鸡蛋,还堆着几个白胖胖的大馒头,一小碟的酸菜,还有一盘拌面,最后还上了一大碗粥。 让人看着食欲大动,特别是刚刚一番激烈运动过后。 陆长风一点都不客气,拿起碗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吹了几下,就嗦了一口粥水,然后用筷子一插,插中了一个大馒头,照着就咬了下去。 “呼,舒服,白玉京别的不说,这伙食可比我边军好多了。”陆长风咽下了嘴里的一口满头,又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大筷面条。 “陆兄,别光顾着吃啊,先给我说一下,那招是怎么来着。”小源拿起个鸡蛋啃了一口,问道。 “嗯,这面也劲道!” 陆长风使劲地吞下了一大筷面条后,忍不住叹道,嘴角两边全是油花,他有些不满地望着小源:“吃饭的时候,别聊这些,要好好体会食物啊,等我吃饱了就和你说啊。” “那好吧。”小源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也不好意外催促了,捧起一个碗也使劲地夹起了一大筷子的面条,加上点酸菜搅拌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整个客栈大堂就听到两人嗦面喝粥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章 衙卫与边军的战斗方式 “嗝~” 陆长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桌面上的几个碗碟像是被人洗过一样,小源抿了抿嘴,也放下了碗筷。 “你这人,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但是吃饭怎么像个娘们一样,这么斯文一点都不像衙卫出身的。”陆长风随手抽出一根牙签,剔着牙,瞥了一眼小源懒洋洋地说道。 小源摸了摸嘴角的伤痕,无奈地说道:“你要是被人打了一拳嘴角,你吃你也斯文。” “哈哈哈,这么说来,还是爷爷我技高一筹,哈哈哈。”陆长风哈哈大笑。 “陆兄,别开玩笑了,现在早饭也吃完了,是不是可以介绍一下你那一招了?” “打赢我了吗你就问,而且你不知道武功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问的吗,小心人家以为你偷师,追杀你就不好了。” 陆长风手指一弹,一根牙签就飞了出去,撑着下巴吧唧了一下嘴巴:“不过,我倒是可以说一下你为什么输得这么快。” 小源一听倒是来了精神,连忙把凳子又往前移了一步,稍稍靠近陆长风:“怎么说?” 看见小源这副认真的模样,陆长风也不好意思这么吊儿郎当了,也坐直了身子:“那是因为我是边军,而你是衙卫。” “什么意思?”小源迷惑了。 “边军负责守卫国家要塞边境,衙卫负责守卫城池街道,总体来说,两者其实区别不大。 但是有一点,边军一般经历最多的就是战争,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从你踏入战场的那一刻起,你根本不知道,你会遇上多少敌人,你要打多久。 所以要活下来的第一个基本要素就是,你永远比你的敌人体力要好,你得耗得过他,说句不好听的,打不过,你起码也得跑得过吧。” “可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大家都是军人,纵然身体上有些许差异,但在战场上这个差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保存体力。” “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去击杀对方,记住是击杀。” “而你们衙卫,平日里的训练和边军其实就已经有差别,而你们一般负责的工作不外是巡查辑捕,更多的时候,你们在缉拿犯人时,除非你的上官要求不留活口,否则你们都必须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活捉对方。” “活捉对方,就意味着你不能杀他,你不但不能杀他,你还得尽可能地保证你自己不受伤,才能制服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衙卫平日里练习的时候,更多是擒拿和防守,这个会成为你的习惯。”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陆长风双手一摊:“你潜意识根本没打算击杀我,只是想击败我,让我丧失活动能力,所以你出手的时候,潜意识里会不自觉的让你留力。” “而我们边军就不一样,能够做到一击必杀,那就竭尽全力去做。” “真正归纳起来,你们衙卫武功以守代攻,而我们边军是以攻代守,” “这就是不同的地方,边军练的是杀人技,寻常人练刀法讲究‘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等好几种运刀方法,五花八门的。” “而我们边军一辈子只练劈、斩还有挡,就够了。” 陆长风眉头一挑,言语里颇为自豪:“单论武功,比我高的人不少,你的身手也不比我差,但是在西境,像你这样的好手,死在我手上的就不止五个了。” “就刚刚那么一刀,你以为很简单么,那个什么来着,怎么说,哦对了,大道至简,就那么一刀,我从十岁练到现在,每日还必须挥刀练习一千下。” “所以,你想要破我这招,没那么容易,想学,也没那么容易,哈哈哈哈。” 陆长风得意地大笑起来。 “想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败的不冤。”小源听完了陆长风的话,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随即抬起头望着得意洋洋的陆长风笑道:“多谢陆兄指教。” “切,算不得什么。”陆长风切了一声,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本来旁人问我,我才懒得理会,你这人不同,看起来有趣些,就跟你多讲了几句。” 说完,陆长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自便,爷爷我要出去逛逛了。” “陆兄是要去都城吗,恰好我也要出去买点东西,要不?” 小源眼睛一亮,陆长风不是第一次来都城了,说不定对都城很熟悉,本来自己也准备出去买点小礼物给小云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毕竟人生地不熟,多个人多个伴也好,免得一时不慎被坑了。 “不要!”陆长风头都没回,直接抬手打断了小源的话:“两人大男人一起逛街,传出去爷爷我以后还怎么混。” 小源:“......”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自便,小爷我先走了。”陆长风手随意一挥就当道别了,然后直接往外走:“帮我把刀枪拿回房间。” 小源听到这句楞了一下,还没回答,就听到在柜台出算账的掌柜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帮你拿上去。” 原来不是和我说啊。 行吧,那就一会自己出去逛吧,都城那么大,应该不怕吧。 说不定还能遇到璇玑她们呢,就璇玑那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安心待在预阁。 不过,昨天玉衡说要送她回家,看来也没那么快回预阁吧,也不知道韩姐,昭武哥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才一天没见,居然有点想他们了。 小源伸了伸懒腰,把陆长风的刀枪拿到了柜台掌柜处,然后又提着自己的那两截木刀往楼上住房走去。 收拾一下,出去逛逛。 ...... 御直阁的四道队舍,十几个青衣白袍的御直正结伴往外走,突然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御直打了一个喷嚏,她抽了抽鼻子,又忍不住打了一下。 “哇,韩姐你不会得风寒了吧,那今天还出不出去啊?”若依连忙用手袖捂住鼻子,略有嫌弃的问道。 “呸,我什么身体,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得风寒,一定是哪个王八蛋在念叨我。” 韩菱菱揉了揉鼻子,看见周围的人都捂住了口鼻,她气急败坏地叉着腰指着若依他们:“我没有风寒,用得着这个样子嘛,我这是有瘟疫了吗?” “嘿嘿,开个玩笑嘛,韩姐你别生气嘛。”若依连忙放下手袖,赔笑道。 “哼,赶紧的,难得今天休沐,我们出去好好逛一圈,血拼!”韩菱菱叉腰指向前方,一脸肃穆:“今日,我们要让西市的胭脂铺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不是这么用的吧。”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御直低下头偷偷跟隔壁的同伴说道。 “嘘,别管,反正差不多就是了,你要是指出来了,小心韩姐弄你。” 韩菱菱没有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只是一脸神气地说道:“姐妹们,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哇,一盏茶?!” “我还得抹点水粉呢!” “我上个月买了好几只头钗,人家还没想好要戴哪支呢。” “我要穿什么出去啊,哎呀,好纠结啊!” 听到这么短的时间,这十几个女御直一下闹翻了天,吱吱喳喳的。 韩菱菱才不管这些,她双手抱胸,慢慢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撂下一句话。 “过时不候哦~” 一下子,众女做鸟兽散。 “太没人性了,为什么韩姐她们可以出去休沐,我们就得留下整理公文啊。”几个男御直坐着四道的公务所处,面对着桌面上叠得快比人都高的公文,忍不住发出了哀嚎。 “别问,问就是打不过。”陆昭武头顶着几张纸张,正埋头整理着。 在宫城的朱雀大街旁的一座公主府内,一身粉白宫装,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的璇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庭院,庭院中的奴婢们此时正三三两两地打扫着落叶。 看了一会,双眼无神的璇玑很快就打了一个哈欠,抿了抿嘴唇,然后继续发呆。 “好无聊啊,娘亲,我能不能出去玩啊。”又发了一会呆的璇玑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望着正在堂中绣着刺绣的一个宫装美妇央求道。 美妇轻轻地咬掉了一根线头,举起刺绣看了看,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望着璇玑嗔怪道:“你这丫头,才回来不到两天,就待不住了,怎么,让你多陪陪娘你不愿意啊。” “怎么会不愿意呢。” 璇玑连连摆手,然后屁颠屁颠地来到美妇身边,挽着她的手撒娇道:“可是,馨儿不喜欢天天待在公主府啊,我们什么时候去祖父祖母那啊,馨儿想见他们了。” “馨儿真是有孝心,祖父祖母没白疼你。”美妇抚摸着璇玑的秀发亲昵地说道。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这孩子,祖父祖母现在正是到了喜欢各种念叨的年纪,去年过年的时候,要不是拉着你,你都打算直接跑了,你会这么想着他两老?” 坐在另一旁剑架出的一个长相英武,体态修长的中年男子一边擦拭着一柄古剑,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就是想去找你二叔,让他带你去玩,去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李辛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璇玑也不生气,反倒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去看看祖父母,再顺便看看二叔有什么问题嘛。” “没问题啊。”中年男子抬起头,眉头一挑:“可惜的是,你二叔半年前被调离都城,去湖广任职咯,怕是今年都不回来咯。” “啊?”璇玑眼睛都瞪大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和你三叔跑到了北境那么久,都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傻丫头。”美妇亲昵地拍了一下璇玑的小脑瓜。 “啊~”璇玑一下子失去了动力,软绵绵地趴在圆桌上,两只小手指不停地对碰着。 看见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美妇和中年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美妇轻轻拍了一下小璇玑的脑瓜:“那,馨儿还要不要去祖父家啊?” “要!”璇玑立马立了起来:“这里太无聊,规矩又多,还是祖父家好玩。” “这里是公主府,皇家重地,没有点规矩怎么能行呢。”美妇嗔怪道:“哪像你要么就不回家,回家一次待不了几个时辰就开始挠头抓腮,嚷嚷着要出去,你看看其他郡主那个像你这么咋咋呼呼的?” “她们也没几个打得过我啊。”小璇玑很是自豪。 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爹爹,这里是公主府耶,你怎么天天住在这里,嬷嬷就不拦着你吗。 我看看肖姨夫每次去见小姨的时候,老是说不上几句就被小姨家的嬷嬷给赶出来了,好久都不能见上一次呢。” “因为。”中年男子把抹布放好,轻轻地把剑放回剑鞘,抬起头笑着说:“她们打不过你爹啊。” 小璇玑双手举起大拇指,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显得极为豪迈。 美妇没好气地看着两父女:“都怪你,当爹了都没个正形,看看女儿都成什么样了,哪有一点皇家子弟的样子,女孩子家家的成天舞刀弄枪,还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给宠坏的,你还把这个赖到二叔和三叔身上。” “要我说呀,你们李家三兄弟,就没有一个正形的。” “哪里,自己的女儿不宠,那有什么意义。”中年男子一脸正色:“琴棋书画,还有刺绣这些,馨儿要是喜欢,我又不会阻止,可馨儿不喜欢啊,总不能勉强吧。 再说了,个个郡主公主都会这些,少一个不学有什么关系,你看这么多皇家子弟中,太后和皇后不是最宠馨儿了么。 就连陛下也是,别的不说,单凭无需传召,随时可以入宫这一条,这圣宠就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小璇玑疯狂点头,悄悄给父亲竖起了大拇指,中年男子也悄悄回了一个,两人眉来眼去,互相打配合,简直当宫妇不存在。 美妇一脸无可奈何:“好好好,你们两父女总有道理,是本宫理亏行了吧。” “嘿嘿,公主严重了。” “嘻嘻,母上严重了。” “好,我不管你们了,那以后小叔和二叔两人过来的时候,你别动不动就拿剑砍他们了。 上次小叔子过来,你居然拿剑追着他追了半个公主府,传出去多难听。” 美妇走到中年男子身旁,伸出小指戳了一下男子的脑袋。 “那怎么一样?”中年男子瞪大了双眼:“李辑李源那两个王八蛋,亏我小时候辛辛苦苦带大他们,把馨儿交给他们两个,本想着让他们随便教一下,学点防身本身就好了,你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一个天天在馨儿身边讲各种奇闻怪事,一个天天带馨儿去御直阁,现在好了,馨儿都快要做御直了,我不砍死他们绝对是亲兄弟了。” “等着,今年过节,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两个。” 越想越气,中年男子拿起一盏茶直接一口干掉了,然后发现满嘴茶叶。 “你看看你,一说这个你又来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馨儿喜欢就行,要不是你默认,他们两兄弟哪敢这么做。”美妇瞪了一眼中年男子,随手拿起那茶杯,叹了口气:“牛饮,浪费这天舍龙俐。” “什么天舍龙俐,西域的商人就喜欢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不就是一点茶叶么,我觉着还不如我们大梁的龙井呢。”中年男子撇撇嘴,那神态和李辑简直一样。 “对了,馨儿,你三叔不应该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让颂儿把你送回来了,他不是害怕然后故意躲我吧?” 自从父亲开始声讨两个弟弟,小璇玑就一直撑着下巴发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见怪不怪了。 好无聊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早知道直接回预阁好了。 正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父亲李辛的声音,璇玑这才回过神来,慵懒地说道:“三叔在回都城的前一天晚上和叶叔突然就先走了,听说是御直阁传令的,然后就没见到三叔了。” “御直阁?”李辛眉头一皱:“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事吧。” “不知道。”小璇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不过我们回来的时候,是金枪班的御直姐姐和哥哥们送回来的。” “什么?!” 李辛听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一下把璇玑和美妇都给吓了一跳。 “要死啊,吓得我和馨儿了。”美妇伸手打了一下李辛,还想在埋怨两句,看见自家夫君一脸严肃的模样,一下子也认真了起来:“怎么了吗?” “但愿是我多想。”李辛沉思了一下,摇摇头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茶碗,却发现刚刚已经喝完了。 “爹爹,三叔是不是会有危险啊?”璇玑看着父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凑近,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爹爹只是一下子想多了点,你三叔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百年来李家最强剑仙,号称最有希望追上先祖李太白的人,怎么会有事,爹爹是想着其他事情。”李辛伸手摸了摸璇玑的小脑瓜说道。 “好了,不想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你三叔都能搞定,去准备一下,我们去祖父家吧。”李辛沉思了一下忽然笑道。 “好~”小璇玑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屋子,险些撞倒了门外伺候着的婢女。 “月儿,等会你和馨儿先去父亲家吧,我晚些再过去。”李辛站了起来,望着窗外。 此时一件披风披在了李辛身上,李辛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妻子,美妇微微一笑:“去吧,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 “还是夫人懂我,放心,我只是去找一下老爷子,探探口风,看在我当年好歹也是内御直出来的,能不能买我个面子。” 李辛转身握住美妇的手笑道:“别人我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本身我还是有信心的,不管发生什么,李辑都能搞定的。” “我搞不定啊,来个人替替我,让我回去吧。” 一处苗寨的小房子内,李辑像个鹌鹑一样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 “李辑,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别躲了,快出来呀。”一个如百灵鸟歌唱般悦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道倩影很快就从房子旁掠过。 听了一会,发现没动静后,李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女人真的好可怕。” 而这个发生在偏远南疆的事情,远在都城里的人是不会知道了,小源更不会知道他所崇拜的指挥使李辑,一剑倾城的剑仙,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子被迫躲到了柜子里。 现在的他望着整条街,正一脸呆滞。 太热闹了吧,人那么多,商铺也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商铺让小源目不暇接。 从白玉京出来后,一路上问了几个人,兜兜转转,走了大半天,终于走到了西市。 结果没想到,西市居然这么大,各种商铺,各种商人,小源伸手进怀里捏了捏钱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里的东西会不会很贵啊,不会买不起吧,怎么连一个摆摊都没有,全是商铺。 哇,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这么大的?原来是犀牛角。 哇,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耀眼的?原来是蓝宝石。 哇,这是哪国的女子,这么白的,哦,这个不能看,小源不小心误入了一间胡人开的店铺,里面全是胡姬,吓得小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惹得里面的胡姬吃吃偷笑。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胡商从店里跑了出来,操作一口夹生的汉语向着小源使劲招手:“嘿!盆油,步妖粥,孩油很躲,跳!”(嘿,朋友,不要走,还有很多,挑) 什么鬼,为什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小源狼狈地逃离了这里,惹得周围的人阵阵发笑。 跌跌撞撞,迷迷糊糊地转了好几圈,小源才好不容易在一家开在小阁楼的小店里,挑到了一个布娃娃,给小云儿的礼物总算是挑到了。 在一家首饰店门前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被在门口不停招手叫喊的小厮给拉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人了? 负责接待的小厮并没有因为小源身上那朴素的衣服而脸露不屑。 在都城生活多年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最不能的就是以貌取人和以衣取人。 这地方,一个砖头丢出去,扔中的十个人里面,九个可能都是你惹不起的权贵巨贾富商。 还有一个,你爹可能也惹不起。 “客官,你看这钗怎么样,这是岭南样式,名叫‘眉间红’看着钗头中间的这一点红宝石,看起来像不像是相思子?” “拿来送给心上人啊,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小厮托着一个红盘上面放着一只银钗卖力地推销道。 小源不懂这些,但是看着这个钗的确很漂亮,秀秀戴着一定很好看,小源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哎,客官有眼光,这支‘眉间红’只需要七两即可,是否帮您包上呢?”小厮笑盈盈地问道。 七两?! 小源眼睛都瞪大了。 这么贵!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十七八两而已,要是买了这个,在不确定接下来能不能找到活在都城维持下去的情况下,估计过年之后,小源就要吃树根了。 “这个,我看看先吧,下次再过来。”小源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哎,客官慢走。”小厮一点都不生气,依然笑意盈盈地说道。 小源几步就离开了店铺,身后的店铺越离越远,可那只银钗的样子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慢慢地,小源的脚步放慢了下来,紧接着,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有双手双脚总不会饿死,再不济,要是进不了预阁,我上街卖艺也能赚到钱回去吧。 小源拳头一握,转身回去,在小厮那殷勤的招呼声中,又走了进去。 不多时,小源手上提着一个小木盒从店里走了出去,身后的小厮一直伺候跟随着直到店门口:“客官您慢走啊,欢迎再来。” 看着手里的红檀木制成的小木盒,小源露出了微笑。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忍不住抽搐了起来,肉疼啊,要不今天就逛到这算了,再逛下去,怕是真的要后面那段日子要睡大街了。 至于苗哥和侯格的礼物,嗯,算了,等下次吧。 小源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小木盒还有包裹好的布娃娃,脚步轻快地朝前走着,准备离开西市。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人头涌动的街道上,十几个穿着如同花蝴蝶一般的女子三三两两地就走到了首饰店铺门旁。 小厮一看,哎呦,大生意要上门了,连忙往店里招呼了一声,然后率先迎了上去。 “几位小姐好啊,欢迎光临我们凤来仪,请进里面看看。”小厮点头哈腰地笑道。 “怎么,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样式回来了么?”显然这群吱吱喳喳的女子是这家点铺的熟客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问道。 “呵呵,几位小姐今日可是有福了,本店最近刚回来了一批步金摇,还有钗子,是岭南式样的。 其中有一款名为‘眉间红’的钗子最受人追捧,这几日已经卖出好几支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发福男子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道:“这不,刚刚才给一位小哥给包了一支,您几位要不看看?” “切,大家都戴哪有什么好的,我要看其他的。” “我也要看。” 几个女子吱吱喳喳地说了起来,掌柜一直笑着伺候在几位女子身旁。 这个时候,貌似领头的一个身穿淡墨衣裙女子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身影,眯着眼像是在辨认着。 这模样引起了其中一个身穿淡鹅黄裙子的女子注意,她走近墨衣女子身旁,以手扶额也装模作样地往远处看了一下。 在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之后,就挽着淡墨衣裙女子的手臂问道:“韩姐,你在看什么呢,莫非遇到了如意郎君?” 说道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坏笑。 “呸,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熟人,那身形真的好像。”原来淡墨衣裙的女子是韩菱菱,这一群女子正是四道队舍前的那一班御直。 “谁啊,我怎么没看见。”若依手扶着韩菱菱踮起脚尖看着远方,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都走远了,人都没影了。”韩菱菱没好气地说道。 “哦。”若依扁了扁嘴,忽然又好奇地问道:“那韩姐你看到的是谁啊?” “其实我没怎么看清,有点像小源。” “陈小源?”若依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韩菱菱。 “他现在估计在白玉京呆得好好的,怎么无端端跑到这买胭脂水粉的地方来,姐,你不会是,老牛...哎呀!” 还没有说完,若依就被韩菱菱赏了一个暴栗,可怜兮兮地摸着额头。 “你这成天都想些什么,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好,明天开始有公务就优先分给你吧。” 韩菱菱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若依的哀求目光,转身在掌柜和小厮那掐媚的目光中带着一众御直小姐姐走进了店铺。 “啊,不要啊,我错了,姐!”若依哀嚎一声连忙认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哈啾!” 走在路上的小源突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惹得周围的人躲避不及,刚想咒骂几句,发现是个身体健壮的少年后,低声嘟囔几句也都不理会了。 小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这不是才刚入秋么,身体这么容易就着凉了,还是得赶快回去添件衣裳了。 想到这里,小源就加快了步伐,路上行人太多,他只得边躲边走。 横跨了几条街道,又转过了几个街角,终于算是来到了西市的边缘了。 人流明显少了许多,店铺虽然也有,但大多是大梁百姓所开,所卖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下寻常物品。 小源闷头地走着,突然发现在一条巷子前,一群百姓正好奇地往里面看着什么。 一些站得稍微远一点的人,只能心急地蹬着脚一跳一跳地朝里面看着,而巷子周围已经站了一排手持劲弩长枪的披甲衙卫,正骂骂咧咧维持着秩序。 而在一旁的空地上,两名身披光亮锐甲,头盔顶部插着两根红色羽翎的军士正牵着两匹披甲战马站着。 在他们身后整齐地站着两列大约五十人左右身穿同样装束的持戈军卒。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神武军也来了。 小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于这身装束小源并不陌生,因为驻守吾威城的军队就是由都城派遣过去的神武军,作为吾威的城防都衙卫,小源对他们还算是熟悉的。 当然,小源也是昨天才知道,不是所有禁军都属于神武军,守卫都城的禁军一共有五军这么多,分别是神武、英武、御林、飞虎和龙骧。 神武、英武两军负责守卫外城,御林、飞虎则是守卫宫城。 而五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龙骧,则是进驻皇城,拱卫天子。 五军人数约十万之众,其中以神武和英武两军最多,合计共有五万之众,分别驻扎在都城周边营寨内。 御林和飞虎次之,合计共有四万,除平日常规值守宫城的八千军士外,其余军队和神武、英武两军一般均在都城旁筑有兵城,四军合力拱卫都城。 而龙骧这支只有一万人的队伍,则是全员驻守在皇城内。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小源听陆昭武说过,即使其他四军同时作乱,依靠都城,龙骧这一万人亦可防守半年以上,若是有良将指挥,甚至击溃其他四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从这里看,就知道这支拱卫皇城的龙骧军是有多可怕了。 不过,听说平日里,没什么事的话,其实大多时候神武军也就是在城墙和城门那边可以看见,一般他们是不进来的,怎么今天一下子来了一个小队。 小源颇有些好奇,但是围着的人太多,不太好过去看。 再说,自己以前好歹也是衙卫,知道办公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在一旁评头论足不说,还经常看了一点就到处乱传,搞得谣言满天飞。 自己现在过去看会不会太那个了,小源止步不前,但心里又蠢蠢欲动。 哎,好奇心果然好难压抑,以前自己当衙卫,一有什么案件自己基本都知道,也就不觉得什么,现在发现,不当衙卫之后,看见发生了点事,那好奇心就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要不,去看看? 好歹也是以前当过衙卫,要是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自己还能帮上忙呢。 嗯,是的,就是这样。 小源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小盒子放到了包裹里绑得紧紧地,快步走了过去。 “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城防都衙办事,小心犯错了拉你们去牢里待几天!” 几个手持长枪的衙卫拿着长枪一直挡着那些想看热闹的百姓。 “哎呦,造孽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天子脚下啊。”一个头上绑着麻布的老者摇头叹息。 “我听说啊,他们啊,是被伏击了,没来得及求援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哎,可惜我大梁的好男儿了。”另一个中年人叹息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衙指挥使秦处墨 “我怎么听说是他们勾结了贼人,然后分赃不均,然后他们头把自己的人引导这里,然后一锅给端了的?” “怎么可能,城防都衙从来就没有出过这种人。”前边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人不忿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也是听说的。”那人显然也怕事,只得连忙解释道。 “哎。”一个货郎打扮,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汉子挠了挠头问道:“这是谁发现啊?” “好像是打更的吧,听说一大早看到这个当场吓尿了,这不,你看,那一摊不就是尿迹么。” “哈哈哈,笑死人了。” 这些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继续火热朝天地聊着,讨论着,身体时不时地往前探着,一个个像长脖子的鸭子一般探着头往巷子里望去,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这些都衙卫只得骂骂咧咧地又再次把他们推回去。 死人了,还是城防都衙的人?小源刚来到一旁想挤进去看看,一听眼睛都大了。 可惜这里人太多,他也挤不到里面去看,忽然他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心里有了计较,果断退了出来,然后朝着另一处的转角处走去。 此时巷子中的一片空地上,二十多具身穿都衙服的尸体被人一具一具地抬到一旁,用白布盖上,周围站了数十位披甲衙卫正向外警戒着。 一名四十多岁左右身穿绯色官袍,腰挎横刀,中等身材浓眉大目的汉子正蹲在其中一具尸体前,久久不语。 在他身后站在六名城防都头,一脸肃穆。 此人名叫秦处墨,正是城防都衙的都衙指挥使。 “有没有找到魏随?”秦处墨蹲在尸体前眯着眼看着尸体上的伤痕,突然出声问道。 在他身后的几个都头互相看了看对方,互相打眼色之后,其中一个三十多岁左右长着一张国字脸的男子咽了咽唾沫站了出来。 他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没有,老孙他们刚刚派人回报,他们去了长乐坊,也看望了魏随的老母,听她老母说,魏随昨天一早到都衙当差后就没回去过了。” “这些尸体的身份都确认了吗,确定是我都衙卫?” “嗯,都确认了,全是我城防都衙的手足,十二都队都确认了,而且。”国字脸汉子顿了顿,继续禀告:“全是居住在长乐坊的坊民。” “长乐坊坊众一向团结,魏随又是这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长乐坊中一直深得人心。” 秦处墨默默地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渐渐皱起,听了好一会,他伸手打断了国字脸都头的话头:“最近魏随有在跟什么案子么?” “禀大人,最近魏随手上并无特别要案在身,不过。。。”另一名嘴角留着鼠须的都头上前一步说道,说到一半面露犹豫之色。 请处墨正蹲在尸体前边检查边听着,忽然发现没了声响,不满地扭头看着那都头:“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是,不过我听手底下的人说过,好像魏随还是在偷偷地查着那人口失踪案。” “人口失踪?”秦处墨眉头一皱:“是不是前段时间的已经结案的那宗?” “大人英明,正是那一宗,每年都城失踪的人多了去了,但大多是一下流民乞丐,也不确定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也没见人来报过案。 今年年初,郊外的粟家村几个老人结伴去到了府衙报案,说自己的女儿来了都城一趟就没回去了,怕是被人拐走了。 府尹大人本来已经立案了,但查了半个月之后就不了了之的草草结案了,也不理会那几个老人的哭诉。” “几个老人只得天天在府衙上啼哭,结果魏随那天当值,有公文要送到府衙,恰好就碰上了,然后就自告奋勇地说要把这案子给接下来。” “不过没查几个月,府衙那边就派人送了公文过来,指挥使您看了之后不是宣布结案了么,没想到魏随还在私底下查着。” “结案是因为府衙那边说人已经找到了,而且我也派了人过去确认,那几个老者的确带着自家女儿回去了,说是一不小心被拐子佬卖到了窑子去,幸亏还是救了出来。” 秦处墨眉头越发紧蹙,人都找回来,已经宣布结案了,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案子。 为什么魏随还在查,为什么还要暗中调查,为什么他宁愿带着自己坊中的衙卫也不愿调动自己的都队,他到底查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秦处墨此时脑海里一个个疑问不断浮现。 见自家大人在沉思着,一众都头也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长乐坊籍的衙卫都在此处了么?”沉思了一会的秦处墨忽然开口问道。 “嗯,是的。”鼠须都头点头,忽然想起了谁,连忙改口:“还有一名,不在此处。” “谁?” “此人是魏随属下的衙卫,叫和林,他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叫了,现在是魏随失踪,和林没有出现在这里。”秦处墨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这几个都头:“怎么这么奇怪,偏偏就漏了他?” “大人,老孙他们也是这个疑问,所以特意去了和林家,询问后得知,他昨天因为家中老母眼疾犯了,所以跟魏随要了假,没有去当值,所以昨晚的事他毫不知情。” “老孙把这事告诉他了?” “说了,今日赶到和林家的时候,他刚好准备到都衙当值,所以一番询问就知道了。” “那他人呢?”秦处墨盯着鼠须都头问道:“人在哪里?” “根据回报的人说,他听到这消息后,哀痛万分,几近昏阙,现在人正在休息着。” “你的听到消息就人就崩溃了,也没有过来看过?” “是的大人。” 这反应不对,说不出的为什么,秦处墨就是觉得这个反应太奇怪了。 就算得知消息后这么痛苦,那么痛哭一番过后怎么也要挣扎着来到这里确认,起码看到了尸体才敢相信吧,单凭寥寥几句就瘫倒了? “平日了和林和魏随他们的关系可好?”秦处墨问道。 “回大人,长乐坊居民之间的关系都很融洽,特别是和林、魏随还有现在已经身亡的潘俊安,此三人的关系众人有目皆睹。 因为和林自小家境贫寒,幼年时期是潘魏两家共同接济下才得以喘气,平日里两人亦对和林多有照顾,关系不言而喻。” 听了鼠须都头的介绍,秦处墨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眉头一挑,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檐头,嘴角稍稍上扬。 他转过身,刚想走过去,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身上,紧接着便响起声音,声音里有些不满。 “你们都衙出了命案,本将表示遗憾,可是你为什么一大早把我喊来这里,这与我神武军有何关系?” 身披大红披风的神武军西城裨将万冲大大咧咧地搭着秦处墨的肩头说道:“说不出个子丑寅,本将非得揍你一顿,好好一早上,耽误了我点卯。” 若是平日,秦处墨一定跟这个万冲好好地叨唠几句,可是现在不行,他指着一具尸体:“万兄,你先看看我这手足身上的伤口。” “有什么你不能直说么,故弄玄虚。”万冲挠了挠他那满脸的络腮胡,不满地蹲了下去,随意扒拉了两下尸体。 当他看到其中一个伤口的时候,他那大大咧咧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眉头一皱,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看出来什么了吗?”秦处墨双手抱胸在一旁问道。 万冲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拨弄了一下尸体身上的一处伤口,也不嫌脏,他发现伤口上的肉像是被挖掉了一口,周围的肉都已经烂成一团了。 看了一会,万冲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望着秦处墨:“这是箭伤,而且不是普通的箭,箭头上一定有倒刺,所以拔出来的时候,才会连皮肉都给扯掉了。” “民间不许私造弓弩,像这种箭头更是军用制品,连你们都衙卫都没有配备。” 万冲说着的时候,秦处墨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不住地点头,也不说话。 万冲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即使这是军用弩箭,和我神武军又有什么关系,在都城里配备这箭头的可不止我神武一军,这扯不到我神武军身上。” 他并没有怀疑这是假冒品,军用弩箭,特别是都城五军的弓箭武器都有特殊印记,民间是没有办法模仿的, “别这样,我又没说和你神武军有关,只是跟你相熟,有些东西给你看看罢了。” 秦处墨忽然笑了,朝一旁伸手,一个都头便立刻递上了一个白布包着的小物什,秦处墨拿在手里抛了抛然后朝万冲递了过去。 “你一看就知道,这里可不是案发现场,我的这些可怜的手足被人在别处伏击后,就连夜把尸体给丢到了这里,连射在身上的弩箭都给拔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匆忙了,他们倒是给我留下了这个。” “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的。” 万冲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截断掉了的弩箭,果然就是倒钩刺箭头,这倒没有猜错。 他继续往断了一大截的箭杆上打量,这时候,箭杆上的一个印记,让他眉头大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毫无存在感的凌迁度 在参差不齐的断口边缘上,映入眼帘,赫然是一个“武”字。 “这是军用弩箭,确认无疑。”秦处墨瞅着那根沾满了已经发黑血迹,倒刺上还挂着一小块碎肉的箭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是神武军,还是英武军流出的罢了。” “不过,不论是哪边流出的都好,起码我现在知道了一件事。”秦处墨忽然探身凑近万冲,有些森然地说道:“都城的禁军看来真的腐烂了,我的手下肯定查到了不得了的事。”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动用自己的都队,要么是他不信我这个上官,要么就是他怕我也惹不起,要么就是。”秦处墨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我的城防都衙也烂了。” “既然这样,这些手足的命只能我亲自去找回来了。” 万冲没有理会秦处墨的这些话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根断箭。 良久,他开口说道:“我只是西城的一个裨将,我给不了你多少信息,英武军那边的话,只能靠你了。” “放心,我一向靠自己。”秦处墨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忽然朝着某处又扫了一眼,紧接着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万冲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私自流出军制兵器是死罪,既然他们能从两军中搭上线,公然在都城使用,虐杀了这么多衙卫。 对方明显有恃无恐,这些人不是你能够惹的,作为朋友,这事,我劝你不要深究,好好给点抚恤,结了吧。” “我是都城高凉城防都衙指挥使,在我的地盘上杀了我的人,这是挑衅。”秦处墨一步一步地往着巷子深处走去:“不管是谁,他死定了。” “英武那边你不用管,秦某在这都城当差三十余年,还是有些人脉的。” “作为朋友,利用一些你的关系,帮我查一下,这箭到底是哪军的,也算是帮你自己,你也不想神武军的威名被玷污吧。” “行。”见秦处墨决心要查下去,万冲也不劝阻了,一拂披风,转身离开了巷子,很快外面传来一阵马嘶,紧接着就听到了马蹄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把这些手足先带回都衙,下午我会去一趟长乐坊。”秦处墨转身望着不远处的几个都头吩咐道:“把你们手上的暗桩全撒出去,十天之内,我要知道,昨晚晚上发生了什么。” “做不到,你们就穿着衙服巡街去吧。”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抱拳称是,然后离开,巷子里的衙卫也抬着这些尸体离开了,很快巷子里就剩下秦处墨一人了。 在巷子深处站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像是和谁人在说话,但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还不下来?” 小源趴在秦处墨的上方的屋檐上,自他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扫了一眼之后,小源心里一惊,立刻就把身子俯得更低了,整个身体趴在了瓦片上,一动也不动。 以为自己藏得还算隐秘,还是被发现了啊,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小源摇了摇头,准备起身跳下去,要想一下怎么解释才好了,好奇心害人啊。 没想到,小源身子刚刚一动,在他身旁稍矮一点的屋檐上就慌慌忙忙地传出了一个鸭公嗓的少年声:“下来了,我下来了,别抓我啊,我就是看看热闹。” 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左右,身穿湛蓝衣衫,腰间挂了一块玉佩,头上戴着网巾,一根碧玉簪子插在发髻上,脸上稚气仍退,脸颊两边还带有一点婴儿肥的少年手忙脚乱地从屋檐上站了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地面看了看,双拳紧握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然后闭着眼往下一跳。 “哎呦,疼死我了,屁股要裂了。”一声闷响,少年一个屁墩直接坐在了地上,疼得直接喊了出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哇,这谁?! 小源被这突然冒出的少年给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看来这少年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别的不知道,单凭这一手藏匿的功夫就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靠,这谁?! 秦处墨被这突然跳下来的小少年给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看来这娃儿不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或是大族子弟,别的不知道,单凭这一手藏匿的功夫就不是自己可以比拟。 就是胆子小了点。 秦处墨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么一喊倒是叫出了不得了的孩子。 算了,一个也是叫,两个也是叫,秦处墨手指点了点正在揉着自己那块八月十五的少年,示意他不要跑,随即抬头对着小源的位置说道:“怎么,以为你能躲掉吗?” 小源颇有些无奈,还真的是被发现了,还以为就是发现了那少年呢。 小源拍了拍衣服下摆,随即站了起来,一个轻跳,潇洒地落到了地上。 这一对比,秦处墨点了点头,还是有几分身手。 “哎,原来还有一个啊,我还以为就我呢,嘿嘿。”操着鸭公嗓的少年,揉了几下屁股见小源从屋檐上翻身下来,一时之间也不揉了,惊喜地说道。 “笑什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热闹也不挑时间。”秦处墨瞪了少年一眼,那少年立马捂住了嘴。 秦处墨摇了摇头,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少年会和这案子有关。 小一点的那个就不说了,就那么模样也不像是能和这案扯上关系的样子,憨憨的模样,跟自家的那些子侄一般,这年纪正是贪玩好奇心爆棚的年纪。 再加上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躲到这里偷看,倒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像这种孩子,每年府衙里不知有多少被家里长辈拎着耳朵带出去。 至于眼前这个穿着淡灰衣衫,头上的发髻用一根丝带束住,向自己抱拳行礼的少年,虽然身手不错,但看样子,也断与本案无关。 没什么好说的,看他的样子就是一个尊师重辈的少年,虽然衣衫朴素了点,但看着白皙的肤质,修长的手指,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自己好歹当了几十年的差,自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说起小源,他肯定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误会,说起来也奇怪。 本来他自己作为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从小到大,肤质都是比较黝黑泛黄的。 特别是后面做了衙卫之后,长年风吹日晒,加上三班轮值的制度,让他看起来比同年人都要沧桑些。 但自从桃林那一夜小源应灵之后,在吾威修养的那半个多月,他的身体就开始有些变化了。 最明显的就是皮肤,像是蜕皮了一般,白嫩得如同婴儿一般,加上小源本身长期习武,身材修长。 长相虽然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清秀,看起来跟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差不多,搞得现在如果他穿起儒袍,说他是个文弱书生都有人信。 但是不是真的是文弱书生,那些死在他手上的活尸还有当年当衙卫的时候被他擒获的贼人最有发言权了。 “你们是哪家的子弟,不知道发生命案的现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吗?”秦处墨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就是好奇,我不敢了。”小少年连连摆手说道。 “好奇,好奇有时候会害死人的,你知道吗?”秦处墨走了上去,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脑袋上:“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子弟?” “我,我叫凌迁度”少年被拍得龇牙咧嘴的。 “凌迁度?”秦处墨眯着眼脑子里转了一圈,好像没有怎么对得上世家,于是他又问道:“哪个世家,你这一手藏匿的功夫师承何门?” “啊?”凌迁度一时迷糊了,挠了挠头发说道:“我们凌家是只是陕道的一个小门小户,家里传承下来的是刀法,并没有传授小子藏匿的功夫啊,我就是看着热闹,然后就爬到那里偷看了一下。” 说到这里,凌迁度好像恍然大悟,有些委屈说道:“是不是刚刚叔叔你根本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啊。” “我在家也是这样,经常被人忘记,自从应灵了之后,就变得越发离谱了。” 啊?这下连一直在一旁躬身行礼半天没放下的小源听了都懵了,感情这不是他的功夫好啊,这是他没存在感啊。 等等,他说应灵,小源忍不住扭头望去,果然发现了他腰间佩戴的是镇灵玉。 “咳咳。”秦处墨一时也有些尴尬,他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他看了看菱迁度佩戴的玉石,点了点头。 也不理会在一旁自怨自艾的凌迁度了,把目光放到了还在躬身行礼的小源身上,微微颔首。 “你呢,看样子也至少十五岁了吧,这点规矩还不懂么,你是哪家的子弟?” “禀大人,小子是北境吾威人士,之前在城防都衙当过差。” 小源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说道:“见都城城防都衙出了案件,一时之间没忍住,所以才,望大人恕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比武 “北境吾威城的?” 秦处墨皱了皱眉,然后打量了一下小源,直到看到了他腰带处露出的一块玉石,才放下心来:“你是来参加预阁选拔的?” 小源一听,脸上有些诧异,不是说世人大多数不知道灵者的么。 不是说内御直都是大梁里最神秘存在,怎么现在随便一个人知道了。 一时间,小源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小源犹豫不出声,秦处墨稍稍一想也明白了,颇有些无奈。 “本官好歹是都城城防都衙的指挥使,正四品,这点事本官还是有权知道的。 偶有旨意下来我都衙卫也会配合那班御直,莫说本官,都衙卫里知道这些的人就不少于二百。 说实在的,本官都认为,这估计都是都城里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你们一直没公开,坊间百姓偶尔见到,也只能邻里之间传传罢了。” 小源一听,这才点头承认。 秦处墨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盯着小源,忽然出声说道:“你是衙卫出身,那就是寒门子弟了?” 小源点点头:“上个月刚卸的差事。” “嗯,不错,虽然在北境任职,但天下都衙卫是一家,好好努力,给咱们城防都衙挣点脸。” 秦处墨上前拍了拍小源的肩头说道:“好了,回去吧,以后少凑热闹,特别是这里。” “谢大人教诲。”小源拱手谢道,秦处墨摆了摆手,然后往巷子口处走去,小源想了想还是问道:“大人,今日城防都衙的。” 秦处墨头也不回说道:“这就是我城防都衙的事,本官会解决好,你挣脸,本官也不能让都城城防丢脸。” 小源站在原地,望着秦处墨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感觉这位指挥使和都头的性格都有那么一点相似,让他觉得有些亲切。 好了,那就不想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虽然素未谋面,但刚刚他趴在屋檐上也听得七七八八了。 这批被伏击身亡的衙卫,还有他们嘴里的那位都头魏随,一定都是了不起的都衙卫,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他们也有个了不起的上官,一定可以将那批狂徒惩之于法,以告他们在天之灵。 小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朝着这片空地拜了几下,就当祭拜亡者了。 拜完之后,小源朝着墙头一个冲刺,几步就翻上了屋檐上。 从哪里来,就哪里离开,这样会省很多麻烦。 站在瓦片上,小源正打算离开,忽然他停住了,低头沉思了一下。 总感觉忘了点什么,小源眯着眼想了一会,还是没想起。 算了,既然想不起,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一念毕,小源便如同灵活的野猫一般,很快就踩着瓦片离开了这里。 而巷子中,一个小少年嘴巴张大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前脚不是刚刚还聊着么,怎么离开都不喊一下自己,不会自己又被忘记了吧。 一想到这,凌迁度又忍不住委屈了起来。 别家子弟应灵的时候风光不已,怎么轮到自己应灵之后,就跟个隐形人一样了。 路上发生的这点小插曲,倒没怎么影响到小源。 他在巷子里面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左右,就回到了昨天的那个死胡同里。 小源朝着墙壁径直走去,一头扎了进去,一阵天地颠倒的感觉,小源眼前一花,脚下一实。 抬起头一看,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白玉京的入口处。 在入口处不远,看门人刘伶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拿着酒壶时不时地抿上那么一口,显得极为惬意。 小源走了上去,拱手行了一礼:“老爷子,小子回来了。” “嗯?是你这娃儿啊,回来就好,快回去吧,这都城啊,也没什么好逛的,还是在白玉京好。” 刘伶稍稍睁开那睡意惺忪的双眼,瞅了一眼小源,摆了摆手,随即翻个身,继续打起旽来。 不一会就发出了呼呼地呼噜声,但是手上的酒葫芦却依然紧紧地握在手里。 小源点了点头,向刘伶作了一揖,稍稍控制了一下脚步的声音,生怕惊扰了老者,然后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此时眯着眼打盹的刘伶嘴角微微上扬,随意扭动了一声身体,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起来。 秋日的阳光啊,照的人暖洋洋的。 沿着客栈的那条石板道走回去,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世家子弟和这里的仆役,小源习惯性的拱手就算问好了。 除了几个世家子弟有些高傲没有理会,大多的子弟还是非常讲礼的,同样施礼。 有几个稍微亲切一点的还会停下来专门问了一下小源,还会交谈上这么一两句,最后两相欢地离开。 总得来说,这些大族的子弟也并不都是以前集市上演的木偶戏那般,一个个都是肥头大脑,目中无人。 相反,他们有些人对礼这个字会非常执着,有几个年纪稍小的子弟在还礼的时候,施礼的姿势行云流水,极为潇洒,让人无可挑剔。 即使他们得知自己面前的这位年级稍长的男子只是一个普通寒门,并不是出生高门世家的时候,他们在告别时,依然一丝不苟的行礼。 这让小源很是感叹,要是大梁都是这种子弟,想必像他这样的大梁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会过得更好些吧。 但他也知道,能来白玉京的子弟一定都是族里挑出来的佼佼者,年轻一代的翘楚,并不是所有大族都会这样,更多的,会像是王闻和冯盈这样的人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稍稍耽搁了一下时间,但总算也是快到客栈了,小源拎着包裹心情有些愉悦。 不知道怎地,出去走了一圈,买了点头礼物,虽然中途也出了点小插曲,但还是没有怎么影响到心情。 回去把信给封好,然后把礼物都给寄回去吧,想必小云儿收到了之后,一定会很开心。 想到小云儿那胖乎乎的小脸,小源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早点把信和礼物给寄回去。 一进到客栈,小源刚想给掌柜打个招呼,却发现昨天到今天早上空荡荡的客栈,现在却挤满了几十人,一个个衣着不凡。 一看就知道是这段时间住在白玉京的世家子弟,而此刻他们正伸长了脖子朝着院子的方向看着什么。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小源有些好奇地走到柜台前,掌柜正打着算盘,记着台账。 对于这些突然挤到客栈来的不速之客,掌柜没有一点想要理会的感觉。 正算着帐,听到有人喊自己,掌柜一抬头,发现了来人,这才露出笑容:“是小源公子啊,你出去逛完回来了?” “嗯嗯,这是?”小源手指朝着客栈大堂中朝着院子看的那群子弟虚晃了一圈表示疑问。 “哦,我都忘了,小源公子才第一次到白玉京还不知道呢。” 掌柜握着毛笔的手习惯性一敲脑袋,结果把一些墨汁弹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他随手一抹,向小源说道:“这啊,每年都会来上那么一次。” “他们有人在和陆长风那小子决斗呢。” “决斗?” “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不服输主,每年都有几个子弟找长风比武,又不想想,戴了镇灵石,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长年对战悍匪的边军呢。” “这不,每年都被陆长风打败,长风那嘴你今天也见识到了,打败了这些子弟,又习惯性地嘲讽一下,一来二往,就算是结下了仇了。” “不过还算好,他们虽然被羞辱了很气愤,但也没有私底下报复,不然就陆长风这点身份,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夫也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了,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打败了就好,别动不动就习惯地嘲上两句。 他倒好依旧我行我素,也得亏人家自恃身份,没和他这一小小边军计较。” 小源点了点头,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都聚在这里,他有些好奇地问:“今年又是哪家子弟和陆兄比武?” “好像是川蜀的唐门吧,大前年就开始和长风比过了,输了之后,现在每年都会来一次,一定会找上长风比上那么一次。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罢了,被长风打完又少不得一顿嘲讽了,你说这何必呢。”掌柜摇摇头,不懂这些年轻人在比什么。 川蜀唐门?昨天的唐仁皆和他妹妹唐晓舞不就是来自川蜀唐门的么。 小源想了想,这下倒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了,他跟掌柜道了声别,然后就蹬蹬蹬地走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放下了包裹,打开了窗户,然后朝低下一看,没想到院子里面也站满了人,就空出了一个大圆的空间。 此时,一个身穿淡蓝衣袍的男子正半跪在地上,一柄断枪躺在地上,而陆长风正站在他面前几步开外,杵着一柄长枪,百无聊赖地扣着鼻子。 “怎么样,这下服了吧,你还是不行啊,比刀你又比不上我,这几年没把你打怕么,还回去学枪法,就那么半桶水就敢过来跟我比枪法,白费功夫啊。” 陆长风扣了一下鼻子,手指一弹,那颗黑不溜秋的脏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暴雨梨花针 “你们唐门不是用暗器么,应该用你最擅长的来对付我啊,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道这里,陆长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饶有兴趣地瞅着半跪在地上的男子说道 “我都忘了,第一次打的时候,你用的就是暗器吧,难怪咯。” 陆长风把长枪挽了几下,也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转身离开:“不好玩,再回去练几年吧。”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拳头握得死死的,指关节都握得发白了,忽然他猛一抬头,眼里冒出疯狂。 双手一抬,对准了陆长风的背影,宽大的袖袍随风飘逸。 “不要!!”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慌的声音。 男子对这声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尽是疯狂,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暴雨梨花!!” “轰!!!” 他双袖之间火光乍现,一阵爆炸声连绵不断地响起,只见数不清的白光,嗖嗖嗖地从他双袖间激射而出,朝着陆长风覆盖而去!! 糟了!! 小源想也不想就从窗口跳了下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阵白光就要覆盖了陆长风整个人了。 而路长风此时才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电光火石间,在惊慌的人群中,一道光从中跃出,在陆长风身后与白光对撞在了一起。 “轰!!” 院子里碎石激射四散,惹起了阵阵烟尘,惹得众人咳嗽不已。 小源的身形刚刚落到地上,就朝着陆长风所在位置冲过去。 这时候从人群中挤出了一个少女,也朝着那边冲去。 “陆兄!”烟尘散去,小源站在陆长风跟前,看清陆长风如今的样子后,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他身上的衣物几乎成了挂条,虽然刚刚那道光挡住大部分的白光,但是剩下的一部分还是覆盖在了陆长风身上。 定眼一看,刚刚的那些寒光,居然是一个个五寸长如毛发般细长的针,稍大一点针头上还镶嵌着一个蝇头大小蓝色宝石。 “咳咳。”陆长风咳出了几口血,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扭头望着小源,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白。 他猛地一掌推开了小源,也伸手制止了想要走近的少女。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插着的针突然有了动静,缓缓地转动几下,接着便瞬间钻进了陆长风的肌肤里。 “轰轰轰”!!! 陆长风浑身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顿时血肉横飞! 硝烟散去,陆长风浑身血肉模糊地跪在地上。 “陆兄...”小源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陆长风。 “爷爷的,唐门暗器名不虚传。” 话音刚过,陆长风扑通一声就倒在了碎石上。 “哈哈哈哈哈。”男子看见了陆长风的惨状,疯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十多名同样装束的男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把这男子给按住了。 先前那位少女在爆炸发生后就立马冲到了陆长风身旁,俯下身子,探了探陆长风的脉搏,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虽然身上的伤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多亏了刚刚那道光,挡住了大多数的针,陆长风这条命算是没有立即被夺走。 探清楚了陆长风的状况后,少女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掌柜已经领人冲了进来,把陆长风围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抬走。 少女看着陆长风的惨状,脸上随即冷了起来,她站了起来,转身望着已经被按住了的男子,冷冷说道:“唐云,你是不是疯了,这只是比武,你竟然敢动用暴雨梨花针!” 小源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跑过去和掌柜几人抬着已经昏迷的陆长风离开院子。 路过少女身旁的时候,小源才留意到这少女居然是唐晓舞。 而她那胖胖的长兄唐仁皆这才使劲地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气喘吁吁地跑向自己的妹妹。 小源也顾不上打招呼了,抬着陆长风快步离开了院子。 “哈哈哈哈。”唐云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可惜了没有要了他的命。” “只是比武?”唐云笑了一会,忽然笑声停了,冷冷地盯着唐晓舞:“一开始的确是,但是后面就不是,后面就成仇了。” “不过是一个屡试不过的废灵者罢了,凭什么在白玉京这里嚣张,三番四次地侮辱我!” “你技不如人,又非得找人比武,输了便输了,有什么好说的,你居然动了暴雨梨花,你不但丢了自己的脸,你还丢了唐门的脸,你这是想要他的命!” “这不是没成功么?”唐云哈哈一笑,使劲一甩,挣脱了几人的束缚。 他施施然地整理了一下衣袍,望着唐晓舞说道:“现在想想也有些不值,的确是我一时昏了,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杀了他,对我没什么好处。” “幸亏有高人出手啊,这下他只是受伤,死不了,我也没有动用灵力,只是我唐门的暗器罢了,这就是正常比武,就是白玉京也追究不了我。” 唐晓舞恨恨地望着唐云:“就算这样,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进入预阁了,我看你回去如何跟门中长老交代。” “我早就死心了,根本没打算进预阁。”唐云仰头哈哈一笑,有些阴冷地望着唐晓舞:“什么狗屁预阁,本公子哪年在选拔中不是名列前茅,可预阁那班老顽固就是不取!” “我来这里,只想找一个人,就是陆长风。” “平日里,族老不让我们这些年轻一代随意出入川蜀,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到西境。 可陆长风给我这么多年的屈辱,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罢休,我等今天等了整整一年!” “至于预阁,哈哈,我唐云就是不入预阁,也是唐门翘楚!”说完,直接一甩袖子,离开了院子。 留下了院子里的一众面面相觑的唐门子弟和在一旁一边围观着一边窃窃私语的世家子弟。 “妹妹,你别生气啊,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一直站在唐晓舞身后的唐仁皆挠了挠头,不多时见围观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他上前轻声安慰道。 唐晓舞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小粉拳锤在了唐仁皆的身上:“气死我了,今天开始,唐门就要被他们说技不如人只会偷袭了!” “不至于吧。”唐仁皆楞了一下说道:“而且我们唐门本来就是用暗器的,和偷袭本来就很难分得清。” “哎呀,你不懂!” 唐晓舞瞪了一眼,然后便抬起穿着小鹿皮靴子蹬蹬蹬地往客栈里面走去,也不再理会自己的傻哥哥。 “哎,妹妹你去哪啊,等等我啊。”唐仁皆连忙跟上。 “去看看人死了没有!” 在陆长风的房间内,几个小二正捧着一盆水,纱布,还有小托盘上摆着一瓶瓶用青瓷装着的药在一旁候着,掌柜和小源正在用纱布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陆长风身上的伤口。 突然房间外走道传来了几声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小源连忙抬头看去。 不出所料,唐晓舞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门口,她一蹦进来,刚想说什么,眼光往床上一瞥,呀了一声,里面转身站在了门外。 小源刚想说什么,但唐仁皆的身影这时候也出现在门口,唐晓舞和自己哥哥说了几句之后,唐仁皆便然后走了进来。 他一看见小源,嘴上一裂,笑容刚刚堆起,想打个招呼,却想起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打招呼的时候。 他朝小源拱了拱手,小源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唐仁皆给掌柜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半蹲在陆长风床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时不时点点头。 唐仁皆抬头望着脸露忧色的掌柜笑道:“掌柜不用太担心,陆兄的伤势看似严重,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之处,掌柜大可放心。” “说起来,这事还是我唐门有错在先,在这里,小子给掌柜先赔罪了,至于院子损坏,之后修复的费用由我唐门一力承担。” “无妨无妨,这也是长风这人嘴上老是得罪人才埋下的祸根。”掌柜摆摆手:“至于院子中毁坏的也只是地面的石板罢了,值不了多少钱,倒也不用唐门费心了。” “只是,他身上这么多针深入了体内,我用磁石怎么也吸不出来,这该如何是好。”掌柜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唐仁皆一听,随即笑着安抚道:“掌柜放心,唐门的暴雨梨花针用秘法制成,并不是寻常银针。 所以在进入人体爆炸之后,针头也会随之消失,所以陆兄体内现在已经没有针,掌柜也就没办法吸出来。” “真的?!” 唐仁皆点了点头,望着陆长风身上被炸得翻开了皮肉的伤口说道,沉吟了一下说道:“请掌柜准备一段小丝线和针头,我需要为陆兄处理一下伤口。” “唐公子会缝伤口?太好了。”掌柜一拍掌:“针线材料老夫这里早已备好,就是不会,不知该从何下手,刚还想着等人把大夫给请来。” “唐门子弟,擅长使用暗器,自然也要学会制作,威力越大的暗器制作的过程也就越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 所以,这基本的医术,我等唐门子弟还是必学的,恰好,我别的也不会,这个缝合术还算不错。”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人 “那真真太好了。”掌柜喜不自胜,连忙从小二手里接过托盘递给了唐仁皆。 唐仁皆摆摆手:“我先去净手,这里留一个人帮我打一下下手便好,不宜人太多。” 掌柜连连点头,往周围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小源身上,还没等他出声,小源便开口自告奋勇:“我是衙卫出身,对这些也略懂,如若不弃,让小子帮忙吧。” “那就麻烦两位了。”掌柜拱了拱手,然后让几个小二把东西放下,便带着他们走出了房门,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嘿嘿,没想到要麻烦小源兄弟你了。”见掌柜一走,唐仁皆立马恢复了本色,嘿嘿笑道。 “哪里,一切全凭唐兄弟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出声。”小源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刚刚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小源是真的有点不习惯,见过了昨天唐仁皆那屁颠屁颠的模样,他是怎么都不习惯刚刚唐仁皆那说话方式。 唐仁皆裂开嘴,端过来一盘热水,一边洗手一边说:“是不是很不习惯,我也是,但没办法,我妹妹在门外呢,都是她教的,嘿嘿。” 小源哦了一声,看着唐仁皆洗干净手后,拿起了一根针,把一条丝线穿了过去。 唐仁皆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始认真地看着伤口,小源这个时候已经把伤口给清理得差不多了。 两人相视一眼,便开始了缝合。 这一弄,又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傍晚了。 “嚓” 小源拿起剪刀把线头给剪掉了,又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裹了起来,唐仁皆把针头丢到铜盆里,用纱布随便地抹了抹手,就直接坐在地上。 小源把剪刀放下后,也长长地出了口气,靠着床边稍稍休息着。 “我的妈啊,累死我了。”唐仁皆伸手锤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脸累垮了的模样。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一个小缝合么,也值得你在这里呼天喊地,还不是因为你太胖了,走几步路都喘气。” 听见房间内两人交谈的声音,在门外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唐晓舞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 “嘿嘿,妹妹说的有道理,我以后少吃点。”唐仁皆摸着脑袋笑道。 “你是今夜夜宵少吃点罢了。”唐晓舞给了自家哥哥一个白眼,然后看着小源说道:“小源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小源摇了摇头:“我虽然刚到不久,但是毕竟和陆兄为邻,互相帮助这些不算什么。” “那就好,好了,我们出去吧,大夫一早就到了楼下,刚刚你们在缝合的时候,我没让他进来打扰,现在这些收尾就交给他吧。”唐晓舞一甩马尾径直走了出去。 唐仁皆和小源两人面面相觑。 “大夫来了不早说,中途也可以交给他啊,累死我了。” 唐仁皆埋怨道,随即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挣扎了几下居然腿软,一时之间没能站起来。 “小源哥,搭把手呗。”唐仁皆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源差点失声笑出来,现在的唐仁皆坐在地上看起来更像一个球了。 他连忙忍住笑容,站了起来,走到唐仁皆身前,一把就把唐仁皆给拉起来了。 “哇,小源哥你这臂力可以啊。” “哪里,就是比寻常人力气大点罢了。”小源摆摆手,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还在昏睡的陆长风,有些皱眉:“陆兄这样,怕是十天半月都恢复不了吧。” “这就要看他自己了,不过我估计,今年的选拔,他是没希望了。”唐仁皆摇了摇头。 “走吧,别打扰他休息了。” 两人再看了一眼陆长风,确定身上该缝合,该上药,该包扎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大夫就好了,便一起离开了房间。 “嘿嘿,妹妹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先走一步了呢,没想到还在等哥哥,真是有心呐。” 两人刚下楼梯,唐仁皆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坐在大堂里,顿时喜不自胜,屁颠屁颠地几步就从楼梯上面下来了。 唐晓舞给了自家长兄一个白眼,也不理会,只是提起一个茶壶给两人到了杯茶,然后两只手支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怎么了,妹妹你在想什么啊?”唐仁皆把一杯茶推到小源面前,小源告了声谢,然后也坐在了一起,见自己妹妹好像在想什么,唐仁皆忍不住问道:“是在想唐云的事么,不要担心,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报给族老们听的。” “唐云该怎么处置,我才不担心,反正我本来也对他这种人没什么好感,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还输不起,从小到大,不一直是这样么。” 唐晓舞也没有顾忌身旁还坐着小源这个外人,对于同族评头论足这些事她也毫不避讳。 “不是唐云,那你在想什么啊?”唐仁皆挠了挠头,表示疑问。 “猪,整天就知道吃。”唐晓舞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但唐仁皆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我是在想,那场比武,唐云使用暴雨梨花的时候,在围观的人里面,到底是谁出手救下了陆长风,若不是那一招,陆长风现在该是个死人了。” 唐晓舞娥眉紧蹙,咬着嘴唇,脑子里一直在转动,可是就是想不出到底是谁。 刚刚在外面等着唐仁皆两个缝合的时候,唐晓舞就溜出了客栈,找了几个当时在场的人问了一遍,他们回忆了一下,可惜都没有看见出手的人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位置就在唐晓舞附近。 这跟没说一样,唐晓舞一阵气馁,当时院子里面围了一圈上百号人,自己那边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除了自己哥哥还有那几个相熟的唐门子弟,其他人一概不认识,这怎么找。 而且,自己哥哥就不说了,弱的不得了,戴上个镇灵石之后,平日里走两步都大喘气,他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怀疑也要讲个逻辑吧。 至于其他的唐门子弟,都是一同长大,在族里修炼的,他们的水平到底在哪,唐晓舞自认还是很清楚的,也不可能是他们。 到底是谁呢,真的很厉害啊。 “想这个干嘛,有高手不是很正常么,说不定就是来参加预阁选拔的哪家的翘楚呢。”唐仁皆表示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想的。 “哎呀,可是我们佩了镇灵石啊!”唐晓舞恨铁不成钢地伸出她的葱白小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唐大胖球。 “佩了镇灵石又。。”唐仁皆大大咧咧刚想说下去,忽然眉头一挑,好想也想通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猪,现在才想明白。”唐晓舞没好气地说道,在一旁的小源也明白了唐晓舞在想什么了。 在白玉京,每个参加预阁选拔的人都随身佩戴着镇灵石,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使用灵力,当然他自己除外,他这状况现在也没搞懂,也不敢和谁说。 唐晓舞继续说道:“我们身上这块小玉牌别看它小,一旦戴上,听说内御直里面的领队长职的御直都没办法使出半点灵力。 而白玉京大多时候只是接待年轻一代的世家子弟,对于那些成名已久的宿老前辈这些,可以随意在都城住下,并不需要进入白玉京,也不需要佩戴镇灵石,反正这么一小块镇灵石也压制不了他们。 如果犯事了,用整块整块大块的镇灵石砌成的镇灵狱就会有它的用武之地了。 虽然我只是第一次参加预阁选拔,但是这白玉京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年轻一代里有人能在佩戴这镇灵石的情况下还能使用灵力的。 能在佩戴了镇灵石的情况下还能使出灵力的年轻一代,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天才啊。 这样的人刚刚就在我身旁,你说我能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嘛。” 唐晓舞眼里亮晶晶的,这样的高手,是谁都想认识啊,不过她没有想到,坐在一旁的小源就是其中一个就是,只是他还不是很会使用自己的灵力罢了。 “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天才,我觉得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了,传到族里,师父肯定又要说我了。” 唐晓舞想了一会,叹了口气,刚刚脑海里一些无脑的幻想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高手怎么这么多。” “没事啦,我妹妹也很厉害啊,族长可是亲口夸赞过我妹妹可是族里年轻一代最有资质的,最有潜力的一个呢。” 唐仁皆表示这算什么:“说不定,那人是偷偷把玉牌给除了才使的灵力,你别想那么多。” “怎么可能,在这白玉京,镇灵石一脱,刘伶那些白玉京的老爷爷一下子就知道了,你以为人家每天真的就是躺着晒太阳啊。”唐晓舞没好气地说道。 “好像也是哦,哈哈。” 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进预阁选拔的资格的,唐晓舞完全拿自己的哥哥没办法。 小源在一旁听着唐晓舞欺负自己的哥哥,这一温情的画面,看得小源心里很暖,同时也忍不住暗暗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书抵万金(一) 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得让他再一次想起小黍,那个从小就喜欢缠着自己的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强迫自己不要老是想起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了。 可是有时记忆偏偏不如人意,有些记忆不论藏得心里多久,藏得多深,只要有一点小苗,她就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翻江倒海地涌上来,逼着你不得不去面对。 不甘心啊,没有亲眼看到小黍,怎么也说服不了小黍就这样没了。 眼看着自己快要完全陷进去了,一直平稳运转的灵力忽然有了些许凌乱的苗头,小源忽然心里一震,强迫自己收拾了一下,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这是不是心魔,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自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唐氏两兄妹正在闹着没有留意到小源那突然异样的情绪,小源也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这时候,掌柜把大夫送到了门口,接着长吁短叹满脸可惜地背着手挺着大肚子往柜台走去,小源忍不住喊住了掌柜。 “唉,小源公子放心,长风这小子的伤多亏了唐公子和公子缝合。 大夫刚刚也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碍,接下来好好休养就没什么事了,也不影响以后。”掌柜见是小源喊住了他,叹了一声气走了过去。 “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一副丧着脸的表情?”唐晓舞打量了一下掌柜那副表情,颇为不解。 小源倒是猜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陆兄要休养很久?” “唉,大夫说,要完全恢复,普通人起码要大半年,就算长风是灵者,可他的情况,哎,起码也要三个月。” 掌柜惋惜不已:“这一来,长风可就参加不了今年的预阁选拔了。” “那就明年好啦。”唐晓舞完全不觉得晚一年是什么问题。 再说,她对着陆长风也有些许了解,天生灵力周转不灵,虽然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得到了御直的推荐,可是这么多年来,预阁的选拔,他没有成功过,一直都是落选,今年不出意外,大概也一样是这结果。 既然结果都一样,晚一年有什么关系呢。 “唐小姐不知道,长风今年已经十九了,今年不论选没选上,他都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掌柜叹气可惜道:“不管能不能如愿,起码最后这一次,他能够参加,结果怎么样,起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现在,他醒了之后要怎么接受这个哟,造孽啊。”掌柜唏嘘不已,重重地叹了口气,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向几人告了声罪就离开了,看样子,他怕是真的把陆长风当子侄了。 被掌柜这么一说,唐氏兄妹也没了吵闹的心情,不过怎么说,唐云是唐门的人,他出了这事,身为唐门子弟的他们心里也不会太好受。 虽然说,陆长风那嘴的确需要收敛一下了,但现在弄成这样,这是谁也不想的。 唐云在两个时辰前就扯下镇灵石,孤身一人踏上了返回川蜀的路,直接放弃了预阁选拔的资格。 想要找他算账也没什么理由了,毕竟这说到底,双方都没有动用灵力,不能算是违规。 只能说,陆长风不走运,谁也没想到唐云居然真的动了杀心,居然动用了暴雨梨花这唐门的高阶暗器。 “唉,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该死的唐云给毁掉了,回去了!”唐晓舞忽然发怒,一跺脚直接起身离开了客栈。 唐仁皆一见妹妹离开,急忙起身跟上,走到了门口才想起了还没有和小源告别,连忙转身跟小源拱了拱手就当告别了。 还没等小源回礼,就转过身急忙往妹妹那里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地喊道:“等一下哥哥啊。” 小源连忙回礼,然后静静在位置上坐了一会,便回到了房间取出了信件和小包裹,出了客栈,找到了驿卒,把信和小包裹都给寄了出去。 走在青石板路上,终于把信寄出去的小源心里一阵轻松,脚下的步伐也欢快了起来,向着客栈走了回去。 当书信和礼物离开都城,越过桂陵,等到达吾威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胡家婶子,还有馄饨吗,给我来一碗,早上赶工走得急,没来的急吃,快要饿死我了。” 一处简陋的摊子前,胡大彪的妻子正收拾这灶头上的东西,都晌午了,该回去给老娘做饭了。 穿着小花袄的小云儿正举着一架大风车迈着两条小短腿在摊子里呼呼地来回跑着。 几月不见,小云儿的脸蛋变得越发圆润了,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镶在粉嫩嫩的脸蛋上,一眨一眨,可爱极了。 这时候,几个穿着短褂,坦胸露腹,满身污垢的泥瓦匠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摊子前摆的几张竹凳上,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 “哎呦,真的不好意思了,我这都把灶给熄了,剩下的这些也不够几碗了,老妇还要回去做饭,家中老娘还等着呢,要不你们到隔壁去吃?”胡婶一脸歉意地说道。 “别啊,我们几个可真的要饿死了,又渴又饿,胡家婶子你就做一下好心吧,我们这一身泥浆,他们也不让我进去啊。” 其中一个泥瓦匠连忙说道:“馄饨不够没关系,你就干脆一起煮一大锅就行了,也不用分碗,我们几个凑合一下就行了,汤水够就行了。” 这,胡婶有些为难了起来,这灶火都熄了,再弄又得要一会了。 见胡氏还有些为难,几个泥瓦匠站了起来,走到灶前,忙活了起来,嘴里说道:“胡家婶子,你就可怜一下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泥腿子吧,我们帮你生火,你赶紧把剩下的馄饨给准备好就行了。” 几个泥瓦匠都这么说了,胡婶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哎了一声,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走到一旁的桌里取出已经盖好的肉馅和馄饨皮,开始包了起来。 小云儿在一旁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见自己的娘又忙活了起来,便蹬蹬蹬地举着大风车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问:“娘,不是要回家了吗,云儿肚子饿了,今天不是说要给云儿做馄饨的吗?” 胡婶婶一边包着馄饨,一边歉意地对小云儿说:“对不起啊小云儿,你看这几位伯伯刚刚干完活,都饿着肚子呢,想让伯伯们吃,回去,娘再给你剁馅做给你吃哦。” “可是,小云儿也饿了啊。”小云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表示自己也很饿了。 “很饿了,那怎么小云儿还不回家啊?”胡婶还没说话,突然侯格的声音从摊子的另一边冒了出来。 胡婶抬头望去,只见一身衙服的侯格用横刀挑起了摊篷那垂下来的那块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装束的王苗。 “侯格哥哥,王苗叔叔!”小云儿扭头一看见来人,惊喜地喊了一声就扑了过去,侯格猝不及防,差点没搂住小云儿。 身后的王苗一脸黑线,怎么自己就变成叔叔了,就是要变,侯格也就比自己小几岁,凭什么他就是哥哥了。 侯格朝着胡婶打了声招呼,然后低着头看着搂住自己双腿的小云儿,不禁咧嘴一笑,然后蹲了下来,揉着小云儿的脑袋瓜问道:“小云儿肚子饿了,那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啊?” “因为娘要给那几位伯伯做混沌吃。”小云儿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指着那几个自打看见两名衙卫进来后,就立马站到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侯格两人的泥瓦匠。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们么,还是说你们想着吃了不给钱就跑,现在看到我们了,就怕了?”侯格抬头看着几个局促的泥瓦匠。 见衙卫这么一问,几个泥瓦匠一下都慌了,连连摆手,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看起来年逾六十的泥瓦匠连忙说道:“大人可不要误会,早上赶着出工,没吃东西垫底,所以才想着过来吃混沌的,要是大人不喜,我们现在就走。”说罢就要离开。 胡婶拍了侯格一巴掌,嗔怪地望着他,然后扭头望着几个泥瓦匠说道:“几位大哥不要怕,这两位都是老妇的子侄,一时玩心起了罢了,不要怕,你们尽管在这里坐,等汤好了马上就能下馄饨了。” 说完又扭头瞪了一下嘿嘿傻笑的侯格两人:“还不赶紧过来帮忙看看火。” “哎,来了来了。”侯格使劲揉了一下小云儿的脑瓜,弄得小云儿的头发乱糟糟的,惹得小云儿扁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然后和王苗走近了灶台,操弄起了灶台。 本来有些提心吊胆地坐下了半个屁股的几个泥瓦匠见那些平日里在路上凶神恶煞的衙卫,现在居然有两个跑到了灶台弄起火来,吓得他们又连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慌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王苗从柴堆里抽了几根粗些的木柴。 却看见那几个泥瓦匠有些慌张地站在桌椅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书抵万金(二) “不是,不是,老头几个的吃食怎么敢麻烦你们二位动手,你们可是城防都衙的衙卫呢。”先前的老头双手搓着,局促地赔笑道。 “衙卫怎么了,衙卫你就不敢了,那你还敢来这里吃馄饨,给你做馄饨的可是都头夫人。”侯格头也不抬,只顾着拿起一个木棍往灶里捅着。 啊?! 几个泥瓦匠一听快要吓尿了,他们在这里吃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只知道这个胡家婶子是个寡妇,但不知道身份,他们每日忙着做工挣钱,哪有这个闲心思打听这个。 胡婶假装生气地瞪了侯格一眼,侯格连忙低头弄着火,再也不出声了。 “不要听这孩子说,快坐吧,一会能吃了,馄饨少了点,等会老妇多放些青菜。” 见胡氏这么说,几个泥瓦匠只好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心里都在回忆着之前在这里吃喝的时候,有没有管不住自己的嘴乱说话。 脑子转了好一会,发现幸亏每日做工比较劳累,来这里的时候光顾着等吃了,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也没有乱说话,几个泥瓦匠那悬了半天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点。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大呼幸好幸好,若是按平日在家的样子,总喜欢干完活,隔那么几天就去打几角浊酒。 然后就这一碟小黄豆,喝上那么几口就喜欢乱说话的话,现在估计他们已经被这些衙卫好生一顿教训了。 现在那还能做得住哦。 王苗和侯格勤勤恳恳地帮着胡婶干活,一个帮忙烧火,一个帮忙洗碗,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就这么随意说了两句,会吓得这几个泥瓦匠想了这么多。 很快加了几根大骨头的汤就烧开了,胡婶也把馄饨给包好了。 看见汤烧开了之后,就把馄饨放了下去,一个个皮薄馅多的馄饨在热气腾腾的骨头高汤里上下浮沉。 不多时,见馄饨皮便得透明,能看见里面那饱满的肉馅,胡婶又放入了一把青菜。 见一个个白胖胖的馄饨浮起,胡婶便拿起小笊篱捞起,放入了早已放有酱油、猪油、盐还有一些小调料的碗里。 把青菜从锅里捞起,放入碗里,然后在舀上一勺热气腾腾的高汤冲入碗里,再撒上一点葱花,顿时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眼巴巴地看着胡家婶子把馄饨给捧了上来,早已经饥肠辘辘的泥瓦匠心急火燎地告了声谢,捧起碗先喝上一口散发骨头浓香的汤,一口下肚,忍不住长叹一声。 再心急地夹起一块馄饨,胡乱地吹了几下,便塞进了嘴里,结果烫得龇牙咧嘴,但又舍不得吐出,只得含在嘴里张开嘴直往外哈气。 其他几个泥瓦匠见状,虽然很饿,但也不敢这么吃,一个个用筷子夹起一块馄饨。 轻轻咬开,那薄如蝉翼的馄饨皮一撕开,肉馅里的汁水就流进了嘴里,顿时唇齿生香,再轻轻咬掉一半,裹着肉馅,满嘴生香。 这个时候,再捧起碗喝一口汤,顿时感觉一上午的疲惫不翼而飞,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感从心底涌出,令人沉醉。 见几人都开始大快朵颐,侯格也不烧火了,招手唤来了小云儿,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递了过去。。 小云儿高兴的直拍手,接过之后,心急地揉开了糖纸,然后把糖果举得高高的。 “娘,你吃,好甜的。” “小云儿真乖,你吃吧,娘不要。”胡婶满是宠溺地抚摸了一下小云儿的脑瓜。 “那我吃咯。”见娘亲不要,小云儿立马丢进了嘴里含着,小嘴鼓鼓的,美滋滋。 “今天吃一个就好了,不许多吃,不然你的牙就要烂掉了。”胡氏伸出手,小云儿嘴里含着糖,正是享受的时候,不想说话,只是把小屁墩扭了扭,把小兜对着胡氏。 胡氏嗔怪地拍了一下小云儿的小屁股,然后从她小兜里取出了剩下的几颗糖,递给了侯格和王苗。 两人都笑着摆摆手,胡氏见状便收好了。 “你们这是换更了?”胡氏一边问道,一边拿出毛巾给小云儿擦了擦手。 王苗摇摇头,嘿嘿笑道:“只是刚刚和猴子在附近吃了顿饭,想着路过这边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下午还得巡街。” “又叫我猴子!”侯格一拳锤在王苗身上,王苗连格挡都懒得动,反正按他这体型,侯格就是用全力,一拳也就是挠痒罢了,况且侯格也没有真的用力。 侯格见状也觉得无聊,伸头往对面的鲁家烧饼摊望去,扫了一眼,挠了挠头问:“胡婶,老鲁叔今天又没开档吗,这都好几天了吧?” “今天应该是第五天了。”胡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年纪大了,天天起早摸黑,听说腰疼的还是下不了地,听小鲁那孩子说,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那怎么行,这都几天没有开档了,很容易就没有熟客了,而且几天没开张,老鲁叔还要看病,这花费可不小吧。 秀秀也是,怎么都不跟我们提一下,要不是我们前几天过来没看见,问了一下婶婶你,还不知道这事呢。”侯格皱眉说道。 “傻孩子,人家秀秀和你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好意思开口麻烦你们几个,而且这不是还有胡婶婶我吗,没事的。” “也对,毕竟你又不是小源。”王苗嘿嘿笑道。 “对,我不是,那怎么没找你啊,你不也是小源的亲人么。”侯格一撇嘴,顶了回去。 两人又闹了一下之后,忽然沉默了下来。 只有嘴里含着一颗糖的小云儿,正沉浸在甜甜的世界里,眯着眼享受着,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小源那小子到了都城没有,这么久都没一个回信。”侯格抬起头望着摊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时不时飘落的黄叶子,显得有些沉闷。 说起了这个,胡婶和王苗也都有想念已经离开快三个月的那个小子了。 虽然以前小源在他们身边也不怎么爱闹,可是大家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一起过来的,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看着小源由一个小少年到后来的都衙卫。 忽然身边少了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本来小源离开了之后,老徐从新招的一批衙卫中,又重新给王苗侯格两人补了一个新人替代小源。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配合不好,战力和阵法和以前相比,配合度和战斗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三人成阵的战力还比不上两人的。 结果,老徐只得给他们俩又换了一个,但效果还是不明显,短短三个多月,搭档就换了四个,效果依旧不尽如人意,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空着了。 反正用侯格的原话就是,小源这个位置没有替代得了,还不如让它空着,既然这样,那就满足他们俩了。 “都城离我们这里这么远,小源说不定才刚刚到呢,哪有那么快就有消息回来。” 胡婶伸手拍打了一下侯格说道:“放心吧,小源身边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一定安全到了都城,到了之后,他一定会立刻给我们写信保平安的,耐心等一下,说不定呀,这信已经在路上了呢。” “也说不定,那小子已经沉迷在声色犬马中了,毕竟都城啊,什么美人没有,哈哈哈。”侯格被胡婶这么一开解,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 “乱说,小源才不是这样的孩子呢。”胡婶用手戳了一下侯格的脑袋,侯格嘿嘿笑道。 “对啊,小源我可是真正从小看到他大的,才不是这种人。”王苗挠了挠头认真点了点头。 侯格无奈地双手一摊:“我开玩笑的嘛。” “对了,前一段时间神武军不是派出了几百军卒到桂岭,听说是清剿桂岭的土匪,领队的好像是那个高文吧,可惜了,没让我们衙卫上。”侯格唉了一声,有些惋惜。 “不然说不定还能碰到小源他们呢。” 王苗挠了挠头,有些疑惑:“我没记错的话,小源那个时候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吧,按脚程,早就离开桂岭了,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在山海城,就是去了,也见不到。” “你又知道了?”侯格一撇嘴:“那群都是高人,又不是什么兵卒,谁说他们赶路就一定按时走的,说不定每天就走那么一小段,偶尔找到客栈就歇几天,遇到河边就抓一下鱼啊,烤一下鸡啊之类的,毕竟那位李大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正经。” 王苗眼都瞪大了,刚想说什么,侯格也单手叉腰准备迎接进攻的时候,远处一个衙卫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正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那衙卫往胡氏的摊子这里扫了一眼,见到了侯格和王苗两人,脸上一喜,举着包裹就往这里跑。 “王哥,侯哥!”那衙卫兴冲冲地冲进了摊了,惹得尘土飞扬。 几个吃个馄饨的泥瓦匠吃了一嘴尘,一拍桌子,站起来刚想发作,一看见来人的服饰,连忙乖乖坐下。 也不慢慢吃了,几口扒拉干净,然后仰头把汤倒进了嘴里,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跟胡氏倒了声谢,就赶紧离开了,衙卫太多,不宜久留。 第一百二十章 家书抵万金(三) “怎么了你,风尘滚滚的,小心老徐看到了找你算账,一点衙卫的稳重都没有。” 侯格望着站在面前气喘嘘嘘的刚刚进入四都不足一个月的年轻衙卫,摆了老衙卫的款,不满地说道。 那年轻的衙卫躬着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摆了摆手,一时还没有缓过来。 胡氏见状,连忙捧来了一碗水给递了过去。 “咕嘟咕嘟。”满头大汗的衙卫接过水大口地喝了几口,一抹嘴,把碗递回给胡氏:“谢谢胡婶,可把我渴死了。” 王苗打量了一下衙卫,问道:“怎么跑得这么急,是都头有事找我们吗,看你跑成这样。” 衙卫这时候突然一灵醒,差点忘了找他们的原因,连忙把包裹举起递给王苗。 “什么东西,要这么急,不要慌,稳重点。”侯格瞅了一眼那包裹,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 衙卫咽了咽口水指着包裹说道:“刚刚有个驿卒送到了咱们都衙,老徐一看署名就让我赶紧给你们送来了。” “好像是从都城寄过来的。” “嗖”!话音刚落,一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把包裹从王苗手上夺了过去。 衙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的时候,包裹已经在侯格面前的桌子上,而侯格正坐在一旁,满怀激动地打开。 衙卫&王苗:“???” 不是说要稳重么? “行了,信我送到了,我要回去当值了,先走了。”衙卫见状耸耸肩,跟王苗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小摊。 正在收拾的胡婶一听到包裹是都城寄过来的,连忙放下手里的那叠碗,伸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抹了几下,就牵着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云儿凑到侯格身旁。 “兔子!”侯格把包裹打开,一只胖嘟嘟的兔子布偶首先露了出来,小云儿兴奋地拍着手喊道。 “怎么样,是不是小源那孩子寄回来的?”胡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侯格翻了一下,发现除了一只布偶,还有一个饰盒之外,果然还有一封信。 他赶紧拿起了看了一眼署名,仿佛不敢相信,然后再认真看了一边,终于确认了,他抬起头高兴地说道:“果然是小源那小子的信。” “快拆开,看看说什么了?”王苗双手不停地摩擦着,伸着脖子往信上看,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小云儿仰起头,踮起脚,一蹦一蹦地也想要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娘亲和王苗叔叔此刻的关注点都在信上,没有理会她。 她小嘴一扁,刚想哭,忽然小脑瓜灵机一动,迈着两条小短腿几步就跑了侯格身旁,费劲的顺着侯格的衙服下摆爬到侯格怀里坐着,正一脸得意。 不理会娘亲的嗔怪的眼神,小云儿得意地摇头晃脑地眨着两只大眼睛往信上看去。 果然,一个字地看不懂。 小云儿一阵气馁,只得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抱着缩在侯格怀里,等侯格哥哥念出来。 “哎呀,你别光顾看啊,小源说什么了?”等了一会,见侯格只顾着看,王苗等不及了,在一旁连忙催促着:“你不读就给我读。” 侯格默默地读着信,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最后又唉声叹气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胡氏给吓到了,连忙问道:“怎么了?小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侯格把信递给了王苗,王苗连忙拿起来看。 “小源那家伙一个月前已经到了都城了,现在已经找到地方住下来了,信上面说,在都城在等半个月左右,估计就能安顿好了,让我们别担心,一路上大家都对他挺好的。” “他很想念大家,不过让大家放心,他会努力的,等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我们。” “这个小兔子玩偶呢,是小源送给小云儿的。”侯格拿起憨态可掬的白色兔子玩偶递给了窝在自己怀中的小云儿。 小云儿一把抱过玩偶,再也舍不得松手,抬起头费力地举起来差不多和她一样大的玩偶,用那亮晶晶的眼睛高兴地望着胡氏炫耀着:“娘!小源哥哥送的我礼物!” 侯格又拿出另一个饰盒说道:“这个呢,是给秀秀的。” 然后双手一摊:“得,没有我们的。” “太没良心了,做兄弟的这么记挂着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连信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字,也就提了几句。” 侯格双手抱胸唉声叹气:“太没良心了。” 和他不同,王苗看完之后,高兴的不得了,对着胡婶说:“小源真有心,去到都城第一天就给我们写好了信。 第二天还特意去买了礼物给小云儿,他说了,等他安顿下来了,给咱们寄点都城的特产。” 胡婶听了,心里高兴极力了,连眉毛眼睛都是笑意,但很快又嗔道:“这孩子,大手大脚的,才刚到都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平安就好,还买什么礼物,上面有地址吗,快给他回信,让他啊自己吃饱点,穿暖点,我们这边什么都有,不用浪费钱了。” 王苗点点头,然后拿起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漏之后,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奇怪了,怎么没有地址的?” 胡婶这时候正从侯格手里夺过了饰盒,顺便轻轻地打了侯格一下:“多大人了,这可是小源送给秀秀的,你也眼红。” “不是啊,我就是好奇而已,想看看小源那木头会送给什么礼物。”侯格喊冤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小源那个性格,难得第一次开窍,知道要送礼物了,我检查一下而已,免得到时候送给秀秀的时候尴尬。” “不会吧?”胡氏手上拿着饰盒,一脸犹豫,自己也有点没谱,要不,打开看看? 心里还在犹豫这,手却已经放到盖子上了。 “胡婶婶,说不定里面是根擀面棍。”侯格见状把小云儿放到一碰,连忙凑近胡婶身旁,一脸好奇地盯着那个盒子。 胡氏无奈地给了侯格一个白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两人眼睛都放大了。 一支做工精美的钗子静静地躺在红绸布中。 看见两人有些意外的神情,王苗也被吸引了,放下了手中的向 “胡婶,我给你送饭来了。”正当胡氏几人在看着那根钗子的时候。 穿着一身朴素衣裙,素面朝天的清秀女子手上挽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见到王苗和侯格两人也在显得有些惊喜:“你们两个也在啊,今天不用当值么?” “秀秀姐姐!”小云儿正抱着玩偶摇头晃脑地哼着不成调的自创的小曲,听见声音,一扭头看见来人,高兴地从凳子上蹦下来,举着大布偶冲到女子面前:“看,我的兔子可爱吗?” 胡氏几人一听到秀秀的声音,吓了一跳,胡氏连忙把盒子盖上,笑道:“秀秀,你怎么来了?” 鲁秀秀笑着摸了摸小云儿的头,见胡氏问话,便把篮子放到桌上:“老夫人来我家,说平日这个时候,胡婶你和小云儿都应该回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还在忙着,想着你们说不定来不及吃饭了,便喊我帮忙送些饭菜过来。” “哎,刚刚才忙完,娘她老人家吃饭了吧。”胡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一下子又忘了时间,没有赶紧收拾回去。 “胡婶不要担心,老夫人已经吃过了,她就是担心你太忙,忘了小云儿还没吃,所以赶紧让我帮忙把饭菜给你们送来。” “真是麻烦你了秀秀。”胡婶瞅着秀秀这几天略带憔悴的脸有些心疼。 “没事,等爹爹好了,过几天就没那么累了。”秀秀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把一缕秀发挽到耳边。 “饭菜还热,快给小云儿盛吧。”秀秀打开了篮子,取出了装满了米饭和青菜上面还有一些肉丝的大海碗,放到了桌子上。 胡婶连连点点头,上前牵着女儿到桌边坐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喂小云儿。 小云儿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兔子上,勺子递到了嘴边,才会张嘴,然后习惯性地咀嚼着。 秀秀见状才抬起头望着王苗两人:“小云儿这兔子是你们买的吗?” 王苗连忙摆手:“我们每天要当值,哪有空。” 侯格则是嘿嘿一笑:“你猜猜是谁送的?” 鲁秀秀楞了一下,没想到侯格会这样回答,脑子里刚转动起来,而在一旁嘴里塞满了米饭的小云儿一下子举起手,呜呜地想要说出答案。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饭菜给咽了下去,小云儿大声说道:“是小源哥哥送的!” “小云儿,你耍赖,没有问你不许说啊。”侯格一拍额头,叹了声气,没有一点悬疑。 听到小源的名字,刚刚还一脸梨涡浅笑的秀秀,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坏笑的侯格两人,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但内心又忍不住的一阵悸动。 很快,她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尽管她努力控制,但还是能看出有些不自然,随手拿起一块抹布,走到灶台擦拭了起来,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他,他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选拔前夕 “没有啊。”王苗摇摇头:“他上个月才到的都城,怎么可能现在回来了,不过他寄了封信回来。” 哦,原来如此,秀秀擦灶台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慢了下来,心里一下子有些空空的。 见到秀秀这个突然转变的状态,侯格和胡婶极力咬住嘴唇,怕自己笑出来。 只有王苗一脸无奈地望着他们这一老一少,有意思么,吊人姑娘家胃口。 “不过啊。”最后这个‘啊’字侯格拖了一大圈,秀秀忍不住抬起头,虽然没有转身,但看着两只耳朵都耸立起来,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的样子,显然是极为关心后面半句话。 侯格见状也不卖关子了,从胡婶手里接过饰盒,假装叹了口气,说道:“哎,有人给秀秀姑娘买了礼物呢,太没良心了,连我和苗哥胡氏几个都没有。” “真是重色轻友啊。” 听到这个后,秀秀娥眉一挑,立马扔下抹布转身,定眼一看,侯格手上正举着一个饰盒,一脸坏笑。 “快拿着,打开看看,看看小源这小子挑礼物的眼光可以不。”玩了这么久,侯格也不开玩笑了,直接把盒子递给了秀秀。 轻轻打开,看着盒子里面的那根钗子,秀秀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胸膛起伏了几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她轻轻地合上盒子。 “他刚到都城,还有很多地方有花钱呢,这钗子一看就不便宜,也不知道他在都城够不够钱用。” “看看人家秀秀,就知道小源送对人了。”胡婶手指虚点了一下侯格,然后笑着对秀秀说:“不用担心小源,小源又不是孤身一人去的都城。 而且小源在信上说了,已经找到地方住了,很快就会安顿下来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呐,王苗赶紧地把信给秀秀看一下。” 秀秀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他平安就好,再说,我,我也不认识字。” 王苗和侯格楞了一下,随即侯格率先反应过来,拿起信笑道:“你拿着吧,小鲁认字,回去让他给你念念也好。”说完就直接把信塞到了秀秀手上。 “那你们先坐着,我和苗哥先去当值了,等会晚点我和王哥买点熟食,大家去胡婶家吃顿饭吧,秀秀你把小鲁也叫上,我们顺便回都衙带点膏药出来给老鲁叔用用。” 侯格伸了个懒腰,把腰上的横刀刀鞘上的绳子系得更紧一下,然后跟秀秀说道:“老鲁叔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药铺那些药怎么比得上我都衙的,你又不找我们拿。” “那怎么好意思,毕竟我们家和都衙没什么关系,所以不好麻烦到你和王哥。”秀秀连忙解释道。 “怕什么,老徐很好说话的,晚点记得带着小鲁过胡婶婶家啊。”侯格一摆手,望着胡氏赔笑道:“晚上又要去蹭饭了,婶婶别生气啊。” 胡婶一瞪眼,起身作势要打,侯格连忙逃跑了,王苗嘿嘿一笑,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也离开了摊子。 “秀秀那你先坐一会,等小云儿吃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胡婶笑着说。 秀秀点了头,在另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手里紧紧地攥着小源的信,一时看看摆在一旁的钗子,一时又摊开手中的信,虽然一个字也认不得,但她却看的津津有味。 就这样看了一会后,她忽然低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有些落寞地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他到底进了御直没有,现在又在做什么。 时间回到半月前,距离预阁选拔仅剩一天。 都城高凉,白玉京 “指间沙!” 唐晓舞一声娇叱,双手一撒,数十枚细如砂砾的小石子射向小源。 小源伸手从一旁的竹架上,一把扯下一床被单,左手拎着被单呼呼搅动起来,迎上了飞射而来的小石子。 石子打在被单上,发出了啪啪啪几十声连绵不绝的闷响。 小源大手一挥,把被单往外一扔,单手持刀就要往唐晓舞攻去。 “还没完呢!”唐晓舞娥眉一挑,对着小源举起了手。 “嗖嗖!” 几只袖箭从袖子里射出,朝着小源直射而去,小源从容不迫,双手持刀,左右快速挥动着。 “叮”“叮”!! 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几支袖箭被一一格挡开来。 而这个时候,最后一支落单的弩箭正趁着小源刀刃正朝上挥舞的时候,朝着小源的脸门直射! 而此时收刀格挡了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小源一个横翻身,在半空翻滚一圈,以刀拄地,头轻轻一抬,那支袖箭便被他横咬在嘴上。 “啪啪啪”在一旁看着的唐仁皆忍不住拍起了手,称赞道:“小源哥的身手越发矫健了。” “哼,雕虫小技。”在一旁披着一件袍子裸着上身,身上和胳膊上裹满了纱布正躺在躺椅上的陆长风不屑道。 小源吐掉袖箭,朝唐晓舞拱手笑道:“哪里,小舞承让罢了。” 唐晓舞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朝着唐仁皆那里走去,唐大胖子连忙搬来一张椅子,嘿嘿笑道:“不过我妹妹的暗器使得也是越发纯熟了,不亏是唐门的翘楚。” “哼,你就吹吧,不就是几支袖箭嘛,又代表不了什么。”唐晓舞白了老哥一眼,对着正在地上捡着袖箭的小源说道:“我这次撑过二十招了,你说像我这样的身手,能对付几个衙卫?” 小源还没回答,陆长风嗤了一声,不屑说道:“小源放水罢了,不动用灵力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和那几根暗器,别说像小源这样的身手,就是寻常的衙卫,全副武装,结成阵法,只要五个就能把你捕获了。” 唐晓舞眉头皱成一块,很不服气:“我要是用我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呢?” “哦,那就不得了。”陆长风耸耸肩说道:“在你面前的衙卫有多少死多少,像小源这种好手,不死也脱层皮,不过嘛。” “不过什么?” “剩下的衙卫就不会捕获你了,他们会把你分尸。” “哼,无聊。”唐晓舞一把坐在椅子上,唐仁皆笑嘿嘿地端来一杯茶,显得十分殷勤。 “刚刚的比试,其实还是小舞略胜一筹。” 小源把地上的箭头给捡了起来,又摊开已经被打成柳絮条一般被单,把那些小石子一个个捡了起来,捧着走进了唐晓舞几人身旁,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桌上。 “说了好多次了,不用捡的,这些小暗器,本小姐大把。”唐晓舞略嫌弃地看着桌面的暗器,随即又把手支在下巴,略带好奇地问:“刚刚怎么是我赢了,我手上的暗器已经没有了,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我根本打不过你啊,之前几次不已经验证过了么?” 小源举起一根袖箭在唐晓舞面前晃了晃,见唐晓舞一脸不解的样子,小源只得解释道:“相比前几次,你选择放暗器的时机把握得越来越好了,你最后发出的袖箭,前面几根我都用刀化解了,最后一根的时候我没办法挡下,只能用嘴咬住。” “然后呢?”唐晓舞歪着脑袋皱眉问道。 这样还不懂?陆长风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笨啊,你唐门不是用毒的吗,不是一堆一碰就会全身溃烂的毒药么,要是实战,你只要在箭上涂了薄薄一层毒,你觉得他还有活路么。” “哦,对哦。”唐晓舞做恍然大悟状,随即扭头朝着陆长风哼道:“本小姐问你吗,多嘴,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哎呦呦。”陆长风嘴一撇,不屑说道:“是你救的吗,你哥救的,再说,我求你救了么,还不是你唐门的人害的。” “对,你要是懂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还会有今天么,活该!” “呸,输不起就说,输都输了说两句怎么了,没一点肚量。” “对啊,你有肚量,换药的时候,你怎么一边喊疼一边骂人,还连带我整个唐门一起骂,你的肚量呢,是不是输不起啊。” 又来了,小源和唐大胖子相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人简直就像是贴错门神一般,见面就互怼,一开始,见陆长风受了这样的伤,唐晓舞可能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和一丝愧疚。 而现在这十多天过去了,这一丝愧疚估计早已烟消云散了。 也是在这十多天,因为唐仁皆和唐晓舞两人几乎日日不落地过来看望陆长风,一来二去的,又因为年纪相仿,唐氏兄妹性格也好,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脾性,几人就都成了朋友。 而唐晓舞又因为自家兄长不让她离开白玉京,活泼好动的她怎么忍受得了,只得拉起小源陪她练武。 刚好小源也闲着无聊,便也就陪着唐晓舞练了几次。 小源把刀放入刀鞘放回了陆长风身旁,然后扭头望着唐仁皆有些好奇地问道:“明天就是选拔的日子了,阿皆你知道选拔的规则和条件么?” 唐仁皆摇摇头:“不晓得,我也是第一次过来,以前的那些唐门子弟不管进没进,回来之后对于选拔之事绝口不提,我和他们又不熟,也不好意思问。” 这事啊,问我就对了,陆长风听到这个话题,精神一下子就来了。立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和唐晓舞暂时休战,想加入聊天。 结果还没开口,一声鸭公嗓的声音从客栈内传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酒色财气 “我知道,我知道,问我啊!”众人循声望去,凌迁度捧着一大包零嘴兴冲冲地从客栈里面冲了出来,一溜烟地跑到众人面前。 小源几人看着凌迁度这小少年,有些愣住了。 “额...”小源率先打破沉默:“小度你什么时候来的?” 此言一出,凌迁度那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我一早就在你们身边了啊,不是你们说想吃零嘴,然后我就去拿了啊。” 凌迁度捧着一大包零嘴,一脸垂头丧气:“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这下,几人都有些尴尬了,自打在小源在白玉京又再一次撞到这个小少年后,他就跟牛皮糖一样缠着小源,很快也就通过小源认识了其他人。 和唐氏兄妹一样,他也时常到这边来。 只是不同的是,大家很容易就忘了他的存在,以至于经常闹出笑话,这也也让他时常沮丧,不过小孩子脾性,哄几下很快就恢复了。 “怎么会呢。”唐晓舞打破了尴尬,走近小迁度拍了拍他脑袋:“小源哥跟你开玩笑呢。” “哦,那上次在巷子也是和我开玩笑吗?”小迁度依旧耷拉这脑袋,心情低落。 “嗨,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记着呢。”唐晓舞摆摆手:“小孩子不能老是记着这些。”说完,偷偷地跟小源打眼色,朝着小迁度努了努嘴。 小源连忙笑道:“对啊对啊,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会不记得呢。” “真的吗?”小迁度惊喜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欣喜。 可怜的,这么没存在感么,这样就感动了。 “真的,真的。”小源和唐大胖子连连点头,表示不可能有假的,这拙劣的演技,惹得陆长风撇嘴抬头望天不忍看。 “我就说嘛,我镇灵石都戴上了,不可能还有影响。”凌迁度高兴地把零嘴往桌面一放,拍了拍手。 “你们不是说不知道预阁选拔的条件和规则么,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小源几人好奇地问道。 “因为,哎呀,反正我就是知道。”凌迁度双手撑腰:“你们要不要听咯。” 几人相视一眼:“那你说说看。” “咳咳。”凌迁度清了清嗓子然后坐在椅子上,休闲地捧起一杯茶,轻轻地小抿一口,一副高人模样。 “嗯....这好像是我的茶。”唐仁皆吧唧了几下,有些犹豫地说了出来。 “噗!”凌迁度闻言一口茶水喷出,随即连声呸呸呸,还使劲地擦几下嘴。 唐仁皆顿时脸黑了:“我很脏吗,你到底要不要讲?” “好好好,我讲嘛,装一下也不让。”凌迁度有些不满地嘟哝了几句。 “预阁选拔主要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最基础的,就是测试灵力,具体怎么测试,长风哥哥应该知道,反正通过了就进入第二部分,没有通过的就没什么好说了。 不过能来参与预阁选拔的,测试灵力那部分基本都能过的,所以重点是在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一共有四节,分别是‘酒’‘色’‘财’‘气’ 这样设置是有缘由的,预阁的夫子说什么,酒是断肠药,色是惹祸苗,财是下山虎,气是杀人钢。 又说什么世上无酒不成礼,人间无色路人稀,民为财富才发奋,国有朝气方生机。 反正听着乱七八糟的就对了,然后就定下了这四个考核小节,根据不同的人,然后选取不同的小节去考核,然后通过的灵者就可以进入预阁了。 大概就是这样。” “哦,原来这样。”唐仁皆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一摊:“说了跟没说一样,那到底怎么考啊,怎么辨别通过还是没有通过啊?”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你们明天自己去体会吧。”凌迁度得意地摇头晃脑。 “切,你也是道听读说的吧,其实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唐仁皆眯着眼睛凑过去嘿嘿笑道。 “谁说我不知道!”这句话仿佛踩中了凌迁度的尾巴一样,里面气的他跳脚了起来,那答案脱口欲出。 “不就是...”小源几人连忙把耳朵竖起来。 关键时刻,凌迁度清醒了过来,双手抱胸,一脸不屑:“激将法对我没有用的!” 哦,是吗,唐仁皆向着小源偷偷打了眼色,然后望着凌迁度,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哎!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迁度的小脸一垮,有意思么,玩这个。 “哈哈哈哈。” 看着小度那副表情,小源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唐晓舞好像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对了,小度,你不是说今天你们就要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对啊,所以我过来跟你们道别啊,等会我爹娘就会过来找我了。”凌迁度点点头说道。 “嗯....”唐晓舞轻咬嘴唇想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觉得啊,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待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会不会,你爹娘已经走了?” “啊?!”凌迁度懵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啊! “我先走了!”凌迁度火急火燎地转身就往客栈出口跑去,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口。 小源几人面面相觑,刚想说什么,只听见蹬蹬蹬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凌迁度的脑袋再次出现门边。 他手扒这门框看着众人叮嘱道:“你们不要把我忘了嗷,记得以后来找我玩,我等你们噢!” 看着这副认真的模样,看了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好朋友了。 小源几人相视一笑,也朝着他点了点头。 “放心,以后一定找你玩。” “嗯嗯,再见啦!”凌迁度高兴地点了点头,朝着众人一挥手,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门边。 随着脚步声远去,那小子是真的离开了。 “小度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好的杀手或者谍者。”唐仁皆忽然出声说道。 “为什么?”小源挠了挠头,有些不解,这么跳脱的性子也能做谍者或者杀手? “因为,太没存在感了,不容易引人注意,做任务绝对百分百成功。” “哦,那可能只能做杀手了,谍者有点悬。”陆长风哦了一声,望着天空呆呆说道。 “为什么?”唐晓舞问道。 “因为当谍者,当得久了,可能连他的上官都会忘了他在哪里,忘了在异国他乡还潜伏着这么一个人,当然也没机会下令了。” 唐晓舞噗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小源两人也反应过来,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个屁,这可能性很高的。”陆长风揉了揉胳膊,然后提着长枪站了起来。 看到陆长风的动作,小源几人收起了笑容,神色有些凝重。 “明天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陆长风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身体,很快雪白的纱布隐约泛出了一丝血迹。 “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 白玉京漩涡出口处,站着一对牵着一个竖着朝天辫小女孩的夫妇正准备往小源几人所在的客栈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少年正没命地往这边跑着,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发现了夫妇二人还有手上正牵着的小女孩。 他高兴地大喊:“爹,娘,我在这呢!” 太好了,他们没把我忘记。 小少年心里一喜,加快了步伐。 两鬓斑白的父亲抬头往远处望去,心里舒了口气,伸出手向小少年挥了挥手。 不一会,小少年便跑到了夫妇面前,手撑着膝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直起了身子。 “爹你怎么没让人去喊我,我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差点都误了回家的时辰了。”说完,小少年才发现,父母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好奇。 “呵呵,我儿难得结交了几位好友,多玩一天半刻也无妨,如今可是已经道过别了?”中年男子抚须笑道。 小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爹,其他人呢。” “哦,此次回家物什杂货较多,爹让他们先行一步了。”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隐藏下来了,拍了拍少年的头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嗯嗯。”小少年点点头随即从母亲手里牵过妹妹的手,哈哈笑道:“回家咯!”然后率先领着妹妹走向漩涡处。 在他身后,父亲呼了一口气,抹了一下头上的虚汗,一旁的妻子走近,笑道:“幸亏没走远,不然的话,看你如何跟度儿解释。” “呼,我也没想到,真的把度儿给忘了,走到半路才想起,也多亏夫人提醒啊。”父亲如释重负地说道。 “哎,别人家的孩子应灵没听说过有这个现象的啊,怎么度儿就有呢,正是愁煞人了。”妻子叹了口气。 “没事,说不定我儿天生注定要肩负重任,所以才异于常人呢,莫慌。” “是,天生异于常人,做父亲的都差点忘了儿子还在这里,这就是肩负重任的后果么。”妻子一脸揶揄。 “咳咳,意外,以后莫要再提。”父亲尴尬地假咳了两下,随即一甩袖袍,跟上了孩子。 少妇掩嘴一笑,也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世家子弟的想法都这么简单的吗?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稍不留神,就到了傍晚。 唐氏兄妹两人在客栈用过晚饭后正坐在大堂休息着,准备待一会便离开。 陆长风则是扛着自己的长枪往房间走去,而小源这时候则是在后厨的空地上把一团团粘稠的黄泥搬上了车。 顺便把一个半人高的炉子也搬了上去,紧接着在托起一麻袋的木炭往车上扔,然后拿来麻绳,把这几样都给紧紧地绑在车上。 胖掌柜正双手插在袖筒里,一脸含笑地望着小源那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点点头。 “掌柜,我先走了,老规矩,明天和你算账。”一顿忙碌过后,小源直起了有些酸痛的腰,锤了几下,望着倚在门框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不急不急,小源你这是弄好了?”掌柜笑着摆摆手,望着车上的物什问道。 小源点点头:“明天要去参加选拔了,今晚就不做到宵禁了,早些回来。” “那好,你注意点安全。”掌柜嘱托道,然后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每天出去卖,进了预阁之后,没多少花费的地方,预阁啊都给你们包了。” “那也得进了再说啊。”小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笑道:“而且还不一定能进了,要是进不了,总得凑点回家的路费。” “也对,也对。”掌柜咧嘴笑道。 这时候,酒足饭饱的唐仁皆摸着肚子从大堂里走近了后厨的空地,望着小源说道:“小源,记得啊,今晚回来给我留一只,前几天你都没给我留。” 说完,随手一抛,一小块碎银便抛向了小源:“呐,钱先给你,别忘了啊。” 小源伸手一接,笑道:“行,今晚给你送过去,不过钱给多了,我找不开。” “那就当做以后的,我想吃的时候,你再给我做。”唐仁皆嘿嘿笑道,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好,那我收下了。”小源点点头,把碎银放进了一个小兜袋里,拍了拍,然后抬起手推车的扶手跟掌柜和唐仁皆说道:“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掌柜点点头,唐仁皆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大堂方向走去,他已经听到自己的妹妹的喊声了。 小源推着小车,一路上经过了不少世家子弟,这半个月,每到这个时候,小源一准推着车出现在往漩涡出口的方向路上。 这些世家子弟也见怪不怪了。 “小源兄弟这是又要出去了做生意了?”几个衣着飘逸的公子拱手打着招呼。 “嗯嗯,对的,王公子这是用过晚饭了?”小源一边推着小车,一边扭头打着招呼。 “嗯,刚刚用过,这不是闲着无事出来散散心。” 为首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英俊少年回答道:“明日便是预阁选拔之日,小源兄弟可要努力了。” “多谢王公子,王公子也是。”小源笑道,随即加快了加下的步伐:“小源先行一步,王公子请自便。” 王姓公子拱手还礼,小源渐渐也远离了几人。 “哼,这年头,预阁的选拔标准可是越来越低,就这样的人也能参加选拔。 还有幸得到御直的介绍信,真是让人无法理喻,简直侮辱了我们这些世家。”一个长着朝天鼻的公子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辛兄何出此言?”王姓公子回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虽是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出着百人相随,入则侍女相陪。 但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等乃世家出生,天生甲胄,蒙得是先祖的荣光。 扪心自问,我等出生至今可曾做过一件事能对得上平日里的厚待? 和他相比,他本是衙卫出身,在应灵之前便已经在北境吾威城巡查缉捕,维护一方安宁。 如今虽然应灵,成为灵者,可为了自我生计,他每日入城叫卖,丝毫不在意我等目光,原因在于他所获所得皆是自己亲手获取。 既不羞愧何须在意, 与他相比,我等世家子弟才该是汗颜。” 说道这里,王姓公子脸色稍缓:“陈小源此人虽然出身低微,可他现如今却和我等一样,明日便要与我等一同踏入预阁。 说不得,若干年后,御直之中就有此人,说实在,内御直中,除了少数几个是我世家子弟,其余人皆是寒门出身,如今内御直的令牌一出,哪家世家敢轻视。 而这群御直,就是由千百个像陈小源这样的寒门组成,我们世家若是再沉浸在昔日的荣光中,总有一天,世家会不复存在。” 一番话说得辛姓公子冷汗连连,一脸羞愧道:“王兄所言极是,如今内御直一家独大,朝廷有内御直在手里,我等世家这百年间像是那砧板上的猪肉一般,终日惶惶。 也不知哪日这内御直的横刀就砍到我们身上了,我们的确不能再轻视这些人了。” “所以,我们自己不但要努力,今年预阁选拔,我们世家必须要进,而且,人数要足够多。 而对于陈小源这样有毅力有能力的寒门,我们也要给与交好。” 王姓公子拍了拍辛姓公子的肩膀说道:“既然内御直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在预阁我们就不能浪费时间。 我们和寒门之间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们可是有海量的知识储备,从小便有无数能人教导,这优势,不是短时间可以追上的。 以前世家不愿意自降身份与寒门争着入阁名额,以至于今日,内御直壮大得如同一把利刃,整日高悬在我等头上。” “如今不同了,我们要进入内御直,在若干年后,甚至要成为指挥使,到那时,内御直和前朝的御直使又有何区别?” “陈小源能为自己谋生计,我等亦能为世家某一世!”王姓公子神采飞扬,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在他身旁的几人都被他感染了,纷纷表示要以王兄马首是瞻。 “哈哈哈,好,有各位兄弟支持,想必我等世家重现荣光的希望必将在我等手上实现。”王姓公子哈哈一笑。 “王兄,如今我们已经有十五个家族决定一起共进退。 今年六大世家只有川蜀唐门一家派人参加预阁选拔,而此次领头的是唐晓舞那丫头,她少不更事。 若是此时王兄能把她拉拢过来,对于我们日后可会有更大的帮助。” “辛兄此言有理,趁现在闲着无事,择日不如撞日,王兄不如现在带领我等前去寻找那唐门子弟,一起共商大计。”另一个公子说道,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也纷纷附和道。 被人这么一捧,王姓公子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一下子就有些飘飘然了。 此时众人俨然把他当做领头人,他头一发热,随即意气风发地点头:“好,趁热打铁,我们先去就去找那唐门唐晓舞!” 说摆,潇洒地一甩袖袍,转身向小源居住的客栈方向走去,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唐氏兄妹近段时间一直往那里跑,此时说不定也在那里。 而在另一边,小源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这些事,不紧不慢地推着小车走到了漩涡口处。 都这个时候了,刘伶还躺在摇椅上,呼呼地打着呼噜,手里提着的酒壶忘了盖上塞子,浓郁的酒香正从壶嘴里渗处,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小源把小车摆好,走到刘伶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老爷子,小子要出去了,今晚照旧吗?” 刘伶微微睁开那睡意朦胧的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吧唧了几下嘴。 才望着小源说道:“是你啊,现在就给老头子吧,年纪大了,不能总熬夜,得回去休息了,怕是等不到你回来咯,” 小源闻言愣住了,他在这半个多月里,不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看门人刘伶老爷子永远都那一副模样,醉醺醺地躺在摇椅上。 唐晓舞还暗暗吐槽过,说着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太久没动了已经跟那摇椅融为一体了。 怎么今晚突然这么特殊了? 小源也顾不上多想,只是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是这还没熟啊,要不小子现在给您弄?” “哎,老头子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给我就是了,我自己弄。”刘伶躺在摇椅拎起酒葫芦嘬了一口,美美地叹了口气。 这都行么,那好吧。 小源从车上取下一团黄泥,里面不知道裹着什么,把它轻轻放在了刘伶老爷子的摇椅旁。 刘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老头子我打算在眯一会。” “那小子先走了。”小源拱手行礼,然后推着小车,走进了漩涡中,流光一闪,便消失了。 “难得的好孩子啊。”刘伶是梦呓般嘟囔了一句,随即翻身,弓着身子又睡了起来,少顷,呼噜声便又再次响起了。 就在老头子睡得正甜的时候,入口处的漩涡忽然流光大作,紧接着,数十位青衣白袍的御直从漩涡里鱼贯而出。 领头的一个御直朝周围看了看,看见刘伶正酣睡不已,便跟身旁的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纷纷点头,便肃立在一旁,一声不出静静地等待着。 有几个女御直还偷偷地在风口处站成一列当人肉屏风,给刘伶挡风。 明明早已酣睡的刘伶,忽然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心情极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热血沸腾的王落渊 “哎呦,你们总算来了,老头子还以为今日还得守到天明呢。” 就在一众御直站着一旁等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刘伶便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一众御直,呵呵笑道。 “辛苦刘仙庇护幼苗!”一众内御直按刀行礼道。 刘伶摆了摆手:“什么仙不仙的,老头子我就一酒鬼,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醉死,然后就地埋了就是。 这白玉京风水好,埋在这里是最好不过了,帮你们看着这班小鬼,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算得上辛苦。” “怎么样,今年和往年一般,这选拔前夜白玉京就交给你们这班年轻人了。” 刘伶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一个小丫头连忙上前搀扶着,刘伶呵呵一笑,拍了拍这个年轻小御直的脸蛋,扭头望着领头的御直:“老头子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领头的那名中年御直笑道:“这是自然,这段日子辛苦老爷子了,今夜至明日开阁时,白玉京便交由我等守卫,老爷子可早点回去歇息。” “嗯,那就好,老头子我就先走了。”刘伶醉醺醺地点了点头,被女娃搀扶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指着摇椅旁的那一团黄泥说道:“对了,赶紧把那个给我拿过来。” 领头的中年御直扭头望去,随即跑了过去,拿起了黄泥团,快步走到了刘伶身旁,恭敬递了上去。 “嘿嘿,老头子也回去试试看,怎么一样的食材弄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呢?”刘伶拿着那团黄泥,嘿嘿笑道,一脸开怀。 “刘爷爷,这是什么啊?”搀扶着刘伶的年轻女御直盯着他手上的那团黄泥好奇地问道。 “这啊,可是世间少有的美味,生平难得一尝,那是极好的下酒菜啊。” 刘伶一脸陶醉地笑道,稍稍低下头望着小女孩:“怎样,要不要跟老头子去尝尝,看你那小脸蛋,就知道平常也是爱吃的小鬼,哈哈哈。” “真的吗?”小脸蛋胖乎乎的女御直显然被说中了,看着那团黄泥,心里蠢蠢欲动,下意识地舔了舔小嘴唇。 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使劲地摇了摇头:“今晚小槐要当值,不能随便脱离队伍。” 话刚说完,她就不自觉地扁起了嘴,看来做出这个决定,内心是经过了很强烈的挣扎。 刘伶被这小女娃逗得哈哈大笑,高兴地抚了一把胡子笑道:“不亏是内御直,都是好孩子啊。” “那就只能老头子我一个人独食了。” 站在一旁的中年御直哭笑不得,正想要搭上两句话,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便望着在一旁老头子问道:“老爷子,刚刚我们好像看见有一个少年推着车子出了白玉京,那少年也是今年参加选拔的么?” “哦,你们原来也碰面了啊,不错,那孩子的确是。”刘伶扭头望着中年御直,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随后附身靠近御直耳边,轻轻说道:“不用担心那孩子,那孩子可是李辑那小孩亲自推荐,老夫也可做担保。” 中年御直内心一震,随即暗暗点头。 “明日就要参加选拔,今晚还跑出去,是太过自信,还是一点都不重视明日的选拔呀,”小槐撇着嘴,一脸不屑。 “呵呵,小丫头可不要单凭第一眼就断定一个人,不然以后少不了吃亏哟。”刘伶拍了一下小槐的头,惹得她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反正啊,该进的都会进,不该进的,费尽心思也无用。”刘伶说着说着忽然望向远方,似乎意有所指。 中年御直似乎听出了弦外之意,眉头有些皱起,刚想深究,只见刘伶摆了摆手,然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里。 “年纪大,老头子啰嗦了一些,不要在意,走了。” “老爷子慢走。”中年御直连忙行礼,周围一众御直也纷纷行礼。 等小槐扶着刘伶离开后,中年御直转身看着周围的数十名御直,神情严肃地说道:“从此刻起今夜到明日开阁时,白玉京出口处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 “是。”一众御直按刀行礼,随即三三两两散开,守在漩涡处。 “今夜,都城各处的来参加的灵者,都安排好了么?”中年御直向身边的一名男御直招手,随后细声问道。 “都安排好了,每处客栈周围均有不下十名的御直暗中守护,即使有人心怀不轨,今夜也绝对不敢靠近这些灵者。”男御直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就好。”中年御直点点头,见同袍还有疑问,便出声问道:“怎么了,还有疑问?” “我是这样想的,为什么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要出动保护这些前来选拔的孩子,而不是早点出动呢,这样对他们安全不是更好么?” “因为这也算是一种考验,你怎么理解都行,反正御直阁给我们下的命令就是,预阁选拔前夜直到开始考核时,所有参加选拔的灵者才会受到御直的保护,其余时间,一概不理。”中年御直拍了拍同袍的肩头说道:“反正你执行就是,你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也对。”年纪稍轻的男御直点了点头,忽然感叹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 “对啊,真快啊。” “好了,不感叹,赶紧当值去吧,别出了什么纰漏。”两人感叹了一会,中年御直扬了扬手说道。 “嗯嗯,好。” 傍晚很快就过去了,一轮明月斜斜地挂上了枝头,在白玉京的一条大道上,王姓公子正一脸沉郁地走在前面,在他身后跟着十多个其他家族的子弟。 此时他们都有些唯唯诺诺,看着王姓公子的背影,一个个都不敢靠太近。 此时的王落渊顾不上身后众人的反应,他心头如今一阵怒火和屈辱正不停地翻涌着。 他的拳头死死地握住,由于太过用力,指甲已经嵌进了掌心里,一丝鲜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渗出。 而他却毫不知觉,如今的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幕,脑海里回响的,只有唐晓舞的那些话,和她那不屑的表情。 “什么,和你们联合在一起,然后一步步朝着指挥使的位置走去?”坐在雅间内,十数名世家子弟正簇拥在王落渊身旁,而他面前,坐着的正是唐晓舞和唐仁皆二人。 “唐小姐所言不错。”王落渊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在唐氏兄妹面前侃侃而谈,把心里的想法的和盘托出,将今后的大饼都画给了在场的众人看。 在雅间内看着王落渊那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几个小家族出来的女性灵者都含情脉脉地望着王落渊,一副倾慕的模样。 “综上所述,若是我等世家能联合在一起,等到那天之后,我等家族将会再次闪耀昔日的家族荣光,而不是像如今一般,被那一个内御直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更不会像当年一般,就凭一人一剑就敢灭掉两大世家。 那些屈辱,都不会再出现,那世家的复兴,将会在我等手上重现!” 王落渊眼里冒出精光,仿佛家族的复兴,内御直的衰落就在眼前。 “好!,说得好!”雅间内的众人都纷纷鼓起掌来,一个个被王落渊的话语给感染得亢奋不已。 而在一旁的唐晓舞仿佛没听到一般,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葱白小指,而唐仁皆则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似乎在打盹。 王落渊眼微微闭上,正一脸享受地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忽然他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超前望去。 此时却发现一直在游说的两个人,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眉头微微皱起,不等周围的掌声落下,便拱手出声。 “唐小姐可是有高见,不妨一说。” “没有。”唐晓舞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一把拍醒了自己的哥哥:“现在才什么时辰你就困了,走吧,回去了。” “啊,王公子说完了?”唐仁皆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吧唧了一下嘴,立马来了精神:“那走吧,回去回去,坐了这么久,腰疼死了。” 说罢,就要跟着唐晓舞离开这里。 两人刚一转身,王落渊几步上前伸手拦住了唐晓舞,见两人不解的目光,王落渊心里虽然略有不快,但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笑道:“不知道,唐小姐对于我等世家的建议如何看待?” 唐晓舞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敷衍地点点头:“很好啊。”说完就作势要继续离开,王落渊再次伸手拦下了唐晓舞。 这下唐晓舞眉头稍稍蹙起,有些不快:“王落渊,你要做什么,本小姐是连离开都不可以吗?” “没有,唐小姐你误会了。”王落渊微微一笑,随即拱手,显得极其儒雅,风度十足。 “在下只是想从唐小姐嘴里得到一个答复罢了。” “什么答复?”唐晓舞双手抱胸,稍稍歪着脑袋看着王落渊。 “要不要加入我等,虽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我等开启了第一步,就一定能成功。”王落渊微笑地望着唐晓舞,眼里稍稍露出了一丝含情脉脉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嚣张的唐晓舞 唐晓舞见状,嘴一撇:“太恶心,你还是别笑了,你这幅模样笑起来比陆长风都难看。” 王落渊的笑容顿时僵硬,他自认虽然没有长着一副惊为天人的容貌,但是也不比一些所谓的美男子差。 加之本身是灵者,有灵气加持,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之倾倒。 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被人说恶心。 唐晓舞并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已经引起了王落渊内心发生了这么多的活动,不过按照她的性子,就是知道了也会毫不在意。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望着王落渊。 王落渊感受到了这种目光,他有些不自在,但也极力不去想刚刚的那句话了,他重新挤出一次笑容,虽然显得十分生硬:“唐小姐,为何这么看在下?” “哦,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我师尊说过,当年被灭的八大世家中,有一个好像是陇西王家吧。”唐晓舞伸出一根葱白的小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即一拍掌,俯身靠近王落渊,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不会就是当年王家遗下的后裔吧。” 虽然王落渊长得比唐晓舞高出一截,但不知道为何,唐晓舞一凑近到他身边,他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往后退了两步。 这让他一方面对自己很失望,一方面也很愤怒。 “世人都传唐小姐年少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落渊点了点头,语气相比之前稍冷了一点,脸色也不复微笑:“可这又和我等今日提出的大事有何关系?” “你等等,我平日对这些不怎么上心,所以记得不太清楚。”唐晓舞手一摆,脸上做沉思状:“我想想啊,陇西王家” “啊,我想起了!”不一会,唐晓舞突然脸上一喜,双手一拍,打量着王落渊说道:“当年太白剑仙诛杀怀有不臣之心的王家时,刚好是王家举行祭典的时候。 而族中祭典,你我都知道,所有的嫡系不论有何要紧事,都必须放下,回到族里参加祭典,逾期,便会被开出族谱,逐出家族。 也就是因为如此,那日过后,王家嫡系无一幸存。 而后稍有影响力的旁系,凡是举旗聚人造反的,也被随即跟随而来的北境军,哦,当年还没叫北境军呢,叫什么来着,哦,龙骧。 对,就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龙骧军给灭掉了 传承了千年的王家也就瞬间土崩瓦解,王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唐晓舞娓娓道来,说完之后,望着脸色开始渐渐变得铁青的王落渊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旁系啊。” “那又如何,唐小姐要表达什么?”王落渊咬牙问道。 “不如何啊,我要表达的很简单啊。” 唐晓舞耸耸肩,随即脸色一正,望着王落渊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血脉都不知道稀释了多少代的旁系子弟,凭着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忽悠十几家小族前来,便想和我唐门合作?” “或者说,利用?” “与我唐门谈合作,谈结盟,你还没这资格。” “不对,应该说,你们。”唐晓舞扭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冷冷地说道:“都没有资格。” 这话一出,满场的人一个个面露怒色,气得浑身发抖,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顶撞。 毕竟,这是唐门啊,现如今大梁六大世家,十八大族前三的存在啊。 往日,即便是唐门嫡系的一个小子弟来到自家族里,族里都要盛情相待,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唐门的族长的亲传弟子,即使是现任门主对其也是疼爱有加,在座的人,哪一位敢上前斥责。 望着满场的反应,唐晓舞毫不意外,她上前一步,对着一脸铁青的王落渊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王落渊虽然气的浑身发抖,但也不得不照做。 见王落渊稍稍靠近了一点,唐晓舞低声说道:“其实啊,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就是不该生的心思,千万不要生,稳重点,别什么都对人说,这样显得你很幼稚啊。” “还有,你不该找上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一条心的呢,当年王家的灭亡。” 说道这里,唐晓舞凑到王落渊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怎么确定其他世家就没有出手在其中推了一把呢。” 唐晓舞话音刚落,王落渊脑袋一炸,整个人陷入呆滞。 “话已经挑明了,我两兄妹先回去了,各位自便。”唐晓舞微微一笑,随即离开了雅间。 唐仁皆朝着周围众人嘿嘿一笑,拱了一下手,也跟上了唐晓舞。 雅间内,只剩下了王落渊,还有一众跟随而来的小家族的子弟。 走着路上,唐晓舞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双手负在背后。 一根粗长的马尾在脑门后一跳一跳,发梢末端绑着两个小铃铛,正随着唐晓舞的步伐,有规律的律动着,发出清脆的铃声。 “哎,妹妹,你好厉害啊,懂这么多。”唐仁皆在一旁跟着,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不亏是我妹!” “咦,师尊来了,每日闲着无聊的时候,总爱给我讲以前的事,重复重复又重复,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唐晓舞撇嘴说道,忽然伸出小指使劲地点了一下自己哥哥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每次师尊给我讲的,我都跟你讲过一次,你就是不用心记,明日选拔就要开始了,你肯定进不了预阁了。 我在预阁至少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回去,没有我,你要是在家里被欺负了怎么办。” “呵呵,没事啦,大家都长大了,不会这样做了,以前也就年纪小,他们爱闹罢了,不碍事不碍事。” 唐仁皆摸着脑袋嘿嘿说道:“而且说不定,我明天也能过呢。” “吹牛,你要是能过,今年预阁是个人都能过了。”唐晓舞撇嘴说道:“也不知道你怎么也在十五人之列,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突然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或着是遇见了什么老爷爷之类的,突然变成天才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弱。”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入选,可能是族长老人家怕你不习惯都城这边生活,让我过来照料一段时间吧,哈哈。”唐仁皆哈哈笑道。 唐晓舞见哥哥这副模样,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走啦,回去了。” “哎,好!”唐仁皆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 都城高凉,商业区,燕来阁二楼的一座雅间内,宋老正站在窗户前,望着下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象默默出神着。 在他身后,钱管家正在一旁躬身伺候着。 忽然,宋老看见一个穿着灰袍的少年正推着一辆手推车,慢慢地来到了燕来阁对面的酒楼处一旁的一个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抬头往燕来阁这边望来,像是在寻找着谁一般,忽然他看见了宋老,于是来不及卸下车上的行当,便先给宋老行了一礼。 此时宋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朝着少年点了点头,当时打了个招呼,少年见状,行过礼后也开始卸下车上的行当。 见沉默了许久的宋老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钱管家也松了口气,脚步轻声地走到宋老身后,稍稍弹出脑袋往外瞅了一眼,笑道:“这孩子今夜也是极其准时啊。” “每日想要巴结老爷的人如此多,老爷都不做理会,为何就这一个毛头小子,却入了老爷的青眼呢?” “他跟老夫当年很像,一个人孤身在来到这繁华的高凉,没有人脉,也没有亲戚朋友,就这样苦苦地打拼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今日。 看着他,老夫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过往。”宋老望着楼下对面的少年不停地忙碌这,不禁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和微笑。 “原来如此,难怪当日这孩子被衙役驱赶的时候,老爷要小的出手相助了。” 钱管家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问道:“既然老爷对着孩子如此上心,不然小的明日给这孩子盘下一间铺面,眼看快要入冬了,也让孩子少收点罪,您看如何?” “不用。”宋老摆了摆手,望着那少年说道:“让那孩子自己努力吧,他迟早会成功的,拔苗助长的事,就别做了或者,再等一下吧。” “是,老爷教训的是。”钱管家连连点头,然后也不出声了,默默地陪在宋老身旁。 宋老看了一会后,转过身子,朝椅子走去,钱管家连忙上前搀扶着。 “说吧,天穹是怎么一回事。”宋老坐下捧起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 “额,也不是什么大事。”钱管家见宋老问了,低下头默默思索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最近天穹的那一班下人老是在传,说,说天穹好像闹鬼了。” “哼!”宋老闻言哼了一声,重重地把茶杯一放,钱管家吓得立马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吃鸡的小女孩 “一派胡言,是哪个在嚼舌头的,把他的舌头给老夫拔了!” “老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钱管家连忙跪着挪到了宋老身旁,连连说道:“一开始,这传言开始的时候,小的已经把那人给杖毙了,很快这传言也就销声匿迹了。” “但是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流言四起,而且传得越来越邪乎了,有板有眼的说老是有人在半夜的时候,见到一个浑身糜烂的断臂人在天穹的走道里出现。” “小的见状,立马派人教训了几个不知死活的贱婢,还警告他们不许在乱说。” “前天夜里,小的特意增派派五十多个护卫在天穹里巡逻。” “结果昨天一早,他们派人过来告诉小的,说前天夜里,真的有人看到了那个浑身糜烂的断臂人。 而且不是一两个护卫,而是七八个,还有一两个半夜起来换更的仆人也看到了,一个当场吓得晕死过了,醒来之后疯疯癫癫地,已经神志不清了。” “见人心惶惶,小的昨天立马赶了过去,打死了几个贱婢,又再次增添了人手。 昨夜小的也在场待了一夜,但却是异常平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那事不就了了?”宋老眉头蹙起:“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小的原本也这么想的,见一夜无事,便认为就是这群仆人以讹传讹,就训斥了他们一顿。” “结果今日一早,他们来报,说,天穹这段日子养的盆栽这些,很多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枯萎了。”钱管家说道这,背后也起了一身毛汗。 “小的这才确定,天穹可能真的出事了,没有办法之前,小的只能来禀告老爷您了。” 听了钱管家这么一描述,宋老一下子浑身也有些毛毛的。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便对跪在地下的钱管家吩咐道:“这几日暂停一下天穹阁的活动,齐老那边老夫会去说。 你乘着这几天,找几个高僧去看看,再找工队的人去看看是不是天穹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是,老爷。”钱管家恭敬地说道。 “老夫不信这些,但是搞得人心惶惶,吓到客人也不好。 乘着几天修整,刚好最近又多了一批少女,把她们都调教一下,送进天穹吧。”宋老捧起了茶杯,又抿了一口。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钱管家磕了一下头说道。 宋老点了点头,随后挥挥手,钱管家便起了,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离开了雅间。 坐了一会,宋老又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巷子的少年,忍不住又露出了微笑。 真是好孩子啊。 正在车旁忙活着的少年,没有留意到对面楼上的目光。 他费力地把炉子从车上搬了下来,一阵忙活,炉子很快就烧红了。 他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手探入衣襟里捂住了一道用布囊抱着的平安符,抬起头往着燕来阁,心里暗暗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默默地想了一会,他放开了平安符,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番薯放滚烫的炉子上放去。 然后扯开嗓子喊道:“烤红薯咯,好吃的烤红薯咯!” 在这繁华的商业地段,到处是大酒楼的街道旁买着烤红薯的也就是他一个了。 虽然路过的人都诧异地望着他,表示很不能理解,为何这地段,一个买烤红薯的少年能在这里摆摊。 但是见无人上前驱赶,心里一想,也就明了。 都城,南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转角处,摊主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了,小源在一旁也差不多布置好了。 长相憨厚的摊主拿起毛巾抹了一下手看了一下小源车上的材料,笑道:“小源今晚你这料没有以往的多啊,今晚不打算做晚一点了?” “对啊,今晚有事,所以打算早点回去。”小源一边布置,一边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车里拿出一个已经拨开泥包裹好了的泥焗鸡给摊主递了上去。 “这么多天,多得求叔肯借地方给我摆摊,这只鸡送给求叔,就当小子谢谢求叔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摊主呵呵一笑,也不推脱,一手接了过来,鼻子凑近闻了一下,那浓郁的鸡香已经透过油纸包飘了出来,惹人陶醉。 “哈哈,那求叔我就不客气了,家里的丫头也惦记了许久,今日托了你的运了。” “哪里,二丫喜欢吃就好,以后有机会我再弄一次给她吃。”小源呵呵一笑。 “那行吧,那就先谢谢小源了,那你先忙,求叔我就先回去了。”摊主哈哈一笑,和小源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告别离开了。 小源也继续低头忙活起来,弄了好一会,炉子里的碳很快就红了起来,小源看了一会,也把十几只包裹好黄泥的鸡给放了进去。 守着城门的十几个兵丁,刚好换防,三三两两地结伴向着小源这里走来,还没走几步,就发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很快就停在了小源的摊前。 一众兵丁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探着头往小源那边看过去。 马车刚刚停稳,门一打开,马夫还没有放好盛脚凳,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粉雕玉砌,穿着宫装的小女孩一下子从车里蹦了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小源摊前。 “我的祖宗啊,你小心点啊!”一个穿着淡粉衣裙,长相极美,甚至有些妩媚的少妇连忙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小源子,我的鸡好了吗?”小女孩脆生生地仰着头问道。 小源听到声音后,站了起来,往摊前一看,只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妇,没看到其他人,他眉头一挑,探出身子往下一看。 果然,一个长着大眼睛,粉嫩嫩的小女孩正仰着头望着他。 小源呵呵一笑,摇摇头说道:“我刚刚开始弄呢,还没有那么快,这不是刚过晚饭时间吗,你这么快就饿了?”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吃晚饭啊。”小女孩叉着腰理所当然地说道,又皱起眉头:“那还不快点弄,我要饿死了!” “好,现在不正在烤着么,等一会,很快的。”小源笑着说道,然后看见来到跟前的美艳少妇,小源拱手问了声好,少妇点点头就当是回礼了。 “祖宗啊,明天有大事,今晚本不该出来的,若是被夫子们发现的话,他们又得念叨了。”少妇半蹲着轻轻地在小女孩身旁说着,脸上有些焦急的意味。 “怕什么,老,咳,我不管,有什么等我吃了鸡再说。”小女孩小手一摆,咳了一声说道。 少妇一听只得在一旁等着了,小祖宗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决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小源在一旁熟练地操弄着炉子,时不时瞪大眼看着炉子里面的那几团黄泥。 至于小女孩和这名少妇之间的谈话,他倒没有在意。 说起来和这小女孩认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十来天前,小源决定利用手上剩下的银子做点买卖,一开始没想好做什么,后面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做泥焗鸡。 成本自己还算能接受,而且自己还算做的可以,对于这个,自己还算比较自信,毕竟这是家传的。 材料不担心,客栈后厨每天都进不少食材,自己可以跟掌柜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后厨里那些货。 把想法跟掌柜一说之后,掌柜立马同意,而且钱银没有多收一分一毫。 小源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每天后厨的采办每日要早早起来采购也不容易,觉得可以升一下价钱,给后厨的补贴也好。 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掌柜的拒绝,他坚持原价便好,其余的事,就不用小源操心了,几次推脱后,小源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然后便是在都城找个地方可以固定摆摊,又不用被驱赶的地方。 都城太大了,但是很多地方,小贩都进不去,除非你是个穿街走巷的流动小贩,可是这炉子一开,哪能随意推着走。 就这场地问题,小源一连逛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最好才终于在南城这里找到了一个摊口。 摊主也好人,反正小源是晚上开张,和他白天不冲突。 而且看着小源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靠卖鸡营生的人,说不定是什么大家的子弟出来历练而已。 既然这样就当做个顺水人情,也就同意了小源晚上借用他的摊位做营生。 就这样,小源便每日在此处售卖泥窑鸡,但因为靠近城门口,又是晚上,太多的平头老百姓已经用过晚饭了,也不会特意出来再买一次。 反倒是过来买的大多是城门的那些换更的士卒们,有些是买回去算是给晚饭加菜。 有的是一些伍长之类的,买上半只留着等夜里值守的时候偷偷开小灶。 而就在几日前,小源正跟往常一样在此处开炉做泥焗鸡,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一个穿着宫装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炉子面前,望着炉子里的那几团黄泥,眼里尽是渴望。 “哎,这鸡好吃吗?”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突然出声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秘的小女孩 这时候正在一旁勾肩搭背聊着天在等待的七八个军士闻声转身一看。 哇,好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 几个大老粗的军士本想着走过去逗弄一下这个可爱小女孩,结果还没有迈出半步,就被身旁年长的老卒给扯住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老卒示意了一下小女孩的身上那华贵的衣服,还有腰间的那块玉佩,几个军卒顿时收起了这个心思。 这一定又是哪家的千金吧。 一个看似领头的伍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走到小女孩身旁,抱拳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小姐,你是哪家的千金啊,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家里人得多担心啊,要不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我们派人过去让他们过来接你?” “才不要,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小女孩哼道,随即背着手,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向摊前走去。 那些军士纷纷让开,小女孩畅通无阻地走到炉子前,眼睛死死盯着炉子里的鸡,不自觉地含住了小手,咽了咽口水,那副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军卒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不愧是大家的千金啊。 想想自家的那个,大概现在正流着鼻涕和泥巴玩着吧。 老伍长心里暗暗感叹了一下,然后暗暗示意了周围的同伴,众人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偷偷形成了一个半圆,把小女孩护在了中间。 “去找找看,看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年纪这么小,一定不可能是一个人出来的。 估计是出来的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你到街上看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老伍长拉过一个年少的军卒偷偷说道。 “好。”军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去,结果刚一转身,身子停顿了一下又转了回来:“记得帮我包上半只鸡啊。”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老伍长笑骂了几句,随即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把军卒给撵走了,然后回过头望着小女孩。 小源用铁钳从炉子里取出了一个黄泥团放到桌案上,拿起木棍轻轻敲开黄泥,很快一个荷叶包裹着的鸡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把几条细绳剪断,掰开荷叶,一只热气腾腾的皮肉显金黄色的鸡便静静地躺在荷叶中见,一瞬间,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动。 几个军卒本来就饥肠辘辘,就是想买上那么半只回去吃饭,现在这香味一闻,更是受不了,一个个贪婪地闻着那鸡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喉咙忍不住地上下滚动着。 小女孩更是一下子像是被什么砸中了一般,整个人呆在一旁,两只萌萌的大眼睛眼里已经被那只鸡给占领了。 “这是哪位军爷要的?”小源拿出油纸抬起头望着众人问道。 还没等众人回答,突然眼前一花,一个身形从小源面前掠过,等众人回过神来,发现桌案上的那只鸡已经不见了,小女孩也不见了。 “嘶,好烫!”一个奶声奶声的女声传来,小源和几个军卒扭头朝上望去。 小女孩正坐在一棵树上,一只手捧着鸡,一只手从鸡身上撕下了一个大鸡腿,正吃的满嘴油花,滋滋有味。 妈啊,这小姐不会是哪位将军家的千金吧,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老伍长嘴巴都张大了。 小源也呆住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案桌,在抬头看了一下身旁的这棵树,心里有点懵。 不亏是都城啊,随便一个小女娃都这么厉害的么。 但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他有些着急地望着树上一边吃着鸡,两条小腿不安分地晃悠着的小女孩,急忙说道:“上面很危险,要不你下来吧!” “放心,这点高度怕什么,我就要在这上面吃。”小女孩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时不时从鸡腿上扯下一大块肉。 众人劝了几次,小女孩都充耳不闻,只得放弃了,反正看起来这女孩的身手说不定直接他们自己还要厉害。 在几个军卒的催促下,小源也只能先做生意了,至于刚刚那只鸡。 什么?你说有人先订的,那你见有人有意见嘛,你没见有几个军卒在等待的时候还不忘抬头对坐在树上的小女孩问,够不够吃,要不要再来一只吗。 还有几个明显的吃鸡老手还在介绍哪块地方的肉好吃,让小女孩试试。 根本没有人有意见,小女孩年纪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吃一只鸡算什么。 而小源的动作也很快,连连从炉子里取出好几只泥焗鸡,那几个军卒也就都买到了。 不过和之前不同,他们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在一旁站着,明显是在保护着这小女孩。 小女孩吃的津津有味,小肚子也慢慢鼓了起来,对下方众人的保护,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吃着吃着,嘴角就微微上翘了。 大概,是太好吃了吧。 又等了一会,先前那个出去寻人的军卒终于回来了,在他身后,一辆装饰华丽的双马马车紧随其后。 老伍一看,连忙喊了一下一众军卒,众人纷纷放下包好的鸡,纷纷在小源摊呈八字排开,按刀站立。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众人面前,马夫从车驾上下来后,还没有放好垫脚凳子,一个衣着华丽,脸色露出焦急之色的少妇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众人一看少妇的那精致容颜,纷纷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凛,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看见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只鸡正坐在树上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少妇明显心里松了口气,脸色焦急的神色也逐渐消失了。 她本想开口说什么,忽然瞅了周围一众的军卒,朝后招了招,马夫便走到了老伍长身前,递出了一个牌子。 老伍长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随即马夫在伍长耳畔说了几句,老伍长连连点头,紧接着朝着众人招呼了一声,领着一众军卒就要离开这里。 马夫递出了两锭银子,老伍长和几个军卒盯着那银子,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但老伍长还是拒绝了。 “拿着吧,这是贵人赏你的,不算受贿,你这身份也轮不到贵人向你受贿。”马夫说道。 “是是是,多谢贵人。”话都这么说了,再不接,就会得罪贵人了。 老伍长只得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后领着一众军卒快步离开了这里。 一下子,摊口只剩下了小源和少妇,马夫还有树上的那位小女孩。 少妇没有理会在一旁行礼的小源,径直走道树下,扬起头埋怨道:“祖宗,您可让我一顿好找啊。” 小女孩把一块脆骨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把剩下的鸡骨头扔到手上的荷叶上,胡乱一揉,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慌什么呀,难得出来一下,远远就闻到了这香味,一时忍不住,就没来的及告诉你了。” 小女孩把鸡骨头丢到案桌上,吧唧了几下嘴,像是回味,她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小肚子,有些遗憾:“唉,可惜现在吃不下了。” 忽然她抬起头望着少女,眼里放光,指着炉子里的几只泥焗鸡说道:“幼娘我跟你讲,这里的鸡真的好吃,你可以试试。” 那名名叫幼娘的少妇闻言,精致的小玉鼻耸了几下,然后点了点头:“的确很香,看了这位小哥对于这一块还是有一手的。” “那拜托小哥了,给我包上一只吧。”幼娘说道,小源连忙点头,然后拿起钳子从炉子里面夹。 趁着小源忙活的时候,幼年蹲在小女孩身旁抿嘴笑道:“祖宗这是还没有吃够啊。” “当然啦,天天吃那些粗茶淡饭,都快吐了,以后我每天都要出来吃一次!”小女孩叉腰说道,也不顾手上沾满了油花,这么一叉腰,那套华丽的宫装便染上了油污,但她却毫不在意。 幼娘一听顿时有些慌了,连忙低声劝道:“不行啊,若是天天出来,被夫子们看见了,他们一准会在您面前念叨上半天的。” “那就让他们念呗,又不是没念过。”小女孩撇嘴说道。 幼娘一听哭笑不得,继续劝说道:“可是夫子们年纪大了,天天念叨您,他们身体可受不了,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断,那怎么得了。” 小女孩一听脸也垮了:“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吃的,我是一定要吃的!” 幼娘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派人每日给您买了带回去,这样您不就一样可以吃了吗?” 小女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买回去的哪有刚出炉的好吃,我不管,我每天都要来,至于那几个小老头,我们瞒着就是了嘛,你不说,我不说,阿黄也不说,谁知道。” 这... 幼娘一听也没办法了,这位小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夫子那边,稍稍瞒着点就好了,如果不小心被知道了,那再看着办吧。 想开了之后,幼娘反倒不怎么担心了,望着小源打开的那只鸡,鲜嫩的鸡肉,迷人的香味,幼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 然后,就这样,往后十多天,小源的摊前一定准时出现一辆马车和一个宫装小萝莉,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只是小女孩知道了小源的名字,而小源对于小女孩和她身旁少妇则是一概不知罢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秘人 “好了,快吃吧。”小源取出了一团黄泥,熟练地敲开,然后剪断绳子,扒开了荷叶,一只热气腾腾的,芳香扑鼻的泥焗鸡便摆在了小女孩面前。 “嘶,好吃!”小女孩欢呼一声,也不管刚出炉的鸡有多烫,一手按住鸡身,一手握住鸡腿,用力一扯,便扯下了一根鸡腿。 然后便大口地呜啊呜啊地咬了起来,小嘴被鸡肉塞得鼓鼓的。 “慢点吃,慢点吃,真的不用帮你切开吗?”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小源连声说道,小女孩嘴里塞满了鸡肉,没办法回答,只能使劲地摇摇头。 好吧,小女孩总喜欢一整只鸡咬着吃,不愿意切开,说这样就没有味道了。 切开吃和一整只吃有这么大区别吗? 小源表示不懂,不过既然小女孩都喜欢这样了,他也就随她了。 幼娘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拿出小手帕帮女孩擦擦脸蛋上的油沫。 小源则是望着远处徘徊着不过来的军卒,示意了一下,几个军卒也打了几个手势,小源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操弄起其他几只泥焗鸡来,双方都很有默契。 没办法,自从小女孩来了之后,有她在的时候,那些军卒都不敢过来,只能等到她离开了,才敢走过来帮衬小源。 为了节省点时间,小源一般会先问清楚他们要多少,然后在小女孩吃的时候,先弄好,等她一走,这些换更的军卒过来,基本就可以开炉拿走了。 过了好一会,小女孩满足地靠着椅子上,拍打着小肚子直打嗝,幼娘取出一个水囊,打湿了手帕,轻轻地帮小女孩拭擦着嘴角。 躺了一会后,小女孩吧唧了几下嘴,然后站了起来,有些遗憾地对着小源说道:“明天开始有好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来了,可惜了。” 小源听了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明天过后可能也不做了。” “啊?”小女孩正捧着肚子哼唧唧,一听小源这话,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啊,是有人不让你做吗?” “不是。”小源摆了摆手,笑道:“有些私人的事罢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鸡了吗?”小女孩忽然觉得吃饱之后的幸福感消失了。 小源只是笑笑没说话,继续在摊前忙活起来,他还得给几位军卒打包呢。 小女孩见状,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指大小的石头递给了小源。 在一旁的幼娘一看,刚想出声阻止,但见小女孩的神情,也就不出声了,只是眼里有些羡慕地望着。 “诺,送你个礼物,这几天我吃的很开心。” 小源正忙着打包,闻言,探身移开,见小女孩手里捏着的一块白色的小石头。 小源心里一暖,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一下,也接了过来,在手上感受了一下,也就被普通的石头要冰冷一点,但的确是一块石头。 礼轻情意重,小女孩这礼物对于小源来说,他内心还是十分的温暖的。 “那谢谢你了,我会好好保存的。”小源笑道。 “当然得好好保存,小祖宗不是时常送人礼物的,你拿回去供起来也不为过。”幼娘出声说道。 嗯?小源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石头,不论怎么看到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没看出有什么特殊啊。 应该是这妇人哄小女孩,怕我随意放到一边,惹哭小女孩特意说的吧。 行吧,那我就好好收着吧。 小源想道,然后当着小女孩的面把石头放进了自己脖子一直用红绳挂着,装着秀秀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的小布囊里,还拍了几下,表示放得很好了。 小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那就再见啦。” 小源点点头,在后面拱手行礼。 小女孩在马夫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幼娘一直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喊上两声“祖宗。” 小源挠了挠脸,这妇人怎么动不动就喊小女孩叫祖宗,溺爱也不是这么溺爱的吧,年纪这么小,受得起么。 算了,别人家的事,管不了,还是想给这些军卒打包好吧。 见马车一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军卒三三两两地就走了过来,小源连忙打包。 时间过得很快,当都城内华灯初上的时候,今日准备的十多只鸡就已经差不多全部卖光了。 还剩下两只,小源拿出钱袋,大致地数了数,嗯,这十几天大概赚了三两多吧,都城的生活水平就是高啊,消费也高。 要是一直做下去,岂不是一年能赚差不多一百两,不得了啊。 小源心里盘算着,要是明日落选了,要不在都城在摆两个月,凑点回去的路费,刚好也能买点好吃带回去吧。 不过,听指挥使说,当了御直,一个月有二十两啊,这更不得了,要是真的进了,以后又能回北境,又有这么高收入,想想都美。 小源这一瞬间,就像是一个市桧的小摊主一样,瞅着自己的钱袋在盘算着。 算着,算着,小源忽然又叹了口气,虽然用脑子想想也只得不可能这么随便就能进内御直,但是真的发现原来还要先参加选拔,进了预阁,顺利的三年后才能入阁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直打鼓。 没有信心啊没有信心。 自己也没什么文化,能够识字写字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明日什么酒色财气要像是考科举一样,那还怎么过。 至于第一关的选拔灵力选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 不过在吾威城的时候,李辑指挥使对他两次的招揽来看,自己应该不会是很差的那种,起码应该能过这最基本的一关吧。 这一点上,要相信指挥使,不管怎么考,明日尽全力便是。 小源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城门转角旁,一张小方桌摆开,桌上摆着两只鸡还有几样小菜和一大壶茶,几个伍长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城门处,二十几名军卒正持着长枪站立着,城门外摆放了两个拒马。 忽然城楼上的正在观察的军卒眯着眼往远处望去,虽然漆黑一片,但他隐隐看到了远处似乎有一群人正朝着这里过来。 很快,一阵“笃笃”的马蹄声从远至近传来,城楼上的军卒连忙转身敲起了鼓。 鼓声阵阵,下方城门处的军卒连忙持着长枪跑到拒马后面警戒着,城楼上的军卒早已弓上弦,瞄远处骑着马奔跑过来的人群。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关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回来?”几个伍长纷纷放下手中的小食,戴上盔帽,提着佩刀就往城门口处走。 “大概又是哪家的公子出去踏青,忘了时间吧。” “管他那么多呢,晚上可不比白天,反正一会要是给不了证明,就让他在外面跟蚊子过一夜吧。” 几个伍长边聊边走,很快就穿过城门洞,出到拒马旁。 而没一会,随着“踏踏”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响声,七八个穿着斗篷分不清男女的人骑着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声马嘶,看似领头的一名男子骑着马狂奔着,眼看就要撞上拒马的时候,他缰绳使劲一扯,整匹马的前脚掌离地,半立在众人面前。 虽然有拒马,但是几个伍长和那些兵丁还是被这一下给吓了一跳,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剩下的七个斗篷人也骑着马纷纷赶了上来,停在了拒马面前。 “我艹!”几个伍长被这一弄,一下子也怒火中烧:“来者何人,敢在神武军面前如此嚣张!” 说完就想让在一旁的军卒一拥而上,管他是哪家的公子,先拉下来揍一顿再说。 敢在夜间纵马狂奔,企图冲击城门,这条罪名,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他老子也不敢怎么样,揍了也就揍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伍长刚想挥手指挥周围的军卒,领头的那名斗篷男子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牌,扔给了他。 “什么玩意。”伍长接在手里,另外一个伍长举着火把走近。 映着火光,两人眯着眼看了一次,当认清了玉牌上的字时,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没捧住玉牌。 另一个伍长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盯着看了一遍。 没错,没有看错。 两人面面相觑,眼睛里尽是恐惧。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但卑职也是自责在身,请大人见谅,玉牌勘验无误,请大人收回。” 年纪稍轻的伍长低着头双手把玉牌递回给斗篷男子,嘴唇一直在发抖,双手也不停地颤抖着。 另外一名伍长扭身对着周围的军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瞎了吗,还不赶紧搬开拒马,让几位大人回城!” 在一旁的其他几个伍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平日里最飞扬跋扈的伍长在看了那人扔出的玉牌后,吓成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几人也连忙招手,跟着手下的军卒一起把拒马搬开了。 “呼,大人,拒马已经搬开了,您...”伍长刚刚带着手下的人搬开了拒马,回过头赔着笑,还没有说完,就见这些斗篷人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一样,直接驱马冲进了城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密谍司也爱吃鸡? “哎,东子,他们是什么身份啊,把你吓成这样,直接放行,连登记都没让他们登记就让他们跑了,要是出了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几个伍长一边让手下把拒马搬回来,一边围上去盯着那个年轻的伍长,而他此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秋风呼呼的夜晚,脸上居然出了一层汗。 “他们是。”伍长咽了咽口水扭头往城里望去,见那七八个人已经走远,才低声说道:“密谍司。” “密谍司?”听到这个名字,几个伍长顿时脸色一白。 “艹,你确定吗,就是那个负责谍报和反间的密谍司?” “我骗你是狗,这玉牌做不得假,谁敢冒认密谍司,活腻了吧。”东子瞪了众人一眼,继续低声说道:“听说凡是被密谍司找上门的人,凡是进了诏的狱就没有一个是完整出来的。 我们一个小小的伍长,敢得罪他们吗,再说了这个点数,进城还是可以的,又没有违法,你能怎么办。” “这么晚了,密谍司突然回来,怕不是有什么大案?” “关你什么事,你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了,作死的人才去打听这个,万一我们这里也有密谍司的弟兄,那你就完蛋了。” 东子说道,忽然眼睛撇了一眼城里,紧接着脸色一白:“妈的,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那几个人牵着马往着城门方向走来,几个伍长脸上不停抽抽,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不过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几个伍长很快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几个人并没有往城门走来,而是在小源的摊前停住了脚步。 “他们在陈小源哪里干嘛,吃宵夜吗?”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伍长盯着小源那里疑问道。 “不会是发现陈小源是别国的间客吧。” “什么鬼,看清楚一点,这是在做买卖呢,人一路上风尘仆仆,怕是饭都没吃,密谍司也是人啊,看到吃的不会停下么。”一个壮硕的伍长说道。 “呼,吓死老子了,不管了,各位还是别偷懒了,把东西撤了吧,咱先上城楼巡视一下先。”东子拍了拍胸甲说道,还没等众人答应,他转身就跑了。 这个小滑头,几个伍长无奈地相视一眼,也只好回去收拾了。 “这两鸡给我包上,我赶时间。”领头的男子把斗篷掀开,看着炉子里的两只鸡说道。 “额,客官我这里只有一只了,这一只已经有人要了。”小源望着围在摊前的七八个男女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就在小源盘算完之后的计划后,便静静地发起了呆。 身旁不远处的三三两两的路人要么就是喝的醉醺醺地路过,要么就是走到另一边的云吞摊前吃起了云吞。 小源待了一会,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着还要给唐仁皆送一只过去,就早点回去吧。 至于多出来的这一只,小源觉得自己好歹也辛苦了这么多天,就留给自己奖励。 想到这,他便把两只鸡都一同放进炉子烘了,打算收拾收拾便回去休息。 结果,才刚放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城门外面传来几声喧闹声,紧接着就是七八匹马从自己摊前呼啸而过,扬起了好一股沙尘。 还好自己的是泥焗鸡,里面有黄泥裹着,多些沙尘也无碍,倒是苦那几个吃云吞的路人,这一下,他们的云吞吃起来一定是咔咔声的吧。 看他们的样子,敢怒又不敢言,心里都明白能在深夜里在都城内纵马的人,一般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自己碰上了能怎么办,只好自认倒霉。 有点沙就有吧,吃点就当促进消化了,这家里面养的鸡不也整天吃石子么,也没见有事。 没想到不到片刻,一阵风从小源眼前掠过的几人,这个时候居然牵着马又走了回来,直接围在小源摊前,张嘴就说要剩下的那两只鸡。 这叫什么事,刚刚卖不出去,现在不够卖,小源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那就一只吧,熟了没有。”没想到那男子却没有为难小源,既然另一只有人要了,那他拿剩下的就是了。 “好的,客官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小源见男子这么爽快,心里也舒了一口气,看来半夜骑马狂飙的人也不一定都是飞扬跋扈的嘛。 想到这,小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拿起铁钳取出了那只鸡,然后迅速敲开黄泥并打包好递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后,点了点头,便转身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马儿便踏踏地走了起来。 在他身旁的一名女子见状便上前付钱,随后也回头上马,其余几人也一样纷纷跟随离开了。 “谢谢客官!”小源站在他们身后喊道,手上抛了几下银子,便小心翼翼地倒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搞定,收摊回去。”小源拍了拍手,把剩下的那只鸡也取了出来,不过却没有敲开黄泥,只是放在一旁,然后开始把炉子里的炭块夹出来,一一灭掉。 再把座椅板凳给抹了一遍,给摊主摆好,然后把炉子还有其他杂件都一一摆上小推车。 好一顿收拾后,小源便推着小推车哼着小曲离开了这里。 “你们吃吧,吃完直接回去休息就行。”领头的男子把鸡递给了身旁的女子,示意她给众人分一下。 “指挥使那您呢?”女子捧着鸡问道:“您不吃点吗?” “我不饿,我先去老头子那里,你们别管我。”男子说完轻轻踢了一下马肚,驱着马儿稍稍加快了步伐。 “是。”众人抱拳应道,然后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女子手上的那只油纸包裹着的那只鸡。 “快点打开吧,姐,我都闻到香味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子吸溜了一下口水说道。 “对啊,快点吧,吃了十几天干粮,我都快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了。”在另一旁的面孔稍显青涩的男子附和道。 这么一鼓动,其余几个人也喊了起来。 手里捧着鸡的那名女子不禁翻了翻白眼,随即打开了油纸,刚刚那股幽香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再次抬头望着前面的指挥使问道:“指挥使,您真的不要吗,很香啊。” “要吃快吃,别那么多话。”男子说完又驱着马儿多走了几步。 “嘻嘻,那我们不客气了。”女子调皮一笑,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开始分食。 “哇,好香啊。” “真的啊,好吃耶!” 听着后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男子面无表情再次加快了马匹的步伐。 “麻烦。” 月明星稀,已近深夜,白玉京里,除了几间地处稍微偏僻一点的客栈已经熄火休息外。 高耸在山顶上,最为豪华,最多世家子弟入住的那几家客栈,到现在依旧灯火通明,沸声不绝。 漩涡入口处,一道流光闪过,小源推着小推车回到了白玉京,脚感觉刚踏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整理车上稍稍歪掉,没有绑好的几件物什,就听见不远处穿来了“嗖嗖”十几声的声音。 小源脑子里的弦一下子绷了起来,眉头紧蹙地望着周边。 刘伶老爷子果然不在这里了,只留下空空的一张摇椅。 周边的灯笼全被熄灭掉了,虽然小源一下子眼睛还没有适应过来,但是他能感觉到,周围至少不下二十个人正站在他周围不远处。 老爷子虽然说过今晚他会早点离开,小源估计应该会有人来接他的班,但是具体是谁,是多少人,却不清楚。 躲在黑暗中的那群人,是敌是友? 如果是来接老爷子的位置的,为什么要把周边灯笼都给灭掉,如此神秘,若是敌人,那就麻烦了,能进入白玉京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 小源把手偷偷伸到车里,抽出了一把菜刀,神色紧张地戒备着。 突然,黑暗中,传出了几声咳嗽声,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紧接着,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小源的身体不自觉地躬起了身子,一副戒备模样。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小源前方亮起了一道火光。 映着火光,一个中年男子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朝着小源走了过来。 很快周围也陆陆续续燃了起来火把,十多人举着火把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小源身旁。 摇曳的火光把小源整个人的身形给显露了出来。 “嗯....你是陈小源吧?”中年男子揉了揉鼻子,有些诧异地望着小源的姿势:“你这是,要打架?” 额...小源这时也看清了周围人的装束,青衣白袍配横刀,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凭着服装,小源也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了。 内御直。 他有些尴尬地收起防御的姿势,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这是哪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有外人进来,这脑子也太多想了。 “额,因为一时黑灯瞎火的,探探路。”小源说完,便很自然地把菜刀塞回车上了。 “嗯,在白玉京里拿着菜刀探路也是可以,看你瞎扯脸不红心不跳的,不亏是李辑大人看上的苗子。”中年御直点了点头说道:“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第一百三十章 第五破虏回京了 小源抱拳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日这里都是灯火通明的,今晚老爷子又不在,这里又忽然乌漆嘛黑的,所以就....” “你以为你是演义里的主角么,去哪哪有事。”中年御直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老爷子走得急,我们也不知道这灯笼的灯油已经差不多枯了。 一时不察觉居然灭了,刚刚才让人去取,现在还没回来,所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小源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中年汉子忽然皱着眉头看着小源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个,赶紧回去休息。 明日一早预阁便开阁选拔了,过时不候,别错过了。”说完挥挥手,让小源赶紧走。 “哦哦,谢谢大人,我现在就走。”小源连忙点点头,随即推着小推车离开了这里。 身后擎着火把的一众御直的身影也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御直阁大殿内,殿前使披着御直袍拄着拐杖坐在大堂上,一名年轻的女童在一旁伺候着,在他面前站着八名穿着斗篷的男女。 “怎么,让你回来很是不忿?”殿前使稍稍半睁眼睛,望着眼前为首的斗篷男说道。 话音刚落,其余七名斗篷男女,纷纷单膝跪下,不敢出声。 场上只留下了那名为首的男子站立了,他沉默了一下,随即掀开自己的斗篷,说道:“你可以让李辑回来的。” “南疆的事波及到了你的部下,以你的性子,若是让李辑回来,你一个在那里,少不了要血流成河。” 殿前使咳嗽了几下,在一旁的女童连忙伸出小手拍打着殿前使的背部,帮他顺气。 “如今案南一案,朝廷另有处理意见,暂时先把那二王子给带回都城,先让大伙过个好年,之后再计议。 你留在哪里也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了,不如先回来。” “那李辑为何还留在南疆,那什么二王子为何不让我带回来?” “李辑会回来,不过是押着案南二王子一同回来罢了,现在还在准备着回京的事宜,相信很快也就回来了。” 殿前使扫了一眼那男子,笑道:“至于为何二王子不由你押解,这理由你比我清楚吧,破虏?” 第五破虏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麻烦。” “对,就是麻烦,所以这麻烦的事还是交给李辑那个更怕麻烦的人做吧。”殿前使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 第五破虏:“...” “我其实也可以和李辑一同回来的,有他在,我也做不出什么事。” 殿前使摆了摆手说道:“不不不,担心你做出什么事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是现在都城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第五破虏眼睛忽然一闪,言语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什么事,哪个世家又犯事了,还是哪个邪灵者又聚众称王了,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这些都是小事,慕容老弟和长孙会处理得很好,就不劳烦你了。”殿前使摆摆手说道,然后顺带示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个御直起身。 “哦?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比这个大的。”第五破虏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便表示放弃了。 “明日是什么日子,你记得么?” “老头子,别打哑谜,我从来都记不住日期。”第五破虏说道。 这时候,先前那个分食鸡肉的女御直悄悄上前两步,低声透露道:“指挥使,明日是预阁的选拔日子。” “预阁选拔?”第五破虏抬头望向殿前使:“这和我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是不是内御直的指挥使?”殿前使胡子眉毛一瞪,盯着第五破虏问道。 “是不是无所谓,反正你要是不困着我,我早走了。”第五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就行了。”殿前使老爷子明显也不是第一次听第五这话了,显然没有让他激起丝毫波澜。 他抚了一把胡子继续说道:“按惯例,明日必须要有两名指挥使到场,你当指挥使快八年了吧,一次都没有出席过,这次你和苦禅一起去吧。” 第五一听转身就走:“就算慕容、长孙和李辑那几个都不在都城,不是还有那个冰块脸么,这种露脸的事,尽管让他去就好了,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像你这种无礼之人也能当指挥使,难怪这几年一些不起眼的世家也敢蠢蠢欲动了。”忽然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外传来。 第五的脚步还没跨过门槛,便只见门槛处忽然升起一阵雾气。 紧接着便是一阵冰霜凝结,几株冰箭忽然在空中凝成,簌簌便射向第五破虏。 “哼。” 第五从鼻子里传出了一声冷哼,丝毫不慌,随即伸手在胸前一扫,便徒手一把揽住了那几根冰箭。 “正好爷爷我口渴,谢了。”第五抓起冰箭就往嘴里放,咬得咔嚓咔嚓响。 “拜见叶指挥使!”在大堂内的几个御直见到门外的身影,纷纷行礼。 叶宜中眉头稍蹙望着正在那咔咔地咬着冰块的第五,欲言又止。 “呼,爽!”第五嘴里嚼得咔咔响,手里的几根冰箭被咬得只剩下一半了。 叶宜中见状,随手一挥,第五手上的剩下的几只冰箭便瞬间消散。 “怎么,我吃我的战利品也碍到你了?”第五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眼睛一眨一眨,随即撇了撇嘴。 叶宜中皱着眉头望着第五,摇了摇头说:“脏。” 说完伸出手,咔嚓一声,一条小冰柱在他手上出现:“吃这个吧。” “切,无聊。”第五挥了挥手说道:“老头子,刚好这冰块脸也在,你让他去吧。” “我身负守卫都城之责,不可随意走动,不然为何要你回来?”叶宜中先是个殿前使行了一礼,然后站到了平日的位置上。 “那让苦禅去就是了,一个选拔罢了,有什么好看的。”第五转过身,脸上满是不耐烦。 “胡闹,你当预阁选拔是什么儿戏么,怎么可以随意处理。”殿前使拿着拐杖用力往地下一戳,其余几个御直连忙跪下,伏在地上。 “第五,让你去预阁,一方面是因为其他人皆有要务在身,实在分不开身,一方面是因为你自己。”殿前使见第五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你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若不是叶家的玄冰剑气刚好可以帮你压制,你现在早就入魔了。 如今,大梁表面平稳,实则暗流涌动,你作为指挥使,是内御直不可或缺的力量。 一旦你入魔,先不说还能不能依靠你,到了那时候你说不定还会对内御直举起屠刀,这里的几个都是你的部下,到了那天,你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个,第五破虏的脸色开始有了少许变化,他转过身正对着殿前使说道:“我不在乎这些,每一个第五氏人都是天生的杀戮者,我也不会例外。 对我来说,一辈子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然后在杀戮中死去,这才是我的追求。” “第五氏如今就剩你一人了。”叶宜中淡淡说道:“预阁明日选拔,有几个隐退了的夫子也会出席,恰好可以帮你看看,或许有办法帮你压制一下。” “爷爷我不在乎。”第五破虏瞥了一眼叶宜中说道。 “指挥使...”伏在地上的女御直忍不住抬起头焦急地喊了句。 就知道指挥使是这样的人,幸亏也自己这几人死活也要跟着过来,不然都不知道指挥使的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 听到部下的喊声,第五破虏的眉头稍稍蹙起,抬头望着半闭着眼睛养神的殿前使,鼻子哼了一声:“麻烦,也罢,明日我便去预阁出席那什么选拔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大堂。 几个御直听了心里一喜,见自家指挥使要离开了,连忙给殿前使行礼,也纷纷退出大堂。 很快,大堂内便只剩下叶宜中和殿前使还有他的那位小女童。 “哼,莽夫!我当年就不该救他,让他第五氏灭绝算了。” 殿前使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是被第五破虏这态度给气到了,抬头望了一眼在一旁不言不语站着的叶宜中问道:“是不是又是第五那小子惹事了?” “也不算。”叶宜中眼皮轻抬,淡淡说道:“就是刚刚密谍司的档头来报,说他们几个小密探的腰牌早几日前被人拿了,恰好今夜又有人来报说有几个人拿着密谍司的玉牌从都城南门进来了。 他们问是不是第五指挥使回来了,要是是的话,烦请把玉牌送还给密谍司,也让那几个小密探少受点苦。” “这个混账,丢人都丢到密谍司去了,他为什么老是和人密谍司过不去?”殿前使一听,生气地骂道。 “殿前使,这个怕是要问第五了,我只是顺便拿一下玉牌。”叶宜中伸出手,手掌一翻,一个玉牌连着绳结出现在他的手中:“现在玉牌已经拿到,宜中先告退了。” 随后叶宜中向殿前使行了一礼,也离开了大堂。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半惊魂 “爷爷,叶叔叔不是指挥使吗,这些小事也要他亲自过来办呀?”小女童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哼,哪是因为玉牌,这是怕有人去了一趟南疆回来后杀气太重,特意过来看看。”殿前使表示一点小把戏,瞒不过自己。 “呵呵,李家,叶家,第五氏,两百多年前相杀,今日居然成了同袍,倒是有趣。”殿前使自言自语道,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大殿里安静的出奇,除了几盏明晃晃的明灯偶尔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爷爷,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陪着殿前使呆了好一会,眼睛困得发涩的小女童揉了揉眼睛说道。 “困了?好,咱们回去吧。” 被打断了沉思的殿前使倒也不生气,他抬眼朝着门外瞅了一眼天色便点点头。 “嗯嗯。” 女童立马上前搀扶着殿前使慢慢地离开了大堂。 ...... 最后一只泥焗鸡送到唐仁皆那里后,小源也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好一顿收拾,洗漱后,明月已经高悬在半空中,不经意间又近了深夜。 周围一片静谧,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们早已悄然入睡。 他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望着床帐静静地发着呆。 虽然忙碌了一个晚上,若是往日,早就呼呼大睡了。 可是现在,在床上已经翻来覆去好几轮了,不但没有感觉到一丝睡意,反倒是更加的亢奋了。 “有这么紧张吗我?”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小源再次翻了身嘴里嘟哝道。 好一会后,他发现果然还是睡不着,干脆一股脑坐了起来,靠着墙上,一手撑着脑袋,显得非常无奈。 好久没有这感觉了,去年当上衙卫的那天也是这样。 不过那个时候是兴奋,现在是有点期待,但又夹杂着一点的恐惧和担心。 要是进不了,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也不知道那王家知道后会不会起了别的心思,到时候连累了苗哥他们该怎么办。 夜深人静,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越想越清醒,顿时内心也有些烦躁了起来。 “算了,吹吹风吧。” 小源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静谧的月光,静静地出着神。 “哟,你居然还没睡,怎么,是担心明天过不了吗?”忽然隔壁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小源扭头望去,发现隔壁的陆长风这时候居然也还没有入睡,披着一件外袍在窗前站着。 “原来是陆兄,你怎么也没睡?”小源有些诧异地问道。 “原因吗,和你差不多。”陆长风耸耸肩,不过又立马摆摆手:“应该说和你差远了,你这是闲的。” 小源愣了一下,刚想问,陆长风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想那么多干嘛,干就是了,我一个灵力运行都艰难的人都不担心,你担心个屁,不管你了,睡了。” “额,哦,好的。”小源愣了一下随即回道。 也对,有什么好担心的,心境这方面自己就比不上陆兄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小源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随后也转身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清凉的夜风吹散了他那繁多杂乱的思绪,也是是真的困了。 他躺在床上,一阵困意袭来,床上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 而此时,陆长风正双眼无神瞪着大眼睛看着天花:“艹爷爷我参加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就还是睡不着?” ...... 天穹阁内,几个丫鬟在床上相互推诿着,床下站着一个穿着亵衣的丫鬟举着烛台无奈地望着床上的几个小姐妹。 “好姐姐们,算我求你们了,就陪我去上个茅房,没几步路的。” “我不去,我今晚刚刚伺候完那群贵人,累得要死,我要睡觉了,让小花陪你去吧。” 一个脸蛋肉乎乎地丫鬟说完,立马把被子往身上一盖,死活都不肯挪动。 “啊,不行啊,我怕黑。”那个叫小花的丫鬟一听,脸色一白:“让秋姐姐陪你去吧。”说完立马钻进了另一床被窝。 “哎,我啊,那小稻你能不能忍一下,明天再去啊?”在小花一旁拉扯着被子的丫鬟呆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床下站着的丫鬟翻了翻白眼:“我这是很急的,要是等到明天,就该洗床单了。” 说完伸出手扯了一下秋姐:“好秋姐,你就陪我去一趟吗,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说有鬼吗?” “嘘!”几个女孩听到这个差点尖叫了起来,连忙嘘道,然后低声骂道:“要死啊你,今天总管才警告了一番,不许胡说,要是被他听到了,你就死定了。” “那就是嘛,总管都说这是胡说的了,你就陪我去一下吧,我真的忍不住了。”那丫鬟扯着秋姐的衣衫哀求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被缠着实在没办法了,秋姐只得从床上下来。 “嘻嘻,秋姐最好了。” “你们快去快回哦。”窝在被窝里的两个丫鬟嘱咐道。 “哼,一个个没良心的。”秋姐白了一眼两个丫头,披了件袍子持着烛台和另一个丫头往门外走去。 一出到房门,便是一条宽不过两人的巷道,墙壁两边每隔十多步左右便会插着一把火把,幽幽的火光不时摇曳着,深夜无人的时候,显得格外安静。 秋姐和小稻两人持着烛台踏踏地走在略显阴森幽暗的通道中。 “呼~”忽然传来一声响,吓得那丫头一下子投入秋姐的怀里,秋姐也被这丫头的动作吓的一激灵,差点没拿稳手上的烛台。 “傻瓜,这是风,你忘了天穹这里四通八达,晚上有点风有什么好怕的。”秋姐拍打了一下那丫头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胆小,真不知道为什么总管挑了你下来伺候那些客人。” 那丫头吐了吐舌头说道:“本来没有挑到我的,是我自己听总管说,来这里每月月俸比之前高三成,而且所得的赏钱全归自己,表现好的话,做满三年还有机会脱去奴籍,所以我就主动要求过来了。” “就那点赏钱就把你自己卖啦,傻丫头。”秋姐摇了摇头。 “弟弟今年快十岁了,我爹想把他送到村里木匠那当学徒,将来有个一技傍身也好。 但那木匠非得要收五两银子才肯收下我弟弟,家里穷,给不起那么多,所以我只好来这里了。 不过姐你看,总管真的没有骗我。”那丫头突然解开了自己的亵衣,露出了红色的肚兜,从里面掏出了几块碎银,像是邀赏一般递给秋姐看:“我这几天还不能到场上去接待客人,只能在后厨帮忙搞些杂活。 但我在洗那些酒壶的时候,居然发现里面有几颗碎银,他们知道了也没有收走,让我自己拿着就行。” “等我可以上场接待那些客人的时候,一定很快就能凑够五两的!” 看着因为这几个小碎银笑得傻傻的丫头,秋姐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也不嫌硌得慌,走吧,快去上茅房,上完我还得早些回去歇着呢,今天可累死我了。” “嗯嗯。” 走了一小会,两人终于来到了茅厕外面,秋姐把烛台递给了那丫鬟说道:“你拿着进去吧,快点啊,我在外面等你。” “好咧,谢谢秋姐。”小稻嘻嘻一笑,接过烛台推开了茅厕门,一股恶臭从里面传来,她们俩都忍不住捂住了嘴鼻。 “这群死丫头,晚上吃的是什么,可臭死人了!”秋姐忍不住低声骂道。 小稻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手举着烛台,慢慢走了进去,烛台上的火苗散发出微弱的火光照着茅房里。 忽然,茅房角落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动着,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夜深人静,加上最近流传的一些传言,此刻清晰地涌上她的脑海中。 顿时她那娇嫩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恐惧,本想着喊一声在外站着的秋姐。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出声,只是举着烛台小心翼翼地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 当摇曳的火苗发出的光芒照到角落处那团正不停蠕动着物体上,她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布满了恐惧。 “呀!!!!!”一声尖叫划破了整条通道。 “怎么了?!” 在外面等着的秋姐听到茅房里那傻丫头发出的尖叫声,脸色一变,随手拾起斜放在一旁的扫把,一把扯开门就冲了进去。 “小稻!”秋姐冲进了茅房,心急地往茅房内一看,刹那间,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她面前,不是漆黑的茅房,小稻也不在这里,而是她居然又站在通道上了。 秋姐满脸不敢相信,随即转身拉开门往原路返回,当她再次从茅房里面踏出来的时候,望着眼前的景象时,她呆滞了。 随即满心的恐惧开始不自觉地萦绕全身,她浑身发抖地望着前方-一条通道就在她面前,而此时茅房的门并没有关上,门后并不是茅房,也是一模一样的通道,而小稻田则是彻底地失去了踪影。 “不可能,不可能!”秋姐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动着,双手不自觉地缩在胸前,瑟瑟发抖。 突然,她像是发了疯一般往着自己所方向,原路跑回。 “呼呼。” 她喘着气往着前跑着,眼看着转角就要到了,她知道,自己的房间就在转角那里,不远。 可惜,天不遂人愿。 当她从转角处出现时,看着一模一样的通道,通道前面就是一处茅房的时候。 她愣住了,突然,她像是发疯一样,沿着前方的转角再次跑了过去,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但无论她跑了多远,转过多少处街角,当她停下来向周围望去的时候,她发现,她仍然在原地,茅房就在她面前。 “鬼...鬼打墙。”秋姐浑身被汗水浸透,她绝望地跪在地上,不一会,一声尖叫响彻整条通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吃烤鸭吗 “秋姐和小稻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被窝里小花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发呆,忽然她一个翻身枕着自己胳膊望着另一个姐妹埋怨道:“等会我要是睡着了,秋姐一掀开被窝,我肯定又会被冷醒的。” “唉,傻丫头,你清醒点,现在才入秋没几天呢,你要是担心秋姐你就直说不就好了吗?”谷香无奈地睁开眼睛说道。 “嘻嘻,小稻和秋姐去了小半个时辰了,哪有上怎么久茅房的,要不我们去看看?”小花撑起小脑袋建议道。 “唉,我都要困死了,一开始让你陪着去你又不去,现在又要我陪你去找他们俩。” 谷香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使劲地揉了揉脑袋:“哪会有什么事,大概是小稻那死丫头上了茅房之后又喊饿了,仗着秋姐是小领头,人又心软,肯定是又跑去厨房找吃的了吧,没事的,总不能遇上鬼吧。” “呸呸呸!”小花连呸了三声,一把捂住谷香的嘴:“大晚上别乱说话,明知道我害怕这个。” “我也害怕呀。”谷香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凑近小花的小脑袋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去了?” “不行~”小花挽住谷香的胳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去看一下我放心不下。” “可我真的好困了,今天忙了一天呢,要不你去吧。”谷香一脸不情愿。 “好谷香,你就陪我去嘛~”小花见状便一把搂住谷香的胳膊撒起娇来。 被缠得好一会,实在没办法了,谷香无奈仰头长叹一声,随即伸出小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小花那胖乎乎的脸蛋,没好气地说道:“走吧走吧,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谷香最好了。”小花嘿嘿一笑,像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样。 两人随意地披了件外袍,持着烛台走出了房门,正准备往茅房方向去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只手掌攀附在了谷香的肩膀上。 谷香顿时被吓得尖叫起来,连带着小花也被吓得一哆嗦。 “嘿嘿,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觉,想要干什么去啊?”一个穿着墨色劲装,腰间佩刀二十多岁左右的青年收回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坏笑地望着谷香两人。 “要死啊你,方大立!”谷香和小花听到身后的声音,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谷香转过身,没好气地骂了一眼眼前的青年,青葱般白嫩的小手不住地拍打着胸前:“可把我们吓死了。” 夜深人静,正是入睡的时候,所以谷香两人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披着一件外袍,那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看得方大立目不转睛,根本顾不上回话。 这个方大立,祖祖辈辈都是屠户,脾气暴躁,平日里不管是谁,只要骂他一句,他立马十句奉还,在天穹这里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相处的。 听说总管愿意要他是因为他从小就杀猪宰牛,身上有一股杀气,特意让他留在天穹,镇镇一些邪气,所以即使他性格再怎么样,再怎么不讨人喜欢,也没见总管把他赶走,所以他越发有恃无恐,然后,就变得更加讨厌了。 平日里,谷香遇到他也是有多远躲多远,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能满嘴喷粪到你怀疑人生。不过,今晚怎么他这么安静了? 谷香见他出奇地没有出声回骂,显得很惊奇,抬头一看,只见方大立目不转睛地望着什么,谷香有些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不由得满脸羞燥。 “看什么看,不知羞!”谷香把身上的衣物拉扯紧了些,正当方大立一脸遗憾的时候,谷香一巴掌拍他脸上去。 “啧啧啧,身材不错,就是凶了点。”方大立遗憾地吧唧了几下嘴,也不生气,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出来做什么?” “不会是想逃跑吧?”方大立忽然俯下身,侧阴阴地说道:“这可不行哦,会被抓去跟那些女孩一样哦。” 这副模样吓到了在一旁的小花,她连连摆手说道:“不是的,我们没有逃走。”随即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傻丫头,他吓唬你呢,谁不知道我们的契约都在府里,一旦逃走,就是逃奴,被抓到会被活活打死,我们会这么笨吗?” 谷香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使劲地戳了几下小花,然后回过头看着一脸坏笑的方大立没好气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吗?” 方大立摆摆手连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开个玩笑嘛。”说完这句,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摩搓了一下下巴说道:“我刚刚才从厨房出来,厨房里没有人呐。” “你当值的时候去厨房做什么?”谷香抓住了方大立的鸡脚,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偷吃!” “我要告诉总管。”谷香说道。 没想到方大立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谷香恨得直咬牙。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小花怯生生地举手问道:“秋姐不在厨房,那我们要不要去茅房看看?” “不跟你闹了,方大立你真的没有看见秋姐她们吗?”见小花一副担心的模样,谷香也不闹了。 “真的没有看见,我平常就是喜欢怼人而已,你见过我说过谎吗?”方大立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要不要我陪你们去看看?” 谷香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小花这个时候偷偷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只好点点头:“不会碍到你当值吧?” “不会,难得护送两位小美人,当值算个屁。”方大立大咧咧地说道。 “哼,油嘴滑舌。”谷香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带着小花往茅房方向走去。 方大立双手放在脑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跟着两女身后,时不时盯着她们妙曼的身姿。 真是赏心悦目啊。 几人向着茅房方向走去,刚一转过转角,当走在两女身后的方大立踏入转角后的第一块石板砖后,忽然空气中有一层薄膜被戳破了一般,通道里无端卷起了一股灰尘,吹得谷香和小花两个女孩眼睛都差点睁不开眼了。 这时候方大立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立即收了起来,八字眉紧紧皱起。 “铮”一声,他抽出佩刀,骂骂咧咧地一堆脏话出口,奇怪的是,那股沙尘很快就停了下来,消散不见了。 这时灰尘散去后,谷香揉了揉眼睛挥了挥手,朝着前方望去,眼前的所见让她顿时呆立当场。 秋姐瘫坐在墙根处,一脸失了魂的模样,嘴角还无意识地喷着白沫。 “秋姐!”谷香失声地喊了出来,随即拈起裙角向着秋姐跑了过去,小花此时也看到,脸上一白,也连忙跑了过去。 “妈的,还真的撞邪了。”方大立吐了口吐沫,随即一手握在刀刃上,轻轻一拉,顿时鲜血淋漓。 随即他立马抹在脸上,然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时,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加上脸上的鲜血,看起来如同魔头一般。 他暂时没有理会谷香小花还有以及躺着墙根的秋姐,而是提着刀,一步一步地踏着往茅房走去。 先前隐隐他就看到茅房里还有人,先前听谷香讲,这里除了秋姐,应该还有刚来不久的那个丫头小稻,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应该就是她。 方大立从墙上取下一把火把,走到茅房里,一脚踹开了半遮掩的茅房门。 一股恶臭和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他捂住了鼻子,走了进去,举着火把朝前扫了一下,当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他瞬间毛骨悚然! 茅房角落边上,一个烛台倒在了一旁,但火苗尚未熄灭,映着惨淡的火光,他看见了角落旁竟然堆放着数不清的老鼠,看样子大多已经死去了,只是还有极个别几只还在无意识地蠕动着。 而在这堆老鼠旁,蹲着一个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背对着门口,脑袋和上半身不停地耸动着,似乎在撕咬着什么。 方大立眉头紧锁,嘴唇紧紧地抿着,喉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举着刀一脸神色戒备地探了进去。 “是小稻吗?”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女子身旁。 女子闻言,耸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慢慢地扭头,露出了满脸血污的模样,就是小稻! 忽然她裂开嘴一笑,雪白的牙齿上沾满了血迹,牙缝间还有几丝肉渣和毛发。 而她的手上此时正捧着一只硕大的老鼠,这老鼠已经被啃咬得不成样了,血肉模糊,整个腹部已经被掏空了。 她在吃老鼠!! 方大立瞳孔一缩,面前恶心又诡异的画面让他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小稻对此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反倒是举起了已经被啃咬成一团血肉般的老鼠,瞪着大眼睛望着方大立。 “要吃烤鸭吗?” 说完就自顾自地一口咬在老鼠的头上,用力一扯,竟然把整只老鼠头给扯了下来,然后使劲地咀嚼着,吃的津津有味。 此刻,茅房里只剩下了咔嚓咔嚓的啃食骨头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三章 犬柔四卫 “艹!” 方大立再也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前去,一刀背使劲砸在小稻身上,直接把她给拍晕了。 方大立一把揪住小稻的衣服,把她拖出了茅房。 茅房外的两女正蹲在秋姐旁不知所措,看见方大立拖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小花看了一眼,尖叫了一声后,身子一软,就晕倒了过去。 谷香回头一看,脸色煞白,但还好,总比小花心里承受能力要好上一些,没有晕倒过去。 “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人!”方大立把小稻拖到了两女身旁,但是把小稻的头给转向了另一边,不让谷香看到。 他蹲下来刀递给了谷香,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要跑。 才踏出一步,方大立发现自己的衣衫下摆被一只小手扯住了,他低下头一看,是满脸恐惧还有丝丝可怜的谷香。 “别怕,我很快就回来。”方大立安抚了一下,本想裂开嘴笑笑,但想着自己现在脸上抹了血,笑起来怕是要吓晕谷香,都晕了可不妙,还是忍住了,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完,他朝着转角处使劲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大声喊叫,似乎是想把所有人都吵醒一样。 很快,方大立的动静吸引到了附近巡夜的打手的注意,三言两语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着茅房方向奔去。 被吵醒的仆人丫鬟也纷纷从房门里走出来,望着神情严肃的打手们一个个从身旁掠过,都忍不住在一旁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这个消息,很快地也连夜地上报到了总管处,紧接着,一匹快马从一座院子里奔出,往着宋家所在地方疾驰而去。 在院子外围的半山上,四个披着斗篷的男女正站在坡边,静静地望着那院子。 “那里的人估计都逃不出去了。”一个身材魁梧,声音粗犷的汉子蹲在地上,用手拨了拨干枯的野草。 才刚刚入秋,前几天还一片翠绿的野草今夜过来一看,就已经全部枯死了,而且这枯死的范围还在扩大。 汉子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从一开始就站在这个位置上,纹丝未动,脚上踩着的明明是青草。 可不到半个时辰,不但自己脚下的青草,连身后两掌以内的荒草已经开始枯黄了。 “什么人怨气这么大,这是要成修罗的节奏啊。” 身旁一个身材娇小的斗篷女有些好奇地望着院子,忽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这下大梁要死不少人呐,我们要不要告诉一下那些大梁人?” “死了正好,反正这些大梁人也该死。”身材高挑的年轻斗篷女冷冷地说道。 “这内御直居然没有发现这里的事?”身材娇小的斗篷女小指抵着下唇上,颇有些惊奇:“我还以为这事还没有出,就该被那群人发现了呢。” “他们不是神,没有人会留意脚下的蚂蚁在做着什么。” 最后一个站在边缘上,迎风站着,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的男子,声音略带些沙哑:“只有等那蚂蚁变成凶猛的猎犬、迅猛的豹子甚至是老虎的时候,他们才能注意到。” “不过到了那时,那蚂蚁不知道已经掠夺了多少人的性命了。” 几人闻言后不再言语,都把目光投在院子中,眼睛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几分期待的神色。 “嗖”,一个穿着劲装的黑衣人出现在四人身后,单手握拳捶胸行礼道:“苍狼大人,殿下和将军大人已经准备回府了。” “好的,我知道了。”声音沙哑的斗篷男子回过头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身材魁梧的斗篷汉子打量了一下,颇有些好奇地问道:“灰熊,殿下让你去买的那个什么,泥什么鸡,买到了吗,怎么看你两手空空的?” 灰熊一脸羞愧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那小子。” 说完,狠狠地锤了一拳树木:“该死的大梁人,做生意也这么随意,没到点就不在了,亏灰熊我还对那大梁小子有好感!” “哎呦,有好感?” 身材娇小的斗篷女啧啧啧地盯着灰熊那魁梧的身体片刻,摇了摇头嫌弃道:“没想到才几年不到,灰熊你居然好男风了,正是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的挺快。” 灰熊闻言大怒,朝着斗篷女骂道:“白鹿,你说什么,作为殿下的勇士,灰熊绝不允许被你侮辱!” 白鹿撇了撇嘴,双手一摊:“算我错咯。” 被白鹿这副模样气得灰熊拳头握紧,大踏步地走向白鹿:“可恶的白鹿,灰熊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殿下的勇士是不能被侮辱的!” 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声轻笑响起。 “呵呵,两年不见,巴塔金兄弟还是如当年一般有冲劲呐。” 话音刚落,在灰熊前方,一个身穿白衣,带着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施施然地站在灰熊和白鹿中间。 “驭歌!”白鹿脸色一喜,连忙跑到了白衣男子的跟前,把头上的兜帽一脱,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精致又带有几分可爱的容颜。 “白鹿妹妹好久不见。”驭歌轻轻地拍了拍白鹿的脑袋,随即向站在一旁的众人行礼。 先是站在远处的苍狼,苍狼单手握拳摆在右胸,稍稍俯身回礼。 再是灰熊,灰熊哈哈一笑,几步走了上前,一巴掌拍在驭歌身上,显得极为相熟。 最后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身材高挑的斗篷女。 “飞鱼小姐,两年不见,仍然风采依旧啊。”驭歌拱手行礼笑道。 身材高挑的斗篷女静静地盯着驭歌看了一会,随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连招呼也没打。 驭歌似乎早有意料,也不尴尬,只是呵呵一笑,随即和灰熊白鹿两人笑谈了起来。 “飞鱼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飒爽英姿啊。” “哼,驭歌你太磨叽了,飞鱼对你有意,谁不知道,你却一直躲避,又不明言拒绝,在这一点上一点都不像我们犬柔汉子,那么直爽干脆。”灰熊哼道。 “驭歌才不会看上飞鱼姐姐!” 还没等驭歌回答,白鹿就一顿抢白,随后她又仰起头好奇地看着驭歌问道:“驭歌,怎么你这次不用那种突然从空间里走出的法术了?” “白鹿妹妹,这里怎么说也是大梁的都城,驭歌可不敢随意使用,万一惹来了不该惹的人,那就麻烦了。”驭歌笑道。 “哼,来了这么久,灰熊也没发现有几个比灰熊厉害的,驭歌怕什么。”灰熊拍了拍胸脯说道。 驭歌闻言,笑了一声,摇头不语。 “对了,巴塔克还好吗?”灰熊忽然问道:“没有给驭歌你添麻烦吧。” “巴塔克兄弟为人豪爽,实力高强,这两年给了驭歌不少的帮助,哪里会有麻烦。”驭歌说道,随即拱了拱手:“谢谢苍狼兄肯把你犬柔的猛士借给了驭歌,驭歌感激不尽。” 苍狼一步一步走来,说道:“这只是我们之间的契约罢了,你此时到高凉,是有什么是要我们去做吗?” “苍狼兄果然聪明,不过今夜也只是路过,恰好发现下面那院子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然后又刚好发现你们几位,就过来跟故人见见面罢了,至于其他的话,还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驭歌再找苍狼兄详谈吧。” 苍狼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没什么事的话,尽量还是不要找我们了,如果被殿下看见了,就不好交代了。” “哦?”驭歌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将军大人还没有说服殿下吗?” “殿下心地善良,即使是为了犬柔,殿下也不愿意轻易地牺牲大梁人的性命。”苍狼眼直直地盯着驭歌:“毕竟,为了报复大梁,居然和灭了我犬柔的人联盟,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信。” “苍狼兄,恕驭歌直言,死掉的那些犬柔百姓和官员,甚至是你们犬柔王,其实都是披着犬柔外皮的大梁人,他们早就想归附大梁,成为大梁子民。 犬柔和蒙国一样,都是游牧起家,骑在马背上才是你们的未来,犬柔一旦入了大梁,放下马刀,拿起笔墨,不出十年,犬柔就会被这大梁同化,你们犬柔就再也没办法生存下去了,只能一直依附在大梁身上。 在这一点上,将军大人看得倒是很清楚,但可惜,你们的王还有那些百姓都没有看到,同样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你们的犬柔骑兵碰上了蒙国的铁骑,瞬间土崩瓦解,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问问你们自己,你们的士兵多久没有踩着马镫跨上马背了。 若是当初你们犬柔王愿意归附蒙国,愿意借道与蒙国,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驭歌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力量相信你们也见识到了,偌大的大梁北境,不到两月便沦陷了,犬柔即使是一个挡在蒙梁两国之间的钉子,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白白枉费了性命。 我们本意是大梁,天道众的未来在于大梁,犬柔是如何,我等根本不在意。 如今你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个腐朽的犬柔国,将来得到的是整个大梁。”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与魔鬼做交易 苍狼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大梁灭亡后,活着的大梁人,我们犬柔要一半,我们重建犬柔需要奴隶。” 驭歌摆了摆手:“这个驭歌不能擅自做主,勤劳的大梁人,即使作为奴隶,也是不可能多得的,想要这的可不止你犬柔。 我圣汗的意思和当初一样,三成,还有半个大梁的土地,另外一半将会纳入我蒙国,其余国家只会得到奴隶,而不会有半分土地,这是我圣汗对灭掉你犬柔的歉意。” 苍狼听了后沉吟不语,驭歌也不出声了,静静地负手在后,抬头望着月光。 谈正事的时候,灰熊和白鹿都只能安静地带在一旁,不敢随意出声。 过了一会,苍狼开口说道:“大梁人口众多,灭亡后,单凭我剩下的几千犬柔人不可能统治得了,我需要你们圣汗答应分给我们至少不下于五十万的活尸。” 驭歌闻言也笑了:“这个不需要圣汗首肯,驭歌自己便也可以答应。” 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放心,我天道众如今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这世间的万千生灵,大梁作为人口众多的一个国家,只需要灭掉一个,便可以满足我圣汗的需要,在占领大梁后,我蒙国将会控制数千万活尸回撤到蒙国境内,不会在进一步,你们可安心重建。” 苍狼点了点头,随即俯身行了一礼,驭歌见状也拱了拱手,然后伸手在空气中一探,抓出了一个油纸包裹,递给了灰熊。 “刚刚不经意听见灰熊兄弟说要给殿下带泥焗鸡,恰好,今晚路过南城时,在一个少年摊前买了半只,本想着今夜作为小菜饮上两杯,现在便交于灰熊兄弟,带回去给殿下吧。” “南城?灰熊要找的就是那小子的鸡。”灰熊拿着包裹,有些惊喜,但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光秃秃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怎么好意思。” 驭歌摆了摆手:“半只鸡罢了,能得殿下喜欢,也是在下的荣誉。” 灰熊嘿嘿一笑,也不在推脱:“嘿嘿,那谢谢你了,巴塔金回去不用被殿下念了。” 驭歌点了点头,跟白鹿灰熊再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他们蒙国这个天道众到底要做什么?”灰熊拿着油纸包,脸上憨厚的笑容消失了,一脸严肃地走近在一旁默默沉思的苍狼问道。 “造神。”苍狼转身踱步离开。 “我们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灰熊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叹了口气。 “大梁已经腐朽了,靠她已经不可能帮犬柔复国了,蒙国势大,竟然得到了如此可怕的力量,只要生人不断,活尸大军就源源不绝, 大梁即使人再多,军队再厉害,又怎么抵挡得住活尸,只怕还会被转化,反过来袭击大梁。 北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将军说得对,只要能复国,即使是魔鬼,这交易也做得,哪怕灭了我犬柔的就是那魔鬼。 我们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大梁就是我们要给他们的第一个投名状。” 苍狼头也不回,一步步往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灰熊低下头想了一下,抬起头说:“可,大梁还有内御直啊。” 听到这句,苍狼的脚步停了下了,顷刻,他又继续踏步前行:“就那几千御直,分散在大梁各地,还要时刻紧盯着那些世家,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内御直那几位指挥使全出,面对铺天盖地的活尸大军,他们又能做什么?” 灰熊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苍狼的脚步,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喊了一下还在眺望着驭歌离开的方向的白鹿,等白鹿一脸不愿地跟上了,才走在两人身后。 临近破晓,天穹阁内上百名穿着黑衣的披甲锐士矗立在通道脸庞,钱管家陪同着几名番僧走向茅房处,而负责天穹仆役的总管和数十名刀手还有谷香和小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他们面前,摆着两具女尸。 一具是秋姐的,一具是小稻的。 几位僧人围在女尸旁,其中一个年老的领头的僧人一脸慈悲地蹲下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咒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两人的尸体,便站了起来,往四周打量了一遍。 “大师,如何?” 见领头的僧人沉默不语,钱管家连忙走近僧人旁,低声问道:“这里可是真的有不洁之物?” “钱管家,这两位死者,一个是吓死的,一个是清醒过来之后自杀的,贫僧看了一下这周围,怨气缠绕不止,这里可曾出过什么命案呐?” 钱管家一听,心里一抖,随即强颜欢笑地解释道:“哪里会有,大师多想了,这里不过是一个地下钱庄,不瞒大师您,咱老爷啊,不想交那么多税收,所以您懂的。” 说完又把一袋银子送进了番僧的袖袍里,沉甸甸地的:“怕是周围可能有一些前人的墓地,不小心惊扰到了罢了,大师您看,能不能做场法事给化解一些?” 番僧摇了摇头,不作声色地把银子藏好,钱管家见状,心里一喜望着番僧。 “贫僧的意见是,这钱庄啊,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开了。” 钱管家笑脸瞬间僵硬,然后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可不行,这钱庄啊来的贵人极多,别说停一段日子,就是停一天,他也不行啊,大师你看看,能不能边开业,边作法?” 番僧闻言,微微颔首,然后扭头望了望周围,又走近了茅房一看,顿时眼睛瞬间瞪大,转过身,伸手在湿润的墙壁上抹了一把。 放到手里一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手上的水珠却是晶莹剔透。 番僧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的双掌心渗出了几道金色的流光,看得钱管家心里大定,这是有大能的僧人啊,不亏自己连夜花了大笔的银子把他们从寒光寺请出来,这会稳了。 他本来好奇地想上前去,但又担心打扰了大师作法,只得在一旁候着。 老番僧,咒语念毕,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因为年纪偏大已经变得浑浊的眼珠此时却变得明亮无比,他抬起头朝着茅房望去。 瞬间,他那早已修炼多年的心,起了波澜。 茅房里,数不清的残魂正痛苦地飘荡在茅房里。 一个独臂,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血腥味,脸上已经腐烂得看不清原本样貌的魂魄正蹲坐在茅房旁,随口便扯下一个魂魄大口大口地咬着。 每吃掉一个魂魄,他身上已经腐烂的地方就会恢复一点。 老番僧甚至看到了今夜死去不久的那两具女尸的魂魄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合十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他转过身子一望,发现整条通道的地上,半空中都飘满了魂魄。 而他们如同被那个独臂的魂魄束缚了一般,无法离开这里,只得一个个被那独臂魂魄慢慢吃掉。 老番僧嘴唇微微发白,扭过头望着那名独臂的魂魄。 忽然,那魂魄像是注意到了老番僧的目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老番僧,嘴角微微一裂,嘴里微微动了几下,便继续低下头自顾自地继续吞噬着魂魄。 可是,老番僧分明听到了他嘴里的那句话,而且很清晰。 他说:“很快了。” 见老番僧一言不发地盯着茅房方向好一会,钱管家忍不住了小步地走近老番僧:“大师,您怎么了?” “额,哦,贫僧方才走神了,对不住了。”老番僧被惊醒,望着钱管家,行了一礼说道。 “那,大师可有什么良策吗,只要开口,能找到的,一定会满足大师。” “哦,方才贫僧看错了,这只是贵府在开挖地下的时候,不小心惊扰到了附近的一座古墓,侵扰了古墓主人的休息,才会如此。” 还真的有古墓,我可是胡扯的啊,难怪了。 老钱听了一楞,随即也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最近传言那样就行了。 想到这里,钱管家的脸色又浮现起了笑容:“大师,那应当如何处置?” 番僧假装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说道:“贫僧会在这里布下法坛作法,安定一下被惊扰的亡魂,但贫僧此次过来,来得匆忙,未有带齐法器,所以要先回寺庙一趟,五日后再过来开坛作法。” 说完,他从自己的布袋里取出了一叠黄符递给了钱管家:“这几天就麻烦钱管家把这安神镇宁符发给在这里的每一位施主,以免被亡魂侵扰。” 钱管家如获至宝般接过黄符,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师,若是今夜可作法,需要什么法器开坛,在下可以让手下派人去庙里给大师取来即可,为何又要等到五日后了?” 番僧双掌合十说道:“今日作法最好的时辰就是现在,可惜贫僧此次出来有些急,并未把法器带在身上,即使现在就派人快马回寺庙也来不及了。 开坛作法需要先定好黄道吉日,今日本是开坛作法的最好日子,现在时辰已经快过了,下一个黄道吉日最快也得五日后了,还望钱管家海涵。” 虽然不能立即解决,但听老番僧这么一解释,也不算什么大事,钱管家倒也放下心了,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订在五日后吧,今夜辛苦大师了,难为大师深夜前来,惊扰大师休息,实在是对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血修罗 番僧摇摇头:“如无其他要紧事,贫僧和这几位不成器的弟子便先回寒光寺了。” “哎,当然当然。” 钱管家看了看四周,又忽然凑近番僧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师是有大能之人,在下有件事想麻烦一下大师,不知道大师可否应允?” “钱施主客气了,请讲。”老番僧微微颔首。 “最近家里小妾给在下添了一个宝贝儿子,不知道到时候可否请大师为我小儿祈福,大师放心,在下必定会奉上香油钱以谢大师。”钱管家笑道。 老番僧闻言,稍稍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钱管家那副苍老的模样,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绿的有些出奇的上面雕刻了几个梵文的玉石递给钱管家。 “贫僧在此恭喜钱管家了,这块玉跟随贫僧多年,就赠与小公子了。”说完便念了句偈语,朝钱管家一拜。 钱管家手忙脚乱地接过玉石,一看,顿时喜不自胜,连忙双手合十回拜:“这太贵重了,如何使得。” 话虽如此,但他那手却死死地握住那块玉,没有松手。 “无妨无妨,玉赠有缘人,也算各得其所。”老番僧摇了摇头,随后望着在一旁惊喜地把玩着那块玉石的钱管家说道:“钱管家请自便,如无其他事,贫僧便先回寺里了。” “哦,好好,快,送大师回去。”钱管家一听连连点头,把玉石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随即招呼手下人把这几位番僧离开。 一众僧人向钱管家一拜,便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通道。 十几位打手护送着几位番僧走到出口处的一处石梯下,领头的对老番僧行了一礼,便取出了一块黑布。 老番僧见怪不怪,合十一拜,嘴里说道:“有劳诸位了。” 随后闭上眼睛,让其照着来时一般把眼睛蒙上,其余几位僧人也是如此。 待一众僧人都戴上黑布后,在几位打手的搀扶下出到出口处,踏上了一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踏上了返程。 蒙上眼睛,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几回,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忽然一直走着的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见马车外有人敲了敲窗边,小声喊道:“大师,寒光寺已经到了。” 老番僧等人这才把蒙着眼睛的黑布取下,稍稍适应了一下后,便在几位年轻的弟子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抬起头往前一看,果然已经回到了寒光寺。 老番僧朝着领头的打手合十一拜:“多谢施主护送。” 领头的打手连忙还礼:“既然大师已到寒光寺,那容许小人回去禀告管家,小人先走了。” “施主请自便。”老番僧微微颔首,随后在几位弟子的陪同下,朝着寒光寺内走去。 守在寒光寺门前的两位武僧见半夜匆匆出行,现在已经回来的老番僧,心里一喜,连忙上前行礼。 “主持命我等在此等候大师,大师回来便好。” “有劳诸位了。”老番僧微微颔首。 “无妨无妨,大师请。” 说完便打开了庙门,迎接几位番僧进了庙,随即庙门再次关闭。 领头的打手望着庙门关闭,然后随后招来一个手下,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后,手下连连点头,随即便快步离开了马车旁。 领头回过头再次看了看寒光寺,随即挥挥手,招呼众人离开了这里。 寒光寺内,老番僧似乎等不及休息,大张旗鼓地吩咐着手下的几名弟子把法器都搬到自己的房间。 又告知前来的探望的老主持,说是五日后要为一良善人家作法,所以这五日必须焚香沐浴,闭关戒食五日,余下弟子亦是如此,望老主持告知其他香客,这五日勿要惊扰,多多海涵。 老主持点头一一答应,立即吩咐了寺里僧帮忙把老番僧所居住的别院给清理隔离好了,这几日不让旁人接近。 老番僧向主持拜礼称谢后,便随同几位弟子一同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不再出来。 此时在别院旁的一座佛堂屋檐上趴着一个黑衣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内,等候了一个时辰,眼看天快蒙亮不便隐藏后,才偷偷离去。 而在老番僧房间内,说好闭关的老番僧一众人等,均换下了僧袍,换上了西域商人的服装,一个个盘腿围坐在老番僧旁。 一个年纪稍轻,眉清目秀长着一双蓝眼睛的番僧一边整理好衣服后,向着闭目养神的老番僧低声问道:“师父,徒儿们已经换好了,我们今天就要离开都城吗?” 老番僧闻言,微微睁开双目,叹了口气:“不但要离开都城,还要离开大梁。” “为什么?”几位弟子闻言面面相觑,满脸诧异。 “难道和今夜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有关?”小番僧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老番僧点了点头:“今夜去的那处地方,怨气滚滚,那钱管家必定隐瞒了什么,若只是惊扰了古墓先人,断不会有如此浓重的怨气和血腥味,所以师父就开了天眼。 结果,当看到那股怨气的源头,师父算是想明白了。”说道这里,老番僧双手合十,面露不忍,念了句古经上的经文。 “无尽的灵魂不得安宁,血修罗在吞噬。 正直的人啊,舍弃了自我,誓要将这浑浊的人间,化为地狱。” 一众弟子听到了这段话,脸色一白,先前的那位弟子有些失态地望着老番僧:“师父的意思,这是...血修罗现世?” 老番僧颇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自古血修罗现世,必须要符合三个条件。 一是,生前必须是刚正不阿且内心良善之人。 其次,生前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 第三,死前遭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三者缺一不可。” “先前师父在那所谓的地下钱庄看天眼正正看到了尚未完全成型的血修罗,此之,尚有数不清的残魂在他身旁萦绕,被他吞噬着。 以师父此等修为,不可能与之匹敌,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所以师父也只能找个借口先离开,为你们寻个活路。” 年轻的弟子眉头紧紧皱起,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向师父说道:“弟子在那地下钱庄发现,周围的盆栽都已经枯死了,被还以为是因为久不见天日的缘故。” 说到这,弟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如此说来,师父,难不成?” 老番僧点了点头:“先是百草枯萎,随后从蟑螂,蚂蚁,老鼠开始,一批批死去,到最后,血修罗生前最后一眼所见之人,一个个暴毙。 当最后一个人死绝的时候,血修罗将会重现人间,都城大梁,将会沦为地狱,生灵涂炭。” “而如今已经开始出现死人,一切都快来不及了。” 说完这几句,老番僧双手合十,念了句偈语,一众弟子也低头跟随。 老番僧睁开眼望着脸上有几分悲色的弟子们,叹了口气。 “今日欺骗了那人,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也无可奈何,他极力隐瞒此时,就说明他并不愿意把此事闹大,希望能够暗中解决。 可惜师父的修为不足以解决此事,却又不得已知道了此事。 但若是上报官府,我等又不知地点在何处,一个不慎还会招引杀身之祸,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先骗过那人,再寻离去之机。” “可是我们一路艰难由西域进入大梁,好不容易才到了大梁,原想着可以传道布信,没想到才一年光景,便要离去。 传播古神的信迹尚未开始,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弟子低下头沮丧说道:“弟子实在不甘。” “无妨,一切都是古神的安排。”老番僧摇摇头安抚道:“古神不会责怪我等。” 众人听了纷纷沉默不语。 安静了好一会,还是老番僧打破了沉默:“莫要多想,快快收拾好,待今天夜幕降临,我们便出城吧。” 老番僧顿了顿说道:“无需担心,一切师父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块大地上既然没能传播我们古神的神迹,那我们就跟随古神的指引到另外一块大地上去寻找吧。” 一众弟子纷纷点头。 “古神在上。”老番僧双手合什念道。 “古神在上。”一众弟子合十低头。 ...... 天穹内,尸体早已被抬走,地板也被清洗了一遍,至于茅房,在钱管家的授意下,用黄泥给堆填了。 并且,一群仆役正担着糯米和青石块在茅房一丈外开始砌墙,打算把这里彻底封了起来。 眼看着出了这事,生活在这里的丫鬟仆役那是肯定不愿意到这里来上茅房了,把心一横,干脆全封了,眼不见,心不烦。 钱管家在一旁把玩着老番僧赠送的那块玉,负责在天穹管理丫鬟和仆役的总管则是在一群丫鬟和仆役前训导着,对今天的事下了封口令。 “反正都给我听好了,要是这事,哪个小王八羔子敢乱嚼舌头,小心我扯下他的脑袋!”总管撑着腰指着一群仆人警告道。 丫鬟和仆役们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在这人群中的谷香和小花则是一边抹着泪,一边啜泣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领头的打手向钱管家行了一礼便走近他身旁低声说道:“管家,那几个老秃驴进了寒光寺之后,的确开始准备作法的法器,而且还开始闭关戒食了。” 钱管家一心把玩着那块玉,眼皮都不抬一下:“你看着人进去了?” “手下的人来报,确实是看着人进去的,不会有错。” “嗯,那叫你的人盯紧点,一日还没有作法,一日都不能松懈。”钱管家把玩了一会后把玉放入自己的怀里,抬起头对那头领说道。 “请管家大人放心,绝对一只苍蝇都离不开寒光寺。” 钱管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打算离开,忽然又回过说了句:“对了,这几天让你的人别偷懒,多加点人手,我不想再听到天穹出事的消息。” “是。”头领躬身行礼,钱管家摆摆手便离开了。 头领见状,直起身子找来一个手下吩咐道:“今日开始,巡夜的人增加两倍。” “要不要请陷阵?”手下摸了摸头巾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忙碌着的仆人,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弟兄们这几天心里头也不是那么稳呐。” “要狗屁陷阵,这些事我们也能做。”头领低声骂道:“他们来了,骑在我们头上,你觉得舒服?” “可是。。。” “有什么好怕的,你带着几个弟兄去库房,今夜开始到作法那天,都给老子披甲,上弩箭,哪个乱七八糟的出来,就给我狠狠招呼!”头领啐了一口下令道。 “是!”见头领这么坚持,手下也只好领命,便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阁日 目送手下跑去传令,小头领一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看了一下那总管在训斥下人,又看了一下正在砌墙的十几个仆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吧唧了一下嘴唇,随即便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那些仆役快要把墙砌得半人高了,即将要遮住了那茅房门前的一个小木墩。 这些忙碌的凡人并没有发现,在小木墩处,坐着一个满脸腐烂的断臂魂体,他睁着唯一的一颗眼睛,手里扯着一只哭嚎的残魂,正大口大口地嚼着。 忽然他抬起头,望着那转身离去的小头领,测阴阴地笑了。 “很快了。” 小头领忽然浑身不自在地打了个冷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回头望去,却发现一切如常,并没有人理会他。 “不会是要染风寒了吧,算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小头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小源最终还是睡着了,而且看起来睡眠还不错,不过隔壁的陆长风可就没有那么好的睡意了,一晚上翻身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结果这天空就开始泛起鱼肚白,他要起床了。 不一会,一阵阵呼啸的破空声在院子里响起,小源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往窗户上看了看天色,像是有起床气的,有些恼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使劲地挠了挠头发。 然后又陷入呆滞,静静地发呆坐了一会,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过了好一会,小源这才取下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走到桌面上点燃了蜡烛,然后一脸困意地赤着脚持着烛台走到了窗户旁,轻轻推开了窗往院子下看。 果然,上半身裹满了纱布的陆长风正呼呼地舞动着长枪。 “哼,今日就要选拔了,还以为你会贪睡,还好你还知道紧张。”陆长风再舞了几招后,收枪站立,抬头往上望去哼了一声。 我倒是想睡,可被你吵醒了。 小源满脸困意地望着陆长风,扯了扯嘴角:“陆兄好早,不疼吗?” “小伤而已,何足挂齿!”陆长风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特意用力一拳锤在自己胸前。 “咳咳,一点事都没有!”陆长风猛咳了几下,朝着小源竖起了大拇指,胸前血迹有些斑驳乌黑的纱布又开始变得有些泛红了。 小源:“......” 被陆长风这么一折腾,小源的睡意倒是消失了不少,也对,今日要引来预阁选拔了,是该做些准备。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走到柜子旁拿着铜盆和毛巾,准备往楼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把鞋子给换上了。 赤着脚走路可不好。 到了楼下,先是和正在擦洗摆放着凳子的几个小二打了声招呼,谢绝了几人要为他打水洗漱的行为,然后自己到后厨里,在大缸打了水,接着又蹬蹬蹬地回到了房间。 一顿洗漱,先是把头发给整整齐齐地打理了一下,挽了个髻,然后换上了胡婶亲自给自己做的那套衣衫,再整理一下有褶皱的地方,再看向铜镜,一个皮肤白嫩,长相清秀的少年郎便呈现在自己面前。 小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没有什么毛病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小爹娘就教育,出去见人,不一定要穿得很华贵,但是一定要整齐,干净,这小源可没有忘。 盯着铜镜看了一会后,他转身回头床铺把东西收拾好,把被子叠好后,便推开门朝着楼下走去。 “掌柜早上好。”小源见到柜台前算账的掌柜笑着打了声招呼。 “哟,小源,早啊,昨晚睡的可好,今日要选拔了,不会睡不着吧,哈哈。”中年发福的掌柜抬头发现是小源,也乐呵呵地问好。 “一开始是有点,不过多得陆兄的话点醒了我,后面睡得还算安稳。”小源笑道,这时候,陆长风刚好从内院走了进来,小源拱手行礼问道:“陆兄昨晚睡得可好?” 陆长风呆了一下,随即耸耸肩:“我?好得不得了,你呢,不会是紧张的一夜没睡吧,看你那么早就起来。” “还好,昨晚还有点紧张,不过今日起来之后,不知怎么地,反倒是有些平静的过头了。” “哦。”陆长风无所谓地点点头,随后望向掌柜:“我去换件衣服,等会下来就能吃早饭了吧?” “当然,今日可是你们重要的日子,后厨早就开始准备好了,放心。”掌柜呵呵笑道,随后打量了一下陆长风身上缠着的纱布,有些担心问道:“你这伤还没好,天天刷枪,也不怕出了汗感染了?” “小伤,怕什么,爷爷我在西境的时候,受过比这重多了的伤,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陆长风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后转身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小源说道:“小源你先坐,我马上让人给你上早饭。” “不急。”小源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走到柜台前,倒出了几块小碎银:“昨晚的材料的钱还没结给掌柜呢。” “哈哈哈,不急不急。”掌柜哈哈笑道。 白玉京最高的山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客栈三楼的一间客房内。 一身鹅黄色衣裙,穿着鹿皮小靴,头发简单地绑成马尾,显得飒爽英姿的唐晓舞正站在床边使劲地向外扯着被子。 一个胖乎乎的球体把一条腿压在被子上,正呼呼大睡着,唐晓舞死活扯不开。 “快点起来啊啊啊!”唐晓舞抬起绣腿一脚蹬在床边,双手扯着被子往外拉:“唐仁皆!!” 床上的唐仁皆吧唧了几下嘴,使劲地搂住被子翻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唐晓舞被他这么一翻身,猝不及防的差点摔到床上去,她气急败坏地撑着腰看着睡得跟猪一样的唐仁皆,娥眉紧蹙,低头想了一下,忽然嘴角往上一翘,蹑手蹑脚地走动唐仁皆身前。 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族长来咱们家啦。” “什么?!”唐仁皆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头立马一抬。 “嘭” “啊!!”唐晓舞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了几步,疼得眼泪花都蹦出来了。 唐仁皆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跑道衣柜旁,取下衣衫,眼看就要脱掉睡衣。 “啊!你干什么呀!!”唐晓舞眼看自己的兄长把上衣脱掉,扭着屁股准备把裤子也脱了,顿时顾不上鼻子了,连忙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这是唐仁皆的身体突然僵硬,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有些迷糊地挠了挠头:“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族长呢?” 唐晓舞没有回答,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指了指唐仁皆。 唐仁皆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哇,连忙把衣服胡乱地穿上,口里还不停埋怨道:“小女孩家家,别乱进房间,即使是哥哥也不行哦,不过你也长大了,要是有好奇心的话,哥哥可以给你找个嬷嬷给你讲一下的,真是的,怎么能进哥哥的房间呢。” 唐晓舞听着唐仁皆那喋喋不休的话,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根冒起,脑门的黑线越来越粗。 见唐仁皆丝毫没有停止的模样,唐晓舞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暴起飞踹过去。 “所以说,等再过几年,家里再给你找个好婆家,是吧。”唐仁皆还不知情般一边慢腾腾地整理着衣服,一边喋喋不休地说教着,忽然听到呼呼风声,他好奇地抬起头。 “噗!” “哇啊!!” 一只可爱的鹿皮小靴直接踩中了他的脸。 力度之大,唐仁皆直接倒飞进房间的小厅内,顿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 “唐仁皆,你给我安静点!!” 唐晓舞的声音响彻了整座楼层,惹得楼下的其他子弟纷纷抬头。 在另一座同样装潢华美的客栈里,王落渊正对着铜镜在整理自己的着装,今日他一身淡墨宽袖衣衫,腰间佩了一块白玉,一头长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然后挽成了一个髻,一根碧玉簪子轻轻地插在其中。 手里折扇轻轻扇开,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便浮现在铜镜面前。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的容貌显得十分满意,昨晚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从卧室出来,穿过小厅,打开了房门,门外几位其他的世家子弟已经等候多时了。 “诸位早,让诸位久等了,落渊实在是抱歉。”王落渊双手一拱,施礼如行云流水般,加之不俗的样貌,让在一旁路过的其他家族的小女孩都忍不住呆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便羞红了脸拉着还在发呆的闺中密友离开了。 一直在等待着王落渊的几位子弟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王兄今日参加选拔,可是那些女子的末日了。”一个穿着黄色衣衫子弟笑道。 “为何?”另一个疑惑问道。 “心思都放在王兄身上了,哪还有心情理会选拔之事,怕是今日过后,那些女子要等明年再来咯,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灵兽玄武 “哈哈哈,那明年进了之后,她们也不一定能三年之后出来了。” 先前询问的那位子弟低头想了想,忽然笑道。 “哦?”一直听着众人的奉承浅笑不语的王落渊这时候听到那子弟的话,也不禁有些兴趣,问道:“这又是为何?” “因为,进去之后,看见王兄这样的师兄,哪还有心思顾修炼之事,怕是要等王兄从预阁出来后,她们才能收心学习了,哈哈哈。” “如此说来,倒是我罪过了?”王落渊哈哈一笑,显然这两人的一唱一和,让他十分的喜欢。 几人笑谈了几句后,王落渊见客栈内需要参加选拔的子弟一个个结伴离开了客栈,也摆摆手对众人说道:“诸位莫要取笑王某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吧,以免误了预阁开阁的时间。” “好,那就王兄先请~”几位弟子伸手做邀请状。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落渊向几人一拱手,便率先向着客栈门口走去。 “呼,我一定能进,我一定要进。” 一身朴素浅灰衣衫的陆长风使劲地勒紧了腰带,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如此几次之后,等内心稍稍平静了些后,他便转身几步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往着楼下走去,而此时小源已经等候了好一会。 “你怎么还没走?”陆长风走下楼望着小源问道。 “今日都是一起去预阁,我是第一次,很多地方不懂,所以想着等一下陆兄会比较好。”小源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参加了很多次,怎么看不起人是吧?”陆长风听了,眉毛一挑问道。 小源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陆兄误会了。” “切,开个玩笑罢了,紧张什么。”陆长风见小源那一副急着解释的模样,撇了撇嘴,但这么闲聊两句,他心里那最后一丝的紧张感也随之消失了。 “走吧,去后山广场。”陆长风挥挥手,往着门口走去。 “后山广场?”小源有些不解:“预阁就在后山?!” “去到就知道了,哪来这么多废话。”陆长风不耐烦地说道,然后跨过了门槛,走了出去,小源连忙跟上。 掌柜见状从柜台里小跑走了出来,对着两人喊道:“长风,小源,你们努力啊。” 小源听了,转身点点头,行了一礼,陆长风只是举起手挥了挥,然后双手枕着脑袋继续往前走去。 在客栈出来的小石路上走了一小会,面前就出现了一条用大块大块的青石板铺盖成的大道。 当两人踏上大道时,才发现此时的大道两旁早已竖起了一杆杆的旗杆,悬挂着大红的旗帜,旗帜上绣有“御”字,一直排列到后山广场处,旌旗飘飘,煞是好看。 大道上,三三两两的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结伴同行,从高空俯视,参加预阁选拔的各家弟子正从不同方向的客栈里沿着小道走,不久后便汇聚到了大道上,而唐门十四名弟子正是这人流中的一员。 “困死了。”走在人群中,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唐仁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眼角的泪花都出来了。 唐晓舞没好气地说道:“每天都是睡睡睡,都快变成猪了,还睡。” “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穿一个颜色的衣服,你不知道你穿着这衣服从远处看就是个胖乎乎的梨子球吗?” “嘿嘿,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必须要衬托一下我的妹妹嘛,有我在一旁,显得你多可爱。”唐仁皆嘿嘿一笑。 “哼,没你我也很可爱!”唐晓舞嫌弃地说道,但是从她那小梨涡还有那微微上翘的嘴角来看,是不是真的很嫌弃,那就不知道了。 在一旁统一穿着深蓝劲装的唐门弟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是族长的亲传,一个就是你怎么说他也无所谓,厚脸皮到极点的亲传弟子的兄长,两个都得罪不起,看看别的世家,都是清一色统一的服装,就是自己唐门,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两个穿着寻常衣衫的兄妹。 唐晓舞还好点,毕竟人家年轻貌美,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用发带简单扎起的马尾,显得伶俐可爱,看起来好歹赏心悦目。 看看唐仁皆,本来就胖成个球了,还穿和她妹妹穿一样的装束,还穿不上,使劲塞进去的,那肉都快勒得变形了,别人看着都好害怕他走着走着的时候,那根腰带会突然“蹦”的一声就断裂了。 那时候就丢死人了。 也不知道,就他平日在族里的表现,还有自身的灵力,族老们怎么就会选上了他。 这不是瞎胡闹嘛! 小源走在大道上,一边看着周围,朝气蓬勃,一脸自信的世家子弟,一边又不住地抬头望着两边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御字旗。 一种有些紧张,但又有点兴奋和期待的感觉开始涌上心头。 “怎么,开始紧张了?”陆长风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草根,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脸随意的表情,随着人群慢慢地走着。 “还好,就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有些心情激荡。”小源整理了一下衣袖,又紧了紧腰带。 “切,那等会你岂不是更激荡?”陆长风眼睛一翻,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那根草。 “啊?什么意思?”小源扭过头问道。 “诺,到了。”陆长风抬头望着前面示意道:“看吧。” 一头雾水的小源顺着眼光往前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呆滞当场,脚像是生钉一般,迈都迈不动了。 在他们面前,一只如同巨岳一般的身上鳞片乌黑发亮,犹如玄铁一般龟身蛇头的巨形生物正在白玉京这座浮岛外的虚空中,一步一步地踏近广场,身后的朝阳散发出的光辉笼罩在她的身上,背部外壳上的鳞片蹭蹭发亮,给巨兽那庞大的身躯增添了几分神圣。 “妈啊,这是神兽玄武?”小源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惊讶的一时之间都忘记合上了。 相传玄武乃是玄蛇和龟武的化身,龙首凤翅蟒身为玄蛇,而龟武则是龙首鳌背麒麟尾,二者的化身即为玄武。 在他小的时候,每逢夏夜,屋内闷热难耐时,他就会拉着妹妹拖着一张小竹凳,跑到寨子门口那里乘凉,因为那里有一棵大树。 在一旁点上艾草,驱赶掉那些蚊虫后,坐在竹凳上,双腿不安分地晃悠着,清风徐来,吹得叶子簌簌作响,让人心里甚是愉悦。 然后再躺在竹凳上,抬头望着满头的星空,胡乱地指着星星,然后随便编成故事说给在一旁支这下巴抬着小脑袋的妹妹听。 每当这个时候,不管听没听懂,妹妹总是很捧场地鼓掌,然后使劲地推开哥哥,说轮到她坐凳子了,让小源拿着大蒲扇给她扇凉。 有时候,寨子里的老人也会三三两两地结伴到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偶尔听着小源那胡说八道随意编造的故事,笑骂了几句,随后用蒲扇指着天空的繁星,一个个给两个小家伙介绍道。 这个是东方苍龙七宿,这个西方是玄武七宿,什么“三垣”啦,什么四象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要是遇上小源感兴趣地追问上两句,老人又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会拿着蒲扇拍着两个小孩的屁股,把他们赶走,惹得小源两兄妹直翻白眼。 童年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情也已经变了,老人在当初的那个夏夜里说的那些星宿故事也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是唯一还留在小源脑海里的就是那四神兽,特别是那玄武。 多奇怪啊,其余的三只神兽听老人描述还觉得挺正常的,唯独玄武,又龟又蛇,简直无法想象她到底长成什么样,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四神兽里,小源印象最深刻的反倒是玄武。 不过现在,他终于知道玄武长什么样了。 小源眼睛都不眨地望着玄武,忽然捂着自己的心脏,他突然觉得,这辈子貌似值了。 在桃林见到了仙人一般的内御直; 在桂岭见到了狐妖,尝过天劫; 到了都城,见识到了仙境一般的浮岛白玉京; 而现在,他居然在白玉京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兽-玄武。 妈啊,那是玄武啊,那是活的玄武啊!! 小源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远在天边,但是看着身形感觉下一步便近在眼前的庞然大物,他的嘴巴从张开后就没合拢过。 其实也不怪小源这么惊奇,除了陆长风和个别世家弟子,现在路上的大多是世家子弟也都是这样一幅模样,王落渊就是这其中一人。 “竟然真的有神兽?”王落渊呆呆地抬起头望着那只脚踏虚空,缓慢地移动着那庞大身躯的生物,内心震惊得如同惊涛骇浪般。 虽然在家中的时候,不时听人说起预阁的那些事,也不止一次听说过预阁里有一只神兽,但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巨大的一只神兽,旁人千言万语的描述,不及眼前看到震撼之万一。 预阁竟然有如此神兽庇护,难怪能成为天下灵者向往之所,王落渊望着玄武,听着周边人失态地欢呼着,完全没有了往日世家子弟的风采,他忽然心里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胆大包天的想法。 若是,我能驭这神兽,恐怕这天地间再也无几人能挡了吧。 王落渊的眼里满是狂热,这心底的想法一出,就像是一颗种子掉入了泥土里面,开始迅速地生根发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开阁! “我的妈啊,这得吃多少啊?” 广场中,唐仁皆仰头打量着已经靠近广场后,便停止移动的玄武喃喃自语道。 才第一次见到玄武便被她那萌萌的样子折服的唐晓舞听到自家哥哥的话后,忍不住眼睛一翻,不理会他的胡话,扯着一个唐门师姐,激动地朝着玄武使劲地挥舞着双手。 “好可爱啊,啊,我要死了!” 唐门师姐一改往日的沉稳,蹦跳着使劲朝着正低下她那巨大的头颅朝着广场中那些小人儿看去的玄武挥手,脸蛋激动得出现了红晕。 哪里可爱了,这玄武浑身布满了坚不可摧的甲片,看着她的蛇头,已经头角峥嵘了,跟个龙头似的,充满威严,轻轻一摆头就引来了一阵狂风。 你管这个跟山岳一般大小的神兽叫可爱?怎么看也和可爱挂不上钩吧? 几个唐门男弟子面面相觑,表示完全不懂女孩的心里。 这时候,那玄武伸长了脖子,慢慢地俯头伸向广场,几个唐门弟子吓得冷汗狂飙,身子僵硬地站着,若不是知道今天是预阁选拔,族里提前打了预防针,恐怕他们早就一个“烟雨蒙蒙”遁走了。 “沙沙” 呆呆地望了一会眼皮底下的小人儿后,玄武忽然一口咬住了后山上的不知道多少棵树,轻轻一扯,便连根拔起,引得山上烟尘滚滚。 紧接着便慢慢地咀嚼了起来,那模样看起来居然有些憨憨的样子。 这一下不得了,像是引爆了火药桶一般,广场上数百名世家子弟,特别是女孩,兴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一改往日沉稳的模样,蹦着跳着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此时,在众人的眼光没有注意到玄武背上的外壳上,站着两名身穿青衣白袍的男子和一名一袭白袍,但衣衫的边边上绣着金边的老者,正静静地望着广场上的那群少年。 “咳咳,阴前辈,再不让霜霜小姐收敛一下,今日这好好的开阁仪式就要变成她一人大型见面会了。” 身着指挥使青袍的三道指挥使况苦禅双手拢在袖子里,望着下方的场面有些哭笑不得地扭头望向那名老者。 须发皆白,满脸的皱纹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的那名老者轻咳了几下,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跟况苦禅口中所说的那位霜霜小姐在交流着。 没多久,那老者慢慢地睁开他那浑浊的双眼,显得有些无奈:“霜霜主人说了,今日你们这么早把她拉起来,她还没吃早饭,所以一定要吃了再说。” 况苦禅闻言一滞,打量了一下脚下这只山岳般的玄武:“......”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站在一旁的第五破虏双手抱胸,风吹得他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麻烦,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说完,他突然蹲下,把手掌放在脚下的龟甲上,闭上双目。 忽然,正在吃着后山上的树木吃的不亦乐乎的玄武脑袋一滞,迅速几口把嘴里的树给嚼烂了,然后恢复了她那威严神圣的模样。 况苦禅看得啧啧称奇,有些好奇地扭头望着又恢复了原先站姿的第五破虏问道:“破虏你和霜霜小姐说了什么,怎么她这么听话?” “我只是说,再不开始,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揍一顿。”第五破虏神色不改。 “你!”况苦禅一脸呆滞,那名阴姓老者听了浑身发抖,巍巍战战地伸出那只皮肉枯老得如同树根一般的手指着第五直抖:“你竟敢对灵兽大人出言不逊!” “什么灵兽,不过是是个连天劫都没有渡的幼年体,一个小屁孩而已,若不是你天天哄着她,她会变得这么娇蛮任性?”第五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听话的小屁孩,打一顿就是了。” “你,太过分了,这毕竟是灵兽大人,岂容你出言不逊!”老者被气得感觉随时就要过去了一样。 况苦禅连忙上前搀扶着,给那老者顺气,一边给第五打眼色示意。 “麻烦。”第五破虏不好拂了况苦禅的面子,可又不想理会这老人,干脆转过身去,眼不看为净,苦禅见状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也好,被第五这么一闹,玄武总算认真了起来,距离开阁时辰不到半刻了,总算没有误了时辰。 广场中的人见灵兽恢复了那威风凛凛的模样,自己估摸着也快到了开阁的时间,为了不给预阁留下不好的形象,他们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恢复了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 只有小源仍然有些呆滞地望着那玄武,玄武如今的确是很威严,和他想象中的神兽形象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她忽然对着后山的树木啃了起来的话,如果不是刚刚就在她恢复神兽模样的时候,她那庞大的嘴角下还挂着一颗树的话,她在小源心中还会更加的威严。 特别是当小源看到了她自以为趁着别人不注意,立马伸出舌头把那嘴角的树给卷进了嘴里,然后眼神保持着威严,嘴里却小心翼翼一动一顿地咀嚼的模样后,小源就彻底懵了。 这什么鬼,为什么神兽的画风是这样的,她这么庞大的头颅,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动作别人会注意不到??? 小源觉得,在广场里,是个人都会注意到,不信你看看周围,远处看去这些子弟一个个站立的挺拔,男的风度翩翩,女的飒爽英姿。 其实不然,你只要认真看,会发现他们一个个忍得很辛苦,看看他们那疯狂抖动的双肩就知道了。 幸亏,这情况并未有持续太久,因为看起来,开阁的时间到了,不止小源,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原来在玄武的背部外壳上居然站着三个看上去如蚂蚁般大小的人。 忽然,其中一个人从玄武背上,御风升上了半空之中,双手一摊,一道耀眼的金光中他两手间掠过,紧急着金光消失,在男子手中出现了一道卷轴。 他轻轻地打开卷轴,这时候,龟背上的老者俯身行礼,第五破虏俯身行礼,在广场周边的数十名御直亦同样行礼。 广场上的数百名世家子弟亦同样如此,小源见状也立马照着众人一般行礼。 此时,没有长篇大论,没有任何仪式,时辰到了,况苦禅轻轻打开了卷轴,一道金光从卷轴里射出,直冲天际。 众人抬头望去,金光忽然一分为二,像是两片帷幕一般缓缓打开,从里面飞出了数千道蓝白交杂的流光在金光中间盘旋交错。 忽然,流光逝去,在金光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牌坊,上书古文“预阁”二字。 金光与广场这段虚空的距离,也出现了一块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玉阶,稳稳地漂浮在半空中,拾级而上,形成了天梯。 就在广场中的众人都被这仿佛仙境之中的场景给震撼的久久不语时。 金光之中,数百名身穿白袍,腰挂横刀,如仙人一般的少年男女正分成两列施施然从牌坊下走出,然后站立在玉阶两边,仔细望去,不论男女,他们的衣袖处和下摆处均绣有红边。 “时辰到,大梁宏历二十三年秋,预阁,开阁!” 况苦禅望着下方广场俯身行礼的众人,一字一顿地宣告了预阁开始选拔。 话音刚落,广场上瞬间欢呼了起来。 望着浮现在半空中的那个预阁,小源知道,选拔开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了。 苦禅宣告完后,卷轴也消失不见了,他慢慢地降落在玄武的背上,忍不住咳嗽了继续,第五看得皱起了眉头。 “没事吧,硬撑什么,让我来也是一样。” 苦禅咳了几下之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大碍,等气喘过来了,他抬起头笑道:“没想到身体倒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过还好,没出岔子。” 说完,他便扭头朝着下方望去,广场中参加选拔的子弟正在御直的指挥下,排成一列由玉阶向着预阁爬上去。 “不过明年,这山河社稷图我可能打不开了。”言语里多了几分萧索。 “麻烦。”第五破虏一脸不耐烦:“本来每人发块玉牌就能进去的事,每年都得搞得这么大阵仗。” “呵呵,不一样,毕竟预阁开阁选拔日不仅仅是大梁的大事,也是灵界的大事,在这一方面,有些仪式还是要做足的。” 况苦禅双手一摊笑道:“总不能跟李辑说的那样,来了领个牌子就进去,出来就交还牌子那样吧。”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第五难得没有反对李辑。 “咳咳。”苦禅一时语塞,苦笑道:“我总算知道为何每年开阁日,基本都是我和宜中,还有长孙、慕容老爷子几个轮着来了。” “若是按你和李辑这么一弄,预阁那档次一下子掉了十万八千里了。” “档次很重要吗?”第五皱着眉头问:“每年都是这仪式。” “当然。”况苦禅看着下方乖乖地排队走进预阁的世家弟子,昔日飞扬跋扈的模样不见丝毫。 “起码震震一些小家伙还是有用的。” 当最后一人进入顺着天梯进入预阁后,一直保持着不动的玄武忽然身形急速缩小,几道流光萦绕身上。 当流光逝去,一个年约七八岁身穿蓝色宫装,头上挽着两个小辫,小编上还束着一根小铃铛的发带的可爱小女孩双手撑腰气鼓鼓地堵着嘴出现在况苦禅几人身旁。 第一百三十九章 预阁 玉阶上两旁站立的白袍少年纷纷转身面向那小女孩,拱手行礼:“参见玄武大人。” “拜见玄武大人。”况苦禅施施然行了一礼,只见小女孩没有理会况苦禅,只是一直气鼓鼓地盯着在一旁无聊得望天的第五破虏。 “就是你刚刚威胁我,要打我嘛?” “是啊,有意见?”第五听到后,转身低下头,望着小女孩问道。 “大胆,你还敢在灵兽大人面前乱讲话,别以为是指挥使,老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老者一听生气地指着第五斥责道。 霜霜老气横秋地朝阴姓老者摆了摆手,然后她打量了一下第五破虏,有些好奇地绕着他走了几圈,频频点头。 “今日一早我就对你很好奇了,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就是那个五道的指挥使吧。” “然后又怎样?”第五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倒是有了少许兴趣。 “不怎么样,你和李辑那人一样的讨厌。”霜霜说完便转身不再理会第五,慢腾腾地走到况苦禅身旁:“我今天没吃早饭,你刚刚又不让我继续吃,等会回去你要请我吃过。” “霜霜小姐有命,苦禅怎敢不从,只是..”况苦禅想了一下,蹲下望着霜霜低声说道:“等会对第五指挥使,能否手下留情?” “放心,本灵兽是那样小气的人吗?”霜霜拍了拍胸脯保证说道:“这都是为了他的病,我会尽全力的。” 说完她转身朝老者喊了一下:“阴爷爷,回去吃早饭!” “哎,小主人,等等老头子。”阴老伯连连点头,也不管第五了,笑眯眯地跟上了背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往预阁走去的神兽霜霜。 况苦禅呆了一下,还不如不说呢,我是不是忘了说,关于解决破虏那杀气越来越重的问题,几位夫子只是协助,神兽玄武才是主要的参与者? 苦禅有些怜悯地看了看破虏,刚好也被破虏看见,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好了,预阁开阁了,我可以走了吧。”第五一拂袖打算离开,苦禅连忙喊住了他。 “怎么?”第五回过头问道。 “你忘了今天你来的主要目的了?”况苦禅说道。 第五皱眉想了想,这才想起是要来治疗关于他的杀气问题:“那几个夫子在哪里,去找啊。” “不急,等会这里的世家子弟还有其他地方的灵者都集结到了预阁广场的时候,我们还得出席一下,这算是结束,然后再去找夫子他们。” “这么麻烦,我还想着赶紧见到那几个夫子,看看他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第五一脸不耐烦,然后转身走到玉阶处,顺着阶梯,往预阁入口牌坊那里走去。 “我觉得,可能待会你就不会那么期待了。”况苦禅小声说了句,然后也跟了上去。 当两名指挥使也进入了预阁后,那数百名的白袍少年也纷纷跟随其后,待最后一名白袍少年进入预阁后,悬浮在半空中的玉阶忽然化作千百道流光,窜进了牌坊后消失不见。 随后形成预阁出口的两道帷幕一般的金光开始慢慢收拢,不一会,伴随着金光合拢成了一道光柱后便随即消散,预阁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失在了高空中。 昨夜负责守夜的中年男御直看着最后一丝金光星星点点地消失后,长舒了一口气。 扭头望着身旁的同袍问道:“其他地方参加选拔的灵者都进入预阁了吗?” “嗯嗯,刚刚那边派人来报过了,八百八十八名,一个不少,先这边一步已经进了预阁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广场那里集合好了。” “嗯,那就好。”中年御直听了点了点头,随即伸了一个懒腰,朝着在四周警戒的御直们喊了一声:“好了,辛苦了,我们回去复命吧。” “头儿,你不偷偷溜回预阁看看吗,往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今年难得在家。”一个年轻的御直嘿嘿笑道。 “不了不了,干了十多年才成了个小队长,修为没有丝毫长进,回去被夫子看见怕是要挨骂了。”中年御直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哎,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才入阁一年,之前我和你们说过的那几个师弟今年也就要入阁了,就我这水平,估计这辈子都是个普通御直了,心累啊。” 年轻御直听了忽然垮下脸沮丧地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咱们内御直越来越强大,才能震慑宵小,我们也就变相的越来越安全了,大梁也会越来越安全。”另一个走近的御直接过话头说道。 “那倒也是。”几人纷纷点头。 “好了,不扯了,不管修为高低,品级高低,记住我们当初为何要加入内御直就够了。”中年御直说道:“走了,回去了。” “嗖嗖”数十声,御直们消失在了原地。 ...... 预阁,大梁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自太祖下令建阁以来,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确切位置。 不论多少世家子弟,不论多少邻国谍者到都城来,除去皇城,哪怕把整个都城都被翻遍了,也没能发现预阁的位置。 因此很多人推测预阁应该就建立在皇城内,于是他们纷纷通过收买皇城内的宦官宫女,又或者使用其他手段,想要知道预阁的位置。 但最后才发现,皇城内也没有发现半点预阁存在的痕迹。 这个谜就这样持续了上百年。 直到,预阁开始允许世家子弟进入学习后,他们才得知,他们之所以发现不了预阁的位置,那是因为预阁根本没有确切位置。 它如同白玉京一般,自成一方天地,只有在开阁的日子里,那些参加选拔的人才能一睹预阁的庐山真面目。 进入了预阁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 预阁由上百座浮岛山峰组成,每一座岛屿都建有一座恢弘大气的楼阁,在湛蓝的天空下,阁楼上那金黄色的琉璃重檐顶,显得格外辉煌。 相近的岛屿与岛屿之间架起了一道道铁索桥,远远望去,时不时有身穿白袍的少年从桥上结伴走过。 众人穿过牌坊后,便进入了前山山门,恢弘的玉石砌成的牌坊耸立在众人面前。 “预阁”二字镶嵌在牌坊上,牌坊下站着两名身穿白袍蓝边的少年,见到众人,随即施礼。 穿过牌坊后,正中央便是一个宽阔平坦的广场,广场正中央耸立着三具高大的男子塑像。 中间为首的那具塑像身穿戎服罩甲,腰挎强弓,头戴网巾,一手搂住盔帽,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左右两边均是身穿青衣白袍的男子,一个神情冰冷,一个微微浅笑,一左一右似乎在护着中间的那人。 而广场四周则耸立着四大灵兽的石雕,像是拱卫三人一般。 沿着广场直走,前面耸立的便是预阁宫,预阁的阁主多在此接见前来预阁之人,或者是在宫前带领一众预阁弟子举行祭典或宣读天子御令。 往右望去偏殿处有一处莲花台,上有流光浮动,终日萦绕其中,是预阁的传送阵法,用于阁中弟子或者夫子,杂役往来各处浮岛。 毕竟并非生活在预阁的人都是灵力深厚可凭自己御风飞行的人,而预阁宫所在位置也是预阁内最大的一处浮岛。 靠近预阁宫的一处小浮岛群,便是预阁弟子日常居住所在,弟子平日所需的药房,杂货铺还有食堂,小摊也均在此处。 在预阁宫所在浮岛的左边,有一座单独的小浮岛,没有铁索桥,亦无传送点,岛上建有一座高耸的楼阁,在她周边常年有数十名高手守卫,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者可先斩后奏。 此阁名为四灵兵库,乃是预阁中存放或者锻造兵器的地方,阁中亦藏有从各地寻找回来的名器神谱。 而在预阁宫的所在浮岛的后方稍近处,悬浮着一座天然带有瀑布的山峰,绿树成荫,珍奇异兽多不胜数,此乃预阁的思过谷,供阁中弟子凡思悔过之所。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座浮岛,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预阁宫周围,有教习之所,有医护之所。 周边云雾缥缈,岛上有琪花瑶草,时不时一袭白衣的少年御风从天上飞过,掠过浮岛,如同仙境一般,此处不再一一赘言。 当小源等人穿过牌坊来到广场后,发现广场上已经稀稀落落地站了数百人,这些便是早些时候先白玉京里的选拔者一步到达了预阁的普通灵者。 说起来,自打他自进入预阁后,脸色震撼的表情便一直没有换过,直到到了广场时,才被眼前的三座高大的塑像给吸引回来。 “不认识么?”看着小源的神情,陆长风难得收起平日里那副惹人恼的表情,规规矩矩地给三座雕塑行了一礼,然后才给小源介绍了起来。 “穿着盔甲的那位,便是我朝太祖皇帝,左边神情冰冷的那位便是玄冰剑仙,右边的那位是太白剑仙。 当年在两位剑仙的坚持下,太祖皇帝才下定决心要建阁,筛选英才,重建内御直。 也就是因为这样,预阁的广场上会树立起这三座石雕塑像,而且居于中央,四灵兽拱卫四周,以表当年建阁,护大梁百年平安之功。” 第一百四十章 四大长老和指挥使 小源一边听着陆长风的介绍,一边地抬头望着太祖的石雕,略有些惊讶道:“太祖好年轻啊,跟我们以前看到的画像完全不一样。” “废话,现在流传在民间是太祖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画像,当然和这里的不一样。 当年太祖以弱冠之年起兵,得遇云楼二十八将,短短十五年间便扫平大江南北,廓清环宇。 建立大梁之时不过而立之年,预阁的石雕就是按着太祖当年征战八方的时候塑造的,和外面当然不一样。” 陆长风撇了撇嘴说道,随即抬头望着石雕说道:“真是令人神往啊,若是我也生在太祖那个年代,说不定二十八将中会有我的名字。”言语中充满了向往和信心。 对于这个,不止陆长风,大多小孩便是听着老一辈讲述太祖和云楼二十八将叱咤疆场的故事长大的。 哪个小孩当年没有幻想过自己要回到当年那个时代,追随着开国元勋们建功立业。 小源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从小在家里看到的太祖画像充满了威严,虽然年迈但是眼神坚毅,一股帝皇之气跃然于纸上。 所以小源每次听着老一辈讲述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把画像里的太祖代入到当年的故事中。 一个勇敢而又充满智慧的老者在战场上轻抚长须,指点江山,云楼二十八将则是在老者的指挥下,率领大军把一个又一个敌人击溃,最后建立了大梁。 这个印象在小源的脑海中已经很多年了。 今日在预阁第一次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太祖时,小源这才想起,太祖当年起兵时才二十左右,年迈的老将形象怎么可能符合,眼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石雕才更符合当年的太祖吧。 想想当年的将士能够跟随在如此年轻的太祖身旁征战四方,小源的内心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别说陆长风,连他自己都觉得,要是能回到过去,跟在太祖身旁征战,身旁还有两名闻名天下的剑仙,此生无憾了啊! 想到这里小源也双手一拱,恭恭敬敬地给面前的三座石雕行了一礼。 “好了,收拾一下心情,要开始了。”陆长风碰了碰小源的肩头,示意了一下前方。 小源顺着示意的方向望去,忽然前面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响起。 定睛一看,预阁宫的大门正缓缓开启,数十道流光从宫内飞出。 流光散去,是上百名的身穿墨衣白袍男女,正呈外八字从宫门朝广场方向侍立着,不言不语。 广场上的灵者们见状很快便安静了下来,默默在等待着。 不多时,一名身穿金边白袍,头戴高冠,白发飘飘的老者率先从宫内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装束的人,还有两名身穿内御直指挥使袍服的男子。 几人慢慢地踱步,但是速度却不异于奔跑,就一小会,便已来到了广场前方的一座玉石砌成的高台上。 广场上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老者双手轻轻朝前虚按一下,待众人安静下来后,便开始了讲话。 先是一番称颂帝皇,再是感谢各位选拔者不远千里来预阁求学,接着便是开始一个个介绍站在他身旁的几人的身份。 从讲话里,小源便知道,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就是预阁现任的阁主,在他身旁的几位金边白袍三男一女者便是预阁的四位长老。 分别是负责督促弟子言行举止的威仪长老。 负责统筹各教习传授弟子武学的肃武长老。 负责清理门户的执剑长老。 还有负责监督各位长老的正法长老。 老阁主在介绍这几位长老的时候,广场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趁着时间连忙在心里默默记住那几位长老的模样和职位,以免日后进入预阁后不小心得罪了长老们,那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小源也在默默地记着,身材魁梧得连袍服都快要被勒出肌肉轮廓的那位老者是威仪长老。 头发乌黑发亮,只是简单地盘了个头发,上面插着一支碧绿的簪子,脸上蒙着面纱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性是正法长老。 头发花白,从出现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是肃武长老。 最后一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男子是执剑长老。 执剑长老和正法长老看起来都还好年轻啊,和李辑指挥使差不多的样子,小源心里暗暗对比着。 而此时,老阁主介绍完长老后,便侧过身子介绍起站在另一边的两名青衣白袍的男子。 这个时候,广场的气氛则不像是刚刚介绍几位长老那般寂静了,广场上的人望着那两位青衣白袍的男子,都有些激动,特别是一下女灵者。 “这位是内御直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老者话音刚落,第五破虏有些不情愿地,冷着脸上前一步,广场下的人立马就欢呼了起来。 “无聊。”第五破虏还没站稳脚步,随即便转身回到原位,不再理会广场下的一众选拔者。 但广场上的人像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心情一般,继续欢呼着。 内御直耶,六道的指挥使耶! 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 场下的灵者们疯狂地欢呼了起来,看起来,他们在家里的时候一定没有少听说关于内御直的故事。 见场面还十分热闹,老阁主轻轻咳了一声,整个广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怎么每届都这样,年轻人,也不懂得矜持一点。 老阁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便介绍另一位身穿指挥使袍服的男子。 当老阁主准备开口的时候,几位站在老阁主身旁长老忽然不约而同地用手堵住了耳朵。 “三道指挥使,况苦禅。” 几个字刚刚落地,当苦禅一脸微笑地上前给广场上的年轻人行礼的时候。 整个广场瞬间像是一颗火星掉到了火药桶上,瞬间疯了,欢呼声,夹杂着“苦禅大人我喜欢你!”等稍显不和谐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浮岛。 几个长老堵着耳朵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老阁主捂着自己的心脏,苦笑连连。 第五破虏面无表情,况苦禅那稍显病态白皙的脸则是无奈地一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落在了广场那班年轻女子眼里,简直爆炸了!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男子,但却又是本事高强的指挥使,简直了啊! 不要怪这些灵者像是没见过世面,没办法,况苦禅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他天生便长相英俊无比,身穿挺拔高挑,武功高强,年仅十五的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完成了预阁六年的修炼。 一进入内御直便直接领队长职,后来仅仅一年半,便成为了副指挥使,三年后成为了三道的指挥使直到今日。 而他如今不过三十岁,是内御直六个指挥使里最为年轻的一位,第五破虏比他大上半年,李辑则比他还要大两岁,更别说叶宜中了。 论资质来说,他和叶宜中应该是不相上下,或者说还要胜上半分,毕竟两人都是只花了一年的时间便从预阁出来。 叶宜中当上指挥使的时候不到二十三岁,而况苦禅则是不到二十二岁。 但是由于和叶宜中如今冷冰冰的性子不一样,况苦禅天生便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他待人有礼,从不理会对方身份高低,和他相处过的人无不称赞,在预阁和内御直中有着极高的人气。 甚至听闻,前些年预阁的威仪长老收缴了一批以苦禅为主角的yh小册子,听说销量极高,只是到最后,威仪长老也没能查到是谁编造出来的。 或许那人早已经回到家族,或者进入了内御直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也就在相貌方面,就只有叶宜中能够与之媲美了,可惜的是,叶宜中的事迹太深入人心了。 小时候就是个小混账,听说是叶老侯爷没办法才把他塞进了预阁的,虽然后来一鸣惊人,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指挥使。 但是他那生人勿近,脸上时刻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有那可怕的洁癖,让不少怀着爱慕之心的怀春少女纷纷远离。 相比冰块脸,还是微微浅笑待人和善的苦禅大人更让人着迷啊啊啊! 场下的女灵者内心纷纷呐喊道。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们是死活也不会承认的,就是苦禅大人尚未分配,而宜中大人早于四年前成亲。 这让多少硬着头皮想要接近叶宜中的女子纷纷心碎,冰块脸怎么了,好歹是自己的冰块脸,现在属于别人的了。 还是苦禅大人好啊,那些女灵者眼里冒着桃花盯着况苦禅,不肯移开半分目光。 若不是每年选拔进内御直,是由夫子们进行分配的,或许,大部分的女灵者死活都想要进入三道吧。 哎呀,苦禅大人咳嗽了,是不是着凉了?! 不过不得不说,苦禅大人咳嗽的样子也好好看啊,这是病态美吗?! 广场下的女灵者纷纷陶醉地盯着高台上以袖遮掩正咳嗽着的苦禅,霞飞双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享受欢呼吧,老阁主! “啊啊啊啊啊,苦禅大人帅死了,我要加入内御直!!” 人群中,唐晓舞双手作捧心状尖叫道。 唐仁皆望着自己判若两人的妹妹,脸上的肥肉都快挤到一起了。 “妹妹啊,不要那么激动啊,你可是唐门的大小姐,族长的亲传啊,矜持一点啊。” 可惜这话完全对唐晓舞不起作用,此刻的她就是一名狂热的拥趸。 唐仁皆见状,只好扭头找其他几位唐门的师姐帮忙,结果一扭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呆住了。 平日里沉默寡言,成熟文静的几位师姐,现在的疯狂比起唐晓舞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甚至想推开前面的几个人,想挤到前面去看得更真切一点。 这??? 唐仁皆目瞪口呆,在她们身旁护着的几位唐门男弟子一脸苦笑。 “妈啊,这样川蜀还需要设置什么御直所啊,让那况苦禅上门一趟,唐门就直接瘫痪了好吧。”唐仁皆喃喃自语道。 “不许直呼苦禅大人的名讳!”没想到唐仁皆的自言自语居然被这些女孩听见了,她们一瞬间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唐仁皆,样子凶狠的像一匹狼,冷不防地把唐仁皆吓了一跳,立马捂住嘴表示不说话了。 “不许凶他!”在一旁唐晓舞恶狠狠地盯了回去,几个女孩子本来不服。 但看到了唐晓舞身旁站着几个身穿唐门服饰的人,而且有意无意地护在她周围,便大概猜出了唐晓舞的身份,嗫嚅了几下,便纷纷把头扭回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唐晓舞哼了一声,扭过头望着自己的哥哥,伸出手掐着他那张大胖脸使劲地扭着:“不许直呼苦禅大人。” “疼疼疼疼疼!”唐仁皆歪着头顺着唐晓舞连连痛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掐了,疼啊!” 唐晓舞这才松开手,回过头踮起脚继续寻找着况苦禅的身影,可惜的是就那么一下,况苦禅已经回到了老阁主的身后,这让唐晓舞遗憾不已。 况苦禅回到原位后,老阁主吧唧了一下嘴,顿了顿,走了上前,还没说话,下方广场的灵者忽然像是换了批人似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全场鸦雀无声,仿佛刚刚在疯狂呐喊欢呼的不是他们。 看到这场景,老阁主忍不住又吧唧了一下嘴,脸色神色难明,欲言又止了好几回后,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向众人宣布选拔的规则。 这时,身后的正法长老似乎在偷笑,不过因为她带着面纱,若不仔细看着她那笑得弯弯的眼睛,还有忍不住抖动的双肩的话,倒是没有人看出。 “你又抢了老阁主的风头了。” 执剑长老偷偷挪到苦禅身旁,脸上面无表情,但言语充满了戏谑:“年轻的时候,老阁主每次最享受的就是开阁日,端着架子享受着下方年轻灵者的崇拜目光。 这十多年忽然就变少了,而你或者宜中每次出现都会把所有目光吸引去,这让老阁主很不爽啊。” 况苦禅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的罪过。” “切,无聊。”在一旁的第五破虏撇了撇嘴:“都老成那样了,哪家的人还会欢呼着迷,又不是瞎了。” 就在几人偷偷聊着的时候,忽然一道气劲打在了几人身上,执剑长老疼得差点露相。 还好他还是很好地保持他那面无表情的表情,只是又悄悄地把身子挪了回去。 而第五破虏,顺手一挥像是在赶苍蝇一般,空气中轻微地响了一声,但因为比较空旷,广场上灵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阁主身上,倒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切了一声,随后放下手,只见手背有一点小淤血。 也许是因为况苦禅的身体原因,那道气劲只是轻飘飘地打在了他的衣服上。 “看样子老阁主的功力又精进了几分。”况苦禅轻轻笑道,随手一道气劲打在三个人身上,居然力量都不一样,这一手很显功力啊。 小源在广场中认真地听着老阁主的话,相对比那个谁来着,小源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他的名字了。 那个少年,哦,凌迁度,和他说的选拔方式基本是相符的。 先是要进行灵力测验,灵力太过薄弱的灵者基本就会在这里被淘汰。 不过按照往年来说,在这里被淘汰掉的灵者倒是不多,只有极少数的几人会被淘汰,毕竟有信心到预阁来的灵者多少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通过灵力测验的灵者,接下来进入的选拔才是重点,也就是小度当时说的酒色财气四样的其中之一,至于怎么如何进行,老阁主则没有细说。 在简单地说完选拔规则后,老阁主又说了几句话,勉励了一下众人,然后便转身离开。 广场上众人行礼相送,紧接着站在预阁宫门前的上百名墨衣白袍的教习便纷纷来到广场中,开始点名分配组别,准备好第一轮的灵力测验。 而在广场四周也忽然出现了数百名腰系横刀身穿蓝衣白袍的男女,维持着广场上的秩序,在他们的指挥下,很快广场上的近七百名参加选拔的灵者便排成了十数列,静静地等待着选拔开始。 “怎么,你小子还想在这多待会?”老阁主转身走到况苦禅身旁,忽然停住说道:“欢呼还不够?” “不敢不敢。”况苦禅连连苦笑拱手行礼。 殿前使说的没错啊,老阁主这脾气有点莫名其妙,这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场景了,怎么还没习惯,看来明年的开阁日是不能过来了。 “不瞒你说,老夫当年也很受欢迎。”老阁主忽然凑近况苦禅身旁说道,说完就大袖一拂,往着预阁宫走去。 况苦禅:“......” 几位长老也随即跟在老阁主身后离开,经过苦禅身旁时,威仪长老和肃武长老还好,正法长老带着面纱倒也看不出什么,就是那执剑长老经过时,眼光里充满了揶揄,况苦禅哭笑不得。 “走吧,我们去找夫子,该处理你的问题了。”况苦禅扭头对第五破虏说道。 “早就该走了,讲这么久,不是说简单的说两句么,这都快半个时辰了。”第五破虏满脸的不耐烦,然后转身就走。 “今年算快的了。”苦禅看了一眼场下的一众年轻的选拔者,笑着说了句,然后跟了上去:“第五,你走错方向了,这边。” “切,麻烦。” “那这些穿着墨衣的就是教习,每年的选拔都是由他们来安排和负责的,我们周围的这些穿着蓝衣的是预阁的预灵卫,负责守卫预阁的,也是日常的预阁内秩序的。”陆长风很是熟练地介绍着,小源连连点头听得入神。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两人抬头望去,在原先的高台上忽然浮现一道蓝光,紧接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然后便在上方浮现出一个个人名。 五名教习站在高台下,对众人喊道,凡是上面有名字的,先到他们那边集合。 很快,人群中窸窸窣窣,一阵涌动,好几名男女便从人群中走到了几位教习身旁,向教习确认身份后,光幕上很快就有几个名字消失了。 “看到没有,上面出现的名字都是同一组的,人齐了之后那教习就会把人领去第一个选拔点,然后再次出现的就是第二组了,等会要是看到你自己的名字,记得赶紧过去。” 陆长风指着那光幕解释着,正说着的时候,陆长风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便挥了挥手:“行了,你自己顾着,我先走一步了。”说完便举着手往前面走去。 “祝陆兄马到功成。”小源抱拳说道,说完便站在原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高台上那光幕。 “人齐了吗?”一个额头特别宽广的教习望着身旁聚集的数十名选拔者问道。 “你是秦玉吗?”一个脸色长着几颗痘的少年点了点头,身旁的一位清瘦的教习确认完身旁最后一个选拔者的信息,光幕上“秦玉”二字便消失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光幕上还孤零零地飘着一个名字说道:“还差一个啊。” “谁啊,这么磨磨唧唧的?” “好像是陆长风?” “来了,我是陆长风!”教习的话音刚落,嘴里一直叼着一根草的陆长风举着手走近了他们这一组。 “陆长风,还真的是你啊,想不到啊,你还没放弃?”先前那位额头宽广的教习打量了几下陆长风,确认是他认识的那位而不是重名之后笑道。 “切,爷爷我从不知道什么叫放弃。”陆长风切了一声,看起来他和这位教习是相识。 “怎么说话的?!”那位清瘦的教习眼睛一瞪。 “没事没事,老相识了。” 额头宽广的那位教习笑着摆摆手,随后凑近陆长风身旁,忽然低声说道:“当年我和你是同一批参加选拔的,今年我已经留在预阁当教习了。 而你到现在还没有进预阁,当年揍我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所以?”陆长风眉头一皱望着那教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灵力测验 那额头宽广的教习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与陆长风对视,周围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什么了,悄悄地往后撤了几分。 忽然陆长风难得露出了几分笑容,那教习也裂开嘴笑了,张开双手本想抱上一下,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职责,只能用力地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还是那种会放弃的人吗。”陆长风撇了撇嘴,望着昔日的故交,忽然低声说道:“你这额头怎么越来越宽了?” “嘿嘿,没办法,可能太聪明绝顶了吧。”教习嘿嘿笑道,扭头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公务在身,闲话等结束了再说,对了,你那灵力问题解决了吗,凭你的身手,今年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放心,没问题。”陆长风吐掉了嘴上的那根草说道。 “那就好。”教习点了点头,随即一脸正色,和其他几名教习确认过人齐后,便带着这组选拔者先行离开广场了,往着传送点走去。 过了好一会,眼看着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小源却还没有在光幕上见到自己的名字,心里不免有了几分着急。 忽然光幕化作点点莹光散去,再次合拢的时候,小源连忙踮起脚往光幕的名字扫去。 当“陈小源”三个字出现在光幕的左下角时,他的心终于放下了,急忙往着高台那边走去,而此时高台旁的那几名教习处早就集合了十多名灵者了。 “你是陈小源?”教习抬头看了一眼小源然后问道,小源点了点头。 “在一旁先待着吧,还有几人未到。”教习扭头看了一下光幕说道,小源有些乖巧地点点头便和和其余十多位灵者站在了一起,众人私下偷偷打起了招呼。 不一会,等他们这组最后一名参加选拔的灵者到达的时候,几位墨衣教习对照了一下名单,其中一位留着几缕胡子的教习便让小源等二十多名灵者排好队,接着领着他们走向了传送点。 也许是即将要开始考试,早上稍显平静的心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小源一路跟着教习,无暇欣赏预阁周边的风景。 众人到达传送点后,站在莲花台上,一道光芒涌现,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当光芒一闪而末后,众人便消失在了莲花台上。 当光芒再次出现的时候,小源眼前一花,扭头望去,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大殿之中,此时大殿上还有好几支队伍正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在大殿的左前方尽头处有一处门口,时不时有人走了进去。 “你们现在此处等候,放松一下,一会念到你们的名字,你就跟前面那些人一样先进去做灵力测验。”教习转过身对小源这组人说道,众人纷纷点头,随即松了松身子,脸上没有多少紧张之色,这一关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后面的那关才是重头戏。 灵力测验仿佛耗费的时间很短,短短半柱香,就已经快轮到小源这一组了,目前来看,从里面走出来的灵者一脸平静,暂时没有见到有沮丧或者失魂落魄的,看了大家都很顺利,等组里的人都完成了测验,他们的教习就带着他们先走了。 “好了,该你们了。”留着几缕胡子的教习回过头挥挥手说道。 “种绥道!”里面出来的一个教习喊道。 “学生在此!”小源扭头循声望去,一个身着朴素袍服的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闻声站起,快步往门口旁的教习走去,行了一礼后便跟随着教习进了房间。 不一会,种绥道便从里面出来了,嘴角微微浅笑,脚步稳健自然,看来着毫无疑问了。 “景田白!” “在!” “侯西京!” “在!” “陈小源!” 陆陆续续地进去了几个人之后,小源终于在教习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赶紧举手应道:“到!” “随我来。”教习眼皮都没抬一下,在本子上打了个圈,然后转身走了进去,小源连忙跟上。 当进入了房间后,才发现,这里面的空间不必外面大殿的小,一座高大一丈有余的造型奇特石碑摆放在正中间。 几名教习就坐在石碑后的一张长桌上,见小源进来后,便立马注视着他。 “拜见各位大人。”小源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些教习,只得先行礼称呼大人。 “莫要慌张,称我等为教习即可。”坐在长桌正中的像是为首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教习呵呵说道。 “来,小源,把你的手放到那石碑上即可,只要你能让这块灵碑发出光芒便算你通过了。”老教习示意道。 “是,教习。”小源点了点头,抿了抿略有些干的嘴唇,走近了石碑旁。 望着这高耸的石碑,他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轻轻地按在了石碑上。 “嗡”~ 一声微响,石碑浑身散发出了点点莹光,几位教习点了点头,一位像是负责记录的教习在小源的名字后写下了‘乙等下下’四字。 虽是下下之资,但还在乙等,将来若是入了内御直,努力一点,或许能领个小队职,还算不错。教习点了点头 “好了,通过了,你可以出去了。”坐在老教习左边的一位高颧骨的中年教习挥了挥手说道。 小源松了一口气,向桌上的教习行了一礼,便转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可能一时心情有些激,动,转身的时候,动作大了点,衣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了他佩戴在腰间的镇灵玉。 其他的几位教习都没有注意到,反倒是那位年纪较大,胡子花白的老教习倒是发现了,他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小源。 “老教习还有什么吩咐?”小源有些疑惑地回身躬身问道。 老教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其余身旁的六名教习见状纷纷起身,看来老教习的地位不低。 “呵呵,没事。” 老教习和善地笑了笑,走近了小源身旁,轻轻从小源腰间扯下了那块镇灵玉,放在手上确认了一下,然后语气温和地笑问道:“小源,你从白玉京到预阁这里,一直都没有摘下这镇灵玉么?” “回老教习的话,白玉京的刘伶老爷子曾经说过在都城期间不许私自摘下镇灵玉,所以小子不敢肆意妄为。”小源俯身回道。 “嗯嗯,好,真好。”老教习确认了之后,忽然心情大为开朗,连道了几声好,这时候,在一旁的几位教习也纷纷明白了什么,面面相对,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那个老酒鬼,交代都没交代清楚。”老教习笑骂刘伶一句,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小源问道:“那可否请你在这石碑上再试一次?” 小源顿时愣住了,显得有些茫然,这不是大家都佩戴这镇灵玉测试的么,不会就我一个吧。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源眉头一抬。 遭了!自己佩戴镇灵玉还能使用灵力的事不就露馅了? 一想到这,小源心里一惊,刚想跪下请罪认错,还没说出口,便被老教习伸手扶住了。 “小娃儿,莫要乱想,是这镇灵玉的问题,与你无关,你在白玉京期间也不曾犯事,这事就算了了,老夫也当做不知,来,再试试。”老教习抚须望着石碑笑道。 事已至此,小源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近石碑,再次把手放上了石碑。 “嗡~~” 当手掌触碰到石碑的一瞬间,整座石碑突然光华大作,耀眼的光芒从石碑上散发出,整间房间瞬间被光芒吞没。 几位教习纷纷以手遮挡,不敢直视,老教习似乎不在意这些耀眼的光芒,他望着小源连连点头。 那光芒把小源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把手松开,像是犯了错的人一般跪在了地上。 “哈哈,好。”老教习走近小源把他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小源,不停地点头,显得十分满意,他拍了拍小源的肩膀笑道:“没事了,好了,你通过了,先出去吧,希望你后面的选拔能够顺利。” 小源听了有些惊喜,连连点头,老教习这时又凑近小源身旁低声笑道:“刚刚的事,出去之后别和其他人说起哦。” “是啊,小子记得了。”小源连连点头。 “那走吧,别耽搁了太久了。”老教习挥了挥手,然后把镇灵玉握在了自己手里,看来没有打归还了。 小源见状也只得拜别,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把剩下的灵者带去其他大殿测验,这里暂时停止灵力测验。”老教习朝着门口说道,门口处的教习听了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顺便把大门也给关上了。 “颜公,这小子天赋异禀啊。”几位教习纷纷从走到老教习旁一脸惊喜地说道。 “以你们看,这小子是几等啊?”被称作颜公的老教习抚了一把胡子问道。 几位教习相视一眼,然后回道:“甲等上上。” “嗯,还算中肯。”颜公点了点头,随即朝身旁的教习说道:“小源的资料在何处,给老夫看看。” “颜公稍等。”一位鼻梁高挺的教习连忙跑回桌子中,翻找了一下,然后从中拿出两本小册子走向众人,一本呈给颜公,一本交给众教习传阅。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甲等中上 “北境人士。” “少时双亲与其妹皆丧于活尸之手。” “十六进入城防都衙。” “桃林血战。” “桂岭雷劫。 “什么?!都城摆摊??” “不错,是个好孩子。”颜公望着小册子连连点头,上面竟然把小源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记录在册:“密谍司在这些年还不算完全烂掉。” “真是个好少年,凡人之躯竟能不惧活尸,舍身救人,有大义。”一个教习看着小册子连连点头。 “何止,桂岭一战,为一萍水相逢的狐妖遗子竟舍身与天劫相搏,有恻隐悯人之心。”另一个教习称赞道。 “你看看,这孩子到了都城之后,一个灵者,竟然每日以贩卖泥焗鸡为生,丝毫不以此等商人贱役为羞,自食其力,让我等汗颜啊。”一个两鬓斑白的教习摇头叹道。 “诸位可别忘了,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十七才应灵,但灵力居然如此磅礴,日后成就不可轻视啊。”一众教习纷纷点头。 “非世家出生,先天并无任何奇珍异宝灌溉,还有如此天资,难得的是,为人善良正直又勤奋,看来我预阁又得出第三位麒麟之才啊。” “徐教习的意思是,这陈小源也会成为第二个叶宜中、况苦禅?” “难道不是么,如此之资,方才看他亦不像是呆傻之人,老夫有信心,不出一年,这孩子便能进入内御直了。” 听着众人的称赞,颜公脸上露出乐呵呵的模样,遇到好苗子总能让他高兴许久。 但当听到陈小源也许一年后亦要离开预阁的时候,颜公忽然眉头一皱,颇有些不快,众人一看,纷纷住嘴,心里有些戚戚,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颜公。 颜公望了望众人然后朝负责书记职责的教习问道:“今日灵力测验可到尾声了?” “回颜公,今日同时有六处大殿在同时进行灵力测验,据目前反馈的情况来看,已经快要结束了。” “嗯,灵力测验结束后,让各处负责的教习都来此处。”颜公点点头,然后回到了座位上闭目养神,其余几位教习,纷纷在大厅两旁侍立,等待着灵力测验的结束。 过了快半个时辰,灵力测验总算结束了,门口一阵急促的步伐传来。 门把很快就被扣响了,得到允许后,为首的一个中年的教习拿着一个册子一脸兴奋地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天纵之才啊,天纵之才,颜公。” “哦,这是又遇到了哪一位奇才了,能让你这样兴奋。”颜公有些好奇问道:“快让老夫看看。” 说完,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一般,主动从座位上下来,走到教习旁拿起了小册子,其他几位站在一旁的教习相视一眼,也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走了上前。 “好,也是一个好苗子。”颜公颇有些欣喜。 “诸位,今年灵力测验算是结束了,目前看来,今年评卫甲等的有五十六人,评为甲等上上的有两人,和去年相比多了一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啊。”颜公呵呵笑道。 一位没来得及看那册子的教习疑问道:“两位,除了陈小源,还有何人?” 这时,那位拿着册子进来的教习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悦:“还有一位啊,是川蜀唐门的,那胖小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差点把老夫都给骗咯。” “世家?”听到这个,原先还一脸喜悦的几位教习面面相觑,望着颜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那教习似乎也从满心的欢喜中清醒过来了,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颜公。 “无妨,自天子下令,不论何等身份,只要通过测验均可在预阁学习后,对于世家,诸位亦不必如此介怀。” 颜公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只要是预阁的学子,我等必须尽力施教,不可有半分私心想法。” “我等受教。”一众教习纷纷俯身行礼。 “这副名单还未有交给阁主吧。”颜公忽然出声问道:“我记得内御直那两个小子还在这里没走呢。” “回颜公,名单一汇总我等便急忙赶了过来,还未曾派人到阁主处。” “好,诸位记住,不论第二轮的结果如何,今年参加选拔的灵者中,资质只有甲等中上以下,没有甲等上上。”颜公点点头,然后朝一众教习吩咐道。 “啊?这....”教习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一会,高颧骨的那位教习才开口轻声问道:“颜公此意是为了那两个少年?” “不错,若是那两少年未能进入预阁,倒也无妨,但如果进入了,这天资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好事。” 颜公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不同以往,大梁四周危机潜伏,大梁内部承平日久,底下有多少暗流涌动,想想在南疆丧命的那五十名孩子,老夫痛心不已啊。” “内御直需要人才,若是被他们知晓小源有如此天资,恐怕不到一年就会被带走,老夫绝不允许。 六年修行时间变三年的时候,老夫已经极力劝阻了,可无能为力,如今若是三年变一年,即使小源是天纵奇才,一年光景也顶多学得个囫囵吞枣,也许还没等他成长起来,就会跟那五十个孩子一样,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至于那位唐门弟子,老夫知道尔等是什么想法,若是他加入了内御直,自不必说。 但若是他并无心加入内御直,以他的天资,在预阁三年,再回到唐门,这对雄踞在川蜀的唐门无异于是整添了一大助力,内御直今后在川蜀的压力将会大上不少。 按你们的想法,要么就是一年后让他学业结束离开,要么就是在他修行期间,对他有所隐瞒是吧。” 一众教习默默地点了点头。 颜公哈哈笑道:“所以,老夫只能把他们的品级都给下调了,你们给老夫记住,今年没有甲等上上的苗子,小源若是进了预阁,不够三年,不许放人,不论谁问起,你们一口咬定他就是甲等中上,必须学满三年。 至于那唐门弟子,在平日教导时,不许抱有其他心思,不许藏私,一视同仁,预阁弟子开放的地方,他都能正常去,预阁弟子能学的,也不准阻挠他学。 内御直不做这种小动作,预阁乃号称是大梁灵界的国子监更不会做,既然是天下敬仰的修炼之所,只要是预阁弟子,不论身份,都要一视同仁,不可做小气之事。” “我等谨遵副阁主之命。”一众教习拜服。 随后高颧骨的那位教习有些为难地问道:“唐门之事倒无什么问题,只是那陈小源应灵之时,李指挥使就在现场,这算是他看中的人,我们这样蒙骗,恐怕很难过关。” 颜公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若是李辑那小子过来,你们让他自己来找老夫算了,别以为没进过预阁就能怎么样。 老夫当年可是指导过他,见到老夫,他还得尊称一声老师。” “是。”见颜公这么说,那教习也只好点头。 “好了,你们继续去忙吧,老夫年事已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关于更改品级之事,阁主那边老夫会亲自去说。” 颜公说完,手上捧着两个小册子又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打开,看得津津有味。 众人见状也只好行礼后离开,很快房内就只剩下了颜公一人。 “没想到,老夫在预阁最后这三年还能遇到两个好苗子,不容易,老天亦算是对我颜师道不薄。” 颜公站了起来,慢慢地踱步走到石碑处,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石碑,然后往外走去,嘴里念叨着:“什么甲等上上哟,这石碑只能测到甲等上上罢了。” 出到门口后,颜师道对站在一旁等候的教习说道:“这房间暂时关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副阁主。”教习躬身应道。 颜师道抚了抚胡子,嘴里哼着小曲离开了大殿,心情显得有些不错。 教习见颜师道走后,便把门给关上,双手结印,几道光芒在门上一闪而没,教习见状也点了点头,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而当那教习把门关上离开不多时,房间里的石碑,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响。 几丝裂缝从石碑上裂开,那裂缝很快像是蜘蛛网一般扩展开来。 紧接着从裂缝里散发出了丝丝幽光,突然光华大作,把整间房子照得通亮!!。 当光华散去后,那石碑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忽然散成了粉末,掉得一地都是。 ...... “搞不懂啊搞不懂。”唐晓舞一脸疑惑地围着唐仁皆打转,眉头都要挤到一起了。 “妹妹,什么搞不懂啊?”唐仁皆使劲睁开他那双差点被脸上的肥肉掩盖住的眼睛问道。 “你平日里带个镇灵玉走路都会气喘吁吁,怎么也能通过灵力测验?” 唐晓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脑袋里全是问号,忽然她冷不防地凑近哥哥身旁,脸上满是神秘地问道:“不会是你平日里扮猪吃老虎吧?” “说!是不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族长会挑你参加选拔?”唐晓舞揪着唐仁皆的耳朵问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霜霜和第五 “疼疼疼!”唐仁皆连连叫喊:“我不知道啊,族长就是让我来陪你的,怕你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习惯,让其他师姐师兄们照顾你既怕会落人口柄,也怕他们伺候不到位。 哥哥我就不一样了,这几年为了族里的生意东奔西走的,在照顾你这一方面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我又是你哥,也不怕别人传什么。 原先就是以为把你送进预阁我就回去了,谁知道也能通过第一轮,这真的是意外。” 唐仁皆连连解释道:“快松开手,哥哥的耳朵要被你扭下来了。” “真的?”唐晓舞表示很怀疑。 “真的,哥哥有这么厉害,还用你保护么,早就把那些欺负我的人给揍一顿了。” “哼!算你解释通过了。”唐晓舞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手,唐仁皆刚刚想揉揉耳朵,结果冷不丁地被唐晓舞又一把扯住了。 “哎呦,妹妹你这个干嘛啊?” “哼,什么叫你有这么厉害就不用我保护了,不就是通过了个灵力测验嘛,即使你真的比我厉害,那也是我保护的好!” “对对对,是是是,我说错了,妹妹饶哥哥一命吧。”唐仁皆哭笑不得。 “哼,这还差不多。”唐晓舞这才松开了手:“走吧,去参加第二轮了。”说完哼着小曲脚步轻快了许多,看来她心情不错。 唐仁皆注视着妹妹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立马微笑变成了贱兮兮的笑容,揉着自己的耳朵跟了上去。 “妹妹,你等等我啊。” 一处鸟语花香的小幽径处,况苦禅陪着嘴角有淤青的第五破虏正缓缓从凉亭里走出。 在凉亭身后,几个年事已高的老夫子正若无其事地或品茶,或观棋,或赏鱼,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得意洋洋地叉腰哈哈大笑,样子嚣张得不得了。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那只玄武也在。”走了一段路,第五破虏突然开口问道。 苦禅有些无奈地说道:“本来这事是那位老祖宗出手,没想到她今日不知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霜霜小姐喊来了,我也不敢先说,怕你当场就走了,现在有几个夫子在,你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所以抑制我煞气的方法便是揍我一顿?”第五破虏神色平静地向前走着:“这就是那几个老家伙想了这么久才想出的办法?” 苦禅有些尴尬,一开始他听到的时候也疑惑了好久,没想到会这么的粗暴直接,不过夫子们说的话也有道理,第五的身体比喻成一条水流喘急的河流,他体内的煞气就是洪水,玄冰剑气就是堤坝。 像过往一样,一直用玄冰剑气压制着不让他喷发,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体内的煞气愈来愈浓郁,越来越多,而玄冰剑气对于他的削弱左右越来越弱,一旦到了玄冰剑气也无法压制的时候,煞气一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无法压制,不如主动让他发泄出来,像是泄洪一般,定期引导他泄出一些,让他体内的煞气保留在安全线以下,再结合玄冰剑气辅助,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根治,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还是挺有效的不是么,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煞气没有先前那样浓郁了。”苦禅不是很熟练地转移了一下话头:“证明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那岂不是我以后都要时不时过来给那小屁孩揍一顿?”第五眉头紧锁,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煞气消减了许多,这段日子以来萦绕在他脑海里那股嗜血感终于消失了。 “也不算揍,你可以当成切磋嘛,毕竟你也可以还手的,她只是引导你把煞气发泄出来。”况苦禅笑道。 “几个夫子在我体内下了五十多道禁制,我身上戴着八个镇灵玉。”第五面无表情地述说着这场公平的切磋:“我的对手是一只玄武,我的拳头连破防都做不到,除了挨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动作可以做。” “呵呵。”苦禅干笑了两声:“没办法,毕竟若是你全力牵动灵力和霜霜小姐打一场的话,一旦你迷失了,我们恐怕很难控制住你,而且万一伤到了霜霜小姐,老阁主我们就没法交代了,你多担待些,霜霜小姐还是个小孩。” “二百八十岁的小孩。” “太祖当年发现霜霜小姐的时候,她便是这个模样,太祖把霜霜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 后来没几年太祖龙驭宾天后,霜霜小姐便陷入了沉睡,直到五年前她才醒来,算算时间,她清醒的时候也就那十来年,没怎么经历人世,心性自然和一般小孩无异了,你也别太计较了,小孩嘛。”况苦禅咳了几声安慰道。 “她是二百八十岁的小孩。”第五面无表情。 “好了,第五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况苦禅拍了拍第五的肩膀笑道。 “你记住我是被二百八十岁的玄武揍了,不是霜霜那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屁孩。”第五强硬地重复道,然后便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里。 苦禅见状难得伸出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疑惑,跟以往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大有出入。 “难不成是这煞气泄多了,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 想了想,好像没想通,苦禅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轻拂袖袍,样子潇洒至极,施施然跟了上去。 几道流光消散,两人便回到了预阁宫前。 “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先去跟老阁主告个别,知你素来不喜这些,你就在此处等候吧,我去去便回。”苦禅望着第五笑道。 第五破虏点了点头,况苦禅便转身往预阁宫走去。 如今第一轮的灵力测验已经结束了,有些快的甚至已经参加完第二轮的考验了,现在正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回到了广场上,准备回到自己住处。 这次可没有开阁的时候那样隆重了,预阁高耸的牌坊下方有两个传送点,一个是通往白玉京,一个则是回到都城,传送点两旁均有身着蓝衣白袍的预灵卫守着。 参加选拔的灵者回去之后,三日后便回有天榜告示,宣告新一届的预阁弟子名单,也没有特别的地方,毕竟还没有进入预阁,参加选拔的灵者也不能随意在预阁处走动,所以一般参加完选拔后,他们便会直接离开预阁回到住处,不会在预阁停留。 可偏偏今日广场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大群参加完选拔的灵者围在三座石雕前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第五好像还发现有几个预灵卫和教习已经赶了过去。 难不成有人闹事?第五嘴角微微上扬,难得,难得。 第五扭头瞥了一眼预阁宫,发现苦禅一时半会可能还出不了,倒不是说苦禅拖延,而是有可能那老阁主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简单讲两句了,这就是为什么第五不愿意进去的原因。 站着也无聊,不如去看看,是哪位在预阁闹事。第五忽然有了想看热闹的想法,沉吟了一下,他便朝着广场中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 脑海里一片混沌,小源仿佛做了很久的梦,他已经睡了很久了,明明已经没有了睡意,却不知道为何总是醒不过来。 身体一点也动不了,连眼皮都没有办法抬起,小源心里有些急,自己准备干什么来着,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正心急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朝着他靠近。 是谁?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源的心变得越来越紧张。 突然,那人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小源的耳畔。 来人开口了,轻声呢喃,一股暖暖带着湿润的气调皮地钻进了小源的耳朵。 “大懒虫,起床啦。”声音糯糯的悦耳动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一开始还不能控制的身体忽然有了少许知觉,小源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 可惜的事,似乎这女孩还没有完全唤醒小源,不管小源再怎么用力,他身体能动的部位也就只有那两根手指头。 可能是那女孩也发觉了吧,嘟囔着嘴有些无奈地直起了身子,叉腰再次喊道,且声音打上了不少:“起床啦,哥哥!!” 那一声哥哥像是刺破乌云的金光一样,直接照进了小源的脑海里,他脑袋一炸,忽然身体各处像是恢复了活力一般,先是手,再然后是脚,最后是全身。 小源猛地一睁开眼,一阵刺眼的光芒使得他忍不住地眯起了眼,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了一下那光芒。 “哼哼,知道现在多晚了吧,都让你昨天别喝酒,你又不会喝。”女孩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到窗前把帘布往中间一扯,便遮住了那道刺眼的阳光。 小源缓缓地再次睁开眼睛,此时已经没有了刺眼的光芒,映入眼内的天花顶,他有些疑惑的扭头一看。 一个年约十一二岁身穿朴素衣裙,后脑勺绑着两条小辫的女孩正在窗下的桌子上整理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梦耶? 小源轻轻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往着屋内四处打量。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布置。 这不是我在吾威的房间吗? 小源脑海里充满了疑惑,抬头望着那小女孩,此时刚好那小女孩整理完了桌面,捧着一套衣服转身,四目相对。 女孩眉毛弯弯浅笑,嘴角的梨涡便显了出来,小小年纪便有了美人的坯子,看长相竟和小源有三分相似。 “哥哥,赶紧换衣服,你今日要当值啊。” 小女孩捧着衣服走近了小源,嘴里嘟哝道:“昨夜胡叔叔也真是的,非得找你去喝酒,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量有多差,他今天休沐,忘了你也是要当值的呀。” 自打那小女孩一转过身,小源的眼眶便一下子湿润了,他嘴角颤抖着,扶着床边站了起来望着小女孩,嘴角颤抖。 “小黍?” “嗯?”小女孩歪着脑袋看着眼前那激动过头的小源,一只手托着衣服,伸出另一只手,张开五指在小源面前晃了晃:“哥哥你是不是还没醒过来啊,当然是我啊。” 小源脑袋一炸,连忙蹲下,一把抓住小女孩抬起头使劲地打量着,这一下却把小女孩给吓到了。 “小黍,真的是小黍!” 小源欣喜若狂一把把小黍抱进了怀里,泪水很快就蓄满了眼眶:“我好想你啊!” 小女孩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梗着脖子仰起头朝外喊道:“爹爹,哥哥发酒疯啦!!” 门外一顿窸窸窣窣,一个穿着粗衣麻布手里提着一只还没有褪干净毛的鸡的一个五十多岁上下的憨厚汉子闯了进来。 看着屋内的场景,他扯着嗓子吼道:“陈小源,你疯了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小源松开了妹妹,抬起头一看,满脸不可置信,他站了起来,有些巍巍战战地走近满脸怒气的汉子身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在了汉子身上。 “爹,你还没死啊。”小源满脸不敢相信还有激动。 “啪!!” ...... 坐在院子外的一座方桌上,已经穿好衙服的小源正坐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地粥呼呼地喝着。 他的脸上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小黍坐在一旁,筷子里串着两个胖乎乎的馒头一口一口地啃着,小嘴已经被塞得鼓鼓的却还不愿意放下。 扭头望着一脸郁闷的哥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嘴里的馒头都给喷出来了。 “你看你,女孩子家家的,吃没吃相,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哟。” 一个四十多岁,头上缠着花布的农妇从厨房竹寮里捧着一个装了几个鸡蛋的海碗走了出来,走到桌子前见到小黍的模样,不禁伸出小手指点了点小黍的脑袋。 小黍毫不在意地翻了翻白眼,继续啃了起来,不过见到桌上的鸡蛋眼睛一亮,想伸手去拿,刚伸出小手便被农妇打了一下。 “傻丫头,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馒头还没吃完呢,这鸡蛋给你哥。” 农妇嗔道,然后拿起一个鸡蛋放到了小源面前:“多吃点,等会还有去当值呢。” 说完伸手有些心疼地触碰了一下小源脸上的巴掌印:“疼吗?” 小源连连摇头,趁着农妇转身,迅速地把鸡蛋拿起从桌面地下递给了小黍,小黍也立马接过,然后丢到自己的空碗里,两人配合默契,似乎早已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 “死老头,你下手没个轻重啊,小源这么俊俏的脸看被你打成什么样了,要是破相了找不到媳妇我跟你没完!”农妇叉腰朝着正在厨房外坐着的汉子骂道。 汉子身旁正放着一个大木盆,盆子里盛放这热水,上面放着七八只已经杀好的鸡,汉子正从盆里捞出一只鸡使劲褪毛。 听到了自己妻子的斥责也不生气,闷头闷脑地给鸡褪毛,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一只。 然后再从盆里捞出另一只,一边弄着,一边回道:“脸皮嫩看着严重而已,年轻人哪有那么容易破相,一大早发酒疯胡言乱语,这不打一巴就好了吗。” “再说,找媳妇怕什么,鲁老头家的闺女我看着也挺好的啊。” “咳咳。”听到这句,正在喝着粥的小源差点被呛到,小黍见状在一旁吃吃地偷笑着。 小源扯了一下嘴角,放下碗,伸出手使劲地揉着小黍的小脑袋。 把她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鸡窝一样,端详了几下,才满意地又端起碗,惹得小黍连连白眼。 “秀秀啊,好像也是哦。”老娘英子一听到这个就来了精神,也不计较自己丈夫打儿子的事,立马心思就到了儿子婚娶这档事上。 她想了想,然后有些兴奋转过身一看,两个儿女正在打闹,不由得摇摇头走近小黍,帮她梳理头发,看着小源嗔怪道:“都几岁还和妹妹打闹。” “对了,你觉得秀秀怎么样啊,要不等秀秀探亲回来,娘给你去问问?” “咳咳,娘我吃饱我去当值了!”小源一听,嘴里的粥差点从鼻子喷出,差点没呛死。 连忙三下五除二几口粥给喝光后把碗一放,然后拿了个鸡蛋一抹嘴就要往外跑。 “傻小子,你害羞什么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当值不用带刀的吗?” 还没走两步,就被老娘喊住了,小源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只见小黍笑得双肩不停抖动,然后从小源的凳子旁拿起了横刀小跑到了小源身旁递了上去。 小源嘿嘿一笑,然后把横刀系在腰间,朝小黍轻轻地揉了一下脑袋,然后对正在收拾碗筷的老娘和还在给鸡褪毛的父亲喊道:“爹,娘,那我去当值了。” 老爹忙着给鸡褪毛,没空理会小源,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让小源赶紧滚。 “小心点,中午我让小黍给你送饭去。”老娘手里捧着碗筷抬头说道。 “不用,衙里有吃的。” “衙里的伙食怎么跟家里比。”老娘嗔道。 “行吧,那我走了。”小源点点头,然后朝着小黍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哥哥再见!”小黍在门口挥手。 小源扭头挥挥手,心里暖极了,回过头朝前走了没几步,一个大胖子正迎面走来。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小源,连忙低下头,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二胖?”看着那十二三岁模样的胖子,小源脱口而出:“怎么,又想去欺负我妹妹啊?” 那个小胖子见还是没躲过去,只得停下,摸着脑袋嘿嘿笑道:“小源哥,我哪敢啊,以前没给你揍够么,是小黍找我去玩的。” “小心点啊,要是我妹回来向我投诉,你就完蛋了。”小源假装凶狠地警告道。 “不敢不敢。”小胖子连连摆手,小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让他走,小胖子像是逃跑一般立马就溜走了。 往着巷子里走去,一个赤裸着上身露着一个大肚腩,一件短褂披在肩上的屠户模样的汉子,手里提着两斤猪肉正往小源家方向走去。 “林大叔,这么早你就回来了,今天不用杀猪吗?”小源一见到那汉子,便笑着打招呼。 “嘿嘿,是小源啊。”林老大裂开嘴笑道,提了提手上的猪肉说道:“杀猪那都是天未亮之前就搞定的了,今日猪肉比较新鲜,买的人比较多,所以就清仓咯。 喏,你娘让我给她留得五花肉,上好的,说你馋好久了,特意让我留的,这不刚一收摊就给你家送来了。” “谢谢林大叔,麻烦你了,要不给我拿回去就好了,不用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小源笑道。 “哪里话,乡里乡亲的,我也刚好有空,你还得当值呢,我拿过去就好了。” 林老大爽朗一笑,然后看着小源走的方向,有些疑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走,小心没赶上点卯,胡都头看见了又要骂你了。” “额,我是想...” “我已经看见了。”小源还没说话,一个粗狂的声音从林老大身后不远处传来,两人回身一望,穿着都头服饰的胡大彪正慢慢地踱步过来。 “哎呦,胡都头,您早啊。”林老大连忙笑着打招呼。 “你也早,昨天让你给我留的猪蹄你留了没有?”胡大彪点点头,然后望向了小源。 小源看见胡大彪,不知怎么的,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似乎,他很久没见过都头,眼眶忽然红了。 也许怕被胡大彪看见,小源连忙低下头抱拳行礼。 “哈哈,早就留了,一会我给你送家去?”林老大哈哈笑道。 “不用,等会你帮我拿到都衙去吧,钱我到时再跟你算。”胡大彪摇摇头说道。 “嘿嘿,不急不急。”林老大嘿嘿一笑,随后凑近胡大彪,眼里一副八卦的样子:“这是,开小灶呐?” “去去去,孩子和她娘都回家探亲了,老娘前些日子和几个老婆子去了礼佛,现在还没回来,家里没人怪冷清的,我干脆回衙里算了。” 胡大彪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然后看着小源问道:“快到点卯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去衙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处处透着不对劲 “都头,我找王哥和侯格呢,我们都是一组的,一起结个伴嘛。” 小源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把泪水憋回去,把心里那股毫无由头的悲伤给压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笑道。 “哦,忘了和你说,衙里二都那家伙最近在追一个案子,刚好他们换了批行人,都是新兵蛋子。 怕镇不住场,最近我们都也没什么任务要出,我就把老赵侯格和王苗好几个人都暂时借给他了,所以这段日子你是见不到他们了。”胡大彪说道。 “这样啊,怎么没见他们两个和我说。”小源点点头,只是有些疑惑怎么没有听到王苗他们和自己提过。 这算什么,好歹是一组的,怎么借了两个,不要自己? “这是保密的公务,为什么要和你说? 你想什么呢,还不快滚,一会我到了衙里,点卯迟了,你今晚就不用换更了。” 胡大彪见小源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立马瞪了一眼:“别拿昨晚喝酒说事,昨晚可不止你一个人今天要当值的。”小源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转身就跑。 “小源当值去啊?” “哎,张大娘早啊!” 可能是一大清早吧,各家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小源一路上走过去,总能碰到几个乡亲。 不知道为何,小源的心里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像是这生活,他已经期待了好久。 可那个梦为什么这么真实,活尸,北境沦陷,桃林,这些记忆是那么的真实,可是眼前爹娘,都头,还有小黍,都在告诉自己,这可不会是假的。 自己早些时候曾偷偷问了一下小黍,小黍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迷茫和疑惑,分明没有发生这种事。 难道真的是自己昨晚喝多了? 小源的步伐慢了下来,陷入了沉思,却发现脑子里的那些惨痛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再细想一下的时候,头就开始忽然变得疼痛难忍,像极了宿醉之后的模样。 小源使劲地摇了摇头。 可能真的是梦吧。 算了,等今晚回来在问一下吧,现在要当值呢。 嗯? 当值?! 遭了,要迟到了! 小源脸上一惊,来不及细想,手里握住腰间的横刀,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巷子,然后往着都衙方向奔去。 吾威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高耸入云的城墙是这个城池的标志。 穿过了几条街,又抄短路钻进了几条巷,急急忙忙地跑着赶着。 终于冲出一条巷口后,看见了左前方不远处的都衙,小源这才松了口气。 稍稍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服,小源调整了一下步伐,走到了都衙门前,抬头一看。 都衙卫的横匾正高悬着,“城防都衙”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小源你可差点就迟到了,还不赶紧进去。”守卫在门口前的两名手持长枪的衙卫看见了小源后笑道。 “多谢老哥,幸亏赶上了。”小源抱拳笑道,然后走进了都衙门,穿过回廊,进到了四都的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十几名衙卫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神色灰暗,如同石像一般。 可是,当小源的脚步声从远至近传来的时候,院子的这些衙卫忽然鲜活了过来,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天。 看着像是已经闲聊了大半天一般。 “对不住啊,我来晚了!”小源脚步踏入院子,忙不及地说道。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闲聊声忽然消失了,小源抬起头一看,院子的衙卫全都把头扭向了他,神色难明。 不知为何,小源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怎么了?”小源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哈,是不是吓到你了!”那十几个衙卫忽然哈哈大笑,随即调侃道:“小源不行啊你这样,好歹今年是第二年衙卫了吧,胆子也太小了。” “对啊,真的是生人不生胆。” 望着众人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他只能扯了扯嘴角当做回应。 “好了,快去点卯吧,老徐在房子里登记着呢。”三子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几个衙卫走到小源身旁说道。 看到三子,小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过三子倒没有注意道,见小源还站在一旁就又喊了一遍。 “哦,好。”小源点点头,然后手不着声色地握紧了刀把,朝着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门,一个身穿衙卫的汉子正伏在案前写着什么,听到声响,他抬头一望,裂开嘴笑了。 “小源啊,就差你了,我还以为你昨晚喝醉今日起不来,想着要不要帮你调个班呢。” “谢谢徐叔,就是有点头疼,但不碍事。”小源看见了老徐,微微一愣,然后笑道。 “那行,你签个到,我好交差。” “好。”小源点点头,然后走近了桌子旁取过了点卯簿,他随意地翻了几下,嘴里自言自语道:“我的名字呢?” “不就在这里吗,又没变。”老徐侧过头盯着本子扫了一眼,然后指着其中一处说道。 小源像是才看到一般:“哦哦,对对对,眼大看过界了。”然后在自己的名字旁勾了一下。 “行了,那我出去了。”小源把笔递了回去,伸了个懒腰,准备往外走。 “行,出去待着吧。”老徐笑道。 回到院子里,小源和往常一样,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老徐拿着本子走了出来,给众人安排了今日的当值任务。 和以往差不多,小源和四名衙卫组成小队巡视吾威几条主要的大街。 几人收拾的一下,便列队离开了都衙门。 日常巡街,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让几档摆摊的把摊位稍微搬得后一点,别老是占着街道。 又赶走了几个闹事的泼皮,一路走走停停,便已经是中午了。 “你们几个先回去吃饭,我去前面看看。”小源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几个衙卫说道。 “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吗?”几个衙卫一听便笑着问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他们四个好像对小源成了合围之势。 “没有,秀秀不是去探亲了吗,我怕鲁叔一个支着个烧饼摊会忙不过来,会有人闹事,我去看看,等会我就回去了。” 小源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点一样,摆摆手说道。 几个衙卫相视一眼,便笑道:“那行吧,我们先回去了,等会你妹妹的饭菜我们可全吃了哦。” 小源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肚子然后像是随意地扣在了横刀上,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妹妹会送饭过来?” “我好像没有和你们说过。” 几个衙卫呆了一下,接着其中一个便笑着说:“猜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平日里就经常送,你昨晚又喝醉了,以你妹妹的性格,今天肯定会送来的。” “也是哦。”小源挠挠头笑道,但另一只手似乎还扣着横刀没有放下。 “行吧,你去吧,不打扰你给未来岳父显殷勤了。”几个衙卫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小源按在刀柄上的手才渐渐松开,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调转方向往鲁家的烧饼摊走去。 小源站在空无一人的摊前,打量着烧饼摊怔怔地出神着。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小黍的声音在小源身后响起,小源像是惊醒一般,连忙扭头望去,小黍正挎着一个篮子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望着他。 “小黍,你怎么往这边来了?”小源静静地盯了小黍看了一会,忽然笑道。 “要给你送饭嘛,你忘了吗,大笨猪哥哥。”小黍翻了翻白眼,然后有些吃力地提着个篮子走到烧饼摊里的桌子旁。 把篮子一放,然后打开,从里面捧出了一碗红烧肉,一碟青菜,还有一大碗米饭。 “幸亏刚出来就见到你了,不然我又得白跑一趟了。”小黍一般招呼小源坐下,一边拿出一双竹筷用小手帕使劲地擦了几下,然后递给了小源。 “是吗,看来哥哥我还是很有食福的。”小源接过筷子揉了揉小黍的头发,嘿嘿一笑。 “哼,那是,谁让你有个这么好的妹妹呢,娘在灶前做红烧肉的时候,我可馋可馋了,不过哦,我都没有偷吃呢。”小黍叉腰自豪道。 “嗯,对,我妹妹的确是了不起。”小源点点头,随后伸手抹去了小黍嘴角的油渍说道:“下次记得把嘴角的油给抹干净了,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哎呀,我忘了!”小黍伸手捂住了嘴。 “傻丫头,怪不得老是被二胖抢吃的。”小源摇摇头笑道。 “哼,他现在可不敢了,因为我哥哥可是都衙卫,很厉害的。”小黍骄傲的仰起头哼道。 小源的筷子忽然在半空停了下来,望着自己的妹妹怔怔出神。 当小黍都快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刚想出声,小源便忽然笑道:“对,没人能欺负你了,哥哥一定能保护小黍。” “对了。”小源扒拉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在红烧肉里挑了块肥瘦相间的喂给了正眼巴巴地望着的小黍,忽然他像是随口问道:“咱们家搬来吾威有多久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寻常人家的生活 “五年了啊。” 小黍嘴里塞满了肉,使劲地翻着白眼才把咽下去,然后连忙拍拍自己的胸口顺顺喉。 “哦,是哦,我都忘了。”小源哦了一声,伸手帮妹妹拍了拍后背。 然后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水囊,递给了小黍,小黍接过后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大一口。 “哈~”小黍松了一口气,拍拍肚子说道:“差点被咽死。” “女孩子家家,不要这么粗鲁,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小源无奈说道。 “哎呀,哥哥你和娘亲一样,好烦呐。”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小源见状连连说道,然后又继续扒拉起了碗里的饭,抬起头嚼着:“咱们不回寨子了吗?” “回不去了啊。”小黍好奇地望着哥哥:“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有醒酒。” “好像是有点。”小源笑道:“毕竟外面这么多活尸,不过没事,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好。在哪都一样。” “什么呀,哥哥你的酒还没醒吗?”小黍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什么是活尸啊,咱们寨子是被沙尘暴给淹没了,爹和娘亲才带着我们逃到吾威城的,你忘了吗?” “哦,对对对。”小源像是这才想起一般,连连点头,见小黍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小源嘿嘿一笑,伸手揉了揉小黍的脑袋:“好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整个人今天都是迷迷糊糊的,今天我看看能不能跟徐叔说声早点走,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迅速扒拉碗里最后那几口饭。 小黍见状送了口气,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伸出手点点小源的脑袋说道:“都叫你别喝酒,你又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 “知道了,听小黍的,以后在也不喝酒了。”小源把碗放下,对着小黍保证道:“就是胡叔叔喊也不喝酒了。” “说话要算话哦。” “当然啦。”小源笑道,然后帮小黍把碗筷收好:“好了,快回去,不然爹和娘又要担心了,今晚我争取早点回去。” “好,拉钩!”小黍伸出小指说道。 “好~”小源无奈地伸出小指勾上了小黍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一百年都不变。” 大手和小手勾在了一起,然后盖了个章。 “快回去吧。” “嗯嗯,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哦。”小黍手里提着个篮子走了几步又扭头对着小源说道。 “知道啦,哥哥不会骗你的。”小源笑着挥了挥手,小黍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小黍离开的身影,小源的笑容渐渐消失,拳头不自觉地死死地握住了。 从家里到烧饼摊和到都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小源的脸色阴沉得快要出水了,静静地呆了好一会,他才转身往都衙方向走去。 等小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早些时候已经离开了的小黍忽然再次出现在烧饼摊前。 “哥哥...” ...... 小源中午在衙门午休了一会,然后下午便继续和几位衙卫一起巡街。 就这样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分,小源回到都衙交卸了差事,然后就往着家里赶。 脚步有些沉地走在小巷里,再过一会,穿过这条巷子,在往前走上那么几步,便到家了。 小源明明归心似箭,却不知道为何忽然脚步却越来越慢,平日里不消几刻就能到达家里,现如今走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但不管他再怎么磨蹭,最后还是走到了家门不远处。 此时家里的厨房烟囱正升起了袅袅炊烟,隔着几丈远还听到了娘亲正在骂妹妹的声音,看来一定是又惹祸了。 “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忽然一辆小推车从身后旁出现,停在了小源的面前。 “啊,爹你回来了?”小源听到这声音,心里一震,扭头往后看。 父亲放下手推车,拿出汗巾使劲地擦了一下脸,一脸疑惑地看着小源。 “你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你今天这么晚,平日我还没有回来你都在家了。” 父亲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皱着眉头问道:“不会是你今天犯错了吧。” “没有没有。”小源连连摆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刚好分到巡街,走了一天的路有点累了。” 说完便走到小推车前,想替父亲推车回去。 “这样,那别动手,我来就行。”父亲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不让小源碰,于是两人便一同往家里走去。 “怎么说也是个衙卫,身体怎么这么差,虽然爹也不喜欢你喝酒,不过多点应酬还是好的,有出息的人才会经常应酬的嘛,你的酒量得练练。” “爹说得是,不过小黍和娘亲都不喜欢我喝酒,还是能避就避吧。”走到门前,小源一边扭头说道,一边想先打开大门。 “男人的事,你听女人的做什么,她们懂什么。”父亲撇了撇嘴说道。 “哦,孩子他爹,你刚刚说什么了?”小源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把,只听见哐当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妇人望着小源爹,笑眯眯地问道。 “额,啊,我刚刚听小源说,你不许他喝酒,在发牢骚呢,我就说了,虽然是男人的事,但这方面还是要多听听女人的,特别是你娘亲。”父亲打着哈哈就把小源给推出去了。 小源:“......” “哼,一大把年纪了还油嘴滑舌。”小源娘朝小源父亲翻了个白眼,随后把两边门给推开:“还不赶紧进来,我晚饭都做好了。” “好嘞!”小源爹嘿嘿一笑,连忙把小推车往院子中推去。 “小源,今天当值辛不辛苦,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亲娘就是不一样,上一秒还给自家老头翻着白眼,下一秒便一脸关切地向着小源嘘寒问暖,顺便帮小源把刀给解了下来。 小源摇摇头笑道:“也就是到处溜溜,很轻松就一天了。” “那你也不能偷懒,简单的工作她也是要认真做的,不管在哪,只要表现好,上官是能看见的。”娘亲絮絮叨叨地说道。 小源笑道:“娘,我知道了,我也没有偷懒,每天分给我的任务我都有认真去做的,胡叔叔可没有向你投诉过吧。” “那到没有,前几天胡都头还夸奖你勇敢,当街抓过好几次泼皮。”老娘点了点头,跟着小源一同往院子走去。 “那不就是咯。” “哎,不对。”走了几步,老娘忽然停下来,小源见状也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娘亲。 “你怎么能徒手和那些泼皮斗呢,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老娘望着小源埋怨道:“不要那么拼,好拳难敌四手,万一不小心受了伤,那怎么办,以后遇到这些事,你躲到后面去,都衙门这么多衙卫呢,你别老是往前冲。” 小源听了哭笑不得,双手一摊:“娘,不是你说要我努力认真做的吗,这下你又让我躲,这样怎么表现个上官看。” “害,你这孩子,怎么脑筋和你爹一样轴呢!” 老娘恨铁不成钢似的打了一下小源的肩膀:“你就不会装装样子吗,遇到这种事,你就在一旁窜来窜去,给人看起来很勇的感觉就行了,特别是你上官在场的时候,知道吗?” “娘,这事你还是别理了,要是按你这么做,不被衙里的手足笑死也会被胡叔叔当场一脚踹出去。” “害,怎么和你说不明白呢,笑一下算什么,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嘛。 胡都头要是敢踹你,我就上门去骂他,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白吃了我家这么泥焗鸡。”老娘絮絮叨叨地说道。 “就因为是乡里乡亲的,胡叔叔刚好又是我的都头,若是我这样做,胡叔叔多难做,而且都这样,那谁来护着这吾威,那以后爹出去摆摊娘不得担心啊。”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老娘点点头,然后猛一抬头盯着小源说道:“但是不管别人,要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你不能太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源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记得,老娘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他:“快去帮你爹把东西卸下来,然后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哎。”小源点点头,老娘转身往着厨房走去,一进到厨房就叉着腰骂道:“你个死妮子又偷吃,爹和哥哥回来了都不去帮一下门。” 刚说了两句,小黍像是偷着了腥的猫一样,一脸得意地从厨房里逃了出来,嘴角全是油,一抬头看见了小源就高兴地奔了过来:“哥哥!” 结果跑到太快,不小心碰到了院子的一块凹凸不平的土块上,一个踉跄看着马上就要摔在地上了,小源连忙几步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快要摔倒的妹妹。 “你看看,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小源伸手抹去了小黍嘴角的油花:“你前世是老鼠吗,老是偷吃,还老是被娘亲发现。” “嘿嘿,哥你终于回来,不是说今天会早点回来吗,怎么比前天还要晚。”小黍抬起头眨着她那水灵灵的眼睛问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长里短的生活 “路上有点事所以耽搁了。”小源揉了揉小黍的头发笑着说道。 “哥哥你又来了,老是弄我的头发,娘好不容易才给我弄好的。”小黍扁着嘴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哥,今天下午你说说我给你弄了几次了,都十一岁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嫁人了还像个疯丫头一样整天上蹿下跳的,像个什么样。” 老娘手里捧着一大碗红烧肉从厨房里了出来,看见两兄妹在玩闹,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忍不住嗔道。 “才不要嫁人,我要和哥哥还有爹娘一辈子。”小黍鼓着脸说道。 “哈哈哈,好啊。”小源哈哈笑道,掐了掐小黍的脸,然后走近母亲身旁帮她把菜给接了来往屋子里走去。 “看看你哥哥,忙了一天回来还记得要帮忙,看看你。”老娘作势要打小黍。 “哼,那我也去帮忙!”小黍听了很是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往厨房里冲。 “别别别!”小源连忙喊道:“太烫了,小心烫手,还是我来就好,你一旁等着吧。” “哼,哥哥小看人,我就要帮忙!”小黍哼道。 “那你帮忙拿碗筷行了吧。” “也行。”小黍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就往厨房里冲。 很快,厨房里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片刻之后,小黍手里巍巍战战地捧着几个碗,手掌的间隙见还握着几双筷子,认真看一下,好像还是单数的? 小源看了不禁失笑,摇摇头便走进了屋子,母亲见到小黍的模样了,连忙上前接了过来:“傻丫头,一次性拿不了那么多就分开拿嘛。” “可是这样不够哥哥厉害。” “嘿呦,还要和哥哥比呢,你多少天人了你哥哥多少天人了,能比吗,等你再长大点,这点事就不成问题了。”母亲捧着碗笑道。 “真的吗?” “当然啦。” “哟,时间刚刚好,这就开饭了?”父亲把车停在杂物房旁把车上的锅碗瓢盆等东西给卸下来后,转手回到院子中一看到自己的妻女捧着碗说说笑笑地走向屋子里,双手摩擦着嘿嘿一笑。 “笑个头,嫌早啊,那咱们再等等?” “别啊,我饿了大半天了。”父亲连连摆手说道。 “那还不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母亲嗔道。 “好好好,我马上去,啧啧啧,正是有福气啊,娶了个这么讲究的婆娘。”父亲嘿嘿笑道。 “老不正经,还有孩子在呢,快去!”母亲的脸上难得泛起了几分羞涩,随即一瞪眼,父亲脖子一缩连忙走近大缸旁舀水洗手。 母亲抿嘴笑了一下,然后朝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小源喊道:“厨房还有两碟菜,去捧过来,锅里还有,算了,锅里的汤太烫,我去盛吧。” “娘你先坐着吧,吃口菜,我去弄就好了。”小源说道,说完就往厨房里走去。 不一会便捧着一大碗汤走了出来。 “哥哥我帮你!”小黍见着小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想要上前帮忙。 结果屁股刚从凳子上挪开,还没走动半步,就被母亲给拉住了:“那是汤,得多烫,要是烫到了你这小脸蛋以后就见不了人了,傻丫头。” “哦。”小黍嘟着嘴望着哥哥捧着汤小心翼翼地走到桌面,轻轻地放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父亲也洗好手了,顺手从厨房里把剩下那两碟菜给捧了出来。 “红烧肉,卤水鸡,炒菘菜,还有鸡蛋汤,三菜一汤啊。”小源望着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丰盛?” “这不是你说馋了好久吗,说天天青菜萝卜都厌了,我见今日林老大特意给我留了几斤五花肉。 和你爹一合计,让你爹留只鸡出来,咱家今日就吃好一点。”母亲一边帮小黍盛饭一边说道。 “那我真是有口福,谢谢娘。”小源笑着站了起来帮父亲盛饭后又接着帮母亲盛了碗汤。 “怎么没有粥?”父亲捧着碗问道。 母亲听了白了一眼:“就是个穷苦命,一天不喝粥都不行,有白花花的米饭吃还不好吗?” “习惯了习惯了,干完活回来吃饭总感觉吃不饱,喝粥就不一样。”父亲捧起碗呵呵一笑,然后夹了个鸡腿放到妻子碗里。 “哎,没见到我这里有汤嘛。”母亲看着父亲的动作抿嘴笑了一下,随后又埋怨了几句。 紧接着就把鸡腿放到正在和自己碗里的肉战斗的忘乎所以的小黍那里。 小黍嘴角沾满了饭粒,正舍生忘死般地战斗着,忽然一个黑影笼罩在眼前。 疑惑地抬头一看,原来是只大鸡腿,她想也没想,直接用手拿着送到了小源的碗里。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日我们家小黍怎么这么心疼哥哥,真不错。”看到这一幕,父亲哈哈一笑。 “你想多了,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还不知道吗,这是是让他哥给她撕鸡腿肉呢,她现在两只手左右开弓,忙不过来。”母亲无情地打破了父亲的想象。 果不其然,小源放下筷子,自觉地拿了起来一条条撕下来,放到了小黍的碗里,小黍此时就想是一个无情的吃饭工具一般,手不停,嘴不停。 “嘿,这妮子,得亏是小源疼她,别家的女儿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哟。” 父亲望着两兄妹笑道,随后叹了口气:“这不,前几日我过林老大家,刚好他们家在吃晚饭,他那个才不到三岁的小儿子坐在桌上上吃饭,桌上摆的菜那叫一个丰盛,就看见他那几个姐姐都站在门外蹲着,带娣还记得吧,才四岁,瘪着个肚子在门口啃手,手上全是口水。 我问她们怎么不进去吃饭,你猜她们怎么说,弟弟要先吃完,然后爹吃完,她们才能上去吃。 都是一个寨子的,我也不好意思说林老大,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可看着他几个女儿,我就想到了咱家这小丫头,忍不住,就偷偷把一只鸡给了她们先填填肚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几个黄毛丫头,明明口水都快流到地,也不敢狼吞虎咽,撕下一块先给最小的吃,最后才轮到自己,就吃那么一块,看着能回味半天,我感觉那肉都被嚼成沫了才舍得吞下去。 我想也不至于啊,林老大好歹是个屠户,几个女儿不至于吃过鸡都这样吧,看他家桌子上那些菜可比我们的要丰盛多了。 结果一问,这才知道,她们差不多一年没吃过肉了,林老大那人啊,不知道该怎么说,儿子吃肉,女儿吃素,平日里儿子吃不下了,他就全包了,基本不会留给几个女儿。 我一听,这心就疼的不得了,她们娘给她们留了个弟弟就走了,没想到摊上这么个爹。” “唉,造孽哟。”母亲摇摇头叹气道,随即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忍不住伸出手点了一下小黍的小脑袋瓜。 “就是个有福的。” “嗯?”小黍满嘴油花地抬起头望了望爹娘,见爹娘一副奇怪的神情望着自己,她皱起小脸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用理会,于是便继续埋头苦干。 “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母亲嗔道:“哪像个十一岁的女孩,跟三岁一样样。”。 “行了,别理那丫头,快吃吧,等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母亲对小源说道,顺便往他碗里夹了肉。 “哎,好,爹你也吃。” “好,我来块鸡翅,尝尝娘子的手艺~哎呀,你打我干什么?” “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儿子抢鸡翅也不嫌丢脸,吃鸡脖子吧,卤得特别好。” “嘿!这年头人老了就没人疼了是吧。” “对,我就疼儿子,女儿,小黍你说娘说得对不对?” “啊?”一个明显疑惑的声音响起。 “算了,你还是继续吃吧。” “哦。”话音刚落,筷子撞击碗边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屋子里其乐融融,爹娘吵吵闹闹互相斗嘴的声音传出了屋子,传出院子。 也传进了小源的心里,暖融融的。 黄昏消逝,夜幕开始降临,家家户户点燃了灯笼,吾威城内华灯初上。 吃过晚饭后,小源找了个竹梯,踩着瓦片,坐在屋顶上,迎着习习凉风,仰头望着满天的繁星静静地出神。 因为晚饭一时不慎吃撑了的小黍捧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桌子上哼唧哼唧地躺了大半个时辰后,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哥哥,在屋内逛了一圈都不见人,又跑去厨房看了一眼,还是没找到,紧接着便跑去找娘亲。 结果才刚和娘亲接触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娘亲一手提溜住了 “还跑,刚吃饱想跑去哪?” “我要找哥哥,他去哪里了?”小黍浑身扭着想要挣脱母亲的魔爪,奈何母亲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不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你哥就在屋顶。” “啊,我也要上!”小黍一听眼睛一亮。 “水都热好了,你给我赶紧洗个澡再说!”老娘揪住小黍的后领就如同掐住了她的命运的喉咙一般,不由分说就往大木桶处走去。 “啊,我不要洗澡,我要去找我哥!”小黍极力抗拒着嚷嚷着:“哥哥,救我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屋顶静卧,仰望星空 听着下方传来的声音,小源不禁笑着摇摇头,随后继续仰望星空。 不用看他也能想想到下面该是如何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过了好一会,洗过澡之后换了一套碎花小衫,浑身香喷喷的小黍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脑袋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随意地抛洒在脑后,眼看着刚刚换的衣服后背又要湿了。 看来母亲不但抓住小黍洗了个澡还给顺便给她洗了头发。 “你赶紧过来,头发这么湿,外面风这么大,等会着凉你就等着你爹收拾你!”母亲手里拿着一条大毛巾从屋子里连忙走了出来。 “爹爹才不会打我!”小黍回过头略略道,随后抬起头望着屋顶喊道:“哥哥,我也要上去看星星!” 小源闻言站了起来朝下方倾了倾身子笑道:“好,不过你要把头发弄干一点才可以上来,不然哥哥就不让你上来了。” “哦,好吧,那你不许这么快就下来,我要看好久的星星!” “行。”小源笑着点点头。 “娘,毛巾给我!”小黍一听,眼睛笑得弯弯的,随后一把从母亲里扯下毛巾,往自己头上胡乱的揉着。 “傻丫头,就听哥哥的话,不听娘的了。” 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随后走了过去把毛巾给拿了过来,一边帮小黍弄一边絮絮叨叨:“抹头发都不会,这样弄什么时候能干。” “娘,你好烦呐,快点弄快点弄。” “现在嫌娘烦,以后娘要是不在了,看你还嫌不嫌。”母亲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小黍的脑袋瓜,小黍连连吐舌。 过来一会,趁着晚风,小黍头发终于干的差不多了,她火燎火燎地把毛巾从自己头上扯下扔到母亲手里。 然后一溜烟跑到屋檐下,顺着梯子蹬蹬蹬地往上爬。 “你这孩子,头发好歹也梳一下,像个疯丫头一样,以后谁敢要你。”母亲叉腰喊道。 “嘻嘻,那我就跟着我哥,我哥要我!”小黍头也不回,继续往上爬。 小源听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但忽然,他僵住了 “哥哥不要丢下我,呜呜呜,我好怕!” 六岁的小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她望着小源,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在她身边周围,上百只活尸已经把她团团围住了。 “小黍!!!!” 小源突然像是发疯一样吼了出来,这一吼不打紧,小黍刚刚才小心翼翼地踩在瓦片上。 看着怔怔出神的小源,刚刚抬起脚想走近,被小源这么一吼,浑身被吓得一抖,脚一松,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小源瞬间清醒过来了,一个翻滚来到小黍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源把小黍给抱住了,这才没有意外发生。 “哎呦,吓死娘了,你们快下来,不许站这么高了。” 这一场景被陈母全看在了眼里,吓得她心眼都堵到嗓子里面去了,连声喊道。 “不下,我才刚刚上来,我要看星星!”小黍见自己没事了,大大咧咧地也不放在心上。 连忙扯着哥哥往屋顶上走,生怕哥哥被娘亲这么一喊就下去了。 “在哪不能看哟,非得在这么高的地方吗?”母亲仰着头看着兄妹俩一脸担心喊道。 小源见着母亲那担心的模样,也有些介怀自己刚刚的事,对着一副兴致勃勃的小黍低声说道:“要不,听娘的,我们下去?” “才不要,哥哥你这么厉害,刚刚不也是接住小黍了吗,没事的。”小黍表示对哥哥的身手非常有自信。 小源不好逆娘意又劝了几句,不过小黍的态度很是坚决,看星星,那是一定要在屋顶上看。 小源见状也只好放弃,低头朝着下方的娘亲喊道:“娘,小黍喜欢那就让她在上面看吧,有我呢。” 见小源这么说了,母亲也只好认了。 不过她还是抬头千叮万嘱了一番,这才絮絮叨叨地回到屋里去,伺候完小的,还有个老的要伺候呢。 “哥哥,来给我讲故事!”见母亲走了,小黍嘻嘻一乐,拉着小源就要往顶上走。 “你小心点,别踩坏了瓦片。”小源小心翼翼地牵着小黍的手一步一步地走着。 两人坐在顶上,小黍靠在小源的身上仰着头望着天上的繁星指指点点着。 “哥,那是什么啊?” “那个啊,你看着那几个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一个勺子,那是北斗七星。” “那,那个呢?”小黍又指着另外一边问道,今夜的夜色极好,天上繁星多不胜数。 “哦,那个,那个我不知。”小源望了一眼,便放弃了。 “啊,那,那个你总知道了吧?”小黍扁了扁嘴又指着另一处说道。 “这个,也不知道。”小源望了一眼继续摇头。 “哥,你不会只知道北斗七星吧。”小黍侧过脸望着小源怀疑道。 小源脸上有点尴尬:“毕竟北斗毕竟好认。” “啊?” “啊什么,看星星就一定要会认出他是什么的吗,好看不就行了。”小源望着妹妹理直气壮地说道:“又不是人人都会认什么苍龙七宿,玄武七宿这些。” 玄武七宿? 小源忽然又愣住了,脑海里闪现出了各种片段。 悬浮在半空的浮岛,一个身体庞大如山岳的神兽,千百道流光飞舞间,一个天宫似的建筑牌坊出现在云层中。 还有,一袭青衣白袍。 “我怎么感觉哥哥是在敷衍我,明明就是自己不会还找理由。”小黍没有留意到小源的不妥,望着天上的繁星自顾自地说着。 过了一会,小黍才发现有些不妥,扭头一望,小源一副出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哥哥?”小黍推了推小源,却没有任何反应。 小黍神色有些变了,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声音也大了些:“哥哥!” 这一声才把小源给唤了回来,眼神一凝,发现一只白嫩的小手在自己眼前使劲地晃着,再一看,小黍正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哥哥,你怎么了?”小黍担心的问道。 “没事,哥哥刚刚在想衙里的事情呢。”小源扯出个笑容说道。 “这样啊。”小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然后又埋怨道:“哥哥也真是的,现在又不是当值的时间,想这些做什么。” “怪我怪我。”小源笑道:“不想了,看星星。” “嗯嗯。”小黍使劲地点点头,依靠在哥哥身上,仰起头继续望着天上的繁星。 “对了。”小源似有意无意地随口问道:“咱们寨子真的都被黄沙掩盖了?” “对啊,听说是那什么蒙国弄的,爹说他们养的牛羊太多了,把草都吃光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小黍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小时候就经常吹风,后面风里面又掺着沙,后面就越来越厉害了,爹和娘亲就带着我们来到了吾威城。” “所以现在外面已经全部被黄沙掩盖了吗?”小源问道。 “对啊,听爹爹说,幸亏吾威的城墙高,还能挡住,不然我们可能还要继续往里搬呢。”小黍点点头,然后望着小源问道:“哥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没有没有。”小源笑着说道:“哥哥只想有些想念北境的寨子了,想着有机会要回去看看。” “不要!”小黍一听忽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一股脑地从小源身上爬了起来,面对着小源小脸崩得紧紧的:“爹爹说北境外面全是荒漠,又经常有风沙,人一出去就基本回不来了,哥哥你不许出去!” “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出不出。”见小黍这一副紧张的模样,小源心里面泛起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他笑着抚了抚小黍的脑袋安抚道:“哥哥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一时好奇也不行。”小黍很是严肃认真地望着哥哥说道:“爹爹说城门边上的那些兵很凶狠的,谁要是敢私自出去,被抓到了会抓到牢里关好久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小源连连点头,安抚着妹妹,许下了一堆承诺表示绝对不会靠近城门半步,也绝对不会出。 这才把小黍给哄住,两兄妹仰着头继续看着星星。 “看星星好无聊啊,每一颗都长得差不多嘛,为什么以前我好喜欢看呢?”又静静地看了一会星星,小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是因为小时候看星星还有那几个老爷子在一旁给你讲这些星星的故事,有故事听你当然喜欢了。”小源轻轻地敲了一下小黍的脑袋说道。 “那要不,哥哥你也给我讲故事吧。”小黍提议道。 “不是说了吗,哥哥都也不认得那些星星,总不能胡说吧。”小源双手一摊说道:“实在无聊,要不你就回屋里,哥哥在这吹会风也下去了。” “才不要!”小黍小脑瓜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哥哥你随便讲一个嘛。” “我得有故事才能讲啊,现编我又不会。”小源哭笑不得。 第一百五十章 讲一个故事 “我不管,哥你快讲,不然明天不给你送饭了。”小黍不依不饶地闹着。 小源见状苦笑了一下,这匆匆忙忙的,哪里找一个故事。 正搜肠刮脑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小源望着妹妹,心里有了计较。 “要不,哥哥给你讲个昨晚哥哥做的什么梦?” “好啊。”小黍连连点头。 “话说,有个姓陈的小子。。。” “姓陈,那不是和我们一样吗,他有妹妹吗?”小源才说了半句不到就被小黍出声打断了。 “嗯,对,是,有,那你还要不要听。” “哦,听。” “他是个孤儿,在一座城里当衙役。”小源继续说道。 “衙役啊,我哥哥是衙卫,比他厉害!”小黍一脸自豪,忽然眼睛眨了眨,望着哥哥,很自觉地捂住了小嘴,乖乖地斜靠在哥哥身上继续听着。 小源无奈地轻轻的敲了小黍一下,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继续说道。 时间过得很快,刚刚才凉风习习,现在就感觉有点夜深露重了。 “他好可怜,幸亏有那些神仙救了他。”听完自己哥哥说的整个故事后,小黍嘟着嘴,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还哭过。 不过现在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故事的后面,让小黍很喜欢。 “那些不算是神仙吧,不过也是有大能的好人。”小源想了想然后说道。 “真好,他以后也会变得像那些神仙一样厉害吗?”小黍好奇地问道。 小源一边把外袍脱了下来,披在妹妹身上,一边说道:“大概吧,但也不一定。” “好羡慕他啊,能遇到这样的事,以后就可以飞来飞去,跟小鸟一样,又可以斩妖除魔,太厉害啦。” “是吗,你很羡慕他吗?”小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问道。 “哥哥不羡慕吗?”小黍眨着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不羡慕啊,而且。”小源把外袍系好后整理了一下小黍的头发,然后望着小黍那红润的小脸蛋说道:“说不定,他更羡慕现在的我们。” “为什么啊,做神仙不好吗?”小黍问道。 “好啊,可是怎么也好不过有爹娘在身边,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偶尔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上一吵,逢年过节能收到爹娘给的红包。 当然了,还有个小顽皮的妹妹。” 小源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听得入神的小黍的小鼻子。 “哥哥,我忽然觉得他一点不好了,他好可怜。”小黍抬起头望着小源认认真真地说道:“哥哥,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小源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笑道:“当然”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 “好了,太晚了,屋顶冷,我们回屋吧,哥哥明天还要当值呢。” “嗯嗯。” 把妹妹带回了屋里,自己也洗漱了一番后,跟爹娘告了声晚安。 然后便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静静地发着呆。 活尸,北境,桃林,桂岭,还有那仙人一般的青衣白袍。 脑子里的片段是梦,还是这里才是梦,自己好像有点分辨不出来了。 小源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一般,又想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虽然夜色已深,但却全无睡意。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越是不想,那脑海里的一幕幕却不由自主地出现,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转啊转。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何时睡着。 ...... “怎么样,这是最后一批了吧,今年的选拔如何,心里有个数吗?” 一座恢弘气派的大殿内,数十名少年少女盘腿坐在大殿中,他们双目紧闭,手里握住这一块赤红如血的玉石,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对于周边动静不闻不问。 在大殿后的一间房子内,十多名身穿墨衣的教习正围在一名年纪稍大一袭白袍紫边头戴高冠的老者身旁。 望着房子中漂浮着的数十颗闪闪发亮的荧石,一个拿着小本的教习时不时往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回吴夫子,这的确是最后一批了,等他们从灵幻境醒来,今年预阁的选拔考核就结束了。”一个宽脸的教习拱手向老者回答道。 “前几批表现如何?”被称为吴夫子的老者望着那些悬浮的荧石问道。 “和往年无异,虽说第一轮的灵力测验基本都过了,但是大多都卡在了这一轮的四灵测试。”教习回答道。 “酒色财气,这些娃儿不会同往年一般卡在了酒色这两处吧?” 吴夫子探了探头,眯着眼仔细地盯着那些荧石,忽然,一颗荧石失去了光芒,随即哐当一声便掉落在地上。 很快,大殿中靠着墙边的一名像是长期纵欲过度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过了一小会,像是想起了这里是哪里,他有些发愣地看了看自己狼藉的下体。 忽然嗷地喊出了声,捂着下体还没等走近他的教习,自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大殿。 两名教习面面相觑,互相耸耸肩,把他拉下的那块血玉捡起来,往周围看了看,其余那几十名少年仍旧保持着原先模样,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两名教习便离开了这里,回到大殿前继续护着这些少年。 “哼,又一个色痞子,这年头,阿猫阿狗也敢往驭阁里推了。”大殿后的房子里,一个教习哼了一声,不屑道。 “哎,也不能这么说,灵幻镜你我又不是不曾经历过,四灵测验,本就是朝着人心里最薄弱的一处攻去。 有人爱财,那灵幻镜便会出现各种钱财事物去考验那人,有人爱色,那灵幻镜内自然是美女如云。 这些个少年,涉世未深,在灵幻镜内只要稍有片刻心神失守,结果便如同方才那少年一样。” “不过也好,少年戒之在色,希望那娃儿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来年再战吧。”一个鼻梁高耸的教习说道。 “对了,诸位教兄,我刚成教习不久,对这四灵测验也只是第一次接触。 所以不是很清楚,我想问一下,如果有灵者陷入了灵幻境,出不来了,该如何处理?”一个年纪稍轻的教习拱手问道。 “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即使是寻常百姓出身的灵者,顶多生活困顿,人生尚未有多少阅历,陷不进去的。 如果是我等这般年纪,经历的多,一旦进了灵幻境,有可能就会沉沦在里面出不来了。”宽脸的教习笑道。 “不过也不必担心,若真的是那样,我们这些教习会把他强行唤醒。 虽然这也代表,他失去了选拔资格,但也是为了他好,年纪轻轻如果连一个灵幻境都出不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夫子,您说是吧。” 吴夫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继续望着那些荧石。 就这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地又有八九颗失去了光芒,掉在了地下。 毫无疑问,又有几个选拔的灵者没有通过四灵测验,失去了进入预阁的机会。 “给我个机会吧!求求你们了,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的!”大殿中,一声衣着朴素的少年哭着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直响。 在一旁同样醒了过来的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不屑地望着那少年,拂袖而去:“不就是一个预阁吗,不进就不进!” 也有几个被淘汰的少年郎脸色平静地站了起来,给大殿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两个教习走了过来,一顿安抚便把那哭着的少年带离了大殿。 此时,大殿内还是剩下不到二十位灵者。 “最后这批不行啊,都淘汰了十个了,还没见有一个通过,不会这批全淘汰吧。”高挺鼻梁的教习望着那荧石,扭头跟身旁的教习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忽然一颗荧石光芒大作,身上的黑色石块纷纷化成尘碾,簌簌落下,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本体。 光辉散去后,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石便悬浮在一堆荧石中。 吴夫子伸手轻轻一招,那块玉石便飘到了他的手上。 玉石上蜿蜿蜒蜒的几道红芒闪没,“朱子文”三个用古文刻着的字便出现在玉石上。 “命玉已成,他通过了,把这块玉拿去给那娃儿滴个血,归入咱们的命玉殿吧。”吴夫子呵呵一笑,把玉石递给了一旁的教习。 “恭喜恭喜,终于出了一个。”十几个教习互相道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此时,大殿中,一个长相英俊的明眸皓齿的少年醒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站了起来,给大殿后的房子施了一礼,然后静静等待着手里托盘捧着一块玉石的墨衣教习一脸喜悦地走向了他。 像是打开了个口子一样,陆续地接二连三地又有几颗荧石褪去身上石块,变成命玉,这是又有好几个人通过灵幻镜的测试。 吴夫子脸色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多一个通过的孩子,就代表预阁多一个学生,也就代表大梁将来或许还会多几个栋梁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梦境还是现实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不多时,又再次出现了几个通过的。 但更多的荧石却是散去光芒,掉落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这些教习脸上的喜气。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个通过了,按照这个比例,今年预阁应该能收到三百多名弟子。 别嫌少,虽说别的大族每年收内门弟子都不止这个数,可是质量那是完全没法比较的。 可以说通过了预阁选拔的灵者要是离开预阁,去到别的大族,那都是重点培养的苗子。 如果是一些稍微小一点的门派,小族遇到这种苗子,说不定都会以未来掌门的身份,当成接班人在培养了。 虽然说,通过了测验并不代表他的灵力资质高。 但灵力是一方面,修炼最重要的还是心性问题,勤能补拙。 只要有足够的条件,肯学,心性好,就是一个普通的资质的灵者也能在这几年给你堆成一个修为不俗的高手。 再说了,这里可是预阁,凡是预阁出来的弟子,就没有说很差的,出到外面比起同龄的灵者那都是了不起的。 一个国度倾其所有建立的预阁,里面有着海量的秘籍,有着最好的教习,有着学识最渊博的夫子,有着最好的氛围,有着最好的保护,只要想学,想差都差不了。 若是每年预阁都能收到三百多名弟子,常年累积,大梁又会多出多少个优秀的灵者。 内御直的底蕴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对于各大世家的压制也会越来越稳。 毕竟,从世家弟子可以进入预阁那时算起,每年最终能够进入预阁的比例其实并不高,更多时候,预阁里的弟子八成以上都是寒门所出。 不是预阁有心卡着,而是大多的世家弟子都卡在了灵幻境一关。 也不知道是为何。 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如果一直是这样下去,内御直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寒门的实力也会逐渐增强。 世家天然对朝廷就是阻碍,寒门虽然强大,可没有根基只能紧紧地跟随着朝廷的步伐,这对于大梁来说,目前的平衡是最好的。 至于会不会有寒门将来也会成为另一个新的世家,成为新的威胁,那就是以后那一代朝廷和内御直该考虑的事了。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大殿内从灵幻境内清醒过来的灵者越来越多,不管是淘汰了的,还是已经顺利通过的。 很快,房间内悬浮着的荧石就孤零零地只剩下一颗。 “怎么这个如此之久,不会是沉浸在灵幻境里出不来了吧?” 宽脸的教习皱着眉头扭头向着门口的教习喊道:“去看看。” 那教习应声离开。 很快,那教习便从大殿里回到了房间,拱手向吴夫子说道:“大殿里还剩下一名选拔者,目前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那娃叫什么名字?”吴夫子望着那颗荧石一会,稍稍蹙眉,扭头问道。 “好像是叫。。”教习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然后抬头说道:“叫陈小源,北境人氏,寻常百姓家。” “北境?”吴夫子若有所思,他走近了那颗荧石,仔细打量着。 “那少年估计是困在灵幻境出不来了,不如让我们把他唤醒吧,反正也不差他这一个。”宽脸教习拱手向夫子请示道。 “这样不好吧,现在还没有一炷香呢,也不算超时,要不再等等,万一错失了个良才,那岂不是可惜?”鼻梁高挺的那位教习皱眉说道。 “什么良才,现在整个四灵测验就剩他一个,虽然时间还没到,但是也的确比往年最后一个醒过来的灵者还要晚。 一个测验就搞成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资质,倒不如赶紧把他唤醒算了,面对困在灵幻境太久,到时候分不清现世虚幻,反倒是毁了他。”宽脸教习嗤之以鼻。 “可规矩就是规矩,时间还没到,你就不能结束,你不能因为现在就剩他一人,想着早点结束就坏了规矩。” “这不是规不规矩的问题,这是为了他好,就他这速度,即使醒来多半也通过不了,就算侥幸通过了。 凭他这种心性,在预阁三年也难有建树,既然如此,何必多次一举呢,依我看,还是尽早唤醒他吧。” “好了,都是预阁教习,在这里吵吵闹闹算什么。”吴夫子忽然开口说道,随后侧脸问一旁的教习:“这孩子的灵力品级是什么?” “这,夫子,往年预阁的灵力测验和四灵测试都是互不相知的,都是等结束之后,通过了再揭示,今年也是如此,所以我们这边也不清楚。” “那就再等等吧。”吴夫子微微颔首。 见夫子已经发声了,宽脸教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哥!起床了!”小黍那如同黄鹂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源紧闭着眼睛,吧唧了几下嘴,翻个身又睡了起来。 “哐哐哐!” 不一会,门外又响起了拍门声,其中夹杂着小黍的喊声。 这么一来,小源也没有办法再睡了,只得睁开睡眼朦胧的眼,望着天花好一阵发呆,然后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使劲地揉了几下脸,这才下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小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看见自家哥哥打开了房门,立马皱着鼻子哼道:“哥哥,你是越来越懒了,还不赶紧洗漱,等会要迟到了!” “啊!完了,我是昨天休沐!”小源听了眼睛一放大,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是要当值的。 他立马把门关上,不顾一头雾水的妹妹,几步冲到柜子前,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好,拿起横刀就往腰上系。 “哥哥,你还要拖。。哇,这么快!”房门再次打开,小黍的埋怨还没说完,看着前一刻睡眼朦胧的哥哥,这一刻已经穿戴整齐了,这速度她忍不住的叹服。 小源没有说话,伸出手往小黍脸蛋上扯了扯,然后哈哈一笑,就走到水井旁,打起水利索地洗漱好。 然后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和正在厨房舀粥的娘亲还有和往常一样在厨房外杀鸡褪毛的父亲打了声招呼,拿起桌上的两个馒头就往外跑。 毫不意外,路上遇到了林老大,不过这次不是拿猪肉,而是提着两条排骨,打了个招呼,说了不到两句,胡都头就出现了。 “怎么还在这里,误了点卯,有你好果子吃的。”林老大笑着和胡都头打了个招呼,胡都头稍稍颔首算是回应,然后扭过头望着小源皱眉说道。 “现在就去,误不了误不了。” 小源嘿嘿一笑,然后眼珠子转了一下,像是随口问道:“都头,这都三个月,怎么婶婶和小云儿还没回来啊,我记得婶婶娘家离吾威不远啊?” “难得回去一趟,多待些日子罢了。”胡大彪摆摆手表示很谅解,随后一瞪眼:“这是老子的家事,你问那么多干嘛?” “嘿嘿,太久没见小云儿了,有点想念罢了。”小源笑着解释道:“那我走了。” “滚吧!” “哎,对了,王苗和侯格赵叔他们几个不是说跟着别的都队弟兄去执行公务吗,这也好几个月了,也还没回来,也没个音信。” 小源刚走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了这个似的,转身望着胡都头问道。 “他们有他们的任务,没有音信就代表任务还没有结束,你担心这个干吗,快去当你的值去!”胡大彪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哦,好吧。”小源笑着点点头,不疑有他,和林老大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往都衙方向跑去了。 和往常一样,到都衙点卯,然后分配当值任务,然后当值,换更,回家,和妹妹斗斗嘴,看看星星,讲讲故事,一天就又过去了。 如同一个圆一般,每天的生活都一样,而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说不定,脑海里那些碎片一般的画面其实是梦,要不就彻底放下吧,别再多想了。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吹灭了油灯了,静静地躺在床上,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上,映着小源那思绪难平的脸上,他总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最爱的家人就在隔壁,生活很平淡,却也很美好,小源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这个场景,如今终于实现了。 以至于脑海里的那些越来越模糊的画面,他都渐渐当成是一场异常真实的梦境罢了。 可近来十多天,这些本已经模糊的画面又再度清晰了起来,每当他像放下这些,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的时候。 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你必须要醒过来。 这让小源很困扰,同时在平日的生活里,他也发觉越来越多不对劲的地方。 一番挣扎,他决定遵循内心,他要搞懂这一切。 很快,一天的当值便结束了,用过了晚饭,和妹妹打闹了一下,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母亲那碎碎叨叨的声音。 “好了,早点去休息吧。”小源摸了摸小黍的小脑瓜笑道。 “今晚不看星星了吗?”小黍扁着嘴问道。 “明日哥哥要当值呢,前晚又晚睡,今天一大早又被你吵醒,今晚得补一下觉。” 小源轻轻敲了自己妹妹的脑壳一下:“所以,你也不准晚睡,快去休息吧。” “那好吧。”小黍不情不愿地说道,然后往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 “哥哥,你不会离开吧?”一只脚已经迈入房间的小黍,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望着哥哥,冷不防地问道。 “说什么呢,我能去哪里,我明日还要当值呢。”小源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了,快去睡觉吧。” 小黍睁着她那乌溜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小源,然后点了点头笑道:“那哥哥早点休息。” “嗯。”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沉沦? 夜更深了,平日里热闹闹的吾威现在变得静悄悄的。 家家户户已经熄灭了灯火,早早进了被窝,夜深露重,一层薄薄的雾披在了整个吾威城上,整添了一份别样的神秘。 一身衙服的小源,腰上系着横刀,静悄悄地蹲在屋顶上,像是一只猫一般灵活地在屋檐上小步跑着。 一个腾跃,便跳到了对面的屋檐上,他回过头,望着家里,望着小黍的房间怔怔出神,眼里满是温柔和不舍。 过了片刻,小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转身。 猫着身子,在屋檐上疾走,左蹦右跳,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屋顶,很快便离开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巷区。 “飒飒” 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着屋顶已经走到边缘了,小源速度不减,一个翻滚从半空中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望着前面不远处高耸的城墙,还有上面那点点星火,小源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加快了脚步往着城墙处疾驰。 没跑上多远,忽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很快就停了下来。 小源望着前面,神色冷峻,在他面前,几十个都衙卫正手持长枪地正对着他。 “小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映着月光,为首的衙卫在黑暗中走了出来,憨厚宽和的老徐笑着问道。 望着老徐,小源忽然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直视老徐:“我不是要去哪,我只是要个答案,放我过去。” “小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晚了,回去休息吧。”老徐笑着劝道。 “那就没办法了,对不住了。”小源语气低沉,缓缓地抽出横刀,遥遥一指:“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老徐见状,脸色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手一挥,手下的几十名衙卫在三子的带领下一脸戒备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何必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切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或许吧,尽管我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但我仍然希望我是错的,所以,让我看到答案,好让我死心。”小源提着横刀向着衙卫一步一步向走去。 “不要挡着我,我们都是四都出来的,老徐,三子,别逼我出手。” “那就没办法了,有人不愿意你离开。”老徐缓缓拔出横刀,向前一指。 “啊!!!” 数十名衙卫便朝着小源冲了上去。 小源见状,不退返进,一个疾驰,忽然身子一低,一个铲去,几个冲得最快的衙卫瞬间被铲到在地。 他手腕一翻,横刀刀刃向内,朝着眼前的一个衙卫一刀劈去! 场中烟尘滚滚,惨叫不时响起,老徐面无表情,提着横刀就往场中走去。 夜深人静,小源等人的打斗声已经传遍了整条街,但街道两旁的房子却如同死寂一般静悄悄的,不要说点起一盏油灯,连稍微起床发出的窸窣声也没有。 更不要提,深夜斗殴,而负责巡逻的知府衙,还有神武军没有一个出动,大街上仍然只有小源和那数十名衙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场中的惨叫声逐渐弱了下去。 随着烟尘散开,此时场中还剩下两个人,其余衙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三子哥,对不住了。”小源满脸汗水和疲惫,用刀背死死把三子按在地上,猛地抬起左拳往三子脸色一挥,直接把三子给打晕了过去。 “呼呼。” 小源喘着粗气,望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老徐,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便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来吧,我赶时间。” “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老徐面无表情地劝说道。 “你这脸色没什么说服力啊。”小源喘着气笑了一下,然后提着刀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小源踉踉跄跄地往着城墙走去。 等小源走远后,躺在地上的一众衙卫忽然化成了灰烬,消失在原地。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一侧,望着小源远处的方向,久久不语。 城墙很高,小源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高。 对于自己要爬石梯一步一步走上城楼上,他一点都不惊讶。 当他刚刚到达城墙下,往日守卫甚严的城门两旁,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会这样。 只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高。 沿着石梯往上爬了很久之后,小源这才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眼看着城楼就在不远之上了,可往往几步赶上去之后,那城楼又远在天上了,高耸入云了。 我这是在原地踏步啊。 小源苦笑着摇摇头,他歇了一会,抬头朝着空旷的石梯上喊道:“出来吧,别跟我玩这个了,你知道我可以和你耗整天的。” 话音刚落,石梯上空间扭曲了几下,一个身影慢慢地出现在石梯上,望着小源,一言不发。 小源忍不住地笑了一下,抬头望着那人说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胡叔叔。” 站在小源面前的那人正是胡大彪。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胡大彪开口问道。 “很早了,不过一直都不敢肯定。”小源望了一会天空然后回道。 “你们很努力在演了,我也很努力想要融进去,可惜,王哥不在,侯格不在,胡婶不在,小云儿不在,秀秀也不在,一切都太巧合了。 我在这里三个月了,在我的脑海里,还活着的人,没有一个出现过,而已经不在的人却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这怎么能让我不怀疑呢。” 胡大彪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小源,回去吧,外面未必比这里好。” “我知道,可,外面还有人需要我。”小源斜靠在墙上,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说道:“上面还有谁,都出来吧,我一个个太累了。” 胡大彪沉默了一下,随后手一挥,一阵头昏目眩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小源眼前空间像是扭曲了一般。 待那种感觉消失的时候,小源和胡大彪所在的位置已经变换了。 身边吹着呼呼狂风,城墙上插着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小源扫视了一下四周。 此时的他已经站在了城楼上,他的身后是吾威城外。 而他面前站着胡大彪,还有林老大,二胖和一大群寨子里的人。 “小源,别走,留在这里吧。”林老大开口劝道:“外面的世界太残酷了,留在这里不好吗,我们都在,家也在。” “留下来吧。” “对啊,小源哥,留下来吧。” 望着众人,小源沉默不语,只是手上的到越握越紧。 正在对峙的时候,忽然,人群中走出了三人。 当认清三人的样貌后,小源眼睛一瞪,手里握住的横刀突然松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源,你真的要抛下爹娘走吗?”母亲红着眼眶嘴唇颤抖地问道,而在一旁的父亲则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爹,娘。”小源眼眶也红了,望着两老那苍老的模样,他跪了下来:“可以的话,儿子真的希望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这样留在这里。 一辈子平平淡淡,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伺候着您二老。” “现在我们也可以的。”母亲流着泪说道:“我们一家人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你不用回想以前的事,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过着,你每天去当值,娘在家做饭等你回来。 有空的时候,和你爹小酌两杯。 休沐的时候,带着妹妹去集市上玩闹。 陪着村里的几个老爷子下下棋。 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野炊。 天气热的陪着你爹去河里消消暑。 等到了秋天让你胡叔叔带着你去林子里打猎。 入冬了我们一家人还可以热热闹闹地吃着火锅。 你还可以带上你的手足,三子他们。” “这些不都很好吗,这些不都是你喜欢渴望的生活吗?” “可你们已经不在了!!”小源怒吼了出来,泪流满面:“再好,这也是梦,是梦就不能做一辈子,要醒的!!” “那我呢,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自从出现后就一直沉默的小黍这时忽然出声问道。 “出去了,哥哥就再也见不到小黍了,外面的小黍,已经失踪了,外面也没有了爹娘了。 还有胡叔叔,还有林叔叔,徐叔叔,你都见不到了,你真的要出去吗?” “爹娘死在了活尸嘴里,小黍大概也死在了活尸嘴里。” “你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小黍。。”望着小黍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脑海里闪过了那六岁的小黍。 那彷徨无措的模样再次闯入脑海中,小源那颗早已坚定的心忽然崩碎得四分五裂。 “哥哥,留下来吧,这里有我们,只要我们在,是梦是现实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在就是一家人。” 小黍慢慢地走近了跪在地上的小源,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安抚着。 忽然,小源的眼皮变得沉重,心里的防线也开始溃败。 脑海里所有的碎片画面,开始化成尘碾。 一段新的记忆,更为完善的记忆开始涌进小源的脑海里。 ...... “夫子,赶紧唤醒这孩子吧,他要沉沦了!” 房间里,那颗孤悬在半空中的荧石开始散发出黑紫色的光芒,诸位教习一看,脸色大变。 黑紫色,这是最高等级的沉沦,若不赶紧唤醒,那孩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吴夫子眉头紧蹙,一个小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在这灵幻境沉沦。 孩子要紧,选拔就放一边吧,吴夫子手上虚幻几下,一道蓝芒在他指尖点亮。 正打算强行唤醒小源的时候,一个站在门口处有些担心地望着小源的教习忽然看了什么一样,扭头朝房子里的一众人喊道:“等会,那少年身上起反应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辑? “什么?!” 一众教习纷纷走向门口,吴夫子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跟随着众人走向了门口。 向着大殿中盘腿坐着的唯一一个少年望去,顿时眼睛放大,眼里满是惊讶。 双目紧闭的少年心口处忽然一道光芒隐隐亮起,紧接着,光华大作,上百道淡紫色的流光在他周围萦绕着。 忽然一个长着九尾的狐狸虚像出现在小源身后。 九条尾巴往前一卷,像是把小源给包裹保护在了一起,然后虚像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先前便出现紫色流光在小源身上萦绕旋转着。 “这是那位老祖宗的?!” 吴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震惊不已。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得到那位老祖的青眼,他不是一个北境的普通少年吗? 吴夫子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场上的那个少年。 忽然,他心里像是有了计较,转身回到房间里,走近荧石旁盘腿坐了下来,很快,几道蓝色流光便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夫子这是,在给那少年护法?”回过头看了一眼夫子的宽脸教习一脸吃惊。 “时间还没到,那孩子说不定能扛过去,护个法是为了让他的精神少受损,不论过与不过,咱们预阁也不能让这么一个孩子因为个测试就损了心脉,夫子果然考虑周到,我也来助一臂之力。” 鼻梁高挺的教习眼珠转了转忽然赞道,然后也走到荧石旁,坐了下来给荧石护法。 “言之有理,我们也来。”其余的教习相视一眼。 再扭头认真打量了一下那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流光确实是那位老祖的,然后纷纷点头,一脸正气凌然地走向了荧石,护起了法。 “这样不会坏了规矩吗?”那位刚刚当上教习的年轻人低声问道 “不会,一来他的四灵测验其实已经超过我们规定的临界点了,就算是你我二人,遭遇了这灵幻镜,一炷香也绝对是出不来了,不过现在有那么老祖的机缘,这小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夫子和这班家伙只是锦上添花,想要讨好那位老祖罢了,毕竟也不知道这小子和老祖是什么关系啊。 要是一炷香内他过了,那就万事大吉,万一没过,老祖也不能怪我们,毕竟这是选拔嘛,规矩就是一炷香,况且我们还护法了呢。”宽脸教习耸耸肩说道。 “这样啊,那我也去,讨好老祖的事,不能少了我啊,我以前没少被老祖捉弄。” 年轻教习一听也欲欲跃试,想要走向荧石旁,刚走了几步,他会过头疑惑地问道:“你不来吗?” “切,你们去吧,我才不屑做这种事。”宽脸教习撇撇嘴一脸不屑。 “高风亮节!”年轻教习听了不禁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转身往荧石走去。 毕竟在讨好老祖这方面,他觉得还是庸俗一点随大众会好点。 等众人都闭目运功给荧石护法后,那宽脸教习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转身往大殿上的小源走去。 “这么多人围着个荧石,谁记得你啊,还是到那少年身边,等他醒来,第一个看到在他身旁护法的就是我,一个不小心以后传到了老祖耳里,那就不得了。” 想到这里,宽脸教习忍不住兴奋地搓搓手,走近了小源身旁,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护法。 就是不知道,老祖的机缘会以什么方式进入灵幻境,出现在那小子身旁,可惜了,若是能看到,也不枉此生了。 ...... 小源的眼睛快要闭上了,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新的记忆。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活尸,没有御直,没有狐妖,父母健全,妹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在北境的寨子里长大。 因为风沙掩埋的原因,五年前跟随着寨子里的人一同迁到了吾威,十六岁那年在邻居四都都头胡大彪的介绍下,进了衙卫。 生活一直都是那么平淡,却又那么美好。 只是这记忆里,没有了王苗,没有了侯格,当然也不会有鲁家秀秀,他们仿佛只存在在小源的想象中,世上根本没有这些人。 “哥哥,你困了,快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黍的呢喃在小源耳畔响起,小源越来越困,意识越来越淡,脑海里最后一丝澄明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小子,你还真的想沉沦啊?”一声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在小源脑海里炸开! 他那快要合上的双眼猛地一睁! 一瞬间似乎有一道亮光从他身后掠过了整座吾威城,天上黑压压一片的云开始退散,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微风轻拂,夜晚的露水似乎也带有一丝丝香甜,落在身上,让人心旷神怡。 小黍脸色大变,连忙后退,神色戒备地望着小源身后的天空中,胡大彪等一众人等纷纷神色紧张了起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难道是? 小源惊喜地侧身扭头往天空中望去。 月亮之下 一袭青衣白袍,衣衫猎猎,如遗世独立。 “李辑指挥使!!” 李辑轻轻地降落在小源身旁,望着对面的小黍等人微微一笑。 然后低头望着小源调侃道:“怎么,还没跪够?” 小源一脸惊喜的从地上站起:“指挥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嘛,其实我不是李辑本人,我只是你心里的那个人的投影罢了。” 李辑摩搓了一下下巴说道:“可能是当时李辑在桃林那一剑给你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所以我就成了他。” 小源听得有点迷糊,刚刚小黍强行给小源灌输的记忆还存在他脑海里,他现在脑子处于一个不是很清醒的状态,听李辑这么一解释,什么本人不本人,小源顿时感觉有点被绕晕了。 “你看我,差点忘了。”李辑一拍掌,接着化指为剑,轻轻地往小源眉心一点。 轰!! 一道流光从小源身体浮现,随即一道气劲在他周边炸开,不远处的小黍一众人被逼得后退连连。 小黍望着沐浴在蓝芒下的小源,眉头紧紧皱起,她忍不住稍稍向前一步。 “勿动,动则死。” 李辑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警告着。 说罢,他手指在半空虚画几下,一道蓝色剑芒便在他身后不远处浮现。 随即一道,两道,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 上百道剑气出现在小黍等人周围,慢慢地旋转着。 小黍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望着李辑眼里充满了恨意。 “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一家人?!” “我无意打扰,若是他一心愿意留下,我不会阻拦。” 李辑神色冰冷道:“我的出现就是他内心的那一丝澄明,他不愿沉沦,所以谁也不能逼迫他。” “不可能,哥哥才不会丢下我不管,哥哥,你看看我啊,我是小黍!”小黍忽然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小源哽咽道,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碎。 此时,小源身上的蓝芒渐渐消失,李辑把手从他眉心移开,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星光,看来内心已经完全恢复了澄明。 “哥哥?!”小黍惊喜地喊道。 “小子,你这是恢复了?”李辑稍稍歪着头确认道。 “谢谢指挥使,我已经全部想起了。”小源向李辑端端正正地俯身行了一礼。 “我可不是真的李辑啊,你别给我行礼啊。”李辑连连摆手。 “不管怎么说,没有你我可能就真的沉沦了,不管你是否是真的李辑大人,都当得起我这一拜。”小源认认真真地说。 李辑愣住了,有些疑惑地朝着小源打量了几下,随后笑道:“你果然不一样,可惜了,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和你喝上一杯了。” “我答应了妹妹,以后酒还是不碰了。”小源微微一笑,手掌一翻,两杯香茗悬浮在手上,杯中还微微冒着热气,伴随着淡淡地清香:“还是以茶代酒吧。” 李辑有些惊奇地望着小源:“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控这方天地了,不错。” 说完便接过小源手上的茶,一饮而尽,喝茶喝出了酒的气概。 “那就赶紧结束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嗯,还有一点时间,我想和妹妹说几句。” 小源行礼后转身望着前方的小黍,久久不言。 他看得出,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有点恐惧,害怕,脚步不停往后退着,那柔弱的模样惹人怜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源慢慢地走近小黍,在她那害怕的眼光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那轻柔的动作,如同往常一般。 “谢谢你。”小源俯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谢...谢我?”小黍瞪大了她那双大眼睛,眼里充满了吃惊,仿佛不敢相信从小源嘴里说出的这句话。 “为什么,我可是害得你差点沉沦了,说不定以后你在外面的躯壳就要变成行尸走肉了。” 小黍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我是你的心魔,是你的郁结之气,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被困这么久,为什么,还要谢谢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结束了 “因为,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再次见到我的爹娘,胡叔叔,林大叔,三子还有老徐他们。” 小源沉默了一下笑道:“当然了,还有我最爱最疼的妹妹。” “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原来妹妹当年若是侥幸活了下来,如今也该像你这般模样了。” “谢谢你,这三个月,与其是说被你困住了,倒不如说,我白白享受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是我这五年来最幸福的三个月,有爹娘,有你,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每天有妹妹喊我起床,有妹妹给我送饭,当然,还有妹妹陪我看星星,听我讲故事,絮絮叨叨的娘亲,憨厚老实但偶尔口花的父亲,这些日子,我过得真的很开心。” 小源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很快眼眶就红了:“但是啊,越是开心,我就越清楚,这是假的,生我育我的父母死于活尸之手。 小黍也失踪了,还有胡叔叔,三子,老徐,这些掺着血的记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忘记。” “这里越是美好,我就越清楚,我不能留在这里,这里是梦,是梦就一定有醒的那天。 但也因为这是你给我创造的最美好的梦,让我重新再次见到了他们,我很感激。” 小源眼眶红红地笑着说:“你说,是不是该谢谢你?” 小黍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但泪水却从她的眼里流出,划过了脸庞,滴落在石头上。 几道灰暗带着几丝血色的流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很快便消散在天地间。 “对不起,哥哥。” 小源咬着牙不让泪落下,双手搭在小黍的肩膀上,笑道:“你是我妹妹,不用说对不起的。” “好了。”小源扯了扯小黍的脸蛋,站了起来,望着小黍身后的胡都头和爹娘。 这一群人自小源清醒后,便面无表情,如今正渐渐变成灰色,然后成了一座座石像。 而在他们身后,从城楼开始,街道,房屋,巷子开始如同灰烬一般散开,成为了一片虚无。 小黍也开始了石化,从脚下开始慢慢地往上蔓延着。 “现在,是时候让梦醒了,我也要走了。” 说完,小源扭头转身向着城墙外的虚空准备走去。 在半空中,一道耀眼的蓝光划过,天空如同帷幕一般徐徐打开,一个蓝色的漩涡出现在帷幕中间。 李辑就站在城墙边上,双手辑在袖子内,侧脸望着那道漩涡。 “走吧,小子。” 小源点点头,抬起脚步刚要走,忽然身后响起了小黍的声音。 “哥哥!” 小源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子。 小黍的身躯胸口以下已经完全被石化了,而石化还在继续往上延伸着。 “哥哥,一定好好的哦。”小黍眼中含着泪花笑着嘱咐道。 “嗯!”小源使劲地点头,点完头,像是掩盖着什么一样,仰起头不让小黍看到他的表情。 “那拉钩。”小黍缓缓地举起小手伸向小源。 “好。”小源低下头望着小黍,伸出了手。 两只小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大拇指轻轻地触碰到一起,却传来了一种冰凉坚硬的感觉。 小源稍稍抬起头望向小黍,此时的小黍已经完全化作了石像,可石像中那笑脸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笑出来,然后奔着向他跑来。 “哥哥!起床啦!” “妹妹。” 小源泪如雨下。 异常悲伤的氛围似乎也感染了周围的一切,天空再次变得灰沉起来。 先是飘起了鹅毛细雨,继而变成了倾盘大雨,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小源身上,很快便变得湿漉漉,如同在水里捞出一般。 脸色雨珠滑落同泪水夹杂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李辑双手插在袖子里,静静地站在一旁,那道漩涡的口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走吧,都是梦,醒过来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李辑伸手朝着天空轻轻一挥,顿时乌云退散,露出了皎洁的月光,雨停下了。 小源默默地点点头,使劲地抹了一把脸,然后站了起来,抬头望着眼前的这一群石像,顿了一下,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随后,他站了起来,转身往漩涡口走去,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脚踩在空气中,如同踩在石阶一般,凌空向着漩涡走去。 快到漩涡口的时候,小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扭过头向下望去。 李辑站在石像旁,双手插在袖袍,一脸微笑地望着他。 “指挥使,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小源问道。 李辑摆了摆手,指着自己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真的李辑,只是一道光,恰好成了你心里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罢了,快走吧。” 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化,从脚部开始化作了点点莹光,朝着四方飞去。 小源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向这位“李辑”行了一礼,便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漩涡走去。 ......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没醒?”宽脸教习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位盘腿坐着,双目紧闭的少年嘀咕道。 大殿后的房间内,夫子停止了护法,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身子稍稍后仰抬头望着半空中孤悬的那颗荧石,眉头微微舒缓。 在他的示意下,一名在一旁伺候的教习连忙走了过来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要醒了。夫子盯着那颗开始有点动静的荧石,心里暗道。 荧石开始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只是夫子,这下所有的教习都知道了,纷纷站了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时间尚未到,那少年基本可以说是过关了。 只有不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行,众人心里想道。 这时,忽然荧石光华大作,然后急速旋转了起来,一道道蓝红两色混合的光出从荧石中迸射出来,耀眼无比,让人不敢直视。 别啊,那不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众教习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那颗荧石的动作,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不过还好,那颗荧石很快便放缓了速度,慢慢地停了下来,而那一道道红蓝相交的光束也渐渐消失。 荧石上的石块纷纷抖落了下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露了出来。 夫子手轻轻一招,玉石便飞到了他的手上,众人纷纷凑了过去。 玉石触手微凉,上面几道红光闪过后,“陈小源”三个字便刻在了玉石上。 夫子抚须点了点头,把玉石递给了在一旁的一名教习:“我预阁再入一名弟子。”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此时,大殿外的十里开外的一座浮岛上,一个墨衣教习轻轻地敲响了一口古朴的大钟,一声声厚重的钟声回荡在整个预阁上空。 预阁选拔,结束! “嗯?看来今年的选拔结束了。” 预阁宫内,老阁主闻声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随后从棋篓里拈出一颗黑子,沉吟片刻后轻轻地放在一处,抚须笑道。 “既然如此,容许苦禅先行离开,破虏该是等得不耐烦了。”苦禅把手上白子放回棋篓,拱手笑道:“而且内御直还有公务尚未完成,请老阁主见谅。” “哎,难得来了雅兴。”老阁主叹了口气,随后把手里把玩着的几颗棋子随手扔到了棋篓里:“也罢,你且去吧,这棋局,老夫先保存下来,待你下回过来的时候,咱们再继续。” 苦禅低头看了看棋盘,笑道:“无妨,老阁主欢喜就好。” 随后站了起来,拱手俯身向老阁主告别:“那苦禅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老阁主斜靠在背椅上,脚随意地交错在一起,显得极为慵懒。 苦禅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见到几个过来收拾的侍女,微微一笑,稍稍侧身,让过了几个侍女。 这一潇洒的姿态,让几个年轻的侍女脸都羞红了,心砰砰地跳着,连行礼都忘了,手忙脚乱地低头喊了一声指挥使大人好,便再也不敢抬头。 “哼,一群妮子,人都走了,还不赶紧过收拾,老夫年纪大了,收拾不了你们了是吧。”老阁主哼哼地声音在一旁传来。 几个侍女连忙抬起头往四处望去,空荡荡的大殿上,哪里还有况苦禅的身影。 几人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满是惋惜,难得遇上苦禅大人,却没有好好表现,真的是太糟糕了。 几个侍女有气无力地转过身,给老阁主行了一礼,看得老阁主满脸嫌弃。 “现在我是死了是吧,你们这副表情。”老阁主利索地站了起来,给几个小侍女一个一个暴栗,使劲地瞪着眼睛看着她们。 几个小侍女一个个被敲得泪眼汪汪,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扁着嘴,一脸委屈地帮老阁主收拾这桌面上的东西。 “嘿,你们真的是。” 老阁主被气笑了,想当年老夫也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老夫受欢迎的时候,苦禅那小子还没出生呢! 就在老阁主撸起袖子,准备再给几个小侍女每人一个暴栗的时候,副阁主颜师道走了进来,外面的几名驭灵卫纷纷行礼。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到一块去了 才刚走进老阁主身旁,就见到了老阁主正要教训几个小侍女。 颜师道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喊住了老阁主。 “阁主,以你之尊,就别和几个小家伙过不去了,让人看到多不好。” “啊?”老阁主刚把宽大的袖袍撸起来,闻声后扭头一看:“是颜公啊,是选拔的事吗,别急啊,我先教训一下这几个小妮子再和您说话,您先坐着。” 说完继续撸起袖子。 “咳咳。”颜师道咳了几声,摆摆手说道:“一把年纪了,阁主您就收收心吧,别吓唬了这几个小丫头,就算看着颜某的面上吧。” “害,颜公,我跟这几个小妮子看玩笑呢,你看看她们像是怕我的样子吧,装的。” 老阁主听了无奈地放下手,朝着颜公解释道,这个老头什么都好,就算太较真了,随后老阁主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还不谢过颜公。” “谢谢颜公。”几个侍女连忙盈盈一礼。 “行了,快收拾一下,让颜公看着乱,太失礼了,还有这盘棋给我保存好,等下一次苦禅过来,我们还有再战。” 老阁主吩咐道,然后扭头望着颜师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边伸手请颜师道到一旁就坐,一边问道:“颜公您这又是亲自下去看了?” “都是来参加选拔的娃儿,老夫身负总领教习一职,这些娃儿进入预阁后,都是老夫等人的弟子,多上点心还是必要的。” 颜师道抚须笑道,然后稍稍侧过脸对着那几个正在收拾的小侍女说道:“那棋子也一并收了吧。” “哎,颜公这是为什么啊?”老阁主一脸疑惑的问道。 “一百多岁的人呢,还整天抓着个小辈玩五子连棋,你不嫌丢脸,我还替苦禅那孩子丢脸呢。” 颜师道鄙夷道:“堂堂一个预阁阁主,怎么就只会下五子连棋,好歹也学学围棋。 去年扶桑等国的使者来朝,也带了不少的灵者,还有不少的高人,皇帝召你过去一同赴宴,本想让你露露脸,让别国见识一下上国灵者的风度。” “老夫怎么听说,你那天拉着十几个加起来上千岁的老灵者下起了五子连棋,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上国最为高深的走法?” “颜公你也知道啊。”老阁主摆摆手一脸自得的模样:“都是虚名,虚名,老夫不才,当晚横扫全场,不负大国之名啊。” 颜师道:“......” 眼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大上五六十岁的老人即将发飙,老阁主连忙挥手让几个小侍女离开。 然后转移话题:“颜公,今日在场上可有遇到什么好的苗子?” 被老阁主这么一打岔,颜师道一下子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了,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神色严肃了起来:“今年,有两位灵资在甲等上上的,或许还不止。” 听到颜师道这句话,老阁主也一脸正色了起来,低声问道:“颜公可有看错,真的是甲等上上?” “老夫教书育人上百年,这灵力测验,哪年老夫有缺席过?”颜师道摇摇头:“这方面,老夫还是颇有自信,不会看错。” “好,太好了。”老阁主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在颜师道身旁踱着脚步来回走着:“多少年了,自叶宜中、况苦禅那一届之后,预阁多少年没有出过甲等上上的灵资的孩子了,实在是太好了。” “阁主,老夫到这里并不是只是向你禀告这事,更有一事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颜师道望着脸上充满喜色在他面前来回走着自言自语的阁主说道。 老阁主似乎没有听到颜师道的话语,他来回走了几圈后,忽然眉头一皱,转过身子低头对颜师道说道:“颜公,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我觉得派人造册的时候,把这两个孩子的灵资等级下调一点,莫要让人传了出去。” “嗯?”颜师道有些讶异地望着老阁主:“为何?” “唉,我这么做,颜公还会不知道么。” 老阁主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这几年,因为北境一事,预阁的制度一改再改,内御直那边急需人手,这些入了预阁的孩子,一旦被选入内御直,三年之后就要入阁。” “一些资质稍微好点的,还不到三年,殿前使就遣人过来要人,这几年若不是老夫一直强行压着,恐怕,还真的让他如愿了。” “若是这两个少年被人知道了灵资品级,怕是压不住内御直那边了,说不定一年多两年们他就会把这两个少年带走。 当年宜中和苦禅两人从预阁离开的时候,老夫虽说没有阻拦,但心里也是万般不愿。 所幸,他们也成长得很快,老夫也不用担心,内御直压力重重,老夫拿不出理由阻拦。” “可是,这样揠苗助长真的不行,南疆那几十个孩子的事,颜公也应该知道。 我心里是一万个后悔,若是,他们能在预阁多待三年,说不定,结局就不一样了。” “如今三年一批,已成定局,老夫无话可说,但是绝对不能让内御直不到三年就带走这两人。 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叶宜中况苦禅,几百年来夭折的天才神童多了去,若是这两人进了预阁,不待够三年,本阁主绝对不放人!” 颜师道抚须满意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向老阁主行了一礼。 老阁主没有起身,坦然地受了这一礼。 “老夫此时过来也是因为这事,本想着和阁主商量一下,不曾想,阁主和老夫想到一块去了,虽说平日阁主不着四六,这一刻倒是有那么几分预阁阁主的风采了。” 前半句听着,老阁主一脸自得,当后半句传入耳朵的时候,老阁主的脸忍不住抽了抽。 “老师,您哪次夸我的时候不带上后半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难道老夫说错了?” “倒也没错,我的性子就是这般,所以才不要脸面地央求着老师留在预阁帮我把关,这数十年,辛苦老师了。”老阁主笑着说道。 颜师道摆摆手,抚须回道:“莫要再提这些,反正还有三年,老夫便完成对你的承诺,到时候老夫可就要当一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你可莫要再阻拦了。” “那是当然。”老阁主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几番犹豫,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这班模样,与你预阁阁主的身份可不匹配。”颜师道捧起一杯香茗品了一口说道。 “三年之后,老师是否还是坚持要去北境,去寻找小师弟?”犹豫了几番,老阁主还是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阁主该不会是想阻拦老夫吧?”颜公点点头望着老阁主脸色的神色,忽然开口问道。 “怎会,我知道这是老师心里的一个结,不解开,老师怕是这辈子都难以释怀。”老阁主摇摇头:“只是,老师是预阁乃至整个灵界有名的大贤,北境如今情况复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将会是对大梁最大的损失。” “所以?”颜公望着老阁主示意他说下去。 “老师要去北境可以,但必须要有预灵卫陪同,这不是监视,而是保护,我知道老师一向不喜人前人后的伺候,但也希望老师谅解。”老阁主目光诚恳地说道。 “好,老夫答应你。”颜师道没有犹豫,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这倒让老阁主有些诧异,毕竟老师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向最不喜麻烦,喜欢独行。 往常离开预阁,除了带上一青衣小童,其余人一概不带,更勿说护卫。 他不止一次说过,等他功德圆满,离开预阁的时候,除了几套衣衫,不需仪仗,不需天子敕封,不需弟子十里相送,只愿骑一老牛,施施然离开即可。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答应得这么快,这让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的老阁主忽然像是喉咙梗住了一样,十分的不适应。 “这么爽快?”老阁主注视着自己老师,满脸的怀疑道:“您老人家不会到时候偷偷开溜吧。” “真是混账。”颜师道皱眉伸手点了点老阁主,一脸哭笑不得:“老夫一辈子做人光明磊落,既然允诺,自然就不会违背,你一百好几的老人了,说话能否过一下大脑?” “哈哈,开个玩笑。”老阁主哈哈笑道。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莫要担心,北境环境复杂,老夫又年事已高,自然清楚此等地方若是无人陪同,怕是还不曾找到你小师弟,老夫就已经不行了,既然你有心,老夫何乐而不为?”颜师道抚须笑道。 “老师能这么想那便好。”老阁主点点头。 “好了,老夫也不扰你了,先回去,该主持一下之后的事了。”和阁主聊了一会后,颜师道便站了起来,要离开预阁宫。 “好,辛苦老师了。”阁主起身相送。 颜师道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眉头一抬,回过头来说:“忘了说,那两个少年,一个是世家的,一个是李辑看上的苗子,估计对那少年的灵资有所了解,两边你都要有准备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和老祖宗什么关系啊? “老师勿要担心,世家子弟又如何,只要入了我预阁,他能学多少,随他学。” 阁主单手撑腰,一手抚须,姿势略微霸气:“至于李辑看上的苗子,又如何,本阁主说他灵资中等,不够三年,绝不放入,敢拿人,就让他来找本阁主就是了!” “好,预阁阁主就该有这气势。” 颜师道一脸赞许,忽然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要不,就不要隐瞒这两人的灵资了,广而告之,让灵界也热闹一下。 让人知道我大梁预阁又多了两位天纵奇才,如何,这出风头之事,你不是最喜欢的么?” 听到这个,阁主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低调点,我怕传出去,大师兄来找我要人。” “你呀。”颜师道望着自己那上百岁,性子却如同孩童般的亲传,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预阁宫。 “甲等上上么?”老阁主揪着自己的胡子,有些喜不自胜:“哎呀,天佑大梁,天佑预阁啊。” ...... “小源,先回去吧,三天后会有通知的,这几天你可以放松一下,也可以到处去玩一下,但别跑太远。 对了,你的镇灵玉方才早些时候忘了给回你,夫子托人给你取来了,你拿着,这几天还是照常佩戴吧。”大殿门口,一个宽脸的墨衣教习把镇灵石递给了小源,一脸亲切地说道。 “谢谢教习。”小源接过镇灵石后行了一礼。 “小事一桩,不必多礼,说不得很快我们就可以再次见面,到那时候,你可就是我预阁弟子,再行礼也不迟。” 宽脸教习呵呵一笑,说完,他朝四周瞅了几眼,发现没有旁人,忽然走近了两步,凑到小源身旁。 “这个,小源,我多嘴问一句哈,你和老祖宗是什么关系?” “啊?”小源眨了眨他那微红的眼睛,一脸的不解:“教习,你说的老祖宗是谁啊?” “还和教习打马虎眼不是,我们刚刚可都看到了?”教习抿着嘴有些不满,然后低声提示道:“狐?懂?” “狐?”小源皱起着眉头。 “对,就是狐~”教习满脸惊喜,连连点头。 小源眉头紧皱,苦思冥想了一会,忽然眉头一抬。 不愧是预阁,什么都调查得这么清楚,连我在桂岭的事也知道。 可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不会是我受雷劫的时候,惹上了什么吧。 也对,李辑大人说过,贸然插手,是会惹上孽债的,那估计刚刚在四灵测验的时候被他们看到那些吧。 真不愧是预阁,小源暗暗地点点头,既然都知道也没必要隐瞒了。 不过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先探探口风吧,他抬头点头说道:“教习您看到了什么啊?” “还来,偌大一只狐狸的虚像,大伙都看到了。” 还真是这样,小源暗暗点头,略做思索便说道:“也没什么关系,帮忙挡了一下灾,然后救了她孩子罢了。” “噢噢噢噢!!!” 特大新闻啊,老祖宗有后代了?!! 教习眼睛都瞪大了,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他迫切地等着和人分享,来不及多问,便朝小源挥了挥手。 “小源,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对了,这几天记住别乱跑。” 刚说完,还没等小源反应,他便撩起下摆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大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小源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忽然感觉,这预阁说不定和他想象中又有些不一样。 看了眼天色,貌似时间也不早了,小源吧唧了一下嘴,便离开了大殿。 没想到他居然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先不说还差点就被淘汰了,光是平复心情,还有真正确认自己已经从幻境中醒来就花了不少时间,想想还觉得好险。 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 “你说什么,老祖宗有后人?” 大殿内,一众教习围在宽脸教习面前,脸上满是惊讶。 “你没听错吧。”鼻梁高挺的那位教习一脸怀疑的望着他:“乱嚼舌头被老祖宗知道了,后果怎么样不用我说吧。” “害,我敢乱说吗。”宽脸教习一摆手,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少年亲口说的。” “等等,他说什么了,你复述一遍。” “你们呐。”宽脸教习摇摇头,无奈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怎么我感觉这个故事和我刚刚看的记录那么相似的?” 鼻梁高挺的教习眉头稍稍皱起,诸位教习相视一眼,一位教习连忙回房里取出了小源的记录递给了那位鼻梁高挺的教习。 那教习翻了几页,眼睛慢慢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个憨批!这不是就他在桂岭救下那小婴儿的事情么?!” 教习一把把手册扔给宽脸:“你自己看!” 宽脸教习手忙脚乱地接过手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 “我*,还真是!” “你果然靠不住,让你去打听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同僚们一脸鄙夷。 “说我,那你们怎么不去?”宽脸教习很是不服气。 “废话,我们又不像你这么滑头跑到人身旁护法,人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在护法。 啧,多好一教习,让你打听一下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嘿,你们!” “罢了,罢了,我估计那小子也是故意不说的,可能老祖宗不让吧,我们也别多问了。” 鼻梁高挺的那位教习摇摇头说道,随后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干嘛呢,今天的活的干完了吗,一个个杵在这里,被夫子见到,又得一顿说。” 众人一听耸耸肩,便三三两两地做鸟兽散,顿时,只留下宽脸教习一人。 “嘿,你们!”宽脸教习目瞪口呆地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一时语塞片刻后。 一拂袖也恨恨地离开了大殿。 ...... 几道光华逝去,身形一凝,小源便站在了预阁宫旁的传送点上。 活动了几下筋骨,便朝着广场方向走去,听之前的教习说了,离开预阁的时候,也是从广场经过,穿过牌坊,会有人引导离去。 按理说,小源自己是最后一批而且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这时候,广场应该稀稀疏疏没有多少人了,毕竟预阁也不让人乱跑。 可是怎么现在广场那里聚集上百人,现在还有不少人正从身旁经过,满脸看热闹的神情往着广场上走去。 小源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脚步顿了一下,便加快了步伐,也走向了广场。 “指挥使,小子不服!” 王落渊站在人群中,指着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陆长风满脸愤懑。 “既然是预阁选拔,就自当公正公允,为何这一个连灵力测验的过不了的人,指挥使竟然要破例收下他,预阁乃天下灵宗典范,所行之事,未免让人大失所望!” 第五破虏面无表情丝毫没理会在那愤慨万分的王落渊,扭头望着一脸疲惫的陆长风说道:“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陆长风咳了几下,一丝血从嘴角渗了出来,他使劲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这个动作便耗尽了他所有体力。 他咽了咽满是腥味的口水,望着第五破虏,粗粗地喘了口气:“大人,说好三招,三招过后,我便可直接预阁,这可是大人方才应允的,既然如此,说好三招,那便是三招,我陆长风不占这个便宜。” “哼,若是陆长风能挨指挥使大人三招,那小子自然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见陆长风这么说,王落渊心里一喜,连忙说道。 “麻烦。”第五破虏眉头皱起,也不知道为何,刚刚在预阁宫前等候的时候,他竟然会被广场上的热闹给吸引了,还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若是放在平日,这些事哪怕是发生在眼前,只要和他不相干,他眉毛都不会抬一下。 结果到了这边,发现一个少年在石雕前长跪不起,随后拉过一个教习这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就是个周身灵力运转不周的少年,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预阁,今年也一样卡在了灵力测验这里,现在死赖着不走。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第五本想离开回去找苦禅,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那少年。 不知道为何,那少年脸色那坚毅的神色,忽然让他有些恍惚,那倔强的模样居然和自己当年被老头子捡到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一下就来了兴趣。 走过去打量了一下那少年,忽然第五蹲下抓起那少年的手,感知了一下他体内的灵力,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了几分计较,随后便站了起来。 “小子,如果你能抗过我三招,预阁便收了你。” “大人所言当真?!”周围的人一脸哗然,陆长风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第五撇了他一眼,没有废话。 “好!”陆长风也不多废话,立马站了起来,摆开架势,暗暗凝气。 此时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冽,死死地盯着第五破虏。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准备好了?” 陆长风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五稍稍侧脸望了一眼陆长风,信手轻轻地搭在陆长风肩膀上,看起来软绵无力。 “轰”!! 一瞬间,陆长风脚下的白玉石板瞬间寸寸龟裂,随即化作尘碾!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能做,我也能 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一脸惊惧之色,但又忍不住往场中望去。 “噗”! 陆长风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身体一团血雾爆开! 待血雾散去后,陆长风如同从血水里爬出一般,静静地站在原地,浑身是血。 在他方圆十步内,形成一个环形的尘泥坑,坑里的泥土夹杂着点点鲜血,斑驳又泥泞。 陆长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嗯,劲用大了。”第五破虏轻轻一拂手,有些随意。 “行吧,就一招吧,出乎我意料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陆长风,第五破虏忽然开口说道。 “如此便能进预阁,小子不服!”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众人寻声望去,王落渊一脸愤懑地从人群中越出。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 “麻烦,爱来不来。” 第五皱眉拂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两下陆长风:“如此可好。” 说完转身离开,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三日后,在此处等我。” 丝毫没有理会站在一旁一脸难堪的王落渊。 一个小小的灵者,第五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大人。。”陆长风脸色很难看,刚刚抬头想说什么,一只手从身后伸出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 顿时,一股温润如风的灵力轻轻地渗入陆长风的体内,慢慢地修补着他那满是伤口,破烂不堪的身体。 “见好就收吧,别说三掌,他要真出,第一掌你就完了。 指挥使的人情不是那么容易欠,也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一个长相平凡的墨衣教习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陆长风的身旁,附耳轻轻说道。 “别围着了,来个人把他扶走,赶紧散了吧,这里是预阁,可不是菜市场,都聚在这里作甚。” 墨衣教习朝着陆长风悄悄地说了几句后,抬头对周围的人挥挥手喊道。 众人一听,连忙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现在才刚刚参加完选拔,还没出结果,可不能因为看个热闹出了什么意外。 “陆兄?!”小源忽然扒拉着人群,从人群中越过,快步跑到陆长风身旁连忙搀扶着他:“你这是?!” “你们相识,那便最好,扶他回去敷点药便好,没什么大碍的。”墨衣教习看了一眼小源然后吩咐道。 “是,陆兄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小源点点头然后又一脸着急地望向陆长风。 才刚刚来到广场,就看见围观着的人都纷纷离开了。 正疑惑的时候,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满身血污的陆长风,小源大吃一惊,才急忙跑了过来。 “没事,小伤。”陆长风朝着小源嘿嘿一笑:“小源,爷爷我要进预阁了。” “真的,厉害厉害。”小源随口应和着。 搀扶着陆长风拜别墨衣教习,就要离开。 “等等,若是这样就能进预阁,那,那小子也要一试!”王落渊心里挣扎了几番,便鼓起勇气走向墨衣教习说道。 “王公子也在?”陈小源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脸色异常难看的王落渊,脸上有些诧异。 王落渊朝小源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望着墨衣教习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想试试。” “你?”墨衣教习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王落渊说道:“你这是在为难我,先不说我去给你喊第五指挥使回来,再者,你确定方才那一掌,你能熬住?” “这。。。”王落渊一时语塞,他也就是不服气,刚刚那一掌他心里当然有数。 只是他实在没办法了,因为在四灵测验中他居然没有通过了。 这让一贯自傲的他如何接受,可是四灵测验是不会骗人的。 他在灵幻境中的表现他心里更是有数,只是他恨啊,不曾想,会倒在自己的心魔下。 不说进入内御直,现在便是连预阁都进不了了。 一脸失魂落魄地从考场走了出来,却没想到在广场遇到了这种事。 一时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指挥使了。 “小子,内御直的指挥使还管不到预阁头上,你还真的以为他挨了第五指挥使一掌就能成为预阁弟子了,你也太天真了。” 墨衣教习一把搭在王落渊肩上说道。 “回去吧,明年再来也无妨,毕竟你还年轻。”墨衣教习安慰道。 王落渊的拳头死死拽住衣袖,脸色浮现了几分挣扎之色。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了一般,轻轻松开了手,拱手对墨衣教习说道:“不管如何,只要能留在预阁,小子哪怕是做杂役也愿意,求教习给小子一个机会。” “哎,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来做杂役的?”墨衣教习一脸诧异。 “啊?”搀扶着陆长风的小源一脸懵,没想到陆长风爽朗一笑:“只要能留在预阁,当个杂役又如何!” “教习,我先回去养伤了。”陆长风朝教习一抱拳,然后便在小源的搀扶下一步一拐地往着牌坊走去,看样子,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完全能接受的,说不定,他心里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知道自己根本进不了预阁。 ...... “嘶,疼死老子了...”刚刚离开广场,陆长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兄你确定这样没事?”小源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没事,那指挥使手下留情了。”陆长风嘿嘿一笑:“不过总算是进预阁了,这掌挨得值,早知道前两年就该挨了。” “杂役可不是预阁的弟子,也没有夫子教导。”小源问道:“陆兄确定一定要做杂役吗?” “嘿嘿,本来我也不想的,不过刚刚那教习悄悄告诉我了。” 陆长风望了望四周低声说道:“爷爷我可能有大机缘了。” “真的?” “我骗你作甚。”陆长风眼一瞪,然后说道:“三天之后就知道了。” “行吧,那这三天你快点把伤养好吧。”小源无奈地摇摇头。 “嘶~不说还不疼,一说就疼死我了。”陆长风靠在小源身旁嘶嘶地抽着冷气。 “陆兄,你忍一下,还有可以不要靠这么近吗?” “为什么?” “这样的姿势太奇怪了。。。” “哦,也是。” “你可想好了,做杂役不同预阁弟子,虽然预阁藏书阁也不会禁止杂役进入选阅读,但也不允许你带离藏书阁。 平日夫子习课的时候,你也不许走近旁听,这样一来,你就等于要自学了,虽说预阁藏书之数为天下首,但没有师长教导,你在预阁未必就会比在外面好。 何必呢,还是回去吧,实在是希望进入预阁,那就待来年再说吧。”墨衣教习对着王落渊说道。 “无妨,小子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他陆长风做的,我王落渊也做得。 再者,在预阁做杂役不妨碍明年的选拔吧?”王落渊问道。 见墨衣教习点头,他继续说道:“那就更没有离开的道理了,小子可以先在这里做做杂役,此时四灵测验未曾通过,依靠这钟灵毓秀之地,修身养性也是极好的。” “请教习允许吧。”说完,王落渊俯身行了一大礼。 “你这人,倒是有趣。”墨衣教习忽然笑道:“也罢,三日后你也一同过来吧,但回去之后你可以再仔细想想,后悔还来得及。” “多谢教习。”王落渊直起身子一字一顿:“三日后小子就在此处等候教习。” “去吧去吧。”墨衣教习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自己便转身离开了,王落渊在他身后施了一礼,久久不起。 墨衣教习漫步在青石板路上,负手在后,显得极为放松,时不时朝着向他施礼的预阁学子点点头,算是回应。 在路上的尽头处,第五破虏正站在一旁等待着。 “指挥使大人这是在等待何人?”墨衣教习走近第五破虏行礼道。 “等你。” “等我?”墨衣教习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疑惑之色:“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无聊,你去和那老头子交代一下也要这么久么?”第五破虏不耐烦地说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额,指挥使大人,你说的老头子是何人?” “殿前使有令,让我们现在过去一趟。”第五破虏也不废话,扔出一块令牌。 “殿前使么,那我们快回去吧。”接过令牌,那墨衣教习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走之前,先把你这忆尘千幻解了吧。”墨衣教习的身形刚刚走过第五破虏身旁的时候,第五随手朝着教习身上一挥:“看着碍眼。” 手指上带起了几道五彩斑斓的光,像是撕开了空间一般,而那墨衣教习的身形也渐渐隐去,随之而来露出的是一袭青衣白袍。 “你看我都忘了。”况苦禅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笑道:“那走吧。” “嗯。” “刚刚的事,我看了,你这是打算收亲传了?”两名指挥使朝着花间小道走去。 “我不做这种事,只是见那人和我以前有些许像,有几分好奇罢了。”第五说道。 “我方才也暗暗检视了那少年,的确是周身灵力运转不周,身体灵结点上断断续续,其实现有预阁的秘籍和灵技都不适合他用,你要怎么做?” “他的确灵力运转不周,但他体内蕴藏着丰盈充沛的灵力,只是没有办法使出,我第五氏刚好有一种灵技适合他,要是他能坚持下去,将来修为未必会在你我之下。”第五淡淡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先插一个旗吧 “原来如此,莫非是?” 苦禅恍然大悟,随后笑道:“你的性子果然不喜麻烦,这么重要的灵技也不考核一下就传给他。 将来这少年若是走了邪道,你怕是要负责任。” “到时再说,太远的事我不想。”第五摇头说道,忽然他侧脸望向况苦禅问道:“为何每次过来,你都要化作教习,这样在预阁行走方便些么?” “倒也不是。”苦禅笑道:“只是会少却许多麻烦。” 第五破虏闻言打量了一下况苦禅,嗤了一声:“无聊。” “咳咳,这预阁有很多地方还是很不错的,有时候公务繁忙,难得闲下来的时候,到这里逛一逛,看看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子,我这病残之躯感觉也会好上几分。” 苦禅轻咳了两声说道:“有空,你也应该多来走走,这对你的煞气说不定也有几分帮助。” “我不会你那幻术,也懒得学,要是过来,又会和平日一样,人前人后,不喜欢。” “呵呵,也不一定是白天,晚上等这群学子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过来。” 况苦禅笑道:“说起来,这里有处地方的夜宵也是极为不错的,最为教习喜欢。 我那时和李辑、宜中几人也会时常去那里光顾,下次等李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一次吧。” “到时候再说吧。”第五破虏摇摇头:“那家伙现在还在南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估摸着快了,毕竟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 两人并肩而走,顺着花间小道走去,身形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陆长风,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客栈内,一早参加完选拔回到了白玉京的唐门两兄妹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唐晓舞扭头望去时,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喊什么,我又没死。”陆长风小源的搀扶下慢慢地跨进了门口。 “哎呀,你怎么选拔选成这样了?” 在柜台忙活这的掌柜抬头一看,连忙从柜台出走了出来,一起搀扶着陆长风,脸上满是担忧:“这不是在预阁和人闹起来了吧?” 还没等陆长风回答,掌柜便扭头朝着大堂的小二喊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去请大夫!” “哎呦,陆兄你这是不得了啊。”唐仁皆地望着陆长风啧啧称奇:“别人选拔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这个,有点夸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问,先让他把伤口包扎一下!”唐晓舞横了自己兄长一眼。 “嘿嘿,说来话长,不过爷爷这次可以进预阁了!”陆长风嘿嘿笑道,一脸自得。 “这又是何故?”唐仁皆挠了挠头。 “那就说来话长,还是先把我送上房间吧,我还是有点怕死的。” “哦,对对对!” 好一番整理,又请来了大夫,上药包扎好了之后,大半天已经过去了。 日暮西山,夕阳的光打在叶子上,像是给所有的树木都染上了一片金黄。 “原来是这样。”听完了陆长风那得意的自述,唐仁皆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嘿嘿,所以,你们还在等结果,我已经准备好进去了,哈哈哈。” 见陆长风那副得意的模样,唐晓舞忍不住出声揶揄道:“不就是当个杂役吗,美得你,还三日后进去,你这伤三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好。” “你懂个球,爷爷我的伤看起来很严重而已,其实也就是血比之前流得多了些,其实比起上次那暴雨梨花针,都要轻得多。 别说三日,我后天都能差不多痊愈了。”陆长风撇嘴说道。 “杂役又怎么了,自由自在,又不用听那些夫子叨叨絮絮,说不定我自学都比你厉害。 不对,你还不一定能进了,说不定,你连做杂役的资格都没有,哈哈哈。” “你!”唐晓舞听了顿时气炸了:“等我进了预阁,我天天奴役你!” “哈哈哈,爷爷我会怕?!” 小源和唐大胖子相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 “不去劝劝你妹妹?”小源低声说道。 “劝个屁哟。”唐大胖子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苦涩:“妈的,再这样下去,老子的妹妹就要被拐跑了。” “哈?” “算了,你也不懂。”唐大胖子抬头叹了口气,摇摇头:“小源,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小源挠挠头,一脸疑惑。 “是明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而你却无法阻止。”唐仁皆幽幽地说道。 “虽然听不懂这和你妹跟陆长风斗嘴有什么关系,但是感觉好高深的样子。”小源楞了一下说道。 在房间待了一会,小源站起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去看看掌柜备好饭菜没有,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打一下下手的地方,你们先待着吧。” “啊,小源你今晚不出去摆摊了么?”和陆长风一直在斗着嘴的唐晓舞听了,忽然扭头问道。 “不了。”小源双手一摊:“今天没有时间备材料,明天吧。” “行吧,你们先待着吧,我先下去了。”说完,小源便转身往外走。 “哥哥,你怎么不下去,你看看人家小源,你再看看你,天天能坐着就不会站着,都胖成什么样了。 快下去帮忙,唐门又不是什么贵族,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子弟。”唐晓舞瞪了自己兄长一样说道。 “有啊,我就是咯。”唐仁皆毫不脸红地指着自己说道:“我都胖成这样了,厨房那么小,我进去就得哐当一顿摔,帮不了忙不说,还尽给人添麻烦了。” “嘿嘿,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不然让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传出去也不好。” 唐晓舞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谁说我留在这里啊,这里一股子药味和血腥味,臭死了,当然是下去啊。” “哦,这样啊,那走啊。”唐大胖子一听,点点点头,费劲地站了起来,招呼着自己妹妹就要往外走。 “行了行了,一说我走你就积极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唐晓舞一脸鄙视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哥怕你留在这里,会和我发生感情,毕竟我这样优秀的人世上还是少了点,哈哈哈,嘶~。” 陆长风哈哈笑道,可能笑的动作太大了,牵动了伤口,一下子又疼得他龇牙咧嘴。 “哼,满嘴胡言乱语的边军坯子!”唐晓舞哼道,也不脸红:“和你还会发生感情,要是有那么一天,我退出唐门!” “完了,妹妹你别乱说话啊!”唐仁皆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身子轻盈得不得了,像是一阵风一般冲到唐晓舞身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唐晓舞使劲挣脱掉唐仁皆那宽大的手掌,使劲地呸了两下,白了自己哥哥一眼:“换什么,我这辈子才不会离开唐门呢,怎么可能发生的事。” “哎呀,我的妹妹啊,你就别说了,太可怕了。”唐仁皆苦口婆心地劝道。 “切,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唐晓舞转身就走:“走啦,这房间臭死了!” “哎,好好。”唐仁皆连连点头,然后对陆长风说道:“你先休息,不打扰你了。” “走吧走吧,正好我困了,清静一下。”陆长风挥挥手说道。 “小心别睡死过去了!”唐晓舞哼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 御直阁,议事大殿 女童轻手轻脚地把一张毯子盖在正靠在椅子上微微打盹的殿前使身上,然后转过身子,蹑手蹑脚地刚想离开,就被殿前使喊住了。 “川蜀和金陵那边有消息传回了吗?”殿前使半阖着眼问道。 “还没有,爷爷要不我给您去问问?”小女童回过身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不用了,你先去吃饭吧,爷爷再等等。”殿前使摇摇头说道。 “那我给爷爷您把饭送过来这里吧。”女童想了想说道。 “胡闹。”殿前使眼皮捎抬:“这里是什么地方,议事大殿内岂能做这事,你快去吧,不用等我。” “是,那我让人把饭菜给爷爷热好。”小女童一听也不坚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而殿前使又打起来盹来。 “殿前使,川蜀、金陵来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见天色已经昏沉,御直阁各处的建筑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御直阁巡视的御直小队已经举起了火把在各处巡视着,忽然议事大殿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殿前使微微张开双眼,望着门口处跪着的一个御直,张口道:“进来吧。” 说完便坐直了身子,手轻轻一挥,大殿内的烛台便一座座亮了起来,把整座大殿照得透亮。 “是!” 御直径直走了进来,然后在殿前使身前不远处跪了下来,抱拳汇报道:“长孙指挥使于金陵来报,金陵各世家并无异动,只是对于内御直突然派遣指挥使坐镇金陵稍有惶恐,每日不停遣人上门拜会。 待整合好各地御直所后,将会对各地进行巡查,如有不法之人怀有不臣之心,定将秉公执法,请殿前使放心。” “慕容指挥使于川蜀来报,川蜀一带世家唯唐门马首是瞻,御直所对于唐门及各世家毫无威慑力,已成鸡肋。 惜唐门如今尚无违纪乱法之事无法直接介入,但请殿前使下令增派御直,撤川蜀御直所,设川蜀御直卫,以备不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又是内务衙 殿前使捧起一杯早已凉掉的茶慢慢地抿了一口,那冰凉的水入喉,沁人心脾,让他的睡意清减了不少:“完了?” “回殿前使,两位指挥使传回的消息就是这些。” “金陵是个好地方啊,长孙这小女娃也是个好孩子啊,就是心肠太软。” 殿前使自言自语道:“唐门,势大便势大吧,乖乖的就好。” 他望着眼前的御直说道:“事我已经知道了,告诉两位指挥使,十日一报,不可延误。 对于两地事宜,全权交于他们,可自行裁决,至于川蜀御直所一事,暂不更换,待后再议。” “就这么多,你先下去吧。” “是!”御直行礼后站起来便退出了大殿,空空的大殿内又只剩下了殿前使一人。 殿前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杯下意识地摩搓着,忽然对着空气开口问道:“今年川蜀御直所轮换了么?” “没有。”大殿中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女声。 “我记得南疆的好像也还没有轮换。”殿前使沉吟了一下说道:“更改轮换计划,把原先要轮换到川蜀的御直和川蜀原来的御直还有轮换到南疆的御直合并一起开赴南疆,撤御直所,设御直卫。 从金枪班里挑选一队御直到川蜀,轮换川蜀御直所。 记住,关于金枪班离京替换川蜀御直一事,不能声张,就当是普通御直正常轮换便可。” “是!” 声音落下,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过后,那人似乎消失在了大殿某处。 “十日一报,还是慢了点。”殿前使轻叹了口气:“让转运使来我这一趟。” “是!”一个御步,在门外守卫的一名左臂上绑有一根红巾的御直应声消失在原地。 不一会,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五十岁上下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赶来,扒拉在门框上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这才迈进大殿。 “殿前使,您找我?”转运使拱手问道。 “行了,别装了,这又不是朝堂上,你一个灵者几步路能喘成这样?”殿前使撇了一眼淡淡说道。 “哦,对,嘿嘿,习惯了习惯了。”转运使一拍脑袋笑道,然后抻了抻衣袍再次施礼问道:“殿前使,您找我?”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什么鸦雀什么时候能把金陵川蜀这两片地方布置好?”殿前使问道:“如今这两地往来的消息仍然要靠御直讯班那些小娃来回传达,太滞后了。” 一说到这个,转运使那黝黑的脸庞就皱成了苦瓜脸。 “殿前使,不止是金陵、川蜀两地,目前能够使用雅雀的也就是北境和南疆。 西境的还在布置着,东境就更别说了,今年年初才刚批的文,至于大梁的其他省,大多还没有下文呢。” “为什么,老夫上次不是刚给内务衙递了公文吗?”殿前使眉头稍皱,手指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椅子:“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哎呦,我的老爷子啊,你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你当然不知道。” 转运使拱手还礼,走到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就开始大吐苦水:“咱们大梁承平日久,稍有动乱也就是外部或者边境之地。 内务衙那班老爷们认为在各省布置鸦雀,所需的灵石物料甚多,而且平日维护也需要大量的珍贵灵石材料。 若是边境也就罢了,各省十多年都不见有一次大事发生,平日里靠着御直迅班,也足以监察各省,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材料布置一个经年不用的阵法。 所以,也就没批,我前前后后跑了不下十遍内务衙了,他们就是死咬着不放。 说,要是真的各省布置,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从御直每年的俸禄和内御直的基础维护的费用里面扣了。 他还很贴心地问我要不要现在就定下来。” “您说,我敢答应吗,咱们内御直的这些娃儿长年在外奔波,每天各种事处理不过来,已经够苦的了。 这不是,前一段时间,李辑那家伙还找我吐苦水,说他的部下一大半已经半年没有休过沐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要从他们的俸禄里面扣钱,那我转运司还要不要在内御直立足了。” “钱钱钱,什么都是钱。”听到转运使这么一通苦水,殿前使也忍不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别人都说当灵者好,当朝廷的灵者更好,谁能想到,修仙之人也要为世俗还有这些阿堵物所烦恼,有时候老夫真的想撂担子不做了,去哪家随便当个客卿风流快活算了!” “可别啊,殿前使您要是撂担子了,那内御直就塌了半边天了,那大梁就危险了,可不能有这想法。”转运使连忙安抚道。 “行了,老夫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都在内御直待了上百年了,我还能去哪。” 殿前使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把川蜀和金陵两地布置雅雀所需的材料和款项细细地拟个单给我。 老夫明日亲自走一趟内务衙,争取把这两地的款项和材料都给你定下来,这两地的世家毕竟势大,把这两个地方的鸦雀布置下来了,内御直也好及时掌握那里的信息。” “是,那属下现在就回去拟。”转运使一听,一脸正色地站了起来给御前使行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殿前使突然出声喊住了他,转运使回过头眼里有些疑惑。 “我估摸着时间,还有一个月不到,那群娃儿也该回到都城了,你找一下预阁的灵礼使一起拟一个章程。 看看该怎么迎接这群娃儿吧,可以的话,老夫的意思是,让这群娃儿的灵位进御灵堂吧,看看预阁那边愿不愿意。” “...是。”听到这个,转运使的脸色露出了几分悲色,沉默了一下,便拱手幽幽说道:“属下会和灵礼使好好商讨。” “嗯,去吧。” 转运使退到大殿门口,转身离开了大殿,一阵微风通过大门吹进了大殿内,惹得烛光摇曳不止,火光映在殿前使那苍老的脸色,明灭不定。 ...... 天空中空悬挂着一轮明月,一朵孤云轻轻移开,皎洁的月光便撒在了大地上。 映着月光,和林紧了紧身上的衙服,一步一步地走在微有些湿润的青石板小路上。 道路两边房屋,屋门紧闭,两边各挂着一幅白色的挽联,一道白绢系成的花悬挂在门顶,两条雪白的绸布从门顶往两边门檐伸去,一阵微风徐来,掀动了这雪白的绸布。 这不是一家,放眼望去,这条路上,不少于二十家的房屋都挂上了白绸挽联。 家家挂白 走了一小会,到了一间难得没有挂白的小屋门前,他轻轻地推开了大门,朝着那低矮的泥屋望去。 透过窗户,发现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似有一个身影坐在小厅里,一个身形瘦小的妇人似乎正在与之交谈。 和林心里一紧,他放轻了脚步,手握住横刀,一步一步地从小院子探近了屋门口。 里面似乎聊得很高兴,还有些许夹杂着咳嗽的笑声传来。 他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把手放在门把上,刚想推开,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 “看来你儿子回来了。” 和林一惊,还没来得及把手拿开,只见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衙服的都衙卫站在他面前。 还没等和林反应,那都衙卫便闪开身子,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和林一见,眼睛瞬间放大,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属下和林,参见指挥使!” 一袭便服的秦处墨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和林,便抬头对着那身子瘦小,似乎眼睛看不清,满脸皱纹的妇人笑道:“果真是你儿子,老妇人,我可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大人体恤老妇,怎会骗人,来,儿子,还不快给大人斟茶。” 说完,老妇又回过头睁着两个满是浑浊的眼睛笑道:“既然和林回来了,那老妇便先回避一下。” 和林没敢起身,秦处墨呵呵一笑:“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老人家你也知道,这长乐坊出了什么事,我作为他们的上官,自然是要过来慰问一下。 只是公务缠身,便一直拖到了今日,这不,刚刚才探访完最后一家,难得来一趟,难得见您老屋里还亮灯,便想着顺道来拜访拜访您,没有打扰到吧?” “怎么会,大人能来,是老妇的荣光。” 老妇人摇头,忽然又开口说道:“老妇早年有了眼疾,一到晚上便看不清东西,只能把油灯多点两盏。 本来老妇是不愿意的,费钱呐,但是老妇这儿子很孝顺,非得要我这么弄,我也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了。”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秦处墨一脸恍然说道。 “和林还算是个孝子。”秦处墨点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叹了口气:“长乐坊本来也多出孝子啊,可惜了。” 老妇一听,一脸悲色,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出了这么单事。 长乐坊上一次出这样的事,还是八十年前征讨南疆部落,朝廷的官军遭了伏击,咱长乐坊五十多个后生就回不来了,这一次,唉。” “唉,说起这个,本官心里也难受,还好的是,总算还有个苗子留下,不至于长乐坊家家挂白。” 秦处墨沉重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好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早点安歇吧,我跟和林说几句也就告辞了。” 第一百六十章 破绽百出 “哎,那大人你慢坐,老妇先告退了。” 老妇人说完便扶着桌子想摸着回到自己的偏房,和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又不能起身,只能干着急。 秦处墨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还不赶紧把你娘扶回去休息?” “谢大人!”和林一听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自己母亲身旁,搀扶着一步一步离开了小厅,走到了另一旁的偏厢里。 过了好一会,和林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转身一看,屋内已经空无一人,桌子上的烛台少了一座,他扭头往外望去。 秦处墨手里持着烛台正站在小院子旁的一块小小的菜园子旁站着,饶有兴趣地看着。 和林轻轻地缓了口气,然后从屋内出来。 “不用多礼了,都这个点数了,这么晚去哪里了?” 见和林走近身旁正要行礼,秦处墨脸也不抬,俯下身子从菜园子里掐了个菜心,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把玩了几下,这才转过身子说道:“你的新都头告诉我,你今日排的是白班,下午换了更,你就离开了都衙,怎么现在才回来,留你娘一人在家?” 还没等和林回答,他举起烛台闻了闻,像是自言自语道:“哟,还是上好的酥油,难怪没什么烟,这一般人家也不是天天用得起啊。” “回大人的话,这段日子每日回来的时候,经过家家户户,看着这些从小看望长大的叔婶们一个个失魂的模样,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 他们只要见到小的身上的衙服,要么就会错认,要么就会突然嚎哭,甚至昏厥。 迫不得已之下,卑职只能选择到了晚上再回来,尽量避开他们,虽然有愧于我娘,但我娘也谅解我,此事,她也应允。” 和林闷声说道,对于秦处墨那有意无意的一句,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原来是这样,也委屈你了。” 秦处墨点点头,一个衙卫从屋里搬出一张条凳,秦处墨轻轻拂了几下,便坐下了,望着和林问道:“你当日所说,魏随等人出事之时,你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而是请了大夫来你家给你老母看眼疾,是吗?” “回大人,是的,当日母亲眼疾突然发作,我连忙去请了城东的郭大夫过来给我母亲诊断。” 和林俯身回答道:“那一夜因为担心母亲,所以都一直陪着母亲身旁。” “城东?”秦处墨低头,心里略作思索:“离长乐坊挺远的,即使你有快马,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时辰,怎么不就近请人?” “回大人,家母的病一直都是郭大夫治疗的,平日里用药也是如此。 也多得郭大夫,母亲的眼疾一直没有恶化,甚至还有些改善。 而在长乐坊附近,并无如此医术的大夫,所以虽然远,但是为了家母,一切还是值得的。” “嗯,不错,真是一个孝子,有你这样的部下,本官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秦处墨笑道。 “谢大人赞赏。”和林抱拳谢道。 “不错,平日里本官听别人说你是个胆小懦弱的人,见到都头都会腿直打颤,如今一看,才知道,道听途说的事还是不能尽信呐。” 秦处墨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和林。 “以往有魏随和众人兄长扶持,和林性子是懦弱了些,有事总喜欢依赖他们。 可如今,长乐坊只剩我一人,我不能再向以前那般模样,否则九泉之下,众位兄长也不会瞑目。”和林眼眶微红,声音低沉。 秦处墨伸手拍了拍和林:“如果你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说完,忽然秦处墨凑近和林耳边轻声问道:“你,那天真的没有和魏随他们一起?” 和林顿时脑中一震,慌忙后退了几步,跪下说道:“卑职所言句句属实,郭大夫和家母均可作证!” “你慌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秦处墨摆摆手说道:“可别把老人家给吵醒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条凳上坐下,从衙卫手里接过一杯茶,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茶迹。 “你说的那郭大夫,其实我也有派人去调查过,别紧张,这是例行公事,你自己也是衙卫,清楚这个流程。” “但巧就巧在什么,前些日子去传召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店门紧闭,问了一下邻家才知道郭大夫一家回乡探亲了。 但这些邻居只知道大概的位置,不清楚具体在哪。 所以不得已,我又派人去知府衙调了那郭大夫的户籍,找到了他老家所在,费了一番功夫呐。” “不过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秦处莫不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派的人到了郭大夫家中,却发现,那村子早已荒废了许久。 问人之后才知道,这位郭大夫早年间因为家里闹瘟疫,除了他逃到都城,在一家医馆当了学徒之外,其余亲人早就死于瘟疫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人还在世。” “那,后来呢?”和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来啊,没办法,只能继续找咯,别怕,这只是例行公事罢了。”秦处墨笑了一下,然后示意身旁的伺候着的衙卫:“结果,你说吧。” “是。”那衙卫行礼后朝着和林说道:“在郭大夫离开都城十日后,我们在城东五十里开外的一座荒山上发现了郭大夫一家五口的尸体。 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豺狼撕咬得不成样子,惨不忍睹,其中一个婴儿已经被吃得只剩下半边身体了。 相信那婴儿就是郭大夫妻子上月所生的小女儿,经仵作验尸后,发现郭大夫一家是先遭人杀害,然后把尸体搬到山上,这才引得豺狼光顾。” “什么?!”和林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郭大夫一家遇害了?!” “很吃惊吧。”秦处墨稍稍俯下身子,望着和林说:“我也很吃惊,我让人调齐了这位郭大夫的所有卷宗,还有征询了他身边的所有邻居友人,看看是否是仇杀。 结果得到的评论却是这位郭大夫,平日里乐善好施,与亲邻之间相处得也不错。 看起来不像是有结仇的人,可是他遇害了。 就在为你母亲诊断完后第二天他举家离开了都城。 去一个已经荒芜了许久的村子探亲,还凑巧地遇上贼人劫道。 而这伙贼人把人杀了,郭大夫身上的玉扳指,他夫人手腕上的金镯,女儿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一个都没拿走。 看来不是劫财,但仇杀的理由也也说不过去,你说,是为了什么呢?”秦处墨说完,饶有兴趣地注视这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和林。 “大人,我不知道郭大夫一家出了这事,我前几天去为我娘取药,旁边的人也是这样告诉我,说大夫回去探亲。 至于他在半道上被截杀,这和我完全无关,我也毫不知情,请大人明察!”和林说完,立马趴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发抖。 “放心,就这点怀疑,还不能把你放进都衙卫的监牢,那你不是还有你母亲可以作证么?”秦处墨说道。 “对对对,大人明察,我那晚一直伺候在我娘身旁,衣不解带,直到第二天,我娘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和林连连磕头说道:“请大人一定要明察。” “傻孩子,别这么大声,等会吵着你娘了。”秦处墨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吵醒,毕竟有安神香在,你娘估计能睡得很安稳。” 说着,他伸出手,衙卫从怀里取出一根香递到他手上。 “先是酥油灯,又是安神香,这两样东西价钱可不便宜啊,什么时候,我们都衙的月俸变得这么高了,能消费得起这东西了?” 秦处墨把香轻轻抛在了和林的跟前,拍了拍手:“听你娘说,最近几个月,每晚睡前,你都会给她点上一支,她一夜无梦,睡得极为舒坦安宁。” “照这么说,那天晚上,等你母亲入睡后,你再和魏随等人一起的话,只要在天亮以前回来,你母亲也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就头疼了,你说该怎么证明你呢?” 秦处墨抹去了耳鬓那一小撮乱发笑道,但眼里的寒光却越来越盛。 “大人,求大人明察,我那晚真的没有出去,我就是一直陪着我娘,求大人明察!明察!” 和林浑身发抖,不停地磕着头,泥土很快便沾满了整处额头,而且像是有血迹渗了出来,与额头上的泥土混杂在了一起,显得极为狼狈。 “嗯,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拿证据说话了。”秦处墨捧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身旁伺候的衙卫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包裹着的东西,扔在了和林面前。 “你可认得此物?” 和林嘴唇颤抖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打开手帕。 当见到手帕中的东西后,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听说你们长乐坊的男丁出世的时候,坊里的人都会凑钱给孩子去庙里求个小玉牌,上面写着孩子的名字,以保安康。 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杀人好歹把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给先拿掉啊,这样才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 秦处墨摇摇头叹道:“做了这么久都衙卫,这点意识都没有,本官很失望。” 在一旁侍立着的衙卫缓缓抽刀,映着月光,刀刃在黑夜里闪烁着寒光。 “簌”!! 突然和林不做辩解,猛地抓起一把泥土朝着秦处墨撒去,然后转过身子,站起来就往屋里冲! 但是,还没走出两步,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呼,玩泥沙,这是小孩子才玩的。” 秦处墨施施然地扬了扬手,在他面前那名伺候他的衙卫只出了一掌,罡风便把泥沙给打散在半路上。 “别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城防都衙指挥使,让你跑了。”秦处墨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我很丢脸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和林静静地站在院子中,环视着周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菜园子、小矮墙,还有屋顶上,站满了腰挎横刀的都衙卫。 “跟他们走一趟都衙狱吧,我也不问魏随失踪还有那些衙卫的死是否和你有关了。” 秦处墨抬头望着明月说道:“单是涉嫌杀害郭大夫一家五口,要你这颗脑袋就够了。 如果你愿意把魏随他们的事如实告知,我可能会让你痛快点。” 在他身前不远处站在的和林,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身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颤抖害怕,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轻轻地拔出了横刀,刀刃映着月光,发出刺眼的寒光。 “还想抵抗,你的母亲可是在偏房睡着呢,想让她亲眼看到你被捕的画面?” “哈哈。”和林忽然大声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秦处墨的眉头微微一蹙,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指朝着和林动了两下,周围的都衙卫便开始拔出横刀朝着和林慢慢地靠近。 “不愧是当年都城的第一神捕,果然名不虚传。” 和林转过身,啪啪地鼓了几声掌:“可惜了,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你这嚣张的模样,看来,我似乎中了圈套了。” 秦处墨楞了一下,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他沉思了片刻后忽然笑道:“我说呢,一个都衙卫再怎么笨,这犯案的手法也不可能这么多破绽,果然我还是太急了。” “大人,别和他废话,不管什么诡计,属下把他擒拿了即可!”在秦处墨身旁的衙卫忽然身子一动,奔着和林便冲了过去! “小心!”秦处墨眼睛一凝,连忙伸出手想拉住那衙卫,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铮!” 刀光一闪,那衙卫下意识地眯上了眼睛。 “噗!” 一个头颅打着转飞上了天空,然后噗一声掉进了泥土里,眼睛死死地睁开着,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迟延了几个呼吸,一具无头的身体踉跄了几步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摔进了湿润的泥土中。 手上轻轻地一甩,刀刃上的血珠便甩飞了出去,和林静静地望着眉头紧皱的秦处墨,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今晚,一个都走不了。” 话音刚落,和林身子一动,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秦处墨眼睛瞬间放大,身子下意识朝着侧面一闪! “呼”! 夹杂劈开空气的声音,一柄刀刃贴着他的鼻尖往下一劈。 “轰!!!” 一道刀罡朝身后劈去,院子的大门瞬间爆碎,木屑四溅! 秦处墨躲过一刀后,一个翻滚到了死掉的衙卫旁,从他身旁捡过了横刀,一脸戒备地望着不远处的和林。 “大人!”院子内一众衙卫急忙大喊,随即默契般分成三股。 一股朝着和林杀去,一股朝着秦处墨,另一股则是从屋顶一跃而下,朝着偏房奔去。 “擒贼先擒王,把他娘给控制住!”奔向偏厢的那一股衙卫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衙卫吼道。 “轰!!!” 刚奔到偏厢门前,忽然偏厢的那道木门爆碎,木屑向着这股衙卫溅射而来!! 十几个冲到偏厢的衙卫下意识举起手护住头部。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瘦小的身影伴随着两道寒光,像是旋转着的风车一般,向着衙卫们卷席而去!! “桀桀桀桀桀!”瘦小的身影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呃啊!!” 那身影伴随着旋风一般旋转着的寒光撞进了衙卫中。 瞬时残臂断肢横飞,血肉飞溅,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惨叫。 寒光跃上了天空,映着惨淡的月光,一个长相如同骷髅一般尖嘴猴腮,身穿妇人衣衫,身子矮小的人左右手各持一把弯月一般的利刃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只一瞬,他便继续俯冲进了衙卫群中。 惨叫声再次响起,期间伴随着断臂,首级飞起,鲜血在半空中挥洒着。 几个呼吸不到,十几个衙卫便如同被切瓜砍菜一般,顷刻间尸横遍野。 从尸体上涌出的鲜血潺潺地渗进了泥土里,泥土顿时变得粘稠起来。 在一地的尸体中间,只剩下那瘦小的人儿静静地站立着。 她轻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弯月上的血迹,似在回味着一般,眼睛尽是一片猩红。 “桀桀桀桀桀。” 而另一边,和林则是没有如此血腥,似乎他更喜欢把人的身子和首级分开。 他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向他攻来的衙卫走去。 每挥出一刀,都会有一颗大好的头颅飞起,随之而来则是喷涌的鲜血。 “放号箭!” 一个衙卫慌忙中从怀里取出一支好号箭。 指挥使是一个稳重的人,从不愿意冒险,虽说为了稳住和林,只带了数十名衙卫在其周围埋伏。 但其实在长乐坊不到两里处的昌明坊处有一百五十名披甲持弩的衙卫在等候着。 只要号箭发出,他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向长乐坊奔袭而来。 到时候这两人便不可能有机会全身而退。 “噗”! 一个手里握住号箭的断臂飞起,撒下了点点血珠。 衙卫满脸呆滞地扶着自己的断臂,还没来得及痛嚎,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便像是没有了意识一般。 随着前面最后一个同僚的头颅飞起,在和林身后已经倒了不下十五具无头尸体。 他们的头颅飞向了天上,打着几个漩涡又跌在了满是血水的泥洼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长相有几分稚嫩的衙卫终于崩溃了。 他扔下横刀,哭喊着转身就跑,还没走出两步,只感觉脖子一凉,他好像飞了起来。 目光随着脑袋无规则地乱晃了几下,最后下坠,啪一声,掉在泥土中。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还有几个崩溃的衙卫。 哎,我头呢?? “大人,快走吧!”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衙卫一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惨状,一边朝后喊道。 在他身后,十多名衙卫正护着一脸铁青的秦处墨不停地向着院子一旁的矮墙处撤去。 “簌”轻轻一抖,沾在刀刃血迹便纷纷如水珠般落下。 和林扭了扭手腕,提着刀转身面向不远处的秦处墨,刚走动一步,一颗头颅便从天上掉下,在他身后,又一具无头尸体失去了支撑,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和林和那妖怪般的妇人,秦处墨神色冰冷地问道。 “我们啊,就是和林和他娘亲啊。” “和林”哈哈笑道,在一旁如同猴子一般瘦小的妇人也发出“桀桀”般的笑声。 “指挥使,你快走吧,弟兄们替你挡着,今晚着了道,回去之后带兵荡平这里!”靠在秦处墨身旁长着络腮胡的衙卫低声吼道。 “别想了,我说了,你们今晚,一个都走不了。”和林望着秦处墨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在开完笑?” 这时候,终于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一个年轻衙卫忽然扯着嗓子向着四周喊道:“救命啊!!” “快来人啊!!” 和林像是在看耍猴戏一般,他没有再出手,反而把横刀插在了地上。 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望着秦处墨等人,像是在耍弄老鼠的猫一般。 “别喊了。”秦处墨忽然出声打断,他望着和林说道:“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周围居然没有一丝反应,你这是把周围给隔绝了起来吧。” “也怪我大意,居然没有预想到,这事会有灵者在背后操纵。” 秦处墨盯着和林说道:“看样子今晚这局是为了我?” “你毕竟是都衙指挥使,官也不算小,如果可以,我家主人并不想招惹你,我更不想。 不过,你太执着了,我们这段时间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告诉你,告诉你身边的人,就这样按魏随杀人潜逃结案就好了。 剩下的漏洞,我们会慢慢给你补上,一点都不会影响你神捕之名。” 和林抻了抻身上的衣袍继续说道:“可惜你并不领情,再让你查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让你给查出些什么,到时候就要费点功夫收拾了。” “既然这样,倒不如我们给你证据,让你顺着我们的路子去查,你看,你不是查的挺好的吗。”和林手一摊笑道。 “好了,和他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赶紧的吧,我老早就想尝尝当年名震都城的第一神捕的血是什么味道了。”在一旁的老妪一脸阴森,桀桀桀地笑着。 “你们敢?!”那位络腮胡衙卫圆目怒睁:“这里是大梁都城,你们若是敢对指挥使动手,一位都衙指挥使出了事,你们还以为你们能逃出都城半步吗?” “当真傻子。”和林摇摇头,把插在泥里的横刀给拔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了秦处墨和一众衙卫处。 “指挥使啊,今晚就没来过这里,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林手腕一抖,刀刃一闪,便冲进了人群中! “保护大人!!” ...... “站住!什么人?!”一个藏在暗处的一身戎装的衙卫走了出来,向着面前的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低声喝道。 “我!”骑马骑在最前的男子出声道。 映着少许朦胧的月光,那衙卫一脸戒备地上前察看,当他认清了马上之人后,连忙单膝跪地行礼:“参见指挥使大人!” “嗯,起来吧。”一身便服的秦处墨淡淡地说道:“告诉你们都头,今晚的行动结束了,让大伙都回去休息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子恶心死了! “这,是!” 衙卫迟疑了一下,然后立马点头,站起来转身就往里面跑。 不一会,几个戎装打扮的都头手里持着火把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见着秦处墨便立刻行礼。 “大人,今晚不是说关于魏随一案,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么,为何突然让我等撤离?”一个国字脸的都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已经结束了,凶手不是和林,而是两名飞天大盗,‘一剑挑’和‘弯月老妪’。”秦处墨眉头稍稍蹙起:“我们着了道了。” “一剑挑?” “弯月老妪?” 几名都头面面相觑,这不是十几年前就消失在江湖上的两个雌雄大盗么。 听传闻,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在都城了? 几个都头心里有千般疑问,但是毕竟是上官,一时之间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喏喏问道:“那他二人现在何处,我等现在不前去缉拿吗?” “已经走了,刚刚想对和林下手的时候,被本官碰上了,估计这是要灭口。” 秦处墨骑在高头大马上,摇曳的火光看不清他的脸色:“我已经把和林保护起来了,我知道你们有疑问,待我今夜回去提审和林,估计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审人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大人出手,不如让我等代劳就好。”嘴角两边长着鼠须的都头笑道:“现在夜已深了,大人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待明日过来,这卷宗一定摆在您的案桌上。” 其余两名都头纷纷点头赞同。 “不必了,魏随的案子,我一定要亲手办,我说过在我的地盘杀了我的人,这是挑衅。” 秦处墨冷冷地说道:“不必多说了,你们先回去,明日召集所有都头去牢里找我。” 见指挥使如此坚决,几个都头相视一眼,便纷纷点头,转身回去准备带离自己的都队。 “走吧。”秦处墨轻扯缰绳,调转马头,率先离开了转角。 ...... 和林院子内,残缺不堪的尸体倒了一地,小小的院子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其中,挥散不去。 一堆尸体中,一高一矮的两人静静地站着。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秦处墨单膝跪地,捂住自己已经断掉的左臂断口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奔涌出来,他的右手掌早就被鲜血浸透了。 “你老了。”和林抹掉了脸上的鲜血,但很快鲜血又从他脸上那豁口处流出来:“若是往前推十年,刚刚那一刀,恐怕不是抹到我的脸上,而是我的脖子了。” “老了么,老子还不到五十,你算个屁。”秦处墨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蔑视。 “他倒也没说错。”一旁的老妪瞅了瞅手上两把齐齐断裂的弯刃桀桀笑道:“方才若不是老妇帮你挡了那一刀,恐怕你呀,还真的会死在秦大人的手里。” “哎,这不是有你吗?”和林呵呵一笑,一把把老妪搂入怀里,深情地吻了一口。 这一下,让秦处墨不禁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们早点这样,我就不会出手了。” “哦?”和林放开满脸皱纹但脸上居然有几分娇羞的老妪,有些好奇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秦处墨:“这是为何?” “因为老子一早就恶心死了!”秦处墨吼道,忽然捡起身旁的横刀,向着和林一个冲刺。 “哐”一声清脆的响声,和林手腕一翻便格挡住了这一刀,然后顺势一挥! “呲!”一道鲜血喷涌而出,秦处墨左胸到右肋便斜斜地多出了一道伤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和林一个扫腿便把他轰进了菜园子里。 “好了,别和他玩了,这个阵法可不能维持太久,等会让内御直察觉到了,那就麻烦了。” 老妪望着满身泥泞的秦处墨,扭头对和林说道:“你一会还得赶去牢里呢。” “行吧,主人说得留他一条性命,带他走吧。”和林点点头,收刀入鞘,转身向院子门口走去。 这时候突然从四面八方跃进了上百名黑衣人,开始对这里进行清理打扫,还原。 几个身材婀娜的蒙面黑衣人拿着担架走向了秦处墨,也不嫌他满身泥垢鲜血,把他抬了起来,慢慢地从菜园子里走出来。 若不是看见他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恐怕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小姐,地窖下的那一对母子该如何处置?”一个黑衣人向老妪问道。 “杀了吧,世上不需要两个和林。”老妪把玩着手上的粘稠的鲜血随口说道。 “赶紧的,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要撤去这阵法了。”老妪吩咐道。 “是!”一众黑衣人纷纷称是,随即加快了速度。 ...... 御直阁议事大殿左边,有一座高耸的八层楼阁。 大门处站有八名神色严肃的御直,每层阁楼外的栏杆走道处还时不时有着几个御直巡视走过,显得守卫非常森严 而在大门上方高高悬挂的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字。 “监灵殿” 阁楼五层处,监灵室内,十多个身穿白袍两只袖袍上绣有“御”直的监灵者,正站在一处阵法四周。 阵法中正浮现着整个都城的地图,时不时,有几个小红点闪现。 “咦?”一个长相恬静的女监灵望着都城某处有些疑惑。 “怎么了?”另一边的一个二十来岁上下的男监灵者问道。 “没有,这里是长乐坊吧,刚刚我好像看见了那里有异常的灵力波动,可是一会就消失了。”女监灵说道。 “哦,有这事?”那男监灵皱了皱眉走了过来,朝着长乐坊看了看。 然后扭头往着另一处的监灵者问道:“附近有哪位御直小组在吗?” 监灵者察看了一下阵法中浮现的红点,然后拿出本子翻查了一下说道:“四道的副队陆昭武今晚负责都城巡防,现在他距离长乐坊最近。” “好。”男监灵点点头,随即从袖袍里掏出一块玉石,对着玉石施法,嘴里念念有词。 “我是陆昭武。”片刻后,玉石传出了一个男声。 “陆副队好,这里是监灵殿,刚刚长乐坊处好像有异常的灵力波动,能烦请你走一趟看看吗?”男监灵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如此多谢了。”男监灵说道。 “副队,有任务?”一处高耸的屋檐上,三个青衣白袍的御直望着陆昭武问道。 “大概吧,长乐坊有异常灵力波动,监灵殿让我们去看看。”陆昭武点点头,把玉石放进了怀里。 “不会吧,还有人敢在都城闹事?”一个御直满脸不相信。 “走就是,讲那么多干嘛。”陆昭武踢了那人一屁股:“赶紧跟上!” 话音刚落,一个御步,陆昭武便消失在屋檐上。 几个御直相视一眼,也纷纷向前一跃,一个御步,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盏茶的时间,陆昭武等几名御直便出现在长乐坊一处高耸的石塔上。 他眯着眼仔细地打量了整个长乐坊,此时夜深人静,各家各户早已入睡,只是偶尔会传出几声狗吠。 “唰”! 一个御直出现在陆昭武身旁。 “没有异常,倒是不远处一支都衙的队伍整撤离,估计是执行什么任务。 一身戎装和常年的杀气,再加上这里半月前长乐坊的事,才会导致这里的灵力有些波动吧。”那御直说道。 “嗯,有可能,还是再去查查吧,没什么我们就汇报给监灵殿。”陆昭武沉吟了一下说道。 “是!” 陆昭武从高耸的石塔上一跃而下,几名御直也纷纷跟随。 过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陆昭武只得把情况如实汇报给了监灵殿。 “原来如此,辛苦你们了。” 监灵室内,那名男监灵者听了陆昭武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寒暄几句后便断了通讯把玉石放回了袖袍内。 “没事了,继续观察吧,辛苦大家了。”男监灵者说道:“明日换更后,请各位吃顿好的。” “真的假的,队长你不是出了名一毛不拔的么?”几个监灵者一听纷纷笑道。 “那你们吃不吃?” “吃啊,当然吃了!”一众监灵者纷纷起哄道。 “行,那就继续监测,别出了什么纰漏。”队长瞪眼说道,众人立马纷纷作鸟兽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监测了起来。 “哎,是个好东西啊。”队长望着眼前浮现的都城地图,又拿出了袖袍里的玉石感叹起来。 “若是大梁各地都能设置,那我们的效率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想就好。”先前的那名监测到长乐坊有异常的女监灵者白了他一眼:“鸦雀都还没有几个,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这个。” “也是,唉,内务衙就是抠。” “是吧,我也觉得。” ...... 长乐坊,和林家中的地窖下,老妪听着外面的动静,稍稍地舒缓了一口气,回过头低声骂道:“你们的手脚太慢了,若不是我把阵法撤得快,今夜我们都别想脱身了。” “小姐恕罪!”十几名黑衣人纷纷下跪。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夜无事啊 在不远处的墙角旁,五花大绑地绑着两个人,正不停地呜呜出声。 “行了,幸亏你们不是灵者,藏匿的功夫还算到家,那帮御直才没有发现你们。” 老妪挥挥手说道:“把这两人处理了吧,我先去上去休息了,你们撤离的时候手脚给我利索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 一听到这句话,其中一个被绑着的年轻人眼里满是绝望,不停地挣扎着,呜呜地想要出声,可惜嘴巴被绑住了。 待老妪离开了地窖,一个黑衣人拔出佩刀走了过来。 在年轻人那绝望的眼光中,一刀捅进了另一个老妇的胸膛里。 “呜呜!!!!” 见到老妇倒在了血泊中,年轻人像是发疯了一般使劲地挣扎着,但却毫无作用,用热水浇的牛筋绳紧紧地勒住了他。 他越是挣扎,牛筋绳陷得越紧,很快就勒出了伤口,弄得鲜血淋漓。 黑衣人见状毫无反应,拔出刀后,走向了年轻人,他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朝着他的胸膛连捅了好几刀,鲜血不停地从年轻人的胸膛里喷涌出来。 一开始,年轻人还剧烈地反应着,但很快,身子便软了下去,黑衣人的手一松开,他便倒在了地上,时不时抽搐几下。 黑衣人把刀放到手肘处轻轻一抹,抹掉了那血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碧玉瓶子,打开往两具尸体上浇上了点森绿色的液体。 “嗤” 几缕青烟冒起,很快两具尸体便化成了一摊绿水,黑衣人看了一下,转身便走。 身后的另一名黑衣人,拿出个火折子往绿水上一扔,很快绿水就燃烧了起来,散发出一阵浓郁的清香味。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地面上变得干燥起来,一如往日,只是地面上看起来比别的地板要显得更光滑几分。 十多位黑衣人见状也纷纷离开了地窖,紧接着便离开了和林的这处小院子。 门修好了,被破坏的菜园子也恢复大半,空气中没有一丝的血腥味,反倒是有了淡淡的泥土清香,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成了人间地狱,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屠杀。 随着一声鸡鸣,天渐渐出现玄色,紧着着一抹鱼肚白从东方出现,不多时,天开始微微放亮,沉睡了一夜的长乐坊开始苏醒了过来。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爷子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朝着坊口走去,刚好路过和林家。 “和林他娘,这么早便起来煮食了?”老爷子扯着喉咙有些费力地问道。 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弯腰在菜园子里收拾着什么,听见了喊声,她抬起头来,见到老爷子便笑道:“魏老爷子早,这不,昨夜院子门没关紧,好像跑进了几只野禽,把我这菜园子都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我现在不忙着收拾一下嘛,您老爷子吃了没,我这煮了粥,要不进来喝碗,还有昨天刚从缸里拿出的腌菜,可香了。” “不了,不了,我先散散步,看看我那不肖孙子回来没有,你先忙吧。”老爷子摆摆手说道,说完便伛偻着身子慢腾腾地往着坊口走去。 “哎,那您老注意点身子。” 老爷子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老妇见状,继续弯下身子收拾着菜园子。 天越发明亮,沉睡了一宿的都城开始热闹了起来,四大城门开启,往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一如往常的热闹。 “唔~”陆昭武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夜无事啊,走吧,回去交差。” “队副啊,不吃个早餐再走,交差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啊。” 望着远处刚刚开张的包子铺,一个年轻的御直咽了咽口水说道。 陆昭武伸手指了指那御直的衣袍,又指了指自己的:“懂?先交卸,阁里的食堂估摸着也开了。” “唉,天天都是食堂,也有些厌了。” “走吧你,那么多废话。”陆昭武一巴掌拍在那御直头上,拍得那人直咧嘴。 几人从屋顶上轻轻一跃,跳进了一个巷子中,兜兜转转几下,便走到了一间三进的宅院门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亭台,往来的侍女见到了他们几人像是见多不怪的模样,轻轻施了一礼,便继续忙着自己手里活。 走了一小会后,来到了一座二层的小阁楼内,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谈笑声。 “这群家伙。”陆昭武摇摇头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队副,你今天这么勤奋呢,居然最后一个到。”房子里坐着十多个青衣白袍的御直正在那谈笑着,见到推门进来的陆昭武后,纷纷笑着打招呼。 “那像你们这么早就到了,怕是还没到时间就都撤了吧?”陆昭武环视了一下众人笑问道。 “哪能啊,又不是不知道内御直的规矩,就比你早一点而已。”其中一个长着两撇八字胡的御直回答道。 “那就好,要知道监灵者那一群人都在盯着我们呢,若是做了什么违纪的事,丢了四道的脸,看指挥使回来怎么收拾你们。”陆昭武点点头:“行,那集合吧。” 陆昭武的话刚说完,前一秒还懒懒散散的御直们纷纷集合排好队列,一脸肃然地站在陆昭武面前。 “报一下,昨夜可有特殊情况?” “一组没有。” “二组没有。” “。。。” 等几个小组都汇报完了,陆昭武点点头:“好,没有特殊情况便好,回去吧。”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他的御直牌,向着屋内的一个绣着山水墨画的屏风走去,手轻轻一松,御直牌漂浮在半空中。 忽然屏风里射出一道光芒,御直牌也发出一道光芒,两道光芒相辉交映,光芒中,一道古朴的大门浮现在众人眼前,并且徐徐打开。 “走吧。”陆昭武把御直牌取回来,朝着众人示意道,然后便朝着大门入口走去,很快身形便消失在了光芒中。 其余御直纷纷效仿。 不一会,随着最后一名御直的身影消失在大门深处,屏风的光芒开始消散,大门随即缓缓关上,然后消失在屋内,屏风恢复了原样,静静地摆放在一旁。 一盏茶过后,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几个侍女捧着拖把,扫把还有铜盘走了进来,开始打扫房间。 一个身穿华服,头发斑白的老者负手走了进来,向着房间四周看了看,便对着几名侍女吩咐道:“都好好清洁一下,一点尘都不能有,对,把那几张座椅也摆正一点,椅子要紧贴在石砖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叶指挥使是最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地方了,等会晚点叶指挥使会从咱们这传送处进御直阁,可不能失礼了。” “是,大人。”侍女纷纷点头称是。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身走到门外招呼着几个在院子里打扫的仆役:“你们几个赶紧去打桶水来,这里木板全是脚印,那群混小子,昨夜是不是去田里了,怎么全是泥土,赶紧的,把这里清理一下,哎呦,别说指挥使,我看着都嫌弃。” 几个仆役连忙举着扫把就往这里跑。 “哎,一个个像木头一样,不点不会做事是不?”老者恨恨地说道。 “对了,啊言那个混小子还没回来吗?”老者抬头望了望天色问道。 “回管家,还没有,前天他请了两天假回家,本来应该是今天一早就回来的,不过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人,大概是有什么是耽搁了啊。”一个仆役低头回答道。 “那臭小子能有什么事,我猜八成是睡过头了。”老者笃定道:“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当老者在那嘟哝的时候,一个精壮的穿着短褂的少年手里提着两尾鱼兴冲冲地一路小跑地从外面跑了过来。 “老管家,我回来啦!” “哎呦!”一脸兴奋的少年刚刚跑到老者面前,就被赏了一个暴栗子。 “老管家你打我干嘛?”少年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面前的这位管家,有些委屈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你还知道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说了你多少次了,准时出去,准时回来,你以为你在谁家里做仆役。” 似乎一个暴栗子不够满意,老管家紧接着又伸出手扭了那少年一下耳朵,疼得那少年提着鱼呜哇乱喊:“老管家我错了,您不是最爱吃草鱼吗,我刚刚路上给您提了两条鲜的,您老人家正好拿来炖汤,再配壶酒那就最好不过了,快松开啊!” “哼,还算你这臭小子有心”使劲地扭了好一下,把少年手上的鱼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的确很新鲜,还活蹦乱跳呢,老管家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随口喊来一个仆役把鱼给带了下去。 “说吧,今个儿又是怎么回事,说好了假期批到什么时候,就该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现在,你晚了一个时辰了。”老管家掸了掸袍子,好整以暇地问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秦大人,有点怪啊 “其实不能怪我的,老管家,昨晚我真的很早就睡了。 结果大半夜起床撒尿的时候,看见我坊里几个当衙卫的哥们静悄悄的结伴离开了家。 然后我一时好奇,就偷偷跟了上去。” 这位叫阿言的少年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扭得发红的耳朵说道。 “好啊你,你还敢跟踪衙卫,你疯了吗?” 老管家一听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伸出爪向着阿言的耳朵抓去。 “等一下!”阿言见状立马跳出几步双手交叉喊住了老管家:“我只是好奇,没有被他们发现!” “您先听我讲完!” “哼,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老管家单手撑腰指着他骂道。 “那我继续了啊。”阿言见老管家的手势停了下来,他立马讨好般跑到一旁搬来了一张凳子扶着老管家坐下。 然后嘿嘿笑着蹲在他面前继续说道:“后面啊,您猜我看见了什么?” “要讲快讲,别打哑谜。”老管家没好气地说。 “嘿嘿,后面啊,我跟着他们几个,发现他们并不是回都衙,而是往着长乐坊的方向去了。” “长乐坊?”老管家眉头皱了皱:“就是那半个月前死了二十多个人的长乐坊吗?” “那当然是了,难不成这都城还有第二个长乐坊吗?”阿言说道。 “别扯这些,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了有差不多两百名披甲衙卫在集合着,我当时吓一跳。 按照那场面,我还以为他们要进攻长乐坊呢。 后面,我就躲在一个屋檐底下,他们也没发现过,过了好一会,我都差点睡着了的时候。 忽然我感觉到长乐坊那里好像有点灵力波动,过了一会,就看见来了几个骑马的衙卫。 天太黑,距离有点远,我没敢靠太近,就远远地瞅着,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然后那支披甲的衙卫队伍就带队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长乐坊那里的灵力波动好像过了会也消失了,我本来想到长乐坊那边去看看的。 不过半路上见到几个御直,我怕被发现,给您惹麻烦,所以就跑回家了,结果一大早就睡过头了。” “哦,原来是这样。”老管家高高地哦了一声。 然后一巴掌拍在啊言脑袋上,差点把他打了个踉跄:“说了半天废话,不就是半夜出去看热闹然后睡过头了吗?” “说得那么详细,还以为你昨夜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老管家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阿言。 “啊,我去干活了!” 阿言连忙四处抱头鼠窜,找着个路口就要逃离老管家那干枯但有力的魔爪。 “给我站住!” 话语一出,阿言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回过头望着老管家嘿嘿赔笑。 “唉,你啊,以后安分点,这些热闹少凑,有空多练练,争取明年把预阁的名额给拿下来。” 老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总不能一辈子就当个仆役吧,难得每年都有一个名额,今年你明明能去,却又放弃。” “嘿嘿,没事啦,北城传送处的那个小姑娘更需要这个名额,反正我还年轻,明年也可以进。”阿言摸摸脑袋笑道。 “你啊。”老管家摇摇头嫌弃地挥挥手赶走了阿言:“行吧,拗不过你,快滚吧。” 接着便负着手转身往屋内走去:“还不赶紧收拾好,等会叶指挥使就到了!” 屋内收拾着的几个侍女连连点头,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老管家察看了一会后,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色像是在估摸着时间。 低下头沉吟了一下,回想着刚刚阿言说的那件事,估摸着要不要等会给叶指挥使提个醒。 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长乐坊,看那群混小子今日的表情,昨夜都城应该还算是风平浪静,一点小事就没必要告诉大人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当然没事了,估计啊今天就结案了。” 长着两根鼠须的都头大大咧咧地说道。 并肩走在他身旁的国字脸都头眉头稍稍皱起眉头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想什么呢?”鼠须都头看向给他行礼的衙卫随意地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回过头望着国字脸都头问道:“自打刚刚从牢里出来,你就一直这个模样,问你又不说。” “老楚,你不觉得今天,不,昨夜开始,指挥使变得有点怪怪的么?”国字脸都头瞥了一眼四周,然后低声说道。 “怪?哪里怪了,我没觉得啊。”老楚想了一下摇摇头。 “刚刚在牢里的你没听么,和林只是被问询了一下,关于之前的嫌疑就全部抹去了,有一些没办法自证的地方,也让和林含糊的说过去了。 紧接着,谋害魏随的凶手就突然变成了什么一剑挑和那什么老妪。 对了,无端端地怎么就和这两个都传死了十几年的人扯上关系了。” 国字脸都头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 “按照原本的推断和之前的调查来看,应该是和林勾结了一帮不知道身份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伏击了魏随。 所以指挥使才要亲手抓住和林,昨晚我们出动了上百名弟兄,不就是为了顺便一把把那些人连根拔起么。” “结果呢,我们等了大半夜,就等来一个解散,和林直接被带回了牢里,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今天一来,他就没事了,就是暂时停职个把月,然后指挥使就说要亲自去把一剑挑两个大盗给抓回来。 当场把权交给了副使,这不太奇怪了吗?” 国字脸都头一脸想不通:“指挥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肆意妄为了,案情模糊不清就结案。 然后把都衙里的大小事务交给了副使,自己就带着几十个衙卫就跑去抓人。 这又不是十几年前的当捕头的时候了,他平日里也不是这么没头没脑。” “嘘!”鼠须都头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骂道:“说话没个分寸,背后议论上官也就算了,你还敢骂指挥使,你想进牢里带几天是吗?” “指挥使是上官,是整个都衙的统帅,是当年的第一神捕。 高人办事,那是我们这些人能猜测到的,说不定指挥使心里正计划着什么呢,你个二打六懂什么,快走,去回你都队去,别乱想了。” 说完,鼠须使劲推着国字脸往前走,两人推推搡搡地离开了大牢门前。 ...... “那个姓汤的都头和秦处墨是什么关系?” 暗淡的大牢里,“秦处墨”大大咧咧地斜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和别人眼里的那位不苟言笑,整天绷着张脸的高凉都衙指挥使秦处墨有着天壤之别。 “回大人的话。”都衙副使掐媚地笑着回答:“倒也没太大关系,城防十二都里面,有五位都头都是当年秦处墨的手下,一直跟着他。 而这汤都头也是其中一位,不过不同的是,他只跟了秦处墨一年就被调到其他都队了,与其他四位都头相比,跟在秦处墨手上没多久。 关系还是比较单薄,平日里秦处墨对他也不曾有特别的照顾之处。” “哼,秦处墨不是对谁都一样的么,我怎么听说其他几位跟着他的都头也没见有多熟络?” “秦处墨”吊儿郎当地笑道。 “大人说的对,虽然十二都都头里面有五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也不曾有一丝偏袒,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样啊,那这些人怎么看起来一个个对他都心服口服的,他这人有这么大的魅力?”“秦处墨”看了一眼副使笑道:“以至于你当了快五年的副使了,调动个都队都调动不了?” “惭愧,惭愧。”副使一脸羞愧地回答。 “好了,不说了这个了,现在路给你铺好了,秦处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得想办法把人心给我抓了。 该升得升,该降的降,还有,每个月北境都会把货物给运到都城,那一条路是越来越难走。 听说秦处墨把负责那个辖区的都头给换了一个油盐不进的。 主人对这些琐事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们这些小的就得给主人操劳,处理这些琐事就是我们的职责,懂我意思吗?” “小的明白。”副使连连点头:“回去我就找个理由把那个都头给换了,再找个信得过的换上去。” “嗯,你办好就行,毕竟货运道路通畅,大家都省心对吧。”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行了,要没什么,我就走了。”“秦处墨”点点头,站了起来朝着牢外出口走去。 副使沉吟了一下,抬起头轻声问道:“倒还真有一事。” “那个秦出墨为何要留他一条性命,不直接干脆的。”副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也避免以后旁生枝节。” “不,这人还不能杀,有些传闻还没有确认,还是先留他一条性命吧。”“秦处墨”摇摇头说道。 “您是说他和内御直?”副使有些诧异:“难不成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内务衙 “谁知道呢,要是真的,这就不能杀了,现在的我们还没有能力和内御直对抗。” “秦处墨”耸耸肩抬起脚步往门口走去:“走了。” “恭送大人。”副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等“秦处墨”的身影消失在大牢门口的时候,才直起身子,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抚着下巴的几缕胡子沉吟了一下 “内御直,惹不起啊。” “怎么惹不起,内务衙就没有谁说惹不起的,就那么点阿堵物,爷爷都递了公文了,居然还不肯批。” 接过女童递过来的衣衫,殿前使使劲地抖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又递了回去:“这件太光鲜了,换一件吧。” “爷爷,你这不是要去内务衙么,衣着方面还是要得体些好。”女童接过衣服把它放到手臂上折叠了起来。 “小丫头,你还小,不懂,来帮爷爷把那套拿过来,对,就是那套,挺好。” 殿前使接过女童递过了另一趟略显陈旧的青色衣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换了起来。 “怎么样,爷爷穿的,还可以吧。”殿前使系好宫绦,张开手在女童面前转了一圈。 小女童小手支棱着脑袋瞅了一会摇摇头:“显得爷爷老了很多。” “那就对了,就这一套了,走,跟着爷爷去内务衙要钱去。”殿前使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拉起女童的手就往屋外走。 ...... 内务衙处,一个小吏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内务衙几位大人的办公场所,嘴里不停地喊着。 “不得了,不得了了,内御直的殿前使大人要来咱们内务衙了!” “住口,这是内务衙,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高坐中堂的一名五十来岁上下,身穿红色官袍,长相清瘦,留着几缕胡子,满脸威严的官员斥责道:“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那小吏一听,吓得立马跪下:“大人恕罪,小的一时心急,忘了规矩。” “滚出去,去领二十杖。” “哎,使其兄莫要太过苛责了,这内务衙不比户部,规矩没有那么多,你刚来内务衙,也要多多适应。” 左下方另一个年纪相仿同样穿着的另一边官员抚须笑道。 “以后打交道的多是灵者,他们天性自由散漫,能够为国效力已实属不易。 官场朝廷上的规矩,太过死板的,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所以,日子一久,内务衙这上上下下的人啊,也就都散漫了些,不甚讲究,使其兄也要多多包涵呐。” 这时,坐在右下方的另一名两鬓斑白的官员也帮腔道:“是啊,念在他也是有急事,一时着急了些。 不如先听听他要禀报什么,如果的确是急事,那么久请使其兄就免去他的责罚,发他一月俸禄便好,” “两位兄长,使其初到内务衙,很多地方还不懂,烦请两位见谅。 不过,既然有规矩,那就要人人遵循,否则,这规矩立了也是白立。” 胡使其拱拱手,随后望着跪在门前的小吏说道:“说出你要禀报的事,然后去领罚吧,念在两位大人为你求情的份上,就改为十杖吧。” “谢大人。”小吏苦着脸磕头谢。 “禀大人,内御直刚刚遣人来报,殿前使半个时辰后将要到我内务衙。” “哦?”左下方的那名官员有些诧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殿前使他老人家要过来,松柏兄,最近内御直的预算我们这边有砍吗?” “没有吧。”右下方的官员抚着胡子想了想,便摇摇头。 “最近两月内御直的预算来到老夫这里的,老夫都给批了。 就是前些日子李辑那小子把一堆乱七八糟的帐给扔了过来,说要报帐。 下面的人又不敢明着拒绝,全都递到了老夫的案前,老夫批了一些。 那些什么酒钱的老夫就给挡了回去,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殿前使老人家还不至于找上门来。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了吧,柱石兄,你那边有吗?” “我这里最近在和户部对账呢,明年内御直的预算,预阁的预算,密谍司的预算,各地藩王宗室的俸禄等等。 还在协调着,这几个月没有接触到内御直的报条。”马柱石摇摇头。 “这就奇怪了。”崔松柏抚着胡子一脸疑惑:“既然没什么事,殿前使他老人家过来作甚,就是打草谷也还没有到时候吧。 明年的钱银物料还没有分好呢。 要抢,也是年末他老和老阁主还有司帅三位一同上门吧。” 这时,崔松柏眉头一挑望着高堂上好整以暇地坐着的胡使其,拱手问道:“使其兄,老夫记得上两个月你刚到内务衙的时候,内御直好像有给你递了公文吧,是不是关于这个的?” “应该是吧。”胡使其微微一笑,挥挥手屏退了门外跪着的小吏,望着两人笑道:“内御直上了公文要在各大省城布置什么鸦雀,耗资太大。 已经超过了年前给内御直批的钱银,本官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大梁境内,有驻军,有密谍司,有都衙卫,还有各地的御直所,足以掌控全境。 而四境中,南北两境早已布置好了,西境的去年也批了,现在就在布置中。 剩下的东境今年年初,老大人已经批了。 我查了一下,单单是这几个地方的鸦雀,每年都要耗费一大笔钱银材料维护。 若是其他各省都布置的话,那笔账,本官算不过来,所以就拒了。 由于刚刚接掌内务衙,事物杂多,一时间忘了告知两位大人了,两位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崔松柏和马柱石连连拱手,两人相视了一眼,忽然,崔松柏提醒道:“殿前使此番前来,应该也是为了此事,胡大人等会切莫怠慢殿前使,好生解释。 殿前使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只要大人讲清楚,想必殿前使也不会计较。” “哦?”胡使其眉头一抬:“两人大人不随我一起迎接殿前使么,这恐怕有失礼之处吧。” “呵呵,怎么会,我二人与殿前使相交多年,感情笃深,若是平日还好。 如今为了公务的话,我二人在场,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既然这事我们先前不知,那就当做一直不知吧。 不然,殿前使那边,我们也难解释,也会让大人难做。”崔松柏笑道。 “好吧,崔大人说的也有理,那就稍请两位大人先行回避,老夫亲自接待殿前使吧。”胡使其听了点点头。 “哎,有劳大人了。”崔松柏拱手笑道,便拉着马柱石一同离开了。 “崔兄,我们这样不好吧。”一间偏厢内,崔松柏悠哉悠哉地喝着茶,马柱石放下茶杯说道。 “没事,放心吧。”崔松柏笑道:“咱们这位胡大人也没有这么小心眼,新官上任,对内务衙的规矩和处事方式还不清楚,让他自己尝试尝试。 很快啊,他就会知道,这里和户部不一样,这样以后对你我也好。” “我倒不是在意这些,我当年也是从户部调来的,慢慢也就习惯了。 我是讲,没有亲自接待殿前使老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有心避他啊。” “没事,公事是公事嘛,既然之前我们没有接手,不清楚情况,留在那里也不好。 等会晚点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在外面等一下老爷子,一起吃顿饭,就当赔不是了。” 马柱石听了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那也可以,不过我没想到,使其兄是真敢啊,一个都没批。” “也不能怪他,他户部出身,想尽一切办法卡钱办好事,是他们的习惯。 最好啊就是一毛不拔,光进税收不出一分,留着能下崽就最好。” 崔松柏摆摆手:“不过咱们这里是内务衙,不是户部,税收不归我们,每年户部批下来的钱银,就是服务这两阁一司的,不花留着给藩王么?” “不过,这几年内御直的额度的确是太大了,北境活尸事变之后,内御直就加快了脚步,各种阵法布置,花费太大了。 每年的饼就那么一块,老是让内御直分走了大头,其余的也不好交代。 虽说我俩是内务衙的老人了,也知道内御直现在做的都是必要的,但是不卡一下,其他人也有意见。 特别是现在要批的阵法,若是乱世,他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可如今大梁境内承平,布置了阵法五年都不一定能用上一次。 而阵法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材料维护,所以能拖一年就一年吧,四境有就不错了,不能一下子让内御直全搞了,这样没办法算账了。 咱们和殿前使感情好,说到底也就是拉不下脸卡住,现在好了,新官上任了个胡大人,让他当一会恶人吧。” “那也行。”马柱石默默地点点头。 “对了,我听说,预阁的选拔结束了?”马柱石忽然出声问道:“今年好像您的孙子也参加了是吧。” 说道这个,崔松柏就来了精神,抚须呵呵笑道:“对,听他说,今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来只鸡呗 “哎呦,那可不得了,这得庆贺一下才行。”马柱石抚掌笑道。 “别别别,先等预阁的名单出来了,确定了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崔松柏连连摆手。 “也是个有福气的,出了个灵者,这再去预阁学几年,就算进不了内御直,出来后也是不得了的人才。”马柱石感叹道。 “这哪敢奢望他能进内御直啊,而且。”崔松柏凑近马柱石低声说道:“我哪舍得他进去啊,这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别人家的孩子我心疼,我自家的就更别说了。” “你说的也对。”马柱石认同道。 “唉,我家那混世魔王,文不成武不就,更没有你家孙子这般有天赋,能应灵,有时候想想就让人头疼。” 想起自家孙子,马柱石不禁揉了揉额头,一脸头疼的模样。 “以后啊,还是要两家多走动一下,让你孙子多带带他,他们年纪相仿,好沟通,我们这一辈的讲的话啊,他是听不进去了。” “柱石兄莫要担心,这年纪正是调皮不服约束的时候,等过两年他就好了。 我家那混小子前两年也这样,让人头疼,现在不也好了。” “但愿如此吧。”马柱石叹了口气,捧起茶轻轻地抿了口。 “好像是大后天预阁就放榜了吧。” “对,虽然是三天,但老夫这心一直提着,感觉度日如年啊,当年科举放榜的时候老夫都没有这么上心。” “几天而已,很快的,等会和殿前使吃个饭,晚上就到了,一天不就过去了吗。” “也是。” 很快,夜幕降临,秋风萧瑟,路上的百姓都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夜幕下的都城,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 “爷爷,我们不回去吗?”殿前使漫无目地慢慢踱步走在大道上,女童怀里抱着一件绒毛外袍跟在身后。 “不了,难得出来一趟,先不回去。”殿前使摇摇头,抬起头望着满天繁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轻叹了口气,抬起脚步继续在青石板道路上走着。 “那好吧。”女童无奈点点头,然后捧上外袍:“秋高渐凉,爷爷要不把衣服披上吧。” “无碍,这风挺舒服的。”殿前使摆摆手。 “哦。”女童嘟着嘴把外袍搂在了怀中,跟着殿前使一路走着,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南城这边。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女童忽然努了努鼻子,使劲嗅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增。 “你这小丫头,刚刚和那两位吃饭没吃饱?”殿前使头也不回,随手往身旁一拍。 “爷爷你难道吃饱了吗,这种应酬最无聊了,上得菜一碟就那么一点点,还那么贵,又吃不饱。”女童撇嘴道:“早知道就不和爷爷一起出来了。” “爷爷可没有要你跟着来,是你死缠烂打要出来的。”殿前使负手在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哼,我不跟着来,就没人给你拿衣服了。”女童哼道,然后扭头到一旁,不再理会殿前使。 走了没几步,那香味越发浓郁了,女童忍不住顺着香味一直嗅着。 “爷爷啊。”女童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好像真的很香啊。” “你看,就是那里传来的,咦,泥焗鸡?” 女童指着城门不远处的一个正泛起热腾腾的雾气的小摊:“不知道这是什么,爷爷要不我给您去买一只看看味道怎么样。” “你个小鬼头。”殿前使无奈地摇摇头,回过身轻轻地敲了一下女童:“想吃就直接说,拐弯抹角也不会拐。” “闻着是挺香,就是不知道正不正宗。”殿前使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一下。 “啊,爷爷你吃过啊。”女童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着殿前使。 “当然了,你爷爷我好歹也上百岁了,年轻的时候,跟着你师祖大江南北,基本都踏遍了大梁和周边番邦,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 殿前使抚了抚须,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小摊,率先走了过去:“走吧,去尝尝。” “好!” “好,已经给您包好,小心烫啊。”小源把一只鸡给包裹好递给了面前的军卒。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卒笑道。 “以后很难说,不过这几天我还是会来的。”小源把案上的黄泥给扫落在一旁,麻利地收拾着。 “得咧,那我和弟兄几个这几天还得多帮衬一下,免得以后吃不上了。” “那就多谢赵叔的关照了。”小源笑道,然后拿起钳子又从炉子里面取出了一个烤得热气腾腾地黄泥团。 轻轻一敲,附在荷叶上的泥块便纷纷落下,轻轻打开荷叶,便露出了里面那嫩滑的鸡肉,热气腾腾,顿时香气扑鼻。 “小哥哥我要这个!”还没等小源把这只鸡取出来,女童便兴冲冲地跑到小源炉子前指着喊道。 “额,小妹妹,这个已经有人要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弄。” 小源探出是身子,一个穿着青袍,七八岁左右的女童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案板上的泥焗鸡。 在女童身后跟着一名身穿青袍的老者,脸上不怒自威。 “那你快点吧。”女童点点头。 “那你先坐会,老人家也先坐会吧,很快的。” 小源麻利地打着绳子,把鸡给包好了,然后走向在另一旁等待的一个壮汉。 “久等了巴大哥。” “没事,我等得起。”身材魁梧的男子大咧咧地说道:“小源兄弟,我说了很多次,我不姓巴,我姓巴塔,你要记住啊!”说完一巴掌呼小源身上去。 小源身子稍稍一侧,就躲开了这一掌:“小心***塔大哥,我这小身板可受不起你那一掌。” “啧啧啧,你们大梁人呐,身子骨也太瘦小,得多吃牛羊,这才能长得和我一样雄壮。” “嗯嗯,是是是。” 小源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把鸡递给了男子:“时候不早了,巴塔大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等会凉了你家公子又得埋怨我这鸡吃起来不够香了。” “哦,对对对,那我先走了!”壮汉摸摸脑袋连连点头,提着鸡,把钱银随手扔在了桌上,转身就离开了小摊。 小源笑了笑,把钱银给收起来,转身回到炉子前。 “两位稍等,我现在帮你们弄。” “不急不急,慢慢来便好。”殿前使坐在长条凳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在案前忙碌的小源。 “刚刚那位壮士看着不像大梁人,没想到你这摊子看着不大,客倒是不少。” “老人家好眼力,那位大哥的确不是大梁人,好像是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吧。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也挺正常的,咱们都城这里可是有不少的外邦人,我刚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哦?”老者一副好奇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你是刚来都城么,以前是做什么的,看着你刚刚那一闪,似乎有些拳脚功夫。” 小源一听,倒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老者:“老人家这都能看出来,行家啊。” “人老了,什么都见过点,不出奇不出奇。”殿前使摆摆手。 “我北境来的,以前当过衙卫。”小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自我介绍了,反正每次熟络之后,都会有人问,也不差这一次。 “原来这样,一个人走那么远路到这里,也是不容易。”殿前使点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北境吾威城这几年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小源把鸡放进炉子里,一边清理着周围的泥块一边说道:“日子还得过嘛,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这样。” 殿前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在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童静静地坐在一旁,乖巧得不得了,小源见状也不打扰两人,把卫生给收拾好了之后,专心弄起炉子里的那只鸡。 不一会,香喷喷地泥焗鸡便热气腾腾地出炉了,那香味别说女童,连一直作沉思状的老者都忍不住抬起头往这边看来。 “老人家,我给您打包?”小源询问道。 “不用,给几张荷叶油纸盛着就好,我俩吃着回去就行。” 殿前使站了起来,女童连忙搀扶着殿前使走到摊子前。 “行吧,那您小心烫。”小源只得多拿几张荷叶铺在油纸上,把鸡放好:“需要帮您切开么?” “不必了,算钱吧。”殿前使摇摇头头,让女童付账之后,捧着鸡就离开了摊前。 “您老慢走。”小源挥挥手,然后继续忙活起来。 “爷爷,快尝尝!” 走了一小段路,女童就忍不住催促,顺手朝着身旁的树上一弹指,一片叶子便如同被牵引一般,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女童的两指间。 “给,爷爷,这个好切。” “你就这么馋?”殿前使无奈地接过叶子,往着手上的那只鸡轻轻划去。 那柔软无比的叶子此刻如同利刃划过油脂一般,轻而易举便把鸡分成了大小一致的小鸡条。 望着女童那满是渴望的眼神,殿前使拈起一块鸡肉就往她嘴里塞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爷子什么都知道啊 “嗯嗯嗯嗯。” 当舌尖碰到香嫩多汁的鸡肉时,女童那萌萌的大眼睛瞬间便瞪大放光,不住地点着头。 “爷爷,好吃的,真的好吃!” “有那么夸张么,就那么一只鸡,不知道的还以为内御直欠你伙食了。” 殿前使微微发牢骚,随后也顺手拈起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品味。 “还不错,比我以前吃过的还要好吃上几分。” 殿前使点了点头:“这小子还算有两分手艺,日后进了预阁,说不定找个摊位,还能赚上那么一点。” “啊?”女童刚刚从殿前使手上接过鸡肉,正吃得不亦乐乎,听到殿前使这么一说,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爷爷怎么知道他是来考预阁的?” “爷爷是谁,李辑从北境带回了一个小子,还写了亲笔信,这事,老早就知道了。” 殿前使随手拈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不过日子忙,一直没空理会罢了,今晚闲来无聊,就顺便过来看看。” “哦,原来这样,原来您不是散步啊。”女童恍然大悟:“我就说呢,往这里走一点都不顺路,爷爷你管的真多。” “这哪叫管,看看李辑那小子挑的人怎么样罢了,毕竟是亲笔介绍的,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趁早把他打发回去,免得惹出什么麻烦事。” “那,爷爷今晚见了他觉得怎么样?”女童有些好奇,往嘴里塞了一把鸡肉后问道。 “别吃这么多,晚上不好消化。”殿前使轻轻敲了一下女童的脑袋,随口说道:“不差。” “啊?就这样吗?” “爷爷又不是算命的,看一眼能看出多少?” 殿前使低下头往女童手上捧着的鸡望去,发现只剩下一个鸡架子和鸡屁股鸡脖子,还有两只鸡腿。 其余的一早已经落入了女童的腹中了,犹豫了一下,他拈起个鸡屁股,放进了嘴里,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爷爷,你干嘛抢小鹿的食物,这个我想带回去个小鹿吃的,您吃这个!” 女童举起一个油油的大鸡腿递给了殿前使:“可香了。” “你这小丫头。”殿前使微微一楞有些开怀,摇摇笑头:“你吃吧,平日里内御直里也难得吃到这等美食。” “我吃饱了,鸡脯肉太柴了,容易塞牙,所以我就全吃了,鸡腿好吃,您尝尝。” 女童举着个鸡腿不依不饶地说道。 “呵呵,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殿前使抚须笑道,平日里总是以威严示人的老人此刻难得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还有,爷爷以后还是别说咱们阁里的食堂不好吃。”女童一边拿起叶子把鸡脖子上的用轻轻地片下来,一边说道。 “为何?” “您是殿前使,总领内御直,被您这么一评价,食堂里的庖大叔不得羞愤的拔刀解自己呀。” “哈哈,也有理,那以后,爷爷就不说了。” “嗯嗯!”女童使劲点头。 “对了爷爷,后天预阁出名单了,大后天,预阁就会就举行典礼了,您要去参加吗?” “不去,哪有空,让苦禅出席就行了,再说,我去了也不合适。” “这样啊。”女童点点头,见殿前使手里的鸡腿吃的差不多了,又递上另一只。 “不了,你留着吧,爷爷饱了。”殿前使摆摆手,望着前方,不经意间居然走到了城墙的一处角落,也不知道女童怎么带路的。 “回去吧,爷爷明日还有公务。”殿前使化指为剑,轻轻一划,一道光芒划开了眼前的空间,两人一步一步地了进去,很快那裂开的空间便再次合拢消失,恢复了原状。 “妈耶,殿前使总算回去了。”在城墙看不到的一处隐秘处,两名青衣白袍手臂上绑着红巾的御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好厉害的灵术,我什么时候也能学会这招就好了。” “做梦没那么早。”个子稍高的御直说道:“行了,老爷子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唉,一晚上提心吊胆,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出来冲撞了殿前使,回去后我得让食堂加餐补一下。”另一名长相清秀的御直拍拍胸膛说道。 “怎么可能,老爷子每次出行,不下三十名金枪班在他周遭护卫,有不懂事的也早就被赶跑了,怕什么。” “我又不是你,天天跟着殿前使身旁当护卫,我这是临时抽调过来的,这不是第一次有点害怕么。”长相清秀的御直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一早,有十五个同袍被抽调走了,也不知道是去执行什么公务,我这里都被抽走了三个。” 高个子御直无奈道:“别说了,回去吧,再留在这里,就要和今夜巡值的御直撞上了,别把人给吓到。” “行吧行吧,撤吧。”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不多时,周边忽然一阵阵微不可查的动静响起,但顷刻又恢复了平静。 “灰熊,你怎么去那么久?”一间宅院里,巴塔金提着一只鸡刚刚推开门,就迎面撞上了白鹿,她皱了皱鼻子:“殿下已经等不及了。” “是你等不及了吧。”灰熊把鸡递了上去:“作为殿下的勇士,巴塔金居然沦落到要当跑腿买鸡吃。” “怎么,让你为殿下服务你不高兴吗?”白鹿眼馋地一把夺过油纸包好的泥焗鸡,隔着油纸嗅了一下,便满脸陶醉。 “呸,若不是你想吃,还把殿下给带去了,殿下哪会知道这个。”灰熊哼道。 “切,不管你了,我去找殿下!”白鹿小嘴哼了一声,然后提着鸡就往院子里跑去。 “灰熊,今夜你的确晚回了一点,发生了什么吗?”双手抱胸的苍狼斜靠在门柱上问道。 “没什么,刚刚在买鸡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吧,周围潜伏着不下二十名的高手,小心为上,我就没有拔针,一路走回来,就延误了一小会。” 灰熊把门关上,窸窸窣窣几下把衣服给解开了,露出后背,后背插满了一百零八枝小银针,银针深入肌肤,只露出了小小红点针头。 “帮帮忙,好像锁得有点久,我逼不出来了。”灰熊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大大咧咧地说道。 “没被人发现吧。”苍狼望着灰熊的后背,眉头微微蹙起。 他走到灰熊身后,双手一合,接着一道红茫在他手间缝隙中渗出,他轻轻地张开双掌,把手上轻轻附到灰熊背上:“忍着。” “没事,巴塔金身上锁了灵,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普通的外邦人罢了,发现不了的。”灰熊语气轻松地说道:“来吧,没事。” “铮!” 红茫牵引着银针,苍狼双手往外一扯,上百根细如毛发的银针便从灰熊背后拔出。 银针刚刚离开灰熊的后背,一股磅礴的灵力便从他的心脏,四肢开始涌出,继而游走全身,很快,那股灵力便充盈着灰熊的全身。 “呼,当普通人的滋味这不好受。”灰熊站了起来,朝着空气随手打了几拳,拳风把空气摩擦得啪啪作响。 “你太宠白鹿了,每日这样锁灵,对你身体的伤害也不小,我得去说说她。” 不知何时,长相冷艳,一袭黑衣的飞鱼出现在两人面前冷冷地说道:“殿下那边也是,苍狼你也该说说了,犬柔最勇敢的勇士不能这么糟践。” “哎,没事。”灰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拿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白鹿年纪小,她姐姐当年走的时候,拜托我一定得照顾好她,草原上的汉子就没有食言的。” “至于殿下,你们和将军的计划,说实在,巴塔金不太懂,但巴塔金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犬柔就行了。 但殿下年纪尚轻,这么一个重担压在她身上,她怎么受得了,这些天,若不是白鹿一直陪着殿下,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就熬不住了。 每天这个时候,是殿下最放松的时候,只要殿下愿意,巴塔金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哼,不知所谓。”听了灰熊的话,飞鱼沉默了一会,然后拂袖离去。 “别怪飞鱼,这些年,她压力也不小。”苍狼说道。 “哈哈哈,小事,巴塔金知道她是关心我,不碍事不碍事。”灰熊爽朗一笑。 “不过,我今晚听那个姓陈的小子说,过段日子,他可能就不会再摆摊了,以后殿下要吃到这么好吃的鸡,可就难了。” “哦,这是要回家了?” “不知道,看来我得想办法从他手里买秘方了,以后咱们自己做个殿下吃。”灰熊挠挠头说道:“应该也不难,就和烤羊一般吧。” “不清楚,你慢慢想,我先去看看殿下。”苍狼见状,摇摇头便转身离开了门口,留下了沉浸在烤鸡和烤羊想象中的灰熊。 “怎么就不烤下去了呢?”灰熊想了一会,发现自己还真的没试做什么泥焗鸡,脑袋里还没想好该怎么弄,一时头大。 “怎么烤,都要进预阁了,总不能在里面支个摊开烤吧。 那如同仙境一样的地方,不敢想象一群衣袂飘飘的灵者围在我摊子前大口大口地吃着鸡啊。” 小源把身上的包裹紧了紧,然后指着后院里的车子炉子说道:“所以,掌柜的,您还是留着吧,配方已经给您写好了,这炉子和车又是拜托您找人改造的,我也用不上了,现在您留着不正好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离开白玉京咯 “哎呀,说不过你啊。” 掌柜双手摩搓,望着提着行李包裹的小源和陆长风一脸为难,最后一跺脚。 “这样,我留着,以后这个泥焗鸡的生意,若是做的好,我每个月给你三成怎么样。 到时候每个月月底我托人把钱给你送进去,别推脱,你进了预阁只是学习,没有一点营生,你怎么撑过着几年。 对,他是包吃住,那你衣服呢,每年回家的车马费呢,你总不能缝缝补补就三年吧,这样回去,你家里人不得笑死,你这是去求学还是乞讨啊。” “好了,不许在讨价还价了,不然这车和配方你就拿着进预阁把。”见小源还想说什么,掌柜一句话堵住了。 “那好吧。”掌柜说得也有些道理,小源只好点点头,然后朝掌柜行了一礼:“那就多谢掌柜了。” “行了,别墨迹了,走吧。”陆长风拍了拍小源的肩膀,然后提着长枪,挑着包裹就往客栈门口走去。 “那掌柜我们先走了。”小源点点头,从一旁提起一个大包裹,然后转身也离开了客栈。 “哎,祝你们早日学成,为大梁造福。”掌柜连连点头,眼眶有些红了。 “掌柜的,小源他俩走了?”不多时,一个小二手里拽着一条毛巾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走啦,都走啦。”掌柜叹了口气:“哎,连陆长风那小子也走了。” “这不是好事么,又不是以后见不上了,掌柜您这反应也太夸张了。” “滚,你懂个屁,这几年一共也就那么几个客人,其中还有雷打不动的陆长风那小子,现在他都走了,这客栈开着也是浪费啊。” 掌柜瞪了一眼小二,然后又有些意兴阑珊。 “唉,也是,不过早就该关门了,白玉京里面就我们这客栈最寒酸了,别人都不愿意来这里。” 小二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咱们干脆把客栈关了算了!” “关了你能干嘛去,你以为就你那怂样,别的客栈要你?”掌柜走过去伸手作势就要打。 “不是啊,掌柜的,你听我说。”小二连忙把脑袋一缩:“我的意思是,既然都没什么人住,开着也浪费,要不干脆弄成泥焗鸡铺面买鸡算了。 白玉京里面的客栈对于参与选拔的灵者是食宿全免而已,可是对于其他来都城的灵者可不是啊。 他们平日里来来去去也就吃那么几样,您说要是我们把店里这么一布置,炉子一摆上,招牌一挂,说不定,就客似云来了。” “热热闹闹的,还有钱赚,这不比天天拍苍蝇好吗?”小二鼓动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掌柜沉吟了一下,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小二的头上。 “你这小子,可以啊!我本来还想着和小源一样,在都城找个铺面算了,现在我觉得,都城里面要有,白玉京这里也要有!” “说干就干,把大伙喊来,我们一起盘算一下!” “好嘞!”小二把头缩回去,兴冲冲地去喊其他人。 “好,今日是预阁的开学日,也是我客栈的重生日,哈哈哈。”掌柜幻想着日后客满为患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传出了院子,回荡在客栈上空。 “王兄,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一家装潢精美的客栈楼阁门口处,几个少年围着一脸坚毅的王落渊问道。 “不了,这次我们可算是全军覆没了,但无所谓,我们还年轻,也知道这是怎么考核的了,你们先回去,好好准备,一年后再来,我先在预阁等你们。” 王落渊拍拍其中一位少年的肩膀说道。 “可,你这是去做杂役啊,堂堂一个世家子弟传出去太丢人了。”另一个少年说道。 “没事,虽然是杂役,但预阁里的藏书也不会把我拒之门外,虽然没有夫子教导,但凭我的心智,也不一定落后于人。 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预阁的教习,此时若是临阵脱逃,你们想想他日我还有进入预阁的机会么,所以,诸位莫要再劝了。” 王落渊安抚道:“你们回去好好修身养性,一年后,我们一起再战选拔。” “哎,早知如此,当日我等应和王兄一道,这样就是做杂役,也好有个伴。” “没事,你们放心吧,我一人也能好好的,终有一日,会让众人刮目相看。”王落渊豪气万丈。 “既然如此,那王兄保重!”几个少年相视一眼,纷纷行礼拜别王落渊,然后便结伴往白玉京出口方向走去。 望着几人远处的身影,王落渊表面一脸平静,实际内心早已破涛汹涌。 “早知道,不该这么冲动的,这下真的骑虎难下了。” 王落渊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拳头一握,转身往广场方向走去。” “哥,你收拾好了没有?”唐晓舞使劲地拍打着门框。 “来了来了。”唐仁皆大包小包地背着提着,从房里走了出来。 “你哪来这么多行李?”唐晓舞诧异地盯着自家兄长。 “害,这不是要进预阁了吗,也不知道里面环境怎么样,如果是很艰苦的那种,你从小锦衣玉食,怕你过不惯,所以我这两天托人搞了点生活用品。 没事我能拿着,不用你动手的。”唐大胖子嘿嘿笑道。 唐晓舞又感动又好笑:“那你呢,你就不用准备些什么?” “别担心我,我喝水都能胖的体质,很好养活的。”唐大胖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笑道。 “那好吧。”唐晓舞伸出手往唐仁皆身上摸去。 “妹妹你干嘛?!”唐仁皆连连后退,唐晓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么远一段路你拿着多碍事,我帮你拿点,快点,别磨叽!” “嘿嘿,谢谢我妹,妹妹就是好,知道心疼哥哥。”唐仁皆笑的龇牙咧嘴,然后弯下身子伸长脖子让唐晓舞取走挂在他脖子上的几个小零碎。 “笑得跟只猪一样。”唐晓舞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你就通过了选拔。” “嘿嘿,运气,运气。”唐仁皆憨憨地笑道。 “对,就你运气好,咱们唐门这次就我们两个进了,世家子弟今年算是惨败,不到五十人能进预阁,你就在这四十多个里面,全是运气么,我不信。” “真的,我不骗你,也不知道这预阁是什么选拔条件,我只是来陪你选拔,不知道怎么地就糊里糊涂地选上了,我也很奇怪。”唐仁皆连忙说道。 “真的?”唐晓舞很是怀疑地盯着自己的哥哥,不停地扫视着。 “当然!”唐仁皆使劲地点头。 “别骗我。”唐晓舞哼了一声,提着小包裹就往外走:“赶紧的,还要和小源他们一起去找老爷子呢,等会要是误了时间,我挠死你。” “哎,来了!”唐仁皆嘿嘿一乐提着大包小包跟上了唐晓舞。 出了客栈,外面尽是大包小包的人,在走几步,人流便分成了两拨,一大波往白玉京出口走去,零零星星几个则是往广场上走去。 “你们怎么不去报道,怎么这是要放弃?” 门口处,刘伶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双目微闭,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蒲扇。 “哪里,这是要准备进预阁了,下一次出来估计也没那么快,这不想着走之前在见一下您老人家嘛。”唐晓舞眼睛笑得弯弯的。 “倒是个有心的娃,行了,老头子我还在呢,别搞得像什么一样,去吧。” 刘伶微微睁开双眼,有些开怀,随后挥挥手:“别打扰我老爷子醉生梦死了,滚吧。” “哎,那我们走了。”唐晓舞把几件礼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退到一旁,小源则是把手里提着的大包裹放到桌子下面。 “老爷子,这几个是今一早弄好的泥焗鸡,您老人家回去弄一下,就可以吃了,下次小子回来再给你弄。” “走吧走吧。”刘伶随意地点点头,随后一挥袖子,便转过身打起了呼噜。 小源几人相视一眼,眼里尽是无奈,白玉京的看门人,永远只有躺着和喝醉了躺着的状态,现在能和他们聊了几句,已经不易了。 几人纷纷向刘伶行礼后,便转身往广场方向走去,不远处,陆长风正百无聊赖地杵着长枪在等着。 “完事了?” 小源点点头,一旁的唐晓舞哼道:“真是无礼至极,离开白玉京前也不去和老爷子告个别,边军就专出你这种人吗?” “对啊边军就我这种人啊,没有我这种人,你还能安稳在家锦衣玉食,无聊。”陆长风嗤了一声,随后把长枪搭在后颈上,率先离开,往着广场方向走去。 “你!”唐晓舞顿时气结,小源摇摇头上前低声解释道:“陆兄往年一直都会来参加预阁选拔,和老爷子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要深,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他提着一坛酒和老爷子喝得正开怀呢。 按他们那样子,昨夜该说的早就说了,若不是等我们,陆兄现在已经在广场那里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妹妹要被拐走了!! “那又怎么样,既然都来了,也该上前道一声,装什么高冷,无聊。” 唐晓舞听了,知道自己可能是误解了陆长风,但还是硬着脖子扯道,说完,她忽然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 “你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大伙还在后面吗?!” “爷爷我腿长,一步就等于两步,不行吗?” “你那是太轻松了,赶紧帮我拿几个包裹,我哥在后面要累死了!” “少来,不是有小源吗?”陆长风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算了算了,你自己挂我枪头上,我懒得拿。” 小源望着两人一路拌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了,回过头想喊一下唐仁皆,却发现唐仁皆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 “阿皆你很累吗,你身子没几件包裹了啊,要不你再给我一个?” “唉,你不懂我。”唐仁皆叹声说道,抬头望着前方,又叹了口气,言语里有些萧索:“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心疼。” “啊?”小源眨了眨眼,望着前方,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笑道:“不一定吧,你这不是杞人忧天了吧。” “小源哥,所以你就不懂了,年轻的女子总是容易被成熟的男子吸引。 而优秀的女子身边往往不乏倾慕者,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年长几岁,风华正茂的男子,对她不言以颜色,和以往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 我的天呐,小源哥,闺中小说有没有看过,这不就现实版的吗?!”唐仁皆忽然抓住小源的肩膀使劲摇着:“我的妹妹就要被拐走了!!” “等等等一下。”小源手里提着包袱,没办法伸出手阻止:“包袱要散了。” “哦,对不起,我激动了点。”唐大胖子见状,连忙松开手。 “晓舞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估计也就是把他当成了好朋友,像是和我一样。 没事的,你被是自己吓自己,再说,要真的是,陆兄其实也还好,表面上看着挺嚣张飞扬跋扈的,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小源安慰道。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无语了。”唐仁皆一边把挂在肩上的快滑掉包裹给重新挂好,一边说道:“之前他不清楚内御直还好,后面都告诉他了就是当了内御直,也不担保能分到西境。 即使是分到了西境,内御直也没有权利命令当地驻军,这对于他要做的事,目前看来,是一点用都没有。” “结果呢,告诉他了之后,他又立马决定继续学艺,等三年之后自己回到西境,亲自收拾那群匪盗,他以为他是神呢,一个灵力运转不周的人,学个三年能回去单挑上万匪徒。” “简直就是犟到不得了。”唐仁皆摇头叹道:“就这样的人,你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要是我妹妹,不对,我妹妹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嗯?”小源有些疑惑地望着唐仁皆。 唐仁皆有些头疼说道:“我们是唐门,他只是一个边军,我妹妹是族长的亲传,被家族寄予重望,他一个不着四六的小军卒,你觉得有可能么?” “啊皆你说的也有道理。”小源点点头,虽然唐大胖子和唐晓舞两人很好相处,一点都没有世家大族的子弟的架子,平日里甚至比一些普通百姓还要随和,和他们交往,小源也不曾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低人一等。 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不止是他们,除了那天伤了陆长风的唐云,其他几位唐门子弟也一样挺好相处,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在唐仁皆两兄妹的面子上,但不管怎么说,和他们一起,小源挺放松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唐门就会这样看待。 以陆长风这样的身份,的确入不了唐门的法眼,说不定还会引来别的什么祸害。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隔绝他们两个吧,又没发生什么,甚至他们现在还互相讨厌这对方,你再从中插一脚,反而会适得其反吧。”小源说道。 唐仁皆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最烦的地方,我妹这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若是没发生什么还好,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完蛋了,族里肯定不可能让他们一起。 但你也知道我妹,以她那种性格,要是认定了的事,绝对拉不回头的,你说到时候怎么办?” “...”小源愣住了,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这想得有点远,我一时没跟上来。” “唉,别看远,要发生也很快的。”唐仁皆有些萧索地抬头望着树上的落叶说道:“感情的事,你没经历过,不懂。” “你经历过?”小源的表情变得很怪异。 “唉。”唐仁皆摆摆手,一副看透尘世的模样:“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少来,晓舞和我们说过,你前些年看上了一个女孩,结果被拒绝了,不说在一起,你是开始就结束了,哪来这副历经沧桑的模样。” “还有,怎么闺中小说你也看,阿皆你真的是。”小源一脸佩服:“厉害。” 被戳穿了的唐仁皆丝毫不觉得羞愧,摆摆手:“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其实闺中小说也挺好看的,有空借你两本。” 小源:“...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已经看不见你妹了。” “哈?”唐仁皆状态瞬间转换,连忙探头往前面望去,随后手里护着几个包裹就跑前跑:“妹妹,等等我啊!” “不等了,娘亲我真的要赶不上了。”一身白袍蓝边的璇玑跺脚说道。 “再等等,你颂哥哥应该是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应该就来了,你等一下,等会娘让人亲自送你们过去。” 美妇嗔怪道:“这孩子,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又不是玉衡师兄,他都入阁了,今天只是顺道过来送我,又不用回预阁报道,我还是预阁的学子呢。” 璇玑嘟着嘴埋怨道:“都怪三叔,非得让我多待一年,不然明天赐服授玉的那一群人里面就有我了!” “你还怪你三叔,娘亲心里面不知道多感激你三叔,就你这样性子,每天喳喳跳跳的,那么好动,若是让你今年就入阁,娘还不知道该怎么担心你呢。 现在多了一年,你呀,就该好好收收心,把本领学好一点,也免得让你爹担心。”说完,美妇伸出小指点了一下璇玑的小脑瓜。 “娘,你的意思是,爹肯同意我进内御直啦?!”璇玑一脸惊喜地拉着母亲的手问道。 “不同意有用吗?你爹现在就是个虚职,内御直的决定他能干预吗。 而且皇室子弟中,你也不是第一个进入内御直的,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你。 之前一直不肯松口,只是因为你那懒散的性子,就那三脚猫功夫,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后半辈子怎么过。” 美妇说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今年见你去一趟北境,回来之后身手有所长进,再多待一年预阁磨磨性子,你爹也不好说什么了。” 璇玑听了,突然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把头埋了进去:“谢谢娘。” “傻孩子。”美妇轻轻地抚摸着璇玑的秀发:“怎么你们李家出的人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男的也是这样,女的也是。” “嘿嘿,因为老祖宗是太白剑仙啊。” 璇玑抬起头搂住母亲的脖子撒娇道:“三叔这么厉害,二叔也这么厉害,爹也这么厉害,馨儿当然也不能丢掉老祖宗的威名啊。 馨儿不喜欢琴棋书画,也不喜欢刺绣,就喜欢舞刀弄枪,当然啦,也因为娘你没有阻止馨儿呀,馨儿最喜欢娘了!” “你这张嘴啊,跟抹了蜜一样。”美妇嗔道:“让你进内御直就这么开心么?” “当然啦!”璇玑嘻嘻笑道:“不过最开心的还是爹终于支持馨儿了。” 说完她扭头往了一下周围,有些疑惑:“说起来,爹呢,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 “怎么,我的大小姐找我有何事吩咐啊?”璇玑的话音刚落,只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爹!”璇玑一听立马松开架在母亲脖子上的手,扭头循声望去,一身常服的李辛身后跟着一名青衣白袍的英俊男子正从门外进来。 “师兄,你怎么和我爹一起?”璇玑向父亲行了一礼,然后惊喜地望着玉衡问道。 “刚好在半道上遇到驸马爷,然后便一起过来了。”玉衡笑了笑,然后给美妇行礼:“姑姑安好。” “一家人不用多礼,咱家没这么多规矩。”美妇笑道:“你可算来了,馨儿一直在念叨你呢。” “是吗,那一定是因为我来晚了。”玉衡望着璇玑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今日刚好道里有事在忙,所以就耽搁了。” “哎,不用道歉,当然是正事为重,要是赶不及,我送也一样。”李辛摆摆手说道。 “既然答应了璇玑,那一定要做到不能失信,虽然晚了点,但还好总算赶上了。” 玉衡摇头笑道,然后望着璇玑:“那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别误了时间。” 璇玑连连点头,然后和父亲母亲两人几声告别后,便拿起小包袱跟着玉衡身旁。 第一百七十章 咦,进度条被拉了 “姑姑,姑父,那萧颂就先带馨儿走了,等有时间再上门拜访。”玉衡拱手说道。 “没事,你忙,现在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过年了,内御直要忙的事也不少,平日难得有休息时间就好好放松一下,等过年了和你姐一起过来,热热闹闹的多好。”美妇说道。 “嗯嗯,好。”玉衡点点头,和姑姑姑父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告别了他们,带着璇玑离开了公主府。 “呀呼!”一个轻灵的身子翻上马,轻踢了一下马儿,拉着缰绳的璇玑似乎一下子解放了:“终于可以回预阁了!” “回预阁怎么这么开心?”玉衡骑在马背上问道。 “唉,我又不像你,进了内御直天天可以借着公务到处跑来跑去,虽然辛苦,但起码自由呀。” 璇玑嘟着嘴闷闷说道:“我就不一样了,原本可以入阁却被臭三叔给延长了一年,现在还是预阁弟子,本来上次从北境回来的时候就想回家报个平安,结果却被我爹给截住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生生在家多待了大半个月,我又不是准备入阁的御直,哪来这些休息时间,可把我无聊死了。” “你误会姑父了。”玉衡摇摇头。 “历练回来的弟子本来就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给他们用于感悟和平复,虽然指挥使让你延期一年入阁。 但你入阁基本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所以多给你点假期也无妨,和姑父可没有一点关系。” “这样啊,夫子们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璇玑先是恍然然后挠挠头一脸疑惑。 “夫子们一直都很人性化,就是你老是惹祸多,老挨骂才会觉得夫子们凶。”玉衡笑道。 “真的吗?” “当然。” “哦,好吧,我误会了夫子们了,以后再也不偷偷揪他们胡子了。” “...你还曾经揪过夫子的胡子?”玉衡一脸懵。 “哎呀,过去啦,过去啦。”璇玑毫不在意地挥挥小手。 “...” “唉~”本来还兴致勃勃的璇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垮了下来。 “怎么了?”玉衡关心地问道。 璇玑长叹了口气:“本来明天赐服授玉的弟子中就有我一个,现在不但没我份,我还得多待一年,好难熬啊。” “哪里会。”玉衡摇头道:“多待一年对你也好,此次北境之行,你还不清楚自身么。 那一夜,若不是两位指挥使及时赶到,后果,真的不敢设想。 璇玑,以后我们要面对的说不定就是这等穷凶极恶的魔物,若我们不能提升我们的修为,有朝一日若再次遇上,说不定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其实,说到底,哥哥也不希望你加入内御直,至少在这个时间。” “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说道这个,璇玑也一脸正色,连称呼也换了:“我不是胡闹,进入内御直我知道代表了什么,大道理我不会讲。 但是,加入内御直是我这些年来最坚定的愿望,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进,这个心愿不会因为现在的环境而改变。” 说完璇玑忽然笑颜如花:“师兄也别小瞧人了,你我都不是第一个加入内御直的大梁皇室宗亲,他们能,你能,我怎么就不能呢!” “放心吧,这一年我会好好潜心修炼,一年之后,让你刮目相看!” 听到这话,玉衡忽然笑了:“我本也不打算劝你,只是偶尔有感而发,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师兄也会支持你。 不用担心,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师兄亲自给你配玉。” “真的吗?”璇玑一脸惊喜。 “当然。” “忽然好期待那天的到来,真希望时间赶紧过去。” “很快的。”玉衡笑道。 ...... “时间过得还真的有点快。”小源撑在柜台前有些百无聊赖,神情恍然:“才多大会功夫,就过去三个月了,眼看都要入冬了。” 此时的小源一袭白袍青边,头上用发带挽了一个髻,两根白色的发带抛在脑后,加上他那挺拔的身子,清秀的脸庞,整个人显得极为俊逸,和几个月前的那个衙卫陈小源简直判若两人。 “呼~我说你现在是很闲吗,赶紧过来帮忙,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会教习和夫子们就过来了。” 店小二装扮的陆长风把毛巾扔在桌上不满道。 “哦,来了来了。” 小源回过神来,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拿着几根束带把袖袍给撩了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开始麻利地对着桌子抹了起来。 “我说,小源可是掌柜,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呼喝来呼喝去。”紧 闭的客栈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便响起了唐晓舞略为不满的声音。 陆长风抬头望去,一个和小源同样装束,不过是女款的女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正是唐晓舞。 身后跟着同样白袍青边的一个胖球,正是她那只要不习课就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唐仁皆,唐大胖子。 “掌柜怎么了,一共就俩人,他不帮忙,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完。”陆长风拿起斜靠在一旁的拖把说道。 “那小源每日准备材料,杀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帮忙?”唐晓舞哼道。 在她身后唐仁皆和正在忙活的小源相视一眼,尽是无奈。 这两人像是贴错门神一样,一见面就吵,什么事地能开吵那种。 “那是因为我不想砸了小源家的招牌。”陆长风振振有词,说完他随手拿起一块脏兮兮的麻布随手扔了过去:“赶紧的,你也帮帮忙!” “呀!!!”唐晓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团黑布吓的连连尖叫,电光火石间,她伸出左手对着那团黑布。 “千丝断!” 千百道冒着寒光的细线从她袖子里飞出,上百道的寒光在那团黑布身上闪过。 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过后,那团黑布在半空中化成了数不清的碎片,散落一地。 “铮~”唐晓舞手腕一抖,一条柔软无比的刃线便收回到了她的手腕里。 “陆-长-风!!!” “慌什么,又没砸到你,你把抹布给弄烂了,要赔钱。”陆长风一边拖地一边说道。 “这饭馆是我给钱投下来的!!” “哪又怎么样,你见白天有生意么,就你请的那几个厨子,没一个比得上食堂的。 要不是小源那一手泥焗鸡,你这饭馆早就倒闭了,还能有机会让你改成夜市?”陆长风不屑地说道:“老板就了不起哦。” “你这个月工钱没了!”唐晓舞跺着脚说道。 “好,老板你坐一下便好,我先拖一下地,小心地滑。”陆长风面不改色,伸手作邀请状,然后开始使劲地拖着地。 “哼哼,这还差不多,还治不了你了?”唐晓舞一脸嚣张,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的桌子旁。 “阿皆,我觉得你妹可能真的完了。”小源一边抹着桌子一边低声说道。 “别提了,头疼着呢,”唐仁皆一把扭干抹布上的水然后递给小源,同时再接过小源的抹布放到桶里洗了起来:“早知道就不管陆长风那王八蛋了,让他当个杂役多好。” “你哪是这样的人。”小源笑道:“长风当杂役每天的工作太多了,这样子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修炼,你也知道他练的是什么,他的情况你也清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我们都是朋友当然要帮一把了。” “要不你,我才懒得理他。”唐仁皆哼道,小源见状只得轻轻一笑,继续清理着桌子。 “哎,对了,每天都要你这么弄,不会耽误你修炼吧。”唐仁皆忽然问道。 “不会,夫子不是说了吗,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我还能跟得上。”小源摇摇头说道。 “你也信,那糟老头坏得很,他就是馋你做的泥焗鸡。” 唐仁皆撇嘴说道:“也怪那几个厨子,明明都按你给的配方去做了,可是做出来的味道老是差那么一点,搞到要辛苦你每日除了习课,晚上还得过来帮忙。” “还好吧,夫子说我的进度有点过快了,适当的劳作对于我自身还是有好处的,我自己感觉也是这样。 刚来的一个月,担心自己跟不上别人,第一次接触灵术,心里也急了些,虽然每天学的还可以,算是突飞猛进,但是总感觉心里有种压抑不住的煞气,夫子说我这是身子跟不上脑子,道心跟不上天赋。 再这样下去,容易走火入魔,还好后来你盘了这家饭馆,我每天这样打打杂,做做泥焗鸡,心境倒是平和了很多。”小源笑道。 “而且,也难得有这家店,夫子和教习们常来光顾,有时候一时兴起也愿意指点一下长风,这对长风可是很难得的。 别看长风吊儿郎当,什么都像是不屑一顾一样,其实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每日甘愿鞍前马后地伺候夫子们,就是为了得到多几句指点。 作为朋友,我们当然要帮,而且还有钱赚,我还能赚点生活费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咯,只要你乐意就好。”唐仁皆嘿嘿笑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起去逛街呀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 唐仁皆说道:“小源你居然是个天才,学得这么快,我都听你同窗说了,你现在御道已经学到七了,连御步都会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你听小杜他们乱说,御道哪有那么容易掌握,我偶有几率能使出南金东箭罢了。”小源解释道:“准直班里高手如云,我这才多久,能有多厉害。” 说完提起桶走向另一张桌子。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是这么和我说的。”唐仁皆拿着抹布跟着。 “你怎么不多考虑一下,一进预阁就选择准直班,明明明年也可以选择,你可以用一年多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加入内御直。 没必要那么急,凭你的天赋,以后出了预阁那个世家不抢着要你,若是不嫌弃,来我唐门也可以啊。” “阿皆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情况。”小源摇摇头:“当御直就是我本来的目标,假大空的话我也不会讲,反正这个时候要是退却了,那不成了逃兵了,这要是让我胡叔叔看见,非得抽我。” “真拿你没办法。”唐大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你那天看到了南疆回来的那几十个灵位会有动摇呢,没想到你的心更坚定了。” “行吧,我也不劝你,反正要是那天你改主意了,不用担心因为内御直的原因没人敢收留你,带着你的家人来我唐门就好。 在川蜀这一亩三分田里,我唐门还算是能说上话的。” “有心了。”小源有些感动,拱手笑道:“若是明年你改主意了要加入内御直,我也一样欢迎你。” “呸呸呸!”唐仁皆一脸抗拒的模样:“我这辈子就打算在唐门守着我娘和妹妹混吃等死,能进预阁我已经很吃惊了。 这里的课太多了,都把我饿瘦了,还想让我加入内御直去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斗。 别了,我没你这么仁义,对于守护天下苍生我也没有兴趣,大梁这么大,总能有人替我做这些的。” “这多难说,说不定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小源语调上扬调侃道。 “别,我唐仁皆就是胖死,饿死,被预阁赶回家,我也绝对不会加入内御直。”唐仁皆一脸决绝地说道。 “哥,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唐晓舞坐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忽然表情变得很怪异。 “你是不是又让小源偷偷给你留几只泥焗鸡?” 还没等唐大胖子解释,唐晓舞就气得叉腰站起来骂道:“你看看你,自从进了预阁都快胖成球了,还吃,不许吃,你不知道太胖会要人命的吗?” 说完又望向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小源嘱咐道:“小源,以后一个月最多只能给他吃一次,不许再让他这么胡来了。” “...哦。”小源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唐大胖子叫苦不堪,连忙说道:“妹妹,我根本就不是在说这个啊,你误会我了。” “不是说这个,那你是说什么。”唐晓舞一脸不信:“刚刚我就看到你了,一直跟在小源身旁鬼鬼祟祟的,不是为了吃为了什么?” “真的没有,我是跟小源说内御直的事呢,我说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就是预阁有朝一日威胁我要赶我回去,我也不会加入内御直的。” “你这么胖内御直也不要你,走两步都费劲还想当御直。” 一声黄鹂般的哼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袭女款白袍红边的璇玑便英姿飒爽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璇玑姐姐!”唐晓舞一看见璇玑惊喜地喊了出来,然后连忙迎了上去。 “小舞你果然在这里。”璇玑拉起了唐晓舞的手嘻嘻一笑。 一看见璇玑,唐仁皆的眼睛就亮了,恬着张脸靠了上来:“嘿嘿,璇玑师姐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是来找我吗?” “唐胖子。”璇玑打量了一下唐仁皆眉头稍稍蹙起。 “哎。”唐仁皆屁颠屁颠地应道。 “你怎么又胖了,我爹说过,人太胖对心脏不好,虽然你是灵者,但也懂得节制饮食,不能这么放纵。”璇玑教育道。 “是是是,璇玑师姐说的有道理,这五天,不,这三天我少吃点。”唐仁皆笑眯眯地望着璇玑连连点头。 “还有,平日里上课也要多用心,要给小舞做个榜样。”璇玑循循教导道 “是是是,璇玑师姐教训的是。”唐仁皆笑道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 “你这个朋友,上次见她好像不是这样吧,蹦蹦跳跳的不是吗?”陆长风走到小源身旁杵着拖把望着眼前的几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源笑了一下:“璇玑虽然是师姐,但她年龄其实和晓舞她们差不多。 平日里在她们的准直班里,大家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难得有机会当一次师姐,架子还不使劲摆着么。” “霍,过家家啊这是。”陆长风撇了一下嘴,然后转身朝厨房后走去:“我去把窑子烧起来先,一会记得进来帮忙。” “哦,好。”小源点点头,然后跟璇玑打了声招呼,便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哎,璇玑姐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啊?”唐晓舞好奇地问道。 “我刚刚有事经过这里,想想你们可能在小源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璇玑挥挥手赶走了像是苍蝇一般在一旁围绕着的唐大胖子,然后牵起唐晓舞的手走到一旁。 “怎么样,现在习惯了预阁的生活了吧。” “嗯嗯,还好。”唐晓舞使劲地点点头。 “嘿嘿,我也过得还不错。”唐仁皆充当小二捧上了一壶茶插嘴笑道,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又关你事,我和姐姐聊着天呢,滚一边去!”唐晓舞嫌弃道。 “别啊,妹妹,哥哥也想和璇玑师姐讨论讨论灵术啊,你不能阻挡哥哥的求学之路啊。” “你还讲,丢不丢人。”唐晓舞跺脚说道。 “没事,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哥为人了。”璇玑表示很大度。 “对嘛,不亏是师姐!”唐仁皆马屁送上,然后顺势撸起一张凳子就坐在两个女孩子面前。 唐晓舞也是拿自家哥哥没办法了,也只好由着他了。 “对了姐姐,明日我们休沐,要不要一起出去逛一下,我还没有和姐姐一起逛过街呢,听说都城晚上灯火阑珊的,特别美!” “这样啊,我刚好明日也无事。”璇玑用手指绕了一下耳边的秀发想了想,抬头望着小源:“小源,你要一起出去吗?” “我啊,就不了吧,我也没有什么好买的。”小源想了想摇头说道。 “呆子,你就非得要买东西才能出去逛么?”璇玑哼道。 唐仁皆眼珠子一转,跑到小源身旁一把搂住小源,两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只见小源一脸无奈,唐仁皆满脸笑容:“好了,小源答应一起去了,我们明晚一起出去吧! “又没说带上你。”唐晓舞撇嘴道。 “嘿嘿,多一个多一个劳力嘛。”唐仁皆很是上道。 “那我还不如把陆长风喊去,你走路都喘气还劳力。”唐晓舞哼道。 “别闹了,陆长风比小源还闷,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只会躲在院子里练他的什么神魄霸体,怎么会浪费时间出去呢,还是我跟着去吧。”唐仁皆摆摆手说道。 “巧了,恰好我明天就不想练功,我去。”陆长风提着个铁钳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撇了一眼唐大胖子说道:“你就不用去了,留在饭馆里看门吧。” “你!”唐仁皆没想到半路杀处了个程咬金,一时间被噎住了,半响说不出话。 陆长风没理会唐仁皆,扭头望着小源说道:“你进去看看那火怎么样,时间也快到了,等会夫子和教习们可就要来了。” “嗯,好。”小源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厨房。 “陆长风。”璇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上次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原来你就是第五叔叔的弟子啊。” “我不是第五大人的弟子。”陆长风摇头否认。 “嗯?”璇玑有些好奇。 “第五大人并没有收我为徒,他只是把神魄八重锻体之术传了给我而已。” “这可是第五家的不传之秘,都传给你了,你居然还不想拜师?”璇玑眉头轻轻一抬,有些不乐意。 “没有啦,姐姐,是第五指挥使不愿意收徒,说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把那灵术丢给了陆长风,他就走了。”唐晓舞解释道。 “哦,这样吗?”璇玑眉头稍稍舒缓。 在一旁的唐仁皆不乐意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想哪里去了,小源都知道好吗。”唐晓舞没好气说道。 “哦,嘿嘿,我一时激动了,莫怪。”唐仁皆闻言,摸摸脑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长风兄。” “哼,无聊。”陆长风转身往厨房走去。 “这口吻和第五叔叔一模一样。”璇玑拍掌说道:“我问你,外面都在传你是他弟子,他有有不许你在外面自称是他的弟子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预阁也有混日子的人呐 “这,倒没有。”陆长风沉思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对了,第五叔叔平日最不喜欢麻烦,很多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才不会故弄玄虚的,既然他没有明说不收,那其实就是默认了。 若不是收你为徒,怎么会把第五家的秘术传给你,那不成是因为闲着无聊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也许吧。”陆长风淡淡地说了声,然后走近了厨房,还不忘对着唐仁皆喊了一声:“明晚你留下来看店。” “怎么这么平静,指挥使的徒弟这个荣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璇玑望着厨房方向眉头稍稍皱起。 “哪里是平静。”唐晓舞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姐姐你听。” “啊哈哈哈哈哈,老子转运了!”厨房里传出陆长风那得意嚣张的大笑:“西境的杂种们,等着!” “你看是吧。”唐晓舞望着目瞪口呆的璇玑无奈说道。 完了,为什么就几个月,妹妹会这么了解陆长风那王八蛋的,这下真的要出事了。 唐大胖子愁眉苦脸地想道。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明晚我过来找你们吧。” 璇玑和唐晓舞嘻嘻哈哈地交谈了好一会,见小源还在厨房里,看着夜色也有些深了,便站了起来。 “嗯嗯,好,那璇玑姐姐明晚记得哦。”唐晓舞说道。 “会啦。”璇玑嘻嘻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饭馆,也没有和小源打招呼。 唐晓舞送着璇玑走到了饭馆门口,刚刚把璇玑送走,才转过声,就听见了一个略微得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唐小姐,请问你的伙计把鸡弄好了吗,楼教习让我来取了。” “没呢!等着!”唐晓舞没好气地对着面前一身皂白衣衫的英俊少年说道。 “这不对吧,这可是昨日教习就吩咐订好的,说好今日此时过来取,怎么还没弄好,莫不是唐小姐有心怠慢?”王落渊眉头捎抬问道。 “没好就是没好,要不你自己拿一只回去弄,本小姐送你了。”唐晓舞回到大堂上,坐下施施然地喝起茶来。 “王老弟真的还没好,你先等一会吧。”唐仁皆嘿嘿笑着招手道。 “不必了。”王落渊眼角隐隐抽搐,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唐门的饭馆我不是很敢坐。” “那鸡你又敢拿?”唐晓舞哼道:“就不怕里面有什么。” “反正也不是我吃,这可是教习吃的,要是出了问题,就算你是唐门的人,估计也讨不了好。”王落渊摇摇头:“这点估计你们还是想到的。” “哼,无聊。”唐晓舞把茶碗放下,朝着后厨喊道:“小源,楼夫子的鸡好了吗,姓王的过来拿了。” “好了好了,稍等一下。”后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小源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好的泥焗鸡从厨房走了出来。 “王兄晚上好,吃过晚饭了吗?”小源笑着问道,顺便把鸡给递了过去。 “已经用过晚饭了。”王落渊微笑道,顺便从衣兜里取出钱银放在案桌上:“钱就放这里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提着鸡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也没理会唐晓舞两兄妹。 “小舞,你这是又和王兄闹了?”小源有些奇怪地问道。 “哪里闹了,不隔几天都是这样的么,他早就习惯了。” 唐晓舞哼道:“就是看不惯他这种心机重的人罢了,本以为他落选了会乖乖回去 没想到陆长风当仆役,他也当,陆长风不当仆役了,在饭馆帮忙,他也不当了。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楼教习那伙人哄得开开心心的,一不小心就答应把他留在预阁里面当个小书童。 每天帮那几个教习抬书,整理教案,这下好了,他比预阁弟子的待遇还好了。” “不知道预阁的夫子们怎么想的,我都告诉他们了,王落渊根本没安好心,王落渊甚至光明正大地承认了就是奔着内御直去的。 结果夫子们听了呵呵一笑,也不理会,哼,气死我了,弄得我像个小人一样。”唐晓舞恨恨说道。 “其实还好吧。”小源抓抓头说道:“能够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很了不起啊。” 见唐晓舞一听立马娥眉竖起,小源连忙摆手解释道:“当然,我不赞同他的目的,而且夫子们没有理会他,也是因为底蕴所带来的底气啊。 我相信每年抱着这个目的来预阁的人肯定也有,但是敢说出来的就他一个了,还有更多的说不定在私底下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呢。 也没见夫子们理会,反正一切以四灵测验为准,也不怕他们能翻天,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这个。” “鬼才担心,我就是来学几年的,学完我就回去,才不理将来预阁和内御直会变成什么样。”唐晓舞哼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小源笑着点头:“既然不在乎,以后也别和王兄对着了,他一个人其实在预阁过得也挺孤单的。 再说了,他隔三差五地从我们这里拿鸡,若是中途因为生气做了什么,到时候我们可就麻烦了。” “你还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你个木头。”唐晓舞说道:“他都不知道多受女孩子喜欢,成天一堆人围着。” “还有,我才不担心他敢对我们的食物下手,除非他不想活了,得罪唐门和预阁,这是要作死的节奏么,他哪会那么笨。” “至于怼他,其实我对他也没有多大意见啦,只是纯粹好玩罢了。”唐晓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好啦,不说他了,都这个时候了,估计教习和夫子们还有那些师兄师姐很快就过来了,赶紧去准备吧。” “嗯,行。”小源点点头,拿起毛巾抹了一下手便朝着厨房走回去。 “哎,对了,你那几个难兄难弟呢,怎么还没过来帮忙,说好一个月帮厨八天,我才请他们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过来,一会怎么忙得过来。”唐晓舞望着门口皱眉问道。 “嘿嘿,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唐仁皆一边使劲地耸动着鼻子朝着厨房猛嗅,一边回答道。 “对啊对啊,我们来了!”几个白袍青边和小源等人一般装束的少年脚步急促地从门口一头冲了进了,猛地喘气:“到了到了,时间刚刚好,唐姐你可不要扣钱。” “哼,再晚一点就全扣了。”唐晓舞得意地哼道:“还不赶紧换衣服干活。” “来了,马上。”几个少年连连点头,一边接过唐仁皆扔过来的仆役服,一边大吐苦水。 “我们又不是小源,他可是天才,我们几个今日的修习没有完成,被教习罚留堂,一个术三,我释放了几百次。 我现在是一丝灵力都没有了,可把我累死了。” “活该,谁叫你们天天偷懒,你们几个名声都传到我们班上了,就你们这样还想当御直,想太多了。 别说今年,明年人家也不一定要你。”唐晓舞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哎,我们这怎么能叫偷懒,这叫顺其自然,不然很容易像小源那样走火入魔的。”一个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少年摆摆手说道:“修行这东西不急的。” “就你那点灵力还想走火入魔,做梦吧。”唐晓舞啐了一口说道:“还不努力点,到时候三年过后毕不了业,有你们受的。” “哎,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另一个眼角有泪痣,长相沉稳的少年把腰带束好,接过话头摇头晃脑地说道:“先好好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先,然后才能安心修炼的。” “懒得理你们。”唐晓舞指着厨房说道:“快去帮忙,都什么时候了!” “是是是。”几个人连忙一溜风地跑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响起了另外一股声:“小源哥啊,有吃的吗,饿死哥几个了!” “没有!不许吃!”唐晓舞站起来叉腰朝着厨房里吼道。 一下子镇住了厨房里的魑魅魍魉,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动作声。 唐晓舞头疼地坐了下来:“我当时为什么要把他们几个也招进来,都是普通子弟出身,怎么性子就差那么多?” “傻妹妹,他们虽然都是普通子弟,但和小源和陆长风比起来,家境还是好得多了,来这里也不过是镀镀金罢了。 你以为他们真的想加入内御直么,大多是家里人逼迫的罢了,然后又很幸运通过了四灵测验,所以不得已留下,能过一天过一天混日子罢了。”唐仁皆笑道。 “唉,没想到预阁也免不了有这种人。”唐晓舞叹气道:“那些没进看到得多懊恼。”。 “当然啦,要是个个都想小源这样勤奋刻苦,那哪里还有我们世家。” “那倒也是。”唐晓舞点点头,然后抬头望着唐仁皆:“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傻了?” “啊?”唐仁皆脸一白:“没有啊。” “我听到了!”唐晓舞站起来拿起手里的毛巾就往唐仁皆身上砸:“你要死了!” “我错了,口误口误啊!” 唐仁皆连忙抱头在饭馆里四窜,刚刚整理好座椅一下子又全都弄乱了,饭馆里顿时鸡飞狗跳。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地逃生 “人呢?!” 一个劲装眼角有疤汉子皱着眉头望着跪在面前的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问道:“管家刚刚说了什么你们都忘记了么,怎么能让他们跑掉?!” “队长,我们没有跟丢,他们的确是跑到这里,然后就不见了。”跪在地上的一个汉子辩解道:“这里都是废弃的宅院,除了些乞丐,人不多,只要搜一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给刮出来。” “你确定他们是跑进了这里?” “嗯,我们哪敢胡说。” 眼角有疤的汉子打量了一下周围便说道:“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必须把他们给我找出来,管家还等着我把他俩带回去呢。” 说完,他转身望向另一边劲装汉子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一边吩咐道:“给负责这块地方的神武军递句话,我们这里正在抓逃奴,帮帮忙,这两个时辰就别过来了,事后,必有重谢。” “是。”负责传话的劲装男子接过领头的令牌转身便朝外走去。 “时间给你们,方便也给你们了,把他们找出来吧。” 头领伸了伸懒腰,走到一旁的矮墙上轻轻一跃,调整了一下姿势便打起旽来:“赶紧的吧,老子真的很困了。” “是!”十几个劲装汉子立马站了起来,两两一组开始往着宅院里走去。 “对了,队长,那小子很会跑啊,若是等会他剧烈反抗怎么办?”一个汉子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问道。 “唉,一根筋。”头领看都不看,漫不经心地说道:“管家要的是活人,缺胳膊少腿的不重要。” “明白!”那人阴阴笑道:“待会那小子要是再跑,先赏他一箭!” 说完便从后背取下弩开始上弦。 “猪脑子,一早就这样,哪有后面这么多事。” 头领挥挥手:“滚吧,一个时辰见不到人,你就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吧。” “是,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跑掉!” 就在一众劲装汉子在搜索时,在一间破旧的庙里,一个衣料华贵的少年拉着一个衣衫破烂,浑身淤青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正躲在神像后面。 “放心吧,这里附近有神武军的驻地,只要我们逃出这里,就安全了。”少年回过头安慰着惊慌失措的女孩。 “可是他们已经追到这里了,我们很快就会被抓住的,要不我们跟他们回去吧,你是少爷,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女孩惶惶地说道。 少年听了无奈地笑了笑:“少爷,早在三个月前我还在大街上卖红薯,还在想方设法地找我姐,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没用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刚刚没见到那些人的下场么,就算今天没轮到你,迟早也会,你想死在活尸手上吗?” “可,我们也逃不出去了,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女孩满脸恐惧。 “这里地方不大,他们迟早能搜到这里。”想到被抓住后的场景,女孩满脸泪水想哭却不敢哭出来,极力地压抑着。 少年闻言也有些无奈,他心急如焚地朝着四周打量,想方设法地想要逃出去。 这时候外面也窸窸窣窣地传来了那些劲装汉子的叫喊。 “少爷,别逃了,为了个逃奴,不值得。” “对啊,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少爷想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搞到这种地步。” “出来吧,回去之后,顶多被管家责骂一下,没什么事的。” “出来吧,咱们回去吧,行行好,别让小的在这熬夜受累了。” “少爷,你听到他们的话了,要不回去吧,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呢。” 女孩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心动地劝说道。 “傻丫头。”少年摇摇头:“也许我是没事,可是你一定会死,那我今晚这么做,除了头脑一时发热,还得到了什么呢?” “你刚刚看到了他们的武器了吧,都上弩了,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听到少年这么一说,一时之间女孩又动摇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少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透过破碎的瓦顶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得想办法活下去啊,这里的事一定要告诉所有人,不然会有更多像你像我姐那样的人会受到伤害。” “得想办法出去啊。” “嘭!”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汉子持着火把弓弩,一脸戒备地探着脚走了进来,开始四处打量着神庙。 “嘘”少年虽然紧张的发抖但还不忘示意女孩莫要出声。 女孩点点头,稍稍侧下身子,想要把身子倦得更隐秘一些,结果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倒在一旁的一个小铜件。 铜件掉了地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哦?”几个汉子被吓的一激灵,纷纷把弩箭对准了神像,忽然一只黑猫从神像后窜了出来,尖叫了一声便消失在黑夜中。 “妈的,被吓了一跳。”一个汉子松了口气,直起身子骂骂咧咧。 “走吧,看来也不在这里。” “搜了这么久居然都找不到两个大活人。”另一个汉子皱着眉头:“不会真让他们跑了吧。” “怎么可能,这里能有多大地,几个进出口全是我们的人,不可能逃的出去,继续找吧,耐心的,他肯定就在这里。” “娘的,找到他什么都别说,赏他一箭再说!”汉子骂骂咧咧地转身往着门口走去,其余两人也纷纷跟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躲在石像后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已经走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少年低声说道。 “我们不在这里躲了吗?”女孩有些诧异。 “不行的,这里迟早会被发现,要是一会他们发觉不对劲,再回来多瞧一眼就糟糕了,这个地方离天穹不远,我之前跟随他们来这边给那些都衙卫打点的时候有经过这里。 除了一个小队的神武军每日会经过这里,这一大片的地方几乎都是废弃的,有房子的也就那么十来间,他们搜了一遍没发现我们,一定会再搜一遍的。 趁着现在他们没发现,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个小地窖,很隐秘,只要躲到天亮,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少年说完把手伸过去:“走吧。” 女孩呆呆地望着少年,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把手放了上去,跟着少年小心翼翼地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稍稍把头探了出去,除了远处传来了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附近似乎已经没有人了,少年心里暗暗点头,带着女孩从庙里走了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走着,刚刚转过巷子的转角,十几把火把把巷子照得通亮。 “少爷,躲猫猫好玩吗?”头领叼着一根枯草根,手里提着一只死猫,轻轻一甩到墙角,然后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两人:“你以为我们是吃干饭的?” “铮!”头领轻轻地抽出佩刀,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露出渗人的锋芒。 “少爷,委屈你了,怕你还会跑,借你一条腿用一下,放心,我下手很快,不疼的。” “那女的,就剁成肉酱,带回去给那些人看看逃奴的下场吧。” 少年神色苍白地护在女孩不住地往后退,女孩早已吓得脸青嘴唇白,两股站战,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救命,救命!”少年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忽然他像是发疯一般下意识地喊了起来,在这荒废的宅院区显得格外渗人。 “省省吧,这里不会有人过来的。”头领哈哈一笑,提着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身后的几个汉子相视一笑,然后拽起一把枯草把刀上的血迹给抹去,收刀入鞘,看起了好戏。 “完了,都这个时辰了,回去肯定要被骂了,不,是被罚啊。”唐仁皆望着天色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萎靡不已,身上提着的几个礼品盒都松松垮垮的。 “有这么夸张吗,值得你这个样子,不会是嫌弃身上背的东西重故意这样说的吧。”一身淡紫的唐晓舞满是怀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啊,真的是因为太晚了。” “阿皆的担心也没错,今晚我们出来的确太久了,按照阁里规定,过时不回,是要重罚的。我前几日才听说有几个师兄因为晚归了半刻,就被罚到思过谷去面壁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小源手里提着几个小包袱接过话头说道。 “啊,这么严重?”唐晓舞一听也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望着陆长风:“那怎么办,现在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回去被教习们抓到还不得训死。” “我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预阁弟子。”陆长风耸耸肩说道。 “哼,你很得意!”唐晓舞哼道,然后回过头挽着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显得很不错的璇玑问道:“璇玑姐姐,那我们怎么办,你是师姐,应付这个你很有经验的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晚归就遇上事了 “慌什么呢。” 璇玑爱怜地拍拍和她一般高的唐晓舞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晚归了,我们找个地方过夜,第二天一早只要在预灵卫交班的时候偷偷回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还可以这样?”唐晓舞眼睛都瞪大了。 “当然,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璇玑一脸自豪。 “那就好,吓死我了。”唐晓舞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帮唐仁皆扶好肩上挂着的小包袱后小源望着几人说道:“现在这个时辰,客栈都关门,我估摸着顶多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 这么个大晚上要去哪里过夜,总不能露宿在外吧,不说遇到了巡防的军队该怎么办。 夫子前些日子也讲了,都城每到深夜的时候,就会有内御直出来巡防。 万一被他们撞上,再被带回去,那后果还是一样的。” 唐晓舞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了璇玑身上。 “安啦,我像是那么没有准备的人吗?” 璇玑挥挥手表示小意思:“我和几个同窗在一个地方偷偷地建了个住所,平日里用灵术把它遮掩起来,没有人知道的。 今夜我们就凑合一下,去那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内御直会不知道?”陆长风一听颇有些兴趣。 “要是在其他地方当然会注意到,可我挑的地方不一样。” 璇玑说道:“那里表面上是一个已经荒废好久宅院,就在一个神武军小队驻所附近。 那里平日里就十多个乞丐,根本就没有人会到那边。” “我前些年和几个同窗凑了点钱把偷偷把那里给建了起来。 见那些乞丐年老衰弱,就顺便每个月给点钱让他们帮忙看看地方,别让不懂事的人不小心闯了进去,他们也不至于饿死。” “反正啊,就是安全就对了,别说内御直,就是那里的神武军对那里都是能避则避,除了那些老乞丐,没有人知道那片宅院还有一间房可以住人的。” “哎,说怎么多干嘛。”璇玑一拍脑袋,招呼着众人:“赶紧的,趁现在还有时间,跟我走,晚点宵禁了遇上巡防的就不好交代了。” “哦哦,好。”几人纷纷点头,加快了脚步。 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大街上只有挂在客栈两旁大红灯还发出微弱的火光,里面的火苗正随风不停地摇曳着。 小源几人跟着一脸轻松的璇玑穿过了几条街道,又跨过了几条小巷。 兜兜转转差不多半个时辰,唐晓舞已经兜晕了快,根本分不出东西南北了,若不是跟着的是璇玑,她都差不多以为自己是被拐卖了。 又过了好一会,连小源都快分不清方向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一股带着微微湿润的空气从前方不远处的巷子口扑来。 再往前走几步,豁然开朗,巷子外是一处荒废许久的宅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没想到,都城还会有这个地方。”小源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周围。 “都城这么大,什么都有的,这个自然也不稀奇。”唐仁皆粗粗地喘了口气,望着周围忽然说道。 “好了。”走在最前面的璇玑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谈话,轻轻抚掌说道:“穿过这里,就到住所了,虽然不大,但是几个人还是能凑合一下的。” “不过今晚怎么怎么安静,平日那些老家伙的鼻鼾声可是几里外都能听见的。” 璇玑皱着眉头嘟囔了一下,然后拉着唐晓舞的手:“不想了,走吧,赶紧去休息吧。” 刚踏出两步,小源和唐仁皆陆长风两人忽然眉头一皱,小源忽然出声喊到:“等等,有些不对劲。” “嗯?”璇玑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望着小源,这时候的唐仁皆又变得一副疑惑的模样,同样望向小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有血腥味。”陆长风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棍望着四周略有警惕。 “血腥味?”璇玑一听也静下心来,不一会,她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望着前方:“的确有血腥味,而且有些浓郁,像是人血。” “出事了。”小源接过唐仁皆递过来的木棍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出来吧,躲在暗处也没有用。”毕竟是具备入阁资格的璇玑,一旦认真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周边潜伏着好几个人。 “哈哈,没想到大晚上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敢跑到这里来。” 面前的草丛一阵窸窸窣窣。五个劲装汉子持着佩刀从草丛里扒拉了出来,望着小源几人嘿嘿笑道。 “哟,还有两个大美妞呢。”几个汉子贪婪地望着一脸铁青的璇玑和唐晓舞淫笑道:“这是会情郎来了,不过,怎么是三男两女,难不成,哈哈哈哈。” “你们在干嘛,这里发生了什么?”璇玑没有在意他们的调笑,反倒质问起他们来。 “干嘛,你管得着吗,不然你来哥哥这边,哥哥告诉你啊。” 几个汉子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一点也不担心璇玑他们会逃走,或是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他们自认也不是瞎子,看还是看得出来的,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还有那三个男的,就那个高高瘦瘦的年纪稍大一点的看起来有点拳脚功夫。 其余其余两个男的? 哼,一个胖成球,从刚才起就猛地在喘气,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至于另一个,白白嫩嫩,也就长得清秀着,一看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看着他们的衣着和行为,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他们也不敢就这么处理了,怕会一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 心里盘算着,顶多打一顿,调戏一下,然后就绑到天亮,自然就会把他们给吓坏了。 “唉。”望着眼前的几个汉子,璇玑忽然叹了口气:“三叔说的没错,我看起来果然很好欺负。” “御道,术三,缚。” “啊!” 几道流光闪过,面前的五个汉子双手紧绷着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拼命挣脱不已。 “你是,灵者?!”几个汉子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一幕。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在干什么?”璇玑拍拍手说道。 不好,要赶紧通知队长! 一个劲装打手刚想开口呼喊,眼前却闪过一根黑色的物体。 “噗!” 陆长风挽了几下木棍,用脚踢了一下那被砸晕过去的汉子,然后杵着木棍望着其余一脸呆滞的打手说道:“赶紧的吧,想通知人就晚了点。” “等会!”小源突然打断,耳朵朝着某处动了动:“有人在求救!” “还真的撞上事了?”陆长风饶有兴趣地笑道:“走吧,去看看。” “我劝你们少管闲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打手出声威胁道。 “哦?”陆长风探下脑袋问道:“那你们是谁?” “哼,说出来无妨,都城宋家,知道吗,我们就是宋家的人。 现在正在抓捕逃奴,你们乖乖的就把我们放了,我们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然的话,即便你们是灵者,也吃不了兜着走!” “哇,宋家啊。”陆长风假装吃惊地叹了口气,然后望着众人:“你们认识吗?” 小源摇摇头,唐晓舞则是一脸不在意,什么宋家听都没听到,那意思就是不是世家了,那又什么好忌讳的。 “宋家不宋家我不在意。”突然就不说话的璇玑像是刚才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眼里闪过一丝的杀意:“我问你,你们抓逃奴,为什么把住在这里的那些老人都杀了?” “几个乞丐而已,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杀了也就杀了,谁让他们敢阻拦我们进来。”一个打手不但直接承认了而且还叫嚣道:“赶紧放了我们,我们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至于对于眼前的女孩为何突然就知道了整个废弃区的老人被杀,倒是一点都不出奇,既然是灵者,能够感知凡人的生机也是说得过去的。 “好,很好。”一向调皮可爱的璇玑忽然变得一脸清冷,杀气在她眼里浮现。 “大概你们平日里是习惯了,以至于对灵者也敢如此说话了。” “御道,术七,南金东箭!” 噗呲几下,几个打手胸口忽然冒出一道金光,随即鲜血喷涌,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啊!”唐晓舞有些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她没想到一向嘻嘻哈哈示人的璇玑会突然下手杀人。 “那十几道生机已经消失了。”璇玑冷冷地说道:“他们抓逃奴,居然把这里的手无寸铁的人都杀了,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走吧,我听到求救声了,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璇玑一甩头发,率先跨过几具尚有体温的尸体,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姐姐我跟着你!”唐晓舞想了一下,手上一甩,一道肉眼难辨的细小丝线便缠绕在她手上,快步跟上了璇玑。 “阿皆,要不你先去找神武军吧,这里出了这么大命案,一定不是抓逃奴那么简单。” 小源捡起了打手的佩刀,扔了一把给陆长风,想了想朝唐仁皆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士 “那怎么行,我妹妹都进去了,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没想到唐仁皆摇摇头,把包袱都卸了下来,走到打手旁也捡起了一把刀。 “哈,胖子,你走路都喘气,还是别进去了,你妹有我保护呢。”陆长风哈哈一笑。 若是以往,唐仁皆要么就会和陆长风斗上几句,要么就是不理会。 没想到这个时候,唐仁皆地突然猛盯着陆长风,像是要吃人一般,一句一顿。 “你算什么身份,保护我妹,有我就好,滚一边去!” 陆长风突然被吓了一愣,没想到平日里只会和稀泥的胖子,居然也会有这么霸气的一刻。 “好,可以,不亏是当哥哥的。”半响,陆长风有些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第一次见陆长风竟有些吃瘪的模样。 唐仁皆不理会陆长风,转身便朝着唐晓舞两人的方向跟了上去。 “走吧,阿皆毕竟是小舞的兄长,这个时候,着急点是正常的,你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赶紧的,我们也跟上去吧。”小源说道。 “婆婆妈妈说这些,没意思。”陆长风楞了一下,然后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摆摆手:“爷爷才懒得和他计较,走吧。” ........ “说吧,要留哪条腿?”头领嚼着草根,一步一步地走向面前惊慌失措的两人,手里的刀正冒着寒光。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尽管少年已经两股战战,但还是把女孩护在了身后。 看着那头领正一步步靠近,尽管他心里大抵知道,不可能有奇迹发生了,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忍不住向四周抬头望去,总希望在某一处,会出现一线生机。 “看什么,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少爷不会是平日里演义杂文看多了吧?”头领吐掉嘴里的草根懒洋洋说道。 “行了,就左腿吧。”头领瞥了一眼,随后立直身子,手腕一抖,脚底泥土一翻,朝着少年冲了上去! 少年浑身绷紧,眼睁睁地望着一道寒光从眼前挥过却没有丝毫办法躲避,眼看着那道寒光就要砍在自己的左腿上了,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噗呲”! 一股带着热温且弥漫着浓浓腥味的血撒在了他的脸上,耳边传来了少女那惊慌的尖叫声,一声怒吼,还有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喊叫,抽刀声不绝于耳。 怎么不疼。 果然,他的刀真的很快。 没了一条腿,估计这辈子该是不可能离开那里了。 少年默默想道,心里一阵无力。 “喂,你干嘛还闭着眼睛?”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有些懵,想也不想,立马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正站在他面前。 一只握着刀的断手正静静地躺在草地上。 不远处的头领一脸痛苦和愤怒地扶着自己的断臂不住地后退着。 他手下的那些刀手一个个神色紧张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几人。 “呼,差点你这条腿可就没了。” 唐晓舞手腕轻轻一挥,空气中忽然响起了极为刺耳的声音,映着月光,貌似有一道毛发般的细线从空中打着漩回来,轻轻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额,多谢,多谢恩人!”眼前的场景让少年有些懵,但他还是知道谁救了他,他连忙拜谢,身后的少女也立刻跟着行礼。 “行了,等会再问你们,现在,我姐姐正一肚子火呢。”唐晓舞打量了一下两人,发现没受什么伤,便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头领扶着断臂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几位不速之客,他们是怎么瞒过外面的岗哨,进到这里的。 “别想了,就你们那些岗哨,有一算一,我都杀了。”璇玑冷冷说道,手腕轻轻一抖,便抖落了刀上的血迹。 “你这个朋友,挺猛的啊,杀起人来可一点不像平日里那副娇滴滴的样子。” 陆长风看了看手里的刀,稍稍靠近一旁戒备的小源低声说道。 “璇玑之前在北境和活尸打过大半年的交道。” “哦,原来这样。”陆长风焕然大悟:“难怪这么利索。”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偷偷一笑:“这回,唐胖子总不敢对她有其他想法了吧。” “不,陆兄,你错了。”小源瞥了一眼在护在晓舞身旁的唐仁皆努努嘴:“我觉得,阿皆他那想法更浓烈了。” “呸!”陆长风一看唐仁皆那副迷醉的模样,忍不住呸了一声。 头领忍着断臂带来的剧痛,恶狠狠地盯着璇玑问道:“我们是在追捕逃奴,与旁人无关,你们到底是谁,天子脚下,竟然敢杀害我宋家奴仆,还有王法吗?!” “你还知道王法?”璇玑眼神冰冷:“既然是抓逃奴,为何要杀掉这里的乞儿,他们碍着你们了么。 天底下,哪条王法规定了抓逃奴可以肆意杀害无辜之人的?!” “就是,你看这被你抓捕的两人,看他们的衣着,哪家的逃奴能有这般光鲜,倒也真是稀奇了。”唐晓舞撇嘴说道。 “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无辜百姓,就别想跑了,乖乖放下手中兵器,待官府至,说不得可饶你们一命!”唐仁皆也义正言辞地出声说道。 “这话好耳熟啊。”陆长风低声说道:“这不是你衙卫经常说的么?”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小源摇摇头说道:“我都头一贯的做法就是,喊完这句话,就弩上弦,大伙举着盾准备冲就是了。 反正要投降的早投了,后面连这话都不喊了,能冲就直接冲了。” “队长,别跟他们废话了,今日不能把这两人带回去,我等也就是个死字,不如拼了。”一个刀客低声说道。 “省心,恰好我也不想留你们。”璇玑耳朵微动,举起刀遥遥一指:“要不,一起?” “大言不惭的娃儿!” 头领看着几人,心中涌起许多疑问,但此时因为伤口带来的疼痛,还有身边手下的怂勇,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 随即朝着璇玑几人吼道:“杀了他们,出了事,我负责!” “上!”十几个劲装汉子提着刀就冲了上去。 “小源你们别出手。”璇玑和唐晓舞相视一眼便迎着一众恶人冲了上去。 “御道,术三!” “千丝断!” “南金东箭!” “九张机!” “噗呲!!” “啊啊啊啊!” 头领眼前一片血红,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御道...内御直...” 两个少女在人群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但每一次出手过后,便会有一个刀客倒下。 几个呼吸过后,场中就剩下了两名少女,刀客倒了一地,个别身体还不时地抽搐几下。 一个仅存的刀客,被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身,瘫倒在地上。 璇玑把刀轻轻一抛,走向了那名刀客,唐晓舞也收好了丝线,紧随其后。 “说说你们的身份,还有抓这两个人的目的,别糊弄我。”璇玑走到那刀客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我,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那刀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抬头问道,眼里尽是求生的渴望。 “噗呲!” 还未等璇玑出声,一把刀从刀客后背直贯前胸! 刀客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便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糟了!”璇玑顺着目光望去,眼前一凝:“小源,快拦住他!” 话音刚出,在不远处的小源早已发觉不对劲,向着那头领奔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头领捡起地上的刀朝着自己脖子一拉,鲜血哧溜喷洒而出。 “自杀干什么,不问他,我们也可以问他们两个啊。”唐晓舞被那头领的一顿动作给迷惑了,指着获救的两个少年少女说道。 “他必须自杀,向他这种人,不可能被俘虏。”璇玑眉头深深蹙起,小源检查了一下头领后,站起来摇了摇头。 “这是,死士?”陆长风也有些认真了起来:“这就有趣了,一般的家族可没有培养死士的本钱和能力,看来咱们遇上事了。” 说完,他扭头望着获救的两人:“你们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么?” 少年脑子一片空白,望着眼前的一幕,内心不敢置信,竟然就这样被获救了。 一股狂喜充斥了满脑,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陆长风的问话。 “这家伙不会是吓破胆了吧。”陆长风见那少年没回答,又重复问了一句,这才把他从狂喜中唤醒过来。 “啊,多谢几位恩人救命之恩!”少年想也不想,立马跪了下来,砰砰地磕起头来,少女也立马跪了下来。 “先别忙着跪,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是什么人,这些人又是为什么要抓你们吗?”唐晓舞摆摆手,注视着两人问道。 “请问各位恩人可曾听说天穹?”少年扶着少女起来,心里思索了一会,问道。 “天穹?”小源几人摇摇头,璇玑低头思索了一会后,也表示不曾听过。 “如果可以的话,请几位听我细细道来。”少男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身饲魔 “我原名叫刘小忠,是都城城东五十里外刘家村的一个村民,我的爹娘早年病逝,家中只有我和我姐。 几个月前,村里来了一伙人,说城里有个染布作坊需要招募几名女工,我姐和几个姐妹一起报名跟着他们去了。 起初那一个月,我姐如期把工钱寄了回家,但后面。。。”说道这里,刘小忠的情绪忽然有些低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得,后面的事,我大概能猜到了。”陆长风说道:“你姐是不是突然失踪,查无音讯,然后你情急之下,就跑到了都城来找你姐。 各种阴差阳错之后,你发现你姐的失踪和你刚刚所说的天穹有关,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刘小忠目瞪口呆。 “大概能猜到。”陆长风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进入重点吧,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这个天穹是怎么回事?” ...... “怎么样,大师,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您还是不肯出手么?” 一间高墙四壁的牢房内,老番僧盘腿坐在草铺上。 双掌合十双目紧闭嘴里正念念有词,丝毫没有理会站在他面前的钱管家。 和几个月前相比,钱管家貌似经历了不少事情,容貌相比之前更加衰老了。 见老番僧没有理会自己,钱管家倒也不生气。 只是走到一旁把一盘饭菜捧到了番僧面前,蹲在他面前低声说道:“您是得道高人,老夫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您的几个弟子,老夫可得借他们一用了。” “古神在上。”听到这句话,老番僧双目微睁,说道:“每个人来到世上,总要历经一下劫难,贫僧相信,这一定是古神对他们的考验,他们会熬过去的。” “是吗?”钱管家闻言眉头一挑,站了起来:“大师这次可是失算了,您有几个弟子好像没有经受住古神的考验啊。” 说完,门外的几个刀客扔进了几块血淋淋的肉块,上面貌似还带有几个戒疤,仔细望去,竟然是几块头皮! 老番僧看到这头皮后,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他低头念了佛语后沉沉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钱施主如此糟践,有伤天和,恐怕会遗祸子孙,望悬崖勒马,放下屠刀吧。” “遗祸子孙?”钱管家闻言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好一个遗祸子孙!” 说完,他撕开伪装,猛地一把揪住老番僧的衣领,狞笑说道:“说起来还真的多谢大师的提醒,好一块碧绿的翠玉啊。 大师这是不忍我在人前失态,特意暗地里提醒我啊。 多得大师提醒,那贱妇和那奸夫我都给喂了活尸了!” “对了,大师不用担心那狗杂种,我是个好人,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世上呢。”钱管家像是疯魔般在老番僧耳边低语道:“我把他剁碎了拌饭,喂那两个贱人吃饱了再上路的。 这下,他们一家三口,骨肉团聚,再也不分离了,大师,我这样做,您满意吗?” “古神在上,钱施主,你已经快要坠入魔道了,快快停下手吧。”老番僧那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显出了一丝波动。 “我入魔?”钱管家哈哈一笑,松开了老番僧的衣领,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整理了一下方才因为激动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施施然说道:“这点小事,老夫才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恰好大师提到,我给大师说说罢了,对了,那玉我就不还给大师了,将来我还得留给我的子孙呢。” “现在,还更重要的事,需要大师出手。”钱管家说道:“天穹已经快有一个月不曾开了,这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几个月前,大师不告而别,害老夫一顿好找,眼看到了作法的日子,大师又没有出现,老夫只能找了几个略懂开坛作法的术士。 结果,好像没有什么效果,这几个月来,离奇死亡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眼看快要压不住了,迫不得已,只能想方设法把大师给找回来,大师,莫要见怪。” “钱施主,贫僧已经多次说过了,这事,贫僧修为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建议尚未酿成大祸之前,上报内御直吧。”老番僧双掌合十说道。 “哈哈哈,上报内御直?”钱管家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叉着腰哈哈大笑,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老番僧见状也不打断,只是低头默默念着佛语。 笑了好一会,钱管家抹去了眼角泪花,望着老番僧说道:“都到这时候了,大师还这样,尚未酿成大祸? 那为何几个月前你不早说,非得等到现在?!” “你居然还想逃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 钱管家冷冷地注视着老番僧说道:“只要我们想找,在这大梁境内就不可能有人能藏得住。” “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怕惹祸上身才跑的,既然没能走成,就快点把事情了了吧。 天穹每天都在亏钱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快点吧。”钱管家说道:“你那最小的弟子现在和一群活尸就隔着一道门,他才十四岁,你忍心让他就这样死在活尸口中?” 听到这样,老番僧终于无法保持淡定了,他叹了口气,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说道:“血修罗贫僧实在是无法抗衡,并非在蒙骗你。” “血修罗?”钱管家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这里发生的事,不是闹鬼,而是这个血修罗闹的。 为什么这里突然会有个血修罗?” “这就要问施主了。”老番僧徐徐说道,接着便把血修罗的形成娓娓道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邪祟,以贫僧苦修多年的修为,应该能对付的了。 可这血修罗贫僧是真的无能为力。 刚开始的时,贫僧便看出来了,但贫僧抱有私心,想为弟子们谋个活路,这血修罗能避则避。” “而且当日血修罗尚未成型,按照贫僧在古经上看到的例子,血修罗成型至少还需要两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以大梁内御直的手段不可能不会发现。 到时候,指挥使亲至,必定能将这尚未成型的血修罗给除掉。” “两年的时间,你人也跑了,血修罗给内御直除掉,顺便也把我这天穹除掉?”钱管家抚掌笑道:“大师您这想法不错。” “幸亏能把大师找回来,现在血修罗尚未成型,内御直也还没有注意到。 您大发慈悲,不为我,为这天穹阁里上千名无辜的生命,出手吧,现在还来得及啊。” “来不及了。”老番僧摇头低声说道。 “为什么?”钱管家怒目圆瞪:“你不是说这血修罗尚未成型,至少需要两年时间吗。 只要你肯出手,我天穹还有几名修为不错的灵者,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贫僧说的时间,是血修罗的正常形成时间,但是天穹的这只血修罗不同以往的。”说道这里,老番僧抬头望着有些羞怒的钱管家幽幽说道:“他,被你们喂大了。” “你说什么?!” 钱管家大吃一惊。 “你们这里长期豢养活尸,还时常把活人推进活尸堆里,让活尸生啃活剥,冤魂遍野。 而这冤魂又成了血修罗源源不断的食物,他日夜不停,现在的它,就差一点了。” “贫僧在这里这段时间,发现室内走道越来越恶臭难闻,一股死老鼠的味道。 对了,最近是否很多贵人突然在家暴毙?”老番僧突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钱管家眉头一皱。 “那就对了,先是百草枯萎,再是动物无故死亡,最后是他生前最后一眼所见之人突然暴毙,没错了,它快成型了。” “怎么可能?!”钱管家闻言一愣,但很快便又清醒过来:“你的意思是它现在还没有成型是吧,那就趁现在,解决它!!” “你要的人手,物料,只有我有,都给你!” “解决它,何必呢,这污垢的地方啊,一切恶果均自作。” 老番僧闻言,居然微微一笑,双掌合十,嘴里念起了古经。 “什么意思??” “无尽的灵魂不得安宁,血修罗在吞噬,正直的人啊,舍弃了自我,誓要将这浑浊的人间。”老番僧双目微微睁大,一字一顿。 “化-为-地-狱。” “什么意思,你在干什么?!” 钱管家望着老番僧忽然那光华大作的身影,心里一阵不安和恐惧感袭来。 “既然就差那么一点,贫僧恰好还算有点修为,就赠与你吧。” 老番僧不理会钱管家,反倒是抬头望着半空中喃喃自语。 在半空中,一个浑身散发着猩红的散发男子正冷冷地盯着老番僧。 在他身后,数不清的冤魂正痛苦地嚎叫着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想干什么?!” 钱管家发现不对劲了,连忙喊人进来,几个刀客想也不想就往着老番僧处冲去。 “嗡~”一道光膜隔绝了两方人,老番僧念念有词,身上的金光忽然化作猩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亡魂复活 一片,两片,三片... 番僧的身体开始如泥塑一般脱落,一片片散开,很快就不见了半边身子。 “你不要乱来!” 虽然不清楚他要干嘛,但是这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帮自己,钱管家死死地盯着番僧。 “你的小徒弟还要不要了,你要是敢乱来,我立马让他喂活尸!” “呵呵,怕是他早已不在了。”番僧眼皮低垂。 “你们,真是一群恶魔。” 望着散发男子身后的一个小沙弥,番僧低声说道:“古神在上,是为师害了你们,等到了无间地狱,为师再向你们赔罪吧。” 说完,他的身体再次光华大作,数道流光穿过墙壁,直冲而上。 散发男子阴阴一笑,伸出晶莹如玉的手,轻轻一扯,番僧的身体便彻底散落。 一道流光冲到了他的手上,望着手中的流光,身后的几个番僧模样的冤魂发出了呜呜的嚎哭声。 在男子手里的流光忽然散出一丝照着他的脑门直冲而去,打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皱了皱眉,等了一会,扬手看了看手中的光团,便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当最后一口流光被男子吞掉的时候,忽然天穹内万千冤魂哭嚎声起。 紧接着,忽然一阵阵无名狂风起,卷席在各处通道内,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光华散去,钱管家呆呆地望着原先番僧所在的地方。 “人呢?!” 几个刀客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正当钱管家气急败坏的时候,在他面前,一道道猩红带着死亡气息的流光忽然浮现。 道道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团,光团内似乎藏着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 还没等钱管家走上前去确认,忽然大牢外的走道传来了一阵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不好了!!”众人转身望去,一个满身血污的刀客扶着门框粗粗地喘着气。 “啊!!” “救命啊!” “放过我!!” “救我啊,我不想死!” “大伙快逃命啊!!” 天穹内,无数冤魂复活,正在拉扯着这些活人,使劲地撕咬,啃食着他们的灵魂。 被吃掉灵魂的活人,变成了行尸走肉,木木地游荡在走道内,从指尖开始,肌肤一寸寸腐烂。 呼!! 一道冤魂从上空呼啸而来,一把揪住了正在逃命的一个仆役,顺势带上了半空! “别杀我,别杀我!” 仆役在半空中,双腿无力地瞪着,满脸的恐惧,不停地求饶着。 “桀桀~”浑身破烂,残缺不堪的冤魂望着手中的仆役,缓缓地把头伸近他。 直到那仆役都能闻到她那浑身散发的腥臭味,她侧阴阴地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张开了她那满是血污的嘴,照着仆役的脑袋就是一口,顺势一扯! “啊啊啊啊!”仆役灵魂慢慢从脑袋里被抽了出来。 “噗!” 突然,一道弩箭从下方射出,划破空气射向了那冤魂。 “呜啊啊!” 被射中的冤魂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不一会,浑身便燃起了一道黄明火焰,很快便燃烧殆尽。 失去了束缚的仆役,一下子从半空掉了下来。 “怎么样?!” 数十个劲装汉子排成三列,一脸戒备地缓缓接近那仆役。 一个刀客神色戒备的从队列中走出,一步一步地探近仆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后,朝着队列中的队长摇了摇头。 队长刚刚想说什么,忽然走道的深处,传来了一阵呼啸声。 “艹!” 一众刀客望着走道深处呼啸而来的数不清的冤魂,顿时呆立在当场,只有队长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啊!!”千百道冤魂呼啸扑来。 “快,放箭啊!” 队长拔出佩刀使劲地挥舞着,一刀刀挥断了眼前那面目狰狞的冤魂。 但很快那些被砍断身躯冤魂又会重新聚拢在一起,继续朝着这群活人攻击着。 忙乱之中,十几个配有弩的刀客,纷纷举起弩对着冤魂就是一顿射。 “嗖嗖!”几声,被射穿数十道冤魂很快就被燃烧殆尽,但面对着众多的冤魂来说,灭掉的这几十具冤魂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别说处境没有改善,就是连阻挡这些冤魂的脚步半个呼吸都未能做到。 还没等这些刀客上弩,冤魂便再度袭来,冲进了阵列中! 一个个刀客有的被揪着扯上了半空,有的被掐着脖子按到了墙壁上。 更多的是被一拥而上的冤魂按到在地上,虽然挣扎不已,但是却动弹不得。 阵列,瞬间崩溃! “队长,咱跑吧!” 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刀客扯着队长就往后撤。 剩余的刀客已经被冤魂缠住,一个个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求救,但很快就僵硬在当场。 逃出来的五个刀客,刚刚穿过一条巷子,却发现这个时候,不论在哪条走道,哪条巷子,哪个房间,都已经充斥了无数的冤魂。 所有人都在像是无头苍蝇般在逃命,拥挤,踩踏,未等来冤魂,就已经出现了不少死伤。 难得有组织起抵抗的刀客队,要么不是被这些逃命的人冲散了,要么就是在抵冤魂时,一触击溃,全军覆没。 整个天穹恍若人间地狱般,到处是腥风血雨,哀嚎遍地。 队长带着几个幸存的刀客一直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阁楼内,听着外面远处传来的哀嚎声,几人都是一阵心悸。 “妈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队长眉头紧皱,他低头想了一下,扭头问道:“管家在什么地方?” “他早些时候去了大牢,应是去找那老秃驴了。” “队长,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子又不是灵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刀根本砍不到。”队长低声骂道。 “对了,你们身上还带有弩箭吗?”队长扒着门框,偷偷朝外看了一眼,又赶紧缩回头问道。 几个刀客相互望了一下,纷纷摇头:“我们都不是弩队的,没有配弩。” “靠,这可是钱管家出高价请灵者镌刻符咒的一批弩箭啊,没有它,我们别说出去了,连活命都保证不了了。” 队长低声吼道:“妈的,刚刚走的时候,怎么不带上?” 刚刚能走就已经花光了这辈子的运气了,哪里还来得及捡起那些弩箭,几个刀客一脸委屈,刚想说点什么。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伴随着甲片碰撞的发出的哐当声。 队长连忙把手指抵在嘴唇处,示意他们禁声,并缓缓探出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面目可憎的冤魂。 四眼相对。 队长浑身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喊,便只见那冤魂张开了血盘大口朝着自己的脸门扑来。 “嗖!” 突然,一支弩箭夹杂着破空声从远处射来,瞬间洞穿了冤魂的脑袋。 队长尚未反应来,只见那弩箭速度不减,直直射向了他。 “妈的。” “噗” 红白浆喷洒一地。 队长脑门中箭,直接倒在地上,顿时毙命。 “队长!!”几个藏身在门后的刀客纷纷悲呼,提着刀从里冲了出来。 刚刚冲出藏身之处,看清了远处的情况,几个刀客顿时呆立当场。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数十名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甲士出现在拐角处,一个甲士正从箭囊处取下一只弩箭,准备装填着。 “唉,这箭好是好,但是容易误伤人,回头得让钱管家加钱,叫人再改造一下。” 一个带着面甲貌似头领的汉子望着不远处倒着的队长啧啧两声:“他命不好啊。” “哎,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跟着我们去把钱管家带出来。”头领瞅了一眼呆立的刀客喊道。 “这是,家主的陷阵甲士?” 几个刀客喃喃说道,望着他们身上时不时浮现几道符文的甲胄,几人心中狂喜,有救了,这回真的有救了! 想着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嗯?”头领望着几人的身后,忽然哼了一声。 簌簌几十声,前排的十数名弩兵甲士纷纷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弩对准那些正在奔跑过来的刀客。 “趴下!”正当几人被这阵势给吓得不知所措,忽然听见前面的头领一声喝道,几人下意识地就趴在地上。 一个刀客稍稍往后探眼看,顿时被吓得僵硬。 在他们身后,上百道冤魂从狞笑着向他们扑来! 完了! “呼。”面对来势汹汹的冤魂,头领轻轻地吐了口气,淡淡说道:“放箭。” “嗖嗖嗖!!” 十数名弩兵手里的弩箭如连环炮珠一般,朝着冤魂喷射而去,很快便形成一阵箭雨,覆盖了奔袭而来的冤魂。 上百道冤魂便被打得簌簌作响,很快便身上便燃起了一道道明黄焰火,连哀嚎也没来得及发出便燃烧殆尽。 “这连弩还有点用,就是太贵,只能用那么一次,有点美中不足。” 望着眼前再无半只冤魂的通道,头领微微点头。 “走吧,把钱管家接出来,他可不能死在这里。” “是!”一众甲士纷纷点头称是,随即跟随着头领往着大牢方向走去。 几个趴在地上的刀客,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场景中清醒过来,见一众甲士离开,连忙从地里爬了起来,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魏随?! 冤魂还在到处肆虐,死亡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到现在为止,除了少数的刀客还能勉强抵挡一下,大多数人已经死在冤魂手下。 走道上满是肉身腐烂的行尸走肉,如果不认真辨认,还以为关押在天穹最底下的活尸都跑了出来。 一行人结阵朝着大牢方向前行,期间遇到了不少求救的人。 除了刀客,收拢在一起外,其余仆役,婢女,凡是靠近的,都被一一砍杀。 当然,一些想要逃生,不愿意在留在这里的刀客,也被这些人毫不犹豫地清理掉了。 这群甲士就像是没有杀戮机器一般,朝着目标一步步推进。 遇到少量的冤魂便抽刀上前直接灭杀。 遇到成群的冤魂,就用连弩一顿招呼。 就这样,这群甲士很快就到达了牢房门前。 “把门打开,把钱管家接出来。”头领把面甲往上轻轻一推,露出了一张凶狠满是络腮胡的脸。 几个甲士点头,然后来到铁门旁,用力地绞动一旁的机关,铁门缓缓升起,一股恶臭难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引人作呕。 “哐当!”一声,铁门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声,悬停在顶上。 漆黑一片的大牢如同一张噬人的猛兽一般,在众人面前张开了巨口。 “怎么这么黑,火折子。”头领捂着嘴眯着眼往里面望去。 一个甲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在门内挂着的两根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大牢门后的半壁。 众人往里面望去,里面的场景顿时让众人呆立在当场。 无数的碎肉混杂着泥浆血沫满满地铺了一地。 鲜血洒满了墙壁,数不清的冤魂正在半空中游荡着。 此时,它们都把目光放到了这群不速之客神色,冒着绿光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 “艹!”头领大吃一惊,连忙挥手:“放箭!” 弩队甲士立即抬起弩对着那些魂魄就是一顿扫射。 镌刻了符文的特殊弩箭射穿了一只只的冤魂,飘荡在半空的冤魂如下饺子般,纷纷自燃下落,火光把整个大牢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冤魂也开始反击,朝着这群凡人呼啸袭来。 一只冤魂凭着灵活的身姿,躲过了一轮轮的箭雨,好不容易冲到了阵前。 刚刚伸出手揪住一个甲士的衣领,还没来得及用力,却发现,那甲士的甲胄浮现了几道符文。 那符文如同锁链一般从它的手开始蔓延绞锁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道冤魂便被那道锁链生生绞成了灰烬。 “首领,这些东西数量实在太多了,跟以前没法比啊,我们快没多少弩箭,要不撤吧!” 一个甲士挥刀灭掉了一只冤魂,回过头冲着头领大喊道:“这情况,钱管家早就死了,没必要把弟兄们都折在这里啊!” 头领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自己的这支队伍能够抵御这群冤魂,其余临时收编过来的刀客早就崩溃了。 也顾不得自己之前立下的规矩,正一窝蜂地朝着来时的路挥着刀逃出去。 可惜他们的刀并没有镌刻符文,普通的刀具根本无法伤害到这些冤魂分毫,很快开始出现了伤亡。 照这种情况看,再这样耗下去,迟早自己的队伍也会出现伤亡。 现在大牢这个样子,钱管家是断不可能存活了,得为自己打算。 头领一念毕,挥手吼道:“后队变前队,撤!” 一众甲士听了也是心里一松,连忙变换阵型,开始交替掩护撤离。 结果还没退出两步,却发现那一群逃生的刀客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通道里提着刀乱挥一通。 场面太过混乱,把出路都堵住了,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他娘的别挡道啊!”几个甲士持着弩对着那群刀客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 “首领,路被他们堵住了!” “这时候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吗,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首领刀光一闪,把一只冤魂砍成了两段,朝着面前的甲士吼道:“放箭!” 弩队甲士瞄准刀客们的腿,纷纷扣动手里的扳机,一支支弩箭划破空气,朝着正亡命对抗着冤魂的刀客们射去。 “啊啊!!” “陷阵,老子艹你大爷!!” 被射中的刀客们,顿时躺了一地,扶着自己受伤的腿,叫骂了起来,当然也有痛哭流涕求饶的。 但这些甲士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抽出佩刀,朝着还在阻拦自己的刀客砍去,很快鲜血流淌满地,通道也在迅速清空。 这些甲士就这样快速地走出了通道,朝着天穹出口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了哀嚎遍野的刀客们。 失去了战力,本身又无法抵御冤魂的刀客们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 “滴答” “滴答” 鲜血不停地从门框上滴落,在大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内。 一个浑身散发着猩红光芒的披发男子,施施然地坐在一个木箱上。 脚下踩着奄奄一息的钱管家。 时不时地从钱管家的身上撕下一块肉,然后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看他那陶醉的表情,似乎是吃着的不是人肉,而是在品尝着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 而这个时候的钱管家,衣衫褴褛,半边身子被吃的干干净净,骨架上连一丝肉丝都不见。 正常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死去了,但他不但活着,而且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每一刻的疼痛他都能够感受的真真切切,但他却无力反抗,如同木头一般。 只有他那充血且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珠子还证明着他此刻的感受。 散发男子让肉在口腔里停留了许久后,才满是不舍地咽了下去。 他轻轻地擦了擦嘴,望着牢房里关押着的一个独臂汉子,笑道:“大人,让您见笑了,太久没吃肉了,我有点馋了,等我吃完,再和你好好聊聊。” “魏随,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独臂汉子颇有些虚弱,才说了一句,又喘了一会气,望着那散发男子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 “变成这样?”魏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能吃能喝,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困罢了。” “倒是大人你,从你进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你了,不过您可别怪我没和你打招呼,我那个时候,你懂的。” “不过我还是挺吃惊的,都衙指挥使,百姓称颂的一代神捕怎么就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魏随望着那汉子有些唏嘘:“这人间,果然不值得。” 原来那被关押在牢里的断臂汉子就是那失踪多时的都衙指挥使,秦处墨。 “你现在这样,就是那番僧说的血修罗?”魏随的话语并没有让他产生半点波动,他皱眉问道:“你经历了什么?”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提也罢。”魏随摆摆手:“至于血修罗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就是我,我是魏随。” “真的,你没有堕入魔道?”秦处墨有些诧异。 “可你现在这副模样?” “皮囊而已。”魏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又施施然地撕下了钱管家身上的一块肉,放进了嘴里:“什么魔不魔道的,都是凡人自己的定义。” “活着的是魏随,死去的也是魏随,入魔也好,成仙也罢,魏随还是魏随,哪有那么多的分明的界限呢。” 秦处墨听着有些不对劲,他眉头一蹙,刚想说什么,魏随便摆手打断了。 “大人稍等,先等我用完饭些,我可是饿了好久了。”说完便继续在钱管家身上扯下皮肉,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优雅,可进食的速度很快,钱管家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若是旁人看到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啃食着另一个人的身体,说不得早就已经吓得昏厥过去了。 但秦处墨并非常人,能成为都城的都衙卫指挥使,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注视着魏随一口一口地把钱管家吃掉,久久不语。 “啊。”魏随抹了抹嘴,伸了伸懒腰:“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真是舒服,刚刚那两百多个凡人就不该让他们碾成肉酱的,浪费了。” “咦!”说道着,魏随忽然饶有兴趣地望着秦处墨询问道:“大人,你说,把这些肉酱都给装起来,将来拿来当酱料,拌面什么的,会不会也很好吃?” 没等秦处墨出声,他又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算了,都掉在地上,有点脏了,咱们还得注意一下干净。” 说完俯下身子,望着已经成了一个骨架的钱管家问道:“钱管家,你说是吗,之前你把那小孩剁成肉酱的时候。 我记得你可是千叮嘱万叮嘱不能有粘上半点尘土,这个方面我得学学您。” 此时全身上下只剩下两个眼珠的钱管家,眼珠不停转动,似乎在求饶。 受了这般折磨一时半会竟然还没有死去。 “算了,和自己的食物玩真没有意思。” 魏随兴致勃勃地逗弄了一下钱管家,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随手一抓,便把钱管家的灵魂给揪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潜入天穹 “饶命啊,大仙饶命!” 被揪住的钱管家瑟瑟发抖,不停地求饶着。 “求什么,你都死了,难不成还能复活。” 魏随摇摇头说道,然后随手往后一扔:“倒是我有几个朋友,想和你聊聊,她们已经等了好久了,去吧。” 话音刚落,上百道残缺不堪的女性残魂从大牢的各处涌出狞笑着向着钱管家袭去。 “桀桀,钱管家可还记得人家,人家当年可是伺候过您的呢。” “嘿嘿,我倒是没有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当年不小心打破了钱管家的一块玉佩,就被喂了活尸,今日特意来感谢钱管家呢。” “别过来,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钱管家跪在地上不停求饶,但很快上百道冤魂便扑了上去,顿时,惨叫声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人,怎么了?”魏随望着秦处墨问道。 “你,不是以前的魏随了。” 秦处墨有些低沉:“虽然不知道你生前遭受了什么,但是血修罗的形成,我也是略知一二,对不住了,没能将他们绳之於法。” “不用道歉,大人,成为血修罗没什么不好。” 魏随笑道:“我现在也很好啊,我不恨你们,我甚至不恨任何人,我也没有很强烈的杀意想要屠杀。” “那你为何?”秦处墨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嗯,怎么说呢,大人。”魏随沉吟了一下,望着秦处墨笑道:“你平日里吃饭喝水,对饭菜和水有仇吗?” “你吃它们是因为恨他们吗?” “什么意思?”秦处墨眉头一蹙。 “我现在也是这样。”魏随邪魅一笑,眼睛慢慢变成猩红:“我杀他们,就跟喝水吃饭一个道理,很简单,我肚子饿了,我手下这些无辜的小魂魄也饿了。” “你们是食物,我们是捕食者,就那么简单罢了。” “等我们吃饱了再说吧。” 魏随说完,忽然吧唧了几下嘴:“其实我看着大人也挺可口的,但毕竟曾经是你手下,我也不太意思动嘴,你先待着吧。” 秦处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还要杀多少人才满足?” “嗯?”魏随挠了挠头:“天穹里面才一千五百多人,不够分。” 魏随突然猛地探出身子,望着秦处墨微微一笑。 “要不,整个都城吧!” ..... 一处废弃的大宅院内,几个少年正静悄悄地潜伏在一旁。 “都藏好了吗?”小源探头往外瞧了一眼,然后回过身子问道。 “放心吧,边军手段也不比你都衙卫少。” 陆长风点点头:“我们这一路过来,哪个暗哨没被我解决的?” “没想到这里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居然守卫这么森严,要不是有小忠画的地图,凭我们几个想潜进来,那肯定是难如登天了。”小源说道。 “发现了也没什么吧,反正都知道他们的地点了,等大部队一到,他们就完了。”唐晓舞不以为然。 “你真聪明。”陆长风撇嘴说道:“先不说我们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官府的人。 私自潜入别人所属地,本来就是犯法的,被主人家发现了,被抓捕或者打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再说了我们要是在外围被发现了,天穹里面的人肯定会把一切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到时候即使是大部队来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白走一趟,咱们现在要的是证据,单凭刘小忠那小子说的,可不能当真。” “他们还能怎么安排,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地下居然隐藏着这么庞大的一个地方,再怎么隐藏,被发现了,他们也没办法解释吧。”唐晓舞皱眉道。 “大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天真呐。”陆长风噗呲一声差点笑出来:“只要没有拿到把柄,就靠这么一个地方,这些家族有一万七千多种方法能洗脱,你信不信顶多几个月,他们又能正常开始了。” 唐晓舞被哽得一下子说不出话,倒是在她身后护着唐大胖子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妹妹,这一次,陆长风倒是说得没错。” “你看是吧,还是你懂。”陆长风手一摊表示道。 “你又知道!”唐晓舞哼一声,一手肘顶在唐仁皆的肋下,疼的唐胖子直吸气。 “让你和璇玑姐姐他们一起走,非得跟着我们,待会要是一不小心打起来,我可照顾不了你!”唐晓舞低声道。 “嘿嘿,没事,几个小杂兵我还是能对付的,要是遇到厉害的,你尽管顾好自己,我能搞定的。” 唐仁皆揉着被击的地方嘿嘿傻笑道:“我怎么可能让妹妹你一个人到这种险境。” “拿你没办法。”唐晓舞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进袖筒里,捣弄了一下。 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如同袖箭一般,但是更为精巧,而且上面刻满了符咒的小机关递给了唐仁皆:“戴上它。” “这个可不行。”唐仁皆使劲摇头,望着唐晓舞认真道:“你要带着,等会里面有多凶险我们根本不知道,哥哥可能真的照顾不了你,但是哥哥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你戴着,不许脱。” “你戴不戴?”唐晓舞鼓着嘴问道:“不带我生气了。” 唐仁皆一反常态还是摇摇头:“这不是开玩笑,若不是你一直坚持,我根本不会同意你掺和到这一件事。 你是唐门的核心弟子,家族培养的重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断,对唐门造成多大的损失你不会不清楚。 但这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妹妹的安全,戴回去,不然,我不会让你再继续下去。” 望着唐仁皆那严肃的神情,唐晓舞嘟哝着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能悻悻地把机关重新戴上。 “那你等会怎么办,你身上又没带暗器。” “嘿嘿,不用担心哥哥,哥哥自有妙计。”见妹妹不再坚持,唐仁皆松了一口气,一秒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好了,你们两兄妹别在这个时候秀了。” 陆长风撇了一下嘴,稍稍侧身往外瞄了一眼说道:“不行,这里过不去,好几个人在守着,小源能除掉着几个吗?” 小源抬头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太空旷了,这里到那几个人那里有一小段距离,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放到他们几个,很难,要是侯格和王哥在就好了。” “现在都在都城了,还想着你那小队呐,不现实。”陆长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璇玑姐姐带着刘小忠他们去找内御直了,一时半会可没这么快回来。” 唐晓舞说道:“刘小忠不是说了吗,这里每个时辰都会换岗,那些人也会换巡逻路线。 我们要是现在不进去,等会恐怕就进不去了,没找到证据,内御直来了也没用。” “路就在眼前了,得想办法放倒那几个人。”小源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 忽然唐仁皆低头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拍了拍唐晓舞的小脑瓜:“你们先进去,我等会和你们汇合。” “你要干...”还没等唐晓舞反应过来,唐仁皆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角落滚了出去,赤裸裸地暴露在守在一处的几个刀客眼前。 “来抓我啊!”唐仁皆那胖球的身躯忽然变得矫健无比,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什么人?!”几个刀客大吃一惊,相视一眼,留下了两人,其余三个人便一边发出哨声唤人。 “哥哥!”唐晓舞捂着嘴差点喊出来,下意识地就想跟着冲出去,幸亏陆长风一把把她拉住了。 “放心,你哥好歹能通过预阁选拔的人,这些人肯定拿他没办法的,他既然说了一会汇合,就说明他有信心摆脱掉这些人,你别添乱了。” 陆长风低声喝道,不管在一旁挣脱的唐晓舞,他扭头望向小源:“怎么样,人引走了吗?” 小源摇了摇头:“这些人很谨慎,还是留了两个。” “但是,两个的话。”小源回头与陆长风相视一眼。 “搞他!” 小源猛地从角落冲出,一个铲腿把其中一人给撂倒,一个翻身骑在那刀客身上,照着脑门就是一拳! 另一名刀客大吃一惊,猛地抽出佩刀,朝着小源冲去,还没走上两步,一柄冒着寒光的佩刀从黑暗中飞出,紧随其后的是陆长风。 那刀客下意识挥刀格挡。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佩刀被格挡开了,刀客提着的心还没放下。 突然喉咙一紧,紧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喉骨碎裂的声音传来,他身子一软,便失去了意识。 陆长风把刀客的尸体轻轻一甩,拍了拍手。 “行了,走吧。”陆长风朝着角落处的唐晓舞招招手,然后便拖着那具尸体拖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别担心了,阿皆不会有事的。” 小源把那刀客放到一旁后,顺便施了个术三,看着唐晓舞那一脸担心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慰道。 “对啊,你哥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你别太担心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就该被发现了。”陆长风说道。 “嗯嗯。”唐晓舞虽然心里很担心,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朝着自家兄长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使劲一跺脚,转身跟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别看我胖,其实我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我是个高手。”在一处小巷子内,唐仁皆站在巷子中间双手一摊说道。 在他前后还有一旁的墙上站了不下二十名刀客。 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死胖子。 第一百八十章 还真的是高手 “真的,但我不想出手,你们这些人虽然看起来长得挺猥琐的。” “但是我觉得你们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现在放下武器,将来我还会在公堂之上给你说几句好话的。” “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心软,毕竟心宽体胖嘛。 “哎,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见地下那人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几个站在墙上的刀客面面相觑:“这死胖子不会是个傻子吧?” “哎~”唐仁皆不满地摆摆手,看着墙上的几人认真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喊我胖子,就是真的要喊,也请你们可以不要在胖子面前加个‘死’字吗?” “靠,还真的是个傻子,杀了吧,”一个队长模样说道:“别浪费时间,赶紧回去。” “好。” 不远处的一个刀客点了点头,慢慢地抽出刀,朝着唐仁皆走去。 “去死吧!”刀客狞笑着猛地挥刀朝着唐仁皆砍去! 唐仁皆下身不动,上身稍稍一侧,刀刃便贴着脸庞划过,他伸出手指朝着下落的刀刃轻轻一弹 “蹦!”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刀刃便断成两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顿时吓得那刀客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连连后退。 “还真出刀啊,鲁莽了。”唐仁皆叹了口气说道。 “嗯,我还走漏眼了。”那队长皱着眉头望着正在施施然整理着衣服的唐仁皆:“阁下是什么人?” “无名小卒罢了。”唐仁皆摆摆手说道。 “无名小卒?” 队长轻哼一声,周围的刀客开始举起弩箭,抽出佩刀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 “阁下深夜造访,想必知道此处是何家产业,有这身手,想必也不可能是什么无名小卒,阁下谦虚了。还是快点给个说法,免得大家误会。” “嗯嗯,我知道啊,我就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唐仁皆很大方地承认了:“而且,我没有谦虚啊,你们的确是无名小卒,哪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对了,你们真的在用活人豢养活尸,还让活人与活尸决斗?” “关你什么事,你太狂妄了!” 那队长看起来也不是个城府深的人,被这么个贱兮兮的胖子一说,压根没打算回答,立马就怒了:“把他杀了!” “看来是真的了。” 唐仁皆望着一众袭来的刀客,身形一闪,不退反进,直接冲进了人群中。 他在人群中左突右闪,不论这些刀客如何挥舞大刀,那大刀尚未砍到唐仁皆身上,就会不自觉地手腕一抖,改变了方向,朝着最近的一个同伴身上砍去。 看起来,他们像是遭了魔一般,自相残杀了起来,顿时溅起一片血腥! 人群中鲜血四溅,惨叫连连,而唐仁皆双手负在身后,在这人群中闲庭信步般走着,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魔鬼,魔鬼!!”那些幸存的刀客吓得浑身发抖,没办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转过身便想逃走。 这时,他们却又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他们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手里紧紧握住刀,手腕一翻,冒着寒光的刀尖便抵着自己的喉咙,不论他们怎么挣扎,刀尖是越抵越近。 终于,在与自己双手的搏斗中,他们脱力了,一声轻响,刀尖便顺着喉咙从后颈贯出! “噗呲” “噗呲” 随着几声刀刺入骨的声音响起,刀客一个个跪在地上,随后侧身一摔,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不多时,随着最后一个刀客无力地倒在地上,此时巷子中已经倒满了尸体,而唐仁皆则静静地站在场中。 望着两边趴在墙上身上插满了弩箭早已死去的刀客,还有那位被自己的手下分尸的队长,唐仁皆脸上显得有几分无奈之色。 “这个状态下还是不能控制自如啊,最近有点懈怠了啊,算了,还是赶紧去找妹妹他们吧。” 说完,唐仁皆朝着躺了一地的刀客作了个揖便离开了这里。 ...... 一处长满了荒草的小入口内,陈小源正蹲在入口前,皱着眉头朝里看,陆长风拍了拍手从另一旁走来:“行了,那些人都被我藏好了,真麻烦,现在是进去吗?” “嗯,这里应该就是小忠说的那个入口了,正门我们是进不去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小入口。” 小源点点头,拔出佩刀检查了一下,然后收刀入鞘:“走吧,里面到底会遇上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能够不起冲突的就不要起。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找到那些被关押的女孩,在内御直到来前,保护好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把关押活尸的地方也找出来,一锅端了这个地方。” “行了,这话你已经说八百遍了,走吧,在这里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陆长风不耐烦地挥手道。 “那就走吧。”望着入口处深不见底的台阶,小源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入口,率先走了进去。 “要不你在这里等你哥,我和陈小源那家伙一起进去就行了。” 陆长风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在一旁脸上有担忧不停往来时的路看的唐晓舞淡淡说道。 “算了,走吧。”唐晓舞踌躇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转身跟随着小源的脚步走了进去。 见唐晓舞坚持要一起进去,陆长风也只得无奈地耸耸肩,手里握住一把长枪,转身进入。 在他们进入片刻后,一道流光在他们身后的入口处隐隐浮现,随后又很快消失。 几人小心翼翼地探着脚步,一步步踏着台阶往下走,幽暗的通道没有半点火光,但却丝毫没有阻碍到几人行进的步伐。 过了一小会,当几人脚踏在厚实的石板上,望着眼前关闭的一张铁门时。 几人相视一眼,陆长风举起长枪,唐晓舞的手横在胸前,一脸戒备,而小源则是掏出刘小忠给的钥匙朝着铁门走去。 “哐当”一声轻响,小源轻轻地打开了铁门,隔绝在两个世界的声音,忽然就传进了几人的耳朵里。 哀嚎,惨叫,痛骂,不绝于耳。 “这是?!” 几人站在灯火通明的通道里,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目瞪口呆。 满地的鲜血,不知道多少人在通道里没命地逃跑着,踩踏的事情时有发生,远处的一些刀客似乎在挥舞着刀在对抗着什么。 但更多的刀客则是把目标对准了阻碍自己逃跑路线的人群。 “这里发生了什么?” 陆长风一把推开了不小心撞向她的一个仆役皱眉问道。 这么混乱的场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天穹多了三名不速之客。 “不知道,但是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小源摇摇头,举起头一脸戒备朝着远处示意:“你看。” 陆长风和唐晓舞朝着远处通道望去,顿时眉头一挑。 数不清的冤魂在通道上空游荡着。 它们不时朝着人群呼啸而下,继而虏起一人,在半空中吸掉了那人的魂魄后,便把那人像是破麻袋一般扔了下来。 然后在人群中再次寻找目标,循环往复。 “呼,看来计划有变了。”陆长风望着紧随人群游荡而来的冤魂,把长枪负在背后,拔出佩刀。 “小心!”小源点点头,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在唐晓舞上方,一只游魂突然出现,朝着唐晓舞挥舞着爪牙探去。 游魂尚未触碰到唐晓舞,唐晓舞便已经感受到了,她身子一侧,躲过了游魂的那一抓,游魂一记失手,立马改变方向,朝着上空飞去。 “想跑?”唐晓舞冷哼一声,手里丝线飞出,半个呼吸不到便缠绕住了那游魂的躯体,那丝线发出湛湛紫芒,游魂哀嚎了一声后便化作了点点萤火散落在半空中。 此时又有数只游魂注意到了这个三个停留在原地的活人,嘴里发出呼呼声,便冲了过来。 陆长风一刀挥出,砍断了其中一只,但很快那断裂的躯体在缝合在了一起,狞笑地望了陆长风一眼,便再次袭来。 “唰!”小源佩刀冒着蓝芒一刀挥过,瞬间把那游魂烧成了灰烬。 “术六,伏火!” 小源手指爆出一团赤红火球,剑指一挥,火球一分为五朝着游魂射去! “轰”“轰”“轰” 半空中响起一阵阵爆燃的声音,瞬间覆盖了十几道游魂,这一动静,也让这些逃命的人群吓得停下了脚步,纷纷朝着小源几人望去。 “你没事吧?”顾不得众人的目光,陆长风有些关切地望着唐晓舞问道。 “没事,几个小小的灵体奈何不了本小姐。”唐晓舞摇摇头,:“倒是他们,这下麻烦了。” “那几人是大仙,能够对付得了这妖怪!”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下,幸存的上百位婢女,仆役刀客纷纷朝着小源几人围了过来,都想在几人身后躲避。 “大仙,救命啊!” “大仙救救我们啊!” 人群涌动,加之后面的冤魂还在不断地掠夺着活人的生命,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和混乱了。 小源想也不想,打开了那道铁门,大声呼喊道:“所有人朝着这里逃出去!!” 紧接着便身子一闪击杀了紧跟在人群身后的游魂。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轻轻呼唤我 “这下全乱了,靠!” 陆长风望着蜂拥而进的人群,低声骂了一声。 紧接着取出长枪,往其中灌注灵力,朝着上空飘荡着的游魂投射了出去。 “轰轰轰”! 那长枪如同标枪一般,贯穿了一只又一只的游魂,发出连续的爆炸声,不知道多少只游魂死在了这一枪下。 陆长风长枪投出,紧接着身子一跃也到了半空之中,挥刀朝着游魂砍去。 “你们沿着这里往上跑,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跑出去了!!” 唐晓舞在铁门旁大声地喊着。 面对突然出现的几个似乎能对付这些妖物的人,也不管这女孩指的路对不对,反正如今多了一个出口,他们想也不想,都往里钻,生怕比身旁的人落后了。 有几个刀客见队伍移动的太慢,竟然拔出刀就要往前面的人身上招呼。 唐晓舞杏目一睁,手里丝线激射去,几声针刺入肉的闷响,几声痛呼,她手里一扯,几个刀客和仆役便从队伍里被扯了出来。 “把你们的刀全扔了,敢再胡乱杀人的,本小姐一个不放!!” 那些刀客相视一眼,看着唐晓舞那不似说假的眼神,只得纷纷丢下武器,乖乖顺着人流出去。 虽然小源和陆长风都在极力地阻挡着游魂,但这些游魂仿佛杀不尽。 它们似乎没有恐惧的心理,反倒是越杀越多,眼看着通道里已经填满了数不清的游魂,正一步步逼近他们。 随着最后一个刀客进了门后,这条通道幸存的上百人已经全部离开了通道。 顿时,又长又宽的通道只剩下小源陆长风还有唐晓舞这三个活人。 当然,还有数不清的游魂,以及被吸取掉灵魂的正在通道内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的躯壳。 “小源,长风你们快退回来!!”唐晓舞突然喊道, 在和游魂们战斗着的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抽身后退,身子一闪,便出现在唐晓舞身后。 “我刚刚问了他们,这些游魂是从大牢那边突然出现的,这个方向一直走,再过几条路就到了大牢。 我们现在别管其他的,先把这里的解决了吧,不然等璇玑姐姐她们赶到,这里的人就死得差不多了。” “这个方向?”陆长风顺着唐晓舞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数不清的游魂正呼啸而来,眼睛都瞪大了:“你确定?!” “嗯嗯,晾他们这个时候也不敢骗我们。” 唐晓舞点点头,左手一挥,手里百十道丝线冒着寒光飞射而出,把面前袭来的数十只游魂绞成了粉碎,空中燃起了一道道火光,照亮了半壁通道。 “那就麻烦了。”陆长风眉头皱起:“数量太多了,而且还有活尸!” 刷刷几刀,小源砍掉了几个忽然从身后突袭而来的游魂,他快速地审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些不是活尸,你看他们的那迟缓的动作,应该是夫子讲过的失去灵魂的行尸躯壳。” “那又怎样,这个时候你还讲解,想办法突破这里啊!”陆长风一边对付着游魂一边说道。 “我才进预阁三个月,你能指望我有多厉害,群攻术法我还没学会。”小源无奈说道。 “这下我们得累死在这里了。”陆长风一愣,望着面前呼啸而来的游魂说道。 “谁说的?!”唐晓舞骄哼一声:“有本小姐在!” 陆长风眉头一皱:“你要做什么?” “给本小姐瞧好啦!” 唐晓舞一挑眉,然后缓缓举起双手对着铺天盖地的蜂拥而来的游魂。 一字一顿 “暴-雨-梨-花-针!” 顷刻间,她的双袖间似有千百道游龙飞出,一声龙吟响彻了整个通道。 “轰轰轰!!” 先是一阵炫目的光彩袭来,让人不能直视,小源和陆长风两人纷纷用手遮眼。 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是要把整个通道都给震踏了一般。 “哼哼,搞定!” 几个呼吸过去之后,只听见哐当两声,像是有什么金属掉在了地上发出的。 然后就听见了唐晓舞那得意洋洋的哼哼。 两人松开手朝着前望去,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心中满是震撼。 几个呼吸前还挤满了数不清的游魂和行尸躯壳的通道,现在只剩下了漫天的火星如蝴蝶般在通道中翩翩起舞。 所有的游魂和躯壳早消失无踪。 “嘶~” 陆长风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命大。 “怎么样,我唐门的暗器,天下无双吧!”唐晓舞骄傲地说道。 “恐怖如斯。”小源竖起大拇指。 “那就行了,快跑啊!!!” 唐晓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朝着小源身后的通道处瞅了一眼,大喊了一声,撒腿就跑。 “啊?”小源两人一脸迷糊,扭头一看,立马回头跟上,跑得更快。 在他们三人身后,漫天的游魂正呼啸而来! “咦,你的暴雨梨花呢,再用一次啊!” 陆长风跑着跑着猛地向上一跃,拔下了早些时候钉在墙上的长枪,往前猛冲了一段距离,然后扭头朝后喊道。 “你见过哪个灵者能够随便放大招的?” 唐晓舞嫌弃地看了一眼陆长风,然后手袖里一根丝线飞出,缠绕在陆长风手上,让他带着跑。 “是因为灵力消耗太大吗?” 小源一边跑着,一边时不时朝后扔几个伏火,像是不要钱一般,嗯,应该说,好像是不用灵力一般。 “因为贵。”唐晓舞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源&陆长风:“......” “真的是因为贵呀,像这种灵器,锻造工艺,所需材料,那都是天文数字的。” 唐晓舞说道:“我也只是带了三发,要不然,一开始我就用这招了,从街头扫到街尾,那不省心又省力吗?” “有道理啊。”两人默默点头。 “赶紧跑吧,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妖物,但是禁不住它人多啊。 咱们还不知道等会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呢,得保留实力。”唐晓舞说道。 小源两人默不出声,但都暗暗地加快了脚步,但同时也不忘往后扔几个伏火。 因为那些游魂都是扎堆袭来,每一次伏火扔出去都能够炸死一大堆。 在灵者面前,这些收割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的冤魂变得跟杂兵一样,割草就完事了。 “娘的割草,这是把我们当草割啊!” 一个四十多岁上下的刀客扶着手臂望着附近的弟兄一个个被扑倒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一只游魂挥舞着爪牙向他袭来,他吓得一抖,连忙朝着旁边一滚,躲开了这一抓,然后顺势挥出一刀。 “大立,你还傻站着干嘛,不要命了?!”挥刀灭掉了一个游魂后,刀客心里一松,朝旁边一看,立马破口大喊。 在一旁呆立的方大立,这么一喊,吓得浑身一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举起弩箭朝着一只游魂射去,然后又一脚踹开了一只靠近的躯壳。 “对不起,我刚刚好像又听到有人喊我。”方大立迷惑地朝着四周望去。 “娘的,现在都这个时候,你还来,别管它了,命要紧啊!”刀客骂道:“要不是刚刚收拾了个落单的陷阵,就我们这武器,早死了!” “赶紧集中你的精神,咱们得逃出去!” “是,可是我们刚刚可是偷袭了一个陷阵啊,出去之后怎么交代啊。”方大立举起连弩朝着游魂噗噗地射出弩箭。 “想这么多干嘛,特么的陷阵了不起,陷阵就能让我们当人肉挡板吗,别说了,活着出去再打算吧!” 刀客见面前的游魂少了一些,连忙示意跟上,猫着腰疾驰着:“赶紧的,还有几个路口咱们就能逃出去了。” “嗯嗯,好!”方大立连连点头,跟在刀客身后,还没走出两步,他的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声呼喊他的声音。 “大力~” “草!” 方大立实在没办法了,这几个月来,他时不时会听到总有人在他身旁轻声呢喃,老是在喊他的名字。 但是他转过身子去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起初他也不以为然,以为是谁在恶作剧,直到最近这两个月,这个呢喃越发频繁了,他开始常常失神。 这个情况他也和身边的人讲了很多次,但是他们都认为是自己最近太累的缘故出现幻听了。 因为除了偶尔的呢喃,也没见发生过什么事,照常当值,照常喝酒,休息。 可随着天穹里发生怪异的事越来越多,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时候,他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后面钱管家找来了几个法师,做了几场法事,那段时间过后,他身边的呢喃终于消失了一段时间。 正当他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才过了半个月不到,天穹里又开始死人了,而且这次的人数比任何一次都要高。 天穹内开始人心惶惶,各种流言飞起,也渐渐影响了天穹的生意。 不得已之下,管家开始下达封口令,并且开始调入了一队陷阵,停止天穹的生意,无特殊情况,天穹内所有人等不许外出。 虽然依然无法调查出不断出现死者的原因,但是有了陷阵的到来,天穹内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谁都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爆发。 而这个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呢喃,又开始在他耳边响起,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同样是今日,一切终于爆发了,他这支小队在一开始就被慌乱的人群给冲散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突然出现的陷阵又胁迫着往着大牢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遇于人海中 在大牢那里被数不清的冤魂击溃后,陷阵放弃了这些刀客的性命,开始往着出口撤退。 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不论男女都被毫不留情地收拾掉了。 幸亏一开始大立和搭档有意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撤退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拔腿就跑。 陷阵的主力在前方和两旁,后面只有几个陷阵在压阵,然后一个落单的陷阵就这样被他们干掉了。 捡起了他的连弩和佩刀,他们两人避开人流,逃到了另一条通道内。 这条通道仆役不多,大多都逃走了,游魂也不多,他们两人边打边逃,距离出口也越来越近。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夺命的呢喃又响起了。 “是谁?!”方大立实在忍不住了,转身扭头吼道:“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通道处只有少出几只游荡的冤魂,但此时并没有跟先前看见活人就呼啸扑来,反倒是飘荡了半刻后,便转进了墙壁,貌似朝着另一边去了。 “这,是被我骂走了?”方大立有些懵了。 “大。。。力。。”身后的刀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忽然喊了一声他。 “苏叔,你看那些东西都跑了!”方大立有些惊喜地说道。 说完他转过身去,但身后的出现的东西一切让他顿时呆立在当场,眼睛瞬间放大,浑身发抖。 “大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女子。 她们一个趴在苏叔背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另一个则是站在一旁,笑盈盈地注视着方大立。 但那苍白的脸色和满是血污的嘴裂开,怎么看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秋姐。。。小稻。。。”方大立颤抖地喊出两女的名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好久不见了,大力~” “你们别过来,我有拜祭过你们,谷香的死也不关我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手,说不上话的。 你别怪我不救啊,我无能为力啊!” 方大立不停地解释着,双手巍巍战战地举起连弩对着她们。 秋姐阴阴一笑,便朝着方大立飘了过去。 “帮帮我们~”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 “嗖!” “噗!” 一只冤魂嚎叫着翻滚了几下便被身体里冒出的焰火烧成了火星,消散在空中。 “呼,你们还有多少弩箭?”陷阵的头领用衣袖拭了拭佩刀问道。 “我还有五支。” “我还有三支。” “我还有八支。” ... “我就这最后一支了。”一个甲士把弩箭上好说道。 “这鬼东西还这么多,不能再这么耗了。”头领把面甲推上呼了口气说道。 “接下来能近战就近战吧。” “还有多久能出去?”头领朝着身旁的一个甲士问道。 “穿过这条通道,就到竞技场了,然后顺着竞技场走,再过两条路,就该到正门了。”甲士辨认了一下周围说道。 “娘的,怎么把路做着这么复杂,每条看起来都一样。” 头领啐了一口,望着身上的铠甲,符文已经有了些许暗淡,便提着刀招手道:“那就快走吧,这甲貌似也快不顶用了。” “是!”一众甲士应道。 身旁的甲士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一群仆役和婢女,低声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挑十五个,剩下的让他们帮忙挡一下吧。”头领淡淡说道。 甲士点点头,转身朝着十多名同伴做了个手势,那些甲士便向着卷缩在角落处的仆役走去。 “大人,你们要干什么?!” “大人,求你了,把我们带走吧,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任凭他们怎么哀求,那些甲士都无动于衷,带走了十多个婢女还有几个身材瘦弱的仆役,其余的只要缠上来就一脚踹开,顺道对着他的腿给了一刀。 正在拉扯着这些仆人的时候,突然在拐角处,几个甲士边举着连弩往后射,边往着头领这边跑来:“首领,不好了,它们又过来了!” 话音还没落,只看见数百道游魂出现在拐角处,面目狰狞地朝着众人袭来。 “算了,都不要了!”首领神色一紧,连忙招手喊道:“撤!” 数十名甲士立马分成三批,一批举起连弩,一批举起佩刀准备白刃,另一批则是向前快速推进。 至于那些仆役则是被当成了人肉挡板,没有了陷阵的连弩阵,这些游魂如入无人之境,很快这百十号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都死在了游魂的手里。 但也因为游魂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仆役婢女手里,没有继续追杀下去,陷阵很快便脱离了这里,离着竞技场越来越近了。 “没想到这些下人还真的有些用。”首领暗暗想道,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跟身旁的甲士吩咐道:“路上再找几个,好挡路。” “是!” ...... “你确定这路没走错吧?”陆长风随手灭掉一只游魂问道。 “没错啊,我就是按他们说的走的。”唐晓舞点点头,几根丝线在她面前飞舞,将好几只游魂绞成了碎片:“你要是不信,我们抓几个人问问?” 说完,看了看不断向着四面八方逃生的仆役。 “算了,还是按你的吧。”陆长风摇摇头,略有些不耐烦:“这什么鬼天穹,布置得跟个螃蟹一样,通道又多又长,麻烦。” “别埋怨了,诺,前面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竞技场了,过了这里,应该就很快了!”唐晓舞说罢扭头望着小源,见他脸上有些迷惑便问道:“小源,你怎么了?” “哦,没有。”小源摇摇头,望着周围寥寥无几的游魂,有些疑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会的鬼魂突然少了好多?” 陆长风和唐晓舞两人相视一眼,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不禁点点头,难怪突然从刚刚一开始觉得轻松了不少。 先前被这些多不胜数的游魂缠着没办法,唐晓舞差点又要用暴雨梨花针才能逃脱。 “是不是咱们对付的差不多了。”唐晓舞说道:“所以现在就没有多少了?” “应该不是。”小源摇摇头:“刚刚追着我们的那一大群,就我们三个这样子杀,其实没有杀掉多少,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它们好像,跑了。” “跑了?”唐晓舞显得很疑惑。 “难道它们害怕了,不对啊,这些鬼魂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它们一股脑地朝着我的千丝断撞来的时候,没看见有一点恐惧啊。” “有什么好想的,管他呢,说不定是大牢里的那位见着爷爷害怕了,把他这些徒子徒孙给召回去了也说不定。” 陆长风把长枪负在背后,拔出佩刀说道。 “那继续走吧,去到牢里就知道了。”小源有些皱眉地打量着那为数不多的几只游魂,在半空中打着旋就往天花顶上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陆长风两人点了点头,几人加快了脚步朝着竞技场走去。 “你们说。”唐晓舞走着走着忽然声音有些低落:“那些关押在大牢的女孩,会不会已经。。。”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 “把火把都点上,快点,穿过这里,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头领望着漆黑一片的竞技场说道。 “蓬”一把把火把燃了起来,照亮了竞技场的一角。 “奇了怪了,怎么那班鬼东西突然就不跟上来了?”头领心里满是疑惑,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几个甲士便举着连弩,探步前行。 “首领,咱们都快出去了,那这些人?”站在一旁的甲士凑近来示意着他们刚刚在路上抓到的几个女子低声问道。 头领摇摇头:“戾气不要那么重,如果接下来都没有那鬼东西了,能带几个出去就是几个吧。” 甲士点点头奉承道:“首领仁慈。” “仁慈个屁。”头领哼道:“行了,别多说了,赶紧的。 还没有离开这地方,都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那些东西还会不会突然出现。” “是!”甲士点头道。 “谁?!” 突然前面探路的几个甲士举起连弩朝着前方大声喝道。 “嗖嗖!”还没等回答,他们手里的连弩便发射了出去。 整个陷阵的甲士都警惕了起来,举着火把,靠着幽幽火光想要辨认清楚前方到底是什么。 可几个呼吸过去了,他们没有听见射中人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弩箭射到墙壁的声音,甚至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头领的眉头皱了起来。 “幸亏是我先进来,不然你得被射成刺猬。”黑暗中,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像是对着谁在说话。 “哼,无聊。”一个声音年轻的带有一丝娇蛮的声音传来:“就这点箭,射我家的狗都射不中。” “咳咳。”黑暗中,刚才一个不慎差点被射中的某人有些尴尬地咳了声。 “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头领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甲士忍不住朝着前方喊了一声。 “额,不介意扔把火把过来吧。”黑暗中,那个咳嗽的男子回答道。 那喊话的甲士扭头望了一眼头领,便挥手让一名同伴把火把扔了过去。 当火光照亮了黑暗中的几人,陷阵的甲士顿时呆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怎么,很吃惊吗?” 陆长风说完便伸出手,轻轻一松,几支弩箭便叮铃哐啷地掉在了地上。 “几位是什么人?”头领沉默了片刻抱拳问道:“为何无故闯入我天穹,莫非今日发生的一切。。” 还没说完,唐晓舞就哎哎声打断了:“别泼脏水,我们可不背这锅,至于我们是谁,也不重更要,反正我们不是朋友。” “狂妄!”甲士脸有怒色,刚想发作,头领便举手阻止了他。 他眯着眼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小源几人,有些试探性地询问道:“你们是灵者?” “然后呢?”唐晓舞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头领心里一紧,眼珠子提溜转了几下问道:“你们是内御直?” “嗯?”这下唐晓舞几人倒有些诧异了。 “你还知道内御直啊。”陆长风哼了声:“那还敢在官家脚下做这种事?” 他们还真的内御直! 头领心里暗道不妙,外面守卫森严,若是没有旁人接应,内御直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里。 现在想想,天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守在上面的队伍到现在没看见一个,还被人潜入了,大概,是被内御直给灭了吧。 那就是说,现在的天穹可能已经被内御直占领了?! 那些消失的鬼魂也就是内御直收拾的?!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羊了?! 这下可不妙了。 头领心里一沉。 他不出声,这些甲士也不出声,小源几个就更是沉默。 结果好一会,双方都在沉默中度过,没有人知道就这么一会,头领的内心已经脑补了各种情节。 “哎,老是僵在这里不好吧,他们都没否认,要不干过去?”陆长风低声问道。 小源微微摇头低声回道:“估计没那么好对付,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久经战阵的人。 而且你看,他们身上的铠甲都镌刻了符文,估计能够灭掉那些游魂。 从现在游魂数量来看,说不定,天穹有好几支这种部队。 一两支到还好,要是真的还有不少,我们这里一动,估计别的甲士也都会往这里赶,不好对付啊。” “这下,全乱套了。” “也不知道,璇玑她们能不能及时赶到啊。” ...... “这么严重啊,宋老爷居然做出这种事?” 几个神武军听完了刘小忠的讲述后,相视一眼,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围上低声问道:“现在除了你逃出来,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刘小忠没有察觉到这个,他点头说道:“除了我,还有一个侍女也逃了出来。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的尸体现在还躺在那废墟上,大人们若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哦?”一个校尉眼珠转了一下,蹲下来一副热心的模样 “那现在那侍女是不是跟着那几个高人身旁了,就你一个人过来吗?” “嗯嗯。”刘小忠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有几个恩人已经去了天穹,小花跟着另一个恩人去求援了。 小人觉得此事需要请求官府出面才好,便没有跟着她们一同去求援。” 说到这里刘小忠连忙磕头:“大人,天穹守卫森严,小的怕那几位恩人会有不测,请大人快些出兵吧。” “嗯,若按你的说法,天穹的确是龙潭虎穴,仅靠那三位豪杰怕是不成。” 校尉点点头:“你能够及时过来汇报,这很好,这些不法之事发生在我辖区内,本校尉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这样,你的情况我已经大体了解了,可是我这里只是一个小驻地,人数不足三十,这里距离都衙卫也有点远,深夜都城内不得纵马的规矩你应该知道。 我想,为了不拖延时间尽快去到那个什么天穹,本校尉需要走一趟神武军大营,将此事上报,由我神武军直接接管为好。 但此事关系甚大,还需要刘公子随我走一趟大营,将此事细细禀报。” 刘小忠脸露喜色连连点头。 “那起来吧,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校尉拍拍刘小忠的肩膀说道。 很快,几名神武军将士簇拥着刘小忠牵着马走出了驻地。 刘小忠走在路上,满心的欢喜。 这下,有神武军插手,天穹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该被收拾了。 也不知道几位恩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好拳难敌四手,得快点到大营把这事上报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着走着,望着周围的环境,渐渐地,刘小忠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走出驻地已经有好一段路了,而神武军大营驻地在哪,大部分的都城老百姓都知道,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这个方向并根本不是前往大营驻地。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几位大人,我们不是要到大营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对啊。”校尉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这个方向貌似不像是去大营的啊?”刘小忠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校尉摆摆手说道:“这是捷径。” “捷径吗,可这方向完全不对啊?”刘小忠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神武军将士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纷纷转身望向他,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愚弄。 “大人,你们这是?”刘小忠假装镇定地笑道,只是那笑比哭的难看。 几个军卒相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校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刘小忠。 “好了,别装了,累。” 刘小忠闻言,转身拔腿就跑,结果还没跑出半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校尉叹了口气,摆摆手,那军卒才移开刘小忠脖子上的刀,刘小忠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让我说你什么好,脑子呢,神武军手眼通天,我们这个驻地离天穹不过十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一直没人管,也没人发现,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们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刘小忠喃喃自语道。 看见刘小忠那模样,校尉倒是被逗笑了:“多稀奇啊,不和他们一伙,和你一伙吗?” 刘小忠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忽然他愤怒地吼道:“你们可是神武军啊!!” “狗屁神武军,这玩意能值多少钱。”校尉一脸无所谓:“其他弟兄吃香喝辣,就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被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驻军。 这辈子都没得升迁不说,每个月领那么点俸禄,能养活家里人吗。 就这样一辈子,莫说我不愿意,跟着我的弟兄们也不愿意。” “算了,和你说这么多干嘛。” 校尉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拔出佩刀朝着刘小忠走去:“你不走运,要是直接逃出去多好,偏偏撞到我的手里来。” 刘小忠连连后退,眼里满是惊慌:“你不能杀我,我来这里的消息,那几个恩人都知道,你要是杀了我,你没办法交代!” “我跟那些擅自闯私人地方的人有什么好交代的,就凭三个人敢闯进天穹,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一回事。 再说了,你说你来了,他们有眼看着你进入我这里吗?” 校尉一步步走进刘小忠:“别想那么多,逃不出去的,这里是神武军的地盘,没有人会发现的。” “早些上路吧。”校尉举起明晃的刀:“夜深露重,别让我几个兄弟受凉了,头七给你多烧点纸。” 说完就朝着刘小总的脑袋上使劲一挥! 此时的刘小忠那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身体僵硬得完全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命丧此地! “本将觉得你还是不要杀他为好,虽然我也不喜欢说什么刀下留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声音。 还没等校尉几人反应过来,几声马蹄的声音“踏踏”响起。 映着昏沉的夜色,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硕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眯着眼睛好一会,当认清了来人,那校尉当场呆立。 “。。。。将军?!” 披着大红披风,身穿甲胄的汉子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校尉没有说话。 这时,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阵甲片碰撞的声音。 很快,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神武军便出现在眼前。 窸窸窣窣几下便把校尉还有那几个驻地的神武军军卒给包围了起来。 校尉面无血色,忽然抬起剑往着自己的脖子架去,眼看着就要自绝人前。 “敢死,你一家老小也不会活着。” 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校尉耳边,却如同炸雷一般在他耳畔炸响。 “哐当”一声,犹豫再三,校尉心神一送,便无力持刀,摊跪在地上。 几个跟随而来的军卒纷纷丢下武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跪也没个跪相,还神武军,丢人。” 汉子轻踢马肚驱马走近了还一脑子浆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小忠身旁:“小子,没吓傻吧?” 刘小忠望着眼前的鲜明的铠甲,一下子脑子清醒了过来,望着汉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没没,大人是?” “嗯,幸亏没被吓傻,不然可就没人跟本将把这来龙去脉说一遍了。” 汉子点点头,然后对着刘小忠说道:“本将乃是神武军西城裨将万冲,受郡主所托前来,小子,你安全了。” “郡主?”刘小忠目瞪口呆。 “看你样子还不知道郡主是谁啊?”万冲挠了挠胡子,摆摆手。 “也罢,反正本将已经过来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本将听,本将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刚刚在街上巡防完还没回去就碰上了郡主,都没细说,就让本将带着人就往这里赶,幸亏赶上了,不然就白费功夫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好巧啊 “将军,这几个人和驻地里的兵丁该怎么处置?”身旁的一个校尉抱拳问道。 “带回去吧。”万冲挥手说道,然后朝着刘小忠招了招手:“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刘小忠。”刘小忠从地上爬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他脸上尽露无疑。 “刘小忠,倒是有意思的名字。”万冲说道:“来,咱们边走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朝一旁招手:“给他一匹马。” “不用了,大人,小的不会骑马,这段路也不远。” 刘小忠连连摆手,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了,一脸焦急地说道:“大人,小的三位恩公还在天穹内,求大人搭救!” “什什么天穹?”万冲听得一脸迷糊:“你长话短说,把事都告诉我。” “是,大人。。。。” ......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几位恩人已经进去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怕...还是请大人快快派人去救吧,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在驻地内,万冲大刀阔马地坐在主桌上,门外被绑着一群神武军军卒,刘小忠满脸焦急地说道。 “这下摊上大事了。” 万冲心里暗道,望着刘小忠那焦急的表情,他沉吟了片刻,心里有了计较,朝外喊道:“来人!” “属下在!” “刚刚的话你听到了吗?” “额,属下在外听得不清楚。”校尉犹豫了片刻抱拳回道。 “那就是知道了个大概。”万冲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后抛出一块令牌说道:“你找几个弟兄,一个去大营,把我的令牌交给将军,把事告诉他,然后再把咱们弟兄带过来。 找个弟兄去一趟秦府,让秦指挥使也来一趟,这事,我一个裨将可吃不下。” “属下遵命!”校尉握住令牌听命离去。 刘小忠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万冲把事情安排好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援军吗?” “不等了,没有那个时间了。” 万冲摆手说道:“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如是你那三个恩人被擒了,他们把所有证据都藏好,一切就晚了。 我们现在就走,你带路,我们直接闯进去。”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大人,您现在只有一百多名部下,会不会?”刘小忠想起了天穹的收尾,忽然有些担忧。 “哈?”万冲有些疑惑地回过身子:“你这是怀疑神武军?” “不不不!”刘小忠连连摆手。 “天穹外内守卫众多,仅刀客就不下五百,最近还调入了一只全身披甲的队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我是担心将军此时过去,会吃了人少的亏。” 刘小忠解释道,却发现万冲的目光越来越严肃,顿时吓得他跪在地上,以为说的话得罪了这位神武军将领。 “哈哈哈哈。”没想到,万冲盯着刘小忠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刘小忠脸露不解地望着万冲,不知道这位将军在笑些什么。 “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怀疑神武军的战力。” 万冲边笑边拭去眼角的泪花,抬眼望向门外被缚着神色羞愧的神武军军卒:“看来全拜在你们这群人的身上啊。” “才吃了几年素,老百姓们都认为我们不吃腥了。” 万冲转身向外走去:“带路。” “额...是!”刘小忠楞了一下,只得点头,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拍了一下马头,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刚刚准备上马的万冲忽然眉头一抬,然后回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检查一下营地的军备,能用的都拿上。。” “将军,刚刚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一旁的校尉回答道:“这个营地都是些长枪盾牌,弟兄们都有,所以就没拿。” “没有弓弩吗?”万冲眉头一皱。 校尉摇摇头。 “好,很好,真好。” 万冲语气平淡地自言自语道,紧接着翻身上马,一扯马缰调转马头,回过头对刘小忠说道:“带路。” 刘小忠点点头,连忙走上前去引路。 除了十多个留守看守着那些被缚的军卒的人,其余的军卒均跟在万冲身后列成两队跑出了营地。 “总算出发了,也不知道璇玑小姐那边能不能赶上。” 刘小忠一边跑着,心里暗想道,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 “璇玑小姐,这样真的太危险了,您快下来吧!”小花仰起头望着站在屋顶上的四处眺望着的璇玑一脸忧色。 “这点高度没事的。”璇玑满不在意地说道,她极力望着四周眺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她一拍掌,一个漂亮的翻身从屋顶上翻了下来,拍拍手说道:“我找到捷径了。” 说完便在小花面前弯下身子。 小花有些迷糊地望着璇玑的这个动作,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得说道:“我们不是要去找人帮忙吗?” “对啊。”璇玑点点头说道:“刚刚在找路,咱们得快点才行,上来,我带你走。” 小花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要不还是璇玑小姐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带着一个人,行动不方便。” “说什么呢,刘小忠非得去找神武军帮忙,那也无可厚非,我就让他去了。 你要是留在这里,万一出什么事,谁带我去天穹啊。” 璇玑躬着身子伸手想后示意道:“快上来,莫要说你这样的,就是比你重的我带着也能如履平地。” 小花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地伏在了璇玑的背上,身子绷的紧紧的,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抱紧咯。”璇玑直起身子,轻轻朝上一跃:“走咯!” 夜幕中,一道影子在都城的楼宇间簌簌闪现。 身姿灵活矫健,速度非常快,前一个呼吸还在远处的屋檐上,后一个呼吸就到了眼前。 小花伏在璇玑的背上,不敢抬起头来,紧紧地闭着眼,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只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心里既紧张又刺激。 “今晚怎么安排的又是这里。” 一处高耸的石塔上,几个青衣白袍的男子正站在上面,石塔上周围无遮挡物,风把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陆昭武拨开几根被吹乱的青丝,没好气地回答道:“在哪不一样,反正都是巡防,能保一方安宁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心里总觉得不爽。”一旁的御直说道:“这个地方除了个打更的,连个巡防的衙卫都不见,长夜漫漫,好孤单的感觉。” “我看你闲得慌,要不等指挥使回来了,我帮你和指挥使说说,把你调到北境或者南疆?”陆昭武说道。 那御直一听,连连赔笑:“那又不用,我挺喜欢这里的,守卫都城老百姓我最擅长了,而且要是走了,哪里还有机会尝试陆队你的手艺啊,嘿嘿。” 其余几个御直一听相视一眼,纷纷哑笑。 “虚伪。”陆昭武撇了一下嘴说道,不再理会他,扭头往远处望去,仔细地观察着这一批地区。 “其实,还真的有些无聊。”陆昭武心里暗道:“我开始有点怀念在北境的那段日子了。” “陆队,有情况!”正当陆昭武在怔怔出神的时候,忽然身旁的御直一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御直指着远处一个不停在房顶屋檐间不停跳跃的一个黑影。 “看那!” 陆昭武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扭头问道:“今夜这处可有别的同袍在执行公务?” “没有。”先前的御直回想了一下摇头:“不知道会不会是密谍司的人。” “密谍司什么时候这么张扬,大半夜在都城里到处跑,身上还背着个人?”陆昭武仔细地盯了一眼摇头道:“不像。” “陆队那我们?”几个御直看着陆昭武。 “想那么多干嘛,走吧,把他截下来。”陆昭武拍了拍下摆说道。 几个御直听了相视一眼,脸上均冒出了一丝兴奋。 天知道多久了,终于有事干了。 “嗖”“嗖”几声过后,高塔上空无一人。 璇玑背着小花在屋顶间正跳得欢,忽然神经一绷,脚下急刹,停在了一个楼阁的顶上。 她抬头朝前望去,映着月光,五个青衣白袍的男子就静静地站在前面不远处,她眯着眼辨认了一下,脸上便露出了喜色。 “你是何人,深夜敢在大梁都城走动?”一个御直出声问道。 “小陆!”璇玑惊喜的喊了出来,没等那御直反应过来,陆昭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他抬头放眼望去,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后一脸懵:“璇玑?!” “你大半夜的不回去休息,跑出来作甚?!” “太好了,我正要找你们呢!”璇玑把小花放了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向前去:“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 “等会!”陆昭武一脸头疼的模样伸手作阻拦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哎呀,这个是小事,你先听我讲嘛,我有事找你们。” 璇玑当做没看见陆昭武的手势,跟着一旁的几个御直打了招呼。 然后走近了陆昭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看得出来,遇见他们,璇玑心里很是高兴。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亡魂入尸骸 陆昭武心里想了一下,便彻底放弃了其他想法,望着璇玑显得颇有些无奈。 “那你说吧,要是鸡毛蒜皮的事,我可不会理你,我们还有职责在身,要是耽误了,指挥使可饶不了我们。 对了,你半夜不在预阁,偷跑出来,指挥使知道了也不会饶你。” “怕什么嘛,我三叔又不会罚我。”璇玑大咧咧说道。 陆昭武&一众御直:“......” “好了,不开玩笑了。”璇玑摆摆手,一脸正色说道:“都城,有活尸。” 陆昭武几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璇玑,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长话短说,来,小花,你把你知道的简单的和他们说清楚吧。” 璇玑摇摇头然后把躲在身后显得有些害怕的小花推了出来。 陆昭武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放到了小花身上。 灵者的灵压和天然的压迫感让小花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这时,璇玑用手轻轻抚着小花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他们都是好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小花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这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陆昭武等人。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开口说道:“各位大人好,我叫鲁小花...” “...” “陆队,怎么办,要是这事是真的,我们遇上大事了。” 听完小花的讲述后,几个御直一脸严肃,陆昭武则陷入了沉思。 “没什么好说的,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不是一两家商人能做出来,他们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说到这里,陆昭武沉吟了一下问道:“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若青,你把此事上报监灵殿和副使。” 陆昭武先是对一旁的若青吩咐道,然后扭头对另外几个御直说道:“我们几个先过去。” “鲁小花,要麻烦你带一下路了。”陆昭武走近坐在一旁的小花说道:“我们得先过去。” “我也要过去!”鲁小花还没回话,在一旁的璇玑倒是先举起了手:“我我我!!”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半夜不归的事我们还没上报,若是指挥使知道,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混过去吗?” 陆昭武眉头皱起:“而且这事本来你就不应该插手,小源他们区区三个人居然就敢往那地方闯,万一出事了,有你后悔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我怎么了,要不是晚归了,又恰好碰上小花他们,那天穹不知道还要吞掉多少无辜的生命呢。” 璇玑辩解道:“再说了,小花才刚刚从那龙潭虎穴逃出来,现在又要她回去,我要是不陪在她身边,把她交给你们,她害怕我也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跟着去!” 陆昭武一阵头大,但偏偏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浪费,他拳头一握紧,舒了口气只得妥协。 “那你只能跟着我们,听从我的指挥,若是敢违犯,你这辈子都别想加入内御直了。” “好,听你的,陆队。”璇玑一脸正色地点头。 “那就麻烦你继续背上小花了,我们先走。”陆昭武说道:“希望事情还没有恶化到最危险的那一步。” 璇玑背上小花,一个御步消失在楼阁顶上,几个御直也纷纷跟上。 “我会沿途留下记号,赶紧把援兵带过来。”陆昭武扔出一个牌对着若青说完后,也一个御步跟上了众人。 若青点点头,随即拿起玉牌开始呼叫。 “监灵殿,监灵殿,这里是陆昭武巡防小队。” “监灵殿收到,陆昭武巡防小队,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片刻后,牌子里传出了一把沉稳的声音。 ...... 天穹,一处用铁铸造的而成的大门外,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刀客躯壳。 此时,双眼无神,一脸呆滞,浑身上下仿佛被鲜血浸泡过的大力提着刀浑浑噩噩地就站在门前。 透过这道铁门,隐隐地传出了一声声地嘶吼声,那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里,大力~” 在大力耳边,一道声音轻飘飘地送入他的耳朵:“把它打开吧,大力~” “打开...就可以了吗?”大力喃喃自语道。 “对~打开就可以了。”那声音在他耳边继续蛊惑道。 大力身子像是喝醉了一样,歪歪斜斜地走向了一个躺着的刀客尸体上。 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后,取出了一串钥匙,转身走到了铁门处,手巍巍颤颤地举着钥匙往锁扣里插去。 也许是身子太过虚弱,也许是被控制得神志不清,就这么一个锁扣,大力前前后后试了好几次,都戳不进去。 “别慌,慢慢来~”耳边又再次响起了那声轻喃。 大力再次尝试了几次之后,忽然使劲地甩了甩头,貌似恢复了些意识。 他费劲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铁门,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能打开这里,会死很多人。” 说完手里的钥匙便掉在了地上。 身旁的呢喃并没有消失,这时,两个沾满了血污的白衣女鬼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把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力,想想那些被害死的女孩,想想谷香,想想她们死在活尸嘴里的惨状,这里就是一个地狱,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魔鬼。 你不想报复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手,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报复,你留在这里难道不是希望有一天能为谷香报仇吗。 我知道的,我了解你,每一天你的痛苦,你的挣扎我都看在眼里呢。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唯一一个机会,只要你打开门。” “打开吧~” “打开吧~” 听到耳畔响起的呢喃,过来好一会,大力忽然笑了一下,他的眼神居然不再迷糊,倒像是恢复了一丝澄明。 他呼了口气,然后蹲下来捡起了钥匙,转过身望着昔日的两个熟人,忽然咧嘴笑道:“不得不说,你们的蛊惑真的没什么感染力。” “咔哒” “但。”大力把钥匙插进了锁扣,轻轻一扭,望着它们像是解脱般笑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累了。” 说罢,便用力拉开铁门,里面传出的嘶吼声霎时变得清晰起来。 他张开双手像是迎接这它们:“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家做个屠户呢。” 顷刻间,数不清的活尸从铁门里涌了出来,扑向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活尸群中。 两只女鬼望着蜂拥扑向大力的活尸,神色淡然。 此时,在它们身后,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冤魂,充斥在这通道间。 “去吧。” 秋姐轻声说完,便率先朝着一具活尸身上附去。 紧接着数不清的冤魂便朝着活尸群中涌去。 顷刻间,通道内响起了一阵阵渗人的惨叫声,数不清的绿光在这里游走。 而此时一直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一团团乌云从天穹正中心朝着四周滚滚而去,期间还夹杂着雷鸣闪电。 此时在小源等人的进入的入口处,唐仁皆正准备进入,忽然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恰好发现了天空上的异变。 “这是什么鬼?” 唐仁皆脸色一变,就在这滚滚乌云才刚刚扩散到两里外时,天空中忽然浮现了几道金光,像是有人提前布置了一个阵法。 一个巨大无比的光膜把包括天穹两里内的地方全部包裹了起来,闪烁了几下便又消失了。 那些带着无比怨气的乌云刚刚越过光膜的界限,便纷纷化作了金色的粉尘随风飘散。 “妹妹!” 唐仁皆心里一惊,顾不得天上的变化,朝着入口就要进去。 突然,在入口处,一股浓重的紫雾从入口里涌了出来。 他眉头一皱,大袖一挥,一片蓝芒朝着紫雾挥洒过去,瞬间把紫雾咬掉了一个大豁口。 见灵术对这些紫雾有效,他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一点。 体内灵力一阵鼓荡,一道道光芒在他身上萦绕,那些紫雾触碰到了这些光芒便瞬间消失掉。 这一下,唐仁皆更是心中大定,挥挥袖袍便躬身走了进去。 入口内此时已经充满了紫雾,把一切都笼罩在了一起。 当他踏入入口阶梯后的第一眼,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呆滞。 上百具尸体面目狰狞地倒在台阶上。 特别是入口处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已经堆满了人。 这些人看起来才刚刚死去不久,但是身子骨却犹如血气干枯的老人一般,面容枯槁,身子骨都萎缩成了一团,血肉都被侵蚀干净,只剩下皱巴巴的皮包骨。 望着眼前的尸体,唐仁皆低下头微微思索,忽然他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尸体,看着这人死前向外挣扎的姿势,他沉吟了片刻,随后便蹲下来,捡了个小石头转身朝外扔去。 “duang~” 石头打在了空气上,就像是打在水里一样,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一个结界若隐若现,石头没能飞出去,又反弹到了地上。 唐仁皆见状又捡起了几个小石头,再次扔了过去,但无一例外都被反弹在地上。 见到这个情况,他眉头一皱再次捡起一块小石头,暗暗运起灵力,手指一弹,石头像是炮筒里的炮弹一般朝着入口处射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嗜血虫 “噗!” 一声像是穿透鼓面的声音响起,石头穿过了结界飞了出去。 唐仁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倒下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便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尸体朝着下方一级级走去。 “造孽啊。” 在他身后,源源不断的紫雾顺着入口处朝着外面涌了出去。 以天穹为中心方圆两里内,紫雾正以肉眼看见了速度开始填满充斥着这方天地。 “咳咳,呕!” 在一处已经被紫雾笼罩着巷子中,一队巡夜的刀客,纷纷掐住自己的脖子,一脸痛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 很快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血肉,如同瘪了的柿子一样,腮边鼓着的肉如同漏气的球一般瘪了下去。 几个呼吸不到,便睁大了快要爆出的眼珠子纷纷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而这种情况,在这方天地间同时上演着,半刻不到,守卫在天穹外围的刀客便全部葬身在紫雾中,而直到死前他们都不知道天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赶紧走!咳咳,不要停下脚步!”头领一边用衣袖捂住鼻子一边喊道。 此时,在他身旁剩下已经不足五十名陷阵甲士了,而那些被挟持的仆役早已不见了影踪。 “咳咳,首领,这边!” 前面不远处一个甲士指着另一个方向喊道。 头领用手扇了扇眼前弥漫着的紫雾,点点头,领着一众甲士朝前摸索走去。 而他们身上的铠甲一直散发着的光芒,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这铠甲快不行了,头领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甲胄暗道,随即有些心急地催促着众人:“行动再快点!” “啊!!!” 就在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响起了兵器碰撞的打斗声,随即又消失了。 忽然,通道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吸吮声,像是有人在吃着什么。 “戒备!” 头领立马喊住众人,然后眯起眼朝前望去,但是紫雾实在太浓郁,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几个身影。 “谁在那?!” 头领喊了一声,面前的人没有回应,反倒是慢吞吞地挪着脚步向着他们走来。 “妈的,老子受够了。”头领大骂一声:“给老子射死他们!” “嗖嗖嗖”弩队甲士纷纷扣动扳机,弩箭纷纷如雨般射出。 “噗噗噗!”一阵阵弩箭入肉的声音传来,随着最后一支弩箭射出,弩队甲士立马放下弩机拔出佩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紫雾深处。 “哒,哒。”脚步声从远到近,紫雾中的身影越发多了,似乎刚刚那一轮扫射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头领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众人只盯着前面的时候,他稍稍后撤了半步。 当第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这群甲士纷纷瞪大了眼睛,眼里露出了掩盖不住的惊慌,阵型开始出现一丝的混乱。 “这不会是?!” 第二具,第三具,当数不清的活尸陆续出现时,一个面容青葱的甲士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了。 “活尸!!!!!” 这一句话像是引爆了的炮弹一样,唤醒了这些行动迟缓的活尸,它们瞬间扑向了眼前的一众活人。 “别慌!朝着它们的脑袋砍去!!” 慌乱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甲士出声喊道,话音刚落,他便用力挥刀,一个大好的脑袋便打着转飞上了半空。 “看到没有,我们身上有甲,不用慌!”那甲士回过头喊道。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掉了脑袋的活尸并没有倒下去,也没有像以往的认知里那样身体自燃。 它的动作只是迟缓了一下,然后继续扑向了那甲士,甲士被撞的一个没站稳,便被扑倒在了地上,很快,那些活尸便从无头活尸身后涌向了甲士。 挣扎了不到半个呼吸,那渗人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条通道。 杀不死??? 这一下,所有的甲士都彻底惊住了,面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活尸,他们挥动刀剑砍杀了几只后,终于确定了,这群活尸和以往遇到不一样,即使砍掉了它们的头颅,也不会死去! 没多久,当这群陷阵甲士发现根本抵挡不住后,一个个都丧失了战斗的勇气,纷纷丢下武器后退。 转身就想逃离,奈何身上的盔甲太过笨重,他们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活尸群。 很快,一个,两个,三个,这群甲士接二连三地被活尸扑倒在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响遍通道! “呼呼!” 头领和几个列在阵后的甲士随便找了个方向就亡命地逃了起来。 在他们身后,那数十个甲士很快就被那群活尸覆盖住,惨叫声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就再也没有生息了。 此时的天穹里,逃过了上一波冤魂袭击的幸存者,还没来得及喜悦,就遇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穹内部通道的活尸。 然而即使是这样,还是有极少数的仆役或者刀客躲下了这一波活尸。 可是他们没有料到,好不容易东躲西藏地躲开了活尸,不知从何处滚滚而来的紫雾又笼罩了这里。 他们再也没能躲开,一个个倒在了躲藏的地方,死去的时候面目狰狞。 “咔嚓!”一声骨折声响起。 陆长风手一松,一名陷阵甲士的身躯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抬眼望去,几根丝线从他眼前收回,小源把佩刀扔到了地上,从一名陷阵的身上拔出了另一把。 “那人逃得倒快,连自己部下都能抛下。”唐晓舞哼道,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紫雾,扭头望向两人:“你们没事吧。” 小源摇摇头说道:“还好。”他望向了倒在另一边的十几个婢女仆役。 “只是这事太突然了,没得及救下他们。” “别多想,这种事情,我们也没预料到。” 陆长风难得出言安慰了一下,他提起长枪说道:“不能再这里拖延下去了,你看周围的这些雾气,要不是我们是灵者,大概也和他们一样了。” “继续走吧,大牢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去看一看。” “嗯。”小源默默地点了点头,提起刀跟着陆长风朝着大牢方向继续走去,唐晓舞扭头望向来时的路,脸上有些许担忧。 “不用担心,你哥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等会就和我们汇合了。”陆长风忽然回过头说道。 唐晓舞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倒是希望这个时候他别进来。” 大牢内,魏随坐在箱子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在牢里的秦处墨。 此时的秦处墨虽然已经完全笼罩在紫雾里,可他却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血肉消失化作一具干枯的躯体。 尽管他身上的血气也在不断地减少,但是速度可要慢得多了,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死去。 “有点意思。”魏随忽然笑道:“大人你既不是灵者,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灵器抵御,怎么这噬血虫对你的伤害如此之微?” “你说这是虫子?”秦处墨艰难地喘了口气,显然这紫雾虽然一时半会要不了他的命,但也不好受。 “对啊,只是它太小了,然后数量又多,看起来像是雾气罢了。” 魏随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既然大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那就先留在这里吧。” 说完他施施然作了个长辑,转身就要离开大牢。 “你,你要去哪?”秦处墨又粗粗地喘了几口,听到魏随说这些是虫子后,他浑身顿时觉得十分不自在。 但见到魏随离开,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出声问道。 “有几个很美味的小虫子走了进来,我饿了。” 魏随摆摆手,萦绕在秦处墨身上的紫雾忽然退散,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秦处墨顿时感觉身子一松。 “放心吧,等我出去开餐的时候,会带上你的。”魏随的身子渐渐消失在大牢外:“现在吃点开胃小菜先。” 见魏随彻底消失后,秦处墨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忽然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一手扶着墙壁站起来,这也得亏魏随把他的身上的锁链都给绞断了。 他有些费力地捡起了一根尖锐的木棍,然后对准自己的心脏。 “绝不能让他得逞!”想罢,秦处墨用力往自己心脏一刺! “大人,别让我生气。”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睁开眼一看,那根木棍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木屑,碎了一地,大牢内响起了魏随那淡淡地声音。 “好好呆着,活着是我给你的恩赐。” 说完秦处墨的身体不自觉地被掀翻在地上,除了眼珠子还能动,浑身已经动弹不得。 艹,这会是真的没办法了,秦处墨静静地躺在地上。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察觉啊,这会是真的发生大事了。 “呼呼,大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让我喘口气吧。”一个甲士气喘吁吁靠在墙上说道,说完就开始解开盔帽上的系结。 头领朝后打量了一眼,见活尸暂时没有追上来,稍稍松了口气,走向甲士,一巴掌呼在他的铁盔上:“你想死啊,没有这套东西,你早死了,没看到这些雾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唉,真脆 “可,我真的好累啊,太重了。” 甲士有些委屈:“一路上弟兄们死的死,逃得逃,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们能逃出去吗?” “没多远了,一定可以。”头领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身上的甲胄。 那光芒变得越发微弱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没好气地拉起甲士的身体说道:“你就不该加入陷阵,就你这体质,你非得要来,平日里仗有我在,训练的时候经常偷懒。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又多弱了吧,走吧,这次出去之后,你就给我退出陷阵。” “啊?”甲士有些不情愿。 “啊什么啊?”头领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到在陷阵有多危险吗。” “哦。”甲士只得点点头。 “行了,走吧,稍微注意点,再走一会,就该到出口了。”头领说完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平日里我还说这么会有这么多出口,布局跟个螃蟹一样,现在想想,多亏了这样,不然我们都走不出去了。”甲士跟在身后喘了几口气说道。 “这会天穹算毁了,也不知道主人要怎么收场。” “不过也没多大事,反正主人有这么多天穹,少一个也不算什么。” “你说是吧,大哥。” “嗯,大哥?” 甲士显然是个话痨,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见大哥没有回答,有些疑惑刚要抬起头,就嘭的一声撞到了头领的身上。 “怎么了,大哥?”甲士侧过身子往前望去,顿时呆立在当场。 十多个面目狰狞的活尸正朝着他们徐徐走来。 甲士的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喉咙不停地咽着口水:“大哥,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路杀过去!”陆长风长枪如游龙般刺出,一枪洞穿了一只活尸的脑袋,随后一脚把它踹开五丈远。 “这就是活尸吗?”唐晓舞脸色有些苍白,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变慢。 她十指挥舞着,如同在拨琴弄弦一般,数百道肉眼难见的丝线在通道内飞舞穿插着。 那些活尸被刺得鲜血淋漓,但却没有阻碍到它们前进的步伐。 不得已之下,唐晓舞双手大开大合,丝线瞬间将眼前的活尸绞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发出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伏火!” 几道火光从唐晓舞脸庞飞过,落在了那些碎肉上,瞬时燃起了一片火海。 “这不是我在北境遇到的活尸。” 小源一个侧身,脱开了一只活尸的爪子,顺势提刀往上挥,把活尸的一只胳膊给卸掉了。 “这些活尸就是砍掉了脑袋也死不去,必须要用火才行!” “用火,那简单啊!”陆长风轻轻一跃踢翻了墙壁上的火油盆。 盆上的火油连同着正在燃烧着的灯芯“哗啦”一声浇在下方的十来只活尸上。 “轰”!! 瞬间一股火海在活尸身上漫延,一股焦臭味传来。 这些着火了的活尸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通道里乱走着,一时之间竟阻挡了身后的那些活尸前进的步伐。 唐晓舞脸上一喜:“真的有用!” 陆长风和小源两人相视一眼,身形一闪,一左一右,陆长风高高跃起,手中长枪一抛,一道鞭腿挥去,狠狠地踢在长枪的末端。 顿时长枪如箭般朝着墙上挂着的那一排火油盆激射而去。 “噗!”“噗!”“噗!” 墙上的火油盆一个接一个被长枪洞穿,火油哗啦一声倾泻而下。 小源身形一闪出现在右边的一个火油盆上。 一脚掀翻了一个,顺势一脚踩在墙上,一个翻身,在半空身形一闪,刀尖上汇聚起一道光芒,他用力一挥,那刀芒便脱刀飞去! “啪啪啪!!” 一连十多个火油盆被从中劈成了两半,火油如雨水般撒下,劈头浇在地下的那群活尸身上。 “轰!!!” 一道火龙从活尸群中游走卷起,掀起了阵阵热浪。 “呃啊~~”火焰中,活尸似乎传来了阵阵惨叫,它们浑身冒着火朝着小源几人冲来。 “术五,刃壁!”小源身形轻轻落在唐晓舞面前,剑指向前一划,一道光膜张开挡住了那群张牙舞爪的活尸。 “幸亏用火有用。”小源松了口气,他朝头上那些架着火油盆的架子看了一下说道:“咱们从上面通过吧。” “行,我先来!”陆长风点点头,脚下一蹬,一跃而上,一脚踩在木架子上,顺势用力一蹬,便朝着里面激射而去。 “我们也...”小源望着唐晓舞还没说完,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一股莫名地心悸忽然从心底涌出,他神色一惊,抬起头往上看:“小心!!” “轰!!” 一声巨响响彻通道,陆长风如炮弹般直直砸向两人身后的地板上,地板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石块四处蹦溅,顿时尘埃飞扬。 “小舞躲开!!” 还没来得及去看陆长风,一道流光穿过浓浓的紫雾,射穿了火海轰然砸在刃壁上,刃壁瞬间四分五裂! 小源一把推开正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唐晓舞,站在刃壁前,斜刀防御,那道光柱正朝着严阵以待的小源奔袭而来。 “咔咔” 一声金属断裂声响起,小源手中的刀被击成了粉末,光柱丝毫不减势头直接轰在了小源身上! “噗!” 小源口中狂喷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在地上滑行了十多丈,直到碰到一堆碎石才堪堪停下。 “小源!长风!”唐晓舞大惊失色,抬起脚步就要冲过去看看两人的情况。 突然她回过身子,抬起双手作攻击状,一脸戒备地望着火海的另一端。 “你们几个小虫子。” 火海中,魏随轻轻抚掌走去,周边的火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纷纷躲避开,只在他周边燃烧着。 而那些活尸也在刚刚那一击中化作了尘碾,融在了火海中。 “杀了我这么多朋友,你说。”魏随微笑地望着唐晓舞:“我要怎么感谢你们呢?” “感谢你娘去吧。”忽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 碎石堆中,衣衫破烂的陆长风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咳咳,真特么痛啊。” “长风你没事?!”唐晓舞一脸惊喜地喊道。 陆长风摆摆手:“行了,这话听的太多了,演义里主人公一出事就是这么一句,我好不习惯。” 说完他拍了拍一片通红的胸膛从碎石堆中走了出来,顺便踢了一脚小源:“行了,别装死了,要开打了。” 同样狼狈不堪的小源费力地睁开眼睛,干咳了几下颇有些无奈地翻了身,爬了起来。 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噗一声又喷了口血水出来,身子一个不稳单跪在地上。 “这伤这么严重吗?”陆长风有些疑惑地望着小源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觉得还行。” 陈小源吐了一口血沫咳了一声说道:“你练得是什么,我又没练,要不是刃壁挡了一下,这会我该躺着了。” “这样啊,哎,真脆。” 陆长风假装恍然大悟,随后有些兴奋地摩拳擦掌望着魏随:“那你先歇着,我先上了啊。” “有点意思。”魏随打量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陆长风,突然笑道:“那陪你玩玩吧。” “玩你老母!”陆长风突然身形一闪,高高跃上半空之中,一个灵活的翻身,双脚踩在天花上,用力一蹬,一个俯冲朝着魏随攻去。 “嘭!”拳头上的千钧力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魏随的脸门上。 陆长风撇了一下嘴:“躲都躲不过吗?” “就这点力度,倒是不用躲。”魏随稍稍侧过头笑道。 “嗯?”陆长风眉头一皱,立马收回拳头,一个鞭腿朝着魏随砸去,一声沉沉的闷响,鞭腿不偏不倚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继续。”魏随笑道,伸手作了一个请字。 “好啊!”陆长风大吼一声,一道道流光在他的肌肉上滑过。 他向前一步,双拳如风,快如闪电,挥拳之间,拳风划破了空气,在空气中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轰轰!!” 两人所在位置烟尘滚滚,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火光甚至被卷成了一条小火龙,随着陆长风的拳头一拳拳打在了魏随的身上。 两边墙壁的石头被如同利刃般的拳风刮出了一道道刮痕,激起了阵阵烟尘,渐渐看不清两人的身形。 “小源你没事吧。”唐晓舞扶起小源,一脸担忧,小源摇摇头望着前方烟尘滚滚处,眉头紧紧皱起。 “呼~”过了好一会,陆长风有些气喘地放下双拳,望着面前那依然站立的身影,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烟尘散去,魏随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你的招式都用光了吗?” “那,到我咯。”话音刚落,陆长风心中警铃大作,半步上前,再次一拳挥出! “嘭!!!” “噗!”陆长风一口鲜血喷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但他没有顺势后退,反倒用力抵着了脚步,抬起拳头反向前砸去。 “嘭!”又一拳直接对在他的拳头上,这一回,他没有办法接住了,一个倒飞了出去。 魏随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但瞬间便又出现在原地,施施然地抻了抻衣袍。 “轰轰轰”!!! 半空中陆长风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接着便冒着黑烟坠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昏迷了过去,生死未卜。 “真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手来了! “长风!” 唐晓舞急忙跑过去。 小源强撑着站起来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一把佩刀,走在面前,挡在两人身前。 魏随一步一步走上前,小源死死地盯着他,忽然剑指一挥,嘴里喊道:“术三,缚!” 几道光芒随即出现并缠绕在魏随身上,随后他身形一闪,出现在魏随上空。 手中的佩刀发出湛蓝刀芒,轰在了魏随身上! 不等魏随做出反应,小源身体再次消失,当再次出现时,便在魏随身后。 小源双手握刀,刀芒汇聚,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用力一挥,佩刀裹着刀芒狠狠地朝着魏随的后脖挥了上去! “哐”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刀刃砍在魏随的脖子上,但却碎成了粉末。 刀芒划在魏随身上,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划过肌肤的刀芒顺势飞向了两边的墙壁上。 “轰”一声,墙壁上被划出两道大的刀痕。 “你这力度还不如方才那只小虫子。”魏随的手忽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来一把抓向身后的小源。 束缚不住? 小源神色严峻,先是左脚后退半步,随后身子后仰,魏随的手便擦身而过,躲开了这一招,小源身形再次消失。 “唰”! 出现了距离魏随身后足足十丈的地方外的小源,此刻脑海里在快速飞转,思索着该如何对付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人呢?” 当他警觉地抬起头朝着远处望去时,魏随早已不知何时消失在原地。 糟了! 小源脑门一炸,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力度不够,但速度还可以。”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呼呼声传来,小源此时也来不及想了,下意识举起左臂格挡。 “轰!!” 两旁墙壁上的石板碎成了粉末,小源从尘埃中倒射而来,在半空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直接砸进了地上,身上带着的拳风把两旁的墙壁刮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咳咳。”小源在坑中咳了几口血,挣扎了几下,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一次怎么不入魔了。 小源的意识渐渐消失,只隐隐听到唐晓舞那焦急的喊声,便昏迷了过去。 “小姑娘,还有你,你打算怎么反抗?” 魏随望着唐晓舞笑道,在他身后,密密麻麻地活尸开始从各处涌来,在他身后蠢蠢欲动。 唐晓舞看着身边昏迷的小源两人,她咬了咬嘴唇,转身面向魏随,双掌举起做出攻击姿势。 “有意思。”魏随忽然觉得兴致勃勃,他对着身后的活尸说道:“这几个就给你们了,开胃点心吃好了,就出去吧,外面有上百万人等着你们呢。” 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活尸再也按奈不住了,开始朝着唐晓舞蜂拥而去。 “我是连让你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吗?”唐晓舞怒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袖子中光芒汇聚,几声机关转动的声音传出。 “暴-雨-梨-花-针!!” 魏随忽然眉头一挑,举起手格挡。 “轰轰轰轰!!!!” 数千道光束从她袖子中激射而出,隐隐间有龙吟之声,流光溢彩的光束覆盖在活尸群上,如同狂风暴雨般在通道间冲刷,活尸群甚至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被荡涤得干干净净。 当最后一发暴雨梨花发射出去后,唐晓舞轻轻地垂下双臂,袖子里传来几声机关,“哐当”两声,两片小巧金属部件从她袖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细细一看,还微微冒着一缕烟。 此时的通道间,除了还有点点燃着的火苗,几百只活尸在那一轮暴雨梨花的洗礼下已经灰飞烟灭。 魏随放下了挡在脸前的手,此时的他衣衫被打成了筛子一般,破烂不堪,但人却没事。 他颇为惊奇地望着唐晓舞:“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暗器,这一次是我看走眼了。” 说完便放下衣袖,朝着唐晓舞慢慢踱步向前。 就在他行走的时候,身上破烂的衣物开始自我修复,几个呼吸不到,魏随便又焕然一新地站在目瞪口呆的唐晓舞面前。 “你现在倒是引起了我稍许的兴趣。”魏随不紧不慢地走着:“杀了我这么多朋友,你打算怎么交代?” “不过是些邪祟,本小姐杀便杀了,你见识到本小姐的厉害了吧,你速速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唐晓舞心里满是恐慌,但脸上却使劲装着镇定。 望着越来越近的魏随,她立马举起了双手,做出想要继续发出暴雨梨花的姿势。 “哈哈,真有意思。”魏随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他望着唐晓舞说道:“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这是未曾看见你那两个朋友的下场?” 魏随打量了一下一脸戒备的唐晓舞,饶有兴趣地说道:“这样吧,你若是能挡下我一招,我就放过你和你的朋友,让你们离开,如何?” “真的?”唐晓舞有些意动,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里的事不都是你做的吗,一个杀人狂魔的话谁会信。” 魏随有些诧异地指着自己:“我是杀人狂魔?” “哈哈哈,好吧,那就算是吧。”魏随哈哈一笑也不做辩解:“你不信也得信,你有得选吗?” “你现在只能祈祷我言而有信。” “哼!”唐晓舞也不接话了,手腕一翻,数百根丝线绞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条钢鞭。 她手腕一抖,那钢鞭瞬间绷直,化作了一把长剑。 魏随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唐晓舞,指尖光芒凝聚,一道道暗紫色的光芒汇聚到了一起。 唐晓舞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手里不禁用力握紧了长剑。 “做好准备哦。”魏随笑着说道。 “三,二。” “一。” “簌!!” 一道光束从魏随指尖上爆射出,夹带风雷之声朝着唐晓舞激射而去,光束掠过的地面,地面上的石板瞬间化作了粉末,威力之大,让唐晓舞心中大惊。 这道光束尚未有到达,可唐晓舞手中的长剑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这可是镌刻了符文的百炼钢啊! 这下是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唐晓舞死死地咬着嘴唇不退反进,挥着长剑就往光束斩去! “蹦!” 百炼钢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朝着四周飞溅,光束势头不减狠狠地朝着她射去。 到这了? 怎么和他俩差这么远。 唐晓舞有些郁闷地想道,随后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光束穿透身体时刻的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圆浑浑球体瞬间出现在唐晓舞身旁,轻轻一揽腰肢,伸出另一只手挡在光束前。 “噗!”一声轻声的闷响,光束打在那人的衣袖上,击穿了一个小孔后便消散了。 突然感觉有人揽住了自己躲过了这一劫的唐晓舞,心里既是激动也有疑惑,她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 结果刚刚睁开一点点,便感觉到那人在自己后脖子上轻轻一按,紧接着一阵不可抗拒的昏睡感传来。 “乖,先休息一下吧。” 耳畔响起了既熟悉但又有些许陌生的声音,她的身子放弃了防备,渐渐昏睡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唐晓舞那模糊的目光放到了那人的身形上。 好大的一颗球。 心里下意识冒出了这句话后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来人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轻喃,有些无奈地把昏睡过去的唐晓舞抱到一块稍显平整的石板上去。 “傻丫头不懂事,胖一点是福气。”来人嘟嘟囔囔地说道。 魏随见来人在那里安顿那女孩,也没有动作,反倒是双手抱住,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地盯着来人。 “你又是何人?”魏随问道。 来人把唐晓舞安顿好了之后,有些费力地扭过身子,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小源和陆长风两人,见没什么大碍,他点了点头,这才有空面对魏随。 “我啊,我是她哥啊。”唐仁皆拍拍手赶了赶灰尘说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欺负我妹了?”唐仁皆忽然问道。 魏随有些诧异,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又怎么样,反正逗弄一下食物,不犯法吧?” “哦,这样。”唐仁皆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那胖子那憨厚沉思的模样,魏随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望着唐仁皆问道:“然后呢,你想...” 话还没说完,忽然胖子身子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头出现在魏随的眼前。 好快! 魏随眼睛瞬间放大,来不及做反应。 “轰!!” 魏随被一拳击中,直接倒飞数十丈一头撞在墙壁上,墙壁直接被打穿,碎石乱飞,尘埃滚滚! “唰!” 不等魏随反应,唐仁皆瞬间出现在石堆上,朝着下方,双拳使劲挥动! “让你欺负我妹让你欺负我妹让你欺负我妹!!!” 拳速越来越快,渐渐成了幻影。 “让你打小源让你打小源!!!” 周围的萦绕着的紫雾被拳风绞杀得一干二净,在石堆中形成了一个圆形地点,而且还在不但扩大。 “让你打陆长风,哦,不对,他可以欺打。” “让你不早点打,你特么怎么不早点打!!!” 数十只不知死活想要包围上去的活尸,刚刚靠近便被这拳风绞成了碎肉。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雾袭来! “砰砰砰!!” 石堆被打得粉碎,地面被拳风震得如波浪般一震一震。 墙上的石块不断掉落,这条通道变得残破不堪。 “让你不知死活,敢搞成这种事!!”唐仁皆挥舞着双拳用尽全力朝着魏随一拳砸了上去! “轰!!!” 地面抖了一下,这条走道的墙壁完全碎掉了,露出了墙壁外的竞技场。 “呼,好累。” 唐仁皆收回拳头,望着已经被打得不成样的魏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唐晓舞处走去。 忽然,他眉头一挑,身后一股风呼呼传来,他连忙转身。 “轰轰轰!!!” 一记鞭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唐仁皆身上。 他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顿时往后倒飞过去,直接砸进了竞技场的观众席上,瞬间砸出一个大洞! 残缺不堪的魏随在击飞了唐仁皆后,身子一闪出现在了唐晓舞身前,狞笑了一下,举起手朝着唐晓舞的脖子插去! “不许动她!” 电光火石间,一道光从观众席从激射而出,待光芒逝去,唐仁皆一只手钳住魏随那伸向唐晓舞的手,一手控住了他的腰。 “你给我。” “滚一边去!!” 唐仁皆大吼一声紧接着便把魏随狠狠往远处一砸! 只见魏随竟然半空中直接停住,然后施施然地飘落在唐仁皆不远处。 “我看走眼了,你比他们可以厉害多了。”魏随摸了摸被打歪的脸,呵呵笑道。 “你别笑了,好难看。”唐仁皆一脸嫌弃道。 “这样啊,那我整理整理。”魏随楞了一下随后笑道。 接着便伸出双手,像是拥抱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候,充斥在周围的紫雾突然迅速接近他,让一股股地钻进他的身体。 很快,随着身体一阵阵蠕动,魏随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但这情况持续了仅仅一小会,魏随很快便又恢复成了原先的衣冠楚楚的模样。 “这样如何?”魏随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袍笑道。 唐仁皆眉头稍稍一皱,终于正视了起来。 他转身抱起唐晓舞,同一时间,在另外两处也瞬间出现了两个唐仁皆。 各自拉扯着陈小源和陆长风,身子微微一闪,几人便在竞技场的观众席最顶端躺着了。 “分身?”魏随饶有兴趣地注视着。 唐仁皆摆摆手:“才不是那种骗人的戏法。” 说完,远处的两个唐仁皆在放下陆长风两人后便消失了。 “就是普通的速度罢了,看起来像是分身而已。” “有趣。”魏随点点头:“打了一,这会有些饿了,不然,倒真的想留下你了,像你这么有趣的灵魂,就这样吃了,有些浪费了。” “哦,是吗。”唐仁皆微微一愣,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不好吃,全是肥肉,你改吃素吧。” 话音刚落,唐仁皆脚下一蹬,泥土飞溅,身子犹如一股龙卷风一般,向魏随袭去,魏随不闪不避,伸出拳头朝着唐仁皆迎上! “轰!!!” 整个天穹内都震得簌簌作响,那些游荡在附近的活尸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去死吧!!”血污浸满了铠甲的头领将眼前的最后活尸一分为二后,便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没理会尽管分成了两半却还在不停闹腾着的活尸,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瘫坐在地上,脑袋已经无力地垂下的甲士,忽然觉得很想笑。 铠甲上散发的光芒越发微弱,现在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头领望着周围萦绕着的紫雾,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些紫雾在蠢蠢欲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怎么,想要我这副身体?”头领对着紫雾笑道:“你配吗?” 说完,他费力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望着这些紫雾,突然他捡起了佩刀,朝着紫雾像是发疯一般胡乱地挥舞着,直至气喘吁吁也不停下。 甲胄上的微茫终于还是消失了,那些充斥在这片地方的紫雾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地朝着头领扑去。 “咯咯。。” 头领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肌肉开始变得干瘪起来,他再也站不住,也握不住刀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那些紫雾疯狂地蚕食着他的身体。 头领费力地拔出了腰间的小匕首,双手颤抖着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老子就不让你们吸!” 说罢,他用尽最后一点能力气把刀一点点送进了自己的喉咙。 ...... 距离天穹所在大约两里开外,一支披甲执锐的队伍正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地前行着。 “嗯?”万冲忽然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抬手停住了身后的队伍,在他面前引路的刘小忠见状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行了,就带到这里吧。”万冲望着刘小忠说道:“接下来的这段路我摸也能摸着。” 说完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天色如水,一如往常,但不知道为何心里的那一阵心悸还是不断地涌起。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遇到神武军的大部队了,就把这个给他们看,好好呆着,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万冲从腰里摘下了腰牌朝着刘小忠扔了过去,刘小忠手忙脚乱地接过腰牌。 刘小忠还想说什么,万冲便挥挥手阻止了他,扭头对一旁的校尉说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快脚步,也要提高警惕。” “是!”校尉立马转身向后传令。 少许,校尉便回到了万冲身旁。 “行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万冲朝着刘小忠咧嘴一笑,然后轻踢马肚率先向前走去,窸窸窣窣身后的上百名军卒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个军卒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一道流光在他们身后一闪而没。 刘小忠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心里想了想,便听话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哎,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太安静了。”走在路上,万冲越发觉得不对劲,扭头朝一边问道。 “大人,我们这条路没有什么村坊,都是些废弃的地方,自然会安静些。”校尉解释道。 万冲低头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对,就是再怎么安静,总该有虫叫吧,从刚刚开始,你有听见过虫叫声吗?” “这,属下倒是没有留意到。”校尉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算了,下马,可能我们进入别人的伏击圈了。”万冲翻身下马,望着四周警惕道。 校尉一听脸上有了一丝慌色,连忙向后招手,身后的军卒立马取出兵器上前占据各明暗处的形成一个防卫阵型。 “大人,那小子不是说这段路平日里没有明暗桩的吗?” “平日是平日,谁知道现在会不会改了,让几个机灵点的弟兄上前去探探路,娘的,平日里安稳惯了,连最基本的都忘了。”万冲吩咐道。 校尉连忙点头,然后转身小声地喊了几个军卒。 那几个军卒脱下甲胄和武器,只留着一把短刀,走出阵前,像个灵活的猴子一样,攀岩走壁,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幸亏训练没有落下。”万冲有些自得地点点头,然后站在阵前等候。 过了好一会,那几个前去探路的军卒却还没有回来一人,万冲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暗道有些不妙。 正考虑着要不要再派人进去时,忽然身旁的校尉低声禀告:“大人,有人过来了!” “嗯?戒备!”万冲下意识地让部下戒备,接着便连忙抬头朝前望去。 黑暗中,一个汉子巍巍战战地拖着步伐走了出来。 由于天色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衣着上辨认,很快万冲就认出了这是几个进去探路的军卒里面的其中一人。 他心里一喜,挥手低声喊道:“怎么这么久,赶紧过来!”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脚下的速度并没有加快,还是一步一拖地走着,只是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有点不对劲。 万冲注视着那军卒,悄悄做了个手势,校尉心领神会,让身旁的军卒举起了弩对准了来人。 没等校尉出声,那人慢腾腾地走了好几步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使劲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咯咯声。 映着惨淡的月色,万冲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一切,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万冲呆呆地说道。 在那军卒身后,铺天盖地的紫雾蔓延而来,很快就吞没了跪在地上的军卒。 一个呼吸不到,那军卒便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撤!” 万冲大惊失色,连忙喊道,但为时已晚,滚滚而来的紫雾很快就越过了那名军卒朝着万冲这边袭来。 “呃!!”蹲守在高处的军卒掐住脖子,一脸痛苦地从高处摔了下来。 站在阵前防守的第一批军卒纷纷扔掉手中兵器,使劲地挠着脖子,接着便倒在了地上,翻滚了没几下就没了声息,身子像是漏气的气囊一样瘪了下去。 “将军,快走!”校尉拉着万冲往后跑去,在他身后的军卒纷纷射出弩箭,或者拔出刀朝着扑过来的紫雾就冲上去,希望能够阻挡一小会,让自家上官能够逃出去。 “傻啊你们,快走啊!”万冲看着冲上前的军卒一个个被紫雾吞噬,睁眼欲裂。 第一百九十章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嗡~” 一股脑地拉着万冲往外跑的校尉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一样,被反弹到了地上,摔了一个屁股墩。 他扶好被撞歪的盔帽,一脸疑惑地站起来,伸出手朝着空气摸去。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手上却有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校尉嘴巴顿时合不上了。 他楞了一下,随后再次伸出手去触摸,前前后后确认了好几次。 没有错,前面真的有东西挡着。 鬼打墙?! 校尉脑海里不由得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 回想刚刚遇上的那些紫雾,他遍体生寒。 忽然,他像是发疯一般,拔出刀朝着空气使劲砍去! 而空气这时居然冒出了零零星星的几点火花,初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出现了。 “完了,将军,我们被困住了。”校尉一脸惨白地望着眼前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无力地扔下了刀。 “这里有结界..”万冲上前触摸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大人?” 这时,一直藏在不远处等待援军到来的刘小忠听到了些声响,他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探出头来。 没有发现援军倒是发现了万冲两人,于是好奇地走了出来。 “是你小子,快过来救我们!”校尉听见了刘小忠的声音,抬头一脸,脸上露出狂喜,连忙喊道。 刘小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校尉喊他,连忙跑了过来。 “别过来,停下!!”就在他快要踏入结界的时候,万冲突然大声吼住了他。 刘小忠被突然的一声吓得立马停下脚步,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被这么一喊,校尉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有些无力地跪在地上。 “大人你们怎么了?”刘小忠一脸不知所措地问道。 “没事,中埋伏了,弟兄们全没了罢了” 万冲故作洒脱地摆摆手,望着不远处正缓缓蔓延过来的紫雾,他回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刘小忠问道:“你可把本将军害惨了,怎么没说天穹还有这个武器啊。” “大人,我...”刘小忠呆了一下,连忙出声想解释道,结果万冲摆了摆手打断了:“罢了,都这个时候,听解释也没什么意思了。” “拜托你件事,等会援军到了,千万要告诉他们,别轻易进去,这事,我们对付不了。”万冲指着那些紫雾说道,说完便拔出了刀转身背向站在结界外的刘小忠。 “大人...”刘小忠脸无血色地注视着蔓延过来的紫雾,脑袋里一片空白。 “娘的,不能当逃兵。”结界内的校尉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将军,像是壮胆一般,使劲地抽几下自己。 随后捡起刀站了起来,面对着紫雾,校尉大吼道:“神武军威武!!” 说完便冲了进去! 不一会,他那惨状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刘小忠眼里。 他被吓得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脚后跟磕到了一个小土块,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上。 “别怂啊小子,你又没事。”万冲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望着紫雾中再无生息的部下,他有些唏嘘。 “小子,今晚没机会让你看一下我神武军的武力了,但是也要让你见见神武军的勇气,你睁大眼瞧好了,即使面对强敌,神武军是如何冲锋的!”万冲沉声说道。 “大人...” 不知为何,刘小忠忽然脑子一热,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冲着万冲扯着嗓子大喊道:“神武军威武!!” “神武军威武!!” “哈哈哈,神武军威武!!”万冲哈哈一笑,朝着紫雾冲了过去:“干他!” 紫雾瞬间吞噬了万冲。 万冲能够感受到,他的血肉被这些紫雾吞食着,两只胳膊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逝,变得干瘪起来。 万冲双脚开始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靠,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还死在这些东西手下,哪怕来点人让我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也好啊。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忽然身旁多了几声脚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张轻飘飘的黄符贴在了他的胳膊上,顿时那股血肉消失的感觉便停止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机正通过他的胳膊送至他周身,他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还好赶上了。”一个年轻的男声传入万冲的耳畔,他有些虚弱的抬起头望去。 不知何时,四个青衣白袍的男子出现在他四周,其中两人正蹲在校尉的尸体前细细研究着什么。 “你们是?”万冲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几人,一个长相清秀像是为首的男子还没出声,倒是一旁一个略微吃惊的声音传来。 “万将军?” 万冲费力地扭头望去,顿时一惊,便挣扎着要翻身起来行礼:“神武军西城裨将万冲参见郡主!” “别别别,你那么虚弱就别行礼了。”璇玑连忙跑过来扶着万冲,顺便朝着外面还没有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的刘小忠打了声招呼。 “群主?”刘小忠还没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又被这个称呼吓得当场呆立。 璇玑没有留意到结界外的刘小忠的情绪变化,在确认万冲没事后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这些是什么?”璇玑有些好奇的问道,还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萦绕在她周围的紫雾。 也许因为璇玑是个灵者,似乎是紫雾天然的克星,手还没有触碰到,那些紫雾似乎很惧怕地便向后躲了一下,仿佛有生命一般,看得璇玑啧啧称奇。 陆昭武摇摇头,他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现在还不是理会这个点时候。 他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万冲的身体,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身体里的血肉似乎被吞噬了不少,看起来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即使以后恢复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抬,这辈子怕是不能在沙场征战了。 目前来看,要是没有看错,这紫雾应该是能吞噬人的血肉的怪雾,但对灵者无效,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无解的噬人恶魔。 “郡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您快走吧,这里很危险!”万冲焦急地抬起头对璇玑说道:“快快出去吧,一切等援兵到了再说。” “没事,这紫雾对我没影响。”璇玑摇摇头:“再说,我们也出不去了。” 说着她向着刘小忠方向走了几步,伸出手轻轻往前伸,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一道波纹在她掌心朝外散开。 “这结界,我们破不了,也不能破。” “那待在这里,若是那什么天穹派人出来,仅凭郡主几人,加上卑职也无法抵御啊。”万冲一脸担忧说道。 “别担心这个了,我估摸着那什么天穹说不定也完了。”陆昭武解开了万冲的铠甲,减轻了他身体的负担,拍拍手站起来说道。 看着万冲有些迷惑的样子,璇玑轻声说道:“我们从另一边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一片地方的已经没有活人了。 在巷子里我们发现了很多巡夜的尸体,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天穹的守卫。” “这...”万冲有些呆了。 “不用多想了,天穹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陆昭武从怀里取出几道黄符,然后朝另外几个同袍也取了几张,然后递给了万冲。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这符你先拿着,我不知道它能撑多久,反正你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就把另一张贴上去就好了,这里一共八张,应该能撑到援军过来。” “多谢大人。”万冲楞了一下,连忙接过来。 看了一下手中的一小叠黄符,他抬起头朝远处的校尉尸体望去,忽然叹了口气。 陆昭武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一路上过来,神武军的尸体躺了一地,现在就剩下他这一人了。 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只能轻轻拍了拍这位年纪比他大上不少的武将以作安慰了。 忽然他想起了万冲的称呼,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我们?” “青衣白袍,内御直嘛。”万冲咧嘴笑了一下:“卑职只是有所耳闻,不曾见过。” 秦处墨,你这人还算厚道,这一次倒没有骗我了,还真的有。 “原来如此。”陆昭武点点头,心里不免嘀咕:其实不会都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然后假装不知道吧,那还隐瞒个屁啊。 “行吧,璇玑你留在这里和万将军一起等援军吧,我和他们先进去看看。”陆昭武沉吟了一下,抬头望着正隔着结界和刘小忠说着话的璇玑说道。 “啊?”璇玑停下了交谈,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想说些什么,然后又想到了出发前的承诺,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但她还不忘天穹里的几个师兄妹:“记得帮我把小源他们带出来啊。” “放心,会的。”陆昭武点点头,刚想出声嘱咐几句,忽然地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紧接着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爆炸声,声音震天动地。 几人脸色一变,来不及嘱咐,陆昭武丢下一句话让璇玑好好待在原地,便带着其余三名内御直消失在原地。 “轰!!!” 一阵烟尘散去,唐仁皆灰头土脸地从土堆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土块,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望着再一次复原的魏随。 “太不要脸了,比我都不要脸,这还打个屁。”唐仁皆嚷嚷道。 “怎么,你就到这里了吗?”魏随毫不在意唐仁皆的辱骂,施施然地走上前:“如果你就这么点能耐,那我就不玩了。” “唉,没办法,这个状态不好打啊。” 唐仁皆叹了口气,说完忽然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双叒入魔了 “哼。” 魏随眼皮都不抬一下,掌心凝成一个光团,朝着四周轰轰连续发射而去。 “轰轰轰!!” 四面八方的墙壁被轰得粉碎,烟尘滚滚,整个竞技场已经被打成了废墟。 竞技场四处的出入口已经被轰开,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坍塌了。 唐仁皆犹如一道闪电一般,虽然魏随的攻击一直紧随着他,但他往往能在最紧要的关头避开,可他也没有办法再靠近魏随半分。 “无聊。”魏随摇摇头,忽然手上方向一边,一股光束朝着观众席最顶上的昏睡着的小源几人射去。 “卧槽,你太不要脸了!”唐仁皆脸上一急,放弃接近魏随的机会,一个翻转,身子一闪,瞬间出现在那道光束面前。 “轰!!!” 一个火球在竞技场半空中轰然炸开! “咳咳。” 浑身衣衫被打成絮状,露出了里衣的唐仁皆放下了架在胸前的双手,有些愤愤地望着底下的魏随。 “我已经有些厌倦这种游戏了。”魏随说道:“神经病才和食物玩得这么开心,我又不是神经病。” 说完,他轻抬脚步向着观众席走去。 “格格~” 先是几声刺耳的声音传入了耳中,紧接着便是身体一紧。 他眉头一皱,低头望去。 不知道何时,他的身上缚满了钢丝,而钢丝的尽头就在这周围的四面八方,宛如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一般。 而他就是网中间的小虫子。 “嘿嘿,没想到吧。” 唐仁皆嘿嘿一笑,轻轻地落了下来,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放到一条冒着寒光的丝线上,轻轻一放,那毛发便分成了两段。 “我可是唐门的,你以为我要近你身吗,那是在布置陷阱,傻子!” 魏随不动声色地稍稍用力动了动身子,结果那些钢丝一下子就陷了进去,紫红色的鲜血很快就浸满了浑身。 “别挣扎了,越挣扎越紧,这可是我唐门的玉蚕丝,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样。 但毕竟是经过我唐门独门秘法炼制,效果你已经见到了,我就不自吹自擂了。”唐仁皆有些得意道。 魏随听了之后,便放下了挣扎,但是那丝线像是有什么一般,继续收缩着。 而已经深入肌肉的丝线貌似开始二次生长,在他的肌肉里面又长出了数不清的细小的尖锐的小刺。 “哎呀,忘了和你说。” 唐仁皆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就是不挣扎,它也会继续收紧的,直到。” 唐仁皆微微一笑。 “把你绞成碎肉。” 这时,闻声赶来的活尸见到场中的唐仁皆后便纷纷嚎叫着向他扑去。 结果不言而喻,这些活尸瞬间便被那些肉眼难辨丝线给分成了碎肉,稀里哗啦地堆了一地,场面非常血腥。 一股腥臭味蔓延开来,唐仁皆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抬起手,对准了那堆碎肉。 “轰!”一道火团从他袖子里射出,火焰很快就在碎肉上燃烧了起来。 几道符文在火苗中隐隐浮现,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隐约传来了阵阵惨叫。 魏随面无表情,忽然一直在无脑冲锋的活尸却群忽然停了下来,静静地待在外围。 唐仁皆眉头一挑,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珠子不停地打量着魏随。 突然,魏随动了,束缚在他身上的丝线开始加快了收缩的速度。 “哗!” 一股磅礴的暗紫黑气从魏随身上爆发,数十道紫气朝着束缚在他身上的玉蚕丝游走蚕食着。 “蹦!”一条丝线忽然崩断,唐仁皆脸色一变。 “蹦!蹦!”丝线开始接二连三的崩断。 唐仁皆手指一动,玉禅丝突然加快了速度收缩,随后他脚下一蹬,身子一闪,如一道流光朝着动弹不得的魏随冲去,身下的地板被这道流光刷成了一道深深的坑痕! “啊啊啊啊!”唐仁皆怒吼,手腕一翻,千丝尽出,练丝成剑,朝着魏随的脑门刺去! 面对朝着他奔袭而来的唐仁皆,魏随眼睛放大,忽然停止了挣扎。 “噗呲!” 剑刃入脑! 魏随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已经失去了光泽,仿佛死不瞑目。 不一会,他的身体开始溃散,化作了无数道紫气消散在这片空间里。 结束了? 唐仁皆气喘吁吁地落在地上,看着消失不见的魏随,心头刚刚一松。 忽然他脑子一炸,一阵剧烈的心悸涌起。 唐仁皆急忙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千百道紫气忽然再次出现,顷刻间便重新凝聚成了魏随。 他掸了掸衣袍,看着眼前的胖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便再次消失在原地。 “呃哦~” 唐仁皆只发出了一声感叹。 “轰!!!” 瞬间便被轰进了地下数十米,响声震天动地,整个天穹都被震得颤抖了一下。 魏随静静地看了一下场中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便转身朝着观众席上的飞去,来到了这里昏睡已久的小源几人处。 “没想到居然让我修罗解体了一次,该怎么感谢你们呢。”魏随打量了一下三人,便降落在小源身旁,一把揪起了他:“要不先拿你开胃吧。” 说完便稍稍用力捏碎小源的喉咙。 然后张开了嘴朝着小源的脖子就要一口咬下去! “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只手一把掐住了魏随的脖子。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望着眼前的这个凡人,显得很是不解。 小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赤红的眼睛露于人前。 望着近在咫尺略显诧异的魏随,他先一把扭断了揪着他衣领的手。 随后在魏随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掐住他的脖子,在空中挽了一个大旋风然后一把呼呼地扔向了远处! “轰,哗啦!” 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小源慢慢地落下来,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喉咙,便冷冷地望着远处的大坑。 “咳咳,疼死我了。” 这时候,浑身狼狈的唐仁皆从坑了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见一阵巨响传来,地面又震动了一下。 他连忙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又赶紧转过身望向观众席上,见妹妹还好好地躺着,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源?”唐仁皆这时候发现了站在观众席高台上的小源,高兴地喊了声:“小源,我在这里!” 陈小源听到声音,把目光从魏随那里移走,瞥了一眼唐胖子,目光又回到魏随所在的大坑上,脸上毫无表情,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魏随坑的边上,静静地等待着。 唐仁皆楞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便很快地舒开,拍了拍身上的泥块污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小源哥,我跟你讲,我差点就被打死了啊,幸亏我逃命逃的快。” “早知道我就不进来了,可把我累死了。” “你看看这周围被他给破坏的,吓得我都要瘦了。” “幸亏你醒了。” 唐仁皆絮絮叨叨地在那说着扯着,忽然他停了下来,貌似觉得有些不对劲,小源这也太冷漠了吧。 小源忽然扭头望着唐仁皆,唐胖子心中一凛,还没做出反应。 便看见一个硕大的拳头裹着拳风呼呼地朝着他的脸上砸去。 “呃哦!!”唐胖子再次发出一声感叹。 “轰!” 便又被一拳砸飞了。 在地上滚了好几十滚之后,又砸出了一个大坑,只是这一次的坑比方才那次还要大。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唐大胖子静静地躺在坑中思考着。 好累啊,忽然不想动了。 而此时的小源根本没打算理会唐仁皆,一拳击飞了唐大胖子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坑中。 不多时,魏随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土块从坑道中跃了上来,望着小源,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忽然眼眶放大。 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阵阵爆炸声朝着他的脸门砸来! “轰!!” 魏随又被砸进了坑里,天穹又被震动了一下。 小源动作不停,朝着坑道飞了下去,像是打桩一般,一拳拳全打在了魏随身上。 地面上开始响起了有规律的震动,还有一下下的打桩声。 “轰!”“轰!”“轰” 唐仁皆侧身趴在土坑边缘上,用手支棱着脑袋,饶有兴趣听着,有些感叹道:“哎,还能这样打,好羡慕啊,看来没什么事,我还是躺一会吧,可把我累死了。” 忽然,动静停了下来。 唐仁皆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去,忽然,地表里隐隐地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且越来越大,地面上的小碎石不停地震动着,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地震了一般。 “糟糕!”唐仁皆连忙爬起来,身形一闪,一分为二,出现在远处的唐晓舞和陆长风身旁。 一个抱起了唐晓舞,一个则是揪着陆长风的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扔向了竞技场天花顶上的那盏大吊灯上挂着,随后身形合二为一,抱着唐晓舞飞了上去。 “轰隆!!” 脚底刚刚离开石阶,忽然地面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只看见小源从坑道中倒飞而出。 以低下的坑道为中心,地面开始一层层由内向外圆形坍塌,整个竞技场地面四分五裂! 而一直站在这里的上千活尸则纷纷掉了下去,被倾泻而下的大石块给砸成了肉泥。 就当快要撞到天花上的时候,小源忽然身子一滞,竟然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之中,望着大坑深处,泛红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杀气。 “咳咳。”魏随从坑里凌空踏步地走了出来,这一次的他没有再次修复,显得有些许凌乱。 “我有些生气了。”魏随望着小源说道。 “滚。”小源忽然望着魏随开口道,但貌似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我们吗?”唐仁皆眨了眨眼,有些懂事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逃出生天 只说了个滚字后,小源便再也没有理会唐大胖子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散出着猩红色的暗芒,一股压人心魄的威压渐渐笼罩着这片废墟。 “那你小心点。” 唐仁皆点点头,他明白这个时候的小源,应该就是以前曾和他们几个说过的状态。 搂着唐晓舞,“簌”一声,唐仁皆便出现在陆长风身旁,一把拎起意识稍稍有些清醒的陆长风,一路朝着出口飞去。 “他们跑不了,都要死。” 魏随没有在意离开的几个小虫子,他敞开怀抱,无数的紫雾化作一道道旋风卷进了他的体内。 忽然,一股股暗紫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他表面的皮肤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的纹路,裂痕。 一片片的血肉开始脱落,随之而来是暴涨的肌肉和粗大的血管。 十指化作了长着利刃般指甲的爪子,脸上的人类特征全部脱落。 一头紫色的毛发,布满了血纹路的脸,嘴里里冒出了两根弯弯的獠牙,每呼吸一下,都会带出一团火焰。 此时的体型比起之前暴涨了十倍有余,犹如一只恶兽一般。 魏随已经完完全全褪去了人的模样。 “哼。”小源嘴角微微一扯,浑身散发着的光芒忽然化作了熊熊烈火。 他的皮肤也开始出现纹路,一丝丝鲜血从纹路里渗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小源那正一步步提升的威压突然一滞。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拍了拍,一直毫无表情的眼神里居然出现了一丝无奈。 “呼~”气势一转,火焰顿时又化成了光芒,在他身上萦绕着。 “你连全力都不敢出,你在顾忌什么?”魏随用力地捶打了一下肉铠化的胸膛,用力一蹬! “那我就不客气了!!” “轰隆!!!” 地面像波浪一般起伏,无数碎石飞溅,一道流光从地上朝着小源激射而去! 小源不躲不闪,身上流淌着的暗红色光芒越发耀眼,直面着那道光束俯冲而去! “轰!!!!” 两道流光相撞,天地震动,整个竞技场瞬间化作灰尘! 而他们带来的破坏力正不断地往外扩,吞噬着整座地下城! ..... “嗖嗖嗖!!” 数十把刀芒朝着眼前的活尸斩去,瞬间便把它们击成了粉碎! 陆昭武从半空落下,在他身后三名御直正用御道清理着大牢内的冤魂和紫雾。 “秦大人,你还能走吗?”陆昭武收刀入鞘走向斜靠在墙壁上的显得十分虚弱的秦处墨问道。 “没事。”秦处墨摇摇头。 陆昭武点点头,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都衙指挥使。 回想起来,他们先前才刚刚进入天穹,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便听见有人不远处扯着嗓子大骂着什么。 见还有生人,陆昭武便立刻带着几个同袍循声一路击杀活尸,终于来到了大牢里面。 见到这里居然设置了大牢,陆昭武没多惊讶。 这地方有这个不出奇。 可当他见到了大牢里的秦处墨时,却被他吓得不轻。 明明前几天在巡防时经过都衙门的时候见过秦处墨。 但现在他居然出现在这里的大牢中。 看着他早已愈合的断臂,和那满是沧桑的脸,看起来怕是呆在这里有一段日子了。 和前几日见过的秦处墨相比较,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这个时候,陆昭武貌似想到了什么,瞬间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轰隆!!!” 正当他还在沉思着的时候,忽然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大牢内开始各种石块掉落,眼看着就要塌陷了。 “陆队,不能在这里停留了,这地方看着要塌了!”一个御直一招南金东箭把十几只活尸燃成了青烟,回过头朝着陆昭武着急的喊道。 陆昭武抬起头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拳头死死地握住但马上又松开了,他扶起秦处墨朝着其他几个御直喊道:“朝原路撤出去吧!” “啊,那璇玑说的那几个预阁子弟怎么办?!” 一个御直闪现在秦处墨身旁,迅速帮忙扶着秦处墨,一脸焦急地望着陆昭武问道。 “先出去再说。”陆昭武咬咬牙:“顶多等会我再进来,小源他们几个不一定会有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陆昭武打断了同袍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道:“御直不能折在这里,走!” 说完,他直接躬身背起了秦处墨,朝着出口奔去。 几个御直见状相视一眼,也只能边掩护便撤退。 刚刚离开大牢没多久,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传出,这个地方便完全塌陷了。 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或悲或喜,都埋在了这巨石之下。 “呼呼,陆长风,你个王八蛋,平日里说自己有多厉害,关键时刻居然派不上用场,还要我带着你逃出去,你可真行!” 身后的天花上的巨石板一块块下落,一些在通道里游荡的活尸躲避不及,或者说,根本没有躲避意识,纷纷被坠落的巨石砸成了血泥。 整个天穹到处是残垣断壁,成了废墟。 唐仁皆手里拦腰提着陆长风,肩上伏着唐晓舞,在通道的不断坠落石块的缝隙间,迅速躲过,朝着出口狂奔而去。 “咳咳,噗!”也许是被唐仁皆那骂骂咧咧的话给吵醒的,也许是太过颠簸。 昏迷了好一会的陆长风终于在喷出一口鲜血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就感觉自己正被人提着一抖一抖地跑着,地上的泥土呼了自己一脸。 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缓了几口气后,身边的事物感知就清晰了起来,耳边很快就听到了唐仁皆在口吐芬芳。 也许是世家子弟吧,骂人也没个新意,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词,陆长风缓了几口气,等力气恢复了点后便开口骂到:“死胖子,你快放我下来!” “咦,你醒了?”正骂道不亦乐乎的唐仁皆听到了陆长风那熟悉的声音,脸上一喜,低下头去:“还以为你不行了。” “你才不行,爷爷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行。”陆长风身子一晃一晃地说道。 “好,那就太好了,我不管你了,这里要踏了,你自己跟紧点!”唐仁皆说完,手上一松,便放开了陆长风,自顾自地带着自己妹妹加速逃离了这里。 “我艹!”陆长风一个不慎差点脸朝地,幸亏他反应过来了,就地一滚,才避免了前脚受伤,后脚毁容的悲惨事实。 “唐大胖子,你大爷!” 陆长风爬起来,刚骂了一句,就发现身后的通道正在迅速塌陷,巨石掉了一块又一块。 来不及计较,忍着因为呼吸导致胸膛的一阵阵的剧痛,他跟在唐仁皆身后跑了出去。 跑了一小会,看着先前进来的铁门就在眼前,唐仁皆脸露喜色,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竞技场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铁门上方的天花被震得裂开了一道大裂缝,一块巨大的石板咔嚓一声掉了下来,眼看就要挡在铁门前! 唐仁皆脸色一变,一个闪现冲到了铁门旁,一脚朝着关着的铁门砸去。 “轰!”铁门四分五裂,唐仁皆速度不停,一下子扎了进去。 “陆长风,快!”唐仁皆头也不回地喊道。 “深藏不露啊,劲这么大。” 陆长风显得有些诧异,但这个时候也不作细想了。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个前翻滚,滚进了入口处。 前一秒身子刚刚进入,后一秒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身后炸响,紧接着便是一股烟尘扑来! 唐仁皆沿着石阶使劲地往上爬着,方才那一声巨响,出口处的结界忽然显露了出来。 紧接着光滑的光壁上一道道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向着四周蔓延而起。 “哗啦”一声,结界破碎,化作了莹莹星光,很快就消失不见。 唐仁皆眉头一皱,也顾不了那么多,率先冲出了天穹。 当陆长风的身形也出现在地面上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震感传来,入口处涌出了一股烟尘,接着便彻底地被倒塌的石块堆填住了。 “呼~”逃出生天的唐仁皆找了个平坦一点的地方把自己妹妹轻轻地放下,这才来得及喘口气。 “今晚真刺激,比爷爷当年假扮山贼潜入贼窝还要刺激。”陆长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浮现了几分苍白。 “这里就剩我们了吧。”陆长风望着充斥着这方天地的紫雾说道。 “应该吧。”唐仁皆点点头,撕下了一片手袖,细心地拭擦着唐晓舞脸上的污垢。 “也不知道陈小源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陆长风望着入口忽然说道。 唐仁皆眉头一挑,显得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咱们身边少了个人呢。” “我又不是傻,就你这样,能在那人手上带走我们,还不被追杀。 没有小源留下,估计我们早就交代在里面了。”陆长风随后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说道:“要说你是丢下他逃跑的话,我是不信的。 不然你早就把我丢下了,带着你的妹妹不是更快么。” “....有道理。”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平日里深藏不露啊。”陆长风嚼着草根,望着入口处说道。 “平日里,大概也不会这么厉害。”唐仁皆抬起头说道:“小源貌似入魔了。” “入魔了?”陆长风闻言有些吃惊地扭过头看着唐仁皆。 唐仁皆点点头,忽然笑道:“还以为他自己是在讲那个桂岭的故事哄我妹妹呢,没想到还真的是。” “霍,有意思。”陆长风眉头一挑,回过头盯着入口:“有机会真想跟他打一场啊。” “会有机会的。”唐仁皆也望向了入口处,嘴里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入魔的小源和那个真正的恶魔谁能够胜一筹。” 第一百九十三章 魔对魔 “看来,是我胜了。” 望着躺在大坑中的小源,修罗化的魏随甩甩爪上的血珠。 “你的灵力很浓郁,很诱人。” 说完,还伸出了细长的猩红舌头舔了舔爪缝间的血迹,一脸贪婪地望着小源。 小源用手搬开了砸在自己身上的石头,拍了拍衣袍,又站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远处恶魔的话语,倒是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眼里再次显露出一丝无奈。 打量完自己后,他又抬起头望着魏随。 忽然他歪了歪头,朝着魏随身后为数不多的上百只活尸瞅了一眼。 紧接着,小源身上的光芒再次转化成了熊熊的烈焰,一股股旋风如刀割般朝着四周散发而去。 石头、石板、石柱,墙壁,一切阻挡在旋风身前的物体都被割成了粉末! “呵呵,还不放弃。” 魏随摇摇头,朝着小源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石板块都会化作尘碾。 “你根本不敢使出全力,你在担心什么?就你这样,要怎么和我斗。” 小源没有说话,那冒着红茫的眼睛,却突然光芒大作! “啊啊啊啊!!”他仰起头发出了怒吼。 “轰!”一道巨大的气劲从他身上炸开,朝着四周席卷而去,他脚下的大坑开始层层向外碾碎,不断扩大! “没有用的,食物临死前的哀嚎,会让我更加兴奋。”魏随的脚步被这股气劲生生阻挡住了,但也仅仅是阻挡了一步,很快他的脚步便再次落下。 突然,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很神奇地没有波及到的活尸这时候却发出了一阵阵嚎叫。 魏随眉头一皱,扭头朝后望去,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眼前的活尸身体一阵抖动,在他们身上忽然冒出了一道道亡魂,但还没有来得及逃离,便被活尸一手抓住了。 在亡魂惊慌失措的哀嚎声中,一道烈火在活尸手里冒出,生生把这些亡魂烧成了灰烬。 当亡魂灰飞烟灭后,活尸那腐烂不堪的身体,突然一阵阵蠕动,变得干枯起来。 但是又不是和那些普通的人被紫雾侵蚀的身体一样血肉消失而干枯,反倒是像是身上的肉开始铠化了起来,像是身体披上了一层厚厚的肉铠。 同时手指也蜕变成了尖锐的爪子,面部变得更加狰狞可怕了。 “是你?” 魏随回过头望着一头青丝散发身上冒着的熊熊火焰又再次化作了萦绕全身的光芒的陈小源,脸色有些疑惑。 陈小源没有回答他,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杀!” 那群肉铠化的活尸忽然嚎叫着朝着魏随袭去! “就凭他们?”魏随忽然觉得很好笑,转过身子,面对着正朝他冲过来活尸。 “呃啊!!”一只活尸伸出爪子向魏随身上抓去 “哧-!”指甲在他身上划过,带起了一阵火星,但没有留下实质的伤害,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但这样让魏随脸上多了一丝惊讶。 他知道修罗化后的自己身体到底有多强韧,按道理说,这些活尸不应该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有点意思,魏随裂开嘴一笑,一把掐住了一只活尸,使劲一扭,便甩到一边去,活尸撞到墙上顿时砸成了肉酱! 但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剩余的活尸有生出半分恐惧之心,它们嚎叫着一个接一个,三五成群地涌来上来。 看着这些无力的小虫子在自己身上乱划,魏随忽然停下了手,饶有兴趣地低下头望着它们。 而那些活尸见自己可以轻易削开巨石的利爪无法在这个庞大的修罗身上留下伤痕,忽然它们纷纷放弃了攻击,一个个抱住了魏随的大腿,叠加在一起。 “嗯?”魏随打量着脚下的活尸群显得有些疑惑。 “呼~” 忽然,一只活尸的浑身燃起了火焰,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一个个像是一团小火苗一般,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个大火团。 “无趣。”魏随低头看了一会便摇摇头,这些火焰虽然比普通的火要厉害不少,若是普通的冤魂或者活尸,碰到这火,也只能顷刻间灰飞烟灭。 但对于他来说,这也就是比平日热了点罢了,还比不上他体内的修罗焰。 “若是你就这点手段,也该结束了,我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很饿了,外面还有无数的食物在等着我。” 魏随说完,想转过身,刚抬脚步,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竟然抬不动脚,像是被紧紧地锁住了一样。 他低下头望去,两脚间的火团忽然火势大盛。 “层冷~” 几道巨大的冒着光芒的锁链从火里飞出,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一般朝着魏随的身上的缠绕而去。 顷刻间便被束缚住了他那巨大的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陈小源眉头一挑,脚下一动,瞬间出现在魏随的后脑上方。 “呼!”烈焰在他身上燃烧,随风飞舞的青丝变成了暗红色,如同魔神一般。 一道道红茫在他手汇聚,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可那光团里蕴涵的力量却压迫得让人不能呼吸。 连远处在外面的唐仁皆等人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压迫。 魏随也感受到了脑后方传来的压迫感,第一次,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的恐惧。 可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正被几道由活尸炼成的锁链给死死缠住了。 “你可以死了。” 陈小源朝着魏随那硕大无比的后脑勺俯冲而去,手上的光团激射而出!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魏随忽然一声大吼,身上的锁链开始出现裂痕,他后脑上的毛发如针般根根竖起。 小源心里一阵心悸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果然,距离魏随不足半丈的时候,魏随的后脑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面目可怖的鬼脸,对着俯冲而来的小源张开了血盘大口! “轰!”一道如游龙一般火焰发出暗紫色的光芒从他嘴里激射而去! 电光火石间,小源眼睛一瞪,也来不及细想,把手里的光团往前一掌打出! 一红一紫,两道光芒就这样迎面撞上! “轰轰轰!!!” 两股惊天动地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震天撼地的巨响! 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从中爆炸,向四周扩散横扫而去,已经是残垣断壁的竞技场在瞬间化作飞灰! 充斥在天穹里的紫雾被碾成了虚无,整个天穹如同沙砾堆砌起来一般,彻底崩坍!! “哎呦,我去!” 脚底下传来了从远至近传来了一阵轰鸣声,唐仁皆和陆长风脸色一变。 唐仁皆连忙抱起还在昏睡的唐晓舞往着天空飞去,陆长风连忙顺着树木往上爬,使劲一跳拉住了唐仁皆的腿,差点把他往下扯了下去! “你大爷,你不会飞吗?!”唐仁皆低头骂道。 “爷爷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会飞,赶紧的不想死就快点离开这里啊。” 喊完,陆长风低下头望着底下开始塌陷而且塌陷范围不断扩大的地面,他一脸不敢置信:“怎么打的...” 唐仁皆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带着他一直朝外飞去,飞了足足一里多的地。 看着地面没有再塌陷,便一脚把陆长风踢落在一间废弃的屋顶上。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着唐晓舞降落在一旁。 “你妹没事吧。”陆长风似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唐晓舞问道。 “关你什么事,多晚了,女孩子熬夜多不好,我让她多睡会不行吗?”唐仁皆轻轻把自己妹妹放在顶上,然后站起来双手抱胸说道。 “哈哈,唐胖子,你画风大变啊。”陆长风也不生气,倒是有些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唐仁皆。 “变你大爷,我好歹是唐门公子,切,懒得理你。”唐仁皆眼角一抽,挥挥手说完,转身望着天穹方向。 “对了,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脱身的,又怎么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找到我们的,真看不出啊,你不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吧。”陆长风忽然出声问道。 “切,我好歹是唐门子弟,几个普通人,说收拾也就收拾了,至于救你们,你们打起来动静这么大,我又不是聋的。”唐仁皆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 “貌似有点道理。”陆长风挠了挠下巴,蹲下来,拔出屋顶上的一根野草,又叼在了嘴里。 “那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里吧,闹得动静这么大,内御直肯定知道了,安全应该是没问题了。”陆长风揉了揉胸膛,朝着地面一跃而下。 “你去哪里?”唐仁皆问道。 “当然是去看看,那人估计没有那么容易收拾,我得去帮帮场子。”陆长风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啪啪作响。 “看看我的神魄八重顶不顶得住。”说完他脚下一动,便朝着天穹方向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唉,鲁莽,这一搞,说不定等会我又得出手了,那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咯。”唐仁皆叹了口气,蹲下来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唐晓舞耳边的秀发。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破坏力。”两里处的结界边缘处,秦处墨正斜靠在墙壁上和万冲大眼瞪小眼,陆昭武抬眼望向天穹方向,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你说,你没有发现小源他们?”璇玑一脸不敢置信。 陆昭武回过头来望着璇玑的目光,眼里有些歉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激斗! “没事的,小源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三叔亲口说的,他们也许是已经逃出去了吧。” 璇玑一脸自信的自顾自说着,然后使劲地点点头。 “对,应该是的。”陆昭武连连点头。 虽然他认为这是在安慰人。 方才他进去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有两股历练在博弈。 一股充满了戾气和绝望,另一股则是浓浓的杀意,不管这两股力量的源头是谁。 如果小源他们撞上了其中一个,都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了。 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稳住璇玑,一切得等到内御直派人过来,不能让璇玑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正想要说着什么的时候,璇玑忽然身形一闪,朝着天穹方向奔去。 陆昭武眼睛一睁,想要追上去拦住怕是赶不及了,他没来得及多想,手指一挥。 “缚!” “啪叽!”几道流光在璇玑身上浮现,一个不稳,璇玑直接倒在地上。 “陆昭武,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源他们!”璇玑使劲挣扎着,奈何身体没有丝毫的动作。 “大小姐啊,这时候你别一股野蛮劲又来了。” 陆昭武一脸苦笑地走向璇玑,蹲下去劝说道:“那边太危险了,仅仅我们几个根本无济于事,不能让你过去。” “那小源他们呢,不能让他们出事!”璇玑使劲地挣扎着,运起灵力想要破掉御道。 “唉。”陆昭武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忽然他心有所感,朝天上望去,顿时脸上一喜。 “唰”“唰”“唰”! 十多个青衣白袍的身影落在周围。 “陆队,怎么回事,搞定这么大阵仗。”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御直打量了一下四周,啧啧说道。 “别提了,我现在还一头雾水。”陆昭武白眼一翻,脸上尽是无奈:“反正和我听来的完全不一样。” “哟,这不是璇玑嘛,你干嘛绑住她。”女御直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璇玑,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显得很吃惊。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陆昭武觉得现在自己实在是太难了,貌似很多东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正当两人说着的时候,忽然天穹方向一阵巨响传来,貌似一团火光冒了出来,照亮了半边天空。 紧接着一股压迫的力量便横扫了过来,很快就波及到了他们这里。 “好可怕的气势。”女御直眉头皱了起来。 “噗!”万冲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本来就少了不少血肉的他,现在变得更萎靡了。 倒是秦处墨,虽然也好不了哪里去,但还不至于被压迫得口吐鲜血。 几个御直闪现在两人身旁,伸出手按在他们背上,为他们输送灵力,又取出几道黄符让他俩含在嘴里,这才堪堪平复了一点。 “陆队。”女御直眉头紧皱地望着远处。 陆昭武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对着守在秦处墨两人身旁的几个御直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他们,其余人跟我过去!” “是!”一众御直点点头,转身就要出发。 “我呢,我呢,带上我啊!”璇玑在地上挣扎着喊道。 “你乖乖地待在一旁吧。”陆昭武把她扶坐起来摇摇头说道。 “对了,你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们在结界内,有事也兼顾不到你,虽然援军会来,但不知道哪一方先来。” 陆昭武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子对一直趴在结界外的刘小忠说道。 “啊,哦,好的大人。”刘小忠一脸呆滞的神情趴在结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听到陆昭武的喊声,他才惊醒过来,连忙点头。 今晚出现的事情实在是太惊心动魄和神奇了,神秘的紫雾,神秘的人。 他这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种场景,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见。 但那一道道穿着青衣白袍从天而降的身影,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说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没发现这里居然设置了结界,早知道留一两个人在外面好了。”女御直瞥了一眼陆昭武说道。 陆昭武挠挠头:“情况紧急,来不及说了。” “呵,是吗?”女御直白了陆昭武一眼:“是你也没发现吧。” 陆昭武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出声。 “走了。”女御直率先离开,陆昭武随后领着一众御直跟上,十多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在天穹塌陷处正中,一个浑身冒着紫色烟火体型巨大的恶魔手里掐着一个人从废墟中站了起来,立于星空之下。 “你很好,居然要耗我本源。”修罗化的魏随手里握住一脸狼狈的小源,稍稍用力。 “咔嚓。” “噗!”小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架就要和内脏都挤压到一起了,说不得下一个呼吸就要被捏成肉酱了。 此时他眼睛里的红茫暗淡了不少,浑身散发的灵压明显在下降。 似乎在和魏随刚刚那一击中受了重伤,如今连从魏随手里挣脱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耗我本源,那我就要补一下了,可不能浪费。”魏随张开了血盘大口,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锐齿,握住小源就往嘴里送。 那腥臭的口气每呼出一下到夹杂着无数的火星,小源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臭不可耐。 但如今他被钳制得死死的,魏随指缝间时不时冒出的修罗焰还在不停地灼烧着他,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自我恢复。 眼看着就要被一口吞掉了,小源的脸色忽然露出了一丝无奈,他闭上双目,浑身再次燃烧了起来。 而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这火焰貌似正在燃烧着他的躯体,一道道纹路开始从他的脸庞顺着脖子往下延伸。 魏随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想都不想,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想要在小源释放全部力量时先吞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浑身冒着金色莹光,犹如穿戴了一层金色甲胄的人像是炮弹一般朝着魏随的手上激射而去! “爷爷我又回来了!!”陆长风哈哈一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到魏随的手腕上去!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陈小源忽然停下了动作,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浑身的火焰再次转化为红茫。 “轰!!!”那道流光直直撞到了魏随的手腕上! 魏随一个猝不及防,手上的劲头一松,握住小源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少许。 正是时候!小源双目一张,浑身红芒爆发直冲天际,光芒打在了犹如蛋壳一般覆盖了这片土地的结界上! “嗡~”结界泛着光芒出现在众人眼里。 紧接着一道道红色脉络沿着光芒打中的地方朝着四周延伸过去,结界一阵阵颤动,但很快便又消失了。 “轰!!”小源双手一撑,一个闪现出现在手掌外,终于挣脱出来的他并没有立刻撤走,反倒是一拳轰在了魏随的手指上! “呃啊!” 一根巨大的手指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紫色血液飞舞在空中。 魏随吃痛地把手缩回,同时另一只手朝着小源挥去! 小源身形一闪,便躲过了这一击,落在了陆长风的身旁。 虽然面无表情,但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也并不好过。 “原来你入魔了是这般模样。”陆长风赤裸着上身,时不时有一丝丝金光顺着他的肌肉脉络走过。 “你散发的样子,真像个女孩子。”陆长风哈哈一笑。 入魔的小源似乎并没有这么好说话,他不言不语,一个鞭腿就朝着陆长风的脖子上砸去! “嘭!” 陆长风不躲不避生生扛住了这一脚,他裂开嘴笑道:“怎么样,有资格参战了吧。” 小源嘴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又变得面无表情,他收回了脚,望着巨大无比的修罗,冷冷说道:“阻碍我,连你一块杀了。” “霸气,比爷爷我当年假扮山贼被识破之后,被上百人围住的时候说的话还霸气。”陆长风哈哈笑道,随后也转身面向了魏随。 修罗魏随握住自己断指的手掌,望着低下的两只蝼蚁,脸上充满了戾气:“好,很好,你们,我改主意了,我不吃你们了,我要把你们碾成肉饼,再杀光这座城的人!!!” 说罢,他张开了大嘴,充斥在这片地方的紫雾开始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口中,他浑身散发着的紫色焰火轰然张大! 断指很快也重新长出来了。 “哼,谁在意。” 小源浑身爆发着红茫,脚下一蹬,“轰!”地面顿时寸寸爆裂,飞沙走石,他犹如一道极速的流光射向魏随! “轰隆隆!!!” 天空中一道灵活无比的流光在魏随身上游走着,时不时趁着魏随露出缝隙,便狠狠地一头砸去。 引得魏随身上火花四溅,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血迹,在这夜空中飞舞着。 “好,刺激,爷爷也来!!”陆长风看着那道与魏随激斗的流光,不禁看得血脉贲张,狠狠地一拍胸膛,也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魏随的脚部袭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浑身冒着金芒的陆长风怒吼着,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魏随的脚跟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蝼蚁! “轰!” 一大团血肉爆开,魏随此时正在用双手挡住自己的双目,此时脚下一痛,一个踉跄没站稳,便露出了破绽,挡住脸前的双手忽然朝上移开了少许。 好机会! 顿时,小源再度爆发,化作一道红茫朝着魏随的左眼攻去! “噗呲!” “呃啊!!”魏随的整只左眼被轰成了窟窿,他痛苦地嚎叫着连连后退。 乘胜追击! 小源和陆长风手上动作不停,朝着修罗魏随再次攻去。 就在快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轰!”,突然魏随全身紫焰爆发了十倍,威力之大,似乎把周边的空间都给烧得扭曲了起来。 小源见状,瞳孔微微放大,一个闪现退后,放弃了这次攻击。 地下的陆长风不退反进,势要把这一拳砸在魏随脚上! 但紫焰的威力实在太大了,仅仅坚持了三个呼吸不到,陆长风身上的金色流光便衰弱了不少。 眼见这一拳就要打下去,只可惜功亏一篑,陆长风不得不后撤,也放弃了这次攻击。 “呼呼,神魄才三重,要是四重说不定这一拳就打下去了。” 浑身冒着烟的陆长风有些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自身胸膛。 他已经停留在三重两个多月了,明明当日第五指挥使说前四重正常人能在两个月之内练就,从第五重开始才是真正跨入神魄。 可他如今这进度,别说第五重了,连第四重也遥遥无期。 “这怎么打?”陆长风望着修罗忍不住骂了句娘。 天地间的紫雾又开始涌动了起来,魏随那受伤的地方不出所料,缓缓地修复了起来。 望着正在不断修复的修罗,陆长风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望着一脸冰冷的小源大声喊道:“怎么打啊?” “别让他有机会吸取紫雾!!”小源没有说话,忽然另一边天空上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紧接着数百道金光朝着魏随激射而去! “御道,术七,南金东箭!” 陆长风抬头朝着对面望去,十数个青衣白袍的人出现在魏随的上空。 “布阵!”发现小源两人还存活的陆昭武来不及喜悦,甚至来不及打招呼,一记刀芒飞出,随即御步,消失在半空中。 同时也有数名御直的身影同时消失,在魏随上空只剩下了六名御直。 “嗖!” “嗖!” 包括陆昭武在内的六名御直突然出现在魏随脚下周围。 “铮!”手腕一翻横刀插入地上,地上的御直同时动作,双手一套术法打出。 天空的御直把横刀横放悬浮于胸前,双手灵活变换手势! “嗡~”一道道湛蓝的光芒在众人身上浮现萦绕。 “诛邪!”陆长风瞳孔一张,一声大喝,双手一换! “簌!!” 一道巨大无比的光柱爆开,如同一个透明的琉璃一般将整个修炼魏随给包裹在其中。 随后一道道数不清的锐利风刃在光柱内游走切割。 正在修复的魏随忽然停下来修复动作,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光柱内血液飞溅,风刃的速度也来也快,数量越来越多,光柱开始缓缓收缩。 “愣着干什么,赶紧蓄力啊。” 陆昭武扭过头朝着小源和陆长风喊道:“这阵法只是暂时隔绝了他和紫雾接触,但是要不了他的命。 等他最虚弱的时候,你们要给他出最后一击!” “别浪费了这次机会!” “聒噪。”小源冷冷说道,但身上的红芒慢慢在收缩,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却越来越沉重。 “嘿嘿,好,爷爷我最擅长打配合战,就跟我当年假扮山贼被发现后和几个接应的手足一起杀出去一样,没问题!!” 陆长风哈哈一笑,双拳一凝,身上的道道金芒流过。 “哥,这就是内御直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晓舞已经醒来而且居然躲在了一座小茅屋上,一脸吃惊地望着远处的战斗。 “是吧,应该。”唐仁皆憨厚地点点头,又着急地问道:“妹妹,你有没有事啊,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我好得很。”唐晓舞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摇了摇头。 “对了,我怎么昏迷的,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唐晓舞很好奇地转过头问道。 “我不知道啊。”唐仁皆一脸无辜:“我进去找你们的时候,你和陆长风已经昏迷了,小源入魔了。 我就趁着他和那恶鬼打斗的时候把你和陆长风都带出来了。” “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又多害怕,嘿嘿,幸亏你现在没事了。”唐仁皆摸摸头嘿嘿笑道。 “我能有什么事。”唐晓舞撇了一下嘴,打量了一下自家哥哥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料想为了带她出来,他一定也费了不少功夫,不过还好身体没受什么大伤。 也不再想之前的事了,回过头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战场,站在身后旁的唐仁皆松了口气。 “好想上去帮忙啊。”唐晓舞喃喃自语道。 唐仁皆一听,连忙摆手说道:“妹妹,你千万别上去,这个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等会我们帮不上忙,反倒分了他们的心。” “我就说说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唐晓舞回过头看着自家哥哥那紧张的模样忽然噗呲一笑,白了他一眼:“好啦,我不会去的,现在内御直都出现了,这家伙蹦跶不了多久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唐仁皆连连点头。 只要这个时候妹妹不添乱就好,不然说不得还得让她多睡一会。 不过按照以往,她不应该醒得这么快啊,进预阁才多久,进步有这么快么? 唐仁皆忽然对预阁有些佩服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便抬头眺望远方这场战斗。 “凡人,尔等竟敢!” 光柱内,修罗魏随被无数的风刃切割得血肉模糊。 因为阻隔了紫雾,他没有办法进行修复。 庞大的身躯上紫色的血液正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差不多了,再坚持一下!”陆昭武脸露喜色,双手死死地保持着施法的手势朝着远处同样在作法的御直喊道。 远处的几个御直显然不太好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施法的双手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估计要维持这么大的阵法,以他们的修为,还是显得有点吃力吧 “小源,你们准备好!!”陆昭武又面向小源两人喊道。 说完也不顾他们有没有听到,手势变换,开始加快了光柱收缩,空间里的风刃变得更加迅猛。 “可笑,就凭你们!!”修罗魏随忽然放弃了防御,任凭风刃在身上切割,他伸出血肉模糊的左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呃啊啊啊啊!!”一声震慑天地的怒吼响起,他用尽全力一扯! “撕拉~” 一块血淋淋的鬼脸便被他生生从后脑勺扯了下来! 随后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用力地咀嚼了起来!! “他要干什么?!”陆昭武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嗯~”魏随吞下了最后一块肉,然后静静地闭上了双目,任凭风刃在他身上肆虐着。 空间内除了风刃轻轻切割在肉上发出的声音,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放弃了?”陆长风眉头皱起,完全弄不懂这个操作。 在半空中的小源内心忽然再次涌起了一丝心悸,而且这一次比之前的那一次还要剧烈。 糟了!小源瞳孔放大,想也不想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光柱袭去! “小源住手!!”陆昭武眼眶欲裂,大声吼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阻止了,眼看着那道流光就要击在光柱上,阵法要被毁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大无比压迫感和戾气从光柱里面溢出。 一阵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恐惧感涌起,陆昭武抬头望向光柱内的修罗魏随,心里咯噔一下。 “蝼蚁。”魏随睁开了眼睛。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魏随身上爆发,瞬间摧毁了整条光柱,力量以魏随为中心,朝四周爆发而去,顿时摧枯拉朽,山崩地裂!!! “噗!!”身旁的横刀先是扭成麻花,随后碎成了粉末,十多位御直瞬间被击飞! 四面八方地砸倒在地面上,拖行了数百丈,生死未卜! 来不及理会一众御直,小源的速度被这股力量生生阻挡住。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下一秒,一个硕大无比犹如巨石一般冒着紫色火焰的拳头便向着他砸来! “轰!!!” 小源如同一道流光一般被砸进了地上,尘土飞扬! 当浓烟散去,小源正躺在一堆废墟中。 “妹妹小心!!” 在远方的观战的唐仁皆脸色一变,不等唐晓舞反应,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就转过身就往下一跃,朝着外围迅速跑去! 两人才刚刚离开,那股力量的余威便波及到原先所在的茅屋上,瞬间土崩瓦解,地面开裂,犹如地龙翻身一般! “我艹!”万冲望着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正朝着自己几人这边涌来,顿时目瞪口呆。 “术五,刃壁!!” 被解开束缚的璇玑和几个御直连忙使出御道,把众人包裹在内。 “轰!” 力量砸在刃壁上,光滑无比的刃壁顿时四分五裂!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玄冰剑仙,遗世独立 “顶不住了,赶紧补,快!” 一个御直从怀里拿出一小叠灵隔符也不知道多少张,直接贴在了都快裂成蜘蛛网的刃壁上。 “嗡~”一股庞大的灵力瞬间涌出,刃壁再度修复。 几人都松了口气。 “那边到底怎么样了?”璇玑抬头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道。 “陈小源,你没事吧!”陆长风朝着小源坠落的地方死命地跑过去。 “咳咳。”小源费力地扒拉开身上的土块,粗粗地喘了几口气,眼睛上的红茫渐渐消失,恢复清澈。 “这是?”再度恢复意识的小源望着眼前的一切,显得无比的迷糊,他抬起头望着修罗化的魏随,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区区蝼蚁,竟然把逼我到了这个地步。” 无数的紫雾再次汇聚在魏随身上,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地愈合着。 “我要把你砸成肉泥,然后将你的灵魂一口一口嚼碎!” 等不及还在修复的伤,魏随再一起举起了拳头,朝着小源呼呼声砸了下去!! 小源死死咬着牙站了起来,眼睛又开始泛出红茫,但可惜,很快便又消失了。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顶上那片紫焰降落。 “轰!!” 一声震天的巨响传出,铺天盖地的烟尘滚起! 烟雾散去,小源后知后觉,这才发现那拳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连忙抬头望去,一个赤裸着上身,浑身布满了一块块精肉的男人正死死地顶着那一拳。 “嘿嘿,爷爷我居然挡住了。” “陆兄!!” “边军牛不?”陆长风费力地侧过脸,望着小源嘿嘿笑道,随后“噗!”一声,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陆兄!”小源忍着剧痛爬到陆长风的身旁。 “哦,居然还有不怕死的。”魏随轻轻地收回拳头,显得有些诧异。 巨大的双目仿佛恢复了一丝澄明,他的声音忽然有些萧索:“你的伙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惜了。” 随后,他的双目再度被戾气覆盖。 修罗魏随忽然收起手,一拳朝着天空砸去,一道恐怖的力量直直轰在结界上。 “轰!!!!”巨响震天彻地,结界上一波波光晕如波浪一般朝着四周滚去。 “咔嚓” 一声轻响,结界终于忍受不住这股冲击,四分五裂,从顶部开始纷飞消散。 没有了禁锢的紫雾如同决堤的洪水涌一般向了顶上那个不断在扩大的缺口,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我又改主意了。”魏随低下头望着小源:“总要有观众,我先留你一条命,让你看着这座城化作修罗地狱!!” “待这片人间化作地狱,我再吃掉你。”魏随裂开嘴,显得不可一世。 “你怎么动不动就改注意,好歹坚定一点啊。”小源忍着剧透按住自己的胸口站了起来,直视着修罗:“不过,这座城有内御直在,想毁掉这城,你还差得远!” “哦,内御直?”魏随饶有兴趣地低下头俯视着脚下的蝼蚁。 然后扭头望向被他击飞到现在还不知生死的青衣白袍,不禁哈哈大笑。 “就是他们吗,这就是内御直吗,就凭这些人也想阻挡我,也敢阻挡我?!” “凡人!你们只是我修罗的食物,其余,什么都不是!哈哈哈!!!” 修罗魏随那嚣张至极的狂笑响彻了整片天地。 小源死咬着牙齿,但已无力再战。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他吗? 心里顿时一股无力和挫败感升起。 等它恢复完毕,谁还能拦他? “聒噪。” 就在小源绝望又无能为力的时刻,忽然,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深夜狂啸,实在扰人清梦。” 魏随闻声一滞,仰起头朝天空望去。 不知何时,乌云渐渐散开,惨淡的月光终于变得皎洁起来。 一片洁白的雪花轻飘飘地从天上飘落。 一袭青衣白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结界缺口处。 晚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一头青丝正随意地飘在身后,只是简单地束了一根发带。 不等魏随回答,他便不紧不快地朝着魏随走去。 他在身后,那些蜂拥而出的紫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已冻结成了冰块。 如同珊瑚一般,又好像紫色的琉璃一样,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 来人的脚步每一次轻轻落在虚空上,都会有一朵雪白的雪花出现盛着他的脚,如同台阶一般,当他的脚步离开时,那朵冰莹的雪花,瞬间消散。 “在我都城生事的可是你?”面容英俊的男子上下扫了一眼魏随便淡淡问道。 “叶指挥使!”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陈小源抑压不住心中的狂喜。 有救了! 叶宜中低下头看了一眼小源还有昏迷的陆长风微微颔首。 当他侧脸望向远处,发现倒地昏迷的十多个御直,他的眼神便变得冰冷了几分。 “又来一个,真是有趣。”魏随忽然裂开嘴笑道:“你是谁,要送死,总要知道我吃的是什么吧。” “不必。”叶宜中神色冰冷:“将死之人无须知晓。” 魏随楞了一下,随后有些气极反笑:“也是,对死人有什么好问的,希望待会我吃你的时候,你也能有这般勇气。” 叶宜中扫了一眼魏随,眼里有些不明的意味。 他转过身,背向魏随朝着小源的方向向下走去:“有无大碍?” “嗖”“嗖”“嗖”!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青衣白袍的御直,纷纷落在已经昏迷的陆昭武等人身旁。 检查了一下他们后,一个长相沉稳,四十多岁左右的男御直站了起来朝着叶宜中禀告道:“指挥使,陆队等人虽然身上伤口颇多,但没有伤及要害。” 见下方的小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然后又帮着其他御直扶起了昏迷的陆长风,叶宜中见状微微点头。 “你们先走。” “此处,有我。” 那些御直相视一眼,纷纷点头便带着昏迷的陆昭武等人,一个个消失在原地,除了坚持要留下来的小源。 “狂妄,我允许你们离开了?!” 见这群不速之客旁若无人般离开,感觉自己被忽视了的魏随忽然心头一怒。 他高高地举起右臂,挥舞着拳头就往其中一处还没有离开的御直那里砸去! “簌!” “咔嚓!” 突然,一道寒光闪现,魏随眼里紫焰一闪。 他扭头一看,他那巨大的右臂在半空之中竟然被冻结成了冰块,动弹不得! 而覆盖在手臂上的冰还在不断地顺着纹路往下一片一片地冻结着。 “勿动,动则死。” 叶宜中一边说道一边踏步朝下走去,完全不在意身后的那个巨大的修罗。 “可恶的凡人!”魏随使劲地抽了几下发现手臂一动不动,有些气急败坏。 “啊啊啊啊啊!!!”他仰天长啸,浑身紫焰爆发。 “咔嚓,蹦!”覆盖在它手臂上的玄冰瞬间破碎,继而被手臂上的火焰蒸发,冒出了阵阵白雾。 “去死吧!!!”右臂恢复自由的一瞬间,魏随怒吼着一拳朝着叶宜中的背影砸去,拳风呼呼,手臂上的紫焰把周围的空间都给烧得扭曲了起来,氤氲一片! “指挥使小心!” 那拳头还在上空,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已经提前把小源周围的碎块碎石碾压的粉碎! 小源一口鲜血喷出,望着还在闲庭信步朝自己走来叶宜中,不禁睁眼欲裂。 “莫慌。”叶宜中那平淡的声音在小源耳边响起,小源瞳孔一震。 “盘腿运功,以免灵魄有损。” “轰!!!” 而此时,一只冒着紫焰犹如巨石般巨大的拳头正朝着叶宜中砸去,眼看叶宜中就要被这拳头打得四分五裂! “雪魄。” 叶宜中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一脸呆滞的小源。 “簌!” 寒风呼呼,千百道流光席卷着点点雪花呼啸而至! 在他身后,一道巨大的冰墙瞬间张开,魏随的拳头毫不意外地砸在了这冰墙之上! 一声巨响! 雪花飞溅,火星点点,犹如一朵盛开的冰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 “可有听见我方才所说。”叶宜中施施然如仙人一般走近了小源,望着小源那略显呆滞的目光,微微蹙眉。 “啊,有,有听见!” 声音一出,小源立马从内心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立马点头,不等叶宜中再出声,他立马盘腿坐下,开始运功用灵力滋润灵体。 “你身体受损,今后一个月内不可再妄动灵力。” 叶宜中有些皱眉地望着陈小源那脏兮兮的身体,犹豫了几下,便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他身上。 一道磅礴但不霸道而且略带有一丝冰凉的灵力缓缓进入小源的身体周遭。 配合着小源自身运转的灵力开始慢慢修补受损的灵体经络。 “指挥使,这...”小源才刚刚平静下来,感受到叶宜中那一道输送的灵力后顿时有些不自在。 “莫要乱动,若是落下后遗症,对你以后的修行会有阻碍。” 叶宜中淡淡说道,说完继续往小源体内输送灵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妨。” 说完稍稍抬眼望向了冰墙。 “是。”见叶宜中这样说,小源也只好定下心来安心修复自身。 “轰!” “轰!!” “轰!!!”冰墙外的拳头声一阵响过一阵,冰墙也开始慢慢出现裂缝。 “啊啊啊!!”魏随一声怒吼,双拳狠狠地砸在了冰墙之上! “咔嚓,轰!!”冰墙四分五裂,溅起了无数的小冰花! “凡人!!”浑身冒着紫焰如同山岳一般高大的修罗巨人出现在两人眼前。 “蝼蚁狂妄!!”见叶宜中两人没有趁势逃跑,反倒若无其事地原地疗伤。 自从修罗化后,到如今已经彻底被修罗焰吞噬了内心的魏随,已经丧失了理智,怒吼着抬起了巨大的脚掌朝着底下的两人踩去! “术五,刃壁。”叶宜中头也不抬。 第一百九十七章 霜华六瞬 “簌!” 一道流光浮现,一个透明的光膜覆盖住了两人所在的位置上。 “轰!” 大脚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刃壁上,刃壁那光滑无比的光膜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但很快便又自主恢复了。 任凭修罗用力使劲,这脚就静静地压在刃壁上,丝毫没有靠近叶宜中两人半分。 “术九,刃树剑山。”叶宜中把手收回,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那只近在咫尺的脚掌。 “咔嚓!!”刃壁瞬间破碎,组成了道道气刃,朝着脚掌激射而去! “噗呲!!” 数十把气刃如同穿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便刺穿了那硬如铁石的脚掌肤肉,贯穿而出! 哗啦一声,紫色的血浆像是倾盆大雨一样倾泻而下! 叶宜中微微皱眉,手袖一挥,一道凌冽的寒光闪过,那紫血就这样冻结在半空中。 “啊啊!”修罗脚下一痛,一个没站稳,便朝后轰然倒下,惹得尘土飞扬。 “行了,你静待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便回。” 叶宜中随手布置了一个刃壁,让小源安心疗伤,“簌”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是。”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小源心里不由得来一阵别扭。 但想了想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自己多想了。 小源撇了撇嘴,便专心运功修复起来。 “哇哇!!” 躲过了一劫的唐晓舞担心陆长风等人的安危,不顾唐仁皆的阻拦又跑了回来。 正好发现陆长风等人已经被救走了。 也恰好,看见了叶宜中。 “这就是传闻中的六道指挥使,叶宜中吗?” 见陆长风等人应该无大碍,心里悄然地松了口气的唐晓舞望着如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的叶宜中,开始泛起了花痴脸。 “这霜冰灵压,据我所知,内御直六道之中就只有使用玄冰剑诀的叶指挥使了,应该是他没错。” 唐仁皆也有些诧异地望着高空上的那一袭青衣白袍。 内御直的指挥使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这两百多年,没人能在大梁掀起风浪。 “好英俊呐,哥,我要进内御直!!!”唐晓舞忽然喊道。 “哈?”唐仁皆一脸不能理解。 “我要进内御直!”唐晓舞扭过头重复道。 “我给你买好吃的。”唐仁皆摇头道。 “我要进内御直!”唐晓舞不依不饶。 “加十件霓裳羽衣最新出的衣服。”唐仁皆继续摇头。 “我要进内御直!” “别开玩笑了,今晚多危险你没看到吗?” “我要是御直,这些不是小意思吗?” “你要是御直,今晚早死了,你没见到方才躺的一地的御直吗?”唐仁皆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叶宜中吗?” “乖啦,好好在预阁待几年,回去唐门,再继承族长的衣钵,数十年后,唐门就是你的了。”唐仁皆劝说道。 “...我要进内御直!” “唉。”唐仁皆被自家妹妹吵得脑袋剧痛。 “停!”唐仁皆忽然大手一挥打断了妹妹的絮絮叨叨。 还没等唐晓舞发火,唐仁皆便指着从小源身旁消失,突然出现在高空之上的叶宜中说道:“叶指挥使要开始收拾那妖物了!” 被唐仁皆这么一打断,唐晓舞也没有了纠缠的心,立马转过身朝着远处高空上望去。 “咦,哥,不是说叶指挥使用的是玄冰剑诀吗,我怎么只看见冰了,没看见剑啊?” “谁知道呢,也许叶指挥使可以炼冰成剑呢。”唐仁皆随口答道。 “呼呼~” 高空之上,狂风呼啸,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叶宜中低头望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修罗,眼里浮现一丝无奈。 “血煞么。” 他右手徐徐张开,点点雪花在他掌心旋转飞舞。 手轻轻一握,“铮!”一把冰雪凝成的剑出现在他手上,寒气凛然。 手腕一翻,剑刃朝下,轻轻地点了一下。 “叮!”一片六角形的小雪花出现在剑刃所点的位置上。 “叮!” “叮!” 叶宜中连续在不同的位置上点了六下,六片雪花随之浮现虚空。 “呃啊,凡人,你惹怒我了,你真的惹怒我了!” 修罗抬起那双冒着紫焰的双瞳死死地盯着高空上的叶宜中。 “我要把你打成肉沫!!”他怒吼着挥舞着拳头砸向那一袭青衣白袍! “霜华六瞬。”叶宜中轻启嘴唇。 脚下的六朵冰花瞬间消散。 “蹭!” 修罗的右手忽然长出了一朵巨大的六角形晶莹剔透的冰花。 紧接着是左手、胸膛、左腿和右腿。 最后是他的额头处,一朵泛着湛蓝的小冰花悄然盛放。 渗人的冰冷开始从各处传来,每到一处,脉络间燃烧着的紫焰便化作一阵白雾消失了。 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修罗的心中涌出。 他瞬间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巨大无比的紫芒在他口中汇聚着。 一股无比的磅礴的威压开始蔓延! 叶宜中眉头一蹙,瞬间消失! “晚了!” 寒光掠过! 叶宜中出现在修罗左脸旁,静待了一下,右手轻轻一松,那把寒冰凝成上面还凝结了几滴紫色血花的剑便化作数不清的霜雪随风飘落。 “呃啊。” 修罗喉咙里只发出来一声咯咯声,一道细小的伤痕从他的嘴部开始一直裂到脖子上,赤紫的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修罗一声惨叫,身上的六朵冰花瞬间发出耀眼的寒芒。 “簌!!!” 庞大如山岳的修罗躯体瞬间被冰封! 叶宜中身形一闪,离开了修罗。 “辛苦诸位。” 话音刚落,在结界外围,“嗖”“嗖”声响起。 闪现了一道道黑影,近三百名宽袍大袖,峨冠博带的弟子凌空站立,衣衫猎猎。 他们双手变换,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一道金光瞬间覆盖了整个结界,连同已经毁掉的最中心处也顷刻间修复了。 “就一招收拾了?” 唐晓舞呆呆地望着已经被冻成冰雕的修罗,内心充满了震撼。 唐仁皆同样也不禁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座冰雕护坦由内向外渗出了一丝丝紫色的光芒,而且光芒越来越盛。 “不好,他要自爆了!”唐仁皆一把搂住还在发呆的唐晓舞转身就要跑,但身后炽热的光芒越来越盛,来不及逃跑了! 唐仁皆眉头一皱,体内灵力开始运转。 “莫慌。”刹那间,叶宜中出现在两人身后,打量了一下唐仁皆,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没有让人发觉,他伸出手搭在唐仁皆肩膀上。 “嗖!” 瞬间不见了踪影。 “嗖!” 再次出现便是小源所在的位置上。 顾不上有些吃惊的小源,叶宜中大袖一挥。 “雪魄。” 一道冰墙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 “轰隆隆!!!” 冰墙上的雾气尚未散去,便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传来! 爆炸的紫焰瞬间蒸发了冰封在修罗身上的玄冰,狂暴的紫焰横扫一切! 充斥在此处的紫雾、四面八方的断壁残垣和这里的树木枯草顷刻间化为乌有,顿时化作了一片焦土! 包裹其中的结界被成了粉末,一股股强大的力量犹如滔滔巨浪般砸在那金色的光芒上,引得阵阵轰鸣,裂缝如蜘蛛丝般朝四周裂开散去!! “坚持住,不能让此等魔力外扩!!”金光外的数百名白袍人死死地保持着施法姿势,力保这快要崩溃的金光不破。 冰墙层层粉碎,越来越薄,透过那薄薄的光壁似乎都能看见那紫色的光芒了。 叶宜中眼里露出了少些诧异。 即使未完全成型,也能有此等威力么,血煞,名不虚传。 紫焰并不能无休止地发散破坏,在前面连续几波的攻击后,渐渐弱了下来,金光开始变得更加坚固,光壁上的裂痕也开始迅速修补。 “哗啦。” 冰墙碎了一地,叶宜中神色冷淡地望着不远处,身后的小源几人则是被眼前的一切呆立在当场。 “好可怕的力量。”唐晓舞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喃喃自语。 在他们面前,散落了一地的晶莹。 “这是直接把泥土烧成了琉璃?” 而在这片土地的最中间,一个虚弱的散发,上身赤裸的男子跪倒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走吧。”叶宜中说道,随后抬起脚步走去,唐晓舞楞了一下,随后使劲点点头,然后乖巧地跟在叶宜中身后。 “小源你没事吧?”唐仁皆扶起小源问道。 小源摇了摇头。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唐仁皆扛着小源的肩膀说道:“要收尾了。” “嗯。” “嗖”“嗖”“嗖” 上百名御直出现在散发男子周围,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呃,哈~” 散发男子大口喘着气,紫色的血液不停地从他的口中流出,一滴滴地滴进了泥土上,很快就渗入了地表里面。 突然他费劲地直起身子,双拳紧握,嚎叫了起来。 “小心!全员戒备!” 先前那位四十多岁的御直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喊道,随即抽出横刀,神色紧张的盯着那男子。 “铮铮铮!” 上百名御直纷纷拔出横刀戒备着。 “莫慌,回光返照罢了。”在一众御直身后,叶宜中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扭头,随后让出一条路,纷纷行礼。 “参见指挥使!” 叶宜中稍稍颔首,径直走向了那男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都衙卫魏随 “哇。” 望着叶指挥使的背影,跟在身后的唐晓舞眼睛里全是星星。 难怪师姐们一个个死活都想进六道,真不愧是御直双玉。 这风采,陆长风那家伙比不上一分一毫啊。 哎,我为什么要想那家伙。 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吧,御直都来了。 唐晓舞的思绪一下子又飞舞了起来。 “咳咳。”唐仁皆忽然咳了一声,倒是把唐晓舞给拉了回来。 唐晓舞撇撇嘴,便回过神望着眼前的那名散发男子。 “不必费劲。”叶宜中走到那人跟前:“若是没猜错,这紫雾对于你的伤大有裨益,可惜,此时的你断无复原的可能。” “咳咳,貌似你说的有道理。”魏随闻言笑了一下,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苍白的脸色血色全无:“没想到,我还能有在这世上呼吸的机会。” “你的时间不多,趁着如今你意识还算清醒,你若有有冤屈,可如实相告。”叶宜中说道。 “指挥使大人,他有什么冤屈啊,您看他今夜害死了多少人,虽然说很多都是罪有应得的,但也有很多无辜的人被害了呀。” 魏随还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唐晓舞有些忍不住了出声说道。 “小舞,不许多嘴。”唐仁皆连忙出声喝止,生怕这一下唐突了叶宜中:“指挥使大人自有主张。” 唐晓舞鼓起嘴本想说什么,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这里可不是在预阁,眼前的这位指挥使也不是预阁里那些整天被逗弄,也不生气,只会抚须呵呵笑道的夫子,看样子也不好说话。 想到这里,她立马闭上了嘴。 “无妨。”叶宜中侧脸说道,随后回过头望着魏随:“说吧,你生前为何人,是何身份,总不能,一直唤你为血煞。” “血煞?”唐晓舞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露出了几分疑惑,她扭过头悄悄问自家兄长:“血煞是什么来的?” “有点耳熟,我貌似在哪里听过。”唐大胖子眉头紧紧锁住,用力地回忆着。 “血煞吗?”被搀扶着的小源苦思冥想了一下,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于是便扭过头,在两人面前低声解释了起来。 “说起血煞,我前些日子在藏书阁里看到过有本书有过相关介绍,这血煞也叫血修罗....” “呵呵,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虽然你很厉害,但这世界上有比武力跟厉害的东西,我的冤情估计你处理不了,再说。” 说到这里,魏随望着神色淡然的叶宜中忽然咧嘴一下。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乃大梁内御直,六道指挥使,叶宜中,若有冤屈,尽可对我述说。” “大梁内御直?”魏随皱了皱眉,便摇摇头:“没听过。” “那老子你认得吗?”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粗狂但又带有少许虚弱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秦处墨正在一个御直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大人?!”本来脸上还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的魏随见到来人。 那满不在乎的表情瞬间变了,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眼眶很快便红了起来。 他有点费力地爬了起来,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魏随参见大人!” “你小子,这会倒是会认人了。”秦处墨伸出手点点道,眼眶里也有些湿润:“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番场景。” 魏随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好了,闲话也别说了,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竟让你变成这副模样,说出来,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不管那人是谁!” 秦处墨使劲地揉了一下眼眶便开口问道。 魏随望着独臂的秦处墨,看着自家大人那满是疲惫的模样。 如今虽然恢复了清明,但这段日子的记忆,他脑海里还残留了一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便把一切娓娓道来。 “整件事的经过便是如此。”魏随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小块琉璃,声音不悲不喜。 “可恨!”秦处墨拳头握得死死的,心中的怒气把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呜呜呜,哥哥他好可怜,一个这么好的都头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唐晓舞眼里蓄满了泪水,眼里满是痛惜。 “哈哈,倒也没什么可怜的。”魏随笑着摆摆手:“现在这些人都死在我的手里了,一报还一报,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他抬头望着小源几人:“也多亏了你们。” “啊?”小源表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没有做什么啊。”唐晓舞说道。 “若不是你们全力阻止我,今夜都城怕是要血流成河了,我造的杀孽也就更大了。”魏随咧嘴一笑。 “你不怨我们?”唐晓舞迟疑的问道:“我感觉我们好像害了一个好人。” 魏随摇摇头:“有什么好怨的,以前的我或许是好人。 但死后的作为称不上,你们也不必自责,我动手杀你们的时候,吃掉那个管家的时候,吃掉数不清的灵魂的时候,内心可没有一丁点的惭愧。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我不怨也不恨,你们就是食物罢了,仅此而已。” “若不是你们阻止那个化作恶鬼的我,恐怕我不会停下手的。 也许那个我会一直驱使所有的恶灵随我一起,直到把这个国都化作炼狱为止。 这啊,不叫复仇,这只是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征服和屠杀罢了。” “而这就是化作血修罗之后的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啊。”说道这里魏随又笑了一下,笑容很好看,看得让人心里温暖:“你们成功地守护了这里的百姓,这是对的,不要因为听到我的故事而内心有愧。” 众人沉默不语,秦处墨脸色阴晴不定,紧握的拳头,一丝血迹从指缝中渗出。 “好了,故事都说完了,该怎么处理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事了。” 魏随拍拍衣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叶宜中行礼:“我时间到了,劳驾这位大人了。” “...可还有未完的心愿?”叶宜中忽然开口问道 “...” 沉默了片刻,魏随抬起头望着秦处墨说道:“家中七十老母尚在,母亲大人老来得子。 儿子不孝,未能在跟前侍奉,往大人看在过往魏随尽忠职守的份上。 日后请多加照顾,莫使老母饥寒度日。 如此,魏随感激不尽。” “你放心。”秦处墨神色认真使劲地点点头:“从今往后,你母亲就是我秦处墨的母亲,也是都衙门的母亲,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她的。” “那魏随就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魏随俯首一拜,随即直起身子对着叶宜中说道:“魏随心愿已了,烦请大人动手相送。” 小源等人见到此情形,心里忽然变得很沉重,纷纷低下了头。 “嗯,请随我来。”叶宜中微微颔首,便转身向外走去。 正当魏随告别了秦处墨,跟上了叶宜中的步伐时。 一名御直“嗖”一声便出现在那位四十多左右的御直身旁。 低语了几句后,那位中年御直便快步跟上了叶宜中。 “指挥使,大批的神武军正往这里赶来。” “神武军么?” “是的,领头的是神武军西城统帅耿靖忠。”中年御直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去迎接一下吧,这里的事基本了了。 你带着他们好好检查一遍,方圆二里范围内是否还有残魂恶灵存在。”叶宜中点点头吩咐道:“稍后我会回来。” “是。” 中年御直点点头便转身招呼起十几名御直,驱使御步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原先的结界早已被破坏掉。 而那近三百名峨冠博带的白袍弟子也撤掉了自己所布置的结界,正准备离开此处,返回御直阁。 不一会,一阵阵整齐且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望去,一条由数不清的火把组成的火龙正蜿蜒着徐徐接近他们。 少顷,旌旗飘飘,五千名全副武装的神武军,簇拥着一名年近半百的老将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在一旁简单进行灵力治疗的万冲,听到了那整齐的步伐,便扭头望去。 当见到来人时,顿时脸上一喜,连忙向一旁为自己进行治疗的御直告了声罪。 然后火急火燎地爬了起来,朝着神武军跑去。 “来人禁步!” 神武军一名先锋骑兵率先跃出军阵,来到万冲面前,长槊遥指大声喝道:“无故冲阵者,斩!” “卑职神武军西城裨将万冲,参见耿帅!”万冲立马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地行礼大声喊道。 “哦,还真是你这小子?” 耿靖忠抚了把须,便轻踢马肚,驱着马来到了万冲身前,细细一打量,脸上有些疑惑。 “才几日不见,你为何变成此般模样,比老夫这脸还要老上那么几分。 莫非这最近公务太过繁忙的缘故,那可得多加休息,莫要熬夜了。” “耿帅,不要开属下玩笑了。”万冲有些哭笑不得。 “谁跟你开玩笑,大半夜,你什么都没说,在没有旨意,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派个人就敢往老夫的大营里面闯,你的人是不是没有试过八牛弩?” 耿帅立马脸色一变,立马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你知道夜闯军帐,即使是老夫的部下也可以直接射杀吗?” “当了这么多年神武军,一点规矩都不懂!” “他娘的,老夫是不是还得手把手重新教你们什么叫军规!” 老将军骂骂咧咧地停不下来,在他身后那三位裨将面面相觑,随后又耸耸肩,自己统帅的脾气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啊?”万冲一愣:“您老人家不会杀了我的人吧?” “没杀,幸亏刚好在门口遇到老夫,不然你准备替他收尸吧。 不对,什么你的人,我的人,神武军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官家。”耿帅骂道:“再说老夫杀了又怎么样,你个猪脑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落幕 耿帅说完貌似心里的火还没有消去,抬手就抽了一鞭万冲。 “噗!”万冲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随即连跪都跪不稳。 耿帅眼眶一睁,连忙翻身下马,扶起了万冲,身后的几位裨将也纷纷下马,跑上前来。 “你这么伤成这个样子了?!”耿帅的手刚刚触碰到万冲的胳膊,脸色大变。 “耿帅,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万冲有些虚弱地摇摇头,然后问道。 “你那个手下,没点魄力,见到本帅就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完整,半天都说不定点上 老夫也就听了个七八分,大概理清了,就让人把他拖下去赏他十五军棍,扭扭捏捏地不像个军人。” 耿帅说道:“你啊,碰上大事了,带着你那点人就敢往这里闯,先不说这里是否发生了那种事。 即便是有,单凭你那百十个人,能掀起点什么,一个不小心让人抓了把柄,那就麻烦了。” “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什么?”耿帅皱眉问道:“你这伤是不是宋家弄的。” “大概吧,卑职其实还没见到。”万冲摇摇头。 “没见到,你就已经伤成这样了,你那些部下做什么吃的,你的人呢,老夫要好好问一下!” “呵呵,我也想再见一次他们。”万冲摇摇头:“可惜他们都死了。” “你说什么,他们竟敢?!”耿帅眉头一挑,紧着着怒目一睁就站了起来:“传令下去,给老夫踏平这里!!” “大人,按万冲的说法,这可是宋家的产业啊!”一个裨将连忙说道:“此时万万不可冲动,得从长计议啊”。 “去他娘的宋家,老夫是神武军西城统帅,老夫的人死了,还管他什么宋家!” 耿帅骂骂咧咧,然后扭头望着那劝说他的裨将说道:“今日起,你不用当裨将了,明天你去守城门吧,老夫手底下不需要你这种裨将!” “啊?!”那裨将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耿帅卑职错了,求耿帅宽容啊!” “滚吧!”耿靖忠一挥手,几个亲兵便上前架起那裨将往后走去,那裨将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 “什么玩意,是个人就敢塞人进来。” 耿帅嘟囔了一句,然后下令道:“你们二人各领一军,左右两翼给老夫包围了这个地方,其余人跟老夫上,老夫要踏平此处!” “遵命!”两个裨将抱拳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万冲一把扯住了耿帅的护腕,一脸无奈:“耿帅,你这把年纪了就不要那么冲动了,你听我说完先。” “你要说什么等老夫回来再说,老夫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宋家到底做得什么孽!”耿靖忠挥手说道。 “大人,这里已经被内御直接管了,而且里面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你就是想找人报仇,在这里貌似也就有内御直了。” “夷为平地?”耿帅脚下一滞,一脸诧异地回过头:“内御直什么时候来了,这事归他管吗。 哦,对,活尸也的确是他们管的范围,不过也太夸张了些,他们什么时候动起手来这么狠了?” “哎,这事说起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万冲叹了口气:“大人还是听完我说的,再做打算吧。” 长乐坊一处小宅院内,灯火熄灭,里面的人早已入睡。 在卧室走廊上,一个黑影正静静的待在窗口处,注视着床上的老妇久久不语。 黑影明显在窗前犹豫了片刻,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床边。 轻轻地为老妇盖好了被子,凝视了一会后,那人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黑影才刚刚离开不久,老妇似心有灵犀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儿!” 她费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四周空荡荡房间,心里一阵失落。 老妇的喊声很快惊醒了在这宅院休息的他人。 一顿窸窸窣窣过后,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头提着持着烛台走进了卧室。 “老夫人,您这是做噩梦了吗?” 老妇摇摇头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随儿回来看我了。” “唉,老夫人,节哀啊,莫要太过悲伤伤到身子骨,不然随少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老头叹了口气安慰道。 “他真的回来看我了。”老妇不止为何,心中就是笃定,自己的儿子刚刚的确回来过。 “若真是如此,那也好,起码少爷看见夫人这般模样,也能安心点。”老头也不与夫人争论,反倒顺着安慰了几句。 陪着老夫人聊了几句后,见她的精神变得有些倦怠,他便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 “老夫人早些安歇,这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呢,我去生个火,给老夫人煮点粥点。” “真是有劳你了,求叔。”老夫人斜靠在床上,望着这位身子伛偻的老者,心里涌过一阵阵暖流。 “不碍事不碍事。”老头摆摆手,持着烛台向着厨房走去。 “随儿如今已经不在,魏家就只剩下我这一老妇。 我一个老妇人也做不了什么活,已求叔您的本事,其实这些日子有很多大户人家都想请您去做管家的。 若是您有意,我可以帮求叔举荐一下,我魏家不能一直拖欠着你,留在这里受苦啊。” 老妇人忽然开口说道。 求叔闻言脚下步伐一滞,沉默了片刻便摇了摇头:“我是老太爷当年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在这魏家里长大。 老夫人入门的时候,还是我在前门张罗的呢。 老头这辈子无亲无故,无子无嗣,这风烛之年,也不想到处折腾了,就想守着这魏家终老。 看在我为魏家多年辛劳的份上,这些话,老夫人以后莫要再提了。” “好了,老夫人早些安歇吧,我先去厨房生个火。” 见夫人还想说什么,求叔挥手打断了老妇人的话,持着烛台巍巍战战地走向了厨房。 没多久厨房便亮起了星星火光。 黑暗的房间中,久久传来了一声叹息。 距离长乐坊不远处的一处竹林内,叶宜中正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天上的明月。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一股出尘的气质萦绕其身。 沙沙- 脚步踩着满地的竹叶上发出了沙沙声,来人来到他身后旁,便跪下了下去。 “多谢大人。” “不必。”叶宜中转过身来望着魏随:“倒比我想象中时间短了不少。” “可曾见过你母亲了?” “嗯,若是没有大人,魏随这辈子也不曾想过还能有机会见着我母亲,大人大恩,永世不忘。”魏随俯首说道。 “嗯,如此便好,至于加害于你之人...” “就让官府判定吧。”魏随打断了叶宜中的话,俯首说道:“国有国法,魏随生前乃是都衙卫。 虽然先前被仇恨蒙蔽,以至于酿成大祸。 如今灵台清明,却不想再做弑人之事。 人间的事,就让人间去处理吧。” “你当真如此想?”叶宜中眼里有了几分诧异,随后点点头。 “如此甚好,你所造杀孽过盛,本已沉沦,应将你灵魂俱灭。 但奈何你又恢复澄明,应是天意机缘巧合所致。 既然天不灭你,本指挥使亦不会有违天意将你形神俱灭。 你安心上路吧,人间的事,人间管。 你既为鬼魂,就让地府去管吧。” 话音刚落,几名白袍弟子出现在周围。 他们迅速竖起法旗,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一道狭长的光芒从空间中裂开渗出。 “谢过指挥使大人。”魏随俯首说完,便一动不动。 “层冷~” 狭缝中簌簌飞出了数条火链,分别缠绕住了魏随的手脚和脖子。 “轰~” 锁链中火势突然猛涨,直接把魏随的躯体烧成了虚无,化作了一个光团。 紧接着,几道锁链迅速一缩,便缩回了裂缝之中,裂缝也很快消失在众人眼里。 “叶指挥使,此事已了,若无其他事,我等先行回去复命。”白袍弟子行礼道。 “嗯,有劳诸位。”叶宜中点点头,几个白袍弟子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竹林处。 叶宜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后,也踱步离开了竹林。 “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躺在担架上浑身裹着白布的陆长风瞪大了眼睛:“爷爷我打的这么辛苦,收场的时候居然没有我的份!” “谁叫你昏迷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唐晓舞坐在一旁剥着一只橘子哼道。 “小源,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小源斜靠在一块土坡上,璇玑蹲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应该算没事吧。”小源扭头望着身旁一排的担架。 上面躺着的正是陆昭武等人,再打量了一下自己便点点头。 “我的伤势还好,只是叶指挥使说这一个月内我不能再用灵力,调养一下应该就好了。” “唉,没想到晚归还能闹出这么点事,以后咱们还是别晚归了,再来几次,我感觉我会吓死。” 唐仁皆手里拿着一只荷叶鸡大口大口地啃着,弄得满嘴油花。 “咦,你又没受什么伤,你怕什么。” 唐晓舞翻了个白眼鄙视道:“衣服弄的破破烂烂的,亏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重伤呢,让我白担心一场,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吃鸡。” 第二百章 四道副使九卿 “嘿嘿,做妹妹的担心哥哥不是正常的吗,再说了谁说我没受伤啊,我也受伤了啊。”唐仁皆嘿嘿笑道。 “啊,你受伤了?” 一听到这个,唐晓舞立马紧张地把剥皮剥了一般的橘子随手一扔,直接砸在了陆长风的脸,也不理会他发出的痛呼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唐仁皆的身旁。 “哪呢,哪呢,哪里受伤了,怎么不说?”唐晓舞紧张地翻查着唐仁皆。 “这里啊,你看我的指甲有些翻盖了,疼死我了。”唐仁皆伸出小指头说道。 “哦,好严重的伤势啊。”唐晓舞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一个鞭腿呼过去! “去死吧你!!” “哇啊!”唐仁皆一个倒飞出去,手里还不忘死死地搂住那只吃了一般的荷叶鸡:“我的鸡啊!!” “噗!”庞大的球状物砸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惹得周围的御直和神武军连连侧目。 “哼!”唐晓舞拍了拍小腿上的灰尘,高傲的转过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郡主,你们的东西我都给你们拿过来了,您点点,应该没少。” 刘小忠手里捧着一堆礼品盒巍巍战战地走了过来,身后的小花也抱着几件小的礼盒跟着。 “哎呦,你们怎么又走了一趟,不是说不用管吗,没事啦,我们放得很隐秘的,明天我再回去拿也没什么事。” 璇玑有些惊喜地跑过去左瞧瞧右翻翻,然后嗔怪道。 “没事,也不远,况且这里到处都是神武军,也不害怕出什么事了。 但是又怕人多手杂,我留在这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赶紧帮你们把买的东西给拿过来。”刘小忠抹了把脸笑道。 说完,刘小忠和小花相视一眼,便跪了下去。 “谢谢各位恩人救命之恩!” “哎哎哎,别这样!”璇玑和唐晓舞连忙上前扶起他俩。 “若是没有诸位恩人,我和小花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这个地方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你们今日所做之事,是大恩,我替已经死在宋家手里的无辜百姓谢谢各位恩人了!” 说完就磕起头来,拉也拉不住。 “哎,我们可是内御直,这种事当然不会坐视不管。”璇玑叉腰说道。 “哦,璇玑何时成了御直,我为何不知?” 正当众人聊着的时候,一个让人听着感觉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一个青衣白袍,长相温婉,带着笑意的女子带着数十名御直出现在众人身后。 “九卿姐姐!”璇玑见着来人,惊喜地喊了一声,连忙抛下众人,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女子的怀里。 “你怎么也来了?”璇玑抬头问道。 “你一声不响拐走了我四道的人,我若是不过来,回头等你三叔回来,我又得被他一顿说了。” 九卿一脸宠溺地揉了揉璇玑的头发。 “哼,三叔才不会,他那么懒,又不做事,没有九卿姐姐四道早就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了,他哪敢说你。”璇玑鼻子一皱说道。 “傻丫头,没有你三叔的四道,才不是四道呢。”九卿笑道。 “你有没有受伤?”九卿拉着璇玑认真地打量一下,看表面上貌似没有什么伤痕,提着的心落下了大半,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下。 “没有啦,我好得很,不过就是小陆他们受了伤,现在都躺在担架上呢。”璇玑摇摇头说道。 “副使别担心,我们皮外伤罢了。”躺在担架上的陆昭武出声道,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倦感。 “你们这一次辛苦了,身体无大碍吧?”九卿抚摸了一下璇玑的头,然后走向了担架上的几人,眼里满是关切。 “没事,就是一不小心着道了。”陆昭武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想到那妖物会这么强大。” 九卿检查了其余十多个人的伤势,发现没什么大碍后,也松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那可是传闻中的血煞。 即便是我,就算能击杀那血煞,自身大概也会身受重伤,即便恢复了,大概这一辈也会落下病根。” “那血煞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吗?” 陆昭武眼睛都瞪大了,那这么说来,这次自己是捡了一条命啊。 “如此强大的血煞,造成的破坏力竟然只有两里范围。”九卿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便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按你们的报告,你是说此处本来有一结界,而那血修罗在受伤的时候,需要吸食紫雾来修复自身?” 九卿出声问道,身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御直点点并且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刚刚整理好的记录。 “不应该啊,血煞本身强大无比,即使受损了也不会吸取外物来修复自己,单凭它体内的煞焰就足以修复了。” “难不成,有高人出手,在这里布下了结界,又在血煞身上动了手脚,这血煞根本未成形?” 九卿的娥眉紧紧地蹙了起来:“那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做,他既想放出血煞,但又不想让他离开这里,也不让血煞完全成型,这是想毁掉天穹而不想伤及无辜?” “璇玑,你们几个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其他灵者吗?”九卿沉思了一小会后忽然出声问道。 璇玑摇摇头:“只有我们,小源他们进来的时候,守卫还很森严呢。” “这样。”九卿微微颔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来有高人啊。九卿轻咬了嘴唇想道,回去得和殿前使汇报。 心里暗暗做了考虑和打算后,看着眼前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她抬起头望向小源,忽然笑道:“你就是陈小源?” “啊,对,拜见副使大人。”小源一愣,连忙挣扎着起来,给九卿行礼。 “身上有伤就不用多礼了,我们四道也不是很讲这个。”九卿摆手笑道。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源,今晚的事她早已知道,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指挥使没有看错你,在预阁生活的还习惯吗?” “多谢副使关心,挺习惯的。”小源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道。 “不用这么拘束。”九卿温柔笑道:“我听说你在预阁还和同窗一起开了个食肆?” “对,闲暇时间想挣点日常开销。”小源忽然不知道该这么面对这位面容姣好,性格温婉,像是大姐姐般的副指挥使。 “嗯,虽说预阁内衣食无忧,但年轻人自力更生也是极好的,但是莫要因为这个而耽搁的修炼。”九卿点点头嘱咐道。 “是,每日修行功课都没有落下。”小源紧张地回答着,忽然感觉喉咙很干。 “嗯,那好,如今你的课业成绩可算还好,夫子是怎么说的?” “额,夫子说...” 像是家长询问子女课业一般,两人一问一答,九卿温婉的笑容,小源绷着僵硬无比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回答着,显得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 在不远处看戏的众人都忍不住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嘻嘻,小源这个样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唐晓舞嘻嘻地笑道。 “十足当年娘亲考我功课的模样。”唐仁皆憨憨地笑着。 “哼,小源这样真丢脸啊,一点气势都没有,怕什么,有什么就答什么就好了。 以前在西境,上官过来询问考核的时候,我也没见像他这么紧张。”陆长风嘴里叼着一根草,懒洋洋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第五指挥使的弟子,陆长风吗?” 九卿问完了小源的课业又嘱咐了几句后,便走向了陆长风几人。 小源小心翼翼跟着身后,那模样像是松了一口大气一般。 “额,对,第五指挥使传,传了神魄八重给我。”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九卿那温柔的模样,陆长风像是遇见了长辈一般,整个人清醒了起来。 连忙扭头吐掉了那根草,有些费劲地支撑起身体回答道。 “嗯,这一次的表现我听他们说了,你也做的很好。”九卿轻轻抚着陆长风,把他按回担架上躺着:“受伤了就别乱动了,第五指挥使的神魄八重乃是第五家不传之秘,你得了传承,要好好修炼。” “是,我会好好修炼,不会让第五指挥使丢脸的!”陆长风连忙点头说道。 九卿摇摇头温婉一笑:“以第五指挥使的性格,才不会理会丢不丢脸的事,关键是你自己,你的情况我也大体知道,好好把握机会,莫要让自己失望就好。” “嗯!”陆长风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你们二位...”九卿扭头望着自打九卿来到一旁就僵立在一旁的唐师兄妹,还没有说完。 两人连忙行礼:“川蜀唐门,唐仁皆,唐晓舞拜见副使!” “呵呵,不用多礼。”九卿笑道:“好多年不曾见过唐门的人了,想起当年,我也曾在川蜀驻守过。今日见到你们,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一股久违的亲切感,大概是太久不曾见过川蜀人了吧。” “你们学业可还好,预阁选拔条件严苛,能进来说明你们的人品和修为都很不错。 不要浪费着难得的机会,少理会其他事,多点学习。 修为这东西容不得一丝一点的杂念。” 第二百零一章 不能让宋家逃了 “副使说得是,我等受教了。”唐氏兄妹行礼道。 “也是个可爱的孩子。”望着唐晓舞,九卿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这一动作让唐晓舞内心忽然涌出一股股暖流,望着九卿眼眶忽然有些红了。 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远在川蜀的母亲吧。 “嗯....”望着唐仁皆那一副憨笑,脸上还带着油花的模样,九卿迟疑了一下,便挥手给了他脑壳一个暴栗:“多吃素。” 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一块百巾递给唐仁皆:“在外也要注意自身形象,吃的满嘴油花成何体统,快擦了吧。” “哦哦,是是是。”唐仁皆连忙接过白巾抹了起来。 “也是两个有福的孩子,以后你们就安全了。”九卿望着紧张局促的刘小忠和小花两人忽然笑道。 还顺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小花那胖乎乎的脸,惹得小花泪水很快就蓄满了眼眶,一副在外受了委屈想跟家里倾诉的模样。 九卿见状又笑着拍了拍小花的脑袋,问了几句,小花都乖巧地回答了。 “行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看着几个乖巧的孩子,九卿笑着摆摆手,便转身领着一众御直朝着另一处正和神武军统帅交谈着的六道御直走去。 “副使走好。”众人行礼送别。 等九卿的身影走远了,小源等人才松了口气。 “妈啊,可把我紧张死了。”唐仁皆拍了拍胸膛说道。 这一回,陆长风也不反驳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面对她,总感觉自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生怕犯了错惹她生气,让她失望一样,这感觉我好多年都没有过了。”唐晓舞呼了口气说道。 “这就是我们副使的魅力啊。”不远处的陆昭武忽然开口道:“整个内御直中,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平日里有多么飞扬跋扈,只要是遇到咱们副使,一个个地服帖的不得了。” 一众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整件事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六道那位四十岁左右的御直正和耿帅交谈着,忽然看见九卿走了过来,连忙行礼。 “九卿副使。” “蒋队好久不见。”九卿浅笑了一下,然后向着耿帅行礼:“耿帅多年不见,风采往昔呀。” “呵呵,小妮子莫要取笑老夫,我不同你们,现在啊已经半只脚进棺材咯。”耿帅摇摇头抚须笑道。 他打量了一下九卿满意地点点头:“还好,没怎么变,还以为你做了李辑那小子的副使之后,会被道里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现在看来,还不赖的样子。” “对了,说起来李辑那小子呐,那家伙可是整整一年没有找过老夫喝酒了,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按他那喜欢凑热闹的性格怎么也不过来?” 九卿掩嘴一笑:“他啊,有公务在身,所以不方便过来,他也常常说好久没有找耿帅喝酒了,等忙过这段日子了,一定带着好酒上门拜访。” “哈哈哈,这话是你说的吧,那小子哪会这么大方,他喝酒从来都是蹭别人的酒,就没见过他带酒。 而且最是喜欢在军营喝酒,然后被执法官抓住,好一顿揍,美其名曰,喝最好的酒,挨最毒的打,快哉!”耿帅哈哈笑道。 九卿噗呲一声也笑了出来。 “哎呀,既然他没空,那就算了,反正老夫年纪也大了,不能老是陪着他挨军棍了。”耿帅说道。 说到在,两人又是一笑,说起李辑都是心照不宣。 “现在这事要如何处置?”几人笑谈了几句后,耿帅抚须问道:“这可不单单是活尸的问题,这里面可是有大鱼。” “内御直只管活尸的事,其余的,我们不便牵扯。”九卿说道:“但是可以提供协助。” “能在天子脚下藏了这么一个地方,单凭宋家,还做不到这般隐秘。” 蒋队说道:“这个时候,大概消息已经落在有些人的耳中了,想要顺藤摸瓜,把这些人揪出来,就得快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现在立即前往宋家,把宋家一干人等控制起来,然后上报。” 蒋队建议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宋家家主的养子,他可以作为人证。 不管他承不承认这里的事,只要有人指证,就可以借用密谍司去调查,相信以密谍司的能力,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嗯,耿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内御直帮忙的地方可以直说。”九卿说道。 “可惜了。”耿帅想了一下摇摇头:“神武军无令不能入城,即使知道宋家就在都城内,老夫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调动一兵一卒。” “况且,神武军的嫌疑还不知道如何洗脱呢。”耿帅手里拿着一支烧焦了的弩箭,叹了口气。 “这事只能交给都衙卫了,他们负责内防,做这个出师有名,还是等那位秦指挥使过来吧。” “大人,怕是如今的都衙卫也不一定方便了。”万冲扶着秦处墨从远处走来。 打量着有些虚弱,蓬头垢面的秦处墨,耿帅眉头一皱,显得有些诧异:“还以为万冲说的是假的,或许是认错人了,如今看来,你不在都衙卫有一段日子了。” “老爷子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了。” 秦处墨咧嘴一笑,舒了口气说的:“先前和万冲聊了会,才知道都衙卫如今人事变动大,很多都头都被更换或者调职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都衙卫里那位‘秦处墨’到底掌控到了什么地步,让都衙卫出动,怕是没有多大作用。” “在都城豢养活尸,明目张胆地杀害都衙卫,囚禁都衙指挥使,替换都衙卫,渗透神武军。” 耿帅脸色越来越难看:“能做到这种事的,背后一定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我不知道。”秦处墨摇摇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若不是今夜机缘巧合,诸位想想,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 说罢抬眼望了望天。 耿帅闻言眉头深深皱起,后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脸上也冒出了汗珠。 “他们敢?!” “也不一定敢,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秦处墨有些唏嘘,夜深露重,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然如此,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九卿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严峻,她抬起头朝着众人说道:“我有一个建议。” 就在众人交谈的时候,在两里开外,几个劲装的汉子正悄悄地窥视着一切。 过了好一会,领头的才对身后的做了个撤退的手势,然后交替着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们刚刚离开一小会,在另一处的密林中,一个青衣白袍施施然地踱步走出。 看着这些神秘人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几个人撤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开始展开步伐,加快了速度,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般,在丛林中跳跃攀爬。 “嗖嗖!!” 过了好一会,在一处密林中的一个小空地上,几人的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股风轻轻吹动着树叶,引得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几个劲装汉子连忙跪下。 “大人,甲字一号已毁,如今内御直和神武军正在那里驻守着,我等未能潜入。” “内御直,你可认清了?”突然,一个声音在周遭响起。 “属下没有看错,青衣白袍,正是内御直。”回话的头领抱拳回道。 “狗东西,那你们还敢回来见我!”那声音忽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大人....呃啊!”头领眼里露出了一些疑惑,还没来得及说完。 突然,脖子一紧,一股窒息的感觉涌来,几个劲装汉子双目圆瞪,手不自觉地掐住脖子,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眼看是不活了。 随后一股风迅速地朝着远方窜去! “呼!”密林中,叶宜中轻轻一个弹指,一道冰芒射去,打在了那股风上。 噗! 风中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浮在水面的泡泡一样,忽然炸开! 随着一声闷哼声,一条结满了冰霜的断臂伴随着点点雪花,掉了下来。 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什么。 叶宜中慢慢地走出密林,走向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劲装汉子,细细打量了一下,此时早已没了生息。 “甲字一号。”叶宜中低头沉吟了一下,便转身返回天穹。 “所以目前我们分三步同时进行,既然神武军不能入城,那么请耿帅留下一支部队留守此处。 其余人等调去西南两城外围,防止有人趁夜逃离。” “因为此处驻所的神武军...所以...”九卿沉吟了一下,耿帅拍拍胸膛,身上的铠甲被拍得哐当作响:“老夫亲自把手,不会让一只苍蝇逃脱。 南城那边老夫会派人去说,那家伙当年还是我手下的兵,老夫了解他,你放心好了!” “不过,东北两处城门是英武军的辖守范围,这个老夫就有点为难了。” 耿帅抚须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可能得去沟通一下。” 第二百零二章 预阁来人 “无妨,如今这个时候,四门早已关闭,只是为了防备而已,不能再节外生枝。”九卿说道:“我会让御直在东北两处暗中窥视即可。” “那老夫就没问题了。”耿帅点点头。 “接着便是要控制宋家,在城内,必须要出动城防都衙,如今城防都衙内还坐着一个假的指挥使,我们先要把秦指挥使送回都衙门,帮他把都衙门的权给拿回来,才能出动都衙卫。” “但这个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们内御直这边也会先派人前去监视,一有什么问题,就会先出手,等都衙卫过来的时候再接手就是了。” 九卿说道:“事急马行田,只有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等结束之后,我们三家一起上报就是了。” “好,外防内控,还有你们内御直出手,他们应该跑不了了。”耿帅抚须道。 “这一切都要快,不能拖延了,拖得越久,怕是会被人知道。”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们若是要行动,也许现在就必须出发了。”叶宜中出现在众人眼前说道。 “方才闯入了几个小贼。”叶宜中说道:“本想顺着他们找到接头之人,但奈何那人过于谨慎,如今这里的消息怕是隐瞒不住多久了。” “叶指挥使。”九卿等人行礼问好。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闻到了这里的腥味。”九卿娥眉轻蹙,然后抬头望向众人:“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有个问题。”万冲忽然问道:“我见过那个假冒的秦处墨,他们不论是长相,修为都几乎一样,几乎以假乱真,我们贸贸然闯入都衙卫,如果没有拿出有信服力的证据,怕是很难证明。” “而且,今夜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派人通知了都衙门,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怕是那人已经知道了,你们过去要多加小心。” “没事,我有办法证明,不过这要靠九卿大人帮忙了。”秦处墨说道。 “那我就陪秦指挥走一趟都衙门吧。”九卿点头说道。 “好,那就走吧!”众人合计好了之后,便各自离开,开始布置人手。 “叶指挥使,那你...”九卿转过身看着叶宜中。 “此事全权交于你四道,六道这百多名御直也交于你统一调配,蒋文,你配合九卿副使处理好。”叶宜中淡淡说道。 “是!”蒋队点头称是,紧接着便离开去集结队伍了。 “你尽可放开手脚去做,殿前使那边我会去说,天子脚下发生此等事情,我内御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配合神武,都衙卫办案,未得事前允许,但情况特殊,有什么责任,我会担下。”叶宜中说道。 “也不用这样,这事我四道也是能担待下来的。”九卿笑道。 “但你的指挥使不想担,他不喜欢写公文。”叶宜中淡淡回到,转身朝着璇玑等人的位置走去。 “好像也是。”九卿支着下巴嘟囔一下:“那就多谢叶指挥使啦。” “一份公文罢了。”叶宜中稍稍颔首,便继续走向璇玑等人。 “传令下去,留下一千人把这里给本将军围起来,不许放入一个可疑之人!” 耿帅在马背上下令道:“其余人跟我走!” “是!” “那我们就先出发了。”蒋队说道。 “嗯,一切小心。”九卿点头嘱咐道。 “放心,只是守个门而已。”蒋队笑道,随后身形一闪,驱使御步,便消失在原地,身后数十名御直也纷纷消失。 “秦指挥使,那我们也走吧。”九卿转过身望着秦处墨说道。 “嗯,对了,长乐坊还有两个杀手需要抓拿,本想回到都衙门后派人前去缉拿,毕竟这是我都衙门的职责。 但那二人武功高强,单凭我都衙门,恐怕要付出不少伤亡,再者,也怕他们提前闻风而逃了,所以,可否请九卿副使协助?”秦处墨低头想了一下问道。 九卿沉吟了一下,回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但我们并没有见过他们二人,既然他们藏身与长乐坊如此之久也不曾出事,怕是有易容的本领,我们不一定能第一时间辨认,现在过去反倒会打草惊蛇。” “而且,已经过去了三月之久,他们二人还在不在长乐坊还是两说。” “这样吧,我再让人先去长乐坊盯着,现在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才破晓,正常时候不会有人出入。 只要我们及时拿回都衙指挥权,明日一早便能兵围长乐坊,把他们一举抓获,若是不在了,之后再打算吧,你看如何。” 九卿抬头看了看夜色,心里估算了一下问道。 “嗯,有劳了。”秦处墨点点头同意了九卿的建议。 “那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九卿说道。 “叶指挥使,陆昭武和这几个孩子就先交给你了。”九卿转身朝着叶宜中行礼,然后便带着其余的御直和秦处墨一道离开了这里。 “叶叔,你不跟着去吗?”璇玑疑惑道。 “有九卿她们在。”叶宜中摇摇头说道,然后打量了一下璇玑,发现没有受什么伤才微微颔首。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干嘛,我们不回去吗?” 璇玑环视了一周,上千名士兵正在万冲和一名裨将的指挥下,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大部分御直已经跟随蒋队和九卿姐姐离开了,只剩下陆昭武这十多个受伤的御直还有她们几个。 “先等等。”叶宜中说道。 “啊,我好困啊,还要等什么啊?”璇玑使劲地伸了一下懒腰:“早知道不晚归了,这下不用睡了。” “等你们的夫子,也就是老夫我。”远处一个儒服打扮的,胡子花白的文士正负手在后带着几个黑衣教习和预灵卫走了过来。 “完蛋了。”璇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口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哎呀,好疼!”一个暴栗轻轻地扣在了璇玑的小脑瓜上,她嘟着嘴转过身,眼眶都红了。 “怕疼,那怎么不怕死呢?”夫子稍稍低头问道:“你还知道你晚归。” “老夫一把年纪了还得从被窝里爬出来找你们几个小家伙。”夫子手指点点朝着几个缩成鹌鹑一样的小源和唐氏兄妹说道:“别躲了,老夫是老,不瞎。” “颜夫子好。”几人见躲不了,只得乖乖地过来向颜夫子行礼。 “嗯。”颜夫子抚须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几人,身后的几个夫子快步上前,抓住小源几人的脉搏,甚至连躺在担架上装睡的陆长风都没有躲过。 “颜公,他们几人没有大碍,陆长风伤稍微重点,但未有伤及五脏六腑,休息一段时日即可。 陈小源的灵脉有损,这一个月内不能再动用灵力,需静心修养。”一个黑衣教习说道。 “嗯,那就好。”听到几个预阁子弟都没什么大碍,颜公的心也就放心了一点。 “怎么不说我呢,我也受了伤,需要静养啊。”唐仁皆嘟哝道。 “你除了衣服破,身上多了几道擦痕,哪里还有伤,莫要想着以此躲过课业。”颜夫子转身不再理会被当场识破而在那傻笑的唐大胖子。 “夫子安好。”叶宜中行礼道。 “好,落白,老夫与你可是有一年不曾见过了,如今看来,你比往年修为又要精进了许多,不错不错。”颜夫子微微颔首满意道。 “夫子谬赞了,多得当年夫子的教导,落白不敢忘。”叶宜中说道。 “哈哈哈,这是你的天赋和勤奋所致,老夫只不过多嘴了几句,算不上什么教导。” 颜夫子抚须一笑,打量了一下叶宜中,忽然调侃:“你的性子倒是越发沉稳了,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落白不见了,老夫心里还空落落的。” “哇哦~”在一旁璇玑和唐氏兄妹两人貌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个个虽然站得乖巧,但是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年岁渐长,自是要沉稳些。”叶宜中脸色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呵呵,也好,也好。”颜夫子呵呵一笑。 “与夫子许久没见,本应在夫子跟前多留一会,奈何落白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叶宜中示意着不远处的陆昭武等十多个御直说道:“璇玑几人便交于夫子了,落白带着他们先行离去,日后定当上门向夫子请安。” “好,那你先走吧,可不能耽搁了公务,但是也要注意身体,莫要过于劳累。”颜夫子颔首道。 “落白知晓。”叶宜中点点头,向颜夫子行礼后,便让一旁的御直扛起担架带着受伤的陆昭武等人离开了这里。 “叶叔再见!”璇玑使劲地晃着小手。 “指挥使慢走。”小源几人纷纷行礼送别。 目送着叶宜中等人的离开后,颜夫子笑呵呵地望着璇玑等人,几人都心虚地低下头去。 “怎么,如今知道害怕了?”颜夫子笑道:“晚归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第二百零三章 晚归就得受罚 “夫子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璇玑可怜兮兮地抬头说道。 “对啊,夫子,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晚归了。”唐晓舞也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夫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每次被抓到的预阁弟子,哪个不是这么保证的,你们这群小家伙还不是没抓到就当没事么。” 颜夫子找了个土坡顺势盘腿坐了下来:“说吧,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夫子你还不知道啊。”璇玑瞪着那一双大眼睛显得很诧异。 “老夫只知道睡得香甜的时候,有人告诉老夫,有几个弟子也不归宿,貌似还弄的内御直亲自上门了,老夫不得不跑过来一趟。” 颜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可是倒没有人告诉老夫,你们怎么就和内御直搅在一起了。 难不成内御直现在人手不足到这个地步,需要你们这些小家伙帮忙?” “那,夫子,要是我们说了,是不是就不用受罚了?”璇玑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先说说看。”颜夫子摆摆手说道。 “那我就说啦。” 然后便添油加醋地把今晚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单在一旁的预灵卫和教习,连颜夫子都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打断问一下其中的细节,看起来听着心情不错的模样。 唐晓舞见状也加入了这场故事大会,说的那叫一个厉害。 就差明着说,这是一场蓄意的晚归,目的就是为了乘人不备潜入天穹,为民除害,然后深藏功与名。 晚归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呢,有点过。 但是说是为了都城百姓,还是说得过去的。 看着越说越离谱,小源忍不住的羞愧地低下头,陆长风直接装死。 唐仁皆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对于其中自己的部分不是太满意。 觉得还可以再细描一点,因为没有怎么表现出他的顽强。 在一旁的刘小忠和小花两人则直接目瞪口呆。 “哦,如此说来,当真是了不得的英雄少年呐。” 听完了璇玑和唐晓舞那添油加醋的描述后,颜夫子抚须点了点头,表示听得很满意。 “所以说,夫子,你看我们这一次这么努力,还救了人,就不要处罚我们啦,奖励什么的我们也不要了。”璇玑笑嘻嘻建议道。 “哦,做了拯救苍生的事,你们居然还不要奖励?”颜夫子故作吃惊的样子:“真是好孩子啊。” “咦?”璇玑惊喜地问道:“还真的有奖励吗?” “呵呵。”颜夫子抚须笑了笑,然后一脸正色:“没有。” “哦。” “夜不归宿,违犯了预阁的规条,这一笔老夫还没和你们算呢,还想要奖励。” 颜夫子说道:“虽然你们方才讲的略有水分,但救人却是真的,身为预阁弟子,能够行侠仗义,不畏强敌,也是值得称赞的。” “不过,徐教习,夜不归宿该如何处罚?”颜夫子正襟危坐问道。 “回颜公的话,该罚抄规条二十遍,到思过谷面壁五天。”徐教习躬身行礼道。 “这么轻,你有没有记错?”颜夫子眨眨眼,有些疑惑。 “颜公,我是跟随威仪长老的,阁中的规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记错的。”徐教习回道。 “那好吧,既然如此。”颜夫子望着低头受训的璇玑几人说道:“夜不归宿,本应罚抄规条二十遍,面壁五日。 但奈何事出有因,且有救人之举,功过相抵,就不罚你们抄写了。” “啊真的?!”璇玑和唐晓舞顿时喜外望出。 “是不是很开心?” “嗯嗯!” “但是面壁改为十日,从今日开始。”颜夫子抚须说道。 “啊?”璇玑和唐晓舞一下子萎了,无精打采的模样。 “啊什么,夫子的话也不听了?”颜夫子眼睛一瞪。 几人连忙俯身:“弟子不敢。” “幸亏爷爷我不是预阁的弟子。”陆长风躺在担架上暗暗得意道。 “那就收拾一下,回去吧。”颜夫子站了起来挥挥手说道,忽然说道:“陆长风,你这小子也要去。” “为什么?”陆长风一脸吃惊。 “不为什么,你在预阁生活,犯了事一样受罚。”颜夫子转身离开:“有问题,你让破虏那孩子来找我。” 预阁的副阁主,听说还是现任阁主的师父,谁敢跟他计较啊。 陆长风只得垂头丧气地应承下来。 “如果没什么事,就随老夫回去吧。”颜夫子轻拂袖袍说道。 “是,夫子。”小源几人行礼应道,两个预灵卫一前一后扛起了担架抬着陆长风跟上了夫子。 璇玑眨了眨眼,看着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刘小忠和小花二人,便走向了两人。 小源见状连忙对夫子喊道:“夫子,可否多给弟子一点时间,我们想和小忠他们告别一下。” “嗯,去吧。”颜夫子挥挥手头也不回说道。 “谢夫子!”小源和唐氏兄妹也快步走向了刘小忠两人。 两帮人相对,这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夜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出乎意料的事。 还是璇玑先打破沉默:“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我叶叔他们有给你们安排吗?” “大人刚刚和我们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两个是比较重要的证人,所以已经安排好地方给我们暂时歇息。 等一切过去之后,我们就自由了。” 刘小忠点点头然后示意了一下远处站着的几名御直:“至于之后的该怎么办,我也还没有想好,等这事过去了再看看吧。” “那就好,我们要回去了,接下来的事你要加油,安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既然叶叔开口了,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璇玑点头说道:“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就尽管开口,等我们禁闭期过了,我们会找时间过来看你们的,照顾好自己哦。” “请郡主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刘小忠说道,身后的小花也连连点头。 说完这句,刘小忠也有些不好意思:“几位因为我们害得要受罚,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哪里的话,没遇到这个事,说不定我们的处罚更严重呢。”唐晓舞摇摇头说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啦,不然夫子会责怪我们的。” 璇玑抬头看了看夜色挥挥手,然后转身蹦蹦跳跳地跟上了夫子。 “注意安全,再会。”小源几人也纷纷向刘小忠两人告别,随后转身离开。 “谢诸位恩人救命之恩。”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刘小忠忽然下跪俯首,小花也同样动作。 “不谢不谢。” 几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刘小忠抬起头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几人,心中感慨万千。 远处的几个御直互相交谈了几句后便朝着刘小忠两人走了过来。 “小忠是吧,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没什么事了,就跟我走吧。”一个年轻,长相斯文的御直开口说道。 “谢谢诸位大人。”刘小忠连忙行礼:“已经没事了。” “那就走吧。”几个御直转身朝前走去。 “是。”刘小忠点点头,抬起头环视了一周,脸上有种复杂的表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便带着小花跟上了几个御直。 “豁,都这个时辰了吗,天快亮咯。” 走在前头,一个御直抬头看了看天色,扭头对着身旁的同袍随口说道。 “是啊,天快亮了。”刘小忠心里默默说道。 ......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都衙门指挥使官位上,‘秦处墨’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下首的副使则是心急如焚地在大堂中走来走去。 “慌什么,不就是一个天穹被知道了吗?” ‘秦处墨’不耐烦地抬起眼皮说道:“好歹是一个都衙副使,你这副模样给手底下的人看见了算什么。” “哎呦,我的大人呐,我怎么能不急啊,那天穹里面有什么东西不用我说了吧。 更重要的是,姓秦的那家伙还在里面关着啊。”副使焦急地说道:“早知道就该把他给弄掉,我们这里就省心多了。” “现在好了,天穹的事估计瞒不住了,神武军派来的人还在隔壁候着呢。” “大人现在又在这里,万一那姓秦的被救出来了,我们可就麻烦了。”副使负手在后,不停地踱步来踱步去。 “哎,也是没想到,突然会被发现。”坐在高堂上的‘秦处墨’有些索然地叹了口气:“不是不能弄掉秦处墨,而是他和内御直有联系。 不能贸然动手,本想着能困多久就困多久,反正他一辈子也出不来。” “大人,那秦处墨在内御直那真的有命玉?”副使皱眉问道。 “之前只是猜测,毕竟秦家祖上三代都是御直出身。 到了他这一代,应不了灵,只能当个普通人,但毕竟有渊源在,内御直应该不会就这样丢下他。” ‘秦处墨’以手扶额,显得有些头疼:“而且以前也听过一些传闻,不过这几个月倒是查清了,他老母当年的确在内御直放了一块命玉。” 第二百零四章 弃子 “如果贸然杀了他,命玉破裂,内御直肯定会插手,到时候,可不是找个人替代就能瞒过去的。” “没想到啊,现在内御直也插手了,头疼。”‘秦处墨’说道。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内御直一旦进入了天穹,见到了姓秦的,您可就危险了。”副使一脸慌张:“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秦处墨’抬起头一脸疑惑。 “我们调集都衙卫,现在就去把天穹围了,把他们通通。”副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脸狠相。 “你可真厉害,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把都衙门交给你,让你调动几个都头,搞了三个多月都搞不好,害得我还得回来的原因了。”‘秦处墨’忽然很想笑。 “你个废物,神武军的人就在隔壁,内御直也赶了过去,就你,还想对抗他们,你想死可以,别拉上我!” “啊,那怎么办。”副使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忽然他抬起头说道:“要不我们现在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走什么,要走也是我走,你是都衙卫的副使,天穹的事你又不知道,你这几个月做的事,不都是我下令的吗?”‘秦处墨’摊在椅子上说道。 “啊?”副使有些迷糊,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了,一脸狂喜。 “正是一个废物,也不知道主人看上你哪点。”‘秦处墨’见他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摇了摇头。 “簌!” 正当两人交谈时,忽然一个身穿夜行服的蒙面人凭空出现在大堂上。 “什么人!”副使吓得脸色一白,刚想朝外喊人就被‘秦处墨’喊住了。 “别嚷了,自己人。”‘秦处墨’懒洋洋说道。 “你怎么受伤了?”‘秦处墨’眼皮轻抬,看见了蒙面人扶着胳膊正喘着粗气,脸上懒洋洋的表情立刻消失,正襟危坐了起来。 “天穹那里有内御直的指挥使,我们的人被发现了,所以我全杀了。” 蒙面人喘了口气回答道:“天穹已经化作一片焦土,神武军和内御直接管了那里,具体情况我没有办法查清。” “化作焦土?”‘秦处墨’眼睛瞪大,显得很诧异。 “看来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隐瞒了。”‘秦处墨’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朝着听了消息后呆立当场的副使说道:“想活命吗?” “啊?”副使心里还沉浸在‘化作焦土’这个消息,心里正惶恐万分。 忽然听到‘秦处墨’喊了一声,差点把他给吓个半死,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秦处墨’有些厌恶地望着他,但还是开口重复了一遍。 “想活啊,当然想活了。”副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 “那就演场戏吧。”‘秦处墨’淡淡说道。 “演戏?”副使一脸不明所以。 突然,坐在高堂上的‘秦处墨’身形一闪,出现在蒙面人面前,一掌往他的天灵盖上打去! “噗!” 蒙面人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暴毙。 “大人你?!”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幕,副使顿时呆立当场。 “看什么,到你了。”‘秦处墨’甩甩手上的鲜血,忽然朝着副使笑了一下。 副使的眼睛顿时瞪大,眼里满是恐惧。 “啊啊啊!!” 一声惊慌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公房。 很快,都衙门四处的灯火便亮了起来,人影晃动,数十名都衙手持火把冲向了指挥使的公房。 过了一会,都衙门内响起了一阵阵沉重的鼓声,大门缓缓打开,数十名都衙卫从衙里涌出,朝着四面八方的街道跑去。 一队全副武装的披甲都衙卫紧随其后从衙里快步跑出,身后跟着十多个扛着拒马的衙卫,很快就把门口给守了起来。 四处的屋檐垛口上,上百名弓弩手举起了弩遥遥对着外面的街道警戒着。 “快,集合!” 四面八方的坊间街道上,数不清的都衙卫挎着横刀呼唤着自己的手足,朝着都衙门奔去。 宁静的街道上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护送着秦处墨的九卿望着时不时从身边跑过的身影,皱了皱眉。 秦处墨闭上眼睛倾听,听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的鼓声,眼皮一抬说道:“我都衙门的归集号鼓。” “看来出事了。”秦处墨说道。 “不管出什么事,先帮你把权拿回来再说。”九卿看了看天色说道:“现在归集号鼓一响,怕是打草惊蛇了,那两个杀手有可能会逃跑,不如让我们这边出手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但是要小心,他们两个是成名已久的杀手。” “放心。”九卿点点头便扭头对一旁的御直问道:“你们可是确认了和林家里还有人在?” “副使,方才他们已经回报了,的确有两人的气息在,一男一女,女的气息充盈,不像是老妪,应该就是那杀手伪装的。” “嗯,先盯着,一有异动,就把他们给抓了。” “是!”御直点头,随后一跃,跳上屋顶,很快就消失了。 “我们也走吧。”九卿回过头说。 “嗯。”秦处墨轻踢马肚跟上了九卿。 “嗯,有人闯进长乐坊了,要拦下他吗?” 长乐坊一处屋顶上,几个御直正站在高处静静地监视着和林家,忽然长乐坊坊门处有一个衙卫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为首的一个御直皱了皱眉,想了想便摇摇头:“先等等看。” 那衙卫一路小跑,跑到了和林家门外,喘了几口气后,便砰砰声地敲起了门。 “和林,和林!”衙卫压着声音喊道:“我是阿照!” 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的房子才亮起了一点光亮。 一顿窸窸窣窣后,便看见和林披着外衣持着烛台一脸困顿地打着哈欠出现在房门。 “唉,怎么了,我这才刚刚躺下没多久。” 和林打开了院子的门,斜靠在门框上,揉了揉鼻子睡眼朦胧地望着那名叫阿照的衙卫,脸上有些不满的情绪。 “知道你是当晚值刚刚换的更,你以为我想找你啊。”阿照哎了一声:“赶紧换衣服吧,衙里响起了号鼓,所有人都要集合呢。”说完立马把和林往里推。 “什么号鼓,是出了什么事吗?”和林皱了皱眉,脸上的睡意也消散了不少。 尽管四下无人,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中,可阿照还是下意识地朝四处看了看。 确认好了之后才低声对和林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听今夜值守衙里的弟兄说,指挥使的公房里传来了打斗声。 副使好像受伤了,指挥使也不见了,倒是听到副使口中一直嚷嚷着什么‘抓内奸’之类的话。” “哦?竟然有这种事?”和林脸上最后一丝睡意也消失了,脸色忽然有些意味不明的表情。 “当然,我骗你干嘛,具体的事我是不了解,但是指挥使失踪了和副使嚷的那些话,应该是错不了的,毕竟他们都亲耳听见了。” 阿照点点头随后一脸着急的模样推搡着和林往屋里走去。 “哎,你问这么多干嘛,还不赶紧去换衣服,你这里可不是离衙里最远的坊。 要是等会你比那什么安业,居乐那些坊的弟兄们还晚到,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也是也是,你等会,我换件衣服,马上啊。”和林眼珠子转了几下,便连连点头,让阿照留在了院子里,自己快步走进房间里。 进入房间之后,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造型奇特犹如一块八角的玉,犹豫了片刻,便对着玉石低声说起话来。 “大人,请问您在吗?” 沉默,一阵沉默。 “怎么了,莫非那指挥使真的被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妪持着烛台出现在他身后,脸上多了几分忧色。 “没有回应,看来真的出事了。”和林不死心又呼喊了几次,但是玉石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怎么没有通知我们?”老妪心里一阵不安涌过。 “一定是哪里出事了,所以来不及了。”和林用力一握,手中玉石便化作了碎玉撒了一地。 “又或是,我们被当弃子了。” 老妪脸色一变:“不是说了只帮他们做十件事,做完了便让我们安安稳稳地在这都城过日子吗,他们怎敢?!” “呵呵,他们有什么不敢,也是我大意了,居然鬼使神差地信了他们的话。” 和林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凝望着老妪,眼里深情许许。 “苦了你了,这段日子让你扮成老妪生活,才刚刚稳定下来,就又要开始跟着我浪迹天涯了。” 老妪摇摇头,一脸含情脉脉地抓住和林的手,轻声道:“有你在就不苦,而且,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你每天按时值班,我在家打理家务,闲暇的时候和坊里的人聊聊天,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给你做饭。 这样的日子是我这二十年来都不敢想象的。 对了,你不是喜欢吃芥菜吗,咱们院子正好有块空地,我才刚刚和隔壁的张妈说好了,明日让她给借点种子给我,我好种在这里,等过段时间,你就有芥菜吃了。” “可惜了,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老妪叹了口气。 第二百零五章 擒拿! “没事,我答应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再也不会给别人打扰到我们了,你我也不用再伪装成别人,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了。”和林一把搂住老妪承诺道。 “嗯,我信你。” “怎么这么久,和林你好了没有?”院子里的阿照来回地踱步,看了看天色,显得有些焦急。 正在屋内相拥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那一丝温存,和林抬起头,眼里冒出了一丝杀意。 “快了快了。”和林那稍显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阿照,方便进来一下吗?” “嗯,怎么了?”虽然听出了和林的语气和往日有些不同,但阿照也没有多想,快步走向了房门前。 “铮!” 手搭在门把上,刚刚拉开,便看见一道寒光朝着自己冲来,阿照的眼睛瞬间放大,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铛!”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把横刀出现在阿照面前,格挡住了那道寒光的进攻。 “对不住了,兄弟。” 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的阿照,还没有从眼前发生的事反应过来,便听到身旁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入耳朵。 紧着衣领一紧,他感觉自己身体飞了起来,然后一个完美的弧线后,便像根葱一样倒插在地上。 “噗!” “咳咳。” 被摔得五荤八素的阿照缓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地晃了晃有些昏的头,抬起眼皮向前望去。 几个青衣白袍腰挎横刀的男子正站在他面前,越过他们,和林正举剑遥指,一脸冰冷。 “发生了什么?” 阿照望着眼前的场景,脑子里像是浆糊一样,但衙卫的本能和职责使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马上拔出刀对着眼前的几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胆敢对衙卫出手!” “啊?” 若青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屋里的和林二人,听到身后的衙卫突然这么一声,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了看。 “刚刚那一下不会把你给砸坏脑子了吧?” “你没看到是我救了你吗?”若青朝着和林努努嘴说道。 “这...”阿照看看和林那一副冰冷的模样,再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不禁冷汗出了一身。 “想起来了吧。”若青笑道:“你休息一下吧,等我们把这两人抓了之后带回都衙,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先一边看着吧。”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你们这样对待一个都衙卫,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阿照吞了吞口水:“你们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哪有空,这样又得好几百字了。”若青摆摆手回过身子,不再理会这个衙卫:“你待着就好,或者,你可以选择插手,你有这能力的话。” 这一句倒是一下子把阿照给噎住了,就刚刚那一手,这辈子估计他都没机会达到。 “听说你们两个是成名已久的杀手啊?”若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和林和身后的一脸杀气的老妪,挠了挠耳边散落的鬓发:“不太像啊。” “你们不是失踪好多年了吗,既然都衙卫都刮不到你们,你们就安安分分地躲着,看看能不能过完下半辈子,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天网恢恢了。” “遇到我们也是你不走运了。”若青负手在后,侃侃而谈。 终于在一旁停不下去的另一御直用手戳了戳若青:“见好就收吧,别聊了,还得做事呢。” “难得有这么一次出场的机会,我想多表现一下啊。”若青撇了一下嘴说道。 “那行吧,二位就跟我们走一趟吧,都衙里有人想见你。” “哼,内御直吗。” 和林冷冷一笑,手中的剑遥遥对着若青:“我这辈子杀的人很多,久负盛名也不少,不过内御直,我还是第一次杀呢!” 话音刚落,他脚步一闪,手中的剑闪着寒光朝着若青直直刺去! “御道,术三。” 若青轻启嘴唇,几道流光朝着和林缠绕而去! “喝啊!”和林双眼一凝,双手握剑,朝着流光猛地一挥! “蹦~” 几道流光瞬间被砍成数段,消失在空气中,和林脚下步伐不停,手腕往上一翻,顺势朝着若青刺去! “簌!” 若青瞳孔微微放大,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和林一击不中,脚下一蹬,便化作一个炮弹冲天而起! “簌!” 若青的身形刚好出现在和林正对着的上空! 而此刻的和林正冲天而起! 千钧一发之际,若青不得已拔出横刀,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俯冲而下! “铮!” “轰!” 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一个身影从半空中砸进了院子的菜园子里。 “呼” 若青施施然从半空落下,抖了抖衣袍,发现胸膛面前的衣衫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倒吸了口气:“差点中招。” “郎!”屋里的老妪脸色一急,忽然取出两把新月弯刀从屋里冲向了众人。 “御道,术三!”几个御直不躲不闪同时施术。 “嗖嗖嗖!!” 几道流光闪现朝着老妪飞卷而去! “呀啊啊啊!!”老妪发出渗人的尖叫声,握着两把弯刀,犹如旋风一般袭去! “蹦蹦蹦!!” 流光接连被砍断,老妪速度不变,继续向着几名御直席卷而去! 几个御直身子一闪,躲开了这下凌厉的攻击。 他们双手迅速变换手势:“术二,铁索寒!” “层冷!” 几道闪着金光的铁链平地拔起,瞬间缠绕住了老妪的双脚,顿时老妪的攻势一滞,一个不慎差点摔倒在地。 “呀呀呀呀!!!” 老妪举起弯刀,正想往着脚下的铁链砍去,几个御直再度使出御道! “层冷!” 两道铁链把她的双手都缠绕了起来,顿时动弹不得。 “术三,缚!” “嗖嗖!”几道流光在老妪身上浮现,这下彻底把她给束缚住了。 当日大肆屠杀都衙卫的杀手之一,就这么几招就败在了内御直的手中。 “郎!快逃!”老妪顾不得自己被抓,仰起头朝着菜园子使劲喊着。 “想逃,不可能!”若青脸色一冷,瞬间出现在菜园子处。 “轰!!” 突然菜园子一声爆炸,整个菜园子瞬间被摧毁,湿润的泥土成块成块地炸开,溅射到若青身上。 他下意识举起衣袖遮挡,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风声。 下一个呼吸便感觉胸膛一疼,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下,才堪堪停住。 爆炸声中,一个黑影如炮弹一般劲射而起,在高空之上停留了片刻不到。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被束缚的老妪,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同时朝着四周的民居屋檐上扔了下一个个小火球。 “轰!” “轰!” “救命啊,着火啦!!” 各处居民房发出各种爆炸声火光冲天,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了。 睡梦中被惊醒的老百姓连鞋子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纷纷惊慌失措地从屋里逃了出来。 看着自家屋顶的火势,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水缸里舀水,一边疯狂地喊着还在房间里没有逃出来的家人。 “可恶,你竟敢!”若青望着房屋上照亮了半壁天空的大火,他拳头死死握住。 “我们追吗?”一个御直问道。 “追不了,虽然他不是灵者,但是在速度方面不比我们差。 若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我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 若青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对着其余几个御直说道:“你们留在这里,看押好她,不要让她逃跑了。” “这一次被逃脱了一个,是我轻敌了,有什么责任我担着。” 若青看了看那老妪,此时虽然被擒了,但是看见自己的情郎顺利逃走了,脸上没有一丝惶恐,反倒是长舒了口气。 “别想了,他救不了你,也不敢来。”若青说道。 “你不懂。”老妪抬起头朝着若青桀桀一笑,映着火光,显得极为渗人。 若青都忍不住心里有些毛毛的感觉:“你还是别笑了,太可怕了。” 说完手上一挥,老妪脸上的皮肉忽然裂成几块,掉落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嗯。”若青蹲下来打量了一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点点点头:“看得出你原来挺清秀,一姑娘怎么就做出这么狠的事呢。” 映着火光,老妪原本的面貌露了出来,看皮肉骨相应该是一个很清秀的姑娘。 可惜了,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居然布满了数不清的刀疤。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生生把她的脸给划烂了。 瞧了一会后,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就站了起来朝着呆立在一旁的那个衙卫喊道:“你是衙卫吧,看到火势没有,赶紧喊人来救火啊!” “哦,对!!”阿照楞了一下,连忙拔腿就跑。 “你们留在这里吧,我去帮忙救人。”若青朝着几人吩咐了几句。 “我们就这样呆着?”几个御直面面相觑。 “那不然能怎么办,先呆着呗,路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还是等一会吧,如果顺利,等会副使待会就过来了。” 一个御直耸耸肩,找个了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都衙卫,集合! “和林他娘,快出来啊,着火啦!” 就在这时,若青转身刚想离开,突然一个妇人嚷着撞开了院子的大门闯了进来。 “这...”一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 一个老妇装扮的女人被几条冒着金光的锁链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青衣白袍的男子正站在妇女周围,有些发愣地望着这突然闯入的大婶。 “你们是谁,在和林家做什么?”大婶一脸惊慌地望着院子里的众人。 “完了。”几个御直心头一个念头闪过。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超大的嗓门便响彻了整个院子。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完蛋!” ....... 都衙门前,数十名披甲衙卫正虎视眈眈地警戒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马蹄声,一个衙卫眉头一皱,朝着前方走去,大声喝道: “都衙门前,来人止步!” “唉,好熟悉的声音,你是五都的留大富吧。”马背上一个声音咳了几声,便轻赶马匹加快了步伐,率先走了出来。 “你是?!”当马背上的来人露出了面目时,那名衙卫的眼睛瞬间瞪大。 “快请副使!快!” ...... “大人,你还好吗?” 城防都衙指挥使公房内,秦处墨坐在高堂上,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副使一脸担忧地望着秦处墨。 “还好,总算活着回来了。”秦处墨长长地呼了口气,望着副使笑道:“我还以为回来得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倒是出乎意料。” “对了,你们怎么发现了那指挥使是假的?”秦处墨忽然开口问道。 “大人,自从您三个多月前在和林那里回来之后,属下等人就隐隐觉得不妥了。 虽然那位假的指挥使和您的相貌一般,但是行为处事方式却天差地别。 奈何他回来之后就把权交给了属下,然后说要亲自去抓拿要犯,然后就不再出现。 所以我们也很难分辨查真伪。” “所以,即便是怀疑想调查也无从下手。 况且,天底下一模一样,连武功修为也相差无几的人,我活了这么多久还不曾见过。 所以有时也会怀疑自己多想了,毕竟大人的心思是出了名的缜密,忽然性情大变也许是因为有其他事。” “但后来,他又突然回来了,还正常地管理起衙里的事,但很多事情却没有告知过我,我觉得很奇怪,也开始暗暗调查,可惜却一无所获。” “今日在家里隐隐发觉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属下又回到了衙里,这时恰好听到五都的都头说神武军派人过来说有事,让我们都衙出发处理,但却被指挥使压了下来,我觉得很不对劲,就打算去问一下。” “后来,便在门外听到了一切,两人貌似还起了争执,然后就打斗了起来。” “本想偷偷喊人,奈何我武功修为太浅了。”副使苦笑了一下,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不但没有抓住那个假指挥使,还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若不是后面的弟兄们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除了那个黑衣人,还有属下了。” “真是辛苦你了。”秦处墨听完后,低头沉吟了一下:“这段日子,都衙卫还能正常运转,也多亏了你。” 副使一听,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不辛苦,大人现在回来了,我们的主心骨就有了。” 说完又看了看秦处墨的断臂,一副悲从中来的样子:“大人这段时间受苦了。” “没事,已经差不多习惯了。”秦处墨瞅了瞅自己的断臂笑道。 “对了,既然有先例在前,你要不要也检验一下我的身份?”秦处墨忽然开口问道。 副使楞了一下,把眼光放到了在一旁坐着的九卿等几个御直的身上随后摇摇头笑道:“有内御直的九卿副指挥使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所以,此刻开始,我可以正常调动都衙卫了?”秦处墨看着副使问道。 副使忽然心里一虚,连忙拱手行礼道:“当然,您是都衙卫的指挥使。” “那就好。”秦处墨站起来:“传我命令。” “都衙十二都队集合!” “命一、三、八都队前往天穹,与神武军一起驻守天穹,没有都衙和神武军双重通文,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者严惩不贷!” “命二都和六都前往长乐坊抓拿杀手‘一剑挑’和‘弯月老妪’,如遇反抗可就地斩杀!” “命四都、七都和九都前往平安坊查封宋家一切产业,都城内的客栈、茶楼,妓院,凡是宋家旗下的也一并查封。 将宋家仆役、管事一并控制起来,如遇抵抗,除管事以上的,其余可就地格杀!” “命五都十都留守都衙,此刻起弓上弦,刀出鞘,大门紧闭,无命令靠近都衙五十步内者可就地射杀!” “十一都队和十二都队跟随我前往宋家,将宋家上下一并抓拿!” “是!!”门外数十名衙卫应声领命离去。 “秦大人,如果不嫌,我内御直也想跟随一同前往宋家,毕竟天穹的事,我内御直也不能置之不理。”等秦处墨发布完命令后,九卿站起来行礼道。 “这是自然,我的亲卫都死光了,就靠现在这两支都队前往宋家也有些力有不逮。” 秦处墨点点头:“若是遇到一些高手死士,就请内御直出手相助了。” “请秦大人放心。”九卿点点头。 “内御直见官大一级,可不敢称大人,若是九卿副使不介意,直接喊我秦指挥即可。”秦处墨摆摆手说道。 九卿嫣然一笑不再出声,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候出发。 “老章,我方才听说十二都里面有好几个都头都被换了,甚至被革职了,是真的吗?”秦处墨忽然问道。 副使一听,身体突然一震,连忙说道:“是的,但都是那位假的指挥使下令的,属下实在没有办法。” “嗯,我明白了。”秦处墨点点头,然后扭头望着九卿:“九卿副使,可否请你向我十二都队派遣几个御直?” 九卿望了一眼副使,那副使见状赔笑了一下。 九卿点点头:“秦指挥使放心,我们内御直会好好协助城防都衙完成这一次任务的。” 说完身子稍稍后仰,给身旁的几名御直说了几句。 几名御直纷纷点头,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公房。 “除十一和十二都队,其余每个都队都会有两名御直协助完成他们各自的任务。”九卿望着秦处墨说道。 “那就有劳了。”秦处墨点点头:“集合都队还需要一点时间,九卿副使先在此处坐一会,我先去换件衣服。”说完便转身朝着偏厢走去。 公房里只剩下都衙副使和九卿两人相对而坐。 九卿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都衙副使,忽然开口问道:“章副使,你很紧张吗?” “有点,但是激动居多。”章副使赔笑道:“大人回来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即将被绳之於法了,难免心情有些波动。” “原来如此。”九卿微微一笑:“但这只是第一步,宋家未必就是最终的那个罪魁祸首。” “宋家不是?”章副使后背冷汗一出,脸色却挂着疑问的神情。 “当然不是。”一个黑衣人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随手捧起一杯茶一口倒进了嘴里。 “那为何是我宋家?”曾经红光满面的宋老此刻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摇摇晃晃,一脸悲愤。 “可是我宋家有哪个地方对不起上官?” 在他身后跪了一地的老弱妇孺,明亮的钢刃架在脖子上,吓得浑身发抖。 在大厅外,仆役和婢女倒了一地,一些黑衣人正把尸体都堆放到一起,不远处的宅院中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惨叫。 “呸!”黑衣人呸呸了两声:“满嘴都是茶叶,这什么天舍龙俐感觉也就这样,没觉得有什么好喝的,也不知道为何被你们奉为珍品。” “宋老,真是对不住了,要杀你,当然不是因为你宋家办事不力。”望着眼前穿着单衣的老头,黑衣人说道:“相反,其实这么多家里面,办事办的最好,最稳妥的就是你宋家。” “主人倒是经常称赞你们宋家呢。” “那为何?”宋老一脸悲愤地伸手指着外面的尸体:“为何如此!” “嗯,怎么说呢。”黑衣人吧唧了一下嘴:“宋老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简单来说,宋老所负责的天穹被内御直发现了,告密的正是宋老前段时间收养的养子。”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宋老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这不可能!”宋老搀扶着桌子,一脸的不敢相信,声音里都是颤抖的。 “很吃惊吧,我刚刚得到这个消息也很吃惊。”黑衣人说道 “但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那养子的身份我们刚刚也查清楚了,他有一个姐姐,曾经在你宋家当过婢女,后来被你送往天穹了,之后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第二百零七章 宋家,灭 “怎会如此?!” 宋老身子一摊,跌落在地上,惹得身后的一群宋家老小悲呼。 黑衣人见状,也叹了口气:“本来也无所谓,一两个婢女罢了,凭他一个穷人的身份,这辈子也奈何不了你。 但宋老你真的是菩萨心肠,收养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收养了他呢?” “这分明是来要你命的。”黑衣人说道:“演义都不敢这么写。” “如今天穹已经被毁,神武军已经进驻那里了。”黑衣人站起来走到宋老面前居高临下:“再过不了多久,城防都衙就会直扑你宋家。” “你宋家,完了。” “大人,我要见上官,请你帮忙引见一下!”宋老忽然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裤角仰起头求道:“我宋家还有大用,求上官救我宋家啊!” “唉,宋老,不是上官不肯救。”黑衣人叹了口气蹲了下来:“而是来不及了,你可知道,如今都城四门关闭,城外有内御直在把守,城防都衙开始集结准备扑向你宋家。” “这个时候,如果救你,一个不慎主人他们就会暴露了,那么长久以来的一切就都会化为乌有。”黑衣人扶起宋老说道:“这是不能赌的。” “您老多理解。” “那也没必要灭我宋家,老夫一个人承担起全部,定不会向朝廷吐露半句。”宋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说道:“我宋家的老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啊!” “这也是赌。”黑衣人摇摇头:“宋老我说了,事关诸位大人和主人的安全,我们一点赌的心思都不能有。” “这一次过后,都城必定会彻查,到时候说不得还得暴露出多少,这些损失,就足以让其他几位将你抽筋扒皮了,您就是躲过了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了。” “真就如此绝情?”宋老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何况只是一个合作伙伴呢。” 黑衣人朝着面前的手下挥挥手,他们手上的钢刀便嗤啦一声在宋家老小的脖子上轻轻一拉,喷涌而出的鲜血洒满波斯产的名贵毛毯上。 “宋老,几位大人让小的传句话,说谢谢您这么些年来的辛劳,他们不会忘记您的。” “不要,不要,不要杀...”宋老从椅子上挣扎地站了起来,结果脚下一软,便倒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死在眼前。 “老爷....啊!!” 一个老妇才喊了一声便被身后的黑衣人一刀刺死,伏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脖子上喷出,很快染红了洁白的单衣,浸湿了毛毯。 “你们这是要灭我满门啊!”宋老宛若癫狂地喊道,扭过身子一拳一拳地砸在黑衣人的大腿上。 “宋老,不要这样。”黑衣人忽然蹲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在城外那处庄园的私生子,我们没有动,老来得子,我们也不愿意动手,宋家还有后。” “噗呲!” 一把明晃晃的刀从宋老的后背捅出,鲜血正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你安心上路吧。” 宋老闻言,眼睛瞪大了,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费力地举起手抓住了黑衣人肩上的衣角。 “谢...谢。”眼里的光芒渐渐消失,脑袋一歪,彻底没了生息。 黑衣人把宋老的尸体扶倒在地上,站了起来。 “搞定没有?” “头领,都搞定了,尸体全在外面了。”一个黑衣人点头道。 “好。”头领点点头:“找个身形相近的把衣服给换上去,手脚利索点,我们要撤了。” “是!”一众黑衣人顿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吩咐完手下的人后,头领在大厅中四处地闲逛着,心里暗暗感叹宋家之富。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跑进了一个黑衣人,闯进大厅看见头领后,便迅速跑到他的身旁低语了起来。 “什么?!”头领听完后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谁让你们动手的?!” “斩草要除根,主人后面又派了一队人过来监督我们,所以...”黑衣人低头说道。 头领沉默了一会,默默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下的衣领。 他走到了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宋老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帮他合上了双眼。 “对不住了,宋老。” “头,一切都搞定了。”一个手下上前说道。 头领默默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吧。”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宋氏大宅,没过多久,宋氏大宅便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很快就化作了熊熊大火。 “走水啦!!”冲天的火光很快就引起了巡夜的捕快注意,他大惊失色使劲地敲响了手中的锣。 “大人,十一都和十二都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一个衙卫进来禀告道。 “其他都队呢?”秦处墨问道。 “还在集结中,但大部已经集结好了,只剩下少量的住得比较偏远的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太慢了。”秦处墨摇摇头:“就该让他们都住都衙里。” “大人莫怪,平日里都衙有两支都队驻守,一般都可以应付各种情况。。 像这种十二都队同时出发的情况,在都衙卫建衙以来,也是头一遭。 有些都队是白天当值的,有些是刚刚当完晚值回家的,所以有些慢也说得过去。”副使笑道:“大人也多多谅解他们吧。” “还是要改革啊。”秦处墨暗暗想道,然后抬头说道:“我先带着十一十二都前去宋家,老章你留守都衙。 其余都队现在就出发,那些晚到的衙卫,把名字地址一个个给我记下来!” “是!”章副使身子一抖,连忙应道。 “大人不好了!”就这个时候,突然一个衙卫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公房。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章副使骂道。 “无妨,说吧,什么事?”秦处墨摆手问道。 “宋家。”衙卫喘了几口气,望着秦处墨说道:“宋家起火了!” “什么?!”秦处墨一下子站了起来,眉头紧紧地皱着。 和九卿相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秦处墨一把拿起案桌上的佩刀朝着公房外走去:“出发!” “是!” 九卿微微颔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公房内。 “嗖!” “嗖!” 公房外的几个御直纷纷使用御步,跟上了九卿。 不一会,城防都衙大门敞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都衙卫簇拥着秦处墨从里面跑出,朝着宋家所在的方向奔去。 此时,天微微亮,一抹鱼肚白在东方出现。 “走水啦!” “快救火啊!” “水呢,赶紧的!” 数不清的人群在提着水桶在宋氏大宅外使劲泼去。 但火势太大,尽管附近的住户不停地往里泼水,但还是杯水车薪。 火势越来越大,不一会,整个宋氏大宅便彻底被火焰吞噬。 “别过去了!” “小心啊!” 数十名捕快正使劲地拦着那些想要救火的百姓,或者是为了看热闹的百姓,不让他们靠近半步。 “快,快救火啊。”衣衫不整的都城京兆尹一脸惨白地望着吞没在火兽中的宋家大宅,手从怀里哆哆嗦嗦地取出手帕不停地往脸上擦汗。 “潜火军呐,怎么还不过来?”京兆尹朝着周围喊道:“这该死的潜火军!” “禀大人,他们来了!”一个捕快惊喜的指着一群身着皂白色,手里提着大小水桶、洒子、斧锯、梯子、大索,铁猫儿等工具朝着这里赶来的军士说道。 “你们怎么才来!”京兆尹骂道,然后指着大宅喊道:“还不赶紧进去救人,里面的贵人死了一个,你们都担待不起!” 领头的一个校尉连忙行礼后抬头望着眼前大宅。 此时的大宅已经吞噬在火焰中,烧得通红,烫得人脸上发红的热浪正一股股地涌来,让人不敢靠近。 “大人,火势这么大,弟兄们进去了也是个死,里面不可能还有活人,即便现在还活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潜火军校尉扶着盔帽解释道:“趁着现在火势还没有蔓延,不然赶紧把周围的百姓撤走吧,把周围清理出一条隔离的位置,不然烧的可就不止这一家了!” “全死了?”京兆尹闻言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幸亏身旁的捕快连忙扶住了他。 “这是宋家啊,朝中大人都称赞的良善之家啊,就这么没了?”京兆尹感觉自己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了。 “大人,保重身体啊!” 正当京兆尹望着火光冲天的大宅怔怔发呆的时候,突然远处一个捕快扶着帽子奔跑了过来。 “大人,城防都衙的人来了!!” “你说什么?!”京兆尹一听身子又是一晃,他望着跪在地上的捕快骂道:“这只是一场火灾,关他城防都衙什么事?!” “属,属下不知啊。”捕快被吓的一哆嗦,连忙低头不敢直视自己大人。 但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颤抖地说道:“而且。” “而且什么?!”京兆尹按住自己的心脏斥道:“支支吾吾的作甚!” “而且,他们全部披甲了!” 第二百零八章 死无对证 “什么?!”京兆尹大吃一惊,身体没稳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人!”几个捕快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完了,这是要来追责本官了。”京兆尹喃喃自语道。 “簌!”一袭青衣白袍忽然出现在京兆尹身旁不远处。 “好歹是个都城主官,为何如此失态?” “谁?!”几个捕快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连忙拔刀对着。 京兆尹闻言扭头一看来人,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挣扎着站起来,一脚踢向那几个捕快,连声骂道。 “放肆!睁开你们的狗眼,谁让你们动刀的?!” 京兆尹骂骂咧咧地推开一头雾水的捕快,连忙快步走向突然出现的那一袭青衣。 “在下都城京兆尹” 京兆尹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知御直大人所属哪道,为何到此?” 九卿取出腰间玉牌地递过去。 京兆尹道了声谢接过玉牌,映着火光一看,身子一抖连忙把玉牌递回去。 “都城京兆尹房玄铭,参见四道副使大人!”京兆尹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九卿取回玉牌点点头。 “大人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京兆府帮忙的吗?”京兆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 “先等秦大人过来先吧。”九卿看了一眼火光冲天宋家大宅摆摆手说道。 “是,是。”京兆尹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水却是越来越多。 九卿扫了一眼京兆尹,忽然笑道:“怎么,大人很紧张?” “没有,没有,只是这宋家突发大火,下官从府里赶来,急了点,现在这火太大了,有点热。”京兆尹连忙赔笑解释道。 九卿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大火上,不再出声,京兆尹则一边抹汗一边在一旁候着。 不一会,秦处墨领着数百名都衙卫进来了。 “哦,房大人也在?”秦处墨从马背上下来,把缰绳扔给了一旁的衙卫,走向了九卿等人。 “秦大人好,额,你这是?” 京兆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身子一抖,脸上挤满了笑容,转过身子刚想打招呼就看到了秦处墨的断臂处,脸上一白。 “哎,说来话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秦处墨顺着眼光看了看自己的断臂,耸耸肩笑道。 “九卿副使,情况怎么样?” 和京兆尹打过招呼后,不理会他那显然有些呆滞的目光,秦处墨望向九卿问道。 九卿摇摇头摇头,望着这滔天大火有些出神。 “下手真快。”秦处墨眉头深深蹙起:“里面的人都,唉,也是废话了,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我们来晚了一步。”九卿遥遥头,几名御直忽然出现在她身旁,这一下又差点吓到了京兆尹。 “你看这是什么?”九卿从御直手里接过一块烧焦了大半的布料递给了秦处墨。 秦处墨接过一看,瞳孔放大:“这是都衙指挥使服。” “呼~”秦处墨死死地握住那块布料:“他们真干脆。” “宋家在都城也不能说算个小家族了,也能说灭就灭。”秦处墨低头沉吟:“幕后的那位,看来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啊。” “对了,那位宋家的养子?”秦处墨忽然惊醒连忙问道。 “秦指挥放心,现在他们由我内御直保护着,很安全。”九卿说道。 “那便好。”秦处墨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现在有什么打算吗?”九卿侧脸问道。 “先救火吧,把火灭了再说。”秦处墨呼了口气:“本想着靠宋家这条线能挖出什么,现在想想,断了,得从长计议了。” “老楚,带着弟兄们帮一把京兆府的弟兄把人都疏散了吧。” 秦处墨朝着远处喊了一声:“想办法弄出一个隔离的地方,这火就是一时间灭不了,也不能让它蔓延!” “是!”远处传来一声干脆的应声。 列队的都衙卫便开始朝着四处有序地散开,开始协助京兆府的捕快衙役疏散周围的百姓。 “现在就看那养子还有那几十个神武军能不能给点线索了。”秦处墨望着大火说道。 “两位,老夫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老夫身为都城主官,若是这场大火并非偶然,老夫也该了解一下。” 京兆尹在一旁听了好久,虽然没听懂,但是也大概知道,内御直和城防都衙出现与他无关。 这一下心里倒是松了不少,底气也足了点,然后上前几步,行礼笑道,神态自如,和刚才那副模样一点都挂不上号。 “这是自然,你是京兆尹,这事当然要和你说,只是希望房大人听了之后莫要恐慌。”秦处墨笑道。 “老夫乃京兆尹,是朝廷钦定的京官,本官身后有朝廷,有什么可怕的。”京兆尹拂袖说道:“秦大人尽管说来。” “哈哈哈,好,不愧是都城主官。”秦处墨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随后便把一切的事都告诉了房玄铭。 这位都城主官,朝廷钦定的京官,在听完所有事后,虽然现在身在火场外,热浪让人烫得脸上发红,但是听完了之后,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身子仿佛就置身在冰天雪地中,浑身发冷。 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问道:“秦大人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秦处墨眉头一抬,晃了晃空荡荡的手袖:“你觉得呢?” “啊!”京兆尹忽然心脏漏拍了一下,他捂住胸口,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夫忽然觉得身体有恙,想先行回府歇息一下,如果没什么事,老夫就先走一步了。”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才刚刚迈开步伐,他的衣袖就被秦处墨给拉住了:“别介啊,难得如今京兆府、城防都衙、神武军和内御直都扯上了这案子。 等天一亮,估计就有旨意下来了,我们说不得要一同面圣,您跑不了啦。” “不去行不行啊?”京兆尹回过身子艰难地说道。 “估计不行。”秦处墨低头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这事发生在都城,这可是你管辖范围,你逃脱得了吗。 我还听说去年良善之家这块牌匾还是房大人您亲自送到宋府的,这事你可得好好解释啊。” “这,这是都城一众商贾推选的,老夫只是顺手为之,老夫要是知道有这种事,又怎么会把牌匾送给宋家呢。”京兆尹连忙解释道:“这可得说清楚啊。” “对啊。”秦处墨点点头:“所以,等会要是面圣了,你可得说清楚啊。” 京兆尹一听,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却被秦处墨一把揪住了:“可别倒啊大人,有点主官的样,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你放开本官,本官站得稳,你这样老夫更难看!”京兆尹挣扎着说道。 “哦,抱歉,抱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守卫在街口处的捕快刚想拦着,就看到骑马的人身上的那副鲜明的铠甲,也就不再拦着,随他狂奔而入。 “九卿大人,秦大人可在?”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秦处墨等人的位置奔来,敢跑出两步就被几个衙卫拦住了:“我神武军有要事禀告!” “让他过来。”秦处墨眉头一皱,挥挥手说道。 几个衙卫闻言,便放开了手,那神武军连忙跑了过去。 “禀告二位大人。”那神武军军跑到两人面前,单膝跪下行礼,咽了口口水:“那二十八位神武叛徒连同看守他们的十五个弟兄都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秦处墨眼睛一瞪,一脸诧异。 ...... 距离天穹不足五里处,神武军驻地。 数百名甲胄鲜明的神武军把这小小的住所给包围得密不通风。 一脸虚弱的万冲正坐在主帐外的台阶上怔怔出神,在他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数十具尸体。 “驾!”西城统帅耿靖忠率领着上百亲卫骑兵从远处奔来,很快就进入了驻地。 “吁~”耿帅一扯缰绳,把马停了下来,一个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拍了拍盔甲走向了万冲。 “怎么回事?”耿帅望着眼前摆了一地的尸体,双眼如铜铃般睁大。 “卑职参见耿帅。”万冲见到耿帅,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耿帅摆摆手:“说吧,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人回来看守的吗?” “耿帅,我们回来晚了一步。”万冲叹了口气,言语里有些萧索:“我们刚到这里,这些人就已经死了,我的部下也同样。” “嗯。”耿帅蹲下来扒开了一个尸体的伤口:“一刀毙命,是个好手。”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万冲问道。 “还能怎么办。”耿帅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几个月前射杀衙卫的制式弓弩貌似有人怀疑就是我神武或者英武两军流出去的?” “是的。” “哼,这下好了,英武有没有参与这件事老夫不知道,但是神武的确是参加了。 而那弓弩很有可能就是我神武流出去的。”耿帅拳头握得死死得:“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人就没了,神武军这下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第二百零九章 事事落后 “可是,这人也不是我们杀的啊,我们自己也想查清楚。”万冲说的。 “哼,人都死了,说是我们自己灭口的也可以,不是随我们怎么编吗?”耿帅一拳打在木桩上:“我们都脱不了干系了。” “现在赶紧把事情告诉秦处墨和九卿,这事不能瞒。 之后要彻查也好,要丢职也好,只要能还神武军清白就可以了。”耿帅猛地转身说道,随后立马派出精骑奔向都城。 “呼,我知道了。”秦处墨听完后,一种无力感涌起。 “这背后的人,能动用的力量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要大。”秦处墨扭头望着九卿:“先是灭掉宋家满门,然后杀掉了那几十个兵士,这些动作又快又伶俐,每一步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那些宋家的管事也都跑不了了。” 九卿扫了一眼秦处墨手上握着的碎衣角:“你觉得那个假冒你的指挥使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了吗?” “我倒是希望。”秦处墨瞅了瞅手下的衣角,随手一扔扔进了火场中:“但估计不会。”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七八个衙卫骑着快马从街口出现,直奔他们而来。 “来了。”秦处墨抬头说道。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九卿微微颔首。 “大人,不好了!”一个漂亮的翻身动作,一个衙卫直接从马背上翻下,连忙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满是着急。 “说吧,有什么坏消息都行,反正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过一个好消息。”秦处墨抬手说道。 “宋家产业各处的管事早在半个时辰前遭到暗杀!”衙卫禀告道:“现在几位都头已经将各处都给包围了起来。” 秦处墨朝着九卿耸耸肩:“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我知道了,先回去吧,我等会过去看看。”秦处墨摆摆手说道。 “大人,小的还没有说完。”衙卫有些难堪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坏消息?”秦处墨眼皮一抬:“一次性说完吧。” “平安坊还有管事活着。”衙卫说道:“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都头想请大人立即移步。” “什么?!”秦处墨有些诧异:“平安坊的管事没被杀光?” 衙卫摇摇头:“刚刚汇总的情况来看,其余各处的管事都遭到了暗杀,平安坊也不例外。 但敌人的步伐慢了些,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屠戮平安坊的打手们。 幸亏几位御直大人及时出手阻止,这才救下了其中一位管事,其余八位管事均死在了杀手手里,但那管事也身受重伤。” “那些杀手都被抓住了吗?”秦处墨问道。 “大部分被围歼,只有五个被活抓了,但是他们都自尽了。”衙卫说道:“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死士。”秦处墨和九卿相视一眼。 “九卿副使随我一同过去吧,或许还能挖出点信息。”秦处墨说道。 九卿点了点头。 秦处墨转身望着心有戚戚的京兆尹:“房大人,此处便麻烦大人接管了,待我从平安坊回来后再做打算。” “秦大人自便,本官今日就在此处,不会让任何不相干人等靠近。”京兆尹连忙说道。 “好,有劳大人了。”秦处墨拱手点头,有转过身望向九卿:“麻烦九卿副使了。” 九卿摇摇头,伸出手抓住秦处墨的肩膀:“得罪了。” “簌!” 身子一闪,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随后几个御直也纷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捕快躬身上前问道。 “还能怎么办,继续救火,继续把这里围起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该疏散的疏散,该撤离的撤离!”京兆尹拿着手帕不停地抹这额头的汗水。 “是,卑职立即去办!” “等会!”那捕快刚一转身,京兆尹又喊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捕快回过身笑问道。 “你眼瞎啊,没看到本大人站在这里老半天了吗,赶紧搬张椅子过来!”京兆尹骂道。 “是是是,卑职马上去办!”捕快连忙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还有拿壶茶,本官也渴了!” “是!”奔向远方的捕快头也不回高声答道。 “这一下下的,怎么得了啊。”京兆尹转过身望着滔天的大火叹了口气:“上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宋老啊,你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是报应啊。” 就在他感叹的时候,一个捕快从远处跑来。 “大人!” 正在默默出神,忽然被这么突然的一声,吓得京兆尹身子一抖,连忙转身,当看清了来人,他一脚就踹过去。 “你找死啊,喊什么喊!” 大人的脚那是万万的不能躲的,再说也没什么力,那捕快不躲不闪直接受了这一脚,然后躬身道:“大人,几位万意商会的贵人听闻宋家起火了,都派人过来了,现在就在街口处候着,要让他们进来吗?” “万意商会?”京兆尹呻吟了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那大人,我们要让他们进来吗?”捕快问道。 “进个屁,没听城防都衙说吗,不许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出。”京兆尹骂道。 “可城防都衙的秦大人不是比大人您还低一个品级吗,也没必要听他的吧。”捕快有些委屈:“我们可是京兆府呢。” “屁的品级,都城的内防全靠他们,品级算个屁。”京兆尹骂道:“再说了,那内御直也在,我可以不理城防都衙,我能不理内御直吗?” “大人,这内御直是什么衙门啊,怎么小人等人都没听过呢?”捕快挠挠帽子疑惑道。 “你什么身份,能知道他们?”京兆尹一巴掌打在捕快的帽子上:“反正让底下的人给老爷我好好记住,他们惹不起就对了。” “是,小的会告诉大伙的。”捕快连连点头:“那外面那群人小的就让他们回去?” “谁让你这么做的?”京兆伊像是看着白痴一样:“万意商会是你得罪得起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啊?” “他们不能进来,本官可以出去啊。” 京兆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捕快,怎么就会有这么笨的手下,难怪一直被城防都衙的人压的死死的。 “哦对对对,小人一时糊涂了。”捕快恍然大悟,连忙赔笑道。 “走吧,带我去见他们。”京兆尹一脚踢在捕快的屁股上说道。 “是。” 这时候,先前的那位捕快正一手拿着凳子一手提着茶壶走来,看着正要离开的京兆尹连忙喊道:“大人,凳子给您搬来了,我先给您放着?” “放你个大头,混账!”京兆尹扭头骂道:“没看着本官忙吗,火场之中,哪有空坐下来喝茶,谁给你的胆子,赶紧的把他扔了,救火去!” “啊?”捕快被骂得一愣一愣一脸委屈:“哦,小的马上去。” 连忙把凳子和茶壶放下,就朝着潜火军跑去。 “你家大人,挺有趣的啊。”潜火军校尉一边提着空水桶去打水,一边偷笑道。 “还行吧。”捕快把帽子脱到一旁,把袖子撸起来,提起一个空桶跟在校尉身后,脸上有些无奈。 “就是喜欢时不时地骂人,别得倒还好,没克扣饷银,没随意处罚,平日里断案也挺上心的。” “哈哈哈,真有意思。”校尉笑道,随后把水桶一把砸进大缸里,舀出一桶水:“比我们大人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哎,弟兄,你们潜火军这么危险,饷银一定很高吧。”捕快忽然好奇地问道。 “哪里。”校尉摇摇头:“你们捕快天天抓贼不是更危险,你饷银很高吗?” “哈哈哈,还是救火吧。”两人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然后继续舀水救火。 ...... “别让他们走!” “这火就是他们放的!” “把和林母子给我们放了!” 长乐坊处到处充斥着火光,大部分的人正在忙着救火,潜火军还在路上。 而在和林家院子前,则是围着两百多名长乐坊的坊众,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街坊们你们误会了!”一个御直连声高呼:“我们不是坏人啊!” “大伙不要信,半夜三更闯进我们长乐坊,放火还伤人,你们看,那不是和林老母吗!” 一个壮汉举着铁叉指着被束缚在屋檐底下坐着的老妪高喊道:“造孽啊,这么个岁数的老人他们也下得了手!” “若青,怎么办?”一个御直一脸着急地望着外面群情汹然的百姓:“要不我们带着她走吧!” “不行。”若青摇摇头:“我们现在这副打扮,若是这个时候不把情况说清楚了逃走的话,内御直的名声就毁了。” “哎呀,这些百姓哪会认识什么内御直啊,还是走吧。”那御直连声说道:“你又不让我们拔刀,要是拔刀驱散一下些人,也好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后会不认识内御直?”若青扭头反问道,那同袍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二百一十章 误会弄清了就好 “听我的,不许拔刀,不许对百姓拳脚相向,我们退到屋内。” 若青喊道,然后提着老妪撤入了房间内,几个御直也纷纷后撤进了屋里,把门窗都关了起来。 “不要放走他们!”那壮汉一喊,聚集在院子门前的百姓纷纷闯了进来,围在屋子门前。 “别轻举妄动,小心和林他娘还在他们手上。”一个貌似有些德高望重的老汉忽然喊住了众人。 “二叔伯,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呆在里面吧!”壮汉焦急的喊道。 “嗯。”老汉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赶紧通知都衙里的那些娃娃,让他们过来!” “对,就应该喊都衙里的人过来!” “我去喊!” 一个瘦弱得跟猴子一样的坊民连忙窜出人群。 “二叔伯,都衙卫来人了!!”远处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 “啊,怎么这么快,小林这才前脚刚走啊。”一众坊民面面相觑。 “不管怎么样,来了就好,他们就逃不了!” “里面的人,你们听到没有,都衙卫来了,你们逃不了了!” “你傻啊,这么大声干嘛,要是他们狗急跳墙对和林他娘动手怎么办?”一名大婶一巴掌打在那人的头上低声骂道。 “太好了,你们听到了吧。”里面的若青松了口气:“总算来人了。” “怎么回事,不去救火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二都都头孙大胜带上上百位都衙卫从巷子里走来。 “让开,让开!”都队分成两列把人群都隔开了,孙大圣手里挎着佩刀走近和林家。 “孙都头,您来得正好,赶紧把里面的人给抓了,把和林他娘救出来吧。”二叔伯喜外望出,偻着身子说道。 “什么,和林他娘还活着?”孙大胜朝屋内望去,皱了皱眉:“二叔伯,你赶紧让坊民们出来,有我们呢。” 随后挥手,一队持弩都衙卫簌簌地加快了步伐冲到院子里围住了房子。 “好,大伙赶紧出来,莫要阻挡孙都头他们干活了。”二叔伯朝着里面的一众坊民挥手道。 众人也纷纷从院子里走出来,但是却没有散去,反倒是簇拥在院子周围。 “怎么回事呢,一个个的。”孙大胜指着不远处的几处大火:“家不要了是吧,都围着干嘛?” 说完他扭头问站在一旁的衙卫问道:“老齐人呢,他的都队还在外面傻站着呢。” “都头,齐都头估计还在路上呢,他家住的有点远,平日都是在衙里休息,这几天刚好休沐,他就回了趟家。” “这样啊,老齐这家伙就没有立功的命。”孙大胜点点头:“那六都就归我临时接管吧,让他们帮忙去救火,救人,别傻站着!” “是!”衙卫领命离去。 孙大胜吩咐完,抬起头发现这群坊民还围在一起,眉头一皱就要开骂:“都干嘛,我老孙好欺负是吧,没听到我说道吗,你们家都不要了是吧!” “大人,房子没了大伙凑合一下,还可以再起,可是和林是我们坊最后一个都衙卫,不能让他有事啊,他可是我们这些人唯一的寄托了啊。” 二叔伯那浑浊的双目忽然红了眼眶:“没见到和林和他娘平安,我们不会走!” “对,我们不会走!”一下子一众坊民又嚷嚷了起来。 “真会来事。”孙大胜挠了挠头:“不是说和林一家已经被替换了吗?” “大人,这信息会不会有错啊?”孙大胜转身朝着巷子的黑暗处问道。 “不会有错,方才在路上撞见的那个衙卫不已经把事情说了吗?”黑暗中,两名青衣白袍的御直走了出来,淡淡说道:“该是坊民们误会了,里面的应该是我们内御直的人。” “这样啊。”孙大胜点点头:“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等!”一个眼尖的壮汉忽然瞧见了和孙大胜交谈的两名青衣人,忽然大喊道:“大人,挟持了和林他娘在里面的就是这种装束的人!” “大家快看啊!” 一众坊民一看顿时就汹涌了起来。 “哎呦我去!”孙大胜脸色一变,连忙喊道:“给我拦住他们,不许冲撞到大人!!” “是!!”上百名衙卫横举着长枪使劲地推搡着想要冲击御直的这一群坊民。 “大人,这个时候,很难解释清楚啊,要不两位大人先行离开,我稍后带着屋子里面的几位大人出去就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几位大人的。” “能够几句话解释清楚的事,为什么要走。”一个御直摇摇头:“都是自家百姓,一点误会而已,说清楚就行了。” “关键是,他们现在这样子,根本听不进去啊。”孙大胜脸色一苦,怎么都不听劝的呢。 “让他们冷静一下就好了。”御直说道,然后扭头望着身旁的同袍,一脸无奈:“要是有什么处分,一起扛啊。” “行了,行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另一个御直摆摆手说道:“本来一炷香能搞定的事,非得搞得这个地步,若青回去得被骂死。” “哼,反正我也免不了了。”御直耸耸肩,然后身子一闪出现在高空站,悬空而立。 一众坊民抬头望着天空上的那位青衣,看着那神仙般的姿态,所有人顿时呆立当场。 “各位乡亲,听我一句话。”御直说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是官府的人。 里面的几位是我们的同袍,他们今日来抓的不是和林两母子,而起杀害了包括和林在内二十多位衙卫子弟的杀手。” “和林和他母亲早已下落不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啊,怎么会?”坊民们面面相觑。 “你说我们就相信了吗?”坊民中传出一句话:“我们都没见过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忠是奸?” “对啊!” “就是啊!” “哎呀,这群王八蛋,就不能省点心吗?”孙大胜焦急得不得了,生怕这些星斗市民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些内御直,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那至少让我证明一下吧。”御直也不生气,双手一摊笑道。 “那你怎么证明?” “很简单啊,让我那几位躲在里面的同袍带着那位老妪出来,让大家看清楚不就好了吗?” “要不看看吧,这位大人看着年轻居然会飞,说不定官家身边的护卫呢。”坊民们窃窃私语。 “好,老夫做担保,大人可以让里面的几位出来了,若真的如大人所说那样,我们绝对不会再阻拦,而且还请大人既往不咎,一定要将凶手惩治于法。”二叔伯抬头说道。 “好,那先谢谢老丈了。”御直拱手笑道,然后朝着屋内喊道:“若青,你们听到了吧,出来吧。” “行了,外面好像搞定了,出去吧。”若青听到声音后松了口气,扭头对着屋里的几个同袍笑了笑。 当紧闭已久的房门打开,几个御直带着一个老妪走近众人的视线中时,在外面围着的一众坊民都踮起了脚伸着脖子想要看清几个御直押着的那个老妪的模样。 “这...这真的不是和林他老娘啊。”一个络腮胡的坊众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那他们去哪里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昨天下午还见着她呐,怎么就一个晚上人就变了?!” “吵吵嚷嚷什么呢?!”孙大胜终于逮着机会朝着坊众骂道:“睁大你们的眼看清楚了,她是和林的老母吗。 一个个一根筋的,险些冲撞了几位大人,幸亏几位大人心宽,懒得和你们计较,还不赶紧回去救火!” “这...”坊众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都有些不自然安静地站在一旁。 二叔伯有些羞意的假装镇定地干咳了一下,抬头望着几位御直,刚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丈,没事的,误会弄清了就好。”若青忽然笑道:“如你们所见,我们的确不是坏人,不然还能让城防都衙的人护着?” “至于和林母子二人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等我们把要犯抓回去之后,过几日一定把原本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大伙。” “大伙现在就散了吧,你们看其他人都还在救火,这个时候就不要围观了,赶紧去帮帮忙吧。” “对,大人说的对。”二叔伯顺着台阶下,连连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聚集在一起的坊民斥道:“没听到大人讲的话吗,大伙赶紧散了,帮忙救火去,却别让这火蔓延了,走走走!” 一顿斥责加几下推搡,那些围着的坊众也顺着毛驴下坡连忙作鸟兽散,回家提着水桶去帮忙救火,很快便只剩下几个御直和一队衙卫。 “赶紧的,把这里给我包围起来,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留下,有得一并带走。” 孙大胜挥手指挥着衙卫进入和林家,开始搜查了起来。 “没事吧。”先前飞上高空的那御直笑道。 “还行。”若青松了口气:“再晚来一会,就难办了,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人就最没办法的。” “哈哈,那你又欠我一次人情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亮了,真暖和 “对了。”若青脸色一变:“这里附近都着火了,我们不去帮忙救人吗?” “没事,这火看着大,烧的地方貌似是几间空房或者茅房。” 那御直摆摆手说道:“刚刚在天上我都看见了,就是潜火军没来,他们也把火势控制的差不多了,没有人困在里面。” “那就好。”若青的心放下了一点。 “哎。”御直瞅了一眼不远处被几个同袍守着的老妪,撞了一下若青的肩膀,低声问道:“那就是我们要抓的杀手,看着不太像啊?” “不像?”若青摇摇头:“那是你没看见她出手,御道都能破的人,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在她手上吃亏。” “真的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御直望着那瘦小的身躯显得有些诧异:“就两个人能屠掉几十个衙卫,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了不起的身手了。” “哎,对了。”说到这里,御直忽然想起来了:“怎么只有一个,不是说一男一女吗?” “别提了。”若青有些无奈:“那火是怎么起来的,逃了。” “那人这么厉害,还能从我们御直手里逃脱?” “一时轻敌了。”若青脸上颇有不忿。 “这样啊。”御直挠了挠下巴,然后一脸轻松把手搭在若青肩上:“没事,他逃不了。” “离青蜀,你好乐观。” “这是实话。” “几位大人,这边暂时被我们看管了起来,因为还有挺多功夫要做的,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完成。 若是几位大人还有事,可以先走一步,这里留给我们就好了。” 孙大胜朝着手下布置完后,便快步走向了正在交谈的若青两人。 “没事,你忙你的。”离青蜀摆手说道:“不过,毕竟这一次抓捕不算成功,逃了一个,这个犯人一直留在这里,风险也大。 这样吧,你派点人押着她回去吧,我们这边也让几个人沿途护送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哎,好,有几位大人出手,这一路上我们也安心点。”孙大胜连连点头。 “怎么,你真的害怕有人中途劫犯啊?”离青蜀笑道。 孙大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盔帽:“主要还是担心我这班弟兄的安危,这可是杀掉了我们指挥使几十个亲卫的杀手啊,连我们指挥使都丢掉了一只胳膊。” “我这班弟兄有多少斤两我懂,平日里抓抓犯人,一些小流寇还行,对付这种杀人狂魔,的确是不行。” “有几位大人在就不一样了,我也就放心多了。” “哈哈哈,孙都头,你可真有意思。”离青蜀哈哈笑道:“居然在外人面前这么大方地承认。” “不过。”离青蜀脸上有些愚弄之色,他低声问道:“如果我们今日不在,或者我们没空,那你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孙大胜耸耸肩:“上呗,谁让我们吃着粮饷呢。” 听到这句有些风轻云淡的话,离青蜀的脸色那愚弄之色忽然消失,他直起了身子点点头:“放心交给我们吧,犯人会送到牢里,你的弟兄也会毫发无损地回来的。” “那就谢谢各位大人了。”孙大胜咧嘴一笑,扶了扶盔帽向众人行了个军礼:“那我去安排人,诸位大人稍等片刻。” 说完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离青蜀沉默了片刻,便对若青说道:“你带着他们几个留在这里吧,我和小庄去押送就好。” “行,小心点吧。”若青很干脆地点点头。 “放心,护送个囚犯而已。”离青蜀满不在乎地说道。 ...... 平安坊,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衙卫已经把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上百名持弩衙卫把守在坊门两处,任何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五十步范围内,就会即刻遭到射杀。 一些想看热闹百姓纷纷挤在远处观望着,本想靠近一点。 但是看着坊口处站着的衙卫和他们手上的那把弩,那闪着寒光的箭头正死死地对着他们警戒着,这让他们的好奇心顿时消失了不少,只得远远地站着,时不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在平安坊的一家仓库内,秦处墨正蹲在一具死士的尸体上检查着。 九卿则是站在门边上听着一个御直的汇报,时不时点点头。 “秦指挥,长乐坊的两个杀手,抓了一个,逃了一个。”九卿听完汇报,走了过来说道。 “不出奇,能够抓着一个,我已经很吃惊了。” 秦处墨站了起来,朝着九卿笑道:“我本以为他们两个杀了人早就逃走了,没想到他们的心居然这么大,就这样留在了长乐坊,这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啊。” “那逃走的那个,需要我们这边协助吗?”九卿问道。 “怎么说也是我都衙的分内事。”秦处墨摇头笑道:“剩下的那个,城防都衙会处理好的。” “嗯。”九卿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身上没有任何印记,不知道是哪家的死士。”秦处墨摇摇头。 “可惜那管事也没能撑下来。”九卿微微一叹:“这一下,线索算是全断了。” “也不一定,我们还有那个杀手。” “总能找出来的。”秦处墨伸了个懒腰:“昨夜到现在动作搞得这么大,有些人该坐不住了。” “我们也该准备一下,神武、城防都衙和内御直三方突然联动,官家该召我们了。” “其实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天穹毁了,宋家也没了。 背后的人能力再怎么雄厚,这一下,也能让他掉块肉吧。” 秦处墨走出门外,一束温暖但不耀眼的光芒撒在了他的身上,驱散着深夜带来的寒气。 他久违地沐浴在阳光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 他抬头望着那初升的太阳,喃喃自语道:“真暖和。” 天亮了,都城紧闭了一夜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赶早挑着菜筐的菜贩,扛着货架的货郎等一下子蜂拥而上,朝着城里赶去。 “排队啊,谁让你们乱闯的!” 几十个守城的兵丁拿着棍棒使劲地推搡着。 一边扯着嗓子吼着,一边从队伍里揪出几个插队的。 “哎呦,军爷,平日里大伙不都这样的吗,今日怎么突然又搞这个,这是有贵人要回来了?” 一个扛着两担瓜果的老农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的瓜掉了。” 军卒随手捡起几个散落在地上的瓜果扔回了老农的筐里。 “哪能啊,昨夜城里发生了点事,今日上头下令所有人要检查一遍才能出入。” “啊,那不得等好久?”老农看了一下前面的队伍,一脸苦相:“我这还等着进去开摊呢。”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问着这么多干嘛,我哪有空给你说。” 军卒不耐烦地摆摆手,顺便从队伍里又揪出一个插队的,一脚把他踹回队伍后面:“等着吧,检查完就能进去了。” “都给我排好队啊,和平日一样!” 城墙上,西城统帅耿靖忠望着城楼下的百姓正怔怔出神。 “城门虽然开了,但是也要继续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人物。”耿帅说道。 “是!”身子有些发抖的万冲点头道,随后有些疑惑道:“大人,宋家不是已经被灭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搜查?” “不但现在要搜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城都会犁一遍地。” 耿帅叹了口气说道:“灭宋家的人还没找到,那个什么‘一剑挑’也逃走了,这段时间,有得忙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他们几个就可以了。”耿帅回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子有些单薄的万冲,有些唏嘘。 这个神武军西城里最为骁勇的军人,如今站在这城里之上,就一点高头风就已经吹得身子不住地哆嗦着。 怕是以后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没事,大人,我再看看,再看看。”万冲好像听出了些什么,有些勉强地笑了一眼,然后扭头望向了下方。 “唉。”耿帅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一下万冲的肩膀:“那你注意一下身体,老夫先去和秦指挥汇合了。” 万冲抱拳行礼:“大人慢走。” 朝阳越升越高,沉睡了一夜的都城逐渐苏醒起来。 商铺一间间打开,掌柜从铺里走出,一边指挥着自己的伙计布置货物,一边和隔壁店铺的掌柜打着招呼,各道一声早。 有知情的,或者道听途说的,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昨夜宋家的那场大火。 一个个神神秘秘,似乎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内情。 宽阔的大路上渐渐变得车水马龙,熙攘繁盛。 宋家的火终究还是灭了,虽然已经烧成了一堆废墟,里面的尸体也烧得不成样子了。 京兆府的捕快衙役在宋家四周守着,不让旁人靠近。 除平安坊和宋家在都城各处的产业还留有衙卫把守,其余的都队开始撤回城防衙里,分批解散换更。 天穹废墟上则交由内御直和神武军驻守。 宋家被灭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都城的商贾权贵圈。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一日,终日不上朝的天子终于要开早朝了,但是把早朝的时间延后了两个时辰。 这一日,左右丞相入宫面圣。 这一日,密谍司司帅入宫面圣。 不多时,城防都衙指挥使秦处墨 神武军西城统帅耿靖忠。 京兆府尹房玄铭 内御直六道指挥使叶宜中、四道副指挥使洛九卿被召入宫。 一个时辰后,宫中便遣人进入预阁。 这一日,午时刚过。 宫中堤骑便怀着天子的旨意四出。 宋家圈养活尸并以活人喂养,培植死士,行事狠辣恶毒,天怒人怨,着夷其三族。 神武军西城统帅耿靖忠革职留家待查,西城守军撤回军营,无令不得外出,西城防务交由英武军接管。 京兆府尹房玄铭降一级,罚俸一年,仍领原职。 城防都衙指挥使秦处墨官升一级仍领指挥使衔,统领城防都衙。 西城裨将万冲功过相抵,领原职。 天穹事宜交于英武军与城防都衙共同协作。 内御直此次灭杀血煞,为民除害,保都城于危难间,天子赞誉有加,另有赏赐。 另陈小源、陆长风、唐晓舞和唐仁皆四人,在此天穹一战中,表现出色,虽是预阁子弟,年纪尚轻,但行事作风颇有章法,成功拖延了血煞,揭露天穹惨案,天子赞誉有加,另有赏赐。 秦处墨几人面圣离宫后,各自离去。 “叶指挥使,你们内御直这一次做的太不地道了吧。” 骑在马背上的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的密谍司司帅不满地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老夫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官家召进宫里,一问三不知,老夫这司帅看来快当到头了。” “我觉得吧,你也不能怪内御直。”叶宜中没有出声,倒是秦处墨大咧咧地驱马上前说道。 “司帅,你密谍司本身就是负责间谍暗访之事,都城里面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你们这些年居然都没有察觉到一丁点消息。 是你们这些年懒散了,还是说密谍司里也被人暗了桩子,不能怪人。” “再说了,幸亏内御直和预阁那几个小子这次解决这事,您老人家想想,今日那些人敢在天子脚下开天穹,日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天穹开到了宫里面?” “他们敢?!”司帅一听,背后也是一阵冷汗,调转马头就想往皇城奔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等一下啊,老爷子!”秦处墨一把抓住司帅的缰绳:“皇城内纵马,可是死罪!” “而且我开个玩笑而已,皇城内有龙骧,就算他们背后的势力再大,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到这种地步。” “秦处墨,这是嫌老夫现在头还不够大吗?” 司帅一下子也冷静下来,想想自己鲁莽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回过头朝着秦处墨骂道。 秦处墨哈哈一笑,安抚了几句司帅,然后说道:“这一次也不全是坏事,不管那些人有什么企图,至少这一下,他们提前暴露了,这比一声不吭的爆发要好多了。” “误打误撞,也算是一件功劳。” “哼,那是你,老夫可是被陛下斥责了一顿。”司帅哼道。 “唉,都过去了,别想了那么多了。”秦处墨笑道:“接下来亡羊补牢也不晚啊,您老爷子总不想下一次密谍司还是被骂的那一个吧。” “你这是在打算什么?”司帅望着秦处墨溜溜转的眼神问道。 “没有没有,我想着大家一起合作会好一点,有些事想跟您合计合计。” 秦处墨驱着马稍稍靠近了一下,低声和司帅耳语了起来,司帅连连点头。 “耿帅,你没事吧。”叶宜中没有理会司帅,反倒是稍稍驱马接近了走在最前面的一直出神的耿帅。 “啊,没事,就当休息了。”耿帅楞了一下,然后哈哈一笑:“老夫年纪也大了,本想着再过一两年就告老归田的,现在出了这么一个事,也正好,省得说了。” “行了,叶小子,你不用说什么了,老夫好得很,就不碍你们了,先回去,累了一夜,可把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叶宜中嘴唇欲动,还没说出口,耿帅就随手打断了,然后朝着众人挥挥手加快了步伐,驱着马离开了。 只是那一直挺着的腰,此时显得有些佝偻。 “叶指挥使。”九卿驱马赶上了叶宜中刚想说些什么,叶宜中微微摇头。 “此事收尾交由你四道了。”叶宜中说道:“我先回去。”说完便驱马朝前走去。 “嗯。”九卿点点头,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用和司帅道别一声?” “不了。” “叶指挥使慢走。”九卿只得道别。 “还是不想看到司帅啊。”九卿心里嘀咕道。 这也难怪,以前的密谍司在叶家的统领下可是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晓。 如今交到现任这位司帅手里,才不到二十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也这样也没办法啊,叶家不能既是内御直的指挥使,又是密谍司的司帅。 哎,想这些作甚,还是回去吧,昨晚的公务还堆着没做完呢。 九卿有些头疼,李辑那小王八蛋一直快活逍遥,到现在还没回来。 想到这里,九卿便回头和秦处墨两人打了声招呼便也离开了。 而秦处墨和密谍司司帅则是交谈了好一会后才分头离开,回到自己的地方。 此日过后,都城掀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风浪。 密谍司司帅回到司门后,把负责都城事宜的所有司丞革职查办。 除少数司员外,其余都城密谍司司员均调离或者革职,重新从大梁各处调集精锐返回都城,重建都城密谍司。 在与密谍司司帅约定后,回到城防都衙的秦处墨也开始着手内审和重组城防都衙。 一些在这几个月里靠拍须溜马上位的都头全被革职查办。 然后便重新召回原先的都头,在都队内部进行筛选,把这些年来一些商贾权贵安插在都衙卫的暗桩通通连根拔起。 紧接着在密谍司的配合下城防都衙开始大肆搜索都城内外,把这些年在都衙卫里面安了桩子暗哨的商贾权贵一一抓拿。 拔出萝卜带出泥,倒是因为这个反倒是查出了不少违法之事。 贩卖人口,蓄养打手,销售毒品,倒卖,强买强卖,甚至有几个商人家里居然还搜出了几副铠甲武器。 在都衙大牢的拷问下,又扯上了几个番邦商人。 那就继续呗,都队前往着番邦家中搜查。 大多人一开始还义正言辞的斥责,说城防都衙无理等等。 但当在他们家中的暗柜中搜出大梁海图和各省道地图,甚至有一张都城军队布防图时,这些番邦商人顿时一脸死色。 秦处墨在得到这些地图时,脸色大变,继续加大力度对都城的搜查。 而英武军和神武东城守军开始以天穹为中心向邻近城池开始拉网式排查。 在密谍司、都衙卫和神武、英武两军近两个月不分昼夜的排查下,在都城周边的五十里和八十里外,又发现了两个天穹,再次震惊了世人。 随即朝廷果断下令对其进行剿灭。 虽然天穹处有数百名打手守卫,但是在列成战阵的精锐军士面前,这些打手如同出生婴儿或豆腐一般,毫无抵抗力,顿时土崩瓦解,无人逃脱,但是也无人存活。 此次的两个天穹处一共解救了近一千名被拐卖的少女和乞儿,抓获里面的婢女仆役管事三百余名。 在他们的招供下,才刚刚平静下来的都城,又掀起了一阵涟漪。 再次有五名都城的巨贾被拉下马。 也许是知道生路已无,在城防都衙赶到之前,这几位巨贾把自己骨亲全部杀死后便纷纷自杀。 而在他们的书房中,都衙卫又搜出了与都城几位高管和大梁其他城池主官的书信来往。 这一次,商场震动之后,轮到了官场震动。 数十名官员下马,最大的官至三品,最小的六品,这些官员中也包括了京兆尹的一个副手。 这次过后,京兆尹再降一级,领原职。 这次彻查,一直到了临近春节前才堪堪结束。 ...... 在暗室内,七八个披着大氅,须发银白的老者正围坐在只有一盏小油灯的案桌前。 “这么久没有喊诸位过来一聚,也是因为最近的风声比较紧,给各位赔不是了。”黑暗中,坐在上首的老者拱手说道。 “上官这话羞煞我等了。”另一边的老者恭敬地回道。 “说起来也多亏上官及时通知我等,我等才不至于被牵扯进去,在这里,还得多谢上官照顾。” “是啊是啊,多谢上官照顾。”一众老者纷纷点头。 “哎,哪是我的功劳。”坐在上首的老者摆摆手说道:“这还是多亏了齐老,及时果断,老夫只是做了点收尾的工作罢了,算不得什么。” “都是上官的功劳,老夫不敢居功。”齐老摇摇头拱手道。 “哈哈哈,行了,咱们也别客套了。”上官笑道:“这一次喊诸位过来,可不是为了客套的,老夫来讲几句吧,顺便也给诸位安安心。” “宋老的事,主上已经说了,是宋老咎由自取,轻信他人所致,既然暴露了,为了保全我们的事业,就只能牺牲他了。 对此,希望诸位不要有多余的想法,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讨厌互相算计了 “上官,这些我们都懂,甲字一号已经被发现了,宋老管理不严,那是他该接受的下场。” 一个坐在最边边上的老者疑惑道:“可是为何,在此之后我们又得主动暴露两处天穹呢,这个损失可不少啊。” “而且还牺牲了五家,虽然都是些小族,但是不给个解释,下面的小族怕是有其他想法啊。” “呵呵,华老莫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给各位解释的。”上官抚须笑道。 “宋老暴露了甲字一号,这对于都城来说,对于天子来说是多么吃惊的一件事,后面紧接而来的大搜查,大伙也有眼目睹。” “区区一个宋家,就能藏下一个天穹,这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那些负责搜查的官兵们也不会罢手,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一定还有另一个天穹和掌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这是肯定的。” “如果我们不主动暴露,他们会一直查下去,没有查到他们要得东西,他们不会收手的。 朝廷要脸面和交代,他们也要,这么大规模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们会更害怕,也会继续查下去。” “但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之中很有可能会被暴露,那个时候,我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进了诏狱,在座各位能否保证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即使真的熬住了诏狱的拷打,但是我们这些在外面的人又能百发百放心吗?” “既然再拖下去,对双方都不利,倒不如我们主动暴露。” “所以,乙字两座天穹才会被那些官兵搜查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自然,也要有几个家族为我们出头。” “这五个小族明面上都是和宋家不相上下的巨贾,实际上都是我们在座各位给捧上去的,本来主上也没有打算要暴露他们。” “可惜的是。”上官摇摇头:“他们自己倒是被最近这搜查给吓坏了,竟然有了其他想法。” “没有办法,在他们暴露我们之前,只能先让他们暴露了。”说完,上官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大叠信件放到桌子上。 “诸位可以看看他们写的信件。” 这时候,暗室外几个小婢女拿着烛台递给了几位老者,又施施然地退了出去。 几位老者一手持着烛台,一手拿着信,眯着眼仔细地看着。 当看清了信上的内容,几人都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这一次主上牺牲了他们五家,还牺牲掉了好几条线的官员,也是为了在座各位还有底下小族的安危。 诸位,莫要误解了主上对我们的一片好心呐。” “是老夫误解主上了。”华老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拱手说道:“老夫这次回去就骂醒底下那班牲口。” 除齐老外,其余几位老人也纷纷附和道。 “呵呵,无妨。”上官笑道:“只要大家明白主上一片苦心就好。 虽然我们在这一段时间收入上会有一点损失,但是等这次过去之后,我们不但能恢复而且还会比以前更好,这是主上给诸位的承诺。” “如今两家天穹和五家巨贾已经交出去了,那些官兵也有了收场的借口。 最近一段时间人心惶惶,主上也有了理由向向上禀告要停止了,不能再弄下去了。”上官说道。 “大家这段时间就当休息,陪陪家里人,逗逗孙子多好。” “这场风波一过,诸位又得忙活起来了。” “是是是,那我们几个老骨头就当是休养一段时间了,哈哈哈。”听了上官的解释后,几位老者心情显得极为愉快,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那好,那老夫也不打扰诸位太长时间了,外面风雪大,诸位早些回去安歇,莫要着凉。”上官抚须笑道。 “那上官也要注意身体,我等就先回去了。”几位老者纷纷点头,然后告别了上官,便离开了暗室。 过了一会后,一个老者又重新折返回到暗室。 “齐老,你还有什么事吗?”上官眉头一抬问道。 “关于宋家那个养子的事,要不要派人处理一下?” “算了,一只小苍蝇而已,这个时候内御直那些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随他吧。” “万一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不会的。”上官摆摆手:“要是知道,你我现在还在坐在这里?” “那好吧。”齐老默默点头。 “怎么,还有事?”上官见齐老还没有离开便问道。 齐老拿起一根签子轻轻地戳了几下油灯上的灯芯,那小灯苗又亮了一些。 弄完后,这才缓缓坐下,望着上官问道:“这一段时间,活尸都不能从北境进了,即使这段时间过去了,密谍司还是会把目光放在北境上,估计还得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该怎么办?” “北境。”上官沉吟了一会说道:“主上的意思是,那边的钱粮照给吧,几万口人等着开饭,不喂饱那张嘴哟,怕出事。” “等风头过去了,你们再想过办法重新建立一条路线吧。” “活尸最近这两年都不要进入都城了。”上官说道:“按照之前的安排,现在提前开始布置吧。 把天穹布置到其他省道去,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宋家的事,主上不希望再发生。” “是。”齐老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活尸呢?” “现在我们这边还存着多少货?”上官问道。 齐老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回答道:“还有两万左右。” “嗯,这两年应该也够用了。”上官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几个合计一下,好好分配。 优先供应甲字头的,如果实在不够,就先停掉几个番邦那边的吧。” “对了,不许大规模把活人变成活尸,规模一定要控制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都是求财,没必要弄得太大。” “是,老夫会吩咐下去的,请主上放心。” “还有,关于神武军那边。”齐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神武军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上官摆摆手说道:“都是宋老私底下去接触,也仅仅是甲字一号旁的驻所军卒罢了,还没起什么作用,就被扔掉了。” “这样啊,可惜了。”齐老摇摇头。 上官微微一笑:“不可惜,也多亏了这个驻所的军卒,现在整个西城的神武军都被禁锢在军营内等待调查,这一段时间的防务都交给了英武军,这对于我们很有利。” “向将军,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你的手下的人接管了西城是吧?”上官忽然扭头朝着另一处的黑暗中问道。 “是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齐老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得不轻。 上官见状笑道:“齐老不要惊慌,向将军是自己人,方才一早就在这里了,只是各位没有发现罢了。” “毕竟已经是向江军可是军中的夜不收出身,潜伏这本事,他最擅长了。” “原来如此,老夫失礼了。”齐老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失礼了。”黑暗中向将军说道。 “无妨无妨,是老夫太过大惊小怪了。”齐老摆摆手,挤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熟络的话以后再说吧。”上官说道:“向将军,这一次在西城,主上希望你好好表现,我们争取这一次把西城的城防给拿下来。” “向某一定竭尽全力。”向江军淡淡说道。 “如此便好。” “对了,那个什么‘一剑挑’听说逃脱了?” “嗯,但是他的妻子已经落入都衙卫手里了,现在正在诏狱里头待着。”向江军说道。 “所以这些江湖人士就不该请这么多,没点纪律和觉悟。”上官叹了口气:“幸亏他们刚来没多久,还不是知道很多。” “那要处理掉吗?” “都处理掉吧。”上官想了想,然后说道:“两个都别活了。” “交给我吧。” ...... “哇,没想到我不在都城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李辑一副羡慕的模样:“怎么样,你和血煞打过,是不是真的和古书上说的那样厉害?” “我听说你那天出场很是潇洒啊,一段时间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其实也并非真正的血煞。”叶宜中微微摇头:“只是一个半成品罢了。” “若不是有人提前献祭自己,用自身灵体强行催化,再等三个月,血煞便真正成型了,到那时,便没有这般容易对付了。” 说完,叶宜中眼神有些古怪地打量着李辑,心中似乎有疑问,但是他又没有说出来。 “真奇怪。”李辑挠了挠头没有注意到叶宜中的眼神:“照你这么说,这人一方面催化了血煞,一方面又耗尽自身修为设置了一个结界。 怎么,他这是想借助血煞杀人但又不想它祸害人间?” “那他既然自身也有修为是个灵者,要杀人也犯不上催化血煞吧。 他能设置了一个这么强的结界,修为肯定不低,要是只是杀人,靠他自己就可以了,还犯不上送命呢。” “这可真有意思。”李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一十四章 闲着也是闲着 “也未必是灵者。”叶宜中摇摇头。 “一些得道高人修得的是精神,修得是自身,精神的力量有时候很强大,有时候也很弱,他能设置结界,或许就是以自身身体作为媒介,发挥出精神的力量吧。” “也有道理。”李辑沉思了一下点点头。 “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人已经不在了,真相是什么也没有必要去深究了。”叶宜中摇头说道:“我也不擅长。” “那倒也是,不然你为什么只能做个指挥使呢?”李辑嘿嘿笑道。 叶宜中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反倒稍稍皱眉问道:“你今日找我就是这为了听故事?” “我公务繁多,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六道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别啊,咱们多久没聊天了。”李辑连忙喊住了叶宜中:“还真的是有事问你。” “你说。”叶宜中回过身问道。 李辑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问道:“我听说,小源那小子又入魔了?” “嗯。”叶宜中点点头:“说起来,若不是他入魔抵挡住了那血煞,既拖延了它离开的步伐,又让那血煞受了重创,等我出手的时候,未必能这般轻松。” “这样不行啊。”李辑咬着指甲盖沉思道,这动作看着叶宜中眼角直抽抽。 “算了,等我回去之后再看看是什么情况吧,现在他没什么大碍吧。”李辑问道。 “已经可以正常使用灵力了,应该恢复得不错。”叶宜中微微颔首。 “那行吧,那我没什么问题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李辑嘿嘿笑道。 “你打算何时回来?” “嗯..应该快了。”李辑挠了挠头想了一下:“最近都城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差点没人记得南疆这里的事了。” “今年鸿胪寺不是说官家有旨意吗,今年就暂时暂停外邦朝贡,也没说什么时候重开。 南疆这边那个案南的二王子,一直关押着,案南派了好几次使者过来了,反正沐老爷子一个都不见,说他只是武将,没权接见使者。” “后面朝贡暂时停止的旨意传来,他们也没有再派使者过来了,再加上他们那边貌似最近在搞大清洗,也没空搭理我们吧。 所以估摸着等我过些日子回去就得带着那个二王子一起返京了。” “现在这边御直换防也还差不多了,我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吧,春节前应该能回去了,这次老爷子倒是真的没骗我。” “那就好。”叶宜中点点头,然后再次打量着李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这一副打扮是苗疆一族的?” “嘿嘿,你看出来了?”说道这个,李辑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样,是不是别有一份风采?” 叶宜中:“...” “我跟你说啊,这苗疆无论去多少次,你都感觉很新鲜,很好玩。”李辑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饰一边说道:“热情,大方,又开朗,动不动就是围着篝火大家围成一个圈边唱边跳,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这不,今晚有个寨子要举行什么庆祝会,还请了沐老爷子去,沐老爷子又顺带拉上了我。” “没办法,只能陪他老人家走一趟咯,不过你别说,沐老爷子虽然一把年纪了,跳起舞来那叫一个豪放,不得了啊,有空你也真得来这里一趟见识一下。”李辑兴高采烈地说着。 叶宜中听着眼角一直在抽搐,终于他忍不住打断了李辑:“这么说,你其实很闲。” “哪里闲了,我也想回去啊,可是这不是没有命令吗?”李辑双手一摊说道。 “你何时变得如此遵规了?”叶宜中表示很怀疑。 “哎,不要被我不羁的外表所欺骗,其实我一直是整个内御直里最守规矩的那一个了。”李辑摆摆手说道。 “...有趣,现在倒是不害怕那位姑娘了。”叶宜中说道。 “哎,我什么时候怕过那丫头了?!”李辑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炸毛了:“我只是懒得和她计较。” “再说,最近她跟着她的姥姥进深山采药了,十天半个月出不来,等她出来了,我已经回都城了。”李辑嘿嘿笑道。 “...我先走了,道里还有很多公务未曾处理,你自便。”叶宜中忽然感觉有点心累,想离开歇息一下。 “哎呦,一个指挥使天天处理公务多浪费时间,你看我,有九卿在,我放心得很,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撂担子是吧,我的指挥使大人。”还没有说完,抱着一叠公文的九卿出现在李辑的虚像面前,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哟,这副打扮,这是要入赘苗疆了哪位女子家了啊?” “额,啊哈哈,卿姐你也在啊,看来最近四道那些家伙挺听话的,那我就放心了。” 李辑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迅速挤出满脸的笑容搓着手说道。 “我哪是闲啊。”九卿和叶宜中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李辑没好气说道:“我这是刚从殿前使那里回来,诺。”扬了扬手上那一叠公文。 “这是都是要处理的公文,刚刚经过这里,发现叶指挥使在,又听到了你的声音,才进来看看。” “有这么一个勤劳在外奔波的指挥使,我能闲得下来吗?” “嘿嘿,真是辛苦你啦。”李辑嘿嘿赔笑道。 “真拿你没办法。”九卿微微摇头:“行了,看你在那边待着还不错,我走了,手上这些公务这几天内弄好呢。” 说完转过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李辑忽然喊住了她。 “九卿,关于小樱的事,我很抱歉,没有来得及保护好她。” 九卿的脚步忽然停住,抱着公文的手忽然有些用力。 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李辑说道:“没事的,我理解的,我这个族妹命里有这么一劫,不能怪谁。 再说了,她只是一个普通预阁弟子,你也不认识她,不能因为她姓洛,而又是我的族妹,你就觉得心里愧疚。” “要说愧疚,也不能只对我们这一家,那几十个预阁弟子,哪一个不是家里的骄子呢。” “既然都发生了,就好好面对就行了。”九卿转过身子眼眶微红地注视着一脸正色的李辑说道:“我们是内御直,早就会料到有这么一天。” “你不用介怀。” “嗯。”李辑沉默地点点头。 “对了,你相中的那位弟子,陈小源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或许不喜欢氛围变得这么低沉,九卿轻轻抹了一下眼眶笑道:“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怎么说?”李辑眉头一抬:“不是他又犯什么事了?” “不是犯事啊。”九卿奇怪地望着李辑:“又不是璇玑那丫头,小源还是很安分的。” “那你突然提到他,我还以为他又怎么了,这才消停多久啊。”李辑耸耸肩:“天穹那件事,预阁要怎么处理他啊,我只听说了他被送到思过谷关了几天禁闭?” “原来叶指挥使还没和你说啊。”九卿望了一眼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叶宜中有些惊奇。 “无关的事,我不想和他多说。”叶宜中微微睁开眼说道。 “叶宜中,你居然还有事瞒着我。”李辑一副被欺骗了的模样:“卿姐,你快说说看。” “其实也没什么。”九卿眨了眨眼睛说道:“就是这次天穹一案,小源做得不错,官家有赞赏还有赏赐呢,你作为他的举荐人,是不是也感觉很光荣啊。” “哈哈,这小子,居然还有赞赏,我还以为他要被预阁给赶出来呢,叶宜中这家伙可没有告诉我这个啊,不愧是我。”李辑一听,哈哈大笑道,显得极为得意。 “...所以我不太喜欢在他面前说这个。”叶宜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舞足蹈的李辑。 九卿捂嘴吃吃偷笑。 “哎对了,你刚刚说到璇玑。”李辑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九卿:“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一次居然没有份参与?” “当然没有啦,你多想了,璇玑这么乖,明年都能入阁了。”九卿娥眉一挑,连忙说道。 “真的?”李辑皱着眉头表示很怀疑。 “真的。”九卿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一次的旨意里面都没有提到璇玑,就小源还有几个预阁弟子,不信你日后回来看看旨意就知道了。” “嗯,那还好。”李辑松了口气:“血煞这妖物可不是她那三脚猫的修为能对付的,要是这一次她也参加了,回去我给被我大哥打死。” “虽说不至于打你,但是一顿斥责是肯定逃不了的。”一袭便服的玉衡在草地上正轻声地哄着璇玑:“所以这一次陛下才没有把你的名字公布出来,不然被你娘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一不小心还会扯上李辑指挥使呢。” “怎么又扯上我三叔了?” “这个,可能要问一下你父亲了。”玉衡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璇玑想了一下,大概也懂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终终还是落下俗套 但是! “凭什么嘛。” 璇玑不服气地哼道:“明明我也有份帮忙,陛下居然只给了小源他们赞赏,连唐胖子都有,就我没有!” 在一旁啃着蹄髈吃得满嘴油花的唐仁皆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这也是为你好啊,为了一个赞赏,你回去有可能得挨一顿打,值得吗。 再说了,陛下不一样也有赏赐给你吗,可是一样没少呢。” “我又不想贪那些赏赐。”璇玑哼哼说道。 “我知道,师兄知道你是想让陛下肯定你,陛下早就在私底下和我们说过了,说璇玑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懂得为国分忧。 也知道你委屈了,这不是让我来一趟吗,璇玑的努力,陛下都看到了。 陛下还说了,让你找个时间进一趟宫,陪陛下和皇后娘娘吃顿饭,你看这一两个赞誉能比得上的殊荣么。” “真的,陛下真的这么说的吗?”璇玑扭过头盯着玉衡问道。 “当然。”玉衡点点头:“师兄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那还差不多。”璇玑这才满意地哼哼道。 “对了,小源呢?”总算哄好了璇玑,玉衡悄悄地松了口气,朝着四周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少了人:“今日貌似还没有见过他。” “玉衡师兄,夫子在授课呢,小源还没回来。”唐仁皆嘿嘿说道:“要不你先坐一下等一会,要吃点东西吗。”说完递了个油纸包过去。 “不用了。”玉衡笑着摆摆手,看了一下天色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样就等下次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哦,好,师兄慢走。”唐仁皆一听连忙放下吃的站了起来施礼送别。 玉衡点点头又嘱咐了璇玑几句便离开了草地。 “哎呦,有点撑了,站起来有点不舒服。”见玉衡的身形消失在视线内后,唐仁皆一把跌落在草地上,拍了拍自己肚子显得极为惬意。 “吃吧吃吧,肥死你。”璇玑一脸嫌弃的地说道:“以前你在我面前起码还注意点,现在都放弃自我了吗?” “这叫放弃自我吗,这叫恢复自我。”唐仁皆撇嘴嘀咕道:“居然是个郡主,我是没希望了。” “嘀咕什么呢。”璇玑说道:“我听到了,你的嘀咕这么大声的吗?” “嘿嘿,嗓门有点大不好意思。” “郡主怎么了,在灵者的世界里这身份也没多大用,我也不喜欢当郡主。”璇玑哼道。 “是是是,不然的话,我们几个现在就得给你行礼了吧。” “哦,说起来,你们知道了我是郡主,好像都没有行礼吧。” “不是你说在灵者的世界,不要看重这身份,让我们随意的吗?”唐仁皆说道:“除了小源和陆长风刚知道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之外,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怎么,师姐你现在是要秋后算账啊?”唐仁皆一把坐直:“这可不行。” “知道怕了吧。”璇玑得意地哼哼道。 “怕了怕了。”唐仁皆敷衍道,随后他眼皮眨了眨,脸上堆满了笑容:“玉衡师兄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吧?” “他当然不简单。”璇玑脱口而出,后面半句话刚刚涌上喉咙,就被她生生忍住了,差点呛到自己。 “他是御直啊,当然不简单了。” 唐仁皆:“...对,你说的对。” “对了,小源去习课了,那小舞和陆长风呢,不是说好今天要去见刘小忠他们的吗,怎么就来了你一个?”璇玑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我妹也一样,陆长风我不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他就说有事,然后就跑了,估摸着没那么快回来。” “那我们还去不去啊?”璇玑问道。 “去吧,现在不是还早吗?”唐仁皆看了看天色说道:“如果师姐你怕赶不及,那我们两个去就是了。” “我们去吧,就不等了,也不知他们还要多久。”璇玑低头想了想说道:“刘小忠和小花她们两个估计要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不去送送可能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你以为我师兄过来干嘛,真的跑来安慰我啊?”璇玑白了一眼。 “难道..不是吗?” “...那你去不去?” “去啊!” “那就走啊,这么多废话!”璇玑哼道。 “那就走呗,真的不等了哦。”唐仁皆嘿嘿道:“二人世界,真好。” “不等了。”这一次璇玑倒是没有听到后半句。 “对了,小源今天习的什么课啊?” “貌似是修为的划分吧,大概是。”唐仁皆挠挠头说道。 “修为的划分啊。”两人边走边聊,声音渐行渐远。 ...... “....刚刚也给你们讲了这么多,其实大部分都是废话,修为等级的划分,你只要记住几个品级就好了,其余有个了解就好了。”夫子盘腿坐在正堂上对着地下三十多名子弟说道。 “今天的课就这么多,没什么问题,就都散了吧。” 一众弟子你眼望我眼,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一个身材略胖的弟子站了起来问道:“夫子,您刚刚说,灵者自身修为的品级分为五品,分别是仙渺、天玄、上玄、中恒、璜土,那么这五个品级有什么方法确定吗,或者说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或者别人的品级呢?” “简单来说,一般情况下。”夫子抚须说道:“没有。” “啊?”一众弟子听了议论纷纷。 “肃静。”夫子咳了一声,一众弟子立即安静了下来,静待后文。 “为什么说没有呢,其实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夫子捧起一杯茶小抿了一口说道:“你平日里看见一只蚂蚁,不借助任何器物的帮助,你能知道它的力量有多大吗?” 一众弟子沉思了一下均摇摇头。 “但是,你们却能很轻易捏死它。”夫子说道:“你虽然不知道它有多强,但是你却知道它在你眼里有多弱。” “反之亦然。” “两个灵者之间见面,其实很难一眼看穿对方的实力深浅,顶多就估摸个大概罢了。” “所以有些人见到灵者,立马就放弃抵抗,有些人会选择逃命,有些人则是会选择拼命,这就是因为他们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而得出的行为罢了。” “所以每一次的交锋,一招定生死的比较少,对方强大只是站在那里,你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这样的人,一般你也不会去招惹,反倒是估摸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这个时候大多是两败俱伤。” “那夫子,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去测吗,那么这五个品级是怎么确定下来的?”一个弟子问道。 “要是借助灵物,当然可测出来,我们预阁就有一个。”夫子遥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三十六浮岛处,有一座大殿,里面供着一根木桩,木桩下摆放着五块玉石。 这是当年的先贤们历经上百年,测试了上万名不同修为的灵者才敲定下来的灵物。” “你们若是想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如何,可以去试试,方法很简单,用尽你的全力击打在木桩上面即可,五块石头代表这五个品级,亮几个,那就代表你的品级是几级。” “这么简单?” “不然能有多麻烦,我们预阁的两位剑仙是最不喜欢麻烦的,自然预阁也会多少带有这点风格,你们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不清楚么?” “那要不我们等会去试试?”几个弟子低下头窃窃私语道:“看看能亮几颗。” “呵呵,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夫子呵呵笑道:“就你们这点修为,璜土能不能亮还不清楚呢。” “没这么差吧。” “对了,夫子。”一个女孩一脸好奇的举手问道:“内御直的指挥使们还有阁主们都是什么品级的啊?” 这么一说,倒是引起所有人的兴趣,纷纷附和道。 “对啊,夫子说说看啊。” “你们这班孩子呐,好奇心总是满足不了。”夫子抚须笑道:“阁主自不必说,夫子我无权得知,诸位指挥使的实力,夫子也不清楚。” “他们测试的时候,除了两位阁主和殿前使在场,没有第四个人,事后也没有透露出来。” “但是。”夫子看着一脸失望的弟子一副神秘地俯下身子说道:“想要在内御直当指挥使,修为品级是有一个必须达到的条件。” “那就是天玄。” “哇!”弟子们眼睛都瞪大了。 “至于他们到了天玄哪个层次,夫子我就不晓得咯。” “天玄有多厉害啊?” “对啊,也没见过。” “有多厉害么,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望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弟子,夫子看了一下天色,决定给他们加深点印象。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位指挥使 “八年前,南洋诸国沿海深受海盗侵扰,百姓苦不堪言。 因为海盗上有灵者存在,且数目不少于三百,南洋诸国水师偏弱,根本无力对抗,只得求助我大梁。 我大梁水师应诸国的请求,便在海上发动了大规模剿灭海盗的战争,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把一百二十多处海盗群给歼灭了,海上航线顿时荡涤一清。 但是还是有将近一千的海盗和不下五十名的灵者逃走了,他们逃上了一处方圆只有三里左右的小岛上。 因为那里的地理位置比较复杂,水师的船舶不能靠近,入口也只有一处,所以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的登陆,只能由小规模的军卒靠近。 可惜的是,只要这些军卒靠近岛边,就会被灵者连人带船一并送入海底。 就这样,竟然被那群海盗坚持了半个多月。 见官兵久攻不下,岛上的食物充足,这些海盗也日渐嚣张。 眼见这种情况,水师将领便向朝廷求助,一番商议之下,官家下旨让内御直出手协助水师歼灭这一小股海盗。 原本计划是调集十五到二十名御直先行登陆,绞杀掉岸边看守的灵者和那些海盗,再让水师的官兵们随后登陆,然后发起进攻,最后一举歼灭残存的海盗。 但这时,内御直里有个指挥使觉得对付这些海盗,没必要动用这种计划,反正也是不留活口,能让水师的官兵们少留点血就少留点吧。 所以,他决定自动请缨要前去剿灭海盗。 内御直的殿前使和朝廷的几位主官商讨了一下,觉得让一个指挥使出手,未必是小题大做。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海外诸国看看上国的实力,当安心丸也好,震慑也好。 于是,便允许这位指挥使出手,还叮嘱这位指挥使,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不仅如此,朝廷还趁机邀请了诸国的使者在大梁的水师船上观望,就这样,一场剿灭战就成了一个表演。” “那指挥使出手,岛上那天一定是血流成河了吧。”一个脸上犯花痴的少女捧着脸蛋想象道:“一人对敌上千名凶徒啊。” “战况一定很激烈,很精彩!” “呵呵,很多人都这么想的。”夫子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道:“毕竟指挥使出手有记录的还是在二十年前了,二十年后的新任指挥使实力到底如何呢,很多人都想知道。” “那那位指挥使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灭掉那股海盗?”一个弟子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夫子嘴角微微上扬,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炷香?” “一个时辰?” “一盏茶?” “夫子你快说嘛,急死人了!” 见弟子们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夫子有些得意地笑了。 “一剑。” “什么?!” 底下的弟子眼睛瞬间瞪大,纷纷坐不住了。 “夫子你没说错吧?” “真的是一剑?” “嗯,就只出了一剑。”夫子点点头:“那一日,那位指挥使给了海盗一盏茶的时间投降,结果没有一个出来,然后他就出手了。” “只用了一剑,那上千名海盗和灵者连同着那小岛都沉了下去。” “那一剑过后,整个世界都沉默了,夫子相信,你们如今这副模样便是当日在场包括那些使者所有人的表情。” 夫子望着众人脸上震惊到扭曲的表情笑道。 “天玄这么厉害的吗?”良久过后,一个弟子合上了张开了好久下巴喃喃自语。 “那一剑的风采,吾辈神往不已。”一个长相斯文的弟子面露神往之色。 “所以说,在修行这条路上,孩子们,你们还得走好远呢。”须发银白的夫子抚须呵呵笑道。 “但是这也不一定就是天玄的境界。”夫子笑完后说道:“也许那位指挥使触摸到了仙渺也不一定。 不过还有一句话,测试的品级不能完全当真,如果有人留力,那么测出来的就不一定是真实的品级了。 在灵界,扮猪吃老虎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夫子只是举个例子给你看看大概天玄在什么品级罢了。” “弟子受教。”一众弟子纷纷施礼。 “对了,夫子,那位指挥使为我们大梁长脸,官家是不是很满意啊,他叫什么名字啊?”先前的那位花痴少女举手问道。 这一问,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没有,其实那天过后,那位指挥使被殿前使和几位大臣骂得狗血淋头,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夫子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呵呵一笑。 “啊,为什么啊?”少女嘟着嘴一脸不忿,为那位指挥使抱不平。 “因为,他把岛打沉了。”夫子哈哈一笑:“这岛是我大梁的属岛,是国土,一个表演就把岛给打沉了,这还得了。 几个老臣去到御直阁的时候,看着得意洋洋前来邀功的指挥使。 三个平日里连碗都端不稳的老臣,居然气得夺过了几个御直的横刀,巍巍战战地举着刀追杀了指挥使大半个御直阁。 还一边追一边骂,说什么崽卖爷田不心疼,他们那一辈这么辛苦守下的国土就这样被一剑打沉了,还想要功劳,不砍你两刀,心里都不畅快。” “哈哈哈。”一众弟子想象着那位在番邦使者面前威风凛凛的指挥使却要被几个快要入土的老爷子追着打。 说不定一边被打还一边求饶呢,那一副模样一浮现在众人面前,顿时一个个都抱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 笑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憋住,抹干净了眼角的泪花,弟子们才堪堪平复。 “不过,那几位大臣也过分了点吧,不就是一个小岛吗,荒无人烟的,又没什么用。”少女嘟着嘴为那位指挥使讲话。 “因为这是大梁的国土啊。”说道这个,夫子忽然严肃了起来,注视那少女,那少女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但看得出还是有些不服气。 “孩子们,你们今日坐在这里,便说明了你们是立志要成为内御直,替天子,替大梁百姓戍守一方天地的人。 在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观念,你们必须时刻记住。 只要是属于大梁的,不论那地方条件有多差,有多荒芜,甚至终年渺无人烟也好,但只要是大梁的,就必须寸土不让。 不只是为了现在的百姓,也是替子孙后代守住底线。 若是今日觉得无所谓放弃一点,明日无所谓放弃一点,那千百年过后,大梁还剩下些什么? 如果不能为子孙后代开疆拓土,那么至少也应该为他们留点东西。 这话本身是一位将军对他的步卒说道,用在这里夫子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们是灵者,本不应该牵扯到这些俗世之事,但是我也说了,如果真的不想牵扯,只想遁世修行,那就不应该进入预阁,更不应该成为内御直。 既然进入了,那就要谨记一点,我们先是大梁的内御直,然后是大梁的子民,最后才是灵者。 如浴血奋战在边境国土上的军士一般,我们也将会如同他们一般守卫这我们的国土,我们的百姓。 这才是内御直要做的事,二百四十八年前,内御直的先烈们是这样,二百四十八年之后也是如此。” 夫子的语气缓了下来:“这话也许今日你们听来很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夫子不怪你们。 在你们之前,你们很多的师兄师姐也是这般想的,或者也没想这么长远。 但是每当祸事降临的时候,他们却是最先冲向祸事的那一批人。 灵阁上那摆满了的英烈牌可以证明。” “做灵者不容易,做内御直更不容易,夫子希望你们能想明白一下事。” “那北境呢?”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小源举起手,眼里有一些渴望。 “一定会收回来,活尸终究不会在大梁的国土上肆虐很久。”夫子望着小源坚定地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谢夫子。”小源使劲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在北境,在桃林那一夜,他见到了两名指挥使。 两名风尘仆仆的指挥使。 但为什么还要问一次呢,因为他害怕,害怕其他人都忘了,也害怕他自己忘了。 “哼,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到北境,把北境收回来!”少女自信满满地哼道。 “我也会!” “我也会!” “呵呵,傻孩子们,先把你们的修为提上去再说吧。”夫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呵呵一笑。 “好了,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吧,题外话讲的太多了。”夫子收拾了一下案桌上的书籍摆摆手说道:“都散了吧,不必行礼了。” “那夫子还没说,那位指挥使是谁呢?”少女还不忘这个答案,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问道。 “哦,对对对,夫子老了,都差点忘了。”夫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啊,是内御直的四道指挥使,名字叫。” “李辑。” 第二百一十七章 钓鱼啊 “小源,要现在过去测一下吗?”几个同窗走近正在默默出神的小源招呼道。 “啊,我还有事,不去了,或者我晚点再去吧。”小源楞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道。 “哟,又要给你那未过门的夫人写信呐,官家的赏赐你一股脑全寄回去了,不怕她拿了和别的人逃跑啊。”几个同窗戏谑道。 小源叹了口气:“说了很多次了,真的不是,别老是开这个玩笑啊你们。” “什么还不是,那不是早晚的吗,你看你啊,每个月必定寄一封信回去,她又每个月给你回信。 你也不小了,那女孩不是比你还大一点点吗,你得抓紧啊,女孩十五出嫁的多了去,十七岁多点,晚啦。” “哎,也别这么说,咱们是灵者,寿命本来就比一般人长。 小源,你要找妻子,我建议还是在咱们灵者里面找会好点,娶了个普通人,后半辈子那么长,你得孤独终老啊。” “好好打算一下,可别做了什么后悔的事。” “啊行行行,我自己处理就好,你们赶紧去测试吧,晚了人就多了。”小源一脸无奈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几人这才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哎,对了!”被他们这么一提,小源倒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他们:“你说我们平日里吃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算什么补品珍品啊?” “嗯,多少应该算吧,反正我在预阁这段时间,吃了之后感觉平日里修炼的时候灵力运转都好了很多。”一个同窗挠头道。 “好,谢了,你们忙吧。”小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挥手告别了他们。 “今年应该是回不去过年了,要不寄点东西回去,小鲁的身体一直都弱,小云儿年纪小,还有安安,嗯,都需要补补。” 想到这里,小源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 “大人,神魄八重目前我只是练到了第三重,第四重我还是没能突破。”陆长风低下头脸色难得有一丝羞愧。 “嗯,那就继续练着吧。”第五破虏说道,然后随手扔出两卷书。 陆长风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这是?” “游龙八枪,迅风疾雷步。”第五破虏淡淡说道:“你天生灵力运行不灵,目前来说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 “神魄八重是用你自身停滞在各处的灵力进行锻体淬炼,当你练至大成,即便是天玄品级的高手也不能轻易破防。” “我看你本身也习枪法,这游龙八枪留着也没用,你拿去练吧。” “至于迅风疾雷,你不是准直,即便你是,也学不会御步,留着给你学,效果跟御步差不多,练好了,不比御步差。” “行了,我有事恰好路过,听说天穹你打得还不错,就是欠缺了点其他东西,就顺带给你了,拿去练吧。”第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这太贵重了,小子不敢接受。”陆长风捧着两卷书,显得有些慌乱。 “麻烦,让你收就收。”第五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谢师父!”陆长风呆呆了望着手上的两卷秘笈,扑通一声跪下。 “我不收徒弟,滚吧。”第五的声音远远传来:“麻烦。” 虽然第五是这么说,但是陆长风依旧恭恭敬敬地向着他离开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 “神魄八重、游龙八枪和迅风疾雷,老夫记得这可是第五一族精兵所习的灵术。”阴老伯抚须说道:“第五指挥使这是要重整第五族?可是他并不是第五族人啊。” “第五族如今就我一个,我没兴趣也懒得去重整。”第五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天生灵力运行不周和第五族的精兵一样,这基本秘籍留着也没用,倒不如送出去,也不至于失传罢了。” “真的是这样,而不是不相信我们能压制你的煞气而特意留的手?”阴老伯微微一笑说道:“第五族煞气爆发的人只能由第五族的杀死,这个古老的族规,老夫倒也还记得。” “无聊。”第五加快了步伐:“到底开不开始,我道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哈哈,光顾着聊了,都差点忘了。”阴老伯呵呵一笑,然后做伸手状:“请随我来。” 不多时,两人便走进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小宅院里。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院子中和几个婢女兴高采烈地跳着花绳,一听见门外的动静,抬眼望去,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第五,你又来挨揍啦!” 第五破虏听了眼角直抽抽,他扭头望着身旁一脸慈祥的老者:“这一次我可以不戴镇灵石,就在这里开始吗?” “那可不行,这是帮你治疗,别多想。”老者呵呵笑道。 看着小女孩开始活动身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第五摇了摇头。 “不像。” ...... 都城南城门口处,背着一个大包袱的刘小忠和小花正站在一辆马车旁。 “两位恩人,就送到这里吧。”刘小忠拱手道。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璇玑问道 “呼,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会先回老家吧,小花还有家里人,我只有姐姐一人,但是至今还没有找到,估计凶多吉少了。” 刘小忠呼了口气说道:“不过真凶已经伏法了,我想姐姐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 “只是,我没想到宋家会满门被灭,虽然宋老罪有应得,但是他的家人,会不会有些无辜了。” 刘小忠忽然叹了口气:“虽然有些矫情,但知道了这个消息,我的确这段日子以来也不好受。” “这也和你无关,别想这么多。”唐仁皆接过话说道:“他们这个结果,只是利益关系所害,迟或早而已。 你想想,若不是你把这事告诉了我们,后面那血煞出来,都城可能得血流成河,那死的人就不可计数了。” “所以,别多想了,好好过日子去吧,嘿嘿。” “说得也是。”刘小忠稍稍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我倒是好受多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赶路吧。”璇玑看了一下天色说道。 “嗯嗯,好,两位恩人再见,替我向其他几位恩人道谢。”说完,刘小忠和小花两人行礼道。 上了马车后,在数十名都衙卫的护送下缓缓离开了都城。 “其实应该再多保护一段日子的,有些急了。”璇玑踮起脚望着远处的马车说道。 “老是这么待在一个地方,其实更危险,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唐仁皆问道。 “不知道啊,你知道?” “嘿嘿,我也不知道。”唐仁皆嘿嘿一笑:“但我知道,在他俩身边肯定不止那几十个衙卫。” “你怎么知道的?”唐晓舞很是诧异:“我可是问了好久师兄,他才肯告诉我呢。” “这么简单我猜得呀。”唐仁皆嘿嘿一笑:“这是在钓鱼呢。” “钓鱼?” “没事,反正他们不会有事的,等一切都过去了,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呢。”唐仁皆笑道,然后从包裹里掏出一把零嘴往嘴里塞。 “唐仁皆,你今日居然这么聪明,不像你啊。”璇玑用一副全新的目光在打量着唐大胖子。 “我只是胖了点,又不笨,不然我怎么进预阁,师姐你不能用身体去评判我啊。”唐仁皆嚷嚷道。 他觉得很委屈,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零嘴。 “好有道理啊。”璇玑点点头,然后眼角一抽:“你给我留点,小源他们都还没吃呢!” “怕什么,这不还早啊,等会再去买呗。” “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假,再不回去,就要被抓,你还想去思过谷吗?” 说到这个,唐仁皆那胖硕的身体像波浪一般抖了一下,貌似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经历,连连摇头。 “还是赶紧回去吧,晚点还得开店呢。”说完转身就跑,把璇玑急得大喊,随即也追了上去。 在靠近城门一处的巷子中,一名汉子眯着看着马车离开,等璇玑两人走后,他转身对身旁的同伴说道:“回去禀告大人,马车已经出城,今夜开始可以动手。” “是!”身旁的同伴应声离去。 那汉子观察了一下四周,整理了一下衣衫边施施然地从巷子走出,融入了人流中。 就在那汉子离开不久后,在巷子中,两名身穿便服的御直走了出来。 “跟吗?” 一名个子稍高的御直低头想了想便摇摇头:“不跟了,这些都是死士,他们能光天化日出来,就不怕被发现,跟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去告诉一下其他同袍吧,这段日子,他们可能有点忙。” “好,那我去。”先前的那位御直点点头,便消失在原地。 “猫捉老鼠,还是螳螂捕蝉呢,唉,这次偏偏没我份。”高个子御直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天过后,刘小忠和小花的马车并没有走向他们各自的村落,反倒是一直南下,虽然路长了点,但似乎挺平淡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就不是什么修仙情节 所谓的平淡,只是小忠二人看到的表象罢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赶路这段时间里,仅仅一个月就有超过八批,将近一百五十名杀手前去暗杀他们。 但是,往往还没有靠近马车半里,就全部被御直截杀干净了。 当然也有一些是被擒拿之后自尽的。 暗杀持续了一个月之后,那些出现的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却突然消失了。 也许是背后的人觉得为了两个小虫子,这样的损失实在是不划算。 另一方面来说,也算看清楚了,这两只小虫子对于其他的事的确是一概不知。 为了避免暴露,对于他们的暗杀就这样停止了。 而搭载着刘小忠两人的马车一路南下,直到了南疆沐家军军营后才停了下来。 但有潜伏在军营周围的探子发现,从马车下来的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刘小忠和小花不知何时开始竟然被掉包了! 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本想着找不到他们俩,找到他们家人也行。 奈何刘小忠是孤儿一个,以前还有个姐姐,但是一早失踪了。 小花倒是还有家里人,但是她的材料都在宋家,认识她的人都在甲字一号。 现在宋家灭了,甲字一号化作废墟,资料早就找不到了,也没办法知道这么一个小婢女的家乡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彻底放弃了对两人的暗杀。 ...... 碧蓝的大海上,几艘大梁水师的舰船正缓缓靠近一座小岛上。 “小忠,把东西都搬下来,等下一次换防,起码得三年后了,可别把东西漏了。”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水师校尉肩上扛着一箱东西扭头朝着甲板喊道,然后便沿着桥板向着地上走去。 “好咧,放心吧,” 一身水师军服的刘小忠应道,然后把一箱种子扛在了肩上,颇有些吃力地从船舱走了出来。 “刘大哥,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头上裹着布巾的小花眨着大眼睛问道。 “没事,你先和晋大嫂她们先下去吧,等会到了驻地,可能还得打扫一遍呢。”刘小忠望着这些日子以来被日光晒得皮肤有些粗糙的小花笑道。 “嗯,那我去帮忙啦。”小花蹦蹦跳跳地沿着甲走向了桥边。 看着她那略显轻松的背影,刘小忠忽然笑了。 他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咸味的海风,缓缓呼了口气,便驮着箱子沿着木桥往下走去。 真好,新的生活开始了。 ...... “哎呦,差点又晚归了。”刚唐仁皆抱着半人高的包裹走在路上庆幸道。 “怕什么,我们有一个时辰的假,送完小忠他们到现在也没耗多长时间啊。”走在一旁的璇玑说道。 唐仁皆嘿嘿笑道:“备足点时间好,我真的怕了思过谷了。” “师姐,你等会还有事吗,要不要去我们店里坐坐,一起吃个饭?” “原来都这时候了。”璇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然后便摇摇头:“不了,下次吧。” 说完便从唐仁皆手上取过一小半的包裹,挥挥手:“过几天再找你们玩吧。” “好吧,师姐,那要不我帮你把这些送上门吧,省得你拿着累。”唐仁皆眼睛溜溜一转笑道。 唐晓舞听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大胖子在打算着什么鬼主意了,眼睛一白:“哼,女院门口有八个教习和八十名预灵卫守着。” “啊哈,我就说说而已,师姐武功盖世,怎么可能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动呢。” 唐仁皆面不改色哈哈一笑:“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店里帮忙了,少了我,小源他们搞不定的,师姐再见!” 说完捧着一大包零嘴转身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璇玑的目光中,那速度和他身材完全不成正比。 “哼,还治不了你。”璇玑得意地扬起洁白的脖子,像个骄傲的小天鹅一般转身往着宿舍走去。 冬天的日子短,没过多久,便日暮西山,很快就夜幕降临,随即又挥挥洒洒地下起了大雪。 笼罩在夜色中的预阁浮岛,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在云浪中隐隐作现。 路边的两旁的灯柱早早亮起,大道上的积雪越积越深,几个教习提着灯笼走在大道上,检查着灯柱里的火苗,见没有问题,便继续朝着下一处走去。 这个时候,除了他们还有巡夜的预灵卫和一些从别处阁楼习课刚刚回来的弟子偶尔出现之外,到处都显得静悄悄的。 当然,这种静谧的景色,到了预阁里面的美食一条街就没有了。 即使外面寒意阵阵,但只要进入这条街,一股股散发着浓浓香气的热浪就会袭来,不禁让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川蜀的火锅,南粤的汤,西北的小吃,东北的串。 只要你想吃,在这里没有吃不到,这条街虽然不长,但却有上百家铺面,也是平日里最有生气的一个地方。 在这里开店的人,有些是跟小源他们一样,是预阁子弟。 有些则是和陆长风一样,灵者出身,但是先天不足,在预阁这里生活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汇聚了天南地北的各种美食。 平日里不但是学子们喜欢来的地方,一些夫子或者教习往往在夜晚备好课之后,约上三五好友也来这里小酌一杯。 两位阁主还有几位长老偶尔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子和教习们紧张,一般他们都会错开时间,又或者是托人带回去。 除此之外,一些休沐的御直们也常常会回到这里小聚一番,其中就有几位指挥使是这里的常客。 回到吃这个话题,最近在这一条街最受欢迎的倒是小源他们那一家食肆。 一开始倒是因为小源的家传泥焗鸡,不过现在倒是变了。 正值冬季,天气变冷了,虽然身为灵者,这点寒气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只要稍稍用灵力驱散便可。 但绝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让寒意在身上萦绕,一个哆嗦打来,特别舒服,要是再来点热乎乎的吃食,那就更舒服了。 本来呢,这泥焗鸡还卖得不错,可现在正值冬天,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吹着,虽然屋内也有暖炉,但是毕竟温度还是不比从前。 这热腾腾的泥焗鸡一抬上来,扒拉几下,没吃到一半就凉了。 凉掉的泥焗鸡和刚刚出炉冒着热气的相比,味道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慢慢的,这段时间,泥焗鸡倒不怎么好卖了。 不过今夜的食肆依旧是客似云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得归功于唐氏兄妹的贡献。 主要是唐仁皆贡献出来的火锅配方。 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吃上一口热辣辣的肉片,再喝上一杯暖暖的酒,那叫一个舒服。 “唐胖子,这里再来一盘羊肉啊。”坐在角落处的几个披着大氅的预阁子弟举手喊道。 “行行行,等一下啊。”唐仁皆一边把一盘蔬菜放在面前的几个弟子面前,然后扭头向着厨房喊道:“陆长风,给那边的几位师兄再来一盘羊肉!” “我这里再上两盘毛肚!” “哎,好咧,稍等哈!”唐仁皆连连点头。 然后又连忙招呼着小源那过来帮厨的舍友帮忙上菜。 “呼~我要不是唐门子弟,以后就是开家火锅店也不得了啊。” 好一阵忙活的唐仁皆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看着周围的客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唐胖子,能不能再来一壶酒啊?” 这时候一个小脸映得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被锅里的热气熏得还是喝酒喝的一个师姐悄悄地扯了一下唐仁皆的衣袖低声说道。 “师姐,不行啊,夫子有规定,每桌每日只能提供一壶酒,多了我这里就不用做。”唐仁皆嘿嘿笑道:“几位师姐就别喝那么多了,等会醉了,就出问题了。” “怕什么嘛,你偷偷拿过来又没人知道,再说了,果子酒怎么会醉嘛。”那女孩鼓着嘴说道人,然后又扯了扯唐大胖子的袖子撒娇道:“要不半瓶也行。” “无孔不入的预灵卫知道啊。” 唐大胖子苦着脸说道,然后抬头往四周瞅了几眼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楼上就有几位预灵卫呢,这时间也不早了,说不定一会还会有夫子过来呢。 要是发现几位师姐喝醉了,那就难办了,想想思过谷啊师姐。” “思过谷”三个字一出,师姐立马清醒了过来,连连摆手说不要了。 “嘿嘿,那就好,多谢师姐体谅,要不这样,酒是不能加了,我给几位师姐再上两碟牛肉怎么样,师弟我送的。” 唐大胖子满脸笑容,只是脸色的肥肉堆到一起,让人总觉得这人贱贱的。 “这不太好吧,我们今晚好像吃得有点多了。”几个师姐闻言,心里蠢蠢欲动,但是看着满桌狼藉,再摸摸浑圆的肚子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怕什么,外面的寒气重,等会吃完出去,散个步就把这顿给消化了,再不行,我们可是灵者呀,稍微花点力气,就能把这顿给转化了。”唐仁皆说道。 “那,再来一碟吧,就不要那么多了。”师姐们终究还是抵不过美食,只得摇摇晃晃地伸出一根小手指:“一碟哦。” “哎,师姐们放心,师弟我亲自去取。”唐仁皆嘿嘿笑道,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过渡啊过渡 “突然感觉,唐师弟也挺可爱的。” 一个师姐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你是觉得他等会捧上来的肉更可爱吧。”另一个大眼睛的师姐取笑道。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乐成一团。 “唉,我哥真是个大笨蛋。 ”坐在掌柜的位置上百无聊赖,一直晃着双腿的唐晓舞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女孩撇了撇嘴。 “哈哈,小源再给我上一碟最好的牛肉,快。”唐仁皆乐呵呵地掀开帘子走进了厨房。 “不是我负责牛肉的啊。”正在处理着泥焗鸡的小源抬起头一脸茫然。 “皓白,你的牛肉切好了吗?”小源扭头朝着正在案桌上忙活的一个脸上长着几颗小痣的少年问道。 “哎呀,小源哥,我家里虽然以前是屠户出身,可我不是我爹,没有那么快的速度的,快把我累死了,这帮厨我可以不做了吗?” 这位叫皓白的少年一边片着牛肉一边诉苦道。 “这比我在家一天的量还要大。” “你算什么,我爹以前是军队的鼓手,不代表我也是啊,为什么手打牛肉丸要我来。” 另一个大冷天赤着胳膊的精壮少年手里拿着两根木棍动作不停。 “还不如去上菜。” “可以啊,你要是能打过陆长风那家伙,我没意见。”唐仁皆跑到皓白身旁捧起一碟刚刚片好的牛肉边说边往外走。 “皓白,你的牛肉好了吗,外面几个师兄又催了。”说曹操曹操到,肩膀上搭着一根白毛巾的陆长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诺,在掌柜这。”皓白指着唐大胖子说道。 “再切一碟就是了。”唐仁皆摆摆手说道,然后瞬间消失在厨房里。 皓白、陆长风:“....” “要不小源你帮忙片一下呗。”皓白说道。 “那等一下吧,我这几只弄好就行了。”小源看了看炉子里面的炭火然后说道。 “为什么还要还做,这几天不是不怎么好卖吗?” “等会有几个夫子要来拿,早上托人和我说了,所以先忙完这几个吧。”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来吧。”听到小源这么说,皓白摇了摇头,提起刀又开始片了起来。 就这样,人来人往,一直忙到了远处传来的几声沉重的钟声,这是提醒所有外出的弟子准备回寝室休息的意思。 “哎呦,可把我累死了。”几个少年瘫坐在桌子上,动也不想动。 “东西就不收拾了吧,快到就寝时间了,来不及了。”皓白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有这么辛苦嘛。”唐晓舞坐在一旁算着帐,一脸怀疑地问道。 “姐,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这已经是连续半个月,再这么火爆,我不干了,在您这里赚的钱还不够补身子呢。”皓白抬起头又换了个姿势瘫坐在凳子上。 “好啦,知道你们辛苦啦,我给你们发双饷呀,这东西也不用收拾了,我又雇了几个人,明天让他们收拾就好啦。”唐晓舞说道。 “说起来也的确该请人了。”唐晓舞看了看账本继续说道。 “咦,你不是看着小源和陆长风两个在预阁找活干一时兴起才盘下了这家店吗,现在这么起心了?” “因为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挣钱是这么好玩的。”唐晓舞抱着账本一脸满足。 “像你这种身份,每个月的钱到花不完了吧,怎么一副小财婆的样子。”皓白和小源其他两个舍友抛了抛眼色调笑道。 “花家里的钱和花自己挣的不一样,你不懂。”唐晓舞撇着嘴说道,忽然眼睛一瞪:“你刚刚喊我什么?!” “我什么都没喊!”皓白顿时觉得不妙,立即站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去死吧!” “簌簌!”几根冒着寒光的银针飞向皓白。 “啊!!!”一声惨叫从食肆里传出。 “哼哼,知道厉害了吧。”唐晓舞仰起头如同骄傲的小天鹅一般。 “你是哪班的子弟,怎么没个正形,大冬天躺在雪地里不嫌冷吗?”忽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快快起身吧”。 “啊,慕夫子好!”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接近着便响起了皓白那慌乱的声音。 “不小心滑了一跤,嘿嘿,不小心的。”皓白摸摸头嘿嘿笑道。 “雪天路滑,要多加留意脚下。”慕夫子抚须说道:“好了,没什么事就快回去吧,晚归的钟声已经响起,小心被驭灵卫给抓住了。” “是,弟子受教。”皓白乖乖施礼,然后好奇地问道:“夫子这么晚了还来吃东西吗?” “听楼教习说,这家店的鸡不错,老夫是嗜鸡之人,一直没有机会来尝尝,今日恰好有空,就过来尝尝。”慕夫子示意一旁伺候着的楼教习等人说道。 “哎,夫子真有食福,小源做的鸡的确是一绝啊。”皓白眉头一挑,然后满脸堆笑,伸手做邀请:“夫子请。” 然后扭头朝屋里大喊:“夫子来了!” “喊这么大声作甚,夜深人静,扰人清梦。”楼教习哼声道。 “嘿嘿,弟子想让小源他们做好接待的准备嘛。”皓白嘿嘿笑道。 “无需动劳,老夫一早就让人给订了,本来想托人过来拿回去的。 不过一时兴起,想过来看看,取了鸡自然就回去了。” 慕夫子抚须呵呵道:“老夫知道这家店都是像你这般的娃娃,不会误了你们回寝室的时间。” “哎,夫子这是哪的话呢。”皓白上前搀扶着夫子,朝着屋内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里面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貌似还打碎了些什么瓷器。 “咋咋呼呼,成何体统。”楼教习不满道。 “嘿嘿。”皓白笑眯眯地瞅了一眼楼教习也不说话,搀扶着身体孱弱,年事已高的夫子走了进去。 “夫子好,弟子有礼。”屋内小源和唐氏兄妹等人纷纷施礼问好。 陆长风虽然没有自称弟子,但也同样施礼。 别的人他无所谓,也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些预阁的夫子则是不得不让人诚心拜服。 每一位夫子都在预阁待了大半辈子,从他们手上不知道走出了多少的御直或者世家子弟。 按外面的说法,这些人走出去能够在大梁随意地横着走,不需要担心什么,自然有无数人簇拥在他们身边。 若是他们愿意离开预阁,愿意当个客卿,外面的灵界随便一个世家大族都会为了得到他们而扯破脸皮。 可他们却甘愿放下一切,一辈子勤勤恳恳地留在预阁,教导着一批又一批的预阁弟子。 “好,为师亦有礼。”慕夫子抚须点头,然后巍巍战战地给一众弟子回礼。 “嗯,整整有条,你们经营的还不错。”慕夫子抬眼望去,周围的桌椅整洁干净,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哇,小杜,你们怎么弄的,刚刚不还是一地垃圾吗?”皓白一早松开了手,悄悄地靠近一身白袍的手打牛肉丸少年,望着周围啧啧称奇。 “别说了,再说,可能一会唐大小姐要扣我们工钱了。”小杜眼角直抽抽,用余光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厨房低声说道。 皓白悄悄扭过头朝着厨房望去,那帘子耷拉了一半,还有一半挂着门梁上,露出了一个小角,几个碎掉的碗碟正调皮地露在小角处。 “哇,难怪了。”皓白忍不住一阵肉疼:“明天不但要打扫,还得重新备过一批碗碟了。” “嘘~别那么大声。”今晚和陆长风一起帮忙上菜的小源的另一位舍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别看唐大小姐现在笑嘻嘻的,心里可能已经翻滚千遍了。” “谢谢夫子夸奖,夫子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唐晓舞笑眯眯说道:“知道夫子最不喜房间杂乱,我们可不敢忘记。” “呵呵,好,都是好孩子。”慕夫子老怀甚慰。 “夫子快坐吧,弟子一早已经把鸡给包裹好了,正等着夫子托人过来拿呢。”小源手里提着两只包裹好的泥焗鸡憨憨笑道。 “既然一早包好了,作为弟子就应该早些送过去,天寒地冻的让夫子这样奔波一趟,要是夫子着凉,你们该怎么办?”一旁伺候着的楼教习言语里有些不满。 “无妨无妨,是老夫兴致突起,自己要来的,几个娃娃又没想到。”慕夫子抚须笑道。 “夫子宽厚,楼教习也是一片关怀,这天的确是冷,其实让小子代劳就好。”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皂衣少年突然出声恭敬地说道。 “切,马屁精。”唐晓舞看见那少年,一个白眼,低声鄙夷道。 “妹妹,不要这样。”站在唐晓舞身旁的唐仁皆低声劝道,然后朝着少年嘿嘿一笑:“王兄也在啊,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啊,天冷要多穿件衣服哦。” “多谢唐兄关心。”王落渊向唐仁皆点头示意,然后继续朝慕夫子说道:“如今小源已经把鸡弄好了,天寒露重,夫子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呵呵,小小凉意无碍,再说这里还挺暖和的。”夫子摆摆手打量了一下小源忽然笑道:“你们几个娃娃就是夜闯天穹的风云少年吧,不错,倒是一表人才。” 第二百二十章 小祖宗? “夫子谬赞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才闯进去,险些酿成大祸,连性命都差点丢了。”小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还被关了思过谷好多天呢。”唐晓舞扁着嘴说道。 “哈哈,不知天高地厚好啊,你们还年轻,要是这么快凡事都规规矩矩,那还叫少年吗?” 慕夫子抚须笑道,忽然他饶有兴趣的坐了下来,望着几人问道:“前段日子,老夫忙着撰写教案,对此事不是很清楚,来,趁着晚归还有半个时辰,给夫子说说看,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夫子,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来,你们也坐,就当聊聊天,老夫又不是什么恶人。”慕夫子笑道。 “既然夫子想听,那我就个夫子讲一下?”唐晓舞眨眨眼略有些试探地问道。 “好,娃娃你来说。”慕夫子满意地点点头,连连招呼唐晓舞坐下,然后一脸聚精会神的表情。 “说起来是这样的。”唐晓舞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开口讲述,结果刚刚冒出了半句话。 忽然外面传进了一个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声音:“小源子,我回来啦!” 这声音一出,小源几个倒没什么反应,倒是一直老持稳重的慕夫子身子一抖,一不小心扯下了几根白胡子,楼教习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忽然想起,老夫还有些教案未整理好,还是下次再说吧。” 不等唐晓舞几人反应,他巍巍战战地站了起来,王落渊和楼教习急忙搀扶着慕夫子提着鸡就离开了食肆,小源几人连忙行礼送别。 “怎么走得那么快。”唐晓舞挠了挠耳边的秀发一脸迷惑。 “谁知道呢。”陆长风耸耸肩,然后转身对着小源说道:“你那位熟客又来了。” “之前说是回去探亲,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源听到这声音,脸上露出了笑意,显然对这位声音的主人很是熟悉了。 从其他几人的表情来看,虽然不是很熟悉的样子,但也不陌生,看来他们见面也不止一两次了。 “这不是很好吗,刚刚还说着你今晚多做了那几只鸡还担心卖不出去呢,这下好了,有人来收购了。”皓白双手一摊说道。 “说起来,她到底是谁啊,怎么能够在预阁自由出入呢?” 小杜皱着眉头说道:“问夫子和教习们,他们说不知道,问师兄师姐们又一脸神秘说以后就知道,结果弄得就我们这些刚进来的不清楚。” “说不定是阁主的孙女。”皓白推测道。 “有可能,不然为什么那些夫子见到她都那么害怕,那些师兄师姐们倒是不害怕,但是就是表情有点怪。” “要不你问问?” “算了,问了好几次了,理都不理我。”小杜双手一摊说道。 “有可能是你太丑了。”皓白一脸微笑。 “呸!” 就在几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一个穿着宫装披着大氅的小女孩在同样装束的少妇的陪同下,轻轻推开了们,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小源子呢?”小女孩一进门脑瓜就不停地朝着四周望去:“我可是刚刚回来就跑这里来了,他人呢,我要吃泥焗鸡!” “小源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了,现在正在厨房里打包着呢。”唐晓舞看见这么可爱精致的小女孩,一下子爱心就泛滥得不可收拾,连忙搬来一张高脚凳:“小妹妹坐这里。” “小女娃,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喊我小妹妹哦,会折寿。” 小女孩先是一脸正经地对着唐晓舞说道,然后转身顺着凳脚爬了上去,施施然地坐着:“别打包了,我要在这里吃!” “哈哈,不喊你小妹妹那我喊你什么呀?”唐晓舞嘻嘻一笑,不论多少次都觉得很有趣。 “嗯。”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指着在一旁伺候的宫装少妇说道:“和她一样,喊我小祖宗吧。”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唐仁皆却忽然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也赔笑走了上前:“我妹妹不懂事,请姐姐不要介意。” 虽然脸是对着少妇,但眼神却是望着小女孩。 “放心啦,下次记得就好。”小女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 “好了,我的鸡呢,怎么还没有上来?”小女孩又朝着厨房了喊道。 “要不你还是打包回去吧,我们的就寝时间快到了,要是晚了被驭灵卫抓住,明天又得挨罚了。” 小源提着两只包裹好的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少妇杏眼一睁,刚想说什么,小女孩便打断了:“没关系啦,一两次的事,回头你遇到他们说是我让你们留下陪我的,就没事了,赶紧把它打开,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说完就心急地跳了下来,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了小源身旁,从他手上接过了鸡,紧接着就放到桌子上火急火燎地打开。 深深地闻了一下从鸡身上散发着的浓郁的带着荷叶清香的味道后,小女孩闭着眼一脸陶醉的模样,然后便大口地撕咬了起来,也不嫌烫。 “还是那么好吃,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想念这个味道。”小女孩使劲地咽下了一大块鸡脯肉后,满嘴油花地说道。 “所以一回来我就跑过来找你了。” “是吗,那我很荣幸啊。”小源笑着说道:“这段时间都没见你,你是回家探亲了还是去哪里了?” “探亲?”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点点头:“也算吧,看望了一个小女娃,再顺便把一些不长眼的人给赶走了,就回来了。” “这么厉害啊。”小源假装惊奇地说道。 对于眼前这个才半人高吃得满嘴油花,嘴里老是喊着别人的女孩做小女娃的小女孩,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第一天进入预阁见到她坐在栏杆上,休闲地晃着两条小腿的时候,自己的确吓了一跳,没想到还能在预阁见到她。 问了几次她的名字,她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喊我小祖宗就行,别喊老了。” 到最后也没说她的身份,几次之后,小源也懒得去问了。 大概和他们猜测一样,应该是阁主的孙女之类的吧。 没见她在预阁里横冲直撞都没人理吗,连驭灵卫见着她都躲避不及。 “对了,我这次回来一路上听他们讲了,小源子你们几个很不错啊,年纪这么小就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我很欣赏你们。” 小女孩接过少妇递过来的手帕,胡乱地抹了一下嘴巴后说道。 “但具体我还不清楚,快给我讲讲,我最喜欢听年轻人讲故事了。”小女孩说完又撕下了一块鸡肉在嘴里嚼着。 “这,怎么讲。”小源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但禁不住小女孩几次催促。 吧唧了一下嘴,还是把这几天唐晓舞给人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再一次讲述出来。 “夫子,您慢点,小祖宗没有追上来,您放心吧” 走在青石路上,楼教习和王落渊搀扶着慕夫子快步地走着,像是要逃离一般。 “呼,真的?”慕夫子心有余悸地回过头看着后面的确没人跟过来,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幸亏走得快,不然老夫这好不容易蓄长的胡子又得遭殃了。” “可不是。”楼教习也一副害怕的模样:“小祖宗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爱闹,我们这些教习也不知道被捉弄了多少次。” “算了,算了,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你们也不用送老夫了,这段路老夫自己走回去就行。”慕夫子摆摆手说道。 “这不好吧。”楼教习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这天寒地冻,还是我们送夫子一程吧。” “呵呵,不用不用,老夫还没有老到这个地步。”慕夫子笑着摇头道:“老夫一人回去就是,夜深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安歇吧。” “那好,既然夫子坚持,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楼教习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夫子的住所的确不远便拱手道。 “好,慢走。”慕夫子抚须点点头,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住所。 “楼教习,那我们也走吧。”王落渊出声道。 “嗯。”楼教习点了点头,便转身和王落渊一同返回,王落渊稍稍后侧半个身体。 “这几日带你在慕夫子面前露了露脸,夫子对你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两人走在路上,两旁灯柱上的光照在两人身上,把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以后多点在慕夫子面前露露,多加点印象,你出身不低,学识和谈吐比那什么陆长风好多了,基础修为也不错。” 楼教习说道:“等在夫子面前渐渐相熟了,便找机会多学点,争取明年预阁选拔能够进来。” “嗯嗯,落渊受教了,多谢楼教习提携。”王落渊施礼道:“等落渊入选预阁之后,家父一定有重报。” “别说什么重报,本教习不稀罕这个,只是不希望浪费一块璞玉罢了,什么狗屁四灵测验,这些年挡着了多少的青年才俊,今年的会上,本教习一定要把这个给改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坟堆? 楼教习说完,走了几步后忽然说道:“说起来,你和陈小源那几人貌似也是相识的?” “曾在白玉京有过数面之缘。”王落渊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不算相熟。” “那就可惜了。”楼教习摇摇头:“要是相熟,这一次天穹的事有你份的话,说不定明年选拔还能多点机会。” “可惜没你份。”楼教习叹了口气便朝前走去:“连陆长风这样一个小卒的名字都摆在了官家面前。” “大概是吧,是有点可惜。”黑夜里,王落渊低着头,看不清他神情,但袖子里的拳头则是死死地握住了,但很快便又松开了。 “对了,不知道现在天穹是什么一个情况,你说我有机会去看看吗?”王落渊忽然问道。 楼教习没有留意到王落源先前那异样的情绪,听到他问,便随意地说道:“现在天穹已经由英武军接管了,全部封锁了起来,别说你,就是我们这些预阁的人也进不去,要是想着能有什么奇遇的,还是省省心吧。” “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把基础打好点,争取明年进来,好好一个世家子弟来当仆役,传出去也不好听。” “是,教习说得是,落渊必不负所望。”王落渊点了点头,然后嘴里又不免有些唏嘘:“天穹啊,听说那一战把那里都给打成了废墟,真想去亲眼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大坑罢了。” “对啊,一个大坑,那为什么还要挖?”天穹边缘上,几个披着披风的英武军军卒一边哆嗦着身体,一边埋怨着。 “这里周围都成了平地了,就那里还留着一个大坑,也没见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为什么上头还让我们守着这里,天寒地冻的。” “你问我我问谁?”伍长瞪了一眼那军卒说道:“上头的命令就是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你这小子唠唠叨叨做什么,照做就是了。” “嘿嘿,这不是天太冷了,找点话聊聊嘛。”军卒赔笑道,然后朝着身后远处的大坑望去。 此时虽然已经是大半夜,但大坑周围依旧人头涌动,数百个火灶把周围照得灯火通明,上千名民夫正在大坑里挖土。 一担担土从坑里运出来,堆得跟小山包一样。 上百名民夫正使劲地搀着泥土往麻袋里装,不时有民工推着装了满满几大包麻袋泥土的独轮车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正值寒夜,但工地上的民夫却做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头,你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那不成跟别人传的一样,真的要把地下的整个天穹给挖出来啊,这不是都坍塌了吗?” 军卒问道,一旁的几个站岗的军卒也一脸好奇地望着伍长。 “看我干嘛,我也不清楚啊。”伍长双手一摊:“反正听说这是那群青衣白袍的人走之前嘱咐的,说什么下面还不干净,需要清理一遍,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瞧他们说的,神神秘秘,难不成下面还有活人啊。” 军卒听了嗤之以鼻:“这个月以来,每天都能从里面挖出一堆尸体,就是没见活人。” “难不成让这些苦哈哈们把整个天穹的尸体都挖出来啊,谁知道里面还有多深,还有多少人。” “那就不是你关心的事了。”伍长一巴掌拍在军卒的盔帽上:“说那么多干嘛,认真站好岗哨。” “哎呦,我的伍长哟,天寒地冻的,这个鬼地方哪里会有人来哦,稍稍放松一下没事啦。”军卒嘿嘿一笑。 “被校尉抓到了就别怪我不给你们说话了。”伍长有些无奈,见手底下的几个军卒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没有办法。 “轰隆!!”就在几个军卒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远处荒地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一股震动传来。 栖息在荒草中的走兽们纷纷惊吓得在半空中胡乱扑棱着翅膀或者在林中乱窜。 不一会,有几条小野兽便横冲直撞地闯进了这片施工场地,把周围弄得一片狼藉,惊呼声四起。 “发生什么事了?”伍长按住盔帽着急地朝着远处望去。 “你们几个赶紧过去看看!”校尉带着一队军士过来,朝着众人喊道。 “是!”伍长连声应道,带着底下的几个人提着火把朝着荒地跑去。 过了好一会,几人火急火燎地到了,望着先前发出巨响的这处地方时,伍长几人顿时呆立当场。 “我的亲娘耶,这是乱葬岗吗?”年轻的军卒举着火把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 在他们面前,地面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巨大的深坑,映着摇曳的火光,深坑里躺满了上百具尸体。 “这不会是活尸吧?”军卒颤声问道,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心里有些惊慌。 “要是活尸你现在还能站在边上看他们?”伍长呸了声骂道,然后低下头认真地审视着坑底下的情况,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在远处等了好一会的校尉见几人都没有反应,也等不及了,带着手下就走了过来。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几具尸体吗,这些天挖出来的还少吗,找些人过来,把这里清了。”校尉探出身子朝底下扫了一眼,便随意地挥挥手说道。 “校尉,这些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伍长皱着眉头:“你看看他们的身体,完整无损,不要说腐烂,就是连腐臭的味道都没有,这都过去多久。” “还真是。”校尉眨了眨眼,重新审视了一下那些尸体,有些诧异:“那要不上报?” “上报是要上报的,但是我总觉得不能让它们就这样躺着。”伍长想了想说道:“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老人常说的那些鬼怪。” “你想说什么?”校尉皱着眉头。 “这会不会是僵尸啊?”伍长低声说道。 “乱说话!”校尉一听顿时身子一炸,连忙斥责道:“你好歹是军中老人,不知道胡乱散播这些东西是要被杖罚的吗?” “校尉我也就是一说,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伍长一听连忙赔着笑:“这不是这几年日子见识了太多吗,你看那北境的活尸,老一辈的人哪里见过,我们还不是看着了。” “就在天子脚下呢,幸亏有那一群什么内御直给解决了,不然靠我们这些凡人怎么对付的了。” 伍长继续说道:“所以我想着这几年活尸都有了,再来个僵尸也说不定吧。” “什么狗屁活尸我们对付不了,一刀下去,碗大一个疤,还不是照样死。”校尉斥责道:“净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 “哎,是是是,校尉说的是。”伍长连连附和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低下的尸体问道:“那我们先上报?” 校尉低头看了一下那数百具尘封在土里几个月居然还没有腐烂的尸体,心里也有些发憷。 这年头邪着呢,就算是挖出僵尸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还是尽快处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里校尉低头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把今夜的巡夜的队伍都拉过来,顺便找上点人,把这尸体都拉出来烧了吧。” “不上报了?”伍长问道。 “有什么好上报的,这段时间挖出来的尸体还少吗,还不都是一把火烧了,反正也都烂成那样也认不出谁是谁了。”校尉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照做就是了。” “是。”伍长连连点头,转身就要吩咐底下人去喊人。 “手脚利索点,尸体搬远一点烧,今夜是曹将军值守,他不喜欢那股子烧焦味。” 校尉吩咐道,想了想又朝着自己的几个军卒挥了挥手:“你们也去帮忙吧,动作要快。” “是!”几个人连声应道,便转身朝着施工场地跑去喊人了。 没多久,几个军卒便领着上百名民夫扛着工具推着小板车回到了这里,开始在深坑的上方竖起吊篮。 半个时辰后,吊篮便乘着三名用布巾捂住嘴鼻举着火把的军卒和民夫率先朝着深坑落下去。 落地地面后不到片刻,吊篮便升了上去,打算运送第二批下来帮忙。 而率先落地的几人则接着上方扔下的绳索,在尸体堆上摸索了起来,很快就结实地绑在三具尸体上,然后便用力地拉扯了一下绳子上绑着铃铛。 “好了,准备拉上来。” 伍长看着吊篮刚把另一批人送下去,就听到了绳子上的铃声,探着身子朝下面扫了一眼,便朝着周围的人喊道:“都快点,别磨蹭。” “嘿呦!”十几个民夫拉着绳子的另一头使劲地往后退,深坑里的首批尸体便顺着绳子缓缓上升,没过多久出现在地面上的众人眼前。 “小心点,别把绳子扯松了。”伍长在嘱咐着。 几个民夫手上的铁钩一伸,轻轻地勾在束缚在尸体上的绳子,然后往回一拉,便扯到了众人身旁。 “你们几个赶紧把尸体弄下来,运到那边去。”校尉指着远处传来的幽幽火光说道:“赶紧烧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血煞僵 “是!” 十几个军卒连同民夫开始往小板车上堆尸体。 等第二批尸体运上了后,便一起拉着朝着远处的火光走去。 烈火燃烧在用枯枝搭建起来的正方形的火堆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个民夫往尸体上浇了火油,然后扛起尸体,走近火堆中,使劲一扔。 “轰~” 一条巨大的火舌突然窜出,吓得两人连连后退。 “都让你别浇那么多,差点连自己都点着了。”一个民夫对着同伴埋怨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大,等会少点就是了。”那同伴也心有余悸地说道。 “你们别聊了,赶紧的。”在一旁守着的军卒喊道。 “是是是。”两人连忙回到小板车上,搬运了起来。 “嗯,真是有点可惜了。” 守在板车旁一名军卒低头瞅了一眼板车上的尸体,望着其中一具年轻的女尸。 尽管已经死去多月,但面容还保存的栩栩如生,虽然身上沾满了泥土,但是还能看出来,生前应该是个清秀的姑娘。 “可惜什么?” “这么年轻就不在了,要是当我婆娘那该多好。”军卒有些惋惜道。 “是吗?” “嗯,可不是嘛。”军卒点点头。 “你一个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在另一旁站着同伴皱着眉头问道, “啊,谁说我嘀嘀咕咕的,不是你在和我聊吗?”年轻的军卒扭过头一脸疑惑道。 “谁有空跟你聊,对着这一堆东西,我根本不想说话。”同伴说道。 “不是你?”军卒有些疑惑地挠挠盔帽。 忽然脑子一炸,后背冷汗连连,连忙扭身望向一旁的小板车上的那具女尸。 栩栩如生的面容,但却晦涩的脸庞,没有任何变化。 军卒松了口气。 大概是幻听了吧,不能再值夜更了,要好好调节一下才行。 他朝着一旁的几个民夫喊道:“赶紧的,把这些都拿去烧了!” “哎好。”几个民夫连忙加快动作,很快就轮到那具女尸。 军卒还是有些心悸地朝着女尸偷偷地盯了一眼,幸运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快她就被扔进了火堆中。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进了火海中。 皮肉在火焰中燃烧,居然没有发出焦臭恶臭的味道,倒是一股奇特的清香从火堆里散发出来,萦绕在众人身旁。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即使是布巾捂住了嘴鼻,但那淡淡的幽香还是渗进了军卒等人的鼻子里。 顿时神清气爽。 “真的好香啊。” 几人忽然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失了魂一样,木然地朝着火海中一步步挪去,眼看就要葬身火海!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他们上空。 “凝神!”男子低声一喝,双手迅速变化手势,几道流光便射进了下方几人的脑海里。 几人顿时身子一萎,昏倒在地上。 “大人!”远处十几支火把出现若隐若现,校尉领着一群军卒正心急如焚地赶过来。 “别过来!”青衣白袍的御直朝着远处喊道,顿时校尉们便生生止住了脚步,有些好奇和惊慌地望着这边。 “血煞僵?” 御直皱着眉头望着火海自言自语:“不可能啊,血煞不是被指挥使消灭了吗,这些尸体怎么会沾染上他的本源?” “大人,怎么样,有什么要小的帮忙吗?”校尉有些心急地问道,内心忐忑不已。 这也是没有料想到的事,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尸体一具具是被挖出来,先前的一批已经拉去烧了。 不出意外,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完工的事。 谁知道,几个内御直却突然出现在施工场地,连唐将军都被惊动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出来迎接。 幸亏,这几位御直只是循例过来检查一下。 毕竟这里前段时间才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虽然一切都结束了,但是还是谨慎些好。 不过,终究这里的事还是没有瞒过几个御直,他这边的动作便被这几个御直发现了。 走过来一看,几个御直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问起了这里发生的事。 校尉这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惹上事了,几个御直那严肃的表情可不是作假的。 于是拉着伍长一股脑的把先前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几位御直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便朝着焚烧尸体那边赶了过去。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那御直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近板车上认真观察了一下剩余的一具尸体好一会。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从怀里取出一道符咒贴在了尸体额头上,这才走向远处等候着的校尉众人。 “这些尸体不是普通的尸体,他被焚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股惑人心智的香味。”御直说道:“人一旦闻到这种香味,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手下的几个兵差点就给那几具尸体陪葬了。” “啊,怎么会这样?”校尉脸色一白:“那我们该怎么办,就不管它吗?” 御直摇摇头:“这些尸体不能留,必须全部烧掉,否则会酿成大祸。” 御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几道符咒有些肉疼地递了过去:“这样,你找几个人来专门负责焚烧这些尸体,把这几道符含在嘴里,就可以抵挡了那股味道了。” “至于其余人等,不能靠近这里,以你现在所站的地方为界,不能逾越。” “是,小的这就去办!”校尉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几道符咒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才刚刚走出两步,御直就喊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校尉转过身问道。 “这些尸体的额头不能直接照得月光,得用布裹住。”御直补充道。 校尉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天色笑着道:“今夜风雪刚停,这天阴沉着呢,看不见月亮的,大人放心。” “还是做足点好。”御直点点头说道。 “是,回头我就让他们把尸体都裹上布再烧,大人放心。”校尉笑道。 “有劳了。”御直点点头。 “不敢不敢。”校尉抱拳行礼后便招呼这身边的军卒看守住这里,自己一个人跑回了尸坑那边。 没过多久,民夫和军卒便跑了回来,先是把原先晕倒的几人给抬了出来。 然后再从那些运送尸体的军卒手上接过把手,把小板车推向了火堆旁,继续把尸体扔进火堆里。 “大人,这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快烧完,这里交给我们就好,要不,大人先行回去,其他几位大人还在等着您呢,唐将军也在。” 校尉吩咐布置完工作后,见那御直一直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民夫焚烧尸体,想了一下便走过来说道。 “我等会在这里盯着,直至最后一具尸体化成灰烬,不会有遗漏的,请大人放心。” 见御直有些犹豫之色,校尉拍拍胸脯保证道。 “也罢,那就有劳你们了。”御直低头沉吟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火堆,只得点点头。 但还不忘嘱咐道:“这事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所有尸体的头部不能漏出来,这些尸体必须全部焚烧,不能落下一具,不然,大祸临头。” “领命!”校尉见御直如此慎重地嘱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一脸正色地抱拳应道。 “有劳。”御直行礼后,再扭头看了一眼火堆,便转身离去。 “回去告诉你伍长,每一具尸体必须要裹好再送过来,不能有一个遗漏。” 目送御直离开后,校尉松了一口气,扭头一脸严肃地对着身旁的一名军卒说道。 “是!”那军卒转身就跑。 过了好一会,只见伍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看着他们吗?”校尉皱着眉头。 伍长摆摆手笑道:“我的大人哟,你看看着尸体才烧了多少,这样看,没有一两个时辰是肯定完成不了,您站在这里多累啊。” “要不,您先回去那边监督他们,那里离营地近,喝水休息什么的都方便。 我今夜本来就是夜更,在哪站岗不是一样,这里就交给我吧。” “这怎么可以,那个御直前脚叮嘱我要看好这里,后脚我就跑了,传出去威武军还怎么做人。”校尉摇摇头拒绝道。 “哈哈,不就是烧几具尸体吗,我盯着就行,你还不相信我为人吗?” 伍长有些好笑道,然后拍了拍胸脯:“这里交给我,出了事你拿我是问。” “倒也不至于出事,烧几具尸体罢了。”听到伍长这么说,校尉倒有些心动,但还是有几分犹豫。 “对嘛,不是就烧几具尸体吗,说起来,监督他们把尸体裹好更重要。” 伍长见校尉还在犹豫,便继续说道:“那几个御直早就走了,大人这里就叫给我吧。” “那行吧,你好好看着,要盯着尸体都烧完在走。”校尉低头想了一下便点点头对着伍长嘱咐道:“千万别偷懒。” “放心吧,我为人你还不信?” “那我走了。”校尉最终点点头,便把这里交给伍长,自己回到了尸坑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层层放松的后果 校尉离开了。 站着一旁的军卒便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近问道:“伍长,为什么要让校尉回去啊,你在那边待着不是挺舒服的吗。 这里冷得要命,别说吃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这尸体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烧完的。” “所以才让校尉回去。”伍长摇摇头说道:“别说这个,赶紧的把这里搞定吧。” “哎,好,我催催他们。”军卒点点头。 就这样,一来一往,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把绝大部分的尸体给烧完,那几个民夫都累得胳膊都抬不动了。 “别停啊,还这几具烧完就行了。”伍长朝着几个民夫喊道。 “大人,小的能不能歇一歇啊,实在太累了,再说也就剩下这几具了,不碍事的。” 民夫呼呼喘着气,嘴里含着符咒有些吐字不清地说道。 “就那几具,烧完就了行,你看看这个天色,感觉又要下雪了。” 伍长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色,天空阴云密目,云层中时不时有光芒掠过,便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快交更了,别误了我时间,我还得回去休息呢。” “赶紧的,把他烧完我好走。” “没事的,这雪一时半会下不来。”一个民夫蹲在地上笑道:“大人你先回去吧,我们就歇一小会,马上就把这几具给料理了。” “是啊,要不伍长你先回去,我和老许看着呗。” 年轻的军卒也凑过来说道:“反正就那几具,还能出什么事,您老快回去吧,有我们呢。” 伍长吧唧了几下嘴,用手锤了几下自己的那酸痛的大腿,便点点头:“行吧,那我先回去了,一会我帮你们点卯,你们两个自己回营里睡觉就好了。” “哎,使得。”军卒点点头。 “那我走了。”伍长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拍了拍军卒的肩膀,便转身哼着小曲离开了。 “行了,休息半柱香,然后接着干完啊。”军卒目送伍长离开后,然后转身朝着几个民夫喊道。 “行行行,谢谢军爷了。”几个民夫咧着嘴连连点头笑道。 人一累啊,气就不能轻易泄掉,一泄掉,就很难再站起来。 结果这一休息,就是大半个时辰。 直到这地上的风开始喧嚣了起来,鹅毛大雪开始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很快地面上便铺了一层薄薄地雪花后,几人才惊觉过来。 “我去,下雪了。” 军卒抬起头眼睛一瞪,连忙朝着几个民夫喊道:“赶紧把那尸体烧了!” “哎,是!”几个民夫抬头一看,也连忙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板车旁,抬起剩下的几具尸体就往明显比先前火势要小了不少的火堆上扔去。 “应该能烧完吧。”军卒心里念叨,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拍了一下落下盔帽上的雪花,显得有些懊恼。 “军爷放心吧,这些尸体都浇上了火油,一定能烧完的。” 一个民夫说道:“我看着雪是越下越大了,要不两位军爷先回去休息吧,我们看着烧完也就回去了。” 军卒低头想了一下,耸了耸肩对他们喊道:“行,烧完记得检查一下。” 说完也不等几个民夫应声,便哆嗦着身子跟着另一名军卒快步离开了这里。 “行,交给我们吧。”民夫点点头。 今晚怎么这句话重复了好多遍的样子? 民夫心里嘀咕道。 “行了,我们也走吧,找个地方躲雪。”民夫拍落在身上的雪花说道:“一会再回来看就是了。” “哎,行。”几个同伴纷纷点头跟着他朝着反方面走去。 “哎,你们怎么回事,这辆车怎么还有一具?” 经过停在一旁的几辆板车时,领头的民夫瞧见了其中一辆板车上的尸体,皱着眉头:“你们什么眼神,这都能漏。” “哎呦,刚刚休息的时候,只记得还有最后一车,忘了这车上还有一个。”其中一个中年民夫拍了拍脑门说道。 “那赶紧的,抬去烧了,不然等会得挨骂。” “哎好。”中年民夫连连点头,然后招呼着身旁的同伴帮忙。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民夫走到一旁瞅了一眼装着火油的桶,一拍掌朝着众人喊道:“叔,没火油了。” “要不我回去拿?” “不了,等你拿来,这火都要灭了。”领头的民夫看着因为大雪而越发变小的火势,便说道:“直接扔进去吧,省事。” “这,要是烧不完怎么办?”年轻的民夫显然有些犹豫。 “怕什么,难不成烧剩了一半,他还能爬起来找你啊。”领头显得很不耐烦。 “可是,这要是被军爷们知道了。”年轻人还是很犹豫,有些害怕。 “那等会我们就回来看一下,要是还有烧剩下的,挖个坑埋了不就好了。”领头说道:“快点!” “那好吧。”年轻人见这么说,也只好找办了。 就在这时,两个民夫从车上把尸体刚抬起来,结果其中一个手滑,没有抱住尸体,扑通一声,尸体便从手上掉落。 裹在头部的布顿时给摔露了下来,尸体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在众人面前。 此时,忽然狂风大作,连天上那阴沉的云层都吹散了些,短暂地露出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明月。 皎洁的月光顺着飘落的雪花,轻柔地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也包括了那具尸体。 “干嘛,都开始偷懒了,小心点!”领头的民夫斥责道:“麻利点!” “哎,好好好。”两个民夫憨厚一笑,连忙抬着尸体往火堆走去。 “怎么感觉,这尸体貌似比刚才那些要柔软些。”一名民夫疑惑道。 “你这是累出幻觉了,我觉得没有变化啊。”抬着尸体双腿的另一个民夫捏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是吗?” “哎,别管了,赶紧的,我要冷死了。” “哦,好。”两人抬着尸体朝着火堆上就是一扔。 “走了,冷死了!”领头的民夫一看,便招手招呼着众人离开,只剩下那火堆在静静燃烧着。 风雪变得更大了,那久违的月光再次被层层阴云遮蔽。 也许是烧得太久,里面的柴火都烧成碳,不堪重负。 又或者是积雪越来越多,整个用柴火堆得高高的火堆在几人刚刚离开不久,便一声“哗啦”悍然倒塌,火星四溅。 那最后的一具尸体也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风呼呼地狂啸着,鹅毛般的大雪簌簌地落下,很快便覆盖了这处,不多时,那尸体也埋在了雪堆下面。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微微亮,而狂呼了一个多时辰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地面已经被雪掩埋得厚厚一层。 突然,在厚厚的雪堆中,一只手伸了出来。 巍巍战战地活动了几下,厚实的雪堆便开始一阵抖动,然后突然隆起,雪花簌簌往下掉着。 不一会,一个人扒拉着身上的雪从雪堆里爬了出来,粗粗地喘着气。 他看着周围场景,显得有些茫然,但还没来得及理清,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仿佛从灵魂深处涌上来。 “好饿,好饿。”这个长了些胡茬的男子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睛也开始变得猩红起来。 “这鬼天气,总算是消停了。”远处脚步声传来,男子缓慢地扭头望去,两个民夫正裹紧着身上的袄袍,一边哈着气一边使劲地摩擦这双手朝着这边走来。 “检查一下,没什么就去交更吧,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困死了。”年纪稍长的民夫打了个哈欠说道。 “行行行,哎,不对,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还有个人在那?” 忽然年轻的民夫用肩撞了一下身旁的同伴,有些疑惑地望着原先火堆处出现的一个黑色的人影。 “哪呢,咦?”年长者伸头看了一下,这个时候也看见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还真的有。” “不是叔又喊了人过来吧,早说啊,那我们还过来干嘛。”年轻人埋怨了一下。 “不对,我们一直都在你叔隔壁,你见过他出去喊人了吗?”年长的民夫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完了,不会是那军爷后面不放心又派人来了一趟吧?”年轻人忽然脸色一白,有些慌张。 “应该不会吧,风大雪大的。”年长的民夫心里也有些犯怵,但还是安慰年轻人:“估计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派人过来看看,应该来了没多久。” “那我们怎么办啊?”年轻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没事,一会我说话就行了,你别出声。” “嗯嗯,我听你的。”年轻人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迅速地细细的耳语了几句便装作一副匆忙的样子,朝着那人小跑过去。 “哎呀,刚刚找个地方想方便一些,没想到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总算搞定了。” 年长的民夫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笑道:“哎,兄弟,你是军爷喊过来的吗,放心我们都盯着呢,没有问题,都搞定了。” “哎呦,这鬼天气还要你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啊。”天色虽然微微有些亮光,但还是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见他没说话,民夫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挤出一副笑脸走了上前。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故事开始前,总是要有过渡的 “兄弟来很久了啊,真不好意思,刚刚雪大,回来的时候躲雪耗了点时间,别介意啊。” 民夫一副亲热的模样拍了拍那中年男子的肩膀。 “好饿。”男子缓缓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民夫。 “饿?”民夫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大咧咧说道:“是我们让兄弟挨饿了,怪我们,这就回去请兄弟喝口热酒,哥哥我请客,咋样。” “好-饿。”男子缓缓靠近民夫,嘴里的腥气都喷到民夫脸上了。 “不是,兄弟,我不是说了吗,带你去喝酒。” 民夫无奈地笑道,一把搂住那男子。 正要继续说两句的时候,忽然,民夫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身子僵立当场。 “兄弟,你你你。。。” “好-饿。”男子重复着同一句话。 “幺弟。”民夫嘴唇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 “快..走。” “什么?” 年轻人没听清,他只是看到了同村水伯很热情地搂住了那男子,还以为谈妥了,反倒是走近了几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快走啊!”望着越凑越近的男子,民夫心里忽然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一把推开那人,然后朝着年轻人喊道:“赶紧跑!” 可惜为时已晚,他那一推并没有把男子推开,反倒是被一把揪住了衣领,用力往脖子一扒拉,脖子便从厚厚的袄领子上露了出来。 男子张开嘴,两颗尖锐的利齿伸了出来,然后朝着民夫脖子猛地咬下去! “啊啊啊!!”民夫的惨叫刚刚响起就被那男子捂住了嘴巴。 “救。。救。。。” 眼前的这一幕顿时把年轻人吓到四肢瘫软摔倒在地上。 他不住地往后退着,心里明明很想大喊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何到了嘴里却断断续续地喊不出声。 “扑通。” 不到片刻,男子像是甩破麻袋一般,把那民夫扔在了地上。 稍稍地抹了一把嘴角,眼里的猩红也退散了一些。 他喘了口气,然后一步步朝着摔倒在地上的年轻人走去。 “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年轻人此时已经完全看清男子的样貌了。 内心恐惧完完全全暴露在脸上。 他想逃跑,想喊救命,但这时的他,已经彻底被恐慌占据了身体,别说逃跑,就是喊都喊不出来。 “我还是很饿。”男子走到年轻人面前,刚刚消散了一点的猩红又开始在眼里汇聚起来。 他一把揪起已经吓得失禁的年轻人,望着年轻人恐惧的目光,眼里竟然冒出了一丝犹豫。 但他的理智很快便被灵魂深处的饥饿感所占据。 沉默了片刻,他张开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顺着年轻人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贪婪地吸吮着。 很快,他那先前被火烧伤的皮肤慢慢地恢复了起来。 那灰暗的脸色,也慢慢变得红润有了一丝丝生气。 片刻后,他把已经昏厥过去的年轻人扔到一边,刚刚拭擦了一下嘴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涌来。 挣扎了几下,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那种眩晕感才逐渐消失,他慢慢地抬起头,眼里的猩红已经消退恢复了澄明。 “这是哪里?”男子望着周围陌生的地方显得很茫然。 他费力的挣扎着从地里爬了起来,望着周围还有身边不远处倒下的两个人,内心一阵恐慌。 “我要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回家,对,回家。” 不顾地上躺着的两人,胡茬男子口中喃喃自语着。 接着便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地方,只剩下两个昏厥过去的民夫。 ...... 天渐渐放光,漫漫长夜又过去了,鲜红的朝日映照在这雪白的地面,给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光,显得极为精神。 民夫的营地里,数十个粥篷正热气腾腾地散发着一股股白雾,晚上换更下来的民夫们正三三两两地拿着碗勺聚集在一起等候分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 领头的民夫有些焦急地踮起脚朝着营地门外望去,看了好一会,却还是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身旁的同伴说道。 “呸,去收一下尾能有什么事。”领头的民夫转过身骂道:“大清早的,乱说什么?! “是是是,我嘴臭,怪我怪我。”那同伴连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当做赔礼。 “说起来也是,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民夫望着营地门口处密集的人流自语道。 这时,身旁的另一个眼尖的同伴忽然惊喜地指着营地门口处喊道:“叔,你看,他们回来了!” “哪呢?”民夫连忙抬起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终于发现了两人。 他心里舒了口气,把碗塞给了一旁的同伴,赶紧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偷懒呐?!” 民夫上去就是一顿骂,骂的两人缩成一团鹌鹑一样。 “叔,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年轻的民夫挠了挠头说道:“反正我们刚刚好像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天亮了。” “啥意思?”民夫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两人那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的原因弄得红扑扑的脸面:“你们不会是跑去偷酒喝了吧,喝醉了吧?” “没有没有。”年纪稍大的连连摆手:“真的没有,但是就是完全想不起来了,反正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雪里,差点没冻死。” “这么奇怪?” 民夫眉头一抬,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在远处的几个同伴正不停地朝着他们招手,示意了一下队伍。 民夫只得作罢:“算了,回来就好了,去找吃的吧。” “哎,好。”一听到吃的,两人连连点头,笑嘻嘻地勾肩搭背向着队伍走去。 年轻人转身的瞬间,衣领下滑了一点,露出了有些污垢汗渍脖子,也露出了两个筷子大小的小孔。 小孔上的血迹早已凝结,而小孔此时貌似正在缓缓愈合着,就一瞬间,已经比先前缩小了不少。 年轻人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发生的事。 大概只是感觉到有些瘙痒一样,他随意地伸手隔着衣服挠了挠,便继续跟着同伴走向了粥棚处。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天穹这边还是照常挖掘着,偶尔还是会挖出一些残骸尸骨。 但像是前段日子那样挖出几百具完整无损的尸体的情况,倒是没有再发生了。 在再揪出两个小商贾和几个小官吏,解救了一批被拐卖的百姓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收获后。 城防都衙和密谍司的联合行动似乎也终于告一段落,都城又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 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则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口中的谈资。 除了给他们多添了些话题,生活倒是没怎么影响到。 不过一些番邦商人倒是比以前收敛了很多,做事也主动遵守规矩。 像是以前缴税,总得让京兆尹派人上门索要,能拖就拖。 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了。 大概因为这些番邦人生活在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识到大梁这只巨兽一旦张开血大口是有多可怕的原因吧。 至于案南,自从二王子杀害大梁御直被李辑等人擒拿关押在南疆之后,案南王室连忙派出了三波使者求见,但是都被一一拒绝。 之后,案南王室就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仿佛这位当年春风得意,案南王眼里的好儿子,大臣口中的好王子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人再去理会他的生死。 而听说案南王为了撇清杀害御直的事与他无关,下令让大王子挂帅,对整个案南朝廷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尽管起初之时,大王子不愿下手,曾多次上书,但最终还是敌不过案南王的旨意。 在那一场清洗中,不论是朝廷重臣,还是军中将领下场都极为凄惨。 但凡和二王子扯上一点关系的,运气好的,自己人头落地,家眷为奴。 运气不好的,直接夷三族。 这一下,血河滚滚,人人自危,案南甚至一度出现了一些零星的叛乱。 但在国师一族的协助下,叛乱只是掀起了一点水花。 案南国这场大清洗一直持续到在大梁的春节前才画上了句号。 听说,这还是因为大梁天子知晓这件事后,暗中派人远赴案南,告知案南王不要再造杀孽。 碍于上国天威,安南才堪堪结束这场屠杀。 不过这也是听闻,到底官家有没有派人到过案南,这就不得知了。 不过李辑倒是不相信,按他的原话。 “这得是多笨的人才会插手这种事。 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了,案南的屠杀是我大梁授意,案南为了赔罪故意做的。 好嘛,案南王有没有讨着好我不清楚,但案南人就真的把这场屠杀都算在咱们大梁身上了。” 这多委屈啊,先动手杀我御直和军卒的是你案南。 被清洗也是你案南王下旨,现在怎么搞得他们是受害者一样。” 这种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官家会看不见? 就是官家看不见,朝廷那班老家伙总能看见吧,所以我是不信的,我更愿意认为是案南人自己胡乱传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算是告一段落咯 “那我们可不能背这黑锅啊,怎么不出来澄清一下。” 沐老将军随手把一把盐炒豆添到李辑身旁的桌子上,眉头一抬问道。 “老爷子,这是私底下的传言,还没到明面上呢,现在急着跳出来,倒是显得我们心里有鬼了。” 李辑抓起一把豆子,一颗颗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让他们叫呗,光听他们叫唤,我们还不干活了?” “那个二王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沐老将军点点头又问道。 “还能在怎么处理,明天一起带走,前段时间都城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现在连朝贡都停了。 一个小小的二王子,哪有空理他,先带回去等着旨意呗。”李辑耸耸肩说道。 “明天就走了,你怎么没和老夫说?”沐老将军显得很惊讶。 李辑双手一摊:“我本来也想过几天再走的,不过听说苗寨那丫头明天要回来了,还是早点走好,惹不起惹不起。” “呵呵,原来如此。”沐老将军眉头一挑,抚须呵呵一笑:“苗女多情,你真的没有一点意思么。 你年纪好像也不小了,如果你不喜欢苗女,我孙女怎么样,她仰慕你很久了,最近也前段日子也刚好到了这边说要陪我这把老骨头过年呢,要不...” “啊,今天天气真好,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些行李没有收拾,老爷子,我先走啦。” 话还没说完,李辑立马打了一个哈哈站了起来,朝着老爷子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跑。 “混账,每次说到这个你就跑!”沐老将军一拍桌子,一改先前和颜悦色的模样骂道:“要不是你爹和老夫我有点交情,老夫需要拉下这个脸吗?” “啊哈哈哈,老爷子我是真的有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李辑尴尬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我一个灵者,自身寿命起码三百起,真不急,您别听我爹那老头子的话。” “那不更好吗,漫漫岁月,能找到一个陪你的很难,恰好我小孙女也是个灵者,虽然修为不高,但好歹也是灵者,你就不考虑一下,老夫我还是很有诚意的。” 沐老将军忽然又再次慈祥起来。 好厉害的变脸,李辑不禁在心里给沐老将军比了个大拇指。 “我考虑了,真的,老爷子,我已经考虑过了,实在没办法。” 李辑摸了摸鼻子:“沐丫头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她呢,这十多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这个真不行,我要是对她有意思,那我还是人吗。” “再说我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 光是内御直的事就已经让人忙的头昏脑胀的了,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个。” “还有,老爷子,好歹我是个天玄级的灵者。 这放在以前,可是要被称为仙人的,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那种。 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拉下凡间,弄这些家长里短的,我很尴尬啊。 难道作为一个仙人还需要烦恼这个事吗?” “唉,每次一提这个,你就是老是扯这些,也罢也罢。”沐老将军摆了摆手:“小丫头的事就不提了。” “嘿嘿,谢谢老爷子。”听到这里,李辑笑嘻嘻地说道:“以后等您老人家回都城了,请您喝酒啊。” “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回去一准又找不着人。”沐老将军哼道。 “既然你不喜欢沐丫头,嫌年纪小,那你觉得她姑姑怎么样,都二十八了,不能再耽搁了。” 我去,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李辑眉头一挑,身子一闪,立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句话回荡在房子里。 “啊哈,老爷子我回去收拾了,给你拜个早年,回见!” “嘿,这小子。”沐老将军目瞪口呆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李辑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一会,一个绑着马尾,身披女式铠甲,香汗淋漓,手持长枪英姿勃发的女子突然兴致冲冲地跑进屋内,四处探望寻找着。 “哎,爹,李辑他人呢?” 没有发现李辑的踪影,女子一脸疑惑的转过身望向沐老将军。 “刚刚前脚刚走。”沐老将军哼了一声,有些不满道:“不是让你早点过来吗,怎么又跑去到军营里去了。” “这不是太久没来了吗,有点手痒。” 女子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长枪放到一旁,走到父亲身旁捧起了一杯茶讨好般递了过去。 “哼,天天耍刀弄枪,也不着急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在拖下去,我都快入土了,以后怎么去见你娘。” 沐将军接过茶杯,掀开茶盖,一口闷了,然后使劲地吐了几下茶叶,又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啊,原来你找李辑是因为这个啊。”女子吃惊地挡住了小嘴,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爹,你真的想多了,女儿就是要找,断也不可能是李辑那家伙,您这是乱点鸳鸯谱呢。” “怎么,你对李辑不是那种意思?”沐老将军听了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你小时候不是总跟在他身旁吗?” “爹,您都说是小时候了。”女儿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再说,也不是总跟着他,我、李辑还有叶宜中那个混世魔王经常都在一起呀。 我们那个时候只是结伴去找人玩啦,您这是听错传言啦。” “是这样的吗?”沐老将军有些摸不着头脑:“意思就是你对李辑并非?” “当然啦,您想到哪里去了。”女儿掩嘴笑道:“要是这样就是有意,那那个时候还是个纨绔子弟的叶宜中不是更吸引人吗。 长得帅,还一副年少轻狂的模样,比李辑当年那个邋遢不修边幅的人要好多了。” “原来如此。”沐老将军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忽然他想到什么,眉头一抬:“女儿啊,你不会对叶宜中那小子有意思吧,他可是已经娶妻了!” “....爹,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刚刚约了几个您手底下的几个将领要好好切磋一下呢。” 女儿翻了翻白眼,也不解释,胡乱地一抱拳,也不管自家父亲,拿起放在一旁的银枪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哎,别走啊,你倒是说一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爹好给你找找,说不定军中就有呢!”沐老将军在身后喊道。 “我喜欢的人吗?” 女子脚步一滞,眼里忽然浮现一袭白衣飘飘的声音,那温暖和煦的笑容,和永远都不紧不慢,温柔的语气。 那是李辑,叶宜中,还有她当年一直憧憬崇拜着的人呐。 “没有!我去营里了!” 女儿头也不回,手握银枪,快步地离开了。 “唉,这孩子。”沐老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李辑果然带着一身素袍,被关押多月后显得有些萎靡的案南二王子,一人一马在拜别前来送行的沐老将军和沐月,便准备北上返回都城。 “老爷子,就送到这里吧,再送就到都城了。”李辑笑嘻嘻地拱手说道。 “嗯,一路平安,替老夫向你爹问好。” 沐老将军点点头,抬眼望了一眼骑在马上,双眼无神的二王子,低声问道:“真的不需要老夫派人护送你回去,这路程可不近啊。” “放心吧,爹,如果还有人能从内御直指挥使的手下逃脱或者搞事,那您就是再派一千人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李辑还没回话,倒是一旁的一身大家闺秀装扮的沐月上前先回答了。 “也不是这么说,多点人有个照应也好。”沐老将军抚须说道。 “哈哈,不用了,老爷子,人多反倒速度会变慢,我还想着回去过年呢。” 李辑哈哈一笑,随即望向沐月赞道:“一年多不见,容颜更胜往昔呀。” “兄长谬赞了。”沐月抿嘴一笑,随后稍稍凑近李辑低声道:“李辑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不喜欢穿这个。” “嘿嘿,哪有,是真的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铠甲的样子,特别英气,比我都英气。”李辑嘿嘿一笑。 “你说我像男人,你找死是吧。”沐月微微浅笑。 “别动手,你打不过我,而且你穿着这衣服可施展不开,哈哈。”李辑拱手微笑。 “每次见面都这样,我跟你有仇是吧?”沐月捂嘴一笑。 “没办法,昨天被你老爷子差点摆了一道,我心里不舒服,委屈你了。”李辑抬眼看了一下天色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天气。 “你厉害,还好我也不差。”沐月微微一笑,双目化作了月牙弯弯:“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现在想想,真是有先见之明。” “你要干嘛?”李辑突感不妙。 “我不小心把你今天要离开的消息,昨日快马送给了阿莎,现在估摸着,她快赶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沐月掩嘴一笑,显得极为满意。 “哈哈,你有种。”李辑眼睛一瞪,随后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兄长谬赞了。” 两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过年好哟 李辑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在二王子那匹马的臀上。 马儿吃痛,开始撒开蹄子狂奔了一起来,二王子一个踉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老爷子,我先走了,后会有期!”李辑一个翻身上马朝着沐老将军抱拳,随即挥动马鞭,策马狂奔。 “你们聊什么了,怎么那小子走得这么急?”沐老爷子挥了挥马蹄撅起的灰尘疑惑问道。 “没啊,他赶路呢。”沐月嘻嘻一笑,显得极为开心。 “驾!”不一会,身后马蹄声响起,两人扭头望去,一个身穿苗疆衣裳的女子背着包袱骑着马正赶过来。 沐老将军身旁的侍卫纷纷拔刀警戒。 “不要慌张,是自己人。”沐月挥手驱散了守卫在一旁的侍卫,朝着女子迎了上去。 “沐月阿姐?!”来人很快就勒住了马缰绳,看见沐月显得很惊喜。 “阿莎,你怎么才赶过来?”沐月努努嘴:“他刚刚走了。” “这么快,为什么不等我?”皮肤白皙的阿莎有些吃惊地望着远处尚未散去的烟尘,有些不解。 “没事,你现在赶过去,不就好了吗?”沐月说道 “嗯,那我先走了,阿姐,你这次没那么快离开南疆吧?”阿莎问道。 “放心,今年我就在这里过年了。”沐月笑道。 “那好,等我回来哦,我把东西送到就回来找你。”阿莎点点头。 “去吧。”沐月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了阿莎:“带上这个,沿途不会有人阻拦你的。” “嗯嗯,谢谢阿姐!” 阿莎接过玉牌放入怀里,朝着沐老将军点点头,便策马朝着李辑追赶而去。 “女儿啊,你这样要作甚啊?”沐老将军目送阿莎离开,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女儿。 “嘻嘻,秘密,今年给李伯伯家一个惊喜。” 沐月嘻嘻一笑,朝着一旁的牵着马的侍卫招手,招来了马匹,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爹,我先回去啦!” 说完便狠狠挥动马鞭,率先离开了这里。 “哎,这孩子,蹦蹦跳跳的没个女孩样,愁啊。”沐老将军摇了摇头便骑上另一匹马,悠哉悠哉地赶回驻地。 ...... 小源几人在预阁的生活一如既往,每一天都过得满满当当的。 白天照常习课,晚上则是经营食肆。 在唐大小姐的经营下,食肆终于又招到了几个人,规模倒是没有扩大,但是人手充足了,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忙。 几人在预阁的生活,一半是仙气,一半则接地气。 怎么说呢,很奇特的感觉,这和传说里面的修仙者完全不一样,在预阁,人间烟火味是一点没少。 你所想象的修仙者或许是那种如手可摘星辰一般的仙人缥缈之姿,平日里不苟言笑,一副漠视一切的神情的模样。 也许在一些世家大族还能见着一两个装模作样的。 在预阁,倒是没有见过。 那些白天在讲席上滔滔不绝,仙风道骨的夫子,席下规规矩矩地坐着的弟子,到了晚上,一个个原形毕露,操着各地方言,搂肩搭背地走在预阁的路上。 当然要是见到预灵卫,则会马上恢复翩翩公子,窈窕淑女的模样。 等预灵卫走过,又嘻嘻哈哈地恢复原状。 而夫子们,则大多是好酒之人,喜欢在月下与众人共饮。 喝到兴起之时那放浪形骸的模样,往往在酒醒之后,连自己都不堪回想。 预阁就是这样的一个常态,一个奇特的,不高高在上,甚至有些接地气的存在。 当然,也会有人认为,预阁这样管理,太过松散,这样子教育出来的弟子,拿什么去和外面的大族较量。 那可就把预阁想得太简单了,虽然预阁的氛围相较于外面的世家比较宽松,但也只是生活上罢了。 对于修习的要求,思德的要求,预阁所要求的一点也不必外面的少,甚至要高,要严。 先前那一切前提,你没有违反到预阁的学规。 一旦违反,或者做了什么突破了底线的事。 轻者思过谷。 重则,你猜执剑长老是负责什么的。 至于修炼,准直班自不必说,像小源这种加入了准直班的弟子,并不是每一个都会在三年后顺利成为御直。 其实大多时候,会有三分之一甚至过半的弟子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坚持到最后。 至于其他弟子,这里大部分指得是世家弟子,他们有的进了预阁又不加入御直,目的一般都很明确。 他们身上的担子并不比准直们少,短短三年的时间,他们要吸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有些时候,他们根本不是来提升修为的,而是成为一个人形书籍,想把预阁里面的武典书籍都刻在脑海里,三年后带回家族。 当然,也有向唐晓舞这样的天骄,作为种子,来预阁就是为了深造,为了拉开和族里,甚至其他族里同龄人的差距。 她们不需要背负什么光大家族的包袱,她们自己成长就已经足够光大家族了。 可以说,预阁里就是一个小人间,众生百态,抱着什么目的前来的都有。 但是只要你通过了测验,预阁就照单全收了。 这也使得预阁原本只是单一地培养内御直的地方渐渐转变成了一个综合性大梁灵者培养圣地。 不过,说到底,毕竟预阁叫做预阁,主要的力量还是在于培养御直,为内御直为大梁输送合格的菁英。 所以,预阁还是会把相当大一部分的力量专注在准直班上。 副阁主就是准直班的一名夫子,不是挂名,而且真正地投入到教授修习中去。 也许会有人为那些世家子弟或者不愿加入的御直的灵者不满,这不公平。 可是,正是这不公平才是真正的公平。 就这样,小源几人在预阁的生活日复一日,充实而又有趣,很快就要迎来他们在预阁的第一个春节。 “怎么,你们真的不回家过年吗?” 站在预阁牌坊处穿着冬衣的唐氏兄妹两人有些好奇地望着前来送行的小源和陆长风两人。 “一共就五日,还没走两天就得原路返回,根本赶不回去。”小源摇了摇头说道。 “说起来,你们不留在这里过年,川蜀这么远,五天能赶回去?” “没有啦,我们也不回家,唐门在这附近还是有些产业,让族里的叔叔伯伯在打理着。 今年出来前,族里就让我们趁着过年这几日去走动走动,探望一下。”唐晓舞摇摇头说道。 “这样啊,那你们一路小心。”小源点点头说道 “放心,我会保护我妹的,嘿嘿。”穿着一身锦袍,包裹得像个汤圆一样的唐仁皆嘿嘿笑道。 唐晓舞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望向在一旁叼着草根望天的陆长风想说些什么,但好像又忍住了,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我走了!” “哎,妹妹等等我。”唐仁皆连忙喊道,然后扭过头对着小源说道:“我们先走了,过年好啊。” “嗯嗯,过年好。”小源挥挥手笑道。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小源转过身,有些无奈地望着陆长风:“你昨夜拉着我陪你一起炒了这么多小零嘴,不是给小舞的吗,你别说是你自己吃的。” “我压根没带。”陆长风拍了拍身上空荡荡的衣袍说道。 “为什么,你是忘了吗?” “没有,突然觉得,哎,算了,不说了。” 陆长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有些闷闷地吐掉了草根,转身朝着食肆方向走去。 “先回去了,这几天就不开张了吧。” “嗯,不开了,他们要么就回去过年了。 要么就说要趁着这几天好好逛一下都城,要多在周边逛一逛。 这几天估计都不会回来了,人手也不够,材料也没多少了。” 小源快步跟上去说道。 陆长风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那行,那我也忙去了。” “你要去哪里,你不会也跑回去过年吧?”小源很是疑惑。 “想多了,我就是想,时间够吗?”陆长风说道:“预阁弟子就五天,我一个杂役怎么也不能比他们多,反正留在这里无事,倒不如找个地方修炼去。” “这几天,你自己解决吧,不用管我。”陆长风把手放在脑后说道:“走了!” 说完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额,好。”小源愣了一下,刚想出声道别,就眼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这不是御步吧,也好厉害。”小源自语道。 “哎,怎么一下子就剩我一个人了,回不了吾威,还以为在这里过年会热闹些呢。”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小源一个人走在大道上,显得有些萧索。 “算了,自己过就自己过吧。”小源没有运起灵力抵御寒风,反倒是让这呼呼的寒风随意的拍打脸上。 按他的说法,这样才有过年的感觉,他伸出手使劲地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颊,朝着宿舍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哎呀,回来啦! “啊,累死个人呐,终于整理完了。” 在堆满了公文的书桌上,陆昭武站了起来,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望着叠放的整整齐齐公文,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都弄好了?”韩菱菱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便径直走向陆昭武面前抱起一叠公文。 “那正好,帮忙拿一起,封存好,咱们就能安心过年了。” “行嘞。”陆昭武点点头,立即把剩下的一大叠公文都摞在了一起,捧了起来,跟在韩菱菱身后。 “过年啊,终于过年了。” “怎么,你第一次过年吗?”韩菱菱走在过道上,一边朝着经过她身旁向她行礼的御直点头,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哪里,去年和前年我都被分配了巡防,你们嘻嘻哈哈过年那几天,我都快要累死了,哪里有过年的感觉。” 说起这个,陆昭武一脸苦水:“十二个队长职的御直,就我一个连续两年抽中,还要跟其他道的同袍组队,太累了。” “你运气真好,我就一次都没有抽中过。”韩菱菱语气轻快地说道。 “对对对,我运气好,谁让我运气好呢。” 陆昭武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不过很快他又满脸高兴了起来。 因为今年新年这几日,他不用值守,可以放松地过个年了。 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副使的公房门前。 “九卿姐姐,我们可以进来吗?”韩菱菱喊道。 “嗯,你们直接进来吧。”屋内传出了九卿的声音。 韩菱菱便用肩膀轻轻地撞开了公房,两人走进了九卿的公房里。 “这些公文都整理好了,我们是直接放进柜子里吗?” 韩菱菱刚刚问完,便趁势抬眼扫了一眼正在案前埋首处理着公文的九卿,显得很吃惊。 “哇,不是都处理完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你们自己放进柜子就好了。” 九卿拿笔沾了沾墨扭头示意道,听到韩菱菱的低呼,便浅浅一笑说道:“只是有些乱,并不算多,处理完这些就基本了。” “对了,九卿姐,不是说老大今天回来吗,怎么没见他人?” 韩菱菱把公文放在桌子上,走到柜子前把柜子打开。 陆昭武把手上的公文放好后,便回到桌子前捧起剩下的,准备一并放进去。 放着放着忽然想起,许久不见的自己指挥使明明说他今天回来。 可现在都下午了,还没见着人,韩菱菱心里有些疑惑。 “他呀,昨夜三更天才到的都城,今日一早把那案南的二王子交给城防都衙之后,就回去补觉了,你要见他,怕是要亲自上门拜访了。” 说到李辑,九卿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赶个路,有这么累吗,分明就是不想处理公文,能躲就躲。”韩菱菱哼道,为九卿抱不平:“就只会欺负九卿姐姐你。” “傻丫头,不许这么说你指挥使。”九卿嗔怪道,随手扬了扬手上笔墨未干的公文说道:“一点小公文而已,他这一年多都在外奔波,难得回来,就不要麻烦他了。” “九卿姐姐,真的委屈你了,别的道的副使都没你这么辛苦。”韩菱菱嘟着嘴说道。 “那别的道的指挥使也没我这么辛苦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一点都不显疲惫的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歹是个指挥使,手下的人天天躲在都城,就我一个在外奔波,哎,我好苦。” 众人惊喜的扭头望去,果不其然,脸上挂着一副苦瓜脸,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李辑唉声叹气地提着几个包裹走了进来。 “啊!”韩菱菱惊喜地捂住了嘴。 “参见指挥使!”几人连忙行礼。 “行了,没外人,别搞这一套虚的。”李辑摆摆手,随意地说道。 “老大,不是说你在家休息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韩菱菱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我要是不跑过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部下对我怨气这么大。” 李辑一边朝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惊喜的九卿挤了挤眼,惹得九卿一个白眼,一边找了张凳子瘫坐了下来伸手虚点了几下韩菱菱。 “怎么,对我意见这么大,要不要本指挥使一会写个公文把你调去其他道啊。” 韩菱菱听了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哪能呢,我这不是太过想念您,所以才胡言乱语嘛。” “嗯,一段时间不见,逻辑越来越生硬了,可以的。”李辑撇了撇嘴说道。 “陆昭武,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沉默了这么多,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被欺负了?”李辑望着一脸傻笑的陆昭武问道。 “没有没有,见老大在聊着,我不好搭话而已。”陆昭武连连摆手:“韩姐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公文都是我自愿做的。” “我什么时候问韩菱菱这小妮子欺负你了?” 李辑好奇地问道,随后望向一脸抽抽的韩菱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完了,说错话了。这下死定了。陆昭武心里哀嚎道 “行了,别逗他们了,他们今年难得没抽中值守的签,早些放他们过年去吧。”九卿温婉一笑。 “原来不用值守啊,那还留在这干嘛,走啊。”李辑眨了眨眼,随后望着两人,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要赶走两人。 “哎,那老大我们先走了。”陆昭武像是得赦了一般,礼都忘记行了,直接转身就跑。 韩菱菱一跺脚,朝着李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追上去,结果刚把一只脚跨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呼呼地似有东西袭来。 她想也不想,转身就一把抓住了,放眼一看,是一个鼓鼓的包裹。 “南疆的特产,拿去给小的们尝尝鲜,今天是除夕,就当是给你们的小零嘴吧。”李辑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 提着沉沉的包裹,韩菱菱心里一股股暖流涌过。 自己的指挥使就是这样的人,平日里似乎看着不着四六,对道里的事,似乎也不怎么上心。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心里都记着大家呢。 每次出去,就是再危险再累,也从来不忘给道里的大伙带点东西,虽然道里四百多号人,每次也分不了多少,但至少没有一个落下。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自己的道总是拿着最多的配额。 用自家老大的话说就是,能用钱砸成的任务,就没必要扣扣索索地省着那点灵器灵符,完完整整回来不好吗。 为这事,老大也不止一次被殿前使骂败家了,他前面点头哈腰认错,后面下次还敢。 不过殿前使也是这样,每一次都骂老大败家,但是每次的申报配额或者报销的时候,没有一次拖延不批,两个都是这样的人。 真有意思。 “想什么呢,拿了这么大一包还不够吗,不够也没有了,这点是留给我九卿姐的!” 李辑一声打破了韩菱菱的沉思。 “没有,没有,够了够了。”韩菱菱连忙点头。 “够了就滚吧,接下来是指挥使会议,和你无关,你级别太低了。”李辑挥挥手说道。 “好咧,老大你们慢慢聊。”韩菱菱嘻嘻一笑,抱着大包裹便飞快地离开了这里,还不忘顺便带上了门 “懂事!”李辑一个大拇指竖起,惹得九卿一个嗔怪的眼神,随手一挥,便打开了门。 “说吧,我的指挥使大人,怎么突然这么勤奋了起来。” “哪里,这不是难得去了一趟南疆,经过我老家的时候想着要给远在都城的九卿姐姐带点好吃的,你看,我们那里的点心是真的不错。” 李辑边说边把一个包裹放在案上,惹得九卿连声低呼,手忙脚乱地把公文整理到一旁。 “虽然都城也有,也好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同,平日里吃起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次难得走了一趟南疆,经过老家省城的时候就忍不住给你带了点,你快尝尝。” 李辑轻轻地打开了包袱,几样精美的点心便呈现在九卿面前,还暗暗地冒着香气呢。 “你老家离都城这么远,这点心怎么还能保存得这么好,像是刚出炉一样?” 九卿轻轻地耸动一下鼻子,果然香气扑鼻,有些怀疑地望着李辑:“该不会是?” “是的,没错。”李辑点点头像是邀功的孩子一般:“我就是全程用灵力裹着回来的,知道珍贵了吧。” 九卿:“...” “快尝尝,别枉费我一片心意啊,叶宜中那家伙想吃,看他求我那么久,我才分了几块给他,全都留给你了呢。”李辑连连催促道。 见李辑这副模样,九卿忍俊不禁,只得拈起一块松软的点心轻轻地咬了一口。 当舌尖碰到松酥的糕点时,她的明目顿时一亮,一种愉悦的心情不禁涌上心头。 “是吧,就知道你喜欢吃。”李辑见状,眉头得意地一挑。 “广式点心果然名不虚传。”九卿微微颔首。 把手上的一块点心吃完后,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又捧起身旁的一杯茶小抿了一口然后问道:“说起来,这是殿前使召见你?” “你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李氏一家 “今日中午我就看见叶指挥使一人朝着殿前使那里走去,想来应该是关于道里年终的事吧。 以你的性子,若不是这个,怕是你现在都还赖在床上,怎么可能还跑过来。”九卿嗔怪道。 “厉害,不愧是我卿姐。”李辑拍马屁道。 “这有什么,你呀少来。” “还有,叶指挥使这么沉着的一个人,怎会为几块糕点有求于你,你少编排,被他的部下听到了,多不好。”九卿略带责怪道。 “小事,小事。”李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 “行了,殿前使那里你也去了,礼物你也送到了。 看你样子,是一刻钟都待不住了,快回去吧,今天除夕,可不要让伯伯伯母久等了。”九卿笑道。 “这怎么好意思,留你一个在这里处理公文,要不我帮忙吧。”李辑挠挠头说道。 “这本来就是你要负责的公文,什么叫帮我忙。” 九卿稍稍一个白眼:“也不多了,你快回去吧,我今年要值守,这几天都不回家了,今年就不上门拜年了,替我给伯伯伯母告个歉。” “这样啊,那行吧。”李辑眨了眨眼,便点点头,站了起来:“今年辛苦你了,副使。”说完便行了一礼。 九卿也站了起来回礼:“指挥使也辛苦了。” “那卿姐,我走咯。”李辑说道。 “嗯嗯,去吧去吧。”九卿温婉一笑。 “晚上给你带好吃的!”李辑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九卿不禁哑然失笑,随即便把糕点放到一旁,继续埋头处理起公文来。 离开御直阁后,李辑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往着李府赶去。 和往日不同,今日此时的街道上,显得无比空旷,大部分的商铺楼阁都已经关门了。 除了一些番邦的商人还开着,不过也是在指挥着店里的伙计搞着卫生。 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大多是行色匆匆,大概是赶着回家吧,街上反倒是巡逻的都衙卫多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来,李辑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果不其然,精益剔透的雪花一片片地从空中落下。 “呼,又是一年啊。” 李辑长呼出了一阵白雾,便驱马加快了步伐赶回家。 好一会,在一座古朴的四进宅院便出现在眼前,大门上方高悬着的‘李府’二字的牌匾在斜阳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两个皂衣小仆正扶着梯子,另一个小仆正踩在梯子上,拿着抹布使劲地擦拭着,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正在一旁指挥着。 “看到那个角落没有,对,擦干净点。”老管家扶着后腰仰着头喊道,擦拭着牌匾的小仆连忙点头认真地擦拭了起来。 老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望着正往两边梁上挂着灯笼的小仆喊了起来:“对,挂正一点,可别歪了,不然,今夜团年饭你们就到厨房抱着一碗粥吃吧!” “哎,您老放心好了!”小仆连声应道。 “还有你们两个妮子,让你们去打盆水,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想不想吃饭了,看,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忙,愣住看什么?”老管家骂道。 “三少爷?”两个粉衣小婢女正捧着一盆水走出来,刚被管家絮絮叨叨地骂着。 其中一个眼尖的往着外面一扫,顿时喜出望外,连管家的骂声都顾不上了。 “三少爷,哪呢?!”老管家听到这个,顿时也不骂了,连忙转过身。 看到不远处的笑嘻嘻的李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连忙迎了上去。 “三少爷你回来了!” “忠伯,好久不见啊。”李辑翻身下马,笑嘻嘻地说道。 “哎呦,都怪小的昨晚睡得太死,那班人一个个睡得跟猪一样,都不知道少爷您昨夜已经回来了。 今天一早,少爷又出去了,别说老爷,夫人,就是小的都没见着少爷呐。” 忠伯絮絮叨叨地说道,然后一边帮忙牵过马,一边扭头朝着门口处的仆人喊道:“要死了,没点眼力劲,还不赶紧过来帮少爷拿东西!” “是!”几个婢女和小仆连忙放下手中的忙活,一阵风地跑了过来。 “三少爷好!” “嘿嘿,你们也好啊。”李辑哈哈一笑,随后递出包裹让她们拿着。 然后拍了拍老管家指着门口问道:“怎么现在还没布置好,往年不是一大早就都换好了吗?” “咳咳。”老管家说道:“这不是老爷生气吗,少爷这么久没回来,昨夜回来,今日一早又没请安就走了。 听说二少爷不回来,大少爷一家一早进了宫,可能今晚就在宫里吃饭了,小少爷你走得这么急,估摸着可能今年你要值守。” “老爷想着,三个儿子过个年,居然一个都不在身旁,一气之下就说不过了,老夫人忙着安抚了一上午呢。” “这样啊,那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李辑呲了呲牙,没想到老爹生气了,那我还要不要进去啊。 “谁知道这晌午刚过,二少爷一家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老爷本来还在气头上,一见到小孙子,立马就笑开怀了。” “二哥回来了?”李辑眉头一抬,脸有喜色。 “嗯嗯,还不止二少爷呢,就在刚刚大少爷一家也从宫里出来了。 现在啊,馨儿小姐小一辈都围在老爷膝下,老爷哪里还有什么不高兴哟,这不,喊着我们赶紧把东西布置好过年呢。”老管家呵呵笑道。 “哈哈,今年这么人齐,这下我爹总没有理由发脾气了吧。”李辑双手插在袖袍里,朝着大门走去:“忠伯帮我把包裹拿上,我去见一下爹娘。” “哎。”老管家连连点头,连忙招呼着手下的几个仆人帮忙拿着行礼牵着马,跟在李辑的身后。 前脚刚踏进大门,还没来得及抬起后脚跟,就听到一声惊喜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三叔!!” 璇玑满心欢喜地拈起裙边朝着李辑奔来,身后跟着两个二三岁左右,粉雕玉砌,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小兄妹。 “小丫头,好久不见。”李辑哈哈一笑,朝着几人走去。 先是揉了揉璇玑的小脑瓜,然后便一手一个抱起了那兄妹俩。 “让三叔看看你们两个这一年有没有长大。”李辑挤着鬼脸逗弄着两个小孩,惹得他们咯咯直笑。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家就差你了。” 站在屋檐底下的两个中年男子,一人负手在后,一人则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 见李辑算是和几个小家伙闹够了,年纪稍轻,气质文雅如同文士一般的中年男子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呢。” “大哥,好久不见。”李辑放下两个小孩,笑呵呵地先是给年纪稍长,长相英武体态修长的中年人打了声招呼。 然后望着另一个中年男子撇了撇嘴:“你公务那么繁忙都回来了,我哪敢不回来。” “嘿,你这家伙,能叫老大,为什么不喊我一声二哥。”中年男子示意了一下在一旁李辛,不满道。 “少来,你不就比我早出生半个时辰么。”李辑切了一声。 “比你早出生一刻也是你二哥,快,叫哥!”李源眉头一挑说道。 “好的,李源。” “你!”李源眼一瞪。 “看什么,你还想打架,这可不是小时候了,现在我一根手指就能戳爆你。”李辑得意地说道。 “哦,这么厉害。”一直没说话的李辛听了,微微一笑,忽然出声问道:“那你是不是也能一根手指戳爆我了?” 李辑顿时语塞,楞了一下,然后搓着手笑道:“嘿嘿,我哪敢啊。” “没个正形,在一帮小辈面前闹,大过年的,被爹看到了,你又得一顿训。”李辛哼了一声说道。 “哈哈哈,对啊,还以为你是小孩呢,不看看自己的辈分,真不懂事。” 见李辑被大哥教育,李源喜盈于色,在一旁帮腔道。 “你也是,既然是兄长,也该有个样子,要么不见面,要么见面,你俩一准能闹起来,每次被训,哪次没有你的份。”李辛扭头望着李源也说了起来。 李源脸色一垮,乖乖地走到李辑旁低下头,聆听着大哥的教导。 “我不想回来就是这个原因,大哥好啰嗦啊。” 台阶上李辛滔滔不绝地说着,台阶下李源忍不住碰了一下李辑低声说道。 “没事,这一年就今日我们三个聚齐了,大哥平日里这么喜欢教育,今年一直都没什么机会,难得今日撞上了,你还不得让他滔滔不绝,过把瘾么。” 李辑稍稍歪头说道:“总好过被他举着剑追着好吧。” “那倒也是。”李源点点头,但忽然又有些委屈:“可我先前不久刚踏进家门就被他训了一顿啊,我亏了。” “这样啊,那你是挺可怜的。”李辑眉头一挑,嘿嘿笑道:“幸亏我回来晚。”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过年就是热闹 “...所以说,家庭和睦,兄友弟恭,这才是我们该做的榜样,不能在小辈面前老是这样。” 李辛正说得起劲,忽然发现底下的两人正窃窃私语着。 他在上面讲的不亦乐乎,他俩在下面也聊得不亦乐乎,顿时一顿气结。 刚想发作,忽然想了一下,便停了下来,装作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望着两个弟弟。 “怎么停下来了,这么快?” 李辑正聊得开心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慈眉善目的兄长正含笑望着他。 “啊,我要去拜见爹娘了,昨晚没赶上,大哥二哥你们先聊。”李辑头一晃,丢下一句话,便匆忙地朝着大厅走去。 “还没聊完呢,你跑什么,怎么突然肯喊我哥了。” 李源一头雾水地望着李辑,一边嘟囔一边抬头望向台上,顿时脸色一垮。 “大哥,我可不可以也去看看爹娘。” “刚刚你不是嫌弃娘说话太絮絮叨叨才跑出来么。”李辛微微笑道。 “哎,李辑你害我。”听到这句话,李源像是认命了一般,低下头低声骂了一句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袭来。 璇玑牵着两个小童搬出了几张凳子,一边吃着果脯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时不时带着两个小侄子给自己父亲喝一声彩。 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大伯父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平日里总感觉有些威严的爹爹此刻像是自己平日里犯错挨训了一样,觉得很有趣,见姐姐大喊,两兄妹也咿咿呀呀地跟着喊。 那场面,甚是有趣。 “几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大男人了,怎么每年都来这么一出,他们不嫌乏味么。” 在后院走出来的两个美妇见着后,一个眼角长有泪痣的美妇撇了撇嘴说道。 “感情好嘛。”另一位衣着稍显华贵的宫装美妇掩嘴笑道:“你可曾听闻别家的兄弟有这样的?” “那倒是没有。” 美妇摇摇头,随后也嘻嘻一笑,挽着宫装美妇的手说道:“我也不曾见过哪位驸马和公主的感情有这么好。 你们天天都在一起,宫里的那些嬷嬷没有阻止么,我听人说,公主府的规矩可一点都不比宫里少。” “因为那些嬷嬷不敢惹我这个驸马呀。”宫装美妇显得很自豪。 随即又望向美妇说道:“你这是听二弟说的吧。” “嗯嗯,平日里他总爱给我说一些小琐事,我爱听嘛。”美妇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说道。 公主假装用力地敲了一下美妇那光洁的额头说道:“难怪当年官家赐婚,他死活不肯。 本来李府可是要一门三公主的,结果他抵死不从,说心有所属。 我还真的以为就是你呢,后来仔细想想不对呀,那个时候,他还没认识你呢,原来是在这呀。” “嘻嘻,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向大哥这般优秀,也不是每个公主都像大嫂你这般和善呀。” 美妇亲密地挽着公主说道:“不过还是大哥幸运,找到这么好的妻子。” 公主浅浅一笑,刮了一下美妇的鼻子说道:“那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是李家,也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他们李家三杰,总得来说,还是我们幸运。” 美妇连连点头:“嗯嗯,也是,第一次见到李源的时候,看着他斯斯文文的模样,总感觉跟一些腐儒书生一般,爹娘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乐意呢,结果...” “结果,二弟带你在皓月之下,御风飞行了一次之后,你就彻底沦陷了?”公主眼角含笑说道。 “啊,大嫂你怎么知道?!”美妇一脸吃惊,顿时觉得羞涩不已。 “二弟把这个引为他人生中第一百件最值得为傲的事啊,来公主府找他大哥的时候,说了不下五十次了。” 公主掩嘴一笑:“不止是我,公主府上下估计也都知道了差不多了。” “啊啊啊啊!”美妇听了又羞又气,一跺脚,拈起裙边就要去找李源算账。 还没走出半步,便被公主扯住了:“大过年的,他还被他哥训着呢,你就放过他一次吧,再说了,这不是因为他自豪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喜欢什么就恨不得全天下知道,想想他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你总该放过他吧。” “哼,可这也太羞了。”美妇嘟着嘴,但回想了一下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却又忍不住一阵甜蜜涌上心头。 内心挣扎了片刻,便狠狠一跺脚:“这次就放过他了,还有下次我饶不了他。” “这就对了。”公主掩嘴一笑,眼角眉毛都笑得弯弯的。 “哎,对了。”美妇忽然想起了先前公主说道的一句话:“大嫂,你刚刚说李家本来有机会一门公主的,大哥和大嫂两人互相倾慕,官家赐婚,还有我家夫君也被赐婚我是知道的,怎么三叔也有吗,这我可不知道。” “当然了,其实一开始官家最想赐婚的反倒是三叔,只是三叔不愿意罢了,加之他又是内御直指挥使。 情况特殊,既然他不愿意,官家也就不勉强了,只是颇有遗憾。”公主点点头说道。 “三叔连官家的旨意都敢拒绝啊。”美妇吐了吐舌头。 “你家夫君不也是么,难怪官家以前老说,李家什么都好,忠心没得说,可就是不愿意和皇家结亲。 幸好长子娶了一个,不然传出去,还以为大梁皇室的贵女有多不堪呢。”公主笑道。 “嘿嘿,不一样不一样。”美妇笑道,随即一脸八卦地凑近公主。 “说起来,三叔这么多年了,还孑然一身,就没听说过他有意中人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修仙的人都这么淡薄的吗,可是大哥和我家夫君不像啊?” 说道这个,公主笑着的脸庞忽然滞了一下,随后便渐渐消失,显得有些沉默。 美妇也注意到自家大嫂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嫂,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公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缅怀的神色说道:“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罢了。” 美妇没有问那故人是谁,只是静静地挽着公主的手等着。 过了片刻,公主像是从缅怀中清醒过来,望着有些小心的美妇说道:“若是正常发展,以三叔的性子,这几年早成家了,他的志向从来不在于修不修仙,甚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不会想成为内御直的。” “听大嫂的意思,三叔是有意中人?”美妇显得有些诧异:“那为何?” “因为那女孩已经不在了。”公主叹了口气。 “啊?!”美妇有些吃惊地捂住了小嘴。 “北境,建威。”公主说了这几个字,美妇瞬间便懂了。 本是愉悦的心情,突然说道这个,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闷了。 “算了,这些国事我们也不懂,还是不想了,总会过去的。”公主拉着美妇朝着李辛两人走去:“三叔心里这道坎,也会过去的。” “嗯,也不知道北境现在如何了。”美妇点点头忽然说道:“大过年的,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热闹。” “热闹什么啊热闹,年关懂不懂,都让你俩省着点花,衙卫的饷银很高吗?” 胡婶一边整理着大件小件的用彩纸包着的礼盒,一边朝着在一旁傻笑的侯格王苗两人埋怨道:“都说了,有小源那孩子寄回来的年货就够了。 让你俩过来吃团年饭,可不是让你们这样浪费钱的,居然还买了这么多,能退回去吗?” “嘿嘿,婶婶,都说过年嘛,小源那家伙这么远都托人寄了礼物回来,我们这老是蹭吃蹭喝的,不带点,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侯格搓着双手取暖笑道:“再说了,大过年的,人家货郎好不容易卖出点,您又让我给退了。 这货郎怕是年都过得不安稳咯,您就放着,就当是我俩的心意嘛。”说完又用手肘子碰了一下王苗。 “对啊对啊,留着吧,也不值几个钱,比小源的那些可差远了。”王苗憨厚地笑道,惹得一旁的侯格白眼一翻。 “哎,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行了,什么都让你们说了,我就收下吧。 不过等会回去,你们俩要拿一半回去,不许说话,不然我就不要了。” 胡婶眼睛一瞪,难得霸气一回。 两人相视一眼,只得点头答应。 这下胡婶才一脸笑意,招呼着哥俩先进房里陪着老夫人聊会天,她去准备年饭。 院子里,穿着崭新的厚厚的棉袄挽着两根小辫的小云儿举着一架大风车在院子里呼呼地蹦来蹦去。 时不时停下来,从衣兜里取出一小块果脯塞进嘴里,然后又呼呼地跑了起来。 栅栏外几个年纪相仿,衣衫略有些残旧的小孩正一脸渴望和羡慕地望着小云儿手里的玩具和身上的漂亮的衣服。 还有,兜里的零嘴。 第二百三十章 小云儿真乖 好羡慕啊,为什么她总是有吃不完的零嘴。 小云儿像是感受了他们的目光一样,停下来蹦跶的身体。 疯玩了一下午,此时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但是气不喘,也不累,感觉身上的精力使不完一样。 她扭头望着栅栏外的几个同龄人,稍稍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哒哒哒地跑到门外。 “你们要吃吗,我哥哥买的!” 小云儿从棉袄的两个小兜里掏出一大把果脯,肉脯递给了几个同龄人。 几个小孩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连道谢都没来得及说,想都不想就往嘴里塞。 当零嘴的味道在舌尖绽放的时候,几个小孩的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眼见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身子又娇小的小女孩吃完了很小的一片肉脯后舔着手指的样子。 小云儿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块糖递给了小女孩。 “谢谢。”小女孩接过这块用糖纸包裹着的糖就要往嘴里送,小云儿连忙拦住了她。 “不能这样吃,要先把外面的纸打开才能吃的,诺,就这样。” 小云儿帮忙把糖纸剥开,一个红彤彤,长得像一只小胖猪形状的糖果便出现在一众小孩面前。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乌溜溜的眼睛顿时一亮。 “是不是很甜啊,我哥哥给我买的!”小云儿见到小女孩的那贪婪地舔着糖果的模样,显得很骄傲。 “这些都是你哥哥买的吗,你哥哥好厉害啊。” 一个半大的男孩指着小云儿身上的衣物和玩具一脸羡慕地问道。 “对啊,我哥哥超厉害的,他在都城干活呢。 都城知道吗,就是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能在那里干活的人都好厉害的。” 小云儿一脸自豪地说道,然后举着风车说道:“但是这个是我爹爹给我买的,他和我哥哥一样都在都城干活呢!” “都城很大的吗?” “嗯,很大很大。” “有我们吾威城那么大?”一个掉了几颗牙的小孩子问道。 “嗯,我娘说,比吾威城还要大得多,大那么多!” 小云儿举着风车在半空划了一个好大的圆弧。 “哦!!!”这么大啊,一众小孩都发出了惊呼声。 “那你爹爹和你哥哥回来了吗,我们可以见见他们吗,他们好厉害啊。” “嗯~”小云儿小手指支着小嘴想了一下,有些沮丧地摇摇头。 “都城好远,爹爹和我哥哥都回不来,娘说要等到小云儿认识了五百个字的时候,哥哥才会回来。 要认识两千个字的时候,还要乖,不许哭,不许闹脾气的时候,爹爹才会回来。” “两千个字是多少啊?”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用糖纸包裹好那颗融化了一点点的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抬起小脑瓜问道。 “我现在才认识,唔,二十个字。” 小云儿把风车夹在咯吱窝下,伸出两只带着小手套的手,伸出十根手指说道:“十个字就是这么多,二十个字就是两个小云儿的手指。” “两千个字,娘说要两百个小云儿的手指加起来才够。”小云儿有些气馁:“识字好难啊。” “哇,要这么多啊。” 一群小孩子也不懂两百到底是多少,只是听起来应该要很多很多。 说不定比他们几个的手指加起来还要多那种,觉得很厉害。 “你怎么不吃了?”小云儿这个时候看见了小女孩一直捂住怀里的那颗糖,有些疑惑。 “我弟弟没来,我想带回去给他尝尝。” 小女孩说着又掀开怀里的衣服看了看。 见那颗糖还在,放心地点了点头,再次把衣服捂得更紧了。 “你们家里没有糖吃吗?”小云儿很是疑惑,她的小伙伴都有啊,只是没有她的多而已。 “没有,我们刚刚来到这里,我爹说吃饭都不一定有,哪里还有钱买糖。” 小女孩摇摇头,一旁的几个男孩子便接过了话说道。 “这样啊,你们也在这里住吗,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啦。” 小云儿有些惊喜,她只是偶尔见过他们一两次,算上今日也就是第三次罢了。 “我们可以和你玩吗?”小女孩望着小云儿身上崭新又暖和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身上的,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可以啦,我还有几个好朋友,明天你们过来,我带他们来见你们啊,我们一起玩。”小云儿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几个小孩一听,也显得很高兴。 他们跟着父母来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这里的人貌似都很嫌弃他们。 那些城中的小孩也都不愿意和他们玩,骂他们是小乞丐。 平日里几个小孩也只能自己组团玩。 今日是除夕,街上到处都是炮仗,他们便跑了出来,捡一些还没爆炸的小炮仗玩着。 结果一不小心就钻进了这条巷子,也就看到了小云儿。 几人又聊了一小会,互相知道了姓名。 当然,大多是他们记住了小云儿的姓名,小云儿还迷糊着呢。 但是倒也不影响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回去的晚,阿爹要骂我们的。” 一个个子稍微大点的小男孩看了一下天色点点头,便招呼着几个小孩准备离开了。 “唔,你们等我一下。”小云儿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便喊住了他们。 在几个小孩疑惑的目光中,她把兜里的零嘴全部递给了他们,然后转身就要往着屋里跑去。 结果还没有跑出两步,就看到了自己娘亲还有王叔叔,侯格哥哥搀扶着奶奶正一脸含笑地望着她。 栅栏外的几个小孩这才注意到屋门前的几个大人,顿时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 “娘!” 小云儿没有留意到身后几个刚认识的小伙伴的表情。 只顾笑嘻嘻地蹦跶着两条小短腿,一把投入了娘亲的怀里。 “云儿,他们是谁啊?”胡婶宠溺地抱起小云儿笑问道。 “他们是我刚刚认识的好朋友!”小云儿自豪地说道。 “真的,小云儿真厉害。”侯格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夸道。 “娘,他们好可怜,过年都没有糖吃,我可不可以拿一点给他们吃?”小云儿问道。 “这样啊。”胡婶一脸宠溺,没有说话,倒是侯格接过了话头,假装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这些糖果我们都有份的,要是小云儿想分给他们吃的话,只能从你的份里面扣了。 你给他们,那你就没有得吃咯,你确定要给吗?” “给啊。”小云儿毫不迟疑地大大方方地说道。 “啊,给?” 这一下,倒是侯格和王苗都有些愣住了,他们本想逗弄一下小云儿。 想过她的好几种回答,但是这么干脆的,他们倒是没想到。 “给了他们,小云儿你过年就没有得吃了哦,你真的要给吗?”侯格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继续问道。 “嗯嗯,给啊,他们都没吃过,我吃过了。”小云儿再次点点头回答道。 这下,两人都有些愣住了,过了一会,侯格再次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地说道:“小云儿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嗯嗯,好孩子!”王苗连连点头。 “反正我可以吃肉脯啊。”小云人理所当然地补了一句,然后便挣扎着从娘亲身上下来,噔噔噔地跑进了屋内拿糖果。 “这...哈哈哈,人精。”侯格和王苗面面相觑,忽然爆发一阵开心的笑声。 胡婶也乐不可支,心里除了安慰,更多的是自豪。 她转过身,几步走进了屋里,拎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对着在撅着小屁股在桌上翻寻着零嘴的女儿轻轻拍了一下。 “别找了,娘亲刚刚帮你备好,你拿去分给你的朋友吧。” “啊,真的吗,谢谢娘!”小云儿头一抬,扭过来望着娘亲,顿时脸色笑出了花。 接过了娘亲手上的礼盒,兴奋得就要往外走去。 结果刚刚走出了几步,忽然她又转过身,跑到娘亲身旁,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怎么了?”胡婶有些迷糊。 “你跟我一起去,我要告诉他们,这是我娘包好的!”小云儿说道。 “这孩子。”胡婶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见小云儿拉着一个妇人走过来,几个小孩本能地有些畏惧,想向后退。 但当看清了妇人脸上那和蔼的笑容后,几个小孩内心的不安和惧怕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呐,给你们的糖,你们可以拿回去给你们的弟弟吃,我娘装的哦。” 小云儿很是兴奋地拉着娘亲走近了众人,然后递上了小礼盒。 那个个子稍微高点的小孩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小女孩。 接着就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胡婶面前。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拉着其余几个小孩,还有有些吃力地抱着礼盒,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礼盒,移都移不开的小女孩像模像样地给胡婶拜了一下。 “谢谢夫人。” 胡婶眼角含笑,上前揉了一下小女孩,然后对着他们说道:“不用谢,你们喊我胡婶就好了。” “那,胡婶,我们明天可以来找小云儿玩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胡氏亲切地整理了一下小女孩那有些发黄的发梢,蹲下来笑道:“当然可以。” “嗯嗯!”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些人值得守护 胡婶在一旁候着,小云儿和几个新认识的伙伴又聊了好一会后,双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几个小孩的身影都消失在巷子里了,小云儿还使劲地挥舞着手向他们告别。 但另一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紧紧地握住了自己娘亲的手。 “好了,都看不见他们了,咱们回去吧,你肚子不饿吗,娘亲要准备团年饭咯。” 胡婶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云儿的小脑瓜说道。 “饿呀,小云儿中午都没吃饱饭呢。”小云儿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 “谁让你只记着吃零嘴,饭都没好好吃几口。”胡婶嗔怪道。 “哦,对哦。”小云儿支着小指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她抬起头问道:“那我这样算不乖吗?” “算啊。”胡婶逗弄道。 “哦,这样啊。”小云儿的表情忽然有些沮丧。 胡婶见状有些不解,稍稍俯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不乖,爹爹就不回来,我已经五天很乖了,今天中午怎么就不乖了呢?” 小云儿嘟着嘴,板着手指说道,忽然叹了口气,显得很失落。 听到这句话,胡婶楞了一下,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仰头抽了几下鼻子,然后蹲下来,望着小云儿强笑道。 “但是你刚刚很乖啊,交了新朋友,又学会把好吃的分给朋友,爹爹虽然回不来,但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 “真的吗?!”小云儿听了簌的一声抬起头,眼睛满是期待。 “当然啦,等会娘亲做好饭,你就去喊鲁爷爷,秀秀姐她们过来吃饭。 吃完饭之后,你把这件事告诉姐姐,让她写信告诉你小源哥哥和你爹爹,他们就会知道了。” 胡婶站起来拉着小云儿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嘱咐道。 “嗯嗯,好,那我等会就去喊!”小云儿很是积极。 “嗯,真乖,那如果鲁爷爷不愿意过来,你就说...” “我就说‘多个人多双筷子’!”小云儿表示很熟练。 “真聪明!”胡婶夸道。 “嘻嘻。”小云儿表示很开心,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可是还不够秀秀姐姐聪明,我才认识二十个字。 秀秀姐姐都认识一百个字了,都能给小源哥哥写信了,我还忍不出哥哥的字呢,明明有几个字我学过的。” “谁让你老是嫌弃写大字很累呢,秀秀姐姐勤奋呀。” 胡婶笑道:“不过,你认不出小源哥哥的字,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呀。”小云儿歪着脑袋问道。 “因为他字丑,小云儿可不要学你哥哥。”胡婶笑道。 “是因为小源哥哥没有好好写大字吗?” “对。” “那我不要学他,我要好好写大字。” 小云儿使劲地点点头,给自己鼓气打劲道。 ...... 桂岭,客栈,李掌柜和几个小狐妖正一脸着急地在卧室外的走廊上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卧室的门轻轻推开,一个美妇走了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生怕吵醒了里面的人。 “安儿照料的还不错,精神头挺好的。 但是身上的戾气小祖宗说了,暂时还没有办法化解,只能继续压制着。 你要好好教导她,不要让她误入歧途。” 美妇走到李掌柜面前说道。 “是,多谢小祖宗庇佑,我会好好教导安安,请小祖宗放心。” 李掌柜连连点头,一段时间不见,李掌柜的头发又花白了不少。 人虽然还精神,但是看起来终究不比之前了。 “嗯,她是你的女儿,这方面小祖宗是放心的。” 美妇点点头:“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会替小祖宗来一次替安儿压制戾气。” “小祖宗不过来了吗?”李掌柜问道。 “小祖宗日理万机,也不是时常走得开。 之前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她老人家不放心才要亲自来一趟。 现在诸事既定,倒也不必时常过来了。”美妇说道。 “替我向小祖宗道谢,桂岭狐族让她牵挂了。” 李掌柜俯身一拜,身后的几个小狐妖也纷纷行礼。 “都是狐族,也不必分什么青丘,桂岭了。 如今这天道无常,和几百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难得遇上同族,能帮衬一点便是一点了。” 美妇摆摆手说道。 “但是,切记,不可再犯从前之事,否则,下一次,桂岭就没有狐妖了。” 美妇忽然望着李掌柜身后的几个小狐妖一脸严肃地告诫道:“这是小祖宗的原话。” “是,谨遵狐祖之命。” 几个小狐妖顿时浑身一抖,连忙下拜。 “记着就好。”美妇点点头,然后挥挥手。 “行了,除夕就不说这个了。 这次过来,趁着给安儿检查一下她体内的戾气。 顺便也给你们带点年货,小祖宗说了,既然生活在人间,入乡随俗,人间的节日,我们也过得。 你们把年货都处理一下,没什么,我就先行回去了。” “多谢三娘,也替我向小祖宗传达一下谢意。” 李掌柜拱手说道:“今夜除夕,如若不嫌,不如和我们一起吃个团年饭?” “不了,我还有急事。” 三娘摇摇头说道,忽然瞅了一眼卧室,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在安儿的床上发现了几个小玩偶,看样式,不像是北境的手工,也不像是大梁的手工。 和西域的手艺倒又几分相似,但又蕴含了几分灵气。 你们是托人到都城买的,还是说这里有西域行商路过?” “啊,倒也不是,这是小源在年前的时候,托人送过来的,也就是我之前和小祖宗提到的那位英雄少年,安儿的名字还是请他取的。”李掌柜笑道。 “陈小源?” 三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小祖宗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他,我还以为是想着他的手艺呢。” “听,三娘的话,您是遇到了小源,他最近可好?” 李掌柜忽然听到了小源的消息,先是有些诧异但随后便高兴,连忙问道。 “他好得很,之前时间,天子还亲口夸赞了他呢。”三娘随口说道。 “真的,那可真真是太好了。”李掌柜听了,显得很高兴。 “行了,反正你们都好好的就行。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聊了,先走了。” 三娘见状,撇了撇嘴,挥了挥手,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哦,好的,那我送一送您。”李掌柜连忙说道。 “不劳烦你了,你们准备团年饭去吧,过年好。” 三娘摆摆手,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过年好。”李掌柜楞了一下,随即便拱手下拜。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贴过了春联,拜过了祖先。 准备好了一下午的团年饭材料,在黄昏将近的时候,开始化作浓浓的香气和白雾,萦绕在每家每户,每条巷子过道中。 随着夜幕降临,伴随着无数在夜空中绽放的焰火,整个都城陷入了新年的狂欢中。 游学归来的学子,行商归来的商人,家家户户都摆上了满桌的菜品。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推杯换盏了起来。 早就在厨房偷吃了几块就嫌饱的小家伙们此时也不上桌,举着小焰火在院子里哦哦哦地疯跑着。 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见里面的大人忙着吃喝,吐了吐舌头,又立马爬了起来,结果却被一直不放心偷偷盯着的奶奶看见了。 正缩缩脖子等骂呢,却只见奶奶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还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家伙高兴地使劲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开始哦哦哦的疯跑起来。 “吱-嘣!” 一朵焰火发出刺耳的声音升上了天空,轰一声,化作了满天绚烂,引得小孩们哇哇大喊,激动极力。 其乐融融啊。 “哎呀,看什么焰火,又不是没看过。” 高塔上,一个年轻御直正坐在塔顶上望着眼前不远处的焰火怔怔出神。 同伴嘟囔着走了过来,一边递过一个饼说道:“先顶着肚子,明天再吃顿好的。” “谢了。”御直接过饼啃了一口,然后从身上扯下水囊往嘴里灌了一口,便继续望着焰火。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放焰火,但是家里穷,倒是没有放过几次,只能看着那些大户人家放的。” “那不更好,又省钱,有又焰火看,这种好事去哪里找。” 同伴嚼着饼说道。 “倒也是。”御直轻声笑了一下。 “我记得你今年没有抽中除夕夜值守啊,怎么又跑了和我组队了。”同伴有些疑惑问道。 “我也没地方去啊,家里都没人了。” 御直耸耸肩:“回道舍也是睡,倒不如出来看看焰火呢。” “对不起啊,我一时忘了。”同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歉意说道。 御直摆摆手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要是内御直当时再晚来一个呼吸,现在就没有我了,能活下来,还能加入内御直,我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现在啊,我只想护着这个地方,但愿在我身上发生的事,不要再出现了。” 御直站了起来,注视着灯火通明,熙攘繁盛的都城说道。 “放心吧,有我们在,不会的。”同伴拍拍胸膛说道。 ..... “按照大梁的历法,今夜是除夕吧,你一年在外奔波,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喊你过来,但有些事,还是想问问你,你不会怪我吧。” 金边红袍的圣汗坐在大殿宝座上,一脸微笑地望着低下的驭歌。 “怎么会。”驭歌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圣汗此刻找我,可是有事吩咐驭歌?”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此次案南之行,大梁都城之行,进展如何了。” 圣汗微笑问道:“你须知道,虽然我不想催促,但是时间不多了,以目前我所知道的进展,怕是未能如期完成。” 第二百三十二章 都一样 “圣汗放心,一切都还在驭歌的掌握之中。 明年之后,驭歌会继续走访各个国家,待联合一成,大梁毁灭也就在朝暮之间。” 驭歌淡淡说道。 “那就好,你的能力,我是不担心的,就是怕你会对故国有情,有些事,下手不够果决罢了。”圣汗微微颔首说道。 “圣汗放心,自从五年前驭歌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后。 驭歌一早便下定了决心,这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至于故国。” 驭歌顿了一顿说道:“驭歌的心从未在国别之间,和圣汗一样,只有苍生。” “如此便好。”圣汗点点头,随即问道:“没有故国,那故人呢?”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圣汗说道:“他一直这样阻碍,天道众里已经有不少人有意见了。” 驭歌沉默了一下,便缓缓说道:“他只是一个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天道的人,或许,连人都算不上了的,只知道忠君爱国的可怜虫罢了。” “他和聚在他身旁的那些人,不过是癣疥之疾,无关紧要。 当大势已成的时候,任何阻挡在大势面前的人,只能被撞得粉碎。 既然如此,就让他苟延残存多一会吧。” 驭歌抬起头望着宝座上和善的圣汗说道:“萤虫而已。” 圣汗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但也没有说话。 大殿上,气氛有压抑。 “那便留着他吧,你每年都会去见他,今年帮本圣汗带上一句话。” 良久过后,圣汗微笑着说道:“好好地待着,不要在到处跑了,不然吾威,就没了。” “驭歌会把话带到,至于,他听不听,就看他了。” 驭歌沉默了一下便拱手说道。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上剩下圣汗独坐在宝座之上。 “其实,为何不让属下去灭了他,虽然只是几个小爬虫,但是老在我们面前放肆爬来爬去,这也太不把圣汗放在眼里了。” 忽然一个长相凶恶的光头男子从另一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天道众还需要蛰伏,驭歌是我们很好的伙伴,既然是几个小爬虫,那就算了。” 圣汗摇摇头:“不说此事,说来,北境的活尸,数量是否减少了?” “嗯,探子回报,这几年,吾威的有一支军队一直在大肆地捕获活尸。 北境现存的活尸相比五年前,的确是少了一点,但是还在可控范围内。”光头男子点点头说道。 “不能让他们太过分,找个时间,让几只夜妇去逛一下吧。”圣汗吩咐道。 “是,谨遵圣命。”光头男子抚胸行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良久之后,圣汗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望着大殿外的夜色喃喃自语道:“一切都是为了众生,眼前的牺牲是必要的,后人终会懂我。” ...... “我已经不小了,不用再收红包了!”穿着崭新衣裙的傀儡女气鼓鼓地望着驭歌说道。 “呵呵,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呢,收着吧,乖。” 驭歌的笑意从面具里传出,他顺手抚摸了一下傀儡女的脑袋。 转身望着在一旁胡吃海塞的巴塔克笑道:“巴塔克兄弟已经婚配,这红包我就不发了。” “不用,巴塔克从不过大梁的节日。” 巴塔克豪迈地摆摆手,随后捧起一盘红烧肉一把倒进了自己的大碗里,使劲地吃了起来,满嘴塞得满满得。 “不过不得不说,大梁的菜是真的不错,老驭你也是厉害,不说别的,就是你这厨艺,我也愿意和你交朋友!” “不过,巴塔克还真的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以前除夕你老是不在,今年我才知道啊。” “呵呵,巴塔克兄弟喜欢就好,不过是以前和几个挑剔的小家伙一起,练出来的。”驭歌摇摇头笑道。 “对了,你现在,是要出去?”巴塔克看了看驭歌手里提着的包裹问道。 “嗯,去见个老朋友。” “驭歌,我能不能跟着去啊。”傀儡女轻轻地扯着驭歌的衣袖,眼里满是期待。 驭歌摇了摇头,轻轻地揉了一下她脑袋笑道:“我很快回来。” 说完便提着包裹,离开了这里。 “驭歌!”傀儡女不死心地跟上了几步,但很快就放弃了。 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屋内,坐在桌前唉声叹气。 “哈哈哈,我早说了,驭歌去见老友,是不会带上任何人的。 你偏不信,还换了新衣服,白忙活一场了吧,哈哈哈。” 巴塔克一边满嘴油花地啃着大骨头一边哈哈笑道。 “关你什么事!过年换新衣服这是习惯!” 傀儡女眼睛一瞪哼道:“有吃还塞不上你的嘴,看来你是没什么胃口啊!” “你要干嘛?!”巴塔克把头一抬,眉头一皱。 “嘻嘻,找几个人陪你吃饭啊!”傀儡女捂嘴假笑了几声,随即,脸上一冷:“夜妇!” “嗖”“嗖”“嗖”! 几个面目可憎的夜妇一阵风一样出现在桌子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巴塔克。 “赶紧让她们走,巴塔克要吐了!!!” 巴塔克望着几只夜妇顿时一点胃口都没了,望着炖的酥烂的肘子,顿时胃里翻江倒海。 “我觉得挺好的啊,比你的吃相好多了!” 傀儡女哼着小曲,拿起筷子,夹了颗丸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巴塔克简直要发疯,他立马站起来,撸起袖子朝着夜妇走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些都是圣汗的,毁掉了,你就自己找圣汗解释吧。” 傀儡女吃得津津有味,嘴里的还没吞下,又把目光放到了别的菜品上。 巴塔克脚下步伐一滞,很快又动了起来,走到一具夜妇面前,扯下了一块布直接往她头上盖去! 如此操作,往复几次,几具夜妇的样貌便都给遮住了。 巴塔克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点点头。 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 转身回到了桌子上,拿起一根肘子大啃了起来! “那是我的!”傀儡女的惊叫声响起! “我吃的就是我的!”巴塔克满意地哼道。 “夜妇!!!” “别,我给你再拿一只,做一下好心,让巴塔克吃顿好的吧!” 巴塔克连忙求饶,亲自把另一只肘子放到傀儡女碗里,还很贴心的把骨头地取了下来。 “哼,算你识相。”傀儡女很得意地说道。 ...... 山谷内的一座营寨面前,营寨中间的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挂着一面帅旗,正随风飘扬。 旗帜上充满黑色的污垢且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 但是上面绣着的字,依然清晰。 那个字是“秦”字。 在营寨的围墙上,几个衣甲残旧的老卒手持长戈来回警戒着。 空间忽然一阵浮动,紧接着便撕开了一个口子,驭歌提着一个包裹出现在营寨辕门前前。 守在营寨围墙上的几个老卒顿时一阵紧张,连忙往下望去。 其中一个扯下了腰间的号角,差点就吹了起来。 “莫要紧张,是公子。” 当一个副将服饰,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围栏旁往下看时,顿时放下了心。 回过头朝着几个老卒喊道:“把门打开。” 不一会,营寨缓缓打开,几个军卒提着灯笼簇拥着副将走了出来。 “公子,你回来了?”副将拱手问道。 “嗯。”驭歌点点头,拱手行礼:“今夜除夕,想过来看看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 还没说完,副将便摇了摇头说:“公子还是请回吧,你已非我大梁军人,秦帅有令,不许你踏入大梁军营半步。” “有时候,事情并非他所见到的那样。” 驭歌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他所认为错的,不一定就是错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副将摇头说道:“这是秦帅的原话,五年来,若不是念在大家曾同为大梁流过血,你在这五年里对我等老卒多有照顾,秦帅,根本就不会放过你。” “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既然各为其主,就干脆点,莫要两头不是人。”副将见驭歌沉默不语,忽然开口劝说道。 “是不是他们来找你们了?”一直宜文雅淡然示人的驭歌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怒气。 副将摇摇头:“他们不找我们,我们也会出去找他们,都一样。” 沉默,良久的沉默。 “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也不为难你们。”忽然驭歌开口说道。 说完便把包裹递了过去:“今天是除夕,给你们带了点北境的菜,你们尝尝吧。” 副将身后几个老卒听了,混浊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喉咙忍不住地上下浮动了一下,望着包裹,眼里涌出一丝渴望。 但几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接过来,也没动。 “北境都没了,吃这个,屠添伤感,公子还是留着吧。” 副将摇摇头说道,然后扭头望了一眼营寨深处升起的缕缕青烟便回过头继续说道:“以后,公子还是不要再过来了,这些年公子为蒙国做的事,秦帅都知道。 虽然我们不知道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忽然性情大变,乃至于投敌叛国。 但已经不重要了,秦帅的意思是,这五年情分已尽,日后再相见,必不死不休。” 第二百三十三章 镜王秦庭和小女孩 “投敌叛国么,倒也说得过去。” 驭歌沉默片刻点点头,然后抬起头对副将说:“如此说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平静地站在一起了吧?” “大概吧,毕竟我等就是想和公子友好一些。”副将裂开嘴笑道:“那些阵亡的弟兄还有死掉的北境百姓,他们也不同意啊。” 驭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转移话题般朝着副将身后的营寨望去,问道:“今天,那小女孩过来了?” “嗯,说是要来秦帅这里蹭饭呢,也是个傻丫头,我们这里的条件,都比不上她那百分之一。” 说起这个,年老的副将脸上的皱纹也笑开了,一脸宠溺:“这是怕秦帅孤单呢,特意五天前启程赶来的。” “这样啊,已经能在活尸遍布的北境和犬柔线上自由来去了吗?”驭歌声音略有诧异:“不过11岁而已。” “公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别怪老将我没事先和你说。” 副将忽然一脸严肃地望着驭歌说道:“这孩子,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老卒还有北境这些百姓的宝贝,是在这黑暗的地方,惟一的一点光和寄托。 如果你或者蒙国敢对她下手的话,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进蒙国去,让你们陪葬。” “这不单单是我的想法,这是所有人的想法,更不要提秦帅。” 驭歌楞了一下,面具覆盖的脸庞有些苦笑:“我若是要动手,她就活不到现在了,你们更不可能见到她。 她也许会变得很厉害,但那是以后,起码现在,还没威胁天道众的发展。 我不会动手。 圣汗也不会动手,说不定,日后,她还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目前来说,秦帅的威胁,比那孩子大多了,至少,天道众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 “哼,他若是敢来,那就让他来,老夫虽然年老体弱,但帮秦帅还有那班娃娃摇旗呐喊的力气还是有的。”副将哼道。 “不,他没有这个想法,至少现在,圣汗还不打算这么做。”驭歌摇摇头。 “行了,今日本想进去陪陪秦帅,既然他不欢迎我,那我就先回去。”驭歌看了看天色说道。 副将望着驭歌,忽然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便被驭歌招手打断了:“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需要解释什么,走了。” 说完,不等副将反应过来,便随手划破了空间,消失在幽幽的黑暗中,直到空间愈合恢复。 副将望着驭歌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才挥手让众人回到营寨。 “你们好好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通知我。”副将对着几个老卒吩咐道。 “行了,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 一个左手袖子空荡荡的老卒笑道:“再说了,小公主不是带了一大批随从来么,有他们在外面守着,没事的。” “你这什么话,放在以前我得抽你!”副将一听,眼睛一瞪,吓得老卒身子一缩。 “那孩子才几岁,你们忘了前年她驱动那些东西才半天不到,就昏迷了两天,后面休养了足足半个月才缓过来。” “为了这事,那些寨民差点就要和我们拼命了,若不是我们毕竟是北境军,秦帅的旗帜还在, 小公主又及时醒过来了,你猜后面会发生什么?!” “赶紧的站岗去,老夫去找小公主,让她把那些随从放掉一些,别太耗费心神了。” 副将骂骂咧咧地赶着几个老卒上围墙站岗,然后又一把夺过一盏灯笼心急火燎地朝着营寨里走去。 副将路过营寨,一顶顶大帐篷都紧紧地扯上了布幔,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低沉的呼吸声。 副将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丝毫没有理会紧闭的帐篷里发出的声音,反倒是加快了脚步,一直朝着营寨的尽头走去。 很快,转过了几条小道,便转进了一个小谷道。 顺着石阶往上爬,爬了好一会,眼看着快要到顶的时候,还没有看见人,就已经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咯咯的笑声。 听到笑声,副将的心里一松,脸上不自觉换上了和蔼的笑容,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咯咯,秦爷爷你以前真的长这样吗,好威武啊。” 小山峰上,一个身穿甲胄,头戴盔帽,带着青铜面具的将军正威风凛凛地盘腿坐在悬崖边上。 山风吹来,撩动了将军盔帽上的红缨。 此时,一个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但长相却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正蹲在将军的背后仔细地举着小灯笼研究着手上的画像。 将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不过秦爷爷现在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威风。” 小女孩看了一会后,便把画像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背着的小布袋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 然后便站了起来,走到将军面前牵起他那带着手套的手。 “秦爷爷,今天风大,我们还是早点下去吧,我给你还有大家都带了好多菜呢,这都是寨子里的叔叔婶婶们种出来的,可好吃了!” 将军头稍稍一歪,小女孩仿佛能读懂将军的的意思一样,一边拉着将军起来,一边说道:“对啊,也是去年中秋之后才成功的,叔叔婶婶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寨子上种上菜呢,而且还养了几只猪呢。 不过那猪太凶了,经常撞破围栏伤到人,不过后面我们加固了之后,这种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啦。” “前几天,寨子里的莫大叔说想着快过年了,就和大伙抓了其中一头杀了,费了好大劲呢。 然后让我给爷爷您带点过来,给大家开开荤。” “呵呵,那我们不是有口福了?” 将军没有说话,倒是副将的声音从下方传了上来,很快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穆爷爷!”小女孩见着副将后,高兴得不得了,牵着将军的手快步走向了副将:“你去哪里了,我上午到的,都一天了,怎么不见你?” “秦帅。”副将先是给将军行礼,将军微微颔首后,副将便慈祥地望着小女孩笑道:“刚刚恰好穆爷爷有事,走开了一会,刚回来,就听到你来了的消息,正想着来见你,又刚好有事忙,这不,刚刚忙完就马上过来了。” “哦,这样啊。”小女孩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里就这么大,除了这个小山崖,你还能去哪里,再说了,秦帅平日最喜欢就是坐在这里看风景,你那么喜欢秦帅,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当然爬上来找秦帅。” “也对哦。”小女孩咯咯一笑。 “那正好,叔叔伯伯他们应该把饭菜都弄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吃饭吧,把在门前守着的几个伯伯也喊上。”小女孩说道。 “这可不行,军营没人值守,那还能叫军营吗?”穆副将笑着摇摇头。 “没事啊,这次我带了好多人来呢。”小女孩自豪地拍拍小胸膛说道:“今天我帮伯伯们看门!” “说起这个我正想说你呢。”副将一脸责备道:“你忘了前年昏倒的事了,怎么我听说你这次带了一万多过来?” “对啊,要是不带这么多,寨子里的婶婶们不让我出来。”小女孩点点头说道。 “这不是胡闹嘛,你应灵才几年,现在才几岁,要你驾驭这么多,你的小身体怎么承受得了?”副将眉头一皱说道。 “没事啦,那是前年,现在一万多很轻松的。”小女孩松开了秦帅的手,板着手指算到:“我现在可以控制五万左右了。” “什么?!” 副将听了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秦帅,秦帅轻轻地点了点头。 忽然,副将心里狂喜:“如果是五万,那不就可以...” 还没说完,秦帅便摇了摇头。 “不行哦,穆爷爷。”小女孩解释道:“三个月前我和秦爷爷就试过了,虽然五万很看起来很多,但是撞上它们,还是不够。 光是那些老是发出难听的叫声的怪物,几十只就可以挡住我们了。 再有那些活尸,秦爷爷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撑过他们,现在我手上除了这一万多,寨子里也只剩下不到八千了。” “原来上一次秦帅突然离开,就是和你一起?”穆副将恍然大悟。 秦帅微微颔首,默认了他的猜测。 “这样看来是失败了?”穆副将虽然心中有数,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让确认一下。 小女孩点点头,颇有些失落和伤心:“太多了,我们冲不出去,而且那些坏人知道之后,又驱使活尸攻破几个寨子,我和秦爷爷都没来得及救下他们。” 穆副将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北境遗民,困在这里,攻不进蒙国,又没办法突围离开这里回到大梁,若不是公子,估计我们早就死了。” 说到公子的时候,明显声调低了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梁一片祥和啊 “他们也不敢呀。” 说到这个,小女孩暂时忘却了伤心,抬起头说道:“秦爷爷说了,咱们北境上不可能全灭的,肯定还有不少人活着。 像是我们这些,如果他要把我们都杀了的话,肯定还要再一次大规模驱使活尸,或者是那些夜妇。 秦爷爷说了,咱们大梁也有很多很厉害的人,叫,啊!叫内御直! 如果出现这种事,他们肯定能察觉到,到时候说不定就有机会和他们接触上了。 咱们说不定都能回家了,我也能找到我哥哥,是这样的吧,秦爷爷?” 说到这里,小女孩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渴望盯着秦帅。 秦帅没有说话,只是抚了抚小女孩的秀发。 “嗯,一定能的!”小女孩用力点点了点头,给自己加油鼓气。 然后一边拉起秦帅的手,一边拉着穆副将的手,蹦蹦跳跳地往着石阶下走去。 “走吧,我们吃饭吧,吃饱一点,以后我们离开的时候也能走得快点!”小女孩说道。 “对了,秦爷爷吃不了,不过也是可以闻一下的,其他哥哥们也是!” 小女孩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望着秦帅说道:“今天除夕,我们能让其他哥哥也出来吗,透透气也好啊。” 秦帅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女孩见状,嘟起了嘴,颇有些不开心。 穆副将见状,揉了一下小女孩,安抚解释道:“那些哥哥不像你秦爷爷那般厉害,现在还不能出现在活人面前。 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年过年,他们就能和你秦爷爷一样,陪你一起过年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泄气地说道:“那好吧。” 不过小女孩毕竟年纪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还一副失落模样,现在又变得开朗起来,也许是闻到了寨子后厨里传出的饭菜香味吧。 穆副将见状也舒了口气。 一边小心地握住小女孩的手,不让她太过跳脱,一边对着秦帅低声说道:“再等一年,咱们可算也有一支可战之力了。” 秦帅微微颔首,眼里的目光始终关注在小女孩身上。 穆副将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秦帅,方才,公子来过了,按您的吩咐,我给挡回去了。” 秦帅握着小女孩的手忽然一紧,小女孩疑惑地仰起头望着秦帅。 但秦帅很快便又松开了,点了点头,便拉着小女孩继续往下走去。 穆副将见状,低声叹了口气。 便也不再说话,和秦帅一起,两人牵着小女孩,往着后厨走去。 此时后厨传出的欢声笑语,倒是冲淡两人心中的一丝沉闷。 “走快点,走快点,两位爷爷,我闻到肉香了!!” 小女孩那小巧的鼻子耸动着,惊喜地拉着两个老人的手往着后厨小跑过去,显得极为开心。 “过年咯!!” “这孩子。”穆副将笑吟吟地跟在小女孩身旁,一边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可别摔着了。” 秦帅牵着小女孩走进了厨房,里面里面传出了稀里哗啦的行礼声。 穆副将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天上的皓月,叹了口气,便转身钻进了厨房。 “今天除夕,此时的大梁,应该是一片祥和吧。” ...... 郊外的一处小院子中,数十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遍地的血水把黄土弄得浑浊泥泞不堪。 一个身穿农户衣服的男子,正提着剑朝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走去。 几个捕快一脸苍白地望着男子,身子不停地后退着,握住刀把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你,你,好大胆,不但拒捕,还敢杀害州府捕快。” 一个捕快咽了咽口水,双手用力地举着刀对着一步步走近他的男子,用着最苍白无力的言语警告着。 “快放下武器,可饶你不死,否则城防都衙一到,你逃不了!” 头发有几缕零散的男子听了那捕快的话之后,嘴角稍稍上扬。 剑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滴净,他便身子一闪,冲进了几个捕快中。 寒光一闪,男子的身影已出现在几个捕快身后的十步之外。 “咯咯。” 几个捕快眼里满是恐惧和不甘,手上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双手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喉咙。 很快,血迹从他们的指缝间渗了出来,几人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片刻后,便倒在了地上,鲜血一股股地往外涌着,不停地从他们手上渗出,很快便浸湿他们的衣领。 男子并未收剑,只是把剑放到手上关节处,屈起手臂,轻轻一拉,抹净了剑上的血迹。 “不愧是当年声名远播的一剑挑。” 在院子门外,一个劲装蒙面的汉子拍着手走了进来,望着满地的捕快尸体,眼里不禁冒出几分佩服。 “这是第几波追杀你的捕快了?”汉子问道。 “不算你们,加上都衙卫。”范云抬头望着汉子说道:“第五批。” “啪啪啪。”汉子鼓起掌来说道:“厉害,果然厉害,这要是算上我们,那不是第八批了?” “暴露的不是我们,为什么?”范云问道:“我俩答应你们的事都已经做到了,按照契约,我和我夫人这辈子应该安安稳稳地留在都城生活,其他的事,我们不在理会,为何?” “嗯,契约作废了。”汉子假装沉吟了一下,然后耸耸肩说道:“情况有变,你也知道的,你夫人已经被抓了。 上面的贵人不确定你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过也懒得去追究。 灭一个宋家是灭,灭掉你们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既然你们都暴露了,那就都解决掉,省得日后惹麻烦。” “你的夫人现在在城防都衙的牢里,我们暂时还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但是也还算能监视到她,但你不一样。” 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一剑挑,摇摇头说道:“你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不能让你落在官府的手里。” “所以,我和我夫人都不能活了?”范云眼里有一丝红茫浮现。 “对啊,只能委屈你了。”汉子咧嘴笑道。 “委屈我?”范云眉头一抬,手里的剑遥遥一指:“就凭你?” “哈哈哈,我怎么会那么托大。”汉子哈哈一笑:“你可是十年前就名动大梁的高手,我一个小小军卒,哪敢如此嚣张。” 在他说话期间,院子周围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传来。 上百名劲装汉子,手持弓弩,长枪把这里围了起来,对准了范云。 “之前几次逃脱,是因为你手上还有一些人能用。 不过在这几个月的追杀里,你的人死得死,逃得逃,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 汉子双手环抱笑道:“你要怎么对付我们,说一下,我们虽然是军卒,但是是精锐的那种,可不是之前的那些垃圾。” “所以,抵抗也是徒劳的,把剑放下,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汉子说完,忽然又摇头说道:“不对,贵人的意思是,要把你的首级带回去,对不住了,全尸是留不了了,但是让你走得没有痛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范云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而且笑声越来越大,仿佛先前他听到的这些是一个了不起的笑话。 望着范云这般动作,汉子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隐隐有股不安。 他扭头望了望四周,见身边的人都还在,没有什么异常。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也不想等了。 “杀了,别浪费时间。”汉子下令道。 弓弩手纷纷点头,正要扣动扳机之际,忽然寒光一闪! 一个弓弩手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天上望去,顿时眼眶欲裂。 高空中,上百道黑衣举着冒着寒光的利刃朝着他们直扑而下! “咔嚓!” 刀刃划过,弩把断裂成两段,弓弩手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利刃便划过喉咙,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洒而出! “啊!!!” 顿时,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围在院子外的上百名劲装汉子,一瞬间被反包围。 一群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边倒地屠杀着没有来得及组成阵列的劲装杀手。 “你怎么会,不可能,你的人不是早就死光了吗?!” 站在范云对面的汉子望着四周的景象,先前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也不复存在了,取代的是满脸的惊慌失措。 “你说的对,我在都城的确死光了。” 范云点点头,把剑放入了剑鞘,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不值得他出手:“连在都城唯一的据点都被你们拔了。” “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有一个据点?”范云有些怜悯地望着那汉子。 “一个杀手能在大梁藏了十多年都没被发现,你觉得我也就这样?” 在他说话的这会,周边的一百来名劲装汉子就已经全被灭杀干净。 几个身着灰袍的神秘人从院子外走了进来,朝着汉子走去。 几个回合不到,便把那汉子擒住了,接着便是像拖着一条死狗一般拖到了范云面前。 “还以为你和之前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范云蹲下来看着不停求饶,和之前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的汉子,端详了一会摇了摇头:“结果,也就那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份惊喜 “不是说你们是军中精锐之士么?” 范云说道,但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是,正经军卒谁干这活啊,也是高估你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受命而已。”汉子不停求饶道。 “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范云站了起来,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按住汉子的一个灰袍人,手里刀落,了结了汉子的性命。 “明知道求饶没有,还非得喊。” 走到院子外,上百名灰袍人正拖着那些尸体堆放到一起。 另外还有更多的灰袍人不断出现在范云的视线里。 一个灰袍人走近范云,单膝下跪行礼:“首领,这是我们全部,也是最后的力量了,五百零八人,一个不少。” “把你们召过来,辛苦了。”范云点点头扶起了那名灰袍人,拍打了一下他衣袍上的灰尘。 “不辛苦,我们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首领了。”灰袍人眼里似乎有些激动。 范云笑了一下,抬头向天空中孤悬的一轮明月,有些唏嘘:“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了。 为了过个安定日子,搭错线,还连累暴露了在都城的弟兄们。” “我相信弟兄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灰袍人摇摇头,坚定地说道:“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首领和小姐,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命是你们留的,能为你们做点事,弟兄们不会有半点怨言。” “你们可知道,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一股怎么样的势力吗?”范云说道:“很有可能,我们都会死。” “你只要领着我们,告诉我们,该杀谁,要怎么样才能把小姐救出来就好,其余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灰袍人直视着范云说道:“不管他什么势力,我们这些游走在黑暗地带的蜉蝣,也不是好惹的,就是死,也要咬掉他们一块肉!” “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这些人,不是他们想要就能要,想丢就能丢的。” 范云哈哈一笑,然后一拳锤在灰袍人胸膛上,眼里满是坚定。 “誓死追随首领!”几个领头的灰袍人单膝跪下。 “首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个胡子花白的灰袍人问道。 “这里不能留了。” 范云环视了一下,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我们人多,目标大,很容易引来他们的注意,大家分散走。” “三日后,我们在这个地方汇合。” 范云看了一眼灰袍人递上的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 “好,那这些尸体要处理掉吗?”灰袍人看了一下,点点头然后问道。 “当然要处理。”范云看了一眼堆放到一起的尸体,脸上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 “我还要给他们送个大礼。” “毕竟,是除夕。” ...... “除夕夜啊,没想到就我一个人吃饭。” 小源坐在食肆大堂中,桌前摆着几个菜,一双碗筷,有些无奈。 此时预阁的上空时不时爆燃起绚丽的烟花,但他却没什么心情。 几个舍友回家的回家,去游玩的游玩。 早上才送走了唐氏兄妹,没多久陆长风又跑了,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 下午几个平日里时常帮衬的夫子派人送来了几副春联。 小源回到食肆,先是把门窗擦了一遍,然后再把春联张贴好。 紧接着,又在地窖里取了些食材出来,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毕竟是过年,还是要有个形式的。 杀了一只鸡,又清蒸了一条鱼,再炒几个时蔬。 虽然一下午貌似也没干什么活动,但是一不小心就到晚上了。 望着面前摆着的几个小菜,小源反倒没有半分胃口。 严格来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远行,在异地过年。 以往过年的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自不必说。 小孩子日盼夜盼,就盼着过年那几天。 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能点鞭炮,还能走亲戚,别提有多快乐了。 后来,北境活尸爆发沦陷后,小源在吾威过年的时候,虽然不像小时候那般向往。 但有王苗和侯格两个互相不对劲的人在一起,大家过得也挺开心的。 更别说,要是撞上刚好不用当值的大年初一那天,那么,一大早几人就会上门堵住了都头一家想要外出逛街的路。 在都头暴跳如雷的骂声中,和胡婶婶的嗔怪下,小源肩膀上扛着咯咯笑的小云儿,王苗和侯格跟在都头身旁,几家人一起难得上一趟街。 有时候胡婶还会到鲁家去喊上小鲁和秀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街上走去。 现在,自从桃林一夜过后,一切都变了。 小源第一次孤身一人远离北境,来到都城,在这个在普通人眼里的修仙之地的预阁学习。 今夜是除夕,外面焰火璀璨,欢声笑语,但这些都和他无关。 望着桌上的几道菜,他胡乱地扒拉了几口之后,便收拾好,一个人回到桌子前,发起呆来。 这一发呆,一不小心就到了明月高悬的时候。 “怎么,门打开,没人做生意的吗?” 突然一个突兀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把小源从发呆中拉回来。 小源的眉头稍稍皱起,扭头朝外望去。 这个时候,这条街上就没有开门做生意的吧。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不好意思,这几天过节,我们都不做了。” 边说边把半遮掩着的门打开,小源刚刚抬起头,正准备跨出去。 当看到门前站着的两名男子后,特别是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身影时。 小源顿时呆立在门前,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见到我,你很吃惊吗?” “李辑指挥使?!” 小源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非常诧异。 “哈哈哈,一段时间不见,还以为你这小子不记得我了。” 身着指挥使袍服的李辑双手插在袖筒里,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这个北境小伙。 上下打量了一下,略为满意地点点头:“个子又长高了,修为好像也长了点,不错。” “指挥使你回来了?!”小源连忙把门打开,惊喜地问道。 “昨天回来的,一直忙着没来得及见你,现在看看,还不错。” 李辑哈哈一笑,随后撞了一旁的另一个男子说道:“大过年的,我可是难得拉着这家伙过来。 你不接待一下我们,给我们弄点好吃的?” “啊,叶指挥好!”小源这时才看到在灯笼下同样袍服的叶宜中,连忙行礼问好。 叶宜中微微颔首,望了一眼小源说道:“身上的伤可恢复了?” “谢指挥使关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小源连忙说道,然后一侧身伸手道:“两位指挥使请进。” “哈哈,不错不错。”李辑大踏步先迈进,叶宜中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两位指挥使是还没有吃饭吗?”小源问道:“要不,我现在去后厨弄点吃的?” “行,听说你这里的火锅很不错,你的泥焗鸡我是尝过的,有的话都来一份吧。”李辑点点头说道。 “火锅倒是没什么问题,后厨里还有不少菜,肉放在冰窖里也冻得好好的。” 小源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这泥焗鸡,我没有准备,要弄的话,腌制一时半会也弄不好,可能得等上好一会。” “这样啊,那就是你没口福了。” 李辑望着叶宜中耸耸肩说道,然后回过头对小源说:“那就算了吧,火锅话,那肉我估计也还没片吧。” 小源点点头:“不过,比起泥焗鸡,还是能很快就上的。” “算了,你直接上吧,我们来片就好。”李辑摆摆手说道。 小源听了刚想说什么,但一想到两位指挥使的身手,大概也懂了,连忙点头。 便跑到后厨去忙碌了,大堂只剩下李辑和叶宜中。 “你晚饭不曾吃好?”叶宜中问道。 “还行吧,小孩多,要注意形象。”李辑双手一摊无奈说道。 “所以你跑到我的公房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陪你吃饭?” 叶宜中眉头轻皱:“你今夜不用值守,可我不是,擅离职守若是被殿前使知道,少不了一顿教训。” “哎,不要这样,我难得回来了,早些时候也没和你说上几句。 难得现在有时间,趁着你换岗,一起吃点嘛。” 李辑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个时候,殿前使正在宫里呢,不会出现的,安心。” “......我只陪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便走了。” “行行行,我也待不了多久,说好要带点好吃的给卿姐,太晚了可不好。”李辑无所谓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小源便捧着炉子出来,接着又连忙从后厨里取出各种菜品摆上满满一桌。 原本以为陆长风好歹会回来吃个饭,于是下午择菜的时候就多弄了点。 也幸亏是这样,不至于拖得太久。 火炭烧得很旺,炉子很快就呼呼地冒出热气,炉子里的热汤正往外冒着香气。 李辑见状吧唧了一下嘴,轻轻地凑近嗅了一口,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会闻着还真的有点饿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双魄 “指挥使大人,帮个忙,片一下呗。” 李辑捧起一碟尚未解冻的一整块牛肉朝着叶宜中递过去。 “我何时变成你李辑的仆人了?”叶宜中捧起一杯温茶抿了一口,看也不看。 “哎,这么好的汤底,这么好的火锅,你不想试试吗?”李辑说的:“这顿可是我请的。” “李辑大人,这顿不收钱的,这菜原本也是我本来准备好了的。”在一旁站着的小源连忙说道。 李辑扭头笑道:“这可不行,该收还是要收,不能坏了规矩。 行了,你别站着了,一起坐着吃点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拘束。” 不等小源回答,他立马又扭过头对着叶宜中说:“你要是不片,我这一顿要吃很久的,你就不怕被老爷子知道你擅离职守?” 叶宜中微微一愣,说道:“明明是你强硬要我同你过来,若是殿前使追究起来,你不怕?” “不怕啊。”李辑耸耸肩,随口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叶宜中:“......” 见叶宜中面无表情,小源连忙说道:“要不让我来吧,我来也很快的。” “不用,你片不出来我要的肉。” 李辑笑了笑,然后望着叶宜中说:“快点吧,有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己人,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要如此婆妈。” “...同你共事,真是耻辱。”叶宜中淡淡说道,然后随后一挥。 “簌!” 碟子上的牛肉瞬间发出了一丝流光,而且有星星点点的雾气散发。 小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李辑笑嘻嘻地说了句谢了,便拿起筷子在那块牛肉上轻轻一按。 那块牛肉忽然如骨牌一般一片一片倒了下去。 “不错,这次比上次有长进了。” 李辑用筷子轻轻地夹起一片,牛肉薄如蝉翼,牛肉上似乎伏着一朵六角棱形的雪花,看起来还有些好看。 他嘿嘿一笑,放进了热汤滚滚的火锅里,只一下便从锅里捞出来,沾上酱料,轻轻地放入嘴里。 李辑不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好吃,玄冰剑气片出来的肉就是不一样。” 有这么好吃? 小源望着李辑那一副满足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别看着啊,快尝尝,叶指挥使难得出手一次,不尝一下太可惜了。”见小源坐在一旁没有动碗筷,李辑喝了口茶喊道。 “不了,指挥使您吃吧,我已经吃过饭了。”小源连连摆手,这道菜他可没胆子敢碰。 也就是李辑敢这么呼喝叶指挥使用剑气给他片肉。 换第二个,可想都不敢想。 李辑见小源那副模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便夹了一大块牛肉放进锅里。 喝了口茶,然后捞了起来,一半分给叶宜中,一半堆到小源面前的碗里。 “吃嘛吃嘛,不要慌,我在呢。” 小源望着碗里的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坐着。 “你也试试,我觉得你这玄冰剑气比之前要凌冽了不少,有进步了。” 李辑见小源没动,便伸手把碗直接推到他面前,然后扭头望着叶宜中说道。 “不必了,你快些吃,我时间不多,你也吃吧,玄冰剑气对你伤势也有好处。” 叶宜中摇摇头,把碗推给了李辑。 前半句对李辑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小源说道。 小源愣了一下,低头望着自己碗里的肉,再抬头望着闭目养神的叶宜中,忽然点了点头,然后便闷头吃了起来。 真好吃。 吃进去是滚烫的,咽下去的时候是冰凉的,到了胃里,肚子变得暖暖的。 一股微微的灵气从经络向五脏六腑四肢处蔓延,整个人忽然变得灵醒了一些。 前些日子的伤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是还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现在就吃了一口,居然感觉自己好像好了不少。 李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便低下头狂吃海塞了起来,不过不知道为何。 李辑没有动那碗肉,只是把它推到了小源面前,然后吃起了时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对,今日不曾饮酒,是茶。 不到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便被李辑和小源两人吃得差不多了。 “呼,痛快,比在家吃的时候舒畅多了。” 李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完了,可以走了吧。”叶宜中站起来,轻轻地拂了一下衣袍说道。 李辑伸了个懒腰点点头,然后便站了起来:“行行行,走吧。” 见两位指挥使朝着门外走去,小源连忙跟上,要送一下两位。 “行了,你还得收拾呢,这是饭钱,拿着吧。” 走到门口,李辑递过几块碎银,小源很自然地接了过来,一点饭钱而已。 先前已经说好要给了,如果还要和指挥使互相推诿,这就显得很掉价了。 而且按李辑指挥使的性子,他要给,你说再多也没有,说不定还会嫌弃你婆妈。 “谢谢指挥使。”小源说道,然后朝着两位指挥使行礼:“多谢两位指挥使。” “行了,回去吧。”叶宜中微微颔首,便率先离开了食肆,李辑则是挥挥手说道。 小源点点头,刚想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破空声袭来。 他迅速转身,一把攥住了那个袭来的异物。 “嗯?纸?” 入手一感受,小源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 摊开一看,顿时瞳孔放大,显得很诧异。 “差点忘了,今天除夕,好歹是你应灵的引导人,算是你半个长辈了,拿着吧。” 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李辑的声音,隐隐好像还打了个饱嗝。 小源望着手上静静躺着,因为先前太过用力而显得很皱褶的一个红封包。 很熟悉,应该说每个大梁人都很熟悉。 这是红包,里面装的是压岁钱。 每逢过年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会给小辈发,寓意平安,有祝福之意。 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这一个环节。 乖乖地吃完饭,洗漱完,然后和妹妹一起安静地坐在爹娘旁,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等到爹娘手中的那封压岁钱。 每次只要一拿到压岁钱,小源就会欢呼着和妹妹一起跑出去。 走到寨子的杂货铺里,买上几颗鞭炮,再买上一点零嘴,然后就跑去别家喊自己的小伙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寨子里疯跑着。 在这一天,哪怕是最严厉的父母见到这个场景,也不会出声骂道,更不会阻止,只是会让他们小心一些,莫要伤到。 只是,这种事,小源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了。 从到了吾威城开始,被胡都头认定是未来的衙卫后,他日复一日就是在习武。 即使到了过年那几天,也就休息一下,去给都头拜过年后,基本就留在自己的屋里。 哪怕是王苗和侯格怎么拉扯,他也基本不会出屋。 自从桃林一夜过后,都头不在了,小源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都城修炼,远离了吾威的亲人。 望着身边的同窗一个个离开,往日热闹的预阁也变得冷清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年过的实在有些无味。 不过现在好像有些不同了。 望着手中的红包,小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也不打开,只是把它放进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捂着。 在门口站了一会后,忽然有些开朗地转过身回去收拾了。 貌似,这个年,还是挺有年味的。 “所以,你兜着这么一圈,就是来看看他?” 漫步走在大道上,叶宜中淡淡问道。 “算吧,毕竟是我把他从北境带过来的,一个人在都城举目无亲,过来看看他也挺好。 再说,他不是前段时间和那血煞一战受了伤么,我过来看看,免得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这对修炼可不好。”李辑点点头说道。 叶宜中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侧脸望向李辑问道:“为何对这少年如此上心,若只是看中他的潜力,你定不至于关心到如此地步。” “你猜啊。”李辑一脸坏笑道。 “无聊,不说便罢。”叶宜中沉默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哎呀,你真的不问?”李辑诧异地跟了上去:“说不定我在谋划着一个很庞大的事呢,你不感兴趣?” “你若是不这么说,旁人反倒会这么想,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反倒没兴趣了。” 叶宜中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我不过问。” “这么信我?”李辑眉头一抬,然后便嘿嘿一笑:“不亏是我的好兄弟。”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辑忽然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下,叶宜中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子望着他。 “小源。”李辑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体内有两个灵魂。” 叶宜中眼睛微微放大。 “双魄?”叶宜中轻声问道:“你确定?” 李辑点点头,走近叶宜中说道:“你应该知道,小源从应灵那天起,短短半年多,就入魔了三次吧。” 叶宜中微微颔首:“虽然不在场,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的灵力太过强大,被灵力吞噬了理智才会发生这种事。” “毕竟,也不是没发生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南疆苗女 两人并肩而行,李辑解释道:“第一次入魔的时候就是他应灵的那天,和你不一样,那天我就在现场,而且,是我制服的。”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些怀疑了,如果是入魔,应该是失去理智的,但我和他交手时,虽然他没说话,可我却能感觉到。” 李辑忽然扭头望着叶宜中说道:“‘他’很清醒,但同时戾气冲天,没有任何理由,也许是他能感受到在场的人之中谁最为强大,于是他就向我出手了。” “因为灵力过于强大使得自身灵智被压迫而出现的入魔,其实没有任何杀意,只有无意识的乱斗。 就算是旁人不出手,在他耗尽自身灵力的时候,也会恢复过来。” “可小源即使被我制服,以至于昏厥的前一刻,我还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杀意,这和入魔根本不一样。” “仅仅是这样,你就断定他是双魄?”叶宜中眉头稍蹙:“武断了些。” “如果就这样,我顶多就留意一下,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李辑摆摆手说道:“这不是在桂岭的时候,小源又入魔了一次么。” “那一次,为了制服他,我耗了不少功夫,但同时比第一次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 “小源,体内的确有双魄存在,而且是很强大的那种。” “若不是那魂魄担心弄坏小源的身体,不敢出全力,说不定,那天过后,桂岭就没了。”李辑耸耸肩说道。 “竟有此事?”叶宜中显得有些诧异:“为何不曾对我提起。” “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告诉你,徒添烦恼也无济于事。” 李辑说道:“可是现在不说也不行了,血煞一战,这孩子居然又入魔了,半年不到,那魄体出现的太频繁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大,再这样下去,我颇有些担心。” 听到李辑这么说,叶宜中这才回想起那晚的场景,点了点头:“那晚我赶到时,血煞已经伤了本源,本也没多想,如今想来,普通灵者即使是入魔,灵力修为比往常会涨点,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能够与血煞抗衡,品级至少也是上玄,一个刚刚应灵不久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倒是我疏忽了。” “说不定,还不止上玄呢。”李辑随手摘下种在路旁的树上的小枝丫,拿在手里胡乱搅动着。 “我估摸着,小源当日应该是危及生命了,那魂魄不得已再次出手,但应该是感受到你的存在,因此没有出全力,选择再次蛰伏,不然那天过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陈小源了。” “然后多了一个魄鬼。”叶宜中淡淡说道:“难怪你要带他进预阁,你想让他自己压制那个魂魄,可你知道,这断无成功的可能。” “毕竟我们当年试过了。” “再试一试吧,还没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这次不会成功。”李辑说道:“除去那个魂魄,小源自身的天赋也是极高,这个我不会看错,他的人品有目共睹,这个大家是放心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那个魂魄应该和以前的那个魄鬼不一样。” 见李辑说到这个,叶宜中停下脚步望向李辑,眼里有一丝困惑。 李辑嘴角一裂,也不卖关子:“这个魂魄貌似不想伤害小源,这几次都是因为小源遇到危险而且失去了意识才出现。 平日里,一直都是沉睡的模样,即使刚刚我试探了一下小源,他体内的那个魂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断定了你不会对小源出手。”叶宜中接过话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得让小源快点成长起来,若那魂魄一直沉睡不再出来,那就最好。 以小源的天赋,日后进了内御直,必定能帮上大忙。 但若是我们估算错了,真的到了夺舍的那天,小源起码也要了抗衡的能力,不至于走到我们当初的那一步。” 说道这个,两人忽然都有些沉默。 “放任不管不行,可若上报,陈小源说不定会被拘禁,甚至有生命之危,所以,你干脆让他加入内御直,你可以一直盯着他,原来如此。”叶宜中微微颔首望向李辑:“既然你心里有数,此事我当做全不知情。” “嘿嘿,谢啦。”李辑嘿嘿一笑。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知道该如何处理。”叶宜中抬头望向天空说道:“你也知道我会如何处置。”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李辑难得一脸正色:“我保证。” 叶宜中看了一眼李辑,然后转身离开:“当年的四道指挥使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为了消灭那只魄鬼,内御直失去了包括两名指挥使、四名副使及九名队长在内共计六十三名御直。”李辑一字一句地说道:“内御直实力大减,连像慕容老爷子这样的已经归隐了的老御直也要出山重新担任指挥使。” “这事不单单是内御直的事,更是整个灵界的大事,一旦宣扬出去,大梁,不,应该说,整个灵界都会震动,所以,此事封存入档,当年的知情者,除你我几人之外,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人人都以为我内御直实力大减是在建威一战,连老爷子也是这么对外说的。 实则不然,真正伤了根基的一战,是对付那只魄鬼。” 李辑神色凝重:“这事,我忘不了。” “但当年之事和如今完全不一样,这事不会再发生。”李辑坚定地说道。 “随你。”叶宜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去:“我巡防去了。” “别啊,等一下我,一起呗。”李辑瞬间转换脸色,嬉皮笑脸地跟上去。 “你今夜又不用巡防。” “唉,谁叫我心软呢,不舍得让卿姐熬夜啊,只能由我这指挥使亲自代劳了。” 李辑拍拍身上的袍服说道:“你看我这装扮,一看就是来干活的。” “哎,对了,今夜我四道负责哪块区域啊?” “...东城。”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说起来好像苦禅他们是负责北城的吧,你说我要不要去拜个年见个面?” “...苦禅身子弱,莫要叨扰。” “...行吧。”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彻底消失在夜幕下。 ....... 南城城门口处,一个身着苗疆服饰的女子正拉着马要往城里闯,十多个军卒手持长枪弩箭正和她对峙着。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也是大梁人,我这里也有令牌,怎么就不能进去?” 女子气鼓鼓地叉着腰问道,说完作势又要往里面冲。 几个校尉满脸无奈地相视一眼,哪里来的乡巴佬,就这个时辰,城门都关闭了的时候敢往里闯关。 若不是看在她手上有南疆沐府的内眷令牌,他们早就下令就地射杀算了。 “小姐,您既然是大梁人,那就应该知道咱们大梁的规矩。 已经过了时间,城门四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否则可当歹人就地格杀的。” 一个校尉扶了扶盔帽上前有些讨好般说道。 “夜深露重,还是先寻个地方歇息,等明日一早再进城吧。” “真的吗?”女子一听校尉解释,显得有些疑惑。 她用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校尉说道:“你该不是在骗我吧,我一路过来的时候,也曾在晚上进过城,他们都是一看令牌就放我进来了。 难道咱们大梁的规矩,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吗?” 校尉一听,顿时头大,这是哪座城的军卒做的,该死的,现在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是吧,连这点规矩都不守了。 可也难怪他们,一些小山城,守城的军卒都没几个,一辈子说不定都见不了几次官。 没准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伍长或者校尉了。 这一下冒出一个举着南疆沐府令牌的女子,还不吓个半死,谁敢阻拦。 校尉心里也有些发苦,如果可以,他也想放行啊,可真不行。 若只是刚刚关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去也就是了。 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大年初一,这个时候,更加要严防死守,怎么也不能她放过去啊。 不然明早起来,他的脑袋得挂在旗杆上了。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平日里,若是早些时候,小姐又有令牌在身,放小姐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今,离闭城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再加上如今正是年间,正是要严防死守的时候。 不论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不能放行,请小姐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小兵丁,莫要为难我们了。 您先找个地方安歇,明日一早开城,再进城吧。” 说完,他就低下头准备迎接这女孩的狂风暴雨。 没办法,习惯了,一些贵人就是知道这样,他也要发泄一下。 国法不敢碰,那就只能拿他们这些小人物出出气了。 苗疆女孩听了楞了一下,然后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先前入城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吧。” “那行吧,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苗疆女孩叹了口气有些失落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风雪夜客 “对不起,误会你们了。” 女孩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在等着狂风暴雨的校尉听到这句,一脸诧异地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个女子居然这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遇到的那些贵人。 “多谢小姐体谅。”校尉连忙行礼说道:“若是不嫌弃,我们派人送一下小姐去客栈吧,大晚上的,怕路上不安全。 “没事,这里离客栈远着呢,早知道我就干脆留在那里过夜了。” 苗疆女孩摆摆手,然后又好奇地问道:“我不进去,就待在这里不妨碍你们吧?” “啊?”几个校尉面面相觑,先前的校尉有些迟疑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您今夜要在这里待到天亮?” “对啊,反正离天亮也就两个时辰不到了,回去客栈得小半个时辰,太费工夫了。” 苗疆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就留在这里吧,明天一早开城门我就可以进去了。” “这...怎么使得,您是贵人,在这过夜可不好。”校尉有些为难。 女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我以前经常在山里过夜,一点事没有。 这里环境比山里好多了,也安全多了,我在这里就好。” “不会是,我连在墙角下都不可以吧。”苗女眨了眨眼指着城门旁的墙角问道。 校尉连连摆手否认:“当然不会,小姐如果不介意当然可以在这里等。” 说完,连忙转身招呼着身边的军卒帮忙把平日夜里他们歇脚的桌椅给搬了过来。 还把一个烧得正旺的碳炉给拎了过来。 “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歇歇脚吧。”校尉笑道:“天寒地冻的,要是炉子不够暖,喊我们一声就好。” “多谢你们。”苗女嘻嘻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校尉见状,连忙转身对着身旁的几个军卒喊道:“赶紧过来,帮小姐把马牵到一旁喂点食。” “不用,她自己会觅食的。” 说完,苗女轻吹了一声口哨。 那匹马便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往着来时的路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只剩下渐行渐弱的马蹄声。 “小姐的马颇有灵性,真是匹好马。” 校尉望着马儿远处的方向有些羡慕地说道,然后便转身行礼:“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小姐可以放心安歇,待天明开城门,我们会第一时间送小姐进城。” “那多谢你们了。”苗女笑道,校尉连声道不敢,然后便和几个校尉军卒回到了城门中镇守起来。 今夜没有下雪,但寒风依旧凌冽。 虽然城门旁还点着几个火堆,军卒们也都穿着冬衣,但毕竟是冬天,身上穿着冷冰冰的铁甲,一阵风刮来,这些军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是平日里,没有旁人,这些军卒也不会站得这么笔直。 像这种天气,早就一个个窝到城门下围着火堆考暖了。 但现在来了个贵人,他们哪敢这样,一个个站得挺直。 就是到了平日轮换的时间,他们也不敢轻易轮换,生怕惊扰到一旁的贵人。 “嗯,你们很冷吗?” 城门旁的军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把一直在发呆没有休息的苗女从放空中引了回来。 她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些一直在哆嗦却死活要站得笔直的兵丁,忍不住出声问道。 “回小姐的话,这数九寒的天,多少会有些,是不是我们惊扰到您了?” 校尉还以为这声喷嚏引起了贵人的不满,连忙走近问道。 “没有没有。” 苗女连连摆手说道,然后打量了一下他们,接着便从包袱里掏出来几颗药丸递给校尉:“诺,给你们。” “这是?” 校尉望着她手上的几颗药丸,鼻子还隐隐闻到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丹药是我自己弄的,你们找点水匀一下,喝下去之后,身体会暖和很多的。”苗女说道。 “这。。。”校尉有些为难,眼前的这位女子虽然手上拿着沐府的令牌,但是身份还是没有搞清楚。 让她留在这里休息倒没什么,反正也不会干扰到他们。 可是她给的药,就不一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就不是麻烦二字可以形用了。 可是不拿吧,他也不敢,要这女子真的是沐府的女眷,贵人好心赏赐,你一个兵丁居然敢拒绝,之后要是随便在自己上官面前说几句,那自己这辈子在军队里也就到头了。 要怎么给解释,说得既好听,又能拒绝掉呢。 一时之间,校尉又头疼了起来。 他娘的,过个年也不安生! “咦,城门那边怎么好像有个女孩啊?” 高空上,临空站立着四个披着披风的御直。 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子以手遮额,一脸好奇地问道。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城外巡防回来。 “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都什么时候,怎么还有有人到处乱跑,还是个女子。” 一个个子稍高的御直轻轻拍了一下女御直的脑袋说道,然后抬起头顺着目光望向城门,顿时也有些诧异。 “咦,还真是,看服饰貌似还是个苗女。” “是吧,我都说了,我眼睛好着呢!” 女御直撇嘴说道。 “奇怪,都这个时辰了,外边居然还有女子,还是个一个苗疆女子?” 在他们身旁,一个书生模样的御直眉头稍稍蹙起:“怕是有情况。” “那要是看看吗?”站在他们身后,体型健硕的御直粗声粗气地问道:“还是直接过去啊?”。 “先在这里盯一下吧,有问题随时上报。”书生模样的御直沉吟了一下说道。 看样子,他应该是这个内御直小队的负责人。 “好烦呐,还以巡防完就可以回去换班了呢,我好困啊。” 长相有些青涩的女御直扁嘴说道。 “听话,先看一下,没什么的话,我们就..什么人?!” 书生模样的御直安慰的话刚说出一半,忽然眉头一抬,一脸警惕地转身,然后,横刀出鞘! 其余几个御直虽然惊愕了一下,但瞬间反应过来,纷纷转身,横刀出鞘,望着皓月下的身影。 寒风凌冽,几人的披风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警惕性尚可,但方才有些松懈了。”皓月下,一袭青衣白袍缓缓走向他们,来人微微颔首。 当看清了那人手臂上的袍服绣着的那个‘御’字,以及来人的面貌后,几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书生模样的御直连忙收刀入鞘,朝着来人行礼。 “参见指挥使!” 身后几名同伴也纷纷收刀入鞘垂首行礼。 “嗯,可是刚刚巡防归来?”身着指挥使袍服的叶宜中望着这支御直小队微微颔首。 “回指挥使话,我们已经完成了城外巡防任务,正要回去和其他小队换防。”小队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个书生样子的御直连忙点头回答道。 “如此,为何在此处逗留,夜深露重,该早些回去。”叶宜中说道。 “指挥使,我们发现了城门那好像有些情况,想着先观察一下,所以才留在这里的。” 女御直示意着远处的城门下说道。 “情况?” 叶宜中稍稍侧脸,顺着御直示意的方向望去。 此时,似乎城门的那个女子正好从包袱里取出什么递给了一个守门校尉。 “指挥使,要不我们下去看看什么情况?”书生御直问道。 叶宜中垂下眼眸片刻,又抬起,微微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军卒并不知晓内御直,贸然下去,只会整添麻烦。” “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便好。”叶宜中说道。 “这点事,怎么能麻烦指挥使?”书生御直有些为难。 “无妨。”叶宜中摇摇头,便转身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你们先行回去吧。” 见指挥使这么坚持,几个御直相视一眼,也只好作罢,行礼拜别指挥使后,便一个个消失在原地。 “你怎么不拿啊,快呀,你们还得值守好久吧,这要是感染风寒了,这天气可有你们受了。” 见校尉一脸苦相,欲言又止的模样。 苗女很好奇,把手伸到更直了,直接递到了校尉的跟前。 “莫要为难这些军卒,你一个陌生人,他们怎敢在值守期间乱吃旁人赠与的东西。 莫说是他,便是一般孩童也不会这么做。” 忽然,身后一个略显冰冷的声音传来。 “啊,可我是好人呐” 苗女很自然地搭话,脑筋大条得不得了。 倒是面前的校尉脸上一惊,连忙拔刀。 一边朝着身后喊人,一边把苗女扒拉到身后护着,然后朝着黑暗中低吼道:“什么人?!” “莫慌。”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一块玉牌砸到了校尉的胸前,校尉下意识的接住。 “这是?” 映着火光,校尉看清了玉牌上的字,眼睛瞪大,连忙抬起头朝着黑暗中望去。 当看清了来人后,校尉连忙收刀行礼:“参见叶侯爷!” 第二百三十九章 要守规矩,他说的 忙着赶过来的军卒一听,楞了一下,但很快一个个便朝着突然出现的叶宜中行礼。 打量了一眼被校尉护在身后的苗女,叶宜中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尚未曾弄清该女子的身份,单凭一个令牌,这些军卒就放下了警惕。 若是这女子稍有不轨,那校尉小命就不保了。 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那苗女一脸惊喜的叫了出来,指着叶宜中的袍服喊道:“内御直!” 叶宜中顿时一愣,心里刚刚想说的话瞬间被打乱了。 还没等叶宜中开口,苗女便高兴地从校尉身后走了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我见过这一套衣服,你是内御直吧,看样子还是个指挥使呢!” 叶宜中忽然脑子里弧光一闪,再看了一眼苗女的装束,貌似想起了些什么,便试探性问道:“你可是南疆苗族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从南疆来的?” 苗女显得有些诧异,但是当她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也就了然了,于是大方的点点头。 果然,叶宜中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说你曾见过我身上的袍服,敢问小姐,穿过这件袍服的人是不是姓李?” “哎哎哎!”苗女眼睛都瞪大了:“对啊,你认识李辑?!” “不过认识也正常,我听我奶奶说内御直的指挥使不多,就几个而已。”苗女又自言自语道 竟然从南疆一路追到都城,有趣。 叶宜中望着眼前的苗女,似乎心情大好,他微微颔首。 “李辑和在下本是好友,又一同共事,自是认识的。” “等一下,你猜到我的身份,我也来猜猜你的身份,一人一次才公平。” 苗女伸手打断了叶宜中的话语,自来熟一般捏着下巴做苦思冥想状。 看着眼前的女子,叶宜中难得饶有兴趣地等着。 他想看看连李辑都害怕的女孩,到底是怎样的女孩。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蹙着峨眉思考了好一会的苗女,忽然一拍掌高兴地说道:“你是六道的指挥使!” “哦?竟是猜对了。”叶宜中眉头一挑:“我的确是六道指挥使。” “就是你,李辑常常说的那个冰块脸!” 叶宜中脸上表情一滞,其实看起来也就是面无表情。 不过感觉还是有变化的,如果你能看得出来的话。 “不过我看你不像冰块脸啊。”苗女认真审视了一下叶宜中摇摇头说道:“就是有点冷而已,不像他那么咋咋呼呼的。” “哦,那在李辑的口中我是怎么样的人?”叶宜中淡淡问道。 不知怎么地,几个校尉和那些军卒忽然觉得现在比刚才还要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明明先前还吹着风呢,现在风平浪静的怎么比刚刚还冷。 “嘻嘻,其实也没说什么啦。” 苗女貌似知道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吐了吐舌头:“啊,既然他们都认识你,你又知道我是谁了,这些药丸可以给他们吃了吧,吃了之后五个时辰内都暖呼呼地,就不会冷了。” 叶宜中明知道她转移话题,但也不去点破,从苗女手上拈起一颗药丸,看了一眼后微微点头说道:“仅此一次,日后莫要再做。” “为什么?”苗女很好奇。 “他们是军人,有他们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打破的。” 叶宜中难得用心地和苗女解释:“恰逢我在,你和李辑又相识,这点担保我还是能做的,但是也就一次,多了就坏了规矩了,李辑应该有和你说过吧。” “嗯,他是有说过一些吧,但我一般都没听。” 苗女点点头,随后又很高兴地转身把药丸放到校尉手上:“你听到侯爷说的话了,快去和你的同伴分了吧。” 校尉手忙脚乱的接过来,有些为难地抬头望向叶宜中。 见叶宜中面无表情,便松了口气,谢过贵人,然后便和一众军卒退下,不敢阻碍两名贵人。 “对了,我还没有自己介绍呢。”苗女拍拍手回过头笑道:“我叫阿莎,来自南疆十八寨的古力寨。” “南疆古力寨?”叶宜中听了微微一愣:“若是我不曾记错,南疆十八寨的圣女,名字当中就有个‘莎’字,而那位圣女貌似正是来自古力寨。” 说到这,叶宜中眉头一抬:“莫非。” “嘘~”苗女竖起一根手指嘘道:“我就是个苗寨的女孩,其他的不要说咯。” 还是个圣女,李辑,你可真是令人佩服。叶宜中心里暗道。 随后便朝着苗女点点头:“放心,叶某不是多舌之人。” “敢问阿莎姑娘来都城是为何?”叶宜中明知故问道。 “找李辑啊!”阿莎毫不迟疑地,大方地回答了。 “不过顾着赶路,没有留意天色,一不小心,就没赶上进城的时间,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待到天亮了。”阿莎有些懊恼。 叶宜中听了沉吟了片刻便说道:“既然如此,夜色已深,阿莎姑娘随我入城吧,先寻个地方安歇,明日一早叶某遣人送你到李府处。” 阿莎一愣,显得有些惊讶:“不是还没到开城的时间吗,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滞留在外面的吗?” 刚刚说完,阿莎便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望着叶宜中的装束说道:“我都忘了,你穿着御直袍,怎么可能是滞留,你是在巡夜吧。” 叶宜中微微颔首:“叶某正好要回城,若不介意,阿莎姑娘便随我一同进去吧。” 原本以为这女孩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她听了之后,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你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开城就好了。” “为何?” 叶宜中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 “要是李辑在这里,也一定不会让我进城的。”阿莎说道:“他说,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 “原来如此。”叶宜中恍然,再看看眼前这个女子,不免高看了几分。 “话虽如此,可你方才给那些军卒的药丸,不也是坏了规矩么?”叶宜中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出声问道。 “不一样。”阿莎摆了摆手:“李辑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时候,小事情就不用太过拘泥。” 叶宜中脸上表情一滞:“...” 片刻之后,叶宜中点点头:“这的确像是他说的话。” “所以啊,分药给那些军人,有你作证,我的确是好心。 那药也不妨碍他们守夜,反倒对他们有好处,这点规矩,坏了便坏了。” 阿莎认真地说道:“但是入城就不行,如果今日你可以不顾规矩带我入城,那么之后其他和你身份一样的,或者更高的人,是不是也就可以随便进入了,那这城守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我不能进。”阿莎坚定地说道:“我要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进城。” 叶宜中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也只好作罢了。” 说完便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校尉。 那校尉刚刚把匀了药的水给喝了下去,不到片刻,浑身就变得暖呼呼的,而且精神头好了不少。 正惊叹这药的奇效时,见到叶小侯爷的抬头往这边看来,他立即很有眼色地放下碗,小跑了过来。 “侯爷有何吩咐?” “这位姑娘就继续留在这里吧,等明日开城后,会有人来接她的。” 叶宜中淡淡吩咐道:“你们稍稍注意一下即可,她不会阻碍你们值守。” 校尉听了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苗女,然后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跟侯爷您入城么?” 叶宜中微微摇头,不再理会校尉,然后扭头对阿莎说道:“你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叶某会派人送你到李府。” “不用啦,我问路也能找到的。”阿莎摇摇头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小事而已。”叶宜中说道:“你半夜才到,按李辑的性子,若是知道,必定不会允许。 看来他并不知情,我想,明日当他见到你,一定会很惊喜。” “是吗,我也觉得。”阿莎嘻嘻一笑,随后又埋怨道:“谁让他走得这么急,说好的东西都没来得及交给他。” 所以才说见到你,李辑一定会很惊喜。 叶宜中心里难得多了这么多话。 不过表面看去,还是沉默寡言,异常高冷的一人。 叶宜中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对阿莎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阿莎姑娘先委屈一下,叶某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先行一步。” “嗯嗯,叶指挥使慢走。”阿莎点点头笑道,显得十分活泼开朗。 叶宜中告别苗女后,也不逗留,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见叶小侯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后,校尉不由得松了口气。 每次面对这些贵人,总是紧张的喘不过气。 还好有惊无险,又过一关。 不过,这些侯爷的性子也真是奇怪,大晚上,数九寒的天也舍得让这么美的女孩留在这里,难不成侯爷的夫人是天仙不成? 算了,还是别想太多,在背后嘀咕贵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还想先伺候好眼前的这一位再说吧。 第二百四十章 这天寒但心暖呀 校尉再一次确认叶小侯爷已经离开后,便满脸堆笑的回过头望着阿莎。 “小姐,这里风大,要不,在下让手底下的人给您搭个小帐篷,供您休息,你觉得如何?” “不用那么麻烦啦,这点温度不算什么,你们忙你们的就好,不用管我的。”阿莎摆摆手拒绝道。 校尉又重复劝说了几次,不过阿莎依然不肯挪地方,也不愿意麻烦他们搭帐篷,无奈之下,校尉也只得随她了,自己又回到了岗位上。 阿莎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枕在上面,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李辑,现在在干嘛呢,是已经休息了,还是和叶指挥使那样在执行公务呢?” “如果有得选,我是想休息的。” 在屋檐顶上,李辑抱着双臂望着巷子中那鬼鬼祟祟的人影,显得颇有些无奈道:“但没办法,想偷个懒都不行。” “老大,这事要不就交给京兆尹吧,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处理也行,你先回去休息?”跟着李辑身后的一个御直说道。 “别吧,我才刚来没多久,要是这样就回去了,不得被你们副使说教一顿,装个样子,也要做全套。” 李辑摆手拒绝道:“既然是替你们副使值守,那就得把好关。” “行了,下去看看吧,闲着也是闲着。”李辑朝下瞅了一眼说道。 “是。” 几道身影一跃而下,瞬间扑倒了那个巷子里鬼鬼祟祟躲着的人。 “官爷我错了,我错了,我把东西还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几位官爷放过。”被擒拿双膝跪地的老汉不停求饶道。 “大过年的,怎么好的不学,学人盗窃,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李辑走近那老汉,有些头疼地说道:“正值年关,无端端地给京兆府的牢里送个人犯,那些狱卒过个年都不安稳,你就更别想安稳了。” “求官爷饶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老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显得极为慌张。 “指挥使,这老汉偷的是药。”一个御直蹲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几个包裹,打开检查了一下说道。 “知道,这味道这么冲。” 李辑点点头,然后有疑惑地蹲下去望着老汉问道:“别人盗窃都是盗金银财宝,你怎么就偷草药,家里有人生病了?” “回官爷的话,是,我儿子,我儿子身体不舒服。”老汉低声说道。 李辑招招手,御直把几味草药拿了过来,他拈起其中一味端详了一下,然后又扫了一眼其他几味。 “都是些大补,旺气血的药,你儿子生的什么病,还是受过什么伤?” “回官爷的话,老汉的儿子本在城里的一个贵人家当仆役,一直身体都好好的。 前些日子,他突然回家了,说是那贵人不要他,老汉想着该是伺候的不好,贵人嫌弃了,就打发他回家了,我本来听了还一肚子火,想着....” “停停停,我不是来听故事的。” 见老汉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入到正题,李辑连忙伸手打断:“你赶紧入正题,对你们家事,我不是很感兴趣。” “是是是,老汉啰嗦了点了,老是说话半天说不到正题上,村里的人也常常这么说过老汉,但老汉年纪大了,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这还是小时候惹上的毛病呢,小时候啊...” 李辑站了起来,挥挥手:“还是直接交给京兆府吧。” “就是本来在家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就病倒了,浑身瘫软无力冷冰冰的,脸色白的吓人。 我带他看了好几位大夫都不行,后来来到都城里,这店里的大夫看了,说是身子虚的原因,给开了几味药,虽然贵,但老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咬咬牙也就买回去了。” “第一次喝的时候,效果还挺好,身子骨恢复了一点,可没几天又开始发作了,老汉不得已又来到店里再取了几剂。” “可没曾想,这药治标不治本,吃的时候能熬几天,几天之后,就又开始发作了。 老汉只是一个小农,家里哪来这么多钱买药,可儿子就那么一个,看着他这么痛苦,老汉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所以才会想到要来偷药,请官爷饶我一回吧,我不敢了。” 听到李辑的话后,老汉一下子进入主题,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清楚了。 “这不是能说清楚的么。”李辑耸耸肩说道,然后再次蹲了下来问道:“你要偷药,就好好偷,在店里躲着不好么,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心里不踏实,很慌,本来打算在里面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趁着开城的时候回去。”老汉说道:“但总害怕店里会来人,所以就想着在外面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天亮再走。” “可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撞上我们了是吧。”李辑摇摇头:“你也是不走运。” “求官爷饶我一回,我那儿子还在床上躺着等着我的药呢,求官爷饶我一会吧,我不敢了。”老汉不停地磕头求饶着。 李辑站了起来,看了看着这位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长相憨厚的老汉,数九寒的天还穿着单衣,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的缘故身体不停地在发抖。 李辑稍稍示意,一名御直点点头便把老汉扶了起来,老汉一脸不明所以地望着众人。 “国有国法,犯了法就必须要受到惩罚,即便是官家,也没情面讲。”李辑说道。 老汉一听,眼里的光便暗淡了下去,也不求饶了。 “但如果你能把钱付给店家,再把药取了,这便不算是你盗窃。” 李辑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这天也快亮了,我估摸着就是大年初一,这药铺也不会关歇,你把药放回去,等掌柜来了,再买就是了。” “可,这,老汉没有钱呐,官爷。”老汉一脸凄苦地说道。 “谁说你没钱,刚刚擒你的时候,钱袋不是掉在地上了吗?”李辑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模样抱胸望着老汉,示意了一下他脚下说道。 “啊?老汉哪来的钱?”老农连忙低下头朝脚下望去,顿时一脸吃惊。 在他脚下,静静地躺着一个简朴但是做工一看就非常精细的钱袋,他有些颤抖地蹲下去拾起钱袋。 不是很沉,老汉慢慢地打开钱袋子,顿时眼睛都瞪大了,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李辑摆摆手:“以后钱袋子要绑好,不然丢了,过个年都不安生,走吧,把药还给人家。” “谢谢官爷,不,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老汉不停地磕头。 “行了,关我什么事。” 李辑挥挥手让人把老汉扶走,自己便朝着巷子外走去。 刚刚走去巷子门口,李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道:“把钱袋子里的银子换成铜钱或者碎银吧,一个老农拿着那个钱袋,怕是药没买到就被扭送到官府了。” “是,指挥使。” “唔~舒服。”李辑伸了个懒腰便朝前走去。 ...... “小姐,小姐?”校尉轻轻地在一旁低声喊道。 “唔~”一声轻喃,阿莎微微睁开眼睛,两眼无神地望着眼前的校尉:“天亮了吗?” “哎,对的,还有一刻钟不到就开城了,您要不先起来整理一下吧,周围不少人看着呢。”校尉点头轻声说道。 阿莎抿了抿嘴唇,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发了一会呆,便抬起头来,露出了她那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大半个晚上被枕出了一个红印子的脸蛋。 她没有在意,轻轻地揉了一下脸蛋,便直起身子,一把拎起当了两个多时辰枕头的包袱,走向城门处。 此时城门边上已经排上了一条不短的队伍,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摸着黑起来,挑着货物一大早赶来。 突然一个穿着与旁人不同的美貌女子朝着他们走来,而且平日里凶恶的守城校尉低声下气在一旁伺候着。 排队的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了大半个地方。 “他们干嘛?”阿莎显得很疑惑。 “小姐,这是要给您让路呢,等会开城,您第一个进城。”校尉解释道。 这么一说,阿莎显得更疑惑了:“他们才是先到的,哪有先到给后到的让路的?” 校尉楞了一下,想了想这位贵人不像别的贵人那般难说话,便笑着说道:“您是贵人,普通老百姓哪敢排在您面前啊。” “我也不是贵人啊,算了,我去后面排队就好,不用他们让,你也不用跟着我,去忙吧。”阿莎说完便朝着队伍的后面走去。 队伍中的百姓见状纷纷行礼避让,阿莎倒是很大方地点头,然后朝着众人问好,便继续往后走去,直接在队伍的最后排了起来。 弄得在她跟前的几个老汉,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连聊天都不敢聊了。 校尉见状也只得随她去了,这位小姐倒真是与众不同。 校尉耸耸肩,便喊人指挥着队伍朝前靠,很快便恢复了秩序,一群人静静地等待着城门开启。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其实这样,挺好 “哇,老伯,你这个担子里的插的什么啊?” 阿莎看见眼前老汉摆放在一旁的担子,上面挂满了一个个小人儿,显得很稀奇。 老汉正浑身不自在呢,要不是为了早点进城挑个好位置,他都想挑着担子重新走到后面排队了。 没想到躲都躲不掉,身后的贵人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老汉回过身子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回小姐的话,这是糖人呢。” “糖人..”阿莎好奇地打量着担子上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忽然很惊喜的问道:“能吃的吗?” “哎,当然能。”老汉见贵人貌似不是很难说话的人,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从担子里取下一根递给阿莎憨厚地笑道:“小姐要尝尝吗?” “好啊,多少钱?”阿莎大方地点点头。 老汉连连摆手说道:“一点小玩意而已,小姐喜欢就好,不用钱。” “那怎么行,这么好看的小人儿,一定是你很辛苦才做出来的,怎么能不收钱呢。” 阿莎拒绝道,并从腰包里掏出一块小碎银放到了吹糖老汉手里,这才兴高采烈地接过糖人。 “哎呦,大多了,小姐,小的这东西不值这么多钱呐。”老汉一看,眼睛都大了,连忙说道。 “这样啊,那你再多给我几个就好了。”阿莎也不在意,认真地端详着手里的小人说道。 “这,多谢小姐!”老汉喜不自胜,连忙把担子挑到阿莎面前笑道:“小姐喜欢哪个就哪个,不喜欢的话,老汉等进了城再给您弄。” “不用不用,我挺喜欢的。”阿莎轻轻地咬了一口,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随后又在担子上挑了几个动物状的糖人。 见老汉还没进城就做了一笔大生意,身旁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一个排在阿莎身后的老婆子,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阿莎的袖子,谦卑地问好:“小姐,您用过早饭了吗,我这里有早上刚蒸好的糯米糍,可甜可好吃了,也不贵,三文钱一个,您要试试吗?” “好啊。”阿莎回过头笑道,老婆子一听大喜,连忙打开担子上的盖子,用油纸给眼前的女孩包了一个,然后递给了她,眼里满是期待。 阿莎把糖人全都握在一个手里,然后取过热气腾腾的糯米糍,轻轻地一咬,乌溜溜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 “好吃!奶奶您再给我包十个,不,二十个,不,还是三十个吧。”阿莎超级大方地说道,然后从兜里又掏出了银子。 “哎!”老婆子楞了一下,瞬间笑意充满了整个脸庞,连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不少,连忙忙活起来。 其余人一见这贵人这么好说话,纷纷上前。 “小姐,您试过我们都城的糖葫芦吗,要试试吗?” “小姐,这是我们家织的小布偶,多好看,拿来送亲戚小孩最好了。” “小姐....”一不小心,队伍的后面就成了一个小型集市,店家很多,客人就阿莎一个。 校尉虽然在队伍面前指挥着,但也时刻关注着队伍后面的情况,生怕出了什么事。 忽然见队伍后面嘈杂声多了起来,一群人围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见不到沐府的小姐。 校尉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带上军卒朝着队伍后面跑去。 “都散开,你们干嘛?!”校尉一边吼着,一边扯下腰间的佩刀,就着刀鞘拍打着围观的百姓。 这下操作,吓得这些百姓连忙散开。 “小姐您没事吧?” 当心急如焚的校尉见到才一会不见的阿莎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此时的阿莎身上除了一个包袱,还挂着不少零嘴,小玩具,食物,但她还乐此不疲地朝着周边的人询问着,看起来还没有买够。 “咦,是你啊,你来了就好,快过来。” 阿莎正聊得热闹,忽然眼前的亮度一下子光了起来,她抬头一看,见校尉带着几个军卒把前面围着的人都给清空了,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连忙招手让他们过来。 “小姐你放心,可是有人欺负你,强买强卖?” 校尉见阿莎连连招手,还以为她受了这些百姓的气,连忙走过去说道:“放心,有我等在,必不让小姐受委屈!” 说完就要指挥身边的人把围在阿莎身旁的几个货郎百姓给抓起起来。 “不是,阿婆和伯伯们人都很好啊。”阿莎连忙摇头说道。 然后从身后提着一个大包裹递给校尉:“这是这位奶奶做的糯米糍,很好吃,我想着你们还没吃早饭,给你们买了,正想着等会给你们,现在好了,快拿去分了吧。” 校尉手忙脚乱地接过包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敢情这是误会啊。 顿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平日里这些军卒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难得见到有这么一面,身边围观着百姓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忽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军爷拿吧,这可是小姐送的,小姐吃了都说好吃呢!” “哈哈,是啊,拿吧。” 校尉呆在原地片刻之后,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得一边谢过小姐,一边朝着周围笑骂道:“滚,别挡着路,好好排队,快开城了,还想不想早点进去。” “我想啊。”阿莎点点头回答道。 顿时,校尉脸上表情一滞,给阿莎行了一礼后便抱着一大包糯米糍落荒而逃。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百姓们的哄笑。 不过这笑意却是善意的,暖心的,融洽的。 为这个早晨加了几分生气。 没多久,随着城楼上的鼓声响起,城门便缓缓从里面打开。 一队军卒从里面跑了出来,和在门外守着的校尉交接了几句后便朝着一众百姓大声喊道:“开门咯!” “好!!”百姓欢呼声响起,然后便排着队,朝着城内走去。 “小姐,队伍动了,您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走了。” 吹糖老汉踮起脚看了一眼队伍,然后回过头望着阿莎憨厚地说道。 “嗯嗯,好。”阿莎笑着点点头,便拿起包袱和一大堆零碎跟着众人身后。 这时候,校尉又跑了回来,朝着阿莎行礼后问道:“小姐,您的马好像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我们派人去寻?” “不用了,让她自己溜达吧。”阿莎摇头说道。 校尉见状也只得让随她。 没多久,阿莎便穿过城门,进入了都城。 见在外休息了大半个晚上的贵人终于入城了,校尉等人也松了口气,手里拿着一个糯米糍,望着贵人远去的背影,这些军卒心里居然有些不舍。 “这个小姐和别的贵人真的不一样啊,居然对我们这些兵丁这么好。”一个军卒感慨道。 “是啊,难得。”校尉点了点头,望着手里的糯米糍笑道:“大年初一就遇到了这么好的贵人,看来今年,咱们一定很顺利。” “哈哈,我觉得也是。” “好了,收拾一下,准备换防回去休息吧。”校尉再次看了一眼人流,确认找不到贵人的身影后便转身朝着一众兵丁吩咐道。 “是!” “也希望这位小姐今后也能顺顺利利的。”校尉心里默默想道。 ...... 望着繁华的都城,阿莎眼睛都瞪大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以为,都城和其他地方差不了多少呢。 望着眼前陌生的地方,阿莎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也不知道该问谁,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正烦恼的时候,忽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伯带着一辆马车和几个仆人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阿莎后,便拱手行礼问道:“请问,是南疆来的阿莎小姐吗?” “嗯,我是啊。”阿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管家点点头笑道:“老夫是叶府管事,受我家侯爷之托,专门来此处迎接小姐,把小姐送去李府的。” “啊,原来是你们啊。”阿莎这次醒悟过来,顿时高兴地点点头:“我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呵呵,都城乃是大梁国都,此处不同别处,阿莎小姐若是第一次到都城,没有熟人引路,确实有些不便。”管事慈笑道。 阿莎点点头承认道:“我就真的是迷路了,不对,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呵呵,阿莎小姐莫慌,有老夫在,请小姐上车,咱们这就走。”管家笑着朝着马车伸手作邀请状。 “嘻嘻,谢谢老伯。”阿莎连连点头,便走向了马车,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回过身子问道:“老伯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我这里有吃的。” “多谢小姐关心,我们已经用过了。”管家说道:“请小姐上车吧,此处人流颇多,莫要阻碍太久。” “嗯嗯,那我们快走吧。”阿莎吐了吐舌头说道,然后便挎上了马车。 管事抚须一笑,便招呼着众人带着马车离开了城门口,朝着李府走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波澜微掀 “好!一夜无事,回去换岗,早点安歇去吧。” 一个宅院中的大房子内,李辑伸了伸懒腰,见巡防的队伍都回齐了,便挥手示意一旁的御直打开通道,返回御直阁。 回到御直阁后,交卸了差事,李辑便哼着小曲准备回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叶宜中,李辑显得很高兴,忙着挥手:“嗨!好巧,你也换防了?” 说完便加快脚步,几步蹦到了叶宜中身旁,两人并肩走着。 叶宜中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你这可是要回去了?” “对啊,不回家干嘛,留在这里很容易被老爷子抓去干活的。” 李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已经值守完了,其他事交给了卿姐,我这几天就不回来了,没事不要找我,有事就更不要找我。” “嗯,所以你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了?”叶宜中忽然问道。 “废话,不是说了吗,当然不回来了。” “哦,挺好。”叶宜中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表情很奇怪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李辑扭头打量了一下叶宜中表示很怀疑。 叶宜中没有回答反倒出声问道:“昨夜巡防,可有什么事发生?” “没事啊,天下太平,挺好的,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李辑说道,然后又问道:“你呢,莫非有事发生?” “无事,天下太平。”叶宜中摇摇头说道。 “那你问个头。”李辑撇嘴说道。 “行了,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李辑说道:“你去交卸你的差事吧,就不等你了。” 叶宜中微微颔首,李辑挥挥手便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走了几步的李辑忽然回过头喊了一声叶宜中。 叶宜中有些疑惑地望着李辑。 “你没有事瞒着我吧?”李辑说道:“我这么感觉心里一上一下的。” 叶宜中眨了眨眼,然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应该没事。”见叶宜中离开了,李辑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苦恼:“怎么着心里头总感觉不踏实,是我想太多了?” “算了,应该是想多了。”李辑耸耸肩便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 一间破败的茅屋里,一个胡茬男子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没有半点血色,还浑身发着抖,似乎盖在他身上的不是两床被子,而是两张白纸。 “根生,根生,我来看你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拍门声。 “你这家伙,回来了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前些日子跟着隔壁村的货郎出去溜了一趟,那可是大长见识啊。” “听说你回来了,身体好像还有点毛病,这不,我拿了点好东西给你补补,快开门啊!” 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躺在床上的胡茬男猛地一睁开眼,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巍巍战战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朝着门外走去。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胡茬男推开了门,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但很快便又适应了,费力地睁开眼皮望清了屋外站着的人。 这是他的发小,小名幺儿,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弱小的感觉,但是面前的他却是实打实的壮实,比他要高上半个头不止,身体也比他壮实一半。 这身材别说村里少见,就是去从军,这身材也比大部分军卒魁梧得多。 “哎呦,你这真的病的这么厉害啊。” 在门外提着一只鳖的幺儿见到自己的发小这边模样,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把手里的鳖放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快要倒下的发小往着屋里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怎么重,我就说你明知道我这几天回来的,都没来找我。”幺儿一边扶着根生一边说道:“原来都病成这样了,叔呢,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人?” “应该是..给我去拿药了吧。”根生有气无力地说道,但是眼神却死死盯住了幺儿的脖子,喉结上下滚动着,眼里全是嗜血的渴望。 “我说呢,难怪一大早没见着个人影,大年初一呢,你这事弄的,一点年味都没有,来,快躺着,一看就知道你没吃东西,我给你弄点吃的。”幺儿搀扶着根生一步一步走到床上。 “对,我真的好饿。”望着脖子,根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得更快了。 “没事,有我呢,你先躺会,我煮个粥,等会给你炖个鳖,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我应该就弄了两只,本来想留个大的自家炖汤,一听说你病了好几天了,我就把大的拿来给你补补了,你看,够兄弟吧。” 幺儿说道,然后顺势要把根生往床铺上放。 这一个俯下身子,身上的衣服往后扯了扯,脖子上露出的面积变得更大,皮肉直接暴露在根生的眼里。 “幺儿,要不你快走吧。”根生浑身都在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是病糊涂了吧,就你这样,叔又还没回来,要是我走了,一个不小心,你就该完蛋了。”幺儿没有留意到根生脸上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 “那,真的,对..不起,了。” 根生再也按奈不住灵魂深处涌出来对血液的渴望,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后,忽然猛地伸头便朝着幺儿的脖子咬去! “啊啊啊!!你干什么?!” 幺儿一个吃疼,顺势一把把根生摔在床上,捂着脖子连连后退,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手掌里渗出。 摔在床上的根生只迟缓了一个呼吸便爬了起来,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齿,再次扑向了幺儿! “王八蛋,你疯了?!”见像是发疯了一般的发小朝自己扑来,幺儿不躲不闪,直接一拳砸上去! “轰!”根生瞬间被砸回床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一时之间竟然起不来了。 幺儿见状下意识就要逃离这里,但刚转身两步,听着耳边传来的呻吟声,他便停下了他的脚步。 心里挣扎了一下,便转过身来,捡起门口角落堆放的平日里拿来捆柴的一根麻绳,便朝着床上走去。 “你这人是被狗咬了吗,疯了你。” 幺儿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见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划破了点皮,心里也放心了些。 “根生,对不住了,在叔回来之前,我给先把你捆起来,可不能再被你咬了。”说完,幺儿便一把把床上的被子,掀到地上,直接跳上去,想要按住根生。 没想到,刚一跳上去,根生顺势一躲,躲开了幺儿那浑而有力的双手,一个翻身再次向幺儿扑来。 幺儿刚刚在床上蹲着,还没蹲稳,一个不慎就被根生扑倒在床上,根生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照着幺儿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幺儿疼得扭动起来,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半柱香后,一只满是血迹的手重重地拍在门框上,幺儿脸上苍白的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朝着来时的走出去,在他身后,是已经昏厥过去的根生。 ...... “根生,爹回来了,爹把药给买回来了!”老汉满脸高兴地提着满满几包药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小院子。 当看到门框上的血手印时,老汉大吃一惊,连忙把手上的药给扔在地上,冲进了屋里。 “根生!” “爹,你回来了?”此时的根生正捧着一盆水,要往门口走去,见到夺门而入的老汉,裂开嘴笑道。 “你没事?”老汉很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没事啊,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根生点点头说道。 老汉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连忙走上前去,认真地端详了一会,看见儿子脸色的血色好了很多之后,这心才放下了不少。 “怎么又突然恢复了不少?”老汉表示很不解。 “不知道,大概是睡了一觉吧。”根生耸耸肩说道:“也许是之前那些药起作用了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真的是老天保佑咯。”老汉说道,见儿子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后,心就彻底地放下了。 他回过头指着门框的血手印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概是哪家的小孩弄上去的吧。”根生摇摇头示意了一下盆子的水说道:“我刚睡醒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看,正要打水抹掉。” “这样啊,咱村里哪家的小孩这么不懂事啊,大过年的,搞这个,不行,等会我得去找找他们说说。”老汉一脸不满地说道。 “不用了,爹,你也知道,大过年的,小孩子的事嘛,没必要吵起来,我抹掉就是了。”根生劝说道。 “哎,行吧,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老汉叹了口气说道:“我把药拿进来,咱们先做饭吃,待会把药给你煮上。” “爹,不用了吧,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了,这药太贵了,咱家怎么买得起。”根生说道,忽然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父亲问道:“咱家不是没钱了吗,我昨天病得迷迷糊糊的,没留意,现在才想起来。” “嘿嘿,你爹我本来是没多少钱,但是我运气好,遇到贵人了!”老汉憨厚又带点自豪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哎呀,灵者也会被催婚呐 “贵人?” “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反正这药钱是有着落,我买了不少回来,这一次应该能让你痊愈了。” 老汉摆摆手说完就要往门口走去,把扔在门口的药给取回来。 “哎,怎么有只王八在这里?”老汉惊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咱家里刚刚来客人了?” “哪来的鳖?”根生一脸疑惑地把水放下走了出去。 “哟,还真有。”根生挠挠头:“可是我怎么没发觉。” “我猜是你的朋友幺儿他们送来的,估计看着你还在休息,把这鳖放下就走了吧。”老汉提起五花大绑的鳖说道。 “真的,来也不叫醒我。”根生嘟囔道。 “好了,别说了,人家见你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不想吵醒你吧,要不一会吃过药,咱们去他们家看看,顺便多谢人家啊。”老汉说道。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幺儿送的,万一搞错了多尴尬。” 老汉嘿嘿一笑:“怎么会呢,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了他们家幺儿跟着别村的货郎出去走了一转,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东西,其中就有两只鳖,我看啊,你俩感情这么好,铁定是他了,不会有错的。” “这家伙,既然来了,怎么不喊醒我。”根生接过自己父亲手上的那只鳖,提溜起来打量了一下说道。 “行吧,爹,人家有心,我们也得回一下礼,咱家穷,送不上什么好东西,等会咱们把过年前腌的鱼挑两条给他们送过去吧。”根生建议道。 老汉想也不想便点点头:“你做主,我把药先给你煮上,一会咱就上门拜访一下吧。” “好。”根生点点头,老汉便捡起地上的药往一旁的小寮子走去。 “这鳖真不错,幺儿那家伙真有心,看来咱家今天也能开开荤了。”根生拎起手上的鳖瞅了一眼,便跟着父亲走向了撩子。 ...... “老爹,我可以解释的。” 回到李府的李辑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被老当益壮的老爷子追着满大院跑,老爷子手里还拿着根粗粗的荆条。 “你解释什么解释,人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你个不孝子,去了一趟南疆,居然还敢祸害人姑娘。 还害得人一路追着你北上,简直败坏家风,祖先的脸都给丢光了,咱李家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育你一顿!!” 老爷子说完,手里的荆条挥舞得虎虎生风,不由分说继续追着李辑满院子跑。 “老爹,你听我解释啊,我冤枉啊!!!”李辑边跑边说。 “我听你条铁!”老爷子爆出一句家乡话,脚下步伐加快,手上动作越发灵活。 荆条在空中啪啪作响,每次都差点打中李辑,但李辑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然后继续逃跑,老爷子继续追,两人如同猫抓老鼠一般。 “加油,爷爷加油,打三叔!!” 李源的两个小宝贝站在大堂的台阶上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着掌欢呼着,要不是璇玑在一旁护着,怕是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了。 也许在她们眼里,爷爷正和三叔玩游戏呢。 “再喊大声点,给爷爷鼓气。”璇玑蹲下来在两个小家伙后面偷偷怂恿道,难得见三叔这么落魄,当然不能一下子就让他结束了。 而此时在月牙门处的李辛,李源两兄弟,双手插在袖袍里,看得津津有味。 “哎,老三不会真的是坏了人家姑娘身子吧。”李源从袖袍里取出一些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递过去给一旁的大哥李辛。 “别人还有可能,老三这人是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吗。”李辛接过来瓜子说道:“估计是有误会在里头,你没见娘和你我那两位带着那姑娘进了后宅了吗?” 说完,眉头一抬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又示意了一下两个正喊的兴高采烈的小侄子侄女。 璇玑看见后吐了吐舌头,然后跑进了大堂里捧了两杯茶出来,喊过几个婢女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喂水,润润喉咙,可别把嗓子喊哑了。 “啊,这样啊,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老爹劝一下啊。”李源一脸诧异,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磕着瓜子说道。 李辛撇了一眼李源说道:“你这话和你动作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嘿嘿,反正不是打我,看看猴戏也好。”李源嘿嘿一笑。 “不用劝了,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么?”李辛摇摇头说道:“这是借题发挥呢。” “哦?怎么说?” “老爷子老了。”李辛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咱们李家是剑仙后人,但除了咱们三兄弟,老爷子那一辈往上数基本都没出过灵者了。 就是出了,天赋也平平无奇,更别说老爷子本身了,四十岁才应灵。 除了强身健体,身子骨比一般同龄人要好些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人说这是因为咱们先祖太白剑仙天纵之才,一人便耗掉了李家未来两百年的气运,所以李家后人才如此艰难。”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要重振李家,可惜天赋不高,前半生都只是平平淡淡,即使后来应灵了,也还是平平淡淡。” “后来咱们兄弟三人都成了灵者,而且天赋还不低,李家振兴有望,老爷子心里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你是指,光大李家?”李源问道。 “嗯,也许也只是想抱孙子吧。”李辛想了一下望着院子中鸡飞狗跳的场景说道:“难得我们这一代都出了灵者,若是再保持个两三代左右,李家应该就能自保,进退有如了。” “但是你应该清楚,灵者的修为越高,修炼的岁月越长,延绵子孙的可能性就变得越小,即使有了,他日诞下,大多也是资质平庸之辈。” “听说数百年前还不至于这样,只是至前朝算起至今这三百年来,灵者才变成如今这般境况,也不知道是为何。” “反正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我虽是灵者,但也如常人一般早早成家,大抵也是这般原因了。”李辛说道。 李源听了撇嘴说道:“说得好像老爹逼你一样,也不知道是谁一见大嫂误终身,连为你准备好的指挥使一职都可以不要,这可不只是为了家族延绵吧。” 李辛微微一笑,随后一个弹指打去,顿时疼得李源龇牙咧嘴。 “我不一样,我和你大嫂是两情相悦的。” “我也是啊。”李源连忙说道:“我又不是老爹逼的,灵者早成家还是晚成家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只是我巧合遇到而已。” 说道这里,李源满是宠溺地望着后宅,似乎眼光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直透某人心里。 此时,后院的某位美妇忽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行了,莫要再秀了,不然我昨晚吃的都要吐了。”李辛一脸嫌弃地说道。 “嘿嘿,失礼失礼。”李源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样子更像是洋洋得意。 “所以说,难怪叶家那个小霸王,那么早就成亲了,当个侯爷也不容易啊。”李源忽然一拍脑袋说道。 “这哪是因为这个。”李辛摇摇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源也只是随口一提,压根没在意这个,所以也没在意自己大哥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饶有兴趣地继续望着眼前鸡飞蛋打的场景。 “扯远了,回到刚刚那里吧。”李辛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之中,老三的天赋最高,悟性也最高,即使在同辈一代翘楚里,也是站在顶峰之人。 连老阁主他们都曾经称赞过老三是最有希望成为先祖太白剑仙那一般的仙人,天赋之高,恐怕同辈中,无人能及。” “这等天资,你说老爷子舍得放弃吗。”李辛说道:“可偏偏老三这人就是不着调,根本没打算过成亲这回事,至于为李家延绵子孙,培养下一代剑仙这些事,他压根就从没想过。” “这些年来,不止一次两次避开父亲了。” “他是内御直的指挥使,有拱卫大梁的职责,所以有一堆理由可以常年离家。 反正只要老爷子一提这事,他就跑,不是去南疆,就是去北境,反正就不回家。” “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私底下不知道找过多少昔日的同僚想办法了。” “难得这一次过年,一家人都在,老爷子昨夜就找过我,想着这几天想想办法再给老三施压看一下,正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呢。”李辛双手一摊,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这不,人给送上门来了。” “你说,老爷子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吗?” “哦,了解了解。”李源恍然大悟,然后又从袖袍里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再来点?” “够了,我还有。” 兄弟二人再次把目光放向院子中。 此时,李辑和李父两人正撑着一张石桌对峙着,李辑气定神闲,老爷子倒是气喘吁吁。 “爹,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咱们先暂停一下,再来说解决的办法好吗?”李辑劝说的。 “解决的办法?”李父的眼光里露出了几分期待:“你这是要负责了?” “当然不会,我什么都没做,负责什么?”李辑耸耸肩:“我是怕您一会跑得太久,一会喘不过气。” “.....”空气突然安静。 片刻之后,李父的咆哮响彻院子,引得李府外的行人纷纷侧目。 “反骨仔!!!生旧叉烧好过生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误会闹大了 半个时辰后,李辑一脸无奈地站在大堂中,几个小辈正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李父则坐着细细地品着茶,似乎一场有意义的亲子活动,出了一身汗后,身体貌似舒服了不少。 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正牵着苗女的手,细声地交谈着。 苗女是不是把目光瞄向李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一样,吃吃地偷笑起来,但很快变得有些愁眉苦脸。 “好了,大过年的,你们父子也不安生一点。” 老夫人嗔道:“事情都弄清楚了,阿莎是咱们老三的好友,老三之前在南疆的时候跟她说过我的身体不好,经常头晕发胀这件事,人姑娘心善,心里记着呢。 专门进山采了一趟药想着赶在老三离开时给他,谁知道老三这人提前就走了,这不,阿莎专门从南疆把药送过来呢。” “误会解释清楚了,我没事了吧。”李辑讨好般望着自己的亲娘说道。 “对啊,既然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嘛。”李源插话道。 “你还好意思说。”老夫人瞪了一眼自己大儿子二儿子说道:“明知道老三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去劝一下,就会在一旁看热闹,哪有这样的兄长。” 李辛李源两人望着母亲一直赔笑,也不说话。 “德行。”老夫人笑骂了一句,然后又扭头望向李辑说道:“说回你,你怎么就没事了,一个人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让阿莎一个女孩不远千里从南疆赶来。 大过年连顿热饭都吃不上,昨夜到了都城,连门进不了,要不是小叶派人送过来,恐怕到现在,阿莎还在外面游荡着呢。” “啊,原来是叶宜中送你过来的?”李辑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朝阿莎求证。 阿莎点点头:“对啊,昨夜到的时候刚好遇上呢,我们还聊了一会呢,他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嘛。” “难怪他今天的表情看起来这么不对劲。”李辑摩搓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不对啊,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一把年纪了好玩么?” 忽然,李辑猛地抬起头望着阿莎:“你是不是把我平日里怎么说他的话都告诉他了?!” “没有啊。”阿莎果断地摇摇头。 “那就好。”李辑松了口气。 “只是说你说他整天杵着个脸,跟冰块脸一样。”阿莎补充道。 李辑:“......” “爹,我这几日出去避避风头,就不去御直阁了。” “混账,胡说八道些什么。”李父骂道:“你当指挥使之职是什么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吗?” 李辑想了一下抬起头:“...不是吗?” 李父:“......” “混账!!!!!!” ...... 半个时辰后,垂头丧气的李辑亲自带着阿莎往厢房走去。 “今日,先休息一下,过几日让我二嫂带你出去逛逛,大梁的都城熙攘繁盛,还是很值得见识一下的。 顺便挑点好的礼物,给寨子里的阿麻和老爹,还有木根兄弟。” 到了厢房,李辑便打开门边说道。 “啊,不用了。”阿莎听了连连摆手说道:“我就呆一天,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为什么?”李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说道。 “你走得那么急,都没等我把药带出来,这药不能放太久,所以我才赶到都城来,还没来得及告诉阿麻她们,不早点回去,他们得担心了。” 阿莎说道:“再说了,我也不能离开寨子太久。” “而且,你今天被你阿爸阿妈骂了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在这里,你也不开心吧。”阿莎有些失落地说道。 李辑楞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在闹呢,不关你的事,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就记在心里,我心里头不知道多感激,你别想太多了。” “所以,你不生气?”阿莎抬起头来,眼里有些期待。 “哈哈,生什么气,小事,都是小事。”李辑哈哈一笑。 “我害你都不敢回御直阁了,那个叶指挥使会找你麻烦吗,要不我去给他道歉?。”阿莎问道。 “哈哈,没事,我们闹呢,你别太认真。”李辑摆摆手说道。 “那我们就还是朋友了?”阿莎很惊喜。 李辑一愣,然后望着眼前这位苗女,看着她眼里止不住的疲惫,还有身上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段时间为了赶到都城,一定吃了不少苦。 苗女自古多情,李辑一向又喜欢乱七八糟什么都说一通,结果,貌似惹上了这位十八寨圣女。 这还得了,要是知道李辑这家伙不但吃他们苗寨的,穿他们苗寨的,还把他们苗寨的圣女都给拐走了,南疆十八寨的寨民们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妙,李辑只能先溜为妙,谁知道圣女居然就这样赶到了都城。 刚从御直阁回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李辑差点掉头就跑了。 可惜慢了一步,被大哥二哥给擒住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 不过还好,幸亏阿莎是来送药的,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不然,今日他李辑就很难过去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辑反倒是心有亏欠,自己的一句话,阿莎就记在心里了,还以为她入山采药是寨子婆婆喊的,如今看来,只是为了给自己母亲带点药,才特意进了趟山。 这份情,李辑不敢不受,也为自己之前的乱想感到好笑,圣女终究是圣女,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怎么会对男女之事有兴趣,多半是觉得自己合眼缘,以为多了个朋友摆了,自己也是俗气了。 想到这里,李辑望着阿莎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阿莎连忙低头审视自己,以为哪里不对劲,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问题后才抬头问道:“你笑什么?” “没有。”李辑摇摇头笑道:“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嗯,当然是,你也是我们寨子里的好朋友!”阿莎使劲地点点头。 “十五年前就是了!”突然她又补充了一句。 “十五年前?”李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有点什么典故吗?” “你可能忘了,我可没有呢。”阿莎说道:“十五年前,南疆有一个寨子被贼人围攻,贼人里面还有灵者,眼看就要被攻破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他随手一剑就取掉了那灵者的脑袋,一下子震慑住了那班贼人,后面沐爷爷的沐家军也赶到了,这才救下了寨子里的寨民。” “那个人就是你。” “哦~我有印象了。”李辑挠了挠头,然后一拍脑地哦了一声:“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当上副使,因为有公务恰好路过南疆。” “我还记当时那寨子挺小的,人不多,但是位置好,所以才引起那些歹人的觊觎,那天刚好经过,就顺便出手了。” “他们挺感激我的,后面过了几年我再经过的时候,那个寨子已经破败很久了,貌似都搬走了吧。” “嗯嗯,就是那个寨子!”阿莎很激动地点点头说道:“你还记得当时你抱着的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吗?” “五岁吗,好像有点印象,是有个小丫头,小脸肉嘟嘟的,一直在哭,后面给了颗糖之后就好了。”李辑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忽然,李辑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苗女:“你不要说那个女孩就是你啊。” “是我呀!”阿莎高兴地点点头:“你终于想起了来!” 李辑目瞪口呆,顿时呆立当场,半响,才不敢相信地说道:“原来你们搬到十八寨子去了。” “对啊,因为你当时和我爷爷说寨子人少,在那个地方生活,终不长久,还是早做打算为妙,爷爷思来想去,找了好多人,费了好多功夫,后面才加入了十八寨。” “难怪我说,怎么前些日子跟着老将军去你们寨子,你们这么热情,更不要说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阿莎好奇地问道。 “咳咳,没事。”李辑有些尴尬地摇摇头,然后望着阿莎一眼,忽然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大了。” “寨子里的人我大多都没印象了,真是抱歉。”李辑有些歉意说道。 阿莎摇摇头,一点都不介意说道:“都过去那么多年,那天又是夜里,你来得匆忙,走得这匆忙,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但我们可不能不记得。” “那天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和十五年前基本没什么变化,我阿爸阿妈还有当年寨子里的很多老人一眼就认出你了。 本来想着要给你好好道个谢的,但是看你的样子多半也不记得,想和你详说,又一直没机会。 毕竟除了我还有十八寨的长老,寨子里的人都没资格上前和你搭话,本想着找个机会再当面给你道谢的,结果一拖就拖到你回去了。” “每次我找你,不是长老在一旁,就是沐爷爷在,都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看到你单独一人了,你偏偏又躲着我,我还以为我哪里做得不好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苦力是不可能当苦力的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 李辑尴尬地挠着头,心里暗暗骂了沐老将军上百遍了。 要不是老爷子胡乱猜测,自己哪会变成这样。 幸亏不该说的话没有说,不然以后南疆是不能再去了。 “好啦,现在你都知道了就好了,你记住,我们是朋友,十八寨永远也是你的朋友!”阿莎如释重负地说道。 “行行行,朋友就朋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李辑很痛快地点点头。 “那我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就回去了,药刚刚已经给了你阿妈了。 怎么服用也告诉她了,你阿妈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阿莎说道。 “那就多谢了。”李辑难得正经地拱手行礼道。 “不过,倒也不用那么急,还是先多留几天吧,难得来一次都城。 让我做一次主人,带你到处看看,也给寨子里的兄弟姐妹带点东西回去吧。” “不必担心寨子里的亲人担心,我稍后会派人传信过去,快马赶赴,不用多久的,你安心留在这里即可。” 阿莎听了颇有些意动,但是想了想还是狠下心摇了摇头:“不行的,新年过后,正月十八是咱们十八寨的大日子。 这一日圣女必须在场主持,我如果不赶回去,耽搁几日的话,会赶不上的。” “这事啊。”李辑摩搓了一下下巴想了想:“要是这样倒是有些麻烦,不回去的确不好。” “但是你看起来也的确很想见识一下都城的繁华,就这样走了,下次过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舍得?” 李辑忽然笑道,眼里有些逗弄之意。 阿莎楞了一下,脸上再度出现纠结的表情。 虽然说是圣女,但毕竟年纪摆在那,也就是个小女孩,这点诱惑对她来说还是很大的。 李辑见阿莎那副脸色,不由得觉得好笑,也不再逗弄她了:“放心在这里玩几天吧,刚好赶上新年,这都城还要比往常要热闹些。” “可我回去怎么办?”阿莎嘟囔道。 “没事,我有办法,一定会让你在十八前到家。”李辑笑道。 见李辑这么信誓旦旦的模样,阿莎不由得也放下心来,低下头想了想,便使劲点点头,答应留下来好好地玩上几天。 见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欢呼雀跃的模样,李辑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得找一下老傅帮帮忙了。 “那你先休息一下,这几天让我二位嫂嫂带你到处看看,顺便也给寨子里的各位带点礼物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到处看看也行的。”阿莎连连摆手道。 “不麻烦,你一个人大包小包带了这么多药,不嫌麻烦,还给我那几个小侄子带了礼物,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都是今天在城门那里买的,她们喜欢就好,我就很喜欢。” 阿莎略带自豪地说道,然后抬起头好奇问道:“那你去吗?” “我?”李辑一愣,然后叉腰仰天长笑:“逛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可是指挥使!” ...... “三叔又要麻烦你了。”两个美妇挽着一个少女的手,笑着把手上的礼盒递了过去。 “不辛苦不辛苦,二位嫂嫂开心就好。”一身便服的李辑一脸赔笑地从美妇手上接过礼盒。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十多个盒子。 “你会不会很累,要不然我不挑了。”阿莎望着大包小包的李辑,有些担心道。 结果李辑还没说话,二嫂倒是出声了:“不怕,三叔可是灵者,这点东西算什么,三叔你说是吧。” “对,是的,你尽管买!”李辑挤出一脸笑意,使劲地点点头说道:“今天最后一天了,一定要尽兴!” 见李辑这么说了,阿莎也高兴地点点头,然后便一手拉着一个美妇朝着铺里走了进去。 “哟,几位夫人小姐,里边请~”很快,店里便传出了小伙计的声音。 “唉,造孽啊,我堂堂四道指挥使,居然要沦落当搬运工。” 见几个女人进了店,李辑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大包小包一股脑放到了地上。 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了地上,挥挥手赶走了想要上前伺候的店铺伙计,一脸丧气的样子。 “我述职还没完呢,这几日得去吏部,不到晚上估计是回不来了,你二嫂就拜托你了。” “我?我倒是不用去述职,不过趁着这几日,父亲打算出门去探探旧,我得陪着,所以也没空,公主也麻烦你了。” “李辛李源你们两条粉肠。” 想到自家兄长的那副逃之夭夭的模样,李辑忍不住咬牙低声骂道。 “还有璇玑那丫头也是,就没一个体谅的。” “三叔我倒是很想陪你们啦,不过我在预阁也有事,这几日很难抽出空来逛街啊。 唉,我最喜欢逛街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璇玑那副唉声叹息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唉,心累,过个年也不安生。”李辑的身影在热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萧索。 “璇玑师姐,你不累吗,都逛了一上午了。” “不累啊,难得今天人齐,怎么也要逛个够本,上次搞得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璇玑那叽叽喳喳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辑一愣,慢慢抬起头望过去,脸色慢慢堆起了笑容。 “是啊,师姐说的对,上次可把我给吓死了。”一个贱兮兮的声音挤了进来。 “唐胖子,又关你事。”璇玑白了一眼唐仁皆说道。 随后扭过头朝着面前的店铺走去。 还没走两步,忽然,璇玑脚下一滞,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满脸笑意缓缓走来的男人,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哎,怎么不走了,差点没捧稳,又是我当苦力,难怪陆兄怎么也不愿意出来,唉,你们还不如不提前回来呢。” 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年双手捧着堆放的高高的礼盒,闷头闷脑地走着路。 结果,前面的唐仁皆忽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撞上去,手里的东西差点全摔了。 小源有些不满地探出头来还想说什么,结果也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顿时喜形于色。 “指挥使!” “三叔...”璇玑瘪着嘴,一副被抓包的模样。 “拜见指挥使。”唐晓舞和唐仁皆两兄妹虽然没有见过李辑,但是耳朵还没聋,见状,连忙行礼。 “你们好啊。”李辑一脸微笑地走上前,先是给小源和唐氏兄妹打了声招呼。 然后又一脸微笑地审视着璇玑:“原来,你这是要做的事啊。” “三叔,我错了...” 见被当场抓包,璇玑也不狡辩了,瘪着嘴说道:“我就是不想和娘亲她们逛嘛,老是买一下她们觉得好看的衣衫给我,还要我帮忙提东西。” “所以你把你三叔我抛弃了,说好的共同进退呢?” 李辑脸色一冷,假装生气地给了璇玑一个暴栗。 “三叔你不要生气嘛,下次我不敢了,一定和你共同进退。” 璇玑扯着李辑的袖子撒娇道,那副模样,还没有见过的唐仁皆顿时眼睛都直了。 “还想有下次?别了,惹不起。” 李辑连连摆手,然后也不理会璇玑那丫头了,扭头望向唐氏兄妹,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笑道:“你们是唐门子弟?” “回指挥使的话,我和舍妹正是唐门子弟。” 唐仁皆正看着璇玑一脸笑眯眯,忽然听到李辑的问好,楞了一下,然后连忙拉着自己的妹妹行礼。 “嗯,唐门,我以前去过几次川蜀,每次去了都会上门拜访一下老族长还有你们门主唐昊天。” 李辑笑道:“唐门子弟个个出类拔萃,族中灵技多不胜数,也让我印象深刻啊。” “谢指挥使夸奖,虽然唐门中灵技藏书不少,但毕竟都是当年老祖宗留下的,唐门子弟要想有新的突破,还得到预阁来,毕竟,预阁才说得上是如今的灵界正宗。” 唐仁皆行礼说道:“当然,也不曾想能在这里交到璇玑师姐这般才杰,只能说是缘分罢了。” “嗯....我就说那么随口聊聊,你不要多想。”李辑楞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说道:“小孩子家家不要老是卷进大人的世界,既然进了预阁,就好好学,不要枉费自己的一番天赋。” “是,小子受教。”唐仁皆眨了眨眼便俯身拜道。 “嗯,行了,你们换家店去逛吧,我在这里,你们也放不开,走吧。” 和几人聊了几句,又问询了一下小源的伤势后,李辑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说道。 “三叔,你不生我气吧。”璇玑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有用的话,我当灵者作甚。”李辑轻轻地给了璇玑一个小暴栗,然后挥挥手说道。 “嘿嘿,谢谢三叔!”璇玑见状嘻嘻一笑,朝着李辑一拜。 便牵着唐晓舞的手,招呼着身旁的小伙伴准备离开。 “哎,馨..璇玑,怎么你在这里?” 还没走出两步,只见璇玑的母亲和二嫂阿莎提着几个小礼盒从店里走了出来,公主一脸诧异地喊着了璇玑。 “娘,我和朋友们逛街呢。”璇玑听到声音后,脸上一垮,但很快便恢复过来,使劲揉揉脸,装作一脸惊喜地朝着母亲扑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告一段落 这一见面,几人又是一阵寒暄,一阵行礼。 璇玑给母亲引见了小源几人,又向几人介绍了自己家人。 好一顿啰嗦,才拜别自己母亲几人,然后像落荒而逃一般逃离了这里。 “这孩子,正是的,女孩子家家没个正形。”公主望着远处的几个年轻人嗔怪道。 “这也没办法,咱家的几个男丁也没个正形的,都做了榜样呢。”二嫂撇嘴说道。 在一旁的李辑听了,脸上一阵抽搐。 这也能扯到我身上? 李辑摇摇头,然后一脸赔笑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几人的礼盒。 又很自然地跟在她们身后当搬工,随着几个女人离开了这里,又朝着下一个地点杀去。 就这样,很快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在把两位嫂嫂送回李府,一家人用过饭后。 李辑便带着拎着大包小包的阿莎从李府里走了出来。 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一群李府人。 而老管家早已把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阿莎先是跟老夫人告了别,接着又和李辑的两位嫂嫂窃窃私语了几句。 最后又摸了摸两个小不停掉着金豆子小家伙的小脑壳。 好一番话别,让一旁的李辑忍不住脸上直抽抽。 这才几天,就这么受欢迎,连老娘都亲自出来送,李源那家伙都没这待遇。 过来大约一刻钟后,李府的人在老夫人的带领下才慢慢散去,回到府内。 “来,你把东西都放上去吧,我带你去御直阁,这时候还早,能赶上。”李辑看了看天色说道。 “对了,你那匹马呢,都好几天没见了,要不要我让人去帮你找回来。 还是你先留在这里,待过段日子,我让人把她送回去。” 李辑忽然想起来阿莎的那匹马。 阿莎摇了摇头笑道:“小雪很聪明的,我喊她就好了,等会我们经过南城的时候,她应该就在那里等我们了。” 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银哨,放在嘴里,轻轻地吹动。 一阵轻悠悦耳的声音从哨子里响起,声音越过众人,悠悠地传了出去。 李辑颇有些惊奇地望着阿莎手中的哨子。 “这品级的灵器拿来遛马,当真是浪费了。”他心里嘀咕道。 “好了,我们走吧。”阿莎放下哨子,朝着李辑甜甜笑道。 李辑点点头,一人骑马,一人坐马车,很快便离开了李府。 沿着宽厚的大道上走着,过了约小半个时辰,李辑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南城城门处。 “咦?”阿莎撩开马车上的布帘有些望着城门方向有些疑惑。 “怎么了?”李辑察觉到异样,侧脸问道。 “小雪怎么不在?”阿莎娥眉稍稍蹙起。 李辑闻言抬起头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大概是在城外吧,无主的马匹,军卒们也不会让她进来,要不我让人去看看?” 阿莎摇摇头说道:“不用去了,小雪不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小雪很听话的,平日里不论她在多远的地方,只要听到我的哨声,就一定会赶过来的。 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阿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担心。 “这样啊,怕是这马也有点灵气。” 李辑点点头,看了看阿莎那略微不安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了片刻,便对阿莎说道:“可能是走得有点远了,所以一时没听见吧,不用太担心。” “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御直阁吧,回头我让人去给你找找,应该也跑不到哪里去。 都城周围,都是些朴实的农户,见到了她也当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放养的,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除非她踩了人庄稼,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会的,小雪很聪明的,她能分辨这些的。”阿莎连忙说道。 李辑一拍掌:“那不就行了,那就没事了,回头我让人去找回,过些日子派人送回去给你。” “嗯嗯,也只能这样了。”阿莎默默地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李辑点点头,然后朝着驾车的马夫示意,一人一车又再度启程。 只是阿莎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安,时不时探出头望着城门处。 可惜心心念念的小雪却始终没有出现。 没多久,夜色就暗淡了起来,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只剩下几块红彤彤的云层。 再过一会,夜色就彻底暗了下来,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出现,高高挂在了清冷的天空之上。 此时都城华灯初上,一片热闹非凡的模样。 御直阁转运司,上百名峨冠博带的白袍转运弟子正在布置着转送阵。 数十名背着行囊的御直正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时不时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李辑几人身上。 “老傅,圣女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一趟了,这次传送阵的耗费,我出一半吧。”李辑说道 转运使毫不在意地摆手:“可别,若是其他人,老傅我才懒得理,这传送阵可不是拿来私用的,可圣女不一样,毕竟她是南疆十八寨的圣女。 不说咱们在那边御直卫的那群娃儿平日里得多多靠他们配合。 就是每年的预阁试炼,也不知道麻烦了人家多少次,一直都没机会道谢。 难得这次圣女来了一趟都城,回去用一下传送阵有什么问题,那还要你的出资。” “嘿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啊。”李辑嘿嘿一笑:“正愁着怎么跟卿姐解释呢。” 老傅:“....那让圣女过来吧,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出发,这些娃儿送她回去之后,赶回卫里还能洗个澡再休息。” “行。” 李辑点点头,便转身朝着正一脸惊奇地打量着阵法周围的阿莎喊了一声。 阿莎听到之后,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好厉害啊,这就是内御直的营地吗?” “额,要非得这么说,倒也没错,是营地。” 李辑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这么神秘,周围那么多阵法机关,要是我寨子也能这样,是不是就不怕人欺负了?”阿莎憧憬道。 李辑闻言笑了一下:“御直阁建阁两百多年了,在前人的基础上,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天材地宝,奇珍灵石所耗不知几何,别的不说,单单是你方才进来时在门口处见到的那几座浮空炮塔,就耗费了国库八百万两银子。 每年还得耗费一百万两银子维护,更不要说需要用到的灵石物料,这里边还没算各种机关,剑阵呢,哪能那么容易建起来。” “哦,这样啊,那我们寨子还要好久都不可能了。”阿莎听了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既然这样,全天下就你们内御直最强大了吧。” “嗯,虽然这么说不是很谦虚。”李辑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几秒说道:“但好像是的。” “太好了,那咱们就没人敢欺负了,你们能保护好我们。”阿莎高兴地点点头说道。 望着眼前的这个有些雀跃的女孩,李辑忽然笑了,笑得很温暖。 “当然,我们会保护好你们,这也是我们内御直存在的意义。” “好了,时间不早了,启程吧。”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李辑看了看天色,目光示意了一下远处正三三两两走向传送阵的御直们然后说道。 “嗯,李辑,你有空一定要再来南疆。”阿莎点点头,便提着大包小包跟上了御直们。 几个女御直见状便热心上前,主动接过阿莎身上的包裹。 三言两语过后,几人便像是多年好友一样,嘻嘻哈哈地走向了传送阵。 年轻真好啊。 李辑见状不禁感叹了一下,然后扭头朝着老傅说道:“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行。”老傅点点头,便朝着不远处的转运弟子挥手。 几个像是领头的弟子点点头,便开始指挥着手下的同袍们。 没过多久,忽然一道炫彩夺目的光柱从转运司广场中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望着光柱,李辑一脸微笑地招手,向着光柱中身影渐渐消失的那位女孩道别。 片刻之后,光柱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老傅点了点头,朝着几个弟子吩咐了几句,收一下尾,便朝着李辑走来。 “怎么,人都走了,还待着干嘛,还是年呢,还不回去?” “晚饭吃多了,我站一会不行么。”李辑撇嘴说道。 “嘿,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老傅莫名其妙地望着李辑:“不舍得人,就别让人走啊,朝我发什么牢骚。” “哈?”李辑楞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挥挥手:“无知,不理你了,本指挥使回去洗漱了。” “嘿,您慢走,不送!”老傅手一抬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哎,头疼,还得去找马,我一个大忙人,哪有空,这丫头也真是,就这么把马给放了,谁知道她去了那里.” 李辑嘟咕了几句,也离开了广场。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尸毒蔓延 都城郊外某地的一处密林里,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瘫倒在地上,几个身材大小不一的黑影正伏在马匹的腹部上使劲地撕咬着。 在另一处边上站着一名男子,望着月光久久不语。 不多时,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使劲地咽下了一大块血肉,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大了个饱嗝。 然后便站了起来,走向了正在望月的男子。 “根生,你不吃吗,这马剩不了多少了,可不要浪费了。”幺儿咧嘴笑道。 “没事,你们吃吧,我还好。”根生摇摇头,回过身望着幺儿,静静地打量了一下,便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幺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害得你还有老巴他们..” “没事,多大的事啊。”幺儿楞了一下,消沉了片刻,然后又故作轻松拍了一下根生的肩膀指着那匹马说道:“前几日我意识模糊,差点朝着我老娘下嘴了。 幸亏你赶到了,把我带到这里,要不是这匹马,我还恢复不过来呢。” “不就是是喝点血吗,你看,畜生的血都行,以后咱们隔几天就抓几只鸡,没事的。” “不过你还别说,虽然被你咬了,搞得现在这样,但是喝完血之后,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啊。 以前村头憨子那群人我顶多就只能对付五个,现在我觉得,他们就是全上我也没有任何问题,这样想想,还是挺不错的。” 根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么乐观,虽然我还是没能想起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但除此之外,很多事情我都慢慢想起来了,和之前的不同,之前咬了你之后,我也昏迷了。 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在那没多久,也就两天,我又开始犯病了,这一次,受害的是老巴。” “但是现在,虽然我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我咬的人也越来越多,连同老巴他们在内,我已经咬了十几个人了。” “这几日我尝试喝过鸡血,也喝过鳖血,但是根本不管用。 虽然还勉强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但是心里那种想喝血的感觉却很难控制。 这马是我昨日在浑浑噩噩担心被发现所以跑到这里躲的时候发现的。” “可这马太奇怪了,我喝了它血之后,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但现在你也见到了,我恢复了意识。”根生说道。 “那不很好吗,说不定是马血适合我们?”幺儿有些疑惑说道。 根生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希望是这样,不然,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听到这里幺儿也沉默了下来。 “算了,不想了,你们还是快点吃吧,然后早点回去休息,虽然明天起来,你们又会什么都不记得,但没事,等过两天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带出来,总之,我们不能再让村里人遭殃了。”根生说道。 “好,那就拜托你了。”幺儿点点头说道。 ...... 深夜,民夫营地一处角落处,一个民夫正哆哆嗦嗦地系着裤头带。 “这鬼天气,冷死老子了,差点尿不出。” 民夫低声嘟囔道,系好裤头带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转身朝着营帐里走回。 “啊~” “救..命..” 忽然,不远处的一处营帐里传出了几声微弱的声音,民夫耳朵一动,有些疑惑地朝着营帐望去。 营帐内似乎有人在打闹这,窸窸窣窣的传出少许动静。 “这是碑头村的?”民夫皱起眉头侧耳听着。 “平日上工这么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精神,不用睡吗?” 民夫嘟囔了几句,听了一会,也就摇摇头,打算不再理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 忽然,“扑通”一声,立在营帐门帘的一个火盆便被一个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给撞倒了。 但很快那个人又被营帐里的人给拖了回去,没一会,里面便响起了像野兽般的低吼声,还有几声痛苦的喊声。 这一动静倒是把民夫给吓了一跳。 “嘛呢,大半夜的。” 民夫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便换了方向,朝着营帐走去。 “我说你们碑头村的,大晚上不用睡觉是吧。” 民夫把摔在地上的火盆用脚翻了过来,见已经熄灭了,也不理会,有些不满地掀开帐帘说道。 “你们在干嘛,不睡觉也不点盏油灯。” 掀开帐帘后,发现里面一片漆黑,隐隐只听见吸吮的声音出来。 民夫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火折子,轻轻地吹了一下。 火折子上的火苗为这黑漆漆的营帐添了一丝光亮。 “小心我去找巡夜军爷,让你们碑头村的人今夜都别睡了。” 民夫举着火折子朝前探去,想看得真切些。 映着微弱的火苗,当营帐内的场景映入眼帘时,民夫先是呆若木鸡,紧接着脸色便变得惨白起来。 “你,你们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我先走了。”民夫颤抖着不住地往后退。 刚刚退到营帐门帘处,猛地转身想要逃跑时,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来都来了,就这样走了,不好吧。”在他面前,两个民夫装扮的汉子正一脸微笑地望着他。 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民夫正搭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把他按了回去。 帐帘很快又落下了。 这一次,营帐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安静得和往常一样。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早已死去的民夫从营帐里出来,面无表情。 此时的营帐内暗暗散发出了一丝丝的血腥味,但很快也被这呼呼的寒风给吹散了。 营帐里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十多张床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碑头村的民夫们,正呼呼大睡着。 不久前发生的事,似乎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走在前头的年纪稍长的民夫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打量着。 一边不忘回过头来嘱咐道。 “放心好了,大半夜又刚好过年,那群小卒才不会过来,都在他们的营地里呆得好好的。”年轻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心点好,咱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中年民夫说道。 “怕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啊,发现不了。” “你傻啊,我说的是你叔他们,你看他们一副狂犬病的样子,一发作就乱咬人。 幸亏总是在大半夜发作,不然他们早就被那些军卒给抓去杀了。”中年民夫说道:“稳妥点总是没错的。” “也是。”年轻人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说来太奇怪了,怎么村里的人和咱们不一样,咱们现在脑子可是很清醒的啊。” “谁知道呢,老子连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都没印象,还把你叔给害了,说起来真不是人。”中年民夫摇摇头说道。 “算了,不想了,赶紧的把这倒霉蛋处理好吧,也幸亏他,不然就那么一个,怎么喂饱你叔他们。 少不得咱们得死个人,明日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你叔他们解释,现在好了,有他顶上,什么问题都没了。” “嗯嗯。”年轻人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加快了步伐,趁着夜色,偷偷地溜出了营地。 沿着小树林走了好一会,见到一个小坑后,两人便把浑身上下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民夫一把扔了下去,然后转身一路小跑沿着来时的路准备返回营地。 就在两人刚从小树林里跑出来的时候,几把明晃晃的长枪便伸到了他们面前。 幸亏脚下步伐控制得好,及时刹住,不然今夜又要多两具尸体了。 “什么人,敢闯入这里,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一个伍长手持火把走上前骂道。 “军爷,我们是营地里的民夫,碑头村的,晚上喝多了几口水,所以就,嘿嘿。” 中年民夫见状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便换上了笑脸,显得极为自然。 倒是跟在身后的年轻人显得惊慌。 “碑头村的?”伍长举着火把朝前探了探,看清了两人身上装扮后,伍长那警惕的心放下了些。 有些不满地低声骂道:“撒尿要跑这么远吗,你们帐里难道没有马桶吗?” “嘿嘿,晚上就满了,又懒得去倒,所以..。”中年民夫解释道,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行了,一个个懒汉,回去吧,都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多穿点,明日还得上工呢。” 伍长见状也不在怀疑了,打量了一下一直躲在身后的年轻人,皱了皱眉便挥挥手说道:“滚吧。” “哎,谢谢军爷。”中年民夫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便扯着年轻人要离开这里,几个军卒也纷纷收枪,让出路。 “等一下!” 就在两人刚刚跑出不到两步的时候,忽然身后的伍长突兀的一声喝住了他们。 紧接着,几个军卒从身后奔了过来,把两人又再次围了起来。 “怎么了军爷?”中年民夫脸色变得有些僵硬,缓缓转过身来,笑问道。 伍长不说话,只是蹲了下来,轻轻地从地上抿了一下。 然后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沉默了片刻,便站了起来。 “你说你们是出来撒尿?” “对啊。” “哦,看来你身体不怎么好啊,都尿血了?”伍长伸出手指说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中年男子见状,眼睛顿时瞪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在一旁的年轻人像是被吓坏了一般,身子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伍长见到这个场景,大概也猜出了些什么,也不问了,稍稍歪头示意,几个军卒便上前抓住了两人。 “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到底是撒尿,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说完,便提着火把朝着小树林里走去。 “走,快点!”几个军卒手持长枪喝道。 “怎么办?”年轻人有些惊魂,低声问道。 “不怕,有我。”中年民夫虽然内心很是慌张,但还是微微摇头,示意他跟上。 望着走在前头的伍长,中年民夫眼里忽然掠过一丝杀气。 没走几步,两人便在几个军卒的押解下走进了小树林内。 过了一会后,突然小树林里传出了几声惨叫还有刀枪碰撞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两个民夫便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回到了营帐里,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先前跟着他们进去的几个军卒,却没有出现。 平静的一夜很快便过去了,朝阳徐徐出现东方。 营地里,几个民夫三三两两地从帐篷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跑到水缸前打水洗漱。 沉寂了一夜的民夫营帐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腰哦。” 碑头村的帐篷里,两鬓有些花白的民夫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见众人都起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自己那个小侄子还在呼呼大睡着,便没好气得走了过去。 “赶紧的,二郎,还不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小心一会迟到了,被那些军爷抓到,好一顿骂。” 民夫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耳朵,大声喊道。 “啊啊啊,痛啊,叔,你快撒手,我这就起来。”年轻人吃痛,从睡梦中醒来,连忙求饶道。 “哟,一大早训狗呢,这么热闹。”就在民夫催促的时候,几个邻村的民夫掀开了帐帘走了进了,一个领头模样的壮汉笑道。 “对啊,训你这条老狗。”民夫笑骂回道,显然两帮人的关系不错。 “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今日不用上工?” “哪能啊,不上工,官府可不给钱,我还等着这点钱过几天买点好的东西带回去给我那大胖儿子呢。”壮汉挠挠头说道。 “对了,老瘪你知道吧,也不知道去哪了,明明昨夜睡觉的时候还见到他的,今早一起来,人不见了。 一摸床,那叫一个冰凉,都不知道哪去了,想着他平日也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顶多就过来你们这边吹牛打屁,想着过来问问。” “老瘪吗?”民夫皱了皱眉,朝着周围看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昨晚有见过他吗?”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你看到了,他昨天没来过这里。”民夫耸耸肩说道:“该不会是受不了苦逃回家了吧。” “我呸,我们塘尾村的人才不会这么没种。”壮汉吐了一口说道。 “那你说他去哪了,你要小心啊,要是真的逃了,待会点卯的时候那些军爷发现人不齐的,有你好解释的。”民夫幸灾乐祸地说道。 听碑头村的这么一说,壮汉也有些怀疑了:“狗日的,那家伙不会真的逃跑了吧,这活不比农活累,还有工钱拿,他跑什么?” “呵呵,这就要问一下你们了,平日里是不是欺负他了,反正是不关我们事。” 民夫耸耸肩,接着便招呼身旁的人出去,准备去集合吃早饭。 “赶紧的二郎,吃饭早点上工。” “好。”年轻人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回道。 “昨晚你不是很早睡了吗,怎么一大早起来这么没精神,昨晚做贼去了?”民夫问道。 听到自己叔叔无心的一句话,让他浑身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没有了困意。 他偷偷打量了一下民夫,见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咧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嘿嘿,最近挑挑抬抬的工太多了,有点累,没事一会洗把脸就好了。” 说完有些心虚地扭头望着另一旁在收拾床铺的中年民夫。 只见那中年人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便放下被子走上前来。 一把搂住年轻人,然后笑着对他的叔说道:“年轻人正长身体,有时候会嗜睡一点的,走吧,去吃个早饭就好了。” “你啊,赶紧收拾一下出来吧。”叔叔摇摇头,催促了几句,便带着帐篷里其余的同村和塘尾村的人一起离开了帐篷。 “哎,好。”年轻人应了一声,见最后一个同村的也出去之后,然后扭过头对一旁的中年人说道:“一哥,真的没事吗?” 这位叫一哥的中年民夫摇摇头说道:“不怕,那几个军卒醒来之后什么都会忘记的,昨夜我们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人看见,没事的。” “嗯嗯,那就最好。”二郎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唉,我不想在这了,这里那么多军卒,我总担心有一天会被发现。”二郎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一哥听了,用力拍了拍二郎的肩膀安慰道:“不怕,我估摸着这工期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咱们就回村里,就不怕了。” “可是就我们现在这样,回到村里,不会害了村里人吗,爹娘可都在呢。” “担心什么,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撞邪了,隔壁村不是有个小庙吗,听说还挺灵的,到时候和你去看看,应该没事的。”一哥安慰道。 二郎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又抬起头问道:“那我叔他们怎么办,他们发作起来,根本就没意识,只会乱咬人。” “这个嘛。”一哥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到时候先去庙里看看再说?” “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事说出去吧,我实在是害怕。”二郎脸上有忧色,忽然提议道。 “你傻啊,万一我们这病治不了,那些军卒要杀了我们怎么办?”一哥一听,眼睛一瞪低声骂道。 “那死我们两个好过全村死吧,我已经害了我叔他们了,总不能让整个村子的人给我们陪葬吧。”二郎有些心急地说道。 “要不,咱们还是早点说吧,说不定还有救。”二郎忽然抓住一哥的胳膊,眼里满是希冀。 一哥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很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你真的要说?” “嗯,我决定了。”二郎楞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哥再次沉默,只是幽幽地注视着二郎,脸上毫无表情。 就在二郎快要被这眼神弄得不知所措时,一哥忽然裂开嘴一笑:“既然你想,那我就陪你吧,毕竟我们有可能只是生病了,说不定还能治好。” “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二郎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使劲地点头。 “好,那我们今晚下工之后就去说吧。”一哥笑道。 “为什么不是现在去说?”二郎有些疑惑。 “你想啊,现在什么时候,那些军爷正吃着早饭,你现在过去打扰了他们,人家能有好颜色给你看?” “过了早饭时间,咱们就得上工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找他们。 今日的工可不轻松,要是因为少了咱两个,还得你叔他们要延时下工,你好意思吗?” “所以,还是晚上吧,这样就有时间了。”一哥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郎听了一阵犹豫,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拿主意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别人走,既然一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晚上吧。 “好了,不说了,走吧,洗把脸去吃早饭,别误了上工的时间。”一哥说道。 “好。”二郎点点头,然后便从床上下来,胡乱地弄了一下床铺,便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哥眼里原本的笑意逐渐消失,开始变得冰冷。 ......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有谁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小树林出,数十名军卒围在一个坑前,坑前跪着几名军卒,正是昨夜里一哥二郎两人遇上的那几名军卒。 一个校尉蹲在坑边,细细地打量着坑里的一具民夫尸体。 尸体的模样凄惨不已,身体像是被野兽肆虐过一般,惨不忍睹。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夜按照营里的吩咐,正沿着民夫那边的营地去巡视。 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大早醒来,我们几个就躺在这里,身边还多了一具尸体。”伍长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营里的仵作什么时候到?”校尉没有搭理那伍长,用刀鞘轻轻拨弄了一下尸体问道。 “回大人,刚刚已经派人回去请了,营地离这里不算远,估计这会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在一旁站立的一名伍长回道。 “行,我还有事,一会等他过来了,按流程走一遍,若不是谋杀案,就不用上报我了。 确认一下这人的身份,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校尉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至于他们几个,我初来乍到,你们看着办吧。 要和这尸体没关系,巡夜不归,每个领三十军棍,关五日紧闭吧。 若是有关,你知道该怎么做。” 校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军卒,然后吩咐道。 “是,大人放心,标下一定把此事办妥。”伍长抱拳应道。 接着除了这位伍长的手下,其余数十名军卒便跟随校尉离开了这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师弟这是不给面子啊 “哎呦,可把老子冻死了,这天气要老子跪这么久。” 见那校尉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外,先前还跪在地上的几个军卒,一个个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几个军卒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反倒是嘻嘻哈哈地凑了上来。 “老孔,人家新官上任,你这是撞人枪口上了啊。” 守在一旁的伍长,走了上来拍了拍先前那位跪着的伍长笑道:“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切,别说了,走霉运了呗。”老孔嗤了一声。 “说说,昨晚怎么就躺着了,这人真的和你们没关系?”那伍长低声笑问道。 老孔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坑里的尸体,不由得骂了声晦气。 “我是真的忘记了,昨夜天太冷,兄弟们几个要出来巡夜,老孔我心疼自家兄弟,所以。” 老孔挤了挤眉低声笑道:“就到咱将军后花园逛了一下,偷偷的打了点酒。” “老孔,你这么大胆,不怕被发现?!”伍长听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怕什么,那么多,少了一斤半两,发现不了的。” 老孔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又低声说道:“那就可是番邦酒,有点猛啊,后面巡夜的时候,吹了一会冷风,我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估计后面咱就是喝醉了,然后就那样了呗。” “结果一个不走运,碰到了这么个玩意,还和他睡了一夜,真他娘的倒霉。” “所以,这个真的和你们没关系?”那伍长皱眉问道:“咱们同年入的伍,你可别忽悠我啊。” “忽悠你我有什么好处?”老孔说道:“真的不关我事,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看那样子,分明是被野兽咬死的,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那伍长听了之后,又低头认真打量了一下那具尸体好一会,最后也只得点点头。 “行了,你守在这等仵作佬吧,兄弟几个在这躺了一夜,快冻僵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回见。” 老孔挥挥手说完,转身就要招呼自己的几个手下离开。 “等一下,你们就这样回去?”伍长喊住了他们:“大人可是点名要惩罚你们的。” “也是,那怎么办,老窦你不会真的想打我们军棍吧,这天气,虽然好得快,但是也很疼的,我还值不值夜了?” 老孔回过头,眼睛瞪大地问道。 “唉,你傻啊,你们这几日去伙军那里帮帮忙,伙军的那伍长是我同乡。 这大人就是过来几天,等工期完了,他很快也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再出来不就行了吗?” “嘿嘿,也对,谢了啊,到时候给你带点好吃的。” 老孔一听,也乐了,连连点头,朝着老窦抱了一拳,便带着手下的人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小树林里,就剩下了老窦这几人在默默等待着仵作的到来。 时间飞逝,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年间发生的这些事,不过是些小浪花,即便是当事人,没过多久,也忘的七七八八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新年,在都城郊外,还有天穹工地里发生的这点事,之后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又会改变什么。 “哈!”一名长相清秀的预阁弟子一条鞭腿狠狠地甩在一根木桩上。 “嗡~”木桩旁摆着几颗造型奇特的石头,这时,其中一块稍小的石头微微发亮。 “嗯,璜土,看着还不够,只是勉强触碰到了,还是需要多加练习。”在一旁坐着的夫子见了微微摇头说道。 “是,弟子日后定勤加练习。”那预阁少年脸有羞愧,拱手拜道,接着便回到了一旁。 “行了,还有谁要出来称称自己几斤几两的吗?”夫子环视了一周问道。 底下数十名预阁弟子一个个把头埋进了脖子里,不敢直视夫子。 夫子见状哼了一声:“知道羞愧还不算太晚,平日里一个个以为自己修为高深,吵着闹着要过来测试,现在可是知道自己有多高估自己了?” “弟子惭愧。”一众弟子俯身拜道。 “小源,你拜什么拜,咱们这群人里,就你一个没上去试了,要不你去试试?” 人群中,皓白用一边行礼一边用手肘暗暗碰了一下一旁的小源低声说道。 “我就不用上去了吧,应该也没差多少。” 小源望了望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大道理夫子,缩了缩肩:“万一连璜土都上不了,我得让夫子骂死。” “怎么可能。”另一旁的小杜撇嘴说道:“别人不了解你,咱们还不了解吗,能硬刚血煞的人,怎么可能那么会连横土都上不了。” “还去试试吧,你不想知道自己这大半年来到底成了什么样了吗?” 小源砸了砸嘴,被两个舍友这么说,弄得颇有些心动。 可是抬头望着还在口若悬河的夫子,想想平日里他那严厉的模样,那心顿时又熄灭了。 “刘夫子,不曾想今日在此处见到你啊。” 就在夫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底下的弟子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脸颊消瘦的夫子领着十数名白袍蓝边的弟子走了进来,拱手笑道。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让徐老带着这帮不争气的娃过来算了。 小源的夫子眼角抽了抽,然后立马换上笑脸,拱手回礼道:“童老好久不见,这预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我回来半年了,也不曾见过您几回。” “唉,这不是带着这班娃儿们,有点忙。”童夫子呵呵笑道,有些得意地挥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十多位弟子。 “刚好前段时间带着他们到周边历练了一下,现在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进步。 没想到刘夫子也在啊,早知道一起就好了,怎么样,你的弟子表现如何。 有徐老和你的教导,他们现在一定都到了璜土了吧。” “呵呵,惭愧惭愧。”刘夫子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回答,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挥手打算带着小源这群弟子离开这里。 “别走啊,刘夫子,既然难得一起,要不咱们让娃娃们比较一下?”就在刘夫子刚刚走出几步的时候,童老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笑道。 “你手下的弟子一个个天资聪颖,又是二年蓝边弟子,我身旁的这些娃娃才青边,进入预阁还不到一年呢,没得比,没得比。”刘夫子楞了一下,然后摆摆手笑道。 “无妨,年轻人应该多多比比,有个前辈作为参照,他们才有进步的动力,虽然我身边的都是二年弟子,但想想,也就多了一年,差不多了多少,试试吧,也好让他们自己知道努力的方向嘛。” “再说了,再过几个月就是预阁大比了,即使是青边弟子也有上去挑战的资格,就当是提前给他们透个底嘛。”童老笑道。 “呵呵,还是不要了,童老你的能力预阁里大伙都有目共睹,您底下的弟子一定个个出类拔萃,和您没得比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刘夫子仍然拒绝道。 “哎,不要这么说,都是预阁的弟子,资质又能差到哪里去,就是授课的夫子不同,水平也还是摆在哪里的,不碍事的,试试嘛。”童老笑道,手里依旧扯着刘夫子的衣袖没有松开。 “我去,这老头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每句话听起来都那么让人不舒服?”皓白凑近小源低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负责教导二年蓝边弟子的夫子吧,我好像见过他几次。”小源摇摇头说道。 “嘿,这事,问小源怎么可能知道,问我就对了。”这时,小杜凑了过来,示意了一下还在扯皮的两名夫子。 “快说说怎么回事?”小源还没说话,皓白倒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童夫子和刘夫子虽然年纪相差大,但是两人实际上是师兄弟。 从小到大,咱们夫子不论在修为还是学识上比童夫子胜上不少,这让童夫子颇为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两人后来进入预阁,成为夫子的时候,童老就曾当众发誓,教出来的弟子一定要比咱们夫子强。”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几年,童夫子就从一年青边调到了二年蓝边弟子去,经由他教导的弟子,一个个出类拔萃,就是在同年弟子中,也是翘楚。” “至于咱们夫子,教了这么多年,还是青边,我听说啊。”说道这里,小杜忽然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再这样下去,夫子可能再过一两年就要变成墨衣教习了。” “这么严重,不会吧?”皓白听了眼睛都瞪大了,然后又若有所思的地摩搓了一下下巴:“难怪我进步如此缓慢,原来是夫子的原因。” “滚吧你,你缓慢还不是因为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你这样还报御直班,关键是夫子竟然也收你,真浪费。”小杜撇了撇嘴。 “嘿,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兄弟。” “怎么,真的不给师兄面子,这么多学生在场。”见自己的师弟再一次拒绝后,童老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第二百五十章 灵力比拼 “哦,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如此热闹?”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袭白袍在数名夫子的陪同下从门口处徐徐走来。 “啊,拜见副阁主!”两位夫子顿时被打断,扭头望去,脸上一急,连忙俯身行礼,旗下一众弟子也纷纷行礼。 “副阁主安好。” “嗯,好。”副阁主抚须微微一笑,手上虚扶道:“无须多礼。” “两位夫子,在此处所谓何事?”副阁主笑问道。 “回副阁主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见副阁主问起,童老脸上一喜,连忙一股脑把事都说了。 “所以,童夫子的意思是想要让这些娃儿们比试比试?”听了童老的话后,副阁主抚须问道。 “哎,也不算比试,就是让他们年轻人相互认识一下,都是师兄师姐,日后有个照应也好。” “哈,老童,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人老刘的那些弟子才刚进预阁还不到一年,和你这些二年的比,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在副阁主身后的一名夫子忽然嗤了一声笑道。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预阁的年制是规定的,可是谁规定了青边弟子就一定不如二年的蓝边,我这也是为了打破这个认识罢了。” “好牵强的理由。”那夫子撇了撇嘴。 “既然童夫子有这想法,那就试试吧。” 副阁主扫了一眼眼前的一众弟子,忽然发现了某人,嘴角便微微上扬,接着便点头应承了。 “副阁主,这。”刘夫子脸上一急。 “刘夫子,你可是听到了,副阁主都这么说,你还要拒绝吗?”怕刘夫子还要说什么,童夫子连忙把话给堵死。 “唉。”见事情已经到了这里,刘夫子也只好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的拱手问道:“副阁主,此处乃灵石重地,不宜打斗,可否请诸位移步至校场?” “呵呵,不必,在此处便好。”副阁主笑道。 “这,如何使得,一旦灵柱石有失,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还是请移步校场吧。”刘夫子楞了一下,然后回道。 “不,既然是在此处,当然比试的方式也要一换,毕竟再过数月,便是预阁大比,若此时有人受伤,耽误了大比,传出去,也不好。”副阁主说道。 刘夫子眉头微微皱起:“要如何比试?” “既然是在此处,当然比试的是修为了。”副阁主笑道:“你们二人各出五名弟子,分别到这灵柱上,同时以手灌注灵力,能把另一方震离柱子,即为胜利。” “既然副阁主有此提议,那便依照副阁主之意了。” 没能动手比武,童夫子不免有些失望,但见能拼修为比试,也稍稍还能接受,反正结果都一样。 “怎么回事,这分明不公平,颜公今日怎么会出这种主意?” “对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试,难不成,颜公偏爱童夫子?” “不清楚,不过颜公为人我等还不清楚么,颜公此番操作定有深意,我等静观即可。” “倒也是,不过诸位说说看,此次比试,刘夫子胜算几何?” “还用说么,童夫子今日带来的这些学子在同届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平日刻苦用功,刘夫子的那些学子进来还不到一年,哪里有悬念。” “难怪我对着比试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对啊,还是快快结束了,都散了吧。” “好了,都别说了,要开始了。” 就在几名夫子低头窃窃私语的时候,两方人员已经把差不多把人挑好了。 当然主要是童老这边挑好了,至于刘夫子那边,磨磨蹭蹭大半天才挑了三个。 其中还有两个不愿意出来的,被一顿眼神加脸色的‘教育’后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剩下两个,刘夫子倒是犹豫了起来。 “小源,你要不要自告奋勇一下,看刘夫子多为难,他年前一直在闭关,年后才出来,调入咱们班没多久,都不清楚咱们班的底细,你看他挑的那几个,好家伙,完美避开了咱们班里的尖子。”皓白一旁怂恿道。 小源想了想,虽然也不喜欢参与这些,一般这种事,他都是一个场外观众,负责看热闹就好。 但看着刘夫子那副为难的模样,他又有些颇为不忍。 虽说几个夫子里面,就这个刘夫子的脾气有些不好,但也只是脾气问题。 在教导方面,丝毫不比其他夫子放松,反倒更注重细节基础。 好几次小源在修炼的问题上头疼的时候,都是在听了他的课之后茅塞顿开的。 也不是很清楚到底行不行,但,试试吧。 想到这里,小源缓缓举起手。 “夫子,要不我试试吧。” “你?”刘夫子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脑海里思索了,好像平日里这位少年倒也乖巧听话,但也不曾见有特别的表现。 他行么,刘夫子很是犹豫。 但很快他又释然了,说得好像有机会赢一样,还犹豫什么呢,能找到人就不错了。 “行,那你算一个,还有一个,你们有人要上吗?”刘夫子点点头,然后望着地下的弟子问道。 “我!我要上!”一个身高不高长着大眼睛的萌萌的女孩突然很积极地举起手跳起来喊道。 “小源上的话,我也要上!” “夫子,既然小源要上,那我也想试试。”这时候,站在角落里,但是身边簇拥着好几个同窗的一个英俊的少年也举起了手。 这,怎么一下子那么积极,这小源是什么人? 刘夫子有些楞住了。 但他也松了口气,先不说输赢问题,起码人数是够了,不,还多了一个。 “那这样,杨小雨这次你就不要上了,让墨云上吧。”刘夫子思索了一下抬头说道。 那女孩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为什么呀,夫子,明明我先的,凭什么让墨云那讨厌的家伙上,夫子这是看不起我们女灵者吗?” “对啊,夫子可不能这样。”几个女同窗也纷纷帮腔道。 “这都哪跟哪,夫子是根据实力来判断的,我觉得夫子的判断很准确。”那位叫墨云的少年耸耸肩,便从角落处朝走来。 “我呸,在预阁,大家的灵力都被这方天地隐藏了,谁也不知道谁,你就一定比我厉害吗?”杨小雨一听更加不乐意了。 “我不管,夫子,我也要上,不然我就闹,让副阁主他们都看到!” 刘夫子一听,显得头疼不已,自己发什么神经,好好的不行,非得惹上这种事。 “那你们几个,有谁不愿意上的吗?”大庭广众之下,这点小事要是拖得太久,倒惹笑话了。 不得已,刘夫子只能把眼光放在先前选出来的三名弟子身上。 “嘿嘿,夫子我吧,虽然小源上了我也想留下来了,但是毕竟我那点斤两还是知道的,我让出来吧。” 一个脸上微胖的少年憨厚地笑道,主动让出了一个名额。 这下就名额就够了。刘夫子松了口气,然后对着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杨小雨和墨云两人喊道:“你们两个还有小源,准备好。” “是,夫子。”两人一听,也不闹了,和小源一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嗯?对面那个是陈小源吧?” 童夫子这边,几个一早被选出来的弟子中,一个个子稍高的弟子稍稍眯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几个对手,忽然眉头微微皱起:“原来他在刘夫子的班上啊。” “陈小源,就是那个年前大出风头的那个一年生?”身旁的同伴听了有些惊讶,顺着目光望去,可不就是他吗。 “要是这样,那咱们几个得让一个名额出来,让肖公子上了。” “不至于吧,一个一年生,顶多也就是走了点运,恰好碰上罢了。 那血煞是叶指挥使杀的,和他也不算很大关系,有必要这么慎重么。” “谁知道呢,要是一个不小心在这里翻船了,输给一个一年生,你好意思么?”高个子问道。 “那倒也是。” “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对面虽然是一年生,有几个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这次不是比武,而是修为比拼,可别翻船了,都给老夫认真对待点,不但要赢,还要赢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才显得出差距。”童老走到两人面前说道。 “夫子,有件事给您说一下。”高个子弟子低声说道。 “什么事?”童老眉头轻轻皱起。 ...... “你们几个,不要太过在意输赢,对方是你们的师兄师姐,又是菁英,现在落后点也没关系。 修行这个东西,不看一时,看得是一世。” 刘夫子站在小源几人面前细声嘱咐道。 “发现比不过就放弃,别因为一时硬拼伤了灵根。” “夫子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的。”杨小雨使劲地点点头,显得极为乖巧。 “嗯,对方怎么也换人了?” 就在夫子和小源几人说注意事项的时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小杜和皓白两人正眼睛溜溜地打量着对面的美师姐。 不对,是打量着对面的对手们。 突然发现,他们一早确定好的选手,又换了一个,小杜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毫无悬念的比试 “换就换呗,反正还没开始,有什么问题吗?”皓白问道。 “关键是,换上来的这个师兄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小杜眉头紧锁:“这次没那么乐观。” “哦,谁啊?”皓白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抬眼朝对面望去,只见对面的选手阵容中换上了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 “萧疏疾。” “听着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皓白低头细细思索起来。 “啊!”脑子里一道身影掠过,皓白眼睛一瞪:“就是那个考了三次预阁,都因为身体太过孱弱,灵力太低没考上,第四次才上的萧疏疾?” “就是他,原先因为先天不足,身体过于孱弱,虽然应灵了,但是大部分灵力都必须用来维系自身,导致常年灵力低下。” “但去年,他身体不知道为何突然恢复了,再也不需要灵力维系自身生命,自身灵力暴涨,修为大升,再次前来应试,一举考上,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原先要六年才能完成的修习。” “本来内御直想把他带走的,不过因为咱们阁主的极力反对才作罢,答应在三年期满之后才让他离开预阁,不过听说虽然他还没进入内御直,但现在已经为他准备队长职了。” “平日里他也极少在预阁了,大多时候都跟着夜巡的御直们去参与一下巡防,提前熟悉,不过,再过段日子就要大比了,所以这些日子才在预阁多待了些时间罢了。”小杜说道。 “哇,这么厉害,难怪我说呢,人我没听过,怎么名字就这么熟悉。”皓白恍然大悟。 “也不知道小源能不能顶住。” “看看呗,谁知道呢。”小杜耸耸肩说道。 “好了,你们可把人选定好了?”颜公轻轻地揉了一下一个小弟子的头发,见童老和刘夫子走到了跟前,便问道。 “都挑好,随时可以开始。”两人点点头,童老显得自信满满,倒是刘夫子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萎靡。 颜公见了,微微摇头然后说道:“既然好了,便开始吧,规则就简单点,两两比对,赢的次数多的队伍为生者。” “但切记,本次比试只是一个小小的测验,尽力便可,切莫为了胜利强行催动灵力伤了灵根。” “是。” 比试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回合,刘夫子派出的是一个长得有些虚胖的少年,他也是头三个被挑出来的时候,唯一个自愿的。 而童老则是派出了那位高个子的弟子。 刘夫子一看对面的选手,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方才一直忙着挑选自己的人,倒是没有留意对面,师兄选出的那五个弟子都是尖子啊,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而已,用得着么。 回过头来,刘夫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五个弟子,眉头不免皱得更紧了。 陈小源、杨小雨还有墨云看起来应该还不错,但另外两个就,哎。 该死的镇灵阵,在预阁里竟然无法探知灵力修为,也不知道设置这个阵法为了什么。 “啊!” 就在刘夫子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连忙抬头望去。 果不其然,第一个上场的小胖子手刚放到灵柱上还不到一个呼吸,灵柱上浮现了几道流光后,就被对方那高个子的灵力震荡得直接倒飞出去,引得台下一阵惊呼。 还挺轻松的嘛,也许是我多虑了,高个子心里暗暗想道,显得有些得意。 但副阁主在此,他可不敢太过放肆,拱手行礼施施然说道:“师弟,承让了。” 行礼过后,却没有回到队伍中,反倒继续站在原地。 “没事吧,罗小胖。”杨小雨几人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小胖子,一脸关切地问道。 “事倒是没事,就是有点丢脸。”罗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想到和他们的差距到这种地步,我还想起码要撑他一盏茶的时间呢。” “傻瓜,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个吊车尾,敢上来已经比他们勇敢多了。”杨小雨撇撇嘴说道。 “好像也是啊,嘿嘿。”罗小胖听了不生气反倒憨厚地笑了笑,两人看起来很相熟的模样。 “怎么样,有伤着没有?”这时候刘夫子也心急地赶了过来,见罗小胖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夫子,对不起啊,我输了。”罗小胖有些羞愧地说道。 “没事,我估摸着你也赢不了。”刘夫子安慰道。 罗小胖:“???” 这安慰听起来真伤人。 “第一回合,童老胜。”一个临时被拉出来当裁判的夫子用着毫不意外的声音喊着,显得沉闷之极。 颜公见状摇了摇头,随后小指一弹,一道气劲瞬间打在了那夫子屁股上。 那夫子疼得差点当场跳起来,但看见现场的弟子众多,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第二回合,准备开始,请双方选手上前准备!” 这一下,裁判中气十足,看起来精神万分,一下子专业得不得了。 几个站在颜公身后的夫子忍不住纷纷以袖遮脸,身体不停地抖动着,显然笑得极为开心。 “你们几个要不也上去支持一下?”颜公望着前方,忽然抚须笑道。 听到这话,几个夫子一下子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望着前面的情况,指指点点,时而讨论几句,时而微微颔首,似乎对这比试有着不少的见解。 望着前方尚未开始的两支队伍,身后传来几声探讨,颜公不免无地叹了口气。 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没个正形,真是有什么样的阁主就有什么样的夫子。 “这一回合,梁昭你上去试试吧。”刘夫子点名道。 “夫子,我可以放弃吗?”梁昭咽了咽口水说道:“真的比不过,我比罗胖子还弱,平日里切磋都是五五开,我就不上去了吧。” “你?!”刘夫子一听,眉头一抬,斥责的话刚涌上喉咙,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也是。” “算了,这局弃权吧。”刘夫子声音有些萧索。 “为什么弃权,我上。”杨小雨睁着大眼睛显得很奇怪,随即自告奋勇说道。 “唉,随你吧,你上也行,就当长一下见识吧。”刘夫子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 “夫子,你对我们也太没信心了吧。”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墨云摇摇头:“您刚回来,很多事还不了解呢。” “嗯?什么事?”刘夫子回头问道。 “算了,您看吧,小丫头,可别输了,丢了咱一年生的脸,你可是说了要成为第二个苦禅指挥使的。”墨云耸耸肩然后对正活动筋骨一副跃跃欲试的杨小雨说道。 杨小雨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上前去:“夫子,您老人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杨小雨来到灵柱前,刚想给对面的师兄行礼,却看见了那师兄的模样,顿时显得很疑惑:“哎,师兄,你不是刚刚已经参加过了吗,怎么还不下去?” “骆朋,快下来,该我了。”一个二年生喊道。 “你等等,不急。”高个子回过头笑了一下,然后朝着众人施礼:“弟子方才尚未尽全力,想再试一次,请各位夫子应允。” “什么,这是什么话?!” “这是想一个人单挑咱们五个人吗?” “二年生也太不懂礼了!” “就是!” 骆朋的话一出,皓白等一众一年生纷纷义愤填胸,若不是众位夫子和副阁主都在,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也太瞧不起人了。 “肃静。”裁判声音一出,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只是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句小小的声音传出,满是对二年生的指责。 裁判颇有些无奈,只得把目光放到颜公身上。 此时的颜公不但没有生气,看着先前一众弟子的反应,反倒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见颜公没出声,裁判低头想了想,便无所谓地耸耸肩,扭头望着童夫子问道:“童老,你可有意见?” “只要刘夫子没意见,老夫就没意见,若是有意见,觉得老夫的弟子在欺负人,那老夫便换个女弟子也可。”童老呵呵一笑说道。 “那刘夫子你呢?”裁判点点头便头扭向另一边问道。 刘夫子刚想说什么,墨云便悄悄出手扯了扯衣袖,微微摇头。 刘夫子眉头微微皱起,朝着杨小雨问道:“小雨,你要换一下吗?” “啊,不用啊,我就是问问,这位师兄刚刚比试了一场,我担心要是赢了,会说我胜之不武呢,师兄没意见就行。”杨小雨大眼睛扑棱了几下说道。 “呵呵,多谢师妹关系了,师兄觉得还行,尽管来吧。”听到杨小雨这话,骆朋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不怒反笑:“不过,师兄对灵力掌控尚未熟练,若是一会出手没了轻重,请师妹勿要介意。” “没事,师兄也是哦。”杨小雨使劲地点点头说道。 “那请。”骆朋微微颔首,随后拂袖上前,率先把手放在了灵柱上。 “小雨,加油!”平日里比较要好的几个小姐妹纷纷为小雨鼓劲。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小雨威武! “我会努力的!”小雨双手握在胸前自我打气道。 随后小脸一脸严肃地走了上前。 “师兄,小心咯,我来了。”杨小雨朝着骆朋一个鞠躬,然后便伸出手朝着灵柱放去。 “这丫头哪里的人,话太多了,这样得什么时候结束。”几个夫子窃窃私语道。 “谁知道呢,不过等会估计还要花点时间才能到第三回合。” “为何?” “哎,话这么多的女娃,平日里一定没受过什么挫折,待会输了,怕是得哭鼻子哟。” “说得也是啊。” “唉,无知。”听着身边的同僚窃窃私语,一个夫子抚须摇头道。 “轰!” 忽然一阵光华大作,只见骆朋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骆朋!” 一众二年生见状纷纷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前去。 几个先前还在低声私语的夫子见到眼前的一幕纷纷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妮子就是你上次和老夫说的种家的血脉?”就在众人惊呼一片的时候,颜公微微一笑,出声问道。 一个一直站在颜公身旁伺候着的夫子稍稍躬身回答道:“回颜公的话,这小丫头的确是种家留下的血脉,我也是几经辛苦才确认的,只是当年的种家已然不存,这小丫头的家里人几经改姓,隐姓埋名至今。” “哦?那为何让要这小妮子进入预阁,让她安安稳稳一辈子不好么?”颜公问道。 “颜公,有些事其实并非人力可以改变,她身负种家血脉,一出生便应灵,才十岁,品阶就已经到了上玄,这么些年来,觊觎这丫头的妖物邪修不知几何。” “若不是她的家人一直在暗中护着,恐怕这丫头早就成了某些妖物的腹中之物了。” “竟有此事,当地内御直为何对此不闻不问?”颜公听了脸色微微一冷,颇有些不满。 夫子解释道:“都是大梁子民,内御直怎会不管,只是一来觊觎的妖物太多,而来这家人又时常搬迁,每到一地,都会引起腥风血雨,好一段日子不得安宁,御直们找不到一劳永逸的办法,又时常因为这事疲于奔波,便是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所以当地的御直小队的给御直阁递了公文,给了个建议,让那小丫头先进预阁待几年,她有那么好的天赋和修为,如果加以引导,日后在遇到那等妖物邪修也不至于身负灵力而不会运用导致毫无还手之力。” “却没成想,这丫头进了预阁后,倒是一心想要进入内御直,所以才进了御直班。” “原来如此,倒是个感恩图报的孩子。”颜公听了微微颔首,望着场上一直忙着鞠躬道歉的杨小雨,忽然抚须一笑。 “赢了,这么轻松?!”皓白和一众一年生呆立了当场,静静地望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高个子师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但片刻后,欢呼声便充斥在这大殿上。 “小雨,你太厉害啦!” “小雨真棒!” 一群人欢呼着跑向还在台上鞠躬道歉的杨小雨。 “还真的赢了?”刘夫子喃喃自语道,显然这个结果,他压根就没有料想到。 “怎么回事?”童老原先那风轻云淡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手一抖,便生生拔断了一小簇平日子精心打理的胡子。 但此刻也顾不上心疼,连忙走上前去察看骆朋。 “骆朋你没事吧?”一众二年生正扶着骆朋起来。 骆朋脸上有些苍白,显得有些萎靡,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外伤,见自己夫子走过来后,骆朋推开身旁的搀扶着的同窗,有些羞愧地朝着童老行礼。 “弟子无能,让夫子蒙羞了。” “别说话。”童老大袖一挥,一把抓住了骆朋的手腕,细细地诊断了一下,确认骆朋只是在灵力对撞时击飞,周身灵力有些絮乱,但并未伤及灵根后,提着的心才放下。 “无妨,你的底子老夫清楚,虽不是班上最拔尖的,但也不至于到被一个普通一年生一下击飞的地步,这女娃,老夫也看走眼了。”童老摆手说道,然后也不愿多说了,转身朝着裁判拱手问道:“这局我们输了,开始第三回合吧。” 然后又转过身对着神色淡然的萧疏疾说道:“疏疾,你上吧。” “是,夫子。”萧疏疾微微点头,便走上前去。 “疏疾,不要小看那个小妮子,她的灵力..”骆朋忍不住出声提醒。 还没说完,萧疏疾便轻轻地拍了他肩膀:“放心。”然后便朝着灵柱走去。 “才第三局,他们就让萧疏疾上场了?”小杜吧唧了一下嘴:“看起来,他们从现在开始一局也不想让我们赢了。” “没事吧,小雨这么厉害,还有墨云和小源呢,我觉得还能搞一下。”皓白眉头挑了一下说道。 “不一定,萧疏疾毕竟是还没进入内御直就已经内定了队长职的人,谁知道他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我觉得,他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队长职又怎么了。”皓白撇嘴说道:“上次的天穹血煞一战,不就伤了个队长吗,小源也伤了,这样看来,小源说不定也有队长职的实力。” “要不要打个赌?”小杜回过头微微一笑。 “来啊,自己兄弟肯定要支持,我支持小源。”皓白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砸在小杜的手里。 “兄弟归兄弟,但也要看实际,我支持萧师兄。”小杜嘿嘿一笑,也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到皓白手里。 “走着瞧。”两人皮笑肉不笑地相互行礼。 “小雨,你没事吧,下一个要不要换人?”刘夫子走上前,围着小雨身旁的弟子纷纷让开路。 “没事啊,夫子我可以的。”杨小雨沉浸在胜利里,见夫子问道,便使劲地点点头。 “那你小心点,对面的那位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刘夫子见状只得点点头,但仍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放心吧,看我把他击飞。”小雨显得自信满满。 “好,无关人等,速速离开,第三回合马上开始。”裁判突然显得很有精神,认真做起了裁判的工作。 就连站在颜公身后的诸位夫子此刻也终于褪去了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一个个都饶有兴趣地望着灵柱中的相互施礼的两人。 “萧师兄,你准备好了吗,我要来咯!”杨小雨脆生生地问道。 “杨师妹,请。”萧疏疾微微颔首,随后把手放到了灵柱上。 “疏疾怎么能把先手让给那丫头,方才我就是先把手放上去,那丫头的灵力跟排山倒海的洪水一样,一掌打过来的时候,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撞飞了,疏疾这样,容易栽跟头啊。”骆朋见萧疏疾和他一样先把手放到灵柱上,担心他重蹈覆辙,脸色不免露出了担忧之色。 “放心吧,刚刚的事,疏疾都看到了,他这样做,说明他有把握,你就别担心了。”同伴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吧。”骆朋叹了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灵柱处。 “那我来啦!”杨小雨喊了一声,随后一掌打在灵柱上! “嗡~” 灵柱再次浮现起几道流光,众人紧张地望向场中,骆朋更是紧张得快要把心提到了嗓眼上。 但,众人想看见的场面却没有发生,流光依旧缓慢地流转着,萧疏疾气定神闲地站着,手依旧稳稳地按在灵柱上。 “嗯?”杨小雨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 “萧师兄,你没事?” “嗯,师妹你可以尽全力试试。”萧疏疾微微点头,显得风轻云淡。 杨小雨咬了咬唇,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有多磅礴,但是击在萧疏疾的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冯,仿佛是被吸收了一般。 她沉吟了片刻,便开始调动全身灵力,朝着萧疏疾猛攻! 磅礴的灵力如同巨浪般层层堆叠,全然打在了萧疏疾的身上,但萧疏疾却如同大海一般全然吸收。 “怎么回事?”低下的人议论纷纷。 “老杜,你看懂了吗?”皓白挠了挠眉头用肩撞了一下小杜问道。 “不清楚,你看小雨脸都快憋红了,分明是尽了全力,可你看一下萧师兄,他那表情跟个没事人一样,感情这灵力冲击对他来说,还不如蚊子叮咬?” “这萧疏疾,是萧氏一族的?”颜公眉头捎抬打量了一下正在场上比拼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回颜公,正是三百年前便族灭族人四散的萧氏。”夫子回答道:“如今的萧家不过是躬耕于南阳的普通农户罢了,人口不过七八。” “难怪,老夫就说这少年用的功法为何有些眼熟,这样就解释得过去了。”颜公点点头:“这两年预阁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夫子听了微微一愣,然后低声问道:“颜公,可是觉得有不妥?” “没有,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颜公摆摆手便全神贯注地望着场中的比拼。 “种家的小女娃要输了。”过了一会颜公忽然轻声说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源可是班上的底牌,对敌方式怎么能和你们一样!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杨小雨一副脱力的模样,忽然跪倒在地上,脸上尽是萎靡之色。 “承让了。”萧疏疾此时脸上浮现了一抹血色,但很快又消失了,朝着杨小雨微微拱手。 “小雨!”墨云脸色一惊,朝着杨小雨跑去,罗小胖也一脸焦急地跟了上去,小源等人紧随其后。 “没事吧?!”刘夫子也很快赶了上来。 一群人好一番折腾,等确认了杨小雨只是灵力耗尽有些脱力并未受伤后,众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萧师兄这么厉害?”皓白有些讶异,他都没弄懂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杨小雨使劲地催发灵力,然后她就脱力了。 “盛名之下,不一定是虚的。”小杜点点头,望着场上的萧疏疾神色有些凝重。 “也不知道小源能不能顶住。” “要不下一局我上吧。”目送几个女同窗把小雨扶下去走,小源打量了一眼正在一旁享受着二年生欢呼但神色依然冷淡的萧疏疾,然后对着墨云说道。 “不,我上。”墨云眼光从小雨那里收回来,然后摇摇头:“平日里,我的武技总不能胜你,但灵力未必,我来吧,若是我输了,再说。” 说完便走上前去。 “萧师兄,在下墨云,请师兄赐教。” 萧疏疾点点头,挥手让一众同窗离开,便再次走向灵柱上。 第四回合,开始。 萧疏疾和先前一样,照样先把手放到灵柱上。 墨云暗暗运力,调动了全身的灵力,猛地一喝,便是一掌打在了灵柱上! “轰!” 灵柱忽然光华大作,耀眼的光芒让人侧目,不敢直视! 突然,众人耳中传来了一声闷哼声,紧接着便是一人倒飞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灵柱上的光芒渐渐消散,露出了萧疏疾那冷峻的神情。 “承认了。” “墨云?!” 刘夫子和一众弟子一脸吃惊,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才眨个眼个功夫,墨云就败得这么彻底,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小源几人连忙跑到已经昏迷的墨云身旁。 “哈哈哈,赢啦!”骆朋等一众二年生先是楞了一下,但随即便狂喜得欢呼起来。 童老一脸自得,本想说什么,但见副阁主在场,也不好失态,于是干咳了几声,提醒一下弟子们,但脸上的喜悦却是没法收敛。 “这萧疏疾,不得了,虽说是对手是一年生,但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这么轻松连续打败两人,难怪内御直现在就抢人了,倒是会挑。”一个夫子说道。 “看来也没什么悬念了,虽然中途一年生给了点波折,但结果还是没变化。”另一个双手插在袖筒里的夫子说道:“不过倒是给我点醒了,这批一年生里也有不得了的人呢,我回去得好好抓紧一下我的弟子们了,省得他们天天一个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倒也是,我回去也得好好收拾那群兔崽子了,一个个等着授玉赐袍,心境都不稳了。” 小源扶起墨云,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脸庞,没几下,墨云便微微张开了双眼,望着小源和一众同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夫子,这萧疏疾太变态了,我们还是一年生,要不就不上了吧,墨云连一个呼吸地时间都没有撑过,就是让小源上结果也差不多,算了吧,好歹我们还赢了一场。”跟在刘夫子几个弟子低声说道。 “是啊,夫子,要不就算了吧,这比试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公平也没有意义,我们是一年生,怎么和二年比。” 见身旁的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刘夫子心里也暗暗叹气。 事到如今,他也不觉得能有翻盘的机会,纠结了片刻,刘夫子抬起头,准备向裁判认输。 “夫子,我还没上呢。”就在这个时候,小源忽然拉住了夫子的衣袖,望着夫子认认真真地说道。 “你?”刘夫子回过头,有些怀疑地望了望小源,片刻后,便问道:“你有把握吗?”言语中还带了少许希冀。 “没有。”小源很果断地摇摇头。 刘夫子:“...我还是去认输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但总要试试啊,就算怎么样都会输,那也不能当逃兵,这不是理由,输也要输得堂堂正正。”小源很认真地说道:“我都头以前说过,就算是明知道不敌,也要拔出刀剑和敌人对敌,这样就是输了,也不丢人。” 刘夫子楞了一下,随后居然笑了。 “不曾想,竟会有一日,有个少年来给我讲一些老掉牙的道理,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当夫子了。” 小源一听,顿时有些讶异,连忙摆手:“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关你事,既然你要上,那便上吧,你说得对,就是输也要堂堂正正,不过是一个灵力比拼罢了,若是这个都不能接受,将来你们成了内御直,还能指望面对强敌的时候不会落荒而逃么。”刘夫子哈哈一笑:“去吧。” “是!” 小源重重地点头,便转身走向了灵柱处。 终于,这灵力比拼来到了最终回。 不论是一年生或是二年生,还是那些夫子,哪怕是颜公这位副阁主,都对着最后一回有着浓烈的兴趣。 跟在颜公身后的夫子们可不像刘夫子什么都懵懵懂懂不甚了解,他们可是一直负责着预阁的事务,对预阁的事可是了如指掌。 萧疏疾,陈小源。 一个是考了四次才考上的,虽然家世过去很辉煌,如今却是寻常农户的萧氏子弟。 一个是当过城防都衙卫,经历桃源血夜,经历了天穹血煞的北境少年。 一个是尚未毕业,内御直便为其准备好了队长职的菁英。 一个是在李辑指挥使亲笔推荐的少年。 他们在这灵柱上的比拼,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这个画面,本来想等到大比之日看的,没想到今日能提前一览风采。 几个夫子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他们两人的比拼。 两人第一次见面,会说些什么呢? 是放狠话,还是虚伪寒暄,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忽然有些期待啊。 一众夫子望着场上的两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萧疏疾淡淡地望着小源,两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的氛围在两人萦绕。 “你就是陈小源?”沉默了好一会,萧疏疾开口了。 “萧师兄好,在下陈小源。”小源点点头朝着萧疏疾行礼道。 “嗯,你们店做的那个泥焗鸡挺不错的。”萧疏疾点点头说道:“就是晚上关得有些早了,好几次我都没赶上,赶上了,你又不在,这次算是见到真人了。” 小源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之前那段时间我朋友跟我提过最近在临近关门的时候,总有个姗姗来迟的师兄,原来,是萧师兄你啊。” “嗯,我平日常常跟着御直们一起巡夜,所以时间会晚点。”萧疏疾点点头。 “这样啊。”小源挠了挠头:“以后师兄要吃的话,提前和我说一下,我备好,然后放在门前那桌子上,师兄回来的时候去取就好了。” “不能稍微晚关门么?”萧疏疾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小源摆摆手:“再说,如果太晚就错过就寝时间,被预灵卫抓到了,我得挨批受罚。”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这回事。”萧疏疾微微点头:“那就这样决定吧,稍后我给你一份我的巡防时间表,以后你就按我的时间给我留一只就好了。” “嗯嗯,好的,那要是师兄哪天吃腻了,可以在桌上留一下纸条,我到时候给你换点新的菜品也好。”小源点点头说道。 “好,有劳师弟了。”萧疏疾从袖子里掏弄了几下,从袖袍里取出一块银子递给小源:“这是这个月的钱,你先收好,不够的话,等下个月内御直给我发了补贴,我再补给你。” “哦哦,好的,谢谢师兄。”小源连忙把钱接过来,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师兄巡防也有补贴的吗?” “有的,毕竟我尚未成为御直,虽然不能领俸禄,但还是有些额外的补贴的。”萧疏疾点点头。 “这样啊,要是我没有在店里帮忙,我也要去试试看,提前熟悉一下也好啊。”小源显得很有兴趣。 “他们两个在干嘛?”皓白和众人一样,一脸呆滞地望着在灵柱上交谈着的两人,全然没有顾忌在一旁眼角直抽抽的裁判。 “不是很清楚,看起来,他们两个好像在做生意,好像是萧疏疾在给陈小源下定金要每天在他店里买吃的。”躬身在颜公身旁的夫子认真地梳理了几次两人之间的对话,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后,给一脸疑惑的颜公解释道。 “咳咳。”颜公被这话呛得差点噎住了。 “你确定真的是这个意思?” “是的,夫子,他们真的是在交流吃鸡的问题,不过现在已经讲到关于巡防的补贴问题了。”骆朋咽了咽口水给脑门上一脸黑线的童夫子解释道。 “怎么,这就是小源的对敌方式,用美食去俘虏敌人?”刘夫子捂住自己的心脏处,差点要喘不过气。 这是什么弟子,这就是你们和我说的,咱班上的底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败俱伤 “呵呵,想要提前去巡防,可得有实力才行。”萧疏疾微微一笑,伸手道:“咱们试试?” “嗯嗯,好的,请师兄赐教。”小源点点头,一副认真的神色。 听了大半天两人的谈话后,终于进入正题了,裁判也松了口气,要不是颜公在这里,他都差点就要当场爆发了。 什么人啊,就在场上说起吃的,还现场交易,你们就不能等一会结束之后再开始吗?! “好,双方准备!”怕他们又继续聊起来,裁判连忙喊道。 众人也静下心来,开始期待着等待已久的比拼。 “陈师弟,你要小心,我的功法是家传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你可要小心了。”萧疏疾提醒道:“莫要硬撑,若觉得自己熬不住了,就出声,我会立即收手的。” “师兄放心施展即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源点点头也提醒萧疏疾不必留手。 说完,两人同时把手放到灵柱上。 “轰!!!” 此时光柱光华大作更胜以往几倍,光芒简直要刺穿这座大殿! “嗯?” 小源眉头微微皱起。发现自己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手掌传出,但磅礴的灵力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到了萧师兄身上便消失不见了。 小雨说得没错,萧师兄的功法果然是可以吸收别人的灵力。 那这要怎么破? 小源一边继续用灵力对抗着,一边眉头紧皱苦思冥想着。 但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来应对,时间却是一直在流逝,小源开始感觉身上的灵力逐渐变得稀薄。 要真的是这样一直僵持,单凭灵力,我确实是没办法胜过萧师兄了。 小源有些无奈,抬头望了一眼萧疏疾。 那这样比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没什么悬念了。 “看来,结果还是一样。”刘夫子见着灵柱上的两人,一个开始出现有些脱力的模样,另一个却是越发精神的样子,这无解啊。 “萧家这功夫的确不寻常,可惜也只有他萧家血脉才能使用,不然。”伺候在颜公身旁的夫子说道。 “你觉得,陈小源会输吗?”颜公突然出声问道。 夫子看了一眼场上的两人,迟疑了片刻,然后回答道:“如今看来,虽然陈小源坚持的时间比小雨长,但输掉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萧家这功法的确不一般。” “所以,你认为他输掉这次比拼,应该不存在什么疑问了是么?” “是。”夫子点点头。 颜公扫了一眼萧疏疾,摇头笑道:“依老夫看,未必。” “哦?颜公有何高见?”夫子问道。 颜公遥遥头笑道:“哪怕是一口井,一个湖泊,一条大江,也总会有被填满的时候。” 夫子楞了一下,低头思索了片刻,又再次抬头认真打量了一下萧疏疾,恍然大悟:“颜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所以,你还会认为他一定会输么?”颜公问道。 “回颜公的话,我还是这么认为。”夫子先是看了陈小源,沉吟了片刻后点头说道。 “哦?”颜公有些讶异,回过头问道:“为何?” 夫子说道:“要填满一口井,就必须有一口井的水,要填满一个湖泊,就必须有一个湖泊的水,一条大江,那需要的水更是不可想象,陈小源未必能有这种能力,至少,现在还没有。” “这就是你的理由?” “是的,颜公。” “呵呵。”颜公抚须一笑:“在我看来,萧疏疾目前也只是一口小井,要填满,也不是什么难事,陈小源这孩子,还是有机会的。” “不信,你看。”颜公示意道。 小源现在可没有精力听见颜公两人的对话,他只是感觉脱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体内的灵力逐渐变得枯竭,身体都开始变得有些站立不稳。 萧疏疾见状,轻轻喘了口气:“陈师弟,放弃吧,你这样便是不可能赢我。” “嘿,师兄,我还想再坚持一下。”小源扯了扯嘴角笑道。 “方才你明明已经心生退意,为何现在又改注意了?”萧疏疾有些诧异。 “因为我觉得,你现在也不好受。”小源低声笑道,手上的灵力忽然加大了,居然又开始一波一波堆叠起来朝着萧疏疾对撞过去。 萧疏疾一声闷哼,脚步没站稳,差点把手给松开了,此时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血红,但很快又消失了。 “原来师兄也不是能够全然接收的。”小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吸取灵力是吧,我撑不死你。 一念毕,小源开始毫无保留地把剩余的灵力一股脑全部送出。 萧疏疾脸色开始变得越发红润,手也开始变得颤抖起来,再也不像先前那般风轻云淡。 场上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他们都知道,快要分出胜负了。 “哎,有希望啊有希望。”皓白紧张地手里都捏了一把汗了。 “疏疾不会输吧。”骆朋紧张地注视着。 “不可能,他不会输的。”童老倒是很淡定。 骆朋有些疑惑:“夫子为何这么肯定,那陈小源可是已经抵挡了很久了,现在两人明显都能看出是在死撑了。” “因为疏疾,还没有完全放开。”童老得意地笑道:“看一下就知道了。” “师兄,看来你也不好受啊。”相比刚从,小源此时变得更虚弱了,但他也明显感受到了,萧疏疾此时也是在硬撑着。 萧疏疾沉默了一下,松了口气说道:“师弟,你的灵力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以你的灵力,若是你的修为也跟上,队长职不在话下。”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办法在吸收下去了。” “所以”萧疏疾嘴角稍稍上扬:“我只能把她们全部还给你了。” 什么意思? 小源顿时楞住,忽然,他回想起墨云被击飞的那个场景。 他瞬间懂了。 小源立马停止灵力输送,开始转为防御。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力顺着灵柱朝着小源如泼天巨浪般扑来! “完了!” 小源心里咯噔一下,面对着奔涌而来的灵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抵挡。 要输了。 “噗!”一口鲜血喷出,眼看就到被这股强大灵力撞飞。 萧疏疾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哼,无聊的戏法,你还是太弱。” 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在小源脑海里凭空响起。 “算了,日后这身体就归我了,可别把他弄坏了。” 话音消失在脑海里,紧接着一股比以往更为磅礴的灵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来,开始充斥全身。 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小源身上奔涌而出。 完全不受控制,小源的手紧紧地按在灵柱上。 “轰!!!!” 两股强大的灵力瞬间对撞在一起 一道炫目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把大殿的屋顶击穿! “轰!!!”灵力产生的强大气场冲击把在一旁充当裁判的夫子瞬间击飞。 “嗖嗖嗖!!” 几个夫子大吃一惊,纷纷施展身法,来到一众弟子面前,驱使自身灵力,把这灵力对撞带来的冲击波抵御在弟子面前。 在大殿内的弟子一个个不住地后退,脸上全是惊慌之色。 “颜公小心!”伺候在颜公身旁的夫子跨步上前,一把把颜公护在身后,袖袍一挥,便抵消了那股冲击波。 “这是?”颜公没有顾及这些,反倒是有些皱眉地望着场上。 “咔嚓,咔嚓。” 灵柱忽然裂出了几道裂缝。 “嘭!” 灵柱瞬间化作尘碾! “轰!!” 最后一次爆发过后,光柱向四周扩散,但很快便散逸无踪。 “轰隆!!” 大殿摇晃了几下,开始有砖石掉落。 “嗖嗖嗖!!!” 大殿外的高空中突然出现了上百名预灵卫和数十名夫子,还有两名白袍金边。 “施法,稳住大殿!”那名白袍金边的男子眉头紧皱对着周围的预灵卫和夫子说道。 “是!” 众人开始合力施法,维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大殿。 “不得了,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白袍金边,蒙着面纱的美妇有些吃惊地望着大殿。 “但愿只是一场意外。”另一名相同服饰的男子说完,身子一闪,便出现在大殿门口,朝着殿内走去。 美妇摇摇头,随即也跟了上去。 “没事吧?有人受伤吗?”大殿内,尘烟刚刚散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几个夫子松了口气,撤去了屏障,然后扭头四下望去。 在确认大殿内的众人都无恙后,夫子们便朝着灵柱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此时原先摆放了灵柱和灵石的地方,如今灵柱和灵石早已化为尘埃,小源和萧疏疾则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快,看看他们有没有事!”几个夫子连忙上前搀扶起两人,检查了起来。 “颜公,你没事吧。”伺候在他身旁的夫子回身问道。 “老夫没事,走,随老夫去看看他们两个。”说完,颜师道便拈起下摆快步走向了灵柱处。 “妈啊,我们是在跟什么怪物一起修习啊。”皓白看着周围被破坏的景象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阁主好演技! “还说那么多,赶紧的,去看看小源啊!”小杜一巴掌拍在皓白头上,紧接着便拉着他朝着小源方向跑去。 “快,扶我过去看看。”小雨连连催促着几个好姐妹把她也带过去看。 在确认好一众弟子都没事后,刘夫子连忙领着众人跑向了小源和萧疏疾处。 “他们二人如何?”颜公问道。 一个擅长医理的夫子在检查完两人后,朝着颜公说道:“两人只是灵力耗尽,一时脱力昏迷了,算是受了点轻伤吧,无大碍。” “那便好,那先带他们两人下去休息吧,之后的事,再说。”颜公点点头吩咐道。 “是,颜公。”两名夫子立即招来几个弟子便把小源和萧疏疾两人搀扶着走了出去。 颜公抚须沉吟了一下,扫了一眼聚集在周围的预阁弟子们便开口道:“今日灵力比拼之事。” “此事,颜公便不要再提了。”突然童老拱手说道。 “嗯,如此便好。”颜公看了一眼童老,便点点头,随后又望向被破坏的狼狈不堪的大殿,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颜公,您老人家这是在做什么呢,动静这么大?”忽然,大殿门口处,一个温软的女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纷纷施礼。 “参见执剑长老,正法长老。” “无须多礼。”执剑长老袖袍轻挥,和美妇一起来到颜公面前。 “参见副阁主。” “嗯,你们来了。”颜公笑道。 “可不嘛,您老人家弄出的动静太大了,紫胤长老刚好和我一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就往这里赶了,您没事吧。”美妇问道。 “没事,刚刚两个傻小子比试,一不小心把这里给弄乱了,回头收拾收拾就好了。”颜公挥挥手说道。 “哪个弟子能有这般能耐?”美妇一脸诧异地扫了一眼周围,然后掩嘴笑道:“颜公您这话,也太偏袒他们了,这可不是弄乱啊,这殿不说要不要重建,就是修葺修葺,恐怕也要大半年光景。” “呵呵,年轻人,一时控制不住罢了。”颜公笑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执剑长老突然拱手问道:“副阁主,先前进来时,被扶出去的两人是否就是您说的那两名弟子?” “嗯,他们比拼时,灵力耗尽,一时脱力导致。” “原来如此。”执剑长老点点头,然后回身对着刘夫子和童老说道:“方才那两位弟子,我若是没有认错,一个叫萧疏疾,一个是陈小源,是你俩的弟子吧?” “回执剑长老的话,是的。”童老拱手回道。 “那行,一会请你们和我走一下,把事情说一下,我好对预阁的其他弟子和夫子们讲清,以免他们胡思乱想。” 刘夫子和童老两人点点头,执剑长老拱手回礼,随后转过身对颜公行礼道:“既然是意外,那请颜公和各位尽快离开大殿吧,这大殿已经摇摇欲坠,维持不了多久了。” “好,那诸位一同吧。”颜公点点头,随后连同众人一起走出了大殿。 一众弟子在大殿门外拜别了颜公、两位长老和一众夫子后,便纷纷离开,而童老和刘夫子则是跟随执剑长老离开。 而正法长老则是陪在了颜公身旁。 “颜公,这破坏力真的是那两个少年弄出来的?”正法长老回头看了看大殿,一脸怀疑“您没有骗我吧?” “小妮子,老夫可不像你那阁主,老夫可没有骗过你。”颜公抚须笑道:“事情的确如此。” “那这可不得了,现在就这么厉害,将来可不得了。”再三确认过后,正法长老捂住小嘴显得有些吃惊。 “老夫也这么觉得。”颜公抚须一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里的神色有些不明,但陪同在一旁的正法长老却没有留意到。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忽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正法长老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让一旁的颜师道很是疑惑。 “小妮子你笑什么?” “没事,看到这大殿,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正法长老掩嘴笑道。 “谁?”颜公有些疑惑,忽然脑筋一转,一抚掌:“那臭小子!” “整个预阁只有您会喊他臭小子,不过啊,您可别再喊他臭小子,人现在可是六道指挥使,和以前可不一样了。”正法长老笑道。 “说起来,他当年也是烧得好像也是这大殿,这才刚修好多少年,今日又被毁了。”正法长老越想越好笑:“莫不是咱们预阁每次要出天才的时候,这大殿就要毁一次吗,如果这是预兆,那就真得在这里恭喜颜公和阁主了。” “小妮子又取笑。”颜公轻轻地在正法长老上敲了一下:“苦禅那个时候听话的不得了,可没有烧过大殿。” “这就是特殊情况了。”正法长老掩嘴笑道。 颜公无奈地摇摇头。 正法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颇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这大殿此时毁坏比以往更甚,阁主知道了,怕是要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最不喜欢就是去内务衙找批款了。” “不喜欢也得去,这只是修习过程中的必要损耗罢了。”颜公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总不能让两个弟子去赔吧。” “当然是他们赔!!” 阁主赤着脚在大殿上来回走动,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周围的几个侍女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静静地收拾着凌乱的房间。 颜公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品茶,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预阁是他们家的吗,还是我的家的啊,预阁是朝廷的!”阁主跳脚骂道:“为什么动不动就毁楼烧瓦,不用钱吗,不用灵资吗,不心疼吗?!” “比拼就好好比拼,无端端地把我大殿弄烂是怎么一回事,叶宜中那小子的钱还没赔完,大殿年初才修葺了一次,现在才过去几个月,又没了!!” “你也别太生气,发生这种事,也不曾有人想。”颜公安抚道:“吼了这么久,渴不渴,要不倒杯茶给你?” “喝个屁,我气都气饱了!”阁主骂道,随后转身朝着一众侍女像是赶苍蝇一样:“走走走,别在这了,看着闹心!” 几个侍女撇撇嘴,纷纷行礼便离开了这里。 “行了,人都走了,一把年纪你也不嫌累。”颜公斟了杯茶往前一推:“喝茶吧。” “唉,没办法,不吼一下,让内务衙的人知道,到时候去找他们批款的时候,不怎么好说话。”阁主挥了挥衣袖,大大咧咧地回到位置上,拿起茶杯就是一口。 这牛饮的动作看着嗜茶如命的颜公眼角直抽抽。 “这是草园子里种出来的茶叶,有静心定神的功效,你这样喝,真是暴殄天物。” “本阁主心静得很,能解渴就行。”阁主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 “老师,你说的那个陈小源,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这时候,阁主探头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其实老夫也不是很确定,毕竟那气息只是出现了一瞬间,老夫尚未捕捉确定,他就像是发觉了一般,立马便消失了。”颜师道沉吟了一下说道:“但那气息对老夫来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老夫不会认错。”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陈小源如今还算正常,既然那魂已经苏醒,这情况不应该啊。”阁主听了眉头皱起,百思不得其解:“按老师您的说法,这次他出现,也是把灵力暴涨了些,但却没有害人,而且在比拼完之后,居然又再次蛰伏了,这太不对劲了。” “这也是老夫想不通的地方。”颜公点点头:“可惜了,这事,我们也只遇过一次。” “不知他们是谁,也不知道来自何方,更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唉,当年内御直也是杀红了眼,就那一个,什么都没留下,不然至少能知道一些。”阁主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置?”颜公忽然问道。 “老师你觉得李辑那小子会不会知道这件事?”阁主没有回答,反倒反问。 颜公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了然:“你的意思是,李辑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把陈小源这少年送进预阁?” “也许不一定是一开始就知道,但您想想,陈小源迄今为止,一共入魔了三次,有两次,都是李辑那小子制服的,如果说他不知道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阁主说道。 “李辑这人平常咋咋呼呼,没个正形,可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连慕容那老头私底下也向我称赞过他心思缜密,您知道这一老一少可是从来不对付的。” “依我看,这事他早就看在眼里了。” “若是老师不信,咱们把李辑那小子喊来一趟,通通气也好。”阁主说道:“反正他现在还在都城。” “也好,那就找个时间请他来一趟吧。”颜公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就对咯,老师,这事就先这样吧,再过几个月就要大比,很多事宜还没有理好,麻烦老师代为操劳一下了。”阁主拱手笑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昏迷了两年了! 颜公一听,颇为无奈地伸手虚点了几下阁主:“大比每年都有,流程规章都在,你吩咐下去他们就能办好了,现在还有好几个月,你为何这么急。” “今年不一样,老师您忘了,去年朝廷停了外邦属国的朝贡,把他放到今年秋祭了,因为时间又延长了些,比较充裕,一些外邦上书说希望今年能把他们国内的灵者也一起带过来,让两国之间的灵者互相认识认识,交流交流,顺便见识一下上国灵者的风采。 这种不得罪人,又能炫耀我国威仪的事,朝廷里那几个老官一个个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连忙上书给官家,请求官家降旨同意。” “这不,前些日子丞相托人送来了官家的旨意,官家不但同意了那个外邦的请求,干脆发出旨意,让今年来大梁朝贡的属国外邦,只要愿意,都可以把灵者带来,官家希望我们这边拿出个章程,看看让外邦灵者入境的人数控制在多少。” “既然是相互认识,我们预阁当然也要派几个弟子,到时候一起出席大会。”阁主说道。 “既是入宫,人数肯定有限,如果挑人去,其他没选上的弟子肯定不服,反正大比将近,你就干脆从大比里面选人,我的意思没错吧。”颜公抚须说道。 “对,老师说得没错,我是有这个想法,但具体还没有拿出个章程,最近我杂事众多,没时间盯着他们,就请老师代为辛苦一下了。”阁主笑道。 “你啊,天天刷滑头。”颜公无奈地摇摇头:“也罢,往年你也当甩手掌柜,不差这一年,不过,我可先说了,大殿如今被毁了,要去内务衙请批款的事,你可别想着逃,你是阁主,这个逃不掉。” “放心不会逃的,再说再说。”阁主嘿嘿笑道,十足一个奸诈的老头。 “那就好,明日去吧,早日批款下来也好,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大比,国外朝贡的使节此次带着灵者到来,到时候免不了会请求官家允许他们进入预阁,若是看到这么破的一座大殿,那就不止有损我大梁脸面,大梁灵界的脸面也有失。”颜公说道。 “哎,行吧,想拖都拖不了,明日老夫就走一趟吧。”阁主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嘟哝道:“当个阁主当得跟管家一样,衣食住行,什么都得管,还不如给人当个客卿。” “你这话,学你师兄的吧,过年的时候他来给我拜年时也是这么说,你俩师兄弟就这么默契么?”颜公笑骂道。 “哈哈哈,不然怎么当同门呢。”阁主哈哈一笑,随即为老师斟茶:“不说这个了,喝茶喝茶。” 颜公一愣,随后摇头一笑,便举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小源,小源,醒醒。” 迷糊中,小源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 窗外的月色正静悄悄地溜过窗台,爬入屋内,慵懒地躺在地板上。 “哈哈,小源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皓白坐在床边,惊喜地望着小源说道。 “我这是,睡了多久?” “什么睡了多久,你都昏迷两年多了。”皓白楞了一下,然后说道:“今天是我们授玉赐服的日子,我和老杜都分配到南疆了,等会就要出发了,想着走之前再看看你,哈,没想到你终于醒了,醒得倒是及时。” “什么?”小源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愣住了,内心震惊不已:“你没开玩笑吧,我昏迷了两年?” “我骗你干嘛,不信,诺,你看,这是什么。”皓白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前,打开抽屉,拿了块玉然后回到小源面前,晃了晃。 “这是,御直玉牌?”小源目瞪口呆:“我真的昏迷了两年?” “当然了,你还不信啊。”皓白把玉收回,双手抱胸说道:“这两年,虽然我和老杜几个天天用灵力帮你按摩筋骨,但是毕竟你躺得太久了,身子骨应该还是很僵硬的,不信,你动动手看看。” 小源不信邪,尝试动了动手指,结果,费了好大劲才动了两根手指,还真是和皓白说的一样,身体僵硬的不得了。 “不就是个灵力比拼么,我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小源躺在床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没事啦,人没事就好,我们也就是比你早走两年罢了,等你恢复过来了,过两年也就跟上我们了,我们在御直等你。”皓白安慰道。 “那长风,还有阿皆晓舞她们呢?”小源问道。 “陆长风那家伙啊,回西境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加入内御直。”皓白转过身望着窗外的月色,有些低沉:“至于唐氏两兄妹,昨天看过你之后,也回到她们族里面了。” “这样啊”小源呆了呆,半响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萧索。 没想到一场普通的灵力比拼,竟然会导致这种结果出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小源感叹人生的时候,忽然寝室外,一个人粗暴地一脚砸在门上,把门砸开,手里捧着一托盘的菜,骂骂咧咧地喊道。 “皓白你个王八蛋,快点过来帮忙,这汤要泻了!”小杜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一边朝着皓白骂道。 “嘿嘿,多谢老二啊。”皓白嬉皮笑脸地转过身跑过去帮忙端菜。 “输给你银子,还得帮你带饭,终日打雁,不成想被雁啄了眼。”小杜边把菜放到桌上,边说道,这时他回过头望向床边,扫了一眼小源,顿时裂开嘴笑了。 “你倒是有食神庇护,刚到饭点你就醒了。”小杜一边布置碗筷一边说道:“赶紧起来吧,饿了一天,这时候正是补充的时候。” “饿了一天?”小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着急地问道:“小杜,你刚刚说什么,我饿了一天,我不是昏迷了很久吗?!” “是昏迷了挺久的,上午昏倒了之后,你一直睡到了现在,好几个时辰呢。”小杜咬着筷子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然后转身走向小源床边。 “夫子说你是灵力一时耗尽了才会这样,休息几天就好了,快起来吧,你哪来那么弱,不会还要我喂你吧。”小杜正要拉起小源,却发现小源身上贴了一道符咒,他有些好奇地取下来瞅了几眼说道:“咦,这不是我们下午学做的定身咒么,谁那么无聊贴你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皓白正捧着碗偷偷地夹了几块肉,正想悄无声息地溜出寝室。 “皓白,解释解释?”那道符刚被杜老大取下,小源的身体就恢复了行动力,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未免也有些太笨了,小源难得笑眯眯地喊住了皓白。 刚刚溜到门口边的皓白顿时身子一僵,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脸上堆着笑,朝着小源走去,态度极其卑微,姿势极其恭敬。 “啊哈,小源,饭给你装好了,还堆了好多肉,你昏睡了一下午一定饿坏了。” “哦?”小源从床上下来,舒展了几下身体,发现果真没什么大碍,只是灵力暂时枯竭罢了,他一步一步朝着皓白走去,皓白则是一步步后退:“平日里那么护食的你,今日居然对我这么好?” “啊哈哈,必须的啊,我们可是好兄弟。”皓白把饭放到桌子上,摸摸头嘿嘿笑道:“这时间都这么晚了,老三那家伙还没回来,我去喊他!”说完作势就要跑! “哼,晚了!”小源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皓白的袖子然后把他扯了回来:“别管老三的事了,我们聊聊我们的?” “小源哥,我错了啊!” 皓白的惨叫声顿时从寝室里传出,声音久久不绝。 “咦,你们才吃饭啊,早知道我不去食堂了。”寝室们轻轻打开,一个长相平平,但双眼炯炯有神的少年把头从门外探了进来。 此时寝室内,小源和小杜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皓白则是一脸被折磨完的模样,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胳膊。 “老三你回来了?”小杜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寝室们,挥着筷子示意了一下:“刚刚开吃,还有菜,快来。” “不咯,刚刚吃饱。”老三走了进来挥挥手说道,然后顺势坐在皓白和小源中间。 “小源你怎么样,听说你今天很猛哦,连二年生的风云人物萧疏疾都被你打败了。”老三扭头问道:“唉,早知道我就不去帮厨了,没在场见到,真是亏了。” 小源一脸苦笑,放下饭碗说道:“我也晕了一下午,哪能是打败了,我刚刚才醒过来呢。” “没事啊,我们才一年生,能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老三说道,然后又扭过头望着皓白:“怎么了,我们老四这是作死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皓白这家伙作死的?”小杜显得很惊奇:“他的脸写着他很贱吗?” 皓白:“.....” 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揉着肩膀。 “不用看就知道了,下午下课之后,在食堂居然没见着他,我今日特意选了他平日老是去的那个窗口,想着给他加点料,结果到我离开食堂的时候,鬼影都没出现,想想就知道了,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连饭都顾不上吃。”老三笑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怕,赔个几百年就好 “哎,你真的说对了,这家伙,刚刚捉弄小源,不小心被我戳破了,被小源好一顿修理。”小杜哈哈笑道:“你没在场,真的错过了。” “不会吧,小源不是灵力耗尽了么,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还能暴打皓白?”老三一脸惊奇地望着皓白:“你也太弱了吧,就你还想留在御直班,赶紧趁着今年升二年的时候跟夫子说一下离开御直班吧。” “呸,我又没动用灵力,万一不小心伤着小源怎么办。”皓白一脸哀怨道:“谁知道这家伙没有灵力动作还这么灵敏,力道还这么大,真是吃亏了。” “哈哈哈,傻子,小源以前可是北境的城防都衙卫出身,就是不用灵力,他那一身武技也够你喝一壶了。”老三哈哈大笑:“真是活该。”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小源这么老实的人都要暴起揍你,快说快说,我好感兴趣。”老三连连推了几下皓白。 “不说,你自己猜!”皓白哼道。 小杜笑道:“还是我老说吧。”接着便把刚才皓白如何忽悠小源的事全部说了出来,然后被戳穿之后,是如何被小源修理的,听得老三连连捧腹。 小源在一旁听着,无奈地摇摇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桌子里拿起一块玉牌问道:“若不是这块玉牌,我倒不至于被骗,这不是御直牌么,怎么皓白居然也有?” “我看看。”老三抹了一眼笑出的泪花,然后接过小源手中的玉牌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小源被这笑容弄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小源,你多久没去西街逛过了?”老三哈哈笑问道。 “西街?”小源愣了一下,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除了刚刚来的那会,听说在预阁,就是预阁弟子也可以开铺做买卖的时候,为了找铺位,和阿皆两兄妹和长风去过一趟,不够看那里全是卖灵石灵资的地方,逛了一下,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去过了。” “难怪了。”老三手里把玩着那块玉说道:“这哪是御直牌,你都没认真看,被皓白框住你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玉雕琢成御直牌的模样,一些人喜欢买来收藏罢了,没有御直牌的能力,而且大小也比真正的御直牌要小上那么一点点。” “这块御直牌,是前些时间过年的时候,皓白那家伙为了炫耀,特意在西街买回去的,就是一个小玉牌。” “啊?”小源顿时呆住了,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连忙从老三手里接过来认真地端详了好一会。 “还真就是一块普通的玉。”小源哎了一声,居然就这样被骗了,太单纯了。 “哈哈哈,不过难得见你吃一次瘪,那也是很不错的。”老三哈哈一笑。 小源无奈地摇摇头便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你吃这么快干嘛?”老三见小源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显得莫名其妙,后来抬眼一看天色便了然了:“哎,你不会想这一会要去店里帮忙吧,身体都这个样子了,就休息一天呗,你是灵者,灵者耶,别搞得跟个小老百姓一样,沾染那么多铜臭味。” “又不是你,你好歹是个米店的少东家,每个月零用都没缺过,哪像我们这些穷哈哈。”小源嘴里塞满了食物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小杜撇嘴说道。 “又来,我也去帮厨啊,又不是整天游手好闲。”老三辩驳道。 “对,是,谁不知道咱们预阁的食堂有几个常年在那帮厨的师姐和同届啊,你那是奔着帮厨去的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小杜说道。 “切。”老三被哽了一下,突然说不出话,半响也就“切”了一声。 “没有,店里基本都有一批熟客了,我现在其实一个月也去不了多少天,泥焗鸡的做法其实店里的几个厨子弄出来的味道也相差无几了,我只是偶尔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罢了。”小源这时候才把饭咽下说道。 “行吧,你有数就行,反正咱们是灵者,不能因为这个荒废了修习。”老三点点头说道,随后又一巴掌拍了一下自己:“我一个吊车尾居然在和菁英说不要荒废修习,我飘了。” “哈哈,说起菁英,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正揉着肩膀的皓白忽然脸上一喜,转过身望向小源嘿嘿一笑,弄得小源一脸莫名其妙:“小源怕是你还不知道吧?” “又怎么了,你这笑容好怪。”小源眉头一皱,觉得他的笑容没那么简单。 “你今日上午和那个二年菁英萧疏兄的比拼还记得吧。” “额,我只是灵力枯竭晕过去了,不是失忆,你要说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你和萧师兄的比拼后面出了什么事吗?” 小源皱着眉头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后来我晕了,萧师兄不也是一样吗?” “对啊,但是,还有其他事哦,你想不起来了?”皓白的笑容越发迷人。 “你再不说,小源又得对你动粗了。”小杜在一旁淡淡说道。 这话一出,皓白忽然打了个冷颤,在别人眼里,小源可能是个好好学生,听话又安静,平日里大伙坐在一起的时候,安静得像个路人。 一开始他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直到相处了大半年才知道,小源只是看起来很安静,实际上,哼哼,他们几个深有体会。 “好吧,真没趣。”皓白撇撇嘴,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望着正捧着一碗汤往嘴里倒的小源,满脸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和萧师兄的比拼把灵柱给毁了。” “噗!” 小源嘴里的汤一口喷出! “还有,大殿也被你们毁了,听说那边已经围起来,要拆掉了,以免之后出现什么意外。” “哐当!” 小源手中的碗也掉在了桌上。 “你说什么?”小源目瞪口呆地望着皓白:“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难得见到小源露出这么一副模样,皓白心里大是得意:“我骗你干嘛,不信你问一下老三他们。” 小源一愣,连忙扭头望着看热闹的小杜和老三两人。 见小源这副模样,小杜和老三相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是的,你的确把大殿毁了。” 小源忽然浑身无力瘫软在桌子上,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在低语着什么。 几人见到小源这副模样,决定加点猛料。 “小源没事的,你也不第一个毁掉大殿的预阁弟子,没什么事的”小杜安慰道:“以前有个师兄放火把大殿给点了,不也照常毕业成为御直吗,你这是切磋比拼,又不是成心的,肯定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吗?”小源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恢复了一点灵动,他满怀期望地望着几个舍友:“他是哪届的师兄,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平常要么就在店里要么就在修习,要么就是跟着唐氏两兄妹还有璇玑师姐到处跑,哪会留意到这些。”小杜说道。 “你一定猜不到,那个人是谁。”小杜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到底是谁?”小源焦急问道。 “说起来,你还见过他呢。”小杜说道。 “我见过?”小源一脸疑惑。 “他现在是内御直的指挥使。” “六道指挥使,叶宜中。” “叶指挥使?”小源震惊了。 这和他所认识的叶指挥使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对啊,就是他啊,一把火把西北浮岛的那个大殿给点着了,当年气得咱们阁主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滔天大火的大殿跳脚大骂了半天,当时大家都以为叶指挥使会被阁主赶出预阁,结果没想到,一点事没有,反倒成了御直,到如今还成了指挥使,所以你怕什么呢。”小杜安慰道。 “顶多就让你赔点钱。” 听完小杜的话,最后一句还没出的时候,小源提着的心稍稍放心了点,起码有对比来说,一个是有意,一个是无心,既然叶指挥使没问题,那他也应该没问题吧。 结果小杜最后一句话一出,小源那充满希望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暗淡了下来。 “赔钱?”小源喃喃自语:“这么大一座大殿,我得赔到什么时候啊。” “那就不清楚了。”皓白接过话头说道:“反正听说那座大殿后来叶指挥使的父亲,老侯爷赔了九成九,剩下的从叶指挥使每月的俸禄里面扣,听说要扣到指挥使八十多岁呢。” 小源一听顿时瘫软:“八十多岁,还是家里负担了绝大部分的那种,那就我一个,我不得赔个几百年不止?” “没事,咱们灵者现在起码年龄二百起,你天资这么高,指不定会活成一个千年老怪物,总有一天赔完的。”老三说道。 小源一听,忽然觉得人生都没希望了,本想着在预阁学习的时候趁着有空闲的时间去店里赚点钱,留点给自己用,然后寄点给胡婶他们,现在好了,一个不慎,别说攒钱,这下得赔到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比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刘夫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小源一脸死相的模样,一头雾水。 “啊,夫子好!”几个少年正打闹着,见到刘夫子连忙站起来施礼。 “完了,刘夫子从来没找过我们,这次过来不会是因为大殿的事吧。”皓白用肩膀碰了碰小源说道。 “不会真的是要你赔钱吧。”小杜的眼睛也睁大了。 “别乱说话,小源,刚刚我们都是和你开玩笑呢,预阁是什么地方,怎么因为这个要你赔钱,估计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吧。”老三安慰道。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刘夫子抻了抻衣衫问道。 “夫子,您突然大驾光临,是要找小源吗?”皓白忍不住首先发问。 “不错,我的确是来找小源的。”刘夫子点点头。 “完蛋了,上午才刚刚毁了大殿,现在来兴师问罪了。”皓白低声说道。 小源听了,顿时脸色一白,什么都好说,说钱,那就真的是底气不足。 “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躺了一下午还没恢复一点么?”刘夫子见到小源那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不不不,夫子我恢复得挺好的。”小源连连摆手,抿了抿嘴唇然后有些艰难地问道:“夫子找我,是因为今日比试毁了大殿的事么?” “啊?”刘夫子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今日之事已了,虽然大殿被毁了,但是你又不是有心的,预阁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找自己弟子算账。” “真的?!”小源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只要不谈钱,什么都好商量。 “当然,你把预阁想成什么样了。”刘夫子说道。 “那夫子这次找我是?”小源疑惑地问道。 “其实也不是我找你,我是来传话的。”刘夫子说道 “传话,替谁传?”皓白问道。 “副阁主。” “啊?!” “所以,就这样你决定参加三个月后的大比?”店内的几个新招来的几个伙计正收拾,唐氏兄妹围在小源面前大眼瞪小眼,而陆长风正拿着抹布拭擦着他的长枪。 小源点点头说道:“我毁了大殿,副阁主专门去给阁主解释了一遍,闯出这么大的祸,阁主都没有惩罚我,现在副阁主希望我去参加三个月之后的大比,我来了大半年,成为灵者也还不到一年,既然副阁主对我有信心,那我当然不能拒绝了。” “再说,经过这一次,我也的确想知道我和预阁的其他同窗的差距有多大,去见识一下也好。” “害,就这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去好像也不好。”唐大胖子捧着一个甜瓜边吃边说。 “不过,预阁大比可是不限年级的,以前一般就是四到六年生参加,其余的都是充当观众罢了,即使现在改了学年制,也就是三年生和少部分二年生的菁英会参加,可没怎么见过一年生参加啊,你确定要当这个出头鸟?” 小源还没说话,唐晓舞用手戳了一下她哥的脑袋说道:“谁规定了一年生就不能参加大比的,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有一年生参加过,论出头鸟,小源才不是第一个。” “啊,有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唐仁皆疑惑道。 “叶宜中指挥使和况苦禅指挥使啊。”唐晓舞说道。 “他们都是一年生的时候参加的大比呢。” “哎,这又怎么能一样呢。”唐仁皆说道:“那两位可都只是化了一年便完成了所有修习离开了预阁成了御直,除了他们之外,这些年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吗,就是今日和小源灵力比拼萧师兄也没有参加过。” “这又有什么,如果没有那更好,小源就当第一个,告诉那些师兄师姐,不要老是小看我们一年生,都是预阁弟子,谁比谁差啊。”唐晓舞给小源鼓劲道:“小源,我支持你,副阁主既然让你也上,说明他对你也是有信心的,好好准备一下,大比的时候吓他们一跳。” “赢不赢无所谓了,我尽力就好了。”小源点点头说道。 这时候,陆长风把长枪放好,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这种切磋的事我最喜欢了,可惜了,我不是预阁弟子,不然我也去试试。” 说完,他抬起头对小源说:“等你参加完大比之后,咱俩找个时间再比划比划,好久没和你练过了。” “嗯嗯,好。”小源点点头。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关门,不怕被抓晚归?”正当众人闲聊的时候,一个面容冷峻但带有一丝苍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见到小源等人,好奇地咦了一声。 众人寻声望去,唐氏兄妹正犯疑惑,眼前这人是谁,小源扭头一看,便上前行礼:“萧师兄。” 哦,原来他就是萧疏疾,那个二年生,唐氏兄妹心里嘀咕了一声,然后便一同行礼。 “诸位好。”萧疏疾回礼,然后打量了一下小源,显得有些讶异:“已经恢复了?” “谢师兄关心,活动是没有问题了,但灵力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小源回道,看了一眼萧疏疾的装扮,有些好奇:“师兄这是准备去巡防?” 萧疏疾点点头:“刚好经过这里,今夜巡下半夜,想着来你们这里带点吃的,本以为就剩些伙计了,倒没曾想,你们几人还在。” “师兄师兄,我听他们说,今日你和小源比拼两个人都昏了,怎么那么快就恢复了,你好厉害啊。”唐晓舞突然一副天真的模样上前问道。 没想到,萧疏疾一点都不尴尬,反倒大方地点点头望着小源说道:“陈师弟虽说是一年生,但灵力之庞大,就是我平日遇到的御直都不一样比得上,和他比拼昏厥过去倒也没办法。” “至于恢复,倒不是因为我比陈师弟强,也是夫子给我输送灵力的缘故,毕竟再过三月就是大比,夫子不希望我因为这件事延误了修炼,耽搁了大比。” “原来这样。”唐晓舞点点头,随后又好奇地问道:“师兄,我听说内御直都已经为你准备了队长职了,就等你从预阁毕业,说明你的实力已经得到认可了,为什么还要参加大比呢,去年的时候你也没参加啊。” “若是以往,参不参加倒也无所谓。”萧疏疾说道:“只是今年的大比不比从前,所以,夫子倒是希望我能参加。” “不比从前?”唐仁皆望了一眼小源,然后出声问道:“敢问萧师兄,难道今年大比改规则了?” “那倒没有,大比规则年年一样,不论品级,不论年纪,最后站立者为胜。”萧疏疾摇摇头,望着众人特别是小源那一副求知的眼神,忽然他说道:“想知道为什么不一样可以,但我时间有限,可否让我先点餐,再和你们细说?” “哎,对对对,差点忘了。”唐仁皆如梦初醒,连忙搬来凳子,嘿嘿笑道:“师兄您坐,想吃什么就说,我让他们给你打包好。” “多谢,嗯,还是老样子吧,不知道陈师弟今日可有动手做泥焗鸡?”萧疏疾沉吟了一下问道。 “今日的料倒是一早备好了,但小源今日和师兄你比拼昏睡了一下午,所以就没有弄,不过泥焗鸡咱们店里的厨子也学得八九成了,你要不要试试。”唐仁皆说道。 “看来要吃上陈师弟的手艺,得等下一次了。”萧疏疾点点头说道。 “下一次,我弄好了给师兄送过去。”小源笑道。 “那就先多谢师弟了。”萧疏疾拱手道。 “那师兄,今年的大比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吗?”唐晓舞好奇地问道。 “因为天穹的事,去年各番邦属国的朝贡就暂停了,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嗯嗯,当然,说起来天穹这事我们还有份参与呢!”唐晓舞点点头,忽然骄傲地说道,然后回过头望着陆长风说:“是吧!” 陆长风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依靠着柱子听着几人的谈话,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闪过。 “说起来也是,几个一年生夜闯天穹,不仅遇上了活尸,还遇到了百年不遇的血煞,最后还救出两人,让幕后黑手何家浮出水面,这么大一件事,我早有耳闻,不过平日里诸事繁忙,除了小源,和你们几位倒是第一次见。”萧疏疾说道。 “嘿嘿,师兄谬赞了,其实都是别人传的。”唐仁皆憨厚地笑道。 “官家的赞誉和赏赐难不成也是别人传的?”萧疏疾摆摆手,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朝贡便暂停了一年,不过今年得倒没有再暂停,时间提前到了今年秋。” “也是因为暂停了一年,所以各国的准备时间也充分了点,加之天穹之事传到了各国灵者耳中,他们便有了些别的想法,扶桑使者递文称希望今年朝贡能带上他们樱花神社的灵者一同前来大梁见识见识大梁的灵者,向上国学习。”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扶桑圣女 “扶桑的使者一提出,高丽那边也坐不住了,也上书要把自己国内的御天歌灵者也带过来,共同学习。” “朝廷里面的几个老大人一想,这几年因为北境之事,还有去年天穹之事,不论是边境番邦还是海外小国,有些人的心就蠢蠢欲动,对我大梁萌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扶桑这次突然提出这个,除去学习,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既然如此,干脆让所有来大梁朝贡的国家把自己的灵者带上,见识也好,震慑也罢,一并解决便好。” “所有官家才有了旨意,让我们预阁从今年大比里挑选灵者,到时候一起入宫参加朝贡大会。” “今年的大比和以往也变得格外不一样, 平日里醉心于修炼从不理会大比这事的人也都生出了报名的心,毕竟可能有机会和国外的灵者切磋一番,大家还是很有兴趣的。” “原来这样啊。”唐氏兄妹恍然大悟,唐晓舞一脸崇拜地望着萧疏疾:“萧师兄,你好厉害,这么内幕的信息你都能知道,咱们夫子可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呢。” 萧疏疾微微摇头:“我也是和一同巡防的御直们闲聊的时候才知道,至于咱们预阁为何如今尚未通知,大概是时间还早吧,或许过几天也就会公布了。” 说完,萧疏疾望着几人忽然问道:“你们如此感兴趣,难道是想参加今年大比?” “不不不,萧师兄开玩笑了,我们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唐仁皆连连摆手说道,说完突然手指直接指向正听得入迷的小源:“不过,小源参加!” “陈师弟么?”萧疏疾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源,随后点点头:“以陈师弟的修为,的确是有足够的资格。” “师兄说笑了。”小源摇摇头说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问萧师兄,这个大比,只能是预阁的弟子才能参加么?”一开始就没说过话的陆长风突然开口问道。 萧疏疾望了一眼陆长风,然后点点头:“听说从前也不一定是要预阁弟子,有些世家大族偶尔也会派出他们的弟子过来参加,双方切磋一番,不过这几十年以来已经没有过了,大比已经成了预阁内部的比试了。” 陆长风听了有些默然,随后拱手说道:“谢谢萧师兄。” 萧疏疾摇摇头,几人又闲聊了一小会,没多久,一个厨子把打包好的泥焗鸡拿了过来,递给了萧疏疾。 “时间不早了,就先到这吧,不好意思,耽搁你们了。”萧疏疾拱手说道:“你们抓紧时间回去吧,小心被预灵卫抓了。” 说完又望着小源说道:“好好恢复,说不定大比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碰上,到时候再切磋一次。” “好,师兄慢走。”小源认真地点点头。 萧疏疾告别了众人,便离开了店里。 “咦,这个萧师兄比看上去好说话嘛。”唐晓舞说道。 “人家只是长得冷,又不是真的冷。”唐仁皆说道,然后望着一直出神的小源问道:“小源,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听说有很多师兄师姐会参加这次大比,开始打退堂鼓了吧。” “哼,怎么可能,他现在是期待得不得了。”陆长风哼了一句便拎起长枪朝店内走去:“唉,得想办法进预阁啊,打杂是不能继续了。” “国外的灵者啊。”小源望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不知道会有多厉害啊。” “都是年轻一辈,能有多厉害。”一个留着月代头,身穿扶桑服饰,服饰上绣有六朵樱花的老人跪坐在一众同样装束,但服饰上只有两朵樱花的年轻人面前,双目微闭。 “不可否认,大梁的内御直里面的确有很多优秀的灵者,我们这一代和大梁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但这已经过去了。”老人双目微张,一股摄人的气势瞬间散发,底下的年轻人纷纷俯首。 “此次朝贡,大梁已经应允我扶桑可带二十名灵者前往都城朝见大梁天子,尔等是我樱花神社年轻一批里最为优秀的弟子,此时距离我们出发尚有三月的时间,老夫会从你们之中挑选二十人随我一同前往大梁。” “从明日起,你们进入樱花神境,最先出来的二十人,就是三个月后随我前往大梁的弟子。” “嗨!社主大人!”一众樱花弟子纷纷低头行礼,随后便陆续后退离开了这里。 房间里只剩下老人在闭目养神。 不多时,格扇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和服长相温婉的年轻少女手里捧着一个小托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织雪,不是和你说过了么,这些事,让那些仆人去做便好,你快要成为樱花神社的圣女了,要时刻注意举止言行,这种卑贱之活以后不要再做了。” “侍奉爷爷是孙女的责任,怎么就叫卑贱了呢。”织雪温婉一笑,随后把托盘上的一碗小米粥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大梁来的米,煮粥特别粘稠,顺滑,但就是火候不太好掌控,织雪怕他们都不会煮,惹了爷爷生气,还是织雪亲自来吧,爷爷您尝尝。” “在这里要喊我社主大人。”老人无奈地睁开眼睛,接过织雪手里的粥,用调羹搅了搅便轻轻地舀起一勺,放进嘴里,认真感受。 “怎么样,爷爷,是不是很好吃?”织雪眼里略带期待地问道。 “嗯,不错。”老人微微颔首。 “是吧,我就说爷爷一定喜欢吃。”织雪温柔一笑,然后扭头望向门外的夜色,有些感叹道:“不知道大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来到我们扶桑的米,布,还是水果,不论哪一样,都比我们的农民种出来的要好,织出来的布也比我们的好看,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天照大神眷顾他们,还是我们的农民太过懒惰?” “天照大神只会眷顾我扶桑,不会眷顾异国,但不可否认大梁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的,自然会胜过我们,但她不会一直都比我扶桑好。” “爷爷,我听说,这一次朝贡,将军大人让我们樱花神社也一同前去大梁是吗?”织雪问道。 老人微微颔首承认了这件事。 织雪听了,眼里冒出一丝期待,嘴里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织雪你想去?” “可以吗爷爷?”织雪希冀地望着老人。 “你是樱花神社的圣女,终身不得离开扶桑国土,这规矩,代代相传,你不会忘了吧。”老人望着织雪问道。 织雪眼里的光顿时消失了,她默默地点点头,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乖巧得让人心疼。 老人有些怜爱地望着自己的孙女,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樱花神社需要圣女,但他武田家不需要。 可惜,武田家偏偏出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孩,比樱花神社五大家族里的所有女性都要强,而且是号称百年来悟性最高的女孩,就是自己的亲孙女,武田织雪。 作为现任的樱花社主,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五大家族的提议,这么好的苗子,必须进入樱花神社,成为下一任的圣女。 可这也就意味着,织雪这辈子,不能如同正常人去生活,不能婚嫁,不能有七情六欲,终身只能侍奉樱花神社,直到灵散魂飞,成为圣女殿中的一块木牌。 老人心疼,但却也无可奈何。 织雪的母亲因为难产,在生下织雪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父亲,也就是老人的长子武田宗郎,因为四国藩叛乱,在将军的命令下率兵出击平叛,结果遭遇埋伏,留在了四国,再也没回来。 那个时候,织雪才不到五岁。 小小年纪便没了双亲,而自己的爷爷因为是樱花神色的社主,长年累月不在家,偌大的庭院,只有织雪和几个老仆人。 多少次听闻,夜里因为害怕而哇哇大哭的织雪哭着喊着要父母亲,几个老仆人除了安抚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稍稍长大之后的织雪,尽管没有了父母亲,庭院里除了教授的老师之外,她便是这庭院唯一的主人。 而又因为她是武田家长女,武田忠又是樱花神社的现任社主,在扶桑的地位贵不可及。 众人都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织雪会变得飞扬跋扈,搅蛮任性,如同那些别家的贵族一般。 可不曾想,她的性子极其温柔,与一众贵族不同,她平易近人,常常施舍穷人。 一些破落的佃户因为没了活路,想要闯入庭院,被值守的武士擒拿后,在了解到实情后,会悲伤得落泪,然后恳求武士放过这些最可怜卑贱的佃农。 即使面对最卑微的仆人,织雪也常常会对她们露出笑容,从来不责骂,更别说杖打仆人。 提起织雪,就是最为吝啬挑剔的人也会禁不住竖起大拇指,最善妒的妇人也会忍不住赞叹,最好色的人也提不起半分的淫邪之念。 她纯洁得如同雪山下樱花树上最美的那朵樱花。 第二百六十章 搬不走的邻居,灭不掉的野心 多少才俊日夜思慕,只想着有一天能把她娶进家门。 当她被樱花神社选为下任的圣女这个消息传出去时,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痛哭流涕,捶足顿胸。 如今,现任圣女已经寿数将近,不出意外,大概在今年过后,便可以准备新圣女的继位仪式了。 也就是说,织雪,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望着怔怔出神的孙女,老人心里一阵阵纠结翻滚。 罢了,我武田忠这一辈子对樱花神社,对扶桑没有半分亏欠,唯独这个孙女,亏欠太多了。 “织雪,你,真的很想去大梁看看?” “啊?”织雪微微一愣,随后温柔地摇摇头:“我帮爷爷看好神社就好。” 老人摇摇头说道:“爷爷这次不会跟随使团前去大梁,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看看吧。” “真的吗?”织雪眼里冒出了一丝期待,但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样做,如果让其他大人知道了,爷爷虽然是社主,但也会很困惑的吧。” 老人摆摆手:“你还不是圣女,按理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去吧,织雪,我的孙女,有爷爷在,没人敢说你。” 织雪望着眼前的这位老人,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爷爷。” “那织雪需要准备什么吗?” “大梁,上国,一定很繁荣吧,和咱们京都一样,或者还要繁荣一些?” “这一次去,织雪能到处看看吗?” 望着从未像现在这样活泼的孙女,武田忠往日总是一副严肃的脸孔此时不知不觉也变得慈祥了几分,心里的愧疚也多了几分。 此时,叽叽喳喳自言自语了一小会的织雪终于注意到了爷爷的眼神,连忙吐了吐舌头,俯身说道:“爷爷,织雪失礼了。” “大梁,爷爷二十年前也去过一次,那个时候的大梁都城就已经比京都要繁荣得多了,就算是其他城市,也不比京都差。”武田社主说道:“大梁人有句俗语,叫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就是爷爷当年的真实写照,你此次过去,要好好看看,有了比较,才能知道努力的方向。” “是,爷爷,织雪记住了。” “爷爷就算随口一提罢了,这些事,其他人会做的,你只要好好游玩一番就好了。”武田社主说道:“说起来,大梁可不止这碗小米粥好吃,大梁的美食啊,哪怕再过一千年,我扶桑也未必追得上,你呀,到时候可以多尝尝。” “真的吗,爷爷你不会再骗织雪吧。”织雪怀疑道:“宗太伯伯家的厨子不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么,他们家的寿司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美食了,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宗太伯伯家的厨子理会的人吗?” “呵呵,宗太那老家伙虽然嗜食如命,他的厨子也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是比起大梁,还是有不少差距。” “当年我跟随大梁的内御直在游历大梁,一路上风餐露宿,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遍尝当地美食。” “岭南的点心,川蜀的火锅,西桂的米粉,哲江的火腿,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多不胜数啊。” 听着老人在那如数家珍,绝大部分的名字织雪连听都没听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很好吃,织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神态可爱极了。 “但说起来,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当年在山中,和那个家伙一同学做的泥焗鸡,肉质鲜美嫩滑,让人久久回味啊。”武田社主抚须说道,然后他心有所感,扭头望向一旁的孙女,见到那神态,忍不住笑了笑。 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感叹道:“这世上很多很多我们扶桑没有的东西,不说别的,就是食这一块,就不是我们扶桑能追上的,不要学爷爷,要谦虚。” “嗯嗯,爷爷,织雪明白了。”织雪乖巧地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爷爷还有事,一会再回去,说起来好久没有陪你出去游玩,明日我们爷孙俩便一起出郊外逛逛吧。”武田社主看了看天色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爷爷。”织雪眼里满是惊喜。 “当然,爷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去吧。” “嗯嗯,好的,爷爷也快点处理完早点休息。”织雪听话地点点头便收拾好碗勺离开这里。 随着孙女静静地离开拉上了格扇,武田忠那慈祥的面孔立马消失了,恢复成原先那样严肃。 “告诉那位客人,那件事,将军虽然答应了,但樱花神社不答应,让他离开吧,本社主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樱花神社,也不曾知晓此事。” “是,社主大人!”门外一个声音响起,随即一道黑影消失在门外。 武田忠微微闭目,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 “整件事就是这样,那该死的老头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固!”一个扶桑贵族跪坐在榻榻米上,一脸羞怒地吼道:“十年前就该把他拉下来!” “佐藤,你太放肆了。”一旁的一位中年扶桑贵族低声斥责道:“在先生面前,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同了吗?!” 出声竟然是非常熟练的大梁官话。 “非常抱歉!”那贵族一听,连忙俯身鞠躬:“我失礼了!” “无妨,佐藤大人乃是豪爽之人,说话自然不拘小节。”在格扇外的小院子中,一袭白衣带着鬼头面具的驭歌站在樱花树下抬起头正饶有兴趣地赏月,见那中年贵族出声责备佐藤,这才回过身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先生不要在意,大将军既然已经答应先生,单凭樱花神社的武田忠,他阻碍不了我们。”那中年贵族说道:“从今日开始,我等将会返回族里,训练好军卒,等待先生的号令。” 驭歌微微颔首:“驭歌在此代圣汗谢过诸位将军。” “只是,那个武田忠,怕是有些棘手。”中年贵族沉吟了一下说道:“毕竟如果没有他的樱花神社,将来我们登陆大梁时,怕是会起波折啊。” “松下将军请放心,这个不会是问题。”驭歌说道。 “而且。”驭歌停顿了一下说道:“松下将军是否记错了,关白和征夷大将军和在下约定,只是在我天道众起事时,请诸位将军登陆高丽,牵制高丽的兵力,如果可以,最好把御天歌都留在高丽。” “可从没说过要劳烦诸位将军涉足大梁。” “诸位。”驭歌扫视了屋子里的十多位贵族:“是不是搞错了?” “先生莫急,登陆高丽和牵制高丽的确是先生和关白、大将军商定好的。”松下呵呵笑道:“但我扶桑武士个个骁勇善战,对付区区高丽小国,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对啊,听说驭歌先生之前已经走访了不少国家,还提出让案南出兵袭扰大梁,他们的兵士就是个猴子,在丛林里还能转来转去,对上大梁,他们还不够格,以后只会误了圣汗的大事。”佐藤大咧咧地接过话说道:“与其寄望他们,倒不如让我们扶桑也参与好了,我们的武士都是百战的勇士,一定能帮上先生的忙!” “哦?果真如此?”驭歌没有急着辩驳,先是打量了一下诸位贵族,虽然带着面具,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通过面具里的双眸,不知为何,松下忽然有一丝恐惧不由得从心里涌出。 只有一根筋的佐藤仍然在大大咧咧地吹嘘这自己的武士有多么厉害,仿佛即便是号称大梁最强、最精锐守卫都城的四军遇上他们都会一触即溃。 “所以,先生,您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吧,到时候我们占领了高丽之后,立马挥师,进攻大梁。”佐藤拿起一块寿司一口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周围的同伴除了松下外,其余人虽然没有向佐藤那么大咧咧,但是也纷纷点头,赞成佐藤。 “哦,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好了。”驭歌那略微凌冽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然后问道:“那到时候,佐藤将军帮圣汗牵制好大梁后,希望得到些什么不妨直说,能做主的驭歌一定答应,不能做主的,驭歌也会尽快传信给圣汗,让圣汗定夺。” “先生,佐藤今夜喝多了,具体的事。”松下忽然感到有些不妙,连忙出声说道,结果才说了一半就被佐藤打断了。 “很简单的,大梁的北边和高丽全境都交给我们扶桑吧,我们国土小,但是人口多,我们的武士,我们贵族,我们的天皇都需要土地!”佐藤说道:“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不过驭歌尚有一个疑问。” “先生有什么疑问,尽管说!”佐藤拍胸说道。 “据驭歌所知,扶桑与前朝在三百多年前曾有过一次交战,当时的上国曾以偏师三万便击败了你们二十万精锐,随后扶桑便称败求和,然后派遣学子到我..到九州求学,如今虽然三百年过去了,九州虽然风云变幻,朝代略次更迭,但实力可一点不曾减少,扶桑是否有能力一雪前耻,驭歌心中实在有些疑问。” 驭歌环视了屋内一众扶桑贵族,忽然笑道:“毕竟弟子想向老师挥刀,得看看老师是否老了,弟子是否都学会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兵士对决 “那都是过去的败者!” 佐藤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又或者是借着酒劲发怒:“今我扶桑四海一统,我们的武士皆是百战精锐,大梁承平日久,连个北境都守不住,现如今和案南这等小国出了纠纷,居然都要坐下来谈,武力退却到如此地步,我扶桑蒸蒸日上,武德充沛,而大梁,日暮西山!” “只要我等扫平高丽,进入大梁也不用多久。” “而高丽,撮尔小国,国小民寡,不足为惧,如不是二十年前大梁从中作梗,如今高丽早已经是我扶桑国土了!” “佐藤君豪气干云,想必亦是一员猛将。”听完佐藤这话,驭歌轻轻抚掌,淡然说道:“但仅凭将军这几句话,就想让圣汗把大梁的北边交于扶桑,恐怕还说服不了圣汗。” 突然,驭歌注视着佐藤饶有兴趣地提议道:“驭歌此时前来恰好遇上了几位好汉,他们曾经是大梁边军,不过受不了边境之苦便脱离了军队,跟随商贾奔波在海上。” “此次出海,忽遇海难,被驭歌手下的几名弟兄救下,一番交谈,倒成了好友,如今他们也在此处,佐藤将军若不嫌弃,不如挑选几位武士与他们切磋一番如何。” “这样,驭歌大抵心里也有个底,后面好与圣汗商讨。” “先生说笑了,先生乃神人,能入先生法眼的必然也是奇人,相比有着不俗的本事,佐藤的武士在扶桑虽然也算得上是少有的精锐,但遇上先生的人,恐怕也会力有不逮,不然就此罢了吧,至于日后之事,还是等有时间再做商讨吧。”还没等佐藤回应,一旁的松下突然从席中走出拱手行汉礼道。 “松下君,怎可以在先生面前随意示弱,这让先生如何看待我们扶桑!”佐藤猛地站起来,望着驭歌说道:“不过是几个大梁军卒罢了,又有何惧,先生既然想看,那就看看,先生请稍坐一下!” “来人,把山名、平川他们几个喊过来!” “劳烦,帮我把我的那几位弟兄也请过来。”驭歌点点头,然后回头朝着在一旁伺候的侍女轻声说道。 那侍女红着脸鞠躬退下。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望着负手在后赏月的驭歌,松下的心一直往下沉。 该死,低贱的猎户,就是成了贵族也永远学不会谦虚! 不多时,走廊上蹬蹬蹬地响起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五个腰间插着武士刀的武士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中。 “先生,请看,这就是我佐藤家的武士!”佐藤得意地介绍道:“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死在他们刀下的人不知道多少,像这样的战士,我佐藤家一共还有八十!” “确是骁勇之士。”驭歌稍稍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那就先请诸位稍作等候,待驭歌那几位好友过来。” “哈哈,不急不急。” 又过了一会,几个穿着大梁服饰的壮汉出现在众人面前。 “事情便是这样,就请各位和佐藤将军的几位武士切磋一下。”驭歌简单地和几人说了一下。 “切磋?”一个脸上有一处深深的刀疤的汉子瞥了一眼对面几个武士,嗤之以鼻:“先生,我们几个以前都边军,学的是杀人技,切磋,我们可不会,万一伤了几位老爷,那就麻烦了。” “八嘎!”一个武士一听大怒:“可恶的大梁人,竟敢口出狂言!” “我说错话了吗?”那汉子装出一副心慌慌的感觉,望着驭歌问道:“我是个粗人,可不会说话,不过你看这几位大人,一个个皮光肉滑的,万一伤着了,破了相,变得和我一样,那多不好。” “狂妄!”那武士听了拔出腰间武士刀就要冲上前去斩杀了这个大梁人,可惜被身边的几个武士拦住了。 “放肆,在那么多大人面前你竟然如此失礼!”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武士低声斥骂了那武士几句,那武士才堪堪冷静下来。 可他立马转身朝着脸上同样不好看的佐藤跪下道:“请大人允许我们作生死斗!” 其余几个武士一听脸色变了,那头领武士低声骂道:“村上,你疯了吗?!” “请大人允许我们作生死斗,扞卫佐藤家的声誉!”那武士对头领的责骂充耳不闻,反倒继续朝家主恳求作生死战。 佐藤此时脸色变得很难看,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但他抬头看了一眼驭歌,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 “不过是切磋比试罢了,倒不至于生死斗。”这时,驭歌开口说道。 在场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但很快,驭歌话锋一转:“不过佐藤将军的武士都是百战之兵,我这几位弟兄也是边军出身,两边练得都是杀人技,若是强硬要求他们点到即止倒是有些过分。” “不如这样吧,倒地者为败,弃兵者为败,如何?” 佐藤巴不得这样,立即点点头:“就按先生的说法吧。” “不过拳脚无眼,到时候误伤了先生的几位朋友,先生可不要责怪佐藤。”佐藤忽然说道。 驭歌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那就开始吧。”佐藤迫不及待地说道。 “来啊,给那几位勇士递上我们扶桑的好刀!” “哎,不用了,这位大人,我们几个都是粗鲁人,这么好的刀用不惯,我们自己带了。”那汉子摆摆手笑道。 随后抽出腰间的佩刀,示意了一下。 “几位,要小心。”驭歌低声说道。 “驭歌先生不要怕,这两年在海上我们哥几个也对上过几次倭寇,论单打独斗,那些不要命的倭寇的确厉害。”汉子咧嘴笑道:“但是,论起结阵厮杀,死在我们哥几个手上的扶桑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尽管放心即可。” “如此,驭歌便放心了。” “家主大人,一会上场我等可否直接斩杀那几个大梁人?”那武士低声问道。 “太过分了,这些人不但侮辱了我佐藤家,还侮辱了整个扶桑武士,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佐藤低头想了想,眼露凶光:“不能直接斩杀,但如果不小心误杀,我想驭歌先生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和我计较,毕竟,刀剑无眼。” 那武士一听,顿时大喜,连忙点头:“请家主放心,村上一定不辱佐藤一族之名。” “我等亦然!”其余身旁的三个武士也纷纷点头,只有那位为首的武士显得有些莫名不安,但见自己家主这副模样,相信此时的他也不愿意听其他话了。 “准备一下就开始吧。”佐藤嘱咐道,然后又拍了拍村上的肩膀:“这次过后,你和樱子的婚事,我答应了,别让我失望。” “嗨!”村上一脸喜色,随后一脸坚定地点点头,转过身望着对面几个懒洋洋,站没站姿的大梁人,眼里凶光一闪而没。 “佐藤,你和你的武士说了什么,千万别乱来,坏了大事,别说大将军,我们这些人也都不会放过你!”佐藤一脸轻松地回到垫子上跪坐,一旁的松下稍稍靠近低声责问道。 “松下君多虑了,一个切磋而已,而且还是先生提出的,不会妨碍的。”佐藤说道:“而且,你不想证明一下,我们扶桑武士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吗?” 松下沉默了片刻便说道:“别丢了扶桑的脸。” 丢下这句话,松下便不再理会一脸得意的佐藤,静静地望着庭院中对峙着的两群战士。 “小子,点头即止就行了,别伤着了,玩一下而已。”刀疤汉子抠了抠鼻子说道。 “比斗,就没有玩笑之说。”村上缓缓拔出武士刀,双手持刀,死死地盯着那汉子:“或者你们现在就可以投降,并且向我们认错。” “哈?”汉子楞了一下,然后朝着自己的同伴望了望,见几个同伴都耸耸肩,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望着对面的武士:“认错,你傻子吗,我们犯什么错了?” “八嘎,受死吧!”村上忽然用扶桑话骂道,说完就举着刀朝着汉子冲刺去! “duang!” 火花四溅。 汉子楞楞地望着差一点就砍到头上的刀刃,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手腕一翻,便顺势把刀隔开,随后也朝着村上攻去。 两人乒乒乓乓地打作一团。 “哟,老校尉这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啊。”另一旁的一个大梁汉子笑道。 “这哪是一言不合,他压根就没听懂几句。”另一个汉子撇嘴,顺便抽出了腰间佩刀示意了一下对面:“准备吧,对面要开始群攻。” “嘿,就怕单打独斗,群攻,那我们可就有理由一起上了。”最后一个年纪稍轻,嘴唇周围只有小小须根的汉子笑道。 “上吧,咱校尉貌似顶不住了。” “嘭!”村上一个扫堂腿,刀疤汉子上一秒才刚刚躲开那夺命的一刀,身体还没来得及调整,便生生扛住了这一脚,连连后退了十多步。 村上见状,心里大为得意,不等身后的几个同伴跟上,便挥刀跟上。 “村上,不要妄进!”那头领急忙喊道。 “别小瞧人了,不过几个大梁人罢了,我若是没看错,刚刚这人便是这么一群里最强的,连他都不是我对手,其余人再多来几个有能改变什么?!” 村上暗暗想道,脚上步伐不停反倒加快,手中的武士刀映着月色闪烁着寒光,眼看下一秒就要把那大梁人一分为二了。 首战告捷! 望着那即将落下的一刀,佐藤一脸激动之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士与边军 村上虽然是自己的家臣武士团里最年轻的一个,但是天资聪颖,尤其是在剑道这一方面。 他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但死在这招下的武士不下二十。 佐藤当然能看出,那几个大梁人的头领似乎就是那个刀疤汉子,只要他死了,大局可定。 村上也是这么想的,他手上的劲比以往都多用了几分,似乎想要把眼前这个大梁人彻底劈开。 “呼!” 就在这刀快要落在刀疤汉子头上的时候,忽然在他身后两道寒光冒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朝着村上攻去! 村上眼睛一瞪,想也不想,立马收刀后退。 他放弃了这最后一击,不然,他的刀劈开那大梁人的瞬间,自己也会被这两道寒光分尸。 他先是侧身躲开了最先到的一刀,正要继续后撤的时候,另一边的寒光已至! 村上脸色一白,手腕一翻想要格挡这即将到来的一刀,忽然眼里一道寒光闪过,他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大梁人正高高跃起,举着长刀朝着他顺势劈下! 他想也不想,立马横刀格挡! “哐!” “噗呲!!” “啊!”村上挡下了那要将他从中分开的一刀,但却没办法躲开另一边的寒光。 一根大好的手臂挥洒着猩红的血液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后,掉在了庭院中的碎石路上。 “啊啊啊啊!!” “村上!” 几个武士连忙上前搀扶着一脸苍白的村上,连连后退。 “村上你没事吧!”几个武士一边关切地望着村上,一边又抬头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大梁人。 一刀卸掉了村上一条手臂的年轻人轻轻地甩掉了刀上的血珠,望着对面那恶狠狠地目光毫不在乎。 “你退步了,我这么辛苦引进来,你就搞掉他一根胳膊?”刀疤汉子有些不满意地走上前低声说道。 毕竟还在人这里,不敢太声张。 “哪敢真的把他卸掉,万一这班扶桑人翻脸,驭歌先生多难做。”那年轻人回道:“咱们虽然和驭歌先生萍水相逢,但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虽然不知道驭歌先生和这群人到底在商议些什么,但是总归不能太难看。” “嘿,你还挺识大体啊,之前在海上让你和那些红毛多讲几句都不敢,现在这么聪明了,还会揣测人驭歌先生的心意?”刀疤汉子伸手打了一下那年轻人说道。 几人嘻嘻哈哈,好像是比试已经结束了一样,当其余几个武士不存在一般。 “我...没事,藏白先生,请替我守护好佐藤家族的声誉,杀掉那几个大梁人!”村上的脸变得很苍白,满头大汗,伤口处的疼痛让他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但他此时却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对面。 “放心,既然他们下了死手,我们也不会留手的。”首领武士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望着对面。 “你们给我站起来,战斗还没结束,把那几个大梁人送上路后,就马上把村上送去大夫那里。”藏白缓缓举起刀,一字一顿地说道:“速战速决。” “对方要来真的了。”这时候一名同伴撞了撞刀疤汉子,打断了他和年轻汉子的斗嘴,一脸认真道:“结阵吧。” 几人相视一眼,开始沉下心来,最后一位一直站在边缘的大梁人也拔刀加入了进来。 五人,阵成! “行咧,也让这群扶桑人见识见识咱大梁的军阵。” “诸君,为了佐藤家族的荣誉,斩杀眼前之人!”藏白双手持刀,脚底一动,率先朝着军阵冲去,随后三名武士也呜哇呜哇地喊着大梁人听不懂的语言跟随着头领武士朝着军阵杀去! ..... 月色已深,驭歌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抬头望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屋内传来了几声虚弱的呻吟声。 不多时,几个女婢手里捧着小盆子从屋内退了出来,木盆里盛满了满是血污的布条。 “先生,您这几位朋友,恐怕过不了今夜了。”一个穿着白袍服的扶桑大夫背着药箱从屋内走了出来,朝着驭歌鞠躬道:“小人医术浅薄,请先生另请高明吧。” “佐令大夫在京都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夫,您的医术我也有所有耳闻的。”驭歌摇摇头回过身子说道:“若是佐令大夫都束手无策,大概也是他们的命数吧。” “佐令大夫深夜前来,有劳了。”驭歌轻声地说了几句,便让人把大夫给送走了。 “驭歌,他们是真的没救了吗?”忽然一个女孩在他身后出现,有些好奇地盯着驭歌问道。 驭歌摇了摇头:“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绞成了肉沫,本应当场死去,只是我为他们吊着一口气才撑到现在罢了,请大夫过来,也就是尽人事,毕竟,他们如今的下场也是因为我。” “哼,这些东瀛人也没有想象中羸弱嘛。”女孩哼了声说道。 “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一个壮汉扭了扭脖子说道:“那五个东瀛武士随便拎一个出来单对单都能把那五个大梁人杀掉,结果五对五,弄得个两败俱伤,几个大梁人就剩一口气,而那几个武士居然当场死亡。” “敢情他们从来不练结阵战法的啊。” 驭歌微微点头说道:“他们是武士,还是家臣武士,和不同士卒不一样,而且这几位还是久经战阵的边军士卒,有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惊讶。” “不过也好,今晚那个什么佐藤将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也不提什么之后登陆大梁的事了,挺好的呀,结果还是达到了嘛。”女孩出声说道。 驭歌微微颔首转身望向屋内:“说来,也是要感谢他们。” “哎,驭歌,既然他们帮了忙,要不小傀把他们炼成夜妇吧,总好过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呀。”那女孩建议道:“不是说那群东瀛人和我们合作的一个条件是要除掉他们樱花神社的一个什么人物吗,我这次过来带得不多,要不就把他们五个就带上吧。” “算了,就让他们这样走吧。”驭歌摇摇头然后望着傀儡女说道:“你只需要提供夜妇便好,别的事我们不插手。” “巴塔克也是,这段时间知道你憋得慌,但是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这次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圣汗交给我们的事也差不多了,再过几日,我们便一同离开吧。” 那壮汉拍拍胸脯说道:“驭歌你放心,巴塔克心里有数,不就是杀个人嘛,那人我见过,长得还挺俊俏的,跟去年咱们在北境遇到的那个六道指挥使差不多,都是个小白脸,哪用得了我出手。” “嘻嘻,对,六道指挥使是小白脸,就是这个小白脸差点让你回不来了。”傀儡女掩嘴假笑,眼里的嘲讽之意满满。 本以为巴塔克听了会大怒,没想到他挠了挠头,然后一脸憨厚地对着傀儡女说:“对啊,巴塔克都忘了,那指挥使的确厉害,你的手不就是留在了北境当化肥吗?” “哦,这才出来几个月,大猩猩你变得能说会道了嘛。”傀儡女听到这句嘲讽,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她双手手指微微扭动,忽然在庭院中周围隐隐传来十多声凄厉的嚎叫声。 “呵呵,跟在你身旁,总要学点东西。”巴塔克似乎没有听到周围的叫声,或者是他并不在乎,只是双手突然紧握,一丝丝幼小但是灼热的火焰不时从拳缝里窜出。 见状,驭歌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二人,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这里是别人的庭院,别做得太过火了。”说完便径直走入了屋内。 巴塔克和傀儡女两人在庭院中对峙了好一会,忽然傀儡女眼珠子一转,便收了气势,但周围的夜妇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依旧在时不时地嚎叫着。 “驭歌这是走了?”傀儡女小心翼翼地探头望了望屋内。 “走了,刚刚那几个大梁人断气之后,驭歌就走了,大概是去休息了吧。”巴塔克此时也把身上气势收回点点头说道。 “哎,真搞不懂,为什么驭歌要来这么一出,反正都是进攻大梁,多一个人帮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拒绝呢。”傀儡女有些不解。 “大概是,他不喜欢扶桑吧。”巴塔克沉吟了一下说道。 “啊?” “这一次过来的时候,驭歌曾说过,若不是高丽一直不愿与大梁反目,他根本就不想到这边来。” “为什么啊?”傀儡女歪着脑袋问道,那模样竟然有些可爱,和先前在北境桃林见到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同。 “谁知道呢,对巴塔克来说,反正都已经背叛大梁了,还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么。”巴塔克耸耸肩望着屋内说道:“驭歌太矛盾了,宁愿高丽、案南还有西域诸国进犯大梁,也不愿意让这个海岛上的人踏进大梁半步。” “嗯,不懂。”傀儡女想了一下,便摇摇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说道:“所以上次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北境就是去了一趟高丽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樱花绽放的夜晚 “嗯,本想联合一下,没想到那高丽王这么嚣张,连见都不见,就直接让他们的灵者出动了。”巴塔克点头说道。 “啊,那不是很危险?”傀儡女捂住小嘴一脸担忧。 “行了,傀儡女,装紧张也装不像,就不要再装了。”巴塔克说道:“小小的高丽罢了,能奈我巴塔克如何。” “那一夜我和驭歌杀穿了他们三条街,那些高丽士卒一个个逃得比百姓还快,都没怎么动手就全跑了,后来那个什么御天歌的灵者赶到了,本来巴塔克想和他们好好练练的,不过驭歌说不能耽误了时间,才没有交上手。” “哎,这样啊,要是高丽答应了,咱们也不用来这里了,这里的东西真不好吃,小傀吃不习惯。”傀儡女叹了口气说道。 “别说那么多了,别忘了今晚的事,搞了这么多,驭歌好不容易走了,你到底去不去?”巴塔克皱眉说道。 “当然去了,我借了二十个夜妇出去呢,我也想看看扶桑樱花神社的那位到底有多厉害,还需要我们这些外人帮忙。”傀儡女点点头说道。 “那还不赶紧的,现在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巴特克抬头看了一眼夜色说道:“要是赶上收尸,那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嗯嗯,走吧走吧。”傀儡女点点头,忽然她噗声一笑,笑得巴特克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没有呀,没想到咱们平日这么不对付,也会有合作的一天。”傀儡女嘻嘻笑道。 “谁和你这喜欢玩死人的女人合作,若不是我也好奇这号称扶桑年轻一代里天才中的天才,高手中的高手到底有多厉害,巴塔克根本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巴塔克哼道,随后朝着走廊向外走去:“快点走吧,这里过去也要点时间,还不能被那些扶桑人发现了。” “哎,大猩猩就是大猩猩,做事都这么急。”傀儡女轻叹一声,也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 夜色昏沉,朽木修白正提着灯笼缓缓地走在山间小道上,道路两边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时不时从里面传出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声音凄厉,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特别渗人。 朽木修白对此好像毫无感觉,只是面无表情地朝着山上的那座茅屋缓缓走去。 忽然,丛林两边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脚下步伐一滞,他那如利刃般的目光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后,便恢复了步伐,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 “出来吧,再多走一会,便到了吾的住所,那里有阵法,尔等进不去。”走了一小会后,朽木修白忽然开口对着四周淡淡说道。 “嗖嗖嗖!!!” 一个呼吸不到,丛林里忽然从四面八方窜出了数百人,密密麻麻地把他给包围了。 “铮!” 数百名身穿夜行服的武士拔出腰间佩刀,双手紧握,正一步步试探性地靠近站在正中央的朽木修白,而在丛林中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杀手。 一支支冒着寒光的箭头从丛林里探了出来,死死地瞄着他。 “吾已三年不曾下山,如今的扶桑的杀手都是这般不讲理,连目的条件都不予说明,就要开始动手杀人了么?”朽木修白眉眼轻抬扫了一眼一众武士,似乎并没有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朽木大人,有人要你死,就是那么简单。”一个武士开口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朽木大人上路。” “吾已了解,毕竟这么多人拿着武器深夜造访,倒也不可能是过来拜访。”朽木点点头。 随后他提着灯笼正想往地下一放,结果他这一动作,数百名武士大吃一惊,纷纷戒备,丛林的弓弦被拉得死死的。 朽木对于眼前的一切一点都不在意,继续动作把灯笼给放好。 几位像是领头的武士相视一眼,手中武士刀一挥,大喊道:“家主有令,杀朽木者赏十万!” “杀!!!”数百名武士挥舞着武士刀便朝着刚刚直起身子的朽木修白冲去。 面对如潮水涌来的武士,朽木修白轻轻地掸了掸衣服,左手轻轻扣在腰间的佩刀上,右手轻轻抚上刀柄。 “樱.落” 拇指朝着刀镡一推,右手瞬间拔刀,朝前一挥! 那数百名武士突然定格在一瞬,停留在原地,保持着起先进攻的姿势。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的手臂,身体,头部,脚跟都黏上了几朵美丽的樱花花瓣,那花瓣正幽幽地翻出一丝丝粉红色的流光,在这些武士身上若隐若现。 这是松树林,怎么会有樱花? 一个浑身动弹不得的年轻武士心里隐隐泛出了一丝丝恐惧感。 他一直听说,朽木修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族,只是剑术了得罢了。 今夜杀他居然要好几家的家族武士联手,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在厉害的人同时面对几百名武士,又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和想象中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樱.散” 朽木修白手腕一翻,便轻轻收刀入鞘。 “层!” 忽然那些附在武士身上的樱花瓣发出强烈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嗖嗖嗖!!!! “簌簌簌!!!” “轰!!!” 一道粉红色的耀眼的光芒忽然在山腰间爆发! 数百名武士瞬间被凭空出现的樱花花海吞没。 片刻过后,樱花花海随风飘散,在这丛林间肆意飞舞着,煞是美丽。 在小道上的数百名武士,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少些斑驳的血迹,还有数不清的破布和已经碎成了渣铺了一地的武士刀。 而丛林埋伏着的杀手,此刻也没了气息,大概,也随那些樱花一同消散了吧。 看着眼前的一切,朽木修白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稍稍弯下身子,提起灯笼准备继续走路。 “归~”突然,丛林中响起了一声渗人的嚎叫,似乎有一个丛林黑暗处有一个妇人在凄厉地喊着。 朽木眉头微微一蹙,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朝天上望去,瞳孔一震,显得有些诧异。 十多只怪物嚎叫着从天而降,向着他直扑而来! 朽木脚步停下,不躲不避,右手轻轻一挥,萦绕飞舞在丛林的樱花瞬间汇聚成数十道樱花洪流,朝着那些怪物直奔而去! “轰轰轰!!” “归!!!”怪物嚎叫着丝毫不退让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樱花海,半空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亮光,樱花被洪流被撞得四分五裂,满天的樱花在这天地间飞舞,同时那些怪物大部分也被这花海分尸,尸体零零碎碎地朝下坠落。 朽木修白眉头一皱,再次挥手,那樱花瞬间覆盖了那些碎肉,将其斩成了粉末! “归~”半空中一只被斩断手脚的怪物掉了下来,砸进了泥土里,挣扎不已。 “这是?”朽木徐徐上前望着泥坑里的怪物,才刚刚松开的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 那怪物正在挣扎,见到朽木后便使劲地嚎叫了起来,面目狰狞,十分可怕。 “呜啊~”就在朽木观察的时候,突然好几只同样的怪物从丛林里不同方向窜出,朝着朽木袭去! “碍事。”朽木眉头一挑,显得有些不耐烦。 “轰!!” 数道由数不清的樱花组成的光柱瞬间洞穿了这几只怪物,并把它们高高地顶上了天空中! 片刻之后,花海散去,那些怪物便从高空中坠落,眼看是不活了。 正当怪物快要坠落在地上的时候,忽然其中一只猛地张开双眼,身体竟然生生在半空停住,一个折返朝着身下不远处朽木袭去! “大人小心!” 就在那怪物的那锐利的爪子即将穿透朽木时,一个黑影出现在高空之上,朝着怪物猛地一挥刀,一匹白练从天而降! “噗呲!!” 怪物被瞬间一分为二,血液内脏撒了一地,若不是朽木身后有一堵薄薄的樱花组成的墙壁堵着,估计这个距离,那些血和内脏就全撒在他身上了。 来人在一击必杀那怪物后,便轻轻落地,收刀入鞘朝着朽木单膝跪下行礼:“朽木大人,您没事吧。” “是近藤啊。”朽木转过身看了一眼来人:“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神社有变,社主大人..噗!”来人刚刚说了半句话不到突然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你身上有伤?”朽木眉头一皱,立马蹲下扶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你方才说社主怎么了?” “源氏与外人勾结突然发难,神社被围攻,社主大人深受重伤,我是在其他的同伴的掩护下才从神社里面逃出来的,社主让我一定要找到朽木大人,神社如今危在旦夕,请大人速速回援!”刚刚说完,近藤又吐了口血。 “源氏?”朽木沉默了片刻,便扶起近藤:“先回屋里,详情一会再说。” 朽木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带着近藤离开,便只听见周围传来的呼呼风声,接着十多名灵者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朝着朽木二人袭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执剑人 “大人快走,我来挡住他们!”近藤费力地拔出佩刀,粗粗地喘着气面对着一众灵者杀手。 “莫慌,区区几个不成器的,你在一旁休息即可。”朽木伸手阻止了近藤,自己一人上前走去。 “三年不曾下山,如今神社也是尔等人能亵渎?”朽木眼神冰冷,望着朝他们袭来的杀手像是望着一堆尸体一样。 毫无悬念,樱花伴随着流光闪过,十几个灵者连一句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失去了生息。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朽木淡淡说道。 “噗呲!” 突然一柄刀从他身后直接贯穿! 血花飞洒! 朽木瞳孔一震,瞬间拔刀朝后挥去! 结果却挥空了。 “近藤!”朽木望着已经退到远处的山路上的近藤,神色冰冷。 “你背叛了神社?” “咳咳,不算背叛,我本来就是忠于关白和大将军的,樱花神社游离于幕府外太久了,这是不能允许的。”近藤拍了拍胸膛,又咳出了几口血,随后他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咽下去后,近藤才松了口气,望着朽木笑了笑。 “不把戏演好一点都拿你没办法。” “朽木大人,你有这么好的天赋,这么高的修为,委身于神社,屈身于武田那个老头之下简直浪费了。” “何必执迷不悟,不早点弃暗投明,跟随幕府,一同干一番大事,不是更好吗?” “这么说,神社其实没事,今日,你们的目标是我。”朽木低下头看了一眼腹中的冒出的刀刃,稍稍抬头望着近藤身后。 此时他的身后出现了数十名灵者,而且一个个灵力修为不低。 “大人,目标是你,但不一定要您死,您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近藤说道:“毕竟您的力量也是我们需要的。” “如果我不呢?”朽木淡淡问道。 “那就只能请朽木大人上路了。”近藤楞了一下,然后笑道,身后的数十名灵者开始拔出各自的武器朝着朽木探去。 “鬼刃、夜苦罗、滑头鬼,很好,神社这些年一直在追捕的叛灵者今日都在,倒也不用一个个去找了。”朽木抬眼扫了一眼那些杀手,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扬,但神色却越发冰冷。 “桀桀,所以我就这么讨厌樱花神社,不就是吃了几个贱民的心脏么,至于对我穷追不舍的么。”一个手持一柄如弯月般造型奇特浑身乌黑的利刃的白发老妇伛偻着身子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可惜你那些神社社兵了,一个个送到我跟前,也省得我出去找吃的了。” “嗯,不知道扶桑第一剑族的朽木家族现任当家的心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呢。”老妇裂开嘴露出了满嘴黄牙:“我想一定很美味吧。” “凭你们?”朽木修白轻轻抽出佩刀,轻轻地划过身前,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一道道幽光在他身上萦绕。 “朽木家的宝刀,樱丛云,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僧人打扮的壮汉见状眉头一抬不禁赞叹:“果然是把好刀,这刀,我要了。” “若是以前,我等还惧你三分,如今你身受重伤,又手握这等宝刀,消耗的灵力不止几何,你还能撑多久?”一个身穿扶桑袍服,拄着拐杖,脚下踩着两个木屐的老人呵呵笑道。 “这刀有毒。”朽木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微微颔首:“吾已经感受到了。” “大人,放弃吧,这刀我可是请人专门配置了毒药,您越是催动灵力,那毒就会渗透得越快,您如果现在放弃,还有救,再过一会,即便是天照大神也无力回天了。”近藤抚掌说道。 “一会?”朽木居然笑了一下,表情风轻云淡。 这一下,却让先前那些笑嘻嘻的杀手和有恃无恐的近藤一下子失去了笑容,一脸警惕地盯着朽木。 不知为何,近藤心里一阵恐惧涌起,连忙扭头朝着一众杀手吼道:“看来他不会投降了,快,杀了他!” 杀手们相视一眼便朝着朽木袭去! 望着袭来的叛灵者,朽木的笑意越发浓厚,但眼神却变得越发冰冷。 他轻轻举起佩刀,轻轻说道:“杀你们,片刻即可。” “轰!!!!!!” 一个巨大的光团笼罩着整座山峰,半个呼吸不到,那光团便瞬间炸裂开来! 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惊醒了山下村庄里的百姓,当他们急急忙忙从屋里走出来时见到远处的情况时,顿时目瞪口呆。 此时的山峰,像是突然被一个巨大的勺子给挖走了一大部分。 满天的樱花在山间飞舞,无数被惊吓的飞禽走兽都亡命地逃离了这里,惹来阵阵嚎叫。 村庄的百姓被这等威势吓得身子一软,纷纷连忙跪下不停磕头,身子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嘴里不住地喊着山神息怒。 “哇,这人好生厉害啊。” 躲在高空云层处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下方情况的傀儡女惊讶地捂住了小嘴:“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死了几百人,还拿了我二十只夜妇当诱饵,最后还牺牲了十几个灵者,才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刀,可就是这样都杀不掉他。” “大猩猩,如果是你对上他,有把握杀掉他吗?”傀儡女望着站在大坑之中的朽木修白忽然好奇地扭头问道。 巴塔克沉默了一下便摇摇头:“巴塔克连逃走的把握都不一定有。” “哦,那他和那指挥使比,哪个更厉害?” “哪个指挥使?”巴塔克皱着眉头问道:“李辑还是那个冰块脸?” “有区别嘛,反正哪个你都打不赢。”傀儡女笑眯眯地说道。 “你。。。巴塔克要和你决斗!” “嘘,小点声,被发现了怎么办。”傀儡女伸出手指竖起在唇边提醒巴塔克安静些。 “已经发现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 傀儡女一惊,刚一扭头便被来人迎面而来地赏了一个小暴栗。 “驭歌!” “我说今夜为何那些夜妇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给你们打掩护。”驭歌摇摇头说道,然后又扭头望着巴塔克:“小傀胡闹,巴塔克兄弟竟然也跟着,倒是少见。” 这话说的巴塔克这个壮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脑袋只得赔笑。 “几位,不像我扶桑人,你们是来看戏的,还是,也是过来找我的?” 此时,站在空地中的朽木修白忽然抬起头望着高空上的几人淡淡问道,似乎对于他们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 “你应该就是神社的执剑人朽木修白吧,请你不要误会,他们两位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并未打算插手扶桑的事。”驭歌拱手说道。 “看戏么。”朽木把目光放到了带着鬼头面具的驭歌身上:“那你呢?” 驭歌轻笑一声:“夜深该是休息就寝的时候,在下发现同伴这个时候都不在,有些紧张,所以出来寻人罢了,我等现在先行离开,朽木大人可以把刀收起来了,你的伤似乎不能再耽搁了,日后有缘再会。” 说完也不等朽木回答,便带着傀儡女和巴塔克和划破空间离开了这里。 几人离开后好一会,朽木的刀刃依旧没有收起来,直到山下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和斥责声,还有上百道熟悉的气息往他这处赶来,他才缓缓收起了佩刀,盘腿坐下,等待着来人。 十五日后,樱花神社 朽木修白与武田忠正在庭院中的一棵樱花树下下棋。 此时的朽木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表面看去已和常人一般。 “哎,不下了,三年不见,你的棋艺愈发精进,老夫是下不过你了。”武田忠把手里的黑子往棋篓里一扔说道。 “三年不见,社主的棋风倒是变了不少,以往那般一往无前,大开大合的下法如今倒是变得保守了许多。”朽木把棋子放回去说道。 武田忠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毕竟年纪大了,想得也多,不太习惯以前的下法了。” 朽木默然。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伤真的没事了,这可没过多少天啊。”武田忠说道:“若是自感身体尚未康复,此次去大梁一事,老夫就另寻他人便是。” “若说完全康复倒也没人信,但也差不多了,体内的毒还残留了些,休养几年应该能完全清除掉。”朽木说道:“但陪同织雪,当个护卫,还是绰绰有余的,社主不必担心。” “唉,这就真的要麻烦你了。”武田叹了口气:“没想到樱花神社居然出了近藤这个叛灵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我没发现的。” “我已应允织雪跟随幕府一同前往大梁,如今出了这事,我实在是不放心,织雪关系到神社的将来,不能有失,而现在,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朽木君你了。” 朽木微微颔首说道:“社主放下,有朽木在,必不然宵小伤到织雪小姐一根毛发。” “嗯,有朽木君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关于源氏与叛灵者勾结,派人渗透我神社一事。”武田忠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除了社主,朽木不曾与任何人讲起,即便那晚率先到达的源氏,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那就好,如今的神社还不是和源氏闹翻的时候。”武田忠点点头:“虽然暗地里我们互相争斗,但明面上还是要保持最基本的和平。”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是演戏的高手 “老夫绝对不相信关白和大将军要对我神社动手,若真的是这样,直接派兵铲除即可,而且虽说全扶桑最优秀的灵者几乎都汇聚在我樱花神社,可我尚没昏庸到能和征夷大将军的大军抗衡,这点想法,大将军和关白还是知道的。” “再者,樱花神社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他几位副社主近年来相互攻讦的事还少么。” “这件事,多半是源氏从中作梗,暗地里下手,我们不能直接和他撕破脸。”武田忠摇摇头说道。 朽木神色淡然:“社主不必忧心,朽木是神社的执剑人,必不会因为此事而做出因私废公之事。” “呵呵,朽木君不愧是我神社百年来最强的执剑人,不论是修为,气度都不是常人能比及。”武田忠楞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 望着头发胡子花白,和三年前的那个时候相比,多了一丝苍老和疲态的社主,朽木沉默了一下说道:“社主,还需要多注意身体,不必事事亲躬,照料那...。” “呵呵,没事,老点让人看起来分量也足点,我是社主,守护扶桑三大神器是我的责任。”武田忠摆摆手笑道。 朽木见状也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地跪坐在棋盘前,不知在想着什么。 “社主大人,织雪小姐过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前庭。”忽然,一个婢女上前躬身说道。 “现在么,平日里倒不至于这么早。”武田忠楞了一下,扫了一眼朽木,随后抚须笑道:“一定是知道朽木你今日过来的缘故,这丫头三年多不曾见过你,先前又得知你受伤闭关的消息,心里着急得不行,如今知道你过来,所以才这么急。” “好了,你也别陪我这老头子了,去看看那丫头吧。”武田挥挥手说道。 听到织雪的消息,脸上一直一副冷淡的表情的朽木居然微微一笑,眼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俯身行礼,然后便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前庭走去。 “朽木君,这几日陪织雪出去走走吧,等幕府的命令下了,你便和织雪随同使节一同出发,这些日子就不要留在京都了。”武田忠忽然在朽木身后说道。 朽木的脚步一滞,但下一秒又动了起来,朝着前庭继续走去。 “老夫虽然老了,但还是能提得动刀的。”武田忠低声自语道。 不知为何,在不远处站立伺候的几个婢女忽然感觉一股心悸的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日过后,朽木果然带着织雪离开了京都,带着她四处游玩,直到要准备前往大梁前的几天才返回京都。 而回来之后,织雪发现神社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很多熟悉的面孔甚至是平日里相熟的人都消失了,神社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以前一些相熟的侍女仆人见到她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感觉,没有了以前那副轻松的模样。 问起爷爷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比如三岛叔叔他们这些从小陪伴织雪身边看着她长大的人,爷爷就笑着说说他们是外派去其他地方执行公务了。 织雪心里有疑问,但也没有多问,既然爷爷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问的,况且距离出使大梁没几天了,她也就开开心心地准备了起来。 “嘭!” 源氏现任家主源义朝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瞬间震翻了桌面上的酒杯和碟子,弄得一片凌乱。 “老东西,安敢这样辱我!”源义朝大吼道,在他面前摆了整整齐齐十八颗用布包裹起来的头颅,底下伏着身子的一众家臣瑟瑟发抖着,头也不敢抬。 “这一次是第几次了,我收到第几次人头了!”源义朝大吼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开战,必须开战!” “义朝大人请您冷静一点,不要动怒,切莫伤了身子,这样只会得意了武田忠那个老头子。”听到家主要和樱花神社开战,众人脸上一惊,一个家臣连忙硬着头皮劝道。 一众家臣也纷纷附和劝阻。 “这几日,我们虽然在樱花神社的钉子被连根拔起,但是这些本来也就是樱花神社的中坚力量,算起来,樱花神社的损失比我们更大。” “是吗,可这有什么用,朽木修白没死,我的钉子全没了,以后樱花神社的事,我就跟个聋了和瞎了的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这也是好事吗?”源义朝骂道。 “大人,这么多年来明争暗斗,我源氏和樱花神社面和心不和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只是尚未撕破脸皮罢了。” “此次斩杀朽木修白一事失败败露,若是按武田忠那人年轻时的性格,恐怕早已带着他手下的社兵杀上门来了。” “可他并没有,他假装并不知道此事是我源氏所为,没有禀告关白和大将军,也没有派人设伏我源氏在各地的要库家臣,反倒是关起门来先把自己人清洗了一遍。” “说重点!”源义朝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兴趣听这些!” “是,大人。”那家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明武田总老了,樱花神社这些年并不如外人所见那般强大了,他知道是我们所为,他也知道我们在他那安了钉子,但他根本不敢撕破脸,顶多只能清理一下神社内部的人,顺便把人头送过来,恶心一下我们,或者说警告一番罢了。” “这和撕破脸有区别吗?”源义朝质问道。 “有的,樱花神社被我源氏踩到了头上,也只能假模假样杀了几个人警告一番,其实根本就没有动到我源氏的人,那些人本来就是他神社的人呐。” “一个日暮西山的神社,还遭到了这样的清洗,我听说其他几位副社主已经心生不满了,更别说平日里也一个个互相攻讦。” “这神社啊,快要不行了。”家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去惹他呢,他爱送便让他送,反正到最后损失的还是他的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源义朝点点头,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现在对他下手不是正好么,不然等他恢复过来,就没那么好过了。” “大人,前些日子那个驭歌先生曾教过我一句大梁的俗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臣回答道:“我觉得很有道理,一来如今的樱花神社虽然元气大伤,毕竟他这些年来为扶桑做了不少事,在关白和大将军眼里都是颇有分量的,贸然开战,大义不在我处。 二来,虽然此次清洗,樱花神社损失了不少菁英,但尚未到伤筋动骨的那一步,有武田忠,朽木修白,浮竹中我这些人在,我们一旦和他们正面开战,顶多也就是两败俱伤,即使把他们全灭了,我源氏也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会被其他有心人看在眼里,虽说如今我源氏势大,那些家族不得不依附在我源氏身上,但之后,恐怕一个不慎也会落得樱花神社那般下场。” “所以,请大人三思啊!”家臣说完又伏身喊道。 “大人三思啊!”一众家臣同样喊道。 “哼,你们!”源义朝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便站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椅,转身离开了这里。 过了好一会,一众家臣见家主确实离开了,这才三三两两地离开,走得时候还在窃窃私语。 半个时辰后,在源义朝的房间里,原先劝阻他的那位家臣就端坐在他对面,此时的源义朝一脸平和地为他斟酒。 “谢大人。” “在这里,你我之间就不用太拘礼了。”源义朝摆摆手说道:“说起来,今日也辛苦你了,陪我做了这场戏。” “不然重山老头子被他们手下的人一怂恿,到时候逼迫我和武田忠那老头开战,那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大人深谋远虑,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钉子,再安便是了,如今底下那些人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们的人了,就这么点事,就想怂恿这他们向家主施加压力,想正式撕破我源氏和樱花神社的最后一张纸,这样太小看家主人了。”家臣说道。 “所以,这劝阻的话,只能像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来说,姿态由我来做,这样,他们才肯听,才听得进去。”源义朝笑道。 “不过,大人,这下克上的苗头,可不能在我源氏发生,这一次,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家臣皱着眉头说道。 “下克上不是传统么?”源义朝哈哈一笑,随后又说道:“准我往别人那安钉子,就不许别人往我这安么,不过不碍事,都是小卒子罢了。” “大人气度不凡,真乃明主。”家臣钦佩地说道。 “不过,此时难得武田忠亲手清洗樱花神社,实力衰减之时,可惜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未能让樱花神社进一步衰弱,真是可惜了。”家臣说道:“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想必我源氏和他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相持啊。” “呵呵,不一定,锦上添花我没做过,雪中送炭我连这想法都没有,但是落井下石的事,我倒是常做。”源义朝笑道:“经过这一次之后,他樱花神社要恢复起码也要好几年吧,那我们就让他一直恢复不了就好了。” “大人有何妙计?”家臣疑惑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遇故人 “把你手上的灵者都扔出去吧,到各地去把那些被关押的、逃入深山的、一直作乱的灵者全都召集起来,再发散都每个地方去,袭击也好,杀人放火也好,反正就是要乱。” “还想休养生息,我要让他这几年不但自顾不暇还得四处救火,看他恢复的速度快,还是我放火的速度快。”源义朝说道。 “大人高计!”家臣一愣,随后站起退后几步,拜服道。 “哈哈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源义朝得意地笑道。 “对了,那驭歌先生是今日离开么?”笑了一会后,源义朝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出声问道。 “是的,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出海了。”家臣皱着眉头算了一下然后说道。 “嗯,驭歌先生和关白、大将军的事都谈妥了,不过他还是不让我们将来借道高丽进入大梁。”源义朝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既然已经抛弃了自己的母国,还在意这些作甚。” “算了,日后再说吧,既然都谈妥了,我源氏也要加紧时间备战,让底下的武士和足轻都给我好好练,别到时候丢人了。” “是,大人。” “还有那什么战阵,也好好练一下,之前佐藤那家伙的事我也听闻了,真丢人,和五个大梁军卒比试居然还能损失五个武士。” “是,大人。”家臣一直应道。 “好了,也不早了,石原君也早些回去吧。”源义朝挥挥手说道。 家臣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推来了格扇,刚想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躬身问道:“大人,驭歌先生临走前把近藤交给了我们,这一次袭击各地的计划,要把他也派出去吗?” “近藤,就是那个被朽木的剑气打得全身近乎粉碎,只剩一口灵气吊着命的那个钉子吗?”源义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确认道。 “是的,大人,当时的近藤虽然察觉不对劲,想要逃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若不是驭歌先生赶到,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如今他的躯体已经完全烂掉,无法恢复,所以,驭歌先生手下的那位异人便把给他制作了一副傀儡身躯,再把他的灵体灌注进去。” “如今,他已渐渐熟悉这副身体,战力尤胜以往。” “哦,这样,那就派出去吧。”源义朝随口说道。 “是,大人,我回去就安排。”石原点点头说道,然后便打算拉上格扇离开。 “等等,还是先让他留着吧,最近还是不要太张扬了。”忽然源义朝喊住了石原吩咐道。 “是,大人,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嗯。”源义朝微微点头,便闭目养神起来,石原识相地轻轻拉上隔扇离开了。 大海上,几艘商船正乘风破浪地前行着。 驭歌站在起伏的船头出静静地望着海面出神。 一只木制的小鸟忽然挥舞着翅膀扑哧扑哧地飞到驭歌身旁,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丫头,你这手是愈发灵巧了。”驭歌轻轻取下这只小鸟微微笑道。 “喜欢吗,喜欢的话小傀再做几只给你,还会唱歌的那种。”傀儡女走上前开心地说道。 “嗯,喜欢,小傀做的都很好,我很喜欢。”驭歌轻轻地抚了一下小傀的秀发说道。 “驭歌,你不开心吗?”小傀忽然问道。 带着面具的驭歌看不出表情,但傀儡女能感觉到,自从半个月前进入大梁海域后,驭歌的情绪一直不高,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但问起,驭歌却总是摇头不语。 傀儡女没有办法,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逗弄驭歌。 今日做只小狗,明日做条小蛇。 不过,好像效果并不明显。 嗯,一定是小傀做的还不够好,明日加油,做一个会动的小活尸,驭歌一定很开心! 正在傀儡女暗中给自己加油鼓气的时候,忽然船声一晃,傀儡女连忙抬头朝前望去,顿时一脸杀气。 在他们正前方,三艘巨大的战船停在他们远处的海上,上面还有几个士卒正朝着他们打着旗语。 “没事的。”驭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傀儡女的杀气一下子消失了,情绪也变得稳定下来。 “他们在干嘛?”傀儡女问道。 “上次我们从高丽出发,所以你不知道,这里是大梁海域,这些大梁水师正打着旗语要我们停船接受检查呢。”驭歌解释道。 果然,没多久,包括他们所在的几艘商船都停了下来,很快不远处的几艘战船也派出了七八岁小船朝着驭歌他们过来。 “他们每次都会这样检查的吗?”只要有驭歌在,傀儡女就什么都不怕,她好奇地抬起头问道。 “倒也不一定,只是有嫌疑的或者是从没见过的陌生船才会检查吧,不过这一次这么严,大概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正是各国使者赶往大梁都城的缘故,所以在检查方面做得多了些。”驭歌说道。 “我们回船舱里吧,其余的交给船家便好。” “嗯嗯。”傀儡女乖巧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一艘小战船靠近了商船,船家放下木板,几个大梁水师便顺着木板登上了商船。 “几位军爷好,我这是商船呀,在海盟司是有报备的,这是刚从扶桑回来呢,您看看凭证。”船家笑道。 “放心,船家,我们也只是循例检查一下,没什么就可以走了。”一个伍长大咧咧地说道,然后接过船家的凭证递给了一旁的一个年轻水师。 “小忠,检查一下凭证。” “是!”那个年轻的水师接过凭证认真查看了起来,而伍长带着其余几个水师在船的各处转悠了起来。 当然也发现了坐在船舱里的驭歌几人,虽然第一眼看去,带着个面具有些奇怪,但是上前查验了一下出海凭证和海引都对得上,但不知道为何,他们却没有要求驭歌脱下面具,反倒是认真检查了凭证后便离开了船舱。 “行了,没什么问题,走吧,下船之后赶紧回家吧,别到处乱跑,惹家里婆娘孩子担心。” 伍长对着船家说道,然后便带着几个水师离开了商船。 “哎,是,几位军爷慢走啊。”船家笑道。 很快其余几艘船也检查完毕了,等那些水师小船离开后,他们便继续朝着海港出发了。 “驭歌,你这是什么法术啊,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差点都要动手了,要是他们敢让你脱下面具。”傀儡女说道。 “小小的催眠之术罢了。”驭歌摇摇头说道:“幸亏没有出手,如今这片海域可是有着不少御直在,刚刚在那小战船上,就有两位,若是你动手了,怕是我们得游回去了。” “戒备这么森严啊。” “当然,大梁接待各国使节,不容有失。” “那我们如果搞点事,大梁是不是会很丢脸?”傀儡女忽然很兴奋地建议道。 “最好不要,不然我们都要死在大梁。”驭歌语气变得很严肃。 “哎,不行,我真的要吐了。”小战船里,一个穿着常服的御直捂住嘴巴一阵风一样跑到船头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太丢脸了你,若青,别说你是咱们四道的御直。”同样装扮的陆昭武摇摇头道。 “若青大哥估计是很少出海吧,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的,后来习惯就没事了。”水师打扮的刘小忠一边走到正在呕吐的御直旁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笑道。 “还是你适应力强。”陆昭武笑道:“怎么样,在水师过得还好吧,我还以为你去了南疆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嗯嗯,水师的各位对我都很好,也很照顾我。”刘小忠点点头笑道。 “那就好。”陆昭武点点头随后低声说道:“我和若青的身份你没和你的同袍说吧。” “没有,他们以为你们两个是朝廷派来督查的官员呢,毕竟咱们水师统领下了死命令,让我们一定要做好手上工作,一切命令听你们指挥。”刘小忠摇摇头说道。 “那就好,你和他们说,别管我们,海上的事我们也不懂,你们做好自己的就好了。”陆昭武说道。 “嗯嗯。” “那行吧,回到你的岗位上吧,你那伍长老是往这边瞅过来,估计好奇得要紧,一会解释起来就麻烦了,我们在这边待着就好。”陆昭武笑道。 刘小忠扶了扶盔帽,捋了一下帽子上那被海风吹乱的红缨点点头,但脚步却没有移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昭武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陆大人,我想问一下,几位恩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刘小忠忍不住问道。 “你说璇玑他们啊。”陆昭武翻了翻眼想了一下。 “应该过得过得还不错吧,璇玑现在偶尔也会跟着我们巡防了,唐氏两兄妹还是老样子,陆长风,我不是不清楚,也不是很熟。” “至于小源嘛。”陆昭武挠了挠头,忽然笑道:“最近在参加大比,听说表现还不错。” 第二百六十七章 啪一下,很快的,所以叫三招 “大比?” “哦,就是比武这些差不多的,不过就是灵者之间的比武,可能和你平日里见到街边上的那些不太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刘小忠点点头笑道:“只要他们过得好就好,以后有机会让他们来一趟我们岛,我亲自给他们烤点好吃的红薯。” “会有机会的。”陆昭武哈哈一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刘小忠才离开,回到伍长身旁。 “怎么样,好点没。”陆昭武望着一脸苍白斜靠在一旁的若青,把一旁的水囊扔了过去摇了摇头:“早知道你还有这个问题,就不让你跟着来了。” “哎,吐完之后舒服多了。”若青轻轻地拍打着胸膛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又用水漱了漱口,缓了一会才缓过来:“别说你,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晕船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抢着来了。” “哎,对了,这事回去之后不许和他们说,特别是我姐。”若青有气无力地说道,虽然语气很严肃,但是模样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威慑力。 “放心,你姐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笑你。”陆昭武探出头望着船下的海浪说道。 “为什么?” “你姐吐得比你还厉害,差点当场就昏厥了。”陆昭武淡淡说道。 “啊?” “啊什么,不然你哪来的机会后补上来。” “哎,原来不是凭实力。”若青沮丧地说道。 “没事,你除了是个旱鸭子还晕船之外,实力还是可以的,在咱们道里能排差不多两百吧。” “谢谢你的安慰啊,我们换个话题吧。”一个道四百人,这排名真不错,若青脸上抽了一下,然后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刚刚听你和刘小忠说预阁的事,怎么小源参加大比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又没人跟我讲。”若青撇了撇嘴,然后马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快说说,这么回事,一年生参加的大比的事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少之又少啊,你说陆长风去参加我还信,小源这个性子,不像啊。” “你管那么多,一年生怎么了,小源这家伙,虽然是一年生,如果和你比试,你有几分能胜的把握?” “这不一样。”若青摆摆手说道:“我当年在预阁里也就是中等资质,连大比我都没敢去,但是看我倒是看了不少,没有一点底子,还真的不敢上,高手如云啊。” “这不是担心小源还年轻么,一不小心受挫了,以后一蹶不振怎么办。” “呵呵,你的担心一点道理都没有。”陆昭武假呵了一声:“小源现在已经进入前十了,说不定努力一下,今年进宫面圣的人里面就有他。” “这么牛?!”若青大吃一惊。 “可不是嘛。” “后生可畏啊。” ....... “还行,我也没想到能走到这里。”小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概是那几位师兄师姐让的吧。” 在他周围,唐氏兄妹,璇玑,陆长风还有几个舍友正围着他。 “装,你就装。”唐晓舞撇嘴道:“你大概是不知道你现在在预阁有个外号了吧。” “什么外号?”小源眨了眨眼,这个还真不知道。 “陈三招呗。”唐胖子说道。 “还有,叫不懂风情的呆子。” “哈?”小源显得很迷茫:“为什么?” “陈三招不是很好理解吗?”皓白说道:“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场比试,基本都是三招之内就把对方打倒了,所以就有了这个外号咯。” “也不都是三招,昨日和风师兄那场,就有点吃力。”小源挠了挠头笑道。 “对,很吃力,所以也就是三十个回合就结束了。”皓白没好气地说道:“风师兄在大比之前可是前十的大热门,结果遇上你,前十没了不说,居然三十个回合就被你打下擂台了,你让人怎么活。” “风师兄的灵力也挺厉害的,我能感受到,不过因为比试的原因,你也知道,双方被那杀气石压制到了同等的实力,我好歹是都衙卫出身,在武技方面,比风师兄好一点,倒也说得过去吧。”小源辩解道。 “行吧,反正这些天,你赢了都是这么解释的。”皓白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那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小源忍不住的问道。 “这个,就更好理解了。”璇玑嘻嘻一笑:“这段时间,你遇到了几个师姐呀。” 小源低头想了一下:“五个吧。” “那五个师姐长得还可以吧。” “没太留意。” “。。。。” “难怪你也是三招把人家打下擂台。”璇玑楞了一下,脸上一副恍然的模样:“敢情在你眼里,上来擂台就是对手,不分男女啊?” “额....不是吗?” “佩服!”众人同时朝着小源竖起了大拇指。 ...... “朽木叔叔,我们快要到大梁了吗?”武田织雪趴在窗口处,望着甲板走道上忽然出现的一队军士问道。 “嗯,快了。”坐在桌子旁一身白衣的朽木微微颔首:“或者说,从进入这片海域后,我们已经进入大梁了。” “好高大的战船啊,这就是大梁的水师吗?”织雪好奇地打量着停靠在不远处的几艘露出了火炮,船身异常高大宛如水中巨兽的战船,此时上百艘小船正围绕在战船周围游弋。 “真是厉害,将军的水师大概也不能和他们相比吧。” 听到织雪的自言自语,朽木微微摇头:“莫说幕府,这天下我还不曾见过比大梁水师更厉害的舰队了。” “啊,真的吗?”织雪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望着朽木。 “当然。”朽木微微点头,扭头望向窗外正在查验身份的大梁水师,悠悠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南洋十六国水师的舰队。” “头,身份都核对过了,没有问题。”刘小忠扶了扶盔帽朝着一旁的校尉说道。 校尉点点头,然后回过头看着眼前的扶桑人笑道:“行了,接下来这段路,跟着我们水师的船走就行,他们会带着你们到港口的。” “哎,谢谢大人,大人辛苦了。”那扶桑人连连点头笑道,出口就是一嘴流利的大梁官话。 校尉抱拳行礼,随后便招呼着手下的几个兵丁离开了这艘船。 不多时,几艘体型稍小但灵活的小战船便进入了扶桑人的视线内,引导着这支由八艘平底船组成的扶桑使团继续往着大梁都城驶去。 “一问岛,二问岛。”织雪手里拿着一幅小海图好奇地盯着船舱外的海景,嘴里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 “不对耶,怎么找不到呢?”织雪有些苦恼地把手中的海图翻过来翻过去。 在一旁的朽木修白见状不禁摇摇头,织雪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比同龄人要文静,懂事,想来也是因为武田家的事,如今远离了扶桑,一路上倒是恢复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这样算来,才算得上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性子,樱花神社的圣女和武田家的身份倒是禁锢了她。 见织雪还在翻来覆去察看这海图,时不时探出小脑袋往窗外看去,似乎是在辨认着什么,朽木开口道:“织雪,你在找什么?” “啊,朽木叔叔,我在认路呀。”织雪双手捧起海图有些兴奋:“织雪第一次出海呢,这是爷爷给我的海图,上面标注很多风土人情的东西,还有很多岛屿的名称和由来,我一路上都在看着呢。” 说完情绪忽然又有些低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进入大梁之后,爷爷的海图好像有些不准了,有个地方我一直找不到。” “哦?”朽木有几分好奇:“武田社主的海图我曾有缘见过,那是他当年游历大梁时所作,即使与大梁朝廷的有些差异,但也不至于偏差如此大,就是这一份海图,当年武田社主想要带离大梁,还引起了不少风波,经历了一些波折才把海图带走,至于大梁腹地的地图,武田社主倒是没画。” “照理,不应该找不到。”朽木问道:“你要找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三问岛呀。”织雪拿起海图铺在船板上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图上明明标准了这片水域有三个小岛成环形分布,上面有各种野果奇珍异兽的。” “可是。”织雪抬起头扭头望向窗外:“我只找到了两处,明明问了宗我叔叔,我们船队的路线应该是能看见那三个岛的,前面两个岛听说有大梁水师驻守不让上,但三问岛是可以的,我还想着能不能求一下宗我叔叔停船让我上去看看呢。” “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朽木听了微微摇头:“这是我们的使节团的船队,前面还有大梁水师引路,怎么可能会停下来让你上去。” “不过,你说的这个三问岛,我倒是有些印象。”朽木沉吟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向织雪旁的窗口处朝外打量了一下,然后伸手一指。 “若是不曾记错,那里,便是三问岛了。” “哪里呀?”织雪高兴地站了起来,顺着朽木修白的手指望去,脸上的喜悦顿时消失。 哪里有岛,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海浪就是海浪。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决战大比之日! “朽木叔叔又拿织雪开玩笑。”织雪微微嘟嘴,有些不满。 “那里的确是三问岛的所在。”朽木说道:“至少曾经是。” 织雪眨了几下眼睛,显得有些不解。 “不过被一个人一剑毁了。”朽木淡淡说道,然后回到席子上跪坐了下来。 “一个人,一剑?”织雪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收起海图,走到朽木旁细心地帮朽木添茶水,却一言不发,但是脸上那好奇的眼光却让朽木都有些吃不消了。 他微微摇头放下了茶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败家子的故事罢了。” “哈秋!” 在四道指挥使公房里,用了一叠公文盖脸正打着旽的某位指挥使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公文从脸上滑落,散了一地,惹得在一旁处理着公文的九卿一脸嗔怪。 “哎,一定是最近太劳累了,我可能偶感了风寒,九卿姐,我能不能回去休息?”李辑揉了揉鼻头问道。 “还偶感了风寒,你才在道里待了几天,又干了什么,你好意思说劳累,你的部下昭武和菱菱都比你勤快。”九卿嗔怪道:“打个喷嚏说这个,倒不如说有人在你背后说坏话更让人信服。” “唉,我这么好还有人说我坏话,那就真的没良心了。”李辑摇头叹气道,俯下身子一张张捡起散落地下的公文然后把它放到九卿的案桌上。 自己却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外,望着远处几个交谈着的御直发起了呆。 九卿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处理起公文来。 自己的指挥使什么好,就是不喜文书。 “对了。”九卿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今日是预阁大比的最后一天了,小源好像闯进前十了,今年入宫面圣的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不过你不去看看么,说不定今年大比就是他夺魁了。” “哎,有什么好看的,站在杀气石组成的擂台上大比,在相同的水平下,他能脱颖而出我一点都不惊讶。”李辑挥挥手说道:“至于能不能夺魁,倒不一定,别小看预阁的其他人喏。” “那倒也是。”九卿点点头:“反正之后的朝贡晚宴你和宜中即便不出席,值守禁宫的事也少不了你俩,到时候也能见到那孩子,现在过去,倒是给他压力了。” “不至于不至于。”李辑头也不回摆摆手说道。 “不过。”九卿眼珠子一转,忽然放下手中的笔掩嘴一笑:“今年过来的朝贡的使节名单你看了吗?” “没有啊,不每年都差不多么。”李辑随口答道。 “也不是,起码扶桑使团里面,我见到了你的一个熟人。”九卿笑道。 “熟人?”李辑回过身体,一脸不解:“我什么时候跟扶桑熟了。” 望着九卿那神秘兮兮的笑容,李辑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睛顿时瞪大。 “我去,朽木!!” ...... “哇,那位李辑大人竟然这么厉害!”听闻朽木那简单介绍后,织雪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不过是个爱出风头的人罢了,不用对他用什么敬语,比他厉害的人起码一个手掌能数得过来。”朽木摇摇头说道。 “可,那也很厉害啊,而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说不定更厉害了。”织雪脆生生地说得,忽然她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朽木叔叔,然后凑过去好奇地问道:“朽木叔叔和李辑大人相比,谁更厉害啊?” 朽木端着茶杯都手微微一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不分生死,难分高下。” “哦。”织雪楞了一下,然后乖巧地点点头,端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了。 “怎么,还有问题?”朽木问道。 “织雪听说,大梁还有个专门是培养灵者的地方,和我们樱花神社相比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过里面所藏书籍浩瀚如海,爷爷当年年轻的时候曾有幸进入过一次,出来之后至今念念不忘,织雪想问。。” “你从小就是个嗜书之人,你的想法,我大概知道了。”朽木点点头:“此次前来大梁,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去一次的。” “真的?”织雪眼睛顿时亮了。 “那人应该不至于在这方面和我计较。”朽木点点头忽然低声说道。 “谢谢朽木叔叔,织雪出去吹吹风,不打扰叔叔啦。”得到朽木修白的首肯后,织雪顿时高兴起来,乖巧地行礼后,便离开了船舱。 “预阁,倒也很久没进过了,这一次倒想分个高下。”朽木望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 ...... “轰!!!” 擂台上碎石滚滚,烟尘阵阵,一个少年从擂台上倒飞了出来,台下的几个教习身形一闪便在半空中接住了那昏迷的少年。 “我去,又倒了一个。”皓白望着场上倒飞出来的那个少年顿时目瞪口呆。 “是不是小源,是不是小源?!”小杜奋力地挤开眼前的观众,手里捧着一堆小零嘴回到了皓白身旁,一脸焦急地望着场中,想要确认。 “不是,你看清点,是个二年的林风师兄。”老三一边接过小杜手里的零嘴一边说道。 “哦,那还好。”小杜拍了拍胸口:“我可是下了注的保小源进前三的。” “咦,你不是一开始不看好小源么,怎么现在风向变了。”坐在观众席另一旁的唐晓舞撇嘴说道,顺手接过自家兄长的饮品细细地嘬了一口。 “没办法,谁让他一直不按常理出牌呢,一个一年生能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前十,我差点赔光了。”小杜双手一摊:“现在你听听百姓的呼声。” 话音刚落,观众席一片喝彩声响起,其中大部分是女子的欢呼声:“小源加油!!” “小源师弟最棒了!!!” “打败他们,给咱们一年生挣脸!!” “轰!!!”一道光芒闪过,擂台上再次发生爆炸,又一个选手主动跳下了擂台,大家一看,是个师姐,还是个在预阁有些名气的师姐。 只见她一脸不忿和委屈地走向自己的女夫子,没说几句就抽泣起来,夫子和一众同窗连忙在一旁安慰,有几个明显对那女孩有意的男同窗怒视着擂台上的某个方向。 “不用看了,一定是小源做的。”坐在观众席另一旁的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的璇玑嘻嘻笑道。 “哎,不用你说我们也猜到了,你看那师妹的衣服,嘻嘻,一个大脚印,只有小源才能做出这种事,萧师弟和谷雨才不会做出这种事。”一个小姐妹说道。 尘烟散去,此时的擂台上,只剩下小源,萧疏疾和一位长相美貌,但脸若冰霜,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女子。 “小源师弟,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萧疏疾微微一笑。 “夫子说,大比就是实战。”小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 “行了,这混战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萧疏疾一脸正色说道:“接下来,请小源师弟先休息一下,让我先来领教一下谷雨师姐的灵术吧。” “你们两人一起上也无妨。”那位神色清冷的女子轻挥衣袖淡淡说道。 萧疏疾微微摇头,朝着小源拱手一礼,然后便朝着谷雨走去。 小源见状,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就干脆在原地打起坐来,恢复倒没什么好恢复的,在杀气石组成的擂台上,莫说灵力,就是体力都很难恢复,基本消耗了就消耗了。 所以在混战的时候,以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击败敌人才是减少消耗,最大限度保存实力的唯一办法。 刚刚在混战里,除了一直防守不进攻的萧疏疾,还有由此至终都静静地待在角落,无人敢上前接战的谷雨,实力上没怎么损耗外,损耗体力和灵力最多的就是小源了,十人混战中,只有小源一人是一年生,也许其他人抱着先把最弱的淘汰的心态吧。 小源一直在承受着最多同时三人的攻击。 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错了。 在擂台上所有人的实力都最大限度地压制在同一水平的时候,小源这个都衙卫出身又时常和边军出身的陆长风切磋的人,在战技上领先这些预阁弟子不是一两分的事。 虽然不是很轻松,甚至有些吃力,但好歹还是撑下来了,如今站在台上的就只剩下三人了。 而三人里面,就他的损耗最大。 这个时候,萧疏疾突然提出要先和那位谷雨师姐比拼,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往事,其他这一场过后,剩下的那个人与小源相比,大家也算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想到这里,小源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两人。 萧疏疾缓缓地走向谷雨,忽然身子一闪,一分为五,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竟在半空之中,从不同的角度朝着谷雨攻去! “雕虫小技。”谷雨淡淡说。 “御道,术三!” “嗖嗖!” 几道流光闪过,几个“萧疏疾”身上忽然出现几道锁链流光。 “哗啦!”一声,被御道束缚住的几个“萧疏疾”忽然身子化作碎片,消逝在空中。 而此时,空中只剩下一个朝着谷雨俯袭而来的身影! “结束了。” 谷雨手中横刀一拔,一道刀罡冲天而起,瞬间将那身影笼罩!! 第二百六十九章 预阁第一人! 流光消失,萧疏疾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只留下一角被刀芒烧毁的衣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人呢?!” 场下一众弟子使劲地瞪大了双眼想要在擂台上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看着地上的一角碎步,谷雨娥眉微微蹙起。 “师姐,决斗的时候分心可不好。” 一个声音忽然在谷雨所在不远处淡淡响起。 谷雨瞳孔一震,驱使御步,眼看就要消失在原地! 可惜晚了一步。 “御道,术三!”吟唱御道的声音轻轻传来。 “嗖嗖嗖!” 几道流光在谷雨身上交错浮现,萦绕身旁,随即迅速收缩! 谷雨眉头一挑,神色清冷。 随后手腕一翻,横刀向上,左手变掌为指,朝着身前一挥。 横刀刀刃顿时发出湛蓝的刀芒! “蹦蹦蹦!!!” 交错在她身上的御道流光被瞬间斩断! 随即谷雨一个翻身朝着天上飞去,想要跃出战圈。 “师姐,你逃不了。”萧疏疾朝着谷雨缓缓走来,嘴唇轻启:“术二,铁索寒。” “层冷~~~” 几道冒着金光的铁锁链拔地而起,朝着谷雨飞旋交错而去! “格格!” 顿时她脚下步伐一滞,低头一看,双脚已经被拔地而起的几道金锁链束缚在半空之中。 谷雨楞了一下,随后望向下方的萧疏疾微微颔首说道:“先是术十,让我脱离擂台边角,再用术三,逼我出刀防御,在我脱离战圈习惯性往上走的时候,一早埋在地下的术二就即可发动,一环接一环,御道倒比去年熟练了不少。” “谢师姐夸奖。”萧疏疾踱步而来,身上袍服随风飘荡:“疏疾这一年亦并非虚度。” “是么,你已经很努力了。”谷雨低头自语了一句,然后望向萧疏疾俏脸冰冷道:“但想击败我,还不够。” 说完谷雨轻轻运气周身灵力,手上松松一松,横刀脱手,顺势往着地面坠下。 “铮!” 横刀刚刚下落到一半,忽然通体发出蓝光,紧接着刀芒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道流光生生在半空折返而上,朝着谷雨身上的锁链斩去!! “我去,那谷雨师姐对灵力的运用到了这个地步,萧师兄有危险了,小源也完了。”皓白目瞪口呆地盯着场上喃喃自语,不过没有人理会他,都忙着看呢。 “哐哐哐!!!” 八道流光狠狠地斩在了铁链上,发出了清脆的斩铁声。 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锁住谷雨的铁链不但没有被斩断,反倒铁链忽然发出了几丝悠悠绿光,铁索反倒变得更加紧凑坚硬。 谷雨眉头一皱:“这是....” “术一,寸草生。”萧疏疾淡淡说道,然后拔出横刀朝着谷雨一步步浮空踏步而去。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御道,基本束缚不住任何灵者,但是有个好处,他和术二和术三其中一个结合在一起的话,就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你的攻击越强,就会为这铁索增添更多的灵力,铁索会变得更加坚硬牢固,越发强大,如同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谷雨,我追上你了。”萧疏疾轻声说道,然后拔出横刀,身子一闪,消失在空中! “呼轰!!!!” 一道耀眼的刀芒冲天而起! 铁索瞬间被摧毁,化作点点莹光,光芒中,谷雨浑身冒着青烟朝着下方坠落。 萧疏疾一个御步来到谷雨身旁,轻轻一揽腰肢,缓缓降下。 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危险的气息涌出。 “要叫师姐。” 还没等萧疏疾反应过来,一把清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接着一根纤纤玉手便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术二。” “糟了!”萧疏疾低头一看,手上环抱的除了一件微微烧焦的外袍,什么都没有。 “层冷!” 几道铁锁链拔地而起瞬间将他捆绑住。 “你忘了,这招明修暗度,曾指导过你的,可不止你的夫子。”谷雨轻轻降落在擂台上,朝着小源走去,没有理会被束缚在半空中的萧疏疾。 “但这一次,你来不及再用一次了。” “术五,刃壁。” “术六,伏火。” “术七,南金东箭。” “术九,刃树剑山。” “轰轰轰轰!!!!” 谷雨朱唇轻启,轻描淡写间,一招招御道像是不需要消耗灵力一样全数倾泻在萧疏寒身上,轰隆的爆炸声和耀眼的光芒将萧疏疾瞬间淹没! 小源睁眼欲裂,当他想要上前阻止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擂台上爆炸声响彻天地,若不是擂台够大,周围有一群夫子护着,这破坏力说不定就波及到台下的预阁弟子了。 不过就是这样,那爆炸声也足以让一众弟子捂住耳朵,一脸痛苦状了。 “我去,谷雨师姐和萧师兄有仇啊”皓白捂住耳朵同时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这样一连串下来,萧师兄还有命吗?” “怕什么,这杀气石压制了他们绝大部分的灵力,看厉害而已,实际上应该造不成太大的伤害的,等他从擂台上下来,灵力一充盈体内,立马就没事了。”小杜说道。 “不过,现在还在比拼呢,谷师姐那么不要命地释放御道,要是一会灵力枯竭了,小源就不战而胜了。” “哪有那么轻松。” “不用担心他,下了擂台自然便没事了。”看着小源那担忧的神色,谷雨淡淡说道。 不一会,轰隆的爆炸声逐渐减弱,尘烟散去,萧疏疾从半空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小源连忙跑过去,还没来得及细细检查,几个教习就已经冲上擂台,将萧疏疾带离了擂台。 同班的同窗一拥而上,被几个教习骂得狗血淋头,虽然众人被骂得如同鹌鹑一般,但也不愿离去,一定要确认萧疏疾的伤势才肯罢休,无奈之下,教习也只得让他们围着,然后开始检查。 大比也只能先暂停一会。 过了一会,检查完萧疏疾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教习便朝着一众夫子点头表示情况尚可,大比可以继续。 众人那提着的心才都放下了大半,这才又再次把目光放到擂台上。 方才谷雨和萧疏疾的比试大伙可都是看到了,萧疏疾是二年的佼佼者,可在谷雨的手下也没走上几回合,如今只剩下这个一年生,初出茅庐的陈小源,结果还能有悬念么? 擂台上,比试又继续了。 谷雨没有出手,只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小源,一直淡然的神色里有了一丝好奇。 “你就是陈小源?” 见皓白他们给自己打手势,表示萧师兄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时候,小源也松了口气,情绪也平稳了不少,见师姐问话,他便点了点头:“师姐好。” “不过寻常之人,并非有何特别之处。”谷雨打量了几眼便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李辑指挥使为何会对你青眼有加。” “这...”小源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话你让他自己想,他也有疑惑,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又没什么特别的经历,性格跟普通人差不多,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也不是很讨喜,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指挥使他们会对自己这么上心。 若是说天赋吧,貌似在预阁已经遇到好几个和他差不多的。 说明什么,说明自己也不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那为什么呢? 头疼。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小源振作精神,调整了好了状态,拔出横刀,身子微微一侧,举刀遥指谷雨。 “请师姐赐教。” “嗯,你十七才应灵,一个一年生能在擂台上走到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谷雨说道:“但也只能此为止,三年生的名声可不能砸我手上。” 说完,她稍稍扬手,早前插在地上的横刀便嗡的一声,倒飞入了她的手中,接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便从她身上散发出。 “这谷师姐被杀气石压制到这个地步,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怎么还能剩下这么多灵力。”皓白目瞪口呆:“这是三年生吗,这不会是哪个御直故意装的吧。” “乱讲,小心被谷师姐的拥趸听到,到时候有你受的。”日常沉迷挖掘各种小道消息八卦的小杜说道:“谷师姐也就比小源大上那么一岁,虽然说年龄这个东西对我们灵者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但可以算来,谷师姐入阁时候的年纪还是比我们大。” “额,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谷师姐以前也是和萧师兄那样,考了很多次都没考上,然后后来有一天爆发了,所以灵力这么庞大?” “不不不,谷师姐一次就考上了。”小杜摇摇头说道:“她之所以比同龄人要晚上那么一点,是因为她在进入预阁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高人的传承,其实就是不入预阁,这辈子也未必比人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谷师姐一直坚持要进预阁,要成为御直,后来才又考进来。” “相比萧师兄,谷师姐的实力可能更深不可测,在此之前,去年的大比中,夺魁的也是她,那个时候,她是二年生。” “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混战中没人敢对上谷师姐么,都是去年看着谷师姐夺魁的人,他们自己心里有多少斤两还不清楚么。” “然后导致的结果是什么,谷师姐已经这么强了,在混战里又还没有出过手,相比其他人,她根本就没有消耗到灵力,而就是对上萧师兄,看她那副从容的模样,怕是也没有损耗到什么。” “我去,谷师姐岂不是预阁弟子中的第一人了?!”皓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小源这是要跟几乎满状态的上届冠军打啊,能赢吗?” “谁知道呢,小源这人时不时爆发一下,不到最后都不知道结果哟。”小杜摇摇头说道,说完便朝着场中看去,生怕错过了一点场景。 “这次比拼,除了我,你是第二了,作为一个一年生,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了。”擂台上谷雨的气势层层攀升:“但你只是个例,你走到了现在,很容易会让其他一年生不该有的产生幻想,这很不好。” “所以,陈师弟,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比拼,你多担待。” 小源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答她了。 面对谷雨师姐散发的气势,他只得紧紧握住刀柄,用姿势表明态度。 谷雨微微摇头。 脚下轻轻一滑,便瞬间朝着小源袭去! 小源眉头紧皱,不退反进,也朝着谷雨冲了过去! “御道,术五!” “嗖嗖嗖!” 几道流光交错而过,一道半透明的刃壁挡在了谷雨前进的路上,而小源的身影在刃壁后若隐若现。 谷雨眼神毫无波动,只是轻轻一挥。 “哗啦!”一声,刃壁瞬间被斩碎。 “小技而已。”谷雨并没有被这刃壁阻挡住,反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铮!”此时,突然一把利刃冒着寒光剐蹭着飞舞的刃壁碎片而出,朝着她的脸门直奔而去! 谷雨毫无波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讶,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手腕一翻,手中横刀便改了方向朝着那突然出现的利刃格挡去! “蹦,哗啦!” 那利刃只是被谷雨的横刀轻轻一挥,便化作了无数的碎片,逐渐消失。 第二百七十章 谁胜谁负? “这是刀芒?” 谷雨眉头微皱,那他挥出的那一刀呢? “嗖!”电光火石间,一把利刃趁着前面刀芒消散之际,直扑谷雨! “原来在这。”谷雨眉头舒展,虽然此时在扭转手上横刀方向想要隔开那利刃但已经来不及了,但她却惊慌,甚至没有任何躲避,虽然也来不及躲避了,任凭那利刃穿透了自己的身躯。 “御道,术十,明修暗度。” 霎时,谷雨身影突然出现在刀刃后方,而那被刀刃刺穿的身躯忽然莹光大作,当流光逝去,众人才发现那刀刃穿过的不过是一只小小的佩囊罢了。 就在众人惊叹谷雨灵技如此炉火纯青的时候,那刀刃刺穿佩囊后竟然亦同样化作了点点莹光消散在天地间。 这也是一记刀芒! “竟然还是刀芒。”谷雨这才发现,她所在的位置上,陈小源根本不在这,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 那他人在哪? 谷雨娥眉微蹙。 “术二,铁索寒。” “术三,缚。” “嗖嗖嗖” “层冷~” 道道金光蓝芒倏然在她身上浮现萦绕。 就在此时,小源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谷雨连忙仰首定眼一看,顿时瞳孔一缩,微微色变,小源正在半空之中,手握横刀,俯冲而下! “师姐,对不住了!” 小源手腕一翻,横刀刀刃向内,狠狠地朝着被御道束缚住的谷雨砸去! “噗!” 这一次,从刀上传来的结实感还有打击感,应该是打中了。 “应该是打中了吧。”小源心里暗道。 就在此时,纤纤玉手忽然搭在了小源的肩膀上,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小源身后响起。 “利用刃壁作掩护,还能使用两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刀芒干扰我的判断,在我使出御十后露出真身的那个瞬间,从高空袭下,一举击溃我,技巧可以,算盘打得也不错。” “可是,你为何敢断定在我用了明修暗度之后,出现的就一定是我的本体呢?” “噗呲!”一声气泡声响起,小源刀背所砍中的那个谷雨如气泡一般瞬间炸裂,化作点点莹光。 “师弟,结束了。”谷雨手腕一翻,刀背夹杂着呼呼声朝着小源背后袭去! 小源眉头一抬,咬咬牙,心里一狠心,不躲不避,竟然一个急转身直接面对着袭来的利刃! “噗!” 一声沉重的闷响,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小源的胸前! 虽然只是刀背,但是那个打击感依旧痛彻心扉,小源闷哼一声,差点昏倒过去。 谷雨也是这么想,这一击足以击昏陈小源,比拼该结束了。 虽然打败陈小源的方法多如牛毛,但是对方是一个一年生,谷雨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自己使用那些对敌的方法,只能任凭自己的灵力去压制对方就好。 可是这样一来,连续的使用御道,还用了三次的术十,在这杀气擂台上,谷雨的灵力也在急速消耗。 如果这一下不能把小源击昏的话,接下来可能就没那么轻松了。 所以,想到这里时,谷雨的下手的劲可是又重了几分。 “完了,小源啊!”台下的皓白见状不禁哀嚎了一声。 果然一年生和三年生的差距就这么大么,即便是小源也没办法翻盘啊。 大比真的结束了。 就在台下众人都这么想的时候,虽然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时候,台上的场景忽然有些变化。 谷雨的刀刃被一只手死死握住了,她抬眼一看,明明疼得脸色发白的小源,居然还没有昏死过去,粗粗地喘了口气后,居然笑了。 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刀刃,谷雨使劲抽了两下竟纹丝不动,尽管小源的手掌被刀刃割得鲜血淋漓。 “这一次,师姐来不及再用一次明修暗度了吧。”小源缓缓举起横刀朝着谷雨咧嘴一笑,便一挥而下! “噗!” 一声巨响,小源倒飞而出! 而留在原地的谷雨一只手软软地垂了下来,清冷的脸上一丝痛苦的表情一闪而没。 “我去,刚刚发生了什么?”别说皓白,小杜也懵了。 “小源没事吧。”璇玑有些紧张地握住了一旁小姐妹的手,望着台上的小源心都要从嗓子眼废飞出来了。 在他们的画面里,小源和谷师姐只是比拼了一招,紧接着几道光芒大作,然后就小源就倒飞了出去,而谷师姐似乎也受伤了。 具体详情他们根本就没看清。 只有一些三年生或二年生的佼佼者能看得稍微清楚些,此时他们的眉头也都皱起,都在细细思考着,若是他们对上小源或谷雨该怎么去破解吧。 “陈小源倒是没有让人失望。”高台上坐着的副阁主和一众长老纷纷点头。 “谷雨这孩子,比起去年,修为又要精进些了。” “若不是这擂台压制,小源对上谷雨,怕是走不了几招。” “也不一定,毕竟陈小源可是毁掉了一座大殿,这灵力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加之又是都衙卫出身,可能在武道上或比谷雨这小女娃要高上那么一点。” “呵呵,不管怎么说,未来的内御直或许又要多几个高手了。”副阁主抚须笑道:“殿前使那小子要是知道了,怕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法长老听了忍不住捂嘴轻笑,全天下也就副阁主敢称内御直殿前使为小子了。 “对了,谷雨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入阁了吧,她是去哪一道?”副阁主问道。 站在副阁主身后的夫子低头想了一下便回答道:“应该是第五指挥使的五道。” “哦,我怎么记得,谷雨当时很坚决的说要进四道的?”副阁主疑惑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夫子想了一下便摇摇头说道:“不过听他们内御直那边的意见是让谷雨先去南疆历练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北境,最后再返回道里,如无意外,可能过几年就会让她成为五道的副指挥使。” “毕竟五道没有副使已经很多年了,而最有希望成为副使的那位御直,去年战死在南疆,所以,权衡之下,谷雨的潜力和资质都是具备成为副指挥使的能力的,按她如今的修为,几年之后成为副使也不是很大问题。” “林仰啊,我记得他是个很温和的少年,谦谦君子,温软如玉。”副阁主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这么说,谷雨同意了?”副阁主打起精神问道。 “嗯,一开始并不同意,后来九卿副使带她去了一趟四道,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出来之后便同意了。”夫子说道。 “李辑那小子。”副阁主忽然笑骂道,惹得众人面面相觑,这和李指挥使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所以,谷雨这女娃今年赐服授玉之后,是以普通御直的身份入阁吧,不是和萧疏疾那样入阁便领队长职?” “嗯嗯,是的,毕竟之后去的地方是南疆和北境这些地方,驻守在那里的御直一个个鼻孔朝天,突然空降一个队长,怕是不能服众,他们还是认为让谷雨一步步来,如果不能让那些御直服气,那么也别再说副使的事了。” “这风格倒符合那群老头的做法。”副阁主微微颔首,随后挥手道:“算了,看比赛吧。” “呼呼。”小源从地上爬起来,以刀拄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没想到这样一击,还是被谷师姐躲开了,电光火石间能够果断牺牲一条手臂,且迅速反击,一掌把自己击飞了,单单这份果决,谷师姐就非常人可比拟。 这下要获胜可就更难了。 而另一边,谷雨一样不好受,虽然只是刀背,但是小源明显出全力了,直接把她的手给打脱臼了。 那疼痛感,让谷雨那冷艳的脸上布满了点点汗珠,只得用灵力稍稍运转到脱臼处,略微减少了点疼痛。 灵者也是人,没有了灵力护持,一棍下去,该哭还得哭。 “师姐,我没什么灵力了,我猜你也所剩无几了,要拼一下吗?”小源回了几口气笑道。 “求之不得。”谷雨稍稍直起了身,俏脸一如往常清冷,只是几缕被汗水打湿的青丝贴在额头上。 她缓缓运起身上所剩的灵力,空气中忽然变得稀薄氤氲起来,几道流光是在她身上萦绕,随后一丝丝地注入了刀刃上,刀刃渐渐散发出淡蓝色光芒。 簌簌,咔嚓咔嚓! 她脚下所站的擂台居然开始产生裂缝,然后寸寸破碎! “这是入预阁后每位弟子在第一节都要学的刀法,第一招,刺。”谷雨凝视着小源:“就用这个来结束吧。” 小源点点头,站了起来,摆出同样的姿势,身上仅存的灵力开始运转起来,很快,身上也同样萦绕出几道流光。 但那蓝色流光中却夹杂了一丝红茫。 “嗡~” 擂台上,气势变得萧杀起来,两人的灵力还在不断节节攀升,两人身上散发的出两股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相互博弈试探攻击着。 而这光芒的本体,小源和谷雨两人却一动不动。 台下的一众弟子见状都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依靠在树下,嘴里叼着根草的陆长风看着场上的场景,望着小源那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现场。 而许久未出现的王落渊盯着擂台上的两人,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但很快就松开了,同样也转身离开了现场。 灵力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不再攀升。 小源和谷雨两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忽然也消失了,萦绕其中的光芒也消逝不见了。 两人就这样持刀站立,像是普通人一样。 擂台上平静的可怕,连风在此时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但台上台下的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候到了,都紧张地不自觉屏息了。 一息 两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 两人几乎同时脚步一闪,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对方冲去! “轰!!!!” 一声震天撼地的对撞声响起,刺眼的光芒刹间在擂台上爆炸散开,顿时烟尘滚滚,一股巨大的威压从擂台上朝着众人爆发扩散,台下的一众子弟不得不运起灵力进行抵御。 “轰!!!!”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居然击破了天上那厚厚的云层,天地变色!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比落幕,使节团至 众人都惊讶地合不上嘴了。 “我x,这是神仙比拼啊。”皓白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叹了。 “如果灵力全开,那得打成什么样?” “感叹个屁,上去救人啊!”小杜一巴掌拍在皓白上,带着老三就往擂台上奔去。 同时间,不止是他,场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往擂台上奔去。 “嗖嗖嗖!!” 忽然上百名预灵卫出现在擂台周遭,拦住了这些预阁弟子的去路。 “都停下来,有夫子们呢!” 话音刚落,十多位夫子和教习身形一闪便进入了擂台中。 一众弟子心里焦急得不得了,既想知道两人的安全,但更想知道这场比拼到底是谁赢了。 浓烟散去,场上一人跪倒,以剑拄地,一人笔直地站着,但手上横刀只剩下刀柄,刀刃早已粉碎。 “你输了。”谷雨淡淡说道,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光秃秃的刀柄,便随手一扔,随即轻轻一跃,跳下了擂台,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甘拜下风。”小源粗粗地喘了几口气,望着越过预灵卫爬上擂台朝着他奔来的一众好友,他笑了笑,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璇玑和唐氏兄妹还有皓白他们挥挥手就当招呼了。 结果几人刚刚爬上擂台,一股不适感便传来,杀气石把他们的灵力瞬间压制到最低,紧接着,几个突然出现的夫子便像拎小鸡一样一个个丢下了擂台。 “陈小源,你赶紧怎么样?”一个夫子走向小源问道:“如果没什么大碍,老夫便宣布结果了。” “嗯,夫子我没什么事,下去恢复一些就好了。”小源点点头。 夫子点点头,随后招呼两名预灵卫把小源搀扶了下去。 不多时,经几位夫子和长老商议,便公布了结果。 本次大比夺魁的是,谷雨。 谷雨也是近二十年来,第一位两次夺得大比魁首的预阁灵者。 场下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欢呼声雷动。 虽然有些波折,但得到这个结果,还是能料想到的。 小源虽然没能夺冠,但是也足以为一年生争口气了,毕竟能和三年生的佼佼者打成这样,还想怎么样。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小源能变成一匹黑马夺魁吧,不会吧,不会吧。 “小源你没事吧。”刚刚下到擂台,璇玑就带着一群人杀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还好,上面是有点难受,现在脱离了杀气石,灵力慢慢恢复过来,没什么事。”小源说道。 “你厉害啊,居然能撑到现在。”皓白说道:“不过可惜了,要不是你先前混战被针对,消耗灵力太多,等那秦师兄和谷师姐二虎相争后,说不定你也有夺魁的机会。” “哪能这么容易。”小源笑着摇头道:“能打成这样还是谷师姐有心试探的结果,若是一开始她全力施为,不说别的,就是御道这一方面我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输了是真的输,没有一星半点侥幸。” “不过也不错,第二名,给咱一年生争光了,看那些师兄师姐还敢动不动就小看人,三年生怎么了,谁将来不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皓白说道。 “哦,是哦,三年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忽然一声轻笑在皓白身旁响起,顿时他浑身鸡皮疙瘩一起。 完了,忘记还有个姑奶奶在这里。 “皓白师弟要不咱们找个时间练练?”璇玑笑眯眯地问道,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 “啊哈,小源刚刚比拼完,一定很饿了,大伙也是吧,我去给大伙找点吃的!”说完转身拔腿就要逃跑。 结果脚步还没抬起,耳朵就一阵疼痛。 “璇玑师姐我错了!”被揪住了耳朵的皓白果然认怂。 “璇玑师姐,我帮你教训他,嘿嘿。”在一旁的唐大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哪能脏了璇玑师姐的玉手。” “哥你能不能矜持点。”唐晓舞无力地呻吟道。 看着这一群一聚到一起就跟菜市场一样吵闹的同伴,小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小源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萧师兄没事吧,我刚刚好像下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我没事,有心了。”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倒是不远处,萧疏疾带着几个同伴走了过来。 “师兄好。”唐氏兄妹和皓白他们纷纷行礼。 “你们也好。”萧疏疾回礼道,然后又向一旁的璇玑几人拱手:“几位师姐好。” “嘻嘻,萧师弟你也好啊。”璇玑身旁一个鹅蛋脸,长相有些可爱的小姐妹嘻嘻笑道:“今天你打得也不错呢。” “谢谢师姐夸奖。”萧疏疾楞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好了,别开他玩笑了,我们边走边说吧,预灵卫都赶人了。”璇玑示意着不远处擂台上忙碌的一众预灵卫说道:“咱们去小舞店里吧。” “那是你请客吗?”一个小姐妹问道。 “请你个大头鬼。”璇玑没好气地说道:“我娘也没给我多少零用。” “嘿嘿,几位师姐要是不嫌弃,这顿由我来负责如何,不知道几位师姐赏脸不?”唐仁皆又插了进来,一脸贱笑道。 “赏赏赏!”还有这种好事?璇玑的几个小姐妹一听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喜,连连点头,然后便催促着众人赶紧离开,唐仁皆嘿嘿一笑,高兴的不得了,只有唐晓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无聊的哥哥。 “嗯,萧师兄不一起吗?”皓白和小杜老三几人正簇拥着小源要往前走,见萧疏疾还停在原来,小源回过头问道。 “不了,今夜有巡夜,就不过去。”萧疏疾摇头说道:“只是过来看看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那我便先走了。” “那,师兄慢走。”小源点点头。 萧疏疾点点头,目送着小源等人离开,然后便打算带着几位同伴离开。 “咱们也走吧,夫子那边正等着我们呢。”高个子同窗出声说道。 “嗯。”萧疏疾转身正要离开时,忽然扭头望了一下谷雨离开的方向,低头沉吟了片刻,还是跟随几位同伴离开了。 大比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都城中,一群披甲的城防都衙和一大群捕快正指挥着路上的行人躲避,把人都赶到了道路两旁。 在他们身后,数辆装潢豪华的马车正徐徐前行着,上百名身穿劲装的武士正护卫在几辆马车身旁。 “哟,这是今天第几批,他们都是挑着时间来的啊。”道路一旁,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乖乖,这阵仗比早些时候过去的扶桑还要大啊。” “哎,这又怎么一样呢,扶桑是在海外,就他们那丁点小的船,能坐多少人。”同伴说道:“高丽就不一样了,我听说他们每年都是从陆路出发,经过的地方多,自然需要护卫的人也多,再说了,他们离咱们这么近,自然是有多隆重就搞多隆重。” “这又是什么原因?”农夫挠挠头问道。 “脑袋要转一下,别老是想着你那一亩几分田。”同伴鄙视道。 “呵呵,咱是农民,可不就得盯着自家那一亩几分田么。” “哎,那你没办法。”同伴没好气地回到,然后便不再理会农夫,自己踮起脚继续看热闹去了。 农夫见同伴这样,也不恼火,憨厚地笑了笑,也埋头整理起担子来,等队伍过去了,就得马上赶回家去咯,家里小丫还等着吃糖呢。 “朽木叔叔,大梁都城真的太热闹了,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热闹的城。”一间客栈里,织雪正趴在窗口前,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得目不转睛。 “先吃饭吧,现在还算不得什么,等到了晚上,会更热闹,也更好看。”朽木修白换上了大梁袍服,坐在客厅中,几个侍女整理着行李。 “啊?”织雪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晚上?” “晚上他们也会出来吗?” “当然。”朽木微微颔首:“都城的夜市,也是很值得一逛。” “那我们晚上可以出去逛嘛?”织雪小碎步走近朽木身旁,像是讨好般给朽木沏茶,然后坐在朽木身旁,眼里满是期待和渴望。 “不然为何我们不随他们入鸿胪寺,专门在外面住?”朽木举杯抿了一口茶说道。 “谢谢朽木叔叔!”织雪眼睛一亮,笑得很开心,连眉毛眼睛都是弯弯的。 “那我们赶紧吃饭吧,我看了一下,好像天色也不早了。”织雪连连催促道。 这孩子,完全放飞自己,和在家的时候一点都不相像。 朽木微微摇头,便吩咐人上菜。 当大梁的美食,一样样捧上来,放到两人面前时,织雪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栩栩如生的造型,热气腾腾的香味,这让从未接触过大梁食物的织雪一时之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波澜渐起 “尝尝吧,这是大梁南粤的白斩鸡,多年前我曾试过,还是很不错的。”众多摆盘精致的菜品中,朽木偏偏夹了其中一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鸡肉,在酱料碟上轻轻沾了一下,便放到了织雪的碗中。 “鸡肉吗?”织雪稍稍歪着脑袋有些小心翼翼地夹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又有些失礼地嗅了嗅。 没什么味道呀。 朽木叔叔不是在戏耍织雪吧,明明那么多菜看起来就很好吃,却偏偏挑了这道菜。 哼,朽木叔叔也变了! 望着这卖相和其他金雕玉砌的菜品相比实在算得上惨淡的鸡肉,织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中。 轻轻咀嚼了几下,织雪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哦咦洗衣~” 平平无奇的一块白斩鸡,没想到入口却是如此的爽滑酥嫩,轻轻一咬,肉汁四溢,清淡鲜美,让人平白生出一股满满的幸福感。 “朽木叔叔,这个太好吃了!”织雪惊喜地说道,然后连忙夹了一块,依样画葫芦地沾了沾酱料然后放到朽木的碗中:“您快尝尝。” 望着碗中的那块肥美的鸡牡丹,朽木的眼角不禁抽抽。 这孩子,不会是在耍我吧。 “朽木叔叔,您快试试,真的很好吃。”见朽木一动不动,织雪忍不住催促道。 快吃呀,然后我也可以继续动筷了。 看着织雪那期待不像戏耍的眼神,朽木心里的猜测放松了些。 看来不是在戏耍,这孩子是真的分不清这些。 望着碗中那块肉质肥嫩的鸡肉,量是身经百战的朽木都忍不住干咽了咽口水。 眼神里一丝犹豫闪过。 但很快他便夹起来,一把放入了口中,胡乱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吃个鸡都这么冷静,朽木叔叔也太严肃了点。 织雪见朽木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好吃吗?”织雪问道。 朽木微微点头,然后便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接着不等一旁的侍女过来伺候,又立马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看得织雪一愣一愣的。 “快吃吧,等会都凉了。”直到嘴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少了点后,朽木才开口说话。 “嗯嗯,好!”织雪乖巧地点点头,开始慢慢地品尝起来。 每吃一口,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难怪爷爷说宗太伯伯家的厨子不算什么,大梁的美食真的好好吃呀! 日暮下山,灯火初明,织雪端坐在一旁,轻轻地拿着娟帕拭擦着小嘴上的油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小腹部好像都有些涨起来了。 “嗝。”一声轻轻的饱嗝声传入正在细细品茶的朽木耳中。 他扭头望向织雪,似笑非笑。 织雪立马捂住了小嘴,小脸上红晕若隐若现,有几分羞涩之色。 呀,刚刚吃太多了。 “朽木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走走啊?”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织雪连忙问道。 “不急,再过一会吧,晚些会更热闹。”朽木放下茶杯说道。 “你可以在客栈里散散步,后面有个小庭院,有什么需要告诉他们即可。”见织雪一副不自在的模样,朽木摇摇头说道。 “好呀,谢谢朽木叔叔。”织雪听了,立马站起来,然后一鞠躬便带着几个侍女溜了出去。 朽木无奈地摇了摇头,提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正要倒茶,忽然织雪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 “谢谢朽木叔叔允许我胡闹。”织雪认真地给朽木鞠躬道。 朽木楞了一下,微微一笑:“我们不是幕府官员,不住鸿胪寺倒也没什么,再说,我也许久未到大梁了,不知如今大梁到底发展到何种地步了,也想出去看看,不单单是为了你。” “嗯嗯。”织雪点点头,虽然朽木叔叔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明白,为了让她能够多在大梁逛逛,朽木叔叔一定被迫接受了很多条件和制约。 比如今天中午出现的那两名青衣白袍。 “胡思乱想。”朽木一看见织雪那陷入沉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又想歪了,他随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说道:“这是镇灵玉,进入大梁都城的外邦灵者都必须佩戴的,可不是还什么禁锢。” “真的吗?”织雪很怀疑,朽木叔叔不会是在安慰我吧,镇灵玉的事她来的时候已经听爷爷说过了,但就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朽木叔叔可是樱花神社的执剑人,跟随使团来到大梁,没有听从上国的安排入住鸿胪寺,而是陪着自己胡闹在外面找了个客栈住。 大梁的灵者没有任何反应,就给了一块镇灵玉? 朽木叔叔可是高阶灵者啊,他们就不怕? “傻孩子,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在都城乱来。”朽木一看就知道织雪又乱想了,便继续说道:“在这都城,能够抬手便镇压像你朽木叔叔这样的人,我所知道的就有三位。” “真的?”织雪一听眼睛都瞪大了:“可朽木叔叔可是樱花神社的执剑人啊,不应该很强吗,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大梁这片土地传承了几千上万年了,底蕴不是我们扶桑能比的,这是他们的自信。”朽木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多说,毕竟社主说了,让织雪在大梁这段时间开开心心就好,说太多这些,只会让她多想。 “你只需要知道,朽木叔叔并没有受到任何禁锢就好,这镇灵玉也就是做个样子,都城内,不会有人敢胡作非为的。”朽木说道:“好了,去散散步吧,一会我带你出去看看都城的夜市。” “嗯嗯,谢谢朽木叔叔。”织雪见朽木这般模样不像在骗她,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朝着朽木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脚步轻盈地走在廊道上,织雪心情不由得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扶桑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到达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国度,新鲜感尚未褪去的缘故。 “掌柜,我们又给你带货来了,都是刚刚打的,你看看?”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提着几只兔子,身后的两人居然还挑着一头野鹿忽然出现从客栈大门走了进来,顿时惹得大堂中的客人一脸嫌弃,纷纷远离几人。 “嗨,你们几个,说了多少次了,要走后门,那里靠近厨房,你走正门,你看这些野味身上的味道,都熏到我客人了。”掌柜大腹便便地从柜台走出埋怨道:“走走走,都给我抬到后厨去,别再这里挡着客人了。” “那价钱?”那领头的猎户问道。 “去去去,还是按原价。”掌柜捂住嘴挥手道:“赶紧的吧,抬进去,可别吓到我客人了。” “哎,嘿嘿,谢掌柜!”汉子咧嘴一笑,便招呼着几个同伴把手中的猎物跟着小二往后厨走去。 他正要跟上,走了几步,又返回找上了掌柜。 “又怎么了?” “掌柜的,这一次这皮毛都没怎么损,都挺完整的,您要是要的话,我给您算便宜一点?”汉子憨厚地笑道。 “老夫我是做客栈的,不是卖皮毛的,我要你的皮毛作甚,拿走拿走。”掌柜不耐烦地挥手说道。 “哎,那价钱,还是按原价?”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古老七,我发现你这人挺会打算盘的啊,你还当什么猎户,去买卖去吧。”掌柜瞪了一眼那汉子,那汉子尴尬地笑着。 “这不是想多赚几个钱,给家里娘们娃娃买点吃穿的嘛。” “去去,拿走拿走,钱还是原价,一点小事,别老烦我。”掌柜一巴掌拍在古老七的毡帽上没好气地说道。 “哎,谢谢掌柜的!”古老七高兴地连连作揖,转身就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几个同伴。 “等等,你们几个没吃饭吧。”掌柜头也不抬,在柜台上拨打着算盘说道:“后厨还有点客人剩下的饭菜,吃了再走吧,可别嫌弃,都没怎么动过的。” “谢谢掌柜,掌柜仁义。”古老七一听高兴坏了,本来想着省点钱卖了野味之后直接饿着肚子回家的,这下可好了:“可不敢嫌弃哩,贵人的饭菜我们这些人多少年都吃不上一回。” “我可以带点回家吗,家里的娘们娃娃也没吃过这些菜呐。”古老七有些不好意思挠挠毡帽问道。 “滚,得寸进尺,别让我看见你大包小包的!”掌柜眼睛一瞪,吓得古老七连忙转身就跑。 不能看见大包小包,那就是不看见就行? 古老七喜滋滋地想着,走向了后厨。 掌柜无奈地摇摇头,挥手地招了一个小二近前。 “掌柜的有什么吩咐吗?” “你让老丁把咱们今晚的饭菜打包几份让古老七他们几个带回去吧,几个大老粗吃糠水也不关我事,家里的娃娃可别吃这些,糟践。” “哎,掌柜真的仁义。”小二拍马屁道. “屁的仁义,都是生活罢了,再说了,老爷不默许我敢这么做么。” “别说了,快去吧。”掌柜说道。 “哎!” 小二拔腿就跑。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于无声处蔓延 “小姐,这些大梁人可真有意思呀。”一个侍女跟随在织雪身旁饶有兴趣地朝着楼下大堂望去说道。 “嗯,挺有意思的。”织雪随口答道,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注视着古老七离去的方向像是思考着什么。 察觉出自家小姐情绪有些不对后,侍女连忙问道:“小姐,您是不舒服吗?” “没有。”织雪摇摇头:“我总感觉,那个猎户的味道很怪。” “当然了,小姐,他们这些猎户常年穿山过林,时常和野兽打交道,味道自然是有些冲的,小姐要是不适应,咱们去后面庭院逛逛吧,那么大一个湖泊,我们上去划划船也好呀。”侍女提议道。 “不,不是那种寻常的猎户味道。”织雪娥眉微微蹙起,她低声仿佛自言自语道:“这,像是死人的味道。”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梁都城的夜晚比白天还要更加热闹,又恰逢外国番邦使节入朝进贡,这么特殊的时间,都城的夜市到底有多热闹就自不必说了。 掌柜仁义,给了饭还送了一壶酒,结算完之后酒足饭饱的古老七几人,手里清点着刚刚得来的碎银,心里忍不住地高兴。 “哎,七哥,都城这么热闹,要不,咱们去逛一下呗,反正还早着呢,一回再回去也行啊。”一个年纪稍轻的猎户说道。 “对啊,要不咱们去溜达一下?”有人提议就有人响应了。 “好啊,你们去玩啊。”古老七举起手里的小包裹说道:“家里的娘们和娃娃让她们饿着就好了。” “一个个没点良心。” 这么一说,那两人也不好意思了,只是有些心不甘,难得进城一趟,还这么热闹。 古老七大概也猜到他们的想法了,便继续说道:“今天也晚了,难得挣了点钱,掌柜又送了饭菜,先给家里拿回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一段时间,都城每天晚上都有热闹看,等明晚咱们几家约个时间,带着娘们娃娃一起出来不是更好吗?” “也对啊,七哥说得也对。”几人听了纷纷点头。 “那好,咱们快回去吧,等会晚了,娃娃就该睡着了。”古老七说道。 “嗯嗯,好,听七哥的!”几人纷纷点头,然后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居然把古老七落在了后面。 看着自己的同伴,古老七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今夜的月色似乎比往常都要皎洁明亮不少啊。 这月光,应该不用打火把回家了吧,又省了不少。 古老七正怔怔出神,忽然感觉一阵头昏目眩,他下意识地扶住了额头,使劲地甩了甩。 嗯,怎么有些头晕? 醉酒了? 怎么可能,就那么两口。 不会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 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想到这里,古老七强打起精神,也稍稍加快了步伐,跟上几个同伴。 也许是脚步太快了,一下子不小心后脚踩前脚跟了,也许是身体真的有些不适。 走着走着古老七忽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直扑身旁的人去。 “砰!” “你干嘛?”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古老七感觉自己撞在了石头上。 他连忙抬起头望去,一个长着异族脸的一身劲装的壮汉正一脸不满地望着他。 他心里一颤,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大人您多担待。” “滚吧!”那壮汉似乎有急事,也没有理会他,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古老七连忙行礼,然后跟上同伴们离开了这里。 “弱小的大梁人。”壮汉嗤了一口。 “巴塔金,你干嘛,赶紧过来,敢让公子等你!”不远处,一个少女喊道。 “来了来了!”壮汉连声高喊,然后扭头喊了一声:“你也快跟上!” “行了,你先跟上去吧。”一身玄色银边袍服的苍狼从人群中缓缓走去。 “那我先跟过去了。”巴塔金点点头,便加快了脚下步伐朝着少女所在走了过去,由于路上游人摩肩接踵,巴塔金块头又大,这样挤过去,免不了引起一片不满。 可他毕竟太大只了,倒也没人真敢到他面前说什么,只是低声咒骂了几句罢了。 苍狼没有立马跟上去,反倒是转身望着已经远处的古老七等人,脸上有一丝诧异。 “这么快就蔓延到这里了吗?” “有趣,这一次,内御直,你要怎么处理。”苍狼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 ...... “啊啊啊啊!” “快拉住他,疯了吗这王八蛋!” “快快快,拦住他们!!” 天穹的英武军的营地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几百名衣衫不整的军士像是发疯了一样见人就咬,整个营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营地的几处大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所有人都进出不得。 几个死里逃生的军卒死死地抵住大门,不让里面的人冲出来。 “弟兄们一定要顶住啊,不然咱们都没活路了!”一个捂着脖子,衣衫上满是鲜血的校尉死命地喊道。 “老三已经去喊援,很快援军就到了,顶住啊!!” 几个军卒连回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死命地顶着。 不一会,地面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校尉脸上一喜,扭头望去。 果不其然,数千名披甲的英武军正手持盾牌结阵缓缓出现。 身披铠甲长相英武的一名将军驱马从阵中走出,看了一眼抵在大门处的几个军卒,便下令道:“把这所营地都给我包围起来,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 “是!”手下裨将抱拳应道。 片刻之后,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卒便从阵中分出,朝着大营周围奔去。 一队弩兵从阵中跃出在盾兵的掩护下徐徐靠近大门。 “大人我们顶不住了!”校尉带着哭喊声喊道。 “顶不住就退下吧。”那将军淡淡说道。 “谢大人!”几个军卒一听,脸上一喜,手上一松,转身便要逃离。 “轰隆!”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传来。 几人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顿时眼睛瞪大。 两扇大门轰然倒塌,直直向他们砸来! “啊!!!” “轰!”尘土飞扬。 几个军卒瞬间没了生息。 “戒备!”一个校尉拔刀喊道。 “唰!”数百名弓弩手举起弓弩遥遥瞄着浓烟萦绕的大门处。 “呃啊!” 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从门后传来。 “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数十名衣衫不整,满是血污的军卒穿过尘烟朝着大军奔袭而来! “放!!!”校尉用力挥刀嘶吼着! “簌簌簌!!!!!” 一波箭雨直接把那数十个军卒钉在地上,瞬间毙命。 “上!”一位裨将挥刀喊道。 数百名弓弩手成八字扇形分开,遥遥瞄准大门处。 上千名刀盾手和长枪手便在弓弩手的掩护下,结阵一步步向大门处靠近。 “救命啊!!” 就在军阵移动的时候,十多个浑身血污的军卒从营地里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见到大门处的军阵后,脸上一喜,连忙朝大门处奔去。 在他们身后,阵阵咆哮声响起,黑暗中似乎有野兽在追逐着他们。 将军脸色不变,说道:“把他们几个带过来,我有事要问。” “铮!!” 在他身后三十余名校尉纷纷拔刀,在一名裨将的带领下冲出阵前,朝着黑暗处扑去! 而一队骑兵则跃马而出,几个呼吸不到便冲到那十多个幸存的军卒身旁,一把搂住,然后扭转马头,回到阵前,速度之快,动作之流畅,一气呵成! “噗呲!” “噗呲!” 黑暗中,刀光剑影,这三十多名校尉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一边倒地屠杀着黑暗中的生物。 没有过多关注自己部下的战况,将军眼皮低垂地望着被押到一旁跪着的十多个军卒,问道:“就剩你们几个了?” 一个伍长浑身发抖,似乎还没有从今夜的屠杀的恐惧中冷静下来,见眼前的这位将军问道,他哆嗦了一下,然后嘴唇颤抖地说道:“回将军的话,咱们营地八百多位弟兄,怕是没剩几个了,即使现在营地里还有,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请将军快快出兵救他们一命吧!” “活尸吗?”将军没有回应这位可怜的军卒的话,眼神有些冰冷地望着大营,对于大营里传出的惨叫声仿佛充耳不闻。 “不,不是活尸,他们早上还好好的,今夜大伙都睡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地,有个帐篷突然有人惨叫,把大伙给惊醒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小的身边的弟兄也忽然发狂了开始咬人了。” “要不是小的几位跑得快,恐怕就。”伍长絮絮叨叨地说完,忽然不停地磕头哭喊道:“请将军出兵吧,再不出手,咱大营地弟兄就要死绝了!” “不是活尸?”将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先前的三十名校尉,满身血污杀气腾腾地从黑暗中返回,几个校尉的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 那位领头的裨将轻轻甩刀,然后收刀入鞘,来到将军面前单膝跪下道:“向帅,这不是活尸,他们并不吃人肉,方才检查了一下,怕是吸血偏多。” “吸血?”向将军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他当然看清楚了,这就不是活尸。” 裨将还没回答,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过是个投名状罢了 “谁?!” 裨将眉头一皱,猛地站起转身,抽刀戒备着。 而在此同时,弓弩手也纷纷瞄准声音传来的地方。 “莫慌。”向将军稍稍挥手道。 “您的部下勇猛忠毅,难怪主上这么看重您,向将军果然驭下有方。”黑暗处,一名中年文士施施然走出,在他身后,跟随着十多名劲装黑衣男子。 “这是你做的?”向将军问道。 “不不不,您误会了。”那文士连连摆手说道:“我也就是最近才知道。” “那这是什么?” “血煞僵。”文士从怀里取出一把羽扇轻轻扇着说道:“应该是那只血煞遗留下来的。” “僵?”向将军皱眉问道:“就是僵尸?” “算吧,但和普通僵尸不同的是,成了血煞僵的人白天和常人无异,晚上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露出真身,平日里,普通人几乎无法分辨。”文士缓缓地挥着扇子说道,忽然有些嫌弃地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 身旁的一名黑衣男子见状心领神会地走上前,竟然一把揪起了这具尸体,然后朝着远处使劲一扔! 顿时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被咬了之后还有救吗?”向将军对此似乎视而不见,反倒轻踢了一下马肚驱使着坐骑走近了文士。 “被咬之后,要么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要么被同化,断无半分生机。”文士摇头道,然后有些嘲讽地望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向将军说道:“向将军果然威武,请教的时候都一副高高之在上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老夫在给你禀告。” “果然,深得主上恩宠就是不一样,不过老夫可得提醒你一句,做人不能太恃宠而娇,否则日后一旦有变,就该担忧自己的下场了。” “所以,你也没办法是吗?”向将军问道。 “哼,莫说老夫,就是内御直的指挥使亲至,这些人也断无半分生机。”虽然,向将军的语气很平淡,但不知为何,文士总感觉他是在反讽自己。 不知好歹的家伙! 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主上的信任,多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每一次议事,不论自己提出什么,他总是能说出一堆反对的理由。 主上还信他! 这样下去,主上那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这血煞僵老夫一早就发现了,可老夫就是不理,让你损失点人,最好把事情闹大点,看你怎么收拾,到时,少不了有老夫出手的时候。 到时候,主上就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助他成大业的人。 或者是幻想到这事闹大后向阳均那副可怜的模样,然后自己出手瞬间平定之后的风采吧。 文士忽然心情变得很好。 不枉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半夜赶过来。 “向将军,如今,这座军营里的生还者几乎都被感染了,你要如何处置?”文士潇洒地挥着袖袍说道:“这营旁就是两座民夫营,如此靠近,若是说民夫里面没有人染上了血煞毒成了血煞僵,怕是没人相信。 可如今民夫早已遣散离去,数千名民夫啊,不知牵连了多少地方,若是如同今晚一夜爆发,怕你刚从神武军手上夺来的西城守备的权尚未拿稳要原封不动地交出不止,就是你原先的东北两城防务也要统统交出,说不得,还得牵连到将军身上,从此官路不通,身负重罪啊。” “所以,的确是救不得了?”向阳均确认道。 对于自己的嘲讽一点反应都没有,文士显得有些怒色,这是看不上自己么。 好,看你怎么处理! 文士哼了一声,一甩袖袍说道:“救不了就是救不了,金仙在此也救不了,我看向将军你还是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吧,还有想想该怎么向主上交代吧。” “那就行了。”向阳均微微颔首,然后调转马头。 就在文士为他这近乎蔑视的态度大怒还来不及发声的时候,先前的那位裨将忽然从向阳均马旁走去。 “噗!” 刀光一闪,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打了个旋后便掉在地上,还滚动了几下。 定眼一看,正是那文士的头颅,此时的他眼里似乎还残留着几分不敢相信的眼神,但很快瞳孔便失去了光芒。 “大人!”那十多名黑衣汉子大惊,看着身首异处的文士顿时楞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长相英武的将军居然敢杀害主上身边的谋士。 片刻之后,几个汉子哀嚎一声,便拔出佩刀,就要朝着不远处的向阳均冲去。 “敢动,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那裨将甩去了刀刃上的血珠朝着那些黑衣汉子大喊道。 “安大人死在咱们几个人的眼皮底下,回去也活不了!”先前那单手扔掉了一具尸体的汉子悲呼道:“不如现在就追随安大人而去,省得家里老小受罪!” “跟着我,能活。”向阳均淡淡地说道,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些可怜人。 十几个黑衣汉子听到后,忽然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心里犹豫不定。 眼前的这位将军在主上面前到底有多受重视,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有将军开口,自己这些低下的人未必不能活命,说不定,还有点前途。 “将军并非框我等?”那汉子犹豫了片刻便坚定了下来,扔下兵器抱拳问道。 向阳均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驱马回到了阵中。 大营里的惨叫声已经停了,里面应该没有生还的人了,他得出手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像他这种大人物,自是不屑于和自己这些低等的下人说谎。 那汉子脸上一喜,心里也松了口气。 可以活的话,谁想死啊,又不是死士。 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十多个弟兄说道:“放下兵器吧,向帅位高权重绝对不会戏耍咱们这些下人的,咱们以后就跟随向帅了。” 几人相视一眼,便果断地扔下了兵器。 心情大起大落的汉子有些喜滋滋地回过神朝着向自己走来的裨将说道:“这位将军,咱几个以后是加入英武军吗,还是作为向帅的亲卫,我都可以的,刚刚您也看到我的力气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们也许可以。”裨将边走边说:“你不行。” 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自己就好像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片刻后,掉在地上的前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还有几个弟兄眼里的恐惧。 哎,我头呢? “噗” 尘土飞扬。 “辱我英武军遗体者,死。”裨将缓缓收刀入鞘。 “饶命啊饶命啊!”十几个汉子膝盖一软便瘫倒在地上,先前那一副同归于尽的心一旦消散,就很难再凝聚起来了。 现在的他们只想活命。 “就你们,还想加入英武,倒是高看你们了。”裨将嗤了一声:“滚吧。” 十几个汉子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磕头,然后连翻带滚地逃离了这里,也不敢追问先前向帅所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向帅,我们现在怎么办?”裨将回到向阳均身旁问道:“按他所说,这大营里的弟兄怕是。。。” “传令下去,弓弩手掩护,刀盾手先行,长枪手随后。”向阳抬头望着远处两处哨塔上飘扬的军旗,沉默了片刻便说道:“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向阳均脸色毫无波动,只是微微点头。 “嗯,我说的是,这个营里的所有人。” 裨将楞了一下,然后便猛地一抱拳:“卑职遵命!” 说完便转身,杀气腾腾地要去点兵。 “你留下,我另有要事吩咐。”没走出几步,向阳均便喊住了他的脚步,然后扭头对一旁的另一名裨将说道:“你去指挥吧。” “是!”裨将点头,一踢马肚便驱马跃出阵前,开始指挥部队前行。 刀盾手,长枪手,弓弩手,一队队身披锐甲的军士开始徐徐前进。 屠杀开始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向阳均静静地待在大门前,此时的大营内早已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隐约还传来了几声惨叫和悲呼声。 那裨将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向帅,这大营可是有八百名袍泽。” “嗯。” “这可是实打实的八百名英武军,之前一起驻守的都衙卫早被秦指挥使带走了。” “嗯。” “大人!”见自家军帅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裨将也有些急了:“一夜之间英武军不见了八百人,这事瞒不住的!” “一旦事发,怕是很难解释,趁现在事前还没到最坏的一步,不如上报吧。” “然后呢?”向阳均扭头问道:“革职查办,还是戴罪立功,出了这档事,一旦上报了,我们都没活路了。” “那既然如此,为何方才还要属下杀掉那人,那可是那位大人的心腹。”裨将目瞪口呆:“这不是得罪了那位大人吗?” “不,这是投名状。”向阳均说道:“一个拍马溜须之徒罢了,你不懂,听我的,弟兄们都不会有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丽御天歌 裨将楞了一下,沉默了很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问道:“向帅,接下来卑职需要做什么?” “把今夜大营里的所有阵亡的将士名单拿出来,分类备好,我明日补一道命令,他们半个月前已经前往各地驻防部队换防,只是一时没有向兵部报备。 以我英武军的威势,兵部的人从来都不会认真看文书,不会有任何问题,今夜过后,我会让刘通领一队人马进驻营地,你记住,他们半个月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至于那换防的英武军,他们没有死,至少今夜没有死,就是死,也是死在外地驻防部队,或者死在剿匪上,你可要记好了。” “...是。”裨将犹豫了片刻便抱拳称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必担心,我们那位上官手眼通天,我等只需把事做好,其余的,会有人帮我们圆谎。” “是。” 向阳均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已经归家的民夫,民政司里应该有他们的名单,你拿着我的手令去调阅应该不成问题,想办法把名单带出来。” “带出来?”裨将眼里有些疑惑:“向帅是要怎么做?” “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虽然是个拍卖溜须之徒,但到底也有几分见识。”向阳均说道:“那数千民夫里肯定有血煞僵,不能让它们这么潜伏着,不然一旦像今夜一般爆发,你我三族皆无。” “那向帅的意思是?!”裨将忽然身子一抖, “按名捕杀。”向阳均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冰冷的字眼。 “向帅不可啊!”裨将心里大震,慌忙跪下劝道:“这数千民夫未必都成了血煞僵,不然这段时间以来都城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如此大规模捕杀百姓,一旦事发,一样三族皆无啊!” “你能告诉我,这数千民夫里,哪些人感染了,那些人无事么?”向阳均问道。 “这....”裨将一时语塞。 “可也不能动辄杀伐数千百姓,这样一定会事发的。”裨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连忙说道:“这里的民夫是轮换的,并不是都一直留在工地的,按照大营如今的蔓延时间往前推,顶多也就几个月前的事,要是这么一算,民夫顶多上千,咱们不用对那么多百姓都下手的!” “我只需要拿到民政司的名册,再按照上面的工期,人命开始推算,说不定只需要锁定几个村镇就可以了。”裨将说道。 向阳均沉默了,似乎在思索计较着什么,良久后,他微微摇头:“不能冒险。” 裨将听了有些低落,似乎没办法劝阻军帅了,但很快向阳均的话又在他身旁响起。 “但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就把时间定在去年春节前后吧,我会调给你人马,凡是春节前后还在这里的民夫,一个也不能漏掉。” “血煞僵多是晚上出没,你可以选择晚上调查,若是那些民夫没有异常,就放他们一命。” “是!”裨将大喜连声道谢,尽管是为了灭杀血煞僵,但如果能少造杀孽,那也是好的,毕竟谁都不想对自己的百姓下刀。 “记住,如果已经蔓延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向帅放心,不会有一只血煞僵或者走出去!”裨将大声保证道。 “我说的是整条村,整个镇的人。”向阳均的话音一落,裨将的脸上瞬间僵硬。 “宁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向阳均望着裨将冷冷地说得:“能做的么?” 裨将心中一狠,咬牙说道:“卑职领命!” “嗯。”向阳均微微颔首,便抬头注视着大营,此时的大营似乎喊杀声小了很多,貌似已经在收尾了。 “一剑挑的事,你别理了,我会亲自负责。”忽然向阳均开口说道。 那站立在一旁的裨将心里正想着怎么去完成这事,忽然听到自家军帅一说,身子一震,连忙躬身道:“属下没用,追捕了那么多次都被他逃脱了!” “不怪你,是我小瞧他了,倒不曾想一个小角色也能有点能量。”向阳均摇头道:“上官要我解决这件事,倒拖到了现在,是该我亲自抓一下了。” “属下无能。”裨将只能低头认错。 “把我交代给你的这件事办好即可。”向阳均深深地注视了一眼裨将:“这次,可不能再办砸了。” “..是!”裨将身子一震,连忙点头。 “他的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向阳均问道。 裨将想了一下回答道:“还在都衙卫的手里,听说有人劫了几次狱,都没成功。” “哦?”向阳均听了颇有些兴趣地扭头问道:“都衙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也许是那位秦指挥使的原因吧。”裨将回答道:“那位秦指挥使自从从天穹逃出后,便开始整顿都衙卫。” “一开始那些劫狱的人几次都差点得手,有一次已经杀穿了都衙卫的诏狱,都快见到人了,可惜还是没有成功,被后面赶来增援的都衙卫给围剿了。” “之后几次,都衙卫好像越来越强,那些杀手不但没能再靠近诏狱,甚至有些藏身之处都被都衙卫给翻出来了,一个个被都衙卫的长枪下戳成了破麻袋。” “听说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两个月前,秦指挥使要提审那妇人,在运送的时候,一剑挑带着手下的人出现了,不过却中了埋伏,手下的人几乎死伤殆尽,连一剑挑本人都差点被生擒。” “现在那人是下落不明,属下无能,未能趁此机会捕杀一剑挑。”说到这里,裨将羞愧道。 “此事我略有耳闻,毕竟能在数百都衙卫手中逃过的人,算是有几分本事。”向阳均点点头:“可惜了。” 说完便又抬起头望着大营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裨将只得护在一旁,不敢胡乱说话。 过了一会,先前带兵进入入大营围杀的那位裨将浑身血污如杀神一般地走了出来,鲜血在他的铠甲上淅淅沥沥地滴落着。 “禀向帅,大营驻地军士已被全部歼灭,我军无一人受伤!” “嗯,清理一下吧,稍后,你便进驻此地吧。”向阳均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稍稍点头,便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都杀了吧。”忽然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而一直围在先前那十多个逃出来的大营军士身旁的军卒忽然大声应道,便抽刀朝着一脸先是茫然随后化作恐惧的军卒斩去! 血光飞溅。 很快,数百名军卒从大营里抬着尸体出来,堆放到板车上,拉着往远方离去。 更多的军卒开始熟练地从大营的帐篷里拿出水桶,提起扫把,开始大扫除大清洗。 夜深,人不静。 三个时辰后,天微微亮,大营一片安宁,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几个军卒打着哈欠从帐篷里走去,给守夜的袍泽换了换岗,其余的军卒开始三三两两地集合在一起,该巡逻的巡逻,该训练的巡逻。 如同往常一般。 “真有意思啊大梁人。”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一个少女望着大营那忙碌着如同蚂蚁一般的军卒嘻嘻笑道。 “别看了,我们该走了。”忽然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少女高兴地转过身朝着白衣男子蹦蹦跳跳过去,在白衣男子身旁,一个壮硕的大汉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驭歌,我们现在就走了吗,不是说有个故人你想见见吗?”傀儡女问道。 “思来想去,还是不见为好,不然又要生出许多麻烦事。”驭歌摇摇头,然后抬头望向某处说道:“走吧,再不走,一会怕是要费点功夫了。” “好吧。”傀儡女点点头,有些可惜道:“唉,听说今日就是朝贡大典,我还想看看热闹呢。”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去蒙头大睡一觉。”一旁的巴塔克大咧咧地说道:“走吧。” 傀儡女哼了一声,站在驭歌身旁也不出声。 驭歌无奈地摇摇头,先是看了一眼都城皇城方向,又扭头望着远方的营地,随手一挥,一道流光浮现,便带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半柱香后,空间突然一阵波纹荡漾,不一会,便凭空撕开了一道裂缝。 穿着高丽服饰的一男一女便从空间中走出。 “竟然被他逃了。”一脸威严的老人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哼了一声。 “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时冒进,中了他的术法困在虚无,连累歌师来救,那几人一定走不了!”身旁那位身材高挑,长相美艳的少妇一脸愧疚。 “无妨,那小子虽然年轻,但术法修为倒是不浅,别说旁人,就是老夫我要解开他的术法,倒也要花上不少时间。”被称为歌师的老人说道。 “只是,你可看清那几人就是之前在我高丽都城打闹一场后离开的恶人?” “回歌师的话,那女孩我没有见过,但是另外那两人,我认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杀害我高丽士卒,在都城肆虐了一场后便悄然失踪的恶人。”少妇点头说道。 “先是出现在我高丽,如今又出现在大梁,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歌师沉吟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朝贡 “王上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歌师问道。 少妇摇头:“据宫里的宦官说,这些人本来是想找王上,说是代表蒙国与王上商议些什么,但王上一听,当堂拂袖而去,随后更是派出高丽禁卫想要抓拿他们,结果,还是被他们逃了。” “蒙国?!”歌师眉头一皱:“北境已经断了联系这么久,如今北方到底成何模样尚未知晓,蒙国竟然还能派人潜入高丽。” “如今看来闹出这活尸之灾,蒙国非但没事,说不定还尤甚以往,老夫倒是越发觉得这活尸倒有九成可能是蒙国的手笔。 可惜,之前派出的几批灵者前往北方,都无一穿过活尸境内,无法查清活尸背后的大陆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歌师轻甩袖袍:“也罢,姑且先看看吧,隐藏的再深,也会有暴露的一天。” 少妇默默点头,犹豫了片刻:“今日之事,是否告知朴大人?” “不必,他此次只是使团使节罢了,御天歌的事,还不须事事向他报备。”歌师说道。 “可他毕竟是王上的亲信,这些年王上似乎对御天歌颇为不满,如不是出使大梁朝贡,上国邀请各国灵者一同前来,王上怕是有一年不曾到过御天歌台了。” 少妇说道:“就连上次那两位恶人之事,王上宁愿派出王宫禁卫,也不愿通传我御天歌,若不是我们感应到有灵者入侵,怕那天那些禁卫都要死绝了。” “王宫中的禁卫本来就不多,如今朝廷又...再这样下去,王的安危都成问题了。”少妇轻声道:“我等是不是该让一下步,毕竟,他是王。” 歌师稍稍摆手:“不必担心,王上年幼继位,有人觊觎实属常情,但这王位乃是上国赐印册封,在上国没有点头之前,任何人也无法威胁到王上。” “至于王上的安稳,就凭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组成的禁卫,就是再多,也护不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少妇不解道。 “王上不会有事的,只要老夫还在。”歌师抚须说道:“但是,御天歌不能参与朝廷党争,灵者不能参与,这是铁律,老夫只能保证他的安危,其余的一概不管,他既然是王,如果连这点考验都过不去的话,高丽的未来也就无从谈起了。” “王上迟早会懂的。”歌师望着远处淡淡说道:“那孩子,一定会懂的。” 少妇默然。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也该回去了准备朝贡大典了。”歌师扭头望向另一处:“要麻烦人过来找,真是不好意思。” 少妇闻言一愣,随后扭头沿着歌师的目光望去,几名青衣白袍出现在两人不远处。 “原来是歌师大人和姬者大人,今日大典,过些时候就要入宫了,两位在此处逗留,是有什么需要我等去做的吗?”来人拱手问道。 少妇刚想出声说什么,歌师抚须笑道:“无事,姬者第一次到上国,昨夜听闻了上国年前曾发生的事,所以一时没忍住就偷偷前来想要看一下,不过被老夫拦住了,现在正要带她回去,一时不慎,差点误入重地,真是失礼了。” “她!”一个御直一脸不信,可刚开口便被为首的御直打断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也不能怪姬者大人,歌师大人严重了。” “不过,这的确是重地,如无命令,旁人的确不能靠近了半分,也请歌师大人见谅。”御直话锋一转说道:“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请歌师大人和姬者大人先行返回住所准备入宫吧,免得误了时辰。” “呵呵,这是自然。”歌师笑道。 “那好,请歌师和姬者大人随我等返回鸿胪寺吧。”御直拱手说道。 “有劳了。”歌师点点头。 几个御直点点头,正要走近歌师,忽然一道流光在他们身后忽闪,紧接着便消逝了,速度之快,不要说这几个御直,连歌师都没有留意到。 “等等。”刚走了几步,为首的御直眉头一皱,鼻子动了几下,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子望向远处的大营。 “不好意思,歌师大人,请您和我这几位同袍先行返回都城吧,在下有要事在身,未能同大人一起返城,请歌师大人见谅。”御直拱手说道。 歌师呵呵笑道:“不碍事,去吧。” “失礼了两位。”那御直朝着两人拱手行礼,简单地吩咐了周围的几位同袍,便带着一名御直沿着大营方向离去。 “大人,请随我等离开吧。”留下的其中一名御直上前说道。 “好,有劳了。” “大人客气了。” 几名御直便率先走在前面。 歌师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大营,微微摇头,便和姬者一起跟随在御直身后离开了这里。 “好重的血腥味,大营不会发生什么了吧?”若青按刀疾步朝着大营奔去,一边扭头望着另一位御直说道:“这不会和歌师有关吧?” “不可能,御天歌和咱们内御直的关系,还有高丽和咱们大梁的关系,他有什么理由。”离青蜀摇头说道:“刚刚也没闻到这味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施法所致,隔间了我们的灵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御天歌。” “这么肯定?” “御天歌,歌者言歌,姬者起舞,都是双人攻击术法为主,像这种封闭感官的术法,别说御天歌,就是我内御直也没多少种。”离青蜀说道。 “看来歌师没说实话,他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天穹的事,一定是遇到什么人了。”若青说道。 “废话,谁没看出啊。”离青蜀撇嘴说道:“他这么说,那我们就这么信好了,反正只要没有影响到都城的安危那就行,谁还没点秘密啊。” “哇,你好大度。” “不过也别掉以轻心,半个时辰前,监灵殿就发出信息说西城灵力有些异常,咱们赶过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是监灵殿那班家伙眼花了。 结果刚才他们又说天穹这边灵力有波动,赶了过来,就发现歌师两人了,这里面有古怪。” “那还不上报?”若青眼睛瞪大了说。 “报什么,人家又没杀人放火,身上又佩戴了镇灵石,灵力压制了至少一半,晚上有点什么,只要不犯事,难道你还要去监视吗,再怎么说也是别国使团的人。”离青蜀说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去大营看看,这血腥味太古怪了。” “好!”若青点点头,两人随即加快步伐。 半个时辰后,两人漫步在山林中,朝着都城方向返回。 “怎么回事,大营里人还好好的,怎么血腥味这么重?”离青蜀挠挠头发说道 “人不是说了吗,今日大典,他们英武军也乘着改善一下伙食,在那杀猪呢,你看到厨房没有,一条条白花花的猪啊,猪下水堆了一盘又一盘,所以血腥味才会那么重啊。”若青说道。 “不对,猪血的味道和人血的还是能分清吧。”离青蜀脸上的疑惑还没消去:“虽然味道很杂乱,但我还是隐约能闻到一点。” “或许还是那几个伤兵身上散发出来的吧。”若青说道:“我方才已经用灵识扫了一遍大营了,没有什么异常。” “那可能是我多想了吧。”离青蜀沉吟了片刻只得点点头。 “一定是你多想了。”若青肯定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天穹这事就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愿但愿。” 大营里,坐在案桌上的裨将抹了抹头上的虚汗,一脸庆幸。 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内御直的人来得这么快。 幸亏幸亏。 大典快开始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别把注意力放这里了。 裨将心里暗暗默念道。 ...... 旭日东升,朝贡大典如期开始。 高丽、扶桑、琉绳、叔禄等十几个周边番邦属国,甚至去年在南疆与大梁闹了一场的案南也在其中,按朝贡礼仪,进献各国贡品,上国同等甚至数倍回赠,宾主双方皆尽兴。 冗长而繁琐的朝贡结束后,按照以往惯例,上国天子将会在宫内大宴群臣,包括各国使节人员。 今年有所不同的事,今夜的宴会,预阁也被在邀请之列。 没办法,今年各国使节团中都有灵者,作为上国的灵界圣地,预阁当然不能被忽视。 今夜的宴会中,预阁将会派出五十名预阁子弟参与宴会,其中绝大部分是即将成为御直的三年生,其余一部分便是今年预阁大比的前十名。 他们将在阁主的带领下进入皇城禁宫,与天子群臣,番邦使节一起开怀畅饮,欢喜共聚。 “这是都是明面上的套话,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和谐,天子居其位,群臣拱之,我们只在外围,看不见的。”阁主大咧咧地说道。 “那几个老家伙的想法我还不知道,无非就是别的使节团带了灵者,也想让我们也带,如果有机会,肯定想让咱们互相讨教一下,所以宴会什么的,怕是没那么和谐。” “阁主,毕竟是朝贡宴会,几位大臣不至于这样闹吧。”一旁的威仪长老疑惑道。 “切。”阁主撇了一下嘴问道:“今天坐席的安排你们看了吗?” 身旁的威仪长老和执剑长老摇摇头。 “那就对了,等会你们就知道了。”阁主大袖一挥:“走,带娃娃们吃饭去!” 威仪和执剑两位长老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微微摇头便跟了上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入宫赴宴 预阁某处大殿内,数十名白袍弟子聚在一起,一名夫子正在他们面前滔滔不绝。 一袭白袍青边的小源站在一堆白袍红边的三年生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就他一个一年生,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怎么,不舒服,还是太紧张了?”一袭白袍蓝边的萧疏疾靠近小源问道。 “萧师兄好。”小源扭头一看,看清了来人后,顿时松了口气,拱手低声道:“有点紧张。” “我以前只是个衙卫,平日里见到最大的官就是我们都衙门的指挥使,现在忽然说要入宫面圣,真的有些紧张。” “无须紧张,虽说是入宫饮宴,按照礼仪,天子,群臣和使节的座次都已早有规矩,我们灵者还是头一次参与,估计会排在外围,应该见不到天子和那些大臣,身边估计也是其他番邦友邻的灵者,气氛应该不会太过严肃。”萧疏疾微笑道。 “那样就最好了。”小源呼口气笑道。 “夫子在教习,你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倒也有趣。”就在两人低声私语的时候,一如既然冷艳出尘的谷雨靠近两人。 小源抬头一看,刚想施礼,便被萧疏疾拦住了:“动作太大,会被夫子发现的。” 小源一想也是,只得露出一丝歉意地笑容,就当是招呼了。 “谷师姐好。”小源想想还是不合适,还是低声问了声好。 谷雨微微颔首,眼光便放到了萧疏疾身上:“伤好了?” “小伤而已,可惜没机会再向师姐讨教了。”萧疏疾说道。 “嗯。”谷雨点头,又说道:“虽然结果都一样。” “未必。”萧疏疾淡淡说道。 沉默了一会,萧疏疾忽然问道:“听说师姐会去南疆后去北境?” “嗯。” “山高路远,师姐小心。” “嗯。”谷雨点点头,一脸清冷。 哇,好尴尬,两位师兄师姐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明三个人的聊天,怎么感觉我是多余的,不对,他们两个也像是多余的。 小源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着他们硬聊的感觉真难受。 算了,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听夫子话吧。 “往年像朝贡宴会这些,一般只是阁主出席,今年不一样,各国都派了灵者出席,所以咱们也不能落后。” “不过我可是提醒你们,进宫之后,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看的别看,也不要和别人起冲突知道吗?” “别给预阁丢脸了。” “你这么说话,才是给预阁丢脸。”忽然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正在夫子面前聆听一众预阁弟子循声望去,正在硬聊的谷雨和萧疏疾两人也停下了,朝着门口望去。 一位老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阁主,身后跟随着的威仪长老和执剑长老正缓缓而来。 “阁主安好。”众人连忙施礼。 “阁主安好。”那夫子也连忙拱手道。 “嗯,你们好,都准备好了吗?”阁主随意点点头,然后问道。 “禀阁主,都差不多了,我这边再给他们讲一下入宫的礼仪和规矩就可以出发了。”夫子说道。 “什么规矩,我们又不是使节,不需要那么多礼仪,基本都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吃顿饭而已。”阁主挥挥手大咧咧说道。 身后的威仪长老一脸无奈,执剑长老倒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 “啊,这...”那负责教授礼仪的夫子有些犹豫。 “本阁主带队,你还担心出什么事?”阁主问道。 就是您带队,才担心出事啊,要不然副阁主为什么要我特意过来给他们讲一下入宫礼仪。 夫子心里暗暗吐槽道,但表面上一副不敢的样子,连忙施礼便推到一边,不再说话。 “这就对了。”阁主站在众人面前,朝着眼前的弟子扫视过去。 众位弟子也都屏息凝神,想看看接下来阁主有什么高论。 “嗯,不错,都挺精神的。”阁主环视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众人顿时倾倒。 负责教授礼仪的夫子一把捂住胸口,眼看气就要喘不上来了。 就这样,一群人在阁主的带领下离开了预阁,朝着目的地走去。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在晚霞的沐浴下,皇宫建筑上的金色琉璃瓦变得更加金光熠熠。 红墙金瓦,持枪执杖巡曳披甲禁卫 手捧瓜果点心的宦官宫娥 鱼贯而入的大臣 还有等候入场的各国使节团。 一股庄严肃穆的禁宫气势朝着众人扑面迎来。 小源和一众预阁弟子从传送点出来后,还没分清楚东南西北,便看见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们身旁,居然还跟着几名御直。 领头的将军和御直上前与阁主交谈几句后,便引着众人朝着皇宫走去。 这传送点一定很近,从这里到进入宫中,一共才半柱香不到,不过守卫却是真的很森严,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是完全不夸张。 就这么小小一段路,小源已经目睹了八波的巡逻甲士。 听萧师兄解释才知道,这些甲士便是都城五军之首,拱卫皇宫的龙骧军。 难怪一个个杀气腾腾的。 听说龙骧的选拔条件极为苛刻,五代以内均是忠良且军功卓越者才有机会进入龙骧。 而且龙骧也是五军之中唯一一支常年按编制到边境轮换的军队,个个均是身经百战之卒。 若是单对单,天下怕是无一军队能与之对抗。 小源就这么瞄了一眼一支从身旁经过的龙骧,队伍里一个军卒便鹰隼便地扫了一眼小源。 这一眼,却让小源顿时遍体生寒。 在确认小源身份后,那军卒忽然咧嘴一笑,瞬间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小源的人擦肩而过。 真是可怕,即便是灵者,对上了这些军卒居然也会有畏惧的感觉。 小源忍不住回过头望着那支远处的队伍,心里正暗暗感叹着,忽然感觉光线一暗,他抬头一看,原来正穿过城门洞。 小源赶紧收拾一下心情,过了这里,便要正式踏入禁宫了。 虽然从衣物来看能辨别小源等人的身份,但守卫拱门的守将还是一丝不苟地拿着花名册和一叠材料一个个核对好了,才让他们通过。 当小源第一只脚踏着皇宫的石阶上时,一股与外界完全不同气氛迎面扑来。 一股沁人心脾,定人心神的感觉,就是那种莫名其妙,但就是让人心安,想要卸掉身上的戒备的感觉忽然从心底涌起。 小源心神就这样不自觉的放松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一般来说只有身边是最亲近的人,所处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比如自己家的时候才会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之心。 怎么皇城内也会这样。 难不成皇城是我家? 小源无由头忽然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罪过罪过,小源差点就给自己来了一巴。 其实不止小源,连一众预阁弟子也大多是这副模样。 阁主回头一看,抚须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潇洒地走在前方。 “是不是觉得皇宫和你想象中不一样?”萧疏疾看见小源那副模样便问道。 “嗯,我以为皇宫里面那么多军卒守卫,规矩那么多,气氛一定很严肃,说不定会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没想到会这样。”小源点点头,脸上颇有些惊奇。 “当然,虽说皇宫是天下权力中枢,但也是天子和皇族的居住之所,若是像世人所传的那样,整天庄严肃穆,那还怎么住人。”萧疏疾说道。 “可这氛围也祥和得太过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能成这样。”小源摇摇头低声说道:“皇宫外还多少能感受到一丝戾气,踏入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祥和得有些不像话,即便在预阁也不曾有这般感觉。” “这个也很正常,原因可有好几个,也罢,还有些时间,我与你说说吧。”见小源那副模样,萧疏疾笑了笑抬眼示意远处巡视着的军卒说道:“看到那些军卒没有,龙骧军,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将部卒组成,他们本身便具铁血煞气,杀意凌然异于一般精锐。 他们身上的铠甲是由负责打造内御直横刀的锻兵司打造,自带破邪和镇魂的灵性。 而这些盔甲不多不少,没有库存,一具毁,一具换,而且毁掉的铠甲哪怕是一小块甲片也必须回收不得流传在外。 有这种锐甲加持下的百战之兵镇守皇城,一些修为稍高的妖魔邪修还好,普通的煞气恶鬼被这些军卒的血气一冲,直接灰飞烟灭,皇城内断不可能有煞气恶鬼的存在。” “或许有人疑惑,毕竟龙骧再厉害也只是普通人,有些修为高深的邪修妖魔想要入侵皇宫,单凭他们,也许很难阻止,皇宫不至于祥和到如此地步。 这话倒是没说错,大梁刚刚建国之初,即便大梁军队皆是百战余生之兵,但也同样难以抵挡这些神出鬼没的妖魔,那时入侵皇宫欲行不轨之事的情况常有发生。” “但这些,很快便被解决了。” 萧疏疾微微一笑,伸手遥指。 小源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顺着手势望去,顿时眼睛瞪大,显得有些诧异。 在前方远处的大广场中央,十分突兀地立着一座古朴的玉台,上面斜插着两柄造型不一的古剑,即使是普通人也能隐隐看到,一把幽幽地散发着金光,另一把则是散发着冰蓝的幽光。 而像是小源这些灵识敏感的灵者,在他们眼里,这两把古剑蕴涵着深不可测的磅礴灵力,让人升不起半分对抗的心思。 “那是?”小源好奇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有国士,名曰太白 “这一把是我朝太祖留下的佩剑,名曰少宰。”萧疏疾朝着剑台遥遥拱手:“另一把则是玄冰剑仙的佩剑,名曰函灵。” “皇宫内有这两柄名剑镇守,没有天子赐下的护兵符而擅动灵力者,会被这两把名剑的剑气瞬间绞杀,听说自太祖至今,死于此剑之下的妖魔已有上千,名剑有灵,实力可谓深不可测。”萧疏疾感叹道。 小源静静地听着,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太大起伏,但其实内心早已震撼不已。 太祖皇帝和玄冰剑仙当年叱咤风云,结束乱世开创大梁,没想到即使两人早已仙逝,留下的身后之物竟也能庇佑后人至今 这是何等的风范,何等的仙神之资啊,真是令人神往不已。 不过,这次的故事里,怎么好像少了一位? 小源脸上有些疑惑,但又不太敢问,萧疏疾一看便又看出了小源的疑惑,便说道:“你再仔细看看,承剑台上的古剑摆放是不是有些异样?” 小源抬眼望去,不禁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奇怪,太宰居其中,右边为函灵,承剑台左侧却好像空出了不少,应该是还有一把剑才对。 “那里原先摆放的是太白剑仙的佩剑。”萧疏疾叹息道:“可惜已经毁了。” “毁了?!”小源大吃一惊。 “别多想,没人敢这么做。”萧疏疾微微一笑,随后有些唏嘘地望着剑台处:“那柄剑是自己毁掉的。” “啊?”小源顿时愣住了。 “名剑有灵,大概是因为太白剑仙仙逝的缘故吧,所以便跟随剑仙而去了。”萧疏疾感叹不已:“明明只是一柄剑,可性子却如此刚烈。” “至死也要跟随么。”小源低头自语道,不知怎么地,他忽然有些羡慕太白剑仙。 古往今来能够驯服名剑的大家不少,可能让剑灵放弃自己永恒的性命紧随而去的人,除了萧师兄说的太白剑仙,他在预阁这一年翻了不少古籍,也听过不少夫子的讲述,可从来没有听过还有第二人能让名剑相陪同逝的。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这又是怎么样的一柄剑啊! “那柄名剑,叫什么名字啊?”忽然,小源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太白。” “太..太白?!”小源诧异:“这不是太白剑仙的字吗?” 萧疏疾点点头:“传闻,当年太白剑仙尚未成名在世间游历时,也是一副落魄的模样,虽说要荡平世间不平事,却连把称手的兵器都买不起。 一次偶然在乡间兵器铺中便发现了她,那时的她堆满了灰尘躺在角落里,那工匠说那把剑材质不好,客人不喜便放弃了她。 而工匠也嫌弃她害了自己名声,便把她扔到了一旁,正打算完成手上的工单后便融了她。 剑仙一听大喜,便和工匠商量能不能把剑送给他,如若不行,也可以留在此地帮工半年以作费用。 后来,剑仙便留在了村里,足足帮了一年,最后才得到她。 虽然所有懂剑识剑之人都告诉太白剑仙这柄剑不怎么样,拿来对付寻常贼人都吃力,何必拿着她,简直羞人。 但剑仙是何人,怎么可能在意别人的看法,拿到剑的第一天起,他就把自己的名字给了她。” “那日过后,太白剑仙便携剑出游,声名依旧不显,直到几年后,前朝腐败,各地起义不断,妖魔出世,太白之名开始响彻寰宇。” “可不论太白剑仙威名变得有多大,他腰间所系的那把佩剑只有太白,太白剑和太白剑仙从此在灵界成为了一段传奇。” 萧疏疾说完,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神往之色。 “我叫太白,从今天起,你也叫太白吧,我的字,你的名,多好。”不知怎么的,小源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落魄的太白剑仙如获至宝地捧着那把剑,在溪水边边洗边说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系在腰间,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朝着远方大道,潇洒豪迈地唱着歌远去。 不知道是太白剑成就了太白剑仙,或是太白剑仙成就了太白剑,或者,两者本就是一体吧,所以,剑仙远去,她也不愿独留于世。 听完了萧师兄的话,小源忍不住朝着已经空缺出来的一部分的承剑台行了一礼。 太白剑当得起此礼。 “有百战之士驻守,名剑坐镇,难怪宫里处处祥和,见不到一点戾气。”小源直起身佩服道。 “当然,但你说的也没错,平日倒不像是今日那么祥和。”萧疏疾说道。 “主要是今日身在皇宫的人物很特别。” “特别?” “你能感受到么,用你的灵识感受一下。”萧疏疾忽然嘴角上扬。 “哦。”小源听了便真的静下心来,发散灵识,朝着周围散发而去。 才刚刚扫了一下,便有不下数百道灵识沿着他的灵力追来,瞬间锁定了小源。 但很快又都消失无踪了。 但是就这一下,也让小源浑身冷汗直出。 “安静点,别乱动心思。”忽然阁主说道。 小源连忙躬身行礼。 行完礼后,有些埋怨地望着萧师兄。 “知道为什么那么祥和了吧。”萧疏疾说道,虽然语气很平淡,但不知道为何,小源感觉他就是在憋笑。 “萧师兄,你差点害惨我了。”小源埋怨道,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小源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没事,走过承剑台就好了。”萧疏疾说道。 小源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跟着众人加快了步伐。 ...... “哎,每次看到承剑台,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皇宫某处高耸的楼阁上,一袭指挥使袍服的李辑趴在栏杆上遥遥地望着下方不远处的承剑台:“但又很羡慕。” “哎呦,你什么时候也学学太白好不好,不要老是闹脾气。”李辑望着承剑台,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但空气中却有一丝流光浮现,随后又消失了。 “你在和剑灵对话?”同样装束的,但气质却胜李辑百倍的宛如贵公子一般的叶宜中从身后走来。 “难得,你居然比我慢啊。”李辑回过头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这哪叫对话,这叫哄孩子,才诞生没多久,脾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大。” 叶宜中摇摇头:“名剑有灵,本来脾气就不小,若是没有能力之人掌握,只会死于非命,世间名剑不少,可最终能掌握的人却寥寥无几。 再说,别人得到灵剑都视若珍宝,你却老是拿她做各种让人看不下去的事,别说其他剑灵,即使是当年出了名温顺的名剑含光也受不了你。” “哎,都是小气鬼,在野外出任务的时候,有时候要砍柴,生火,切肉这些,身边没点趁手的东西,拿来用用有什么关系呢。”李辑挥挥手无奈地说道:“就不能体谅一下。” 叶宜中没有回话,像这种无聊之语,他不想浪费时间反驳。 “嘿,小源这小子真大胆,敢在宫里乱用灵识。”忽然李辑哈哈一笑。 饶有兴趣地望着底下的一众预阁弟子好一会,李辑才回过身望着叶宜中笑道:“都安排好了挺快的嘛?” 叶宜中微微颔首:“不过同往年一般,不需要多做调整。” “也别太放松,毕竟是在宫内,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小侯爷的爵位就保不住了。”李辑哈哈一笑。 叶宜中淡淡说道:“今夜若是能出事,内御直都保不住了。” “那倒也是。”李辑点点头:“也不会有谁这么不长眼的。” “毕竟,今夜可是有他们几位啊。” ...... “诸位大人放心,今夜虽然各国的灵者齐聚,但宫内有预阁阁主,两名预阁长老,内御直殿前使,叶宜中和李辑两位指挥使和六百名御直,八千名龙骧在,今夜晚宴,若有半分意外,末将愿提头来见。” 一处大殿中,一名身披锐甲的将军抱拳说道,在他面前,几位老臣高坐案桌处。 “呵呵,将军不必如此,若是有诸位在还不能保证官家安全,勿要说你,就是老夫几位也得人头落地,老夫几位对将军还是放心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身穿紫色官袍老者笑道。 “谢丞相!”将军单膝跪下道。 “行了,将军今日公务在身,就不耽误会你了,去吧,一会陛下的仪仗就得过来了。”丞相笑道。 “领命!”将军行礼后便站起来,朝着一众大臣行礼后,便按刀离开。 几位老臣相视一笑,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品起茶来。 “对了,今夜除了殿前使和预阁那位阁主,那位小祖宗没有来吧?”正细细地品着茶,丞相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倒是依照规矩遣人给她老,咳,给送了帖子,毕竟陛下也希望她来,不过倒是被挡回来了,说是,不好玩,不来。”一个胡子花白的官员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嗯,小祖宗不来。”丞相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其实不来也好,依她的性子,一会不喜了,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今夜乃是国宴,外邦属国众多,失了国体,那我等也不好交代。” “是呀,是呀。”一众官员纷纷点头。 “小祖宗,您不是说不去参加的吗?”护城河边,穿着宫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着皇宫内走去,身后的美艳少妇手里捧着几件小包裹跟在身后。 “哎,本来是不想来的,凡人的宴会什么的最无聊了,不过我听说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所以我决定还是要来。”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走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要不要先去给宫里的人报一声,好让她们给您安排位置?”少妇想了一下问道。 小女孩跳起来顺手扯下了一根柳条,拿在手上把玩道:“不用不用,预阁的那群小娃娃坐哪里我就坐哪里好了。” “这怎么使得,您的身份...”少妇急了想出声劝阻。 小女孩却摇了摇手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讲究身份的都不在了,当今天下谁还能要求我讲身份。” 稚嫩的嘴里说出的却是最霸气的话。 关键是跟在身后的少妇听了这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反倒隐隐有丝理所当然的认同。 见小祖宗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静静地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宫门走去。 “来人止步!禁宫门前不得停留,速速离开!”就在两人快要走近宫门时,一名守门校尉见到,立即上前几步大声喝道。 “啊,你和我说话吗?”小女孩很惊奇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校尉见是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身上的衣物一看就不是凡品,估摸着应该是哪位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 校尉颔首:“小姐,这是皇宫重地,不能来这里玩的,快些回家吧,天都快黑了。”虽然脸上还保持着严肃的模样,但声音却温和了不少。 说完又抬起头望着少妇说道:“快些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吧,若是被我上官见到,免不了受一顿苛责。” “不错,你是个好兵。”小女孩老成般点点头,然后又叹息道:“太久没走正门了,都不认得我了。” 少妇捂嘴笑道:“小祖宗平日素喜翻墙,倒是极少穿宫门而进呢。”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了守门校尉。 守门校尉正迷糊着呢。 这么回事,听着小丫头的话,她还翻墙进过皇宫?看样子还不止一次? 开玩笑的吧。 见宫装美妇递过了一块玉牌,校尉顺手接过瞄了一眼,顿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再瞄一眼,确认没有认错,连忙抱拳行礼。 “参见...!” “不要喊那么大声,小祖宗不喜欢。”美妇阻止了校尉的行礼,然后说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这...”校尉手捧着玉牌,却有些犹豫。 “怎么,都证明了身份还不能进去?”美妇眉头一蹙问道。 “该死的,怎么把小祖宗拦在这里,你脑袋不要了!”忽然,宫门内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嗓音,小女孩本来笑嘻嘻的脸上顿时一滞,小小的娥眉便蹙了起来。 她的目光越过那位校尉,朝着宫门内望去。 果然,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宦官带着十多个小宦官宫娥急急忙忙地从宫门内走出。 见到小女孩先是赔笑,然后便大骂起那名校尉。 “不长眼的东西,小祖宗的玉牌在此还敢阻挠,你是嫌命长了是吧!”宦官一边骂着一般拿着拂尘朝着校尉身上打去,打得盔甲砰砰作响。 “我都没说什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小女孩不耐烦地出声道。 见小女孩说话了,宦官才放下手中的拂尘,朝着小女孩赔笑道:“这不是替小祖宗您教训一下这些狗奴么。” “他是兵,不是奴。”小女孩撇嘴道:“你才是。” “哎,是是是,老奴就是天姓家奴,小祖宗自然说得没错。”宦官嘿嘿地赔笑道。 “切。”小女孩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敢跟踪我?” “嘿嘿,瞧小祖宗您这话说的,我哪有这心呐,我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胆,有这胆也没这能力呀。”宦官笑道:“这是官家估摸着,今夜的宴会这么热闹,小祖宗应该不会错过的,所以就派老奴来迎候,没想到在往常小祖宗最爱翻墙的那处地方等了半天不到,又跑回去禀告了官家。 官家料想小祖宗应该是走正门了,但守门的都是些榆木脑袋,怕一个不慎冲撞了小祖宗,这次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让老奴赶过来,幸亏赶上了。” “那行吧,还算他小子有心。”小女孩哼道:“走吧。” “哎,小祖宗请~”宦官赔笑伸手道。 “还有回去告诉一下小文子,他能在宫里这么安稳,靠得就是这些替他日夜守门的榆木脑袋,别动不动就给自己人摆脸色,有种,让他把北境收回来呀。”小女孩说道。 宦官一听,顿时脸色一白,连忙跪下,身边的宦官宫娥一并跪下伏地:“哎呦,我的小祖宗哟,这话老奴是真的不敢传,您发发好心吧。” “当年那谁还在的时候,小太白和小叶子两个天天在他面前嘀咕指责他,就是那些手不能挑,肩不能抬的小子也能对着他的面顶撞他,也不见有什么事,如今呐,一代不如一代,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小女孩不满地哼了一声:“切,少根东西就这么没骨气,别靠近我,有骚味。” 美妇脸色一红,轻轻地捂住小女孩的嘴巴,但又敢捂太紧,低声说道:“小祖宗,注意一下您的话,这羞话可不能说。” “怕什么呀,都是小辈,说两句怎么了。”小女孩不满地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就没有威严了?” “不敢不敢。”宫装少妇噗呲一笑连声道。 “走啦,慢了就赶不上热闹了。”说完,小女孩一甩裙摆便加快了脚步 “是。”宫装美妇也紧随其后。 见两人走了有一小段距离后,宦官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忍不住拍了拍胸膛。 太吓人了,每次见小祖宗,都感觉自己走了一趟阴间。 不过想起官家遣自己过来时候说的那段话,倒是佩服官家了。 “我这小祖宗一见到你,铁定三句说不到就会扯到我的身上,不过没关系,她乃国之瑰宝,平日里虽然爱耍爱闹,但从不误事,就是喜欢隔三差五就翻墙过来骂我一顿,你听着就好,习惯了就行,这世上还能这么骂我关心我的人,也就她一个了。” 宦官听得清清楚楚,在说这位小祖宗的时候,陛下自称“我”而非“朕”。 由此可见,在陛下心里,小祖宗的地位到底有多高了。 这可是得罪不起的,今夜要伺候在小祖宗身旁,可得好好候着,不然出了什么差错,就不是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宦官连忙朝着一旁的宫娥小宦官喊道:“还愣着干嘛,不赶紧跟上去伺候着!” “是是是。”一众宦官宫娥连连点头,就要追上去。 “等会,你们几个不许靠太近,小祖宗不喜欢你们身上的味道!”才走出几步,那宦官喊住了那几个小太监,只是催促着宫娥们追上去。 斜阳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只剩下天边的一道晚霞。 皇宫内外身穿盛装的宫娥正提着灯笼游走在亭台楼阁中,一盏盏巨大的五彩灯笼被宫内的小宦官高高挂起,巨大的禁宫笼罩在一片光芒内,犹如白昼。 接待外邦使节藩王的大同殿中,官家高坐中央,龙椅下左右两边皆是朝廷重城,灵界宿老,番邦使节。 在大同殿外则是出席宴会的文武百官,勋贵子弟。 而第一次参与朝贡晚宴的灵界灵者也在其中。 此时,恢宏大气的华乐奏响,群臣先拜皇帝,山呼万岁后,在皇帝于座上发表了一番讲演后,晚宴便在正式开始。 此时的皇宫大同殿内外,一片欢腾,热闹无比,内外群臣交杯推盏。 众人要么听着着由皇家教导出来的乐师奏乐,一边和而歌之,要么欣赏着由数百位舞姬组成的舞阵,高兴之处在座位上身子顺势摆动。 不论华夷,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至少,基本都这样吧。 “怎么回事,这是谁安排的位置?”李辑坐在屋檐上盯着下方不远处的两个正在怒目而视的灵者使团,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发。 “像这种级别的宴会,只能是礼部的人安排了。”在一旁站着的陆昭武说道。 “真有意思,哪个天才想到把高丽和扶桑的灵者安排到对面去了,真不怕打起来?” “估计又是朝里的老臣们突然的恶趣味吧。”另一旁的韩菱菱抱胸说道。 “领头的灵者都在官家下方,特意把这些年轻人都丢到一起,咦,真坏。”李辑嘿嘿一笑,瞅着下方看起了热闹。 陆昭武和韩菱菱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看什么看,夷族就是夷族,一点礼数都不认识。”身着高丽服饰的一名年轻灵者望着对面的扶桑灵者哼道。 “八嘎!”一名扶桑灵者猛地一拍案桌,震得桌上瓜果乱飞,猛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就被另一位中年的灵者拦住了。 “仓近君莫要与这等人争执,显得掉身份。”中年灵者说道。 “什么?!”那高丽灵者一听怒了:“我们高丽乃誉为小中华的礼仪之国,和你们这样化外夷民同为一处饮宴我等尚未说话,你竟敢先辱我高丽?!” 第二百八十章 宴席遇故友 说到这里,身旁的几个同袍也一脸怒气,纷纷指责。 那中年灵者不紧不慢地喝了杯酒说道:“着九州衣冠,习九州礼仪,就能称为礼仪之国了?我扶桑早在数百年前便遣使到这九州学习,相比你扶桑,还要早上那么一点,若是说蛮夷,还轮不到你们说。” “哼,礼仪教养能用时间衡量计算么,若是本心不正,学得再好也只是表象,怎么样也遮挡不住本是野兽的模样!”高丽灵者哼道。 “嗯!”扶桑的中年灵者眼睛瞪大,连连点头认同:“可不是嘛,大梁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沐猴而冠,嗯,和你们很合适嘛。” “阿西,你说什么!”高丽灵者顿时站起来。 “说你怎么样!”扶桑的灵者也都站了起来,双方怒目而视。 “哎呦,几位大人,稍安勿躁,冷静冷静,今夜可是陛下大宴群臣,可不能冲动呀。”这时一个老宦官连忙跑来安抚众人。 “今日宴会辱我,怎能就此罢休?!”高丽灵者怒道:“当年扶桑想要入侵九州,要借道我高丽,若不是我高丽拼死立挡,九州之地会怎么样?!”。 “如今时过境迁,眼见扶桑日渐跋扈,上国平日不闻不问,今日宴会辱我高丽,上国依旧不如此,想要息事宁人。”高丽灵者质问道:“莫非上国也偏心于扶桑?!”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死寂。 “金师兄,慎言。”一个高丽师妹拉了拉那灵者的衣袖低声说道。 这时,金恩在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在扶桑灵者面前也只能硬着头皮,不退半步。 双方就这样僵持。 幸亏今夜灵者使团的都安排得比较远,中间各种杂耍,舞乐,天子和群臣只要不细心看,基本不会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不然这话一出,怕是得闹出不小事了。 “大人说笑了。”老宦官眼里寒光一闪,随后掩嘴笑道:“奴婢只是个下人,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知道,在这宴会上,如果不顾大梁脸面御前失仪的话,怕是不好办。” “孰轻孰重各位大人还是想清为好。”老宦官忽然直起身子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朝着远处高耸的屋檐上行礼:“多多担待吧。” 说完,也就不再理会众人,施施然远去。 而上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班人马忽然都安静下来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吃吃喝喝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头雾水的高丽小师妹有些疑惑地跟着众人回到桌前,看先前火气那么大的师兄忽然变得那么平静,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凑过去。 “金师兄,怎么了?” “有御直。”金恩在低声说道。 “御直怎么了,我们是御天歌,都是灵者,差不多呀。” 金恩在摇摇头不再说话。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刚刚,就在宦官行礼的那个位置上,有个笑容很灿烂的指挥使正朝着他挥手。 虽然很灿烂,但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只得果断就放弃了对峙,赶紧回到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 而对面的扶桑也同样安静了不少,看来,那笑容不单单是对他的。 想到这里,金恩在的心也放下来了不少。 “这几年御天歌的人才不怎么样啊。”李辑无聊地动着手指头,一道冰蓝莹光在他指缝间流窜。 “老大,这也不能怪他们,有时候国土面积也决定了灵者数量和质量。”陆昭武说道。 “哟。”李辑饶有兴趣地回过头望着陆昭武:“一段时间不见,有进步啊,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 “嘿嘿,被调来值守皇宫,提前做了点功课,若是守护这些番邦灵者,而他们比我还厉害,那就不是很丢脸么。”陆昭武嘿嘿笑道:“还好,还好。” 这话听得一旁的韩菱菱一阵白眼。 “自信点,再怎么说也是在我内御直领队长职的人,怎么能担心被几个小青年赶上,患得患失的感觉要不得。”李辑摇摇头说道。 “唉,没办法,这一年多被小源吓得有些神经质了。”陆昭武叹气道:“去年小源才刚刚应灵,一点灵术不会,还得靠着我呢。 这才过去多久。 还没进预阁,桂岭天劫就已经让我吃惊了,去年年底的天穹又让我大吃一惊,前些日子预阁又闹出那么大动静,一个灵力比拼把大殿都给毁了,这还不算,今年大比,他一个一年生就那里第二,这要我怎么活。” 陆昭武垂头丧气地说道:“谁知道会不会这些番邦外人也会有出这么些少年天才啊。” “怎能不担心呢。” “嗯,会担心吗,我看菱菱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啊,你看看人家,学学!”李辑指着韩菱菱说道。 “她不一样,她都放弃自己了。”陆昭武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刚说完就知道失言了,后背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用眼睛望也能知道韩菱菱现在的目光有多友善,笑容有多亲切。 “那个,老大,我能不能告个假。” “不能,因为你要替我守在这里。”李辑才没空理会两人,反正也不是一两次这样了。 他的目光正追随这一个身穿异服身上插着几根羽毛的老汉带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人游走在各国灵者的案桌。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的装束,也许是因为他的修为,不少番邦的灵者压根理都不理他。 但老汉倒是没什么,哈哈一笑捧着一杯酒又朝着下一处的灵者使团走去。 “啊,指挥使你要去哪啊?”陆昭武一听抬起头来,顾不上向韩菱菱求饶说道:“咱这可是在值守啊,被殿前使知道了,又得一顿骂了。” “没事,我习惯了,去见个老友,很快的。”李辑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挥挥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屋檐上。 李辑刚消失在陆昭武眼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耳朵一阵疼痛。 “我错了,韩姐!” “大长老,我们这样真的能交到朋友吗?”宴会中,一个皮肤黝黑穿着异服的年轻人紧紧地跟在老汉身后,有些不适应地问道。 “他们好像都不怎么愿意理我们啊。” “哎,不要放弃,跟在大长老身边,一定能交到朋友的。”老汉缕了缕身上的羽毛说道:“大长老我当年就是这样认识上国的朋友的。” “这次来上国,你看到皇帝给了我们多少礼物吗,拿回去给王和王后做衣服,能穿好久呢!” “王把我们国最好的一颗珍珠都给送给了皇帝,皇帝自然也会回礼,这不是很正常吗?”年轻人问道。 “没见识,过来上国这些日子还没有见到上国有多繁荣吗,人家会差那么一颗珍珠?”老汉说道:“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布匹,随便拿一匹出来卖就够咱们王吃一年了。” “不会吧?”年轻人听了瞬间嘴巴都张大了。 “不然你以为,所以说这是什么,这就是友情。我们国和上国的友情。”老汉说道:“这次上国特意把我们安排在最中间,周边基本都是别国的灵者,咱们可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多多与别国亲近为好,大家交流一下,说不定对你们的修习会有帮助,开拓一下。” 年轻人挠挠头问道:“中午的时候,上国的那位大人说过要送咱们一些书籍,让咱们自己去拿,大长老您为什么拒绝了,现在和这些灵者交流,不是有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吗?” “傻孩子,你不懂。”大长老摇摇头笑道:“我们和上国是朋友,来朋友家又吃又拿怎么好意思,再说了,以我们的实力,拿了这些书,怕也是保不住,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飞来横祸,不拿为好。” “好吧。”年轻人默默地点点头,有些不死心地嘟哝道:“起码拿个一两本呀。” “傻孩子,真真懵懂,走,跟长老去敬酒!” 说完便举着酒杯朝着下一方金发碧眼的灵者使团走去。 几个年轻人相视一眼也快步跟上。 可惜,貌似他们这些小国灵者的确不是很受欢迎,甚至有种被故意忽视的感觉。 面对大长老递过来的酒,很多灵者根本看都不看。 有些甚至瞄了一眼大长老后,便不屑地哼了一声,便回过头,只留下一下后脑勺。 渐渐得,不单单是几个跟在身后的年轻人,连老汉自己都有些许失落了。 “啪”! 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老汉的肩膀上,接着便响起了李辑那爽朗的笑声。 “老尤布,好久不见呐!” 大长老扭头望去,先是有些迷糊,随后便认清了来人,高兴地笑道:“阿辑,你也在啊!” “哈哈哈,故友来访,我怎能不来。”李辑嘿嘿一笑,熟练地一胳膊搭在大长老的肩膀上。 “哈哈,我还以为你今日要忙,所以不来呢。”重逢故友,老尤布也是很开心,额头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不少。 “怎么会。”李辑摇头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怎么在这里,来,带你去见见我预阁的小娃娃,顺便指点他们几下。”李辑笑着就要把老尤布带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叔禄大长老 “哈哈哈,本想着一会再过去,既然你都说了,那就走。”老尤布很开心地点点头。 两人便聊便朝着预阁弟子所在的方向走去,旁若无人。 几个跟随而来的灵者见着大长老第一次露出的这般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跟上去,但又不是太敢。 虽然只是第一次踏入大梁,第一次见到御直,但一直在大长老日常时不时的感怀下,内御直的形象早就在他们心里扎根了。 如果没有认错,刚刚那一位不但是御直,而且还是一位指挥使。 天呐,大梁内御直的六位指挥使的其中一位,居然和我们的大长老是好友! 几个年轻的灵者都惊呆了,望着两人远处的身影也不敢跟上去。 不仅是他们,就连先前爱理不理的那些藩邦的灵者也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出现的是上国的指挥使吧。 他怎么和那个叔禄国的灵者这么相熟。 完了,刚刚好像怠慢了。 上国不会责怪吧。 领头的使者都在大殿中,只有他们这些小辈在这里,所以才闹出这些事,要是被自己的使者知道了,怕是一顿责罚是走不了的。 得补救啊。 这些灵者盯着在原地踌躇的几个年轻的叔禄灵者,眼珠子胡乱地转了几下,便满脸笑容地走了过去。 一个个勾肩搭背,热情得不得了。 让那几个叔禄灵者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不过,跟着李辑并肩走着的老尤布却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原来这样,所以一会你就得回去了吗?”老尤布问道。 李辑点点头:“没办法啊,偷懒也只能偷一会,算是坏了规矩了。” “那怎么行,那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就好。”老尤布说道。 “哈哈,没事,带你过去认识一下小辈们,我就走了,再说,有叶宜中那家伙呢,哎,你还及得他吧。” “就是长得很英俊,但是脾气很坏的你的那个朋友?”老尤布问道。 李辑楞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对,脾气很坏,洁癖还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成为指挥使之后,有空带你去见见他。” “哎,好。”老尤布显得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们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可不是嘛,老尤布你也没变,还是那么精神。” “老咯。”两人说说笑笑。 途径的灵者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个身着指挥使袍服的人和一个身穿异服,修为低下的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小源正往碗里加菜,等了一晚上,还以为能见到天子。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离得远的原因,老是看不清,想稍微踮起来看看,又怕失仪,最后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穿红袍头戴金冠的男子。 没理由啊,灵者的视力这么差,以前当衙卫的时候看得比这远,还看得清。 结果现在想偷偷抬头看一下官家的容貌,却是一片氤氲朦胧的感觉。 后面偷偷询问了一旁的萧师兄才得知,这是因为在官家下方的坐着好几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灵者,即使他们刻意隐藏了灵压,但还是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一点的影响。 也就成了官家的天然屏障了。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没得看了。 等官家宣布晚宴开始后,小源和一群预阁弟子便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声不响地吃着。 偶尔也会有一些别国的灵者过来寒暄,但很快也就被威仪长老挡走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别国的灵者。 看来这晚宴也就这样过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小源心里想道,然后便安心地吃起饭来。 是的,他就是来吃饭的。 忽然,身边传来了几声熟悉的笑声,小源愣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接着脸色便露出了喜色。 而在席位上的威仪长老早就起身迎上去了。 什么,你说另一位执剑长老? 现在正陪着阁主在大殿中与官家同饮呢。 不过,听说是副阁主亲自叮嘱的,让他要跟在阁主身旁,不要让他又和以前一样,做出了什么丢人的事。 “来,老尤布,这就是我大梁的预阁弟子,他们之中很多今年就要赐服授玉了成为御直了。”和威仪长老引见了老尤布后,李辑便带着老尤布走向了一众预阁弟子。 小源等人连忙起身施礼。 “指挥使好。” “哈哈,你们也好。”李辑随意地摆摆手笑道,然后便把一旁的老尤布推了出来,朝着一众弟子介绍着。 “这位是叔禄国的大长老,也是我的好友,当年在南海驻守时多亏了他的照顾,今日也带他过来见一见你们这些小辈,好好认识一下,叔禄可是我们的友邦。”李辑笑道。 一众弟子见状,便把目光放到了一早就觉得好奇的老尤布身上。 接着便俯身施礼,白衣飘飘,说不出的万般潇洒。 老尤布倒是不扭捏,堂堂正正地受了这一礼,然后哈哈一笑:“上国的娃娃就是不一样,一个粉雕玉砌一样,都是俊男美女啊,施个礼都格外赏心悦目。” 哟,大梁官话说得这么溜。 一旁的预阁弟子们都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位如同山民一般打扮的老汉。 虽然是长辈,但不知道为何,怎么感觉,这位大长老的修为,好像不怎高呢。 那不成是错觉? 小源心里忍不住想道。 灵者与灵者之间接触,除非双方实力差不多,或者有意隐藏,不然还是能大体清楚对方的底细的。 比如现在,小源就感觉的清清楚楚的,的确没有在隐藏,大长老貌似修为真的不高。 不止小源这么想,众多预阁弟子也大多感受到了,脸上都有些古怪之色。 不至于吧,一个国家的大长老,灵修会不比不上一个预阁弟子? 这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萧疏疾用肘子碰了碰小源的肩膀:“在想什么?” 突然被惊醒的小源,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那位大长老貌似修为有点惨不忍睹?”萧疏疾似乎一眼就看出小源的想法了。 不等小源解释,萧疏疾便低声说道:“不是所有国家的灵者都会很会很厉害,有些小国甚至连灵者都找不出一下。 虽然不知道什么理由,但是有时候,人口的数量也会决定灵者的数量。 像叔禄这个小国,其实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个部落,到如今,他们的国家人口才堪堪过三万,大多数百姓还过着刀耕火种,住着草屋的日子,连他们的王,也就是部落首领,一日三餐所食,也比不我们大梁的寻常百姓好上多少。 这种情况下,能出灵者就已经很不错了,加上先天底蕴不足,国内又没有可以传习的书籍,更无名士指点,自然,修为也就低上那么一点,倒也不足为奇了。” “原来如此。”小源暗暗点头,又问道:“要是这样,别国要是来犯,岂不是很危险?” “不然为何时有灭国之事发生。”萧疏疾有些感叹:“不说他们,即便是我九州之地,千百年来,江山易主,乾坤颠覆之事还少么。”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便暗暗地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了一丝感伤。 小源倒是没有留意到,他一直在北境长大,见到的和听到的都很少,很多都是进入预阁之后才开得眼界。 如今见到堂堂一个国家的大长老竟然灵修如此薄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国家如同危卵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这叔禄,也是艰难啊。 “不必担心,叔禄虽然小国寡民,但国土乃是由岛屿组成,并不与别的大国接壤,说来,并不会与其他国家产生冲突,如今虽然生活稍微困顿,但毕竟还算和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谷雨竟然站在两人身旁,看来也听了不少。 “谷师姐?”小源愣了一下,正要打招呼。 却发现谷雨说完后,又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脸迷糊的小源。 “她倒是说得没错。”正当小源还在迷糊的时候,萧疏疾忽然继续开口说道:“而且历来叔禄国与我大梁交好,相信也没有人敢在大梁的水师面前放肆。” 小源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师兄和谷师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好尴尬。 这是在作甚呐。 老尤布可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 叉腰望着一众预阁弟子,心情大好,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小源身上时,笑容顿时就有了几分僵硬,他揉了揉眼睛,再望向小源,眉头便蹙了起来。 身子稍稍一动,想走过去,却被李辑拉着了。 老尤布迷惑地回过头,只见李辑微笑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心中念转千遍,老尤布只得放下心中的疑虑,扭身和身旁的几位预阁弟子聊了起来,但时不时目光还会似不经意地放在小源身上。 过了好一会,李辑告了个罪便离开宴会现场,毕竟今夜还是他负责值守,忙里挑出一点时间,对他来说已是坏了规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场晚宴也就到了尾声。 此时明月高悬,满天的烟火绚烂照亮了半壁天空,皇宫内外,甚至是整座都城都犹如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故人相见 第一次入宫参加晚宴,没想到真如阁主所讲,就是来吃饭的,至于其他的事,压根就和预阁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按照流程,官家离开之后,晚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在大殿侧边穿着红色官袍的礼部主官现在已经开始吩咐手底下的人准备收拾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晚宴结束只是对于那些参加的使节和各位大臣,对于礼部来说,保证第二天朝会开始前,一切恢复原状,不影响早朝,那才是真正的结束。 不过平日里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些,就好像所有人都认为修仙者没有七情六欲,一个个都心如止水,对于普通人间的事多半不感兴趣。 实际上,看一下今晚的晚宴就知道,整场晚宴,官家和大臣以及那些使节还好。 而灵者这边简直混乱不堪,高歌者有之,起舞者有之,一些异族的灵者兴致来了,就在空地上跳了起来。 舞姿很豪放,看得人很是欢乐,一些生性活泼的灵者也禁不住,一个个加了进去,如同群魔乱舞。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开什么狂欢篝火会。 也得亏这里离官家所在的大殿远,而且中间隔着各种乐师,舞姬的表演,倒没怎么察觉,不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治个御前失仪的罪。 预阁的子弟们一开始还端着身份,但后来还是没忍住,随了大众,毕竟大家都这样,法不责众,官家也不至于追究这个吧。 至于一开始说的交流,啊这,这不也是交流的一种么。 至少小源这些预阁子弟和别国的灵者玩得都很开心,甚至叔禄国的几个年轻人都真正地结识了几个好友。 但是他们是开心了,礼部主官看到了这里的情况的时候,却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捂着心脏自言自语地快步逃离这里。 不过,也不是所有国家的灵者都放得这么开,比如高丽和扶桑,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到现在,还是看不顺眼。 还有一个,就是从宴会开始就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处的案南国师族。 因为去年南疆发生的事,今年朝贡,案南派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使节团,甚至这一次使节的主官就是案南大王子。 想着这次趁着朝贡,解开与大梁和内御直之间的矛盾,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求上国饶恕二王子,即便真的不能饶恕,也希望能再见一次二王子。 但可惜的是,朝贡这天,上国压根就没提南疆之事,甚至也没给大王子开口的机会,等他们呈上贡品后,礼部按规格回礼后,就直接让下一位使节上殿了。 看样子,上国的官家好像铁了心要处理二王子。 大王子未能得尝所愿,可能是心中郁结,朝贡结束之后,大王子便病倒在鸿胪寺,连今夜的晚宴都没有出席。 只有一个副使领着一众国师族的灵者出席了今夜的宴会。 没人理会他们,他们也不理会别人。 气氛异常的压抑阴沉。 但有又怎么样呢,别国的灵者一样过得很开心。 他们之中很多是第一次踏足九州,第一次见到这么繁荣的城,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皇家建筑。 即便是灵者,对他们内心的冲击也是不小的。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结束了,一些灵者使团都准备收拾一番,等官家宣布结束后,便都准备回去休息了。 小源他们自不必说。 而在皇宫各处镇守的御直也渐渐放松了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等宴会结束后,他们也就可以撤离皇宫了。 李辑无聊地蹲在殿顶上,抬头看着月亮,十几位御直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他周边的建筑屋顶上警戒着。 忽然,身边一股微风吹过,便立着一个人。 李辑头也不抬:“解决了?” “嗯。”叶宜中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一共二十八个。” “这小子是真的不想让他弟弟活下去啊。”李辑嘿嘿一笑:“不过还是急躁了点,这么多使节团就他们来最早,不就是想打听清楚他弟弟在哪关着么。” “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叶宜中摇摇头:“内御直没有私牢,像这种番邦重犯,只能交给鸿胪兵司。” “我们有损伤么?” “区区几个灵者,加上一些死士罢了。”叶宜中淡淡地说道。 “倒也是。”李辑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六道指挥使亲自出手,要是还有伤亡,那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行吧,行吧。”李辑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吧。” 叶宜中微微颔首。 “对了,老尤布你还记得吧。”李辑忽然出声道。 “叔禄国大长老?”叶宜中问道:“他也来了?” “嗯,没想到吧,我也是今晚才知道,他来了大半个月了就天天呆在鸿胪寺,要不是今晚,我还真的不知道。”李辑点点头忽然笑道:“要不要待会去见一下他?” 叶宜中面无表情:“不去,他安好就行。”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啊,见故人有什么好顾虑的。”李辑哈哈一笑。 叶宜中继续面无表情。 笑了几声之后,李辑忽然低下头,有些唏嘘:“故人啊,能见着就很不错,有些人便是想见也见不了了。” “当年若是再强些,结果是否不一样。”叶宜中望着朗月,忽然出声,像是在问李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辑沉默了好一些,吐了口气:“谁知道呢,尽力了,老尤布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老尤布说如今的他就是为蒹葭,沧灵她们活的。” “故人么。”听到久违的两个名字,叶宜中一直清冷的脸竟然有了几分柔和。 “但我也不是什么故人都想见啊。”李辑忽然哼了一句。 “是吗,难道这便是大梁的待客之道?”一袭白色扶桑袍服的朽木出现在两人身后。 “什么人?!”周边的御直顿时大惊,韩菱菱和陆昭武更是瞬间一左一右出现朽木身前,按刀警戒着。 这人是怎么越过周边近两百名御直的防线出现在这里的?! “待客之道,我可没听说过哪个客人在人屋顶出现的。”李辑撇撇嘴,随后转过身子。 “行了,都把刀收了吧,他要真的出手,就你们这点人,不够人塞牙缝的。”李辑挥挥手朝着一脸戒备的韩菱菱和陆昭武说道:“这人我认识,散了吧。” 韩菱菱和陆昭武两人相视一眼,也只好退开,顺带让朝着这边赶来的御直同袍回去。 “你很嚣张啊,以往敢突破我御直防线的人,现在坟头草都长了三茬。”李辑抱胸说道:“怎么回事,你这家伙还真的过来了,不是说你回去之后一直潜修你们家的剑法么,怎么,闲着无聊又出山了?” 朽木微微摇头,懒得搭理李辑,反倒是跟李辑身旁的叶宜中打了声招呼:“多年不见,叶君风采依旧,不,是更胜往昔了,想必玄冰剑诀又更上一层了,不知现在可是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了?” “如果你想,可以用你的身体来感受一下。”叶宜中淡淡地说道。 朽木楞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 “哟,你这个武痴怎么变得这么安分了,要是以前,该是点头如捣蒜了吧。”李辑打量了几下朽木,颇为惊奇地说道。 “此次过来,有要事在身,不然不止是玄冰剑诀,即便是你的太白剑意,我也很想领教一下。”朽木说道。 “有要事在身?”李辑楞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朽木,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大梁,要是你敢胡作非为,我会让你回不去。” 面对李辑的威胁,朽木同样施以微微一笑:“放心,李指挥使的决心我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最好不过。”李辑冷冷地点点头。 韩菱菱两人第一次见自家指挥使这副模样,一瞬间都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此人真的是自己的指挥使。 不过,看惯了平日指挥使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偶尔看看他冷峻的模样,还是挺帅的嘛。 韩菱菱心里感叹道。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李辑忽然嘿嘿一笑,一副贱贱的模样:“那你告诉我,你的要事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毕竟我本地人,我熟!” 众人顿时倾倒,连叶宜中也悄悄地朝外边移了半步,好像并不是很想和他站在一起。 朽木也被这副模样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李君还是和从前一般模样,依旧风趣。” “当然,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嘛。”李辑摆摆手说道。 朽木&叶宜中:“.....” 不经意的,叶宜中又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 “李君放心,此次前来大梁,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等朝贡结束后,我们就会返回扶桑。”朽木还是解释了一下。 “你说的女孩,是你们扶桑神社的那位小圣女吧。”李辑微微一笑,眼光示意了一下下方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小女孩还不错,天生灵力磅礴,是个好苗子,不过看起来怎么一点灵术都不会,这样的灵者在那些有心人的眼里,就是大补之物,你们也好放心让她过来?” “不愧是内御直指挥使,什么都瞒不过你。”朽木摇摇头:“我神社自有传承之道,这方面就不需要李君担心了。” “我也懒得理这些,反正你们在大梁这段日子少给我惹事就行。”李辑打了个哈欠说道。 “自然。”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承剑台比武,高丽对扶桑 “行吧,该说的都说了,宴会马上就结束了,请你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吧,再说了,内御直防线内不允许有闲杂人等。”李辑开始赶人。 朽木微微摇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下方人群爆发了一声惊呼声,随后场上便响起了嗡嗡的议论说,顿时把几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御直便驱使着御步出现在几人面前细细禀报了起来。 “什么?”李辑听得一头雾水:“比武?皇宫里?” 御直点点头:“殿前使让我们现在转移,在承剑台处划出一片区域,以免出现误伤。” 李辑倒吸了一口气:“承剑台比武我就不说了,皇宫里动刀兵,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 “哼,又背后骂我,小崽子。”偏殿处,小女孩正和一群后宫小皇族玩的正高兴,忽然小脸一皱,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夹了片菜叶,随势一扔。 “嗖!” 菜叶瞬间划开空间,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众人眼里。 “哇,小祖宗,好厉害啊,我也要学我也要学!”偏殿内,一众小皇室宗亲见了这手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纷纷缠上小女孩。 “哈哈哈,等你们应灵了再说。”小女孩笑得很高兴,而一旁伺候着的三娘则一脸无奈。 吃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小祖宗先是大喊无聊,然后便招来了一名宦官让他给陛下传话,说既然那么多灵者在,机会难得,干脆吃完饭后,让他们比试一下,切磋一下也好。 就当是饭后消化嘛。 什么就是吃饭了,什么就是饭后消化了,你以为这真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晚宴啊,这是国宴啊,陛下和群臣使节一同饮宴,根本就不只是吃个饭喝个酒那么简单好吗。 老宦官脸都黄了,这好不容易劝服了小祖宗留在偏殿用膳,还让一众皇子皇女过来陪着,不求别的,只求国宴能安安稳稳地结束就好。 这眼看都要结束了,突然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什么就比武,这是皇宫啊,自古以来,有哪个皇朝的人在与国外使节晚宴之后比武的?! 这不是瞎胡闹吗? 问题是还不能不传。 老宦官一脸苦瓜状地去向官家去传话了。 更没想到的事,官家居然也同意了,不但让人去取护兵符,还把地点放在了承剑台,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这比他今日朝贡的时候收到高丽的一株已经诞生药灵的人参还要高兴。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办了,礼部主官一边微笑地望着离开传旨的宦官,一边心里在跳脚骂娘。 而这时候的李辑正骂的不可开交,一旁的叶宜中面无表情显然见怪不怪,而朽木则是有些诧异。 多年不见,李君骂人的功夫又进了一步,这些词语竟然还能这么用,九州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忽然,李辑停住了嘴,扭头望向另一处,眼睛微微一眯。 叶宜中和朽木几乎同时感应到,一股磅礴的力量涌来,顿时灵力运行周身。 “噗!”空间划开,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三人! “哎呦,我去!”李辑眼睛一瞪,连忙抬手阻挡! “噗呲~” 流光瞬间爆开,李辑被这流光波及,后退了半步,叶宜中和朽木则是后退了一步有余。 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这是,菜叶???” 李辑看了一下身上染上的残叶和汁水,眉头一皱,然后迅速展开对着一脸呆滞的御直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布置,你去通知各处御直相机而行,把防线稍稍变换即可。” “额,是!”御直楞了一下,便连忙转身朝着远处奔去。 至于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敢问,做就是了。 “啊哈哈,走吧,正好也看看见识一下别国少年灵者的风采。”李辑不失尴尬地一笑。 “既然如此,我也先回我使团处。”朽木微微鞠躬,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哈,小祖宗这一下倒是把他给吓到了。”李辑见突然就消失的朽木哈哈一笑,回过头望着打量着自己那不小心沾染上了一丝菜汁的袍服的叶宜中说道:“走吧,转移防线了。” 叶宜中眉头紧皱,浑身难受:“你先过去,我稍后便到。” 说完也不等李辑回应,便身形一闪离开了这里。 李辑楞了一下,撇了一下嘴便也不在理会,把韩菱菱和陆昭武两人招过来后,开始重新布置。 场下的一众预阁弟子一脸迷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会吧,比武?” “官家在想什么呢?” 威仪长老伸手虚按了一下,预阁弟子便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是官家旨意,阁主也同意了,那咱们也就遵循即可,不过也不用充当出头鸟,先看看别国的灵者再做打算吧。” 众人纷纷点头,随后议论声起。 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有宦官引领着诸国灵者前往承剑台,至于官家和群臣使节,则都留在大殿内。 几位老宦官上前一挥。 空中波纹涌起,很快便出现了一幅承剑台此刻的画面。 这一手让一众使节惊呼不已。 诸国灵者到了承剑台后,才发现此时的承剑台四方各立起了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面镌刻了许多铭文,隐隐间浮现,与承剑台上的两把古剑上散发出的幽光交相辉映,形成了一个巨形擂台。 上国的效率也是非比寻常啊。 诸国灵者已经到齐,但聚集在擂台周边却没有一个人先出手。 比武的规矩在来时宦官便已经说清了,双方佩戴官家赐下的护兵符在场上比武,只要不伤及性命即可。 其余没有规则。 获胜者可在从皇家典籍中选取一份秘籍原本带回自己的国家,或者进入预阁,修习一月。 听到这个奖励,许多灵者当时就激动了。 这可是上国的皇家典籍啊,这可是上国的预阁啊。 要是真的不小心夺魁了,嘿嘿,那就有意思了。 不过当他们看到听到这个消息后原先还一脸温和的预阁弟子瞬间脸黑的模样,一个个都从狂喜中恢复了过来。 想要拿到秘籍,还得先过这群预阁弟子那一关啊。 真奇怪,又不是你们家的东西,明明是上国天子说要拿出来当奖励的,你们黑个脸作甚。 就是我家的! 一众预阁弟子恶狠狠地盯着诸国灵者,那模样连一旁的宦官都不寒而栗。 威仪长老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官家居然那么大手笔,那可是皇家典籍,历代先贤流传下来的宝物,里面随便一本的残页流传出去都能在天下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官家居然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本! 还是原本! 还随意挑选! “阁主刚刚传话过来了,没什么好说的,连祖宗留下来的典籍都保不住,你们这辈子就待在预阁当杂役吧。”威仪长老说道。 “是!”一众弟子恶狠狠地回道。 “呀,好像把事情闹大了,小文子太过分了,怎么拿这个做赌注。”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身旁的三娘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在高空之上,俯视着众人,但似乎没有人发觉。 就这样,擂台周围虽然聚集了一群各国的灵者,但却无一人先上。 场面好像变得有些尴尬了。 “看什么,觉得自己厉害你就上啊。”过了好一会,忽然高丽和扶桑两群灵者发生了推搡,又争吵了起来。 “呵呵,我们当然不够你们厉害。”扶桑灵者仓近不屑一笑,暗讽道:“要不你们御天歌先上,听说你们御天歌的灵术都是一男一女合体双击,歌者言歌,姬者起舞,号称天下无双,我们想看很久了,给大家跳一个看看?” “哈哈哈哈。”一众扶桑灵者哈哈大笑。 这让高丽的金恩在等灵者脸色难看到极点。 “仓近君说话太过分了,把高丽的灵者说成了歌伎舞伎,太侮辱人了,这样不好,会让人以为我们樱花神社就是这般盛气凌人。”混在一群灵者中间身着淡蓝和服的织雪微微摇头说道。 “不会的,小姐。”一名身材娇小的扶桑女灵者说道:“我们和高丽本来就有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本来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再说,他们也经常在别国面前讽刺我们扶桑乃是海外蛮夷,不识大体,人如野猴,仓近君只是反击而已。” “可,这样,终究不大好,让人看笑话了。”织雪想了想还是不赞成自己国家灵者的做法。 “好,海外野猴竟敢如此嘲讽我御天歌,既然这样,那就让金恩在领教一下你们樱花神社的灵神!” 说完,金恩在便身子一闪,进入了擂台之中。 “金师兄!”先前那小师妹急声喊道,想要跟随进去。 “别进来,免得说我高丽以多欺少,没有姬者,我照样可以击败他们!”金恩在阻止了小师妹,冷冷地望着仓近:“敢上来吗?” 仓近微微一笑,便越过众人而出,缓缓走进了擂台。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施礼。 “御天歌,歌者金恩在,请赐教!” 金恩在双手轻轻一摆,摆出了架势。 “樱花神社,小纯仓近。” 仓近稍稍鞠躬,便站直了身子。 周围的灵者都期待地看着这场比试。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灵技与术法齐飞 金恩在手势一翻,闭上双目,随之吟唱起了歌文,一道道光芒在他身上浮现。 众人有些吃惊,这歌文听起来居然有些许动听的感觉,像真的是在唱歌一般,竟让人有些陶醉。 但身在擂台之上的仓近可就不是怎么想了。 虽然此时还没有发生些什么,但是他隐隐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些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朝着他慢慢地围拢过来。 他全身戒备,也收起了脸上的轻视之色,认真对待了起来。 突然,金恩在眼睛猛地一张,嘴里歌文不停,手势不停变化。 “层!层!层!” 空中凭空出现数十道金黄色如同布幔一般飘逸着的符咒,翻卷着朝着仓近攻去! 仓近眼睛一眯,一个翻身,符咒便擦着他的衣衫掠过,直冲地上! “轰!”一阵爆燃,把铺在地面的石板击成粉碎! 在大殿上的工部主官看得心里一抽。 而这只是其中一道符咒罢了,一击不中,其余的符咒继续翻卷着朝着仓近袭去。 “轰轰轰轰!!!” 仓近在符咒的围攻下左突右闪,一次次灵巧地躲过了符咒的攻击。 但同时,他可活动的范围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了。 见仓近被快要被逼到擂台边缘了,金恩在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念动歌文,一直在身旁悬浮着的数十道符咒也化作布幔飘然而去,只留下了四道符咒萦绕身旁。 “金师兄加油啊!”一众高丽灵者见金恩在占了上风,顿时兴高采烈,一个个欢呼着。 周围的灵者也都看得目不转睛。 “仓近君,坚持啊!”扶桑这边的灵者则是一个个都心急如焚,看起来,仓近分明落入下风,就在这短短几句话里,仓近已经被逼入墙角了,眼看金恩在的符咒即将落在他身上。 “仓近君要危险了吗?”织雪捂住小嘴一脸担心。 “不用担心,这正是仓近君的计谋。”一旁的中年灵者微微一笑:“金恩在赢不了。” “赢不了?”小源看了一眼场上的情况有些不解:“可这明显那扶桑人已经落入下风了。” “若是那再有高丽的姬者加入,胜负还很难说,但只有一名歌者,情况就未必了。”萧疏疾说道:“御天歌是双人群击术法为主的灵阁组织,一攻一守,相互绞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少了姬者,威力少了一半不止,而且在战斗中,歌者本来就不是负责进攻的那一个,歌文分为攻、掠、防、守四部分,攻击最弱,掠阵次之,反倒是防守两处才是最强的 如今,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全力朝着扶桑灵者进攻,一旦灵者言灵,他就没有希望了。” “言灵?”小源眉头一皱:“我在书上看过扶桑樱花神社的术法,他们好像,大多是使用守护灵进行战斗的?” “嗯,他一直在躲避着,到现在还没召唤灵神。”萧疏疾点点头:“他在等。” “等?”小源低头思索了一下,嘴里自言自语:“言灵的一瞬间产生一丝规则之力,非寻常灵者可侵食。” 忽然小源猛一抬头望向擂台:“难道?!” 场上的仓近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处,再也无处可逃了,而他身上多少也带了点伤。 此时在他头顶,身上,地上,上百道符咒遥遥相对已经锁定了他。 金恩在眼里露出了几分得意。 海外蛮夷,就得教训一下! 想到这里,他念动歌文,顺势一指,上百道符咒便如雷击般朝着仓近击去! 就要这样! 仓近忽然咧嘴一笑,站直了身子,瞳孔瞬间变成金色。面对飞闪而来的符咒不躲不闪,神态一凝,与方才相比判若两人。 双手结印! 灵者言灵! “涌浪吧!神巨鲸!!” “轰轰轰!!!!” 数百道符咒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爆炸伴着金黄色的光芒在擂台上响起。 气浪形成了一个龙卷风朝外扩散而去。 擂台边上的四根四石柱嗡嗡地发出淡蓝色的柔光,轻轻地抵消了这股力量。 “仓近君!!” “金师兄!” 众人紧张地望着场中硝烟弥漫处,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金恩在呼呼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烟尘滚滚处的中央部分,看样子,应该是击败了仓近,但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传来一阵不安。 “呼呼~”忽然一阵飓风从烟尘出出现,呼呼地把所有的碎石土块烟尘都顺势卷上了天空,角落处的景象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金恩在看清了角落处的那人时,眼里一阵怒火涌起。 “仓近!”金恩在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他。 “失礼了,你这招好像没什么用。”仓近静静地站着,一头巨大的长着奇怪的角的鲸鱼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 “现在到我了。”仓近微微一笑,手轻轻地抬起,顺势一指。 “啊啊~”一声鲸叫,鲸鱼便朝着众人目瞪口呆下朝着金恩在游曳而去! “咔嚓!”所经之处,地板顿时寸寸龟裂,空间变得氤氲! 护在金恩在身边的符咒还没来得及驱使,便瞬间破碎化作点点莹光。 金恩在双目瞪大,双手急速变化手势,继续吟唱起歌文,想要唤出符咒。 身边点点莹光亮才刚起,而神巨鲸的身影却已凛然而至! “嗡~”巨鲸闯入了符阵中,犹如一颗石头坠落在深海间,溅起了阵阵浪花,却凝固不散,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停止了。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下一个呼吸中,神巨鲸的身形便彻底碾碎了尚未形成的符阵,化作滔天巨浪淹没了金恩在! “轰!!!!” “金师兄!!!” 四道石柱发出耀眼的光芒,滔天的巨浪忽然生出四条水龙卷朝着石柱翻卷而去,半刻不到,先前盈满擂台的巨浪便消失殆尽,只剩下昏迷的金恩在和在另一半站着的仓近。 “师兄!”一群御天歌的灵者冲进了擂台。 “仓近君厉害!”樱花神社的灵者一个个欢呼起来也跑进了擂台,混在人群中的织雪也被高兴的女灵者牵着跟了进去。 “这就是御天歌和樱花神社的实力吗?”别国的灵者面面相觑,本来对于这场比拼还想先观察一下,现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貌似没什么机会。 不少原先意动的灵者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而目睹这场比赛的预阁子弟一个个心里也有了计较。 “看来这场比赛,得谷雨或者萧师弟上场了,扶桑和高丽的灵者也都不可小觑。” “可恶,把金师兄打得这么伤,你们樱花神社太过分了!!!”小师妹扭过头儿恶狠狠地盯着仓近。 仓近耸耸肩:“说得好像若是我方才没躲开,你们的金师兄会轻饶我一样。” “你!”高丽小师妹一时语塞。 “哈哈哈,输了就输了,快下去吧别丢人了!”樱花神社的人一个个起哄道。 “阿西,混蛋,早晚收拾你们!” “铁咩!等不到早晚了,现在就收拾你们,来啊!” 双方互相对骂起来,犹如泼妇骂街。 织雪有些紧张地揪住身旁女灵者的衣衫低声说道:“不要再吵了,这样会出事的,先看人有没有事吧。” 可惜她的声音太过柔弱,周围的声音完全盖过她的,而那女灵者此时正对着对面的一个女孩舌绽莲花,口吐芬芳,根本没有留意道织雪的声音。 看得大殿里的一众大臣和使团眼角直抽抽,扶桑使者和高丽使者正死死地盯着对方,倒是官家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双方争吵的声音原来越大,慢慢发展成了互相推嚷,看样子再这样下去,未必不会发展成群殴事件。 “要不来个人劝一下,这样下去一会得打起来。”小源眨了眨眼发现了一个长相柔弱的女孩正紧紧地躲在自己同伴的身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是身旁的人好像都没有留意到她,看样子好像修为不怎么高的模样,不由得出声说道。 话音还没落,一旁的萧师兄还没出声,便听得擂台上一声爆炸,顿时一惊。 也不知道谁先出手,一道符咒就轰然在人群中爆炸开来。 霎时间原先还如同菜市场一般的擂台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无数符咒和灵术闪现。 “轰轰轰轰!!!” 瞬间整个擂台上变成了大混战! “打起来了!”小源急忙说道:“不阻止一下么?” “阻止?”头发金黄,皮肤白皙的的汨罗国灵者哼了一声:“没听到方才的规则么,不出人命就行,根本没有规则,现在谁进入擂台,就等于是参战,这种混战我们没必要参与。” 有人不想参与,也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 几个番邦小国的灵者们相视一眼,也都纷纷闪身进入擂台。 霎时间擂台上黑影重重,各种术法与灵技齐飞,好不混乱,已经完全分不清谁打谁了。 织雪在人群中,犹如巨浪中的一叶小孤舟,要不是那位跟在她身旁的女孩一直护着她,边防边退,恐怕在混战一开始的时候,她就被击倒了。 但是现在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那女孩似乎有些吃不消了,几个番邦的灵者发现了她正护着人,施展不开,便纷纷朝着她攻击去。 正在擂台远处观战的朽木忽然眉头一蹙,身子一闪,便消失原地。 但仅仅半个呼吸后,他便在又出现在原地不远处,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李辑。 第二百八十五章 啊这,算英雄救美吧 “你要干嘛?”李辑望着朽木问道。 “圣女就在擂台上,她不懂灵术,我必须把她带出来。”朽木说道。 李辑摇摇头:“她本来就不应该入擂台,如今进入擂台,代表什么,你应该清楚。” “所以李君的意思是让我看着圣女被欺凌?”朽木眉头微蹙,眼里多了几分冰冷。 李辑又扭头望向擂台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但不等李辑回答,朽木的脚步便动了起来:“也罢,算起来我也是本次灵者使团的一人,我入擂台不算违犯规则吧。” “你可以试试。”正在思索的李辑听到了这句话后直接抬起头淡淡说道。 朽木脚下步伐不停,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李辑走去,身上开始散发着点点桃红莹光,犹如樱花一般,飞舞萦绕着。 李辑的面相也冷了下来,身上同样蓝芒绽放。 两人气势节节攀升,但双方都很克制,仅在两人十数丈内爆发。 或许是感应到了两股气势,承剑台上的两柄古剑忽然发出了嗡嗡的声音,隐隐间似有剑气萦绕。 “你知道我没选择,若是圣女有伤,对于樱花神社会有多大影响。”朽木气势继续攀升。 “我知道,但也不允许你进入擂台。”李辑很强硬地说道。 “如果你能让圣女出来,我可以不出手,否则今日,这晚宴就要出点乱子了。”朽木说道。 “你威胁我?”李辑眉头一皱:“在这皇城内,你有机会?” “算不上威胁,你要护着天子的这场比武,我想圣女安全,不冲突。”朽木说道:“今日皇城内我知道有多少大能坐镇,想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应该没机会,但是弄点小乱子,朽木自付若是拼尽全力,还是能做到的,到时候大国失礼,这份责任,看看你们要怎么收。” “无所谓啊,关我什么事,朝政之事,我们内御直从来不理。”李辑耸耸肩表示这个威胁根本没用。 “不过你也没说错,被你这么一弄,把比武弄砸了,我也很难和老爷子交代。”李辑忽然把气势一收,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算了,老阁主本来想多等一会,好震震他们,算了。”李辑回头挥了下手,一个御直簌的一声出现在他身旁。 李辑耳语了几句,那御直便点点头,接着便消失了。 “行了,没事了,现在就把你那圣女带出来。”李辑说道:“收了你的神通吧,你不想死在大梁吧。” 朽木气势慢慢收拢,朝李辑拱了拱手:“多谢李君。” “现在么,好,老夫知道了。”威仪长老听完御直的话后,朝着台上打量了一下,沉吟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随后扭头望着谷雨和另一旁的萧疏疾、小源说道:“你们几个上吧,赶紧结束这场闹剧,这都成什么样了。” “不必,我一人就可。”谷雨淡淡说道,说完便朝着混乱不已的擂台上走去。 “既然谷师姐这么说了,弟子也就不掺和了。”萧疏疾同样淡然。 小源愣住了,两位师兄师姐到底在干嘛,那他上还是不上好。 威仪长老见状,也不理会了,转身望向擂台。 “萧师兄,我们真的不上吗?”小源问道。 萧疏疾摇摇头:“既然谷师姐如此自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让她上吧。” 这样吗,太奇怪了这两人。 既然萧师兄这么说了,小源对谷师姐也不怎么了解,决定还是先观看观看吧。 这时候,威仪长老忽然一拍脑袋:“哎,刚刚说的那圣女是哪个来着,忘了问了。” 想喊住谷雨,却发现她已经进入了擂台。 谷雨前脚刚踏入擂台,就有几个小国的灵者发现了她。 几人先是心神一颤,以为预阁弟子终于要进来了,一个个神色戒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进来是进来了,但就那么一个女子。 看起来还十分的柔弱,几人的心又放了回去。 相视一眼,纷纷朝着谷雨攻来! 眼看就要被击中,可谷雨却不躲不闪,一张俏脸神色清冷。 “轰!!!!!!” 一束光柱忽然在擂台上爆发,直冲天际,瞬间把那厚重的云层洞穿! 而起这光束还不断向外扩展,犹如一股狂风席卷整座擂台。 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身上。 擂台上的灵者们见状纷纷停止争斗,运起周身灵力抗衡。 但只坚持一息,便纷纷被轰出了擂台! 风暴还在继续肆虐,织雪惊呼着,半刻前一直护着她的扶桑女在她面前被击飞,眼看着这咆哮着的风暴就要吞噬她了,而她却只能手足无措地后退着,如狂风巨涛中的一叶轻舟。 先前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的小源,这下才真的确定,她真的一点灵术都不会,若是被谷师姐这股灵力风暴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多想,小源一个御步越过众人,闪身进入了擂台上。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小源瞬间出现在织雪身旁,来不及多做解释,甚至来不及说话,小源一把揽住呆呆的织雪,一个转身,把她护在胸前。 “术五,刃壁!” 几道流光浮现,刃壁刚刚形成,那股凌厉的灵力风暴便已经席卷过来。 “嘎吱嘎吱” 剧烈的风暴残暴地绞刮在刃壁上,不到片刻刃壁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蜘蛛网状的裂缝。 一个呼吸不到,“哗啦”一声,刃壁破碎四分五裂化作了点点莹光。 但与此同时,风暴也渐渐减弱,光柱开始慢慢消散。 侥幸逃过一劫。 大殿内的群臣望着场中景象都睁大了眼睛,一片低呼。 风暴过后,此刻擂台上只剩下了谷雨和小源还有他怀里的织雪,其余的灵者竟在那一股灵力风暴下被轰出了擂台。 无一幸免,全部战败! 这就是上国的灵者么? 一众使节喃喃自语,内心何等震撼。 “对不起,失礼了。”见恢复了平静,小源感觉把织雪放下来,连忙施礼。 织雪脸颊有些羞红,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谢谢大人。”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大人。”小源顿时手足无措,连连摆摆手:“我叫陈小源。” “谢谢您,小源君。”武田织雪脸上还有少许红晕,但看起来比刚刚自然多了。 “嗯额,不用谢。”小源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是快出去吧,这是擂台,很危险的。” 织雪楞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便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擂台外走去。 见织雪无恙后,远处的朽木朝着李辑点了点头,便消失了。 此时擂台上,就只剩下了小源和谷雨两人。 见那女孩离开擂台后,小源转身朝谷师姐露了个歉意地微笑,然后便退出了擂台。 谷雨静静地站在擂台中,等待着。 此时擂台外的灵者面面相觑,刚刚那一下大伙可都看见了,不用任何灵术武技单凭一己之力用灵力就能镇压擂台上所有灵者,这可不是一般人。 看来想要拿走上国的秘籍,是没有希望了,不过能够见识到上国灵者的手段,那也算是不枉此行。 “还有谁想上来试试?”谷雨站在擂台中环视了一周。 各国的灵者们大多你眼看我眼,纷纷打退堂鼓。 威仪长老见状,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正当谷雨见无人上来准备下去结束这场比武时,一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众人眼里。 谷雨眉间清冷,回首望去。 一个身着扶桑服饰,眉宇间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小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正照看着那些被轰下了的灵者的织雪看见了场上那少年,顿时吃惊地捂住了小嘴。 “幼次郎?!”织雪显得有些着急了:“你们怎么没看好幼次郎,怎么让他上去了。” “小姐,幼次郎君要去哪,我们哪里拦得住。”几个小女仆委屈地说道。 “牙白,幼次郎下手没有轻重,脾气又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了。”织雪有些着急,站起来朝着擂台走去,想要把那小少年劝下来。 但没走两步,便被一个中年男子给拦住了。 “服部叔叔?”织雪疑惑地望着他。 “让幼次郎试试吧,他也是樱花神社的一员,要是能够击败那女子,取得大梁的皇家秘籍,你知道对神社,对扶桑有多大好处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比武,不出人命即可,其余没有规则,这不是他们定出来的规矩么。”服部微微一笑:“保证不出人命,幼次郎还是能做到的,其余的,他年纪还小,就不一定了。” 织雪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之色,望着台上,又扭头望向在他们对面的预阁弟子,忽然便小跑了过去。 木屐踏在石板上,嘚嘚地响。 “劝他们认输也行,反正都到这份上了,秘籍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服部没有阻止织雪,反倒是抱胸看着场上,显得自信满满。 “女人,你是大梁预阁最厉害的灵者吗?”幼次郎酷酷地望着谷雨。 “是不是打败你,皇帝的秘籍就可以让我随便挑选了?” 谷雨瞄了一眼那小少年便再也没有理会这小屁孩。 “再问一声,谁人上来挑战,若是没有,此次比武,我大梁胜。” 幼次郎:“???” 她是在忽视我吗? 幼次郎先是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便怒了。 竟忽视本大人! 在樱花神社,可从来没有人敢怎么对待自己,即便是社主也不会! 忽视幼次郎大人,这是大罪! 虽然这个女人很美,但太没礼貌了,得教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如蛇似蛟 “嗖!”幼次郎朝着谷雨一掌打去,一道流光犹如蟒蛇一般蜿蜒飞舞而去,一路飞逝而带起的罡风把一块块地板绞成了粉末,空气中因为流光摩擦的原因,竟然变得有些赤红! “嘶嘶!!”流光中还隐约传来蛇吐舌的声音。 似乎就那么随手一抬的一掌,都比仓近的神巨鲸要厉害不少! “不用言灵就能唤出守护灵,幼次郎的修为又长进了不少,不愧是神社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服部嘴角微微上扬。 那位大梁灵者很强,若是平日里幼次郎对上她,还不一定有赢的把握。 但她刚刚强行爆发自己灵力,用灵力形成的风暴把所有人都卷下擂台,一定消耗了不少灵力。 现在的她或许只是虚张声势,面对幼次郎的攻击,怕是也不敢硬抗。 “嗖-!!”流光席卷而来,隐约中竟有蛇身在其中翻卷腾跃,蛇灵獠牙外露,那噬人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来势汹涌的蛇灵,谷雨眼皮都不抬一下,轻抬小手。 一拍。 啪叽! 服部:“?!!” 幼次郎:“???” 一众番邦灵者:“???” “嘶嘶~”被一掌拍在地上的蛇灵悲鸣了几下,便化作了点点莹光。 “我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台上的一幕让场下的灵者喃喃自语,内心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中。 发生了什么,怎么蛇灵一下就没了?! “下去,我不喜欢陪小孩玩。”谷雨淡淡地说道。 幼次郎先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谷雨竟然一击便毁掉了他的蛇灵,可谷雨的话却让他越发恼羞成怒。 “女人,别得意,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你够不够资格做我幼次郎的对手!”幼次郎大喊道:“现在才是真的开始!” 一说完,他双手迅速结印,流光在他身上萦绕,几条头角峥嵘的蛇形虚影依附缠绕在他身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一脸清冷的谷雨。 “噬咬吧!八岐蟒!!” “嘶吼!!!” 八条巨蟒形成的虚影嘶鸣一声,身子蜿蜒一下,便突然消失在众人眼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几道光芒在谷雨周围浮现。 “呲!”一条小蛇忽然出现咬在了谷雨肩膀上。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谷雨还没来得及伸手把那蛇扯下来,从肩膀开始往下忽然涌现一层层蛇鳞,逐渐覆盖在她身上。 谷雨一动不动,脸上开始有紫纹浮现,随即向下扩散而去,隐隐间有点点腥臭从鳞片和紫纹中散发出来。 她中毒了! 众人心里一凛! “嘶吼!!!” 电光火石间,几条巨蟒突然从光芒中翻卷而出,朝着谷雨攻去,庞大的身躯虚影瞬间把谷雨淹没! 众人只见几条巨蟒虚像不停在扭动撕咬着什么一般,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谷雨似乎没有逃出来。 “哈哈哈哈,躲都不躲一下,实在是太自信了,幸亏幼次郎大人心地善良,蛇灵上面附着的只是一些麻药,要是附上其他的剧毒,女人你就一命呜呼了!” 幼次郎叉腰哈哈大笑,显得极为骄傲。 “幼次郎威武!!” 一众扶桑灵者欢呼道。 小源眉头一皱,脚步稍微前移,一只手拦住了他。 “萧师兄?” 萧疏疾摇摇头:“不必担心。” 果然,萧疏疾的话刚刚说完,周围围观着的众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声,而一直欢呼着的扶桑灵者却突然生生被打断了欢呼声,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喉咙一般。 只有台上的幼次郎还在得意地大笑着。 “虽有些跋扈但还算懂事,没有用剧毒,本想给你点教训,既然如此就算了。”谷雨那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幼次郎耳边。 幼次郎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朝着身旁看过去。 只见谷雨淡然地站在一旁。 看起来,毫无损伤。 谷雨伸出手,在略显呆滞的幼次郎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啪叽! “不可能!” 幼次郎吓得身形一闪,瞬间出现数十丈外,盯着谷雨呼呼地喘着气。 他用力一挥,远处的几条巨蟒松开了缠绕在一起的身体,露出了一丝缝隙。 只见谷雨原先所站的地方,除了一件掉在地上的红边外袍,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幼次郎愤怒地大喊道,双手一合,几条巨蟒便蜿蜒翻滚着朝谷雨再次攻去。 “嗖嗖嗖!!!” 任凭八条头角峥嵘的巨蟒攻击如何凌厉,却连谷雨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她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御步的速度远在幼次郎的蛇灵之上。 “你的蛇灵不错,但方向不对,凌厉有余,灵活不足,蛇应该是灵活的,像你这般驱使蛇灵,遇上敏捷型的灵者,便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了。”谷雨在群蛇环绕的攻击中漫步,口中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骗人,不可能,幼次郎的蛇灵是最厉害的!”幼次郎怒吼道,随即加快手上的结印速度驱使巨蟒加快攻击手段。 “既然如此,得罪了。”谷雨说完,身子一闪,消失原地。 紧接着八条巨大的巨蟒蛇灵头上忽然有流光出现,一闪而没。 众人眼花缭乱之际,下一刻,谷雨便出现在幼次郎面前,徐徐走来。 “轰轰轰轰!!!!” 在她身后,一阵爆炸声轰隆传来,八条巨蟒蛇灵的脑袋被炸成点点莹光,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倒在地上,随后化作了点点星火。 “哐!” 第三下暴栗落在了幼次郎的头上。 “下去吧。”谷雨说道。 “我的..蛇..蛇灵..”幼次郎呆呆地望着远处正在消失的蛇灵。 “怎么可能,幼次郎的蛇灵竟然?!”服部再也不复先前开始那般冷静,看着场上的那个女子,心中翻滚起了滔天巨浪。 “回去好好修习。”谷雨说完,环视了场外一周,目光所及,所以灵者都低下了眼不敢直视,除了预阁弟子一脸高兴外。 应该是没人上来了,谷雨点点头,于是便朝着场外走去。 至于那个情绪低落的小少年,也没什么好说的,少年天才受点挫折是应该的。 “你、别、走!”幼次郎的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双拳死死紧握住,一股强大且有些肆虐的灵力在他身上呼呼爆发。 他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额头处隐隐长出了两只小角,而脖子上也慢慢地覆盖了一层鳞片。 “你-别-走!”幼次郎粗粗地喘着气。 “幼次郎不对劲。”服部发现了擂台上幼次郎的情况,暗道不妙。 “不好,幼次郎要暴走了!!” “轰!!”话刚说完,一股巨大而磅礴的灵力瞬间从幼次郎那副小身躯上爆发出来,朝着四处奔袭而去! “嗡~” 察觉到异常的灵力的耸立在擂台周边的四根石柱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把所有暴走的灵力通通阻隔在擂台内。 此时擂台内罡风四处乱传,把整个场地绞得飞沙走石,混乱不堪,特别是处于风暴正中心的幼次郎。 “谷师姐!”小源眼睛一瞪,脚步一抬就要进去,结果萧疏疾再一次拦住了小源。 面对小源略为着急和不解的目光,萧疏疾虽然同样眉头紧皱地盯着擂台里面,但还是说道:“先看看再说,若是真的有危险,长老不会不管的。” 小源闻言朝另一边望去,发现威仪长老虽然眉头有些皱起,但神色还是颇为轻松,看起来相比身处风暴谷雨的安危来说,他貌似对那个扶桑小少年更有兴趣。 小源见状,心稍稍放心了一点,便把目光放到擂台上,心里不禁暗暗感叹。 不能小看天下人啊,连这么小的少年都能有这般修为,日后一定又是一个了不得的灵者。 自己应灵时间本来就比别人晚,虽然现在看来领先了一点点,但一样不能懈怠,可不能辜负了王哥胡婶还有李辑指挥使他们的期望。 “看来也快结束了,豁,扶桑今年也有好苗子啊。”站在楼阁上手撑着栏杆的李辑望着擂台处有些诧异:“唉,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就这样的灵者,你们两个能不能对付?”李辑扭头问道。 韩菱菱看了两眼,撇了一下嘴:“看着厉害而已,应该是灵力失控半入魔了,就这样的灵者,活捉他而不伤他性命的方法没有一百种也有九十九种。” “哇,不愧是我菱姐,就是霸气!”耳朵红了一边的陆昭武一记马屁送上:“我就没有菱姐那么厉害,顶多五六十种吧。” “你们倒也谦虚。”李辑耸耸肩,然后回过头望着擂台上:“你们猜谷雨多少回合能收拾掉那小子?” “咦!!!老大你认识谷雨啊!”陆昭武吃惊地问道。 “多稀奇啊,老大当然认识谷雨了,整个道就你不知道吧。”韩菱菱鄙视道。 “我孤陋寡闻了,若青若依两姐弟上次打闹的时候的才听说有个预阁弟子可能要成为第五指挥使的副使,好奇之下才打听了一下,还真的不知道老大也认识谷雨。”陆昭武双手一摊说道。 “嗯,算是有点渊源。”李辑点点头,然后整个人趴在栏杆上。 “看看吧,未来的五道副使实力在哪里吧。” “呼~!” 飓风呼啸,瞬间荡清了擂台上所有的飞沙走石。 “女人,你惹怒我了。”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谷雨头顶响起。 谷雨抬头望去,瞳孔微微一睁。 一条如蛇似蟒,头角峥嵘,有着巨大身躯的神兽耸立在她面前正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着细小的人类,呼吸间鼻孔嘴巴里竟有点点火星迸发。 “我的天呐!”一众灵者目瞪口呆。 “双守护灵?”谷雨微微点头:“这是蛟吧,确有自傲的资本。” 第二百八十七章 落幕 “现在服软太晚了,女人,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再吞进肚子里!”灵兽化的幼次郎声音隆隆地响起。 “哦,真的么。”谷雨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模样,她打量了一下幼次郎,便摇了摇头:“你太小了,驾驭不了,看着唬人罢了,快下去。” “你说什么?!” 化作蛟灵的幼次郎很是愤怒,他伸出已经化作鳞爪的手朝着谷雨抓去:“等我抓到你,希望你还能这么自信!” “嗖!”爪子尚未触碰到谷雨的衣角,谷雨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竟出现高空中与幼次郎两两相望。 “下去。”谷雨淡淡说道,随后一个闪现,一拳砸在幼次郎的额头上! “轰!” “啊啊啊啊!!”幼次郎吃痛下意识地一爪朝着前方抓去,但什么都没抓住。 “再不下去,可就不止这么疼了。”谷雨说道。 “啊啊啊啊,女人,你太放肆了!”幼次郎愤怒地吼道:“我要让你见识一下,蛟龙真正的愤怒!” 说罢,他那已经完全化作蛟灵的身躯忽然体型暴涨,两只爪子越发尖锐。略带暴戾的灵压层层攀升,擂台立着的四根灵柱似乎感应到这不寻常的灵力,幽幽地发出光芒。 “不能再让幼次郎暴走了,不然他就没办法恢复了!”服部着急地望着擂台中的场景,就要冲进擂台中。 奈何四灵柱的隔绝,他根本没办法进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幼次郎在暴走的路上越来越远。 谷雨望着身躯和灵压还在不断暴涨的幼次郎,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嗖!”此时一声破空声传来,一道流光从远处楼阁激射而来,瞬间洞穿由四灵柱封闭的屏障。 谷雨顺手一接,放到身前一看,原来是一柄御直制式横刀。 一直神色清冷的她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又敛去。 “嗷!!!!!”此时的幼次郎终于停下来,庞大的身躯也不再暴涨,灵力也逐渐趋于稳定,而他的身躯尽管大部分盘踞在一起,但也已经占了整座擂台的三分之二。 “呼!”他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道息气,擦着谷雨飞过,直接击中了其中一根灵柱。 “呲~”一缕青烟升起,灵柱上竟然生生被融掉了一角,屏障顿时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怎么可能,这可是从转运司运来的灵柱,即使是队长职,拼尽全力也难毁他分毫啊!”工部主官捂住心脏,一副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这样搞下去,明天早朝之前怕是没办法修补回来了。 “哈哈哈,我很强,幼次郎真的很强啊!!”蛟化幼次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竟然震得周边的屋檐簌簌作响。 “女人,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别说见过,怕是你这辈子连想象都做不到吧,哈哈哈哈!!!”擂台内外,一片静寂,只剩下幼次郎那嚣张至极的笑声响彻天地间。 “如果这次能赢,即使幼次郎毁掉了,能拿到大梁的皇家秘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望着眼前快要彻底暴走的幼次郎,服部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很冰冷的想法。 “聒噪。”谷雨嘴唇轻启,举起横刀一个闪现便出现在幼次郎身后。 寒光一闪,在她身后,一直张牙舞爪的巨蛟忽然僵住不动。 “唰”手腕微抖,刀刃上的几滴血珠便被轻轻甩开,谷雨缓缓降落,如同仙女一般飘然。 “咯咯。”幼次郎喉咙里只发出了两个音节,身躯便被一分为二! “嗡~”一声清吟,巨大的蛟身便化作点点莹光逐渐消散,幼次郎那小小的身躯再次出现在众人眼里。 “咳咳。”恢复成人形的幼次郎虚弱地咳了几声,便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没来得及抬头望清来人,便感觉后领一紧,随后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 “下去。”谷雨顺手一扔,幼次郎便像个小狗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摔进了扶桑的灵者群中。 谷雨先是朝着场外某处行了一礼,随后拍了拍手,在一众目瞪口呆的观众围观下,施施然地走下了擂台,其中还不忘把掉在地上的外袍捡起。 没必要留在台上了,相信见过刚刚那一幕的人,没有人会愿意上台对上这么一个对手了。 虽然有些遗憾,最终也没人能从大梁手里拿走秘籍,但今日见识到大梁预阁弟子的风采,倒也不白来一趟。 台下的藩属灵者们暗暗咂嘴。 片刻后,先是预阁弟子欢呼声起,随后所有藩国外邦的灵者都欢呼了起来。 无关国别,只为风采。 “呵呵,这丫头。”李辑微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从栏杆上直起身朝着两位队长说道:“应该没什么了,准备撤吧。” “老大,你就是要借我的刀,好歹也先说一声吧。”陆昭武看着系在腰间那空空如也的刀鞘不满道。 “不就是一把刀么,借就借了,别那么婆妈小气。”李辑摆摆手朝着廊道走去。 “真大方,那为什么不借你的给他。”陆昭武嘟哝道。 “因为,我没带啊。”李辑耸耸肩继续朝前走去,身后流光一闪而没。 擂台下,见识到谷雨这位预阁弟子的力量后,胜利已没有悬念,诸国灵者皆心悦诚服,比试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次承剑台比试,天子看得兴起,一时高兴,便下旨同意各国各派五名灵者进入预阁参观,学习半月。 虽然没能拿走大梁皇室典藏的秘籍,但这一道旨意,也让在场所有的灵者欢呼不已,顿时山呼万岁。 一顿热闹后,随着天子离场,晚宴便正式宣告结束。 所有使节团和各国灵者纷纷在宦官的引领下有序离开了皇宫。 “醒醒,幼次郎!”马车上,朽木在一旁闭目养神,织雪则是一脸担心轻轻拍打着幼次郎的脸蛋。 他本来只是虚弱,但是被谷雨扔出来后,便彻底摔晕了,直到现在都快到鸿胪寺了,还没有醒过来。 “女人!”就在织雪束手无策一脸担忧的时候,幼次郎忽然眼睛一瞪,唰一声坐了起来,着急地朝着四周望去。 “幼次郎你醒啦!”织雪一脸高兴。 “咦,这是马车里?”幼次郎这时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不免一脸泄气样:“是你啊,织雪...哎呀!” “再这么无礼,下一次就不是这么轻了。”朽木闭目说道。 哼,等我成了执剑人你就知错! 幼次郎虽然不满,但又不敢发作,只得闷闷地揉了揉屁股。 织雪盈盈一笑:“没事啦,幼次郎喜欢就好。” “对了,我怎么在车上,我不是和美人姐姐决斗着的吗?”幼次郎疑惑地问道。 “你那样也好意思称决斗。”朽木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倒是织雪笑了一声,一边整理幼次郎的衣服,一边把发生后的事都娓娓道来。 “原来这样啊。”幼次郎挠了挠脑袋:“这么说,我没有记错,还真的是那女人帮我解除了暴走啊。” “我不懂这些,但是朽木叔叔说的应该是没错的。”织雪点点头说道:“幸亏能解除,不然幼次郎你就要闯大祸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完蛋了。” “有那么夸张吗,真的暴走了,也没几个人能拦住我吧。”幼次郎哼道。 “若真的暴走了,在那皇宫之内能一根手指镇压你的人双手都数不过来。”朽木双眼微睁说道。 “哼!” 不想和你说话,等我成了执剑人,把你扔到雪山上守夜! 幼次郎心里暗道。 想到日后不可一世的朽木修白会被自己扔到雪山上,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幼次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得一旁的织雪一脸莫名其妙。 倒是朽木像是猜到了什么,也不出声,只是手上一道流光若隐若现。 幼次郎见状,顿时立直身子,不敢再乱想。 “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朽木叔叔说你虽然伤得不是很重,但是毕竟刚从暴走中恢复过来,还是多休息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日子就不要乱跑了。”织雪嘱咐道。 谁知道幼次郎一听,顿时眉毛都竖起来了,果断摆手拒绝:“我不要,我要去预阁!” “你么?”织雪先是疑惑,随后便眉头舒展开来:“幼次郎是想去学习对吧,也好,大梁的预阁听说是天下第一灵阁,里面的珍藏浩瀚如烟,以幼次郎的天赋,即使是半月,也一定有惊人的进步。” “谁说我去预阁是为了学习,织雪,咳,织雪姐姐也太小看人了。” 幼次郎刚说了半句,一见朽木的小动作便瞬间换了称呼:“那女人救了我,我要去找她!” “啊,原来如此,幼次郎是想表达谢意啊,不愧是日番家族的少年天才。”织雪称赞道。 “谢意么,也算吧!”幼次郎低头想了一点便点点头,豪气万丈地说道:“那女人不错,够强大,配的上幼次郎,幼次郎要娶她!” “簌!”预阁某院子里,突然周边温度下降了几度,几个路经此地的弟子忽然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这天气我还打冷颤,莫不是昨夜受了风寒,算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山雨欲来 宫宴虽已经结束,但都城的热闹却仍在继续,官家早于半月前便有旨意,今年朝贡与民同乐,从昨日开始一连三日解除宵禁,百姓可通宵畅游嘻戏。 此时的都城,处处灯火通明,华灯高挂,行人摩肩接踵,唱戏的,杂耍的,热闹非凡。 “哎,老七呢,怎么不见了?”大街上,几个穿着粗衣麻布的汉子带着家人正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杂耍班的表演,肩上扛着一个小女娃的胡茬汉子回过头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古老七不在了便问道。 “七哥啊,刚刚看他脸色好像有点差,他说肚子不是很舒服,应该是找个地方去解决了。”另一个同伴目不转睛地盯着表演随口回道。 “解决?这可是都城,可别乱来,一会被捕头给拿了就麻烦了。”汉子说道,随后把女娃从肩上抱下来,交给了一旁的婆娘。 “他人在哪,走,给我找老七去,那家伙大大咧咧的容易犯事。”汉子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同伴使劲挤开了围观的百姓。 刚刚挤出人群,忽然头脑一阵犯晕,汉子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住,幸亏一旁的同伴及时扶住了才不至于把旁人撞倒,但也把牵着小女孩的一个妇人给吓了一跳。 “五叔你怎么了?”急忙给妇人道歉后,同伴便回过头问道。 汉子使劲地甩了甩头:“没事,突然有点昏,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 “哦~”同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笑嘻嘻地拍了拍汉子:“五叔,您年纪不小了,可得悠着点。” “滚!”汉子没好气地说道:“赶紧的,把老七找回来。” “行行行,我记得他刚刚是往那边去了,好像那里有几条巷子吧。”同伴指着一处说道。 “那就走吧。”汉子点点头说道,两人便朝着所指方向走去。 才走了几步,那眩晕感便再次袭来,汉子使劲地眯了眯眼,又拍了拍额头,仰起头浅浅地呼了几口气。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今晚的月光好像晒了点。” 仿佛有些耀眼让他不适应,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月光。 少顷,稍稍恢复了一下后,便赶紧跟上同伴。 “嗯~”小女孩皱着眉头捂住小嘴,一脸嫌弃地望着远去的两人。 “怎了?”妇人问道。 “娘,那两个叔叔身上的味道好臭。”小女孩撇嘴说道。 “不能这么无礼,娘怎么就没闻到,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妇人责怪道:“跟娘走,今晚早些回去,明日开始让嬷嬷抓你功课。” 说完便拉着小女孩离开。 “不是啊 娘,那两个叔叔身上的味道真的好臭啊,跟前些天雷伯伯在水渠那里捞出的死老鼠的味道一样的。”小女孩一边忸怩着身子不愿意离开,一边朝着妇人解释道,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条幽暗的巷子里,古老七拖着一个昏迷的女子正望着更深处走去。 把女子轻轻放到墙角处后,确认四下无人后,古老七似乎再也按奈不住了心中的躁动了,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头高高地仰起,然后猛地朝着那女子洁白的玉颈袭去! “咯咯~”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只手掌一把捏住了古老七的下颚,瞬间让他动弹不得。 “还以为是个色中饿鬼,本想让捕头擒了你,不曾想原是个妖物。”来人淡淡说道。 “呃啊啊啊。”古老七下巴被钳住,不论怎么扭动,那几根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捏住了他的下颚,怎么都松不开。 着急之下,古老七松开了女子,朝着来人抓去! “哼。”来人随手一甩,古老七尚未碰到那人的衣角自己便如同破麻袋一般被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呃啊,好饿啊!”古老七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来人,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嚎叫声,如野兽一般,口水不断地从嘴角流出。 “还会说话?”来人有些诧异,随即一脸正色,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袭青衣白袍出现在古老七眼前。 “这不像僵尸啊。”那御直皱着眉头打量着一脸戒备的古老七。 “怎样,要抓回去么?”御直扭头问道。 “能抓就抓,都城里竟有这东西流入,前些日子巡夜的同袍莫不是偷懒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御直蹲在女孩面前检查了一下那,见无大碍后便站起说道。 “也不一定,或许是这两天才出现的。” “先不管那么多,带回去再说吧。”两名御直旁若无人地商量道,根本不把古老七放在眼里。 “啊啊啊啊!”忽然,古老七嚎叫一声,一个猛扑朝着两人扑去! 个子稍高的那位御直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一条鞭腿。 “轰!!”古老七瞬间被砸墙上。 “缚!”御直嘴唇轻启,几道流光闪现,古老七便动弹不得直直倒在地上。 先前检查那昏迷女子的御直走近挣扎不已的古老七身前蹲下,细细检查了起来。 当看见古老七那渐渐化白的瞳孔,御直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怎么了?”高个子御直几步上前。 “也许是我想多了。”身子稍矮的御直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道符咒,以指为剑,在古老七的胳膊上轻轻一划,一丝粘稠的黄汁水便渗了出来,他即刻把符咒贴上去。 “呼~”一声轻微的爆燃,符纸被瞬间燃烧殆尽。 矮个子脸色一变:“怎会如此?!” “这是...”高个子此时也弄清楚自己的同伴在检查什么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血煞僵?!” “不可能,血煞之祸不是差不多过去半年之久了么,为何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此事非同小可,须即刻上报。”高个子说道,说完便拿出传讯玉准备呼唤同伴。 “啊啊啊,五叔你干嘛!!!” 就在此时,突然另一处巷子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便响起打斗声。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妙,随即顾不上被束缚在地上的古老七,身形一闪,朝着打斗声处飞去。 “啊啊啊啊啊!”冯大才痛苦地惨叫着,使劲地掐住咬住他喉咙的五叔,使劲往外一推! “嗤啦~”一声,脖子上的皮肉便瞬间被撕掉,顿时血水喷涌而出! 冯大才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五叔冯大勇吧唧了几下,便把嘴里叼着的那块皮肉吐到了一旁,舔了舔嘴角的血丝后,便贪婪地朝着冯大才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刀芒如一匹白练般从天而降,瞬间击中冯大勇,扑通一声,他便倒在地上,身子时不时地抖动两下。 一男二女三个御直从天而降,刚刚遇上在巷子出现从古老七处赶来的两名御直。 “叶子?”高个子御直脸色一喜,连忙上前:“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呢。”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稍稍歪头示意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冯大勇:“有麻烦了。” 高个子御直眉头紧皱,沉声道:“你们也遇上了?” “嗯。”女子点点头:“已经是第八只了。” 说完打量了一下两人:“看样子,你们也一样。” “嗯,后面巷子里还有一只。” “这下麻烦了。”叶子沉吟道:“这几日没有宵禁,城门各处畅通无阻,也不知道混进来了多少,单凭我们这点人手,怕是不能把混在人堆里的血煞僵清理干净。” “叶子,你看!”正在检查五叔的一个面容稍稍青涩的男御直惊呼了一声,引得众人连忙回身。 “轰~” 一阵耀眼的光芒亮起,五叔的身体先是化作一团火苗,紧接着便化作无数的莹光消散,空地上只留下了一间略微还有点火星的衣衫。 “血煞僵死后尸体化作虚无,书上说的虽然不算准确,但也差不了多远。”叶子说道,回头望着另一位正在检查冯大才的御直,那御直摇了摇头,便帮冯大才合上了眼睛。 “别看我,现在这事,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处理的,必须上报。”叶子说道:“兵分三路吧,一路上报监灵殿,请他们即刻增派人手。 一路立即联系汇合其余巡防的御直,想办法把城内可能隐藏着的血煞僵找出来,他们还有一点智慧和意思,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多留意幽暗之地。 齐信,袁童,你们两个和我现在去找城防都衙。” 高个子御直和同伴相视一眼问道:“城防都衙,要找人手,也得他们认识我们吧。” “去年天穹之事,我就在九卿副使身旁,与那都衙卫的秦指挥使有一面之缘。”叶子招手道:“事态紧急,路上说!”说完便率先消失在原地。 齐信两人颔首和同伴招呼了一声,便紧随叶子而去。 其余两名御直则选择一边通知同袍,一边留守。 都城,城防都衙门所在 尽管都城如今处处车水马龙,热闹无比,充斥着节日的氛围,但城防都衙驻地却依旧守卫森严,没有半点松懈。 而与城防都衙门相隔仅仅两条街处一家早早关闭的客栈里,消失多时的杀手“一剑挑”范云双目紧闭,盘腿而坐。 那赤裸着的上身裹满了纱布,纱布里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在他身旁,五十名黑衣杀手待命四周,静静等待着他的命令。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人到齐了?”范云微微睁开双目。 一名黑衣人点点头。 “那便出发吧。”范云站起来,系紧了一下身上的纱布,便接过外袍穿着了起来。 在一旁站立的黑衣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范云淡淡说道。 “首领,这一次让我们去,您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今夜皇城晚宴,天子与民同乐,取消宵禁,都衙卫大部人手已经抽调分散到都城里面,今夜是城防都衙防备最为虚弱的一天,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范云摇头。 黑衣人见状,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把话放回了肚子,首领决定好的事,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只得指挥身旁的弟兄收拾好,准备出发。 “咯吱”客栈的后门被轻轻推开,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迅速窜出,隐没在黑暗中。 范云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眼里浮现一丝坚定,便跟着黑衣人身后,朝着两条街外的城防都衙门潜去。 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城防都衙门内,一队队都衙卫举着火把在衙内各处巡视。 公房内,秦处墨正细细地批着公文。 忽然,案桌上的油灯像是被风吹了一下,摇曳了几下变得明灭不定。 秦处墨眉头一抬,放下手中笔,朝着空旷的公房说道:“出来吧。” “秦大人,深夜到访还请见谅。”叶子带着齐信袁童两人从一旁黑暗处走出行礼道。 “原来是内御直大驾光临。”秦处墨眉头一挑,笑道:“我当是谁。” “什么人?!”还没等叶子回话,公房里的动静便传到了在门外守卫的都衙卫耳中,砰的一声,七八都衙卫闯了进来。 见着公房里凭空冒出的几个陌生人,顿时一惊,纷纷抽刀就要上前护住秦处墨,另外两名则是从怀里取出哨子,准备通知其他各处的巡逻队。 “行了,自己人,别那么慌张,退了吧。”秦处墨制止了底下人的动作说道。 “可...大人。”都衙卫面面相觑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不是范云那些人,退吧,把口子松开点,继续等吧。”秦处墨说道。 都衙卫见状犹豫了片刻,也只得抱拳行礼退下,等最后一名都衙卫退出去后,门只是轻轻被带上了少许,几名都衙卫仍守在门口处,准备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即冲进来。 “都衙卫的警觉性较之以前倒是更高了几分,行动迅速亦不同往日,不愧是秦大人。”叶子见状不禁赞道。 “行了,闲话少说,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可不是为了夸我的部下吧。”秦处墨随意地挥挥手,然后一脸正色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叶子神色严肃:“此时到访确有要事相禀。” 在听完了叶子简单的几句汇报后,秦处墨的神色比先前要严肃了许多:“没想到天穹之事过去半年有余,竟还有余响。” 叶子摇头:“我们也是大意了,在清理天穹废墟的时候,一定是有源煞逃走,才导致了出现了这种事。”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先要确保今明两夜都城的安危,两夜无宵禁,百姓太多,人员流动大,加之还有各国使节,一旦发生大规模的血煞僵传播,后果不堪设想。” 秦处墨沉吟了一下,便朝外喊来了一名都头。 “今夜行动展缓,让弟兄们都出来吧。” “大人,今夜不是要诱那“一剑挑”范云入局,正好一网打尽么?”都头抬起头难以置信:“如今精锐尽在衙内,正是擒拿此人的最好时机,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个范云罢了,暂时放他一次,先缓缓。”秦处墨摇头道:“如今都衙卫有更重要的事做,事关都城百万人生死。” 城防都衙门外不远处,范云正领着一群黑衣人缓缓潜行,忽然心中警铃大作,一个手势,让众人的行动即刻停了下来屏息潜伏着。 “首领..”一旁的黑衣人刚想出声便被范云伸手打断了。 他紧贴墙面,稍稍探出头打量着周边环境。 街上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什么异常。 范云眉头皱起,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 突然,城防都衙内鼓声大作,紧接着,数不清的披甲都衙卫从城防都衙周边的客栈,小食店,巷子等地方冒出举着火把汇聚成一道道火龙,朝着衙里奔去! 城防都衙内忽然灯火通明,两边院墙的垛口处出现了上百名弓弩手,弩箭上的箭头正冷冷地冒着寒光。 “竟然有埋伏?!”虽然蒙着脸,但是黑衣人眼里的吃惊和恐惧倒是隐不住。 就差一点,若是刚刚首领没有及时停下,下一步就会踏入这些城防都衙的伏击圈了。 幸好,幸好,不愧是首领。 黑衣人粗粗地呼了口气,望着范云,眼里的钦佩遮掩不住。 范云此刻并没有因为识破了都衙卫的埋伏而感到半分高兴,反而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恼怒。 朝贡期间,都城内外如此热闹,正是需要城防都衙的时候,秦处墨,你为了抓我,竟然把大部都衙卫都留在了家里,可真是够大胆的,也真够给我范云面子。 随后他眉头一抬,望着还在各处埋伏点不停出现的都衙卫,阵阵疑惑涌上心头。 明明已经打探过了,街上的都衙卫比平日多了几倍不止,秦处墨分明是把大部人马都放到街上了,为何这里还有如此之多的都衙卫、 那这些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都衙卫,到底是... 是都衙卫扩编了?范云望着一个正朝着衙门奔跑的披甲都衙卫,再细细回想起这几日在街上遇到的都衙卫,忽然脸色一变。 “哈秋!”一个身着都衙卫服饰的中年汉子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虽然百姓多,还目前秩序还是良好的,一晚上下来,也就抓了几个三只手。 “老秦你个王八蛋,竟然要我神武军帮你巡防,要不是看在万冲和耿帅的份上,老子现在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所以,这几日在外巡防的都衙卫其实是神武军的将士们所扮?”叶子站在廊道外,望着整齐划一,而且还在不停增加的都衙卫有些发愣。 “也不全是,一半一半吧。”秦处墨说道:“这段日子,那范云袭击了城防都衙好几次,虽然都被打退了,但是我都衙卫也损失了不少人,一直让他这样放肆下去时不时凑上来咬一口可不是我的风格,城防都衙可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 “所以,趁着这几天朝贡,大人就打算以虚示人,想要将他一网打尽?”叶子佩服地说道:“敢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做出此事,大人也是胆识过人,这次倒是连累到大人功亏一篑了。” “什么话,一个杀手罢了,以后再抓便是了,他和上百万都城百姓的安危相比算不上什么。”秦处墨说道:“差不多了,咱们路上说吧,准备出发!” “是!”一旁的都头抱拳领命。 “我们也走吧。”秦处墨说道,率先朝着都衙卫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一名都头问道:“副使还是没有过来么?” “副使这段时间似乎病得很严重,卑职并未将此事禀告。”一个都头摇摇头说道。 “行吧,等忙完了我去看看他。”秦处墨说道:“副使的担子你们几个先分摊一下吧。” “是!” “秦大人,那我等先行一步,御直阁应该有新的安排了。”叶子看一下手中玉牌,便和秦处墨说道。 “好,辛苦。”秦处墨也不墨迹,点点头便指挥都衙卫去了。 几个御直也瞬间驱使御步,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竟还有御直,好大的手笔。”范云眉头紧锁,他分明看到了那一闪而没的几道流光中的人影。 别人看不清或者认不出,但他可没有。 青衣白袍 给他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 就在几个御直离开不久后,城防都衙大门缓缓打开,数不清的城防都衙卫从里面奔出,分作三路朝着街道上远去,而秦处墨骑着高头大马身边簇拥着上百名锐士,就在其中。 离开衙门的那一刻,秦处墨忽然心有所感,朝着一处黑暗处望去,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后,便拍打着马臀离开,另一只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扬。 这一眼,却把让范云后背一阵冷汗冒出。 过了好一会,见都衙卫大部队已经全部离开后,跟在范云身旁的那名黑衣人便低声问道:“首领,现在城防都衙内部一定空虚无比,正是时候,我们出手吧,把小姐救出来。” 范云低头沉吟了好一会便摇摇头:“今夜不去了,让弟兄们撤回去,我们再择时机。” “为何,城防都衙如今内防空虚,想要救出小姐,这是最好的机会了。”黑衣人心急了。 “方才你也看到了,那秦处墨分明知道我们会选择在今夜动手,早已做好埋伏,连内御直都请来了,就等我们入圈,如今突然内御直和大部都衙卫离开衙门,你不觉得蹊跷么?”范云咬牙低声道:“一定有诈,听我的,撤!” 黑衣人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撤,随即转身传令。 不一会后,黑衣人便三三两两撤离了这里。 “首领,大伙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走吧。”见手下弟兄们撤离的差不多了,黑衣人回到一直死死地盯着城防都衙大门的范云处说道。 范云一只捏在墙角边上,指关节发白,咔嚓一声,一块砖头应声而碎。 随后范云果断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两天很快便过去了,那两夜,都城里发生了多少事,没有人知道,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只是觉得又过了一个非常热闹的节日,见识了平日里都见不着的表演,看见了许多平常都见不到的贵人。 宵禁回归,节日过去了,生活又回到了原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却没有人知道,为了保护他们,多少人奔波不止,又有多少人永远就留在了那两天。 ...... 距离朝贡大会过去已经差不多半月,大多番邦使节也带着自己的灵者纷纷辞行,离开了大梁。 即便是相邻大梁的高丽也在金恩在恢复后早早离开了,听闻是高丽王室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匆匆离开,但具体的也不大清楚。 现如今,还留在大梁的使团只剩下了扶桑。 第二百九十章 风云起 说起来,虽说是扶桑使团,却又不是很准确,大部分的随行人员和灵者的确还留在大梁都城,但是领头的使节倒是提前返回了扶桑。 原因倒也简单,前年那使节与李辑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扶桑使团出使大梁,还只是个副使的扶桑使节因为喝多了的原因,在宴会上对侍女动手动脚欲行不轨,恰好被李辑看见了,于是双方进行了坦率而又友好的交流。 不曾想,才几年不见,那人回到扶桑后不但没有被问罪,反而步步高升,如今还成为关白和大将军特派的使节让其率领着樱花神社的灵者前来大梁朝贡。 前些日子在鸿胪寺,也许是喝多了,旧态重生,又再次恰好被不知道为什么时常在鸿胪寺溜达的李辑给撞上了。 于是,双方再次进行了更加热烈且坦率的交流。 于是,那使节便以水土不服为理由,提前离开了大梁。 “所以,你为何不回去?”青山幽幽,数十个青年男女正散聚在河边叽叽喳喳玩耍着,一如往昔般清冷的谷雨斜靠在树上望着一脸自傲的幼次郎淡淡问道。 “因为,美人姐姐你还没有答应我啊!”幼次郎理直气壮地说道。 “答应你什么?”谷雨眉头一蹙,面对着如同跟屁虫一般的小少年,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若不是阁主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这些海国灵者,她怎会在这里。 明明陈小源这些人也在,要照看,根本用不上她。 再说,天天跟着一群一年生和扶桑这些灵者到处游山玩水,有什么意思。 “答应嫁给我啊!”幼次郎大咧咧地说道:“我虽然年纪小,但非常强大,你也一样,我们俩结合在一起的话,日后幼次郎的后代一定强大无比,跟朽木一样,不,是比朽木更厉害!” “是么。”谷雨娥眉一挑,语气不咸不淡,可不知为何周围的温度忽然下降了许多。 “当然啊!”还没感受到危机的幼次郎大方地点着头。 “这就是泥焗鸡么,真的,能吃吗?”一身大梁女子淡绿色裙袍的织雪蹲在一边,望着小源把腌制好的鸡用荷叶包裹起来,再过上黄泥,小心翼翼地塞入一早便垒好的小泥窑里,眼里冒着好奇的光。 小源才点点头:“前些日子织雪小姐不是在店里尝过么,其实做法是一样的。” “小源君真的好厉害。”织雪双眼亮了起来,一脸崇拜的望着小源。 “还行还行。”小源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结果手上的泥巴全沾到耳鬓去了。 “呀。”织雪吃惊地捂住了小嘴:“小源君你的头发脏了。”说着便从怀里取出手帕要帮小源擦掉。 小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洗一下就好,你先看会火。”说完不等织雪回应,便立即站起来跑到河边。 “哇,小源你这人,艳福不浅啊。”在河边择菜的皓白挤眉弄眼道。 “别,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小源连连摇头。 “这不就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呗。”斜靠在河边一块大石上的唐大胖子羡慕地说道:“我怎么就没遇上这事呢,哎,早知道努力一下,说不定那天进宫的也有我的一份了。” “怎么,你是要当太监么?”另一旁和几个同门姐妹闲聊的唐晓舞头也不回地问道。 “妹妹你...”唐大胖子顿时被噎住了。 “就你那几百斤的肥肉,和那三脚猫的修为,还想着一见钟情,还想进宫,除了当太监,我实在没想出其他办法。” 唐大胖子突然觉得很受伤,今天就不吃那么多了,少吃一只鸡表示抗议! 皓白几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唐氏两兄妹的斗嘴永远都这么有趣。 “啊啊啊啊啊啊!”就在几人闲聊打趣的时候,远处的幼次郎手脚乱晃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扑通一声便砸进了河里。 神色清冷的谷雨轻轻地拍拍手,便闭目养神起来。 “幼次郎!”织雪吃惊地站了起来,拈起裙摆就要往河边跑去,可刚跑出几步,便又很犹豫地回过头望着正在烧着的泥窑,俏生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 “这小子,真的要每天扔一次才死心么。”皓白撇撇嘴说道,身旁的扶桑灵者已经冲进河里把幼次郎给捞了上来。 “看清楚了,不过是一群预阁和扶桑的灵者在这里游玩罢了。”在某处山坡上,苍狼和巴塔克正遥遥望去:“看来并非发现了我们。” “这样啊,吓我一跳呢。”白鹿拍了拍小胸脯:“不会惊扰到殿下就好。” “如果实在担心,我可以下去把他们杀光,反正荒郊野外,即使是内御直,要赶过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赶到。”飞鱼淡淡地说道。 “犬柔四卫从不对幼崽下手,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苍狼摇摇头:“再说,你也未必能杀得完,那个树下的女孩看到没,她的实力未必在我等之下,既然并非他们出现在此处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无须多生波折。” 说完,苍狼便不再理会远处河边的那一群人,转身问道:“确定选这条村么?” “这是右相的意思,殿下总要成长起来,自从天穹被毁,一直也找不到其他的替代品,这一次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条村,让她近距离观察一下也好。”飞鱼点头道。 苍狼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灰熊巴塔金突然出声:“殿下年纪还小,就是要锻炼,也别太过火。”还没等其他人回答,他又摇头:“算了,和你们也说不通,我去陪着殿下吧。”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我也去我也去!”白鹿举着手嚷着,接着便也同样消失,山坡上只剩下苍狼,飞鱼两人。 “那群人不会阻挠到我们吧。”飞鱼望着河边的灵者忽然出声道。 “不会,如果他们发现了更好,我们只是想让殿下尽快成长起来罢了,但是还没有让整个都城陷入混乱的时候,趁着他们的手,刚好能收一下尾,也省得我们出手。”苍狼说道。 飞鱼微微点头随后望向天空:“今夜是圆月之夜。” “一切都刚刚好。” “哇!!!”当包裹着泥焗鸡的荷叶被轻轻打开时,一众围观的扶桑灵者纷纷发出惊呼声,随后轻轻一嗅,便露出了陶醉的模样。 “妈呀,这些扶桑灵者也太捧场了吧,有这么夸张么。”一旁看着目瞪口呆的唐仁皆吧唧了一下嘴说道。 “听说这是人家习惯性的礼貌吧,主人家请吃饭,不论端出什么菜式,他们都会先赞叹一番。”唐晓舞说道:“我们也会啊,不过就是肢体表情没有这么夸张罢了。” “走吧,还不去吃,等会就没有了。”望着兄长不停抖动的双腿,唐晓舞撇了一下嘴说道。 ...... “噗呲!” 一个身穿皂衣劲装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颤抖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王落渊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回过头望着草丛说道:“出来吧。” 窸窸窣窣几声,两个粗衣麻布梳着两根小辫的小女孩便战战兢兢地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哥哥,你流血了!”稍微高一些的小女孩惊呼道,随即揪着自己的衣袖,想要撕下一块布,奈何身子太过瘦弱,根本撕不动。 王落渊皱眉道:“小伤而已,还有,别喊我哥哥。” 说完也不再理会小女孩,专心处理起自己的伤口来。 没想到,不过是去一趟族里设立在外的店铺,回程的时候想着抄近路早些回到预阁,竟然能碰上这种事。 胆敢在都城周边下手屠村,如此肆无忌惮,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山匪。 不过是路过,本不想理会,都是一些贱民罢了,生死与自己何干。 那些人也不曾没有发现自己,自己只有悄悄离开即可,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不知为何,当看到躲在草垛里的这两个小女娃小小的脸蛋上尽是惊恐的模样,自己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结果便鬼使神差地出手了,可该死的是,那些人竟然还会结阵,一看便知是行伍出生。 单人匹马对付众多杀手本就吃力,还是懂结阵的杀手,为了护住这两个小女娃,王落渊只得边战边退,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结果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贱民就是贱民,就是死也要连累别人。 本公子为何要出手! 可恶! 王落渊暗骂一声,却不知道在骂谁。 两个小女娃懵懂地蹲在王落渊面前,看着他一只手有些笨拙地给另一只包扎,想上前,却又畏于眼前这个突然从天而降救了她们的俊俏男子。 “哥..大人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那些坏人又出现了。”先前想要撕下衣袖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说道。 “若不是你们两个拖油瓶,这些废物能拦我?”王落渊皱眉道。 看着她们两个那副弱小的样子就让人生厌,得赶紧离开这里,把这两个小屁孩扔给京兆府就行,其余的便与我无关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淡淡说道:“走吧。” “公子想走,怕是走不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传进耳中,王落渊一楞,随后眼光一凝转身望去。 十几个手持弓弩利刃的劲装汉子,正簌簌从草丛里冒出,形成一个半圆的包围圈缓缓探近王落渊和小女孩。 为首的汉子冷笑道:“公子厉害,真让我等一顿好找,杀了我那么多弟兄还想走,怕是不行,怎么地也给个说法吧。” “哼,胆敢在天子脚下做出屠村之事,倒也不怕败露。”王落渊冷冷道:“像你们这般人,杀便杀了,有什么资格敢向我要说法。” “厉害厉害。”那汉子抚掌笑道:“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胆识的年轻人了。” 随后面色一冷:“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废话了,交出那两个女娃,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要么,把你剁成肉沫后,再把那两个女娃杀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话一出,两个小女孩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年纪稍小的小嘴一瘪,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姐姐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扭头望向王落渊,眼里满是哀求。 “凭你们?”王落渊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小女孩,只是上前一步,把两个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小女娃挡住身后,举刀遥遥一指:“试试?” “好,有种!”汉子楞了一下,随后便狞笑道:“想成肉沫我满足你,杀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劲装汉子手上的弓弩便射出了利箭,随后拔刀朝着王落渊攻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灵者世界,也分尊卑 “啊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望着双拳紧握,躬身怒吼的皓白,小杜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懂,这是三浦教我的,他说平日里训练或者和人对战的时候,先这样吼一下,力量会比平常涌现的更多。”皓白一副凶狠样说道。 小杜翻了个白眼:“那也不用现在吼吧,再说,真打起来的时候,敌人还有给时间你怒吼,这么友好么。” “切,你才不懂,那个幼次郎听说那晚和谷师姐比武的时候不也这样吼过么,后来听说还能化身为神兽。” “他那是入魔!”小杜一拳砸在皓白脑袋上。 “怎么的二位,闹够没有,走了。”小源持着两根火把过来见两人又在打闹,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今天真的不回去啊?”皓白接过火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残阳早已落下,天边只剩一丝泛红,天色暗了下来。 没想到和这些扶桑子弟就这样游山玩水,在河边弄了个野炊,一天就过去了。 “应该不回了,他们貌似都没玩够。”小源点点头。 “不会吧,他们平日这么刻苦修炼的吗?”皓白怪叫道:“我不想在野外过夜啊,蚊虫又多。” 小源摇摇头:“不会在野外的,谷师姐发现这里附近有个小村,咱们晚点的时候就去那里借宿一晚就好了。” “我们二十几个人啊,那村里人不愿意怎么办?”皓白说道。 “怎么可能不愿意,又不是不给钱。”小杜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走吧,现在也不早了。”小源把火把递给小杜说道。 一行人点起了火把,浩浩荡荡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而他们的动作全落在了山上的苍狼和飞鱼眼里。 “怎么,要阻止他们么?”飞鱼问道。 苍狼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必,看来今夜想必会很热闹。” “今夜热不热闹我不知道。”飞鱼眼光忽然落在一处:“但现在就挺热闹的。” “嗯?”苍狼侧首望去:“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 “需不需要管?” 苍狼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必,我们回到殿下身边护着就好,其余的与我等无关。” “好。” “哎呦,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怎么这么多借宿的呢。”村口处,一位宿老在几个中年村民的陪伴下正和小源一行人谈着。 “老人家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们就不进村打扰了。”谷雨说道。 “不不不,小姐您多想了,小村物寡,能得到这么多位公子小姐的青眼,是我青水村的荣幸,可不敢说打扰。”宿老和蔼又谦卑地笑道:“只是小姐人多,安排住宿的话需要一点时间,若不嫌弃,先到我村祠堂稍作片刻如何?” “祠堂?”谷雨微微一愣:“我等乃外人,并非族中之人,贸然打扰,是否会惊扰?” “哈哈哈,说是祠堂,也不过是早些年间留下来的空宅子,平日里接待外客倒多于村中之人,并无太多规矩,真正的宗祠可不在村里,不碍事不碍事。” 谷雨点点头:“那便有劳了。” “客气了客气了。”宿老抚须笑道,接着便唤过几个村民引领众人朝着村中祠堂走去。 “小源君,你们大梁人都这么好客的吗?”并肩走在小源身旁的织雪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村里的那些看热闹的小孩,时不时笑眯眯地打几声招呼,一边问道。 “嗯,一般都会的。”小源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斯国一~” 啊?完全听不懂。小源眼里浮现一丝无奈,他是真的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和女孩打交道。 真羡慕那些何时何地,不论生疏都能聊的火热的人。 小源回头看了一眼唐氏两兄妹。 阿皆就算了,这不是能聊,这是死皮赖脸。 学不了 望着唐仁皆一副嬉皮笑脸地缠在两个双子姐妹花的扶桑弟子身旁,小源不禁摇了摇头。 小舞么,她倒是能聊,不过性子有些冷淡,入不了眼的人,一般接近不了她,能接近的,才发现其实她是真的能聊。 这个也学不了。 每次和不熟的人走在一起,小源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偏偏这些日子,武田织雪不知道为何,只要出现在预阁,就一定来找他。 弄得他手足无措。 倒不是小源看不上或者怎么滴。 就纯粹是那种见到女孩,舌头就开始打结,嘴就开始哆嗦了,各种不舒服的感觉。 为了避免尴尬,小源干脆就不说话了。 这给外人看来,好像有点冷。 实际上完全不是。 可这在织雪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天被小源救了之后,回去可是有托人仔细了解过小源,不了解还好,了解之后,织雪突然就变得更加感兴趣了。 在她看来,小源的经历实在是太神奇了,一个平民竟然能进入帝国最好的灵者修行院。 这在扶桑可是很难想象的,虽说樱花神社里也有平民出身的灵者,但也只是少数。 对于他们来说,同样的灵者,他们会更青睐于贵族出身的,一是身份,二是血脉,最重要的是传承和培养。 而这些条件,平民家不可能有,即便同样是灵者,贵族出身的灵者在资质方面几乎可以完全碾压平民出身的灵者。 因为在这些贵族灵者身后,是一整个家族竭力培养和传承,这些条件平民家哪怕从穷三代之力也无法跟上。 现如今樱花神社里,没有出过一代平民圣女,没有出过一代平民社主。 执剑人倒是出过一代,也仅仅是一代。 他曾经想过办法要改变这个现象,倡导所有灵者一视同仁,在修习上不可区别对待,对于落后的平民灵者,神社更应该给予更多的帮助,以祈求因出身,家境原因等导致落后的平民灵者能够尽快追上,双方处于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 可这样说来,像这些从小家贫的灵者要跟上那些贵族子弟,在修行的资源上就必须要倾斜,甚至有可能比提供给贵族的资源还要多,等他们成长起来再和贵族形成制约? 平民享受比贵族还要多的资源,反过来再制约贵族,这是不可能的,也是贵族们绝不接受的条件。 可这个理念却让越来越多的平民灵者拥护,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在那位执剑人身旁,平民灵者和贵族灵者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双方势成水火,距离撕破脸皮也就仅仅差那么一步了。 于是,就在这位执剑人在樱花神社继续极力推行自己的理念时,却突然死于某次外出任务,跟随的部下也全部战死在恶灵手中,足足三百三十五人,无一幸免。 而那三百三十五人是平民灵者在樱花神社中的菁英,最有希望和贵族一方抗衡的力量。 随着这位执剑人死去,极力支持他的部下也一同战死后,他的理念也就不了了之。 现如今樱花神社里,平民灵者更多是担任社兵一职。 而小源今日的变化,不,应该说整个预阁和内御直的,都让织雪吃惊不已。 怎么可能一个帝国的最好灵修院里面的平民出身或者小贵族出身的灵者如此之多。 他们不需要借助贵族的力量吗,他们不怕贵族吗? “为何要怕,当初大梁建立的时候,那二十八位上将军就没有一个出身贵族,不过都是贩夫走卒出身。 而当时的两位剑仙,一个游走江湖的小剑客,并非世家,甚至无门无派,一个则是上古修仙门派琼华出身,抬手间便可镇压各大世家。 这是他们的底气所在,所以,也就无所畏惧,也正因为如此,大梁天子仍旧是大梁天子,而我扶桑,真正掌权的却是关白和大将军,还有那几个贵族。” 那一日朽木叔叔那话语虽然平淡,但却让织雪看到了扶桑的无奈,从来没有仔细了解过这些的织雪,开始有了些许烦恼。 但却无可奈何,百般烦恼之下,不知为何,她就想到了小源。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感激,或许是想在他身上看到大梁和扶桑的区别,又或者是想在他身上找到解决扶桑问题的一点苗头。 可这些,小源是肯定不会想到,他只知道,这位扶桑的小姐一直跟在身旁,实在是太尴尬了。 这次回去得写信告诉秀秀,问一下她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问唐晓舞? 算了,以她的性子,肯定尽出馊主意,而且还有个大嘴巴哥哥,一不小心,全预阁的人都知道了。 璇玑的话,还是算了,最近快赐服授玉,真正成为一名御直了,现在正没日没夜的修炼着,连历练也没去,更别说来找自己这些人了。 不过,她已经去过北境历练了,倒也不用重复去。 可是谷师姐怎么也没去呢,还跟着我们这群一年生? 啊,想太远了。 小源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精神集中一点。 不过说起谷师姐,小源倒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对织雪抱以歉意的微笑:“对不住,织雪小姐,请你稍等一下,我上去找一下谷师姐,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说完胡乱地拱手行礼便三步并作两步走,朝着一直陪着宿老讲话的谷雨走去。 “嗨~小源君您辛苦了。”织雪温婉地点点头。 等小源离开身旁后,织雪眉毛便微微一蹙,望着周围的房屋和村民,有些疑惑。 为何,这村里的人,味道如此奇怪,和那天在客栈见到的那几个猎户身上的味道一样的? “所以村里的青壮大部分平日闲时都不会留在家里么?”谷雨问道。 “呵呵,当然,老朽村里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时候会跟着他们的父兄一起出去,在都城里找点活干,算是给家里添点饭钱。 这不,去年年底听说官府在招募民夫,要去挖什么沟渠还是墓地什么的,咱们村里的小伙大多都跟着去了,也就是年后才回来,虽然辛苦,但也攒了点钱,给家里几口改善改善。”宿老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谷雨点点头,一向清冷示人的她在这些普通百姓面前倒是多了一丝温柔。 第二百九十二章 死气沉沉的村庄 “师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正听着宿老絮絮叨叨的时候,小源从身后赶了上来问道。 “没有。” “额。。”小源一下子被噎住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要灰溜溜地回去了,但是小源却仍然跟在谷师姐身旁,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回到织雪身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啊。 可谷雨也没有理会他,倒是和宿老聊得挺好。 小源正尴尬着,决定要找点话题强行切入。 听到两人说着这里时常也会有外人借宿后,小源灵机一动,连忙加入话题:“说起来,您老刚刚说今夜借宿的人多,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借宿吗?” “呵呵,当然有,不过人就没有那么多,他们先你们一个时辰到,又没吃过饭,老夫让村里的小伙给他们送饭去了,如今应当是用完饭了。”宿老笑道,忽然朝前一指:“看,那便是我村民,该是送饭回来了。” 说完便朝前喊了一声,生气十足,倒不像已经年迈古稀之人。 那满脸胡茬的村民听见后,便急忙朝着宿老走来。 “老爷子您找我?” “哎,来了正好,和幺儿他们一起,带几位客人去祠堂稍坐一会,今夜几位公子小姐便在村里过夜了。”宿老吩咐完又转身对谷雨和小源笑道:“老夫老了,走不了长路,就不陪几位了。” “祠堂么?”不知为何,胡茬男听到这个后,眼里忽然有一丝不明意味的光划过,但很快又恢复了。 他点头笑道:“行,几位跟我走吧。” “有劳这位大哥了。”小源行礼道。 “哈哈,可不敢承礼,不嫌弃的话,你们喊我根生就好。”胡茬男摸头憨笑道。 说罢便转身带路。 小源几人拜别宿老后便跟在胡茬男身后。 跟在根生身后,一开始还没什么,稍微接近一点后,小源便感觉到一点异样。 这气息,怎么有些熟悉。 “谷师姐,你有没有闻到一点奇怪的问道?”小源低声问道。 谷雨鼻翼微微一动,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错觉?”小源疑惑地自语道。 “也不一定。”谷雨说道:“这村从一进来就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我原本以为是我多想了,也许不一定。” “奇怪?” “嗯。”谷雨点点头,随意地扫了一眼说道:“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小源眉头微微一抬,望着来往的村民,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明白过来。 那些人脸上的笑容虽然灿烂,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明明是很热闹,可却感觉这些热闹和这条村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笑得很好看,但没有感情,像是木雕一般。 这村少说也有数百口人,这会正是晚饭的时候,虽然炊烟袅袅,一路上见到村里打闹的小孩和一些妇人也不少,但不知为何,沿途所见,却给人一种很冰冷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走到现在,沿途连一条狗都不曾见过,甚至鸡鸣也没听见一声,看着不少猪圈都空了。 有些屋外的牛棚明明一旁堆着不少草料,可牛棚却空空如也,木槽上苍蝇都未曾见到几只。 这不是一条正常的村落该有的样子。 “今夜可能要麻烦你照看一下。”谷雨忽然说道。 “师姐放心。”小源神色凝重地点头。 “哎,是你,小源兄弟!” 两人正低声交谈的时候,忽然一声豪迈爽朗的声音从一处房门处传来。 小源被吓了一跳,连忙望去。 一个身材壮实魁梧的大汉叉腰哈哈笑着。 小源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好几眼,忽然就高兴地挥手招呼道:“巴大哥,好久不见!” 那壮汉高兴大踏步走过来,一巴掌打在小源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小源给拍地里。 “说了多少次了,我姓巴塔,不是姓巴。”巴克金假装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巴塔大哥你别见怪。”小源连忙道歉。 “说起来,巴塔金找你好久了,怎么突然不做那鸡生意了,还不见人了,害我找了好久!”巴塔金质问道。 “额,不是做鸡,是泥焗鸡。”小源连忙解释道,他瞄到谷雨师姐虽然表面上面无表情,但他能看出,她忍得很辛苦。 “都一样!”巴塔金随意说道:“行吧,原来是这样。” 随后又打量了一下小源的装束,一袭淡青色袍服,头上长发虽然没有带冠,但也挽髻用了一根发带束好,加上本来就清秀的脸庞,如同一个斯文的小书生,或者是哪家的小公子一般。 “原来小源兄弟那是历练啊,不过也太奇怪了,你们家族历练是派人出去做泥焗鸡买卖的?”巴塔克自认为自己理解了。 “额,也算也不算。”小源尴尬地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是真的在做买卖。” “哈哈哈哈,这话太假了,小源兄弟你是说谎也不会啊。”巴塔金哈哈大笑道。 “额,原来那位宿老说借宿的人就是巴塔大哥你啊。”小源连忙转移话题。 “对,我和我家殿...小姐,这些日子在外面游历,现在回城有点晚了,就在这里讨个地方休息。” 巴塔金哈哈笑道,随后又打量了一下小源身后的那一群人,疑惑道:“难道你们也是么?” “嗯嗯,对,啊,不和巴塔大哥多说了,我得带着我的朋友们先去祠堂,一会再找巴塔大哥你聊。”小源如梦初醒般连忙说道。 差点忘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去吧,这也不早了,明天再说也行。”巴塔金让开路笑道。 “谢谢巴塔大哥。”小源连连拱手,然后便跟着众人朝着祠堂走去。 巴塔金在身后挥了一下手示意。 等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后,巴塔金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偏偏这个时候闯进了,可惜了。” 巴塔金转身回到房屋里。 “巴塔金,你是遇到熟人了么。”一个虽然是一副公子哥打扮但明显能看出并非男儿身的少女正坐在桌前好奇地问道,白鹿正收拾这碗筷。 “算吧。”巴塔金笑道:“殿下可是用完膳了?” “嗯嗯,吃得好饱,为什么大梁人的饭菜做得都这么好吃啊。”少女满足地笑道。 “那就好。”巴塔金点点头。 “对了,苍狼和飞鱼呢,他们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了。” “殿下,我们在呢。”这时候窗外传入了苍狼的声音。 “你们一整天去哪了?”少女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进来?” “没事,我们在外面守着殿下就好。”苍狼说道。 “嗯,那好吧。”少女知道苍狼的性格,也不再重复了,倒是疑惑地问道:“对了,为什么突然让我来这里啊。” “殿下觉得这村子里的人如何·?”苍狼不回答,反倒反问了起来。 “很好啊,都是很善良的人。”少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样平静的生活要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嗯,那就好。”苍狼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怎么了?”少女觉得苍狼怪怪的。 “没事,殿下,无论今夜发生了什么,殿下都不要惊慌,认真看着就好,我等会守护在殿下身旁。”苍狼说道。 “什么意思?”少女眉头紧皱:“你们又要做什么?” 苍狼的声音没有再传来,窗外静悄悄一片。 “你们又想要做什么?!”少女生气地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巴塔金连忙挡在门前。 “巴塔金让开!”少女很是生气:“你敢拦我?!” “殿下,这是右相和将军的意思,你就乖乖的坐着吧。”巴塔金无奈地劝道。 “你们又在谋划什么,难道,你们是要把这条村的人变成活尸?!”少女一时大惊,随后羞怒道:“我说过了,大梁不是犬柔的敌人,不能做这种事,也不能和蒙国再有任何来往,不然我就上报上国天子!” 巴塔金摇摇头:“这条村我们并没有做过任何手脚,殿下请不要误会我们。” 但却没有对殿下所说的蒙国之事有任何回应。 “那为何让我一会静静等着。”少女两道弯弯的眉毛因为生气都竖了起来。 “因为想让殿下看清大梁如今的局面,也想让殿下亲身体会一次当年犬柔百姓的绝望。”不知何时,飞鱼出现在少女身旁淡淡说道:“蒙国势大,只有和他们合作,犬柔才能有复国的机会,大梁日暮西山,已成定局,只是没人相信,既然如此,就让殿下亲眼看看吧” “你们!”少女气得脸都发红了,但眼前却无可奈何,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巴塔金和白鹿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飞鱼也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我要去告诉村长他们!”站在原地好一会,少女一跺脚就要往门外走去。 “殿下!”巴塔金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一样挡在门前:“请您不要冲动。” “巴塔金让开,不然我就喊救命了!”少女说道。 巴塔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救命啊!!” “嗯?有人喊救命!”正在祠堂里坐着,被织雪拉到一旁好奇地问着祠堂后面的一块块竖着的木牌到底是什么,正满脸无奈的小源耳朵动了动,立即脸色一变。 而谷雨早就闪身出去了。 “织雪小姐请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小源告了一声罪,便跟随着谷雨的步伐朝外走去。 “阿皆,皓白你们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我出去看看!”走了几步,又急忙回来对几人嘱咐道。 “放心吧。”唐仁皆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和唐晓舞相视一眼,便走到祠堂门槛前,戒备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围杀,一个不留! “发生了什么?”谷雨叫住了一位神色匆匆的村民。 “哎呦,我也不知道怎么时候,刚刚村口来了个公子哥,湿沥沥的满身血还带着两个小女娃,当场把咱二婶,给吓晕过去了,现在老爷子正带着人往那赶呢。”村民说道:“我正打算回家拿点药,顺便去报官呢。” “多谢相告。”谷雨和两人相视一眼,便朝着村口奔去。 “快!让人去都城,通知内御直,再晚就来不及了!”满身血的王落渊斜靠在村口的石碑处,刚说完话,便昏迷了过去,两个小女娃像是受了惊吓的鹌鹑一般,死死靠在王落渊身旁,任谁拉也不愿离开王落渊半步。 “是谁做的,这可是天子脚下啊,造孽啊。”被村民扶着匆匆赶到的宿老看见的王落渊的惨状,不由得心里一颤。 “快,把人带进村里,幺儿你去报官!”宿老连忙唤过众人忙活起来。 这时,谷雨和小源两人也赶到了,轻轻拨开围观的众人,当小源认出眼前这人的相貌,顿时一惊。 “王兄?!” “你认识他?”谷雨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算是咱们预阁的人,现在在预阁咳...今年就要参加预阁选拔了。”小源顿了一下,连忙几步走到王落渊身旁检查起来,顺便接过一旁村民递来的纱布包扎了起来,趁着村民不注意,偷偷往王落渊身体里输送了少许灵力。 “陈小源?”片刻后,王落渊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先是一愣,随后看清陈小源和身后的谷雨后,顿时有些诧异。 “你们怎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现在最重要把你带回村里,先料理你身上的伤。”小源说完便要扶着他起来。 “先别管我。”王落源虚弱地摇了摇头:“他们正往这里赶,这里不安全了,快把他们带走。” “谁?”小源问道。 但王落渊太过虚弱,精神强撑到现在已成强弩之末,说完这句便再度昏迷了过去。 “大人,呜呜呜,你不要死。”两个紧紧拉扯着王落渊的小女娃见状便又放声大哭起来 “先把他带回祠堂吧,剩下的事,一会再说。”谷雨淡淡地说道,随后把目光放在村口外。 小源点点头,便招呼围观的村民搭把手把王落渊抬回祠堂。 几个妇女想把两个小女娃拉过来,但她们死活都不肯松手,紧紧拉着王落渊的衣袖,踉踉跄跄地朝着祠堂走去。 “还傻站着做什么,回去叫你们男人把家里的铁耙都拿出来,给老夫守住村口,幺儿,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报官!老朽倒要看看谁敢在天子脚下犯法!” 宿老见一群人还站在原地议论纷纷,不由得心里一怒,拿起拐杖就要打过去。 村民顿时作鸟兽散。 “小姐,要不你先回祠堂吧,这里有老朽和那班后生在,不会有事的。”见谷雨还站在村口,宿老想了想便上前说道。 谷雨摇摇头:“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来者不善,那些人可能不是那么好对付。” “呵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姐您更该回去,女孩子家家,一会的场面可能会吓到小姐。”宿老呵呵一笑,言语间竟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势。 谷雨不禁侧目,有些好奇:“您从过军?” “呵呵,小姐好眼光。”宿老浑浊的眼睛冒出一丝精光,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谷雨,便呵呵一笑:“算是当个几年吧,以前在英武军待过,上过几次战场。” “原是国之勇士,谷雨失礼了。”谷雨眉头一挑,便朝着宿老施礼。 “呵呵,什么勇士,不过是个断了腿的老卒罢了,莫要再提。”宿老摆手说道。 说完,宿老也有些好奇地低声问道:“小姐你和他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哥吧。” “差不多吧,和您老差不多。”谷雨沉吟了一下说道。 “哦?”宿老一脸惊奇:“这,老朽可就看不出了,咱大梁如今有女兵了?” 谷雨不愿多解释,便点点头:“差不多吧,而且,很早就有了。” 见谷雨不愿多说,料想也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宿老也不说了,咂了砸舌便伛偻着身子站在谷雨身旁,静静地等待着。 夜幕降临,清风徐来,天上没有一点云朵,只有一轮明月高悬着。 “咳咳。”喉咙的干渴感让王落渊从昏迷中醒来,忍不住咳了几声后,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掉。 “哟,王兄,醒了?”一睁开眼,便是唐仁皆那个笑嘻嘻的大胖脸。 “是你?”王落渊眉头一皱,缓缓扭头望去。 此时在他周围,聚集着二十多人,一个个好奇地打量着他。 “她们两个呢?”王落渊很快便注意到如同跟屁虫一样跟在身边的两个小女娃不见了。 “大人!”话音刚落,两个小女孩便挤开人冲了进来,一脸惊喜地望着王落渊。 “大人,你没事了,太好了!”小女娃高兴地得不得了。 王落渊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歪头作休息状:“很吵,快把这两只带走。” 似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唐仁皆眼里冒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便唤过坐在祠堂大门槛上的妹妹,让她把她们牵走。 唐晓舞哼一声,但还是乖巧地走了过来,牵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小女娃走到另一旁。 织雪则是很温柔地上前安抚着两个小女孩。 “说吧,发生了什么,你好歹也是个灵者,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一旁的小杜问道。 “说起来,你们通知了内御直了吗?”王落渊没有回答他们,反倒反问。 “什么内御直,你有和我们说吗?”小杜莫名其妙:“不过那些村民已经去报官了,放心,如果是什么流寇山贼的话,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说完貌似有些底气不足,扭头朝另一旁喊道:“小源,你说对吧。” “嗯?”正在清洗着满是血迹的手的小源抬起头懵了一下,随后便点点头,胡乱地抹了一下手,便走了过来。 “没用的,必须立即告诉内御直,不然这条村,还有我们都难逃一死。”王落渊摇摇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应该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看来这事可不像那两个小女娃说的村里进了山贼那么简单。 想想也是,这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山贼敢做出屠村之事。 王落渊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能杀灵者。”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灵压突然笼罩这条村子,压迫感极强!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了不妙。 “轰!!!!” 此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村口方向传来,小源一惊,瞬间使用御步,朝村口赶去。 “美人姐姐!!” 一直安静地吃着米糕的幼次郎脸色一变,接着也化作一道流光紧随其后。 皓白和小杜两人相视一眼,便立即冲出祠堂门口,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轻轻一捏。 顿时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嗡~”一道光膜隐隐浮现,那道流光冲击在光膜上,很快便消失了。 “有人布阵了!”两人抬头望着那道消失的流光,心里隐隐不安。 唐仁皆此刻神情变得有些不同以往,瞳孔微微一缩,见自己妹妹拉着织雪和两个小女娃过来,便立即恢复一副慌张的神色。 “哎呦,又摊上事了,好好的在这里过什么夜啊,每次晚归准没好事。” “你好吵啊。”唐晓舞嫌弃道:“怕什么,打血煞都这样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妹妹,打血煞的时候,我们可是一直在逃命啊,谁给你这么自信的勇气的?”唐仁皆楞了一下说道。 “你...你管我!”唐晓舞被这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一脚踩在唐仁皆的脚上,顿时疼的他嗷嗷大叫。 “轰!!!!”又一次爆炸声过后,略有些狼狈的谷雨从烟雾中闪现退入村里,望着一旁被一掌打得只剩下上半身死不瞑目的宿老,清冷的眼里多了一丝杀气。 “啪、啪、啪”烟雾弥漫中,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相貌的男子轻轻地鼓掌,徐徐走出。 “预阁弟子这几年的苗子倒是越来越好了,连本尊都有些嫉妒了。”男子夸赞道。 “难怪要本尊出手,就凭你们手上那几把杀灵弩,还是小儿科了些。” 劲装汉子从黑暗中走出,抱拳行礼道:“多谢老祖出手,那人逃入这里,想必是有帮手在,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嗯,安心做你们的事吧,有本尊在,不会有人妨碍到你。”斗篷男说道。 “谢老祖。”劲装男子抱拳后,朝后一挥手,数不清的劲装持弩把枪的黑衣人黑压压一片从村口处涌入。 “一个不留。” “是!”一众黑衣人朝着村里各处奔去。 “嗖!” 一道寒光倏然掠过。 走在最前的上百名黑衣人瞬间化作两截,破碎的内脏夹杂着鲜血撒了一地。 黑衣人气势顿时一滞。 “自言自语,我很讨厌。”谷雨缓缓站直,手里两道流光来回流窜,眼里寒芒越盛:“滥杀无辜,我更讨厌。” 谷雨环视着一众黑衣人,目光所及之处,黑衣人缓缓后撤,眼里多了几丝畏惧。 “明知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放肆,看来是没有把预阁,没有把内御直放在眼里了。”谷雨凝视着斗篷男,体内灵力缓缓流转,声音越发清冷,熟悉她的人如果在场,就应当知晓,谷雨此刻是有多愤怒。 “内御直?”一招便让上百名黑衣人在他眼前丧命,斗篷男情绪却没有一丝波动,倒是听到内御直之后,他楞了一下,接着便哈哈一笑:“若是那些指挥使在此,说不定本尊还会忌讳三分,但就你一个小女娃,随便搬出个内御直,便想让本尊退却,未免也看小看人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灵力全失,危在旦夕! 斗篷男子身子稍稍前倾,一脸森然:“今夜把你们全杀了,内御直也算不到我头上,人都死光了,谁又能证明什么?” “是么,口气如此之大,看来你并不是半路出家的野修。”谷雨低声说道,随后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斗篷男子身旁,她指尖流光溢彩,隐隐间似有雷电萦绕,猛地朝他脖子划去! 斗篷男脑袋稍稍一偏,萦绕着蓝芒电弧的指尖便从他皮肤上轻轻擦过。 一击不中,谷雨毫无表情,随后剑指一出。 “术三,缚!” “术二,铁索寒!” “嗖嗖~” 斗篷男身上流光浮现,突然身子一紧,动弹不得。 好机会! 谷雨眼里冒出一丝精光。 一个回旋,手上一道淡金的刀气涌现,朝着男子脑袋横削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斗篷男非但没有一丝反抗,反倒全身松弛了下来,静静地迎接着这夺命的一刀。 谷雨眉眼一挑,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在刀芒即将触碰到男子的一刹那竟生生收住,放弃这攻击! 随后一个闪现身形已出现在十丈开外。 她以手为剑,迅速在地上猛点一下,指尖流光在地面上荡漾开来,随后她再次消失,出现在另外两处,如法施为。 斗篷男所在位置竟形成了一个三角芒点,他被包裹其中。 “焰决-叠浪三重。”谷雨抬头注视着三角阵中的斗篷男,目光冰冷。 “焰起。” “轰~~~” 一道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随即火光漫天。 “啊啊啊啊!!!”身处阵法内的或是靠近阵法的黑衣人在炽热的火焰中只挣扎了片刻不到,便化作了灰烬。 顿时,其余的黑衣人一个个眼露惊恐,不住地后退着。 谷雨站在场中,胸脯微微起伏,火光中,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老祖!”为首的黑衣人首领望着朝着天上席卷而去的火焰大惊失色。 “谷师姐!”一道光芒稍现,小源出现在谷雨身旁,快速地扫了一眼现场,便大体知道情况了。 才刚刚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稍显稚嫩的声音忽地从两人身后传来,由远到近,话音尚未落下,幼次郎的身影便出现了。 “美人姐姐!” 谷雨用余光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幼次郎,便又继续把目光放到面前。 “你过来作甚,回去。”语气不咸不淡,却透露出一番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有人欺负美人姐姐,幼次郎可不能放过他。”幼次郎哼道。 “到底是谁,出来!”幼次郎恶狠狠地朝着周围一众黑衣人质问道。 “在里面。”谷雨难得回应了一句,示意了一下前方正在绽放的火莲。 “嗯?”幼次郎定眼一看,便愤愤地哼了一声:“竟然被美人姐姐收拾了,算他命好,不然落在幼次郎手里,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最终惩罚!” 看到谷雨安全,松了口气的小源这时才认真打量起眼前那发出炽热温度的焰火,忍不住咂舌:“一人徒手释放焰决,师姐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 “不过是匆忙间布下,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焰决,但也只能如此,应该也足以对付他了。”谷雨摇摇头然后望向小源:“以陈师弟的修为,要施展出来,也并非难事。” “我吗,我不行我不行。”小源楞了一下连连摆手。 “美人姐姐,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幼次郎举手大声嚷嚷道。 谷雨没有理会嚷嚷的幼次郎,神色再次恢复清冷,眼光掠过不远处,那里原先是宿老的遗体所在,如今已化作一片火海。 “嗡~” “唰!!!!” 就在此时,一道暗红幽光突然从远方出现,然后瞬间横扫了整条村庄,速度之快,小源几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幼次郎惊慌地往着四周望去。 “哈哈哈哈,听了这么久废话,总算完成了。”火焰中,一道嚣张至极的笑声传出。 谷雨眉头一皱。 阵中火焰忽然转弱,不多时便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空中,只是偶尔还有几点火星亮起。 一个面容年轻但满头银发的男子从中慢慢踱步而出,饶有兴趣的望着几人。 竟然能在焰决中毫发无损,此人修为不容小觑,小源神色凝重。 “老祖,您没事?!”黑衣人头领欣喜若狂。 “若不是为了个阵法,倒不至于在里面待这么久。”银发男子轻笑一声,随意地说道:“还不快动手,这里只能隔绝一个时辰。” “是,多谢老祖!”黑衣人头领抱拳道,接着狞笑着招手,数不清的劲装汉子便重新集结起来朝村里杀去。 谷雨眉头一挑,运转周身灵力。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突然在胸腔发出,像是被人锤了一下一般,谷雨身子一抖,接着便有无数的淡蓝色灵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随后消散在天地间。 “这是?!”谷雨瞳孔一缩,连忙急声喊住了正要解放灵力的小源和幼次郎两人:“不要动用灵力!” “师姐你?!”小源此时也看见了谷雨身上的变化,顿时大吃一惊。 “美人姐姐!” “我的灵力在消失,这里不止一个阵法!”谷雨竭力运转灵力抵御,虽然消散的灵力并未有减少,但至少减缓了速度。 “刚刚那道光!”小源也瞬间懂了。 “哈哈哈,那人果然没有骗我,不枉本尊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布置。”银发男子狂笑不已,随后脸色一整,朝着黑衣人说道:“你们还不动手,等什么?” “是!”黑衣人头领点头,随即望向小源几人,恶狠狠地吼道:“杀了,一个不放!” “杀啊!!”数不清的黑衣人举着利刃劲弩如潮水般向小源几人和村里涌去。 顿时惨叫声响彻整个天际。 “你们把村民们带回祠堂!”谷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解决掉靠近身旁的黑衣人后喊道。 小源先是侧身躲过了黑衣人的致命一刀,随后望着谷雨,又扭头望向正在被屠杀的村民,眼前这场景,似乎又让他回想起当年的桃林,霎时间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幼次郎,走!”内心挣扎数遍不住,小源终于下定决心,一拳砸晕朝他攻来的黑衣人后,捡起他的刀,先是喊了一声幼次郎,随后便朝着正在四散而逃的村民们奔去。 “不,我要保护美人姐姐!”幼次郎一把捏碎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望着浑身灵力消散,越发抵挡不住这些黑衣人进攻的谷雨,幼次郎想也不想,运转周身灵力。 “轰!!!” 一道光芒直冲天际,爆发出的风暴瞬间掀翻了周遭的黑衣人。 随后,他化作一道灵光朝着谷雨掠去,所经之处,地面纷纷爆碎,狂风席卷,形成一道又长又深的辙痕! “姐姐躲开!” 幼次郎的话音刚落,随手一挥,一道光束便朝着谷雨爆射而去。 谷雨一刀砍翻了眼前的一个黑衣人,稍一侧身,那光束便顺着她的衣角擦过,直攻她眼前不远处的斗篷男。 “轰”!!! 耀眼的光球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爆炸声轰鸣不已。 幼次郎一把拉出谷雨,随后一个瞬闪,远离了爆炸区。 “美人姐姐,你没事吧。”幼次郎关切地问道。 谷雨摇了摇头,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她身上的灵力即将消散殆尽。 可她没有在意,反倒皱眉望着幼次郎:“不是说了,不许动用灵力么?” “可姐姐太危险了。”幼次郎摇摇头:“幼次郎不能让美人姐姐有事。” “而且,我现在感觉很好,这阵法未必能对付所有人。” 幼次郎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后又望向烟尘滚滚的爆炸区得意地说道:“就是这阵法能对付我,也没用了,那人都被幼次郎炸成灰了。” “美人姐姐,我厉不厉害,你要不要嫁给幼次郎?”幼次郎一脸骄傲地问道。 谷雨没有说话,但暴栗子如期而至。 “哎呀!”幼次郎摸着自己发红的额头,望着谷雨心中委屈万分。 谷雨却注视着爆炸区,神情凝重。 突然她眼睛一凝,脸色变得更加冰冷。 “多年打雁,却差点被雁啄瞎了眼。”身上略有些狼狈的银发男拖着被烧成破烂不堪的斗篷阴沉着脸从火光中走出。 在他身后,支离破碎的尸体血肉撒了一地。 “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了。”望着满脸戒备的幼次郎,银发男桀桀一笑。 “嗡~” “咚咚~” 幼次郎的身体突然一阵悸动,紧接着,浑身一抖,数不清的灵子从他身上散去,消失在天地之中。 “我的灵力!”幼次郎大惊失色,双手死死地握住拳头,运转周身,但浑身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八岐蛇!” “蛟神!” 不论幼次郎如何呼唤,他的双灵守护神如同沉睡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不过半刻,幼次郎浑身如同被水浸泡过一般,浑身湿透,颤抖不已。 “姐姐,幼次郎的力量消失了,我唤不出守护灵了!”幼次郎声音都在颤抖着。 “傻小子。”谷雨摇摇头。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小子,你竟杀了本尊那么多人,今夜即便是把整条村屠完,回去之后本尊也少不了被一顿苛责,你说,本尊要怎么报答你呢?” 银发男子朝着两人缓缓走去,语气虽然平淡,但却越发能让人感到其中所包含的怒火。 ...... “噗呲!” 血花飞溅,一个黑衣人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在他面前,一个村妇正抱着两个小孩瑟瑟发抖。 “能跑吗?”小源轻轻甩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问道。 “谢谢..谢谢公子!”村妇楞了一下,随后便使劲地点点头,一把揪起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转身就朝祠堂跑去。 “呜呜呜,娘,我怕!” “不怕,有娘在!”村妇那因恐惧而颤抖的嗓音此时竟显得异常坚定。 望着村妇那奔跑的背影,小源忽然握紧了手上的刀把。 转身朝着奔杀而来的黑衣人走去。 “不怕,有我在。” 第二百九十五章 唐门绝技-暴雨梨花 “啊啊啊啊-救命啊!” 黑夜里,不知道到底涌进了多少黑衣人,平日里祥和的村庄如今早已化作人间炼狱。 这些杀神见人就杀,不分老幼,挥刀落下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一般。 即便一些村壮敢于举起钉耙,木棒反抗,可在这些黑衣人的围攻下,不到片刻便被围杀殆尽。 一间破败的茅屋内,根生和老父亲正躲在屋内。 和老父亲那明显发抖恐惧的心态不同,根生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是的,兴奋,毫无由头的兴奋, 特别是萦绕全村的血腥味,让他的喉结不停地滚动着。 “根生,别怕,有爹在,一定没事的,咱家那么旧,这些人可能以为这里不住人也说不定,再说,幺儿不是去报官了么,说不定一会,官兵就来了。”老父手里死死地捏住一根木棒,像是在安慰根生,也像在安慰自己。 根生咽了口水点了点头:“爹,你放心吧...”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几声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父亲连忙制止了根生。 “别过来,别过来!”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这么漂亮,可惜了。”几个黑衣人一边接近女孩,一边说道:“要是给我当婆娘该多好。” “娶她?”同伴嗤道:“要是半夜起来咬你一口,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也是。”黑衣人咂咂嘴。 “别浪费时间了,杀了吧。” “这声音是,阿香?!”根生听出了门外那女孩的声音,心里一颤,即刻站了起来,想也不想,便从父亲手里夺过木棍,朝着门外跑去! “去死!” 正当几个黑衣人举起手中兵刃时,破败的茅屋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根生怒吼着挥舞着木棍朝黑衣人砸去。 几个黑衣人一惊,但是身子反应却异常灵活迅速,稍稍一侧,便躲过了根生这一棍。 反倒是根生用力过大,一棍落空,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顿时摔倒在地上。 “根生!”老父亲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了,嚎了一声,便从屋里冲了出来,结果一个照面便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倒,躺在地上痛苦地喘着气。 “原来这里还有两条漏网的,差点看走眼了。”几个黑衣人相视一眼,便分开朝着根生几人走去。 “噗呲!”黑衣人手中刀刃轻轻一挥,瘫倒在墙角穿着碎花衫的女孩脖子忽地出现一道血丝裂缝,接着鲜血便喷涌而出。 女孩捂住脖子使劲地扭头望向倒在地上睁眼欲裂的根生,还没得及说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暗淡了下去。 “阿香....”被两个黑衣人踩进泥土里的根生双眼充血,嘴里喃喃。 “根生,快跑!”望着缓缓走近的黑衣人,根生老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落在一旁的棍子,朝着黑衣人冲去! “哼。”迎面对上根生老父,黑衣人躲也不躲,随手一挥,一道白光便从根生老父脖子掠过。 踉跄了几步,一颗脑袋便圆咕碌地从脖子上滚了下来,摔进了泥土里,夹杂着血污,脏乱不已,而眼睛却死死地睁着。 “哟,这两个都不是啊,又杀错了。”等了几个呼吸,见两具尸体毫无便好,一个黑衣人耸耸肩:“不会是这村没有那什么僵吧。” “没有也不出奇,那名册上本就没有这村的名字。” “不过他们不走运罢了。” “也不一定,那位老祖推算,这村离碑头村那么近,难说不会被感染,迟早也是要清理的,现在不过是早了十天半个月罢了。” “行吧,把这个也解决了吧,大伙都往那祠堂去了,听说,藏在那的还有不少灵者呢。” “这段时间,杀僵尸杀得多,杀灵者怕也是第一次吧,可不要浪费了,说不定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呢。”几个黑衣人嘻嘻哈哈地笑道。 随后踩在根生身上的黑衣人举起利刃。 雪白的刀刃在月光的沐浴下,显得洁白无比。 “对不住了兄弟,你不走运。” “也对不住了,什么话都没让你们几个说完就杀了。” 随后猛地朝下一挥。 “哐!” 黑衣人佩刀忽然被死死钳住,不能向下半分。 一只满是泥污的手抓住了那把刀刃,暗红的血正从掌缝中潺潺流出。 “你们,原来在找僵尸啊。”根生阴森地说道:“太巧了,不会就是在找我吧。” 几个黑衣人楞了一下,定眼一眼,顿时脸露惊惧。 根生的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来,抓住了那柄刀刃,随后,脑袋紧缓缓从身前转向了身后,望着几个黑人,侧阴阴地笑了。 “血煞僵!” 几个黑衣人连忙抓过腰间的弩把,对准了根生。 但还没放箭,眼前一花,根生已消失在原地。 几人惊慌失措地朝着四周打量望去。 根生早已蹲在死去的阿香面前,温柔地替她挽起耳边洒落的秀发。 随后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老父亲面前。 轻轻地捡起那颗头颅,放到父亲边上,然后自言自语地站起:“原来,你们不算误入,原来,是我害了大家。” “好,好,好。” 根生朝着喊杀声最响的地方缓缓走去。 可怕的是,他每走一步,身子都会出现在十数丈开外。 很快,他的身影便彻底融入了黑暗中。 几个黑衣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刚想说些什么,便忽然感到眼前一湿,随即而来是一阵腥臭味。 他好奇地举起手一摸。 到手的感觉是黏糊。 还没来得及感受出来,便忽地眼前一黑,随即只听到哗啦几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微风轻轻拂过,几处生长在茅屋周围的野草在缓缓摇摆着。 小院子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摊血肉。 “呕~”皓白使劲拔出插在僵尸脑袋上的钉耙,望着白花花夹杂着些许乌血的脑壳,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小杜嫌弃地撇了他一眼,随后一边用力堵住大门,一便喊道:“赶紧的,被这玩意闯了进来,明年今日就是我们的忌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进灵殿呢。” “哎,可把我恶心死了。”皓白抹了一把嘴角,随后从身旁搬过一张座椅往门上顶去。 身旁的一众同袍和那些扶桑子弟也同样在忙碌着。 “太憋屈了,哪怕给我留一点,我也能出去杀他一两个!”皓白化掌为指,运起法决,但指尖盈光才稍稍凝起,便很快消失不见。 “最后一点灵力也没有了,完了,咱们成废物了。”皓白沮丧地说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莫名其妙的杀手,莫名其妙的僵尸,莫名其妙连灵力都没了!”皓白仰头叹道。 “你喊什么,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见祠堂唯一的大门已经被堵得死死了,小杜也松了口气,随后瞪了一眼说道:“小源他们可是在外面,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找他们?!”皓白也怒了。 “小源起码是都衙卫出身,即使没有灵力,还能勉强自保,说不定现在也还没事,我们现在这副模样,出去了也是个死,就真的遇到了小源,怕是他还得分神保护我们,这不是害人么?” “所以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也不一定是干等。”唐晓舞的话从一旁传来,随后朝着两人抛出了一件小巧的机关。 “这是?”皓白拿在手上细细打量,显得有些惊讶。 “我唐门的暗器,非唐门弟子不得使用,你们这次算是走运了,好好护着大伙吧,不用感谢本小姐。”唐晓舞哼道。 唐仁皆昂首挺胸地从扶桑女灵者中走出,迎着她们诧异的目光,得意地一笑:“诸位莫慌,即使没有了灵力,我唐门暗器也是独步天下的,就这些妖物和那几个杀手,奈何不了我们。” “是吗?”一个扶桑女灵者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要不是这大门堵住了,本公子可以在你们面前展示一下。”唐仁皆骄傲地说道。 “仁皆君,你的暗器,也能打天上的吗?”女灵者忽然问道。 “当然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女灵者颤抖地抬起手指着祠堂那高耸的围墙处冒出的黑影:“他们要爬进来了。” 话音刚落,数十只僵尸并猛地一蹦,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直扑站在大门处的唐仁皆众人! 皓白整个人当场呆住,连手上的暗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完蛋!” “想太多,有本公子在,谁也完不了!”唐仁皆双手一举,对准了眼前即将落下的僵尸。 “暴-雨-梨-花!” “轰轰轰轰!!!!” 宽大的袖袍间似有游龙千百,奔腾而出,直扑僵尸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的数十僵尸尚在半空之上,便被千百道流光覆盖,瞬间打成了粉尘! “哐当。”唐仁辑双手自然垂下,两声清脆的金属声传来,便从袖袍掉出来两块小硬件,幽幽还冒着微微的青烟。 “怎么样,我厉害不?” 唐仁皆朝着那目瞪口呆的女灵者眨眨眼,一脸得意。 只是那本来就被脸上肥肉遮住的眼睛,刻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几乎连缝都看不见了。 “唐桑好厉害!!!”一众扶桑女灵者都欢呼了起来。 “哈哈哈,低调低调。”唐大胖子显得很矜持,双手虚按道。 这一幕看得皓白和小杜眼角直抽抽。 第二百九十六章 屠村 唐晓舞一脸笑眯眯地靠近正洋洋得意的唐仁皆:“哥哥,你好厉害呀。” “哈哈哈,那是自然,你哥我...”正说着,唐仁皆忽然脸色一苦,连忙转身笑道:“那能啊,当然是我妹厉害了,这这么珍贵的暴雨梨花针给我都浪费了,应该给你用才对。” “你也知道珍贵呀。”唐晓舞笑眯眯地摸着唐仁皆的那张胖脸,忽然猛地一按! 啪叽! 唐大胖子瞬间砸在地上,随后便是一阵狂风暴雨! “你也知道珍贵,一共就带了两发,你就这么用了一发,外面还有那么多杀手和僵尸,你拿什么去保护自己,拿什么去保护他们!” “啊啊啊,妹妹,我错了!”唐大胖子犹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可怜可怜。 家暴现场,皓白和小杜都悄悄地移开了身子。 珍爱生命,远离晓舞。 与祠堂的院子处热闹不一样,王落渊斜靠在一间房子里闭目养神,两个小女娃就蹲在一旁,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想说什么就说。”王落渊眼皮都不抬地说道。 年纪稍小像是妹妹模样的女娃怯生生地问道:“大人...您会有事吗?” “...不会。” “那您会保护我们吗?” “....”王落渊似乎睡着了。 姐姐模样的女娃见状跟妹妹嘘了一声,然后从一旁取来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袍,轻轻地盖在王落渊身上。 然后便乖巧地和妹妹待一旁。 “一会,一定要跟在我身后。”王落渊忽然出声,随后又再度悄无声息,像是方才不过是梦中呓语罢了。 ...... 根生缓缓走在路上,道路上躺满了尸体,细细辨认,竟全是同村之人。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惊慌的声音,但随后便转化成了痛苦的惨叫声,直至声音消失,这片天地又再度恢复了寂静。 根生面容冰冷,双瞳由黑转赤,脸上、脖子、手臂,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忽然干裂,然后一片片脱落,随即青筋暴起,皮肉蠕动铠化,额头处冒出两根尖锐的骨刺,身体突然暴涨,身上的衣衫瞬间被撑破,躯体变得炽热起来,且有点点火星在脉络间游走。 整个人如同恶魔一般。 “再仔细检查一遍,有没有漏的!”忽然,一群黑衣人从远处走来,看见地上的尸体,时不时上去翻查两下,遇到还没断气的便一刀了结。 “赶紧的,处理完这里的过去支援那边的弟兄,老祖说了,祠堂那边起码还有几十个,一个都不能放了。” “呃啊!!!” 正在对着一对母子尸体检查的时候,一只血煞僵突然撞破了木门从屋里蹦出,一把扑在了一个黑衣人身上,朝着脖子就是一口! “啊啊啊-!!快拉开她!”那被咬的黑衣人一边挣扎痛苦地大喊道。 “兄弟对不住了!”躲过一劫的其余几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凶光,随即望着被血煞僵缠着死死的弟兄缓缓举起了长枪。 “噗呲!”“噗呲!” “啊!!” 几个黑衣人竟把僵尸连同自己的同袍一起戳死。 “你不走运啊。”一个黑衣人抹了一把手上的鲜血啐道。 随后几人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着,似乎刚刚死的并不是他们的同伴。 几人没走几步,身后的僵尸身体上很快便燃起点点火光,继而冲天大火,随后便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在天地间,只有地面还残留着少许烧焦了的布料在隐隐地冒着青烟。 “你们,都该死。”把眼前一幕完整落在眼里的根生脸露狰狞朝着几人踱步而去。 “什么人?!”几个黑衣人顿时一惊,连忙戒备起来。 “呼!”一阵风掠过,根生便出现在几人身后,若无其事般继续朝着祠堂方向走去,只是身上似乎淅淅沥沥地朝下滴着血,暗暗还透着腥。 “咳咳。”几个黑衣人喉咙里咯咯了几声,整个人如同砂砾堆积一般轰然倒塌倏然化作一堆了碎肉。 ...... “别挣扎了,这都是命,碰巧遇上本尊。”饶有兴趣地望着在一众手下围攻下已经伤痕累累的谷雨和幼次郎两人,银发男子笑道。 “老祖。”突然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朝着银发男子行礼。 “怎么了?”银发男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先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想要报官的村民。”紫袍男子说道:“本也没什么,杀了就是了,但我们发现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说话兜兜转转的,本尊不喜欢。”银发男子皱眉道。 “是,这村民是血煞僵。”紫袍男一哆嗦,连忙躬身回答道。 “你说什么?”银发男子终于把视线收回,望着恭敬地紫袍男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里?” “是的。” “好,果然不出本尊所料,只是没想到会蔓延得这么快。”银发男子收起玩耍的心思从袖袍里掏出一块令牌扔给了紫袍男:“那就动手吧,顺便把这周围的几条村也处理掉,你家主上不希望这些僵尸会出现在都城里,本尊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谢老祖,我马上让他们去办。”紫袍男点点头,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银发男子忽然喊住了他的脚步。 “老祖还有何吩咐?”紫袍男恭敬地回过身子问道。 “再问一次,这些灵者真的一个不留,听那丫头的话,应该是预阁的子弟,贸然杀了,不会有麻烦?” “呵呵,原来是老祖心中还有疑虑,难怪一直在戏耍他们。”紫袍男楞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只要老祖把他们杀了,剩下的,我家主人会处理好,内御直,什么都查不到。” “毕竟,我们已经杀了近三千贱民了,老祖可曾看见有一人出现在京兆府报官?”紫袍男傲然道:“即便是预阁子弟,也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嗯,倒是有几分手眼通天的本事,本尊懂了。”银发男子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紫袍男。 紫袍男见状行礼后便隐没在黑暗中。 不多时,一排又一排列阵的劲装汉子手持长枪利刃进入村里,在他们上方,时不时有几道黑影一闪而没。 “娃娃,别怪我们。”黑衣人从一具妇人的尸体上拔出佩刀,便转身朝着呆呆地坐在地上的小女娃走去。 在他身后,那妇人的身体突然自燃,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黑衣人径直走到小女娃面前,高高地举起佩刀,望着她那懵懂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变得冷酷起来,随即猛然挥刀! “砰”!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黑衣人的佩刀便断成了两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着耳边传来呼呼劲风。 接着脑袋一震,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有理会昏迷过去的黑衣人,小源瞄了手上的断刀,便随手一扔,扭头望着早已烧成灰烬,但残留的衣角仍有点点星火的妇人残骸,他的眉头紧锁起来。 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他转身蹲下抱起了似乎受了惊吓而陷入呆滞的小女娃,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小女娃没有受伤外,才松了口气。 正想安抚几句,突然,他心头一颤,抱着小女娃一个翻滚! “轰!” 一道黑影如蛮牛一般撞进了原先所站的地方,带来的冲击,竟然把那昏迷的黑衣人瞬间轰成了一摊碎肉! 小源一脸冷峻,轻轻把小娃的眼睛蒙上,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不..是..你。”根生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小源,特别是他抱着的那个小女孩,随后便摇了摇头,望着村口方向,嗖一声消失了。 “轰!!!!!”接着,村口处便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其中还夹着着不少人的惨叫。 “谷师姐!”小源扭头望着村口处,顿时心中大急,抱着小女娃就要往村口处奔去。 刚刚跑出两步,忽然便停了下来,细细感知了一下,谷雨和幼次郎的灵魄尚未消失,应该没有大碍。 再回想起刚刚这人的话语,似乎,他知道敌人是谁。 “或许,这是一个援兵。”小源眺望着村口处,沉吟了两下,便果断放弃前往村口的想法,转身抱着小女娃便朝着祠堂奔去。 这就是血煞僵吗? 怎么会有血煞僵? 天穹之祸不是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么? 还有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会结兵阵。 小源步速不减,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眉头越发变得紧锁。 在这一路来,小源在不能动用灵力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信心能仅凭武技便与会结阵的黑衣人对敌,所以,但凡遇到五个以上的黑衣人,他都想办法躲过。 要是遇到落单的血煞僵,能杀就杀,不能杀便把他们引到那些黑衣人身旁。 虽然那些黑衣人也在杀僵尸,但他们也没有放过普通百姓,更没有放过自己这些灵者。 与其说是杀僵尸,倒不如说屠村。 他们好像想隐瞒这一切,所以所有知情人一个都不能留。 这一路上,就小源看到的倒在血泊中的村民,已经上百了。 所以把这些血煞僵引到黑衣人身上,小源内心一点愧疚都没有。 可目前来看,黑衣人是越来越多,把村民和血煞僵一同绞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特别是守在祠堂的灵者们,更是这些黑衣人的首要目标。 想到这里,小源便加快了步伐,在巷道间穿梭。 得快点赶到祠堂啊。 也不知道阿皆和小舞的暗器能守多久。 祠堂外,数百名披坚执锐的黑衣劲士正围在祠堂外数十丈处结阵固守。 一些血煞僵从远处冒出,见到生人后便朝着军阵冲击,但没几下便是死在了这些甲士的利刃下。 但更多的血煞僵则是围着祠堂,趴着外墙往里爬,朝着大门冲撞。 本来便不算牢固的祠堂大门眼看就要被撞开了,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声。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嗨,怎么还没撞破,都这么久了。”军阵后方,一个头领伸头瞄了一眼祠堂处,又百无聊赖地把目光收回,嘴里叼着根青草根不停咀嚼着。 “时间问题而已,快了。”另一个头领说道。 “说来也奇怪,这些僵尸这一次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我们就冲过来,反倒是对祠堂里的那些灵者感兴趣的很。” “有多奇怪,也许是灵者天生就更合他们胃口吧。” “所以我们就干等着,不进去了?”那叼着草根的小头领问道。 “一会进去收尸吧,杀那么多灵者,我怕折寿。”另一个眼角有疤的头领摇头道。 “屁的折寿。”小头领把嘴里的草一吐鄙夷道:“灵者而已,又不是神仙,怕什么。” “那要不您先,您指挥吧。”头领笑眯眯地伸手作邀请状。 “哈哈,我说笑呢,那敢指挥,您可是快要高升的人了,嘿嘿。” 几人就在一旁闲聊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小源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几人身旁不远处。 他回过头望了望后面某处的屋顶,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偷偷伸出来挥舞了一下便缩了回去,小源朝着屋顶处做了噤声手势后便转过身继续潜伏。 此时,在严阵以待的军阵外,长时间受到血煞僵冲击的祠堂的大门终于经受不住这一下下的撞击了。 先是一声刺耳的声音,随即便在轰隆一声中倒了下去。 围着祠堂的不下二百的血煞僵便如潮水般涌进祠堂,挥舞着双手嘶吼着扑向那群灵者。 不多时,里面便响起了怒吼声,尖叫声和各种爆炸声。 “哟,终于打开了,不容易啊。”那小头领伸头望了一眼,饶有兴趣地笑道。 “赌一把呗,他们能撑多久?”小头领突然笑嘻嘻地提议道。 “哎,不错,我也来一把,一炷香!” “一炷香肯定没问题,上次那几个女娃不也熬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被吸成人干么。” 其余几个头领突然也来了兴趣。 “我说至少一个时辰。” “人-渣-!” 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藏在暗处的小源终于忍不住,心里最后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浑身灵力爆发,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 “轰!!” 只见一道光夹杂着风雷之势从不远处突闪而至,几个头领还没来得及反应,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瞬间被灵力所产生的风暴绞杀殆尽! 小源速度不减,继续朝着军阵冲去,结阵在前的黑衣劲士完全来不及调转方向结阵,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军阵便被小源冲散,黑衣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哀嚎不已。 小源站在人群中,只瞧了一眼,身形一闪便继续往祠堂方向去了。 “嗡~”突然,还没走两步,他的胸腔中一声闷响传出,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随后数不清的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灵子开始从他身体散发,随后漂逸无踪。 他的灵力要被抽空了。 果然,动用灵力就会带动阵法,然后灵力就会消失。。 望着不断消散的灵力,体内的力量正如潮水一般褪去,小源一个踉跄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祠堂,双拳死死紧握,青筋暴起。 这时候,他的朋友在祠堂里正在忘命地抵抗着血煞僵,在他身后,除了被震晕过去和被绞杀的黑衣劲士,其余的劲士已经缓过来了,正集结着朝他冲杀而来。 而刚刚那一声巨响,引起还在他处游荡或者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祠堂的血煞僵的注意,它们权衡了几下,便果断放弃了与同伴争食的机会,反着朝小源和那些劲士所在处涌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小源一边极力地运起灵力抵御制止灵力消失,一边脑海里千百个念头闪过,却依旧无计可施,不论如何抵御,灵力消逝的速度只是减缓了片刻,便如同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 如果不把灵力消散给制止,等灵力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不论是血煞僵先到,还是那些黑衣人先到,都是他死亡的时候。 “杀了他!!”黑衣人嘶吼着举着长枪朝着小源攻去,另一处赶来的血煞僵也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他扑去。 眼看,就要命丧此地了。 面对穷凶极恶的两帮人马,小源双拳紧握,摆出了格斗姿势。 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迎敌的路上! 这可是都头以前教的! 即便没有灵力,我也是城防都衙卫出身的! 只是.... 就这样死去,还是有些遗憾啊。 小源心中暗叹,随后目光一凝,不退反击朝着恶魔攻去! “愚蠢,小小阵法亦不能解,会与你一体,吾真是丢脸。”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 “嗡~” 小源瞳孔一震,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瞬间覆盖了整条村! 一刹那,一切都静止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了前一秒,连摔在地上的火把摔出的火星都静静地停在半空中。 “把身体交给吾,区区低等魔仆,吾瞬息可灭。” 那把声音再度响起,虽然平淡,却不容人拒绝。 还没反应过来,小源便感觉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小源知道身体是绝对不能交给这个人。 他所说的那句话,语气虽然平淡但充满了杀意,不是突发的杀意,而是与生俱来的那种,万物皆蝼蚁的那种杀气! 小源很清楚,若是让他掌控了自己,不说这些血煞僵和黑衣劲士,今夜过后,这村不会再有一个活物,甚至,连都城都会.... 不能交给你! 身体虽然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但小源的意识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 小源极力压制着,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不堪。 一道琉璃浮光突然在他身上浮现,盘旋着,萦绕着。 而一道红茫也从他心脏处浮现,盘旋而出,似乎在与那琉璃光相互抗衡着。 “咦,你竟然还能抵御吾之力量,千百年了,吾之力量竟然衰弱至此么?”那人见到这情况显得有些诧异。 小源额头青筋暴起,在极力地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很快,他的手指便动了几下。 “咦?”那人显得更诧异了。 小源可没有心情诧异,也没有心情吃惊,望着远处定格着的祠堂,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墙壁。 他看到了爬上墙拿着一根木耙朝着那些想爬进来的血煞僵使劲挥舞着的皓白。 看到了把一群女灵者和幸存的百姓赶进房子里,自己一人守在房子门前的小杜。 看到正把最后一发暴雨梨花发射出去后,便化丝为剑朝着僵尸扑去的唐晓舞。 看到虽然身体臃肿不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遇事就退,而如今却拿起桌脚朝着小舞处扑去的唐仁皆。 他看到了那位空有一身上好资质,却不会任何灵技的,性子柔弱的武田织雪,如今却带着一群幸存的女娃和妇人躲在房子里,虽然同样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依旧轻声安抚着众人。 他看到了虽然一直对于两个获救的女娃不假颜色的王落渊,如今却紧紧地把两个小女娃护在身上,脸上神情之坚毅,未曾见过。 他更看到了那些失去灵力又没有武器的年轻灵者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样,却带着幸存的十几个村民,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些妖物扑去。 小源收回眼光,缓缓闭上了眼。 忽然,他双目一睁。 一字一顿。 “从-我-的-身-上-。”小源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充血。 “滚出去!!!” “轰!!!!!!” 一道巨大无比的光柱冲天而起!! “咔嚓”“咔嚓” 天空中浮现几丝凌乱的流光脉络,随即一层半透明的光壁便渐渐四分五裂。 那强大的光柱随即直冲天际,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嗯?这世界居然还有你这种人,有趣,有趣。” 那声音明显楞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不再出声。 一瞬间,磅礴的灵力再次从丹田处涌出,继而向四肢奔腾而去。 四周静止的一切场景,渐渐恢复了色彩。 感觉自己已经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小源,想也不想,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进祠堂。 “吃我一钉耙!”皓白举着一把钉耙使劲往下打去,一只快要触碰到衣角的血煞僵瞬间被击中头颅,呜呜一声哀嚎,便倒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只血煞僵便乘着他还没来及收回钉耙,一个飞扑便扑到了他身上。 皓白一个没站稳,便拉扯着几只血煞僵从墙上甩了下来。 没有了他的阻挡,更多的血煞僵从墙上一跃而下,直奔众人而去! “皓白!!”小杜睁眼欲裂,想要冲向他却已来不及。 “千丝断!” 成百上千根细小的丝线瞬间将身前的两只血煞僵绞成碎片,随后千丝绞合成剑,又一剑削掉了一只的头颅,唐晓舞一脚踹掉了那尸体,望着正被几只僵撕扯着的皓白,心中着急万分,正欲上前,却又被几只僵给围上了。 一手捏着一只僵喉咙的唐仁皆见状,眉头微皱,随即使劲一扔,那僵竟然生生被扔了出去,轰的一声砸在了正从大门涌进来的僵群上。 正打算朝着皓白那边前去,忽然,唐仁皆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接着便脚下一顿,放弃了上前的想法,反倒一边对抗着僵,一边蹦蹦跳跳地鬼叫着,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 “今天居然要死在这,太憋屈了,但凡给我留点灵力,这些东西又能奈我何。” 皓白使出浑身解数双手使劲地钳住一只总想往他脖子扑去的女僵,然后双腿不停地蹬着企图按住他的另外两只僵。 虽然那女僵如今的表情非常狰狞,但依稀见还是能辨清她的容貌,生前也算清秀。 “这辈子,就没有姑娘主动朝我投怀送抱,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可是,我不愿意啊啊啊!”皓白啊啊的叫着,使劲地把那女僵的头往上推,死活不让她靠近。 可和这些僵相比,失去了灵力的皓白跟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两样,面对不知疲倦的血煞僵,他抵抗不了多久了。 果然,僵持了片刻之后,皓白终于脱力了,女僵便抓住机会猛地一扑,露出嘴里的尖牙,朝着脖子咬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除却村民,余者皆可杀 望着朝他扑来的女僵那狰狞的模样,皓白甚至已经闻到了她口中散发出的腥臭味,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鼓着凌厉的狂风夹杂着摧枯拉朽之势从大门处席卷而来,覆在皓白身旁! “呼呼~~” 皓白只感觉到身前衣领一紧,接着身体便凌空飞起。 他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眼前景象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哗啦!!!” 整个人顺着一条非常完美的曲线倒根葱一样砸进了大堂中的一张大鼓里,大鼓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 众人和那些血煞僵都停下了争斗,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术九,刃树剑山。”来人轻启嘴唇。 “嗖嗖嗖!!” 数十道剑气凝练而成,随后如游龙般朝着眼前的僵袭去。 “呃啊!!” “砰砰砰!!!!” 数十道剑气如秋风扫落叶般,瞬间将涌入大堂的大部血煞僵打得粉碎。 一时间,其余的血煞僵竟然呆立当场。 当看清了来人后,众人顿时大喜过望。 “小源!!” 小源扫了一眼众人,见虽然都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但还好出现伤亡。 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大堂后传来了惊慌的尖叫声。 小源想也不想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后院! “小源?哪呢,他没事?!”听到了众人的欢呼声后,摔得五荤八素的皓白顾不上身体的不适连滚带爬地从破鼓里爬出。 “呃啊!” 突然,一只乱入的僵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到半公分。 “哇!娘啊!”皓白差点把头都吓掉,嘴里哇哇大叫,胡乱一挥手。 “嗖!”流刃闪过。 “啪嗒。”那僵的头颅便滚了下来。 “咦?”惊魂未定的皓白疑惑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僵尸,又望了望自己手上散发的青色幽幽流光。 这不是预阁最基本的术法,青丝流刃么? 我不是没了灵力么? 突然,皓白眼睛瞪大了,不敢置信地说道:“我灵力回来了。” “什么?!” 众人正诧异地望着皓白那一番操作,听到他的话语,一个个都愣住了。 随即连忙自检起来。 众人顿时惊喜不已。 “好像真的回来了。” “真的!” “雅达!”一些扶桑灵者高兴地欢呼起来。 一旁的血煞僵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一群人,忽然嚎叫了起来。 这一嚎叫,便瞬间打断了众人的欢呼。 然后,一众灵者望着这一群差点弄得他们身陨此地的血煞僵,眼神很友善,嘴角挂着的笑容十分的渗人。 “血煞僵是吧。”皓白从破鼓里爬出,头上挂着几片木屑,风度翩翩地走向到众人中间,望着这些略带灵智的血煞僵。 忽然,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但是他,所有人都笑咪咪的。 血煞僵不止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 内心深处的恐惧忽然涌出,甚至压过了一直以来嗜血的欲望。 “啊啊啊!”嚎叫了一声后,那群血煞僵居然转身就往门外逃跑! “想跑?”皓白哈哈一笑:“我忍了这么久,你们能跑么?!” “轰!!!” 话音刚落,数十道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光束从祠堂里直冲天际而上! 一股可怕的灵压降临在整条村庄上。 “完了,这么多灵者,他们都恢复了,快跑吧!”在祠堂外,被冲散了军阵和那些血煞僵搏斗了一阵的黑衣劲士好一会才勉强恢复军阵,先是看到了上百只血煞僵从祠堂里夺路而逃,接着便见到那数十道流光,顿时,军心大散。 加上几个头领先前身陨,这些黑衣劲士再也抵御不了心中的恐惧了,竟然一哄而散转身夺路而逃。 “你们去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从后院出来的小源站在大堂中环视了一周沉声说道:“除了还没僵尸化的村民,其余皆可杀。” 众人相视一眼,便纷纷点头,没有怀疑,也没有质问,他们仿佛习惯了许久一般,随即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大堂里。 “阿皆和你小舞留在祠堂保护好大家,我得去找谷师姐。”小源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窜了出去。 “放心。”唐氏兄妹点了点头。 “小源君..小心。”获救的武田织雪望着早已消失的小源,轻轻说道。 就在前不久,十几只血煞僵竟然越过了在前堂的众人,直奔织雪等十多个妇孺躲藏的房间而来。 就在那危急时刻,一道流光闪过,小源出现,抬手便覆灭那十几只面目狰狞的血煞僵。 见织雪一众妇孺无恙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顾不上说话,又返回了前堂。 虽然只是一瞬的照面,但织雪的内心似乎有些了异样的情感。 “呼。”王落渊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即也不强撑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门槛,闭目养神起来,在他身旁,躺着两堆还微微冒着火星的残骸衣衫。 两个乖巧的小女娃见状,也乖乖地坐在一旁陪着。 此刻,村里仍然一团混乱,到处流窜的血煞僵,溃逃或是在拼死抵抗的黑衣劲士,还有随之而来的预阁和扶桑神社的灵者,一转先前之态势。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根生被踩在泥土了,嘴鼻,耳朵,眼睛全是鲜血,但仍不依不饶地怒吼挣扎着。 “就凭你?” 银发男子虽然如今衣衫有些凌乱,但总体却没什么变化,他嗤笑了一声,俯下身子望着被踩在泥土里的根生:“不过就是个受了一两滴血煞本源的死人,即便没有大阵,要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是因为你这个该死不死之人,才害得本尊要替你收拾这残局,连内御直都得罪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银发男子抬头望着被几个黑衣劲士押着,身上插着几根钢针的谷雨和幼次郎忽然问道:“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他呢?” 谷雨依旧一脸冰冷,不言不语,倒是幼次郎在哇哇地破口大骂,因为太过激动了,所以直接用了母语,也没有人能听懂。 “老祖,我们撤吧,大阵被毁了,这里很快就会被内御直知道的,到时候我怕。”一个黑衣头领犹豫了一下便上前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废物,一条村加几十个没有了灵力的灵者都能拖到现在。”老祖面容一冷,斥道:“如今暴露了,即便回去了,你们还有活路吗。” “况且,也不一定还走得了。”老祖训斥完头领后抬眼望向村中深处,此时村中各处到处都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黑暗中不时传来一丝丝闪亮,应该是那群灵者在追杀着黑衣劲士。 若是军心不散,结成军阵,配合杀灵弩,纵然不能击杀这里的灵者,但起码也能驱离他们,自己也能从容撤退。 如今,都是残兵败卒,遇上这些憋了那么久火气的灵者,那还不是一群菜瓜,任人屠戮。 “老祖,那我们怎么办?”黑衣头领也有些慌了。 “慌什么,我们手上有这两位,总能说道说道。”老祖撇了一眼身旁的谷雨和幼次郎,便又抬眼望向远处朗声说道:“本尊今夜只为诛杀妖邪,不小心误认了尔等与这妖邪一伙,这才弄出了误会,现在本尊把他们放了,这村的妖邪也交由你们处理,今夜不小心和你们火拼而丧命的部下,也不和尔等追究了,一人各退一步,如何?” “好啊,你把他们放了吧。”小源从黑暗中踱步走去,淡淡说道。 一见到小源,在场的上百名黑衣劲士神色有些慌张地抬枪举弩地瞄着小源。 “嗯,非本尊有小人之心,现在放了,本尊担心一会少侠反悔了,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火拼。”银发男子假装沉吟了一下,便说道:“这样,本尊先带着他二位离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们。” “好啊,那就都别走了。”小源慢慢走向他们,丝毫不在意那些黑衣劲士。 银发男子眉头一皱,脸冷了下来:“少侠莫不是在愚弄本尊,要知道,今夜可以算作一场误会,本尊也不愿以大欺小,原因息事宁人,你可不要把本尊的善意当做了驴肝肺。” “废话就不要讲那么多了。”小源说道:“我以前当过都衙卫,像你这样的人,没多见,但也没少见。” “你追杀灵者,滥杀无辜,在这村设下大阵,不分青红皂白,想把所有的灵者和百姓都葬送在这里,如不是大阵被毁,恐怕现在,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如今见阵法被毁了,又说是一场误会。 不说我,这理由,你能信么。 说那么多,不就是想拖延时间么,我都头以前带队的时候常常遇到这种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解决的吗?” 小源微微一笑,随即一脸冰冷:“都衙卫不接受谈判,要么投降,要么死!” 银发本尊心里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你杀吧,你能杀得掉的话。”小源说道,脚下步伐不改,随后拔起地上的一把佩刀朝着不住后退的黑衣劲士走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以为你是谁 “好,很好!本尊太久不出世,连尔等这些小小的预阁弟子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你以为我不敢?!”银发男子脸色一沉:“把那个小的给我杀了!” “是!”一个黑衣人拔出佩刀就朝着幼次郎的头上砍去! “幼次郎你还在等什么?!”小源忽然大喊了一声,随即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黑衣群中! “出来吧,八岐蛇!!”幼次郎一声怒吼。 “轰!!!!” “嘶嘶~” 一阵狂风卷起,一条巨大的蛇灵凭空冒出,随即一声嘶鸣,便怦然化作了点点星光。 那些聚集在幼次郎和谷雨周围的黑衣劲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脖子一疼。 “啊!!!”一条由灵聚成的小蛇出现缠绕在黑衣人脖子上,一口咬了下去。 一众黑衣人惨叫着挣扎了两下,便纷纷倒地,脸色灰白,不一会便一脸惊恐地死去了,表情十分诡异。 “哈哈哈,这一次的可是有毒的!”幼次郎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拔出了自己身上的钢针,边拔边倒吸着凉气。 “怎么可能?!”银发男子悬浮在半空之中,在刚刚蛇灵出来的一瞬间,他便感到了威胁,瞬间抛下所有部下。 “傻子欧吉桑,你看看你后面?”拔掉最后一根钢针后幼次郎双手围在嘴旁作喇叭状喊道。 银发男子心中一阵悸动,连忙转身,看到身后的一幕顿时瞳孔放大。 “嗷~”一条巨大无比的蛟正盘踞在他身后,高高地立着身子俯视着他,竖立的淡黄色瞳孔倒映着一个银发身影。 幼次郎眉头一抬,冷冷道:“吃了他,蛟神。” “嗷啊~”蛟灵一声怒吼便朝着眼前的小人一口咬去! 银发男子躲避不及,只得从腰间抽出一条链鞭,使出浑身力量死死地抵住那硕大无比的蛟头! “轰!!!!” 一声巨响,蛟灵直接推着银发男子直冲地下,瞬间砸出一个大坑,随后身子逶迤推着他在村里游走,一栋栋民居茅屋轰然倒塌,如同废墟,让那些预阁子弟和扶桑灵者一个个躲避不及。 “姐姐,我来救你了。”不理会正在缠斗的蛟神,幼次郎转身朝着谷雨跑去,用灵力帮谷雨把禁锢她周身灵脉的钢针都给逼出来了。 “你没有被封住灵脉?”谷雨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但神色依然冷静,一边恢复着身上的灵力,一边问道。 “有啊,是被封住了,所以我使不出术法。”幼次郎点点头:“但是守护灵和唤灵人的羁绊不是靠灵力的,虽然也要用到灵力作为媒介,可幼次郎的灵力恢复了,只是被封了而已,虽然自身使不出术法,但是召唤守护灵,倒没多大问题。” “原来如此。”谷雨点点头,有一丝疑惑:“那你为何刚刚?” “嘿嘿,这不是想着等美人姐姐在最危险的时候我再出手么,这样美人姐姐一定对我感激不尽,说不定,嘿嘿。”幼次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随后又有些生气地望着远处击退了一众黑衣人后,也不去追赶那些溃逃的黑衣人正朝着自己走来的小源哼道:“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个,逼着幼次郎和他打配合,哼!” 谷雨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谷师姐,你没事吧。”小源走上来关切地问道。 谷雨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望着奄奄一息的根生:“他是今天带我们去祠堂的那个村民?” “嗯。”小源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条村子的人,很多都血煞僵,而这些杀手也是为了斩杀他们而来的。” “难怪一进村就觉得这村不对劲。”谷雨点点头:“我要问的东西很多,但时间不允许,先把那人给拿了再说,这事就交给你了。” 小源点点头。 谷雨便转身准备朝村外走去。 幼次郎见状连忙问道:“美人姐姐,你要去哪里?” “诛杀布阵之人。”说完,谷雨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幼次郎,这人就交给你了。”小源示意了一下躺在泥土中的根生说道:“我去把那什么老祖给擒了。” “切,哪里用得着你,我蛟神一个就可以对付他了。”幼次郎嗤笑了一声不屑道:“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幼次郎大人也是你能指挥的?” 小源听了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眉头一皱抬头望着远处。 忽然,一声巨响,正在和银发男子搏斗的蛟灵突然一声哀鸣,接着便硕大的脑袋竟然被生生拔断! 随后银发男一声大吼,挥舞着拳头朝着蛟灵身体砸去,瞬间蛟灵被打得节节粉碎。 幼次郎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幼次郎!”小源连忙扶住他。 “可恶!还是不够灵力,等我长大了,你就知道错。”幼次郎眼里满是不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便挥挥手傲然道:“算了,幼次郎大人不动手了,你去吧,把那人擒来。” “好。”小源也懒得计较,望着远处的银发男子,身子一闪,佩刀一挥! “轰!!!” 一道席卷地面周边建筑的刀芒朝银发男子袭去! 地面顷刻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两旁错落有致的茅屋村房逃过先前蛟灵和银发男子的搏斗,却没有躲过这一劫,瞬间被刀芒绞碎! “你们竟敢?!”银发男子生生打爆了蛟灵,还没来得及恢复半刻,便看见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从远处奔袭而来。 他双目怒睁,随即一声怒吼便挥舞链鞭迎击而上! “轰!!!!” 一红一蓝两个光芒在半空中对撞在一起,瞬间引起大爆炸,响声震天动地,一股风暴从中向四周扩散,风暴所至,砖石瓦块化作尘碾! 爆炸中,小源倒退了好几步,随即眉头一挑,一个折跃,飞临银发男子上次,朝着银发男子猛然一挥。 “簌!!!” 一道半月刀芒脱刀袭去! 电光火石间,小源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手势变化,术法不断。 “御道,术七,南金东箭!” “嗡嗡嗡嗡!!!” 数十道冒着金光的箭刃凭空出现在小源身前,浮动盘旋着。 随后遥遥一指。 数十道利箭便朝着银发男呼啸而去 小源半空中一个翻滚,随即双脚一瞪,双手握刀,顿时一声音爆,俯冲而下! “轰!!!” 先是刀芒袭来,随后利箭如雨,最后小源手持利刃呼啸而至。 “放肆!!!”看着眼前这一幕,银发男的眼里终于第一次冒出了一丝惊慌,但随即惊慌就被满眼的怒火吞噬,他吼叫着直面迎上! “轰轰轰!!!!!” 天空再次传来一声震撼的爆炸声,连好不容易聚起几朵云层都被震散了。 爆炸声中,两道人影再次分开,停顿了片刻又猛然化作两道流光急撞交汇在一起,天空中传来阵阵的爆炸声,传至地面,都有了剧烈的震感,残垣断壁都被震起了阵阵灰尘。 “我去,小源的实力这么可怕的啊,这才不到一年啊。”下方,皓白一拳砸晕了一个黑衣劲士,从他手里捡起了佩刀后连忙抬头望着天空正缠斗着的两道流光,眼睛都不眨一下。 “啊去死!”一个黑衣劲士见状,便挥着刀嚎叫着朝皓白袭来。 “噗呲!” 一道流光闪过,小杜甩了甩刀上的血珠,一巴掌拍在皓白的脑袋上:“看什么呢,脑袋差点都丢了。” “太精彩了,一时失神。”皓白挠了挠头。 “别说了,赶紧的能生擒就生擒吧。”小杜说道。 “不是说黑衣人都可以杀吗?”皓白问道。 “小源那是气昏头了,都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杜摇头说道:“打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突然冒出这么些东西,又突然冒出这么多杀手,这我得了解清楚。” 说完便朝着另一处走去,那里还有几个结阵的黑衣人,得去帮忙。 “行吧。”皓白耸耸肩便跟上了小杜,嘴里嘟哝道:“老三又没眼缘,这次没出来他一定后悔死了。” “你我再这样打下去,即便再过三百回合亦不会有结果,你杀不了本尊!”高空上,银发男子和小源两人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谁说我要杀你,我要擒住你而已,要杀你,你早没了。”小源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冷冷地望着他。 “杀我,真好笑,你以为你是谁!”银发男子楞了一下,随即怒极反笑:“小子,本尊见你年纪尚小便有如此天赋,不忍痛下杀手罢了,你就真当以为是你的能力才让你支撑至今?” “是吗。”小源微微一笑,举起刀刃早已崩成了锯齿状的佩刀,眼神一凝,随即再次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银发男攻去! “术三,缚!”几道流光萦绕而出。 “雕虫小技!” 银发男冷哼一声链鞭一挥便把袭来的流光砍断,也朝着小源攻去! 新一轮的战斗又再度开始了。 第三百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称尊? “走,看看还有没有村民活着。”几个预阁弟子结伴走过,仔细地搜索着早已坍塌的房子,但是路过一间完整无损的瓦房时,却如同没看见一般,直直经过。 “这大梁的符咒倒还有些用。”屋内,飞鱼望了一眼贴在房门上的黄符说道。 “殿下,你看得很清楚了吧,就是大梁再多些像这样的灵者,也是无济于事。 他们的朝堂已经腐化了,他们的军队也是一样。 面对无辜的百姓时,举起屠刀的时候丝毫没有半分犹豫。 他们根本不在意这场灾祸会蔓延到哪里,他们只在意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官途。 只要发现了血煞僵,不论数目多寡,甚至是只有一只,他们也会整村整村的屠,然后把所有事压下了。 就这么一段日子,被他们屠的村已经不下二十之数了。”苍狼说道。 “他们在都城脚下做这种事,就不怕暴露!”犬柔殿下咬牙恨恨道。 “因为他们是一个集体,一个互相照应的集体,屠掉一条村,就另外再迁人过来,时间可能会长点,但总能完成,只要没人告发,过个几年,这里就会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苍狼淡淡说道:“从朝堂到边军,朝中高官到偏远小城的县官,全是一体的,只要他们想,哪怕一夜之间屠掉一座城的人,再从其他地方迁徙回来,就算漏洞百出,也会有无数的人为他补上,到了大梁天子手里,只不过是个简单的迁徙,又或者是一场瘟疫罢了。” “这...怎么可能。”犬柔殿下惊吓地捂住了小嘴。 “今夜若不是突然出了个异数,这里的灵者就算死光了,任他们查也查不到什么,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的大梁,殿下你还期盼他们会为我们复国?”苍狼凝视着脸色有些惨白的殿下:“您不觉得太过天真了吗?” “苍狼,你过分了。”灰熊突然出声道。 “这只是让殿下认清情况罢了。” 苍狼神色淡然:“只要能复国,和谁合作都无所谓,但大梁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争权的争权,夺利的夺利,那些一心谋利的人势力已经渗透进大梁朝廷方方面面,就凭这些灵者,在强大的军队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在浩瀚如海的活尸潮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 “轰!” 小源一个不慎被轰进了废墟中,顿时尘烟弥漫。 “哈哈哈,你不过是蝼蚁!”银发男在空中狂笑:“你输了,本尊赢了!” “咳咳。”小源从一堆乱石里爬出,使劲地揉了揉眼。 没想到还是吃亏了,谁能想到这人竟然阴险至此,连撒泥沙这种想到想不到的手段也使出来了,一个躲避不及便被迷了眼睛,这才输了一招。 银发男子正狂笑着,忽然眉头一皱,随即脸色一变便朝着下方说道:“小子,今日本尊便放过你,他日再见,定不轻饶。”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刚转身,脚步便迈不开了。 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银发苍苍面容肃穆的老者静静地站着,身上的指挥使袍服随风摆动。 “本尊?”老者嗤笑一声:“老夫这把年纪也不曾称尊,你倒是狂得狠。” “....内-御-直”银发男瞳孔一缩,几乎是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随后瞬间化作流光窜走! 老者毫不理会,天上缓缓降落。 当他的双脚刚刚触底,天上一道流光夹着火势呼呼地砸进了地上! “咳咳。”大坑中,银发男虚弱地咳了几声,挣扎着推开身上的碎石想要站起来。 “嗖嗖!” 两把明晃晃的横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抬头一看,两名青衣御直正冷冷地望着他。 “嗖” “嗖” “嗖” 此时,村子周围,数不清的青衣白袍出现,迅速击溃了还在拼死抵抗的黑衣劲士,束缚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血煞僵。 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熟悉袍服,一众预阁弟子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一个个都欢呼了起来。 “妈呀,终于赶来了。”精疲力尽的皓白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随即地把刀一插,长长地出了口气。 “小子,没事吧。”老者缓缓走近还在发愣的小源问道。 小源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连忙站起来行礼:“预阁弟子陈小源拜见指挥使大人。” “哦?”老者听到小源的名字后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你就是陈小源,李辑推荐的那位?” “..是。” “嗯,不错,虽然应灵晚了点,但是潜力非凡,算是个好苗子,好好修行,将来内御直也是靠你们这些年轻小辈了。”老者打量了一下小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是,一定不负指挥使重望。”小源连忙应道。 老者微微颔首,忽然又说道:“对了,虽是李辑举荐了你,但是平日没什么少和他来往,别好的不学,尽学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 小源眉头一挑,一下子不知道给什么表情,只得楞在原地。 “哈秋!”正在御阁广场上集结着御直的李辑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随即揉了揉鼻子。 “老大怎么了?”韩菱菱好奇地问道。 “没事,估计又是慕容那老头在人前念叨我。”李辑很是熟练地断定道:“早知道我去算了。” “也得赶得上才行。”九卿说道:“那一群孩子不知道跟什么人遇上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模拟这么多人的灵力,监灵殿竟然一时都没能察觉。 要不是有人突然破阵,怕是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恰好慕容老爷子率队从川蜀回来,离那里最近,当然是由他赶去营救是最为合适的,你又在埋怨些什么。” “九卿姐,我才说了一句啊。”李辑挠挠鬓发:“算了,随他吧,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嗯,四道已经集合完毕,六道已经出发了,城防都衙,京兆府,还有神武英武两军共计三万六千人也已经出发,对了,预阁那边,执剑长老带着预灵卫也出发了。” “嗯,弟子都在那里,赶过去也是正常的,呼,总算把都城的肃清了,接下来就是城外的了。”李辑点点头,随即一脸正色下令道:“四道,出发。” “是!” 村里,一群预阁弟子和扶桑的灵者还有幸存的数十个村民正坐在一堆废墟中歇息着,被擒获的黑衣劲士被束缚集中起来看守着,要不是御直们死死拦住,那些幸存的村民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两个队长职的御直正在一旁分配着任务和之后的事项,慕容老爷子则是蹲在被束缚的根生面前,细细地察看着。 至于那个银发男子,自从被抓后,就被丢到了一群黑衣劲士中,没有盘查,也没人理会。 “把尸体尽可能地放到一起,方便处理,所有地方再仔细地搜查一遍,小心还有血煞僵,别被伤了。” “是。” “御直阁有回复了么?” “嗯,六道和四道正往这边赶来,还有已经出发的城防都衙,京兆府和神武英武两军,不过他们要负责的区域比较大,可能这里的事还是由我们处理,而且,我们之后也要加入搜查中去。” “好,我知道了。”队长职的御直点点头,便朝着自家指挥使走去。 “老夫离开都城还不到一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连个血煞都能弄出这么多波折来,看来都城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内御直这些年还是太收敛了,一些阿猫阿狗也敢在都城闹事了。” 慕容桥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在黑衣俘虏中的银发男子,吓得他使劲往后躲,再无先前半点嚣张模样:“真当内御直是软柿子了?” “这次牵涉到的地方太广了,李辑和叶宜中的人手怕是不够,留下五十人,让卓鹿带着你们去支援他们吧。”慕容桥说道。 “指挥使那您这边。”那御直听了有些担忧道:“这些人身份未明,但胆敢在都城脚下伏杀预阁子弟还有外邦灵者,想必也不是可以小觑的势力,只留五十人,会不会太过冒险?” “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慕容桥哼了一声,随后挥袖:“去吧。” “..是。”御直见状也只得应下。 “嗖!”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慕容桥身旁。顿时引起了一群御直的警戒,纷纷按刀。 “预阁弟子谷雨。”来人淡淡说道,随后向慕容桥行礼:“拜见指挥使。” “是你这小妮子,老夫当是谁呢,灵力这么熟悉。”慕容桥见了谷雨,一直肃穆的脸色难得露出了几分慈祥的笑意:“怎么,交给卓鹿了?” 谷雨点点头:“设阵之人已经交给副指挥使了。” “如此便好,身体如何?”慕容桥打量了一下谷雨问道。 “小伤而已,不碍事。”谷雨摇摇头说道。 “好,你先歇息一下,等预阁的人来了,你们回去即可。” “这里不需要我们么?”谷雨问道。 “不用,有内御直。”慕容桥说道:“况且御直阁已经知道消息了,神武或者英武应该很快也会赶过来接管。” “神武英武?”谷雨眉头一挑。 “这事说来话长,老夫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罢了。”慕容桥望了一眼那些俘虏的黑衣人:“这血煞僵可不止这村有。” 第三百零一章 抹杀,死无对证 几个御直检查完王落渊的身体后,包扎好便离开了,王落渊静静地靠在一块大石上,两个劫后余生的小丫头还是如同先前一样紧紧地蹲在王落渊身旁。 好几次有女御直过来想牵走她们,都不愿意,几个女御直也只好随她们了。 “你们两个,有亲戚在附近吗?”王落渊忽然开口问道。 姐姐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妹妹倒是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便蓄满了泪水:“爹爹和娘亲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 “哭什么,聒噪。”王落渊不耐烦地说道,妹妹连忙忍住了,随即用小手揉着红红的眼睛,只是在抽泣,不敢太过大声了。 “以后...”王落渊顿了一下,忽然说道:“就跟我吧。” 两个小丫头楞了好一会了,没敢接话。 王落渊忽然又解释了一句:“我家在都城有些产业,明日带你们过去,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不敢欺负你们。” “你们可愿意。” 两个小女娃相视一眼,姐姐连忙拉着妹妹跪下磕头。 王落渊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消失了,装不耐烦地斥道:“跪什么跪,起来。” 两个小丫头连忙站起来,然后就蹲在王落渊身旁,安静地待着。 “大人。”性子相对活泼的妹妹忽然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王落渊。 “怎么?” “你和他们都是神仙吗?”妹妹问道。 “...不是。” “那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吗?”妹妹好奇地指着另一处有说有笑的预阁弟子问道。 “闭上你的嘴。”王落渊闭目养神道。 “哦哦。”妹妹连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以后会是的。”王落渊的声音忽然传来,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两个小女孩像是守护王落渊一样,就静静地待在他身旁。 “大人,谢谢你。”姐姐忽然悄悄地说了声。 王落渊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完全睡着了一样。 但不知为何,他脸上的轮廓貌似变得柔和了些。 “其实,王落渊这人心肠也不算坏。”唐晓舞支棱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远处的几人。 “他肩上背负的东西太重了,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他想开了,以他的修为和心境,今年成为我们的师弟,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唐大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哪来的吃的?”皓白目瞪口呆地问道。 “嘿嘿,刚刚那御直姐姐给的。”唐仁皆嘿嘿一笑,随即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双手一摊:“没有了。” “我又不跟你抢。”皓白翻了个白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好奇道:“小源呢?” “我在这呢。”小源手里捧着一大包油纸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武田织雪和几个扶桑的女灵者:“快吃吧,等会回去了,估计预阁里也没吃的了,现在离天亮还有好长时间呢。” “哇,你哪来的?”见有吃的,皓白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急地从小源手上接过来。 “这些御直的师兄师姐们给的,他们好像是刚好从川蜀回来,路上带的干粮。” “川蜀,那不是我们老家?”唐晓舞听了好奇地说道。 唐大胖子点点头,也不接话,只是一个灵活的起身,跑到扶桑女灵者身后接过吃的。 众人纷纷把食物分给其他预阁弟子,扶桑灵者还有那些幸存的村民。 王落渊虽然独自坐在另一旁,但也同样收到了吃的,还是唐晓舞递的,虽然一脸不情愿。 但无疑,经过这一夜,大家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是算不得太好,但起码,比之前融洽了点。 不一会,一大群披坚执锐的英武军便到了村里,虽然连慕容老爷子都诧异这一次英武军出现的速度,但在验明身份后,便把所有俘虏转交给他们。 至于血煞僵和根生,则是由内御直带走,血煞僵虽然在书上有记载,但距离上次出现至今已有上千年,对于也已经被感染却还没有吸食人血或还没完全转化的人是否还有救,尚未找到办法,只能先带回御直阁。 “你说这些村民已经?”小源等人听完一个御直的话后,有些难以置信。 “嗯,只是还没有转化罢了。”御直沉重地点点头:“从御直阁那边收集的信息来看,目前这条村是唯一一个全员感染的村子。” “那,你们把他们带回御直阁之后要怎么做?”小源有些难以接受,扭头望着今夜获救的那一对母女和后面的那个小女娃,那小女孩就在一个女御直的怀抱里,看见小源,还朝着他咯咯的笑,似乎今夜的惨剧她已经不记得了。 “想办法救吧,但希望渺茫。”御直说道:“毕竟这血煞僵,我们已经上千年没见过了。” “如今都城周围的村落城镇都出现数量不一的血煞僵,御直阁和朝廷已经开始大规模封锁排查了。 但由于血煞僵的特殊性,要排查起来,并不是一件易事,即使如今四道六道二道全员日夜排查,也难免还会有无辜受害者出现。 说真的,这些黑衣人之前一段日子就不停地在屠村,虽然手段非常残忍,但对于阻断血煞僵的传播来说,也是一个办法。” “那我们如果真的没办法救,也会想他们那样对待那些百姓吗?”小源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那御直问道。 御直楞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可能,要是这样,内御直还内御直么,要是这样,就不需要我们出动了,让神武英武两军拉网排查,发现一只,屠灭一村不是更直接么。” “都是大梁子民,能够救就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至于这群黑衣劲士,哼,不管有什么理由,单单是屠村一事,就足以让他们掉脑袋了。” “行了,和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早些回去休息吧,有我们呢。”御直挥手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见小源还是一副沉默的模样,唐大胖子走上来拍了拍肩膀:“想那么多也没用,退一万步来说,也幸亏发现,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御直阁的底蕴摆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出解救的办法呢。” 小源默默地点了点头。 御直们把黑衣劲士移交给英武军,但那个银发男子则是交由御直带回去审查。 几个英武军走近黑衣俘虏中正想把那银发男揪出来时,突然银发男子一脸惊慌,正想喊什么,突然身体一阵膨胀。 “轰!!!” 银发男子竟然在一声巨响下化作了尘碾! 巨大的爆炸所带来的破坏力瞬间抹杀了三分之二的黑衣俘虏,连那几个神武军都瞬间灰飞烟灭。 几个靠近的御直一时反应不过来,被爆炸的余波波及,掀飞到一旁,顿时昏迷过去。 “救人!!”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跑了过去。 慕容桥皱着眉头望着不远处倒地的几个御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好,很好。”慕容桥抬头望着高空某处:“这一手藏匿手段,倒是老夫看走眼了。” “轰!!” 说罢,身影如炮弹一般直冲云霄! 横刀出鞘! “糟了!”正在高空中隐藏的几个黑影顿时一慌,也不伪装了,化作一道道流光四散而逃! 慕容老爷子见状速度不改,仍旧一道挥出! “唰!” 一轮半月的巨大刀芒瞬间覆盖半壁天空! 几个流窜逃离的黑影回头一看,顿时睁眼欲裂。 “嗡~” 刀芒渐渐消失,天空中变得氤氲一片,忽然出现了五光十色的琉璃光,煞是好看。 几个黑影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随着刀芒一同消失了。 慕容站在高空之上,缓缓收刀,衣衫猎猎,令人不敢仰视。 “嗖嗖嗖!!!” 七八个御直出现在慕容桥周围,神色凝重地按刀戒备着。 “不用戒备了,都已经死了。”慕容桥说道,随后扭头望向另一处:“剩下的也逃不了。” 话音刚落,几道流光闪过,数十个预灵卫出现在他们周围,在他们身后,执剑长老正缓缓踏空而来,手上拖着一个浑身如烂泥一般的黑衣汉子。 “就这一个,估计是在外围监视的,不曾想被我遇上。”执剑长老随手一扔,如扔破麻袋一般把人丢到了慕容老爷子面前。 “死了?” “想死,但被我废了灵根。”执剑长老淡淡说道,随后望向下方村子:“我预阁的弟子没事吧。” “有几个受了点轻伤。” “那便好。”执剑长老微微地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些扶桑的弟子也没事吧,要不是身在预阁,有老阁主镇住,那个神社的执剑人怕是现在就已经飞奔过来了。” “来了正好,把他们都领回去,我大梁的事,没必要让他们掺和进来。”慕容桥说道,随后摆摆手:“老夫还有要事,那群娃儿就有劳你带回去了。” “指挥使请便。”执剑长老行礼道。 第三百零二章 你是官家的兵还是相府的兵 “对了。”慕容桥忽然停下脚步:“那个陈小源资质还算上乘,此次能破阵也多亏了他,不然等老夫赶到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老爷子您这是在给小源请功?”执剑长老的神情变得很奇怪。 “算吧,不过他才刚刚应灵不到一年就能拥有这么磅礴的灵力,实属罕见,有空多留意一下他。”慕容桥说道。 “您的意思是,小源的灵力有问题?”执剑长老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慕容桥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 “只是提醒一下,也不必过于紧张,切莫因为这个去质问小源,毁了一个好苗子,既然是李辑举荐,老夫也相信他。” “请指挥使放心,预阁从不做这种事。”执剑长老正色道,随后忽然眼里有些戏谑道:“您老竟然这么相信李辑,不像你俩的关系。” “哼,那臭小子成天吊儿郎当,老夫是不喜欢他,但是只是对人不对事。”慕容老爷子闷哼一声:“起码这些年他当指挥使还算过得去,大事不曾糊涂。” “哈秋!”李辑鼻头揉得快发红了:“老头子怎么没完没了的,还在念叨我。” “老大,该不会是你身体得了风寒吧。”陆昭武问道。 “呸,你见过哪个灵者得风寒的么?”李辑啐道,随后轻轻拨开当在身前的树叶,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村落。 村中没有一丝灯火,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在用过晚饭后没多久便一个个安歇去了。 不过此时周遭的氛围却显得有些诡异,几道不明身份的黑影正在村中那错落有致的屋顶中飞快窜动着。 一股隐隐地血腥味传入众人鼻中。 陆昭武朝李辑点了点头。 他手中握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罗盘,上面隐隐有流光浮现。 “看来没找错,锻兵司和监灵殿这一次合作总算做成了一次。”李辑点点头,随后手指轻轻一点,扣,指尖莹光流动。 “呃啊!”远处的屋顶的几道黑衣忽然身子一滞便跪倒在瓦片上,然后便顺着屋檐滚了下去。 这一声响,倒是引来了几声狗吠,很快便吵醒了村里的人。 “行了,开始吧。”李辑从树丛中走出拍了拍袍服说道。 在他身后,上百道火光点起,紧接着身旁数十道黑影一闪而没。 不一会村里便响起了惊叫声。 “周围可都封锁了?”李辑扭头望着身旁的一名身披坚甲的神武军将军问道。 “碑头,龙背,河塘,书房地,这五条村的各个要道均已封锁,没有神武军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军点点头回答道。 “那便好,有劳了。”李辑点点头行礼道。 “李指挥使客气了,军人职责罢了。”那将军还礼道,随后一挥手,一队队军士便从身后丛林跃出,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村中走去。 几个京兆府小吏模样的文人一路小跑地跑进了村里大喊道:“不要惊慌,官兵来了,大伙把家里人都叫出来,听我们解释,然后按这些大人的要求办事就好!” “行了,那你先忙,我还要到其他的村子看看。”李辑看了一会,见那些骚动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便挥挥手打算离开这里。 “李指挥使?”那将军忽然喊住了李辑。 李辑转过身,有些好奇地望着将军。 “若,一会的检查发现这条村的人都已经...我们是否要执行相府的手令?”那将军犹豫了一下:“毕竟这距离血煞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了,也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像这些靠近天穹或者都城的村子...” “邱将军,神武军是陛下的兵,可不是相府的。”李辑笑道:“就凭一个相府的小厮过来传话你就执行,若是陛下他日追究起来,你觉得谁人头落地的机会大些?” “好好执行旨意吧,你们手中的那份圣旨才是你们要做的。”李辑伸了个懒腰:“这不是还有我们么,总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是。”邱将军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走了。”李辑随意挥挥手,便消失在邱将军面前。 “你们几个,去各处督促,提醒他们,没有命令,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进出!”邱将军转身命令道:“哪怕这一片的村子里的百姓都成了妖物,在你们倒下前不能让一只妖物进入都城!” “是!”几个偏将领命而去。 李辑站在高空上,望着底下的邱将军露出了些许笑意。 片刻之后,他转身对不知何时出现的韩菱菱说道:“去,把相府派来的那个王八蛋揍一顿,扔到相府门前。” “啊?”韩菱菱眼睛都瞪大了:“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李辑瞪了一眼说道:“快去!” “是!”韩菱菱再三确认后立马应下来,心里略有些兴奋,刚刚那小厮嚣张的模样也让韩菱菱很不爽。 没想到,一个相府的小厮,竟然敢对神武军的将军下令,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当真可恶。 想到能揍他一顿,韩菱菱立马转身,脚步都变得欢快起来。 “等等。”忽然李辑喊住了她。 “?”韩菱菱扭头疑惑地望着李辑。 “嗖”一块小物件朝着韩菱菱砸来。 “把这个也扔给那小厮,一起放到相府那里。” 韩菱菱顺手一抓,摊开手掌一看,一块镌刻了“李”字的小玉牌静静地躺在掌心之中。 韩菱菱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指挥使,您确定要这么做?” 李辑懒得回话,只是挥挥手,便朝着另一处走去。 今夜要负责的地方太多了,可不能出了纰漏。 韩菱菱沉默了一下,便朝李辑行了一礼,转身便唤上几个女御直离开。 “韩姐,老大这是什么意思?”若依好奇地问道。 “这是告诉相府,这事,指挥使管了。”韩菱菱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本来不就是咱们管的么?”若依挠了挠头问道。 韩菱菱摇摇头不再说话。 “你是说,我村子里的人还可能有救?”被束缚在一旁的根生抬起头来,眼里冒出了一丝希望。 “不一定,但总归会试试。”小源摇摇头随后说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算在你身上未免也不合情了,但如果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自己估计也不会相信,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配合内御直,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解除血煞僵的状态,时间可不多了。” “其他的事多想也没有,现在那人也死掉了,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只可惜不能亲手杀掉他!”根生咬牙说道,一激动起来,眼睛忽然又有了丝丝血红。 小源见状连忙说道:“不要激动,万一又发作,估计就不好解决了,你现在可是这些人唯一的希望了。” 根生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点点头:“我一定会配合大人们,算是我的一点补偿,也请大人们多费心,一定要想办法救回他们!”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不然为什么我们在这里。”一个队长职的御直带着几个御直走了过来:“走吧,时间可不等人。” 根生点点头,便站了起来,几个御直走近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拿出几块小部件。 分别在他的手腕,脚腕和脖颈处按了上去。 “咔哒咔哒”几声,几道流光宛如脉络一般从几个部件中流出,然后接连在一起,瞬间拘束了根生。 御直队长看了一眼便点点头,招手让几人带走根生。 “对了,我还有一事请求。”根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小源几人,眼里有几分踌躇,但还是开口:“请几位好生安葬我老父和阿香。” “放心。”谷雨忽然出声道:“就当报答你先前的救命之恩了。” “谢谢各位大人。”根生眼眶红了,随后朝着众人一拜便跟着几个御直离开了这里。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皓白叹了口气。 小杜一巴掌打他头上去:“这又不是他能选择的,血煞僵毒一发作,能保持理智的人万中无一,而且他还救下了不少村民,谷雨师姐和幼次郎先前遇险的时候如不是他突然出现,现在情况可能也就不一样了。” “那倒也是。”皓白点了点头,随后扭头一巴掌砸回去:“说归说,你打我作甚!” “这不是让你记忆深刻些么,夫子讲过的课老是忘记!” “去死!” 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 “我还有事,你们随执剑长老回去吧。”看了一眼正从远处走来的执剑长老一行人等谷雨忽然说道,随后便转身走向慕容指挥使处。 小源等人点点头,正闹成一团的皓白和小杜连忙停下手,乖巧地站着,望着走近众人的执剑长老,众人纷纷俯身行礼。 察看了众人后又询问了一下伤势,见众人无恙,便微微颔首:“既然无恙,便随我返回预阁吧。” “是。”众人应声,便跟在预灵卫身后缓缓离开村子。 执剑长老踱步在众人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跟在众人身旁的小源,神情有些莫名。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上的目光,小源心有所感忽然回头望去,却未有发现什么异常,执剑长老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随后耸耸肩便回过头继续跟上了众人。 第三百零三章 这一次,算是真的落幕了吧 “废物,要你何用!” 相府里,一位紫袍老者拿起酒杯就往一个衣衫褴褛的管家身上砸去,砰的一声,顿时头破血流,那管家瑟瑟发抖,却也不敢哀嚎半声。 “到底是那李辑实在目中无人!”紫袍老人拂袖骂道:“还是你这废物没有告诉别人你的身份!” “大人,小的委屈啊。”管家叫苦道:“小的一去就说了小的是给相爷传话的,那神武军的将军还算恭敬,小的以为话传达到了,他们也懂该怎么做,结果小的刚一离开,没多久在半路上就被几个御直打了一顿,还让我把那块玉给带回来,送给相爷。” “果真如此?”紫袍老人怒不可遏:“简直欺人太甚!” “相爷,老夫这就亲自走一趟,看那李辑可敢对老夫动手!”紫袍老人拱手大声说道。 此时,坐在高堂上一位便服老者,扫了一眼摆着桌子的玉佩,便捧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老兄莫要急躁,定是这狗奴在半路遇上劫道的,怕责罚所以撒谎罢了。” “老爷,小的没有说谎啊,真的是李辑,而且殴打小人的其中一个御直就是四道的队长韩菱菱啊。”管家连忙抬头申辩道。 “老夫说,你撒谎了。”老者抬头扫了一眼那管家,随后便放下茶杯。 那管家顿时一脸惨白,眼珠子转了几下,连连磕头:“是是是,老奴撒谎了,老奴其实就是遇到劫道了,怕被老爷责罚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撒了弥天大谎,还想着嫁祸给李辑指挥使,小的错了,求老爷饶命!” 紫袍老人先是一愣,眼珠一转便不再说话,回到桌子慢慢品起了茶。 “算了,想你这些年也算为老夫做了点事,下去领二十杖就滚吧。”老者说道。 “谢老爷,谢老爷!”管家听了,脸上大喜,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后便被门外的几个护卫架了下去。 望着案上的玉佩,老者沉吟了片刻,便唤来几个下人。 “去,派人把李大人丢失的玉佩给送回去,叮嘱李大人看好,莫要再丢了。” “是,老爷。”几个仆人应声接过玉佩便离开了。 “大人,我们就这么算了?”在堂上坐了好一会后,紫袍老人忍不住发问。 “不然呢,你去和内御直叫板?”便服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把玩着一块古玉。 “老夫的老师当年收了这么一块玉,一夜之间在朝堂培养的亲信被连根拔起,他老人家被流放岭南,最终客死异乡,老夫今年七十有五,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住走这么一遭。” “内御直也过分了,不是说他们不参与朝堂么?”紫袍老人气愤道。 “他们不参与,并非不能参与。”便服老人摇摇头:“再说,当年老师手伸得太长了,想往内御直里面插人,还想左右内御直的指挥使人选,甚至在回乡祭祖途中,公然让当地御直陪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不曾想,内御直的手段竟然如此通天,一夜之间能让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落得个如此下场。”便服老者唏嘘道。 紫袍老人目瞪口呆,半响才呐呐说道:“那今夜,当真是我们鲁莽了。” “算也不算。”便服老人摆摆手:“老夫这道命令也不是为了自己,血煞僵这样妖物一旦蔓延,对都城这座大城来说,绝对是个灾难,老夫也只是担心后果,所以才会有那建议,既然,内御直已经插手了,那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是,相爷说得是。”紫袍老人拱手道。 这时,从偏厢走出一名老管家,先是朝紫袍老人拱拱手,随后快步走向便服老者在他身旁私语。 便服老人双目半阖,听完了老管家的话后,便笑着对紫袍老人说道:“老兄先稍坐片刻,老夫有些私事处理。” 紫袍老人见状连忙站起来,拱手笑道:“大人您先忙,时候不早了,老夫也就不打扰大人了。” “好,那等这段日子闲下来了,再和老兄你品茶。”便服老人呵呵一笑。 随后吩咐老管家送别紫袍老人,自己则是径直走向了偏厢。 一进入偏厢,一直慈眉善目的老人忽然一脸阴沉:“说吧,为何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大人,此次是我等失职,甘愿受罚。”黑暗的角落中,一个人单膝跪在地上。 “我等疏忽了,没曾想遇到了预阁子弟,这才暴露。” “哼,你当真以为老夫年老昏庸?”便服老人一拍桌子:“你们都已经设阵要伏杀他们了,现在才说没想到,那阵法原先是打算留给何人?” 来人身子一抖,随后不敢出声。 “若是你们能抹杀掉到也罢了,如今不但没有成功,反倒把内御直也提前引了进来,若不是老夫下手快一些,怕是今夜过后,老夫也得步我老师后尘了。” “卑职有罪!”来人连忙伏在地上。 “罢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老人轻叹了一声,随后问道:“该收尾,该断的,可有做了?” “回大人的话,今夜参与伏击围杀的所有人,大部已经死在了现场,如今少部已经被我英武军押走,断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嗯。”老人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都杀了吧。” 来人身子一颤:“大人的意思是?” “把那些俘虏,还有押送的英武军都杀了,这段时间有调动过参与过围杀的军卒,一个不留,至于花名册,老夫会让人处理,不必担心。”老人淡淡地下令道。 “大人,这,那些押送的英武军都是自己人,这样会不会..” “都是自己人,老夫才担心,去做吧,抚恤按三倍给,堵住他们的嘴就好。” “...是。”沉默了好一会,来人才应下来。 “若没什么事,卑职先行离开了。”来人抱拳说道。 老人微微颔首双目微闭,来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阿冲。” “老奴在。”老管家如鬼魅般忽然出现。 “替老夫拟封公文。” “内容是什么?”老管家恭敬地问道。 “英武军大吃空饷,所以花名册对不上,你仔细挑挑,找个替死鬼杀了吧。”老人说道。 “是,老爷。”老管家应下后,便离开了偏厢,只剩下老人一人。 “唉,内御直,真是让人讨厌的存在。”便服老者幽幽自语道:“李辑么,呵呵,或许是得和太子府那些属官接触一下了。” “所以,为何大人不考虑让我们顶上?”忽然,一道声音出现在这空旷的偏厢里。 老人丝毫没有吃惊,只是嘴角轻轻上扬:“就你们,目前还替代不了内御直。”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那声音继续响起:“如今我等势力已今非昔比,若不是怕掀起太大波澜,今夜就是灭了慕容桥的二道,又有何难?” “呵呵,大话。”老人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那人。 “大人,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了这句话,偏厢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而老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天微微亮,沉睡了一夜的都城又再次苏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洗把脸清醒清醒,城防都衙,京兆府联合神武英武两军封锁都城外大片区域的消息便席卷了整座都城。 有人说,这是城外起了叛乱。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了,要是出了叛乱,都城为何四门打开,和往常一般。 也有人说,这是发生了瘟疫,为了避免传入城中,这才出动了军队封锁。 这个也有人反驳,若是生了瘟疫,为何不见有大夫跟随军队一同出发,朝廷的太医院如今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城中各大医馆也没见有派出一个大夫。 还有人说,这是在城外出现了活尸,都快把城外的村子给祸害完了,军队这是出城围杀呢。 但这消息还没传开,那人就被藏在人群之中的京兆府捕快给拿了。 但同时,也引起了不少恐慌。 众说纷纭之际,京兆府的捕快和书吏开始在城中各处的布告栏张贴告示,并且大声宣读。 称神武英武两军自即日起到元旦,将在西北地区演练,所有通往西北方向的道路已全被封锁,任何人无故不得靠近,违者就地处决。 就这么一条简单的布告一出,众人更加怀疑了,但值守在布告栏两旁的捕快却什么都没解释。 这日过后,有些好奇心过重的人,偷偷地潜入过去,的确从远远就传来了军阵的喊杀声和隆隆炮声,可当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看清楚些事,往往还没有进入到核心地区,便被值守的城防都衙擒获,送进了大牢。 可这些人结果还算好的。 一些倒霉的撞入了神武或英武的把守的防线的人,直接被就地格杀。 这下,众人才知道,这布告栏说的处决可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被城防都衙抓住后了,受了一顿刑才放出来的人大肆宣扬西北地区两军的确在演练的消息后,众人也就灭了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见都城一如既往的平静,慢慢地,众人也都习惯了下来。 第三百零四章 少年当立凌云志 小源等人回到了预阁后没多久,扶桑的灵者便也告别,离开大梁返回了扶桑。 经过血煞僵那夜并肩作战,且又相处了大半个月的众人,早已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如今别离,倒是一个个显得极为不舍。 特别是幼次郎,哭得可怜极了,说是要留在大梁陪在美人姐姐身旁,结果被那位神社执剑人教训了一顿之后,被提溜着衣领就离开了预阁。 而织雪虽然不舍,但却也没有半分留恋之态,只是临走前发现小源没有在送别之列问了几句,却被告知小源来时被阁主唤去了,所以赶不过来了,不过,上次见织雪挺喜欢吃泥焗鸡,小源倒是连夜做了几只,托人送了过来。 织雪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法子,随后便告别了众人,跟随扶桑众灵者离开了预阁。 一切又渐渐重回正轨。 内御直还在寻找破解血煞僵的方法。 预阁的生活还在继续。 小源依旧一边修习,一边和唐氏兄妹他们经营着食肆,只是偶尔会停下来,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氏兄妹依旧一如往常地爱打爱闹,唐仁皆越发比以前胖硕了,吃得也比以前多了,以前是笑起来眼睛只有一道缝隙,如今是极力睁大眼睛,才能露出一丝缝隙。 为此,唐晓舞不知道揪着他的耳朵骂了多少回,可唐仁皆依旧如故,实在没有办法。 皓白和小杜自从那夜过后,两人仿佛想通了什么,变得勤奋起来,本就不是什么平庸的资质,经过一番努力,倒也变得脱胎换骨了。 只是老三还是在捶足顿胸,这一次的事,他又没遇上。 陆长风则是辞掉了杂役,也离开了食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第五破虏带着他作为一个编外人员到处执行公务,一边修炼,一边实战,实力与日俱增。 而王落渊安置好两个获救的小丫头回到预阁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完成每日的杂役工作,不再结交任何人,一有空闲就钻进藏书阁。 脸上常年的留着的一丝郁结之气消失了,不过以往那种文质彬彬,整天被唐晓舞说假模假样的模样倒也不在了。 整个人变得傲气起来,丝毫不隐藏他要成为指挥使,光大家族的野望。 这或许就是他本来的模样吧。 本世家少年郎,天生便该是如此骄傲。 许久不曾出现的璇玑终于成功赐服授玉,成为御直,归属一道,是一道指挥使长孙婢音的部下,和众人一番惜别后,便和几位同窗一起奔赴金陵。 如今一道仍在金陵驻守,预计短期内不会返回。 谷雨同样赐服授玉,成了五道的一名御直,奔赴南疆。 众人都有了自己的路,有了自己的方向,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 很快,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选拔。 这一次,又涌现了许多资质上好的苗子,而王落渊则是毫无意外地通过了考验,成为了预阁的一名弟子,毫不犹豫,他当即选择进入准直班,成了小源等人的师弟。 而陆长风也回来了,但依旧没有选上,虽然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但却永远卡在了第一关,不过陆长风倒也没有什么失落。 他拉上小源找了一处地方,两人打了一场。 足足一天一夜,当两人从里面出来时,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但谁胜谁负,却无人知晓。 没多久,陆长风便告别了众人,提起了行囊说要去游历一年,之后便会返回西境。 此生虽然加入内御直无望,但也无所谓了,不知道第五指挥使出了什么力,陆长风竟然拿到了由叶老侯爷和蓝田侯慕容桥的联名的举荐信,兵部派人过来考核后,成功升迁,如今已是西境边军的一名偏将了。 他说,等他游历完,就会回到西境组建自己的部队,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铁铠”,等他扫清西境边境线上的匪盗后,就会配合兵部一步步清理西境军里的毒瘤,让当年威震天下的西境军重新站起来。 说不定,某天小源这个北境军的小后裔还得靠他们呢。 离别的那一天,唐晓舞没有出现,陆长风也没有询问,只是把一支材质有些粗糙的钗子递给了唐仁皆,让他转交。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天过后,唐晓舞再也不复以往那般活泼,认认真真地习课,一些对她有仰慕之情的师兄师弟,凡是靠近的,都被她哥揍了一遍,她哥揍不过的,则由小源和皓白,小杜几人代劳。 至此过后,预阁之中再也没人敢招惹唐晓舞。 也没人敢招惹小源几人了,原来一个个那么好说话,只要一牵扯到唐晓舞,他们就立即疯魔了。 加上几人的修为不俗,在预阁里面可以算是横着走了。 从此,思过崖便成了他们几人的常住地。 只是同宿舍的老三捶足顿胸,又错过了! 时光如指尖流沙,留不下,也抓不住。 小源在预阁的时间,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期间,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查,总算把最后一只血煞僵也解决了,解决血煞毒的解药最终还是没有研究成功,但是却研制出了另一种药,只要还没有第一次尸变,就能够压制。 不过,也只能终身服药,一旦停了,还是会发作。 但也已经很好了。 起码那天获救的村民们,都能安心地生活下去了。 至于那支偷偷屠村的暗杀部队,则是没有调查出幕后之人,幸存的俘虏在那一天夜里就被突然出现的杀手灭了口,连同看守的英武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虽然无可奈何,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北境安稳得让人觉得不安心,整整两年,没有发生过任何活尸袭城的事。 拓威军扫荡的范围开始逐渐变大,内御直也开始尝试再度往吾威城外派遣御直调查,朝廷开始出现声音,把收复北境故土提上了日程。 而在大梁周边,案南国在朝贡结束后,便开始闭关锁国,除了每年的朝贡一如往常,其余时候几乎与来外人断了联系。 高丽这两年貌似发生了叛乱,但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高丽王虽年纪尚轻,但手段颇为铁腕,国内形势倒比叛乱之前要好了。 至于内御直当初从北境回来告知的出现的神秘组织-天道众,则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半点声音。 一切貌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在某些人眼里,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可这些,小源都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在修炼,不停地修炼,他在等待着成为御直的那一天,等待着回到北境的那一天。 上部完 第三百零五章 南疆历练 “再辛苦一下,再过半天,咱们就到驻地了,沐老将军早就让人备好东西等我们了。” 官道上,烟尘滚滚,一支数十人的马队风一般掠过,惹得路上赶路的行人纷纷躲避。 “对不住了各位,我们有急事!”皓白掀掉斗篷扭头喊道,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狠狠地朝着马臀挥了一鞭。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一路上拉下吐的,咱们早就到了,用得找这么赶!”一旁的小杜埋怨道。 “我呸,你才上拉下吐,我怎么知道灵者也会水土不服啊。”皓白啐了一口:“你看小源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同时扭头望向小源,两年过去了,小源身上的变化倒也不少,除了身子个头比以前高了不少,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倒是多了几分自信从容,加上本就清秀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索,带有一丝潇洒自如的气质。 和当年刚进都城的小伙子相比,已经完全不一样咯。 小源一边扯着缰绳,一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没有,我好得很。” 只是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哈哈哈,没事,我当年历练的时候也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陆昭武落后半个身子,稳稳当当地控着马笑道。 “按现在这样看,咱们应该能在日落前赶上。”陆昭武说道:“要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咱们就停下来休息一会也行。” “不用了。”小源摇摇头笑道:“前些日子进入岭南的时候是有些不舒服,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对,我也不用休息。”皓白高声说道。 “陆师兄,我也不用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陆昭武身旁的杨小雨也高高地举起了手。 “你们呐。”陆昭武无奈地摇摇头:“那就继续吧,早些到还能早些休息。” “陆师兄,咱们这是最后一站了吗?”杨小雨好奇地问道。 陆昭武点点头:“宁南城在我大梁南疆边境上,也是咱们最后一站,和这里御直卫的同袍们历练几天,见识一下,咱们就要返回预阁了。” “然后你们赐服授玉,就成为御直了。” “真好,那咱们快点吧!”杨小雨嘻嘻一笑,欢呼着驱使着马儿越过了众人,朝着前方一路狂奔而去。 “终于要成为御直了。”小源抬头望着前方,心情一阵激荡。 足足三年了啊。 很快,就可以回北境了。 “想什么呢。”皓白出声惊醒了小源。 小源先是摇头然后说道:“咱们来南疆历练,老三倒是跑到了北境,都是一个班的却要和别的班打散重组,一开始听他说要去北境,我还以为我也能去,却没想到分到了南疆。” “哈哈,我懂了,你不是北境人么,你这是想家了啊。”皓白哈哈一笑:“难怪一听说老三能去北境,我们去南疆的时候,你那么沮丧,敢情是这个原因啊。” “没事的,之后回去不是有足足两个月的假期么,你可以回趟家,然后回来就赐服授玉咯。”皓白说道,忽然,他抬起头脸上洋溢着苦难解脱了的模样:“三年了,我等了足足三年,终于,终于!。” “呵-呵”一旁的小杜冷笑两声当即给皓白泼了盆冷水:“别想太多,进入内御直,就你那三脚猫的修为,不加紧些修炼,一年之后要是被新加入的师弟们赶上,看你有没有脸在内御直待。” “哎呦我去,你很厉害么。”皓白翻了个白眼。 “比你厉害一点点,毕竟上次某人被我按倒在地,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 “我呸,那是你偷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上上次被我一脚踹晕了。”皓白啐道。 “我呸,上上上次...” 两人又开始吵闹了起来,小源一脸头疼地遥遥头,轻踢马肚远离了两人。 南疆,西桂,宁南城外。 一队全副武装的沐家军正在城外等候,一身戎装的沐老将军正在马上打着旽。 几年不见,沐老将军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但身上的血气却一点比不从前弱。 这几年,虽然案南国封闭了自己,把边境上所有的兵力都收了回去,但沐老将军却也一点都没有放松,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老人家反倒比以前要更加频繁地巡视周边,生怕出一点疏漏。 也正为这样,短短三年,沐老将军衰老得比旁人要快,精神也都不比从前了。 这不,就在城外迎接一下历练的预阁子弟,才不到一个时辰,老将军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让多年来一直护在老将军身边的副将看着心疼不已。 沐帅已经老了,本来军中诸将都劝说,今年就让其他人来迎接就好,老将军就在军中等候即可。 但老将军还算一如既往固执,不由旁人劝说,一定要亲自前来迎接。 唉,真是顽固。 副将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又抬头望向远方。 按时辰,也该到了吧。 果然,不到片刻,一斥候出现在远处,正往回奔。 副将见状轻轻地拍了拍沐老爷子的肩铠说道:“沐帅,咱们的人回来了,估计是预阁那群娃娃们快到了。” “嗯?”沐老爷子微微张开有些惺忪的双眼,出了口气,随后埋怨道:“竟然不喊醒我,若是被那群娃娃看到该多失礼。” “现在他们还没到呢,现在刚刚好。”副将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沐老将军抚须笑道,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能接多少次,这身体是越发大不如前了。” “沐帅这是什么话,沐帅老当益壮,我等还打算在沐帅麾下再待三十年呢。”副将一脸正色道。 “哈哈哈,老顾,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面对现实。”沐老将军爽朗一笑:“人怎能不服老。” 副将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沐帅摆摆手目光示意道:“好了,预阁那群娃娃们到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感觉地面传来一阵阵颤动,随后远处便出现了一群身披斗篷兜帽的骑士朝着他们这边奔来。 “吁~”为首的骑士轻拉缰绳,随后脱下兜帽,朝着沐帅行礼道:“沐老爷子您老可好啊。” “哈哈哈,我道是谁。”见到来人沐老将军显得很高兴:“原来是你这小子,怎么,被你指挥使踢回预阁回炉重造了?” “哈哈哈,怎么会,这是带他们来历练呢。”陆昭武抹了把汗尴尬道,随后身后的小源等三十多位御直准直纷纷掀开兜帽,朝着沐老将军行礼。 “拜见沐帅!”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啊。”沐老将军朝着这群少年一个个望去,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心生大慰。 “所以,今年真就是你来带队?”沐老将军扫视完众人后,又把目光放到了正和副将打招呼的陆昭武身上。 “回老爷子的话,今年准直们南疆历练就是由我四道负责的。”陆昭武点点头说道。 “可惜了,要是早点来,你还能见到谷雨那小妮子呢,老夫也可以再次开开眼界。”沐老将军呵呵乐道。 “是吗,哈哈,那真不凑巧。”陆昭武一脸假笑,脸上的几分尴尬掩藏不住,心里不禁嘟囔,我才不想见到她,两年前就赢了半招,现在再来一次的话,说不定我会被压着打了。 “沐帅挺慈祥的啊,我还以为征战沙场的老将一个个都是那种不苟言笑杀气满满,让人心生恐惧不敢靠近的人。”皓白身子往小源那边靠去悄声说道。 “哪能啊。”小源笑道:“像沐帅这种德高望重,战功显赫的将军,杀气只会对敌人释放,咱们是大梁的子民,又是准直,总不会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又知道?”皓白表示很怀疑。 “小源当然知道,人家知道要来南疆后,有专门找夫子们了解过。”小杜嘲讽道:“哪像你,什么都不知道,该准备的没准备,差点误了行程。” “怎么,这里你都想来一场?”皓白斜着眼睛问道。 “哈哈,来啊。”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小源无奈地说道:“想清楚再动手,在沐帅的军阵面前打架,你们还想不想进内御直了。”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对方,同时哼一声便转过头。 “看我,老糊涂了,你们这一路风尘仆仆,一定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吧。”正和陆昭武聊着的沐老将军忽然一拍脑袋:“走,咱们先去十八寨,晚点再进城吧。” “不先进去和罗队她们先打个招呼么?”陆昭武楞了一下说道。 “你还不知道?”沐帅疑惑地望着陆昭武:“老夫可都收到通知了。” “前些日子第五破虏来了一趟,几乎把宁南城里的御直都带走了,现在宁南御直卫里也就剩下几个看守的御直,他们这几天都是大门紧闭。 想到要接待你们,御直阁还专门让人给我送来了信,说这些天就由老夫代劳了。” 说完,沐老将军疑惑地望向了副将,副将恍然大悟,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份信递给了陆昭武。 “怎么这么突然。”陆昭武道了声谢,接过信确认是御直阁发出的信件,看完后眉头微微皱起,低声嘟哝了两句,便把信递了回去:“那这几天就辛苦老爷子您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老夫高兴还来不及。”沐帅爽朗一笑。 随后陆昭武简单地把事情对众人一说,便带领一众御直准直跟随沐老将军朝着苗疆的十八寨走去。 第三百零六章 案南事变 一众人到了十八寨时夜幕恰好降临,华灯初上,这里早已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依山而建的十八寨,千山飞瀑环抱,筒车、水辗、小舟,吊脚楼,奇特的建筑造型和风格,热情大方,喜爱歌舞的苗疆人,这一样样无一不让这些初次到达南疆,踏足十八寨的预阁弟子惊叹不已。 “嗨,我当年历练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跑到西境去剿匪,吃了一嘴的沙子。”陆昭武头上顶着一定苗疆帽,手里捧着一碗油茶望着周边正和苗疆的年轻人围在篝火前载歌载舞,不由得感叹道。 “呵呵,不说是你,便是摆在前几年,那些预阁弟子过来也没有这待遇。” 一身戎装的沐老爷子接过一个身穿对襟短衣,百褶裙,脸色露出一丝怯生生表情的苗疆小女娃递过来的一碗油茶,慈祥地笑了笑。 身旁伺候着的副将便从怀里取出一块小首饰递给了小女娃。 小女娃惊讶地接过银器,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母亲,见她含笑点头,便高兴地朝眼前的老爷子鞠躬,然后举着小银器一路欢呼地跑回母亲处,惹得一旁的同伴羡慕不已,望着身披甲胄威风凛凛的老爷爷,捧着油茶,有些蠢蠢欲动。 沐老爷子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后跟身旁的副将低语几句,接着副将便一脸含笑地带着几个校尉捧着一个小包袱朝着一众苗疆小娃娃走去。 “老爷子您大方啊。”陆昭武嘻嘻笑道:“要不也给小子一个,我攒着娶媳妇呢。” “哈哈哈,你可知道十八寨这两年给了预阁,给了你们内御直多少便利和帮助,更别说给老夫多少帮助了,可却从不愿收取一分一毫。” 沐老爷子呵呵笑道:“十八寨的寨民都是淳朴的百姓,除了有些风俗习惯与我族不同,其余又有什么区别呢,虽说施恩莫忘报,但总这样也不好,所以每回过来,老夫都会给寨民们带点粮草,农具,或者是这些小银器,虽值不了几个钱,但也算聊表一番心意。” “也是,哎,我们一路过来也匆忙,这次倒也没带什么礼物,十八寨的寨民们不会生气吧。”陆昭武问道。 沐老爷子摇头抚须笑道:“苗疆人性情大方,爱恨分明,这点事,不会和你们计较的,再说,你是四道的,是李辑那小子的部下,他们就更不会和你计较了。” “哦?”陆昭武眉头一挑:“这是有故事啊。” “嘿嘿,十八寨的圣女今年年初不是去找你们指挥使了么?”沐老爷子忽然一脸坏笑。 “哦~”陆昭武眼睛顿时放光,一脸八卦地凑过去:“老爷子这是有内幕啊。” “嘿嘿。” 两人凑一块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惊呼声。 送完小首饰回来的副将见状楞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摇头站在老爷子身旁,望着一群年轻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正当两人越聊越起劲的时候,忽然陆昭武腰间的御直玉牌出现一道道如脉络般的流光。 陆昭武脸上一变,扯下了玉牌,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见不远处的小娃沿着头望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惊呼。 接着,几道流光如流星坠落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向那群正拿着小银器和伙伴们炫耀着的苗疆小娃娃们! “小心!”陆昭武眼光一凝,先是一把把沐老爷子拉至身后,随后驱使御步,闪现在小娃娃面前,一把搂住两个就要离开。 可聚集在这里的小娃娃有七八个之多,陆昭武一次也只能带走两个。 眼看那流星便要坠落,这些小娃娃即将丧命之际,几道流光同时从各处飞袭而来,一把搂住剩余的小娃娃便顺势离开。 前脚刚离开,那流星便瞬息而至! “轰!!!!!” 顿时响声震天撼地,火光耀眼,烟尘滚滚。 “戒备!”副将扯着嗓子嘶吼着,跟随而来的沐家军举戈按刀从四面八方涌来,举着弯刀的十八寨青壮也纷纷加入, “有没有人受伤?!”陆昭武朝着四周大喊道,几个四道的御直纷纷朝四周确认。 “小源你没事吧!”一把扯下头上苗疆帽的皓白和小杜连忙发现了小源的位置后连忙奔了过来。 “我没事。”小源轻轻地放下两个被吓得不轻的小娃娃,安抚了几句,然后扭头望着被砸出一个大坑,正冒着熊熊火焰处,眉头微微皱起。 “老夫在这,还敢闹事,给我对准他,不论里面爬出来的是什么,只要敢轻举妄动,就把他射成刺猬!”沐老爷子抱着一个被吓得哭的满脸泪花的苗疆小女娃怒道。 “是!” 一众披坚执锐的沐家军组成军阵朝着大坑缓缓靠近。 “小心点,里面指不定跑出什么。”陆昭武沉声道。 几个御直也纷纷点头,神色凝重。 “咳咳。”一只满是血色污垢的手从大坑中伸了出来费力地扒在边缘上。 “呼呼..我..是宁南御直所御直梁宗保。”一个衣衫褴褛伤势颇重的男子从废墟中爬出,手里举着刚刚从腰间扯下的玉牌虚弱地说道。 “什么?!”陆昭武瞳孔一缩,连忙挥手让周边军士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朝着男子奔去,几个御直紧随其后。 “玉牌没错,真的是我御直!”一个御直从男子手里接过玉牌仔细检验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陆昭武扶着梁宗保神色严峻地问道。 “..别让他们跑了。”梁宗保没有回答反倒摇摇晃晃地指着天空某处说道。 陆昭武等人即刻朝天空中望去。 “糟了,这里竟然还有御直,撤!”天空中,几个影子顿时转身就要逃离。 “敢对我内御直出手,还想跑?!”陆昭武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你们看着他们!”小源嘱咐了皓白小杜一句,顿时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影子追去。 在预阁的三年里,小源的修为可谓进步神速,如今的他的修为到了哪一步,就连陆昭武也不是很能看出来。 有他出手,拦下这些人就更有把握了。 陆昭武心想道,旋即加快了身法。 就这此时,突然几个影子身子一滞,接着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整个被提拉了起来。 “跑,打伤我的人,跑得了吗?”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御直手里捏住其中一个神秘人的喉咙,微微一笑,随后猛地一砸! “轰轰轰轰!!!” 几个神秘人相继被砸了下去。 “我是宁南御直所队长,罗蕴艾。”女御直扬起手中玉牌对陆昭武说道。 “你好,我是。。。”陆昭武楞了一下,本能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四道的副队长陆昭武,我知道,本来今日应当是我去迎接你们的。”还没说完,罗蕴艾便打断了陆昭武的话语,朝着地上被其他人擒获的几个神秘人示意了一下。 “客套话先不多说,刚刚在御直所就监测到这里有异常的灵力波动,如今看来,真的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陆昭武问道。 “不知道,不过也不会是好事,那个傻子是我的人,前些日子跟着第五指挥使去案南了。”罗蕴艾指着梁宗保淡淡说道。 陆昭武瞳孔一缩,随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蕴艾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确认梁宗保性命无大碍后便问道。 “前些日子,案南二王子突然暴毙在我大梁都城,朝廷措手不及,只得派遣使者进入案南与案南王见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保护好使者,殿前使大人便派遣正在岭南执行公务的第五指挥使陪同,并从南疆的御直卫里抽调八十名御直跟随。 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护卫任务,毕竟案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我们闹翻,而且我们也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证明此事与我大梁无关。 却没想到,会遇上那种事。” 说到这里,死里逃生的梁宗保想到当日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蕴艾见他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半点也不惯着他,直接一刀鞘拍他身上。 若是往常,梁宗保一定和他这小队长闹上几句,但如今,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便缓缓说道:“我们刚到案南都城不久,案南王便接见了我们,使者正在大殿上交涉的时候,大国师叛乱突然暴起,袭击了我大梁使团。 接着案南王宫爆发了活尸,没多久他们的都城到处都涌出数不清的活尸,简直成了人间地狱,近三十万人生死不明。 我和其余的同袍们边杀边退,没多久便被那些突然出现的国师族弟子袭击给打散了,我想着要回来求援,便一路潜行,没想到在边境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几个国师族弟子,然后被一路追杀,若不是遇上你们,怕是要进御灵堂了。” “案南竟然会有活尸?”陆昭武脸色一变,立马问道:“第五指挥使呢?” 提到第五破虏,梁宗保神色一黯:“我们撤离的时候,那个大国师带着数百弟子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活尸,第五指挥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自己释放了所有灵力,把整座王宫囊括了进去,如今生死不明。” 这话说完,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这是,第五一族的决死技-混沌。”陆昭武喃喃自语。 第三百零七章 我在南疆在 “沐老爷子回去了?”正在整理行囊的陆昭武问道。 若青点点头:“此事关系重大,沐老爷子得回去坐镇。” “案南竟然有活尸了,一旦形势失控,将威胁我南疆数百万百姓,沐老爷子不能不慎重。” “也对。”陆昭武点点头,取出横刀挂在腰间:“南疆只有三万沐家军,面对活尸,别说进攻,就是防御也很吃力,这一次,沐老爷子怕是协助不了我们了,而现在南疆御直人数太少,也不能再动,只能我们去一趟案南了。” “真就不等御直阁了?”若青皱着眉头:“就凭我们几个,怕也是杯水车薪。” “没办法,现在消息传回御直阁,即便用灵移阵传送援军,千里之遥瞬息可至,可调动,派遣,集合御直,这都需要时间,对于第五指挥使和那些深陷活尸潮的同袍来说,每多等一刻,危险就多加十倍。” 陆昭武摇摇头:“我们先出发,不求能把他们救出来,但起码先摸清案南如今的情况,后续援军出动的时候,才能更好把握。” “...行,听你的。”若青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准直就交给罗队长他们代为照料吧。” “嗯,现在情况未明,老爷子如今怕是也要忙活起来了,准直交给罗队长就挺好,若是之后形势进一步恶劣,就让他们提前返回预阁吧。”陆昭武边说边把一叠灵符放进袖袍里。 片刻后,屋内的九名御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陆昭武环视了一下众人,便率先转身打开大门,朝着门外走去,众人纷纷跟上。 “陆队长,你们现在就要走吗?”在门外候着的罗蕴艾上前说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吧,如今案南到底成了什么样根本不清楚,你们只有九个人,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不清楚,才要进去,不然等御直阁来人了,同样被动。”陆昭武笑道:“罗队长不用担心,我们会谨慎行事的。” “...你们凡事小心。”罗蕴艾沉默了片刻只得点头:“若不是我南疆御直卫如今防务空虚,动弹不得,这次怎么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我的部下还在案南呐。” “没事。”若青咧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我们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罗蕴艾和几名南疆御直抱拳行礼:“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陆昭武等人回礼:“南疆也拜托诸位了。” “我在南疆在。” 双方拜别,陆昭武等人快步离开院子,趁着夜幕,几人乘着快马连夜离开了十八寨,朝着边境线奔去。 而此时,沐帅早已回到军中大营,连夜擂鼓聚将,三万沐家军开始在边境线上集结活动,南疆诸多土司均派出寨中青壮协同沐家军镇守边境。 宁南城等周边靠近案南边境的城镇部落的百姓们在衙门捕快的协助下开始连夜撤离家乡,而各城的城防都衙和十八寨青壮也纷纷朝边境线集结,严阵以待。 南疆御直卫剩余的数十名御直也纷纷赶到了宁南城。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案南活尸不能控制好蔓延开来,越过凉山之后,南疆将会首当其冲成为活尸的下一个攻击点,继而威胁整个大梁南方。 所以,南疆,不容有失。 “娘的,好久没有动过筋骨了,这一次,倒要让那群活尸瞧瞧,老夫的刀砍得了蛮子,也杀得了活尸!”一身戎装的沐老爷子站在大营外,望着河对岸的案南豪迈不已。 “沐帅,您还是坐镇中军吧,杀活尸的事,交给属下们去办就好,沐家儿郎可是渴望建功立业许久了,您老也该给小辈们一个机会。”同样装束的副将笑道。 “求沐帅回营稍坐,让我等杀敌立功!”身后上百位年轻将领抱拳吼道。 “哈哈哈哈,不行,战场没有谦让一说,想要军功,就各凭本事了!”见小辈一个个如此豪气,沐老爷子心情大好:“若是那活尸来了,看看谁杀的最多,可别到时候吓的尿裤子了!” “必不让沐帅失望!” “哈哈哈哈哈。”沐老爷子仰天长笑。 副将见状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就这此时,一个校尉忽然有些着急地跑了过来,见沐帅和将领们聊得正火热朝天,一时不敢上前,只得在原地着急地踌躇着。 副将见状便走了过去,招手把那校尉唤了过来。 那校尉在副将耳边低语几句后,又递上了一封书信,副将脸色微变,把那书信稍稍展开大体浏览了一下,便快步走到沐老爷子身旁,把信递了上去。 “这群娃娃,一个个都不要命了?!”沐老将军听完副将的话后,又打开信看了好几遍,不由得怒骂道。 “你们怎么没拦住他们!” “属下失职,请沐帅责罚!”校尉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副将见状连忙出言安抚:“沐帅,这群孩子本来就是小艾那丫头照看的,连她都没能察觉少了几个人,看来那群孩子的修为未必在她之下,既然潜伏离开,连小艾都发现不了,咱们手底下的兵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请沐帅息怒。” 沐老爷子皱眉看着信好一会,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共是走了四个是吗?” 校尉点点头:“回沐帅的话,名字已经确认了,是陈小源、余皓白、杜大力和杨小雨。” “哎,随他们去吧,现在要追也来不及了。”沐老爷子沉默了片刻便挥挥手让那校尉退下。 “沐帅,要是您担心,要不咱们就请小艾那边出几个人把那几个孩子给追回来?”副将见自己主帅一副担忧的模样,沉吟了片刻便上前说道。 沐帅摇了摇头:“算了,难得有这么一颗赤诚之心,冷了就不好了,再说,既然是来历练的,会遇上什么危险和考验,就看他们的运气如何了。” ...... “所以,你们就这样跑出来了?” 边境线上的一处茂密丛林里,陆昭武几人和陈小源几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这不胡闹吗!”陆昭武骂道:“赶紧回去,你以为这是去游山玩水么,搞不好会死人的!” “有区别吗,上次游山玩水也差点死了。”皓白耸耸肩。 “你!” “陆师哥,我们不是故意逞强。”小源摇摇头解释道:“这一次的事到底有多严重我们也知道,不然,你们不可能在援军还没来到的情况下就往案南赶,现在宁南城的守军已经集结起来严阵以待了,连周围御直所的御直也都聚到了宁南城...” “你也知道有多严重,那你们还敢跟来,赶紧回去!”陆昭武打断了小源的话。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过来。”小源说道:“现在人手紧缺,我们这些人与其呆在宁南城,倒不如和你们一同前往案南,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拖后腿。”小源忽然笑道:“我们几个这几年也算经历了不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你们...”陆昭武忽然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带上他们吧,他们的实力并不比你们弱,说不定到时还得靠他们。”忽然一个稍显清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什么人?!”陆昭武等人顿时按刀戒备起来。 “我。”一身女式甲胄肩背弓弩手持长枪的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众人走去。 “你们太慢了,我在这里等了一炷香了。” “你是...沐小姐?!”映着月光,陆昭武认出了来人,不由得有些吃惊。 “小陆子,你怕什么,今天不打你。”沐月微微浅笑。 “嘿嘿,真巧,沐姐您也在啊。”陆昭武顿时有些尴尬地放下戒备。 “哇,姐姐英姿飒爽,好英气呀!”杨小雨双手捧在胸前,望着沐月眼睛发光道。 沐月抿嘴一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杨小雨的脑瓜,随后环视众人,脸色一整:“闲话不要多说了,出发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现在案南情况不是很乐观。”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都凝重了起来,相视一眼,便跟随在沐月身后匆匆消失在夜幕丛林中。 ..... 案南,顺华城。 此时的顺华城内浓烟滚滚,惨叫声,惊呼声四起,城中时不时传来几声爆炸声,但更多的却是活尸的嚎叫声。 城外四门早已关闭,近二十万案南军把都城牢牢围住,切断了都城所有通往外面的道路。 大王子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神色严峻地望着远处的都城。 “情况怎么样?” 一名将军闻言转身抱拳行礼道:“禀大王子,我们先前派进去的人回来了,如今城内除了四墙,其余地方已经彻底失守,而城墙沦陷也只在朝夕了,城墙的守军将领希望王子援以助手,或者,让他们撤离。” “王宫呢?”大王子皱眉问道。 将军犹豫了片刻回答道:“王宫方向如今仍旧是一片混沌,情况未明。” “不是让你派人进去么?”大王子质问道。 “进去了,但没有一个出来。” “那就再派!”大王子命令道:“王宫内的情况本王子是一定要知道。” “大王子,我们这几天已经派了不下千人了,他们一个都没回来,不能再往里面派人了,大王子三思啊。”将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还是劝说道。 第三百零八章 新王继位 大王子眉头紧皱斥责道:“你可知道,王宫内除诸位大臣,还有我的父王母后,我的亲族,他们生死不明,怎可就此放弃!” 将军一听,把心一横,便跪在地上把头磕咬牙道:“大王子,恕卑职失言,如今都城内活尸肆虐,即使把二十万大军开入都城内,也难保证能镇压清理干净,若是一个不慎,就是反噬,到时候生灵涂炭,案南恐有灭国之虞啊。 王宫是活尸的爆发点,按如今情形来看,王宫内的各位大臣贵族几无生还可能,即便再往里面派人,也是无济于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大王子须即刻继位,以案南国君身份君临天下,统率我案南大军平定活尸,安抚百姓才是正事啊。” 说完这句话后,其余将领忽然纷纷下跪劝说大王子放弃救人,即日继位,继续带领案南国民渡过这场劫难。 “你们,你们!”大王子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伸出手颤抖地指着跪了一地的案南统帅,颤声道:“父王生死未卜,你们却在这此挟我继位,这是要陷福祥于不孝啊!” 说完就要昏倒过去从马上摔下来。 几个国师一族的弟子见状连忙扶住大王子,往他身上输送灵气,这才堪堪没有昏迷。 “大王子,小孝为家,大孝为国啊。”那将军颤声道:“如今案南上千万臣民的生命就在大王子一息之间,请大王子,为了案南,即位吧!” “请大王子即位吧!” 一众武将高呼道随后拜服,死里逃生的文官们面面相觑,也都纷纷下拜,高呼即位。 随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跪下的人越来越多,连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百姓也都纷纷下跪高呼。 城外高呼即位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甚至已经盖过了城内的惨叫声。 “大王子,如今,请您委屈自己,舍小孝为案南。”一个国师族长老抚须说道:“您,即位吧。” 大王子脸色苍白,木讷地望着周围跪拜的文臣武将,黎民百姓久久不言。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情变得坚毅起来,微微颔首。 诸位将军一见,顿时大喜过望,先前那位将军率先叩首随后高呼:“王上万岁!” 其余将军紧随其后:“王上万岁!!” 接着,文官,百姓,纷纷山呼。 “人心向背啊,王上。”国师长老感叹道。 大王子福祥,不,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成了案南国王的福祥微微控制住情绪,朝着国师长老和一众文臣武将行礼:“还请诸位助我一力,帮案南渡过这一劫。” “敢不从命!”众人轰然应诺。 “王上,下令吧。”将领拍拍胸甲说道:“我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案南王抬头望着浓烟滚滚的都城,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从现在开始,阮将军你带领你的三千藤甲兵攀登城墙,帮守军夺回城墙后封死上墙通道,绝不允许一只活尸从城墙处逃出!” “臣领命!”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从人群中走出,领命而去。 “陈将军,都城周遭的城镇便交与你了,一定要仔细搜查,一旦发现活尸,迅速处决,但凡被活尸所咬之人,也。。”案南王说道这里,眼里冒出一丝不忍,但还是下令道:“一个不留。” “臣领命!” “吴将军,请你带领你的部队一路上协助好百姓撤离,务必要保护好他们,他们都是案南的百姓,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就交予你了。”案南王对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说道。 “臣领命!” 陆陆续续,案南王又下了好几道命令,这些命令大多的最终目的都是要保存案南百姓。 这些命令传到了正在逃难的百姓耳中,百姓们纷纷热泪盈眶,山呼万岁。 就这样,这位案南新王的威望从即位那一刻到现在起便到达了顶峰。 “王上,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了,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先行撤离吧,这里有我等,案南必然不会有事。”国师长老俯身劝道。 案南王摇了摇头:“本王不走,这里只要有一个百姓还没有走,只要都城一日还没有克服,本王就不会离开这里,本王要和案南的勇士们共同进退!” “吾王啊!”一众将领军卒再次拜服。 ....... “救命啊!”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孩子亡命地逃亡着,在他们身后,七八只面目狰狞的活尸正猛然朝着她们袭来,眼看几人就要丧命在活尸口中了。 “嗖嗖嗖!!!” 忽然五箭连珠突闪而至,瞬间洞穿了几只活尸的脑瓜,血浆撒了一地,随后一道流光闪过,剩余的几只活尸被拦腰斩断! “得...救了。”几个妇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没事吧。”小源轻甩刀刃随后收刀入鞘,回身问道。 “...@#%*&*&&#@*”几个妇人楞了一下,忽然很激动地朝着小源围了过去,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 小源顿时楞住了,他,一句都听不懂。 “她们,在说什么?” “求你保护她们。”沐月把弓弩轻轻往身后一搭,便从丛林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陆昭武等人。 “@#¥%#……¥#”沐月朝着几名妇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名妇人貌似千恩万谢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哇,沐姐姐,你还会案南话啊。”杨小雨崇拜地望着沐月,眼里发出的粉红光芒都快把沐月融化了。 “哈哈哈,小意思小意思。”沐月先是一愣,随后豪爽地哈哈一笑,看得陆昭武几人纷纷摇头。 轻轻地拔出活尸脑袋上的箭,皓白便屁颠屁颠捧回沐月处,在他身后,活尸幽幽地燃烧了起来,没多久便化作了一缕缕的青烟。 “我们离顺华还有多远?”陆昭武问道。 “如果没走错的话,再有半天,就能到达了。”若青看了看地图说道。 “还有半天路程么。”陆昭武的眉头皱了起来。 已经蔓延到这里,看来案南的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我们这一路上,已经杀了至少五批活尸。”小源说道:“按路程算的话,怕是这周边一百里范围内都已经被活尸覆盖了。” “这都是些什么鬼,案南的军士都是吃干饭的么。”小杜皱着眉头:“这样下去,南疆也不安全了。” “未必到了那一步。”沐月摇摇头:“顺华城足足有三十万百姓,若案南没有手段控制的话,如今绝对不止这么些活尸,大概有些许零星的跑了出来罢了。” “你说的对,你看,剿尸的人不就来了么。”陆昭武目光示意道。 几人顺着目光望去,一支案南的军卒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妇孺从村落里走出,见到十几个身穿华族服饰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大惊,连忙持枪把小源众人围了起来。 “他们这是在抓人?”虽然被围着,但众人没有一点担心,反倒有些疑惑地盯着眼前这支小队。 沐月娥眉微蹙,先是打量了一下那些军士身上挂住的钱袋,再看看那些被擒住的妇孺,有几个貌似还是妙龄少女,只是不知为何,身上有不少伤痕,两腿间的布料似乎还有些血迹。 沐月眼光一凝,脸色一冷,随后从后背取下长枪,朝着军士走去,一声不出,轻轻一划,瞬间便杀掉了一个军士。 “沐姐,你干嘛?!”陆昭武顿时愣住了。 “这些是溃兵。”沐月冷冷说道,说完手上动作不停,朝着哇哇喊叫着向她袭来的案南军士杀去! 陆昭武也不是傻子,闻言扫了一眼那些被擒的妇孺,再打量一下这些军士,顿时怒从心起。 “人渣!” 小源几人也迅速出手,很快便剿灭这一群溃兵,解救了这一群可怜的案南妇孺。 安抚了好一会,又给她们指明道路后,这群妇孺很快便离开了,她们本意是想留下,她们看得出,这些大梁人,一个个身怀绝技,要是留在他们身边,一定很安全。 但可惜的是,小源他们此行凶险万分,别说保护他们,就是连自己也不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留着她们,只会拖累到大伙。 再说了,救她们是顺手而为,对于案南百姓还不至于上心到如此地步。 见这些妇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小源等人又继续赶路了。 “沐姐,你确定她们去哪个什么军营就一定安全了,别到时候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陆昭武边走边说。 “那是个营地还有上百个胡家军的老兵,如果他们都变了,那案南也没什么希望了。”沐月淡淡说道。 “胡家军,好像很耳熟啊。”陆昭武挠了挠鬓角,一脸好奇的模样,但见沐月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问了。 几人马不停蹄,一路上又遭遇了几波活尸,虽然都消灭了,但也不像之前那样能从活尸下把人救下。 沐月见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步伐也越来越快。 第三百零九章 侮我御直者,死 一行人穿过了几条行李行当扔了一地早已凌乱不堪的村落,又爬过了几个山坡,直到在临近案南都城的一座小山的半山坡上,才停下了脚步。 眺望着不远处的正冒着浓浓黑烟和火光宛如人间地狱案南都城,众人沉默了。 “这座城保不住了。”陆昭武说道。 “已经成了这样,那第五指挥使他们,不会?!”皓白脸色一白。 “别胡说,那可是指挥使,还有足足八十名御直,怎么可能会有事。”小杜低声说道,杨小雨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只是看着山下那座都城的惨状,这话说出来倒没有多少说服力。 “要是能和宁南的罗师姐联系上就好了,这个时辰,她们一定和御直阁联系上了,第五指挥使他们有没有事,命玉殿应该知晓。”小源说道。 “...走吧,应该还来得及。”沉默地望了一会山下,沐月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几人相视一眼随后跟上。 沿着山下道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沐月脚步一顿,神色冷峻地望着前方。 小源等人也纷纷戒备。 “嗖!”不到片刻,几个身穿国师族袍服的灵者忽然从林中走去,手上血淋淋地拎着几个人头。 “大梁人,内御直?!”为首的一个国师族灵者打量沐月一行人等,皱了皱眉头,随后便不着痕迹地舒展开来,随手把脑袋一扔,便迫切地迎了上去。 “上国,你们可算来了,救救我案南吧!”国师灵者一副悲痛模样,几个同伴紧随其后。 “你们是国师族的?”沐月掠了一眼几人,脸上有几分狐疑:“不是说,这事是你大国师弄出来的么?” “唉,大国师反叛,竟勾结外人,害我国王,杀我同族,如今都城沦陷,连上国派来的使者都被困里面,我们实在是百口莫辩,但此事,只与国师有关,我等国师族弟子可毫不知情。” 国师灵者痛恨道:“如今活尸蔓延,国将不国,我等只能尽力绞杀活尸,能救一人是一人,但奈何杯水车薪,实在阻隔不了这场灾祸的蔓延了。” “但幸好,你们来了。”国师灵者一脸激动:“我等就知道,上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案南有救了!” 沐月和陆昭武相视一眼,陆昭武忽然出声问道:“据我所知,你们案南并未派出任何求援信息,你们怎么就笃定我们是来救援的?” 国师灵者想也不想回答道:“大概是求援使者尚未到达南疆吧,但上国的使者团忽然在我案南失去消息,以上国灵界的通天手段,这是瞒不了的。” “倒也说得过去。”陆昭武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前些日子,我一同袍被你们国师族的人追杀至我大梁国境,如今看来,你们国师族分派了?” “追杀?”国师灵者楞了一下,随后有些羞愧地点点头:“正是,我国师族如今已经分裂,一部分人追随大国师反叛,如今大国师被困都城,他们便四散而逃,大概是在逃亡时,撞上了御直吧。” “原来如此。”陆昭武点点头。 逻辑上大体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现在在此处除了绞杀活尸,也在清理门户?”沐月瞥了一眼几人身后的头颅问道。 国师灵者眼珠子一转便点点头:“这些已经丢失了本心的叛徒,害得案南如此田地,不能放过他们。” 说完,他忽然朝众人拱手行礼:“如今案南危在旦夕,不便与上国诸位使者多言,看诸位行色匆匆,应该是往都城方向去,我大军中帐就在城南方向,诸位使者前往即可,我等还要继续在此一带搜索活尸,还有,刮出那些叛徒,请诸位见谅,我等不便久留。” “无妨,若是以往,我们也会帮忙,但如今我内御直同袍情况未明,也请你们见谅。”沐月回礼:“若是你们求援使者到达南疆,我大梁必不会坐视不理,诸位放心。” “谢上国。”国师灵者点点头,带着几位同伴朝沐月一行人行礼后便匆匆地离开这里。 “案南这次即便灭杀了全部活尸,恐怕也元气大伤了。”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小源忽然说道。 “天灾人祸,说不准,也握不住。”沐月摇摇头:“我们只要把这些挡住国门之外就好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便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忽然,小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几颗被丢弃在荒草中的头颅时,顿时瞳孔放大,脸色一变。 “这是?!”他几步走到头颅身旁蹲下,一脸不敢置信。 “怎么了?”沐月几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子疑惑道。 细细地打量了这几颗头颅,尽管血污斑驳,但面目还是认清了,小源怒火中烧,咬牙道:“这不是国师族灵者。” “这是,我大梁内御直!” “什么?!”沐月和陆昭武等人大吃一惊,纷纷上前。 没有错,虽然只有头颅,但发髻上的玉冠,发簪,还有他们的脸庞,能确认这三男一女,是大梁人,而且是大梁的内御直! “轰!”陆昭武瞬间爆发,灵压瞬间把周边的半人高的荒草拦腰斩断! “他们怎敢!!!”望着几个死不瞑目的同袍,陆昭武双眼发红,牙齿都快咬碎了。 “嗖嗖嗖!!!”突然,几声破空声袭来,几人下意识侧身闪避。 几道红光如毒蛇般掠过身旁,一击不中,便又迅速缩了回去。 “啪!”一声轻响,先前的国师灵者站在一棵高耸的树上,有些遗憾地望着手中的鞭子:“竟然没中,内御直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都说了,得了便宜就好,你非得回来,莫不是看上那位英姿勃发的小娘子,还是那位清纯可人的小妹妹?”另一个脸色苍白得不像正常人的灵者笑道:“方才那个小妮子你还没享受够?” “没办法,那小丫头太虚弱了,都不会反抗,没意思。”国师灵者吧唧了嘴巴像是在回味着一样:“还是这两位小娘子看起来有味道些。” “好,那说好了,一会,轮到我先上了,可别抢。” “哈哈哈,好好好,这次,有两个呢,我可不介意。”为首的国师灵者哈哈大笑,丝毫不把下方一行人等放在眼内。 也对,看起来,沐月的灵力可不高,而其他几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修为相比也高不到哪里去。 如果单对单,未必能讨得了什么便宜,但现在不一样了,帮手来了。 此时的丛林中,出现了将近五十名国师一族的灵者,而沐月一行不过十四个人。 怎么打,这怎么打,堆都堆死他们,趁着这几天那些军卒还在四处绞杀活尸没空理会他们,多逍遥一会是一会。 那国师灵者嗤笑不已。 “一会,那个人留给我。”听着他们旁若无人高声谈论怎么侮辱孽杀同袍的事,陆昭武突然变得很冷静,抬手指着那个为首的国师灵者说道。 “左边那八个交给我。”若青缓缓抽刀说道。 “那右边的五个我就包了。”沐月取下弓弩淡淡说道。 “前面的三个我的。” “那我和小缙就要那七个吧。” “我...”九个御直加上沐月一人,就把近五十名国师灵者分了。 “那个脸色看起来就跟死人一样的王八蛋就交给小雨吧。”杨小雨自打认出了几个头颅的身份后,泪水就没停过,此时,望着和那个为首的国师灵者高声阔谈的那个脸色惨白的灵者,恨不得下一刻就将他碾碎。 “诸位的后背就交给我和皓白吧。”小杜抽出横刀和满脸怒火的皓白相视一眼说道。 “好。”陆昭武点点头,随后微微侧首对着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几颗头颅的小源说道:“不要让他们再受伤害了。” “嗯。”小源脸色平静地把最后一颗头颅放进包袱里,随后往身上一背便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道:“我去给师兄师姐们找回他们的身体。” “好。”陆昭武刚一点头,小源的身形便瞬间消失。 “想跑?!”一个案南灵者见状,顿时身子一闪,从树上下来直奔小源所在! “咯咯。” 突然,他的身子一晃,身法被便打断,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子一轻,喉咙一紧。 “我说过你可以动么?”陆昭武凌厉的目光满是杀气,一手掐住那灵者的脖子提了起来。 随后往地上一砸! “轰!” 顿时那灵者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清醒过来,便感觉一只脚踏在了他背上,先是动弹不得,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铮!”陆昭武把横刀插在那灵者的脖子旁,然后轻轻朝着脖侧移动,注视着那些惊疑不定的案南国灵者,一字一顿。 “辱我御直者,死!” “噗呲!” 刀光一闪 血浆喷涌,身首异处。 第三百一十章 此处风景不错,借你人头一用 “你们竟敢!”那国师灵者脸上先是一惊,随即恼羞成怒,在绝对优势下,这群大梁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杀了他们,我把他们的头挂在这里!!!” “是!” 话音刚落,数十名案南灵者身形一闪,从四面八方朝着陆昭武一行人袭去! “好巧。”陆昭武用衣袖抹去了刀上的血迹,抬头望着袭来的案南灵者,忽然咧嘴一笑,眼里满是残忍之色。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轰!!!” 灵气爆发! 陆昭武一个御步便朝着眼前的敌人杀去。 “嗖嗖嗖!”一波五箭连珠,沐月便从背后取下长枪跟在利箭身后直攻而上! 若青、小雨、小杜,皓白等一众御直准直纷纷拔刀迎敌! 顿时,阵阵爆炸声从丛林里传出。 没有理会身后爆发的战斗,小源身法轻盈在林中穿梭,几个呼吸便已赶到了村子前。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的!”一名案南裨将朝着自己部下喊道:“小心搜索,可能还有活尸!” 村子里,数百名案南军士正在四处搜索,几个军卒从一座破房里抬出几具无头尸体,而在村子的中间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摆放了将近一百具临时拿了些布匹衣衫盖住的尸体。 “将军,这里前后都搜过了,没有找到他们。”一个校尉上前禀告道。 “该死,被他们逃了!”裨将一脚踢翻一个罐子恨恨道:“这群天杀的叛徒!” “将军!”一个兵卒忽然慌忙地中远处跑了回来,沿途还不小心撞翻了一些晒在道路两旁的瓜干。 “慌慌张张做什么!”校尉回身骂道。 “说吧,怎么了。”裨将手一摆问道:“又是哪条村被劫掠了,还是被屠了,这群叛徒做的事也就这些了。” “将军,前面三里处传来了爆炸声,看着浓烟滚滚,应该是有人在打斗,可能是他们!”兵卒咽了咽口水禀告道。 “什么?!”那裨将一听,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兵卒的衣甲:“你说的是真的?!” “小的不确定,但前面确有打斗,或是别的队伍发现了他们,又或是发现了活尸。”兵卒连忙说道。 “一定是他们,按时间看,他们走不远!”裨将松开兵卒的衣甲,随后下令道:“留下五十人,其余人跟我走,诛杀叛徒!” “是!”校尉抱拳后,便开始集结部队。 裨将抽出大刀,一脸杀气。 就在此时,旁边的房屋上传来几声轻微的脚踩瓦片的声音,裨将眉头一挑扭头望去,随即眼神一凝:“什么人?!” “有人,有敌人!”几个军卒也看到了在瓦房上站着的一个少年,一脸警戒,纷纷大喊。 不一会,上百名军卒弓弩长枪手便集结好遥遥对准了少年。 “你们,有人会听大梁话么?”小源环视了一周众人忽然出声说道。 他在一旁观察了他们好一会了,看起来这些军卒应该和那些国师族不是一伙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耽搁那么久时间,还把所有的尸体都集中起来,仓促间还给布匹给他们遮掩好,保留了死者最后的一丝尊严。 但也是因为这样,小源没有办法确认几位遇难师兄师姐的遗体是否就在这里。 无奈之下只能出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语言不通,实在没法交流,要是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一个不慎,就要惹出一场没必要的战斗。 “你是,大梁人?”裨将眉头一皱,操着有些生硬的大梁话问道。 “还好,有个能交流的。”小源松了口气,随即点点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朝着裨将抱拳行礼。 “为何出现在我案南境内。”裨将问道。 “说来话长。”小源摇摇头,随后望向空地上的尸体:“这位将军,敢问一声,这里面,有我大梁人么?” 。。。。。。 “御道,术三,缚!” 嗖嗖! 几道流光闪过,一名案南灵者身子一紧,便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望着朝他挥舞而来的刀刃。 “噗呲!” 刀光一闪,尸首分离。 皓白呼呼地喘着粗气,身上的白袍早已被得血迹斑斑,犹如点点绽放的红梅。 “焰起!” 若青和几个同伴把十几个案南灵者引进了一早设好的阵法内,随即驱动焚诀。 “啊啊啊啊啊!”瞬间,火焰漫天,阵法内传出一阵阵挠人心肝的凄厉的惨叫声。 “去死!”杨小雨于半空中一声娇喝,一个翻转,挥舞着小拳头朝着一名紧随其后的案南灵者砸去,顿时那灵者胸前便塌陷了下去,从半空砸向了地面! 陆昭武的青衣早已被鲜血染红了,不过那鲜血不是他的,而是那位瘫坐在地上,脸露惊惧正不停后退着的国师族灵者。 他轻轻一甩,刀刃上的血珠便甩飞了出去,望着一脸恐惧的国师灵者,陆昭武眼里没有半点感情。 要杀他,早杀了。 他在虐杀。 在刚刚的交锋中,陆昭武的先后断了那灵者的双手,而后又断了一腿,而在那灵者身上,早已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疤。 如今这位灵者早已不复先前的光彩,如今整个人如同从血池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鲜血,一个血人模样。 “阮木塔!” 忽然一个浑身鲜血案南灵者在陆昭武身后出现,挥舞着鞭子朝着陆昭武攻去! 陆昭武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身子步伐不停,依旧缓缓朝着眼前之人走去。 “嗖!”破空声袭来,一柄长枪瞬间洞穿了陆昭武身后的灵者,长枪飞袭带来的力量顷刻带飞了那人,直直钉在了树上,震得树上枯叶簌簌下落。 “谢了。”陆昭武头也不回。 “顾前不顾后。”沐月摇摇头,从身后出现,径直走到树下,拔出了长枪,轻轻一旋,红缨上的鲜血纷纷抖落。 “都清理完了。”沐月把长枪握在手里说道:“就剩他了。” “对啊,就剩他了,可惜换不回我们同袍的命了。”陆昭武点点头说道。 望着渐渐围上来的一众大梁人,再看看自己周边的同伴,如今除了他,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也许是疯了,也许是癫狂了,也许,是入魔了。 这案南灵者到了这时候,竟然哈哈狂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求饶吗哈哈哈。”灵者疯狂地笑道:“我才不会,国师族永远不会向内御直低头!” “哈哈哈,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已经享受过了。” “在临死之前,还能享受一顿大梁女灵者的身体,真不错!” “那肌肤,那惨叫,那挣扎,真是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啊!” “哈哈哈哈,死就死,十八年后,等我出生,我下辈子还要弄你大梁更多的女人,哈哈哈哈!” “我杀了你!”杨小雨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就要往前冲,结果被陆昭武伸手拦住了。 陆昭武面无表情地蹲下来,一把揪住狂笑不止的国师灵者:“下辈子么,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 “死其实不可怕,变成鬼,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变成了鬼还是我手里。” “你知道,我们内御直有座镇灵狱么?” “应该知道吧,毕竟,当年你们国师族不少人也有这个待遇。” 陆昭武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那安南灵者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狂笑生生被打断。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起来,身子像筛谷子一般颤抖。 忽然他下颌一动作势要咬舌自尽。 可陆昭武的速度比他更快,电光火石间瞬间掐住了他的下巴,轻轻一扭,下巴便脱臼了。 随后,陆昭武顺势出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封住了他的灵脉。 “想自尽,不可能。”陆昭武说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紫色的符咒贴在灵者的额头上。 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轻轻一掀,符咒金光大作,一道魂魄便从那国师灵者体内窜出,那灵者瞬间便没了生息。 望着手里的符咒,陆昭武冷漠地说道:“祝你在镇灵狱过得开心。” “想投胎,两百年后吧。” 陆昭武站起来环视着四周,沉默不语。 虽然解决了这些灵者,但众人回想起几个同袍的惨状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半响,沐月开口道:“走吧,去找小源,现在他大概也找到了他们的身体。” “不,还有一点事没做完。”陆昭武摇摇头。 众人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拿起横刀,走向了一具尸体:“这里风景不错,就是少了点挂饰。” 小半个时辰后,满身血污的陆昭武等人才离开了这里,去和小源汇合。 在他们身后,数十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正高高地挂在树上,随风飘荡。 这一天过后,此处便有了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名字。 鬼头林 ....... “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们了。”听完了裨将的话后,小源有些低沉地点了点头,望着已经安放好头颅的几个师兄师姐的遗体,有些消沉。 “我们也没想到,那些叛徒竟然还敢在都城附近大肆活动,于是放松了警惕,以为派一支小队护送上国的御直们返回大梁南疆求助,顶多沿途多派些人手护着就好,没想到,才刚刚出了都城,他们就遭到了如此毒手,连那些护送的军卒也都惨死。”裨将摇摇头:“是我们轻敌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熔城 “请问你们联系上多少使团的人了。”小源问道。 “不足二十人,其中除了这几位御直大人,其余全是普通的使者随从,所以为了证明我案南如今的确遭难,才导致上国使团被困,几位御直大人虽然深受重伤,但仍然坚持要亲自赶回南疆。”裨将摇摇头唏嘘道:“却没想到。” “这不怪你们,你们尽力了。”忽然陆昭武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望去,一众人正站在屋顶上,静静地望着他们。 “不要慌,是上国的人。”见军卒们正慌张不已,裨将连忙喝道,这才不至于混乱起来。 “他们的身体回来了吗?”陆昭武从屋顶上轻轻一跃落在小源身旁轻声问道。 小源点点头,随后便介绍了身旁的案南裨将,还有把御直们遇害的原因也说了一遍。 陆昭武听完后沉默了片刻,便抬头对裨将说道:“如今案南遭难,我们也很遗憾,你放心,南疆已经知晓此事,接下来相信会有对应的应对方案,你们可以另选使团尽快进入大梁,至于朝廷会怎么做,就不是我们能猜测了,但案南与大梁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大梁绝不会坐视不理。” “谢过上国!”裨将点点头又问道:“那几位大人现在有何打算?” 陆昭武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我们自然是要进入顺华,带回我们袍泽。” “这...可如今都城已经沦陷,里面的情形可谓凶险万分...” “请问,王宫内是否依旧被混沌包裹?”陆昭武问道。 裨将皱了皱眉想劝说这些人放弃救援,话刚说了一句就被陆昭武打断了。 “...昨日哨塔回报,的确依旧,但今日在下有公务在身,就不清楚了。”裨将低头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够了。”陆昭武点头不愿多解释:“劳烦将军带路,无需担心,我等只要通过案南大军驻地即可,后面的,我们会解决。” 听到这个,裨将顿时为难了起来:“诸位大人,非是在下不愿意引路,五日前,我王已经下令将都城团团围住,无令,任何人不得通过,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裨将,就算是引路,没有上官的命令,也无法办到,如今上官正在前线督战,我已三日不曾见过,请诸位见谅。” “这样啊。”陆昭武沉吟了起来。 若不是恰好遇见那些案南叛徒,又撞上了这些案南军队,他们原先是打算偷偷抄小路穿过大军驻地,然后趁夜进入顺华。 如今,计划倒是落空了。 这眼前这裨将又不能引路,也不能引见,想偷偷潜入,那也是不可能了,这裨将想必也不愿意自己的国土上有一支别国队伍在肆意穿行吧。 哪怕那是大梁,也不行。 那,该怎么办? 就在陆昭武苦苦思索的时候,忽然一队披着重甲的骑兵从远处奔来。 裨将一见那为首的骑士所擎旗帜,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跪下,其余军卒也都纷纷下跪。 陆昭武等人好奇望去,只见随风飘扬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异兽,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这是..案南王室的旗帜。”沐月眯着眼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案南王么,这么巧合?”陆昭武抿了抿嘴唇,看着那旗帜,眼里有些不明意味。 “吁~”为首的骑士轻轻一扯缰绳,那马嘶鸣一声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天象军裨将胡中阮参见黎将军!”裨将抱拳大声行礼道。 没有理会跪在地上裨将,为首的那位被称为黎将军的骑士环视了众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陆昭武一行人身上。 “诸位可是上国来的?”黎将军轻轻拭掉甲上的血迹抱拳问道。 “大梁内御直,四道副队陆昭武。”陆昭武点点头,随后扯下腰间玉牌抛了过去。 黎将军稳稳一接,仔细打量了一下,便点点头:“我王恭候多时了,请诸位随我一同觐见我王。” “有劳了。”陆昭武点点头,随后示意了一旁早已被盖上布匹的十几具大梁使团的尸体说道:“这里皆是我大梁使团的遗体,烦请将军多加照料,之后我会带他们回去。” 黎将军点点头:“这是自然。”然后便对跪在一旁的裨将淡淡地吩咐道:“此事便交由你办,切莫松懈,糊涂了事。”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职尽责!” “好。”黎将军点点头,然后对着陆昭武一行人说道:“诸位,请吧。” 陆昭武点点头,又对一旁的裨将说道:“有劳胡将军了。” “职责所在。”胡裨将点头说道。 随后一行人等便在案南王亲卫队的护送引领下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这案南王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简直神了。”走在路上,皓白忍不住低声说道。 小源摇摇头:“我们本来距离大军营地不远,又爆发了那么大一场战斗,案南王身边肯定也有灵者,稍稍感知一下,再推测一下,大概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皓白点点头。 “我们。”小源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报仇了吗?” 皓白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拍拍小源的肩膀:“放心,他们的头正挂在树上呢。” “好。” 一行人等下了山,又穿过了几条临时聚集起来的难民营,走了好一会,才开始进入大军营地。 活尸带来的破坏,这一路上,算是让皓白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人开了眼界。 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行当。 拖家带口逃离的百姓。 趁着混乱,官兵在绞杀活尸无暇顾及而杀人放火的匪徒。 因为惧怕活尸而丢枪卸甲的逃兵。 案南顺华城,案南最大也是最繁荣的城市,如今城墙内不知生死,城外的依附着的城镇却已经混乱不堪。 一路上,这些亲卫队的表情冷漠得不得了,他们既是引路者,也是清除者。 遇见活尸 杀! 遇见匪徒 杀! 遇见溃兵 杀! 就这么一路,直到进入大营前,他们的盔甲上早已变得血迹斑斑,武器上还残留着不少的血垢。 难怪一开始,这些亲卫身上的铠甲就染血了。 一路经过林立的营帐,放眼望去,一些满身血污的兵卒就这么斜靠着睡着了,兵器杂乱地堆放在一起。 有些人路过不小心踩了一脚,或者碰倒了架在一起的刀刃兵器,发出哗啦的清脆的响声,也没能惊醒这些兵卒。 陆昭武一行人等见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如今,案南的情况已经变得这么不稳定了么。 即使都城已经被几十万大军层层包围,但从都城逃出的零星活尸却还是能造成如此大的混乱。 大梁如今还算承平,是因为北境的活尸被吾威城格挡在外,但如果.... 望着周边的情形,小源的眉头越发皱起。 “@#¥%%……!!” 突然,正集合好的一支步卒,在上官讲了几句之后,一个小兵卒发疯地从队伍中挣扎跑出,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守在周围的兵卒擒住了。 那兵卒挣扎不已,上官脸色变得很难看,手一挥,一名亲卫模样的兵卒便从台上走下来,走向那兵卒,抬手就是一刀! 顿时其余集结的兵卒身子一抖。 “我去,他们在干嘛?”皓白被吓了一跳。 沐月轻轻地拍了拍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旁的小雨,然后扭头解释道:“听了几句没听完整,大概是,这支部队要轮换到城墙,那人不愿意送死,就被斩了。” “城墙?”陆昭武眉头要一皱:“顺华还没沦陷?” “也只是城墙罢了。”进到大营后便下马与众人并行的黎将军说道。 “如今都城内部早成人间炼狱,数十万活尸正想方设法要冲破屏障逃出,都城四门早已用铁水浇灌加以巨石封死,它们唯一能逃的,就是那城墙。” “而那城墙也是我军在都城唯一还能掌控的地方。” “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仅是阻挡活尸上墙,每日损失将士就不下两千余,每隔两个时辰便要轮换部队,这才不到十天,我军已阵亡三万余人,再这么下去,不用等活尸从里面出来,我们外面的将士便要死绝了。” 说到这里,黎将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案南此举,壮哉。”陆昭武动容道:“你们把活尸困在一城,不仅护住了案南,也护住了周边各邦,周边各国无不承案南情。” “保家卫国罢了。”黎将军摇摇头说道,望着不远处一队队推着独轮车走过的军卒,他松了口气:“不过,过了今日便好了。” “那是什么,怎么味道怪怪的?”小雨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车上堆放着的桶状物。 “应该是火油。”小源鼻子耸动了几下确认道。 “这里是军营,要这么多火油干嘛,万一不小心碰了明火,那不用活尸,这里的人都没了。”皓白望着源源不断地车队,胆战心惊地说道。 “你们这是囤这么多火油是要?”陆昭武疑惑地问道。 黎将军指着距离营地上千丈外,人头耸动的地方说道:“熔城。” “就在三个时辰后。” “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案南新王 “活尸数量太大,杀死它们的方法只有砍下头颅,可谈何容易。” 黎将军摇摇头:“但我们普通人只要被活尸刮上或者咬上那么一口,便会成为它们的同类,此消彼长,再耗下去,等到它们从都城突破出来的时候,我们这几十万军队,在它们面前,也不过是一道开胃菜,到时候接近百万的活尸肆虐案南,案南,不,到了那时候,整个东南,甚至整个天下,怕是无凡人立足之地了。” “所以,为了天下黎明,我王只得下了这道旨意。” “那都城里的百姓?” “呵呵,都快半月了,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即便是有,他们怎么和案南全国百姓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黎将军苦笑道。 “好了,在下只是听命行事,至于其他的,诸位就请和我王相议吧。”众人来到一座守卫甚严,装潢精美的大帐前,黎将军朝陆昭武抱拳道。 然后便请陆昭武一行人等稍等片刻,他进去通报。 “若是案南王真的决定熔城,第五指挥使他们怎么办?”小源问道。 “先见到案南王再说吧,案南军队每刻都在死人,让案南王为了几十个生死不明的大梁使团延期熔城,用脚指头想那也知道是不可能的。”陆昭武摇摇头:“但至少,我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你想怎么做?”沐月皱眉问道。 “三个时辰内,进入王宫,救出咱们的人,就那么简单。”陆昭武说道。 “呵,听起来真简单。”沐月嘴角扯了一下,便不再理会陆昭武,而是随后整理起行装来。 “那有什么办法,我能想到最危急的时刻,顶多就是陷入争夺战,我们趁乱进入顺华,但我没料想到情况已经变得这么危急,那家伙说顺华沦陷,还真的沦陷得这么彻底。” “至少,还有几堵墙。”若青耸耸肩。 “也对,起码不用一进去就开打,挺好。”陆昭武扯了下嘴角。 “我们要登城墙,不直接使用御步,落在王宫么?”小源有些迷糊道,他都打算了进入顺华之后,一路御步直接飞临王宫,跨过那些活尸肆虐的区域就好了。 “想得到美,若真那么简单,这些案南的灵者怎么不进去救人。”陆昭武笑道:“顺华有个上百年前设下的大阵,高空禁飞。” “还有这种事,咱们都城好像没有啊。”皓白楞了一下说道。 “那是因为,没有阵法,也没人敢在都城肆意飞行。” “因为有我们啊。”若青很骄傲地说道。 “那,案南不是也有国师族么?”皓白低声嘟哝道。 “不一样不一样,案南的国师族在案南灵界也不是绝对压制的存在。”陆昭武摇摇头说道。 皓白听了还想问什么,却被沐月抬手打断了。 “有问题之后再问吧,咱们得去见见案南王了。”沐月用目光示意正掀开帐帘从里面走出的几个宦官说道。 “几位便是上国的御直,竟然如此年轻,上国的灵者就是不一样啊。”大帐之中,一声戎装的案南新王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望着从帐外鱼贯而入的陆昭武沐月一行人等,有些诧异。 “拜见案南王。”陆昭武一行人行礼。 “不必多礼,诸位请坐吧。”案南王微微颔首,先是示意陆昭武等人就坐,随后又让侍从送上几盘果蔬和干粮。 “如今形势所迫,倒也简陋了些,请诸位不要介意。” 陆昭武摇摇头:“案南王不必如此客气,我等出现在此,想必方才他们已经向王上您禀告了。” 案南王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倒也让上国见笑了,没想到我案南竟然出现如此祸事。” “我们应对不及,上国使团大部都被困在了都城内,如今生死不明,在这里,本王要向你们道个歉。” 说完,就从位置上起来,俯身给众人行礼。 一众将领见状顿时愣住,随即脸色有些不满,但见自己的王都行礼下拜了,也只得纷纷抱拳俯身。 陆昭武和沐月眉头顿时一皱,身子不露痕迹稍稍一侧。 “王上严重了,为了护佑案南百万臣民和周边各国的安危,王上壮士断腕,果断封住了都城,这一气魄和担当足以让万民敬仰,让列国钦佩,王上不必如此介怀。”陆昭武拱手说道:“有王上和列位将军在,君臣同心,相信这场灾祸,一定会很快过去的。” “但愿吧。”案南王叹了口气说道。 双方接下来又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什么,你们要进入顺华?”案南王吃惊道,随后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 “王上,如今城内还有我大梁使团在,我们断不可能放弃他们,虽然生死未卜,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必须进去,把他们带出来。”陆昭武拱手道:“请王上允许我等通行,进入顺华。” “可本王和诸位将军早已商议好,三个时辰后便要配合顺华大阵,金火熔城,如果几位真的要进去,万一到时候出不来的话。。。” 还没等陆昭武说话,案南王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后扭头望向下方的诸位将军:“要不,改期熔城?” “什么?!”诸位案南将领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王上万万不可啊,如今我军每日阵亡将士上千,都城城楼岌岌可危,已经没办法撑到明天了,若是改期,活尸从城墙上突围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众将领纷纷劝阻道。 陆昭武和沐月相视一眼,眼神皆划过一丝无奈。 呵,见识到了,这案南新王,有点不一样。 时间不等人,不能再听他们扯皮了。 陆昭武拱手打断了一众将领的话语,这些案南将领纷纷怒目而视。 陆昭武没考虑这么多,反正他又不是案南人:“王上,百姓安危要紧,虽然我等要进入顺华救人,但也不必因此延误金火熔城的时间,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吧。” “啊这,如何使得?”案南王楞住了。 见他还想说什么,陆昭武便立即说道:“百姓安宁要紧,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请王上准许我等出发吧,三个时辰后,不论我等是否出现,王上皆可下令熔城。” 案南王脸色浮现了几分犹豫和挣扎之色,半响后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就许你们进入顺华吧。” “陈将军,请你派兵力协助几位进入顺华吧。”案南王朝着一名老将说道。 “是!”老将重重一抱拳大声应道,随后便告退离开大帐,去集结部队了。 “多谢王上。”陆昭武行礼道,随后也带领众人转身离开大帐。 “诸位进入顺华后,多加小心,本王会在此处设宴,等待诸位平安归来。”案南王在身后忽然喊道。 几人脚下步伐一滞,随后便齐齐转身:“多谢案南王!” 待陆昭武一行人走后,案南王也随即让诸位将领退下,做好熔城前的准备。 偌大的大帐只剩案南王一人,在望着地图怔怔出神。 “恭喜大王子,噢,不,应该是案南王。”忽然,一阵空间波纹扭动,一名身穿红袍斗篷的汉子从空间中走出。 “终于得偿心愿。”来人轻轻掀下兜帽露出一个蹭亮的光头:“圣汗特地让我来道喜。” “多谢圣汗。”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案南王没有丝毫的吃惊,只是淡淡回身说道:“只是希望,我案南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不要被白费了。” “不过是一座城罢了,案南将来会得到十座比顺华更繁华的城市,这是我主的承诺。”光头说道:“更重要的是,即便再毁掉几座又如何,案南王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当然不会,本王身上流着的可不是这个国家卑贱的血脉,请烈阳祭师代为传达,本王在此先谢过圣汗了的帮助。”案南王定定地望着光头汉子,随后俯身行礼:“圣汗庇佑,天道庇佑。” 烈阳祭师微微颔首:“我主会知道的。” “不过。”案南王直起身子问道:“用一座城换一个大梁内御直的指挥使,真的值么?” “王上,换得可不止是一个指挥使和那八十个御直。”烈阳祭师说道:“还有您的王位和大梁的承认。” “如今所有的反对派,还有二王子的拥趸,都不在了。” “而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在大梁看来,想必除了称赞,也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王上知道该如何办了吧。” “那是自然。”案南王点点头:“一定不让圣汗失望。” “好,好,有王上在,我主事业必将成功。”烈阳祭师满意地点点头。 “那些御直,要进入顺华了吧。”烈阳祭师望着帐外忽然问道。 案南王点点头。 “好,那本祭师也进去瞧瞧吧,看样子,那指挥使也快陨落了,大梁内御直指挥使的陨落,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烈阳祭师说道。 “祭师也要进去么,如今顺华里面的情况....还是不进去为妙。”案南王劝说道。 “区区活尸罢了,在北境还是我等驱使的奴仆,又有何惧。”烈阳祭师挥挥手道:“若是案南王怕本祭师暴露,倒大可不必担心,这等小子,还奈何不了我。”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案南王刚想解释什么,烈阳祭师便打断了他:“王上不必介怀,我只是进去看看,不会出手,大梁是不会察觉我天道众和案南的关系,你放心即可。” 说完,空间便又一阵阵浮动,随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大帐内。 案南王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帐,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先生啊先生,若是你在多好,这烈阳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希望,他不会破坏到我们的计划。” 第三百一十三章 首战 “诸位,这是我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善战勇士,一共三十名,他们已经进入都城多次,对都城的大小街道也都了如指掌。 如今王宫区域一片混沌,四门和各处暗道十之八九都被活尸占领,但仍有一小道比较隐蔽,平日几无人知晓,如今应该还在。 进入都城后,他们会指引诸位前往王宫区,从小道进入,但他们毕竟是普通军卒,即使再善战精锐,面对活尸,也不能支撑太久,所以等诸位进入王宫后,他们便会撤出,到时候诸位一旦从王宫内出来,随原路返回即可。” 军营一处空地前,陈将军指着集结好的一队披甲军士说道。 “谢陈将军。”陆昭武点点头,随后朝一众军士行礼:“谢过诸位。” “顺华内如今情况不明,三天前我们已经不再往里面派遣搜索队了,诸位可要小心,一旦情况有变,还是及早撤离,莫要耽误了时辰。”陈将军脸色凝重地嘱告道:“虽然诸位都是灵者中的翘楚,但顺华大阵毕竟是我案南十位大能设下,一旦时辰已到,配合火油,逆转大阵,后果,就不用老夫多说了。” “多谢陈将军,我们会注意的。”陆昭武点点头。 “好,那时间也不早了,都城城边的火渠尚未完全完工,老夫还需上前督工,就不送诸位了。”陈将军抱拳道:“祝各位平安归来。” 众人纷纷还礼,陈将军便转身离开了。 “这将军还不错啊,比刚刚帐里面看到的其他那几个好多了。”皓白低语道。 小源点点头,随后有些犹豫:“要不,一会,你们两个和小雨,就留下外面?” “嘿,这叫什么话。”皓白一拳砸在小源肩膀上:“这么瞧不起人呐。” “我不是这意思。”小源刚想解释,在一旁整理着装的小杜便打断说道:“论修为我们的确比不上你了,可这几年在预阁的修习和这大半年的历练,我们可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来都来了,要是害怕,一开始我们几个就不会跟你跑到这了。”小杜笑道。 “那好吧,一会进去,会遇上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一定要小心。”小源嘱咐道。 小杜和皓白还有远在北境的老三,这几个舍友都是他很珍惜的朋友,可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事。 “安啦。”两人嘿嘿一笑,随后也整理起武器来。 “要进去了,沐月姐你真的要跟进去?”陆昭武把几道符咒分发给了若青几个御直,望着正在整理箭囊的沐月问道。 “废话,你姐我什么时候退缩过。”沐月头也不抬,把长枪负在身后,把一把佩刀系在腰间:“什么劝阻我的话,就别说了,你是灵者不假,我也是,虽然灵力不怎么浓厚,可我也没弱到那地步,李辑我是打不过了,打你,还是很轻松的。” “不敢不敢。”陆昭武脖子一缩,想说的话顿时缩回了肚子里面去。 “姐姐,你还打过李指挥使啊。”杨小雨挑了许久都没看到满意的兵器,只有腰间一把横刀,正打算就这样进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兵器架一旁摆放的一根狼牙棒,顿时脸色一喜,喜滋滋地跑了过去,轻轻地扛了回来,刚好听见沐月和陆昭武两人聊天。 “很稀奇么,你姐姐我啊,以前连叶宜中都打过。”沐月眉头一挑,抹额绑在额头,后脑勺的马尾随风甩动,英气十足地说道。 “哇!” 众人一顿收拾,陆昭武又把从案南人手中取到的王宫的地图分发给了众人,不多时,终于准备完毕。 “有劳诸位了。”陆昭武走近那支作为引路的军士说道。 “不敢,诸位大人,请。”为首的一名校尉抱拳道,随后伸手做邀请状。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从军中大营出发,引得一众军士纷纷侧目。 穿过大营,走在石道上,一队队押送着火油的军士正往前方走去,不远处,数不清的人头在泥土中耸动,一铲一铲的泥土正往边上飞洒,负责搬运泥土的军士正来回运送着。 “不是说配合大阵熔城么,为什么还要挖这么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啊,我滴乖乖。”一行人经过施工场地时,皓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这是害怕到时候会有烈火熔城后,还会有零星的活尸跑出,特意多加的一道防备吧。”陆昭武扭头望着另一处已经挖好,往里面堆放了草堆枯木的深壕,一些军士正提着一桶一桶的火油往下浇。 但更多的军士则是把火油一车车往都城城墙下堆放,泼洒,一些案南的灵者正在城外高空中控制这火油均匀地散落在墙上, 那场景,很壮观,又显得很诡异。 又过了一会,一行人等通过设立的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城墙脚下, 几座巨大的攻城塔静静地停放在城墙边上,一队队军士正沿着攻城塔的楼梯往城上上爬去。 虽然城墙很高,但却还能听到从城墙上隐隐传下来的喊杀声,而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早已笼罩了整个都城。 陆昭武抬头望了一眼,随后招手道:“走吧。” 众人纷纷跟上,进入了攻城塔。 一步步拾级而上,那喊杀声和惨叫声越来越清晰,而那血腥夹杂着腐肉的恶臭更是让人作呕。 陆昭武和沐月他们倒还好,只是先前一直淡定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皓白和小雨此时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了,握住刀柄的手,指关节都用力得发青了。 小杜倒是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是不停地在整理着着装。 小源扭头望着几人,先是拍了拍小雨,然后轻轻地锤了一拳小杜和皓白,微笑道:“不怕,会没事的。” “谁说..我怕了。”皓白和小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说话,倒是小雨还想嘴硬几句,但耳边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倒是说不出口了。 陆昭武知道身后的情况,但他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安慰。 上战场之前,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可以说。 但是上了之后,就不能退缩了,那可是逃兵行为,既然做出了决定,如果这个时候退让,那他们几个也没必要留在内御直了。 “准备放吊桥了,注意安全啊!”带队的校尉回身大声喊道。 身后的军士纷纷拔刀戒备。 陆昭武几人也同样如此。 攻城塔上方竟然比想象中要宽大许多,十几个军士和陆昭武一行人等几乎可以全部站在一起。 “咯吱咯吱” 随着一阵牙酸的响声传来,吊桥缓缓打开朝下。 城墙上的一切顿时暴露在众人眼里,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啊!” 校尉脸上先是一惊,便马上一脸狠色,随后高举着大刀从吊桥上一跃而下,刀刃直接朝着一只面目狰狞正扑在一个惊慌失色的军士身上的活尸砍去! 噗呲! 血光飞溅! “帮忙!”陆昭武见状便率先从吊桥上跃下,落入了正与活尸绞成一团的军卒中,搏杀起来。 “这里不能沦陷,不然我们一会撤都没法撤。”沐月娥眉一蹙,取下弓,站在吊桥边上,瞄着活尸,就是一波箭雨! 若青等御直早就一跃而下跟随陆昭武斩杀起来。 “走!”小源身子一跃,出现在高空之中,一手负刀背后,单掌对着正从内城城墙的台阶上源源不断地爬上来的活尸。 “术六,伏火!” “嗖嗖嗖” “轰轰轰!!!” 活尸群中顿时传来阵阵爆炸声,火光四射。 接着小源运力于刀,猛地一挥。 数十道刀刃冒着寒光,攒射而去! 数十只活尸顿时被这刀罡削成了碎片。 小源身子一折,如同炮弹一般,从半空朝着墙上活尸激射而去。 手腕一翻,一个抡圆。 一只张牙舞爪嚎叫的活尸,脑袋便飞上了半空中。 接着便混战了起来。 “走啊,杀光他们!”小杜看得热血澎湃,大喊了一声,便纵身一跃。 “啊啊啊啊,我也来!”杨小雨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朝着活尸一砸,顿时一片血雾炸开! “我去,这就开始了?!”皓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大吼了一声,便一个御步出现在半空之上,学着小源那般,腾跃俯冲而下! 结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在下坠的过程中,竟然拔了两次都没能把刀拔出,皓白脸色一白,望着地下那一群张着嘴如同婴儿一般嗷嗷待哺的活尸。 皓白手忙脚乱地坠了下去。 “啊啊啊啊,我还没准备好啊!” “呃啊!”活尸如同闻着腥味的鲨鱼一般顿时围了上去。 “皓白!”小源一刀砍翻了一只活尸,扭头望着不远耸动着的活尸群,睁眼欲裂。 第三百一四章 不得已放弃的救援 “轰!!” 一道灵气突然爆发,瞬间掀翻一众活尸,皓白的身子一闪从活尸群中掠过,并且随手抛下了几张淡蓝色的符咒。 “送你们了。” “滋滋滋” 几张符咒浑身萦绕着一丝丝雷霆。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一道淡蓝的夹杂着万钧之力的雷霆忽然爆发,瞬间将周边的活尸群碾成灰烬! “呼,吓死爷爷我了!”皓白一个闪现出现在小源身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差点出师未捷。” “你这家伙。”小源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幸亏你身上还有几张雷鸣。” “幸亏幸亏。”皓白也松了口气。 “南金东箭!” 嗖嗖嗖 十几道箭矢冒着金色火焰,瞬间洞穿了面前的几只活尸,很快活尸身上便燃起了金焰。 “你没事吧!”小杜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两人面前。 “哈哈,还好。”皓白哈哈一笑,表示自己好得很。 “王八蛋,吓是你爹我了。”小杜一拳砸过去。 “爹你大爷!” “好了,别闹了,这里不能失守,不然就完蛋了。”小源说道,随后便继续加入战场。 小杜和皓白两人相视一眼,也随即加入战斗。 经过这一下,对于这些活尸,倒是没有那么恐惧了。 至于杨小雨? “呀嘿!!!”手里握住的狼牙棒,如同大风车一般,席卷着周边一切,那些军士纷纷退避,至于那些活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打成了肉酱血雾。 一人就是一支军队啊。 “我的天,上国的灵者即便是个小丫头都这么厉害的吗?”带队的校尉用力砍掉了一只活尸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望着正在活尸群中肆虐的杨小雨,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一幕,这些案南军卒先是一愣随后便被小雨那勇猛的身姿所感染了。 “冲啊,把这些活尸赶下去!”校尉举刀吼道,接着便冲进了活尸群。 “啊啊啊啊,杀啊!!!” 其余军卒纷纷怒吼,重新冲杀了进去。 这时源源不断的军卒正从各处涌来,在众人奋力绞杀下,终于把活尸重新逼退回台阶下卡口处,军卒们趁机搬来了各种重物,重新堆放起了一个小包头,手握长矛的军卒们躲在包头后伸出长矛抵抗活尸的进攻。 一众活尸虽然还在亡命地冲击着,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突破了。 刚踏上城墙便经历一场战斗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而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军卒们则纷纷瘫倒靠在墙边,一刻也不想动了。 “有没有受伤的?”不一会,一队全副披甲的精锐甲士从远处走来把一众军卒和内御直等人围了起来。 “大人莫慌,例行检查罢了。”带队的校尉抹干净了刀上的血迹收刀回鞘后对陆昭武说道。 陆昭武点点头,随后扭头望向其余人:“都没事吧。” “没事。”沐月环视了众人一眼摇摇头。 “那就好。”陆昭武颔首道,随后走近城墙边上往城内望去。 此时的案南都城,城中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漫无目的徘徊着的活尸,不时还会传来几声惨叫,但很快便消失了。 同样在看着城内的小源几人,此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人间炼狱。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么近距离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众人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一抽。 那是无法形容的场景。 血水,碎肉,凌乱,硝烟,混乱,构成了案南都城的现状。 “那是什么?”皓白忽然指着远处的冒着浓烟的一栋建筑屋顶处。 小源顺着手势望去,透过浓浓的硝烟,顿时瞳孔一缩。 “还有幸存的!” 在屋顶上,一个妇人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婴儿,正躲在丈夫身后,那丈夫手里不停地挥舞着钉耙想要驱赶即将爬上来的活尸。 “别看了,救不了的。”校尉上前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就这样放弃?”杨小雨不敢置信道。 “城中是什么情况,大人一目了然。”校尉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回身擦拭起自己的兵器:“几位大人若是歇息够了,咱们就出发吧,时间可不多了。” 杨小雨顿时噎住,脸上露出了极为难受的表情,她踮起脚望着远处屋顶的那对夫妇,尽管他们躲在了屋顶上,但屋下聚集的活尸却是越来越多了,被吞噬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尽管明白这些军卒的难处,但杨小雨还是忍不住回身发问:“你们不是案南的军士么,这些不是案南的百姓么,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不能眼睁睁看着,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校尉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直视着杨小雨。“我原先是宫中禁军裨将,撤离的时候,本来护住各位王公大臣离开即可,但是沿途看到了那样混乱的景象,作为军人,谁能眼睁睁就这样看着。 结果为了护住西街的百姓,我带着弟兄们重新杀回西街,想把他们带走。 到最后底下一千多号弟兄,就跑出了不到二十位,而那些老百姓才刚刚逃出西大门,就被已经活尸化的守门城卒给杀了。 我的这些弟兄,死得毫无价值。” “而现在他们成了活尸还在那边游荡呢。”校尉手指向西边某处,众人顺眼望去,街上的确游荡着不少身穿戎装的活尸。 “就因我一时仁慈,害得上千号弟兄变成了活尸,而这些已经变成活尸的弟兄又把另一条百姓撤离的路线给断了,死伤的变成活尸的百姓不计其数,我也因此被判斩刑,因为陈帅力保,才降为校尉,阵前效命罢了。” “我们不是不想救,即使就在三天前,我们还在往城里派遣队伍,但往往要想从城里救出一人,就得付出五倍甚至十倍的伤亡,甚至,全军覆没。” “但是!”校尉咬着牙说道:“这是伤亡是算我们的,活尸那里却是增加了五倍甚至十倍的兵力。” “大人,你告诉我,你若是我等,面对这一两个生人,该怎么做?!” 杨小雨沉默了,她扭头回望那远处的屋顶,此时,活尸越聚越多,人踩人,竟然顺利地爬上了屋顶。 接着便看见了丈夫那愤怒的表情,那夫人惊惧万分却死死把孩子抱在怀里的画面。 这是小雨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忽然她转过身抽泣了起来,不忍再看。 众人一阵沉默。 “小源。”皓白忽然用肩膀撞了撞小源:“你那时,也是这般场景?” 小源默默地点点头,望着城内的惨状,双拳紧紧攥住。 “这该死的活尸!”小杜忽然骂了句。 “@#¥t*!!” 就在众人望着城内不语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传来几声惊慌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几个刚刚血战下来的案南士卒一脸惊恐地被那检查的精锐甲士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而那些摊靠在一旁的军卒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吧。”陆昭武瞄了一眼后便招呼了众人,让校尉带着众人离开了城墙,朝着城楼走去。 “要是灵务司能研制出活尸的解药就好了。”皓白忽然出声说道。 一行人闷头闷脑地走着,相比之前的心情,此时又显得沉重了几分。 “哪有那么容易,活尸爆发都算来都快八年了,灵务司一点进展都没有。”小杜摇摇头:“若是真要解药,就这些只会咬人的活尸,还能在我大梁北境肆虐这么久?” “唉,虽然是案南的士兵,但看着这些浴血的将士就这样的下场,心里真的不好受。”皓白叹了口气。 几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下步伐。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城楼处,校尉和身上铠甲凝结了一片黑色血污的守将递了公文后,守将便唤过身边的士卒说了几句,接着,整座城楼里的人便忙碌了起来。 “这是?”陆昭武望着众人忙碌的模样,疑惑问道。 “回大人,城内四处的城墙楼道已经被活尸占领,如今想要入城,就得靠着吊篮下去。”校尉指着不远处几个军卒正在操作的一处机关说道。 “就这样下去,那不是羊入虎口么?”皓白探身往下望去,城楼下密密麻麻地簇拥着数不清的活尸。 “看来又得一场恶战了。”小杜耸耸肩说道。 这时,沐月走到不远处架着几架八角弩的城垛去,望着箭弩上绑着的大炮竹若有所思:“你们是想声东击西?” 校尉点点头:“原本若是要救援,晚上进入才是最安全的,但如今情况不允许,贸然进入城内,恐怕下面那些活尸就足以将我等撕碎,所以得想个法子引开他们。” 校尉正欲继续解释的时候,那守将便走过来告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校尉点点头便朝陆昭武等人行礼:“诸位请随我来。” 接着便带着一行人分批进入吊篮内。 而此时,一直抬头盯着头上那高悬着的几个大吊篮的活尸群见到了鱼贯而入的陆昭武和校尉一行人等,忽然像是一滴火星溅入了火药桶般,轰然引起了阵阵嚎叫。 而嚎叫声又引来了更多正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活尸,他们浩浩荡荡地朝着此处奔来! 如过江之鲫般聚拢在城楼下的活尸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就等待着这些食物的到达。 即便是灵者,面对这些如同蚂附一般,数量庞大的活尸群,陆昭武和沐月几人也忍不住变了颜色,更别说是小雨和皓白这几个准直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案南虽小,亦有勇士 “大人请稍等,一会就好了。”也许是因为不止一次进入城内了,校尉面对这种场景,倒是显得很平静。 等众人都分别进入吊篮之后,守将便朝着候着城墙那几架弩车边上的几个校尉点点头。 随后校尉手中令旗一挥。 “嗖嗖嗖!!!” 控制弩车的军士手中扳机一扣,七八根巨大的弩箭便朝着远处破空射去。 “噗噗!!” 弩箭笔直地插在远处的一处房墙上,箭矢的力道瞬间在墙上迸发,砖泥四射! 而同样的弩箭分着不同方向同样插到了各种建筑物上,带来的一阵阵动静,让在附近徘徊着的活尸忽然转过身朝着动静处走去。 就在这时,早已点燃了引信绑在弩箭上的一捆巨大的炮仗忽然蹦发出撼天动地的爆炸声。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从四面八方传来。 “呃啊!!!”正朝着城楼处奔来的活尸听到了声响后,忽然身子一僵,转身便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一早聚集在城楼下的活尸们也纷纷放弃了城楼上的人,一波波如黑蚂一般散开朝着远处爆炸声奔去,浩浩荡荡,如同蝗虫过境。 不到片刻,城楼下便只剩下零星的活尸在无意识地游荡着。 “趁现在!”校尉手一挥。 数十个健壮的军士便绞动吊篮上的机关。 “抓紧了!” “咔哒” 一声轻响,本来一直稳稳地停在半空中的吊篮忽然晃动了一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吊篮便如同失去了铁索一般,瞬间飞速下降! “我去,太刺激了!”皓白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心里一阵阵的紧张,可又非得在脸上装出一副很好玩的模样。 “对啊,好刺激呀!”一旁的杨小雨呼喊道,脸上因为激动都犯出了红晕,粉嫩嫩的,煞是可爱。 她不是紧张,她是真的觉得好玩。 “噤声!”陆昭武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即刻捂住了嘴。 “哐当!”一声沉闷地撞击声从脚下传来,众人身子一晃,接着便见在前面引路的数十名校尉翻栏而出,举着弓弩朝着游荡在周边的活尸就是一顿攒射。 “噗呲噗呲!” 利箭瞬间洞穿了活尸的头颅,尸体倒了一地,很快便燃起了青焰。 在扫清周边活尸后,这支小队又开始三三两两占据各个制高点和街道节点,瞬间把周边活尸的动态掌握。 “不愧曾是王宫禁卫,的确是精锐。”自小便没少往军营跑的沐月见状也不禁点点头。 “大人,此地不已久留,那些活尸的嗅觉跟狗一样,这里很快便会被察觉的。”校尉走近陆昭武和沐月说道。 陆昭武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此时众人已经集结好,吊篮也开始往上收了,他点点头:“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好,随我来,请诸位控制步伐,一路上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校尉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特意嘱咐道。 陆昭武仿佛猜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就在刚刚,远处还隐隐传来了几声惨叫声,他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校尉招手,几名军士手持弓弩开路,众人朝着一条小巷快速移动着。 “一定要跟紧大队,千万不能走散了。”小源回头望着身旁的两位舍友和小雨,认真地嘱咐道。 “放心吧,不要担心我们。”皓白点点头。 “走吧。”小源转身跟上了队伍,皓白等人紧随而上,七名案南军士断后,众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巷中。 在城楼上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守将,望着最后一名军士的身影消失后,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了起来。 一定,要回来啊。 案南都城的整体布局看起来还行,但实则不然,百姓平日所住的居民区九曲十八弯,巷子一条接一条,若是没有人引导,常人想要走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即便是有校尉这支队伍引导,小源等人在巷子里兜兜转转不知道多少次后,也变得有些昏头昏脑了。 “嗖!” “噗呲!” 一只活尸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还没有来得及张开他那满是恶臭腥味的嘴巴便被一只利箭洞穿了脑壳。 “简直没完没了。”杨小雨扛着狼牙棒走在路上嘟嘟囔囔。 “就这点活尸,还是我们走运了。”沐月轻抚了一下杨小雨的小脑瓜说道:“若是没有他们引路,单凭我们是没有办法这么短时间内到达王宫区的。” “应该快到了吧。”与校尉并肩走在一起的陆昭武问道。 “再过几个转角,就到那小暗道了。”校尉点头道。 “好。”陆昭武沉思了片刻便对校尉说道:“一会到了之后,你们撤回去的时候,请在沿途做好标记,这里的路并不好记,我们撤离的时候若是没标记怕是得耗上一段时间。” 校尉想也没想便回道:“这是自然,本来应该给你们一张地图,可这暗道之处实在太过复杂,仅凭我们这不清不楚的口述,军中的制图大家都无法复刻出来,实在是抱歉。” “不必如此,能有记号便已足够。”陆昭武摆手道。 “好,请诸位加快脚步,我们快到了。”校尉回身低声喊道。 众人本来就在这巷子中兜兜转转本已有些昏头昏脑,现在一听快到了,顿时精神一震,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要赶紧走出这昏暗无光的巷道。 此时,一座废弃的屋顶上,烈阳祭司正远远地望着某处,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样让你们进去,怕是有些平淡了。” “你们说是吧。”烈阳祭司低头俯视着围在屋下的嚎叫着的活尸们,微微一笑。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在嚎叫着想把顶上的这个男人嚼碎的活尸忽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纷纷转身朝着远处的巷子奔袭而去。 “你们也去吧,请随意享用这人间至味。”烈阳祭司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在他身后,十数只黑衣一闪而没。 “我也该进去看看了,这时候,怕是差不多结束了吧。” “好了,就是这里。”一行人等穿过了最后一条巷子后,终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围墙处。 校尉此时也松了口气,唤上几个部下轻轻搬开了堆放杂乱的几块石头,然后蹲下捣鼓了几下。 “咔咔。” 几声轻响,围墙竟然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了黑幽幽的通道,一条笔直的石阶出现在众人面前。 “快进去,等会出来的时候,里面也有一个小扳手,你们轻轻扳动,机关便会再次打开了。”校尉抹了把额头的汗说道。 “谢了。”陆昭武点点头,也不多费嘴舌,招呼众人朝着暗道进入。 一行人等很快便进了大半,很快便轮到了小源几个。 忽然,远处巷口警戒的军士忽然发出了惨叫声。 最后一个进入的小源身子一滞,连忙转身回头看。 “这么回事?!”望着远处的场景,小源瞳孔一凝。 一只女活尸手里拎着两只血淋淋头颅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是胡子他们!”一个军士一眼就认出了女活尸手里提溜着的两只头颅。 “杀了她!”那军士愤怒地喊道,随后举起弓弩朝着女活尸就是一箭,其余军士纷纷举弩扣射! “归~~~”女活尸身形一闪,瞬间躲开了所有箭矢,再次出现便是在高空之上,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一众军士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这是,夜妇?!”小源眉头一抬,转身拔刀就要往外冲。 “大人,快走吧,这东西我认得。”校尉没有理会在半空上鸣叫的夜妇,一把拦住了小源:“您就是杀掉了这一只,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会招来数不清的活尸,留在这里于事无补,快进去吧!” “只是一会你们就得再寻出路了,这里是不能用了。”校尉的神情很平淡,把小源推回了暗道。 “那你们跟我一起进来啊!”小源着急地喊道,他已经隐隐听到了活尸群传来的嚎叫声,这些案南军士留在外面只会是死路一条。 校尉怔怔地望着小源,忽然摇摇头:“进不去了。” “什么意思?”小源眉头皱起。 “啊啊啊!”死守着这里的军士开始出现死伤,虽然只是零星的活尸闯了进来,但因为有那只夜妇在的原因,他们抵挡了片刻后阵型便开始崩溃。 “王宫区被您的那位指挥使大人施了法,我们这些普通人进入之后,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身子也动弹不得,只能被里面的活尸活活咬死,这种死法,还不如留在外面,起码临死前也能拉几只垫背。”校尉笑道,随后把小源推回了暗道内。 “你们?!”小源还想说什么。 但却被校尉打断了:“大人,快走吧,不然你也会迷失在阵法里找不到你的同伴,别让我们的性命白费!” 说完便不再理会小源,轻轻拨动了机关,墙壁缓缓关闭。 此时,铺天盖地的活尸如潮水一般出现在巷口,正朝着校尉这支小队涌来。 不出片刻,这支小队便被活尸掩埋,惨叫声被野兽一般的嚎叫给盖住了。 校尉转身拔出佩刀静静地面对活尸群,神情不悲不喜。 面对朝着他袭来的活尸群,他甚至看到了几副熟悉的面孔。 “你们几个啊,就是成了活尸,遇到吃的跑起来还是比别人快。”校尉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眼神坚毅了起来。 他缓缓举起佩刀,怒吼着朝着活尸群冲去! 这是在墙壁关闭时,小源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王宫激战 小源生生控住了自己的脚步,战斗至最后一刻,或者对于那校尉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站在墙后仅仅待了片刻,他便打起精神转身沿着石阶一步步而下。 果然如那校尉所说一样,在小源身前,一团混沌早已覆盖了整条暗道,即使点起火折子也会瞬间熄灭, 而更可怕的是,每走一步,出现的距离都不一样,有时候出现在三步开外,有时候却在十丈开外。 连方向都时刻打乱。 而仅仅比小源早了几个呼吸进入的皓白和小杜他们,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更别说最先进入的陆昭武等人。 若不是陆昭武一早给众人打了预防,告知怎么在第五指挥使的招式在寻路,怕是他们也会像无头苍蝇一般困在这里了。 “陆师兄说的果然没错,这的确是第五指挥使的招数-混沌,看来指挥使性命应该无虞。”小源沉吟了片刻:“既然只剩自己一人,就按照先前说好的,按自己的路线把沿途遇到的幸存者带往西区大殿集中就好。” 想到这里,小源又按了按放在怀中的地图,见地图还在,便松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道皓白他们几个怎么样,他们刚刚进入的时间相隔无几,应该很快就能碰上。 即便是遇上了活尸,甚至夜妇,以他们的修为,应该也能对付。 这些年,虽然看上去皓白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知道,为了成为御直,皓白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不然这一次,怎么可能会答应带着他们一起偷溜出来。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想到这里小源便加快了脚下步伐,虽然方位距离一变再变,但有陆昭武提前给出的应对方法,很快眼前一亮,一阵天旋地转中,小源便站在了王宫的一处大殿外广场中。 “这是已经到了?” 小源皱着眉头望着周围。 此时的王宫内并不像暗道那般混沌一片,反倒是整个空间被一层淡蒙蒙的紫色笼罩了了,连天空也是一片淡紫。 “怎么回事,没说过指挥使的鲲鹏是这副模样的啊?”小源心里暗暗有些不安的感觉。 忽然他眉头一挑:“第五指挥使已经虚弱到不能维持鲲鹏境了?” 想到这,小源心头一急,看来必须马上找到第五指挥使。 一念毕,小源取出怀中地图快速对照着周边建筑,还好,没花多少时间,便大致认出了所在。 认清了所在地和确认了汇合的方位后,小源把地图往怀中胡乱一塞,便朝着另一处宫道奔去。 “嗖!” 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刹那,突然身体寒毛一立,小源想也不想一个御步直接闪离。 “轰!” 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一只夜妇一爪抓碎整块地板! 站在半空中,小源冷冷地望着那只嚎叫不已的夜妇,缓缓拔出横刀。 “嘭!”横刀轻挥,小源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夜妇俯冲而下! “归~~~~”就在此时,那夜妇不退反进,竟然朝着小源迎面而上,如同钢刃一般的爪子朝着小源划去! “滋!!!”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刀刃被爪子划过带起了阵阵火星,两人擦肩一闪而没。 小源格挡住了这一击后,迅速施法:“术三,缚!” “嗖嗖!”几道流光在夜妇身上萦绕出现。 “呀呀呀呀!!!”夜妇尖叫着一把划向了朝着束缚而来的蓝芒。 “嗤啦!” 蓝芒被划出了点点莹光,如同雪花一般飘落,煞是好看,但束缚的力度和速度却依旧没有减缓。 “呀呀呀!!”夜妇尖叫着身子突然一滞,便从半空中扭曲着掉了下来,顿时一声闷响。 小源一个御步瞬间出现在挣扎不已的夜妇身旁,淡淡地望着她。 虽说这夜妇如今面目狰狞不已,但从她的衣物和面目轮廓上还能依稀辨认出她的身份,身前应该是个案南王族,说不定是个王女,只是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走好。”小源举起横刀朝着夜妇猛挥而下! “呀呀呀!!!”就在此时,在小源身后竟然再次出现了一只夜妇,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朝小源袭来。 “术五,刃壁!”小源手上动作不停,一刀下去,尸首分离! “嗤啦!!” 在他身后,夜妇的利爪抓在刃壁上,划出了道道火花。 见一击不中,又没救下同伴,那夜妇身子一闪,出现在一座石雕上,仰起头使劲地嚎叫着。 小源轻甩刀刃,回过身子望着那明显在叫援兵的夜妇,他没有出手。 一只接着一只的话,也会没完没了,倒不如一次过收拾算了。 他任凭那只夜妇嚎叫,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从怀里取出了几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 那几道符咒便泛着蓝芒消失了。 “归~~~~” 而这时,在他周围,出现了十多只神态各异的夜妇,盯着他正虎视眈眈。 夜妇的嚎叫停下来了。 小源也不动,就在原地站着。 双方一度陷入了对峙。 再次期间,夜妇又多来了几只, 这一下夜妇的数量竟然达到了十五只! 这时,也许是小源心急觉得时间不能浪费下去。 又或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可就对付不了了。 一向稳重的他,竟然抬起手朝着那只趴在石雕上的夜妇勾了勾手指。 这挑衅的手势瞬间激怒了这只夜妇。 “呀呀呀!”她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顿时,十五只夜妇从四面八方从小源飞袭而来! 就是现在! 小源嘴角微微一扬,但随后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滋滋~” 几只飞得最快的夜妇闯进了小源身旁不到二十丈时,忽然周边空间划过几道幽小的一丝丝的蓝色弧光。 “轰隆!!!” 一道巨大的雷霆瞬间触发,顷刻间将那几只猝不及防的夜妇吞没在茫茫的雷霆之中! 就在一众夜妇惊惧之时,小源身子一闪,出现在另一处夜妇处。 先是一道术三缚住了其他一只夜妇,然后身子不进反退,驱使御步急速往地上撤。 其余两个夜妇后知后觉,立即朝着小源飞袭而来! 待两夜妇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时,小源手势一翻,生生停住步伐,随后脚下步伐一滑,朝着夜妇折返杀去! “术二,铁索寒!” “层冷!”几道铁链冒着寒光从地上拔地而起,瞬间锁住了退避不及的两只夜妇。 小源伸手轻抹刀刃,刀刃上通体变红发烫,隐隐间有火星闪现。 “流刃!” “嗖!”小源身形从两只夜妇间一闪而没。 再度出现时已经到了先前被术三束缚住的活尸顶上。 此时的刀刃渐渐退去红茫,一丝若隐若现的青烟从刃尖上飘出,但很快便被一缕清风吹散。 “嗤~”两只被流刃划过的夜妇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了一团红焰消散在空中。 而此时不远处的雷霆渐渐消失,几只被雷霆沐浴过的夜妇通体黝黑从半空掉落,只剩出气,不见入气,眼看也是不活了。 不过片刻,便有六只夜妇丧命在小源手下,还有一只被束缚着,剩余的八只夜妇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了害怕,踌躇着,嚎叫着,就是不敢再轻易出手。 小源环视一周,又低头望着下方挣扎着的夜妇,身子一闪。 再次出现后,在他身旁的夜妇早已身首异处。 “呀呀呀!!!” 几只夜妇见状愤怒不已,再次朝着小源攻来,只是这一次,她们的速度仿佛比之前的那几只要更快了。 小源神色一凝,随即驱使御步,身影在这方天地忽闪忽现,可不论他身在何处,只要他出现,下一刻,便一定会有一只利爪如约而至! 不得已,小源只得继续驱使御步躲避,期间多次使用御道想再次束缚住其中一两只夜妇。 但这些夜妇经过先前一战后,似乎比先前聪明了,他所施展的御道,要么就是被夜妇躲开了,根本没有束缚到,要么就是快要束缚住的时候,几只夜妇同时攻击那御道,生生把御道打断。 至于使用其他御道攻击,小源见状就根本没打算要用,连以速度见称术三都没办法把她们拘束,其他攻击型御道怕是根本连边都摸不上。 望着攻击越发凌厉的夜妇,小源的脑海急速地转动了起来。 忽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一次躲开了敌人的一击后,猛地朝着一只夜妇奔去,把后背完全裸露在其余几只夜妇的身后! “伏火!” 小源一边朝着眼前的夜妇奔去,一边变换术法,几团流火在他身后乍现,后面紧追不舍的夜妇们猝不及防迎面而上!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声响起,火球在他身后爆发,灼得人背后生疼。 小源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继续变化术法。 “铁索寒!” “层冷!” “层冷!” “层冷!” 几道铁链锁拔地而起,朝着面前的夜妇绞锁而去。 “簌簌!!” 夜妇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轻易躲过了锁链束缚。 小源神色不变,似乎早已预料到。 “术三,缚!” “嗖嗖嗖!!” 几道流光闪现再次形成束缚朝着夜妇攻去。 而此时,小源没有理会是否能够束缚住眼前的夜妇,他再次转身,面对身后的爆炸,单手施展术法。 “刃树剑山!” 数十道流光剑刃朝着硝烟滚滚的爆炸中袭去,一顿攒射! 从伏火爆炸中刚逃出的几只夜妇,虽然有些狼狈,但看起来却没受到什么伤害。 但也确实让她们无比愤怒,正要找眼前这个生人把他撕碎,抬头却发现一道道剑气袭来,不禁目眦欲裂! “轰隆!” 爆炸声震天撼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小源并未停下动作,趁着一众夜妇正被阻挡之际,他驱使御步瞬间跃出战圈,来到广场边缘某处。 从怀里掏出一张紫色符咒,轻轻一甩,那符咒便如同飞镖一般钉在了石板上,随后,流光盈盈散发。 来不及细看,在把符咒钉好后,他又朝着远处的夜妇死命地使用御道攻击,又施加御道束缚阻挠,让她们疲于应对,根本来不及跃出战圈。 等这一手弄完后,小源再次消失,出现在另外一边,又把一张紫色符咒钉进了地面。 如此反复炮制。 直到整个广场四角均有符咒,小源才闪回最开始的那处符咒处,有些气喘吁吁地望着广场中间的那群夜妇。 而此时,夜妇们终于摆脱那烦人的御道攻击,死死地盯着小源。 夜妇果然不同于寻常活尸,即便遭受了小源那不要命式的御道打击,她们身上也伤痕累累,但仔细一看,伤势却没有想象中重,气息也只是稍稍有些紊乱罢了。 小源见状抿了抿嘴唇,再次伸出手勾了勾。 “呀呀呀!!!!”几只夜妇果然又被激怒了,尖叫着就要往小源那里袭去! 就在这时,那只最先求援的夜妇伸手拦住了其余几只同伴,死死地盯着小源但却不肯上前一步。 双方竟然又开始对峙起来。 小源见状楞了一下,随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手腕一翻,横刀插地! “谢了,本来还担心人不够,单靠符咒起阵会不会太仓促。” “现在,可以了。” “嗡~” 横刀微微发出震鸣,刀刃随即通体泛红,几条像是流淌着岩浆的细小脉络忽然在剑刃所在的地面上延伸开来。 “嗡~” “嗡~” 与此同时,广场周围的几道符咒纷纷散发出火红的荧光,道道脉络蔓延交错,迅速与其他符咒蔓延过来的脉络相融。 数不清的脉络交错蔓延,在广场上竟然形成了一朵红色的莲花图案。 滚滚热浪突然在广场上出现。 几只夜妇身上的衣物突然燃起了点点火星。 那为首的夜妇见状,忽然一阵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呀呀呀!!!”她扬首尖叫,随后率先朝着小源飞袭而去! 身后的夜妇纷纷紧随而上! 小源不躲不闪,静静地望着这些夜妇,嘴唇轻启。 “焚诀-燎原” “呼~” 忽一阵微风徐来,轻轻抚在夜妇身上,原先因为热浪带来的不适,此时竟然消失了不少。 但为首的夜妇却突然眼神里冒出了深深的恐惧,瞬间停住,随后折返朝着天上飞去,竟要逃离这里! “轰!!!” 就在其余夜妇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声爆燃,一股股火浪如潮水般涌来,广场瞬间被滚滚火海覆盖。 而火海尚未到达之际,那炽热的高温就已经将她们那刀枪不入的皮肤给灼伤了。 几只夜妇见状大惊,终于懂了为何同伴在此时逃离。 她们纷纷放弃近在眼前的猎物,转身就要往天上飞去! 可就在逃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束缚了一样。 低头一看,顿时又惊又恐。 不知何时开始,她们身上竟然缠绕着一条条从地面延伸出来由火组成的灵线,死死地束缚住了她们。 几只夜妇望着即将到来的火海,绝望地挣扎着,却无补于事。 “呀呀呀!!” 阵法中,火海如巨浪一般扑向了她们,瞬间将其掩盖。 听到下方同伴临死前发出的悲鸣,快要逃离掉的夜妇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她不敢停留,眼前这个生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再也没能生出对抗之意,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嗡~” 就当她快要消失在高空中时,突然身下响起了一声轻鸣,还没来得及低头看清楚,便感觉脚踝一热,然后便是一阵灼痛感传来。 接着是手腕、脖子和腰。 “嗖嗖嗖!!” 阵法中,几道流光如龙一般翻卷而上,瞬间将高空中的那只夜妇束缚住。 “结束了。”小源抬头望着高空中挣扎着的夜妇轻声道。 话音刚落,那夜妇便在惊恐的尖叫中被几道火龙硬生生从半空中扯下,摔进了火海中。 “呼呼呼~” 火浪一层接一层,那夜妇似乎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彻底失去了生息。 片刻后,这滔天大火逐渐减弱,不多时,便化作万千莲花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而阵法中的几只夜妇早已不见了踪影,怕是残骸都烧成了虚无。 而神奇的是,整个广场却没有受到火海一丝一毫的侵蚀,甚至连被灼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小源轻轻地拔出横刀,抬头望着远处的几道烧焦的符咒,心里暗暗给璇玑玉衡道了声谢。 要不是历练前厚着脸皮收下了俩师兄妹送的紫霄符,今天这关可没那么好过。 小源转身望向宫道处,此时三三两两听到声响赶来的活尸正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宫门甬道处。 这些活尸小源倒是没有放在眼内,只是抬头眺望着远处。 刚刚的动静弄得这么大,他们应该能注意到吧。 静静地望了片刻,小源便朝着宫门跃去。 时间不多了,刚刚又在这里耽误了一会,不能再耽搁了。 “噼啪!” 就在小源闪现出现在宫墙处即将越过时,一声凌厉的声音从他左侧袭来。 小源眉头一皱,竟然是一条鞭子,他稍稍一侧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抓住了那鞭子,用力一扯! “呀!”一声如黄鹂般清脆的惊呼声响起。 小源侧首望去,瞳孔一缩,在宫门上一个身穿国师袍服的少女惊呼着坠了下去,看样子就是她刚刚袭击了自己,但被自己这么一扯,反倒失重要掉下去了,而这个时候,那女孩竟然手里还死死地握住鞭子不肯松手。 此时下方一群活尸正从门中涌入! 羊入虎口! 千钧一发之际,小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手一松,驱使御步瞬间来到少女上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脸带惊惧的女孩。 而此时,明明前一刻还一脸惊惧的女孩忽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满是戏谑。 “呼!” 小源瞳孔一震,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背后上方一声鞭子挥舞的呼呼声。 糟了! “噼啪-轰!” 在半空小源瞬间被鞭子击中,轰进了活尸堆中! 少女一个折腰,在半空华丽的翻转了一圈,随后一声娇喝,手中长鞭冒着雷光狠狠地击打在活尸群中尚未来得及起身的小源身上! “轰!” 顿时,尘土飞扬! 活尸们没有被这爆炸吓到,反倒更加激发了它们的本性,一群群如蚁般的活尸纷纷涌向小源坠落处。 “嘻嘻,又一个傻子。”少女轻轻一甩,鞭子便收回手中,接着便坐在宫门上,无意识地晃荡着两条腿。 “这都第几个了,师妹你还没玩厌么?”一个同样装束的男子轻轻跃到了少女身旁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会玩厌,这些大梁傻子,一个比一个笨,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还想着要英雄救美,看着他们那副表情,嘻嘻,真好玩。”少女望着底下涌动的活尸群嘻嘻笑道。 “好,不过看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和师尊他们汇合了。”男子温柔地说道。 “啊?”少女有些不乐意:“可人家还没有玩够嘛。” “不能这么任性,再过两个时辰,就该熔城了,到时候来不及走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男子微笑着安抚道:“这些日子,你都收集了八个头颅了,也够你忙活一阵了,我们走吧,这里是不能再留了,等以后你想收集多少都可以。” “啊,真的要走啊?”少女不情不愿地扁着嘴:“那我们不等大国师他们了吗?” 男子摇摇头:“大国师和几位大能同那指挥使的战斗快要到收尾阶段了,看这几日光景,料想他们也很快出来了,虽然不一定能赶得及在熔城前出来,可我们可不同大国师他们有那般高深的修为,这熔城的威能可不是我们能抵挡的,还是先出去吧。” “那好吧。”少女嘟了嘟嘴,拍拍裙子站了起来:“那这人的头我就不要了,八个也够我琢磨一阵了。” “走吧。”少女脚步轻盈地转身说道。 “好。”男子温柔地点头,一副宠溺模样。 “你们拿他们的头颅做什么?” 忽然,活尸群中一把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淡淡响起。 男子身子一僵,脸色一变,连忙转身朝下方望去。 少女倒是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废话,当然拿来做成酒杯呀。” 说完后,突然身子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扭身回头。 小源血迹斑斑地站在尸群中,身上道道幽幽的暗红流光萦绕,眼神凌冽地注视着两人。 宛若在看死人一般。 第三百一十八章 犯我御直者,虽万里,必杀之 小源周围,那些活尸不知何时开始停下了步伐和动作,一向毫无色彩的灰白色的眼珠竟然有些畏惧,纷纷围绕在他身旁,却不敢上前。 “怎么可能?”少女愣愣地望着小源,一时之间竟无法接受。 “好,很好。”小源身子竟化作道道流光直接消失在活尸群中。 站在少女身旁的男子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少女大喊道:“师妹快跑!” 刚说完,男子忽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道道暗红流光在他面前聚拢,小源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看了一眼满脸惊惧的男子,小源没有理会,只是转身望着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少女淡淡问道:“头颅在哪里?” 少女早已被吓得失去了反抗的心思,连说谎都不敢了,颤抖地举着手指着另一处方向。 “在...这..这里两里不到的房子里。” “带我去。”小源淡淡说道,随后那男子和少女身体便被几道暗红流光束缚住,跟随着小源朝着少女所指的方向飞去。 在小源离开后不久,聚集在宫门附近的这上千活尸便突然身子一软,径直倒了一地,随后身体青焰燃起,上千活尸顿时燃烧起来,场面极其壮观又有些诡异。 过了一小会,几个衣衫有些褴褛,神色有些苍白的青衣白袍忽然出现在此处,望着正在燃烧的活尸,显得有些疑惑。 “方才还听到打斗声,怎地这会人就不在了?”女御直疑惑道。 “不会是出事了吧?”一个个头稍矮的男御直挠挠有些凌乱的鬓发说道。 “胡说,你想想那个焚诀,再瞅瞅这遍地的活尸,你有这本领么。”另一个额头绑着绷带的男御直说道:“若是出事了,在这里遇到的就不是这些东西了,说不定还有那该死的国师族。” “铁定是援军到了,说不定来的还是队长职的御直,人数还不少的那种,或许连指挥使都到了。” “那我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他们啊,他们应该还没走远,说不定第五指挥使也有救了。”矮个子连忙说道。 “乱说什么,第五指挥使现在是败了吗?”受伤的男御直低声骂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矮个子望向女御直问道。 “你们两个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找,若真的是援军,我会带他们找到你们,说不定还能沿途遇到其他失散的同袍们。” “怎么能你一个人去,这多危险,到处是活尸夜妇不说,还有那些杀千刀的国师族。”矮个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咱们受伤的人太多,能战斗本就没几个了,还得护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使团,我们三个出来就已经冒险了,如果现在我们离得太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回援都来不及。” 女御直说道:“加上三个人行动太显眼,容易引起注意,反倒不好,我一个人去寻他们,即便是遇到了那些国师族的人,自保还是可以的。” “所以,你们两个赶紧回去,一定不要让他们出事。” 一旁的男御直沉吟了片刻便点点头:“我赞同姬队的话,我们回去吧。” “这!”矮个子心急又嘴拙,本想继续坚持一下,却被女御直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执行就好!” “...是!” 矮个子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遵循,两人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这里。 女御直望着两人远处的身影,确认离开后,松了口气,转身望向小源等人离开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便驱使御步,瞬间消失在原地。 为了躲避不时出现的夜妇,还要躲藏那些正在四处搜索的国师族,女御直驱使御步在宫墙巷道间连连闪现。 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快要追上小源,正打算继续加快步伐时,不远处传来的斥骂声却让这位女御直生生停下了脚步。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因为一直驱使灵力,导致显得有些紊乱的气息,随后找到了一处制高点伏在砖瓦上,探视着底下发生的事情。 眼前所见,让她先是瞳孔一缩,接着便是满腔怒火。 五个浑身血迹的御直被带上手铐脚镣,正并排跪在院子中,在他们身侧一旁,已经倒了几具身首异处的尸体,看服饰,应该是大梁使团的人。 十几个国师族的弟子正三三两两地嘲笑着,其中一人的鞭子上血水正从上面滴落,看样子那些身首异处的使团使者正是他动手处决的。 看着自己的同袍被折磨的血迹斑驳的模样,再看到他们的手腕和脚腕处都被一根粗长的钉子贯穿了,鲜血不时从钉子边缘渗出的场景后,姬胡月牙齿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现在就飞身下去和那些人拼命。 可她很清楚,单凭她一人想要在这么多国师族弟子手中救下同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一个不慎,连自己都有危险。 必须再想办法。 对,求援,把援兵带到,一切都还有希望! 姬胡月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都流出来了,但她却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 过了好一会,她猫着身子轻轻顺着屋顶往后退,正欲离开。 “咔哒” 一声轻微的瓦片声响起,瞬间引起了下方国师族弟子的注意。 “什么人?!” 可恶! 姬胡月眉头一挑,狠狠地锤一拳屋顶,随后站起拔出横刀一个御步朝着院子中的国师族奔袭而去! 瞬间战作一团! 顾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死之前多拉一个垫背! “哟,单人匹马啊,可以。”为首的一个国师族弟子打量突然出现的女御直发现只有一人时,不禁放下了心,还抽空地打量了一些姬胡月:“挺美的,师弟们,这人我要了!” “是,师兄,一会干干净净送到你身旁。”几个国师族弟子哈哈大笑。 “师姐快走啊,不要管我们!”几个被擒拿的御直见状连忙挣扎着高喊劝说,但没说几句便被一旁的国师族弟子一脚踹了个狗啃泥。 情况越发危机,姬胡月倒是越发冷静,出招越发凌厉,尽管寡不敌众,但是一时之间,那些围攻她的国师族弟子不但没能擒获她,反倒被她伤了几个。 为首的国师族弟子见状倒是一点也不心急,任你再厉害,也只有一人罢了,生擒只是时间问题。 “伏火!” “轰轰!!” 院子煞时烟尘滚滚。 姬胡月趁机一刀划伤了一个弟子,一个轻跃,跃出了包围圈,但很快又被其他弟子围上,她的战斗空间越来越少,她的心也开始急躁起来。 “嗤啦!” 突然,不知是脱力还是一时不慎,姬胡月的背上被一鞭挥中,顿时皮开肉绽。 那钻心的疼痛感让她差点没喘过气。 她死死咬牙再次和一众国师族弟子战了起来。 只是心里一直在默默祈祷着。 一定要听到啊。 一处房间内,小源微微侧首,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了爆炸声,随后又扭头望着瘫坐在一旁的两师兄妹。 “这八个都是御直么?” 小源望着圆桌前摆放着的把肉挑剔干干净净的骷髅头颅,淡淡问道。 “...是,都在这里了。”少女嘴唇颤抖地说道。 “他们的身体呢?” “...我..扔了到了宫里的狩猎园给那些猎犬分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少女忽然大哭起来,不停地求饶道。 “你不能杀我们,我们的师尊是前任案南大祭司,现在就在王宫内,若是他知道我们出事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男子虽然很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对着小源说道。 “噢?”小源望着男子,眼神满是冰冷:“我要是不杀你们,你们师尊就不会找我麻烦了是吧。” “这,这当然。”男子以为小源果然忌惮自家师尊,心里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看你身手这么好,说不定加入我案南,我再跟我师尊美言几句,你可以得到我师尊的指点呢!” 哼,等我师尊来了,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哦。”小源微微点头,扭头望着那八颗头颅忽然自言自语道:“师兄师姐,死在这种人手上,你们心里一定很憋屈吧。” “没事,我现在就送他们去见你。”小源说完便抬头,此时眼眶竟有些泛红。 他拔出横刀,一步一步走向男子。 “你要做什么?!”男子发现了小源满脸的杀气,连忙挣扎不已。 “大梁话说得不错,那你一定听得懂我下面这句话。”小源停下脚步,冷冷地俯视着男子。 “犯我大梁御直者,虽万里,必诛之!” “噗呲!” 横刀轻轻一挥,鲜血飞洒。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他们伤不了我 一旁的少女愣愣地望着师兄死不瞑目的模样,忽地便发出刺耳的尖叫。 “别喊了。”小源轻甩刀刃上的血珠,淡淡说道:“我那几位师兄师姐死的时候,定没有你这般痛快。” “噗呲!” 话音刚落,小源横刀轻轻掠过,在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夺走了她的性命。 静静地望着桌上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八颗头颅,小源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跪下磕了几下。 “师兄师姐,小源得罪了。” “伏火。” 火光在桌上燃起,但很快便又熄灭了。 在房间里找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先是用撕开了几片的布匹分别包好骨灰,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再撕开床单把盒子包裹了起来背在身后,小源微微侧首轻轻说道:“师兄师姐们,忍耐一下,很快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把大伙找到啊。”小源抬头望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火光喃喃自语。 “嗖嗖嗖!!” 忽然,几支利箭突然出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小源射去! 小源眉头一抬! “轰!” “噗!” 姬胡月一口鲜血喷出,倒飞着砸向了墙边,围墙顿时轰然倒塌,惹起阵阵尘埃。 “噼啪” 一个国师族弟子从半空中缓缓降落,轻轻地甩了一下鞭子,一脸微笑地朝着仰躺在地上的姬胡月走去。 “师姐,快走啊!”几个身子已经虚弱地不行的御直仍死命地抬起头喊道。 “哈哈,走?她走得了么。” “别浪费时间了,把她带过来,再打下去,身子都是血,我可不喜欢。”为首的那位国师族弟子挥手道。 “好,既然陈季师兄发话,那我们就尽快结束吧。”众位国师族弟子哈哈一笑,随后一位弟子随手挥出一鞭朝着昏迷不醒的姬胡月卷去。 “嘭!” 结果鞭子刚刚碰到这位大梁内御直的身子,她的身体却突然化作一团气爆发开来,霎时间便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件破破烂烂的青袍。 几个弟子顿时目光一凝。 糟了! “师兄危险!”众人连忙转身一望,在师兄在左上方,一道光芒簌现,一袭白衣的姬胡月手持横刀眼神冰冷地朝着那国师族的师兄俯冲而下! “呵呵,有趣。”陈季毫不慌张,甚至眼里还冒出了几分讥笑。 “嗖!”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姬胡月一刀划过,空无一物。 一击不中,必须离开。 就在姬胡月一个折跃想要跳出战圈时,突然,一道杀气锁定了她,她眉头一挑,顺势转身,一刀朝前挥去。 可已经太晚了,陈季如鬼魂一般突然出现在她身旁,高高地举起了手中冒着寒光的鞭子,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顺势一挥! 那鞭子如同灵活的毒蛇一般朝着姬胡月袭去,她瞳孔放大,此时做反应已经来不来,只得运起周身灵力,强用身体挡住这雷霆一击! “轰!!” 姬胡月瞬间被击中砸进了地面,碎石滚滚乱飞,场面一片混乱。 “师姐!!!”几个被俘虏的御直见状顿时睁眼欲裂,纷纷亡命地挣扎起来,可在国师族弟子的拘束下,这些挣扎显得苍白无力。 “咳咳。”姬胡月扒拉着石头从坑里爬了出来,才喘了一口气,便一大口鲜血喷出,接着便趴在了坑边,奄奄一息。 “哦?竟然还没死?”陈季有些讶异:“方才那一击竟没把你分成两段。” “有点意思。”陈季脸上的讶异很快又变成了笑容:“若不是你偷袭我,把身子搞得这么狼狈,坏了我的兴致,或许我还真的不舍得杀你。” “不过。”陈季缓缓地举起鞭子,鞭子噼里啪啦地闪着雷电,一脸冰冷地望着姬胡月:“坏了就坏了吧,女的御直嘛,多得是,我再找便是了。” “现在,你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陈季猛地一挥,鞭子便冒着雷火电光噼啪地朝着地上的姬胡月游走袭去! 其中蕴含的力量,竟然比之前还要高出几倍有余,一旦姬胡月被击中,恐怕会瞬间被击成尘碾! 而此时的姬胡月,别说格挡,就算是想要动动身子都完全做不到了。 听着上空越来越近的破空声,姬胡月忽然缓缓出了口气,闭上了双目,静待死亡的到来。 “就到这吧。” “师姐别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和但带点焦急的声音在姬胡月耳畔响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腰肢一软,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随后一跃而上。 “轰!!” 鞭子直击坑上姬胡月原先所在,霎间,一声巨响震天动地,飞沙走石,整个院子竟然被毁掉了大半! “哦,又来一个?”陈季见一击不中,轻轻收回鞭子,抬头望着突然出现在他鞭子底下救走了姬胡月的男子。 “师姐,你没事吧。”小源轻轻地把还在一脸茫然状态中的姬胡月轻轻地放在屋顶上,打量了一下姬胡月的伤势后,连忙输送灵力。 “啊,我,我没事。”姬胡月这才清醒过来,望着有些陌生的男子,先是一喜:“你是御直阁派来的吗?” “嗯,也算,也不算吧。”小源眨了眨眼,挠了挠头发说道。 准确来说,他们这几个顶多算是自发的,而御直阁的话,算算时间,援军这个时候应该是到了宁南了,说不定现在也在赶来的路上,至于什么时候到,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对,怎么是准直?”姬胡月瞄到了小源的衣袍后,眉头一皱:“阁里怎么会派准直过来。” “莫非?”姬胡月脑子里灵光涌动,接着脸色一白:“胡闹,不好好待在宁南来这里作甚,快逃,师姐帮你挡住他们!”说完顾不得身上的重伤,想要挣扎起来,但只动了两下,身子一软,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昏厥了过去。 正当小源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破空声呼呼袭来,姬胡月余光一瞄,顿时瞳孔一缩,陈季的鞭子又呼呼地朝着他们袭来了。 她想喊眼前这准直小师弟躲开,却也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身后的鞭子将至,把这小师兄当场击杀。 “噗!” 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竟然在半空中死死地接住了那雷霆万钧的鞭子。 姬胡月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顿时瞪大。 “师姐不用担心,师弟虽然是准直,但,按夫子们的说法。”小源头也不回,只轻轻地一挥手便抓住了那雷霆一击,望着一脸呆滞的姬胡月微微一笑:“师弟的灵力堪比指挥使,即便修为目前还有不少差距,但当个副使也算能勉强胜任。” “这些国师族,还伤不了师弟。” “哼哼,大言不惭。”忽然,一把旁人无法听见的声音从小源脑海里冒出:“若不是吾之力量加持,就那三年光景,顶多也就胜任个队长职。” 声音一出,周边的光景一瞬间化作了黑白,所有人的动作忽然停止了下来,不只是人,仿佛,这片天地都停止了。 “你倒是越发了解内御直了。”小源回道。 “这几年,吾之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在旁修习时,吾可也没闲着。” “哦,所以你现在醒来,又想做什么?”小源问道:“夺舍么?” “哈哈哈,若不是我与你那位指挥使有约在先,你的身体,早在两年前就是吾的了,何必再等四年。” “那你就好好再待四年。”小源淡淡说道:“四年之后,这具身体你是否能拿走,到时再说。” “哈哈哈,就你,即使再给你四十年也断不可能是吾对手。”那声音哈哈一笑:“也罢,不过四年罢了,吾等得起。” “等不起你也得等。”小源嘴角上扬:“李辑指挥使的那一剑,怕是差点就收了你吧。” “...这几年你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哼,吾先沉睡了,记住,好好护着这具身体,吾之力量你也可以使用,吾可不想四年后收了一具残缺的身体。” 说完,那声音便再度消失了。 “任谁知道自己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是,大概性子也保持不了原样了吧。”小源耸耸肩说道。 此时,天地瞬间再度恢复了色彩。 “师姐,不用担心,师弟会带你们出去的。”小源望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姬胡月,咧嘴笑道。 “伤不了你?”望着旁若无人地和姬胡月说着话的陈小源,陈季怒极而笑:“好大的口气!” “给我去死!”陈季用力一扯,想要用鞭子把小源一把扯下去,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大梁人。 结果却发现,鞭子竟然紧紧地被小源拽在手里,任凭他如何使劲发力,仍旧纹丝不动。 “师姐,好好看着我怎么教训这些猴子。”小源说完,手上用力一扯,那陈季一个不慎竟然被扯着摔下了院子中,忽地轰一声,烟尘滚滚。 “师兄!”十几个国师族弟子大吃一惊连忙奔向陈季坠落处。 第三百二十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师弟你要小心,这个陈季修为不浅,不可小觑。”姬胡月见状,心里也放下了些心,但又忍不住叮嘱了一番:“如果实在没法,你就先走,往东边去,那里有我们的人,先汇合,再想办法回来吧。” 小源摇摇头,随后取下包裹递给姬胡月:“师姐放心,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下面的几位师兄师姐,我也会救下来的。” “这个就请师姐先代为看管一下。” “这是?”姬胡月有些吃力地抬起双手接过包裹。 “同袍。”小源淡淡说完,便站起来转过身子望着下方。 姬胡月闻言眼神一暗,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那包袱。 “师兄你没事吧!” 陈季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一身华丽干净的袍服变得脏脏的,显得狼狈不堪。 “滚开!”他一脚踢开一个想要过来搀扶他的师弟,恶狠狠地抬头望着小源,正好对上小源的目光。 不过,和他那怒火冲天的目光不同,小源望着陈季,眼里没有一点感情,就像在看死人一般。 这眼神让本就怒火攻心的陈季变得更加愤怒了。 “@#¥*&!!”陈季嘴里蹦出一股脑的话,随后猛地一挥,那鞭子竟然化作虚无,然后汇聚成千百道流光,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手柄握在陈季手里。 那千百道流光发出噼啪的响声,从四面八方游走袭来,不但是朝着小源攻去,还有一部分是朝着小源身后的姬胡月袭去! 小源眉头一抬,身子一闪,消失在原地。 只见一击不中,陈季哼得一声,手腕一抖,那千百道流鞭方向不改,直扑姬胡月而去! 姬胡月没有躲闪,她也躲闪不了,只是静静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袱,一脸淡然。 她知道,这个名字都还没来得及问的师弟,一定可以相信的。 “砰!” 数不清的流光砸在姬胡月的身前不远处,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一道流光能到达姬胡月身上。 “嗡~” 一道淡淡的半透明的光膜在众人面前出现,稳稳地抵挡住了陈季这一击。 “术五,刃壁。” 小源站直高空之上冷冷地望着陈季,眼光似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被十多位国师族弟子看守着的师兄师姐们。 “躲,你就只会躲吗?!”陈季倒是没留意到这点,他只是愤怒。 刃壁他不是没见过,这些天来,他杀掉的御直里面就有好几个施展过,但都受不住他这一击,没想到这人竟然在躲开他攻击的同时还能顺手布下这么坚固的刃壁。 这大梁人的修为怕是比他高上不少。 不可能啊,明明自己感受到他的修为应该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就算他能挡住,也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 陈季眉头皱了起来,随后手中呼呼挥动。 千百道流光再次折返展开,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朝着小源攻去! “簌簌!!!” 不论攻击如何密集,小源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在攻击中游走,每次都能躲开必中的一击。 “轰!”小源忽然拔刀向前一挥,瞬间把周边的流光清空! 一声闷响,陈季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也不过如此。”小源淡淡地望着院子下的众人:“你们一起上吧,我时间很紧。” “狂妄!”陈季怒吼一声,随后身子化作一道流光从天而起,朝着小源激射而去! “轰!!!!” 半空中一声巨响响起,一声空爆在半空朝四周绽放,一股气浪如波浪一般朝四处奔涌而去。 地面上的建筑顿时四分五裂,砖瓦乱飞,迷得人睁不开眼。 一道黑影在半空中被踹了下来,砸在地上,顷刻又是一顿尘埃。 “哦?如今宫内还有这样的好手?”某处宫殿金顶上,一个黑袍老者望着远处传来的巨响,饶有兴趣地望了一眼便低下头望着奄奄一息的两个御直:“也罢,留你们一命,先去看个热闹,再送你们上路。”说完便轻轻一挥手,两个御直便凭空浮起,跟在老者身后朝着远处飞去。 “咳咳。”陈季躺在一片废墟中,无力地咳了两声。 “师兄!”一众国师族弟子慌张地奔了过去。 余下的弟子则是守在那几个此刻一脸喜色的御直身旁,死死地盯着高空上的小源。 太可怕了,竟然一脚把师兄砸进了土里,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师兄这么狼狈的模样。 这个大梁人,太残暴了! 与他们恐惧不同,几个被俘虏的御直此刻倒是有了几分笑意。 “哈哈,没想到预阁又出了个天才啊,这师弟不得了哦。” “完了,我们这表现太丢人了,以后都不敢在他面前自称师兄了。” “切,若不是被这些人渣下了药,我们能到这种地步?”一个嘴被打肿了的御直哼哼道。 “算了吧,全盛的时候也不是这师弟的对手,我估摸着师弟的修为得有在中恒之上,甚至是上玄了吧。” “即使没到,也差不多了。”一女御直摇摇头:“唉,现在的小师弟一个比一个猛,这才多少岁啊,以后师姐只能靠他们保护了。” “哈哈,又来了。” “别吵!再吵杀了你们!”在一旁本就被小源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的国师族弟子,听着几个俘虏旁若无人地聊着天,甚至还开起了玩笑,顿时觉得被侮辱了,扭头举起鞭子就要往他们身上打去。 但不知道为何,手颤抖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几个御直一见,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虽然每次笑起来都不免会扯到伤口,疼得他们嘶嘶地吸着凉气,但疼痛感过去后,笑得更开怀了。 害!有个师弟傍着,真好! “滚开,给我一起上!”陈季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师弟,指着天上的小源吼道。 十几个国师族弟子望着一击便击败了陈季的大梁人,相视一眼,纷纷咬牙,便抽出鞭子朝着小源攻去! “你们给杀了那几个俘虏,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同伴一个个死掉!”陈季扭头朝着远处吼完后,便再度朝着小源攻去! 望着大半国师族弟子朝着自己攻来,几个师兄师姐处只剩下了不到五个国师族弟子,小源微微点头,立即朝着四周喊:“赶紧的!” “收到!” 一声似乎压抑了很久怒火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接着轰轰几声声,三道流光冲天而起! 几个留守的国师族弟子尚未反应过来,便只见眼前忽然出现几支冒着寒光的利箭朝着他们直射而来! 五箭连珠! 仓促之间,几人纷纷抽出鞭子格挡,顾不上身后跪着的几个俘虏。 就在此时,几道身影忽然簌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两道黑衣一人一手搂住两个御直,再度消失,而在国师弟子身后只剩下了一名愣住的御直俘虏和一个娇小的身影、 “去死!” 女孩娇叱一声,一根狼牙棒挥舞得虎虎生风,朝着几个国师弟子横扫而去。 “轰!!” “啊!”当场把几个猝不及防的国师弟子拦腰砸进了一旁的屋子里,屋子顿时坍塌,成了废墟。 “切,这案南的王宫房子的质量还不如我家的。”杨小雨随手把狼牙棒往肩上一搭,回过身望着目瞪口呆的御直师兄,嘻嘻一笑:“师兄好,我是小雨,是来救你的,不要怕哦。” “额,哦,师妹好。”望着这个身材娇小长相可爱,却扛着这么一件暴力的武器的师妹时,御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可怕了,这几年预阁出的都是什么妖孽啊。 “嗖嗖嗖!!”此时,几支箭头造型奇特的利箭朝着废墟射去,轰隆一声,顿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股股热浪逼人。 “哇,沐姐姐的箭好厉害啊。”杨小雨惊叹道。 在杨小雨身后的御直眼角抽了抽,你也不普通啊。 “当然,姐姐当年可是靠着一首箭法追得李辑和叶宜中他们俩抱头鼠窜的人呢。”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处高台的沐月把手上弓往身上一搭,便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眉头挑了挑,英姿飒爽。 “人都救下来了吧。”沐月走向杨小雨环首四望。 “嗯,都没事了。”小杜带着几个获救的御直从不远处走来,皓白正在屋顶把姬胡月轻轻抱留下来。 “多亏身上带着镇灵玉,不然就我们这三脚猫功夫,要完全隐去气息,不是那么容易。”小杜说道。 “不过真不好受,多危险啊,小源打起来这么不顾忌,要是不小心波及到我,我又来不及扯下镇灵玉,就这样死了,多不值。”皓白一边轻轻地搀扶着姬胡月坐在地上,一边撇嘴说道。 “得了吧,计划一开始,第一个响应的就是你。”小杜翻了翻白眼:“现在又嫌小源计划危险。” “谁知道会打成这样,你看看周围,都成什么样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赶紧帮你们的师兄师兄抽掉身上的钢钉吧。”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沐月摇了摇头出声道。 见沐月大姐头一发生,两人便立即闭嘴,开始帮助几个获救的师兄师姐包扎。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打不赢就喊家长对吗 天空中正传来阵阵爆炸声,震得附近房屋的琉璃瓦簌簌作响,数十道流光在其中交汇穿插,每一次碰撞都会引起阵阵爆炸。 “师弟不会有事吧。”见沐月几人都在围观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姬胡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用。”沐月摇摇头。 “啊?” “他,可是忍了好久了。” “轰!!!” 小源一个侧身躲开了一个弟子的凌厉一击,随后一个缚道拘束了他,然后一招南金东箭,数十道金光便瞬间洞穿那弟子。 连惨叫都没能发出,那弟子浑身便冒着金焰化作了道道莹光。 “啊,阿藤!”几个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国师族弟子见好友死亡,瞬间丧失了理智纷纷冲向小源。 “不要莽撞!”陈季气急败坏睁眼怒吼,可却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二十几号人布下了阵法逐渐压迫那大梁人活动的空间,没想到还是被几个行事不惊大脑的人给坏了这阵法! 来得正好,小源不躲不闪,手指轻抚横刀,身后瞬间如孔雀开屏般出现数十道刀气,轻轻一挥,刀气朝着几名国师弟子攒射而去,小源紧随其后! 陈季一望,顿时瞳孔放大,连声高呼着众人躲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噗噗噗!!!”几个冲得最快的国师族弟子顿时首当其冲,被刀气覆盖。 “轰轰轰!!”隆隆爆炸声中,小源的身影一闪而过,跃入了刀气之中。 “快散开!” 陈季一边后退一边大声疾呼着,可还是晚了一步。 “啊啊啊啊!!” 刀光中几声惨叫传来,便只见一道身影腾跃而出,朝着其余惊慌的国师族弟子攻去,在他身后,几具破破烂烂的躯体从半空摔了下去,顷刻间地面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响声,眼看是不活了。 “铁索寒!” 小源一脚把一名弟子从半空踹了下去,几道锁链拔地而起束缚住了那弟子,再一个转身轻易格挡住了另一名偷袭的弟子,顺手一指。 “术三,缚!” 瞬间拘束住那弟子。 小源身形一闪,再次攻向其他弟子。 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眼前的这个大梁人根本不慌不忙,应对自如,陈季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有能力短时间杀掉自己这些人,但只是害怕自己逃走,所以才不敢大开杀戒么? 陈季牙齿都快咬碎了,死死地盯住还在拘束其他国师族弟子,实在拘束不住才动手杀掉的陈小源。 如今高空之上,能够和陈小源缠斗的人已经不足十个,其余的要么就是被击杀,要么就是被拘束,已经不可能阻挡他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陈季知道,这不是他能对付的对手,他咬咬牙,猛地一脚把身旁一个师弟踹向了小源,自己一个闪现便跃出战圈,转身便要外逃窜! “噗呲!” 小源挥刀解决了一名弟子后,扭头往身后望去,眉头不禁一皱。 而此刻,那些剩余的国师族弟子见到陈季逃跑了,本就没有抵抗心思的他们顿时崩溃,纷纷跃出战圈,四散而逃。 靠自己果然还是不行 小源心里暗道。 但,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他低下头朝着小杜等人望去,点了点头。 “收到!”小杜竖起大拇指,和皓白小雨两人相视一眼,手腕一翻,横刀直插泥土。 双手结印。 顿时,几把横刀刀刃泛红,并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嗖!!!” 突然,几道金色流光如闪电般从刀刃下方闪现,朝着四周飞逝而去,瞬间出现在百丈外,随后两两相交,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把包括这座宫殿在内的百丈内的建筑全包裹了进去。 小杜神色严肃,嘴唇稍启。 “焚诀-画焰为牢” “崩!” “崩!” “崩!” 忽然,成千上万道金丝从地面拔地而起,如莲花合拢一般,瞬间把这方天地都给围在了里面! 一步之遥就能逃出去的陈季望着前面的金色,他瞳孔一缩,想也不想,挥舞手中灵鞭,上百道流光游走袭去! “哐当!” 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定眼一看金丝毫发无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面前如同栏杆一样的金丝忽然金光大作,接着便是几道咆哮着的火龙从金丝上喷涌而出,朝着陈季攻去! “轰!!” 天空中爆出一团火球,把这灰紫蒙蒙的天空都照亮了不少。 “咳咳。”一团冒着黑烟的身影从火球中退出,望着又恢复了正常的金丝气喘吁吁。 “啊啊啊啊!” 而此时,几个仍未察觉危险的国师族弟子依旧朝着金丝冲去。 修为本就比陈季落下不少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这喷涌的火龙,只发了一声惨叫,便被火龙吞噬,消散在天地之中。 “该死的大梁内御直!”此时身上伤痕累累的陈季盯着远处的小源,心中满是愤怒。 “现在预阁的师弟师妹都这般厉害了么,焚诀能使用得这么熟练?”一名男御直斜靠在一处断墙上,目瞪口呆:“我前后加起来用了十年,才勉强能用啊。” 脸色有些苍白但也比之前稍稍好上一点的姬胡月闻言摇了摇头笑道:“青出于蓝,没得比,这是好事。” “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御直,像这次的事,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几个御直望着姬胡月放在身前的包裹,一时间都沉默了。 “赶紧恢复一些体力吧,我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还得去和大伙汇合呢。”姬胡月说完先抬头望着高空上的小源,又打量了一下此时天空的颜色,本来略微放下心的她,此时又暗暗担忧了起来。 第五指挥使.... “别逃了。”小源环视周围说道:“也别求饶,你们既然敢犯内御直,就该想到有今天,来吧,就算是死也该有点骨气。” 说完缓缓举起刀遥指陈季。 而远处的陈季脸色却阴晴不定。 剩余的几个国师族弟子一个个惊恐交加,手上的武器都快要握不住了,但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大梁人说的是实话。 他们这些天以来对俘虏的大梁人做了什么,他们心里最清楚,想要求饶活命,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 陈季猛然抬起头。 这里可是我案南! “老祖救我!” 陈季仰头大吼,歇斯底里,如同癫狂。 小源眉头一皱,还没张嘴,便感觉有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在这方天地。 “哼,现在国师族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对付个小小的准直还需要老夫出手。” 听到这个声音,陈季瞬间狂喜,连连呼喊,其余几个国师弟子也都如梦初醒,纷纷呼喊老祖降临。 声音不再出现,但那威压却瞬间爆发! “轰!!!” 由无数金丝组成的囚笼瞬间寸寸崩碎! 一股强大的威压直冲小源而来! 小源眉头一挑,挥刀格挡。 “蹦!”横刀四分五裂 天空中,一道黑影夹杂着风雷空爆声音直直摔向地面 “轰!!!” 地面寸寸爆裂,瞬间砸出一个大坑,现场烟尘弥漫。 “噗!” 维持阵法的皓白小杜两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精神萎靡下来。 杨小雨倒是没有吐血,但脸色也苍白了些。 “你们没事吧!”沐月峨眉一蹙,瞬发八箭,八箭在半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屏障,抵抗了这股威压,但也仅仅是维持了片刻,便被威压瞬间碾碎。 姬胡月等几个受伤的御直就更不用说了,顿时变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眼看就要窒息昏迷了。 “不过蝼蚁,你们几个也太让老夫失望了。”身穿黑袍的老者在空中踏步而出,身后悬浮着两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御直,有些不满地望着陈季几人。 “如今的国师族连五十年前的那一代都比不上,你们的国师大人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死里逃生的陈季面对老者的责骂不敢有半分不满,反倒是纳头便拜:“多谢老祖救命之恩,小辈给老祖丢脸了。” “哼。”老者瞄了眼下方哼了声,便转身打算要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们,老夫也该去会会老友了。” “谢老祖!”陈季心中狂喜,没有了那个大梁人,剩下的不足为惧,这一次,他身上受的伤,要千百倍地还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陈小源是否还活着,陈季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答案,刚刚那股威压,别说陈小源,就是他的师父撞上了也是必死无疑。 区区一个准直算什么。 想到这里,陈季站了起来,转身注视着一脸戒备的沐月等人狞笑道:“把她们大卸八块!” “是!”几个幸存的国师族弟子闻言,便狞笑着朝着沐月等人俯冲而下! 受了这么多委屈,是得好好伺候她们! 面对来势汹涌的国师族弟子,神色冰冷的沐月举起弓就要射去。 而这些国师族弟子见状不但没有后退反倒加快了速度,一个个压抑了这么久的怒火,此时已经等不及要爆发了,沐月甚至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他们脸上那狰狞的表情。 真是一群恶鬼。 第三百二十二章 玄血神宵真诀 千钧一发之际,让手底下的徒子徒孙们大开杀戒,自己正打算离开的老者,忽然眉头一皱,心有所感地扭头朝下望去。 “簌!!!” 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划过那几个国师族弟子,然后,便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轰!!!!”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打散云层,而光柱缓缓朝外扩散,所到之处,墙壁,砖瓦,草木皆化作尘碾! 光柱中,一人悄然站立其中。 “嗯?”老者回过神来,没有理会被吓得再度瘫软的陈季,反倒饶有兴趣地望着光柱中人。 “比老夫想象中要出色些,想不到大梁如今还有你这般资质的灵者,比起这几个不成器的国师,老夫倒是有些羡慕大梁了,不错。” “是吗,既然如此。”轻轻捏碎手中的镇灵玉,随手一招,皓白那插在地上的横刀便瞬间飞到手上,小源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顺势下挥,刀芒掠过,那几个被灵力拘束的国师族弟子顷刻间化作两段,身首异处。 “我帮你老教训一下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吧。” 老者脸色顿时一沉:“小子,从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杀人,老夫该说你是大胆包头,还是年幼无知?” “你喜欢就好。”小源耸耸肩,左手轻轻化了个手决,一道刃壁便出现在沐月等人面前,把老者的威压挡在了外面,让里面的沐月姬胡月等人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 “好,很好,上百年来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的人,你是第二个。”老者冷哼一声,随手一挥,两个悬浮的御直便飞到了陈季身前。 “看了老夫少不得得替你师长教训一下你。” “哦,小子是第二个?”小源略作惊讶状:“不知第一位是谁?” “哼,也是你大梁人,当年也是个毛头小子罢了。”老者哼道:“不过如今听说倒成了你内御直的指挥使。” “哦?”小源楞了一下眼珠一转:“你说的是李辑指挥使?” “你认识他?”老者有些讶异,但随即也想明白了:“也对,莫要说在大梁灵界,就算是天下各国灵者,也没几个不认识大梁指挥使。” “可惜当年出使大梁没有机会教训教训他,这次来的指挥使偏又不是他,遗憾了些。”老者微微摆手望着小源:“不过,教训你也好,你俩性子分明不同,但不知为何,老夫却同样不喜欢。” 话音刚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在老者身上瞬间爆发,顿时威压席卷四周,即便不是针对陈季,但此刻的他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连直视老祖衣摆的勇气都没有了。 “簌!” 刀光一闪,一道弯月般的刀芒冲天而起,与袭来的威压瞬间对撞在一起! “轰!” 两股力量相持了片刻后,刀芒便切开威压,冲天而上,直至九霄,化作了一点星芒。 “你这副模样,李辑指挥使当年也一定很想教训你,不过他今天不在,小子来代劳也是可以的。”小源摆好架势望着老者。 虽然话是挺狂妄的,但小源心里可不敢松神片刻,即使把身上的镇灵玉摘下了,如今灵力全开,但他也只有三成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眼前的这个老者。 “哈哈哈哈。”老者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狂妄的小子,可你亦确有向老夫叫板的资格,老夫都有点不舍得杀你了。” 说到这,老者突然话锋一转:“像你这么好资质,即便是大梁人,就这么杀了,老夫也有些不忍,不如,你离开大梁拜我为师吧,只要你愿意,这里的这些人老夫可以做主让他们离开。” “还是别了。”小源摇摇头:“我怕死后入不了祖坟。” “而且,你废话真多,我赶时间,你能不能快点。” “竖子!”老者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他说的话是废话,本来脾性就不好的他顿时怒目圆瞪。 “既然如此,杀了便杀了,像你资质的人不能为老夫所用,那就别回大梁了!” “轰!!” 身子一闪,老者瞬间出现在小源身旁。 好快! 小源眉头一挑,一个侧身挥刀劈去! “哐!”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小源看着眼前一幕,眼睛不禁放大。 两根手指,这老者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刀刃,不论小源如何使力,力量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力度还不够。”老者嗤笑一声,接着手腕一翻,横刀便瞬间绞成了麻花状。 随后抬手朝着小源胸口前轻轻一个弹指。 “轰!!!” “轰轰轰轰-” 小源瞬间被击飞,身子连续穿透了七八间房屋院墙,砸在地上拖行了上百丈,最后一骨碌砸在一座假山上,假山轰然倒塌,化作一堆乱石把他给掩埋了,浓烟滚滚。 “嗖!”老者身形再度消失,瞬间出现在小源所在处。 “缚!” 废墟下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几道流光在老者身上萦绕。 “南金东箭!” 数十道金光螺旋浮现朝着老者激射而去! “雕虫小技。”老者看也不看,只是稍稍释放威压,便瞬间将流光和金光震碎! 老者随手一挥,一道雷鞭凭空出现狠狠地挥向废墟! “轰!!!” 废墟上的砂石原木顿时爆裂四散而开,露出了一个大坑。 但大坑中却无小源的踪影,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袍躺在其中。 “内御直的灵术真的很惹人讨厌。”老者哼道。 “是吗?” 突然,不知何时逃出废墟的小源正出现在老者身后的一座破败的屋顶上,眼神凌冽,周身萦绕着数不清若隐若现的紫色符文,他的双掌掌心各有一道血痕,两掌间几颗暗含紫光的血珠相互交融,两掌间似乎有一股恐怖的威压蕴涵其中。 “您老要不要试试这个?”小源咧嘴一笑。 老者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便看见小源脸色一整,双掌朝前一推! “御道,术十二,玄血神宵真诀!” “噼啪轰!!” 一股超越小源自身灵压的力量从他手中爆发,几道夹着紫雷的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老者袭去! 老者瞳孔一震,连反应都来不及做,那几道光便瞬间击中他! “轰!!!!” 一团赤红色的火球将老者裹在其中。 一团团血雾附着在老者裸露的皮肤上,瞬间蒸发,而蒸发的瞬间竟然又会带走把老者体内的一些灵气和血源。 突然无数火球在老者身上迸发且爆炸,被炸出的血雾瞬间又化作红色的焰火继续灼烧。 此刻,在老者上空,出现了一团突然凝聚的乌云,墨云深处电闪雷鸣,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下一刻便是上百道雷霆降临,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了老者身上!!! 一时间,以老者为圆心,周边百丈范围内的建筑都化作了熊熊烈火。 小源跃出雷圈,粗粗地喘着气,随后一个闪现,出现在一脸惊恐的陈季身旁,一手捞起两个被束缚的师兄,随后用尽全力,一脚把陈季踹向了远处还在肆虐的雷圈。 “不要-不要啊---!!” 陈季绝望地吼着,脸色满是惊惧和绝望,涕泪四流,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那一脚蕴涵的力量瞬间踩碎了陈季浑身骨骼,他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只能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绝望地摔进了雷圈,片刻便在一道雷柱的沐浴下化作了一道青烟。 “...大家都没事吧。”小源把两个御直放到身旁,脸色一潮红,眼看就要一口血喷出,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连忙看着大伙问道。 “怎么是他们两个?”姬胡月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家伙就是先前让他们先撤回聚集点的同伴,不由大惊失色。 “师姐别怕,两位师兄虽然受了重伤,但性命无碍。”小源安抚道:“我们赶紧走吧,趁着御道还能拖延一会,附近听到的活尸和夜妇应该也会往这边赶来,有他们阻挡一下,我们现在离开应该还能跑掉,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人。” “难道,十二御道也杀不了那人吗?”脸色有些苍白的皓白目瞪口呆。 小源扶起受伤的御直摇头道:“术十二我还不是很能掌握,为了保险,不敢完全释放,现在的威力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别说杀了他,能够阻挡一会都走运了。” “快走吧,路上再说!” 众人点点头,随后搀扶着伤者,快步要离开这里。 就在刚刚走了几步不到,突然便听到远处先是一声闷响,随后一股前所未有威压如飓风一般闪耀着淡淡红茫席卷而来! 沿途所遇到的一切阻挡,均化作尘碾! “快走!!!!”小源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把一个受伤的师兄推向了沐月,自己转身运起全身灵力,浑身散发着淡蓝的莹光,怒吼着反推回去。 一红一蓝两道磅礴的力量霎时对撞到一起。 轰!!!! 响声震天动地,力量席卷了一切,仿佛要把这片天地撕碎! 第三百二十三章 虽不是有意,但的确是英雄救美了..吧 一所大殿中,若青等人正为幸存的大梁使团和御直包扎着伤口,而陆昭武则在大殿门口警戒着。 突然他眼睛一眯,脸色的表情忽地变得十分凝重,抬眼望去,在远处忽然闪现出两道硕大无比的光柱,虽然没完全扩散开,可下一刻便感觉远处的地面上阵阵隆隆震动伴随着一声巨响席卷而来! 陆昭武眉头一挑,连忙挥手布下刃壁挡住了这股风暴。 他抬眼望着远处不断外扩的两道光柱细细辨认了一会,忽地脸色一变,那淡蓝的光柱越来越小,竟是快要被吞噬。 “...那是小源的灵压!”他想也不想便要朝着远处奔去。 “你去哪?!”在大殿内的若青猛地站起喊道。 “小源在那边,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他们!” 话音刚落,陆昭武的身影便消失在半空中。 “我们也去!”几个御直相视一眼纷纷跟上。 “哎,你们等..唉!” 若青只喊了几个字,便再也看不见几人的踪迹了,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过身继续帮同伴包扎,嘴里嘟囔道:“小源现在这么厉害,他都对付不了,你们去了也是送。” “不过这人是谁啊,能弄成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可不是说所有大能都被第五指挥使拉进了鲲鹏渊了么?” “这是我朝前任大国师,本以为他那性子已经不在王宫了,原来,只是害怕进鲲鹏渊啊。”袍服上血迹斑斑的案南现任大国师站在高空之上,望着远处的两道光柱笑道。 “也只是个弱者罢了,难怪你们案南的国师族连制衡其他灵者大族都吃力。”在他身后,一道声音淡淡响起。 “呵呵,国情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若能将你和其他几位大能都留在这,此次过后,国师族应当能稳稳压住其他大族了。”案南国师胡苍转身笑道:“而对于大梁内御直也算断其一臂了。” “想杀我或者是想让他们送死,你说声就好,搞这些,太麻烦了。”第五破虏说道,手上提着一个早已死去的案南大能的尸体。 他的指挥使袍服有些破碎,上面的血迹早已变得乌黑。 透过破碎的衣衫,能看到他身上受了不下十处的伤,最严重的一处在脖子上,要是当时再偏一点,大概此刻站在这里的,便不会是他了。 “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老夫以为自己算是高估了大梁内御直指挥使的修为,不曾想,还是低估了。”胡苍笑道:“没想到,十位案南的大能加上老夫竟没能把你杀死,是老夫失算了。” “大概吧,如果你们没有互相戒备的话,或许会成功。”第五随手一扔,那尸体便直直地从半空坠落。 “不要浪费时间了,来。”第五举起横刀淡淡说道。 “你就不问一下为何我国师族会突然叛国,引入活尸,而且还偏偏在你们出使案南的时候?”胡苍笑道:“若是第五指挥使想知道,老夫或许还会透露点。” “我不喜欢听这些。”第五面无表情说道:“也不喜欢理解这些,你是敌人,我杀你,或你杀我,天经地义,这就够了。” 胡苍楞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不愧是第五氏的后人,果真有趣!” 胡苍脸色一整:“那就来吧,不管如何,这都是你我之间最后一场战斗了。” “好。”第五微微点头,手腕稍稍一抖,横刀刀刃尖发出一道微弱的紫色光芒,紧接着覆盖整座王宫区的紫雾开始迅速汇聚收拢,如同大鹏把张开的翅膀收回一般。 王宫内一直紫色蒙蒙的空间开始恢复了澄明。 “轰!!!!” “噗!”小源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倒飞着一头撞进了一堆建筑群中,顿时滚滚浓烟,砖石横飞。 “小源!”皓白睁眼欲裂,几次想回身都被一旁的小杜拉住了。 “你疯了,小源好不容易给咱们争取的时间,赶紧走,不然小源的努力就白费了!”几人出现在远处的墙垣上,小杜背着一位师兄回头骂道。 “可..”皓白拳头紧紧地握住,额头青筋暴起地望着小源处。 “归~” 就在几人停留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几人的思绪。 众人抬头望去,顿时戒备起来。 一只夜妇正在半空之上盯着众人,眼里冒出了嗜血的渴望。 杨小雨把身上驮着的两位小师姐放了下来,抽出横刀斜对着夜妇。 沐月同样取下强弓。 皓白和小杜则是护在所有伤员面前。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虽然只是一只夜妇,若是在平时,几人合力的话,倒也不难对付。 可是现在带着伤员,面对这些虽然攻击手段单一,但却以速度着称的变种活尸,几人也不能确保能在保护伤员的情况下诛杀掉它。 不过,也没那么容易让它得逞。 也许是这只夜妇也想到了这点,两败俱伤的事大概它也不愿意吧,它也没有立即进攻,只是在半空中盯着下方的猎物。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但这情况也仅仅维持了片刻不到,夜妇终究是不愿意等太久,它忽然扬首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沐月等人脸色一变。 它在呼唤同伴! 沐月和小雨相视一眼,抬手便是三箭,小雨则是一个御步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夜妇身前。 “术三,缚!” “嗖”几道流光在夜妇周围出现,萦绕着快速缩小。 “呀呀--!!”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叫响起,夜妇想也不想挥舞利爪朝着流光抓去! “蹦!” 流光顿时寸寸崩碎,化作无数莹光消散。 虽然没有拘束住夜妇,但好歹迟缓了它的速度。 这就够了! 杨小雨指尖抚刃,横刀刀刃瞬间变色炽热。 “哈嘿!” 一声娇叱,一道刀罡飞去化作一轮弯月直扑夜妇! 夜妇只是鸣叫了一声,轻轻一侧身便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一个翻转消失在半空中。 再度出现时竟就在下方的小杜身旁。 呼呼地挥舞着利爪朝着小杜抓,似乎要把小杜一分两段! “小心!”皓白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即便驱使御步也来不及赶到小杜身旁了。 “刃壁!”小杜冷哼一声,一道透明的光壁簌现,夜妇的爪子就这样直直划在上面。 刺棱声响起,带走了一路火星。 躲过这一击的小杜随后顺势挥刀朝着夜妇砍去。 夜妇尖叫一声,再度消失,让小杜这一击扑了个空。 “呼!”见小杜躲开了那一击,皓白松了口气,一边抬头望着天上的那只虎视眈眈的夜妇,一边不放心地问道:“没事吧?” 小杜摇摇头,皱眉盯着那夜妇。 见小杜没事,沐月和杨小雨也松了口气,在一旁躲着的姬胡月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嗖嗖嗖” 七八只夜妇出现在高空中,望着底下的人,嗜血的欲望抑制不住。 “完了,这下不好打了。”杨小雨闪身回到众人身旁,抬头望着这群夜妇,好看的脸蛋此时一片煞气。 “你们几个走吧,别管我们了。”姬胡月见状连忙劝道。 “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你们,我们在预阁里可没学过这个。”皓白接过沐月扔过来的长枪挽了个枪花对着夜妇群遥遥一指说道。 “可恨我御道不精通,要是有小源一半水准,刚刚那一下就可以拿下它了!”杨小雨跺脚恨恨说道。 “别想了,哪能事事那么完美,你天生灵力就那么磅礴,天资又高,偏偏是在御道这一方面不好,想来也是老天有意为之。”小杜笑道,随后脸色一整,指尖抚刃,用横刀轻轻画了个半圆。 “铮-!” 数十把刀罡如孔雀开屏般在小杜身后缓缓绽放。 “行了,别浪费时间,再拖下去,对我们愈发不利。” 杨小雨几人点点头,四人分成四角把所有伤员紧紧地护在中间。 “可恨我们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一个御直恨恨地说道。 其余受伤的同伴也沉默了下来,心里不甘。 这个时候本应该是他们上场的时候,却让几个还没赐服授玉的准直和沐家军的掌上明珠挡在身前。 还有那位为了掩护他们如今生死不明的师弟。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若是可以用他们的命换这些准直们离开那该多好,他们定会毫不犹豫! 哪怕是被夜妇撕成碎片! 姬胡月等人盯着空中的夜妇群,眼里满是不甘。 此时,几只夜妇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突然一声尖叫,便纷纷从四面八方袭来! 四人对上七八只夜妇,平均一人要对付两只,还得保护好身后的师兄师姐们。 即便是灵力修为比小杜和皓白要高上不少的杨小雨此刻也感到重重压力。 “呀--!!”夜妇几乎同时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张开了那腥臭的嘴,那难闻的气息似乎都喷到了杨小雨的脸上了。 紧随而来的是那足以分金断石的利爪! 小雨目光一凝,抬手便是一刀挥去。 谁知,那两夜妇只是一招虚晃,瞬间一左一右躲开了小雨的攻击,越过她瞬间到达身后。 它们的目标是那群受伤的御直! “小心!”小雨连转身都来不及,只听到身后惊呼响起,霎时心急如焚。 眼看即将丧命在夜妇爪下,无能为力的姬胡月暗暗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崩!”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音响起。 “呀-!”夜妇的叫声响起,细细听去,竟然有几分懊恼和惊慌。 “缚!”一把突兀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听到耳边呼呼响声,和夜妇的尖叫声交杂出现。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出现,姬胡月疑惑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先是让她一愣,随后便大大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哟呵,这不是姬姐姐嘛,这么狼狈呐。”在她身前,一袭青衣白袍挡在身前为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来人扭头望着姬胡月,忽地嘿嘿一笑。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害!这一届的御直不行啊 “陆昭武,你个王八蛋。”姬胡月嘴角微微上扬有气无力地说完了句话后,便心神一松,昏迷了过去。 “唉,怎么就骂人了呢。”陆昭武语气虽然无奈,但眼神却十分温柔。 随后他朝着沐月几人点点头,顺势一刀了结那被束缚的夜妇,冰冷地望着惊慌地跃出战圈回到天上的夜妇:“叙旧的话一会再说,先好好招呼他们。” “是!” 几个御直杀气腾腾地应道。 看势头不对,那只先前呼唤同伴的夜妇忽然抬起头再度呼喊同伴。 “归~!” “归你妈。”陆昭武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那夜妇身旁,眼神冰冷,先是一道术三拘束了它,随后横刀一挥而下。 在那分明惊惧的眼神中,夜妇瞬间被分成两段。 陆昭武轻轻甩掉了刀上的血珠,冷冷说道:“干掉他们。” “铮!” “铮!” “铮!” 底下几个跟随陆昭武的御直不知何时已经跃出战圈,横刀插地。 双手术法施展。 陆昭武的身形刚刚消失,一道巨大无比的火柱便腾跃而起,直冲云霄,瞬间覆盖了那几只夜妇 “轰!!!”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几只夜妇纷纷化为尘埃。 可从刚才开始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早引起了在王宫内四处游荡的活尸的注意,它们开始三五成群,浩浩荡荡地朝着爆炸声处奔涌而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夜妇和还在各处搜索残余御直的国师族弟子! “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你们赶紧走。”确认了沐月几人都无大碍后,陆昭武给众人指明了方向让他们赶紧和若青等人汇合。 “不行,让其他几位师兄带着他们走吧,我们要回去找小源。”皓白摇头拒绝道。 “陆师兄,你还是让他们带着姬师姐他们先走吧,我们没什么大碍,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小源一定需要我们。”小杜说道:“我们的修为你是知道的,不会拖你后腿。” “嗯嗯!”一旁的小雨使劲点头道。 陆昭武闻言低头沉吟了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袍,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后望向正在收拾箭弩的沐月:“沐月姐你怎么想?” “回去。”沐月把一支箭插回箭囊,接过皓白送还的长枪头也不抬说道。 “..行,那走吧。”陆昭武见状也只得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跟随过来的同袍,看着他们带着伤者离开后,便转身朝着远处已经好久没有发出动静的地方一跃而去。 沐月几人紧随其后。 “小子,你那几个同伴还算有些身手,不过还入不了老夫的法眼,追杀他们丢的是老夫的脸面,就让手底下的小辈去办好了。” 身上衣袍有些凌乱的老者站在一堆废墟面前听完远处传来的动静后,扭头望着废墟堆:“至于你,老夫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狼狈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在一个小辈面前吃了亏,真难得,老夫越发欣赏你了,可惜可惜。” “轰!!!!” 一道威压从老者身上爆发,瞬间将周边的砖石碎瓦掀飞,随后地面寸寸破碎! “轰!!!”突然,一道流光从废墟中爆发朝着老者席卷冲击而去! 那强大的灵力,甚至把周边的空间都灼烧得氤氲起来。 老者眉头一皱,稍稍抬手。 “噗”一声轻响,小源那全力一击的一拳便被老者轻轻地握在了手里。 “轰!!” 虽然拳头被握住,但所带来的力量却没有被老者完全抵消掉。 残余的灵压穿过老者,在他身后爆发,眨眼间便把老者身后的断壁残垣轰至粉碎! “哼,不过如此。”老者轻哼一声,稍稍往前一拉,小源一个踉跄便朝着他摔去。 一记鞭腿! “轰隆!!” 小源便如同炮弹一般瞬间被轰进了另一堆建筑群处。 才这么一会,这片的王宫区,竟然被这两人打成了废墟。 “小源!”刚刚赶到的陆昭武等人见状,想也不想便立即使出浑身解数,朝着老者攻去! “老夫不去找你们,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面对袭来的众人,老者微微摇头,丝毫没有感到惊慌。 “轰!!!” 只是一阵威压爆发,陆昭武等人便瞬间被掀飞,一个个冒着黑烟坠落四处。 即使是队长级别的陆昭武,还有杨小雨这些修为不低于寻常御直的准直,仅仅一个威压,竟在一瞬间就全员败北! “噗!” 速度稍稍落后,在受到攻击时还能即使反应过来的沐月虽然也被砸进了地面上,但好歹没有陆昭武他们伤得那么重。 她一口鲜血喷出,随手地抹了把嘴角,扒拉开身上的碎石,强撑着身体站起,举起强弓就要发射,却发现有些不妥,定睛一看,瞳孔顿时放大。 手上的这张强弓早已断裂。 刚刚那一击不但挡住了他们几人的攻击,连他们手上的兵器也被绞成了碎片,即便是她手上的这张逐日 这可是她十四岁的时候,沐老将军亲请锻兵司的人专门为她打造的强弓,虽说比不得那些极品的灵器,但是一般的御直制式横刀却也远远比不上它。 没想到,今日竟然毁在了这里。 沐月微微叹了口气,环视了四周一下,陆昭武等人虽然还在挣扎着,但看来受的伤不轻,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恢复过来了。 沐月把这把弓轻轻放到地上,取下身上的长枪,神色凝重地对着老者。 “噼啪!” 就在她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忽然先是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响鞭的声音,紧接着后背便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上。 “别动!”一个操着夹生大梁话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只有力的脚踩在了沐月的后背上。 嗖嗖嗖!!! 上百位国师族弟子忽然出现在这片废墟上。 “参加老祖!” 诸弟子轰然喊道。 “嗯。”老者淡淡点头。 此时,陆昭武,沐月等人都被国师族弟子控制了起来,连被埋在废墟底下的小源都被他们弄了出来,身上绑着数十道不知名的符咒藤鞭,一并被带到了老者面前。 “老祖,这几个大梁人怎么处理?” “其余的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者随手挥道,然后把目光放到了精神萎靡的小源身上:“至于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若得遇名师,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虽你屡次冲撞老夫,但老夫仍有惜才之心,你若入我门下,老夫可既往不咎,还会悉心栽培,他日也必定翱翔九霄。” 小源缓缓出了口气,抬起头咧嘴一笑:“你不配。” “大胆!” “狂妄!” 几个国师族弟子一听顿时大怒,一脚踹在小源身上,随后拳打脚踢起来。 “我不配?”老者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天下竟然还有我不配教授的人?!” “小子,老夫惜才,三翻四次地饶你,不然凭你如今的修为,老夫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你不识好歹,竟敢如此拒绝老夫。” “老夫虽然惜才,但!”老者面色一冷:“杀掉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老夫倒也没少做。” 话音刚落,身上气势爆发,小源顿时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变得更加萎靡,惹得一旁的皓白等人担心不已,纷纷咒骂起老者,但很快便在国师族弟子的拳打脚踢下湮灭了声音。 “最后问你一次,离不离开大梁,入我门下?!” 小源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抬起头,一字一顿:“你-不-配!” “哈哈哈哈哈!”听到小源这句话,老者仰天大笑起来,声音中夹带着的灵压把周围断壁残垣震得簌簌作响。 “老夫若不配,试问天下还有谁配?!”老者猛地低下头俯视着小源,一脸森然:“不识抬举,那你便留在此处吧!” 说完,便抬起手,一道蕴涵着可怕威能的力量蕴涵其中,猛地朝着小源头上砸去,势要将小源砸成血沫! 小源死死地凝视着老者,瞳孔忽然转红。 身上的禁锢突然层层断裂。 老者也注意到这点了,瞳孔一缩。 此子,断不可留! 一念毕,手上动作更快! 眼看就要一掌覆在小源天灵盖上! “呼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风平浪静的天空突然风云变化。 一道道炫目多彩的琉璃光在天上出现,绚烂夺目,渐渐汇聚成型。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一束流光自天上诞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朝着老者袭来。 且瞬息已至!! 老者也感受到这股力量,脸色一变,急忙调转手势,运起浑身灵气,一顿威压爆发,气浪瞬间掀开了周边的国师族弟子和小源等人! 一脚跺地,地面四分五裂,老者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直冲那流光而去! “轰隆!!!!!” 两道流光冲撞在一起,瞬间大爆炸,一道道光纹朝着王宫四周荡漾散去,周遭高耸的亭台楼阁瞬间被拦腰摧毁! 正往此处赶来的夜妇见状,一脸惊惧地想要逃离,却生生被定在空中,随后光纹掠过,身子便化作了青烟。 至于周边蜂拥而至的活尸更如同砂砾般堆砌起一样,随风坍塌,化作滚滚烟尘! 两道流光仅仅相持了片刻不到,便被天上的琉璃光压迫,瞬间朝着地面砸来!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传来,地面层层碎裂,本已经是断壁残垣的建筑再次被这突然出现的威压摧毁,砖石碎瓦乱飞,原是石板铺垫的地面早已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砂砾尘埃!!! 那些国师族弟子,站在远处的倒也还好,只是被威压打伤了,一时动弹不得。 而稍微靠近那道冲击波的国师族弟子则没这么走运,全身经络俱碎,即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为何,同样处于中心波及圈的陆昭武、沐月和小源等人竟然在这波灵力冲击下没受到多少伤害,反而是看守他们的国师族弟子被掀翻,散落各处,生死不明。 片刻后,尘烟散去,那道琉璃光渐渐缩小消散,而琉璃光中似乎有人。 “...这是..”被气浪冲击得有些昏头的陆昭武使劲地甩了甩头,抬起头望着那琉璃光,一脸不敢相信,但很快狂喜的表情便隐藏不住了。 一袭青衣白袍映入众人眼帘。 “害,竟然要本指挥使千里迢迢赶来救你们,这一届的御直不行啊。” 微风徐来,来人一脚踩在老者的脑袋上,懒洋洋地挠了挠鬓发,滑落至手肘处的宽大袖袍微微拂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提前熔城 “李...李辑指挥使!”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小源不禁目瞪口呆,瞳孔的赤红早已消失。 “呦呵,你们好狼狈啊。”李辑哈哈笑道,随意地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低头望着被死死地踩在脚下的老者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你在欺负我的人吗?” “李..李辑?!”老者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后便一口夹杂着内脏碎肉的鲜血喷出,奄奄一息,与前一刻的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嗯?你认识我?”李辑眼里有几分疑惑。 “咳咳,老夫乃案南前任大国师,当年..” “不认识。”李辑摇头一把打断了老者的话:“套近乎的话就少说了,我是来带我的人回家的。” “当然了。”环视了一下周边,李辑脸色忽然有些冰冷,一道氤氲的剑气在老者后脑上浮现,悬浮不定:“顺便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即便被李辑死死地踩在地上,老者也不愿意坐以待毙,他运转全身剩余灵力,想要逃脱。 可惜的是,在一开始与李辑对抗的时候,他周身灵脉便已被摧毁,仅存的灵力根本不足以让他逃脱! “李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案南的大国师!”已经感受到后脑勺上的那一道剑气越发肃杀,老者竟然放下了身份,开始求饶起来。 “现任我都不在乎,前任算什么?” “不,你不能杀我,你放过我,我有秘密要告诉你,关于这次案南活尸的真相!”老者慌得不得了,忽然爆出这样一句话,似乎这次的案南王宫活尸案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不必了。”李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秘密和真相内御直自会查清,你的性命和我的御直比起来,不值一提。” “所以,这个交易,不做。” 说完,剑气一颤,瞬间洞穿了老者的脑袋! 老者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生息。 一代案南大国师,就此身陨。 “你们几个都没事吧。”李辑转过身望着众人。 “咳咳,要是老大你再晚来半刻,我们就都没了。”解开了束缚有些虚弱的陆昭武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笑道。 “让你们平日里懈怠,这次吃个亏也好。”李辑说完望向小源,嘿嘿一笑:“这次比之前见你,修为又涨了点,还不错。” 小源无奈地一笑:“只是到最后也没能救到大伙,反倒让大伙都因为我被连累了。” “这是什么话,内御直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李辑摆摆手,先是给在远处的沐月挤眉弄眼了一番,随后说道:“行了,叙旧的话就不说,能走吧,能的话就带个路,把大伙带回去吧。” “是。”众人点点头,搀扶着站了起来。 环视周围,这一片区域,都被打成了废墟,众人立于废墟中,一抹斜阳正暖暖地照在身上。 温暖和煦。 “对了!第五指挥使!!!”正被沐月搀扶着的陆昭武抬眼望了一眼天空猛然醒起:“第五指挥使现在还是下落不明,连鲲鹏都没有了!” “慌什么,要是第五有事,你家指挥使大人还能这般淡定?”沐月倒是一点不慌,把李辑的脾性摸透了。 “哈哈,还是我家沐妹妹了解我。”李辑不要脸地哈哈笑道,惹得沐月白眼直翻。 “那怎么?”陆昭武疑惑地望着天上,刚想问下去,就被李辑一个手势打断了:“诺,这不是第五么?” “哈哈,难得见到你这么狼狈呢。” 众人顺着手势望着,远处,一群人正互相搀扶着在夕阳下缓缓走来,为首的一人,赤裸着上身,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已经凝结了,有些还在渗着血。 仔细一看,正是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 在他身后,还有姬胡月、若青和一大群获救的御直和使者团。 “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折剑,老爷子还是太过担心你了,竟然派了两位指挥使从都城出发。”李辑嘿嘿笑道。 “哼,他是担心他们。”第五嗤了一声,在他身后获救的一众人早已和小源等人欢呼着聚拢在了一起。 “怎么只见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么?” “我先出发,他估摸着还得一会。”李辑摆手说道,随后抬眼望着这群劫后余生的年轻御直们,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些御直大多还很年轻,但在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中,却没有一人后退,即便埋骨他乡,也没有玷污御直之名,没有丢弃大梁尊严。 他们,不错。 第五同样转身望着这些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的御直,尽管他们大多身上带伤,动作稍微大点都能让他们疼得直吸气,但脸色的笑意却是一点都不作假。 “你们有一群很好的部下。”没有和小源等人一起跑过去的沐月站在李辑身旁轻声说道。 两位指挥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们,没有出声。 良久之后,陆昭武和姬胡月发现自己等人太过无礼了,竟然把两位指挥使都晾在了一旁,连忙喝止众人,众人这时才如梦初醒般,赶紧站好,有些紧张地望着两位指挥使。 李辑望着一众御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拱手俯身一拜,正色道:“诸位辛苦了。” 这句话一出,一众获救的御直眼眶顿时就红了。 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被案南国师族追杀,施刑,侮辱,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依旧咬紧牙关,流血但不落泪。 但李辑这话,却瞬间击中了他们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人群中,先是几声啜泣,随后几个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几个身上裹着纱布的男御直死死咬着牙关,手里怀抱着同袍的骨灰包袱,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 “我把那几个都杀了。”第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很突兀,但不知为何,落入众人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走吧。”过了好一会,等众人的情绪稍微平复后,李辑抬眼望了一眼天色,又侧耳听了一下远处传来的几声嚎叫声:“咱们离开这里。” 众人点点头,搀扶着伤员们,缓缓离开了这片废墟,朝着王宫出口走去。 至于外面的活尸群是否会有威胁? 呵呵,这里可是有两位指挥使呢。 “熔城?” 走在路上,李辑的剑气纵横,随意挥洒,在那些拦路的活尸群或者夜妇身上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现在看来,时间也确是不多,不过不必担心,我们赶得及。” 小源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次,只有大人您一个人过来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先一步罢了。”李辑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嗡!” 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威压忽然在地面上延伸开来! “轰!” “轰!!” “轰!!!” 突然,数十道巨大的火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这是?!”李辑眉头一皱,脸色便沉了下来:“他们竟提前熔城?!” “呃啊啊啊啊啊!!”一只活尸就在火柱下嚎叫着,没几下便被化作了焦炭,很快化作了一团空气。 此时,案南都城内,一道道巨大的火柱从地上爆发,喷涌而起,炽热的高温瞬间将周边的建筑焚烧殆尽,而在周边的活尸,夜妇,纷纷被烧成了灰烬。 一些夜妇幸运地躲开并远离了火柱,但没多久,都城内愈发灼人的高温,很快便带走了它们身上的灵力,不多时,便发出凄厉的嚎叫坠落在地上。 在都城正中央处的地面开始化作一片火海,熔浆滚滚而来,朝着四处蔓延而去。 一栋栋房子,一条条巷道,客栈,如同一块摊放在热锅上的猪油一般顷刻间融化。 里面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一个个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和嚎叫声,片刻过后,除了一缕青烟冒出,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轰!!” 王宫区中,数不清的火龙正绞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火海在整片区域中蔓延而去。 数不清的活尸,夜妇,甚至是逃命的国师族弟子纷纷丧命。 “王啊,你这样做,真的能带领案南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么?” 一处废墟中,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静静躺在空地上的案南国师胡苍脸色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一团汹涌的巨浪熔浆便淹没了他。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凤鸣九霄 “大王!大梁的人还没出来,我们就这样提前熔城,等于是判了他们死刑啊,万一大梁日后追究起来,我国危矣!三思啊!” 军帐中,一个官员跪在地上死命地磕着头,案南王背对着他,只是在细细打量着地图,而在两边的将领却只是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 “城墙上的军队都撤出来了么?”没有理会那官员,案南王望着地图问道。 一位将领应声而出,抱拳答道:“早在半个时辰前已经撤出。” “嗯,没有活尸逃出来吧。” “只是个别,有国师族的子弟在,我们也有军队布置在外围,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慌乱。” “好,继续吧。”案南王微微颔首。 “是!” “大王!!”那官员悲呼道:“提前熔城,不可取啊!” “施老,方才国师子弟的话,莫非你是没有听清么?”案南王回过身子:“王宫里面已成废墟,那位指挥使的气息早已虚弱不已,即便是不死,也断不可能从里面逃出,如今王城内还有叛乱的国师族弟子和那些大能,就凭那一支小小的队伍,如何抵抗?” “万一被那几个叛乱逃出,或者坏了熔城大阵,都城里数十万的活尸倾泻而出,案南还有活路吗?” “这...”那官员愣住了,身子颤抖不已。 “本王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不论怎么样,案南的百姓不能为这几个大梁御直冒险!”案南王一拳砸在案桌上重重说道, 几位将领忽然眼睛一亮,纷纷躬身下拜。 连那官员在楞了半响后,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样下拜。 案南王好言安慰了施老几句,便继续让其他将领执行熔城。 众人纷纷告退,大帐中只剩下了案南王一人。 静静地望着地图中的王宫区域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要留下一个已经很难了,又来一个,把我案南当无人之境,这也太过离谱了。” “既然这样,就都别走了吧。” “少了两个指挥使的内御直,今后,相信很多人会愿意去招惹一番。” “口气大了点,这样可不好。”忽然,帐内一把儒雅的声音响起。 案南王连忙转身望去,映入眼帘,一袭白衣。 “许久不见,公子风采尤胜往昔。”白衣男子拱手笑道:“不,如今该称您为王了。” “驭..驭歌先生。”案南王楞了一下,随后一脸喜色。 “您怎么会过来?” “说来话长。”驭歌摇摇头:“有人惹了祸,得带他回去,虽然驭歌也不喜欢他。” ...... “大人,我们怎么办?”望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如同岩浆一般的火海,四面八方一条条直冲云霄的火柱,小源回过头望着一众受伤的师兄师姐,心急不已。 就在这时,小源忽然感觉脸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似乎还有些一冰冷。 往脸上一摸,小源的眼睛顿时放大。 一抹晶莹剔透的雪花静静躺在掌心中。 这季节怎会有雪? “够戏剧了,不早不晚。”李辑嘴角微微上翘,朝着天空说道:“每次你出场都非得弄得这么花俏么,赶紧的,这火是你的冤家,可不是我的。” “呼~” 天空中,片片雪花飘落,和满天挥舞着的火花相交辉映,竟然显得有一种异常的美态。 似乎是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寒意,本就凶如猛兽一般的上百道火柱忽然旋转着绞合在一起,竟然化作了一条巨大无比的火之蛟龙蜿蜒游走朝着小源众人所在咆哮而去! 沿途所及之处,纷纷化作一片火海,继而化作岩浆四溢而出! 突然,一声清脆的凤鸣在众人头顶响起,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觉一只庞然大物呼啸而过,带起阵阵寒风,直扑火龙而去! 这阵阵狂风不但吹得众人睁不开眼,东倒西歪,伴随狂风席卷而来的冰霜甚至将周边建筑连带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冻结! 只有李辑和第五破虏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这家伙,修为又长进了。”李辑随手一挥施法将众人笼罩其中,望着呼啸而去的庞然大物嘿嘿一笑。 有了刃壁的保护,小源等人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抬头朝前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凤..凤凰?!” 在他们面前,一只巨大无比的冰蓝色神鸟,张开了她那如同遮天蔽日一般的翅膀,伸出利爪,朝着火龙狠狠抓去! “簌簌!!!” 瞬间将整条火龙冰封,随后霜雪蔓延,一路冰封,瞬息将整个王宫区域直至都城大门处的路同时冻结冰封,宛如一个冰雪世界! “凤凰个头,这是你们叶指挥使。”李辑撇了一下嘴。 “叶指挥使?”众人疑惑望去,只见那神鸟一声啼叫便化作一只庞大的冰雕,利爪抓住早已凝结成霜的火龙静静地悬浮在天空中。 “走吧。”一声淡然的声音从众人身后高空传来,小源等人连忙回身望去。 叶宜中凌空而立,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之姿。 “叶指挥使!” “你这玄霄九佩比以前可是要好太多了。”李辑随意地抖落身上的雪花笑道。 “你们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叶宜中没有理会李辑的话,低头望着众人:“走吧。” 一盏茶么,即便是平日,以御步的速度,要离开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如今这些人里大多身上带伤,而且颇多是重伤,那么短的时间里,怕是有些为难。 众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为难。 但这熔城大阵可是由案南的十位大能在上百年前布下的,叶指挥使仅凭一人之力镇压大阵一盏茶的时间,这修为已经让众人惊骇了,总不能再强求叶指挥使了。 可,就那么短时间,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忽然听着身边呼呼风声乍响。 “不怕,有我们呢。” 两个脸上带笑的御直忽然出现在陆昭武身旁,搭把手扶着陆昭武:“走吧!” “嗖嗖嗖” 在陆昭武等人吃惊的目光中,一袭袭青衣白袍,数百名从国内赶来的御直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搀扶着重轻伤者,话也不多说一句,驱使御步接连消失。 “行,叙旧的话一会再说。”李辑拍拍手,招呼道:“走吧!” 小源点点头,看见皓白小杜几人都被出现的师兄师姐带走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他拒绝了一个师姐的帮忙,虽然受了不少的伤,但如果只是自己不需要带上别人的话,以他如今的修为,要短时间内离开这里,也不算难事,还是让这些师兄师姐们去帮那些伤势更重的师兄师姐吧。 见大部人离开后,小源看了一眼李辑,便很快也跟上了众人,只留下了李辑和第五还有凌空而立的叶宜中,三位内御直的指挥使。 “咔嚓”几声碎裂声响起,被冻结住的火龙身上先是有几道火苗破冰而出,继而化作滔天大火。 但仅仅咆哮了半个呼吸不到,便再度被寒冰冻结,在半空中犹如一座座绚烂的珊瑚,晶莹剔透。 “要维持大阵不毁的同时又要压制熔火,还得顾忌这些御直不被你那玄霄九佩所伤,能维持一盏茶,的确不易。”李辑夸赞道:“不愧是玄冰剑仙亲口夸赞过在他之后,当属叶家第一的叶小侯爷。” “一剑破万法,若你真想,你的太白剑意足以毁掉这大阵。”叶宜中淡淡说道。 “不行的,我不行的。”李辑谦虚地摆摆手。 第五哼了一声,随即抬腿离开:“走不走。” “怎么了,时间还早呢,说两句怎么了。”李辑不解地问道。 “我不喜欢听你们两个互相吹捧。”第五面无表情,继续朝前走去:“而且,这里还有其他人。” 说完轰一声,身子化作一道流光,摧枯拉朽般朝着都城外如狂风席卷前行而去! “他说得也对。”李辑面色一冷,随后一声轻响,顿时消失在原地。 叶宜中微微摇头,远眺了远方众人一眼,随后亦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被玄冰束缚了好一会的火龙终于再度破冰而出,瞬间蒸发了所有寒冰。 同时,上百道更大,威压更强的火龙破土而出,那冰雪一般的时间瞬间褪色,化作了火红一片,都城内如同流淌在岩浆里的魔域一般,一切都被焚烧熔化殆尽。 “呼!” 在最后一名御直搀扶着同袍从都城高空跃出大阵后,下一秒,炽热的高温便从身后袭来,仿佛下一个呼吸便要将他吞噬。 “簌!” 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袖袍轻轻一挥,便将这炽热难挡的熔炎打散。 御直回头一看,连忙低头:“谢指挥使!” “下去吧。”叶宜中微微颔首,随后转过身望着因为熔城大阵再度运转起来,如今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熔浆四流之地的案南都城,一抹无奈从脸上掠过,但很快便消失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戒备!” 早就在都城四周戒备着的案南军队和国师族弟子,望着这突然出现的数百名青衣白袍一脸紧张,连忙呼喊呵斥着底下的部卒警戒。 长枪,利刃,锐矢如林立,遥遥一指。 底下的将领仰头注视着这些大梁的灵者,一个个眉头紧锁。 先不想明明先前才进去了十几个人,如今却出来了几百个御直,现在是提前下令熔城,差点把大梁的内御直和使节团全部埋葬在都城里,这条罪过就不知道一会要怎么过了。 若是这些内御直因为这个恼羞成怒,谁知道这几百名御直会做出什么事,这事要是传回了大梁朝廷上,谁知道大梁这个上国又会做出什么应对。 如今案南境内活尸肆虐,虽然大部已经灭杀在了都城里,但是从近日的搜索来看,如今不但都城周边的城镇村庄隐隐出现了活尸袭击活人的事,就连远在案南和大梁边境线上的一些驻军地或者村子都有了活尸的踪迹。 先前因为二王子杀害大梁内御直一事,国内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案南实力大跌,国内危机四伏,时有零星叛乱发生,可起码还是控制范围内。 可现在国师族大部叛变,国内世家勾结,以至于老王身死,王亲贵族和文武百官几乎死伤殆尽。 在都城这几日围城里,忠于案南王的大部军队又战死了不少,即便如今新王继位,案南的情况也并未有多少好转。 案南国,已经没有说绝对安全的地方,百姓人心惶惶,在边境线上,已经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朝着大梁边境逃亡。 如果这时大梁因为自家使节团和内御直的伤亡大发雷霆兵发案南,以如今案南的情况,稍有不慎,案南说灭,也就灭了。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大梁不出手,案南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国师族大部叛乱死亡,军队连日抵抗活尸也死伤不少,士气低迷,在这次里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的世家,或者边陲重地的将领,若是有个什么想法,江山倾覆也在瞬息之间啊。 可,现在想那么长远作甚,眼前这关先过了再说吧。 将领微微叹气,仰头注视着凌空而立的一众内御直,呐呐半响,竟无一人敢先开口。 “诸..诸位平安归来,实属大幸。”听闻国师族弟子禀告熔城大阵忽然停滞的时候,案南王便心神不宁了,急忙策马从军营狂奔而出,没多久之后,便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数百名青衣白袍凌空而立,三名身着内御直指挥使袍服的男子眼眸低垂,望着底下的数万军队和周围的上百国师族灵者,不言不语,神色淡然。 像这种情形,上一次发生的时候,还是在前朝大梁兵临城下的时候。 数百名衣衫带血的青衣白袍凌空御立,底下是数不清的尸山血海,一队队放下武器的前朝兵卒手捆着麻绳如葫芦串一样从城门甬道中穿过。 城中百姓四散而逃,一些来不及逃亡的巨贾高官,朝中贵族甚至是当时的国师族为了存活下去,把躲藏在都城里的王女宗亲纷纷绑好送到了大梁军队手上,任人鱼肉。 好在最后,大梁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把前朝王室的王和发动战争的将领诛杀了,其余人等押回大梁,经审判后,除罪大恶极的判处斩首,其余均为庶民,在大梁都城生活直到死去。 前朝王室最终宣告灭亡,然后便是自家上位了。 虽然这百十年间,也曾和大梁闹翻,甚至惹出兵祸害的事,可每每到最后都只落得个兵败二字,王换了一个又一个,案南还是案南,大梁还是大梁。 国没亡,王室还在,自父王起,和大梁的关系修修补补,好不容易维持了数十年的和平,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如今这场面,除了在史书上有记载,现任的案南王还是第一次见。 竟然,真的一个都没留住啊。 案南王望着高空中的三名指挥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酝酿了片刻,便一脸后怕和万幸的表情地拱手,正想说什么。 却被李辑摆摆手打断了,也不顾这一下让案南王和底下将领微微色变,拱手笑道:“在下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参见案南王。” “..额,李指挥使好。”案南王噎了一下,脸上挂了一丝强笑拱手回道。 然后双方便寒暄了起来,大梁一方丝毫没有提到为何案南王不守信诺提前熔城的事,李辑先是对案南国如今发生的事表示慰问。 随后表明只要案南国有需要,大梁可以提供一切帮助,包括派遣军队帮助案南平定叛乱,歼灭活尸。 案南王先是对大梁的善意和慰问表示感谢,对此次不幸在叛乱中牺牲的大梁使节及内御直表示悲痛,随后指出案南叛乱只是零星,以案南军力足以应对,不劳上国天兵劳师远征。 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听后摆手表示,不远不远,大梁南疆边上就有三万沐家军待命,只要案南有需要,随时可以入案支援。 案南王听了明显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内御直指挥使会说这句话,随后只得干笑一声,表示若有需要只当禀告上国天子。 随后画风一转,表示案南如今活尸肆虐,又有叛乱,尽管可控,但短时日内想要恢复平静并不实际,可否请上国体恤,怜我案南百姓,开放宁南,西桂等南疆边陲重镇,放我案南百姓先入大梁避难,待国内情形稳定后,再从大梁返回。 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若官家有旨意,定照搬不误,可惜他并非使节,在朝堂亦无官阶。要传达此事,还得靠大梁使节,随后再度话锋一转,请案南王好生照看一下这些受伤的御直和使节团,他们几位尚有要事,需要失陪片刻。 案南王脸上笑意一僵硬,那你说那么多作甚,全是废话。 虽然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眼前这位指挥使,但脸色很快便恢复了笑意点点头:“这是自然,请李指挥使放心。”说完朝着仍旧在半空中御风而立的几位指挥使拱手。 “哈哈,谢过案南王。”李辑笑着回礼,随后脸色一整,和早在一旁不耐烦的第五和闭目养神许久的叶宜中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呼~”虽然说了那么久废话,但总算是过去了,案南王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命令各军仍原地待命,直至熔城完成,又吩咐医官要好生照料大梁的使节团和那些御直,随后便拂袖返回军中。 “妈啊,李辑指挥使好能说,他如果不当指挥使,当个舌战群儒的使节也可以啊。”一边被人搀扶着的小雨还在回味刚刚李辑和案南王的对话,不禁砸了砸嘴。 “他那是胡搅蛮缠,看似说了很多话,实际上也都是废话。”沐月哼道,随后从一旁的御直身边接过长枪负在身后:“不过这时候,也多得他乱说一通,咱们和案南王之间算是过去了,面得大家尴尬,咱们现在毕竟在案南境内,身边几万军队虎视眈眈着,不宜闹得太僵。” “所以,他提前熔城的事就不算了么,要不是指挥使们在,我们可就出不来了。”小雨嘟着嘴不满道。 “傻丫头。”沐月轻轻地敲了一下杨小雨的小脑壳,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躺在担架上的陆昭武见状,连忙吃力地起身问道:“沐姐,你要去哪里?” “好好躺着吧,我的伤可没你严重。”沐月摆摆手,说完也不解释,向周围的兵丁借了一匹马,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远处奔去。 从刚刚逃出都城没多久,沐月便总感觉有一股很熟悉,但很久不曾感受过的气息出现,这气息和她心中那悸动了许久的人,很相似,但那气息很快便又消失了。 若不是李辑和案南王还在胡扯这么久,她早就忍不住要去寻找了。 如今,李辑几人消失,叶宜中竟然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她打,第五重伤也要跟随而去,沐月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想法。 所以在确认如今这些使节团和受伤的姬胡月等人的安全都得到保护后,沐月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匹快马,直奔而去。 ...... “虽说怎么想这件事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但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高空上,李辑、叶宜中和第五破虏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两人。 双方灵压在缓缓攀升。 “怎么,北境还不够你们这些天道众耍,非得跑到这里祸害这些小国是吧。”李辑说道:“这样很让人看不起啊。” “怎会,此次确是误会,驭歌本无心插手此事,只是同伴一时冒失,冒犯了几位,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驭歌拱手笑道:“驭歌这就带他回去。” “冒犯?”第五破虏瞳孔微缩:“你把这个叫做冒犯?” “不然?”驭歌双手一摊:“本来我这同伴可是想让第五指挥使留在案南的,如今只是让第五指挥使受了点伤,如此算来,的确不算什么。” “是吗?”第五面无表情:“要不再来一次?” “不了不了,驭歌可没狂妄到能在三位指挥使手下活命,驭歌还有要事,可不能留在案南,还是日后再说吧。”驭歌摆摆手笑道:“会有机会的。” “哦?”李辑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要走了,多待一会不好吗?” “当然,本想和几位叙叙旧,但如今想来,诸位公务繁多,驭歌亦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扰各位了。”驭歌挥挥手,一道裂缝在身后张开,身后身穿大红斗篷人便转身要进去。 “铮铮铮!!!” 突然,几道散发着金革之气的剑气瞬间出现自上而下洞穿了那道裂缝,宛如缝衣针一般缓缓闭合那道裂缝。 李辑嘴角上扬,一脸笑意:“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要赌一把吗 “李指挥使的太白剑意越发凌厉了。”驭歌不禁赞叹道,随后说道:“看来留下驭歌,你是志在必得了。” “当然,我们大梁人都很好客的。”李辑点点头:“不过现在是在别人家,可能不太方便,请你和你的同伴跟我们回一趟大梁吧,我可是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啊。” 驭歌沉默了一下,笑道:“若是驭歌不愿呢?” “这样啊。”李辑假装沉思了片刻,随后抬头,笑得很灿烂:“那就只能打到你愿了。” 话音刚落,李辑三人瞬间消失,化作三道流光,正三角阵型包围了驭歌两人。 “噢?”驭歌有些讶异,笑道:“能让内御直的三位指挥使如此谨慎对待,说出去,驭歌也算是名扬天下了。” “不过,只是两人,便要动用内御直三位指挥使围攻,即便胜了,传出去内御直的声名怕是已经毁了吧。” “没事,我们不在意这些,狮子搏兔仍用全力,对付你,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啊。”李辑毫不在乎地说道。 “这样啊,看来要离开还得下点功夫了。”驭歌沉吟了片刻说道。 “哈!” 突然一声娇叱响起,随后一声破空声从叶宜中身后袭来! 叶宜中睫毛低垂,头也不回,手上剑指微挑,一道冰墙瞬间在他身后凝结,傀儡女一条鞭腿狠狠地砸在冰墙上,冰霜四溅! 就在她收腿之际,冰墙瞬间化作了数道寒冰剑气直扑傀儡女而去! “啊啊啊啊!!”另一边,同样突然出现身穿重铠的巴塔克怒吼着,挥舞着戴着特制拳套的拳头朝着第五破虏的脑袋上砸去! 第五见状不退反进,竟然放弃兵器,赤手握拳迎着铁拳呼呼而上! “轰!!” 一声震天的巨响,巴塔克手上的拳套竟然寸寸碎裂,在灵压的狂啸下,身子不自主后退了好几步! 见一击失败,反倒被眼前这个身上满身伤痕的大梁指挥使击退了,巴塔克恼羞成怒,随即运转全身灵气,气势节节攀升,怒吼一声,挥舞了另一只拳头朝着第五砸去。 猛烈的拳风在空气中摩擦,生出了一串串的火花! “嗖!”电光火石见,李辑簌声出现在第五身前,望着如飓风般席卷而来的拳头,李辑眼神一凝,右手轻轻抬起,化掌为指。 “轰隆!!!!!” 拳风四卷,朝着四处肆虐而去,地上的树林竟然瞬间被拳风震碎,烟尘四起! 没多久,烟雾很快便被风吹散,拳风正中心,几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怎么可能?!” 巴塔克抬起头望着眼前,顿时目瞪口呆。 李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巴塔克,身上衣袍随风摆动。 两根指头,仅仅两根指头,便抵住了巴塔克的全力一击! 李辑轻轻松开靠在拳套上的手指,手腕一翻,在拳套上轻轻一弹。 “咔嚓咔嚓!” 拳套四分五裂。 “铮!” 紧接着,李辑左手轻推剑格,右手拔剑,一道剑气爆发! “轰!!!”一声,巴塔克连惨叫都没来发出便被这剑气从天上轰入了地面 李辑看也不看,随手再一剑挥出,剑气直冲巴塔克攻去!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一阵阵震动,烟尘滚滚。 李辑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 回过身静静地望着驭歌。 “无聊。”第五嗤道。 “知道无聊,可我好久没出场了,让我威风一次嘛。”李辑头也不回说道。 而另一边,傀儡女以牺牲了好几只夜妇的代价,才堪堪躲开叶宜中的剑气,回到驭歌身旁粗粗地喘着气,恶狠狠地望着叶宜中。 叶宜中神色淡然。 场面再度变成了对峙。 “你的手下这些年来没什么长进啊。”李辑双手一摊:“看来你今天真走不了。” “没事吧。”驭歌没有理会李辑,反倒关心地低头望着傀儡女。 傀儡女摇摇头,望着叶宜中狠狠说道:“下次,一定亲手杀了你!” 叶宜中微微打量了一下傀儡女,忽然闭目养神了起来:“手既然还能长回来,需好好爱护。” “你!!” “好了,平日里懈怠,吃点亏也好。”驭歌安抚了一下傀儡女,然后望着李辑几人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这会是真该走了。” “有劳诸位了。”驭歌忽然朗声笑道。 “轰!!” “轰!!!” 李辑闻言眉头一皱,只听到几声巨响,突然,周围几道压迫性极强的灵压暴起,直冲云霄! 几人的衣袍被灵压吹得猎猎作响。 灵压散去,不何时候,六名身披纯白斗篷,浑身上下只露出眼睛的男女出现在驭歌身旁。 “原来还有援军。”李辑眉头一挑:“怪不得有恃无恐呢。” “说来也不算援军。”驭歌说道:“驭歌这几位好友在此已经多时了,若非李指挥使好客,驭歌脱身不得,也不好劳烦几位。” 李辑打量了几眼眼前这几位不速之客,忽然笑道:“有点意思,我越发对你们天道众感兴趣了。” “无聊。”第五突然不耐烦地出声说道:“和他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作甚,把他抓了你大把时间去问,至于谁敢阻挡,我就杀谁。” 说完,轰的一声,灵力爆发,灵压直冲天际,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驭歌攻去! “簌。”一个个子矮小的白袍人身形一闪出现在第五身前,挥舞拳头迎面对上!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在两人中间爆响,两人对拳爆发出来的拳风朝着四周扩散席卷,而那强大的拳风如同刀削一般瞬间将方圆一里范围内的草木生灵削得粉碎。 拳风过后,第五和白袍人各退一步。 第五胸膛有些起伏,但脸色战意愈发浓烈。 白袍人抵住一击后轻轻一跃,跃回了一众白袍人之中,裸露的眼神平淡如水。 “修为还不错,难怪潜伏了这么久,我竟然没有察觉。”李辑微微颔首,随后身体周边泛起几道幽幽的光芒,一阵压迫性极强的灵压如海浪般朝四周滚滚而去:“看来今天想留住你,得耗点时间了。” 叶宜中虽不说话,但天地间似乎已经充斥着可以冻结天地的寒气。 “第五指挥使脾气还是这么急。”驭歌摇摇头,随后望着李辑和叶宜中两人笑道:“驭歌说了,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就不留了,还是下次再与几位相聚吧。” 说完,袖袍轻轻一挥,拘禁了空间裂缝的那几道剑气瞬间崩碎,空间再度撕开。 “凭你这几位老友就想离开,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李辑缓缓凝神,剑气凛然,数百道剑气布满这方天地,道道气机锁定了驭歌几人。 “第五指挥使重伤之躯都能和驭歌的老友打成平手,内御直指挥使的修为如此高深,仅凭驭歌这几位老友,自然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驭歌笑道:“可今日,拥有这般修为的老友,可不止这六位。” “今日可是足足来了十二位。” “哦?”李辑眉头一挑:“有区别么,蝼蚁来得再多也还是蝼蚁,把他们都喊出来,看看有他们帮忙,你,能不能走。” “哈哈哈,若是几位指挥使全力施为,修为必不逊鬼神之力,在下这些好友自然是不能阻挡的。”驭歌摇摇头。 “那你说个头。”李辑嘴一撇,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攀升,高空上的剑气也是越布越多。 “所以,驭歌只是让他们几位过来了。”驭歌说道:“剩余的六位你猜他们在哪里?” 李辑一听,脑子里猛地醒悟,脸色一沉:“你敢?” “我这几位好友虽比不过几位指挥使,但是真的拼尽全力,要抵挡拖延几位片刻,想想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驭歌低头假装沉思道:“就是不知道,另一边,那几百位御直会不会...” “应该不会...伤亡或许会有,全灭倒不至于。”驭歌抬头笑道:“不过,为了驭歌一人,而牺牲那么多御直,这个代价不知道几位或者说内御直是否接受得了?” “你很自大啊,就凭你那六只番薯,想全灭我的人?”李辑嘴角上扬,但眼神却是越发冰冷,杀意凛然。 “那..”驭歌那透过面具露出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要不要赌一把?”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两方人之间,灵压越来越大,压迫性越发强劲,这方天地,似乎一切都停止了流动。 第三百二十九章 蠢材想的计划只能惹祸 就在几里外正骑马赶来的沐月,忽然身子一倾,一个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她身手还算矫健,一个漂亮的翻滚,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马儿竟躺在路边上颤抖着,悲鸣了没几下脑袋一歪就没了生息。 刚察觉到不对劲,她便感觉身上一紧,一口气快要喘不过来,脑袋里也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 此时,周边的飞禽鸟兽如同中邪一般纷纷从天上掉落,簌簌地摔了一地。 林子里,一些幼小的兽类早已死去,剩下的稍微强大一些的也把身上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 “翁~” 就在沐月快要昏厥过去时,脖子上佩戴着的玉佩发出了一道柔和的光芒,缓缓地将沐月包裹,随后化作几道流光萦绕在她周围。 “呼~”长长地出了口气后,沐月这才堪堪缓过来。 望着周边死了一地的各种鸟兽,沐月抬头望向远方,喃喃道:“他们到底遇到了谁?” 本想着要赶过去的沐月,此时却犹豫不前了,能够让李辑几个如此毫无顾忌地散发灵压,想必他们遇到的对手非比寻常。 虽然自己很想去确认那道越发清晰的气息,可她也知道,这时赶过去,以她的修为一旦踏入了他们的战圈,对方肯定会把目标放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说不定会连累李辑几个。 纠结了好一会后,沐月微微叹了口气,调转方向,开始朝原路狂奔返回。 ...... 良久的沉默后,忽然李辑几人气势全消,空中又掀起了微风,万物又恢复了生机。 “算了,你又赢了。”李辑无奈地说道。 “呵呵,谢李指挥使。”驭歌拱手道:“咱们后会有期。” 随后一个白袍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下一秒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肩上扛着被李辑两道剑气打成重伤昏厥的巴塔克。 “下一次...算了,走吧。”李辑欲言又止,随后无奈挥挥手。 看着驭歌几人缓缓进入裂缝中,随即裂缝闭合,一切恢复如常。 “依你的性子,此次竟不曾放下狠话?”叶宜中淡淡问道。 “算了,人都跑了,还是两次,放狠话也找不回这脸了。”李辑双手一摊道。 “这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在北境遇到的驭歌么,下次他可没那么走运了。”第五哼道。 “当然,若你不是重伤在身,今日有我和叶宜中在,你回去协防,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李辑说道:“可这事又怎么算得清呢,不是你和那群小御直,老爷子也不会把我们两个派到这里,以后再说吧。” “咦?”李辑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嘴角忽然上扬,然后挥挥手身子一闪便消失了:“先走一步,我还是不放心他们。” “你还能跟上么?”叶宜中回过头望着第五皱眉道。 “你可以试试。”第五面无表情,随后化作一道狂风席卷远去。 “....”叶宜中眼角一抽,指着另一处:“方向反了。” “呼!!!” 狂风停滞了一下,又折返回来,瞬间从叶宜中身前掠过,刮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叶宜中无奈地摇摇头,朝着案南都城方向缓缓踱步。 “呦呵,这不是沐小妹嘛,怎么跑得这么慢,需要大哥帮忙吗?”就在沐月飞快地在丛林间穿梭时,只听见眼前不远处一声戏谑响起,抬头一看,李辑正斜靠在树下,嘴里叼着根草望着她一脸坏笑。 见李辑无事,沐月的心也放下了大半,缓缓停下脚步,在一个干枯的大树根上坐下,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知道我受伤了,就赶紧过来扶一把,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啧啧啧。”李辑吐掉了草根,朝着沐月走来:“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想跟着我们,你也是不怕死。” “没办法,你和叶宜中两个突然离开,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就想着过来看看。”望着李辑伸出的手,沐月毫不忌讳地把手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哦,那你为什么突然又撤退了?” “我发现我过去了也是个累赘。”沐月毫不在意地说道。 “哈哈哈,你也知道,这可不是以前了,我可是指挥使,修为可不得了。”李辑眉头一挑,朗声大笑,显得极为嚣张,没有一点指挥使的模样。 “对对对,你厉害。”沐月撇撇嘴,随后叹了口气:“是啊,不比以前了。” 李辑笑声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鬓发,然后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你可是英姿勃发的沐家女将啊,大梁多少官女王女崇拜你。” 随后又连忙扯开话题:“话说你怎么想到要跟着我们,这不像你的性子啊,莫非是怕我遇到危险,一时心急慌了心神,这样可不好,哈哈哈哈。” 沐月翻了翻白眼,这人连换个话题都那么生硬,真不懂为啥父亲那么喜欢他,不对,是那么多人喜欢他。 但她还是认真回道:“我,好像,感受到了离一的气息。” 李辑脸色笑容一滞,望着沐月,她的眼神很坚定,表情很认真,一点都不像作假。 “你在开玩笑吧。” 沐月摇摇头:“我灵力虽然不高,但天生灵觉就比一般人强,即便是比上你这样的指挥使,说不定也不在你们之下,每个灵者身上的灵气都不一样,我只要感受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更何况。”沐月咬了咬嘴唇:“是离一的气息。” “不可能。”李辑眉头紧锁,沉吟了好一会,随后赏了沐月一个爆栗:“你肯定是因为受伤了所以产生了幻觉,离一当年在镜王军....” 说到这,李辑突然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可我就想确认一下。”沐月有些消沉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吸了几口气,强行振作了一番,笑道:“兴许确是我的错觉。” “走吧,咱们回去吧。”沐月把手搭在了李辑的肩膀上,任李辑搀扶着。 “...好。” 一处海岛上,昏迷着的巴塔克浑身包扎着纱布,鲜血仍缓缓从伤口中渗出,没多久便浸湿了纱布,不过虽然伤重,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十多个白袍人正在四处警戒着,驭歌在滩头出看着风景怔怔出神,海浪一波波涌来,浸湿了他的下摆也浑然不觉。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略显急促的踩在沙滩上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后,驭歌在回过神来,缓缓转身望着气急败坏的来人。 “烈阳祭司这顿觉睡得可还满意?” “驭歌,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使用傀儡术!”烈阳祭师骂道:“就不怕我禀告圣汗,治你的罪么?!” “在治驭歌罪之前,祭师还是好好想想在圣汗面前解释一下,为何越过驭歌直接插手案南事宜,以至于酿造出如此大祸吧。”驭歌风清云淡地说道。 “本按计划也该是今年发动,若不是你在圣汗面前阻挠,圣汗为何要把发动时间又延迟了,时间本就不多!”烈阳祭师怒斥道:“本祭师本就是为天道众大业才不得已为之!” “轰!”驭歌一阵气势爆发,烈阳祭师顿时双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支撑着,但头却是越来越低,很快便抵住在沙滩上。 “大业?”驭歌笑道:“大业就是你在尚未说服所有人之前,遣人把远在大梁都城的二王子杀掉,在王宫内引爆活尸种,引国师族提前起事。 在大梁使节团遣使进入王宫时,围困所有使节及御直,再埋伏下案南的大能,想要把内御直的指挥使留下。 按你的设想,在杀掉那指挥使后,趁着指挥使身陨,南疆内御直群龙无首,而远在大梁各处的指挥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而你手上又有十二个天道卫,便让都城那三十多万活尸倾巢而出,直扑大梁南疆。 到时候,一方祸乱,四处起事,其余几个国家便乘势而起,到那时,即便圣汗不愿,他也不得不继续下去,大梁倾覆就在眼前。 若不能一击必杀,便围困指挥使,在他精疲力尽之际,然后用案南都城的熔城大阵,玉石俱焚,同样让他身陨。 在此期间,若是引得其他指挥使来救,那便更好,熔城大阵已经启动,一并杀掉即可。 不论如何,内御直的指挥使一定要死在案南,即便此次不能成功起事,也能断了内御直的臂膀,短时间内即便要恢复也是不可能,说不定也能提前起事。 也好让圣汗知道,内御直也没驭歌说得那般神乎,你不就是这个打算?” “那又如何!”烈阳祭师一边拼命抵抗灵压,一边吼道:“我朝圣汗进言让活尸大军进攻大梁,圣汗却因为这个劳什子内御直而犹豫不决!” “可内御直不过只有六位指挥使,这次行动就是好教圣汗知晓,即便我等不能趁势而起,能砍掉内御直几位指挥使也是好的!” “唉,所以你只能做烈阳祭师。”驭歌虽然带着面具微微叹息,但眼里那一丝嘲讽却是那么显眼。 第三百三十章 为了大业,目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低估了内御直,也高估了自己。”驭歌转身望向大海:“如今不但那位第五指挥使没有陨落,即便是跟随使节团的御直也大多没事,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使节团使者随从也没有几个丢掉性命。” “你用了将近三十万案南百姓和数百位国师族弟子还有那十多个大能的性命,结果就仅仅杀掉了对方不足三十名御直,还引得对方两名指挥使出动救援,让大梁南疆重兵防守,未来几年防守只会越发森严,大梁顶多在边境有些动荡,但对于整个大梁来说,除了给他们的百姓多添了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他的,什么都不曾有。” “这个代价,你怎么跟圣汗交代?” “怎么可能?”烈阳祭师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那个第五破虏明明是强弩之末,我有十二天道卫在,即便他们又来了两个指挥使,他们除了送命外,不可能还有其他路可走。” “你一定是在骗我!”烈阳祭师挣扎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驭歌。 “驭歌也希望这是在骗你。”驭歌摇摇头:“可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是身受重伤的第五破虏,也能对上你那天道卫一拳而不落下风。” “十二天道卫,对上内御直指挥使,不过也是蝼蚁罢了。” “怎么会...”烈阳祭师浑身瘫软,再也无力抵御驭歌散发的灵压,但此时驭歌散去了灵压,静静地望着海面。 “这可是我蒙国最精锐的灵者培育出来的啊。” “最精锐么,不过如此罢了。”驭歌摇摇头:“但还是值得继续培育,毕竟他们可比一般的内御直要强,队长职以下的御直应该无法抵御,即便是碰上了御直副使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但指挥使么,虽然只有六位。”驭歌吐了口气:“但,都是怪物啊。” “就此打住吧,这次过后,你继续统领和培育你的天道卫吧,天道将和天道帅就交给驭歌吧。” “我还能统御天道卫?”烈阳祭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先不说圣汗会不会恩准,你竟放弃这次机会对付我?” “为何不会?”驭哥回过身俯下身子搀扶起烈阳祭师:“我们是同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苍生,即便一时有争吵那也是为了大业,我们之间没有仇。” 沉默了好一会,烈阳祭师望着驭歌,脸色阴晴不定,久久才哼了一声:“天道卫我会好好培育,天道将可以交给你,至于天道帅,目前他们煞性难驯,能不能从血狱出来,就看圣汗愿不愿意,还有你能不能驯服了。” “这是自然。”驭歌微微颔首。 “这次是我误事,那案南的事该怎么收尾,是不是再也不能用了?”烈阳祭师问道。 驭歌摇摇头:“此事尚未可知,得看大梁那边的意思。” “看大梁的意思?”烈阳祭师眉头皱起。 “呵呵,祭师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的事,驭歌会布置好的。” “哼!”烈阳祭师听后虽不服气,但想到之后回到天道众面对圣汗时,说不定还得靠驭歌讲情,只得拂袖离开。 海滩上只剩下了驭歌一人。 “驭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不多时,早就在远处蹲了许久,见烈阳离开后再也等不及的傀儡女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驭歌身旁轻声问道。 “快了。”驭歌低头微微笑道:“对了,那些种子你都种好了吗?” “都弄好了,放心吧,只要你喜欢,它们什么时候都能生根发芽。”傀儡女点点头骄傲地说道。 “那就好。”驭歌轻轻地抚了一下傀儡女的脑袋,随后抬头远眺远方快要落下海面的夕阳,静静不语。 见驭歌的情绪貌似不是很高,傀儡女静静地陪在驭歌身旁,乖巧得不出声。 “你说,目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吗?”驭歌突然问道,语气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傀儡女楞了一下,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呵呵,日落时分总会多些别样的情绪。”驭歌忽然笑道,轻抚了傀儡女一下便转身离开:“走了,巴塔克也该醒了。” ...... 熔城大阵足足持续了三日才结束,昔日的案南都城在这熔城大火中化作了一片焦土,这片南亚诸国中最为繁荣发达的都城就这样化为灰烬,其中近三十万的军民葬身其中。 此次过后,即便想要重建都城,非数十年不可得。 不过想要重建都是后话了,目前还得先恢复案南的平稳,现任案南王和诸将百官此时心里盘算很多,可重建都城这个选项绝对不在其中。 尽管大部分活尸连同都城和叛乱的国师族弟子葬身在熔城大阵中,可从案南各地传来,不少城镇,村落也出现了活尸袭人的情况。 而个别地方一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和豪强勾结,竟然起了叛乱之心,纷纷自立,或者割据一方,听宣不听调。 很多平日里生活在大梁和案南边境线上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来到大梁边境线上,希望能进入大梁躲避兵祸。 因为没有朝廷旨意,镇守大梁南疆的沐家军和从各城抽调过来的城防都衙卫只得严守边境线,不让案南百姓入城,但也在国境线边缘上划分好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难民营。 可即便如此,面对越来越多涌进难民营的案南百姓,只有三万人的沐家军和不到一万的城防都衙卫压力也是与日俱增,为此,原本头发花白的沐老将军,这些日子头发又白了一片。 在送走了大梁的使节团和内御直后,案南王一方面遣使到大梁,希望大梁能有条件地接受安置部分难民。 一方面调兵遣将集中打击割据一方的叛乱势力,一方面重新组建国师族,并且从军中抽调精锐兵士组成特殊的军队分区域围剿清除活尸。 但由于案南地理位置特殊,单靠国师族和兵士,想要完全清除活尸,没有几年基本不可能。 于是,案南王又再度接见了不少隐世的世家大族,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后,世家子弟及私卫也加入到灭杀活尸的行动中。 案南王更是遣人宣传活尸的灭杀方法,号召全民皆兵,势要把最后一只活尸消灭在案南。 但即便情况如何恶劣,案南王除了请求大梁天子开恩接受一部分案南难民,一定将活尸剿灭在案南,不会让大梁边境有危外,其余一概不求,更别说请求大梁天兵灵者进入案南协助剿匪灭尸了。 见案南如此有心,朝廷几位老臣便联名上奏,请官家恩准开放南疆,安置案南百姓,彰显上国风范。 这一奏表当堂引得几位老将的反对,说案南活尸肆虐,边境不稳,贸然开关,实属下策。 但奈何嘴拙,说不过那几位老臣。 最终,在左右丞相发声后,官家下旨同意南疆开放边境五城安置案南十万难民。 这一下,气得一名老将当堂昏厥,引得朝堂大乱。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这些朝堂上的事传到了李辑等人耳中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了。 现在,李辑正带着一群御直往宁南赶回,再过半柱香左右,便到了宁南城了。 听说沐老将军早早便率军在宁南等候。 当然,随同沐老将军迎接众人的还有从都城赶来的其他御直。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他们替我守护,我替他们守护 “哈哈哈,老爷子好久不见啊。” 终于回到了宁南的李辑一见到沐老将军便是昂首一笑,随后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行礼,双方寒暄几句后便欢呼着聚到了一起。 像指挥使这种级别的人在一起寒暄,小源几人自然是不会凑过去的,再说,他们几个早就被一同历练的预阁同窗给围起来了,一个个既佩服又羡慕。 没办法,同样是出来历练,结果案南出事了,他们就只待在宁南,而小源几个则是跟随御直一同出国,并肩作战,再次立功,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可他们也知道,如没有那小源几人那般修为,即便是上去了,估计也只会平白给人增添麻烦,更别说什么帮助或并肩作战了。 而小源他们虽是预阁弟子,和他们一样尚未赐服授玉,但却也能闯龙潭虎穴,怎么能叫人不佩服。 好一阵头昏脑涨的欢呼和嘘寒问暖过后,小源和小杜才从人群里扒拉出来,留在皓白和小雨两人打掩护,两人拍了拍胸口,悄无声息地跑到了另一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还是先等等吧。 “嗯?”小源揉了揉脑袋,望着李辑和沐老爷处,望着几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好奇地撞了一下小杜的肩膀:“那几位御直你认识吗?” “哪位啊?”小杜抬头一看:“豁,这不是四道的九卿副使么,去年不是还给我们上过课的么,你们之前在天穹不也见过面么,换了套普通御直袍怎么认不得人了?” “不是说九卿副使,是那三位。”小源努了努嘴示意站在叶宜中身旁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是胡子花白但精神健烁的老者,另外两位则比较年轻,一脸肃然地站在老者身旁。 “哦,那几位啊,这你就问对人了,谁让我什么都知道呢。”小杜耸耸肩。 稍稍示意那三人道:“那位老者是六道的副使,苍云简大人,另外两位是六道的正副队长,男的叫郭直亦,那位师姐叫苏展眉。” 刚刚介绍完,那几人便感受到了小源两人的目光,扭头朝两人看来友善地笑了一下,小源两人连忙站起来遥遥施礼。 “四道和六道的队长职以上的御直都到了,看来这一次案南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咯。”行过礼后,小杜又再次坐了下来:“不过这些事也轮不到我们这些连御直都算不上的人来操心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具体的等进城之后找个时间给老爷子您细说吧。”李辑抚掌说道:“现在该早点让他们进城了,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 说完还故意朝一直不出声的第五挤了挤眼,看得一旁叶宜中眼角抽搐。 “我没事。”第五吐出几个字,气息非常稳。 “对,你没事,也就是未来五年都不能再大动灵力,否则会有灵脉破碎,经脉尽毁的后果罢了。”李辑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没事。” 在一旁的九卿听了表情颇为无奈。 “对对对,老夫也是一时心急,糊涂了些。”沐老将军一拍额头说道:“一听说案南出事,那群孩子都在案南,老夫的心就有些乱了,还好你们都来了,事情总算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赶紧进城吧,城里的东西都备好了,疗伤要紧。”沐老将军连忙招呼道。 “那就走吧。”李辑拍拍手说道,然后突然扭头朝着另一处喊道:“沐小妹,走了,还站在那干嘛呢。” “死李辑!”一身普通军卒打扮的沐月咬牙道,随后换上一脸笑意从人群中走出朝着沐老爷子甜甜一笑:“父亲大人安好?” “好,老夫好得很!”刚刚还如沐春风的沐老将军一见到多日前只留下一封书信便不告而别跟随陆长风等人潜入案南的女儿,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惊喜,随后便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便朝着城内走去。 沐月见状叹了口气,小碎步跟上李辑等人,先是跟九卿等人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恶狠狠地盯着李辑。 “即便仰慕我,也不要这样地看着我,我会害羞。”李辑恬不知耻地说道。 “呸!” 在两人的斗嘴声中,从案南归来的御直和小源几人在沐家军等人的簇拥下终于回到了大梁。 在宁南修整了好几天后,除去部分重伤的御直还留在当地医署,大部分御直已经离开宁南各自归建。 这一次案南之行,随队同行的御直共有八十名。 而折剑牺牲的御直共有三十九名,其中包括三名队长,重伤者一十八人,包括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余者均带伤。 除去第五破虏,那十七位重伤的御直即便恢复后,今生也无法再使用半分灵力。 此次过后,南疆御直卫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力量,面对如今邻国那快要失控的活尸状况,显然有些力有不逮。 不过这也在御直阁的意料中,就在李辑,叶宜中和第五破虏三位指挥使的联名公函刚刚发出的第二日,一支新编的御直队伍已经从御直阁出发,预计十日便能到达南疆,补充进南疆御直卫。 至于为何此次不动用灵移阵快速传送这批御直。 “那是因为我在使用的时候被那个什么什么前任国师迎头撞上,搞得灵移阵的灵石物料当场毁了一半,转运使心头滴着血硬着头皮把叶宜中他们送过来之后,那灵移阵就彻底坏掉了,现在要重新构建,起码要一个月后。” 李辑站在山坡上,迎面吹着山风,望着皓皓朗月无奈地说道。 席地而坐的小源抬头仰头望着身旁的指挥使,眼角直抽抽:“那大人您为什么非得往那国师身上撞,转运使那一刻一定跳脚骂人了吧。” “不是我撞他,他是恰好出现在我落脚的地方,我也不想的。”李辑双手一摊:“而且我也好佩服他,灵移阵啊,通过几百个转运司员合力才能调动天地灵气进行转移的阵法啊,那股天地威能得多大,他不但不躲,还敢迎头而上,一人之力想与天地对抗,没当场被碾成粉碎,也算他修为高深了。” 小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吧,起码得等灵移阵修好。”李辑说道,随后眉头一挑摆摆手:“我是说我,你们的话,估计等那批御直到了之后,就能跟着九卿她们一起回去了。” “大人您不跟我们一起?” “现在还不行,等这边局势稳一点再说。”李辑说道:“不过也不会很久就对了,毕竟指挥使不能一直停在一个地方,放心,能赶上你们的赐服授玉。” “说起来。”说到这个,李辑忽然低头望着小源笑道:“三年时间真快,你也快成御直了,怎么样,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想法么,若是你真的想,我也不勉强,可以把你调回吾威御直卫。” 小源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用麻烦大人了,就让御直阁分配吧,不论是哪里,我都会去的。” “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了?”李辑有些好奇:“这些年你也应该知道了不少事,短期内要完全收复北境是不可能的事了。 加上南疆这边的事,可能在长的一段时间里御直阁的精力都会放到南疆这里,若是你任凭御直阁分配,说不定要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回到吾威了。” “我知道。”小源点点头:“正因为是这样,才更加不能这么做,谁不想离家近点,可南疆的这些师兄师兄也大多不是南疆人吧。” “这是受触动了?”李辑轻拂袖袍,然后坐了下来。 小源轻轻摇头,抬头望着月色有些出神:“触动算不上,只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只是想清楚了,三年前的时候,我只是想着学成之后就回到胡婶他们身边,好好护着她们,等朝廷要收复北境的时候,就跟随大伙一起打回北境去就好了。 如今想来,存着和亲人一起的想法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可师兄师姐们却没有一个向御直阁提出过,不论是在哪里驻守,他们总是没有一句怨言,即便到最后战死他乡,从来没有半分犹豫。” “既然我的家乡有他们护着,我相信他们,而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也是因为相信有人会好好护着她们的家乡吧。” 小源忽然扭头望着李辑,眼里流露出几分坚定:“不论是分到哪里,我都乐意,不能让这些师兄师姐失望。” 李辑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笑了:“你的话没啥感染力,都不知道你要表达啥。” “啊?”小源一下子被噎住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李辑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吧,你的意思我还是懂的,这三年,总算没白过。” “要真的白过了,岂不是让您失望了。”小源咧嘴一笑,也站了起来。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两人站在一起,小源的肩膀居然要高出李辑几分不止。 嘿,李辑心情忽然很不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咱们这可是修仙日常小说,扯那么多宫廷可不好 “行吧,大晚上我不想吹风了,回去吧。”李辑摆摆手说完,便转身要走。 小源点点头,转身正要跟上,忽然李辑随手一抛,一个小礼盒朝着他飞去。 小源下意识一接,摊开手掌一看,正想说什么,便只听见身影已经没入黑暗中的李辑说道:“等你赐服授玉之后估计不会留在都城了,或许那个时候我估摸着也得到各地巡查了,应该是撞不上你的生辰了,这礼物就提前送你吧。 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块剑玉罢了,天玄以下的攻击能帮你抵挡三次,希望你用不上吧。” 小源望着静静躺在掌上的小礼盒,心里一股暖流涌起,已经连续三年了,在这三年里,李辑指挥使总会在他生辰当日送给他礼物,说他一个人在异地求学也不容易,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引路人,当个长辈绰绰有余,送个礼物不算什么。 可小源却知道这几年,李辑指挥使对他有多好,也知道对他有多看重。 所以在预阁这几年,小源拼尽全力去修炼,想要在不知哪天会到来的大战中能帮上指挥使一把。 当然,还希望能够彻底压制住体内的那个灵魂,不然以后的一切都无从说起了。 正当小源思绪难平的时候,李辑一声又把他喊醒:“走了,要感动也回去感动,想留在山里喂蚊子么。” “啊,是!”小源一点头连忙跟上,落后李辑半个身位。 两人不言不语缓缓地走在回程的路上,轻轻地踩在枯枝杂草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对了。”李辑忽然出声:“你那位魄鬼怎么样了,没有乱来吧。” 小源摇摇头:“兴许是看了大人您那一剑,这两年都还算安静。” “不要放松警惕,我们连他是谁都不曾知晓。”李辑严肃地说道:“虽然与他有约在先,但他毕竟是魄鬼,不可尽信,成了御直之后,修习也不要放松,我可不想四年后要斩杀你。” “是,请大人放心。”小源重重地点头。 “行,回去吧!”李辑说完那话,又变得大大咧咧起来,轻甩袖袍便加快了脚步朝着山下走去。 几日之后,奉命前来接替补充的御直们便到达了宁南,让李辑等人有些诧异的是,随行而来的竟然还有这两年在大梁各地巡视的太子殿下和一众从属官员。 内御直突然和太子殿下一起同行出现,这场面不得不让人多想。 还好误会很快便解开了,原来正在粤州巡视的太子殿下得知了案南事变后,南疆压力徒然变大,有些担心南疆沐老将军,毕竟老将军年事已高,所以便打算亲自前来慰问,途中正好遇上了前来支援补充的御直队,双方便一起同行罢了。 一些本地的官员听了之后纷纷松了口气,连沐老将军都忍不住拍了拍胸膛,大梁的灵界机构没有站队就好。 这个卫国戍边一辈子的老人,最害怕的便是大梁出现案南的那种情况,灵者参与朝政,一旦掌控了朝堂,便是一阵血雨腥风啊。 前朝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些,沐老将军当时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李辑和叶宜中两人,想从他们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好好揣摩一下。 结果倒好,李辑见状笑眯眯地朝太子殿下拱了拱手,随后便带着战战兢兢的御直们离开了队伍,听说那天晚上他们被训得好惨。 而叶宜中行礼之后,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第二日便让六道副使和正副队带着前来支援的部下们提前返回都城,一刻也不曾停留,而他只身前往了北境吾威。 至于第五破虏,此次案南一战,他一人对战案南十大灵者,本已身受重伤,后来又强行与那突然出现的白袍人对拳,伤势更重,在宁南根本无法医治,即便是李辑和叶宜中轮番输送灵力,也只能抑制住他的伤不再恶化罢了。 所以为了尽快治疗,早在几日前,通过雅雀得知第五伤势的殿前使派了金枪班过来,把第五破虏提前接回了都城。 所以如今真正还留在宁南的指挥使就只有李辑一人了。 几日过后,在宁南北城门口处,已经交接好防务和各项事宜的九卿,领着一群预阁弟子和已经恢复了大半的陆长风等人向前来送行的李辑、沐老将军和十八寨圣女阿莎等人告别后,便策马离开宁南,返回了都城。 “所以,你又要留在这里了?”沐月朝着远去的小源等人挥挥手,扭头望向双手插在袖筒里的李辑问道。 “没办法。”李辑撇了撇嘴:“案南事变,又是活尸,老爷子担心北境有人趁机搞事,就把叶宜中调了过去,南疆这边一时间还不能放松警惕,需要有人镇着,慕容老爷子这两年也没怎么停过,长孙姐年初才去了川蜀,现在还没回来呢,而第五又受了伤,思来想去,貌似只有我最有空了。” “噢?”沐月挑了挑眉,试探问道:“不是还有苦禅么?” “人家在都城好好的,那么远调过来作甚,我就在南疆,最合适不过了。”李辑摆摆手说道。 “可,就算是拱卫都城,不也是六道的职责么,怎么这几年总是把叶宜中调出来,让本来负责支援各地的三道留守都城了,我都好久没见过苦禅了。”沐月说道。 “切,六道的职责是拱卫都城,可谁和你说六道的指挥使就必须待在都城了。”李辑说道:“指挥使可不受道内职责规定,只要殿前使有命,指挥使可到大梁各地统御当地的御直好吗。” “叶宜中他们家以前可是统御过密谍司的,虽然说叶宜中这家伙不怎么合格,但是相比苦禅那还是相当不错的,北境吾威最合适他了,苦禅还是拱卫都城好点。” “真的只是这样?”沐月眨了眨眼:“我怎么听说...” “听说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好吗?”李辑直接打断她的话,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沐月,嫌弃道:“怎么这几年你变得那么八卦了。” “你!”沐月一时气塞。 “哎,好咯,懒得和你说,我回卫里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找她们两个就好。”李辑打了个哈欠指着在一旁站着的姬胡月和罗蕴艾两个宁南御直卫的队长说道。 两人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行礼称是。 “那我可以去找你玩吗?”见蹦起来也看不见队伍后,阿莎终于把注意力放了回来,见李辑要离开,便连忙问道。 “可以啊。” “你不是说有事没事都别找你么?”沐月说道。 “玩不叫事。” 沐月:“...那我找你玩呢?” “大姐,多大个人了,还成天玩玩玩,成熟点好吗?” 沐月:“...” 姬胡月和罗蕴艾两女见状捂嘴偷笑不已,六道里面最有趣的当属四道指挥使李辑了,可惜自己是戍边的御直队长,平日归属殿前使管辖,不像其他的御直,不然一定要递公文上去调到李辑的旗下,跟着这样的指挥使,一定很有趣。 在一旁听着这些年轻人斗嘴大半天的沐老将军抚须一脸慈笑,看着自己女儿被顶得一愣一愣的也不出声,就这样乐呵呵地望着他们。 众人正说说笑笑时,一队人马突然从城门口出现朝着他们赶来,看着旗帜居然是太子殿下的人马,沐老将军眉头一皱便喊住了李辑,努了努嘴:“先别走,殿下又来了。” 李辑早就注意到了,本想着早点溜走,躲在卫里等过些天太子离开宁南就好了,没想到顾着和沐月斗嘴,都忘了这茬。 李辑挠挠头,有些苦恼地望着迎面赶来的队伍:“事不过三啊,这下真的拒绝不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又是太子邀请李辑今晚过去饮宴的事,前几日都被李辑推了,以为太子应该知道为什么,没想到殿下跟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毫不顾忌地三翻四次地邀请李辑前去饮宴,弄得李辑很是头疼。 “这个瓜娃子,以前就不喜欢带着他。”把请帖送到后,太子的人马便迅速离开了,李辑望着请帖上的字撇了撇嘴:“还行,是邀请故友李辑,而不是内御直四道指挥使李辑。” “有区别吗?”凑上来看的阿莎好奇地问道。 “呵呵,区别大了去了。”沐老将军抚须笑道。 “什么区别?”阿莎很好学。 “什么区别都没有,女孩子家家别老是打听这些事,这可是大人的事。”李辑把请帖一合轻轻拍了一下阿莎的脑袋,随后低声嘟哝道:“咱们这可是修仙日常小说,扯那么多宫廷可不好。” “啊?李辑你刚刚说什么?”阿莎好奇心也很重。 “没事,我说今晚月色甚好。” “..哦。”抬头眯着眼看了一下太阳,阿莎楞住了:“可现在是白天啊。” “那你今晚是要去了?”沐老将军问道。 “算了,去就去吧,饮宴而已,说大很大,说小也小,就当赔那傻小子聚一下吧。”李辑拿着帖子扇风道。 “额..你呀,全天下也只有你敢称呼太子殿下为傻小子了。”沐老将军楞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头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若是得不到,那就毁掉它 “他不傻,怎么会被东宫里的那几个家伙扯着鼻子走,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敢明目张胆地宴请各地官员,连内御直都想参一手,要不是官家从小对他知根知底,他啊,放在前朝,啧啧啧。”李辑无奈说道。 沐老将军想了想也落得一声叹息。 想来也是,太子为人忠厚老实,他日若继承大统,当个开疆拓土的武皇帝是不可能的,但当个守成之君还是很有希望的。 偏偏就是他底下的那些天子属官坏事,天天读书,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脑子去了,总不想平平淡淡过一生,整天想着青史留名。 他们的意思就是若太子殿下他日继位,只做守成之君,怕是百年后,史书上不过寥寥数笔,平平淡淡,那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的能力不知道有没有,野心却很大,自打进入东宫成为太子属官那天起,这些年轻的属官便想着要让天子变成当年的太祖第二,而他们就是真正的二代云台二十八将。 不对,应该是文官。 于是,他们先是想方设法把所有年长老成的属官想办法驱离了东宫,然后成天怂恿太子殿下到处巡视,想激起太子殿下的好胜之心,提前提太子殿下布局。 恰好现任官家也不怎么理会朝政,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这些蹦蹦跳跳的蚂蚱,见太子喜欢,便随他胡闹去了。 结果这些属官更加肆无忌惮,以为是官家默认了,于是到处拉拢各地主官将帅。 有些是被拉拢了,反正日后也是太子继位,提前打好关系也无妨。 但有些则直接闭门不见,特别是各地军队主帅将官。 他们也不气馁,继续胡闹着,现在竟然都想把手伸进内御直了。 这可不行。 再不点醒一下太子殿下,怕是要闯祸了。 李辑决定今晚还是要去一下为好。 “我可以去吗?”在小源等人面前显得英姿飒爽的沐月如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见李辑决定要去赴宴了,于是闲得无聊的她连忙问道。 “不行,你给老夫好好在营里待着,今日只是让你出来送一下九卿她们,你的禁闭可还没有结束!”李辑还没说话,沐老将军倒是先开口呵斥了。 沐月:“......” 宁南,东城一处五进宅院内数不清的劲装汉子在内外巡曳,正门处两排盔甲鲜明的军卒呈八字形排开,神色冷峻肃杀,在这宅院周围的几处建筑均被清空,明的暗的驻扎了不少的军士。 这里便是太子殿下和一众属官临时所在。 大厅内,一名身穿便服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脸喜色地坐在高堂上听着刚从北城归来的小宦官的禀报。 还没等那小宦官说完,少年便高兴地站了起来:“李叔叔终于有空了,太好了,我可是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了。” “咳咳。”见少年如此喜色忘形,一个站在大厅两旁首位的留着三缕胡子的中年属官轻轻咳了几声,少年脸上笑意顿时一滞,随即挥挥袖袍重新端坐了起来。 “你下去吧。”那属官从队伍中走出对着小宦官淡淡说道。 小宦官连忙点头,朝着少年行礼便倒着退走了。 “下去领赏吧。”少年忽然喊道。 小宦官听了脸上一喜,连忙跪下:“谢殿下!”退出门外后便急匆匆地跑去领赏了。 属官见状摇了摇头,拱手道:“殿下天性宽厚仁和,这是社稷之福,但凡事应有度,否则宽厚则易成妇人之仁,天子不可过于宽和,须知雷霆亦是天恩。” “不至于不至于,我...”少年摆摆手刚说了半句见属官不悦便立即改口:“孤现在还不是天子呢,在这里的都是太子府的人,无碍。” “好了,李叔叔今晚要过来饮宴,你们也早点去准备吧,孤今日的功课尚未做完,先回书房了,有什么事,今晚饮宴再说吧。”见那属官为首的一大群官员准备嗡嗡嗡,太子萧齐桓连忙摆手说道,还不等诸位属官行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留下一群颇为无奈的属官。 “看来殿下还是下不定决心啊。”一位面白无须的,长相阴柔的属官上前对着先前那属官说道:“好不容易让李辑那厮今夜过来赴宴,恰好可以当面让他表态,可殿下,唉,文白可有他法?” “殿下年幼时便时常跟在李辑身边,比跟在官家和皇后身边的时间都要长,感情本来就深,他不愿意李辑趟一趟水亦是情有可原。”文白摇摇:“我等亦不是第一次规劝殿下,可总不得法。”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弃,我等毕竟是殿下属官,殿下仁厚,屡次纵容我等冲撞,但我等亦不可不知进退啊。” “不行!”文白眉头一挑:“若是旁人,太子不愿那便算了,可李辑不一样,他必须要站在我们这边,不然日后殿下继位,有灵者制约,又会像官家这般碌碌无为...” “文白兄慎言!”那属官大惊连忙低声制止了文白的话。 “好,兄失言了。”文白也是惊得一身冷汗,朝四周望了望见其他官员早已三三两两散去,大厅内只剩他二人,这才呼呼地松了口气。 “不过,长休亦知我等宏愿,若是殿下继位,能够顺利把军权和灵界的内御直都掌握在手里,那时候便如同太祖一般,我等寒窗十数载,好不容易入了东宫,将来进位权重,若不做一番大事,如何对得起天下黎民。”文白正色道:“如今难得官家放权让殿下四处巡视,正是我等共奋之时,李辑是一定要拿下的。” “文白兄,恕我愚钝,李辑虽然和殿下交好,但他不过是内御直的一位指挥使罢了,像他这样的指挥使,内御直可是有六位,更勿说在他们之后还有位殿前使,即便拉拢了他,也并不代表内御直会向我等靠拢,毕竟内御直不参与朝堂政事的习惯可是自太祖建阁以来便有了,没有其他几位点头,李辑即便有心,也无可奈何,为何文白兄如此执着于他?”长休问道。 “长休兄可知下任的殿前使会是何人?”文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反问了一句。 “这个嘛,长休毕竟不是灵者,对于内御直的事也不大了解,知道的大多事倒还是从殿下嘴里得知的。” 长休捏了捏下巴沉吟了片刻说道:“慕容桥老大人修为高深莫测,隐退之后在殿前使的三顾茅庐下二度出山成为了二道的指挥使,可他毕竟年长,甚至长于殿前使,接替如今这位老爷子成为新的殿前使可能性并不大。 而一道的长孙婢音,性子温婉,可当一道指挥使,但是统御六道则力有不逮,想来也不会是她。 如此算来,能够接替现任成为下任殿前使统御内御直的人,不过是况苦禅、李辑、叶宜中三人罢了。” “长休兄可是说漏了五道的第五破虏。”文白似笑非笑说道。 “粗人一个,难当大任。”提到第五破虏,长休嗤笑摇头道。 “可即便如此,人选依旧有三人,文白兄为何独独看重李辑?”长休疑问道:“论修为才干,况苦禅和叶宜中二人并非在李辑之下。” “叶宜中乃公侯勋贵,按本朝例,他至多担任指挥使一职,让他担任殿前使统御六道断无可能,若有那时,不须官家出声,满朝文武反对之声便会不绝于耳,所以殿前使的位置,他不会有,不但不会有,或许以后还会继续削减。” 文白从袖袍里抽出扇子轻轻地拍着掌心说道:“二十年前叶老侯爷把密谍司的司帅的位置交出后,就证明了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以叶指挥使的性子,多半也不愿担任。” “文白兄所言有理。”长休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问道:“那况苦禅呢,此人温文儒雅,在灵界和朝堂上颇有名气,且处事细微,事事身先士卒,谈起他,可是无人不服。” “呵呵,若是八年前他没有参与建威一役,未来殿前使的位置还说不定,可如今,能保住指挥使之位已属不易,其余的就勿要多想了。”文白抚扇笑道。 “建威?”长休眉头一皱细细想了一下,突然眼睛瞪大,望着文白求证:“莫非,传闻是真的?!” “不可说不可说。”文白故作神秘笑道。 “如此说来,未来的殿前使一职果真非李辑莫属了。”长休感叹道:“长休终于明白为何文白一定要把李辑拉拢过来了。” “也不一定是拉拢。”文白忽然脸色一整,眼里掠过一丝寒意:“李辑此人天生不羁,表面看起来和谁都能相处得来,实际上,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次饮宴之前,整整五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上门拜访,可他要么就说不在,要么直接就忽视我,即便我搬出了殿下,他依旧如故,对我等东宫属官不理不睬,还放言给我,让我等尾巴收好点,不要太过高调,这是什么话?!” 文白那越发高昂的声音吓了长休一跳,他前年才刚进入东宫成为殿下的属官可不知道文白和李辑还有这回事。 “那明知道李辑大概率不会答应了,为何近日文白兄一直规劝殿下宴请李辑?”长休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文白眼里一丝杀意掠过但很快又消失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我不介意和相府联手,要么将内御直收归,要么,毁掉它!”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把钥匙,一把能杀掉指挥使的钥匙 “所以,这就是我们和他们合作的代价么?”宁南的某处庭院内,犬柔四卫竟然就在其中。 当然还有许久不见的如今已亭亭玉立的犬柔公主正一脸正色地望着桌上那颗丹药。 “是的公主,原则上来说,并不算合作,我们只是中间人,替他们牵个线而已。”苍狼俯身说道。 “大梁,真的没救了吗?”犬柔公主望着那颗丹药怔怔出神:“那一夜我明明看到了希望,那个叫小源的灵者和他们的伙伴,还有那些御直....” “那是虚假的希望。”苍狼说道:“世界终究是凡人的世界,灵者虽然强大,却并非无所不能,如今大梁表面承平,可实际北境活尸肆虐八年之久至今未曾收复。 负责清剿活尸的拓威军为了几钱碎银暗地里甘心供那些商贾权贵驱使,捕抓活尸,建立天穹,以供商贾权贵赏乐。 西境边军终日养寇自重,每年以剿匪的名义朝朝堂要钱粮兵器,花费国库钱币不知几何,当年与北境镜王军齐名的西境军早已羸弱不堪,若是胡人犯边,崩溃就在一朝。 拱卫都城的英武军沦为相府私军,与天穹主人相互勾结,即便是都城周边的发生了活尸,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百姓性命是否安康,而是是否影响到他们的生意。 为了不引起天子注意,竟然胆敢在都城周边大肆捕杀平民,而这些,若不是恰好被陈小源那些人撞破,恐怕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可最后,也仅仅是围杀了一些他们丢下的弃子,那些冤死的百姓可没有人替他们说话。 而大梁天子碌碌无为,终日不理朝政,已是常例,任由太子带着属官在大梁大地巡视拉拢不闻不问,两权相争,主政一方的官员又有多少被拉拢,多少被腐化而不知。 幸亏,大梁还有个内御直,还有沐家军,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能人,大梁才能堪堪承平,可这却得罪了相府和太子府,他们可不愿意看到这些不受控制的人。 沐家军镇守边疆,不能轻易动弹,但内御直不一样。 他们是灵者,虽说不参与朝政,但相信一旦朝廷有动乱,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如今相府的胃口越来越大,大到内御直已经有所察觉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清除一切不稳定的因素,趁着南疆不稳沐家军无暇顾及之际,相府和太子府竟然联合在一起,想要在南疆解决掉内御直,至少也要断他们一根臂膀,全然不顾内御直一旦势弱,大梁各大世家将会作何反应,大梁到时会变成怎么样。 这样的大梁如何还有希望。” “所以,我听到的都是真的?”公主喃喃自语道:“他们真的和天道众联合在一起,以案南为陷阱,要葬送掉内御直?” “太子府不一定,但这事相府是知情的。”苍狼说道:“原本打算以三十万案南百姓的性命为代价,设下十位大能作伏,把第五破虏和前来支援的指挥使一并杀掉。 按那位殿前使的性子,三年前不过数十位御直的性命,他便派出了两名指挥使,如今一位指挥使遭难,其他指挥使必定不会坐视不管,以大能作伏,驱动熔城大阵,至少能葬掉三名指挥使。” “之后驱使活尸进攻南疆,仅仅只有三万人的沐家军碰上数以十万计的活尸根本不可能抵挡,南疆一失,天下必定震动,可只没了一半指挥使的内御直又能怎么办,到时候世家并起,内御直倾覆就在一瞬。 没有了内御直的大梁朝廷,对于相府来说,松了不少气,至于活尸会不会肆虐到都城,他们早就和天道众谈好了,根本不担心这些。” “这些人疯了。”犬柔公主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们不知道这是与恶魔交易么?!” “当然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苍狼淡淡说道:“这几年活尸在大梁各地底下天穹交易着,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而相府想要收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收不了,只能继续隐瞒下去,而别的官员和军队倒好说,可这灵界的内御直却是油水不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东窗事发,相府和那些商贾权贵怕是要夷三族都不足以平民愤。 天道众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主动找上相府,明知道是跟恶魔交易,相府里面的几位也不得不做了。 加上太子府里面的一个傻子对李辑同样有恨,借他的手除掉李辑,以后事发也算不到相府上,一个南疆罢了,能换一个指挥使,毁掉半个内御直,那就值了。” “可他们那里知道,天道众可不止是要南疆和北境啊。”苍狼声音低沉了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犬柔公主想到案南如今的场景不知道为何觉得十分痛快。 “对啊,所以他们在弥补。”苍狼笑道:“第五破虏身受重伤,这几年必然不能轻易动手了,如果除掉李辑,也相当于除掉了两位指挥使,除掉两位如日初生的指挥使对于内御直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所以总的来说,还划得过来。” “你们答应他们了?”犬柔公主眉头一皱:“我们这次过来不就是为了给相府他们连上线么,那个计划你们还是要实行么,这样会死很多人的,明明相府已经答应我们以后会在草原上划给我们一个地方,让我们犬柔复国的,没有必要和天道众他们再纠缠不清了。” “公主,我们早就和魔鬼做交易了,为了犬柔,我们同样无路可退啊,大梁的承诺和天道众的相比,我更相信天道众。”苍狼叹了口气:“所以除掉李辑虽不是我们的意思,但对我们来说,也无坏处,毕竟,那六大指挥使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他们还在,我们的计划只能一直延期,可天道众那边给不了我们那么多时间了。” “就凭这颗丹药?”沉默了半响,犬柔公主重新把目光放到桌上:“灵者可是百毒不侵,何况指挥使。” “严格来说,这不算毒药,只是一把钥匙。”苍狼顿了声说道:“一把可以杀掉号称灵界最强的内御直指挥的钥匙。”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一个指挥使跟个凡人计较啥 黑夜如期到来,李辑一人一骑慢悠悠地到了太子所在宅院,文白和长休等一众太子府属官竟然齐齐出来迎接。 双方寒暄几句之后,便把李辑迎了进去。 很快府中乐舞蹁跹,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而在宅院不到半里外的大街上,阿莎拉着一脸无奈的沐月站在街口处望着远处的太子行辕满脸担忧。 几十个军卒正站在她们面前阻挡着她们的去路。 “沐小姐,卑职只是一个小小校尉,职责所在,可别为难小的了。”领队校尉赔笑道。 “说的什么话,我又没说要过去,在这里等人也不行吗?”沐月娥眉一挑说道。 “行行行,只要小姐您不跟小的为难,您在这里待多久都行。”校尉如获大赦连连点头,转身招呼身边的军卒搬几张桌椅过来。 “懂事。”沐月大咧咧地坐下随后拉着还在张望的阿莎一下:“放心吧,吃个宴而已,能有什么事,我还关着禁闭呢,老爷子这些日子都在前营忙着没空搭理我,不然被他老人家知道我又偷跑出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沐姐姐,不知道怎么的,今晚李辑他一离开大营,我的心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而且很强烈,我的预感一直都很准,上次小雪没回来我就感觉不妙,现在想想李辑和我说都城那些事,我就知道小雪肯定是不小心被那些僵尸撞上了,所以才...”阿莎脸色忧色没有减少:“还有上次我阿爷的事,这一次,这种感觉又来了,李辑可能真的有危险。” “这么玄乎?”沐月眉头一皱,身子坐直喃喃自语:“阿莎毕竟是十八寨圣女,这些说不定是她能力的一部分,李辑难道真的有危险?” 想到这里,沐月立马起来,望着校尉说道:“我要是现在闯进去,你们会放箭阻拦吗?” 校尉:“....沐小姐可不要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沐月表示军中之人从不开玩笑。 校尉快哭了,若沐家大小姐真的强行闯关,而自己没有阻拦的话,明天早上自己和这班弟兄的脑袋就得挂在城门上了。 可若是阻挡,这里可是南疆,沐帅还在前营,离这里不到五十里呢,万一不小心弄伤了沐小姐,作为土生土长的南疆人,伤了为国戍边一辈子的沐帅的爱女,那这辈子也基本到头了,不好说军中的其他弟兄,便是自己的老娘就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当年自己才七八岁的时候,老娘带着自己从北边一直逃荒到南疆,半道遇到了山匪,若不是恰好遇上沐帅,自己早就没了,还能跟着沐帅一道走到了南岭? 职责所在,可却真的很难抉择,后面宅院住着的不是谁,可是太子殿下啊。 校尉一脸灰色,就差拔刀自刎了。 “咦,你们两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在这里作甚,不会是等我吧,哈哈。”就在这时,一把略带调戏的声音传来。 沐月和阿莎脸上一喜,侧脸透过校尉等军卒的身躯,朝着远处望去,李辑摇摇晃晃地半靠在马上缓缓走来。 “李辑,你没事?!”阿莎惊喜地喊道。 “哈?”李辑仰起身,待马儿快到众人身旁时,便轻轻一个潇洒的翻身落在了阿莎面前,神色古怪:“我是去赴宴,不是去赴死,你什么毛病。” “真的没事?”阿莎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李辑,脸色很古怪:“可为什么我还是有一阵阵不好的感觉。” “谁知道,或许你的感觉不是来源我。”李辑挥挥手说道,不理会还在纠结的小朋友,随后望向沐月做了个一起走的手势,几人便缓缓离开了,让值守的校尉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最终没有冲关,今夜回去得给老祖宗上柱香才行。 “怎么,你不是关了禁闭么?不会是又偷跑出来的吧,哈哈哈。” “兄长这么关心我呢?”沐月皮笑肉不笑道。 “咳咳,不然呢,毕竟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啊。”李辑嘿嘿笑道。 沐月:“.....” 就不该跟着阿莎这傻丫头胡闹,李辑能有什么事,他可是指挥使! 不过话是这么说,沐月还是禁不住打量了一下李辑,好奇地问道:“你今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赴个宴吃顿酒罢了,跟殿下单独聊了会,然后我就出来了,毕竟这些宴会我不是很喜欢。”李辑耸耸肩,然后神色古怪地望着两人:“你们今晚怎么了,太奇怪了。” “只是跟太子聊了会,没别的?”沐月低声探询:“太子府要招揽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不算什么秘密了。” “严格来说,就是那几个属官罢了,太子宽仁,不好拒绝,但也理解我的难处,所以倒没什么。”李辑挥挥袖袍:“就是那几个属官脸色不太好,管他呢,我好歹堂堂一个内御直指挥使,一个修仙者跟这些凡人计较个什么呢。” ..... “啊~终于回到了,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些。”皓白才刚进到宿舍便把包袱桌子上一甩,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抱着那床厚厚的棉被使劲地翻滚了几圈,才仰摊着长长地出了口气。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咱们再过一个月可就要赐服授玉成为真正的御直了,你这样,我不是很想和你站在一起。”跟在身后的小杜撇撇嘴说道,顺手帮小源把包袱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没事,我和小源站一起就行了。”皓白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 小源:“...我也不是很想..” 皓白脸上表情一僵:“小源,你变了,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陈小源了,我好伤心..” “谁?谁伤心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这时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几人循声望去,只见许久未见的老三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嘿,烙膳!”皓白一个起身坐在床上惊喜地喊道。 “..你还是喊我老三吧。”手里提着一布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烙膳眼角抽抽:“这名字听着就像是宫里的膳房主管。” “好的,烙膳。”皓白很真诚地点点头。 “....谢谢你全家。”烙膳同样很真诚地点点头,随后从布袋里取出几个小零嘴扔给了小源几人:“尝尝我从吾威带回来的特产,可好吃了,小源这可是你家的特产,试试味道正不正。” “哇,你这是去历练还是去旅游啊,这么轻松。”皓白接过零嘴想也不想就打开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喷出的碎屑惹得一旁的小杜连忙躲避不及,极度嫌弃。 小源接过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古怪,打开轻轻地咬了一口,眼神变得更古怪了:“...挺好吃的。” 烙膳一看,脸上表情一僵,望着手中的布袋,顿时恨恨地低声骂道:“该死的店家,居然连我都敢坑!” “算了,不理这个了,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烙膳耸耸肩把布袋随手一抛,然后拖了把椅子反着坐,饶有兴趣地望着小源几人:“说起来,你们这次去南疆历练是不是很刺激,我回来的时候可都听说了,啧啧啧,真威风啊你们三个,快说说具体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到这个,小源和小杜脸上表情一滞,忽然变得有些低沉,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皓白突然都安静下来,嘴里只是在无意识地咀嚼着。 烙膳见状,大概也懂了,砸了砸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半响只得叹了口气,然后一拍手若无其事地说道:“行了,过去了就不提了,进了内御直就该想到有那么一天了,没事,他们不是也保护了很多人么,这就是他们的存在的意义啊,也是我们之后要做的事,想那么多干嘛,那些师兄师姐才不喜欢这样,走,吃饭去,给你们,哦不对,给我们接风洗尘!” 几人相视一眼,默默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很快转换了过来。 老三说得对,既然选择了成为牧守一方的御直,那么就该承担所有的后果,有那时间哭哭啼啼意志消沉,倒不如在修习方面再多下点苦工,把师兄师姐们没完成的事继续接过来做好才是正道,这不就是传承的意义么。 “走吧走吧。”几人意念通达,心情倒是恢复得很快,窸窸窣窣几下便收拾出门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可怜的京兆府尹 “不知阿皆和小舞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今天回来也没见着。”四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望着比起以往人数略有些稀少的预阁弟子,小源有些想念他俩了。 如今预阁三年生历练已经结束,除少数人还留在预阁,大部分人趁着还有一个月的假期纷纷回家或者到各处游玩去了。 而三年生中那些不是准直班的世家子弟或者寻常灵者子弟则大部分早就在准直班开始历练前结束了在预阁为期三年的修习,匆匆忙忙地在各家灵者的护送下返回了家族。 小源几人在开始历练前,就被负责这次历练的御直们带离了预阁,为即将开始持续半年之久的历练开始做准备,一时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当时正在结业试炼的唐仁皆和唐晓舞两兄妹道别。 自然也就不知晓他俩如今是否还留在预阁了。 没想到,这样就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源望着大道上稀稀疏疏的预阁同门忽然有些感叹。 “哈哈哈,正打算找你们呢,这就遇上了!”突然,一声久违声音传来,依旧胖成球的唐仁皆和身材高挑,越发水灵的唐晓舞出现在几人面前。 “阿皆,小舞!”小源先是一愣,随后一喜,连忙跑过去给了唐仁皆狠狠一拳:“你们还没走呢!” “没呢,还没和你道别就这样走了可不行。”唐大胖子嘿嘿笑道:“可让我们好等,族里催我们回家的信可是来了一封又一封,差点就等不到了。” “说得好像有多艰难一样,那信你看都没看就撕掉了。”唐晓舞依旧很嫌弃自家兄长。 “哈哈哈,看破不说破。”唐大胖子笑道:“只要我没看,就是没有收到信。” 众人:“...佩服!” 众人说说笑笑朝着唐门食肆走去,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营业了,过几天这店铺就要盘给别人了,如果一个月之后能有新的唐门子弟考入预阁的话,那这家店倒还是会继续开下去,不过希望倒不大,毕竟这几年川蜀唐门众多弟子里能考进预阁的也就是唐仁皆唐晓舞两兄妹了。 进了店里,几个人也不废话,窸窸窣窣地动起手,一如以前,小源负责弄他最拿手的泥焗鸡,小杜和皓白打下手,老三和唐大胖子则是弄起火锅的菜品,唐晓舞则是调起调料,只是唐晓舞在调的时候,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另一边的杂物房里。 去年的时候,某人可整天扛着扫把从杂物房里骂骂咧咧地出来,如今却已经远在西境,不知音讯。 小源和唐仁皆相视一眼,心中皆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出声。 没过多久,虽然泥焗鸡虽然还得要一会时间才能好,可火锅却已经支棱起来了,众人围坐一起,各自对望,忽然又噗一声笑出来,小源遥遥举杯,众人同举,一饮而尽,接着便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 期间,一向八卦的皓白还问唐大胖子,他们去历练的这段时间里,都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 唐大胖子一口吞下一片羊肉,满意地发了一声叹息后,便眉飞色舞地向众人讲述这段时间都城发生了什么事。 总体来说,都城和预阁还是和以往一样,没多大变化,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城防都衙在三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把诏狱里面的一个重犯移交给京兆府的途中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给袭击了。 尽管当时有重兵防守沿途护送,后面还有援军支援,但那个囚犯还是被劫走了,这一战,城防都衙和京兆府捕快死伤近二百人,而黑衣人除头领和那位囚犯逃脱了之外,其余八十九个黑衣人也全部被后续赶来的城防都衙一一绞杀。 这事当时引起了都城的大震动,百姓都议论纷纷,说好几十年不曾见过这样的悍匪了,胆敢在都城里公然劫囚,还杀了那么多都衙卫和捕快,最后居然还逃脱了。 这事传到朝廷里,京兆尹和城防都衙指挥使被相府喊了过去,没几天惩处结果就出来了,都衙卫指挥使被罚俸一年,京兆尹官降一级,仍领原职。 之后城防都衙堤骑四出,联合各地城防都衙和知府衙大肆检索两名逃犯,不过城防都衙指挥使秦处墨仍旧下令遇到二人必须生擒,令人不明。 “又降一级,这么算来,京兆府的那位大人这几年已经降了三级了,怕是比地方知府的品级都要低了吧,真可怜。”皓白听完后,半天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个秦大人只是罚俸不用降职呢,相府也太不公平了吧。” “谁知道呢。”唐大胖子夹起一片肉使劲地放在酱碟里弄了几下,然后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听说是那京兆府极力要求移交那个犯人,说城防都衙没权收监犯人那么久的时间,所以才不得已交接的,这一交接就出事了。” “你能不能吃完再说话。”一旁的妹妹唐晓舞嫌弃地望着自家兄长,一点吃相都没有,说出去谁信这是川蜀唐门的子弟? “哎,那两个逃犯那么厉害,是不是在江湖上也很有名的?”小源听了有些好奇问道。 他以前就是都衙卫出身,虽不是都城的城防都衙,但作为曾经的一员,他深知都衙卫的身手。 一对一可能不是那些江湖好手的对手,可是一旦结成战阵,即便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哪怕人数相等,对于那些江湖好手也是呈碾压姿态,这不是个人武力问题,而是战法和配合问题。 武功修为再高,在城防都衙卫的枪盾弩的配合下,缓缓压缩活动空间,到最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当年小源作为吾威的城防都衙卫,也参与了好几次对一些作恶多端的团伙进行围剿,不论对方多强壮,手底下有多少痞子,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可就那么一百多个杀手在城防都衙和京兆府占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能让他们伤亡那么大,在城防都衙的援军出现后还能顺利逃脱,这就不得不让人好奇了。 可别说对方有埋伏,当年在天穹一战过后,小源也是见过那位秦大人的,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会想到有人会劫囚,他一定事先也有安排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顾一切罢了吧。 “应该算有名吧。”唐大胖子忙着嗦菜没空回答,一旁的唐晓舞想了想便点点头:“好像是很多年前就凶名在外的杀手了,叫什么‘一剑挑’和‘弯月老妪’吧。” “这样。”小源点了点头,貌似这名字好像听谁说过,但具体不太记得,应该是当年在城防都衙的时候都头给他们讲述各地案件的时候有提过吧。 “不过也没什么好搭理的,现在他们就剩那么两人,各地的都衙卫都在搜刮着他们两个,除非一辈子躲进深山或者出逃海外,不然,逃不了。”皓白说道。 “躲进深山还可能靠谱点,出逃海外应该是不可能了,水师也不是吃素的。”老三摇摇头说道。 “管他们呢,反正别让咱们遇上,不然就没啥好说了。”皓白毫不在意地说道。 几人很出奇地没有反驳。 没办法,灵者对武者,天生就有优势。 第三百三十七章 相聚终有时,分别亦是 几人吃吃喝喝好一会,直到夜幕降临,才堪堪结束了这场接风宴,一个个躺在椅子上呻吟着没有一丝灵者风度。 “啊,吃得好撑。”皓白毫无形象地摊在椅子上,除了晓舞,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吃得肚子滚圆滚圆的。 噢,唐大胖子例外,他本来就滚圆滚圆,而且看他样子,好像还能再来几口。 “对了,你们兄妹俩打算什么时候走?”小杜坐直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也就是这几天吧,族里的信一封接一封的,生怕我把我妹给拐走了。”果不其然,唐大胖子边说边把一盘羊肉卷直接一股脑倒进锅里了,看得一旁的几人目瞪口呆。 “那岂不是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皓白使劲地晃了晃头,让自己从眼前这震撼的一幕中清醒过来,随后问道。 “不会的,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以后你们来川蜀记得找我,带你们吃好吃的,找些好玩的。”唐晓舞笑道。 “哈哈哈,好啊。” 笑完后,忽然众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有些异样的情绪在众人周围弥漫。 预阁一别,怕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小源他们是御直,唐氏兄妹则是世家,没有人会愿意内御直和世家走得那么近的,所以能避免见面都尽量避免,如果真的有一天相见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再说小源几个因为和他们有这层关系在,之后即便分配,也几乎不可能分配到川蜀,而唐门子弟几百年来,若非有要事,核心内门弟子一般不出川蜀,更可况是唐晓舞还是族长亲传,作为他的兄长,唐仁皆应该也不会再出川了。 这一次分别,有可能就是永远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唐氏兄妹明明在好几个月前就可以返回家族却一直要等到现在。 “时间过得真快啊。”良久之后,皓白忽然呼了口气说道。 “对啊,真快。”小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这样啊,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咱们都是灵者,日子长着呢,以后肯定有再见的日子,说不定过个几十年等我妹妹接手唐门之后,咱们就能见面了。”唐大胖子大大咧咧地说道,惹得唐晓舞直翻白眼。 哥哥又来了。 “那你们这一个月假期怎么安排?”唐大胖子问道。 “回家吧,还能去哪。”皓白耸耸肩说道,小杜和老三也同样点点头。 “小源就更不用说了,早就等不及了吧。”忽然皓白一脸贱笑地望着小源:“三年前进入预阁到现在就没回去过,家里还有个美娇娘在等着呢。” “对哦~”几人纷纷起哄,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不要开我玩笑了。”小源无奈地说道。 “难道你不想她,不想回家?”皓白朝众人挤了挤眼然后朝小源问道。 “那当然想了。”小源不假思索地回道。 真的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大伙怎么样了,平日里也只是收到秀秀的信,对大伙的情况也就大概了解了些,其余的都是叮嘱小源注意身体,要勤学苦练这些唠唠叨叨的话语,其余的倒没什么了。 小云儿该长高了不少吧,小鲁去年进了城防都衙,看来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不少,侯格和苗哥还是老样子,天天斗嘴,自从小源离开城防都衙后,他们铁三角就少了一个,后面不论赵叔给他们配了多少个新人,默契度还是不如以前,弄得赵叔很是头疼,最终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听秀秀说,胡婶这几年虽然辛苦了点,但是精神头却还很好,只是经常嘴里念叨着自己,说怎么还不回家,也不知道自己在外有没有受苦,在都城任职有没有被人排挤欺负这些。 呵呵,在她眼里,内御直也是个跟城防都衙或者知府衙差不多的组织呢。 不过,她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在预阁修习了三年,现在连内御直都还没进呢。 想到这些,原本就有些想家的小源忽然变得有些归心似箭了。 “哦~当然想~”皓白才不知道小源想了这么多,见小源这么脱口而出,顿时朝着众人一个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众人纷纷哦了起来。 小源顿时发醒过来,无奈地望着一众起哄的好友,却也忍不住笑了。 “哎!不如我们去小源家吧,一直听他说,还没见过那位秀秀还有侯格王苗他们呢。”唐大胖子忽然举手提议道。 “好呀!”唐晓舞第一个响应,皓白几人相视一眼,颇有些心动,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气馁。 “唉,我们几个不同你俩兄妹,我们的假期只有一个月,从都城回北境,即便是骑马至少都七八天,一个来回就不见了半个月,我们可就在家待不了几天了。”皓白叹了口气:“又不是驿卒能八百里加急那种。” “那倒也是。”唐晓舞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其实心里还有其他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去另一个地方。 “怎么,预阁的修习还没完全结束,就开始放浪形骸了?” 突然,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众人寻声望去,一位老者一脸含笑地走了进来,身后只有一名夫子伺立在身旁。 几人一见,吓得哗啦一声,摔倒了一地,随即连忙站起来,俯身行礼:“副阁主安好。” “好好好。”颜公含笑颔首道,抬眼望了望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出去历练如有收获,趁着这个月多多理清,对你们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是,弟子谨记。” “嘿嘿,弟子一定不负副阁主期望。”唐大胖子嘿嘿笑道,唐晓舞见状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副阁主是对小源他们几个说的话,你接个什么劲,真丢人。 “好,那就好。”没想到副阁主望着唐仁皆含笑伸手点了几下,竟然也是对他的嘱托。 唐晓舞迷糊了,兄长不是和自己一样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在阁里考核试验罢了,这也不算啥嘱托吧。 副阁主怎么还真的对他说了,难不成阁主年纪大了,都忘了兄长是世家弟子,没打算进内御直啊。 唐晓舞心里一阵嘀咕。 颜公可没有留意小丫头的想法,和蔼地跟几人交谈了几句,问了一下他们在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困惑,然后一一做了解答。 过了好一会,颜公才示意让小源跟他走,众人纷纷行礼送别颜公。 等颜公和小源的身影都消失在夜幕中后,众人才直起身子松了口气。 虽然颜公为人慈祥,但毕竟是副阁主,平日里他们遇到夫子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如今是副阁主亲临,即便是再慈祥的长者,也让他们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毕竟那可是副阁主啊。 “呼,吓得我差点就打嗝了。”唐仁皆呼呼地出了口气,又重新摊在椅子上。 “你那是吃太多了。”妹妹很是嫌弃,这几年进预阁本想让他减点肉,毕竟灵界里面除非是特殊功法的,一般不会有这么胖的灵者。 结果呢,三年过去了,以前是人胖的像球,现在是球胖的像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唐晓舞百思不得其解。 几人正聊着的时候,小源一脸古怪地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师姐们!放开小源,有什么事冲我来 众人一看见小源脸色表情,很是好奇:“怎么了,副阁主找你干嘛?” “没事,就说点其他的事。”小源摇摇头,副阁主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自从当年灵力比拼之后,副阁主和阁主就知道他体内有一只魄鬼的事情了,现在也只不过了解一下近况而已。 倒是唐仁皆他们几个不知道,虽然当时这消息在预阁高层其实弄得挺大的,执剑长老当时还差点要动用预灵卫把小源控制起来,在那只魄鬼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时候直接毁掉。 可这样的后果便是作为魄鬼的寄生体,小源也会随之丧命。 不过这事当场被副阁主反对,正法长老和其他人则是犹豫不定,还好关键时刻阁主带着李辑指挥使来了,也没说什么,就是帮殿前使带一句话。 “一日没有方法分离那只魄鬼,一日不得牺牲掉小源的性命” “若是他日那只魄鬼吞噬了陈小源,成为第二个拓跋雷该如何?”威仪长老皱眉问道。 听到这句话,当时的正法长老似乎身子颤动了一下,不过小源却没有多想,这个时候哪还有空闲多想。 “我会亲手处理掉他。”李辑语气平淡说道。 “就凭你?”威仪长老死盯着李辑。 “不然呢?”李辑目光淡然迎面对上。 气氛忽然有些压抑。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老爷子说的喔。”忽然,李辑一秒变脸,嘻嘻哈哈说道:“不信你去问他老人家吧。” “殿前使么。”威仪长老脸色一僵低声说道。 “是的,小源是我们内御直挑选中的人,他以后会成为御直,那只魄鬼不同以前那只,我有信心小源是可以对付的了的。”李辑再度恢复脸色,一脸正色说道:“在此期间,只要小源没有被魄鬼吞噬,任何人不得对小源动手,否则,就是与内御直为敌。” “你..”威仪长老眉头紧锁,正要出声,便听到李辑啊呀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在李辑身后的预阁阁主神色淡然地坐在椅子上。 “阁主你这是欺负我今日没带人啊。”李辑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苦着脸说道。 “这话拿去对敌人说,预阁不是你内御直的敌人。”阁主说道。 “嘿嘿,见气氛有些僵,我活跃一下。”李辑嘿嘿贱笑道。 “行吧,既然殿前使决定了,那就这样吧。”阁主沉吟了一会后说道。 也就是那天之后,小源体内的秘密除了预阁和内御直高层几个知晓外,余者皆不知道。 而小源在预阁在三年,除了在课堂上修习,隔三差五还会有四大长老带着他开小灶。 既然决定让小源去对付体内的魄鬼,那么修为就必须提上去,幸好,小源的天赋奇高,学什么都快,这几年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如果单论修为,早已超过了内御直里的队长职御直,哪怕是对上御直副使也有一战之力。 而这才刚刚不过三年而已,既是小源修习的时间,也是他应灵成为灵者的时间。 这神速,也让几位长老和阁主们惊叹,若是小源当年能早些应灵,说不定那只魄鬼早就被小源吞噬了。 现在来看,虽不算早,但起码还有希望,特别是李辑用灵力逼迫了那魄鬼现了一次身,逼迫他做了个约定,所以这几年倒是不担心他会突然暴起吞噬小源了。 “没什么,那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怪?”皓白问道。 “哦,颜公刚刚给了我这个。”小源伸出手摊开,一块玉牌静静地躺在掌心:“知道我家远,说要是想早些回家,可以拿这块玉牌去找转运司,用灵移阵送我回去就好。” “我去!”皓白几人一听顿时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走过来围着:“为什么颜公对你这么好,我们怎么没有这待遇!” “你要是跟有小源那么听话,修习刻苦进步又快,就可以去问颜公拿了。”小杜揶揄道。 “害,那还是算了,比不过比不过。”皓白耸耸肩说道。 “哎,我怎么突然发现,要是有灵移阵,咱们是不是可以跟着去小源家了,就算回程自己赶路,也省了一半的路程啊。”老三突然脑光一闪说道。 “好像是的。”唐仁皆眨了眨眼:“颜公没说不许多带几个人吧。”说完,众人都一脸期待地望着小源。 “好像没有。”小源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颜公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呢,颜公是什么人呐,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皓白挥手说道。 “那就...走起?”小源试探性问道,他也很希望这些好友跟着他一起回家,胡婶看见了一定很开心的。 “走起走起!” “唉,可惜璇玑师姐不在,不然一起走这趟旅途一定很有意思。”唐大胖子忽然叹了口气。 “你别想了,璇玑姐姐现在在哪值守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了,哥你怎么还没死心。”唐晓舞翻了个白眼说道,今晚好像翻了不少次白眼呐,眼睛好疼。 “唉,我那尚未开启便已结束的相思啊。”唐大胖子忽然变得多愁善感,惹得几人恶寒阵阵。 “对了,颜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灵移阵可以用啊,总不可能为我们几个专门开吧。”唐晓舞不想再理会自家兄长了,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好像,是明天?”小源回想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 众人一听同样脸色一变,相视一眼,哇的一声跳了起来。 “我去,这么急,我还没收拾呢!” “什么叫收拾,我都不知道收拾是什么!” “别跑,把这些锅碗瓢盆收拾了再走,你们!”一个骄横的女声在混乱中响起。 几人乱做一团。 翌日,中午时分,几个大包小包的预阁弟子在一众背着行囊的御直注视下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转运司。 “幸亏,差点就没赶上。”皓白把快要从肩部滑落的包袱拉了一下喘了口气说道。 “都怪我哥,吃得多,拿得少还跑得慢。”唐晓舞哼哼道。 唐大胖子:“我也不想啊,好好好,怪我怪我。”说完把身上的行礼往地下一放,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御直师姐嘿嘿憨笑着,让跟在一旁的众人顿时远离了一点。 见着几人大包小包的,反倒是只有一个包袱的小源眼神很是奇怪:“是你们回家,还是我回家?” “不一样,咱们这可是第一次上你家去,不得带点礼物么。”皓白说道,小杜也难得认同了一次。 “随便你们了。”小源无奈地摇摇头。 “就是你们几位要去吾威御直所?”这时候一个峨冠博带的白袍师兄走了过来含笑问道。 “师兄好。”几人连忙行礼,然后小源连忙把玉牌递上去。 “不必多礼,几位师弟师妹请随我来吧。”白袍师兄检查了一下玉牌确认无误后,便让小源等人跟随。 不一会几人便跟着一众御直站在了一个大型的阵法之中,等待传送。 “师弟,你们也去御直所?”一个御直师姐打量了小源几人,忽然眨眨眼好奇地凑上来问道。 “我们是回家,御直所离家不远。”小源连忙问好,然后说道。 “还能这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师姐很诧异,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不要说她,就是周围几个御直表面面无表情地站着,其实都悄悄竖起来耳朵八卦着呢。 一见有机会出风头,唐大胖子可是第一个,特别是有师姐在的时候,他一把把小源推出来:“当然了,这都是小源的功劳呢,要不然,怎么颜公会给我们破例呢。” 皓白几人顿时一头雾水,唐胖子无端端讲这个作甚。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看见师姐先是一愣,随后试探性地问道:“小源,你是预阁三年生陈小源?” “额,是的。”小源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你是刚从南疆回来的那个陈小源师弟吗?”这时候忽然身旁的好几个御直再也忍不住好奇,纷纷转身盯着小源。 “是我。”小源被这架势吓得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去了案南,和指挥使他们带回其他同袍的陈小源师弟吗?”一个面容姣好的御直师姐挤开众人问道,眼里有一丝狂热。 “额,是的。”小源眨眨眼,咽了口口水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 顿时阵法中一阵尖叫欢呼声响起,许多御直纷纷围了过来,生生把皓白几人挤到了一旁。 “师弟你真厉害!”一个御直师兄服气道。 “不愧是咱们李辑指挥使看中的人!”看来这位师姐还是四道的御直。 “人还好生俊俏呢!”咦,有御直师姐发花痴了。 皓白见小源快被人淹没了,特别是好几个师姐围了过去,顿时一脸悲壮之色,义不容辞:“我是皓白,我也去了案南,放开小源,有什么冲我来吧!” 说完就朝着人群挤了过去。 “咦,真丢人。”唐晓舞嫌弃得不得了,一旁的小杜深沉地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一个白鹤亮翅同样朝着人群冲锋过去 “我叫杜大力,师姐们可以叫我小杜,我也去了案南!” “我叫烙膳,我没去过案南,但小源是我舍友!”老三说完把包袱一扔也投入人群中去。 “我也....”唐仁皆刚说出口就被唐晓舞一把捂住了嘴。 “不许过去,丢死人了!”唐晓舞娇叱道。 “嗯嗯...”唐大胖子含泪望着远处人头耸动。 真的好想过去,加我一个也好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小云儿这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闹闹哄哄地好一会,在几个转运司员的呵斥下,人群才堪堪恢复了平静。 此时的小源手上抱着大大小小的小零小碎件,一脸无奈。 而身旁的皓白几人一脸羡慕。 “小源师弟,难得回家,一定不要空手哦,这是师姐带了好多年的护身符呢,带回去给你的家人也好呀。”一个师姐说道,其余送了礼物的御直也纷纷点头。 “谢..谢谢师姐。”小源忙不及地道谢。 “哥,我突然觉得回唐门挺没劲的。”晓舞望着小源等人好一会怔怔说道。 唐仁皆楞了一下,随后轻轻抚上自己妹妹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不一样,我们的出身决定了路不一样。” “嗯,我就是说说。”唐晓舞默默地点点头,随后眉头一挑,转身一抓扭住唐大胖子的手:“你手多脏,还敢碰我头发!” “啊!妹妹我错了!”某个胖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这些御直和小源聊了几句,嘱咐了几句后便纷纷回到位置上站好。 看着手上无端端多了一大堆的小礼物,小源脑子先是一阵无奈,随后却是一阵阵暖意升起。 三年前的选择没有错。 他喜欢内御直,喜欢这些人,如果说三年前进入预阁只不过是为了胡婶他们,后来也是为了将来收复北境时出一份力以报答李辑指挥使的知遇之恩,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喜欢呆在这里。 而且能够成为内御直中的一员,和这些师兄师姐在一起并肩作战,他无比的自豪和向往。 “好了,都站好,时辰差不多了,可别误了时间。”过了一会,先前那位白袍师兄走过来朝着众人喊道。 小源几人连忙站好。 不一会,上百名峨冠博带的转运司员按阵法布列站好,纷纷作法。 犹如莲花一般的阵法中央,一道道幽光泛起,缓缓笼罩众人,周边立起的柱子纷纷发出光芒,两两交汇。 沐浴在光芒下的小源此刻的心情颇有些激荡,也有些紧张。 阔别三年,终于,回家了。 “九天玄刹,日月乾坤,降临真气,穿水入烟,转我御直,通达九天!”阵外百十名转运司员齐声诵道。 “起!” 一道炫目如彩虹琉璃般的光柱瞬间冲天而起! 北境,吾威,胡氏家 此时家中,身着都衙卫服饰的侯格和王苗两人正心急如焚地在厅中来回踱步,胡氏手里抓住一个小布偶和几个农妇正抹着眼泪坐在一旁,几个要好的婶婶不停地安慰着。 几个憨厚的农家汉子就在门外石阶席地坐着,脸色凝重,手无意识地搓弄着,时不时呼出口气。 “胡婶,你别怕,小鲁已经去打听消息了很快就会回来,小云儿她们一定没事的。”侯格踱了几下步又回到胡氏身前安慰道:“兴许她们只是一时贪玩,忘了时间罢了,一会就回来了。” 胡氏抹了抹眼眶摇摇头:“小云儿这孩子平日里太调皮了,但凡事总有个度,平日在外不论怎么疯,也会准时回到家里,今日中饭不见她过来摊子找我,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回来,这丫头,肯定出事了。” 说完眼眶又红了起来。 几个一旁的农妇也同样一脸担忧之色,他们的孩子是小云儿的玩伴,成天都凑在一起,小云儿虽然不是这群小孩中年纪最大的,但却偏偏成为了大姐头,成天带着一帮小的到处溜猫斗狗。 虽然是这样,但小云儿也很有分寸,即便调皮捣蛋,但也没有打扰麻烦到别人,反倒是有她带领这群小毛孩之后,大人们倒是省心了很多。 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家里的小娃没有按时回家,本想着可能又被小云儿带着去胡氏的摊子直接吃中饭了,因为也不是头一次去了,虽然疑惑但也不怎么担心。 反正每个月大伙也都会给胡氏添点钱,钱不多,但是还不至于让自家孩子吃白食,所以也就告诉一下家里的男人,下午收工时路过胡氏摊的时候,记得把孩子带回家,顺便给胡氏道个谢。 可到了收工的时候,家里的男人才发现娃娃们根本没有在胡氏这里,而且已经快一整天没见到人了,这时他们才慌了起来,连忙找到了刚刚换更的侯格和王苗。 “胡婶,别怕,咱们吾威这几年打拐子佬打得很严,小云儿不会有事的,大概是玩得累了在哪个田埂禾草堆里睡着了罢了。”王苗也上前安慰道。 谁知道这话一出,安慰倒没怎么安慰道,反倒吓得胡氏和其他几位妇人,若真的遇上了拐子佬,那怎么办。 本来就着急,你乱讲什么,不会安慰就别说话,净添乱! 气得侯格狠狠地锤了一拳王苗。 门外的几个汉子一听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胡家婶子,咱在这干等也不是个事,我们也出去找找,自家孩子总不能全靠别人!”说完就要往外走去。 这时,院子外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打开,一个样子清秀的少年都衙卫扶着盔帽跑了进来,嘴里不住喊道:“胡婶婶,有消息了!” 屋里屋内的人一听全都站了起来,胡氏一听一站起来,一阵头昏目眩,差点摔倒,侯格和王苗连忙上前搀扶着,但胡氏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让两人扶着她火急火燎地迎了上去。 “小鲁,小云儿她们在哪里?” “我家幺儿在哪里?” “小妹是平安的吗?” 一群急火攻心的父母把眼前的都衙卫围得死死的,不停地询问着,那都衙卫哪见过这个场面,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侯格见状立马朝着众人大声呵斥:“停!还想不想知道娃娃们的消息了!” “赶紧散开,让小鲁说!”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散开,但眼神都放在了小鲁身上,眼里全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和着急。 胡氏缓缓走上前,稍稍平复了情绪开口问道:“她们没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小鲁点点头说。 众人一听都一阵大出气,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了大半,只要娃娃没事就好。 “那她们人在哪呢,快带我去找她们,回来之后看老子怎么收拾她们!”得知孩子平安之后,担忧的心刚落下,别的心思就出来了,这些家长纷纷出声,脸上后怕的表情还没消失,恶狠狠的表情已经狰狞。 看来这顿打是少不了。 “估计今天你们是打不了。”小鲁挠挠盔帽说道:“她们现在,都快到桂岭了。” “什么?!”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怎么早上孩子还在吾威,现在在桂岭,敢情还是遇上了拐子佬啊! 见众人那刚放下的心又要提起来了,小鲁连忙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今早有支商队要往都城走呢,小云儿她们太调皮了,居然趁着别人在装货的时候,偷偷躲进了货车里。 要不是走在半路上有个娃娃憋不住尿,还把人的货给弄湿了,人家都还没发觉车里居然还有别人,结果一把就揪出了七个小孩。” “商队的掌柜也是被吓得不轻,先不说要是进山海城的时候被守城的兵卒搜出来,误认他是拐子佬,到时候惹一顿麻烦,就是这些娃娃哪怕其中一个出了事,他这辈子也不没法过了。” “本来那掌柜都生气得不了了,结果小云儿上前一顿撒娇伯伯伯伯的喊,居然就把掌柜都火给灭了,还乐呵呵地夸小云儿小小年纪有胆识呢。” 听到这里,确认小云儿平安后,胡氏和侯格他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也是一阵无奈。 小云儿这几年虽然越发调皮捣蛋,但禁不住她那粉嫩嫩的脸蛋和那可爱至极的模样,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若不是服饰太过普通,别人一眼看去都说铁定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不对,便是贵人家的孩子也没有这副俊俏的模样哩。 再加上天生嘴甜,哪个人见着她都喜欢得不得了,有好几次城里的几家商贾路过见着之后都遣人来问,愿不愿意进他们家,当个小小姐,日后成个姻缘也好。 不过都被胡婶给推掉了,说寻常人家孩子受不起这福气,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些商贾听了虽有些失望,甚至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做什么,不是顾忌胡氏的亡夫是城防都衙的都头,只是个都头罢了,而且还不在了,能有啥不能得罪的。 只是打听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平日里不但都衙指挥使和知府衙的知府大人会经常路过这妇人的摊档和这妇人闲聊,甚至连神武军都经常遣人过来问候这妇人,而且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一个小小都头的夫人怎么可能有这待遇,她的身后一定有大背景。 这些商贾什么都不怕,但也不想因为这个扯上了什么麻烦,也只好随她去了。 “那她们怎么还不回来?”胡氏有些着急地问道。 “商队进京的时间大体上是已经订好了的,如果沿途折返,怕会误了日子,而且现在天也不早了,他们就是派人送回来也不放心,所以掌柜就让队里的人快马赶了回来先给我们报个平安,今夜他们会在桂岭的那家客栈过夜,明日一早便会继续出发,娃娃们会先安置在客栈里面,让我们去接就好。”小鲁说道。 第三百四十章 胡婶,我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几个汉子连忙说道。 “你们会骑马吗?”小鲁扭头望着他们问道。 几个汉子一听愣住了,有些局促地说道:“小鲁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些苦哈哈连马都没摸过,怎么可能会骑。” “那就是了,从吾威到桂岭,骑马也差不多要一天,如果走路,就算是现在出发,明天下午也到不了。”小鲁一拍手说道。 “那怎么办?”几个汉子相视一眼。 “这样吧。”侯格沉吟了一下出声道:“我和苗哥现在回衙里,跟都头说一下,借几匹马和几个人,连夜出发,一定能赶在明天商队出发前到客栈把她们接回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小云儿几个还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呢。” “真的,那就多谢你们了!”几个妇人和汉子脸上一喜,连连道谢。 侯格摆摆手,扭头对胡氏说道:“婶婶别怕,现在小云儿是安全的,最快明天下午你就能见着她们了。” 胡氏点点头,见问题总算有了解决的办法,终于松了口气,这孩子,太调皮了,怎么会突然想到钻别人的车,回来真的要好好教一顿了,让她那么不省心。 “那大伙先回家吧,我们现在就回衙里,大伙明天下午过来就好,放心,娃娃们都不会有事的。”侯格抬头对着大伙喊道,然后朝着王苗和小鲁点点头,三人便立即转身朝着院子外跑去。 几人才刚迈开脚步,一个陌生又带有点好奇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哟,小源,你家人丁这么旺盛呢,都聚在这里,怎么,是知道你要回来了,所以提前候着?”一个憨厚又带点贱贱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能,哥,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们才刚到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再说,这里又不是小源家,这是小源说的胡婶婶家。”一个如同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接着传入众人的耳中,语气中,女孩很是无奈。 众人循声转身望去,王苗和侯格几人早已呆怔,门外几个身着一袭白衣的俊男少女正提着大包大包的行囊走了进来,见到院子里一众人等,显得有些惊讶。 “小..源?”胡氏嘴唇颤抖着,望着几个一袭白衣男女中笑得最灿烂的那个男子,眼里很快便蓄满了泪水。 “小源?!”王苗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了揉,再认真看了看,果然没有看错,也不是出现幻觉。 侯格整个人都呆了,这家伙,三年了,终于舍得回来了,不过,为啥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更英俊了。 “王哥,侯格。”小源看着两人喊了声,然后扭头望着众人身后早已捂着嘴不然自己哭出来的胡氏,笑得很灿烂:“胡婶,我回来了。” ...... 院子里,小源高兴地和胡婶王苗几人打了招呼,一点都不生分,望着有些不自在的小鲁,小源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小鲁都成衙卫了。” “嘿嘿,多亏了小源哥你隔三差五寄回来药材,我的身体可比以前好多了,现在在衙里一般人还打不过我呢。”见穿着气度不同以往的小源还是以前那副性子,小鲁的心也放了下来,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 “大伙都在这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么?”本还想多聊几句,但小源敏锐地感觉到,虽然自己回来了,大伙都很开心,但眉宇间好像有些忧色,再看看周围围着的几位陌生的农妇和汉子那局促不安,欲言又止的事,小源的笑容也隐去了,望着胡婶问道。 “...小源,小云儿真不听话!”一见小源问起,胡婶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小源眉头一蹙,连忙问道。 一向嘴皮子滑溜的侯格连忙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 “你说,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呢,幸亏前些天,娘去了寺里替小云儿祈福,还不知道这事,不然,这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老胡。”胡婶眼眶又红了。 “婶婶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出发,最晚明天一早就把小云儿他们带回来。”听完侯格的讲述后,小源倒是松了口气,人在桂岭那就好办,还好没有遇上歹人。 他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大伙不要担心,天也不早了,快些回家吧,明天中午你们再过来把娃娃领回去就好。” 大伙偷偷打量着小源,虽然他们时不时都听过胡氏嘴里念叨说自己有个子侄在都城当差,但却不清楚当的什么差。 现在看看他和几个同伴的衣着,啧啧啧,跟个贵人一样,不对,这气质就是城里的一些公子千金都比不上,这哪是当差呀,简直就是当官了好吗。 不过大伙心中还是有疑问,明明侯格他们都说了,即便是骑马到桂岭也得要一天,来回都得两天了,现在他说只要明天中午就能见到孩子,怎么就这么快,难道当官的马赶起路来都会快一些么? 不过看着胡氏和侯格王苗他们脸上根本没有怀疑的表情,仿佛只要小源说可以,那就一定是可以的样子,众人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说不定都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多谢贵人了。”几个妇人和汉子纷纷道谢。 小源连忙摆手:“叫我小源就好。” 这些人不一会便离开了胡氏家。 小源安抚了胡婶几句后从胡婶手里取过那只小娃娃,又对王苗和侯格说了几句,便转身走到唐仁皆等人身旁,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唐大胖子挥手打断了:“别说了,走吧,你妹妹是真的可以,比我妹妹牛多了。” “哥哥,你说啥子?”唐晓舞笑眯眯地问道。 “没..没说啥。”唐仁皆自知食言连忙否认,可已经来不及了,唐晓舞一招御兄兰花指已经使了上去,顿时唐大胖子一阵鬼叫。 看着身旁的皓白几人耸耸肩。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了,别喊了,当着那么多人面呢。”唐晓舞也就装模作样地扭了一下,兄长也太夸张了,连忙让他闭嘴,然后不好意思地朝胡氏她们吐了吐舌头。 “走吧,按我们的速度,也不用多久。”小杜说道。 “本来还想着找个时间去一趟桂岭见见你说的那个狐族呢,没想到这就要去了,还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皓白表示对狐族的小美女已经向往很久了。 “走吧!”老三挑挑眉,随即簌一声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唐氏兄妹和皓白小杜也纷纷化作流光,跟上了老三。 “...这些家伙!”小源整个人愣住了,然后连忙扭头对已经陷入呆滞的胡婶喊了声:“婶婶我先跟上去了,明天回来给您解释!” 说完连忙朝略有些呆滞的王苗侯格打了个眼色,随后瞄了一眼院子里,有点疑惑,但眼前也顾不上这些,很快便驱使御步消失在院子里。 “小源和他这几个朋友,为什么会...”胡婶望着天空,内心震撼,久久不能自已。 “额,这个,胡婶您跟我们先进屋吧,我们跟您解释解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云儿历险记(上) 入夜,月明星稀,桂岭周边深山雾隐重重,一座客栈孤零零地矗立在桂岭中,客栈外小二正指挥着商队的马车停放,或者指引一些游人散客入店歇脚住店。 客栈内虽然客人不同以往那般多,但亦不少,正嚷嚷着小二上酒上菜呢。 本来稳坐柜前的掌柜却不在位置上,此时正在客栈二楼的心急地来回踱步,在桌子上坐着的商队掌柜也不停地往杯子里倒茶,然后一口而没,放下杯子,又忍不住叹起了气。 “李兄,你别走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商队掌柜把一壶茶都喝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我的人也都派出去了,这大晚上的,天又黑,那些娃娃肯定不敢乱跑,应该是在这客栈附近躲着呢,一会就找到了,你也别担心你女儿了,她年纪那么小,能跑多远呢?” “唉,车兄有所不知,唉,不说了不说了。”三年不见的李掌柜比起以前大体上没什么变化,就是头发有白了些,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些,明明还是个不到三十的男子,却因为三年前发生的事,以至于变得有些心力交瘁。 这几年,他遵循诺言,带着几个桂岭狐族剩余的小辈一直努力地经营着这家客栈,给往来的商队行人予一个方便,除了要维持日常的开销想要收取一些钱外,基本就是食宿方面就是白送了,在价钱方面,别说是客栈,就是连一般的食肆都不比他便宜。 他就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多积点德,报在自己女儿身上的孽也好减少一点,压制在她身上的戾气能缓一缓,不会轻易爆发。 等他百年归老后,再把女儿托付给那位老祖宗,凭那位老祖宗的修为,应该可以减少女儿身上大半的戾气。 至于孽,就等自己归去之后在地府里继续为她减少吧。 安安已经三岁了,大概是因为客栈有那位指挥使的剑阵保护,还有老祖宗每年遣人来替安安压制戾气的原因,安安很健康,当然也很可爱,很听话。 时常在客栈住店的商队或者走镖的镖局都很喜欢她,经常给她带点别的地方的小玩具和小配饰,还经常逗弄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去更好玩的地方。 常年在客栈不得随意外出的安安,怎么可能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可她总是摇摇头,很乖巧地说道:“我要陪着爹爹和姐姐们。” 小小年纪这么懂事,既让李掌柜欣慰,却也越发让他心酸,若不是夫人... 唉,可没有夫人,自己也未必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只是,为何,所有的孽报都报在了一个小孩身上呢,要是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定然毫不犹豫,而安安也能跟个寻常小孩一般出去玩耍,不必一直呆在客栈里了。 可话又话说回来,即便再听话的孩子,也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平日里都是大人在身旁,不会有人允许安安出去,安安自然也乖巧地,可今日突然闯进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这怎么能让安安不惊喜万分呢。 特别是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看着乖巧却也精灵古怪得不得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向乖巧见到陌生人都会怯怯的安安便一口一个姐姐地缠在小女孩身旁了。 听车兄说这小女孩可不可得了,说是带着她的小伙伴要去都城找哥哥和父亲,然后就偷偷钻进了货车里,要不是一个小子憋不住尿暴露了,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进山海城了。 才吃了个晚饭,安分了不到半刻钟,小二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厨房的包子和馒头不见了不少,旁边放着几枚铜钱。 更重要的是,小姐和那几个小家伙也不见了,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说要去都城,要几个包子,钱不够,以后再还。 这还得了! 李掌柜吓得差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安安不会也跟着去了吧! 这大晚上,荒郊野岭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将来怎么去见夫人。 于是他连忙找到了正在客栈不远处的一个洞穴里修炼的狐族的几个小狐妖,她们一听也慌了,顿时顾不上修炼,连忙化作原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深山中,一群小不点正费劲地在丛林中钻着,周围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或者是惊醒了正在休息的小鸟,吱吱地叫了几声,吓得一群小孩瑟瑟发抖。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小脸蛋粉扑扑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根弯曲的木棍胡乱地朝着前面的杂草挥去。 “小云姐,要不咱们回去吧,太黑了我怕。”身后一个留着个小揪揪的小男孩缩成一团,手里死死拽住自己妹妹望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颤抖着说道。 其余几个小孩也纷纷点头,大姐头真的太可怕了,这么黑的天都不怕,我都快要吓尿了。 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怕,毕竟一个个说平日里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是男子汉,小云儿都没说怕,要是自己怕了,那不丢死人了。 自己又不是小狗子,他年纪比小云儿小,我们可是大孩子! “怕什么,有我呢,我们再不走,明天就要被他们抓回去了,到时候就见不到我哥哥了。”小女孩回过头哼道,随后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可..我好怕。”小男孩的妹妹轻声道:“都城在哪里啊,明天能到吗?” “嗯...差不多吧。”小云儿停下来挠了挠小脑瓜说道,然后回头望着身后的一个长相文静乖巧的小女孩说道:“安安,你快回去吧,你还是小孩,一会你累了,我可背不动你。” 嗯,很好,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跟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说人家是小女孩,这逻辑没错。 “不可以的。”安安摇摇头:“小云姐你们要不跟我回去吧,我爹爹说这里不安全的。” “有蛇吗?”小云儿问道。 “有的。”安安很认真地点点头。 “不怕,我不怕蛇,我还打过呢。”小云儿表示没在怕的。 “...小云姐你好厉害。”安安楞住了,随后一脸仰慕地望着小云儿。 “那你怕鬼吗?”一个轻悠悠的声音传来。 “不怕!”小云儿想也不想地拍了拍胸脯:“我哥哥给了我一道符,说有了这道符,只要人不坏,鬼就害不了人!” 说完,却发现除了安安,其余结果小伙伴忽然脸色发白,纷纷搂成一团。 “你们怎么了?” “小...小云姐,你在和谁说话呢..”小男孩嘴唇颤抖地问道。 “???”小云儿忽然疑惑了。 “!!!”小云儿忽然懂了! 小脸蛋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她僵硬地转过身,望着黑漆漆的前方,手里紧紧地攥着小棍子把所有人护在身后,明明很害怕,却故作大声喊道:“是谁!再不出来,我,我打你哦!” 清风徐来,送来几声虫鸣,却也没有别的声响传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小云儿历险记(中) 小云儿的手心都攥出汗了,眼珠子溜溜地扫着周围。 虽说她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比一些大人更有胆量。 而且从小对这些古怪轶事就很感兴趣,别人听着这些都会吓得呜哇大叫,她也会叫,不过她是兴奋地叫侯格给她继续讲下去,最好详细点,经常弄得想吓唬小云儿的侯格变得很是无奈,这胆量还真的是随都头的。 可听故事不怕是一回事,真遇上了怕不怕又是一回事了,今夜本来就在荒郊野岭,原先小云儿还好好地,忽然还真的听到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声音,这就不能不让人有点慌张了。 这时,安安竟然也没有害怕,反倒是跑到了小云儿身旁,像个小大人一般把其他几个小孩也护在了身后。 “安安你干嘛,快躲到他们那里去,我会保护你们的!”小云儿说道,随后又继续盯着前方。 “对呀,安安,快过来,我们一起。”几个小男孩低声招呼道,生怕太大声吵到了不该吵醒的东西。 “呜呜,我想回家。”小妹妹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她哥哥连忙捂住了她的小嘴。 安安摇摇头,随后把眼光放在了前方一处树木上,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传来,小云儿也累了,放下了棍子,大咧咧地回头说道:“刚刚一定是听错了,我们继续出发!” “去~哪~啊~”就在这时,那诡异的声音又轻飘飘地响起。 “不是说了去..谁!”小云儿下意识地正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拿起棍子对着黑漆漆的前面,声音有些颤抖:“再吓唬我,我告诉我哥哥!” 几个小孩这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嚎啕大哭了起来。 “安安,一会让他们带着你们跑,姐姐我留下来。”小云儿顾不上安慰其他小孩,扭头对一脸疑惑的安安低声说道。 说完,她的眼睛忽然也红了,很快便蓄满了泪珠。 说到底,再怎么有胆量也只是个小孩,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怕呢。 安安摇摇头,没有回答小云儿的话,反倒对着远处的一棵树上脆生生地问道:“叔叔,你为什么要躲在树上说话,我爹爹说这样吓人不好的。” 小云儿一听有些愣住了,连忙揉了揉眼睛,朝着前面望去,可还是黑漆漆的呀,安安在和谁说话? “咦,你能看见我?”不一会,树上一个夹杂着一些奇怪音节的声音传来。 “能看见呀,很清楚呢。”安安乖巧地点点头。 “还真的有人啊。”小云儿一听,好嘛,原来不是鬼怪,那小云儿不怕了,哼! 然后原本缩得很小的胆子又变得很大了,她叉腰朝前大声喊道:“快出来,不然我打你喔!” “桀桀,那我就出来了啦。”一阵刺耳的笑声在山林中响起,萦绕在一众小孩周围,接着忽然一阵无名风起,朝着小孩们席卷而来,飞沙走石眯得小孩们差点睁不开眼。 “呼!”黑夜中,一只巨大而狰狞的巨兽撒开了四肢从天而降,扑向了她们! 小云儿用白嫩嫩的小胖手挡住风沙抬头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兽,喃喃道:“好大一只蛤蟆。” “呱!” 深山中一处大空地上,周边燃起了几束火焰,一只虎首人身的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身边几只小蜻蜓精灵正从一盘的果盘里吃力地抱着一颗颗葡萄飞到虎妖跟前,虎妖轻轻掌嘴,那葡萄便坠落了在他的嘴里。 几只漂亮的蝴蝶小妖娘,扑棱着大翅膀吃力地搬运着酒浆往虎妖杯子里倒。 虎妖拿起酒杯一口而末,随后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上,不满地说道:“手脚快点!没吃饭吗,惹得本大王不高兴,就拿你们当下酒菜!” 小蝴蝶们吓得连连点头,连忙加快了速度。 在他下方,十几只形状各异的妖股和山精正围着篝火高兴地跳着舞,篝火旁的放着一个大笼子,里面绑着一男一女两个衣衫褴褛的人。 “对不起,没想到这么辛苦逃出来,本想和你找个地方度此余生,却不曾想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披头散发的男子低头抵着偎依在他边的女子有些歉意。 “不,其实能逃出来,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如果这是我们的命,那就这样吧,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到哪里,我都不怕。”女子摇摇头说道。 “只是..”女子忽然有些黯然:“那么多弟兄为了我..” “他们是愿意的,这些情,我们下辈子再还吧。”男子用力地抱紧了女子,身上的血迹很快便渗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你的伤?”女子抬头望着男子,欲言又止。 “没事,当了一辈子杀手,现在成了普通人也挺好,只是可惜,不能和你终老一生,偏偏在此地遇上了这些妖物,若是以前。”男子爱怜地亲吻了一下女子那满是伤疤的脸,随后抬眼望向正在欢舞着的群妖眼里冒过一丝杀意。 一只正在手舞足蹈的山精忽然心有所感,扭头望着笼子里的两人,走近来打量了几眼,啧啧啧地说道:“丑是丑了点,但还能下嘴,我可是好久没吃过人肉了!” “切,说大话,你什么时候吃过人肉了。”这时另一只闻声而来的树妖嗤道。 “你.你怎么污人清白,我怎么就没吃过人肉!”山精急了,连声反问道。 “那人肉是什么味道的啊,酸的甜的,什么时候吃的,那为啥吃了人肉,三年前御直扫荡的时候放过你了啊?”树妖连珠炮的发问道。 “你...你..你。”山精顿时被噎住,梗着脖子问道:“难道你吃过吗?” “没有啊。”树妖耸耸肩:“我可是树妖,不吃肉的,喝露水就好。” ”可怜的,这点常识都没有,你做什么妖啊。”树妖小姐姐瞅了一眼只有半人高的山精怜悯道。 “你!欺人太甚!” “是妖啦,你连人形都不能长期固定,可别说自己是人。”树妖轻轻哼道。 “那不吃肉,你过来作甚!”山精觉得自己的脸快要丢光了,连忙转移话题。 “看热闹呗。”树妖耸耸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虎妖那么凶恶,带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人,说要请我们桂岭的妖族吃顿好的,小地精一家不愿意来就被他当场咬伤了,我可是树妖,哪里打得过他,只好过来应应景咯。” “这里谁不是呢,你不也一样么。”树妖小姐姐说道,望着若有所思的山精,忽然娥眉一蹙,低声娇叱道:“你不会真的想要吃人肉吧,我告诉你,你想死就吃,内御直那般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怎么会,山精不需要吃东西的。”山精连忙否认,随后低声说道:“这虎妖那么凶,早知道咱们就去找狐族帮忙赶走他了。” “切,哪里还有什么狐族,上次剿匪之后,桂岭狐族就被抓走了大半,剩下了几只不成器的,自保都勉强了,要不是那位指挥使布下剑阵,现在还有没有狐族都两说,还帮我们,再说,我们地盘的事为啥要求助她们呢。”树妖小姐姐哼哼道。 “那,咱们去找内御直?”山精试探地说了句,刚说完就感觉身体矮了三寸,脑袋一阵金星萦绕。 “你作甚!”山精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满道。 “你傻呀,咱们可是妖族,妖族自己的事当时妖族自己处理,为啥要找人族帮忙,人族都是很狡猾的,杀良冒功听说过吗,要是他们抓狐妖的时候顺便把咱们一块料理了那咋办,你要到知府衙去告他们吗?!”树妖小姐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那一会真的开吃了,我们就这样看着,要是他逼迫咱们吃怎么办?” “看情况吧,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了。”提到这个,树妖小姐姐也很是为难。 就在此时,突然寨子外传来几声声响,群妖循声望去,一只蛤蟆精押着一群小孩像是葫芦串一样从大门走了进来。 “走,快走!” “呜呜,我不要被吃,我想回家!”一群小孩呜呜地哭着 “推什么嘛,我们可是小孩,哪里走得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略微不满地响起,似乎一点都不惧怕押解着她们的人是只妖怪。 “这是!”树妖小姐姐好奇地瞄了一眼眼前的这些小孩,当看到其中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时顿时瞳孔一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云儿历险记(下) “大王,这是小的在巡夜时发现的小孩,都给大王您带回来了,小孩的肉可比大人的好吃多了,大王您一会一定要尝尝。”把这群嚎啕大哭的小孩赶到虎妖面前后,蛤蟆精一脸谄媚地说道。 “嗯,很不错,本大王很高兴,一会不用巡夜了,你也挑一个吃吧。”虎妖饶有兴趣地打量一会,随后说道。 “谢大王!”蛤蟆精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随后便推搡着这群小孩要往笼子里赶。 “大王,这群小孩您不能动。”这时,树妖忽然站了出来急声劝阻。 “哦,为何?”虎妖疑惑道。 “这,这位小孩是桂岭狐族的后裔,您不能动,不然...”树妖有些畏惧虎妖身上散发的杀气,说得不清不楚。 “桂岭狐族?”虎妖听了嗤一声笑道:“本大王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也听闻过,若是放在以前本大王倒还敬她狐族三分,卖个面子也就算了,可现在,哈哈哈。” “本大王可是听说了,这小孩身上戾气很重,若是吃了,炼化了她,本大王的修为必定暴涨,这桂岭,不对,这北境都将在本王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哈哈哈哈。” “来啊,把她们赶紧去,半个时辰后开吃!” “是!”蛤蟆精连声应下,立即把这群小孩都推进了笼子里和那两位男女关在了一起。 篝火晚会又继续开始了,群妖又开始乱舞了起来,只是树妖和山精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小女孩可是和内御直有关系的啊,不然为何会客栈会有剑阵守护,这下真的要被害死了。 关进笼子里的小孩们还在嚎啕大哭着,只有安安乖巧地安抚着众人。 而一向精灵古怪的小云儿,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快要被吃掉的结局,她饶有兴趣地蹲在栏杆前,看着一群从来只在侯格哥哥和娘的嘴里才会出现的妖怪,好奇的不得了。 几只搬运着酒浆的只有一只小巴掌大小的蝴蝶小妖从笼子外飞过时,她居然还想伸手抓,吓得那小妖差点把酒浆弄洒了。 小云儿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大方地打起了招呼:“姐姐好,你好美呀。” 蝴蝶小妖楞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竟显得有些甜美,随后被同伴撞了撞肩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带着酒浆飞向了虎妖。 但第二趟路过的时候,蝴蝶小妖娘竟然偷偷往笼子里投了几颗葡萄,以她的小身板也只能搬这么点了。 小云儿连忙接住,朝着蝴蝶小妖娘咯咯一笑:“谢谢姐姐。” 然后喜滋滋地转过身把葡萄分给了最小的三个小家伙,不过安安倒是不要,小云儿扁了扁嘴后把目光放向了在笼子另一边角落靠着的两人。 犹豫了一会后,和安安相视一眼,两人便磨蹭了过去。 当看清了两人那脸上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的模样时,这对男女以为这俩小孩一定会被吓哭时,没想到小云儿只是楞了一下,随后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两人,有些遗憾地说道:“哥哥姐姐以前都是很漂亮的人呢。” 安安打量完也点点头:“比我爹爹还漂亮,不过比不上我娘,我爹爹说我娘是世上最美的。”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这俩小孩,居然不害怕。 “你们不怕?”男子不说话,倒是女孩出声了,声音竟然很好听,如同百灵鸟一般。 “为什么要怕。”小云儿随口一答,把葡萄往前一递:“哥哥姐姐,你们要吃嘛,可甜了。” 不知为何,望着小云儿和安安这两个粉嫩嫩乖巧的小女孩,这对历经时间险恶的男女那早已波澜不惊的心却有一阵阵暖流融起。 “姐姐不要,你们吃吧。”女子暖声说道。 “是不是很疼所以吃不下?”小云儿看了看男女身上的伤痕,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上次小云儿肚子疼,娘给小云儿吃了哥哥寄回来的小糖丸,就不疼了。” 看着小云儿这副可爱的模样,女子那冰封的心不由得融化了。 真好。 而此时,一阵柔光亮起,小云儿好奇地侧脸望过去,顿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安安有些吃力地把手轻轻放在这对男女的身上,一道柔光缓缓披在了他们身上,伤口周围的皮肉竟然有些缓缓蠕动愈合的感觉。 这对男女顷刻愣住了。 但坚持了不到片刻,安安便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差点一个没蹲稳摔在地上,幸亏男子连忙扶住了她 “谢谢哥哥。”安安脆生生地道谢然后问道:“姐姐你们现在还疼吗?” 女子楞了好一下,随后才想起回答:“谢谢丫头,姐姐好多了。” 说完后,内心却是忍不住一阵震撼,这小孩居然是个灵者,她才几岁啊。 “哇,安安你好厉害,你的手怎么会发光。”小云儿惊呼道,这时候其余的小孩也都看见了,纷纷目瞪口呆,连哭到一半,鼻涕都快滴到嘴里了也不晓得擦一下。 “你们不会吗?”安安很疑惑,姐姐们都会呀,家里的叔叔们也会,虽然爹爹没有用过,但爹爹肯定也会的,不然安安怎么会呢。 “我..我当然会!”看着昔日的小伙伴快要被安安征服了,感觉大姐头地位不保的小云儿梗着脖子说道! “那怎么小云姐,你从来没有用过?”小伙伴表示很疑惑。 “那..那是因为我用不上!”小云儿强硬辩解道,但随后又泄气了:“好吧,我也不会。” “喔!这么说安安真的好厉害,比小云姐还厉害!”小伙伴纷纷把崇拜目光放到了安安身上,从来没有试过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眼光注视的安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两只小手绞弄在一起,可爱极了。 安安,好漂亮啊。 望着安安,几个小男孩忽然觉得心里跳得很快。心里好像萌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安安,你这个要怎么弄,可以教我吗?”小云儿觉得自己也要学,作为大姐头,怎么可以不会这个呢! “对对对我们也想学。”小孩们纷纷喊道,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唔...”安安歪着小脑瓜想了想说道:“就是想着要用,然后用点力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我也试试!”一众小孩立马伸出手学着先前安安的模样开始用力。 小云儿兴致勃勃第一个尝试。 然后失败了。 但她不气馁,以前自己不想学写大字的时候,小源哥哥知道了每回都在信上说一定要坚持,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 虽然不知道一刻是多久,但哥哥说不能放弃,那就是不能。 继续! 又坚持了一会,还是失败了。 也许是姿态不太对,不一定是同样的才可以。 小云儿觉得自己找到方法了,然后站起来,开始哼哼哈兮挥舞着小短腿,寻找着合适自己的方法。 笼子的男女望着这群小孩,忽然有些明了,难怪这些小孩好像有恃无恐的模样,家里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说不定是乔装打扮然后偷溜出来的。 也许这会家里已经派人在寻找了,等人寻来的时候,说不定这虎妖就得受罪了。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呢。 “你想办法溜走吧,去客栈找狐族,不然今夜过后咱们都逃不了。”树妖小姐姐偷偷瞅了一眼远处笼子里的小娃们,然后便轻轻凑近山精一边观察着虎妖,一边对山精悄声说道。 “好,帮我打一下掩护。”山精点点头,这可不是说笑的,万一这群小孩真的出事了,内御直再来一次扫荡,那他们今晚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活路了。 很快,在夜色的掩护下,加上虎妖被蛤蟆精的马屁捧得正开心,没有留意之际,山精很快便遁走,消失在夜幕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应灵也太随便了吧 夜色重重,皓月孤悬,高空上小源几人凌空站立,夜风凛凛,直吹得他们身上的袍服猎猎作响。 “怎样,有发现么?”晓舞好奇地问道。 小源摇摇头把小布偶放进了怀里:“气息到了这附近就没了。” “会不会是搞错了,小云儿她们其实就在客栈?”皓白问道。 “这布偶是小云儿平常最喜欢的玩具,胡婶说平日里基本不会离手,有它作为媒介,这追踪术应该不会有错。”小源环视着下方说道。 “这里离客栈可是有那么点距离了,几个小孩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赶这么远路。”皓白挠挠头:“依我说,还是先去一趟客栈吧,即便小云儿她们不在客栈里,起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赞成,虽然说小源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追踪术也不一定就是准确的。”小杜审视着脚下的这一片茂密的山林,眉头有些蹙起说道:“桂岭这个地方果然和老三说的一样,清气浊气混杂,隐隐间还有些妖气,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追踪术才会偏离这么多。” 小源闻言沉吟了片刻默默点头:“也许是我关心则乱,只顾着追踪术的方向,或许小云儿她们现在正好好地待在客栈,我们去客栈吧。” 几人点头,纷纷调转方向准备前往客栈,而此时一直站在边缘的唐仁皆忽然出声喊住了众人。 “怎么了?”皓白好奇地问道。 “也许追踪术没错也不一定。”唐仁皆抬手指着下方某处:“看,我没认错的话,那只就是夫子在异闻录上讲过的山精吧。” 小源几人顺着目光往下一看,顿时眼神一凝。 一只如同穿山甲一般的小妖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奔驰着,显得异常神色匆匆。 此时,偷偷从虎妖寨子溜出的山精正死命地狂奔着,心里还在暗暗咒骂着虎妖,吃人已经是疯了,明知道那小孩是狐族的人,甚至跟内御直也有这千丝万缕关系,还想着要吃掉它,这不是拿整个桂岭妖族的人陪葬么。 可惜自己只是个山精,打是打不过了,就算想带着那小孩偷偷跑掉,那也是做不到的,只能听槐荫这只老树妖的话,赶紧去那客栈找到狐族,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要是没赶上,那帮小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的命就冻过水了。 得快呀! 想到这里,山精不禁再次加快了速度,如同一股小旋风一样在丛林里穿梭。 “簌!” 正当山精赶路赶得正忘我的时候,一道气刃如一匹白练般从天而降,在距离山精仅仅不到七寸的周围划过,周遭树木顿时被颤得碎叶纷飞。 山精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身边几声轻响,身体周遭便浮现了几道流光,萦绕全身。 他眨了眨眼,然后瞬间被束缚。 接着,几个白衣男女在天上缓缓落在山精面前。 山精被这一套操作完全打懵了,发愣地望着朝他踱步而来的几个人类。 “咦,这山精是吓傻了么,怎么这样一幅蠢样。”女子好奇地说道。 “难道是你刚刚的机关刃伤到他了?”一旁的另一位男子怀疑道。 “皓白你敢质疑本小姐的唐门绝技?!”女子叉腰生气道。 “哎呦,不敢,哪敢啊。”某人脖子一缩。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吧,现在还得找人呢。”一个看着沉稳的男子打断了两人的斗嘴,细细打量了一下山精后摇了摇头:“小源,看来这山精可能灵觉还没完全苏醒,刚刚只是纯粹在乱跑罢了,还是回客栈吧。” “嗯。”长相清秀的男子点了点头,轻挥袖袍,那束缚在山精身上的御道被瞬间解开了。 “对不起,方才多有得罪。”男子拱手作揖道。 随后几人转身就要离开。 而此时,被莫名擒拿,又被莫名放开,楞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的山精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几人,突然脑子一个念头闪过,脱口而出:“仙长你们是在找人,是在找一群小娃吗?” 正要离开的几人脚步一滞,小源连忙转身:“你怎么知道?”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山精忽然松了一口大气。 “她们在哪里?!”小源快步上前显得十分着急。 山精连忙指着身后:“她们现在还算安全但也很危险,就在..” “轰!!!” 话还没说完,在远处,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映照亮了大半个山林,与此同时,一个暗紫色的光膜在夜空中隐隐作现,随着光柱的出现,光膜如同被打碎的鸡蛋壳一般四分五裂。 “这是?!”众人抬头望去,顿时严肃起来。 “难怪没有发现她们,原来还有个阵法,竟然没察觉!”老三皱眉道:“看来,有大妖。” “走!”小源喊了一声,随即一把提起山精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山林间,众人纷纷跟上。 ...... “哈哈哈哈,我成功啦!”群妖所在地,小云儿正叉腰得意地大笑着。 而不远处的虎妖和一众妖族正望着早已破碎的牢笼中那手舞足蹈的小女孩目瞪口呆。 “居然就这样应灵了?!”虎妖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太荒谬了,这小孩肯定是人族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孩,这下虎妖真的是作死了。”树妖槐荫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小云姐好厉害!!”此时笼子里的小伙伴早已经惊呆了,楞了好一会后欢呼地拥在小云儿周围。 “哈哈哈哈,小云儿就是那么厉害!”小云儿高兴极了,哥哥果然没说过,小云儿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大字现在没写好只是还没到时间而已! 安安待在那对受伤的男女身旁,看着小云儿,眼里满是仰慕。 小云姐真厉害,自己那个时候还得几个姐姐帮忙才成功呢。 “这小丫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不知道是那户大族的宝贝偷溜出来的。”男子紧紧地搂住身边的女子轻声说道。 女子眼里满是温柔:“也是个有福的孩子,比我们好多了。”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蛤蟆精见众人还在呆滞状态,一个个盯着那小孩不言不语,连忙快步走到虎妖身旁悄声问道。 “什么怎么办?”虎妖这才如梦初醒。 “这小丫头成了灵者,还把动静闹得这么大,我们还要继续吗?” “灵者,灵者怎么了,本大王又不是没吃过灵者!”虎妖眼神虚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挥手哼道:“抓起来,一会全炖了,嘿嘿,这成了灵者的小孩那滋味可不得了!” “吃,有什么事本大王撑着!”虎妖豪迈地说道。 “嘿嘿,好!”蛤蟆精早就垂涎不已了,摩拳擦掌地朝着那群小孩走了过去。 等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开荤了! 这群讨厌的小孩,一晚上吵吵闹闹不安生,一点都没有被抓了的觉悟,真是讨厌! 待会就吃那个刚成为灵者的小孩! 而这时,树妖等其余妖物面面相觑,一个个欲言又止。 今晚的确是被裹挟至此,他们可没打算真的吃人,就是要吃,也不敢吃灵者啊,刚刚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要是一个不慎被内御直或者路过的灵者发现了,那自己这几百年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可她们都只是一些小妖,以前一直都是依附在别的妖物身边,自己根本没什么实力,自从三年前桂岭被人族扫荡了一次之后,许多稍有修为罪大恶极的妖族都被内御直斩杀殆尽,只剩下她们这些人畜无害的小妖物在这山间逍遥了。 谁知道今天,唉。 早知道还不如学小地精那样,落得个咬伤也好。 一直在欢呼的小孩们此时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纷纷躲在小云儿身后,显得极为畏惧。 小云儿也害怕,当然害怕了,这蛤蟆精这么丑。 她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对着朝着她们走来的蛤蟆精,声音颤抖着警告道:“你别过来,要是敢欺负我,我哥哥知道了你们就惨了!” “桀桀,我倒是想知道会有多惨!”蛤蟆精狰狞地笑着伸出手朝着小云儿抓去:“全程就你这小丫头最讨厌,第一个吃了你!” 树妖着急地望着山精离去的方向,毫无动静,看来把希望寄托在那只死山精身上是自己想多了。 可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今日要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小孩被虎妖给祸害了,虎妖日后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内御直和桂岭狐族绝对不会放过她们,像三年前那般再来一次扫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啊。 不,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死就死吧! 树妖小嘴一抿,站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祖宗可是个大美女来的哟 虎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群小孩惊慌失措的模样,见树妖忽然站出来,眼光一扫有些疑惑:“怎么,你是忍不住了么,不急,等本大王先尝尝,这小孩好几个,有你们吃的!” 树妖被虎妖这么一扫,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又被削减了不少,她颤抖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大王,要不,还是放过这些小孩吧。” “嗯?!”虎妖虎目一瞪,气势一张,吓得群妖瑟瑟发抖:“你说什么?!” 树妖被这顿威势一压,差点就瘫软了,但她扭头望着那群小孩,想想后果,还是咬咬牙道:“大王,这些小孩本就与桂岭狐族有些渊源,而刚刚又出了个灵者,瞧那样的应灵气势,说不得是哪个世家的子弟,若是大王今日一意孤行,怕是要惹来祸端,请大王三思。” 说完树妖又扭头对一旁看着热闹的群妖说道:“大伙请认真想想,若是这些小孩在桂岭出事了,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的灵者会放过我们么,内御直,会放过我们么,就我们这些修为浅薄的妖能抵御他们么?” 一旁看着热闹想着事不关己的群妖听到树妖这么一说,顿时一个激灵,纷纷想清楚了其中利弊,这的确是不能惹啊,咱们这些小妖山精,若是因此惹上了灵者,可经不起他们折腾。 虎妖要作死与自己无关,可偏偏今夜又被他绑到了一起,这时候要是再不出声,等虎妖杀了这几个小孩后,自己的命估计从今夜开始就进入倒计时了。 至于说隐瞒,怎么可能隐瞒得了,先不说桂岭狐族,即便瞒过了他们,也不可能瞒过内御直啊,刚刚那小孩应灵的气势直冲云霄,说不定这会都已经引起内御直的注意了。 于是乎,几只小妖相视一眼,把心一横也站了出来劝说虎妖把这几只人类幼崽给放了。 至于那两个大人,谁管他们呢,虎妖本身就是吃肉的,吃个把人怎么了,若不是这群小孩和桂岭狐族有些关系,又突然应灵出了个灵者,他们才不想理这些破事,就是过来应应景而已。 见今夜邀请过来的群妖纷纷出声附和劝说,连一旁的蛤蟆精都停了下来,就等着他的命令,虎妖的眼角直抽抽,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 “吼嗷--!”一声虎啸镇啸山林,瞬间把一众妖物给压了下去,一个个瑟瑟发抖。 “不过是半残的狐族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虎妖虎目怒瞪,随手一拳居然把一早就被他的威压吓得卷缩在一旁的一只蝶妖给砸飞了:“至于什么世家子弟,你当本大王没有见过世面么,谁家的子弟这般没规矩半夜带着一群小孩闯进荒山野岭,再说,即便是灵者又如何,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落在本大王手里,就是她的命!” 虎妖大爪一指,指着小云儿:“给我抓住了,本大王要生吃了她!” “是,大王!”蛤蟆精桀桀一笑,朝着小云儿走去,在一旁的孩子们被吓得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只有安安不住地安慰着,可目光却时不时扭向另一边山林深处,有些疑惑。 “我从来没有像今夜般痛恨自己失去了武功。”女子挣扎着从男子怀抱中起来,喘着粗气吃力得把小孩们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只虎妖。 “前半生刀口营生,做得尽是些杀人放火不见天光的事,不曾想在今日竟会为这些小娃出面。”男子步履蹒跚地走了上前捡起了一根棍子,遥遥一指:“可惜了,若非伤重如此,今日便是死也定要扯下你几分皮肉。” “哼,无知凡人!”虎妖连正眼都不曾看过,随手一挥,一只虎爪的虚影朝着两人袭去,瞬间将两人击飞,而小孩们却毫发无损。 “哥哥姐姐!”安安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两人已经昏迷过去,身上的伤越发加重,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见到这种情况,不知为何,安安忽然体内一股莫名的戾气涌起,身上开始散发着点点暗紫色的气息。 她的瞳孔渐渐变成赤红,小脑瓜上竟然竖起了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咧嘴一呲牙,两根小小的尖牙露出。 树妖见状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孩子,果然和传闻一样,身上的戾气竟然如此渗人,要在这样下去,得入魔了! 就在此时,忽然,安安佩戴在身上的一块小玉忽然涌出了点点莹光,随后散发出的祥和之气缓缓地把那些戾气又再度压制回了安安体内。 片刻不到,安安的瞳孔恢复了澄明,身体也褪回了原番模样。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貌似回想起了什么,顿时吐了吐舌头,朝着远方双手合十拜了几拜,随后连忙查看已经昏迷了的两人。 “嗯?” 在远方都城的某处庭院里,一个身着一层薄薄红衣,雪肌若隐若现,体态妖娆,神情妩媚的女子正斜躺在软塌上饶有兴致地赏月,手里还拈着一颗葡萄,忽然娥眉微蹙。 “三娘,那小丫头好像遇到了点麻烦了,你去看看吧。”出口便是一阵慵懒之音,配合她那堪称祸国殃民的容貌,勿要说男子,即便是见过了这副容颜无数次,而自身亦是红颜祸水级别的三娘每次见着心里也会忍不住地心动。 “是,小祖宗。”一袭宫装的三娘出现在女子身旁躬身道,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咦,这气息,嘻嘻,有趣,他们竟然也在。”女子忽然嬉笑了一声,这一声笑,竟然让在一旁伺候的几个美人心里顿时漏拍了一下,脸上都浮现了几丝红晕。 “你不用去了,我去吧,这热闹,人家可是也想凑凑呢。”红衣女子从软塌上起来喊住了三娘。 三娘一听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回身迟疑道:“小祖宗果真要去?”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红衣女子从果盘里取下了一颗葡萄轻轻剥开果皮,然后招来身旁的一个美人,在其余几位美人那羡慕的目光下喂了进去:“甜吗?” 美人脸上红晕更甚,羞涩地点了点头,红衣女子嘻嘻一笑,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小祖宗要去哪,谁敢说半点不行。”三娘摇摇头,打量了一下红衣女子:“只是,今日是小祖宗的第一日,若是此时出去,小祖宗便又要回到孩童态了,下一次恢复可又得等半年了,小祖宗舍得?” 红衣女子一愣,随后有些丧气地把果皮扔进了湖里,又躺了回去,声音有些萧索:“害,都怪当年年少,竟然被那二人给下了个套,害得我在大梁一年只能维持两月的成女形态,真讨厌。” “哎,还得坚持三百年呢。”红衣女子叹了口气,忽然一个翻身把自己闷在软塌上,玉足不停地拍打着床榻,闷声道:“讨厌讨厌讨厌,我是狐妖,天生就这么美丽,怎么能不让我露出真面目嘛,再这样下去我怎么嫁得出去,还不得孤独终老啦,讨厌讨厌讨厌!” 几个美人见状都是掩嘴一笑,显然见怪不怪了。 三娘闻言轻笑道:“这也是小祖宗守信呢,若是旁人哪会理会这些。” “不一样,他们和别人不一样。”红衣女子百无聊赖地摆摆手,发泄完后又转身重新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望着湖面映月怔怔出神:“可惜,原本以为他们好歹能陪我久点,小齐子一个凡人去得早也就算了,太白那家伙怎么那么早也走了。” “月是古时月,却不见古人呐。”红衣女子浅浅地叹了口气:“这世界真没意思。” 见女子忽然心情低落,三娘几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安静地伺候着。 片刻不到,红衣女子转过身好奇地望着三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过去桂岭么。” 三娘连连点头,然后试探性问道:“那小祖宗您呢。” “哎呀,不去了不去了,真讨厌!”红衣女子摆摆手说道。 见小祖宗说不去之后,三年也松了口气:“那我现在立即出发。” “没事的,不急,她们没危险。”红衣女子从果盘里捏起一小挂葡萄就往嘴里送:“你过去稳一下那小丫头的戾气就好。” “她们?”三娘有些疑惑,但见小祖宗沉浸在吃葡萄大业中,也不好再问,只得施礼后悄然退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桂岭,虎妖寨,小云儿正心疼地跑到那只被砸落地上卷缩成一团的蝶妖身旁,半跪着小心翼翼地从泥坑里捧起那只蝶妖,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蛤蟆精正狞笑着朝她走来。 “小云姐姐,小心!”另一头的安安一边驱使灵力稳住两人的伤势,一边扭头望着小云儿着急地喊道。 “嗯?”小云儿捧着蝶妖站了起来回过身子一看,却发现一个黑影笼罩在她身上,抬头一看,长相怪异的蛤蟆精狞笑地伸出双手朝着她抓去。 远处本就被吓得嚎啕大哭的小伙伴们见状哭得更厉害的,而一旁树妖等妖物只得眼睁睁看着蛤蟆精动手,心中虽然气愤万分,却摄于虎妖的威势,不敢动弹半分。 完了,今日过后,吾命休矣。 群妖痛恨虎妖把自己带上了,更痛恨自己明知道让他这样做是死路一条,而自己却连阻止都不敢。 “桀桀,一晚上我忍你这小孩很久了,一会吃你的时候看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多话!”蛤蟆精狞笑道,样子狰狞无比。 “找死!”就在这危险关头,一个略带冷意的声音从远处传入众人耳中。 突然,一道光芒从丛林中扫出,在蛤蟆精手上掠过,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蛤蟆精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手腕处忽然浮现了两道血丝,继而扩成血线。 蛤蟆精那两只原本就大得惊悚的眼睛忽然瞪大。 “噗呲!!” 手掌竟然应声齐齐而断!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流光簌声出现在小云儿身前,一脚把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的蛤蟆精踹飞,随后袖袍一挥,两只断手也瞬间燃起火焰,竟然一个呼吸不到便化作了缕缕青烟。 在一切完成后,流光逝去,一袭白衣出现在陷入懵懂的小云儿身前,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小云儿的小脑瓜。 “你太调皮了。” 映着月色,小云儿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她呆了呆,扑棱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小源哥哥?” “不然呢。”小源无奈地应道,使劲地揉了揉小云儿的小脑袋,这小家伙,才三年不见,竟然也长高长大了不少。 “真的是小源哥哥?” 小云儿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把受伤的小蝶妖揣进兜里,蹬蹬蹬地跑回被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小伙伴面前伸手使劲一扭。 “啊啊啊!!!”小毛孩疼得快要跳起来了。 “不是在做梦。”小云儿这才相信,脸上笑开了花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一把抱住小源的双腿:“嘻嘻,小源哥哥,你回来了!” “你呀。”小源摇摇头,随后板起张脸,这一次小云儿的确是太过分了,若是不是自己几人及时赶到,这些小孩有一个算一个,哪里还有活路,失去了这些小孩的家里人,他们的父母这辈子要怎么活下去。 小云儿平日里捣蛋是捣蛋,但也算有分寸,这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了 一念至此,正打算斥责,但一对上小云儿那双纯真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小源忽然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教育回去再教育,现在可还不是该说教的时候。”唐仁皆簌声出现在小源身旁,随后望着小云儿咧嘴一笑:“不过,这小丫头确实该好好管教了,不然日后止不住该出什么大祸。” “嘿嘿,年纪这么小就敢带着几个小屁孩翻山越岭,这比我当年有出息多了,哈哈哈。”皓白也出现在另一旁。 “但该教该打还是要的,今晚真的太危险,若我们来晚半分,后果不堪设想。”寨子门口,小杜和老三正施施然走进来,老三手里正提着被束缚住已经昏迷过去的蛤蟆精,在他们身后缩头缩脑地跟着一个小山精。 “那就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小源点点头,把小云儿护在身后,然后说道:“那两人就拜托你了。” “放心,死不了。”一袭白衣的唐晓舞出现在安安面前,轻轻地抚了一下安安的小脑瓜,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两人,随后又望着安安问道:“小妹妹,你有哪里不舒服么,跟姐姐说说,” 安安乖巧地摇摇头跟唐晓舞道了声谢然后便把目光放到了小源身上,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此时场中,灵者和群妖对峙,天然分成了两方。 群妖有苦不能言,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把灵者给惹来了,这下彻底没希望了。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树妖小姐姐的目光掠过寨子门口,当她看到了跟在两个灵者身后的山精时,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便长长地舒缓了下来。 这死山精,果然把援兵带来了! 在没看到山精之前,看到突然出现的小源,槐荫心里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有一丝惊恐,她担心山精没有找到援军,而刚好这事又被路过的灵者见到了。 此情此景,槐荫可不认为这些灵者会听他们解释,这下真的活到头了。 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只死山精身上! 树妖小姐姐槐荫恨恨地想道,先前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山精。 现在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些有救了。 槐荫连忙举起手招呼着山精:“磊岩,我在这呢!” “嗯,你认识?”小杜听到呼喊,循声望去一个长相甜美秀发上插着几根小树枝的树妖正高兴地蹦跶着,疑惑地朝着山精问道。 “大人...是的,她,她是我的好友,今晚就是她让我偷跑出来求援的。”山精连忙回答道。 “哦,那今晚的事它们都有份吗?”小杜好奇地用手划了一圈,把群妖都划了进去。 “当然没份了,大人,我们都是些小妖物,被虎妖胁迫至此的,可从来不曾谋害过一个凡人呐!”不等山精回答,那些妖物纷纷出声自证清白。 “真的假的,能信么?”小杜皱眉问道。 山精缩了缩脑袋,咽了咽口水还是说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平日里都在山林里生活,若不是那只虎妖,我们轻易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样啊。”老三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那就是一个虎妖和蛤蟆精啊,没意思。”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寒而栗。 来了来了,果然,是要杀良冒功了! 山精一听顿时脸都白了,以为找了援军,没想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明明这几位看起来都是一脸正气之人呐,不对,那个胖胖的灵者看着有些猥琐,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这些看着正派的灵者也是这般恶毒啊! 这次真的是天要亡我了! “咦,你脸色好奇怪,是不是那只虎妖的气势压制你了,要不你在一边休息休息,顺便帮我看着这只蛤蟆吧。”老三看见了山精的脸色,顿时好奇得不得了。 “大人饶命!”山精想也不想就跪留下来。 “看只蛤蟆你都不敢,你也太弱了吧。”老三被他这么一跪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一脸鄙夷就把蛤蟆丢到了一旁,又施加了几道束缚:“行吧,那你和他们都待在原地就好,那虎妖伤不了你们。” 山精一听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大人,你们不杀我们?” “...我好端端的杀你们作甚。”老三疑惑了,随后扭头和小杜低声吐槽道:“这山精怕是方才真的吓坏脑子了,以后怕是照顾不了自己了,找个时间得问问御直所的师姐们问问该怎么处理。” “为什么是师姐?”小杜疑惑了。 “因为相对于师兄,师姐会更让我有求知欲。” “哦!!”小杜恍然大悟随后嘿嘿一笑:“俺也一样。” 看着两位灵者嘻嘻哈哈地聊着,虽然后面部分没怎么听懂,但前面的倒是听懂了,这几个灵者根本没有打那些心思,是自己想多了。 山精磊岩松了口气,随后想起了刚刚他们说的话,连忙说道:“大人我没疯,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不必麻烦大人了!” 说完为了证明不是傻子,他主动跑到蛤蟆精旁,施了个术法,几个小岩石化作一道绳结捆住了蛤蟆精,虽然看起来那绳结好脆的模样。 “那行吧。”老三耸耸肩朝着群妖说道:“你们站在原地不要走动,不然一会怕误伤了。” “嗯嗯嗯,谢谢大人!”群妖连忙点头。 “今晚的事就是你搞出来的?”唐仁皆望着坐在位置上,自从小源等人出现后,脸色便阴晴不定的虎妖问道。 “是又如何!”虎妖大吼一声一巴掌拍碎了桌子,站了起来,身子一凝,顿起阵阵妖风,它的身体迅速变得庞大起来,不一会便露出了原形。 一只吊睛白额,嘴里长着两根长长的獠牙,身上长有几片肉铠的猛虎巨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嗷!!!” 一声虎啸镇山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就是个水货 虎妖一抬爪轻轻一拍,便瞬间把寨子的围栏拍成了粉碎,尾巴一扫,顿时把寨子的一座废弃了许久的了望塔给打成两段! 它居高临下虎视着众人,群妖被吓得瑟瑟发抖,有些修为不够的妖物直接露出了原形蛰伏在地上,不敢动。 “敢惹本大王,找死!”虎妖开口便是轰隆响的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发疼,小源挥手一个刃壁把小孩们都护在了刃壁之下,还轻轻地捂住了小云儿的耳朵。 “小云儿别怕。”小源低声安抚道。 “我才不怕呢,小源哥哥快快收拾他!”小云儿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突然见到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她还有些兴奋,连连催促。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捂住小兜,还和一旁的几只小蜻蜓和蝶妖低声喊道:“快过来,我哥哥会保护你们的。” 几只小妖早已惶恐不已,虽然也害怕这些灵者,但此时在不进去,下一刻便要被这虎妖威压镇死了,只得连忙靠近了小云儿。 小源见状,又施法叠加了一道屏障,堪堪隔绝住了虎啸,这些小妖的脸色才变得好看些。 “小源,这次你出手还是我出手。”皓白问道。 “算了,小源照顾好她们吧,我和你一人一边。”唐大胖子说道。 “用不着两个人吧,就这么一只虎妖,我一个也可以了。”皓白说道。 “速战速决吧,夫子说过,对敌之时不能轻敌,这是大忌。”小源示意另一边的群妖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行吧!”两人相视一眼便飞上了半空与蹲坐的虎妖目目相对。 两人一妖,遥遥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没出手,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到底打不打?”过了好一会皓白终于忍不住问道。 “凡人无知,看本大王拍碎你!”虎妖一听眼睛一瞪怒吼了一声,便举起爪子朝着皓白使劲拍去! 皓白不退反进,伸出拳头化作一道流光迎面直上! “轰!!”半空中爆出了沉沉荡漾的波纹。 树妖等一众妖物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但很快便又睁开眼巴巴地望着。 只见一只庞然大物从众妖上方飞过狠狠地摔进了深山中,紧随其后的是两道像流星划过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后传来几声虎妖愤怒的吼声,然后便是一声噼里啪啦的捶打声,过了一会,虎妖的吼声变成了不甘,然后还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捶打声,声声入耳,地面有节奏地一阵阵颤抖。 又过了一会,虎妖的吼声弱了不少,变得有些呜咽了,那砰砰作响的捶打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一众妖物听得一愣一愣,小源摇了摇头,随后转身望着呆萌的小云儿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 都头可不像这性格啊,小云儿到底遗传了谁的,这次闹出这么大件事,要怎么教呢。 算了,还是交给胡婶吧,要打要骂也随她去,自己不看就是了。 “小源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小云儿好奇地望着小源。 “没事。”小源摇摇头又望着远处轻声说道:“该结束了。” 不一会,只听得呼呼风声传来,两个白衣男子一前一后在半空落下,后者手上还提着被打得七荤八素的虎妖。 “噗”皓白随手一扔,早些时候还不可一世的虎妖就这样被扔到了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虎妖卷缩成了一团不住地求饶。 一众妖怪看着这一幕都懵了,这就结束了? 虎妖就这么三两下被收拾了? 这些人类看着年纪都不大啊,竟然如此厉害。 恐怖如斯! 幸好没有铸成大错,不然真的没活路了,群妖暗想道,望着小源几人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敬畏。 “就这?”老三眨了眨眼望着那只虎妖疑惑道:“怕不是假冒的吧,就这修为还能在桂岭这里布阵隔绝灵识,长见识了。” “想多了,他这修为连一年生都比不上,即便是会布阵也没这能力。”皓白撇撇嘴:“刚刚都问过了,这阵法本身就在这里,只是他偶然得知,弄了点小手段开启而已,他根本不是什么大妖,听说连人都没杀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啊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说谎。”虎妖忍着身上的疼痛连忙给众人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原本只是一只大妖身边的手下,自己修为其实不怎么高,平日仗着有大妖庇护,偶尔下山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没杀过人,顶多就现原形吓坏过几个百姓,其余大多时候都是躲在深山里跟在大妖身边欺负其余小部落的小妖,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后来事情闹得有些大了,传了出去,引起了当地御直所御直的注意,然后在某日晌午,青衣白袍降临,一番混战,大妖和其他同伴被抓走,生死不明,而他当时恰好有事被大妖派出去了几天,因此躲过了一劫。 但他也知道没有大妖的庇护,以前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妖族不会放过他,于是他便连夜逃走,几经波折才逃到了桂岭。 偶然得知了这座大阵,又寻到了几本旧书,加上当地妖族羸弱,于是有些不好的邪念便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才收复了一只蛤蟆精,又抓住了一对正在逃命的男女,所以便想着立威,仗着自己化形后那巨大的身形可以震慑群妖,于是便把所有妖怪都邀请过来。 可机缘巧合之下蛤蟆精又抓到了一队小孩,虽然知道一旦被内御直发现,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但想着有这座大阵护着,外人未必会发现,只要把今夜的妖物都拉下水,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嗯,妖算不如天算,还是露馅了。 群妖听完后都沉默了,随后眼里冒火想要上前把这只虎妖给撕成碎片。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命就没了! 皓白懒得理会他们,蹲下来一巴掌拍在虎妖头上:“你真行,还真不怕死。” 虎妖吃疼但又不敢反抗只得委屈地嘟囔:“我只是想想,还没吃呢,不能算我杀人了,只能算未遂。” “呦呵,你这逻辑还行啊。”皓白惊奇地看着虎妖:“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怎么还敢反抗?” “这不是不知道你们这些预阁弟子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么。”虎妖低声嘟囔:“想着能吓跑就吓跑,没想到翻了跟头。” “你还知道预阁,行啊,有点见识啊。”正和小源说着话的唐大胖子听了颇为惊奇地回过身。 “嘿嘿,我以前还在山里的时候,我家主人经常给我讲这个,他年轻时曾下山游历过。”虎妖嘿嘿一笑,样子颇为憨厚,与先前那副嘴脸完全不能比对成同一人。 “片面之词也不知道能不能信。”皓白说道。 “能信的能信的,我真的没杀过人,顶多就吓唬一下。”虎妖连忙解释道。 “说谎,你今日还把小地精给咬伤了!”树妖小姐姐确认自己安全,这些灵者对自己也确无恶意后,听到虎妖这么说,一下子就忍不住开口了。 一说完才想起灵者们正在审问虎妖,自己这么打断会不会惹他们生气啊,连忙吐了吐舌头,又藏回了群妖中。 “我只是吓唬一下,没想到他反应那么激烈。”虎妖脸色一白梗着脖子辩解道。 “得,那就是真的了。”皓白一拍手,随后望向小源:“怎么处置?” “把他束缚起来吧,看来还得走一趟御直所,这事得交给御直的师兄师姐们处理。”小源刚把小云儿带回小伙伴身旁让唐晓舞照料一下,这孩子太好动了,一直想着要冲上前拔一下虎妖的胡须,真是胆大包天,回去给交给胡婶好好管教一番。 “不用走了,闹得这么大,我们再不过来,过段日子就该回炉重造了。”小源话音刚落,几道流光从天而降,七八个青衣白袍的御直出现在众人周围。 小源几人一看,便纷纷行礼,小云儿见着有趣也依样画葫芦。 一番交谈过后,虎妖和刚刚清醒过来就一直嚎叫不已结果又被打昏过去的蛤蟆精一起被束缚着,准备带回御直所。 树妖和山精等一众妖物本来也是要带回去的,不过在小云儿这些小孩的作证下,算是证明了他们的清白。 而且这一次,要不是树妖槐荫和山精磊岩他们阻止,或许小云儿她们就等不到小源几个赶来了,所以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也就可以原地释放了。 群妖千恩万谢,大部分都连忙离开了这里,虽然自己没犯事,可还是不想和这些人类灵者聚在一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次麻烦师兄师姐们了。”小源拱手说道。 “不麻烦,多亏了你们几个。”为首的御直小队长摇头:“要是今夜我们没察觉这事,我们之后才麻烦。” 在小队长身旁的一名女御直点头:“看来日后对群山的巡视也不能太过放松了,现在妖物苏醒觉生的数量逐渐增长,不好好监察,只怕今日之事会越来越多。” 说到这个,小源疑问道:“师兄,我在预阁的时候曾听说如今世间仅存的妖物并不多,即便是有也大多陷入了沉睡状态,除了桂岭这些小妖外,在我大梁其余地方已经上百年不曾出现了妖怪了,可听师姐这话,现在是其他地方都出现妖怪了么?” 听小源这么一说,唐仁皆等几人也纷纷走上前,这事,他们也很有兴趣。 “你还不知道?”小队长有些惊奇地望着小源,后来一拍脑袋:“也对,你们还没正式成为御直呢,有些事还没传到你们预阁。” 小队长神情一变严肃道:“你说得没错,这几年大梁各地的确有妖怪陆续醒来或者修成妖身,准确来说,应该是在这大半年。 前两年我们接到的报告还只是一年一报或者两报,但去确认之后,大多是些沉睡了百年的妖怪,而且与我内御直也算有打过交道。 可今年以来,我们接到报告的次数和频率都多了不少,而那些妖怪更多是修成妖身,有些都自己形成了一个聚集地,跟桂岭一样,说来,除了今夜,我们小队这个月已经接到两例报告了。” “怎会这样?”小杜闻言低头沉思:“妖怪稀少已经是上百年的事实了,夫子说过如今天地清气不足,浊气隐隐有上升之际。 不说妖怪越发少见,即便是几百年前的修仙大派已经封山,近二百多年来已经不见踪迹。 我们大梁,不,如今世上各国的灵者觉醒的数量也在逐年减少,怎么现在突然会多了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离开预阁好久了,夫子的课我以前也没怎么认真听。”小队长耸耸肩:“不过有样你倒是说错了,其实不止是妖,这几年,灵者觉醒数量其实也在增长。” 小队长示意远处正被一群小孩围着的大姐头小云儿:“像那小丫头的应灵,单单是我们北边这几座城池这几年就不下双十之数了,以前一座城能出一个人都偷笑了。” “什么?”小源几人眉头一抬,显然有些诧异。 “说起来,小源你应灵的时候不也是三年前么?”唐仁皆说道。 小源点点头,又望向正给小伙伴们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手上那丝会光芒的小云儿,心里隐隐有些别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去年年底我才跟着夫子去了一趟浑天阁,那里明明显示这几年世间的清气不但没有增加,反倒还在减少,浊气已经隐隐有超过的态势了。”唐晓舞捏着下巴疑惑道:“夫子那个时候还叹息说若再这样下去,不下三百年,世间便再也没有灵者诞生了,即便是我们这些已经应灵的灵者,境界也会被压制,不得晋升。 因为天地清气已经支撑不起太多修为高深的灵者了,那些修仙门派也是因为这样才封山不出的,可怎么现在清气下降了,灵者的数量还增加了呢?” “师妹你这是问倒我了。”小队长摇摇头:“或许是天道所感,可能之后有什么大祸要降临,天道不忍我们沉沦,所以回光返照拼一把帮我们?” “哎呦,你别说了,多渗人啊。”一旁的女御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反正灵者多了不就是好事么,咱们内御直也能充实点优秀的灵者,更好地护着他们嘛。” “行了,你们也别想那么多,上古时期那么多大战,我们不也一样活到现在,天塌不下来,我们先走了,今晚还有得忙呢。”小队长挥挥手道。 “辛苦师兄师姐了。”小源忙行礼道。 “不辛苦,内御直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小队长摆摆手,唤过了同伴带着两只妖怪准备离开。 “对了,那个小孩到底是应灵了,看着动静还不小,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让她进内御直,就是不进,进预阁学习几年能自保也好,这年头,身涵灵力而无自保能力的灵者在一些邪修和妖魔的眼里就是个大补之物。”小队长忽然转身出声说道。 小源一愣,随后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师兄。” “不谢不谢,对了,那两人的伤势虽然重,但好像有些底子,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若是跟我们走,怕身子骨受不住,就辛苦师弟们把他们带去客栈了。” “师兄放心。”小源望向那昏迷的一对男女沉吟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行,走了。”小队长转过身走向了同伴,隐隐间还听到虎妖在讨好:“大人,我没有杀人,应该没事吧,要不你收下我当坐骑,以后出去也威风啊。” “呵,你这话听着我好熟悉啊,之前有只犀牛妖也是这么说的。” “啊?大人您说的那只犀牛妖是不是头上断了角的那位?” “当然了,你认识?” “哎呦,那是我以前的大王,一家人呐,呵呵。” “那正好,凑一对,你准备进镇灵狱过上一段日子吧,刚好作伴。” “啊,他没死啊!” “他顶多算是犯些小罪,罪不至死,我们又不是肆杀之人。” “那我...”某虎妖试探了。 “回去再说!”某御直不耐烦了,一脚揣在虎妖屁股上,虎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几人很快化作几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小源几人目送着他们离开,望着天际,回味刚刚与小队长的谈话,皓白忽然砸了砸嘴:“总感觉,我们好像很快就会遇上大事了。” “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就好。”老三拍了拍皓白肩膀说道。 “也是。”皓白点点头,随后撞了撞正在出神的小源:“想什么呢。” 小源摇摇头,望着小云儿眼里有些挣扎意味。 “我觉得吧,回去你得和胡婶说说,小云儿既然应灵了,也的确该学一些自保之,她已经踏入灵者世界了,不论你愿不愿意。”唐仁皆上前说道。 “我知道。”小源沉闷地点点头:“我只是希望小云儿能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就好,现在看来怕是奢望了。” “小源哥哥!”见和小源谈话的那些大人都离开了,小云儿立即从小伙伴里钻了出来,奔向了小源一把扑了进去。 “你呀,这次太过分了,回去看看胡婶怎么收拾你。”小源抱起小云儿责怪道。 “可,小云儿好想你和爹爹啊。”小云儿低下头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荒唐了:“你和爹爹一直在都城,又不回来,娘亲又不肯带小云儿去找你们,今天听到有个伯伯说他的车是到都城的,所以小云儿才...” “小云儿的爹不是已经...”一旁的皓白低声道,还没说完便被小杜撞了一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念头一转便想通了。 小源听了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看着小云儿那显得脏乱的衣服,小脸蛋都是灰尘了,本想骂出来的话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但看着围过来的其他小孩,小源决定还是要硬下心好好说一下她。 “可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就是不对的,你知道胡婶和王苗侯格哥哥多担心你么,你呀,还带这么多小伙伴,要是出事了,他们的爹娘问起,你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小云姐带出来的,我们是要陪小云姐!”这时,一个半大的小孩说道,其余小孩纷纷点头。 “小云姐平常对我们可好了,她要去找爹爹,我也要陪她去!”一个小丫头哼哼说道。 这... 小源愣住了,看着这些年纪不大,但却又异常坚定的小孩,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虽然很感慨小云儿能交到这么多好朋友,但,还是算了,回去给他们爹娘教育教育吧。 “行了,快下来吧,那么多人看着我抱你好意思么?”小源拍拍小云儿的后背轻声说道。 小云儿顿时清醒过来,对哦,我是大姐头,可不能被人看到! 连忙挣扎着从小源怀里跳下来,转身朝着小伙伴叉腰自豪道:“我的哥哥是不是很厉害,我没骗你们吧。” “嗯嗯,好厉害的!”小伙伴们纷纷点头。 小云儿满意极了,看来大姐头的位置是保住了。 这小丫头,小源哭笑不得,随意一扫,发现在小孩中有个小女孩安安静静就这样看着他,看样子才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眼里好像还有些泪水。 小源有些好奇,走几步俯下身子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端详着小源,随后眼里便蓄满了泪水,然后一个飞扑扑进了小源怀里,吓得小源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小源轻轻地抚拍着小女孩后背连忙问道。 “安安!”这时,忽然几只狐狸从远处钻出,在众人面前化作人形,心急如焚地朝着安安奔来。 小源扭头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头上有一缕红发的那个女子,再低下头看看小女孩,忽然瞳孔一震:“你是安安?!”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记得的,一直都记得的 回程的路上,小源身上挂着酣睡的小云儿,手上牵着乖巧的时不时还抬头看一下他的安安走在众人中间,几个狐妖少女也同样背着几个小孩,皓白等人则是陪在一旁。 在他们身后居然还跟着树妖槐荫和山精磊岩,他们正背着昏迷的那对男女走在最后。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幸好今晚来得及时。”小源听着狐妖小姑娘的话心有余悸,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安安。 安安甜甜一笑,小手搭在小源手心里,握得愈发紧了。 “我们其实一早就赶到了,但是被困在阵法外面,直到皓白大人和仁皆大人在对付那只虎妖,我们才找到路进来,但路上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还好安安和他们都没事。”狐妖小姑娘说道。 “哈哈哈,叫什么大人,叫我皓白就好啦。”皓白笑呵呵地挤了进来,狐族果然名不虚传啊,个个都是都是沉鱼落雁之色呀,不得了不得了。 红发小狐妖有些不习惯皓白这般熟络,尴尬地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不一会连耳朵都红了。 “你少说两句,丢不丢人。”小杜忍不住上前低声斥道。 皓白撇了撇嘴,便不再出声了。 “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安安,三年前安安还在襁褓之中,怎会认得我呢?”小源低下头笑道。 “安安认得的,小源哥哥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安安抬起头说道。 小源愣了一下,显得有些诧异。 红发狐妖见状便解释道:“我们妖族天生灵觉比寻常人要高,即便尚在襁褓的婴儿亦是如此,对安安来说,你是给安安取名的人,又是安安的救命恩人,在某种意义上,你和安安的双亲并没有什么区别,安安当然会记得你。” “这样啊。”小源点点头,随后低头望向安安:“哥哥这次来得及没有给你带礼物,下次给你补上。” 安安摇摇头:“小源哥哥每年给安安送的礼物安安都保留得好好呢,就是没见过小源哥哥来看安安。”说完便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小源闻言有些愧疚,忙说道:“哥哥这些年在忙着,以后有机会哥哥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安安抬起头惊喜地问道。 “当然。”小源认真地点点头。 “好!”安安有些雀跃。 “你累不累,要不要让哥哥背一下。”小源问道。 “不会的,安安要是累会和哥哥说的,小云姐刚刚应灵,会很困的,以前安安也是这样,睡了一天呢。”安安摇头道:“小毛孩他们没有灵力,也很累,让他们睡就好,安安不累。” “好孩子。”小源心里一暖:“要是累了,记得和哥哥说一下。” “嗯嗯!” “小源公子也不要太担心安安,安安虽然年幼,但体力非寻常人可以相比的,而且小祖宗说过,可以的话还是多让安安活动活动,对她也有好处。”小狐妖说道。 “小祖宗?”小源好奇道:“是你们狐族的祖先吗?” “啊,原来你不知道,可小祖宗说认识你呀。”红发小狐妖楞了一下有些吃惊,随后解释道:“算是我们狐族的祖宗,但不是我们这一支的,当年知道安安这事后,她专门来了一趟,后来每隔三个月都会派人过来给安安压制戾气。” “三娘姐姐人也好好的。”安安说道。 “是吗。”小源点点头应和安安,随后有些疑惑,认识我,是谁呢,不会是传闻中预阁人人谈之色变的狐仙吧。 但没道理啊,自己都没见过她。 或是这些大能都有通天的手段,其实已经暗暗观察过自己了? 这手段,真可怕。 “这些年,安安都是一个人呆着么?”小源胡思乱想了一会又抬头问道。 “桂岭本来就是比较偏僻,方圆就掌柜一家客栈,往来的又大多是些商人车队,加上安安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般来说,掌柜也不会让安安离开客栈。 所以安安这几年,基本没有什么同龄人陪她,但安安很听话,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着你和小祖宗给带的礼物,偶尔也会出来陪着掌柜说话。”红发狐妖点头道。 “所以,这一次难得遇到了小云儿,一下子就没控制住,跟着一起跑出来了。”小源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不是的喔,安安是想让我们不要走才跟着出来的。”不知何时,小云儿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含糊地回答道,说完忽然伸手掏了掏小兜,感受到什么后,又一脸开心地搂住小源的脖子。 “是吗?” “是的喔。” “那你还好意思,大安安这么多,还让安安操心你。”小源轻轻拍了拍小云儿的小屁墩。 “嘻嘻。”小云儿扭了扭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随后见安安在路上走着,连忙挣扎着从小源背上下来,拉着安安一起走。 “对了,小源哥哥,原来你也认识安安吗?”小云儿好奇地仰头问道。 “当然了。”小源点点头,便略减了一下细节,大概地给小云儿说了一下。 一行人缓缓朝着客栈走去。 客栈大厅内,李掌柜抱着安安久久不愿撒手,小云儿正精神百倍地和皓白睁大眼睛,看谁先眨眼。 其余小孩经过一天的胡闹早已困顿不堪,在伙计的安排下早已休息去了。 小杜和老三在喝茶,唐大胖子正不停地从兜里拿出零嘴往嘴里扔,一旁的唐晓舞嫌弃得不得了。 帮忙抬着人回来的树妖槐荫和山精磊岩则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 “小源,不曾想这次又多亏你了。”李掌柜抱着安安走向小源感激地说道。 小源摇摇头:“哪能是我,说起来还得谢谢安安,要不是安安一路上跟着小云儿她们,指不定现在出了什么事。” “小云姐也好厉害的,她都不怕蛇也不怕怪物,还一下子就应灵了。”安安脆生生地说道,显然成了小云儿的忠实拥趸。 “嘻嘻,安安也好厉害,当然了,我才是最厉害的!”一旁的小云儿一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哦!你眼睛动了,你输了!”皓白大喊一声,惹得一旁的小杜手一抖差点把茶给撒了。 “哼,这次不算!”小云儿惊愕了,随即耍赖:“再来一次!” “嘿嘿,就是再来两次你也赢不了我。”皓白贱笑道。 “哼,安安过来,和我一起打败他!”小云儿哼了一声随后呼喊起援军。 “去吧。”见自家女儿颇为心动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李掌柜笑了笑,便把安安放了下来。 “谢谢爹爹。”安安说了声偷偷地看了小源一眼,见小源正含笑地望着自己,安安吐了吐舌头然后便高兴地跑了过去,两小姐妹围着皓白开始了第二轮不眨眼大赛。 李掌柜也算是闲了下来,便招呼小源坐到了一旁:“小源今年可是要成为御直了?” “嗯,放完这假回去便赐服授玉了。”小源点点头。 “好啊,真不错啊。”李掌柜感叹道:“回想当初,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三年了。”言罢竟有些萧索。 “李掌柜也要照顾好身体,安安年纪好小,你得保重。”小源正色道。 “呵呵,放心吧,我答应亡妻会把安安抚养成人的,绝对不会食言的。”李掌柜笑道。 “那便好。”小源点点头。 “对了,楼上那两位是?”李掌柜忽然问道:“伤势如此之重,若是旁人定无半分生机可言,可他们..” 小源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昏迷了,不过听安安和小云儿说,他们也是被那虎妖抓去的人,而且是为了保护安安她们才被虎妖伤至于此。 所以我们才带了他们回来,若是掌柜觉得不妥,我们明日一早便将二人带走,毕竟看样子,那二人似乎有些身手,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不不不,我并无此意,既然是为了安安他们才有此下场,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徒,就让他们在这休息养伤吧。 我也会让人去附近查看一下,看看能否确认他们的身份,或是等他们醒过来,到时该如何,再说吧。”李掌柜说道:“即便是大凶之徒,在这客栈之内,他们也翻不了天。” “那便有劳李掌柜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得带着小云儿她们回去,他们家里人怕是担忧得不得了了,不能多耽搁了,路上带着两个伤者的确不方便。”小源想了想便点头道。 “客气,不说他俩曾护过安安,即便是寻常路人,受此重伤我也绝不能坐视不管。”李掌柜笑道。 “谢过李掌柜了。”小源拱手道, “那行,时间也不早了,诸位早些歇息去吧。”李掌柜笑道,随后招呼小二给众人带路。 在小云儿的干扰下终于输掉了不眨眼比赛的皓白只得架着小云儿充当大马往庭院走去。 第三百五十章 拉钩盖章 不许反悔 “你们两位要不也想休息一下,这次多亏了你们。”见大厅中的树妖和山精有些局促的模样,小源走了上去。 “不不不,我们不用休息的,我们这就走。”山精连忙摆手说道。 见他们这副紧张的模样,小源忽然笑了:“不用紧张,要是不困,就先在这坐会吧,掌柜人很好的。” “对,要是觉得饿了就说一声,我让人领你们去厨房,夜深了,厨子都休息了,你们看着想吃什么就吃便好。”李掌柜也走上前笑道。 “不用不用,我们不吃这些的,平日里晒晒太阳,喝点露水就好。”树妖小姐姐连忙说道,说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源见状有些疑惑。 “我们可不可以一会离开的时候打些井水再走?”树妖俏脸一红,有些忸怩指着茶壶。 “井水?”小源和掌柜相视一眼:“这水是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了。”山精说道:“客栈有剑阵守护,浊气不敢靠近,是个天然的培灵地,这里产出的东西都比外面的有灵气多了,特殊是这水,我就喝了一点,感觉修为都有些涨了。 “不过有可能是第一次喝到,所以有些心理作用的原因。”山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的确对我们有用,我之前受的一些暗伤隐隐有恢复的感觉。” “有这事,我平日尽是饮用,只是感觉井水较之外界的有些许清甜,倒不成想过还有这般功效。”李掌柜很讶异。 小源沉吟了片刻:“或许是因为二位是妖身,所以会比我们常人敏锐些,又因为本体的原因,所以这水更合适你们吧。” “那,我们能带点走吧?”树妖小姐姐试探道。 “嗯,就一点就好,不会多拿的。”山精连连点头:“我们有个朋友因为这次这件事拒绝了虎妖所以被他咬伤了,这水拿回去给他用,应该对他的伤很有效的。” “当然可以。”李掌柜抚掌笑道。 “真的吗?”山精睁大眼睛。 “不止可以带,以后你们或者二位的友人想来这里,过来便好。”李掌柜笑道:“今夜之事多亏了二位,这点小小的回报也请二位不要嫌弃。” “真.真的吗?”不止山精,连树妖小姐姐都有些激动。 也许这些泉水对于常人或者别的妖怪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是山精,树妖,是桂岭的草木竹石所化,这蕴涵灵力的泉水对他们来说,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食物了。 “自然是真的。”掌柜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最好是能让化形的过来,毕竟这里是客栈,每日人来人往,若是不小心闹出了什么事,怕是以后就比较收拾了。” “这个当然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在凡人面前露脸的。” 山精很激动,树妖也很激动,虽然之前说不想和桂岭狐族扯上关系,但现在看看,桂岭狐族果然和内御直有关系,这大腿,怎么能不抱呢。 李掌柜和她们又聊了几句,便让他们自便去了。 小源寒暄了几句,便也同样回房休息了。 只剩下激动不已的山精和树妖。 一夜无话,很快天便蒙蒙亮了,一抹红茫从天边缓缓染过。 沉睡了一夜的客栈渐渐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客栈门口,小源几人正和那支被小云儿藏匿过的商队头领交谈着。 “那几位,就此拜别了。”商队头领乐呵呵拱手道。 小源回礼:“多谢掌柜对舍妹的照顾,舍妹给诸位带来不便,在这里给各位道歉了。” “哈哈哈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商队头领大笑:“小云儿年纪虽小,但胆识过人,人又聪慧,将来必然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娃,哎,老夫家那小混蛋要是有小云儿三分胆识,老夫就安心了。” “掌柜过誉了,这次小云儿差点闯下大祸,可不能再夸了,不然日后得更头疼。”小源苦笑道。 “哈哈哈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商队头领呵呵一笑拱手道:“那公子几位留步,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一路顺风。”小源几人纷纷行礼相送。 商队离开了客栈缓缓朝着山海城方向驶去。 此时,揉着惺忪睡眼的小云儿和一众小伙伴被唐晓舞带着出来。 安安依依不舍地跟在小云儿身旁,不停地约定着以后一定要再一起玩,看着在门口站在的李掌柜心里很是心疼。 安安这几年也的确是孤独了些。 “安安,你放心,回去我跟我娘讲,以后一有空就来找你玩,我娘可好了,一定会答应的!”小云儿拍拍胸脯说道,说完忽然又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小兜。 “真的吗?”安安希冀道。 “当然了,小云儿不骗人的。”小云儿点头道,然后伸出小手:“不信,咱们就拉钩。” “什么是拉钩?”安安眨了眨眼睛问道。 “拉钩你不知道么?”小云儿表示很惊讶,随后便拉起安安的手拨弄着:“诺,就是这样,勾起来,然后盖章。” “盖过章了就不能变了,说到的一定要做到的。”小云儿边把两人的拇指按到一起边说道。 “这就是拉钩吗?”安安眼睛亮亮的,有些雀跃。 “当然了!”小云儿挺着胸膛说道。 “好,”安安看着小手,又抬头看了看小源,小源正一脸含笑地望着她俩呢,随后安安便小步地走到小源身旁,有些局促。 “怎么了安安?”小源有些好奇,蹲了下来问道。 安安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小手朝着小源:“小源哥哥我可以和你拉钩吗?” “当然了。”小源笑了便伸出手一大一小勾住了:“安安想和我约定什么?” “安安希望小源哥哥以后有空也要来看安安。”安安很认真地说道。 小源愣了,随后笑得很灿烂:“当然,安安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呢。” “拉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拉钩。”拇指按到了一起。 小源几人拜别掌柜一家后,又向几只小狐妖表示一定将她们的话给韩菱菱带到,这才带着小云儿这些小孩离开。 也是没办法,昨晚被缠了大半天,今早一起来,又被那几只狐妖缠住了,自从三年前一别过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韩菱菱了,这几年偶有书信往来,但也不多,这次感受到小源的气息时心里还一阵欢喜,以为是韩菱菱也跟着过来了,谁知道空欢喜一场。 所以便缠着小源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话带到,希望韩菱菱有空可以再过来。 小源也只得应下,至于到时候韩姐能不能来,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毕竟御直队长都很忙,他在预阁三年也就见过韩菱菱的次数一巴掌能数过来。 也是奇怪,明明三年前这些女孩拢共也就相处了那么几天,可感情却如此浓厚。 女孩可真真奇怪。 “好了安安,小源哥哥他们已经走了,外面风大,咱们回屋里去吧。”小源等人的身影早就消失无踪了,可安安却还是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呆,李掌柜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只得蹲下来哄道。 “嗯嗯,安安就再看一会就好,一会就可以了,”安安抿着小嘴眼里满是不舍。 李掌柜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便感觉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接着便听到了几只小狐狸的惊呼,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喜悦。 李掌柜忙不迭地回头望去,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施礼,正要开口说话,来人却摇摇头,然后悄悄地靠近安安。 “安安是在看谁呢?”一个温婉的声音轻轻传来,如清风拂面。 “在看小源哥哥和小云姐呢。”安安习惯地回答道,突然,她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还没有转过来却感觉身子一轻,被声音的主人轻轻抱住了。 “三娘~”安安高兴地一手抱住来人,久久不愿意松开。 陈小源也来了? 看来昨晚的确发生了点什么,一会得好好问问,三娘心里暗道,随后怜爱地打理着安安那被风稍稍吹乱的鬓发:“傻丫头,他们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没有呀,小源哥哥他们也没走多久嘛。”安安嘻嘻笑道,随后打量了一下三娘有些疑惑:“三娘,你怎么来找安安了,不是还没过年嘛。” “没过年就不可以来看看安安么。”三娘鼓着嘴,假装伤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安安连忙说道:“可以的,安安最喜欢三娘了!” 说完怕是自己的话不够说服力,连忙抱住三娘,小身子使劲往里钻。 “哈哈哈,那安安是喜欢三娘多点还是小祖宗多点?”三娘见到安安这副模样,越发欢喜,忍不住逗弄。 “嗯....”这可把安安难住了,她咬着小指头,显得很难抉择。 三娘人很好,可小祖宗也好好人,虽然这几年小祖宗也就来看了两次安安,但每次都愿意陪安安玩游戏,还带着安安出去玩,爹爹都不会不让,听爹爹说,还是小祖宗知道了自己的事,才让三娘来的呢。 可三娘每年都来好几次,陪安安过节,又陪安安过生辰,还给安安带了好多礼物,还哄安安睡觉呢。 怎么办呢,安安两个都喜欢呢。 安安咬着小指甲盖,显得很是为难。 三娘见状也不打断,乐呵呵地看着安安。 第三百五十一章 至此一生,无仇亦无怨 “三娘~”过了一小会,安安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小脑袋,试探地道:“可以一样多嘛。” 三娘见安安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再也忍不住,顿时噗呲一笑,使劲地用额头抵住安安的小额头夸道:“安安真是个乖孩子。” “嘻嘻。”安安也高兴地搂住三娘,两人嬉戏了好一会才让小狐妖把安安带回后院。 “小祖宗发现安安的戾气又爆发了,所以让我过来一趟,我先帮安安稳住再说。”三娘朝着李掌柜说道。 “多谢狐祖挂念,安安顽劣,让三娘受累了。”李掌柜行礼道。 三娘摇摇头:“事出必有因,安安这孩子可不是顽劣,听说陈小源也来了,一会我给安安稳住戾气后,你再细细和我说吧。” 李掌柜拱手道:“那便有劳三娘了。” 三娘点点头正要朝着后院走去,忽然眉头一皱,鼻翼轻轻耸动,回过头望着李掌柜:“后院血腥味如此浓重,可是有人伤了?” 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李掌柜:“对的,说来,这二人也算是为了安安才受此重伤,昨夜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还请三娘出手相助,救此二人性命。” 三娘微微感知了一下,娥眉忽地一蹙,但很快便舒展了,淡淡地应了声:“一会再说。” 半个时辰后,帮安安稳定戾气,看着她沉沉地睡去后,三娘吩咐红发小狐妖好生照看,便在李掌柜的引路下进了那对昏迷男女的房间。 来的路上,三娘便已经从李掌柜嘴里得知了昨夜发生的大概情况。 进屋后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二人。 女方的容貌似乎早年间遭到了毁容,如今早已不辨昔日容颜。 男方脸上的伤痕却是新痕痊愈不久,看他身上的伤,似乎都是近些时日才受得。 三娘抬头瞄了一眼二人头顶上空,一团不算浓郁的怨气腥气萦绕着,不过因为剑阵的原因,这团怨气已几近透明,再过一会便要烟消云散了。 又是个有故事的男女,三娘摇摇头,随后脸色一冷:“快些醒来,你二人虽然身有重伤,但亦不至于此,假睡不醒,留在此处莫非是另有图谋?!” 说完这句话,几道发散紫芒的气息从三娘身上钻出,朝着两人攻去。 “嘭!”说时迟那时快,明明还在昏迷的男子猛地睁开双眼,抓起盖在身上的被褥朝着气息用力一甩,也不管能不能挡住,立即翻身,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女子身上,轻揽腰肢便想带着女子着破窗而逃! “哼,不自量力。”三娘轻哼一声看着男子就要离开也不阻止。 “嘭!”的一声,一道光晕在窗边荡漾开来,男子被反弹回了屋里,几声轻响,那泛着紫芒的气息便化作了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 “郎君!”女子连声喊道,心中着急万分,可身体却也同样被锁住,动弹不得。 “明明伤不至此,却要假装重伤昏迷,以此逃过陈小源等人的盘问,这是何故?”三娘冷冷问道:“莫不是另有所图?” “仙长冤枉啊,我夫妇二人原是江湖中人,日感江湖无道,遂萌生退意,在返回家乡途中无奈被奸人暗算,武功尽失,容貌俱毁。” 男子伏在地板上颤声道:“一路辗转反侧颠沛流离来到此地,本想就此终老隐居,奈何又被虎妖擒拿,本已万念俱灰,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安安贵人。 安安贵人虽然年幼,但心地善良,非但不惧我俩丑陋面容,反倒施仙法为我俩疗伤。 不过是萍水相逢,却如此待人,我和内人铭感五内,本已是废人一个,如今却想求个愿,留在安安贵人身边伺候她,当个仆从终此一生便好。” “可奈何从前在江湖行走,曾与预阁有过些许过节,我俩实在不便,只得出此下策,想着等几位预阁子弟走后再向掌柜说明情况,希望他能收留我二人,实属无奈,请仙长体谅。” “时间这么短,能编成这样也算你有点头脑。”三娘嗤之以鼻,对这人说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 “啊这..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男子楞了,随后连连额头,脑袋磕得砰砰作响:“仙长一定要相信小人啊!” “行了,无需多讲。”三娘挥手打断了男子的话,沉吟了片刻,便轻轻挥手,两颗药丸萦绕着点点寒芒飘至两人面前。 “想留下来就先吃了这颗药吧。”三娘淡淡说道。 “啊,仙长这是相信我了?”男子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你所说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信,但又怎样呢。”三娘摇头,淡淡说道:“不过是招两个仆从罢了,我狐族的孩子也当得,你们的过往我并不想知道,亦不感兴趣。 这人在世上,无非争斗,无非权力,厮杀与否,与我等无关,这客栈既然能庇佑桂岭狐族和山精野怪,即便多两个世上的失败者又能如何,何况还是安安结下的善缘。” 男子一愣,顿时脸色一喜,连连磕头:“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不过虽说不在意你们的过往,但能否留下还得看安安愿不愿意。”三娘说道:“先把药吃了,再随我去找安安吧。”说完束缚在那两人身上的锁链便化作了点点莹光,恢复了二人的活动自由。 男子拿起药丸扭头望了望自己的妻子,妻子眼里柔情似水,男子微微一笑,便把药丸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没有问这是什么药,也没有问的必要,更没有问的打算。 他们只知道,说不定从今日起,便可以彻底与那个残酷的世界说再见了。 见二人这般果断决绝,三娘眼里多了一分诧异,然后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半个时辰后,安安该醒了,你们便来安安房间吧,我在那边等着你们。”说完便率先离开了房间。 “谢谢仙长!”男子跪在地上连连拜谢道。 “云,你没事吧。”见三娘离开后,女子即刻上前搀扶起男子问道。 “没事。”男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妻子:“昕,我们能活下去了。” “嗯嗯!”这位叫昕的女子用力地点点头,随后抬头望着男子犹豫着:“你不后悔?” 云摇摇头:“自从把你救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立下誓言,只要此生能和你一起,范云再也无悔。” “从今日起,江湖的一切再与我俩无关,恩也好,仇也罢,都放下吧,以前的一剑挑和弯月老妪早已死在桂岭,果腹于野兽口中,现在活着的只有两个被世间遗忘的人罢了。” “好,我听你的,我们再也不管外面的事了,就留在安安身边,好好护着她,这孩子,我很喜欢。”昕欣喜地点点头说道。 “我也很喜欢,但能不能留还得看安安。”范云颔首道。 “嗯嗯。”昕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既然决定留在安安身边,那我们以前的名字切不能在安安面前提起,不然会给安安和掌柜带来麻烦。” “嗯,你说对。”范云沉吟了一下,便笑道:”此刻起,我便叫阿瞒吧。” “阿瞒,嘻嘻,那我唤阿丑好了。”昕嘻嘻笑道。 “哈哈哈,好,厮杀半生,刀光血影,飘零至今不过是人手上的一枚随手可抛的棋子,天地之大,几近无我俩容生之处。 可天见犹怜,如今虽武功尽失,容貌尽毁,但却有机会在此地终此残生,愿老天庇佑,让安安怜我夫妇二人,许我俩留在此处。”范云用力地抱住辛昕,久久不愿松开。 过了一会,两人才离开房间,去到安安房间,李掌柜,三娘和刚刚醒来,仍有些惺忪的安安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两人,随即一脸欣喜地从床上蹦跶下来:“哥哥姐姐,你们醒啦?!” 范云和辛昕相视一眼,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把安安吓了一跳:“谢谢安安小姐救命之恩,求安安小姐收留我俩做个仆从,自此一生伺候在安安小姐身旁,任劳任怨,绝无半句怨言。” “哥哥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安安被吓到了,连连后退,结果被三娘轻轻地搂住了。 “安安,你听三娘给你讲哦。”三娘轻声解释道。 ...... “你们既是夫妇,就在这住下吧。”李掌柜让伙计把一间小别院打扫干净,空出来让给了范云夫妇两人。 “老爷您太客气了,我们只是仆人,用不起这么好的院子。”范源感激道。 “莫要这样称呼,虽不知你们的过往,但有三娘给你们做保,安安也喜欢你们,那就安心留下吧,以后称我掌柜就好,老爷什么的实在听不惯,也担不起。”李掌柜摇头道。 “那,便多谢掌柜了。”范云迟疑了一下便拱手道。 “好,那你们随意,这些日子先把身子养好再说。”李掌柜摆摆手:“我也不打扰二位了,客栈还有客人,我先走一步。” “掌柜先忙。”范云连忙拱手送走了李掌柜。 看着焕然一新,幽静的小宅院,辛昕快步走进去四处打量了起来,随后高兴地回过头说道:“看,我们有家了!” “是啊,我们有家了。”望着这如同小女儿一般姿态的辛昕,范云眼睛含笑,不知道多少年不曾见过这笑容了。 范云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今往后,世间再无范云再无辛昕,再无一剑挑和弯月老妪,只有两个老仆阿瞒阿丑,相爷,秦大人,我们之间了了,再无怨怼,今生不必再见。”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祖宗要的东西,拿便拿了 “所以,你把他俩留给了安安?” 多日后,某处庭院中,身着红薄纱衣侧躺在亭子中的软塌上的女子随手把一勺鱼料扔进了湖中,引得湖中鱼群纷纷涌在一起争夺这从天而降的美味。 “回小祖宗的话,是的。”三娘点点头:“安安不能轻易动用灵力,每次动作稍微大些,安安体内的戾气就会发作一次,可安安总不会一辈子留在客栈里,小祖宗您也说过,等安安再大些,可以出去走走。 安安不能动用灵力,我们也不是时常能跟在安安身旁,那几只小狐妖资质平平,别说保护安安,百年内连自保都不一定能做到,若是有人能教导安安一些武功,配合运用些许灵力,日后安安出去倒也让人放心点。 那二人虽武功尽失,但从经脉骨骼来看,以前必然也是一方高手,有他们调教,再加上安安天资聪颖,若是学得扎实,日后即便不用灵力,单凭武功,也不是一般灵者能对付得了,足以在江湖上自保。” “喔,难得你能想到这个,可要安安这孩子学武功,为何让来路不明的人教,只要我想,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会教。”女子伸了个懒腰说道。 “可,小祖宗您不是说不希望安安的事太多人知道么,若是这消息传出去,怕对安安也是不好吧,三娘是想着那二人武功尽失,看样子在江湖上也又不少仇家,这辈子也是绝了出山的心思,这才想着留给安安的。”三娘犹豫道:“若是小祖宗您担心那二人的身份会给安安带来危险,我现在就赶回去带走他们。” “算了,既然安安也喜欢他们,就让他们留下吧,他们若是有点眼色便也不敢对安安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女子慵懒地靠了回去:“你去剑门跟他们老祖拿几本剑谱,说是我要的,然后给安安送去吧,让来路不明的人教导安安我已经算是宽宏了,可让安安学他们的武功,他们却没这等脸面,让他们好好教导安安的基本功便好,其余的,等我有空再去教吧。” 三娘闻言眉头一挑,小祖宗亲自授课,这可是二百年来没有过的了,安安真的很讨小祖宗喜欢啊。 随后便躬身行礼:“是,我这便去剑门取剑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红衣女子挥挥手,随即继续往湖里撒鱼料。 一旁伺候着的几位美人暗暗咂舌,剑门,不是那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术门派么,他们现任掌门是宫里皇子们的师傅,老祖更是曾经教导过当今天子,地位超然。 平日想要拜访他的人多不胜数,可他肯见的却寥寥无几,即便是内御直的指挥使光临,也不是一定就能见面的,不说在武林,即便是在灵者世界里,这种事也算是少见的,可见这位老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可就这样一位老祖,小祖宗说拿剑谱就拿剑谱,看小祖宗那副模样,似乎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什么难事。 可这是剑谱啊,是剑门的秘籍,从不外传,三娘就这样上门去,人家会愿意么,不会打起来吧。 虽然不认为打起来三娘会输,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吧,到时候又得小祖宗出面了怎么办,小祖宗可是最讨厌麻烦了。 就在几位美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道流光闪过,三娘便出现在亭子中,手里捧着几卷秘籍。 “取回来了?”红衣女子瞄了一眼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湖中的鱼群湖中。 “嗯,都取回来了。”三娘点点头,然后说道:“那位剑门老者托我问道,小祖宗是看上什么苗子了,如果不放心,他可以亲自过去教导。” “哐当。”一位美人手一抖果盘便掉在了地上,她吐了吐舌连忙捡起来。 吓死个人了,没听错吧,剑门老祖非但不生气,把剑谱都拿出来了,还想亲自去教导?! “算了,你替我谢谢他,不劳烦他了。”红衣女子摆手道。 早知道是这个回答的三娘毫不吃惊地点了点头。 “行了,把秘籍誊抄一份,把秘籍原样奉还,等以后安安背熟口诀了,再把抄本也毁了吧,可不能毁了人谋生的东西哦~”红衣女子随口说道。 “是。”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有那两个老头的消息了?”红衣女子淡淡问道。 “啊,是的,听说曾在北境吾威城出现,但很快又消失了。”三娘楞了一下,随后脑子里一想便回答道。 “又是吾威,不会和小源子有关吧。”红衣女子嘟囔道:“真没良心,放假回去都不来给我打声招呼,唉,又有一段时间吃不到他做的泥焗鸡了。” “这,他应该不知情,当地御直所的御直被两老勒令不准透露,直到他们走了三个月有余,那些御直才敢上报。”三娘说道。 “这样啊,也难为那御直了,可怜的。” “不过,也可能和陈小源有关。”三娘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 “嗯?”红衣女子来兴趣了:“快说说!” 北境,吾威城 小源几人搬了几张凳子坐在院子外,担忧了一个晚上的神情憔悴了不少的父母一边听着精神抖擞的孩子们说着这一个晚上遇到的神怪之事,一边对着小源几人千恩万谢,然后便带着各自的孩子回家了。 看着原本还很感激的父母转身离开时望向自己娃娃的那一丝杀气,小源几人知道,接下来一顿混合双打是少不了,真可怜。 可惜,这些孩子大概是预料不到了,隔着院墙还远远能听到他们传来的嬉笑声,不停地述说着昨夜的奇妙旅行。 小云儿则是被胡婶带进了屋内,看到小云儿平安的那一瞬,胡婶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半,强忍着泪珠没让落下,把小云儿接过来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伤害好像一夜不见,精神头还比以往好了许久后,胡婶这才彻底放下心,然后便板着脸,严肃地把小云儿带进了房间里。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里面发生了啥,小源虽然心疼但也只能这样,这次小云儿的确是犯了错,该批评教育那还是得批评教育。 “行了,真有你的,果然把小云儿带回了。”王苗看着如今身材挺拔,与三年前相比褪去了一丝青涩的小源,心里很是欣慰。 “也是刚好赶到而已,要是再晚些。”小源摇摇头,说起这个也是一阵心惊胆战。 “所以说小云儿走运了。”王苗笑道:“行了,我们也该回衙里了,你和你的朋友先胡婶这坐一下吧,我和侯格去跟都头说一下,把都队里那两间空着的院子清出来,好给你朋友他们这几天住。” “王大哥,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一会找家客栈对付一下就行了。”皓白笑道。 “哪能啊,小源带朋友回来,还让住客栈,这多失礼,而且明明就有地方住,别花这些浪费钱。”王苗说道,说完看了看几人的装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要是觉得院子住着不舒服,再搬也不迟。” “你是真不会说话。”一旁的侯格听着眼角抽搐,悄悄给了侯格一肘子,然后朝着众人笑道:“王苗这家伙不是这个意思,诸位莫要见怪。” 皓白哈哈一笑:“不会不会,王大哥一看就是率直之人,不过和小源相比,还是很婉转了。” 小源脸颊一抽,关我何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不好男风! “王大哥一番心意,那我们就不要推辞了,住下?”皓白回头询问众人。 小杜迟疑了一会便拱手道:“那就叨绕几天了,还得麻烦二位。” “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王苗挠挠头笑道:“放心,都头人很好,和我们几个都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这次小源回来,他也很高兴,就是这几天有点忙,他可是说了今天回来要过来见见小源,这点小事,他不会拒绝的。” “看来我们还是沾了小源的光啊。”老三笑道。 几人又笑谈了几句,王苗把盔帽往头上一戴,朝着众人抱拳道:“那我和侯格就先去衙里了,有什么时候跟小鲁说就好,或者等我一会回来也再说也行。”说完这句忽然瞄了一眼小鲁,小鲁脸上浮现了几分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王大哥侯小哥好走。”皓白几人纷纷还礼。 待王苗侯格离开之后,院子中就只剩下小鲁和小源几人。 小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显得有些局促。 唐晓舞见状,便抿嘴一笑:“你就是小源提过的那个小鲁?” “啊?”小鲁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抱拳道:“对,各位公子小姐好。” “害,别那么见外,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可小鲁的事我们也没少听说。”皓白大咧咧地说道:“刚刚不都已经介绍过了么,喊我们名字就好,我们这些人不搞外面那套的。” 小杜几人纷纷含笑赞同。 小鲁打量了几人一眼,见众人脸上那和善的笑意,心中的局促和尴尬便少了几分:“那失礼了。” “不失礼,哈哈哈。”皓白自来熟一般走过去拍了拍小鲁的肩膀笑道,看着小源很是无奈。 “对了,那个你不是有个姐姐么,让小源这几年魂牵梦绕的那位姐姐呀。” 皓白忽然瞅了小源一眼,见小源虽然一副不在意,但耳朵分明竖起来了的模样,皓白心里暗暗偷笑,脸上的笑容变得贱兮兮的:“怎么知道小源回来了,还不过来呢,莫非是害羞?” “对耶,我怎么还没见到呢,是叫秀秀吧。”一说这个,唐晓舞也来精神了,她可是很好奇,让小源心心念念在预阁三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拒绝了不少女同袍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要是不好意思,我们去见她也是可以的,嘻嘻。” “哟,妹妹你要是在打算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一旁打着盹许久未出声的唐大胖子忽地眼睛一睁连连出声说道:“走吧走吧!” “同去同去!”老三和小杜也纷纷起哄。 “你们啊。”小源神情无奈,被这众人这么一大趣,表面好像还没什么变化,但耳根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怎么了,看你在这坐立不安半天了,时不时往外瞅,又不好意思出声,我都替你着急。”皓白撇嘴道:“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每个月就靠那封来信活着了,要是稍微晚了那么一两天,那么上个月的信就会被你反复拿出来看,纸都快被你揉烂了。” “当然了,我们也是靠每个月秀秀给你寄的那些吃的活着了。”皓白嘿嘿一笑,作为这一群人每次都吃最多的唐大胖子尤为赞同。 “真是个好姑娘啊,换着花样给你送吃的,我怎么就没福气呢。”老三叹道。 “所以我说啊,终于回来了,你别告诉我你不想人家秀秀啊。”皓白瞪眼道:“这样的话,我们都不放过你。” “说得好像小源就是这样,你能怎么样一样,你打得过小源么。”小杜撇撇嘴。 “我..我谴责他!” “你..”被戳穿心思的小源话一梗,倒是有些说不出了。 皓白说得没错,这几年,其实,很想她。 每个月秀秀都会给他寄信,因为识字不多,很多时候信上也没几句话,而且大多是一下老调重弹的话,什么要好好修习,要注意身体,虽然钱不多,但也别太节俭,和友人出去的时候,也别老是让别人请,自己偶尔也是要回请的诸如此类的话。 要么就是说自己又学了多少字,胡婶的身体好不好,小云儿大多时候很听话,就是偶尔调皮起来又多头疼,王苗和侯格在街上又抓住了多少个小泼皮,领了多少赏钱等等这些家长里短的消息。 虽然很普通,也很琐碎,旁人看来,小源这根本不像是去修行的灵者,反倒像是离家上京赴考小书生。 每次收到来信,小源都会翻来覆去看上无数遍,时不时还会把以前的拿出来,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皓白几人看得小源忽地傻笑的模样都会给吓一跳,小源那性子可不像是会傻笑乐呵的人呐。 也让几人一边吃着从吾威寄来的特产,一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普通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是灵者,天生注定和这些普通人要产生区别,只要是正常的灵者,都不会选择和一位普通人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年龄。 普通人一辈子能活到古稀已属不易,可灵者只要不出意外,寿数都是以二百起算。 灵者和普通人的结合,终究是个悲剧,匆匆人生数十年,当相伴之人故去,灵者在往后那上百年间便要一人独自忍受那痛苦的思念之情,若不得释怀,或者会成为一个心魔,成为日后修行的一个障碍,永远不得解脱。 对于许多寻求大道的人,追求永恒的灵者来说,这是痛苦,这是劫难,比天劫更甚。 即便,有灵者愿意放下一切和普通人相伴,可那位普通人又是否能够忍受,自己已经人间白头,而相伴之人却如初见时那般容颜呢。 所以,一些灵者为此斩掉情根,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可小源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皓白他们很清楚,小源每天修习都很刻苦,天赋又极为高,加上他那异于常人的磅礴灵力,不少夫子曾断言,只要不出意外,小源日后的前途不下于任何一个大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预阁内不少的师姐师妹或者同届,对小源明明暗暗都表达了好感,可小源好像是不懂,或是不想懂一样,根本没有理会这些。 久而久之,哪怕是对小源再多憧憬的女灵者也不得不败下阵来,预阁里还曾经暗暗传着小源是个武痴,只对修行感兴趣,女人只会影响他出招的速度。 可当大家看到小源舍友皓白或者唐氏兄妹又甚至是璇玑和玉衡来找他出去玩的时候,小源几乎一次不拉,看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至少能看到他脸上笑容是真的,不是别让强迫的。 那看来不是武痴啊,这条传言在预阁流传了没多久便不攻自破了。 可那些女灵者又疑惑了,可不是武痴,这又是为什么跟根木头一样呢。 苦苦思索许久,当看到小源身旁永远都是皓白,小杜和烙膳几个舍友,要么再加上那个在唐氏兄妹开的那家食肆干活的陆长风外,再加上个唐大胖子,基本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其他女子了。 即便是唐晓舞和璇玑偶尔会出现,那又怎么样,一个是唐大胖子的妹妹,一个是小源在北境的时候结识的好友,每次出现的时候,大多有玉衡在。 除此之外,就几乎没见过其他女子了。 这么一说,女灵者们恍然大悟,随后一股奇怪的激动感又涌了出来,难不成,小源不喜欢女的?! 细细打量小源,相貌端正清秀,身子不算魁梧,还有些单薄,若不是见过他的实力的人,都会误认为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 再看看簇拥在他身边的男子,有机灵的,有沉稳的,有腹黑的,有大咧咧的,还有桀骜不驯的。 明明性子如此不同,却都能聚到小源身边,难不成??? 哇!!!! 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女灵者们霞飞双颊,激动不已。 然后这条看似能解释小源为何对那么多倾慕他的女孩不闻不问的原因的理由便暗暗在预阁中流传,且愈演愈烈。 最终,弄得有一段时间,预阁里的男灵者们见到小源忽然变得眼神很古怪,如果小源给他们打招呼,他们还会避之不及。 不止是他们,连皓白这些人走在路上也受到了不少奇怪的目光,时不时还有女灵者们偷偷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着。 弄得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弄得夫子不得不把小源叫来,很严肃又有几分尴尬地告诉小源,虽然灵者的世界大多时候不受世俗眼光所限,但偶尔还是要注意一下别人的看法。 虽说好男风这些事在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出现,但在灵者世界出现,倒是少之少,也许是小源年纪尚轻,可能一时没想清楚,夫子建议他这几年先收收心,等以后再考虑这些也不晚。 一开始,小源还觉得奇怪,直到后来夫子讲完之后,小源的脸都黑了,连连解释自己可从来没有好过男风,对男色也绝无半分喜欢。 夫子一听还以为是小源觉得不好意思,故意说谎,还特意安抚了他,直到小源差点就要以死明志了,才真正确认,这是谣言。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天长地久我不在乎 是不是好男风这事吧,只在预阁中暗暗流传,要是突然摆上台面来说,传出去,预阁就要被天下灵界笑死了。 好好一个大梁正宗,里面的预阁子弟居然不思修习,天天想着这些有得没得,那还得了,到时候别人有什么后果,夫子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会很惨,副阁主第一个不放过他。 后来,小源把这事告诉了皓白他们,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得摔在床上,不停地翻滚着,发出了鹅叫。 不过当面无表情的小源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预阁的许多人认为是他陈小源的男宠后,他们再也笑不出,而且脸露惊恐。 不得已之下,皓白只得放出话,小源不是不好女色,只是看不上你们而已,人家在北境早有婚配! 还生怕别人不相信,把小源收到好好的几封信的内容摘抄了出来作为证明,虽然因为这事,被小源按在地上摩擦了许久,但也算是帮到了他洗脱这个谣言了。 这话一出,迅速在预阁女灵者中掀起了大浪,大家的好奇心到达了极点,到达是怎么样的女子能让小源如此坚定。 不止女灵者,连不少男灵者也好奇万分。 不过,当他们知道小源所钟情的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没有显赫身世,也没有祸国的容貌,甚至在两年前还不识字,不过是一个买烧饼的农家女,而且年龄还虚长小源一两岁的时候,众人又在一起沸腾了。 有灵者知道知道嗤之以鼻,觉得小源的太短视,灵者的未来和普通人根本是不少一个世界的,这样做,未免太丢灵者脸了。 也有灵者在佩服之余,为小源暗暗感叹,灵者和普通人在一起,能相伴的也就短短数十年,若是当那女子离开的时候,以小源心性,一旦成了心魔,怕是此生修为再难有半分长进。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绝大部分的女灵者却很支持小源,甚至很感动,自古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太少了,特别是灵者,别说和普通人结合,即便是灵者之间,若是双方修为天资相差甚远,他们的结合往往也会遭受到不少人的反对。 小源能够挡住这一切,不理会世俗,不理会旁人,执意要和一位尘世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一起,这勇气和果敢,让这些女灵者们感动不已。 这才是山无陵天合啊。 一时间竟纷纷化为了小源的支持者,自那以后,小源走在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两个师姐或者同届给他送点灵药,让他转交给秀秀,希望秀秀作为一个普通人以后能多点时间陪伴在小源身边。 如果遇到刚刚进入预阁或者还不清楚这件事的而对小源有好感的女灵者,这些师姐们还会主动把这事告诉她们,让她们在感动之余,又化作了对小源的支持者。 这让小源很是感动,又很尴尬。 首先,他和秀秀没有婚配,其次,他其实不知道秀秀的心意,怕这样独断,秀秀会生气。 至于其他的寿命问题,他从来没想过,能在一起,不就好了么,即便一天也是美好的。 提起身份,小源更没想过,灵者又如何,没成灵者的时候,当年被王苗带着一路逃难进了吾威,饿得吃不上饭,王苗天天出去找活干,小源则只能在街边的摊档旁看着流口水肚子直叫的时候,是秀秀递出了一张饼救了他,也是第一个成为小源的朋友,那个时候的他可曾被秀秀嫌弃过? 所以这些都不在小源的考虑范围之内,唯一的忐忑就是秀秀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 可他这患得患失的心情,让皓白他们很是头疼。 当局者迷啊,秀秀一个良家少女,要是对你没有意思,那这些年来做的事又算什么。 还有秀秀是个普通女子,不是灵者,按世间的婚配年龄算,她要是正常婚配,现在应该小孩都出生了,可她一个快二十的女子,无名无分,就这样操心你的事,你觉得她对你没意思? 这样一下,才真正定下了小源的心。 在预阁的三年过去了,小源终于回到了吾威,这次回来,很重要的一件事,其实,就是关于秀秀。 虽然不少人劝说过小源,在婚配这件事上会不会太早了,可小源知道,他是灵者,他等得起,可他不能让秀秀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孩等这么久,在这世俗的时间,一个无名无分早已过了婚配年纪的女孩每日得遭受多少非议。 即便这次太赶,来不及成亲,小源也一定要先把亲定下来,秀秀要有名分。 一想到这个,小源就归心似箭,可回来吾威之后,因为小云儿的事,耽搁了一天多,没能第一时间见到秀秀。 想着秀秀也不知道自己会回来都这么快,虽然之前已经写信给她说好了,但最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蹭上转运司的灵移阵,千里之遥不过转瞬,所以秀秀昨日不在场倒也说得过去。 可一夜过去,小鲁总该告诉他姐姐了吧,怎么今日还没有看到秀秀? 难道,她真的生气了? 小源一瞬间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可有碍于在场的人,还有小云儿才刚刚回来,胡婶一会应该还有话和自己说,他便不好意思地提出来,只是有些坐立不安。 这一切都被皓白和小杜他们看到眼里了,无奈白眼一翻,皓白只得为自己的好友出面了。 “快吧,和胡婶说一声就好了,一会再回来嘛,快带咱们小源去找你姐姐,嘿嘿。”皓白朝着小鲁笑道。 “那..我们就去找秀秀吧。”小源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额,小源哥。”小鲁犹豫挣扎了好久,最终深呼吸了口气望着小源说道:“我姐,她不在了。” “轰!!” 小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愣,一道灵压从身上爆发四散而去! 皓白几人大吃一惊连忙运转灵力抵御,把小源的威势压缩在他身旁半米的范围内。 “小源你冷静点!”唐晓舞连声说道。 “你说秀秀不在是什么意思?”小源脸色冰冷,朝着吓得呆滞的小鲁走去。 这时,小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小源哥,你听我说,不是那个不在,是我姐现在不在吾威城了!” “嗖!”小源一听,楞了一下:“不在吾威城?” “对的,你别这样,我快喘不过气了。”小鲁脸色苍白道。 小源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了导致灵压肆放,他连忙收起灵压,走过去扶起小鲁:“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呼呼,没事,没事,见你这么着紧我姐,我就知道我姐的选择没错。”小鲁生生地喘了几口气,甩了甩脑袋,却发现头上的盔帽的帽檐居然碎掉了,哗啦地往下撒,这让小鲁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小源哥变得好厉害啊。 “快告诉我们吧,你姐姐去哪了,你看看小源那紧张的模样。”皓白说道。 鲁海望着小源那脸上掩盖不住的紧张,心里是感动之余也有些为姐姐叹息,如果小源只是一个普通人该有多好。 “姐姐去了哪,我的确不知道,当时那两位仙人带走她的时候也没有说。”鲁海深吸了一口气便要把事情娓娓道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原来,早在半年前,吾威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某天夜里,一道天火如流星坠落一般从天而降,落在吾威城外不到三里处,火光照亮大半个天空。 而天火坠落带来的冲击力甚至让整座吾威城都有了明显的震感,当天夜里不少百姓惊慌失措,还以为是地龙翻身,拖家带口地从屋里窜出来,结果却发现吾威城正门方向的天空仿佛被什么照亮了,赤红一片,吓得不得了。 城防都衙和神武军费了不少力气先是安抚城内百姓,继而联合拓威军一起赶赴天火坠落处。 不过当军队赶到天火坠落处的时候,却发现除了一个周围被烧成焦土的大坑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第二日,城中便贴出告示,说是天外陨石坠落,百姓不必惊慌,随后大批大批的拓威军离开了营地朝着吾威城四周开始扫荡,毕竟天火坠落弄成的动静太大了,不及时把那些游荡在四处的活尸给剿灭的话,一旦都聚集到一起,到时候也会给吾威城造成不少麻烦。 但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既然没什么危险,那这些天地异象自然也就成了百姓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姐姐也是这个时候遇见了那两位仙人。”鲁海说道:“那天收摊之后,姐姐因为要给隔壁街的王大娘带点东西,回家的时候就晚了点,然后就....” “我大概能猜出来什么事。”皓白摸着下巴说道,小杜点点头:“我大概也能猜到了。” “不过,怎么内御直的师兄师姐们没有察觉这事?”皓白有些疑惑。 “其实,他们后来也是知道的。”这时,王苗和侯格回到了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见到这场景也猜了个七八分。 “对不起啊小源,本来想晚点和你说的。”王苗有些歉意说道。 小源摇摇头,随即问道:“内御直既然知道,那怎么会?”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要不是有你和秀秀这层关系在,内御直也没必要和我们解释什么。” 王苗说道:“听说那天的天火坠落就是与那两位仙人有关,他们好像在和什么人打斗受了伤然后又担心被发现,拼着忍受了几天都没泄露气息,所以内御直才没发现。 不过后来的事你也能料到了,秀秀把这两位仙人带回家,然后就去找大夫了,一回来远远就发现一队全副武装的神武军把巷子周边都封锁了,我们城防都衙只能在更外围警戒,进都进不去,秀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过去就这么一说,那些个校尉就小心翼翼地引着秀秀回去了。” “一道院子里,七八个青衣白袍神色凝重站在院子里,而两位仙人所在的房间却是紧闭。”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武军撤走了,我们也一样,那些御直叮嘱了秀秀几句之后也离开了,两位仙人就这样留在了秀秀家。” “秀秀照料了一段时日,那两位仙人也一直住在鲁大爷家里,时不时也会有御直出入来探访仙人,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秀秀是怎么说服两位仙人的,两个月之后,两位仙人的伤也痊愈了,离开的时候竟然说要带走秀秀,而秀秀也是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秀秀走的时候嘱咐我们不能跟你透露这些消息,担心会影响到你修习,现在你已经回来了,秀秀也走了半年多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已经走了半年了,可我上个月还收到她的信。”小源低声喃喃道。 “秀秀写给你的信,都是半年前已经写好了,我们只是按月给你寄过去而已,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这段时间,秀秀信上的内容只有叮嘱你要好好修习,至于其他的事她都没有提了吗?”王苗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小源恍然,双拳不自觉紧握低声说道:“所以,你们就让秀秀走了是吗?” “这是秀秀的选择。”侯格走上前拍了拍小源:“你知道,这几年秀秀有多大压力么,你是灵者,她只是普通人,你们之间其实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即便你不这样想,秀秀不这样想,可其他人眼里呢,她早已过了双十年华,过了婚配之期,如果不是因为知府衙知道秀秀和你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早就入罪了,可律法的事好说,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嘴却是堵不上的,你知道那些人暗地里怎么说她吗。” 侯格还想说什么,忽然见着小源的表情忽然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只得拍了拍小源。 “这几年是我疏忽了,我只顾着修习,根本没有顾及到秀秀。”小源牙关紧咬,懊恼不已。 一旁的唐仁皆出声安慰道:“你不要太自责,我们是灵者,寿数不可与常人相比较,自然也就忘了常人的事。” “不,我要是早点知晓..”小源摇头:“秀秀也许就不会走。 “然后呢?”唐仁皆反问道:“你就会和秀秀成亲了?” “可别那么理所当然了,我们是灵者,是预阁弟子,你是未来的御直,不说你将领要面对是什么,即便平日修行闭关,等到了一定的层次,随随便便都是十几二十年不出关,你有很多个十几二十年,可秀秀只是普通人,她没,她等不起的。” 唐仁皆难得神色认真:“我们是你的好朋友,你想和秀秀成亲,和一个普通人成亲,我们不会反对,可秀秀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想的呢,你可又知道,等七八十年后,她垂垂老矣,你还是像如今这般模样,她如何自处?” “秀秀是个好女孩,即便没有见过我们也是知道的,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这么多年在你背后支持你,却从来没有说过半点自己受的委屈,在这礼教时代,在这普通人必须被繁文缛节约束的时代,她已经尽力了。” “若是没有见到那两位仙人,秀秀或许会嫁给你,也或许会等你从预阁出来后,选择离开你,嫁给一个普通人,平淡地过完一生,这都很正常。” “可,她遇见了,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让两位仙人愿意带走一位普通人,但既然带走了,说明是有办法的,至少有一丝希望。” 唐仁皆认真说道:“一丝可以陪你更久,配得上你的希望。” 唐仁皆的话说完,院子一片寂静。 良久,小源那紧握的拳头忽然放松了。 众人一看忽地松了口气。 侯格连忙强笑道:“这不是很好吗,你是灵者,秀秀也可能会成为灵者,你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了,等几年后,秀秀成为灵者回来了,你们不就可以见面了吗,到时候我们给你们办个大大的婚礼,哈哈哈。” 小源无奈地一笑:“侯格,你真不会安慰人,还不如让我静静。” “额,这一般不是说王苗的么。”侯格表情一僵,尴尬地说道。 这一下引得众人一声哄笑,倒是让院子的氛围好了些。 “可,那两位仙人是怎么样的人,秀秀一个普通人跟在他们身边,会不会不习惯?”小源有些忧虑。 “放心吧,没事的。”侯格很认真地说道:“那两人老仙人我们都见过,没什么架子,养伤的时候我们也去见过,要不是看见那些御直恭敬的模样,就是两个喜欢搬着一张摇椅在院子晒太阳的老头子。 还整天乐呵呵地拉着鲁大爷唠叨呢,是一对很好的仙人,比我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讲的那些仙人的形象完全重合不上去的,秀秀跟着他们你尽管放心。” “那就好。”小源点点头,心里那块石头倒是放下了不少。 能让内御直都礼待的大能,一定不是什么邪修,秀秀跟着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可,自己和秀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呵呵,自己成了灵者,有时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源忽然抬头望着天空,长长地呼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六章 对对对,她是守护神,不是妖 过了好一会,见小源精神好了些,皓白和小杜相视一眼便出声道:“说起来,那两位仙人到底是遇到什么敌人了,听得来好像伤得挺重的,这事居然没有传回预阁,真是奇了个怪了。” “估计是内御直的师兄师姐们封锁了消息吧。”小杜点点头:“连我都不知道。” “也许吧,不过这么说来,能把仙人伤成这样的人,万一要是再遇上了,那秀秀?!”小源忽然惊醒,然后又紧张起来了。 “啧!哎呀!我这张嘴!”皓白和小杜差点想赏自己一巴掌,一旁的唐氏兄妹和老三都想掐死他俩了,好不容易让小源的情绪好点,你们偏偏哪壶不提开哪壶! “不用担心,那人被两位仙人联手镇压,受了大伤,两年内都不可能出现了。” 突然,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从院子外传入,众人循声望去,两名青衣白袍的男女出现在院子门前。 “你就是陈小源吧。”那儒雅的男子轻声笑道。 “师兄师姐好。”小源几人楞了好一下,随后连忙施礼。 “小源师弟好生俊俏呢,难怪秀秀姑娘念念不忘,让两位仙人好一顿牢骚,说以后见到你要是配不上秀秀就得把你打一顿,嘻嘻。”长相挺美的女御直打量了一下小源忽然捂嘴笑道,看得一旁的男御直满脸无奈。 小源眨了眨眼,然后连忙问道:“师姐,秀秀是给我留了什么信息吗?” “没有的喔。” “额....” “哈哈哈,师弟你真有趣。” 女御直见小源那副紧张的模样也不打趣他了,正色道:“秀秀是怕你担心,早就提及,说如果你回来见不到她一定会很担心,所以两位仙人吩咐我们,等你回来了,就过来告诉你一声,有他们在,你就放一万个心,最多五年,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秀秀,到时候你可不能负了她。” 小源闻言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后双手作揖长揖到地:“谢过仙人。” “嗯,两位仙人当得起你这礼,我就斗胆先替两位受你这礼了。”男御直颔首道。 “师兄师姐过来只是为了传话给小源么?”唐晓舞好奇地问道。 “也算也不算吧。”男御直摇摇头:“只是恰好听闻所里的同袍说到昨夜在桂岭发生的事,又知晓你们在这里,想过来了解一下,我们也好成文提送回去有个交代,就顺道把话一起传了。” “不过,你们这里,怎会有一阵淡淡的妖气?”男御直说完忽然四处打量了一下,有些好奇问道。 小源几人相视一眼,还没说话,便听到小云儿那鬼哭狼嚎的声音,看来胡婶言语教育完之后,开始动作教育了。 “呵呵,看来就是这小家伙昨夜惹事了是吧,倒是挺精神。”男御直乐道:“既然她现在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出来,你们几个也算当事人,快我们讲讲,我们好回去交差。” 过了半个时辰,在几人的讲述下,总算是把事情起末都弄清楚了的两个御直把写好的记录轻轻吹了吹,然后放进袖口里,便向众人告辞离开了。 “小源哥哥!”这时候早就被教育完扒拉在门框处的小云儿,见御直一走,便立马揉着小屁墩奔向小源。 “怎样,知道错了吧,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调皮。”小源一把抱起小云儿责怪道。 “不敢了不敢了,小云儿再也不敢了。”小云儿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小源见得是有好笑又有些心疼:“疼不疼?” “疼~”小云儿扭头望着一眼身后,见娘亲不在,又扭过头靠近小源耳边说道:“其实一点都不疼的喔,小云儿轻轻用力,娘亲的鞭子打在屁屁上就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了。” “哟,小云儿这天赋可以啊,这才应灵一晚,都会运用灵力护体了?”唐仁皆诧异了。 “这天赋,看来日后又是了不得的人物啊。”皓白哀嚎一声:“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听不懂或者是根本没心思听的小云儿忽然悄声说道:“小源哥哥我有个朋友想住在我们家,可以吗,我好喜欢她的。” 小源无奈地单手抱着小云儿,一手伸出道:“快把人拿出来,放在兜里也不怕憋坏了。” “不会的喔,姐姐好得不得了呢。”小云儿见瞒不住了,吐舌一下,挣扎从小源身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双手从兜里掏出什么,指缝里还隐隐发着光芒。 “小源哥哥,你看,就是这个姐姐。”小云儿双手缓缓打开,一只长着两只好看的翅膀的小蝶妖就躺在小云儿手中,望着好奇地围过来的众人有些畏惧。 “这么小的蝶妖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皓白挠了挠下巴,生生忍住了想触摸的感觉。 “蝶妖本来也没多大,还有说得你好像见过很多次一样,不是昨晚,你连妖都没见过吧。”老三嗤道。 “她好可爱啊。”某位唐氏大小姐小手搓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小云儿掌心里捏起这小蝶妖,不过被小杜阻止了。 “她好像受伤了。”小杜解释道。 “哎,好像还真的是。”原本很畏惧的王苗侯格和鲁海几人从小云儿掏出小蝶妖的那一刻就躲得远远的,见小源几人一阵细细打量,那蝶妖除了有些畏惧之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后,也就好奇地摸了过来。 “我看看,嗯,不是什么大伤。”唐仁皆凑近看了一眼,正想伸出手逗弄一下,就被识破计谋的唐晓舞一把揪住了耳朵。 “啊啊啊,疼疼疼!” “哥哥,姐姐昨晚被那个虎大王打伤了,你能帮帮她吗?”小云儿可怜兮兮地说道:“昨晚她还偷偷给我送吃的呢。” 小源打量了一下,便伸出一根手指,缓缓输送灵力,一道小小的蓝色莹光在小蝶妖身上萦绕,很快她身上那明显的伤痕便愈合了,精神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在小云儿掌心踉跄地站了起来,身后的翅膀挥舞了几下,便扑棱扑棱地飞了起来,然后朝着众人抚胸行礼。 “嘻嘻,姐姐没事了!”小云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小蝶妖在众人身前萦绕着飞了几圈便回到了小云儿身旁轻轻地落在肩膀上。 “虽口不能言,妖力也看看只能维持人形,但倒也是个懂礼的小妖。”小杜点点头。 “对的对的。”小云儿高兴地点头,然后有些希冀地望着小源:“我能让姐姐留下来吗?” “留下来?”小源好奇问道:“你是说让她和你一起住么?” “是的,一起住!”小云儿大声点头道。 “和谁一起住呀,那么有精神,刚刚才打完又调皮了不是?”这时,胡婶从屋里走出随随口问道,却一眼看见了小云儿肩膀上的小蝶妖,先是一愣,随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胡婶!”小源见状一个飞扑连忙扶住了胡婶,众人手忙脚乱地迎上去。 “这下有的解释了。”侯格无奈道。 “先解释一下小源是灵者的事吧。”王苗也很是头疼,万一胡婶接受不了怎么办,一直以为小源是在都城当衙卫,没想到几年不见,小源不但不是衙卫,还成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灵者,这简直就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再难接受,只要愿意听,再给她演示几下,应该也还是缓过来的,即便要完全接受还是需要一段时日,但起码有个准备了。 “所以,这几年小源你就一直在那个,什么预阁里面当神仙吗?”屋内,缓过一口气听了众人解释的胡婶久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也不是神仙,和神仙有好大差距,只是比普通人要有那么一点区别吧。”小源挠挠头艰难地解释着。 “难怪,秀秀突然要走,我问她,还什么都不愿说,只说是跟着远方亲戚回去几年,这怎么可能呢,原来那两位是神仙,之前见到小云儿,还笑眯眯说小云儿很有福气,难怪了,这就说得通了。”胡婶喃喃道。 忽然她醒悟过来,望着一旁低头用脚尖碰地的小云儿,声音有些发颤:“那你的意思是,我家小云儿也成了,那什么灵者?” 小源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小云儿的守护神是不是!”胡氏忽然很激动地站立来望着正安静地坐在小云儿肩膀上的小蝶妖,弄得小蝶妖吓了一跳,连忙飞起来躲在小云儿身后。 “胡婶您先冷静点。”小源连忙上前安抚道,然后沉吟了一下,想着今日要解释灵者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跟胡婶说这是妖的话,估计她得吓昏过去,干脆很果断地点点头:“也算吧,不过还不是很强大就对了。” “果然是这样,我小云儿就是有福的!”胡婶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房内,窸窸窣窣地在翻着什么。 众人好奇地你眼望我眼,都摸不着头脑,片刻后,小源忍不住正要开口,就看着见胡婶从房里走出,手里还拿着几根香。 “我得拜拜守护神,保佑我小云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小源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几人连忙上前阻止:“不至于不至于,她不吃这个的。” “啊,那她吃什么?”胡婶有些惴惴不安:“吃太贵的我家可能供不上。” “没有没有,您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蝶,咳咳,蝶仙,吃点水果露水这些就可以了。”小源差点没把舌头咬断,幸亏转口转得快。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给妖怪上户口这事我也是第一次 “哦,这样就可以了吗,也是,那两位仙人平日里也吃我家的馄饨,都是仙人了,吃什么都是一样。”胡婶恍然大悟。 “大概是吧。”小源擦了擦汗。 “那胡婶,既然是小云儿的守护神,那她留在这里没事吧。”小源试探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家有点简陋,她不是怪责吧。”胡婶为难道。 “不会不会,她挺不挑的。”皓白笑道,随后被小杜一肘击连忙闭上了嘴。 “哈哈,胡婶,皓白的意思是,守护灵只要跟着她要守护的人就可以了,住在哪里倒是在其次。”小杜解释道。 “哦哦,这样,那就好。”胡婶点点头,然后望着小源,好奇道:“那小源你是灵者,你的守护灵呢?” “额...”小源一下子愣住了,脑筋快速飞转,连忙伸出手,运转灵力:“在这里啊。” “嗡~”一道柔和的光团在小源掌心缓缓漂浮着。 “这是我的守护灵。”小源硬着头皮说道,一旁的几人忍不住要鼓掌了,小源这脑子可以啊。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胡婶连连点头。 见胡婶还想说什么,小源连忙收起灵力,朝着百无聊赖的小云儿说道:“还不谢谢你娘亲,她可以留下来了。” 小云儿闻言惊奇地抬起头:“真哒,谢谢娘~” “傻丫头,这样都能成灵者,也是个有福气的,莫不是老胡..”胡婶嗔怪道,忽然想起了亡夫,顿时眼睛湿润了,怕小云儿看见,连忙转身揉了揉,然后回过身朝着大伙招呼道:“今天小源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朋友,胡婶很高兴,今天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哈哈哈,谢谢胡婶!”一听到吃的,唐大胖子第一个响应:“一早就听说胡婶的厨艺了,我们可是想了很久,今天终于有口福了。” “哪里有多好,肯定是小源这孩子乱说的,我这里没啥贵料,都是些家常,就怕你们几个吃不惯呢。”胡婶笑道。 “不会不会,您就放心吧,我来给您打下手。”皓白嚷嚷道。 “哪用你们呢,王苗和侯格帮我打打下手就好了,你们先把行李都放好,再歇息一下,一会过来就有得吃了。”胡婶说道。 “对,有我们就行,都头人好,刚刚给我们准了假,今天就不用回去报道了。”侯格点头道。 这倒是提醒了王苗,他连忙把钥匙递出:“这是院子的钥匙,让小鲁带你们去就好。” “那也行,那我们就先过去,一会再过来给您打下手。”皓白接过钥匙朝着胡婶笑道:“主要是想给您学几招,嘿嘿。” “害,这家常有啥好学的,你喜欢一会就看着胡婶弄吧。”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胡婶也很是欢喜。 “谢谢胡婶,那我也先回去吧。”小源出声道:“我想给爹娘上柱香。” “哎,好,那么久没回来,他们也肯定想你了,快去吧。”胡氏连连点头道。 “喏。”侯格从身上摘下钥匙往小源那一抛:“你的房间这几年都是秀秀帮你打扫的,这半年我们也定期给你打扫,不脏。” “嗯。”提起秀秀,小源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逗弄了一下小云儿,便和众人一起离开了胡氏家。 和唐氏兄妹皓白他们分开后,小源便回到了还在没当上都衙卫时便已经住进的院子里。 虽然已经阔别三年,但院子和周围的布置却和他三年前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他缓缓走过院子来到自己的房间,有些踌躇。 但片刻后,还是开了锁,轻轻推开房门。 房内很整洁,他的被褥,衣衫和其他用品一应俱全,而且摆放的位置和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些年,秀秀一定很没少费心。 小源走到床前轻轻触摸着被褥,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小会,小源才幽幽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灵位前,轻轻地抚拭着灵位,随后给灵位上了几炷香,然后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响头。 “爹,娘,我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收拾好的唐氏兄妹和皓白几人来到了小源这边,几人一汇合便朝着胡氏家中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巷子里,周围的乡邻早就知道小源回来了,都涌了过来,使劲地夸赞着。 一路上小源是不停地重复着拜见这个,向那个问好,耽搁了好一会才从人群中钻出,去到胡氏家里,手里还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都是自己种的菜或者打的鱼,要么就是自家酿的小吃。 这让唐大胖子大呼过瘾,一点都不嫌累,吃的全挂他身上了也乐呵呵的,看得唐晓舞一如既往地嫌弃。 到了之后自然也是好一阵热闹,胡婶在厨房里忙活着,哐哧哐哧地炒着菜,菜香浓郁,远远地飘了出来,令人垂涎,王苗和侯格在厨房外边收拾着厨余垃圾。 皓白和唐晓舞则是溜进了厨房,不过唐晓舞是在一旁陪着胡氏聊天一边给胡氏递各种调料,皓白则是一边聊着一边偷吃,惹得胡氏一阵嗔怪。 小杜和老三发现胡氏屋顶有几处破损,寻常人去修补的话,还是有一定危险,两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拿起工具上了屋顶当起了泥瓦匠。 唐大胖子在屋内和小云儿分食着一路上得来的各种零嘴,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小蝶妖见着有趣就在两人中给他们搬送着零嘴。 小源待在菜园子除草,一边想着不久前那两位师兄师姐说的话,又是一阵头疼,虽然答应小云儿留下这蝶妖,可是否真的能留下,也不是他们几个能决定的。 人妖有别,让一只妖留在普通人家里,也是一个很大的忧患,在近大梁二百年来,还没有这个特例。 虽说是只小蝶妖,小云儿也成了灵者,但小云儿毕竟年纪尚小,御直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所以,明天得带着小云儿和那只蝶妖去一趟御直所,看看得怎么处理。 要是不能留下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云儿呢。 不过要是能留下来,估计也需要很多手续吧,这可不像是桂岭狐族那样,有个老祖给罩着。 “头疼,回一趟家,居然还闹出这些事,明天要是真的不能留下小蝶妖,我该怎么哄小云儿呢。”小源拔着草挠着头,显得十分苦恼。 “头疼,这人和妖混居都是前朝和本朝建国之初的事,之后两百年便再也没有了,这可没有例子可找啊,明日让我怎么办?” 吾威御直所里,刚从小源几人那里回来的御直所副队长顾留舫正在书阁里翻箱倒柜地找个过往典籍,最后无力地摊躺在一堆书籍中,挠着头,显得十分苦恼。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不干脆把那小妖带走不就好了吗,还得给自己弄这么多事。”一同过去的女御直乌齐芳幸灾乐祸地靠在门槛上。 “那怎么行,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啊,不能因为不会就不处理,这要是给指挥使他们知道了,那我就完蛋了,这个副队长我就别当了。”顾留舫回答道。 “不是说你不喜欢当副队长么,当初上面的任命下来的时候,你还推三推四。”乌齐芳啧啧道:“现在又舍不得了,我才不信。” “你是为了以后吧。” “害,知我者,乌齐芳也。”顾留舫叹道,随后往书堆一趟:“如今世道变了,这几年,苏醒或者修炼成妖的数量越来越多,或许以后,两百年前人妖混居的情况还会再出现吧,咱们得先习惯好,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你还想得挺远。”乌齐芳笑道。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为啥咱们御直所这几年的评比一直是甲上呢。”顾留舫得意道:“这可不得靠我呢。” “哼,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这话要是给队长听到了,看你怎么办。”乌齐芳翻了个白眼,随后转身离开,幽幽地丢下一句话:“那你慢慢找咯,我不陪你了,我还得安排今日的巡防呢。” “队长大人哪有空理我,她现在整天带着一群人不知道去了哪,都大半个月不见人了。” “啊啊啊--”顾留舫哀嚎一声,又倒在了书堆里,再也不复先前在小源几人身前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第三百五十八章 给蝶妖姐姐上户口去啦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中午要给你们留饭吗,或者我现在备点吃的给你们路上用,小云儿还小,要是不嫌弃,要不胡婶也跟着去吧。”院子前,胡婶在一群人前走来走去,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神色颇有些紧张。 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布袋的小云儿手里抱着布娃娃自说自语对母亲的情绪毫无感知,反倒是小源他们在安抚着胡婶。 “胡婶,你不要担心,就是去登记一下,也不远,就是不用灵术,过去那边顶多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如果想中午回来可能有点呛,不过下午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小源笑道:“不过就是不清楚登记的手续多不多,估计得耗点时间,所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好说,不过您就放心吧,登记好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婶点点头,然后不忘叮嘱小云儿:“待会见到了人可要有礼貌一些,知道吗?” “娘亲放心,小云儿会的。”小云儿小脑袋点点,然后扭头望着小源:“是不是登记好了,姐姐就能跟着小云儿一起了住了?” “应该是吧。”小源有些迟疑。 “行了,早些过去吧,去到不就知道了?”唐大胖子嚷嚷道:“我还想早点回来吃胡婶的饭呢。” “就知道吃。”唐晓舞悄悄一脚踩在唐大胖子脚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众人见状也不禁一乐。 “哎,等你们回来,胡婶给你们做好吃的。”胡氏笑道。 小源点点头:“那我们出发了。” “早去早回。”王苗说道,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盔帽:“我们几个也先去点卯了。” “对了,有空找个时间回都里吧,老赵他们可是念叨你好久了。”侯格把盔帽一戴,顺手缕了缕帽顶上的红缨:“这几天他们被抽调去别的都队了,都很忙,昨天才没来看你,让我给你道个歉。” “好。”小源点头道。 众人跟胡婶告了声别后,便分道扬镳,化作两路离开了胡氏家。 刚走没一会,皓白便凑了上来鬼鬼祟祟道:“我们还很真的走过啊,好远啊,一个时辰的脚程呐,小云儿哪受得了。” “对小云儿受不了,你受得了是吧。”小杜揶揄道:“那我们带着小云儿先走,你慢慢跟上吧。” “嘿,你是不是找打。”皓白龇牙道。 “又来了。”小源扶着额头一脸无奈,抱着娃娃的小云儿小手紧紧地握住小源,神情懵懂又天真:“小源哥哥,皓白哥哥和小杜哥哥在干嘛?” “没事,小云儿别理他们。”小源低下头笑道,随后抱起小云儿,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朝着众人说道:“早点去也好,也不知道登记还得多少手续,能节省点时间就节省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斗嘴都得不亦乐乎的皓白立即停止了和小杜的争斗,竖起大拇指。 “那就走吧,这里偏僻,即便是大白天,看到的人应该也不多。”小源点点头,然后对小云儿轻声说道:“小云儿一会要抱紧我,你的那位姐姐也要好好放在兜里,可别让她掉了。” “嗯嗯,姐姐在这好好的呢。”小云儿扯了扯小布袋脆生生地点头。 “好。”几人相视一眼,随后运转灵力,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天边。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处,一个素衫少年手里捧着纸砚坐在屋顶上,望着先前远处消失的几道流光,目瞪口呆。 下方一个老仆正心急得喊道:“少爷,您快些下来吧,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老寒!你方才有没有瞧见有几道光直冲天际啊!”少年手扒拉着屋檐俯身低头惊喜地问道。 “哎呦,这大白天哪来的光啊,少爷您莫不是在上面太久着凉了眼花了吧。”老仆拍着下摆连声喊道:“快些下来吧,老朽给您煮点姜茶去去寒。” “不可能啊,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是眼花。”少年挠了挠头。 院子中的老仆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少爷,快下来吧,在上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不!”少年回想过来便摇头道:“我要在这高处撰文,一定能写出惊艳世人的文章!” “哎呦我的小少爷啊,您在书房里写一样可以写出惊艳世人的文章,不必爬到如此之危的地方啊。”老仆连声说道 “就不下去,我在书房写了这么多,都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看,再这么憋下去,我才受不了。”少年倔强道:“一定是我平日写书的位置不对,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才老是感觉索然无味,今天换个位置,才坐了那么一小会,我不但文思如泉涌,还看到了白日流光,这一定是上天在感示我!” “对了,一定是这样,看来待在家里闭门造车终不可取,还是得多出去走走才能有更好的见识,才不会言言无物。” 少年忽然一拍大腿,巍巍战战地在斜面屋顶上站了起来,豪气干云:“老寒,我决定了,本少爷不但要在这高处写文,以后还要去各地游学,那几道光就是本少爷要追寻的方向!” “终有一天,他们会喜欢上本少爷的文章!” 少年豪迈不已,双手撑腰,哈哈大笑,双肩抖动不已,看着极为嚣张。 然后,一阵无名风起,几声瓦片碰撞声起,少年一个不稳,身子晃晃悠悠便哇哇地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少爷!!” “胡云,我再确认一次,你是否愿意让这蝶妖和你一起合居?”御直所偏房内,顾留舫语气严肃地问道。 小云儿却一点也不惧怕,脆生生地点头道:“愿意呀。” “好。”顾留舫点点头,随后身边的另一名御直便在书册上写了几笔。 “那你呢,这位,额...怎么称呼?”顾留舫望向落在小云儿肩膀声有些畏惧,神色有些糯糯的小蝶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了。 小蝶妖歪着脑袋,然后发出了好听如泉水叮咚的声音,让一旁的众人精神突然为之一振。 可,大伙一句没听懂。 “你懂她说什么吗?”顾留舫头疼地扭头问道。 “副队,我是第一次见妖,我不会啊。”那御直尴尬道。 “那你们几位呢?”顾留舫回过头希冀地望着小源几人。 几人你眼看我眼,纷纷摇头。 “这两天她一直跟着小云儿寸步不离,我们其实也没怎么接触。”小源苦笑道。 “看来是刚刚化形没多久,尚未习得我们的言语。”顾留舫轻轻捋了一下落在耳边的鬓发,显得极为潇洒俊逸:“这可就麻烦了。” “怎么了师兄?”小源见状忙问道。 “不能和她沟通,如何确定名姓,如何确定她是否愿意与凡人合居呢。”顾留舫摇头道。 “这么重要吗,她本来就是小云儿带回来的,也没有反抗,看着还挺融洽的,小云儿愿意不就行了?”皓白出声道。 “这如何使得。”顾留舫神色一正:“凡人和妖合居,虽近二百年来未有先例,但遍查过往典籍却是有规可循,残暴无道如前朝的御直使在处理人妖混居之事时依然不敢随意而为,我等大梁御直又岂可儿戏。” “师兄我就是这么一说,皓白受教了。”皓白连忙行礼道。 “师兄也只是希望能尽快确立好,以后像小云儿和妖混居之事,说不定会越来越多,若是凡事没个章程,日后定要出事。”顾留舫语气放松了些,然后目光落下靠在小云儿肩膀上的小蝶妖似乎在和小云儿窃窃私语着什么,又有些头疼。 可,就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阿漓姐姐说她愿意和小云儿一起呀。”忽然小云儿扬起小脑瓜说道。 “什么,阿漓?”顾留舫先是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你听得懂她说什么?!” “对的喔,阿漓姐姐的声音好好听呢,你们听不懂吗?”小云儿好奇道。 “阿漓姐姐也听得懂我的话喔。”一旁的小蝶妖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这怎么可能。”望着眼前不过八岁的小女孩,顾留舫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难不成还真的有人生而知之。” “不对,副队你看。”一旁的御直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小云儿眉间的一点若隐若现的星芒:“这是什么?” “嗯?”顾留舫眉头一皱,细细打量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小云儿才是这书的主角吧 “怎么了师兄,是有什么问题吗?”见顾留舫这般模样,小源几人也有些紧张,连忙上前问道。 “不是,但,这还真是...不会吧。”顾留舫喃喃自语。 这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些吓到小云儿了,她手里捧着小蝶妖,有些畏缩着身子。 “哎呦,师兄小云儿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皓白忍不住开口道。 “噢噢,我有些失态了,失礼了。”顾留舫这才如梦初醒,连声道歉。 望着众人不解又焦急的目光,再忍不住细细看了几眼,顾留舫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缓缓说道:“难怪小云儿能听懂蝶妖之语,这蝶妖怕是把自己的蜃珠给了她。” “蜃珠?”小源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这名字听着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我记得了,课上夫子有说过的。”一旁苦思冥想的唐晓舞最先醒悟过来:“这可是妖身上最为宝贵之物了,不管是谁,只要手持蜃珠,便可号令驱使妖去做任何事,相当于缔结了契约!” “可这蜃珠又必须是妖自身愿意奉上才可得,不可强取。”唐晓舞惊讶地捂住小嘴:“小云儿这是让蝶妖认同了。” “这么厉害。”小源愣住了,望着仍旧懵懵懂懂的小云儿有些说不出话。 “小云儿这拿错剧本了吧。”皓白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说啥?”小杜眨了眨眼没听清。 “啥事没有。”皓白挥挥手道。 半响过后,顾留舫才不得已苦笑道:“能让妖心甘情愿奉上蜃珠之人,数百年来也寥寥无几,不曾想今日我竟有幸得见,还是个小女娃,真是让人感叹不已,缘也,命也。” “小云儿,你可真是个有福的。”顾留舫笑道。 “对的喔,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小云儿大大方方地点头道,然后好奇问道:“留舫哥哥,蜃珠是什么,是阿漓姐姐的东西吗,如果是很重要的,那小云儿不能要的。” 说完又低头和蝶妖说起了悄悄话。 “这,千万人求之不得的蜃珠,竟然还有人拒绝的,这真是闻所未闻。”顾留舫彻底愣住了,随后只得感叹也就是这纯净无暇之心才能得到妖的认同吧。 “小云儿,既然是阿漓姐姐送给你的,你好好收下就行,可不能随意拒绝,不然她会伤心的。”顾留舫弯下身温柔地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吗?”小云儿好奇地问着蝶妖,只见蝶妖点点头,然后从小云儿手里飞起,在小云儿身旁翩翩起舞。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阿漓姐姐。”小云儿高兴地说道。 “我好羡慕,什么时候有个美女妖怪也这么喜欢我就好了。”皓白酸了。 “有的,下辈子吧。”小杜丝毫不放过任何攻击皓白的机会。 “滚!” “顾师兄,既然阿漓把蜃珠都给了小云儿,我相信她是愿意和小云儿一起的,手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源出声道。 “这是自然。”顾留舫颇有些羡慕望着小云儿,随后点点头,从一旁的御直同袍手里接过册子,边问边写。 “籍贯?” “籍贯??”小源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试探着说道:“我们是在桂岭遇到的,那就是桂岭?” “那就桂岭吧,迁至吾威。”顾留舫缓缓写道。 “姓名。” “小云儿一直喊她阿漓,我觉得妖可能应该是没有姓氏的,要不就跟小云儿姓吧,那就是胡漓?”唐晓舞建议道。 “胡漓会不会怪了点?”唐大胖子凑了过来听见后有些犹豫道。 “也是,既然是桂岭的,那就取桂字为姓?”唐晓舞继续建议道。 “桂漓,那不更怪了吗?”皓白反对。 “我觉得漓字这么好听,取什么都可以,要不就叫青漓吧。”顾留舫抬起头说道。 “青漓好听!”唐晓舞赞成。 “我也赞成!”皓白和小杜还有一直沉默的烙膳也举手赞同。 “青漓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小源低头沉思了起来,总感觉听过这名字。 “副队,我觉得还是换个名字吧。”忽然一旁的御直出声道。 “为何?”顾留舫疑惑道。 “咳咳,青漓,四道,北境..”御直同袍隐隐地说出了几个词。 “对,还是换个吧。”几乎同时,顾留舫和小源都醒悟过来了,相视一眼连忙点头道。 “不如就姓柳吧,柳漓,琉璃,也挺好听。”小源急中生智。 众人沉吟片刻纷纷点头:“好听,就取这个了。” “那就柳漓。”顾留舫奋笔疾书,从此蝶妖阿漓就变成了蝶妖柳漓了。 顾留舫又再次问了几个问题,补充了一下信息,然后把册子递过去给小云儿和柳漓:“来看一下,信息没问题的话便签个字,稍后我誊写一份送回御直阁作备案存档便好了。” 小云儿也认不得几个字,见小源替她看了之后,便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蝶妖柳漓可不认字,在册子上萦绕了几圈后,便用小手掌沾了点墨,按在了小云儿的名字下,不认真点看,还以为是滴墨呢。 “嗯,好了,手续已经办好了,如果没什么,就可以回去了。”顾留舫拿起册子看了眼然后笑道。 “啊,就这样就可以了?”皓白吃惊道。 “不然,你以为很多手续?”顾留舫笑道:“登记只是为了更好地统计和备案,以防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可不是为了刁难。” “所以,登记好了之后,小云儿和柳漓就可以在一起合居了是么?”小源问道。 “档案会先送回御直阁审核,但只要小云儿和柳漓两人没有犯过事,基本是没有问题的。”顾留舫想了想回答道。 说完也自觉好笑,一个是小女孩,一个是个巴掌大刚学会化形甚至连凡人语言都还不会的蝶妖,怎么可能犯过事,这合居之事,大概上是板上钉钉了。 “那便多谢了顾师兄了。”小源拱手行礼道。 “本职而已,况且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其他御直所的同袍估计也没尝试过,之后等这范本确定好后,咱内御直就有段时间得忙活了。”顾留舫摆摆手笑道:“毕竟以后这事只会越来越多。” 小源点点头,几人又在御直所里待了一会,见顾留舫还有事要忙,便告辞离开了御直所,而距离他们从胡婶家出来到现在登记好手续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拜别了前来相送的御直,几人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朝着胡婶家飞去。 某处宅院里,摔得鼻青脸肿的素衫少年顺着竹梯吃力地爬着,脑袋刚刚露出屋檐处,便发现几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了远处。 少年激动不已,伸手大喊:“老寒,我又看到了白日流光了!” 结果,一时激动,脚没踩稳,便哇哇大叫着又再度摔了下去。 “咦,我好像听见有人惨叫。”稳稳落在地上的皓白忽然出声道。 “没有吧,我没听见,兴许是你幻听了吧。”小杜细细地听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不会吧,明明听得挺清晰的。”皓白侧耳听了一会,有些疑惑。 “走吧,先回去吧,这会估计胡婶还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回来呢。”烙膳笑道。 众人点点头便沿着小巷朝着胡婶家走去。 “小源,这下来这几天,你有什么打算么?”唐仁皆忽然出声问道:“我们可能也再待个七天也该回去了,可得带我们好好领略一下这北境的风光啊。” “我打算明天先去衙见见以前的同袍,然后想去拜祭一下他们。”小源有些沉闷,忽然惊觉起来,看了一眼小云儿,还好小云儿正和柳漓说着悄悄话,没有听到,不禁松了口气。 唐仁皆拍了拍小源的肩膀,然后说道:“我们也一起去吧,常听你说起他们,虽然素不相识,但一定是一群好汉,我们去拜祭一下,聊表心意也好。” 众人也纷纷点头。 小源沉吟了片刻便同意了:“说起来,听胡婶昨日讲起,如今吾威的城门倒也不是整日关闭,每月逢五天开一次,不少人偶尔也会出城一趟,明日正是开城日,倒省了不少功夫。” “五日一开,不是说城外活尸肆虐么。”皓白好奇道。 “那是以前,去年开始,周边的活尸已经被拓威军清扫殆尽了,吾威城周边的活尸已不多见了。”小源摇摇头:“胡婶说要不是知府衙不允许,不少的北境故民都想尝试着能不能搬回老家。” “不过知府衙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只是周边的活尸被清剿干净了,可在往远一点的地方,活尸依旧随处可见,要是被它们闻到了人味,还是会一窝蜂地涌过来,到时候好不容易打开了一点的局面,可能又得回到从前了。” “看来,朝廷的确是有意要收复北境了。”小杜感叹道:“我听说这几年这里御直所的师兄师姐们经常混编组队深入活尸之地,偶尔还会配合拓威军消灭活尸,拓威军也重新被朝廷接纳,军备军容焕然一新,说不定收复北境的第一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收复失地,清剿活尸,真是期待啊。” 第三百六十章 都头,小源来看您了 “噗呲!”刀光掠过,一只夜妇连嚎叫都还没发出,便身首异处,不一会便化作青焰。 “没事吧。”谷雨收刀入鞘,望着摔在地上的御直轻声问道。 “谢谢队长。”御直摇摇头,连忙爬了起来,望着那摊焰火,想着先前之事还有些后怕:“幸亏队长来得及,不然我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此处地域拓威军和活尸还在僵持,尚未完全掌控,即便是地图上已经标注了无危险亦要多加小心,这些夜妇擅长隐匿,只要她不出手,一般凡人军士便不可能轻易得知。”谷雨淡淡说道。 “是,我记住了。”御直连连点头。 “走吧,去看看那几人。”谷雨打量了一下屋内后便转身离开,身后的御直连忙跟上。 一处废弃许久的小土屋院子里,一个身着淡墨衣衫的男子正站在一棵枯死的树旁遥望天边,两个小仆站在一旁伺候着。 “此地已无活尸,你们安全了。”谷雨带着几个御直跨过门槛进入院子内,望着几人说道。 那男子闻言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转过身子行礼笑道:“多谢谷队长施以援手,不然在下这几人的性命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 “哼,明知道北境这里这么危险还敢深入,真就不怕死呗。”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御直骄哼道。 “不要无礼。”另一旁年纪稍长的御直轻轻拍了一下那女御直的小脑瓜,惹得她直嘟嘴。 “呵呵,御直大人倒也没说错,此次出行,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若不是遇上诸位,唉,只得再给诸位御直大人拜谢了。”男子温文儒雅微微一笑,便作揖行礼。 男御直摇摇头:“虽说你来自相西,所习为赶尸之事,得知北境活尸之事想要过来见识一番亦是可以理解,但活尸毕竟与你们所学所见不一,其凶猛残忍不可与平日赶尸相比。 关于活尸特性,早在几年前便已经传晓天下,你既要过来考究见识,便应多带几人且不应脱离拓威军管辖范围深入此地。 北境虽大,但可供常人活动的地方却不过双十之数,如此冒进,非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一旦引来群尸环饲,便极有可能再度引发尸潮,届时,拓威军这几年所做努力便白费了。” “周大人所言极是,文渊此番确实冒失了。”男子惭愧道,然后望向神色清冷的谷雨拱手道:“多谢谷队长施以援手。” “本职而已。”谷雨说道,随后转身:“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是!”几个御直应道,随后那周姓御直回过身朝着那位自称文渊的男子笑道:“此地非久留之地,蒙公子还是跟随我们一同离开吧,明日我们也要回城,届时可送你一程。” “啊,这样可会耽误你们公务行程,我见谷队长并无此意,周大人如此相邀,文渊担心...” “哈哈哈,蒙公子多虑了,我们队长天生性子淡泊,不喜在人前多言,方才之意便是让你们跟着我们。”周姓御直呵呵笑道,对此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 蒙文渊沉吟片刻便拱手道:“如此这般,便打扰了诸位大人了,可否耽搁片刻,在下还有些杂物需要收拾,至多需一刻便好。” “哈哈,不急不急,蒙公子请随意,我们在村口处汇合即可。”周姓御直呵呵一笑便率先离开了。 “谢周大人。”蒙文渊拱手送别。 “圣..少爷,虽说我们的目的确是吾威,可跟着这队御直一起,难免束手束脚,不如让属下去解决了他们吧。”见那御直离开后,一个小仆忽然上前冷声说道。 “角木,不得无礼,少爷自有少爷的主张。”一旁的另一位小仆皱眉道。 “无妨。”蒙文渊轻摆手道:“先前想着去一趟吾威,我们三人轻车从简即可,但细细想来,却漏洞颇多,没有路凭单是进城便进不去,若是潜入,难保吾威城内会有高手察觉,届时难免要起一番波澜,如此想来亦甚为不妥。” “不过是个御直所罢了,即便是指挥使坐镇吾威城又能如何,角木也能将其斩于马下!”小仆傲然道。 蒙文渊沉吟片刻摇摇头:“动静太大了,还是不妥。”言语里竟对小仆说斩杀内御直指挥使的话没有任何否认。 “还是跟随这支小队吧,有他们打掩护,在进城的时候大可放心,若是问起便说因躲避活尸,慌乱之间丢了路凭即可。”蒙文渊说道,忽然嘴角微微上翘:“再说,孤也很想多和这谷队长多待片刻,真是有趣,若是再放任几年,怕是大梁内御直又多了个高手。” “既然如此,不如还是让属下去解决他们吧!”角木说道:“若是怕角木动静大,可让亢金去。” 一旁的同伴见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无奈地摇摇头耐心解释道:“角木你要听清楚,少爷的意思是那谷队长很有趣,并未说她是威胁,你的脑子不能一直充斥着杀伐,偶尔也要换换脑筋。” “是这样吗?”角木疑惑道。 “呵呵,这次你们不用动手,安心当个小仆跟在孤的身边就好,既是有人打掩护,我们便大大方方进城便好。”蒙文渊呵呵一笑,随后袖袍一挥便离开了院子,角木和亢金相视一眼便恢复了小仆模样跟上了蒙文渊。 翌日,吾威城外,桃林 当年被活尸潮淹没的桃林,早已变了模样,经历了那一夜,吾威城的贵人们思量许久,最后还是没有重建桃林,后来在拓威军的帮助下,城防都衙带着一批民夫工匠来到这里,给当年惨死于活尸下的四都弟兄修了个衣冠冢。 随着拓威军扫荡的范围越来越大,桃林此处变得越发安全,所以这几年往来间,香火不断,即便是胡婶每年也会在都头忌日那天偷偷瞒着小云儿来到桃林祭拜。 小源跪在衣冠冢前烧着香,现任四都都头老赵和侯格王苗还有几个以前的四都老兵在一旁洒着纸钱,白色的纸钱挥挥洒洒地满天飞舞着,犹如落雪一般。 唐氏兄妹、皓白小杜和老三几人则是站在小源身后长揖。 “都头,小源来看您了。”小源磕了几个响头,再起身,眼眶已经红润了。 “胡奶奶的身体还算硬朗,老人家前些日子还跟着去庙里拜神,要过几日再回来,所以不能来看您了。” “胡婶本来想跟着过来的,不过您也知道,小云儿这几年是越发调皮了,如果胡婶不看着她,今日便肯定是要缠着过来。 她年纪还小,胡婶和我们都觉得在等她大些,再告诉她,您在天之灵,定要时时保佑她,庇佑她,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便好。” “我快要从预阁毕业了,以后就会成为一名御直,不论我走到哪,一定不给您,不给四都丢脸。” 小源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这些年在都城的见闻,犹如一个归家的游子一般。 唐氏兄妹几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看着。 直到过了大半响,老赵把纸钱都撒完了,见小源依旧情绪难平,便上前拍了拍小源安抚了几句,小源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站了起来。 “都过去了,你都头和这些弟兄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很为你自豪的,别难过了。”唐仁皆上前轻轻锤了一下小源的肩头说道。 小源默默地点了下头,然后强打起精神勉强一笑。 “哎,这就是当年的桃林么,活尸潮果然不可小觑。”皓白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哎了一声转移话题。 “是啊,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回想起那天,还是让人一阵胆寒。”老赵带着侯格他们走了过来,有些唏嘘。 “我们几个能活下了还真的是捡回来的命。” “一路上走来,虽然往来的人不少,但周边的残垣断壁,还有上面布满的刀砍箭孔,即便我没能亲眼所见,也能体会到当年的战况到底有多惨烈。”小杜脸色沉重。 第三百六十一章 故人的消息 “如今算是一步步变好了,一路上来,看着那些百姓脸上的笑意,便知道这几年活尸应该很少能再度侵入了。”老三说道。 侯格点点头:“拓威军这两年出力不少,虽说沦陷的八卫一十二城至今仍处于活尸的魔爪下,但吾威周边五十里范围内的活尸的确被清剿干净了,连桃林这个边缘地带这两年除了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只游荡的活尸,几乎就没见过其他活尸。 所以桃林这里以前设立的军营便裁撤,只留下了小哨所,留守了一个伍队的兵力作为观察哨,至于离吾威城更近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一只活尸出现了。” “拓威军这几年做得的确不错,在吾威城内深得人心,隐隐有压过城内神武军的气头了,要不是官家没有旨意,那神武军统帅早就打算率军远征活尸,势要给城内那百姓瞅瞅,他神武军不逊于拓威军。”老赵笑道:“可惜不论那统帅怎么上书,官家的旨意就两字,‘不允’。” “哈哈,说到这,我想起来更好笑的。”侯格忽然哈哈一笑,然后神神秘秘地问小源:“你还记得那个高文吗?” 小源点点头:“神武军高副统领的侄子,桃林的时候和我们并肩作战过的。” “哈哈,就是他,不过你可别称呼他做高副统领的侄子,他最不喜欢别人一提起他就是侄子的身份,他可是有远大抱负的,这几年不说在神武军,就是在我们城防都衙也偶尔能听到他的名字。”侯格笑道。 “当初统帅上官家上书要率军远征活尸的时候,他是最积极的一个,还说要第一个报名参加远征,结果官家不允许神武军出击,让他好一顿失望。 有次他在酒楼里遇到了几个拓威军的校尉,不认识他,只看到他穿着神武军的铠甲,便开起了玩笑。 说他的铠甲这么好,拿来看门守城浪费了点,反正有他们拓威军在,活尸也靠近不了吾威,不然下次拓威军出击的时候,把铠甲借他们算了。” “你们神武军人是宝贝疙瘩,武器是宝贝疙瘩,盔甲总归不会是了吧,来来来,借我们一用,打完活尸还给你们。” “你们能想象高文听完这句话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吗?”侯格夸张道:“差点就吃人了,然后高文就和那几个校尉打了起来。” “结果呢?”小源好奇道。 “还能怎么地,高文武艺本来就不弱,身材又高大魁梧,即便是几个校尉联手也压制不了他,被他好一顿胖揍。” “后来那几个校尉支持不住了便呼喊了几句,在楼上看着热闹的拓威军军卒便一窝蜂地涌了下来,高文好拳难敌四手,没多久便被打倒在地了。” “恰好,应该是高文一早约好的同袍来了,七八个人应该是刚刚换岗,连盔甲都没脱,见着高文被揍,想都不想就全扑上去了。” “然后就发展成混战了,整个酒楼好像是被一群牛肆虐了一遍,那掌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 “后来动静太大了,被巡街的知府衙捕快知道了,还以为是一般泼皮斗殴,带着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就往酒楼闯,结果,一进去就没出来了。” “那后来了,快讲快讲!”唐晓舞听得入神了,众人也是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后来啊,这事惊动了上官了。”老赵接过话头:“为了避免斗殴事情扩大,神武拓威两军统帅勒令双方军士不得出营,由咱们城防都衙出面阻止,所以咱们城防都衙当时出动了五支都队,五百名披坚执锐的都衙卫浩浩荡荡前去镇压。” “我们也是其中一只都队。”侯格补充道。 “那个时候高文被拉出来的时候,我都认不得他了,整个被打得跟猪头一样,真正的猪头,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一缕缕的,差点没让来牢里接他的高副统领给气个半死。” “后来他舅舅一气之下把他降为军卒,每天跟着咱们都衙卫一直巡防,那大高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脸委屈的模样,跟他打照面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笑死。” “连知府衙的马公子都时常乐呵呵地专门等在他巡防经过的地方。” “不过,那些拓威军的人下场也没好到哪去,三十多个人和人家不到十个人打,还能打成僵持,有来有回,没把拓威军统帅气个半死,回去之后一个个听说都被罚得好惨。” “真有意思。”小源笑了:“没想到桃林之后,这些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走之后,高文和马公子还时常来城防都衙找我们呢,虽然咱们身份地位和他们没得比,但他们却一点都不在乎,说是桃林共过患难,便是一世的袍泽。”王苗摸摸头憨厚地笑道:“他们两个挺随和的,没有一点贵人的架子,我挺喜欢的。” “还说等你回来了,得好好上门拜访你一下呢。”侯格笑道:“你回来的消息,估计是瞒不住了,这几日看着他们可能就得上门了。”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小源愣了一下。 “行了,祭拜也祭拜完了,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城,晚了话,城门就得关了。”看着几人聊了一会后,老赵抬眼看了看天色便说道:“我们几个这些年虽然学会了骑马,但也不常用,还不是很熟练,这里回去得有一段路,还得花上些时间呢。” 小源点点头,便和众人收拾起来,不一会,几个衙卫牵来了几匹马,小源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墓碑,便在众人的催促下,策马离开了桃林。 “啊啊啊,有活尸啊!!”回城的大道上,几辆马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中间,百姓们四散而逃,数十只活尸在大道中游荡,见到活人后动作忽然迅速了起来,嚎叫着奔向了众人。 不远处的拓威军手持利刃朝着活尸奔去。 “不许慌张,朝它们的头砸去,不要让他们越过马车!” 道路的最中间,几辆马车旁,一个衣着华丽少妇模样的女子掀开车帘,虽然脸有惧色却仍旧镇定地指挥着家丁仆役们拿着木棒抵御着活尸。 以马车围成的半圆内,婢女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哭喊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 “爹爹,我怕!”马车内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正蜷缩在父亲怀里哭着。 “不怕不怕,宝儿不怕,有爹爹在。”留在三缕胡子的文士模样的男子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望着在一旁指挥的妻子,脸色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娘子,快些放下帘子吧,活尸看见了,咱们难逃一死。” “愚蠢!外面的人死绝了,我们一样难逃一死。”少妇头也不会冷冷说道,继续观察指挥着外面的人与活尸搏斗。 文士见状也只得幽幽叹了口气。 他望向妻子的窈窕身姿,忽然自嘲一笑,以自己这身份,论文才比不上马文,论武功比不上高文,论家境更是不堪,不过一个破落士族出身,多年科举未得寸进。 当年在山海城遇到了离家出走的她正好在茶楼里被几个泼皮调戏,自己一番血气上涌,上前把她护在身后,结果却差点被打死,幸亏衙役及时赶到。 也就是这样,才知道这位脸上永远都是骄横之色的女子家境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若不是他父亲对自己青睐有加,让自己在他手下做事,之后还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家的乘龙快婿,自己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呢。 这些年,怕是委屈她了。 也罢,也罢。 “待会你带着宝儿从后面绕走,我来引走这些活尸。” “待会你带着宝儿从后面绕走,我来引走这些活尸。” 马车内,文士和少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文士明显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少妇也顿了顿,没有回头:“你是男的,即便再手无缚鸡之力也未必比我弱,你带着宝儿走,更有活路。” “我怎可丢下你!”文士急了。 “闭嘴!你死活不干我事,可宝儿不能死在这里!”少妇回过头冷冷地说道。 “可你死活干我事,你是我的娘子!”文子梗着脖子回道,眼神不躲不闪直直对上少妇,僵持了片刻后便败下阵来,眼光躲躲闪闪:“宝儿不能没有娘亲。” “她是你的谁,狗书生,干你甚事?!” “她,我,我乃堂堂大丈夫,岂能让眼睁睁看着你们此等宵小欺负一弱女子!”声音虽然颤抖,但却异常坚定。 不知道为何,三年前那客栈上的一幕又再度涌上心头,少妇望着有些畏畏缩缩的丈夫,那高冷的目光忽然有些柔和,但外面传来的惨叫很快便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回过头望着窗外,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啊,它爬上了车顶了!”一个仆役正奋力挥棒驱赶这活尸,忽然听得身后动静,回头一看,顿时睁眼欲裂。 一只活尸竟然爬上了一辆马车的棚顶上,望着众人眼里发出来嗜血的欲望。 停了片刻,它便嚎叫着扑向了下方的一众侍女仆役! 第三百六十二章 故人相见,却又救了你一次 “啊啊啊!!!”惨叫顿时响起,心胆俱裂的仆役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丢下木棍逃走了,独留一群侍女和车上的夫妇俩。 没有了仆役阻挡,这些活尸纷纷嘶吼着扑向了眼前的幸存者们。 “也罢,终究是逃不出去了。”少妇见状,忽然无奈地出了口气,放下帘布,忽略了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转身面向了夫君和女儿:“这辈子咱们一家三口就到这了,下辈子我们再续前缘吧。” 看着妻子那有些疲惫的模样,不知为何,文士忽然心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从一旁的盒子里拾起一块砚台,把女儿往妻子怀里一塞就往外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说着就便掀开门帘要冲出去。 门帘一掀开,一只面容丑陋的活尸正爬上来马车,四目相对,片刻后便嚎叫着扑向了文士! “夫君!!!” 少妇怀里抱着已经吓懵了的女儿,脸上的高冷不复存在,泪水从脸庞滑落。 成家快三年了,她第一次从喊出这个词。 “呵呵,终究世间不薄于我。”快要被扑倒的文士在最后一刻忽然解脱了,脸色洋溢着愉悦,他的眼神越发坚定,势要与这活尸同归于尽! “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芒从天而降,将那活尸瞬间钉死! “...发...发生了什么?”文士一愣,那剑芒化作点点星芒消失,而马车上的活尸却轰然化作了一团青焰燃烧起来,可青焰却没有把马车点燃,仿佛这青焰只是为了焚烧活尸。 在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得窗外簌簌声起,一道道金石之声从天而降。 “呃啊-”窗外活尸纷纷惨叫起来,不一会便没了声息,窗外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但却持续了没多久,紧接着便听见车外传入雷动的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少许的劫后余生的哭泣声。 “娘子...”文士回过头眼里泛红。 少妇松了口气,轻轻地吻了一下女儿:“看来是获救了。” “看看有没有人没抓伤的。”小源说道,皓白几人点点头,便开始动作起来,让幸存的百姓都聚到一块,各自检查起来。 小源望着地上一摊摊青焰,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被咬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百姓,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尽管远远就听到了动静,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里明明已经很靠近吾威了,这些活尸是怎么逃过拓威军的重重扫荡出现在这里的,总归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这事,不对劲,很不对劲。 “娘,我们没事了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身旁的马车里传出了一个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小源的思考,他扭头望去,只见车内一阵窸窸窣窣,窗边的帘布被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掀开了一个小角,看见小源的目光后,有慌忙地放下了。 “爹爹娘亲,外面,哥哥,好看!” “宝儿不得无礼。”车内传出了一把妇人的声音,听着居然莫名有些熟悉,真是奇了怪了。 小源笑了,朝着马车内拱手道:“几位莫慌,活尸已经被我们尽数斩杀了,现在外面很安全,请出来吧。” 马车内似乎停顿了一会,便听得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响起:“那就失礼了。” 随后只见一个文士大半的中年人先从马车上下来,随后便看见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蹬蹬蹬地爬出来,中年文士刚刚落地刚刚转过身,小女娃便扑在了中年文士身上,那一下,一个踉跄,中年文士差点没站稳,幸亏小源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文士。 “多谢少侠。”文士连忙道谢,随后宠溺地看了一眼怀抱中的女儿,可女儿年纪还小,只是觉得好好玩,咯咯地笑着。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小源笑道。 文士微微俯身行礼,随后转过身先是从车里提了马凳想要放在车旁,但奈何抱着女儿不太方便,小源见状便接过凳子放在了车旁。 文士见状便又是一声道谢,显得极为有礼。 “夫人,请出来吧。”文士朝着车内轻声喊道。 “嗯。”车内少妇淡淡地应了声,几声细小的动静,便看见车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衣着华贵,美艳脸上带有几分高傲的少妇从车上下来。 先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儿,便转身朝着小源微微蹲了一个万福:“多谢少侠方才相救。” “不用,不用。”小源摆摆手,看了一眼少妇,忽然有些疑惑,这妇人的模样感觉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过毕竟男女有别,小源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看了一眼终于赶到了的拓威军便拱手说道:“你们先在此处稍候,拓威军已经赶过来,在下得先过去看看。” “喔,这是自然,少侠请便。”一旁的文士连忙说道。 小源点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得身后那少妇咦了一声,便突然出声:“请等一下。” 小源回过头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是陈小源?”少妇那高高在上的表情有了几丝迟疑和疑惑。 小源楞了一下,便点点头:“我是。” “请问夫人是?”小源越发觉得眼前这位少妇很熟悉了,打量了几下,只觉得这妇人的容貌逐渐和某个女子重合对应,心底的样子也越发清晰起来了。 忽然,小源眉头一挑,终于认出来了,有些意外:“您是冯盈,冯小姐?!” 拓威军解决完远处的几只活尸后,便浩浩荡荡上百人朝着马车这里奔来,领头的旅帅一边呼喊着快点跟上,心里焦急如焚。 没想到,都快进城了还能出这种事,更糟糕的是,这些活尸竟然围住了前面的几辆马车,别人或许不认识,可他可不会认出来那马车旁的旗子,旗子上那硕大的“冯”字表明了这就是冯参军府上的车队啊,再看看这装潢,肯定是冯大人的掌上明珠出去游玩归来了。 这时候偏偏撞上这么一摊事,要是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些人拿去填命都不够! 想到这里,那旅帅又大吼了起来:“赶紧的,要是贵人出了事,老子拿你们陪葬!” 还没等军士们加快步伐,便听得远处的马车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看见七八个仆人竟然丢下其他人,直接逃了,活尸再无阻隔,嚎叫着扑向了马车。 “完了,一切都完了。”听得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旅帅浑身的力气忽然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望着远处的马车,他额头青筋暴起,牙齿都快咬碎了,已经来不及了! “大人,您看那是谁!”就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只听得身旁的部下一声惊呼,随后掩藏不住的欢喜,旅帅强打着精神,抬头一看,顿时目光一凝。 马车上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手势变化,便见得上百道剑气从天而降,打得活尸簌簌作响! 接着便看见几道流光降落在马车周围,没多久,便响起了获救后的欢呼声。 “内御直吗,娘的,有救了!”旅帅吐了口吐沫,扶了扶盔帽朝着周边弟兄喊道:“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贵人有没有事!” 说完自己便扶着盔帽一路狂奔,没多久便冲到了马车旁,顾不上看其他人,连忙往最大的马车那边奔去,当看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夫人和文士正和先前那白衣青年交谈着的时候,旅帅那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连忙上前想要跪下行礼,可转念一想,便抱拳道:“敢问是夫人是冯盈冯小姐?” “是我。”夫人微微颔首,见拓威军旅帅过来了,原先已经融化了点的表情又恢复了高冷。 “在下来迟了,夫人无恙便好。”旅帅吞了口口水说道。 “嗯,有劳了,大人先去忙吧。”冯盈淡淡说道。 旅帅一愣,便抱拳道:“那诸位稍待,在下还得收拾残局。”说完又向小源行礼:“方才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救,不然今日必然死伤惨重,上官追究起来,我拓威军也难辞其咎。” “路见有难,义不容辞。”小源回礼,然后看了一眼冯盈歉意地笑了笑,便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大道距离吾威城不远,近两年来早已无活尸踪迹,为何今日会冒出如此之多的活尸,莫非是北境有变?” “啊,这..这..”旅帅忽然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但额头上的汗忽然却多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是棋子,离开棋盘焉有存活之机 若是旁人,即便发问,他也可以当没听见,甚至不予理会,可眼前这人,方才才救下了冯小姐,以他的身手,虽说没有穿着内御直的袍服,不确定是否是御直,但至少也是师承大族,像他这样的灵者,自己只是个旅帅,一介凡人,哪敢随意搪塞。 小源见状越发狐疑,正想要追问的时候,忽然听见一旁的冯盈开口道:“好了,大人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伤得人不少,也有不少仆人逃跑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身上有伤,还得大人帮忙收拾收拾。” “啊,是是是,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有什么等在下先处理好再说吧。”旅帅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抱拳便转身快步离开。 小源疑惑地扭头望着冯盈,冯盈有几分愧意,但很快便恢复了,轻声道:“他们已经尽力了,再问下去也是为难他们了。” “是吗?”小源沉吟了片刻便点点头:“不管这次活尸是怎么出现的,回去之后也请冯小姐代为转告令尊,事关吾威城数十万人的安危,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这是自然。”冯盈颔首。 “那便多谢冯小姐了。”小源拱手道。 冯盈回礼,小源便转身离开去找皓白几个了。 乖巧地待在父亲怀抱里的小女娃忽然喊了声:“哥哥再见!” 小源脚步一滞,回过身挥挥手,笑得很灿烂。 见小源离开后,文士忽然问道:“原来夫人和陈少侠曾是旧识啊。”言语中带有几分幽幽之气。 “算是吧,你可曾记得三年前的桃林血战。”冯盈的目光跟着小源好一会才收回,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是自然。”文士点点头。 “三年前,救我人里面他是其中一个。”冯盈说道:“不过,当年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都衙卫,如今即便是我,面对他也总觉有些不自在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除了马公子和高公子,还有个陈少侠,如此风采,真是令人向往不已。”文士叹道。 虽然听着文士的言语很平淡,但冯盈貌似还是在里面听出了别样的情绪,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便消失,哼道:“文韬武略再高又如何,我冯盈看得上的才是我的夫君。” “当然当然,论文韬武略,我的确..”文士自顾自说着,忽然听着有些不对,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娘子,你刚刚说什么?” “我方才什么都没说。”冯盈恢复那冰冷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这样啊。”文士没有注意到冯盈的模样,只是有些失落。 “呆子。”见文士这副模样,冯盈心中暗暗轻骂了句,便不再理会文士。 片刻后,忽然冯盈那淡淡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过些日子,等宝儿身体好点了,咱们回一趟你家,把二老接过来吧。” “你说什么?”文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你的妻子,本应伺候二老,但奈何我冯盈从小锦衣玉食,并未照顾过他人,你家的环境太过破败,我也住不习惯,干脆就把二老接过来吧,这府里有人伺候着,住的也舒适些。”冯盈说道,随后又补充:“若是二老怕住不习惯,我们便在我爹隔壁买下一座宅院给二老就好。” “这...”看着眼前的妻子,文士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你若不喜欢,那便算了。”冯盈见丈夫那副呆呆的模样,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板着脸说道。 “喜欢喜欢,我爹娘肯定愿意的!”文士连忙说道。 “嘻嘻,宝儿喜欢祖父祖母!”小女孩嘻嘻笑道。 “那宝儿以后就要让祖父祖母多带你去玩咯。”冯盈俯下身子看着丈夫怀中的女儿温柔道。 “嗯嗯!!” “怎么样?”小源走到皓白几人身旁问道。 在他们面前几个身上带血的脸露惊惧的婢女和仆役正被一队拓威军围住。 皓白摇摇头:“被咬了。” 小源闻言神色一黯,被活尸咬到的普通人,只有一个下场。 一个校尉手势一挥,拓威军便神色凝重地举起弓弩对准了这群婢女仆役。 “大人,别杀我啊。” “我不想死啊。” “呜呜,我是家中独子,家里尚有五十老母,我不能死啊。”一见这场景,这些人纷纷哭嚎起来,不停地磕头求饶,涕泪四流。 唐晓舞见状不忍再看,只得转过身去,她不是不想求情,但她也知道,这根本没用,等到这些人尸毒发作,便又会成为新的活尸。 唐仁皆幽幽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自己妹妹挡在身后:“这该死的活尸,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 尽管这些人都很可怜,但拓威军卒不为所动,纷纷扣动扳机,一顿攒射,顿时惨叫声四起。 只一息,惨叫便渐渐淡了下去,偶尔还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下令的校尉神色冰冷,挥挥手,几个拓威军便拔出腰刀一个个细细检查着。 “三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着有朝一日定要见识一下活尸。” 唐仁皆难得神色认真对着小源说道:“这次和你一起回来却听说周边的活尸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看来是无缘可见的时我心里还有些失落,毕竟一场来到,没有见识到这祸国害民,让北疆陷落的元凶终归是有些失落,可如今,见识到了,我却感到很沉重。” “活尸如此凶残,单凭灵者和军队,真的有办法收复北境么。” 小源沉默了片刻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总会有办法的。” “对啊,你们心情别这么低落啊,虽然我们来晚了,但也救了不少人啊。” 见气氛有些沉闷,皓白安抚道:“这些年来御直阁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活尸么,说不定再过几年,解药就出来了,只要破解掉它的毒性,不再具备传染性,那么这些只会咬人的活尸在我大梁百万军队面前,只能化作尘碾了,要有信心啊。” “你说得对,是我们一时想岔了。”小源点点头,听皓白这么一说,几人的心情倒是恢复了不少。 “对了,你和那家人是认识的吗?”皓白忽然问道:“刚刚看你们聊了挺久的。” “算是旧识吧。”小源随口答道,回头一望,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马车旁除了文士和他怀里的小女儿,还有几个劫后余生的婢女,却不见了冯盈的身影。 他沉吟了片刻,正想上前打听,便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到近传来,回头一看,瞳孔微微放大,显得有几分诧异。 马车后不远处的一处断壁残垣旁,冯盈恢复了高冷模样,冷冷地盯着先前带队过来清剿活尸的拓威军旅帅。 “说吧,这是不是逃脱的货物。” “弟兄们在运送的时候一时不慎,所以才...”旅帅躬身艰难地回答着,汗水不停地从下巴滴落。 “哼,果然如此,你们还是在替他们做事。”冯盈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两年拓威军已经被朝廷正式承认,粮饷兵器,一应俱全,我早已劝说父亲不要再掺和此事,都城三年前的天穹一案难道不够警醒你们么,一旦被密谍司盯上,你们还有活路?” 见冯盈这么说,旅帅忽然长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望着冯盈:“冯小姐应该许久不曾参与货物之事,冯大人应该也许久不曾和你提过了吧。” “你想说什么?”冯盈眼睛稍稍一眯。 “那便是了。”旅帅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本不该和冯小姐说,冯小姐既然已成家,冯大人亦有意不愿您再参与此事,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盈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这些年还在....??” “当然,冯大人从未抽身,也不可能抽身。”旅帅说道。 “放肆,不过是贸易罢了,不做便不做了,他们还敢威胁?!”冯盈斥道。 ”如何不敢?”旅帅忽然觉得这个大小姐真的有些天真,难怪三年前冯参军便不让她参与了,索性让她安心当个骄纵的千金:“小姐以为是什么商贾能在都城底下开设天穹,用活尸来做赌?” “那些商贾与那些和我等接头的官员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撮人,在他们上面,您猜还有谁,还有谁能如此肆无忌惮,能如此于千里之遥指挥拓威军为这些商贾运送活尸?” 旅帅望着冯盈,冯盈脸上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旅帅摇摇头:“看来小姐您是懂了,所以,虽说这贸易见不得光,接头的人不过是商贾,可要真的断掉,我们却没有分毫的资格。” “如今不止我们,即便是冯大人的性命也在那位贵人的手中,我们乖乖听话定期捕抓活尸送到都城还好,若是稍有一点抽身离开的意思,那位贵人只要稍微透露一下,以拓威军这些年偷运活尸的罪名,不但我们拓威军的统帅会有事,从冯大人以下,副统领,偏将,裨将乃至旅帅,校尉,伍长,除了连坐三族,我们想不出其他下场了。” “怎么可能,明明当年是我引见给爹的。”冯盈脸色惨白:“如今竟抽身不得。” “或许是小姐引见的。”旅帅顿了一下:“或只是他们挑中了小姐罢了。” “所以,我们是没办法了是吗?”冯盈忽然感觉浑身无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又是故人,今天好生热闹 “在下不过是一名旅帅,只是听从上级命令行事。”旅帅摇摇头:“不过按如今情况看,不能,我们需要运送的货物已经排到三年后了。” “如今周边活尸几乎被我军扫荡干净,要抓捕足够数量的活尸,我们还需时常深入活尸重灾区,人员损失也是日益增加,可他们却像无底洞一般,需要的货物越来越多。” “我所带的旅队,在此次捕抓行动中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弟兄,被安排运送货物回来也是为了补充人手,可也正是因为人手不足,才会在运送途中出事。” “那车队现在何处,这里可是有灵者,若是被发现了,你们就完了。”冯盈忙问道。 “小姐放心,被这些活尸逃脱的时候,在下已经命令弟兄们把剩余的货物赶紧拉走,确认他们都离开了,才带着人往这边赶,要不是因为这样耽搁了些许时间,那几十只逃脱的活尸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旅帅说道。 冯盈听了心才放下了少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个校尉跑了过来朝冯盈行礼后便对着自家旅帅一阵耳语,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听完校尉的话后,旅帅点点头便朝着冯盈拱手道:“小姐,咱们回去吧,您有故友来了。” “故友?” “神武军的高公子和知府衙的马公子带着人来了,我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旅帅说道。 “他们怎么来了?”冯盈有些诧异。 “大概是逃回去的人报告的吧,这里离吾威城不远,瞒不住的,他们估计听到消息后便赶过来了。”旅帅猜测道。 冯盈点点头,便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说道:“今日我们没交谈过,我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在下只是为了确认那班临危弃主的仆役该如何处理来问询冯小姐罢了。”旅帅点头道。 “嗯,都杀了吧。”冯盈微微颔首嘴里说出的词却是异常残忍:“养了那么久,关键时刻却背主而逃,此等仆役留也无用。” 旅帅听了楞了一下,随后抱拳:“嗯,这些仆役都被活尸咬伤了,在下需秉公办事,望冯小姐海涵。” “嗯,有劳了,他们的抚恤,我会一分不少。”冯盈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旅帅见状便打算朝着另一处离开,刚走几步,冯盈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算了,趋吉避祸亦是人之常情,放了他们吧,回去之后我会把他们逐出府,就不劳旅帅了。” 旅帅脚步一滞,便转身抱拳道:“冯小姐宅心仁厚,在下佩服。” “嗯。”冯盈鼻子里蹦出了个字节,然后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不明所以的旅帅一字一顿:“还有,我已经成亲了,你该唤我为赵夫人。” “啊..是。”旅帅楞了,然后连忙应道。 马车周围,活尸的痕迹基本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摊摊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那些被活尸咬伤的仆人和百姓被拓威军处决后便一具具放到了一起,拓威军在和前来接应的吾威城知府衙的捕快和衙役对接好后,便集结好准备离开。 “这里有劳马公子,我等尚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旅帅抱拳道。 多年没见,身着一袭蓝衫已经留了几撇胡须的马知瑜拱手道:“多谢方旅帅,慢走。” 那旅帅便领着自己的军卒离开了。 马知瑜回头望着小源,心中感慨万分:“一别三年,小源兄弟已今非昔比,往昔这些凶残的活尸在你面前不过尔尔,回想在下这三年所思所为,实在是令人汗颜。” “马公子过誉了。”小源摇摇头:“回来这两天,我也从王哥他们那听到了不少您和高公子的事,吾威能有这般光景,您和高公子也在其中出力不少,我作为吾威的一员,也要感谢二位。” “哈哈,我能有什么作为,前些时日才官复原职,倒是马兄,这几年协助他父亲把吾威打理得井井有条。” 高文走近两人哈哈大笑,随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小源,口中啧啧道:“不愧是灵者,当年见你还是黝黑的少年都衙卫,如今风度翩翩,隐隐有仙人之资啊,我方才可是从他们嘴里听说了,仗剑除妖,那般何等的风采,可惜我们来晚了无缘得见。” “高公子不要取笑了。”小源颇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指着身旁的唐氏兄妹众人说道:“哪是我一人的功劳,都是我的同窗好友一起出力。” “哈哈哈,知道知道,看样子就知道都是灵者。”高文笑道,掠过众人一眼,抱拳道:“多谢诸位施以援手,我高文代表这些吾威城百姓谢过你们了。” “不必客气,都是大梁的百姓,自家人自家人。”唐仁皆嘿嘿笑道。 “噢?”高文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唐大胖子,口中称奇:“原来这位也是灵者?” 唐大胖子那正笑着的脸忽然一垮,敢情方才谢的人里面没有包括他啊。 “哈哈哈,让你平日吃那么多!”皓白几人捧腹大笑,唐晓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身子稍稍离自家兄长远了点。 看众人乐成一团,高文也知道自己弄错了,连声道歉,唐大胖子捧着自己的肚子黯然叹息,无精打采地表示原谅高文。 小源也趁机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双方一阵寒暄,这时,王苗侯格他们终于是赶上了,看到了现场那场景,免不得一阵叹息,随后又庆幸有小源他们在。 过了好一会,冯盈的车队重新整顿好了,便带着自己夫君和女儿前来,再次拜谢小源等人,自称赵氏,也给众人介绍自己的夫君,这让高文和马知瑜好是一阵诧异。 众人互相问好寒暄过后,便一起结伴同行,往着吾威城方向走去。 “高兄,看来冯小姐是想通了,今日过后你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路上,双骑并行,马知瑜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忽然靠近高文低声说道。 “啊?”高文一阵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有过非分之想了,她成亲了挺好的啊,我一直祝福着她呢。” “哎,高兄,我懂的。”马知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马兄,你是不是最近衙里的事少了,闲得慌,要不来咱神武军溜几圈?”高文撇嘴道,随后脸色一整:“是真没有非分之想,自从三年前桃林一夜后,就没有了,这几年我只想着什么时候朝廷会给我们命令,让我们反攻,收复北境,哪里还有半点儿女私情了。” “真的?”马知瑜楞了一下问道:“当年冯小姐成亲,明明给你也发了请帖,可你没有出席,连我你都不见,我还以为..” “那是因为我真的没空。”高文无奈道:“陆三劲你还记得吧,回去就高升了,我怎么可能比他落后,所以我足足留在驻地半年和军士们同吃同训,冯小姐成亲的事我还是后来出了营才知晓,说起来,当时去见你,你也不曾对我讲起此事,害我失了礼数。” “原来如此。”马知瑜恍然,随后有些尴尬地抚须笑道:“我是误解高兄了,所以当时见你一上面就找我喝酒,还以为,所以便不敢提。” “我那是肚子里的馋虫犯了。”高文没好气说道。 “所以,当真没有那般心思?”马知瑜试探道。 “当真没有。”高文严肃道:“此生除了保家卫国,再无半点儿女私情。” “噢噢。”马知瑜点点头,忽然悄声笑道:“那为何方才高兄的眼睛总是停留在那川蜀唐小姐身上?” “这...”高文一滞,尴尬道:“欣赏灵者风采。” “哈哈哈。”见五大三粗的高文有这般表情,马知瑜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惹得不远处的小源等人频频侧目。 “马兄,你真的变了,以往那位温文儒雅的马兄去哪了?”高文哀怨道。 “哈哈哈,重遇故人,难免心情激荡了些。”马知瑜抚须笑道。 高文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得身后小源咦了一声,然后便驱着马越过了他两人。 “小源兄弟,怎么了?”高文好奇问道。 “我好像见到认识的人了。”小源眺望着近在眼前的吾威城下城门处有些疑惑。 “噢?是故人么?”马知瑜看了一眼问道。 “算是吧,应该是。”小源细细看了几眼忽地脸上一喜:“是故人。” “既然如此,那小源兄弟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马知瑜看了一眼身后的车队说道。 “谢马公子,失礼了。”小源抱拳道,随后朝着身后唐氏兄妹等人点点头,便驱马快速脱离了车队,朝着城门处奔去。 而侯格和王苗几人毕竟是都衙卫,尽管今日休沐,但路上遇上了此事,此时也不能离开,只得跟随在知府衙役和捕快身旁护送着冯盈一家和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返回吾威。 第三百六十五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城门下,几个神武军军卒拦住了一行人不让进城。 “这位军大哥,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活尸,若不是遇到这几位少侠,说不定连命都没了,仓促逃亡之下如何还记得路凭,如今丢了实属不得已,还请行个方便,放我等进城吧。”蒙文渊拱手道,身后的两名小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里却死死地盯着那伍长。 那伍长也有些不自在,竟还有些畏惧,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上官有令,无路凭者不得出入吾威,我们只是按令行事。” “可如今路凭遗失,难道我等几人就要在城外,此生不得入城么?”蒙文渊问道。 “若是丢了路凭,可让城中亲属做保,同样可以进城。”伍长打量了一下蒙文渊:“可你方才说你是相西人士,距离此地有千里之遥,在吾威怕是没有亲属,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蒙文渊楞了一下,随后望着一旁的谷雨几人一眼,又问道:“这几位少侠救过我几人,她们做保亦不能进城么?” “还是不要为好。”还没等那伍长回话,谷雨出声了:“萍水相逢,我等有公务在身,不便牵扯太多,或许可先到知府衙,待确认好身份后,补发路凭即可。”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那两位小仆。 没想到谷雨这么干脆就拒绝了,蒙文渊脸上一愣,饶是他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见过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见救过他的几人都拒绝了,那伍长忽然警惕了起来,暗地里打了个手势,几个军卒不着痕迹地围了上来。 “要不,就按这小姐说的办吧,先跟我们去一趟知府衙,在那休息几天,等你们的信息确认好了,自然就给你们补发路凭,还你们自由。”伍长笑道,但言语里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蒙文渊见状,忽然笑了,拱了拱手正要说什么,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接着身体忽然一震,脸色有些发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 “谷师姐!” 谷雨闻声扭头望去,先是一愣,随后那一直清冷的脸上竟然多了几丝笑意:“陈师弟,好久不见。” 小源轻轻从马背上下来,和唐晓舞几人快步走向谷雨几人,行礼道:“师姐师兄安好。” 谷雨点了点头,望着许久未见的小源几人,心中也颇有几分喜意:“你们为何出现在此。” 还没等他们回答,便自顾自地点头:“也是,陈师弟的家就在吾威,一时间倒是忘了。” 随后望向众人:“你们这是完成修习了?” 小源点点头,几人寒暄了几句后,小源便好奇问道:“师姐是有什么事要处理么?” “琐事而已。”谷雨摇摇头,便朝着一旁的蒙文渊几人示意了一下,然后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也是算是引见了吧。 小源几人也随即跟蒙文渊拱了拱手就当打了招呼,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但当小源和一脸含笑的蒙文渊的目光对上时,忽然他的身体一颤,一股忍不住的暴戾感涌了出来,如同见到仇敌一样,不过很快这感觉便消失了。 “怎么了?”唐仁皆留意到了小源的异常,低声问道。 小源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原来是谷队长故友,难怪这般气质非凡,这位少侠,在下蒙文渊,不知少侠怎么称呼?”蒙文渊忽然拱手笑问道。 小源愣了一下,随后抱拳回道:“在下陈小源。” “陈小源么,有趣,有趣。”蒙文渊心中暗道几句,打量了几下小源,脸上笑意更甚。 “日落西山,既然谷队长不愿意做保,那在下也只得先和几位军大哥先去一趟知府衙了。”蒙文渊笑道,仿佛谷雨如此不近人情,他也丝毫不恼。 这让一旁的几位御直都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家队长却依旧冷冽,面无表情。 “喔,为什么要去知府衙,说不定马兄能解决呢。”就这此时,高文和马知瑜一行人也回到了城楼下。 伍长见状连忙按刀行礼,在一旁的校尉也纷纷带着军卒行礼。 高文摆了摆手,又好奇地问了起来,小源便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家父和冯大人的确有令,若无路凭确不得进出吾威。”马知瑜沉吟了一下,歉意道:“律不可废,还是请这位蒙公子先随我走一趟知府衙吧。” “哪有那么麻烦,马兄就是太墨守成规了。”高文大咧咧说道:“这北境之外不可能还有生民,能在城外遇上的定是从吾威城出,遇上活尸仓皇之下丢了路凭也说得过去,这蒙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登记一下,让他进城就是了。” “别说了,放人吧。”高文大咧咧地挥手,见主官这么说,守城校尉只得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放行。 “高兄你...”见高文这么一说,马知瑜也不好当众反驳了,只得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蒙公子明后两日还是先来一趟知府衙,补个路凭吧。” “这是自然,谢过两位公子。”蒙文渊拱手道。 “那便走吧。”高文说道。 随后关卡放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吾威,拜别马知瑜高文两人后,小源谷雨一行人等便朝着另一处离去,而蒙文渊则拜别众人领着两个小仆走向了客栈。 “高兄方才不该那样。”和冯盈车队分别后,马知瑜和高文并骑往知府衙走去。 “有什么关系呢,你就是太谨慎了,就那一个文弱书生带着两个小仆,一看就是那些从内地过来想要见识活尸的贵公子,难不成还能是北境之外的人么。 现在北境除了活尸还能有谁,加上是那位谷队长所救的,卖个人情又怎么样了,这些年拓威军能这么顺利扫荡周边活尸,这内御直可是出了不少力气。”高文毫不在意地说道。 “话虽如此..”马知瑜沉吟了片刻:“可我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罢了,还是查一下吧。”马知瑜招手,一名捕快上前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方才那位蒙公子所说的信息你可曾记下?” “回公子的话,都记下了。”捕快点点头。 “好,你回衙里的案牍库查一下,可曾有这么个人在我衙里办过路凭。” “是!” “还有,这几日,让几个手脚利索点地跟在那人身后,看看他在作甚,别被发现了。” “是!”捕快应声而去。 “马兄你是不是太谨慎了?”高文皱着眉头:“一个丢了路凭的人罢了。” “也许吧,但我心里的感觉总不会错,还是查清楚心里踏实些好。”马知瑜摇头道。 “你啊,要是日后主政一方,那里的百姓一定很拥戴你,但你手下的人可就恨死你了,这么较真。” “呵呵,本性如此,亦难改了。” 斜阳落下,日暮西山,除却天边还有一抹微弱的火红,夜幕已悄悄降临。 和小源几人拜别后,谷雨带着几个御直走在回御直所的路上。 半响,谷雨忽然开口:“叶烨,你今夜辛苦些,赶一趟相西,查一下当地赶尸一族里是否有蒙文渊此人。” “是!”一面容清秀的男御直听到后,毫不迟疑,抱拳后便脱离了队伍,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旁的几位御直相视一眼却没有开口。 “有疑问?”走了一段路,谷雨开口道。 “谷队,会不会太过谨慎了些?”那位和蒙文渊交谈过几句的周姓御直开口道:“我们在救下蒙文渊几人的时候,已经确认清楚了,不过是三个普通人罢了,顶多有些拳脚功夫,不至于敢蒙骗我们。” “那个地方不是拓威军日常的巡防路线,而且近一个月来并未未到过那边。”谷雨淡淡道。 “可,那蒙文渊说他是跟随拓威军出行,一时心急私下脱离了行进路线所以才...”周姓御直说着说着,忽然眉头一挑:“他在说谎,即便是脱离,按照最近的巡防路线也不可能兜那么大一圈!” “我们现在就回去擒住他!” “不必了,没有证据,即便他非要说就是兜了那么大一圈,也是没有办法。”谷雨摇摇头:“这也并非我内御直的管辖范围,交给知府衙去办就好。”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知府衙!” 谷雨摇摇头:“知府衙也有能人,交给他们吧,等叶烨确认好信息回来,有用得上的再交给知府衙便好。” “那好吧,不管他是谁,进了吾威就轮不到他放肆了。”周姓御直点点头。 “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先走一趟。”谷雨忽然转身对几人说道。 “是要去看看那位小天才么?” “嗯。” “少爷,有几个尾巴,不如让角木去解决了吧。”大街上,蒙文渊带着两个小仆饶有兴趣地在街上逛着,角木的目光忽然扫了一旁,随后悄声说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哥哥,糖葫芦好吃吗,那,我可以不读书吗 “不必,尾巴而已,随他们吧。”蒙文渊从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老汉处买了一根,微微地咬了一口,眼睛忽地发亮:“还是这味道,和当年父汗带我来大梁时尝的一样。” “少爷,既然我们被盯上了,说明那些大梁人对我们起了疑心,怕是不用多久我们便会暴露了,还是及早打算为妙。”一旁的亢金低声道。 “你也想吃吗,呵呵。”蒙文渊没有回答亢金,倒是举着冰糖葫芦看见了不远处几个吃着小手指的小孩,忽地一笑,便笑呵呵地直接买下了那老汉的所有冰糖葫芦,然后让角木扛着,他从上面一根根取下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招手示意。 几个小孩看了看你推我推,都不敢第一个出来,后来还是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女孩忍不住朝着蒙文渊走去,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根冰糖葫芦,轻轻一咬,眼睛便笑得弯弯的。 这一下,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忍不住了,纷纷上前,围住蒙文渊,蒙文渊乐呵呵地一根根分给了小孩,看到一旁的老汉直感叹公子仁厚。 这些小孩也不贪心,每个人只拿一根,还很有礼貌,拿到了之后都会说声谢谢,蒙文渊心中直直感叹。 忽然见先前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但眼光还直直盯着角木手上扛着的,蒙文渊半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小女孩那乱糟糟的小黄发,轻声道:“怎么了,你还想要吗?” 小女孩摇摇头,怯生生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再拿一根,小云姐不在,我想给她带一根。” “小云姐?”蒙文渊微微一愣,随后醒悟过来,大概是这小女孩的小玩伴吧,随后便稍稍伸手,角木便取下一根递给了蒙文渊。 “诺,拿着吧。” “谢谢哥哥!”小女孩高兴地举着冰糖葫芦鞠了个躬转身就要离开,忽然瞧见远处的一个身影,脸色一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小云姐!” “小云姐!”其他小孩听到那小女孩这么一喊,纷纷扭头一看,便跟了上去,围在一个粉嫩的小女孩身旁。 “嗯,竟也是个灵者,而且还如此年幼。”蒙文渊一眼就看见了小云儿,心里略有些诧异。 “大梁果然是人才辈出,连一座小小的吾威城都有这般天才资质。”蒙文渊叹道,忽然脑海中一个男子的容貌浮现,他说,他叫陈小源。 “既然如此,不如让角木去解决她吧,能少一个灵者就少一个。”角木冷冷道。 “角木你杀性太大了。”蒙文源摇头道:“不过是个小女孩,若是连这个都担忧,那我们又有何种面目去担当重任。” “说起来,亢金方才你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还需在此待几日,可以不发生冲突还是不发生为妙,你去处理吧,尽量不要杀人,我不想被打扰。” “少爷放心,驭歌先生在大梁经营多年,还是有几分手段,我这就去联络,必不让少爷的身份暴露。” “驭歌啊,什么都好,就是心软了些。”蒙文渊浅浅地叹了口气,随后挥手道:“去吧。” “是。”亢金便乘着人流消失了。 “来,随我看看这座吾威城,看看这座当年被号称天堑的城池到底有多厉害。”蒙文渊笑道。 “是!”角木跟在身后,两人很快便消失了。 “人呢?”小云儿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牵着方才那小女孩,像个孩子王一般带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地走向蒙文渊原先所在,却发现除了一个老汉在收拾,其余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公子早走了。”老汉乐呵呵笑道。 “这样啊,那下次我遇到再谢谢他吧。”小云儿想了一下说道。 “回家吧,我娘要收摊了,说小源哥哥他们应该快到家,得回去做饭呢,你们也快回家,今天不陪你们玩了。”小云儿转过身对着一群小伙伴说道。 “那,那明天可以让我们看看小漓姐姐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不可以的喔。”小云儿很严肃地告诫小伙伴:“小漓姐姐不喜欢离开家,也不喜欢太多人看她,你们不能告诉别人喔。”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她?” “嗯...”小云儿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要回去问问小漓姐姐,要是她愿意,你们就来我家吧。” “真的吗?” “当然。” “为什么不让她出来呢,她一个人在家说不定很无聊。”一个半大的小孩举手道。 “可她和我们不一样啊,小源哥哥说不能随意上街的。”小云儿说道,然后挠了挠头:“不过你说的也对,回去我问问小源哥哥怎么办。” “今天晚了点,你们先坐会,我中午已经把菜都备好了,饭也煮好了,一会热一下,再炒几个菜就可以开饭了。”胡婶边往锅里倒油边说道。 “我们还不饿,不急的。”小源笑道,顺手把一桶水倒进木盆里,择起菜来。 “哎,这两天吃胡婶的菜都吃习惯了,回去了就再也吃不到了,怎么办呢。”唐晓舞在胡婶身后搭在她的肩膀上踮着脚嘟哝道。 “胡婶这都是粗菜淡饭,你们不嫌弃啊,胡婶就已经很开心。”胡氏掂着锅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就是粗菜淡饭了,这可比我老娘做的好吃多了,这么多年就会蒸个蛋羹,还老是蒸不好。”皓白斜靠在门边上撇嘴道。 “只是蒸个蛋羹也把你喂那么大了,你还说。”小杜吐槽道,顺手把一小撮烂菜叶湿沥沥地递了过去:“拿去鸡圈喂鸡,别跟个木头一样杵在在这里。” “我这不是怕添乱吗,再说你怎么不说唐大胖子,一回来就是各种零嘴不停。”皓白嘟着接过一把抓过菜叶往转身往鸡圈走去。 坐在屋前台阶的唐仁皆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来耸耸肩:“我倒是想帮忙,可我体型他不允许啊。” “那你吃那么多,今天都被人嘲笑了,跟个球一样一点都不像灵者。”烙膳从屋内搬着一个桌子支架出来在院子放好,随后又进屋扶着一张大圆桌板滚着出来,放到了支架上。 一只小蝶妖扑棱着翅膀抓住一张抹布在桌上拭擦了起来。 “阿漓都比你勤奋。” “你说的我好愧疚。”唐大胖子望着手中口口的零嘴布袋,抹了一把嘴角,吃力地双手撑着双膝站了起来,哼哧哼哧地走进屋里帮忙搬起了椅子。 没办法,家里人多,王苗和侯格一会还得过来,屋里坐不下,只能在院子里面吃饭了。 “我回来啦!”小云儿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先是跟在院子里的唐大胖子和皓白烙膳几人打了声招呼,接着和小蝶妖阿漓窃窃私语了几句,还递上了一颗糖葫芦。 然后又蹬蹬蹬地跑进厨房里,差点撞上了正捧着一大碗汤小心翼翼地出来的唐晓舞,惹得胡婶举起勺子作势要打。 吓得小云儿连忙躲在了小源的身旁,小源无奈地轻轻赏了她一个小爆栗。 “小源哥哥,吃糖葫芦!”小云儿朝着四周瞅了几眼,悄悄从兜里拈起一颗糖葫芦往小源嘴里塞去,大眼睛弯弯的:“甜吗?” “甜。”小源一个不慎差点被吓一跳,只得囫囵地咬了几口点点头。 “小源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嗷。”小云儿忽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怎么了?”小源问道。 “我可以带阿漓姐姐出去玩吗?” “这个啊。”小源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你的阿漓姐姐伤才刚刚好,她还不是很会隐藏自己,哥哥上次不是说了么,不能随意被人看见阿漓姐姐呢。” “可,阿漓姐姐每天就在家里会不会很无聊。”小云儿低头说道:“我想带她出去玩,交朋友。” “这样啊,小云儿真是一个好孩子。”小源笑了,略微思索了一下:“要不这样,再等等吧,小源哥哥还会在家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教你灵术,看看阿漓能不能学,到时候出去的时候,你们互相打掩护,不要让太多人见到就好,不然会被坏人拐走的。” “打掩护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遇到陌生人或者没见过阿漓姐姐的小伙伴,你要让她藏好,不要暴露。” “嗷嗷!” “那什么是灵术啊,比写大字难吗?”小云儿脑袋很小,但疑问好多呢。 “嗯...差不多吧。”小源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么难啊。”小云儿抓住两条小揪揪显得很苦恼。 “那小云儿可以不学吗?”小云儿眨着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希冀。 “不可以喔。”小源摇头:“小云儿不学的话,阿漓姐姐以后就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嗯....”小云儿内心顿时纠结起来,两条好看的眉毛都挤到一起了,过了好一会,才垂头丧气:“那好吧。” “真乖。”小源用手背蹭了蹭小丫头的脑门。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似乎除了小云儿,大伙都很高兴呢 “小源哥哥,是不是我只要学十几天就可以带阿漓姐姐出去了?”小云儿忽地举手提问。 “这得看小云儿认不认真,学得快不快了。” “是不是学会之后就不用再学啦?” 辛苦就辛苦点吧,等学完这十几天应该就不用学了,这比写大字好多了,小云儿心想道。 “不是。”谁知道小源摇了摇头:“以后会有个老师教你,你要定期去上次那个御直所上课。” “啊?!”晴天霹雳。 看着小云儿那仿佛丧失了希望的神情,小源不禁笑了,这也是昨晚回想起那位师兄的话,和唐仁皆他们讨论之后决定的。 今天一早便和胡婶说了,以后每个月抽出十天,御直所的那位顾留舫师兄会过来一趟把小云儿带走,先打好基础。 这也不是先例,自前朝以来便一直有的,一些家境普通但先天应灵早的儿童,如果没有系统的教导,身具灵力的小孩下场一般只有两个,要么平平安安长大,但也泯然众人矣,要么成了一些妖修的口中的大补之物。 所以前朝的御直使一般会在各地建立童学,把这些应灵的年幼灵者带回去集中教导,等年龄到了之后,则根据个人选择,加入御直司,或者离开成为散修。 不过后来随着前朝御直司不断膨胀,祸乱朝纲,朝中妖孽四出,童学便成了有名无实的存在。 直到大梁立国,建立内御直,这个制度才重新执行起来,延续至今。 但百十年前期,尘世间的应灵者不知为何急速减少,除个别世家大族外,普通家庭的应灵者数量急速减少,即便是应灵,年龄一般也在十三四岁,原先设立在各地御直所的童学也渐渐废弃了。 但这几年,世间忽然像是灵气再度复苏了一般,大梁各地这几年新增的应灵者的数量比前五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不止是世家大族,普通家庭的数量也在增加。 所以,各地荒废了许久的童学,便又开始启用。 一方面方便进行教导,一方面也是在和世家大族抢人吧,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据顾师兄所说,目前山海、关山、渡月的所有年幼灵者都集中在吾威御直所,由他们负责教导。 一是因为虽然应灵者数量虽然增加了,但分散在全国各地来说,也并没有多少人。 像是这几座城,加起来才五个灵者,吾威则是好点,加上小云儿的话,有四个,几座城相邻,没必要各自为政,几个御直所的队长凑到一起合计了一下,就拍掌决定干脆就全送到吾威算了,好管理。 二也是因为其他几座城的御直所的队长自认比不上吾威御直所,更别说谷雨这个怪物般的队长,平常处理日常事务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哪有时间教导幼童。 而谷雨来到吾威后不到一年,不但把御直所事务管理得整整有条,旗下的每个御直都能独当一面,而且还有精力组织探索队,经常亲自带队深入北境各地,把先时北境沦陷区的情况汇报给御直阁。 这么优秀的人在前面,这些幼崽交给她去教导是最好的了,自己也不用误人子弟。 所以小源知道后也决定这么做了,即便他希望小云儿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不要踏入这个灵者世界,可现实总不会一直随人愿,既然成了灵者,不管她以后会怎么选择,起码先得活下来吧。 和胡婶说了之后,胡婶虽然很不舍但也只得答应了,幸好小源见到胡婶那副模样就知道她误解,连忙解释,只是每个月抽十天就好,其余时间还是在家陪着她。 胡婶这才放下心来眉开眼笑,嘴里念叨着就该管教管教,平日里小云儿太好动了又调皮。 最终,所有人包括阿漓都知道小云儿的好日子要结束了,就小云儿什么都知道,一如既往地蹦蹦跳跳。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所以她失去了神采,看来直到开饭前她都不会恢复过来了。 真是漫长的沮丧期呢。 见到小云儿这副模样,小源心里觉着好笑,正想时候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几声惊呼。 “谷师姐?!” 小源听到后楞了一下,方才早些时候才和谷师姐提到这事,这么快就来了? 想到这,小源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拿起抹布擦了擦手,牵着一脸丧气的小云儿往厨房外走去。 “怎么了,小源哥哥,是谁来了吗?”小云儿抬起头门头,眼神里总算恢复了少许色彩。 “嗯,快和我去迎接,没有搞错的话,应该是你以后的老师来了。”小源兴冲冲地说道。 “啊?”小云儿一听,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色彩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你就是胡云?”院子中,谷雨望着一脸不情愿的小云儿轻声问道。 “..是我,姐姐好。”这姐姐好漂亮啊,不过以后是小云儿的老师了,不开心。 小云儿嘟着嘴给谷雨问了好。 “伸手给我看看。”谷雨轻轻蹲下,小云儿疑惑地递出小手,谷雨摸按了几下便点点头站起对着小源和在一旁略有些紧张的胡婶说道:“还不错,十天后便送到御直所吧。” “谢谢师姐。”小源松了口气。 胡婶更是一块石头落体,方才听说这位长得跟画上的仙女那样的女子是小源的师姐,还是以后要教小云儿的老师,可没把她紧张死了。 要是别人嫌弃小云儿资质不好,那该怎么办,到时候别的灵者能去童学,小云儿不能去,那得多失落。 现在好了,总算是定下来了,小云儿应该很开心吧。 恰恰相反,一听到十天后要上学了,小云儿的脸就更挎了。 “好了,我先走了。”叮嘱交代了一下小云儿这几天的饮食和上童学需要准备的东西后,谷雨便要告辞离开了。 “这位谷老师,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听小源说你们今天也在外面回来的,现在急匆匆赶过来想必也还没吃饭吧。”胡婶忽然出声喊住了谷雨。 小源楞了一下随即也说道:“师姐要不吃顿便饭再回去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出声邀请了。 谷雨沉吟了一下,便点点头:“叨绕了。” “不叨绕不叨绕。”唐大胖子嘿嘿地笑着,惹得唐晓舞一个劲翻白眼。 “来来来,忙活起来,准备开饭了。”皓白也笑嘻嘻地张罗起来,大伙便继续忙活起来。 这时候王苗和侯格还有老赵也过来了,整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像是过节一般。 谷雨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眼前这副景象,心中一股暖流渐渐涌过。 她犹豫了片刻站了起来,想去帮忙,却被小云儿拉住了手。 谷雨难得身子一震,低下头望着小云儿,小云儿的脾气就是火花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老师,以后学习会很辛苦吗?” 谷雨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会。” “这样啊,那小云儿不知道能不能学好呢。” “可以的。”谷雨点头,迟疑了片刻忽然蹲下来伸手抚上了小云儿的小脑瓜:“你很聪明,能学好的。” “真的吗?”小云儿脸露喜色,顺势抱住了谷雨:“谢谢老师。” 谷雨的身子僵硬了,半响才有些缓慢地抱住小云儿轻轻拍打:“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嗯嗯!” “端菜啊,你在偷看啥?”小杜手里捧着一道清蒸鱼,路过时轻轻地踹了一脚躲在厨房门框的皓白。 “啧啧啧,小云儿不得了,这么快会拉关系了,人精。”皓白看着啧啧称奇。 “那可不,哪像你,第一天见到夫子,见夫子保养好,凑上去恬着脸喊这是哪班的师姐呀,结果第一天就被罚抄阁规十遍。”烙膳揶揄道。 “害,都过去了。”皓白难得脸一红,也不偷看了,转过身帮忙端菜。 很快,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子,众人围坐着,互相帮忙递碗送筷,舀汤装饭,好不热闹。 “师姐,吃块鱼,很嫩的。”唐晓舞夹了块鱼肉放到了谷雨的碗里。 “小云儿也要!” “好,给你,要小口哦,虽然这鱼没什么小刺,但还是要小心点。” “你干嘛,这是我看上的。”皓白的不满声响起。 “你看上就是你的,我先夹的。”小杜反驳道。 “你们啊,能不能别争了,这不是还有么。”烙膳当和事老。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模样,谷雨那清冷的脸忽然变得柔和了几分,嘴角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我的个乖乖。”坐在谷雨对面的唐大胖子目瞪口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我没看出吧,谷师姐笑了。” 众人一愣,扭头问去,饶是谷雨这性子同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整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耳朵却红了。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唐晓舞夹了块鸡屁股直接往唐大胖子扔去,正中他那张着的嘴巴。 片刻后,嚎叫响彻了院子里。 随即便是一阵阵大笑。 天空中明月高悬,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清冷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在吾威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分别的日子。 巷子前,小源拉着眼眶红红的小云儿身旁跟着胡婶王苗侯格等人,皓白几人转过身来告别道:“好了,别送了,就到这吧。” “真就不多留几天?”胡婶抹着泪问道,虽然只有短短七天,但她却彻底喜欢上了这群活泼有礼的孩子们。 “我们倒是想,可假期不多,也想早些回家陪陪我爹娘呢,北境离我家可是有上那么点距离,这次回去有没有灵移阵用了,能早些上路就早些吧。”小杜笑道:“以后再来叨绕胡婶您呐,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们。” “怎么会,你们来,胡婶心里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胡婶嗔怪道。 “说起来我们要走,你们两兄妹怎么也要一起走,你们可是已经完成修习了,又不当御直,假期不是随你们么。”皓白望着正在一旁装鬼脸逗弄小云儿的唐大胖子好奇道。 “这是因为我妹妹她..” “咳咳!”某位唐大小姐咳嗽了几下,唐大胖子忽地脖子一缩不出声了。 “反正我也不用回去了,想什么时候回来不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事么,趁着还有时间我想到处去游历一下怎么了。”唐晓舞梗着脖子说道。 “到处游历?”皓白和小杜相视一眼,忽然嘴角偷偷上扬。 “是要去西边游历吗?” “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顺便再看看那位姓陆的小伙计呢?” “哎~不对,现在已经是裨将了。” “这样啊。” “哦~~”皓白和小杜假装恍然大悟一般一唱一和,一旁的老三终于也反应过来了,站到两兄弟旁跟着哦了起来。 “你们,找打是吧!”被识破的唐晓舞羞得脸都红了,手腕一抖,千丝成剑。 “姐姐你脸好红耶。”小云儿好奇道:“是因为太热吗?” “傻孩子,看看你现在穿的衣服,这天能热吗?”胡婶嗔怪道,随后也捂嘴笑了起来。 难得见唐大小姐这副女儿姿态,顿时大伙都笑了起来 唐晓舞见状又羞又气,只得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只有小云儿一脸茫然地低下头打开小布兜问道:“阿漓姐姐你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吗?” 阿漓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 “好吧。”小云儿惆怅地双手抱胸。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好了,别笑我妹了,小心她发飙,我们可还得同行好长一段路呢。”唐大胖子无奈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皓白小杜和烙膳几人相视一眼,立即闭上了嘴。 “行了,那我们就启程了。”唐仁皆拱手嘿嘿笑道:“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小源等人拱手回礼道。 接着唐仁皆和皓白几人便转身离开了巷子朝着唐晓舞的方向走去。 小源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才拉着小云儿的手和胡婶几人返回家里。 大道上,几匹马驮着几个青年悠哉悠哉地赶着路,唐晓舞坐在马背上满意地审视着自己是双手,身后的皓白几人脸上一个完美的红掌印。 “都说了,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啊。”皓白郁闷地揉着自己的左脸。 “都怪你和她闹,赶路就赶路,搞什么切磋,还弄什么赌注,连我们都被你连累了。”小杜埋怨道。 “单打独斗我才不怕她,谁知道唐大胖子竟然是她那头的,偷袭!”皓白心疼道:“识人不淑啊。” “废话,我当然站在我妹妹这边啊。”唐大胖子回过头说道,顺手安抚了一下胯下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马儿。 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唐晓舞,回过头低声道:“我要是敢不帮忙,一会你们更惨,你们不想身上中毒针,一路痒着回家吧。” “有道理啊。”几人深以为然,忽然想想,被打了一把也还能接受。 “哎,对了。”皓白忽然低声问道:“你真的要和你妹妹去西境找陆长风那家伙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反对么?” “我反对有用么,族里反对才可怕。”唐仁皆摇摇头:“可,他们俩,害,不说了,我不做这恶人,我是她哥哥,只能护着她,随着她。” “反正,不出意外,我和我妹啊这辈子就没啥机会离开川蜀了,即便是可以离开,估计也是一百几十年之后等我妹妹继承族长之位的时候了。 到那时候,沧海桑田,世间早就变得不知道什么样了,她和陆长风那家伙,怕是有缘无分,既然如此,现在见个面又如何呢,还是给他们一个结局吧。”唐仁皆叹息道。 几人一听也是一阵默然。 “看来我们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皓白叹气道:“真的不舍得你们啊。” “那干脆舍了那御直一职,跟我们入川蜀算了,过几十年给你个客卿之位咋样。”唐大胖子嘿嘿提议道。 “滚!” 几人一路吵吵闹闹,沿着桂岭进入山海,期间还去了一趟李掌柜那帮小源送点零嘴给安安。 其实主要是胡婶让送的,得知安安的身世后,胡婶心疼得不得了,知道他们大概哪天要离开后,胡婶便一连几日都没有去开摊,给安安做了许多零嘴小吃。 安安收到零嘴后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但没见到小源,心里免不得还是有些失落。 皓白几人安慰了一下安安,又逗留了大半天才在安安依依惜别的目光中再度踏上归途。 离开桂岭进入山海后,皓白几人便开始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去,没几天,在云梦城处便正式和唐氏兄妹分别。 唐仁皆和唐晓舞调转马头朝着西境撼岳城快马狂奔而去,但最后有没有见到陆长风,却是不得而知了。 留在吾威的小源趁着还有十多日假期,回了一趟衙里,和四都以前的弟兄们聚了一下,在赵都头的怂恿,都衙指挥使的默许下,小源又穿起了都衙卫的服饰,和王苗侯格组成久违的三人小组沿着昔日的巡查路线又走了一遍,当了一天都衙卫。 后面几天除了教导小云儿基本的灵力修炼方法,大多时候,他都跑到已经不再开业的鲁家烧饼的摊子前坐着发呆,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 没办法,秀秀走了,鲁大叔年纪大了,一个人照看不来,小鲁成了都衙卫,每月的俸禄足够养活他俩了,鲁大叔就干脆关了这摊子,平日里在家养几只鸡鸭。 小源偶尔也会过去见见鲁大叔,可每次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他总是忍不住往秀秀的房间望去。 每次他总有个错觉,仿佛下一刻,秀秀便抿着嘴偷笑,从房里拿出些针线给小源缝补衣服,一边缝补还不忘叮嘱抓犯人的时候不要老是冲最前,要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见到这场景,鲁大叔也是一阵叹息,小源这孩子从五岁逃入吾威开始就住在他隔壁了,他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对于小源他一直都很满意,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只是担心小源会想起女儿比他那么一两岁。 后来见两人相互融洽,丝毫没有隔阂后,鲁大叔心里也挺高兴的,在他看来,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小源这个女婿他是认定了。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三年前桃林血战回来后,小源无端端被调往都城任职,他心想完了,都城,那还得了,吾威这种边境城市如何能比,小源去了都城,早晚会陷进去,不可能再回来的。 自己虽然心里惋惜,但也不愿意女儿就吊着这么一棵树上,毕竟小源走得身后什么都没说,无名无分,你一个良家闺女天天替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传出去怎么得了。 再说,年纪也不小心了,要是别人,孩子可能都抱两个了。 可不管自己怎么说,秀秀还是一如既往,作为他的父亲,虽然心里不太痛快,但总归还是很疼爱这个听话又懂事的女儿,加上隔壁胡氏时不时上门私底下给他打包票说小源绝对不是那种人,自己才堪堪放下心来。 可也没想到,后来的发生的事完全出乎自己的认知,秀秀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两个受伤的老人,还没过多久,就一群身穿青衣白袍的人从天而降,跟神仙一样。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各种魑魅魍魉,也有各种修仙人,他们自称是灵者,叫什么内御直。 小源的确是去了都城,但不是去都城当都衙卫,而是进入预阁修习,将来好像也要成为什么内御直。 这还得了,一个是仙人,一个是普通女儿家,两个人的身份天渊之别,即便小源愿意娶,可周围的人会赞成吗。 自己可是听说了,灵者的寿命起码都二百起呢,等到女儿垂垂老矣的时候,小源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他会嫌弃秀秀吗? 各种胡思乱想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在秀秀面前提了几次。 结果,秀秀就跟那两个仙人走了。 如今,小源回来了,看样子,他的确很在乎秀秀。 都是自己的错啊,要是当初什么都不管,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的话,结果会不会好点呢。 一念至此,所以每当鲁大叔见到小源,心里都愧疚不已。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再度出发 总感觉是自己的错才害得两个有情人不得不分离。 所以每次见到小源上门,他都很是尴尬,但奈何又是长辈只得强颜欢笑地迎接小源,心里暗暗祈祷着自己的儿子赶紧回来。 其实他不知道,小源也是这种想法,他一直认为是他的原因才让秀秀离开的,如今小鲁要当值,整天不在家,鲁大叔年纪也大了,他即便是再不好意思也得上门,看看有什么可以搭把手帮帮忙的。 一来二往,这对未来翁婿相处的模式越来越尴尬,连胡婶都看不下去了,上门一把把小源拉走,这事才算结束。 之后,小源就没怎么上过门了,一来是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二来是他的假期也快结束了,趁着还有几天光景,小云儿刚好结束为期十天的修习,抵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加上他也的确有些想念远在桂岭的安安那孩子了,就干脆带着她又去了一趟桂岭。 小蝶妖阿漓也在一起,两个小孩见面自然不用说有多惊喜,就是那些留在客栈的小蝶妖见到了阿漓这个同伴也是分外高兴。 毕竟只是小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再三确认先前那两位受伤的夫妇是三娘特意留下来当安安的仆人,没有危险后,小源也就放下了心。 跟着安安和小云儿两个鬼精灵跑遍了桂岭,玩得尽兴又精疲力尽后,便在安安那舍不得的神情中带着嚎啕大哭不愿回去的小云儿离开了桂岭。 一方面是因为真的不舍得安安,另一方面想到回去没几天后又要去修习了,小云儿不禁悲从中来。 更重要的是,小源也要准备返回都城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就更加伤心了。 直直让小源安慰了许久,又许下了一堆诺言才堪堪安抚住。 回到吾威三天后的清晨,趁着小云儿还在呼呼大睡,在胡婶和王苗侯格的送别下,小源牵着从御直所借来的马准备离开吾威返回都城。 “东西都带好了吗,干粮有没有备足,八婶家给你做的糍粑你要快些吃掉,衣服都带齐没有?”胡婶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检查着包裹,看得一旁的王苗和侯格直耸肩,表示早已见怪不怪。 小源笑着说道:“都带起了,放心,今早起来王哥还特意帮我检查了一次。” “那可不行,王苗平日就粗心大意,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不好,还能指望他么,不行我还得检查一遍才放心。”胡婶不厌其烦埋头地检查着包裹。 在一旁无辜躺枪的王苗一脸无奈。 最后还是侯格出声了:“好了胡婶,小源大人一个了,自己的东西怎么会忘呢,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检查下去就误了出发的时辰了,再说了,一会小云儿醒过来,又得好一阵哭闹呢。” “也对也对,等一下,我快检查完了。”胡婶点点头,然后在细细地翻查完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满意地把包袱递给小源。 看着小源的模样,胡婶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一阵淡淡地离愁在众人周围荡漾。 “有空就多回来知道吗。” “嗯嗯,会的。” “做那个什么御直,虽然负责什么胡婶不是很清楚,但是,不要太拼命凡事多考虑不要太冒进知道吗?” “嗯嗯。” “一个人在外,添衣减衣都要自己注意,别把身子弄坏了。” “嗯嗯。”虽然全是老掉牙的叮嘱,但小源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记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直到连王苗都忍不住提醒时间了,胡婶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小源。 看着如同生母一般的胡婶,小源笑了,笑得很灿烂,但眼里有泪花。 随后,他不再犹豫,朝着胡婶跪下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便站起来翻身上马,向王苗侯格一抱拳,便轻轻扬鞭,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踏踏声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三年前,陈小源离开吾威进入预阁修习,完成了一个普通人到灵者的转变。 三年后,陈小源离开吾威返回都城,这一次,他即将成为御直,替官家牧守一方,守护大梁百姓,前路漫漫,到底会遇上什么,就看他造化了。 “少爷,要不咱就别走了,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肯定又是一顿苛责。” 城门旁,出城的人便陆陆续续递出路凭准备出城,队伍中一位年近半百的老者正忧心忡忡地对着身旁背着行囊,脸上跃跃之色掩藏不住的少年劝说着。 “不怕,我已经在家里留了封信,爹娘他们最近不是去省亲了吗,回来也得是一个月之后了,我这次出去也是一个月,只要赶在他们之前回来不就行了。”少年神色轻松道。 “可,只是因为看见了那几道光,便这般莽撞,终归是不妥啊少爷。”老者踌躇了半响还是劝道:“那天说不定是您眼花了。” “一次是眼花,两次终归不会了吧。”少年坚定道:“那几道光一定不寻常,说不定这个世间真的存在着许多我们不知晓的东西。” “唉,莫不是平日写神怪小说多了,少爷都出现幻觉了。”老者低声嘟囔道:“被夫人知道日后铁定不许少爷再碰这些了,算了,就当陪少爷出去散散心吧,也就一个月而已。” 背着行囊不愿意交给老管家的少年望着眼前的城门,嘴角得意地上扬着。 “出了这门,我就自由了,从此天高任鸟飞,什么一个月,嘿嘿,不找到那几道光,我绝不回家!” 第一站要去哪里呢,以往的奇志怪异上描写出现神怪的地方一般是深山丛林,要不就是野外一旅栈。 嗯,就先去桂岭吧! 少年意气风发,打定目标后,心中充满希冀,抬头挺胸大踏步前行,忽然听得身后一声马嘶,一个不慎有些崴脚,眼看着就要摔倒。 就在此时,身后之人忽然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少年回头一看,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牵着一匹马含笑地望着他。 “多谢这位仁兄。”少年连拱手道谢。 “不必客气,是我这马有些受惊而已,可能人有点多。”男子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兄台先走吧,我也不急。”少年说道:“这里人多,万一这马再受惊,可就不好对付了。” “这..”男子轻轻抚了几下马头沉吟了便有些歉意道:“那边多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少年笑道。 男子温和一笑,随后拉着马径直越过少年,把路凭递给了守城士卒,检查过后,便轻轻翻身上马回头朝着少年拱手道:“多谢了,那我就先走了。” “兄台慢走。”少年回礼道,那男子便一骑绝尘很快便消失在目光中,少年抬眼瞧了一眼,便把路凭递给了守门士卒。 “刚刚那家伙是陈小源吧。”另一旁的军卒一边检查着过往百姓的包袱一边随口问道。 “是他啊,咱高大人的好友,以前经历过桃林血夜的,前些日子时候我还见着他穿着都衙卫服和咱们高大人巡防来着,两人相谈甚欢呢。” 军卒一边检查路凭上的信息一边对照着少年的特征辨别着,见没啥问题便递了回去,随口答道:“同人不同命啊,现在听说在都城任职了。” “谢谢。”少年接过路凭,随后抬眼朝前望去:“桃林血夜啊,这仁兄可是了不起的人呢。” 第三百七十章 少年当立凌云志,护佑九州会有时 半个月后,大梁都城,预阁宫 广场上旌旗飘飘,预阁的预字旗和御直阁的御字旗交错耸立,旗布迎风呼呼,吹得猎猎作响。 在广场边缘处站着数百名按刀站立的预灵卫,神情肃穆,数十位夫子和教习站在预阁宫旁,双手垂立,望着下方三百二十二名白袍红边肃立的弟子脸上是难掩藏的喜色。 “这一届的苗子不错,交到你的手里,你可得好好爱护他们。”预阁宫内,副阁主颜师道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殿前使,神色凝重地嘱咐着。 “老师放心,内御直不做罔顾人命之事,以前不会做,现在也不会。”殿前使严肃地点头道:“只是,国之大事,不敢惜身,若需吾等献身,吾等亦不能推脱,望老师见谅。” “此是自然,每年都这么嘱咐你,兴许你也听厌了,但老夫依旧不得不提,怕得就是你身居高位太久了,脑里只有君上天地,忘了你手上几千御直皆是人命,他日遇事,一愠而上,以至惹出祸事,故而不得不提,你莫怪老师。” “老师严重了,内御直是大梁的内御直,可也是我手底下的人,每一个我都奉若珍宝,若非这些年九州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我宁愿这些御直就这样无所事事一辈子然后参加..咳咳。” 殿前使忽然干咳了几下随后正色道:“但请老师放心,我自担任殿前使以来虽不敢说每策均是无错,但为了一个任务枉顾底下御直性命之事却从未做过,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依然。” “那便好,那这些娃娃交给你,老夫也就放心了,交给你们,老夫也就放心了。”颜师道抚须颔首道,后半句的目光却是落在身着指挥使袍服的三道指挥使况苦禅,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和六道指挥使叶宜中身上。 几人先后俯身行礼:“颜公放心。” “好了,老师,就说到这里吧,外面那群小毛孩怕是等不及了。”又嘱托了一会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阁主便从从位置上站起来笑道,身后的四位长老也先后起身。 一众人便跟在两位阁主和殿前使身后朝着门口走去。 当一行人出现在预阁宫门前时,早已等候多时的一众夫子、教习、预灵卫和底下的三百二十二位即将成为御直的准直还有在远处遥遥眺望着的一年生,二年生纷纷行礼。 “阁主安好!” 上千名灵者的问好声气势冲天,响彻凌霄。 阁主带着众人回礼,随后便直起身子,缓缓地环视着底下那三百二十二名即将成为御直脸上带着或多或少的激动的准直们一周,忽地却久久不语。 下方的准直们先是一愣,但看见了平日里爱嬉戏怒骂如老顽童那般模样的阁主眼里分明有些了泪花,那激动的心忽然也平静了下来,数百人在风中肃立沉默着。 良久,阁主开口了,言语里有些嘶哑:“娃娃们,今天,是你们进入预阁的第一千零九十四天,晃眼间,三年寒暑已过,回想当日你们进入预阁的场景,却仿佛还如昨日那般历历在目。” “对灵者而言,三年光阴不过眨眼,可对于老夫这个阁主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刻,却是我最难过又最欣慰的时候。 很漫长呐,真的很漫长,百年前老夫便站在这里,百年后老夫还在,在这百年间老夫已经记不清送走了多少届的预阁弟子。 看着他们成为预阁弟子, 看着他们成为准直, 看着他们成为了御直, 看着他们从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存在, 由一个懵懂的灵者成为了替九州百姓牧守一方的铁壁。 他们不过十七八岁便要肩挑重担,饮风露雪,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并不高深的修为,甚至并不出色的灵技为大梁,为百姓挡住了这世间最黑暗的一面。” “他们是你们的前辈,也是你们的师兄师姐,更是我这个预阁阁主的心头肉。 他们也同你们一般曾站在此处,兴奋不已地看着老夫,老夫亦和百年前一般,心情复杂地看着你们,希望你们在内御直里平平安安就好,碌碌无为一辈子,兴许并非什么坏事。” 阁主絮絮叨叨地说着,底下的准直们却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台上的这位老者,目光所至,皆是澄明。 “呵呵,是不是有些丧气,觉得阁主说得让人有些失望,居然不是为你们打气鼓劲,不是希望你们在内御直里青云直上,在灵界闯下赫赫威名。” “老夫想啊,可老夫又自私了点。”阁主笑了,笑得很慈祥,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位古灵精怪的老顽童简直判若两人:“百年间,从老夫手上完成修习加入内御直的娃娃们又何止数千,可如今他们大多,却是不在了。” “他们之中,有些人走的时候才不过十九,加入内御直也不过两年,有些才恰好十八,成为御直不过数月。” “有些在赐服授玉之后壮着胆子跑过来笑嘻嘻地跟老夫说,以后等升了队长职,就回来跟老夫报喜。 可老夫等啊等,最终等来的是内御直发出的讣告,让老夫去御灵堂看看他们,可那里除了一个冷冰冰的牌位和几盏灯火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再也听不见他们笑嘻嘻地喊我阁主安好了。” “我想他们,很想他们,他们本该意气风发,仗剑九州,他们本应有个很好的红颜或者心上人,本应有个很幸福的家庭。” “可,他们什么都没留下,就这样走了。” “而这一切只因他们是御直,是大梁的内御直,这是责任,也是宿命。”阁主很唏嘘,身后的一众长老情绪难明,有些夫子还偷偷地拭泪。 场上很沉默,可好像又不沉默,三百二十二名准直笔直地站在场上,如同三百二十二即将出鞘的利剑。 过了一会,阁主神色一整正色道:“所以娃娃们,做一名御直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坐而论道容易,可要维护这九州安宁,也许要穷极一生,兴许会数代百年。 百姓安居,国家繁盛,从来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事,御直和芸芸众生一般都是在接力,一代接一代。” “在这天下百姓都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场景里,那些军卒衙卫无法抵御的黑暗里,内御直就是一跟火把,御直们要聚拢在这火把下顽强地对抗着这世间的一切黑暗妖魔厉魂。 你们是屏障,你们是利刃,你们是他们跨过不了的深渊,是他们翻越不了的裂谷,是他们攀登不了的冰山!” “抵御他们,灭掉他们!” “在这个过程,不断有人倒下,你们会战死,会被虐杀,会被打击,那些被你们保护的人不会知道你们是谁,不会记得你们的名字,甚至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 阁主的声音忽然提高:“但九州这片土地会记得,预阁会记得,我会记得,你们的夫子、教习,指挥使都会记得,你们是不灭的明光,你们是斩棘的神斧,你们是荡涤一切的神宵!” “你们所到之处,万物会复苏,你们所到之处,云汉会闪耀。” “因为,你们是大梁内御直!” “娃娃们。”望着下面血色上涌想,胸膛起伏不定的准直们,阁主神色严肃地问道:“今日过后,你们将要舍弃自身性命,化作九州的一块砖石替九州百姓,万千生灵挡住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你们可愿意?” 良久的沉默过后,三百二十二名御直忽然单膝下跪高呼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即便是在远处眺望着的一年生二年生见到这场景心中澎湃万分,亦同样振臂高呼,恨不得此刻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已经成为一年生的王落渊见到这场景,胸膛起伏不定,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死死捏着。 “我亦愿意..” “呵呵,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来预阁没白进。”柳树下,一个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根饶有兴趣地笑道:“哎,那小丫头今日过后就成准直了,我才一年生,早知道当初那名额就不让给她了。” “算了,我许言可不能这么小心,老管家知道了可不得叨唠死我。”少年耸耸肩继续踮起脚朝着广场望去。 “不论多少次,阁主的话语总能让人激动不已。”身后的三道指挥使况苦禅低声笑道:“这让我回想起了当年赐服授玉之时,亦是这般模样。” 叶宜中没有出声,只是微微颔首。 “小点声,赐服授玉开始了。”一旁的正法长老低声说道。 “赐服授玉大典开始!”副阁主上前一步朗声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赐服授玉,四道御直陈小源 随着阁主和副阁主朝殿前使行礼,殿前使回礼后上百名身着青衣白袍的御直便手捧长盘从一旁走出,朝着三百二十二名准直走去。 托盘上承放着一套袍服,一块玉牌及一把横刀,三位指挥使朝着两位阁主和殿前使行礼后便从诸位长老阁主身旁走向准直们。 “秦玉,归属三道直属御直,赐你御直袍,靖共尔位,正直是与,授你御直玉,千里磨砺,温润有方,佩我御直刀,荡尽妖魔,护佑九州。” 况苦禅从御直手里接过袍服穿着一名脸露激动的准直身上,整理了一下,又从盘子上拿起镌刻着“三道御直,秦玉”的玉牌轻轻系在准直腰间,最后拿起横刀往准直腰间一挂,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欢迎加入三道。” “谢..谢指挥使!”那准直激动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墨云,归属六道直属御直...”叶宜中淡淡说道,如同况苦禅一般把淡青色的御直袍和玉牌往墨云身上一一穿戴,最后轻轻为墨云配上横刀。 “谢指挥使!”墨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身体来看,内心的情绪怕是没有表明那样平静。 “杨小雨,归属五道直属御直...”一直不喜各种麻烦琐事的第五破虏在对待赐服授玉上却没有露出过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帮准直们穿戴好。 “啊,五道呀,指挥使你会不会很凶啊,我要是表现不好可不要骂我哦。”杨小雨羡慕地望着加入六道的墨云,又回头看看第五破虏,顿时觉得心里好怕怕。 “不怕,我们指挥使也是很好的人呢。”一旁捧着盘子的女御直笑道。 “是吗,可之前在案南不怎么觉得呀。”杨小雨低声嘟囔道。 “那你进不进。”第五破虏皱眉道。 “进呀!”杨小雨连忙出声道,声音一时没控制出,惹得一旁的人纷纷侧目,小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麻烦。”第五破虏哼道,细细整理了一下杨小雨袍服上的褶皱,便转身朝着下一秒御直走去,惹得身后的女御直捂嘴直乐。 “余皓白,归属四道直属御直..” “杜大力,归属四道直属御直..” “陈小源,归属四道直属御直..”身着副使袍服的九卿温柔地把袍服穿在小源身上,又替他紧了紧腰带,笑道:“这么久不见,咱们小源也成御直了,指挥使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了。” “谢谢九卿副使。”小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好奇道:“李辑指挥使今日不过来吗?” “怎么了,我过来替你赐服授玉你不愿意吗?”九卿假装生气嗔怪道。 “不是不是。”小源连连摆手,却惹得九卿噗呲一声笑。 “好了,每年赐服授玉并非所有指挥使都会出席的,不然全员集结此处,大梁各地若有急事,那便来不及处理了,去年是李辑指挥使,今年换成其他三位指挥使了。”九卿整理了一下小源的衣领笑道:“你看看其他道没来的都是让副使带着底下的队长们一起帮你们赐服授玉,可不是只是我四道。” “这样啊。” “怎么,失落了?”九卿笑道。 “没有没有。”小源连连摇头。 “真没有?”九卿越发觉得有些好玩,继续追问道。 “其实,有那么一点。”小源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是李辑指挥使把我救下来,也是他把我带进预阁的,所以..” “我知道的。”九卿笑着打断:“他也知道的,本来今年也想过来的,不过公务在身,连韩菱菱和陆昭武都被他带走了,前些日子看着我实在太忙,才把陆昭武调回来,实在抽不开身。” “不过既然你已经入阁了,都在一个道里,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九卿笑道:“好好努力,他可是很看重你。” “嗯,我会努力的,不让指挥使失望。”小源认真地点点头,九卿温柔地笑了笑便朝着下一位准直走去了。 摸着身上崭新的御直袍服,回想起刚才阁主说的那段话,小源那才刚刚平静地心又再度掀起了波澜。 终于,成了御直了。 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终于... 三百多位准直在三位指挥使,两位副使和众多队长职御直的穿戴下,终于完成了赐服授玉仪式。 这也意味着这三百二十二位预阁弟子完成了由准直到御直的蜕变。 “怎样,身体可有不适?”望着在一旁有些气喘的况苦禅,叶宜中出声道。 “没事,可能最近天气变化多了,有些风寒,回去喝点药就没事了。”况苦禅喘了几口气笑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叶宜中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消失了:“...多注意,若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事亦可交给玉灵去做,毕竟她是三道的副使。” “呵呵,但属于指挥使的事我还是得做的。”况苦禅笑道:“不至于衰弱至此。” “...”叶宜中微微颔首。 “对了,九卿真的就走了,不上来一下?”况苦禅好奇地往底下集合的御直中望去,除了发现有些焦急地打量着自己的玉灵,已经见不到九卿了,他先是安抚般看了看玉灵,随后有些好奇地低声问道。 “已经走了。”叶宜中回道:“她前日已经请命前往西北巡防,这几月应是不会出现了。” “走了也好,长孙回京述职也就在这几日。”正法长老摇摇头说道。 “都是内御直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何故于此。”况苦禅低声叹道。 “即便是灵者,也难逃一个情字。”正法长老萧索道:“那人的确优秀,放在你们之中也毫不逊色,她俩倾心亦是正常,可惜了。” “...他,真的不在了?”况苦禅沉默了一下忽然出声:“我翻遍当年卷宗,只是记载了那次战斗的结果,可尸体亦或是本人是如何处理却没有提及。” “不在了。”正法长老叹了口气正色道:“灵魂湮灭,连轮回都没有机会了,最后一击,便是当时还是副指挥使的长孙出手,就在九卿面前。” “也是那天起,九卿便有了心魔,修为一道再未有寸长,当年可是最优秀的队长职,所有人都认为长孙一门将来要出两位指挥使,可惜了,九卿如今是副使,也去了长孙姓氏,随母姓。”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们之间还是隔着一道天堑,这辈子似乎难以跨域了。” 闻言,几人均是一阵沉默。 “那人很强。”第五忽然出声,随后转身便走了。 “第五当年被殿前使收养,在御直阁是有见过那人的,连第五这武痴都佩服的人,那人到底是何种风采呢,真让人神往不已。”况苦禅向往道。 “...你的伤...”正法长老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 “呵呵,无妨,没见好,可也不曾见坏。”况苦禅笑了笑。 “...多保重。” “有心。” 兴许是话题忽然有些沉重,况苦禅望向叶宜中笑问道:“李辑怎么又走了,他从南疆回来也没几天吧,每年的赐服授玉他可是从来没有缺席过的,莫非如今连这等仪式也开始偷懒了?” “...前些日子,监灵殿发现北境似乎有些有些异常的灵力波动,且位置就在吾威附近,虽然这波动很快便消失了,但李辑总觉得心里不放心,先是让他手底下的韩菱菱过去,前些天他也过去了。” “原来如此,也辛苦他了。”况苦禅颔首道。 “兴许他乐在其中。”叶宜中淡淡说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死 “归~~” “聒噪!”李辑眉头一皱,一道剑气凛然而立,瞬间将天上那只夜妇击杀。 “术三!” “南金东箭!!” “伏火!!” 在一密林处,几辆囚车凌乱地停放在草丛边,负责押送囚车的军卒和衙役倒了一地,鲜血的夹杂着泥土,显得格外粘稠,腥臭。 数十位御直正在期间穿梭,与活尸夜妇交战着,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在这漆黑的夜里爆发,十分耀眼。 有指挥使在,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韩菱菱清点完人数后,便走向正在仰首望月的李辑拱手道:“指挥使,都已经解决了。” “有伤的吗?”李辑回过头来问道。 韩菱菱摇了摇头:“这些活尸和那几只夜妇还伤不了咱们,可这些军士...” “灵务司越发大胆了,真让我李某人佩服。”李辑哼道。 “不过是依官家旨意办事罢了,李指挥使何必如此。”忽然,一道略显嘶哑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多时,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两侧草丛响起,一会便有上百位身着蓝衣的人出现在李辑等众人眼里。 一个脚步略显虚浮,脸色有些苍白的俊美男子用手帕捂住鼻子出现在蓝衣人身后,朝着李辑走来。 李辑身旁的韩菱菱忽然脸色一白,忽然稍稍侧身躲在了李辑身后,似乎有些害怕。 “好久不见,李指挥使,还有,小菱菱。”男子先是看了一眼李辑,随后便把目光落在了韩菱菱身上,眼里似有笑意,可却无故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一条毒蛇在凝视一样。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李辑眉头一挑,稍稍上前一步恰好将韩菱菱护在身后,似笑非笑:“辛夷,你还没死吗?” “故人相见,李指挥使这话也毒了点,不过也只有你李指挥使说这话,我才不生气。”辛夷轻笑道:“毕竟怎么说,我也欠了你的四道的情。” “你欠的是情吗?”李辑笑咪咪,但周遭的气势却有些萧杀起来:“你欠的是我四道二十八条命。” “不不不,他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我不过也是为了大局,官家会记住他们的。”辛夷抹了一下嘴巴,然后把手帕放进怀里说道。 “大局,大局就是你不能死,所以他们必须死是吗?” “对的,你说对了。”辛夷点点头:“我不能死,我这里很有用。” 辛夷指着自己的脑袋。 “他们死得其所。” “是吗,看来当年废了你的灵脉,扔进了镇灵狱,也不能让你有片刻悔过之心。”李辑低声道。 “当然,我认为我的判断是正确,即便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选择,五年前官家将我从镇灵狱提出,就证明了我的价值,证明了我的判断。” “哦,原是这样,难怪后面就不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撑不过去,化作一缕青烟了。”李辑点点头,随后抬眼望着辛夷:“你说,要是我现在出手把你杀了,官家会不会撤掉我这个指挥使呢。” “你会吗?” “你猜。” 在辛夷一旁的蓝袍中年人见两人那剑拔弩张的模样,脸色一沉,出声道:“李指挥使,辛夷如今是我云梦灵务司的司丞,你不要太过分了。” “云梦灵务司又如何,当年他是大梁灵务司的副司帅时,我亦不曾将他放在眼里。”李辑嗤笑道。 “放肆!”中年人闻言一怒,竟然出声斥道。 “铮!” 上百名蓝衣灵务司司员军士同时拇指一推,腰间横刀出鞘。 “敢在我面前出刀,你们飘了。”李辑笑了。 “轰!!” 一道灵压从李辑身上爆发,上百名灵务司员顿觉喘不过气,浑身颤抖着,没僵持几下便纷纷跪倒在地上。 那中年人更是直接被这股威压压着直接瘫倒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只有辛夷貌似没有被波及,仍旧站在原地。 “若是其他灵务司的弟兄们,我向来尊敬有加,但云梦城的灵务司似乎该整顿一下了,敢对内御直指挥使拔刀相向。” 李辑缓缓踱步朝着辛夷走去,每走一步,灵压增加一分,那些灵务司的司员身子便被威压压得低一分,更别说那中年人了。 当李辑走到辛夷身前时,灵务司的司员已经全被压趴在地上,连身上佩戴的横刀都被李辑的灵压震成了粉碎。 那灵务司的中年人已经完全陷进土里了。 “你似乎比以前要冷静些了。”李辑注视着辛夷说道。 “托李指挥使得福,在镇灵狱那些日子,倒也锤炼了不少。”辛夷笑道,随后瞄了一眼周边的灵务司员:“多谢李指挥使手下留情,不然,如今我这副残躯可经不得你的灵压了。” “不过也请李指挥使放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司员吧,他们也只是听从辛夷的命令而已。” “呦呵,确是比以前不同了。”李辑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辛夷笑道:“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在意你的部下。” “现在我也不在乎,不过我的研究需要他们罢了。”辛夷无所谓地说道:“等活尸解药研究出来了,你要怎么杀他们我都无所谓。” “活尸解药?”李辑眉头一皱,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囚车,问道:“原来这些年灵务司一直在进行的研究是你在负责。” “没办法,大梁灵务司除了司帅,其余都是蠢材,但司帅公务繁多,只能由我负责了。”辛夷说道。 “所以,这些囚车里面的活尸和夜妇,是你们需要的材料。”李辑点点头:“原来如此。” “是的,不过这次似乎出了些岔子,我们也是第一次抓捕夜妇,没想到即便是重伤了它们,还能有如此能力,幸亏你们出现了,这里我还是要说声谢谢的,虽然你把我的材料全毁了。” “职责而已。”李辑摆手道,当没听到最后一句,随后灵压一收,那些被压得死死快要窒息的灵务司员瞬间身子一松,感觉又活了过来。 狼狈地相互搀扶着站起后,便不敢再出声,连那中年人也乖巧了许多,连脸上的泥土都不敢去拨弄。 “这研究做了有好些年了吧,进度如何?”李辑问道。 “虽不想承认,但进度确实比我预期慢了许多。”辛夷摇头道。 “那就慢慢来吧,反正你一时半会死不了,大把时间。”李辑随口说道。 “没有哦。”辛夷忽然笑了:“官家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四年,不论研究不研究出来,我都得回镇灵狱了,以我如今这副身躯,回去便是死。 听到这个消息,李指挥使是不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我终究没有被赦免。” 李辑楞了一下,点点头:“有点吧,不过,你在药理一道确是天才,若是你四年后还研究不出来,官家也未必不会让你继续研究下去。” “放屁!”一直不冷不热地说着话的辛夷听到李辑这句话忽然很生气:“我是何人,辛夷,这世上就没有我研究不出来的药,莫说还有四年,即便还有两年,我也一样会成功!” “我药王一脉不许你玷污!” “好好好,行行行,你是最厉害的。”李辑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激动了,随口说道:“药王有你真骄傲。” “不许敷衍!”辛夷似乎对这个十分执着,竟然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李辑,十分不满他这个态度。 “给你台阶就好下了,再这样我抽你啊。”李辑淡淡说道。 “...”辛夷一噎,顿时拂袖闷哼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今日这里的活尸和夜妇都被我解决了,不会对你研究有迟延吧。”李辑看了看四周问道。 “...总归会有些影响,但也不大。”辛夷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哦。” “...若是你心里有愧,可以帮我多捕捉几只夜妇么,活尸我是够了的,夜妇在我云梦灵务司里只有三只,还不够。”辛夷忽然开口道,语气里满是期待。 “呵呵,想多了。”李辑嘴角一扯,也不和他插科打诨,正色道:“云梦城有五十多万百姓,你灵务司有三只夜妇已经足够,若是没有了,可以再捕捉,但云梦城里面的夜妇不得超过三只,若是被我发现,我会亲自上门。” “只有三只,就想让我研究出这千年不遇的活尸尸毒的解药...” “很难是吧,你做不到是吧。”李辑抱胸斜着眼睛直接打断他。 “放屁!”一旦质疑他的能力,辛夷又开始狂躁起来了。 但下一刻,他便冷静了下来,因为眼前的李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第三百七十三章 苍生欠我情,身陨道消又何妨 “也罢,三只就三只,夜妇不够活尸够就行。”辛夷拂袖道。 “这就对了,那不打扰你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李辑抚掌说道。 “好,后会有期。”辛夷嘴角微微上扬,一挥手,那些灵务司的司员便赶紧搬运起那些军士衙役的尸体,准备离开。 “你们在干嘛。”李辑皱眉道。 “还用说,他们被活尸咬了,很快也会变活尸。”辛夷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的活尸都被你杀光了,我拿这些回去补偿一下,不过分吧。” “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士卒,你敢亵渎他们!”李辑脸色一沉。 辛夷一愣,随后捧腹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泪花都笑出来了才堪堪收住。 “李辑啊李辑,你真是太正了。”辛夷抹去眼角的泪花笑道:“正到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可你也太虚伪了。”辛夷脸色一变揶揄道:“难不成,这些是为国捐躯的士卒,那些被我擒获的活尸,那些被你杀死的活尸里面就没有我大梁的百姓,大梁的士卒么,你杀就可以,我拿去研究就不行么。” “那可以啊,没有这些活尸,那今夜被你毁掉的数量,我得从他们身上拿回来了。”辛夷目光往周遭的灵务司员身上扫了一圈,让人不寒而栗。 “你可以试试。”李辑语气冰冷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的。”辛夷摆手道:“有这些就够了。” “我并非在亵渎,而是在拯救,他们成活尸已是不可逆转的结果了,你能处理的手段无非是杀了他们,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活尸一日不灭,总会有下一个遭殃的百姓,到那时,你不还得继续杀。 “可我不一样,我能最大限度地使用他们,一旦解药研究出来了,拯救的将是千百万的人!” “这个结果,不是你们内御直一直以来想要的吗?”辛夷望着李辑道。 李辑沉默了。 “谢过李指挥使了。”辛夷微微拱手,稍一示意,身旁的灵务司员便利索地搬运着那些军士的尸体,陆续离开。 “再会了,李指挥使,希望四年后,解药已经出来了。”辛夷说道,随后转身便要离开。 “辛夷,你就不后悔么。”李辑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传来:“你本是药王一脉最有天赋也是最后一个传人了,药王一脉,要断了。” “...辛夷做事但凭本心,无妨。”辛夷沉默片刻后,洒脱一笑:“药王一脉在我辈断绝又如何,等活尸解药一出,这千年不遇灾祸在我辈终结,哪怕我药王一脉从此不复人间,这世上万千生灵亦盛我情,我药王一脉之名,将立于万古苍穹,永世不朽!” “足矣!哈哈哈哈哈。”笑声朗朗,斥于天地。 “再见了,李大哥!” 这久违的称呼一起,李辑浑身一抖,藏在袖袍里的手死死握住,指关节都发白了。 “再见了,小辛。” 良久过后,韩菱菱上前低声道:“谢谢指挥使。” 李辑忽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随后挤眉弄眼地伸手使劲地揉了一下韩菱菱的脑袋:“说什么谢谢,我可是你们的老大!” “可,若不是我,老大你不至于和灵务司闹成这样。”韩菱菱很过意不去。 “什么话呢,一个小小的云梦灵务司代表不了大梁灵务司,灵务司司帅也不是小气之人,这次回去我会和他说一下,顺便提醒一下他该整顿一下灵务司了。”李辑笑道。 “真的没事?” “当然了。” “那就好。”韩菱菱那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过了一小会,李辑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歉意道:“当年不该让你去的。” “老大你说的什么话呢,我不去也会有人去,既然是我们道里的任务,总是要有人负责的。”韩菱菱脸色黯然了一下,随后又挤出笑容道:“难不成你让陆昭武那小子去啊,他那个时候才刚刚领队长职没多久呢,自己都还顾不好自己,还能让他带队去保护那个..恶魔吗。” “在药理一道他的确天赋异禀,整个大梁里怕是再也挑不出第二个了,可在大梁也很难找出第二个像他这般残酷不顾一切的。”李辑默然地点了点头:“我虽然清楚,但也没料到他竟敢深入活尸之地,舍弃你们作为诱饵,还抛下了所有随队的灵务司员,只为获得那所谓的第一手材料。” “我该亲自去的,他们的死,我有责任。” “老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放下了。”韩菱菱安抚道:“当年你一怒之下闯入灵务总司,抓住了辛夷,废掉了他的修为还不顾况指挥使劝阻直接把他投入镇灵狱,我们的仇就已经报了。” “若不是今日再次见到他,我都以为他早就死在镇灵狱了。” “如今他也算是戴罪之身,即便是研究出解药,最终还是要回到镇灵狱,他和我们已经两清了。”韩菱菱说道。 “呵,也是。”李辑摇了摇头不禁失笑,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还在计较些什么,还让自己的部下安慰自己,这就有点离谱了。 算了,不想了。 李辑打起精神看了看四周严肃问道:“说起来,前些日子遇到的那几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谈到正事,韩菱菱也严肃了起来,沉吟一下说道:“很强,我连一招地没顶住,要不是老大你在,估计我们十几人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而且他们分明不想把事情闹大,有所保留。” “嗯。”李辑挠了挠鬓发问道:“若是九卿姐带队,你觉得能留下他们吗?” “可能不但是九卿姐,即便是其他道的副使带队,也留不下他们。”韩菱菱皱眉道:“可能能击杀那个被你打成重伤,现在下落不明的女子,但除了副使,我们这些人还是会战死。” “老大,他们到底是谁?”韩菱菱忍不住问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带着我们到处走,脸色都好久没见过笑容了,他们虽然很强,但只有几个人,不至于让你上心到这种地步。” “几个人?”李辑摇了摇头:“像他们这样的人,在这之前,我在案南遇到了十二个,当然了,这个女子比我之前遇到的那十二个,还要强上不少,我一时大意,竟让她逃脱了,还拖住了我,让那几人逃走了。” “十二个?!”韩菱菱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变:“堪比副使的人还有十二个?!” “或许不止。”李辑低头沉吟:“驭歌把这些人统称天道卫,既然是卫,说不定在他们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人在。” “比天道卫更高的...”韩菱菱已经无法想象,她强笑道:“老大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李辑苦笑一声,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轻敌,要是能把女子生擒,或许能了解更多的信息了。” “要是真的像是老大你猜的那样,我们得立即上报御直阁啊。”韩菱菱着急说道:“各地的御直所也要通知到,不然遇到那几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这事殿前使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何今年赐服授玉只有叶宜中况苦禅和第五那家伙留在都城。 婢音姐回京述职后,也会继续巡防,加上慕容那老头还有我,三个指挥使各负责一片区域。 一旦发现有天道卫出现的踪迹,叶宜中和第五会立即带队出发,我就不信,这些个天道卫能闹翻天。” “第五指挥使的伤还好吗?”韩菱菱担心问道:“此前案南之行,他身受重伤,会不会太勉强了,而且要是是天道卫故意泄露行踪,引得叶指挥使和第五指挥使离京,都城内就只剩况指挥使和殿前使了,好像太过冒险了。” “第五虽然伤得很重,但对上几个天道卫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叶宜中也不会让他单独行动的。”李辑说道,忽然笑道:“谁让你们这么弱,让指挥使到处跑,以后还不赶紧抓紧修炼,不然偌大个内御直都无人可用了,那怎么得了。” “是,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韩菱菱难得没有驳嘴,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没办法不承认啊,要是指挥使的猜想是真的,若是哪天道众大举入侵,就那些天道卫,根本就是不是队长职以下的御直能抵御的。 几千御直到最后竟然只能靠六个指挥使和副使们抵御。 内御直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 呦呵,新人呐 “至于你说那天道众会不会用调虎离山之计,让都城防务空虚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李辑摆手说道:“都城一群怪物都无聊了上百年了,恨不得找点乐子,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对都城有什么方法。”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韩菱菱问道。 “继续巡防吧,他们隐藏气息有一手,不在附近连我都只能勉强察觉,我得确保他们已经离开这里。”李辑说道。 “是,那我让他们赶紧收拾一下。”韩菱菱点头道,然后转身就要去集合其他人。 “等一下。”李辑忽然喊住了韩菱菱,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这回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先替我去一趟云梦御直所给御直阁递个文,让殿前使派遣金枪班御直进驻云梦城吧。” “金枪班御直?!”韩菱菱愣住了:“这可是殿前使的直属御直队啊。” “就因为是直属御直队,让他们来驻守云梦我会更放心些。”李辑说道:“研究活尸解药的灵务司就在云梦,前几日在云梦附近又恰好碰到天道卫,总感觉他们未必是误打误撞来到云梦。” “您的意思是?!”韩菱菱脸色一凝。 “嗯,我不可能整日盯着云梦城,但是单靠云梦御直所御直,一旦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们也抵挡不住,还是金枪班御直过来我能放心些。”李辑颔首道。 “好,我立即过去。”韩菱菱点头道:“然后我再回来和大伙汇合。” “不用了,你直接回都城吧。”李辑摇头道:“九卿姐最近怕是不会留在道内,道内公务繁多,最近恰好又逢新御直入道,安排事务,派遣驻点,琐碎的事太多了,单凭陆昭武那家伙,怕是应付不过来,你回去也好安排好,特别是新人,要妥善安排好,可别让人第一天进入我四道就被冷落了。” “是,我知道了。”韩菱菱点头,随后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又是一年新人入阁,不知道咱们四道又会迎来怎么样的师弟师妹呢。” “你安排就行,替我向他们告个歉,赐服授玉我没出席,他们第一天入道,我也还回不去,不是冷落他们,是确有公务在身,希望他们谅解吧。”李辑笑道。 “他们才不会这般小气,九卿姐在替他们赐服授玉的时候也肯定是说了的,您就别担心了。” “哈哈,也是。”李辑点点头又嘱咐道:“四道直属四百人的名额本身已经是满编了的,你回去之后,安排一下,以老带新,在道里挑点人,让他们带着那些修为还不错的新人就直接安排到各地御直所去,让一部分修为稍低的暂时留在道里,再好好修习一下,明年再轮换吧。” “是,我知道了,回去我就立马安排。”韩菱菱点头应道。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嗯..暂时就这么多吧。”李辑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 “好,那我先走了。”韩菱菱说道,朝李辑行礼后转身就要离开,才刚走两步,忽然便想起来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封公文回到李辑身旁。 “老大我都忘了,这是昨日云梦御直所让人给我们送来的公文,说是今年御直阁新任御直的名单,您看看。” “行,我一会看看,快去吧。”李辑接过信封点头道,韩菱菱和一旁集合好的若依等几个好姐妹挤眉弄眼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 “老大,快打开看看呗,看看咱们道里今年进了什么新人。”韩菱菱一走,十几个御直便在若依的带领下围了过来,连声催促道。 “你们啊,我这个指挥使是不是没有任何威严了。”李辑无奈地摇头道。 “哎呦,老大,现在咱们又没有特别急的公务在身,看一眼嘛。”若依嘟嘴说道。 “嘿嘿,我也想看,毕竟以后都是同袍了。”一个男御直笑道。 “你是想看看咱们道来了几个师妹吧,你这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一旁的同伴鄙视道。 “若依不也是想看看来了几个师弟么,凭什么就说完。”那御直反驳道。 “我..我这是关心新人,你们真庸俗。”若依强辩解道,惹得一旁的御直们嘘声一片。 李辑无奈地挠了挠鬓发,拿他们没办法,只得打开信封,轻轻一抖摊开了书信。 “我看看啊,罗恒,余皓白,杜大力..”若依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出来,忽然眼前一亮:“嘿,小源也是咱们道里的!” “真的?!”其他几个小姐妹连忙凑过去。 “陈小源,就是他们经常说的那个北境的都衙卫么。”一旁的男御直疑惑道:“前两年大比,以一年生的身份勇夺大比第二的陈小源?” “是吧,应该是,不然何至于这么兴奋。” “唉,我又没机会了。”那御直忽然很低落。 “别这样,你本来也没机会。”同伴很贴心地安慰着。 “滚。” 李辑听到若依的低呼,有些诧异,低头望去,在信上确认了这信息。 一时之间脸色十分古怪:“还真安排给我了,老爷子这么看得起我么。” “嘿嘿,那我就收下了,反正本指挥使可是他的举荐人。” “老大,小源进咱道了,是不是这次回去之后就能见到他了,毕竟是个新人,总不会一下子安排到御直所吧。”若依抬头兴奋地说道,难得在道里遇到故人,还是很让人兴奋啊。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李辑嘴角偷偷上扬,看来方才的安排这丫头是没听见,挺好的,回去之后,让她找韩菱菱说去吧。 看着身边的部下们一个个兴奋的模样,李辑也不打扰他们,这几日连日奔波,方才又算是经历了一场遭遇战,就让他们放松一下吧。 李辑干脆把信递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研究去,自己则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怔怔出神,忽然低声说道:“欢迎加入内御直。” ...... “呃啊--”一条巷道内,几只活尸在胡乱冲撞着,两边高墙上,一左一右两道黑影从墙上一跃而下,刀光一闪,几只活尸便没了生息,不一会便燃起了阵阵青焰。 “害,差点就让它们逃了。”身着御直袍服的皓白手腕一抖,甩飞了横刀上的血珠,随后收刀入鞘,有些不满地望着另一旁的黑影道:“杜大力,你下次能不能堵口子的时候堵好一点。” “怪我咯,你侦查不给力还说我。”蒙蒙的月色下,小杜的身影显露了出来:“你可没说这里还藏着一只夜妇。” “...这不是有小源么。”皓白果断转移话题,不等小杜说话,便转身朝着巷子外喊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队全副武装的都衙卫便在一位都头的带领下小步进入了巷子。 “多谢几位大人了,要不是恰好遇上你们,我们今夜得死不少弟兄。”都头检查了一下那堆快要熄灭的青焰,便走向皓白和小杜两人抱拳感激道。 “别这么说,职责而已,都是自己人,哈哈。”皓白自来熟地亲热地拍了拍那都头的肩膀说道。 “啊,不管这么说还是要多谢几位大人。”都头说道,随后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还有一只夜妇么,还有另一位大人呢?” “哦,看,在天上呢。”皓白指着漆黑的夜空说道,众人抬头望去。 果然,在高处,隐隐传来几声声响,还时有几道若隐若现的流光掠过。 “那夜妇可不是寻常活尸,两位大人不去相助一番,在下担心...”见皓白和小杜两人好暇以整地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样子,都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不怕,夜妇而已,我们还是预阁弟子的时候就没少遇过。”皓白无所谓地解释道:“若不是上面有命,让我们尽量活抓,她还能熬过一刻钟么。”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么。”皓白眉头一挑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悲鸣响起,接着便是虹光一闪,下一刻,一袭青衣白袍便出现在高墙上,脚下踩着呜呜不得出声的夜妇。 “小源你好慢啊。”皓白说道:“我都快睡着了。” “夜深人静不能惊扰百姓,又不能伤到这只夜妇,我已经尽力把她引到高处了。”小源无奈道:“奈何她太狡猾了,三番五次想要逃脱,我拘了三次,才拘到它。” “把它带下来!”都头见状,连忙喊人,可那些都衙卫一个个面露惧色,纷纷踌躇不前。 小源见状便微笑安抚道:“不用担心,这夜妇已经被我用术法拘住了,我方才又多加了几道束缚,它逃脱不了,伤不了人的。” “谢谢大人,听到没有,还不赶紧!”都头感激道,随后呵斥自己的部下连忙把那夜妇给绑了起来。 看来,看不见的术法束缚还不如多绑条看得见的麻绳要让人心安得多。 “几位大人,要是没有其他要事,我们就先走了,这夜妇还得赶紧押回都衙门,那里的灵务司大人正等着呢。”都头抱拳说道。 “多加小心。”小源点头回礼道。 都头点点头便带着一众都衙卫押解着夜妇离开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凌剑小队 “灵务司的人干脆住在都衙门算了,架子大得要死,要夜妇怎么不自己来拿。”皓白吐槽道。 “要是其他人,可能他们就来了,可惜我们是四道的。” 小杜耸耸肩:“三年前云梦城的灵务司司丞差点被咱们指挥使揍了一顿,随队的灵务司员又被指挥使的灵压压着下跪,连制式横刀都被震碎了,一下子报废了上百把。 锻兵司的司帅骂得直跳脚,只得拿着单就往咱们四道闯,让咱们给个说法,咱们理都没理。 最后还是灵务司的司帅掏腰包付了帐,然后又把云梦的灵务司骂了一顿,而咱们四道一点事没有。 去年指挥使还拉着锻兵司和灵务司的两位司帅喝酒被殿前使当场抓住了,三个在灵界呼风唤雨的大灵者被罚在御直阁大殿广场上跪着写了一天的悔过书。 咱指挥使好像还因为这个受了风寒呢,委屈地和殿前使说的时候,又被殿前使多骂了一顿,说哪个灵者会受风寒。” “有这层关系在,云梦灵务司的人见着咱们都跟见了鬼一样,哪敢出来。”小杜说道。 “明明是灵务司的司帅为了喝酒抛下公务跑来找的锻兵司的司帅和咱们指挥使,罚他说得过去。 锻兵司那个时候正好有一炉龙骧的制式大刀准备出炉,这个时候让底下的副司帅盯着,自己跑了过去,被罚这也能说得过去。” 皓白疑惑道:“可为啥咱们指挥使怎么也被罚了,他那天没有公务啊,只是去找转运司的转运使大人喝酒而已,他们都在休沐,喝酒没有问题啊。” “哦,这是因为殿前使在跳脚大骂两位司帅的时候,咱们指挥使在一旁贱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所以殿前使说,既然你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吧。”小杜撇嘴道。 入道三年了,他总算是摸清自家指挥使的性子了,大事从来不误,但小错永远不断,还特别喜欢在殿前使面前蹦蹦跳跳,跟只草蜢一样,在生死边缘不断试探。 整个道里,几百号人,每到年终的时候,才发现,写得最多悔过书和自省书或者被扣薪俸最多的,居然是咱们指挥使大人。 太可怕了,他还沾沾自喜。 咱们家这位指挥使,真让人头疼。 说起这个,小杜和皓白也是无奈,一旁的小源想到这个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几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小源看了看天色便打住了这闲聊。 “天快亮了,咱们再巡一圈,就准备回去吧。”小源说道。 “好。”小杜点点头。 “唉,以前巡防一夜,都不知道多轻松,现在是怎么了,活尸怎么越来越多了,最近这几个月连夜妇都出现了。”皓白叹道:“明明吾威城那边的同袍说没有发现有闯入的活尸和夜妇啊。” “一看平日在御直所就没好好听。”小杜无语道:“不早说了么,这些活尸是直接越过朦荼山脉出现的,根本就没有经过吾威。” “说起来,以前我们觉得只要守住了吾威,北境的活尸便不可能威胁大梁腹地,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了。”小源皱眉道:“若是这天然的屏障都不能挡住活尸,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 “朦荼山脉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又多毒虫猛兽,还遍布瘴气,这要是放到以前,的确是天然的屏障,不可能有敌人能越过朦荼袭击大梁腹地,所以吾威城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赫赫威名。” 小杜摇摇头说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活尸和夜妇本来就是死物,这些对它们本就没有影响,唯一的就是那难爬的山路沟壑罢了,能出现在这里,根本不奇怪。” “不过也还好,数量不多,毕竟能安全越过那么大一条山脉,即便是活尸也不大可能,它们大部分估计这辈子都在山里打着圈圈。 要不是偶尔误打误撞闻到人味,就凭它们,哪能走出来。”小杜安抚道:“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最近御直阁不是正组织人手,打算从朦荼附近的城池的御直所里抽调御直进入朦荼么,说不定咱们三个也会被抽上,到时候进入看看,便了然了。” “嗯,但愿如此。”小源点点头:“我的确有些不安,最近活尸出现的频率比之前高了不少,去年我刚到御直所的时候,小雨说几乎三个月才碰上那么一例,如今已经是基本每个月都会发现一例,这个月更不用说了,还没到下旬,加上今天已经是第三例了。” “你这么说也的确是。”小杜和皓白相视一眼,也察觉到了一丝严峻的情况。 “那我们...” “你们在聊什么呢!”皓白刚开口要说话,只听得一声轻响,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御直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雨,罗胖子,你过来干嘛,你不是白天的班么,现在还没有到交班的时辰吧。”皓白莫名其妙地问道。 “因为咱们楚队长刚刚收到隔壁御直所的信息,有事让我们过去协助一下,所以我和罗胖子就赶来咯。”小雨说道。 “隔壁御直所,你是说林兰御直所么?”皓白眨了眨眼。 “不然呢。” “少来,他们那边那个啥凌剑小队不是很厉害的么。”皓白翻了个白眼:“去年他们追捕那只杀人的狼精恰好在边界被咱们遇上了,我们好心帮他们堵个口子,嘿,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走了,气得我,都是同袍,有必要这么冷冰冰么。” “可他们的队员,对,就那位风师兄不说了么,他们队长就是这副德性,平日里连御直所的队长他也这样,心底其实不坏的。”罗胖子解释道。 “那我也不想帮,他们小队不是号称御直所最强小队么,五人堪比两个御直所的加起来的总战力呢,我们这些才入阁三年的新人,哪能帮得上忙呢,不去,就不去。”皓白很是抗拒。 “你..!”杨小雨一时气噎。 “皓白怎么了,还有这个凌剑小队是怎么回事?”小源有些好奇地碰了碰小杜的肩膀低声问道。 “他啊,热脸贴了冷屁股呗。”小杜抿嘴道:“去年你还没轮换到这里的时候,我和皓白小雨罗胖子几个在咱们的防区边上遇到那凌剑小队。 当时他们正追捕一只屠杀了一户八口之家的狼精,我们上去帮忙了,结果人家根本用不上我们帮忙,他们五个配合太厉害了,没几下就制服了那怪了。” “特别是那小队队长凌剑,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单凭一把横刀和几个低阶灵术就配合得这么炉火纯青的,只用很小的一点灵力就击溃了那妖物。 把皓白看得热血沸腾,然后他就屁颠屁颠上前想混个脸熟呗,结果人根本没理他,押着那妖物转身就走了,只有他们队里的风师兄赔笑说了几句才离开。” “难怪了。”小源摇了摇头。 “那凌剑小队很厉害吗?”小源忽问道:“队长的修为一定很高吧。” “嗯..其实,只比刚我们大多数人当初刚入预阁修习的时候高那么一点点,如果单凭灵力修为的话,我觉得,预阁里面的二年生都能压着他打。”小杜思索了一下说道。 “你没说错吧?”小源一脸讶异。 “是不是很吃惊,一开始也以为是我错了,后来我回到所里,偷偷问了几个师兄师姐才确定那凌剑的修为的确不高。”小杜说道:“可他强也的确是强的。” “怎么说?” “当年建威城一战记得吧。”小杜说道。 “当然,夫子说那一战,我们牺牲了差不多三百位御直,而且大半还是内御直的菁英,十五位有队长职的御直只回来了两位,带队的三道指挥使况指挥使也身受重伤,连咱们的青..咳咳。”小源忽然停顿了一下,不再说下去。 “唉,都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现在都没办法想象到底形势恶劣成了什么样,五万拓威军战死,近三百名御直折剑,连如仙人一般的指挥使都身负重伤。”小杜叹了口气,有些萧索。 沉默了片刻后小源问道:“这个和你说的那位凌剑有什么关系吗?” 小杜笑了一下,正色道:“他当年也参加了建威一战,而且是除况指挥使和那两位正副队长职的御直之外唯一一位生还者了。” “什么?!”小源大吃一惊。 第三百六十七章 灵气枯竭 “是不是很吃惊,我当时听到之后脸上的表情和你没差多少。”小杜笑道。 “可你说他的修为....”小源疑惑了。 “的确不高。”小杜说道:“而且他也是近百年来灵力最弱的一个御直了,对了,他和咱们指挥使居然是同一年的入的御直阁。” “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咱们指挥使现在是六道内御直中四道的负责人,天下闻名的灵者,被誉为太白剑仙后最强的一代传人。” “而他,兜兜转转,从四道,转到六道,如今在三道,一直只是一个御直,既没升迁也没隐退,如今内御直里年逾四十还是一个普通御直的就他一人,其余的要么就是已经成了指挥使,要么至少也是个队长职了。” “就他一人一直这样。”小杜说道:“可虽然他修为不高,但他却是咱们附近的御直所所有人公认的最强御直,上次听咱楚队长说,要是一对一,他顶多就支撑二十回合,就会被凌剑一刀砍死。” “看来已经是把武技和灵技发挥到了极致。”小源低头沉吟道,忽然有些向往:“有机会真想见见他啊。” “咱们两家御直所隔得不远,时间还长着呢,想见还不简单。”小杜哈哈一笑:“而且,不止是他,他小队的其余四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内御直是根本不设小队的,殿前使下有六位指挥使,指挥使下有一位副指挥使,然后下面有两位队长和四百名直属御直。 加上各地的御直所设立的一个所队长,平日一半御直轮换,一半长期驻守,平时大小事务由所队长负责,战时交给殿前使或者指挥使统一调度,除此之外,基本就没有了其他框架了。” “可凌剑小队却是大伙默认的小队,你就知道这支小队到底有多厉害了,这些年,他们小队东奔西走,别的兄弟御直所处理不来的案子,抓捕不了的妖魔鬼怪,全是他们负责搞定。”小杜叹服道:“五人凌剑小队的战力堪比两个御直所的御直加起来的战力总和,真是了不起。” 小源听完也不禁佩服,越发心生向往。 “对了,你刚刚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疑问,想问好久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小源忽然出声道。 “太难的我可回答不了。”小杜说道。 小源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为什么,咱们在内御直这几年,基本没怎么见过四十岁以上的御直师兄师姐呢,预阁每年都有新人入阁,可咱们御直阁又不是每年都有人折剑,要是说退隐吧,这好像也说不过去,灵者寿数二百起,四十岁还不算什么吧。” “哎,你问这个,其实一开始我也疑惑,早就偷偷摸摸问过人了。” “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杜忽然低声道:“听说,他们被征召了。” “被征召?”小源愣住了:“去哪里?” “我也只是听到那些师兄师姐私底下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小杜神神秘秘地说:“还记得夫子说过以前的灵界和如今是不太一样的吧。” 小源点点头。 “嗯,千年前的灵界,额,应该唤做修真界,那个时候高手如云,渡劫成仙的修真者多不胜数。 上玄品级的修真者更是如同过江之鲫一样,还有各大世家,修仙门派跟雨后春笋一样到处都是。 哪个门派要是没出个仙人都不好意思再开宗立派下去,修真者和普通人之间的人数比例竟是四比六,还有各种妖仙,辈出,堪称修仙最辉煌的时代。”小杜感叹道,忽然却神色一暗。 “可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五百年前起,天地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修真者的数量忽然急剧减少,能够飞升成功的仙人也越发罕见,不少修仙门派因为没有仙人支撑都衰落了。 而近三百年来,不止是大梁,整个世间再也没有出过一个仙人,甚至往昔随处可见的妖类也纷纷消失在世间。” “因为修真者数量急剧减少的原因,很多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就这样消亡,不少修炼门派破落,仅存下来的修仙门派也纷纷封山自保,从此消失在世人眼中。” “修真者也就变成了灵者。” “不少先贤大能一直在想方设法弄清楚这个原因,可原因还是不明,只弄清了一件事。”小杜说道:“这个世间的蕴涵的灵力已经不足以产生仙人了,而且还在不断枯竭中,按照他们的预计再过三百年,世间就再也没有灵者了,从今往后,只有凡人。” “这事我在预阁的时候有看到过相关的卷宗。”小源点点头,随后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离开是与这个件事有关,也就是你说的征召?” “嗯,传闻太白剑仙当年在渡劫前发现了一个九幽之地,听说里面可能藏有解开如今这个世间灵力枯竭的秘密,后来就以咱们内御直为首,征召四十岁或五十岁以上的御直组成探索队进入九幽,希望能解开这个秘密,至今都两百多年了。”小杜说道。 “竟然是这样。”小源内心震撼不已,他顿了顿问道:“以后我们也会被征召?” “不一定了。”小杜摇摇头:“我听他们说,自从十一年前北境活尸爆发,内御直已经不再组织队伍派往九幽了,尽管现在每年都有一批新的御直进入御直阁,但在经验,修为方面还是老兵好用些。 加上这几年北境活尸的原因和真凶渐渐浮出水面,咱们内御直现在正积攒力量,看着什么时候反攻回去呢,怎么可能还往九幽派人呢。” 小源默默地点点头,然后低声问道:“他们还在吗?” “不知道。”小杜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听说九幽之地和我们常世完全是不同的两个地方,他们进入九幽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有人说,可能九幽里面还有其他凶兽,他们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但这个结论被推翻了,因为他们的命玉大多在在命玉殿好好的呢,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暂时无法联系上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看指挥使他们的平日里那副表情,我敢断定,九幽里面的御直们一定都还好好的。”小杜说道。 小源点点头,虽然只是小杜道听途说来的,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对自己来说也只是多个了见闻而已,如今作为御直,最重要的还是以保护大梁百姓为主,毕竟北境还被活尸侵占着,虽然有吾威城池挡住,但如今看来,大梁腹地也不是绝对安全之地了。 “行了,这事还远着呢,咱们还是先看看林兰御直所的师兄们给我们派了什么任务吧。”小杜拍了一下小源肩膀道,接着两人便朝着还在斗气的皓白和杨小雨几人走去。 “怎么,还没吵完么。”小杜抱肩揶揄道。 “哼!”皓白和小雨两人同时扭头不看对方,夹杂中间的罗小胖急得脑门直出汗:“你们快来劝劝他俩吧。” “有啥好劝的,皓白不愿意去,那我们就去吧,少他一个不少,看他回去所里,楚师兄要怎么收拾他。”小杜表示请随意。 一听到楚师兄三个字,还在梗着脖子的皓白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球一样,垂头丧气地说道:“不要老是把队长搬出来压我,我这个月已经写了三份反省书了。” “那不就行了。”小杜望着罗胖子说道:“到底是什么任务?”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不想报仇吗 某处密林,天微微亮,一抹红晕出现天边。 林中,几个御直或坐或站或远眺,身旁的草丛被火烧焦黑一片,还微微冒着烟,地面到处是坑坑洼洼,粘稠的不知名绿色液体随处可见,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一个身材匀称,左脸上有一道疤胡子拉碴的御直正蹲在地上拈起手上的土细细嗅着,眉头紧皱。 “我说老大,不用看了,一定又是傀儡,这妖物的徒子徒孙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我们追上。” 不远处,一个白白嫩嫩如同书生一般的御直斜靠在树上,嘴里叼着根草望着渐渐发红的天边撇嘴道。 “谁说的,我们这么厉害,说不定这就是她的本体!”一个脸蛋圆圆一看就是几个御直之中年纪最小的女御直嘟嘴不满道。 “呵呵。”书生御直耸耸肩,懒得理会她,回过头望着坐在一根枯树根上的一男一女问道:“你俩怎么看。” “阿怡怎么看我就怎么看。”那男御直笑嘻嘻说道。 一旁的女御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老大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书生御直叹了口气又扭头望着还在检查着土壤的御直说道:“那凌剑老大,你怎么看。” 凌剑把黏着绿色液体的泥土扔下,站起来淡淡说道:“是本体。” “真的?!”几人一听,立即聚拢过去。 “那她逃不远了。”书生御直顿时摩拳擦掌。 “但也不是本体。”凌剑补充道。 众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不知道从哪里习得的邪术,这妖物把自己的源魂分成了三份,前些日子我们杀掉的是一个,方才打伤的是第二个。”凌剑抬头说道:“现在她深受重伤,只剩三分之一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她必定需要融合剩下的那份源魂。” “也就是说,只要跟着这个源魂,我们就能找到她最后一个藏身之处了。”阿怡拍掌道。 “那还等什么,追吧!”书生御直很是兴奋:“她被我们打伤了,肯定走不远。” “出发。”凌剑点头道,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几人相视一眼纷纷跟上。 才刚刚越出丛林不久,便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糟了,附近有村子!”书生御直瞳孔一震,连忙扭头望着凌剑。 凌剑脸色一沉:“走!” 旋即调转方向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奔去。 一息不到,几人刚刚踏入村子,还没来得及打量,便感到地面一震,紧接着,村中心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光束,一股股强烈的风暴从中心向外席卷而去! 几人一见纷纷运起灵力抵御。 “我的妈耶,这是什么力量!!!”书生御直吃力挡在圆脸女御直身前。 “小心,这灵力不是我们熟知的,前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小心点。”凌剑拔出横刀抵在手臂上死死地与这风暴抗衡着。 过了一会,光束渐渐缩小,风暴逐渐减弱,几人终于松了口气,抬眼望去,此时整条村子七八间房屋像是被地龙翻身肆虐过一般,破落得不成样。 “走,过去看看!”凌剑率先出发,书生御直和另一位御直相视一眼随后跟上,阿怡和那位圆脸女御直留在村口,随时准备求援。 “这是..”几人走到村中心,看见眼前一幕时,凌剑眉头紧紧皱起,其余两人吃惊不已。 正中央,一个身着粗衣麻布裙,但长相异常美艳的女子手里掐着一只背后长着八根触角的妖女的喉咙,神态冰冷。 “为什么要杀人。”女子开口了,声音毫无波动。 妖女被捏住脖子,快要窒息过去,只能不停挣扎,根本说不出话。 “不说么,那就死吧。”女子淡淡说道。 凌剑眉头一挑,一个御步冲向了女子:“不能杀!” 可惜晚了一步,只听得噗呲一声,那妖女便被生生扭断了脖子,随后身体化作了满天飞舞的莹光,然后散落一地,化作了成千上万的的小蜘蛛在地上亡命地逃命。 “别让这些蜘蛛逃了!”见晚了一步,凌剑脸色一沉,身后的两人即刻使出术法对着满地蜘蛛狂轰乱炸。 凌剑来到女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刚想开口,那女子忽然脸色一白,便昏迷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凌剑眼疾手快,伸手一拉,女子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不多时,两个同伴也彻底把那些小蜘蛛消灭了,来到凌剑跟前。 “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人?”书生御直皱眉道。 “等她醒来再说吧。”凌剑检查了一下女子的脉搏,发现除了有些异于常人的冰冷外,脉搏却是正常的。 书生御直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哎,现在线索断了,估计也不好找那妖物本体了,要是让她缓过来了,这些日子的功夫都白费了。” “没有那么容易的,受了那么重的伤,要短时间恢复根本不可能,除非她有奇遇,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同伴回答道。 某处洞穴内,一只上身赤裸,下身却是蜘蛛躯体的妖物痛苦地哀嚎着。 “该死的凌剑,终有一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很不错,可惜现在的你是办不到了。”忽然一把声音从洞穴外缓缓传入。 “谁!”蜘蛛精心神一紧,死死地盯着洞穴入口处,眼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一个过路人罢了。”来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蜘蛛精眼帘。 “凡人?!”蜘蛛精瞳孔一震,接着便贪婪地打量着来人,蠢蠢欲动。 “我应该不算。”来人说道。 “都一样,我身体大损,正想着要怎么补回来,没想到你却送进来了。”蜘蛛精桀桀一笑。身下八只脚两脚一组交替前后移动爬行朝着来人爬去。 “我若是你,就不会那么冲动。”来人淡淡说道。 “是吗?”蜘蛛精桀桀笑了一声,眼里掠过一丝犹豫,但身上的疼痛,源魂的受损已经让她不能再思考下去了,她小嘴一张,一道白丝便从嘴里蹦出,朝着来人袭去! “嗖!”一声轻响,来人一手抓住那道白丝,轻轻绕在手里。 “真的一点头脑都没有,难怪有这般下场。” “算了,圣汗说过,能用就不要浪费。” 来人眼睛微微一睁,把目光放到了正吃惊不已的蜘蛛精身上。 突然,蜘蛛精一阵哆嗦,身体燃起无名金焰,顷刻间便将她包裹灼烧。 “啊啊啊啊-”蜘蛛精哀嚎不已,想要挣脱,可白丝却被来人稳稳拿着,根本动弹不得。 “饶命,仙人饶命啊!”不过一息,蜘蛛精便彻底坚持不下去了,身上这金焰不但在灼烧着她的身体,连源魂都不能幸免,再这样下去,不用片刻,她便要魂飞魄散了。 “哼,连骨气都不如凡人。”来人嗤笑道,随后手上一松,白丝便化作一道流光,簌地进入了蜘蛛精的口中。 忽然她的身体泛起一层薄薄的暗紫光芒,一直很难受的神情竟然有了些许舒缓。 “...谢,谢谢仙人!”见来人不但放了自己一命,貌似还给了灵力疗伤,自己的源魂居然在缓慢地修复着,蜘蛛精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我可不是仙人,不过是个过路的人罢了。”来人淡淡说道:“只是看不惯那内御直的作风,顺手为之罢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蜘蛛精再也不敢放肆了。 “那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蜘蛛精可不傻,这人怎可能那么好心,肯定是别有所图,自己如今实力大损,即便不愿,也没有办法拒绝,倒不如早点说,博个好感也行。 “我没有需要你去做的。”来人摇摇头,随后望着蜘蛛精:“可你不想报仇吗?” “那些内御直可让差点让你陨灭,不过就是几十条人命而已,竟然就要毁掉你这三百年才好不容易凝练出来的身躯。” “你不恨吗?” 一说到内御直,蜘蛛精的眼睛便发红了:“恨!” “那就对了,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可我也不愿意让内御直就这样欺压你们。”来人笑道:“我可以帮你。” 蜘蛛精瞳孔一震,俯下身子不再说话。 神态十分恭敬。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这是一个三百年前的故事 来人随手一招,一道印记便打进了蜘蛛精的脑海里。 “这是?!” 蜘蛛精细细检索一番,忽然脸露狂喜。 “多谢大人!” “别急着谢我,我只是有多的罢了。”来人摆手道:“而且以你如今的状态也没办法完全炼化,你还得想办法把损失的源魂恢复过来才行。” “大人放心,有这血灵在,我现在就出去,随随便便屠掉几个镇子,吸取的灵魂就足够我恢复了!”蜘蛛精狞笑道。 “愚蠢,那血灵我为何要给你,暴殄天物。”来人低声斥道。 蜘蛛精身子一萎,低声说道:“请大人明示。” “有血灵在,你要屠掉几个城镇的确不难,可接下来呢?”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么,凡间死伤这么多凡人,内御直会置之不理?” “别和我说你有血灵,修为不可同日而语,就你如今这副模样,根本发挥不了血灵的作用,顶多能与内御直的副使过上几回合,最终的结果还是死路一条。”来人说道:“若是结果还是这样,不如现在就把血灵还我吧。” “小的错了。”蜘蛛精连忙低头。 来人这才拂袖作罢。 “那小的该怎么做。”蜘蛛精小心翼翼地问道。 “留在此处,安心恢复源魂,顺便把血灵炼化了,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内御直的指挥使也不能奈何你半分。”来人说道。 “真的?!”蜘蛛精惊喜道,随后有些迟疑:“可我如今分身傀儡均被内御直那些人给灭掉了,我不亲自出去吸取灵魂,是没有办法恢复的,大人可有方法教我?” “无碍。”来人摇摇头,微微抬手,一道暗绿色的光芒在掌心浮现:“我已经帮你找了帮手。” “这是...厉魂?”蜘蛛精细细打量了一下诧异道。 “嗯,就在两百里外的河背镇。” “如此浓郁的怨气世所罕见,照理说应早就化作称霸一方的鬼王了,为何?”蜘蛛精疑惑道。 “这是因为这百年间有不自量力的人在替他安魂,真是可笑至极。” .... “林大叔,你说的就是这里吗?” “哎对,几位大人麻烦你们走一趟了。”郊外,一座坟堆孤零零地躺在草丛中,一位穿着满是补丁道袍,近半百胡子花白的老者有些歉意道。 “林大叔你客气了,虽然是受人之托,但像这种事我们也该义不容辞。”皓白回笑道:“我们都是小辈,您也别称呼什么大人了,直接喊我们名字就好了。” 杨小雨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孤坟,半响还是忍不住转身问道:“林大叔,这坟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每二十年就要诵经安抚一次呢,这里面是哪位贵人吗?” “凌剑他们没和你们说过吗?”林大叔诧异道。 “他们临时出任务了,赶不过来,所以才会交给我们几个。”小源说道:“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要给一座古坟诵经安抚,您要是有空,一会给我们讲讲呗。” 林大叔看了看天色,便抚须颔首道:“现在时辰还不到,那老朽我就给你们讲一下吧。” “唉,说起来也是差不多三百年前的事了。”林大叔沉吟了一下,便把故事娓娓道来。 在三百年前,还是前朝的时候,这里曾经有过那么一座城镇,城镇里住着上千户人,平日里以为天子皇家制作瓷器为生。 虽然当时朝廷昏暗,苛捐杂税横多,天下各地起义不断,但因为镇子官窑的原因,镇子的人免征赋税,所以虽不敢说有多富足,但衣食无忧总该是有的。 在那渐渐露出乱世之兆,各地流民增多,反抗不断的年代里,镇子可以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而这一切,都是得益于镇上的乡绅仁家夫妇,不但把祖传的制瓷方法教给了大家,还带着大家一起研究出了纹样和造型瓷器,不但风靡全国,后来更是打败了传统的老牌瓷镇,一举成了皇家贡品,整个镇子从此也成了第二个瓷镇。 而这一切的领头人仁发和他的结发妻子文淑更是一个被封五品御窑官,一个被封诰命夫人,风头一时无两。 得益于他夫妻二人心善,镇子上的人生活倒是越过越好了,不但给他们加工钱,增加假日,还给镇上的幼儿开设私塾,为此还专门从高价外地请回了几个夫子。 除了仁大人外,他夫人平日里也乐善好施,经常在镇外架起粥棚给那些流民乞儿施粥,流民中要是有病人,还会请来大夫看诊。 在那个年代,当地人提起他夫人,没有一个不举起大拇指称颂的,简直就是活菩萨。 “这不是很好吗?”杨小雨听得入迷了,扭头看了看孤坟眼里浮起了几分敬意,随即又疑惑道:“那仁大人夫妻二人人这么好,怎么死后只有一座孤坟,看着也不像是合葬墓,而且这坟看着规格也不太对呀,寒酸了点。” “是因为后面发生了什么吗?”小源问道。 林大叔有些萧索地抚上坟头早已被风霜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石碑,幽幽地叹了口气。 “仁大人夫妇的确是个好人,也很受人爱戴尊敬,可有得必有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仁家夫妇的做法无可厚非,可落在某些人,特别是有着竞争关系的人眼里,这就是侮辱,是挑衅。 仁家夫妇越是为善,日子越是蒸蒸日上,某些人就越是痛恨,恨不得将其置之死地。 而这些人里面,有官府的人,有镇中的乡绅,那被他们挤下去的前任瓷镇瓷官也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为痛恨他夫妇俩的一个。 于是他们三番五次设计设伏想要祸害仁家夫妇,最严重的一次是收买了一群亡命之徒想要趁着夫人回乡省亲的途中伏杀。 可却被附近的流民知道,群情汹然,人潮毕至,沿途护着夫人回家,让那些亡命之徒丝毫没有下手的机会,这让那瓷官越发恼羞成怒。 后来,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结识了一位妖修,祸害就此埋下了。 林大叔叹息道,强打着精神给众人讲下去。 那年,进京的瓷器已经装点好正要遣人送入皇宫,妖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混入了护送的队伍中,然后给那批瓷器,特别是天子御用的那一件瓷器动了手脚。 然后又偷偷回到了镇子上,在水井里撒下了一种毒药,然后便离开了。 “灾难开始了。”林大叔喃喃道。 先是镇子上的小孩不知道为何忽然浑身发红,随后溃烂,然后痛苦地死去,时间之快,不过七日,连大夫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随后随着一支禁军骑兵进入镇子,传来了第二个坏消息。 皇帝在使用镇子所做的瓷杯饮宴时,竟然有一条蛟龙从杯中飞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哀嚎了一声,身子断成了两截摔在地上化作一摊污水。 皇帝惊慌之下连忙招来护国法师 那护国法师低语一阵后,假装脸色大变,立即禀告这是诅咒,是此瓷所造之人埋下的诅咒,目的是望我国朝灭,国祚断续。 皇帝一听,顿时大怒,当即下令要将整座瓷镇屠灭。 国师趁机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妄议生杀,不利我国朝,随即进言,只要将这主造之人投入炉火中重新炼制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瓷器,这诅咒便可瓦解。 我国朝依然歌舞升平,依旧国祚绵长。 皇帝一听大喜,便下令派遣宫中禁卫远赴瓷镇。 “而那瓷器主造之人便是仁夫人。”林大叔唏嘘道:“那些如狼似虎的禁卫不顾仁大人的苦苦哀求,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当着那些乡绅和那个无故前来的前任瓷官面前,剥光了仁夫人的衣衫,然后投入了那熊熊的炉火中。” “人渣!”杨小雨气得脸蛋通红,恨不得回到三百年前杀光那些人。 “那些百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皓白咬牙道:“如此朝廷,昏庸无道!” “唉,自古以来,民不敢与官斗,便早已是定例。”林大叔叹道:“更别说夫人投入炉火后发生的事让这些本就对朝廷不满的百姓顿时踌躇了下来。” “夫人被投入火炉没多久,便听得家里小孩出事的镇民来报,说小孩的病情忽然稳定了,虽然身上红斑尚未褪去,但身子却忽然不再腐烂。” “这是那个妖道的手段。”小源皱眉道:“我大概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嗯。”林大叔点点头:“在众人惊喜交加的时候,那个妖道身着华服,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把一切的矛头指向了因失去妻子而瘫倒在地的任大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那个男人的称呼,莫名让人安心啊 在那妖道的讲述下,一切的事情自然都是任大人引起的。 任大人九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虽然早早与夫人成亲,但却多年未有子嗣,如今早已年逾四十,夫人亦三十有五,眼看仁家这一脉就要断了,不少人曾明里暗里建议仁大人纳妾。 但仁大人夫妇伉俪情深,自是不肯,每逢说起,只会笑道缘分浅薄,半分不由人。 但这些都是表面,妖道指着失魂落魄的任大人向大家说道,其实任大人非常想要孩子,但又不愿夫人伤心,于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道秘术,只要用九九八十一个孩子的血肉和灵魂浇筑,就能让夫人怀上孩子。 于是求子心切,丧心病狂的任大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镇上的孩童身上。 所以,最近镇上的孩子才会莫名其妙患上这种怪病,然后死于非命。 本来此事也不会有人知晓,可惜,浑身沾满罪孽的任夫人主造天子所用瓷器,还偷偷往里面倾注了诅咒,希望以国运承载将来出生的孩子,这沾满罪孽的瓷器到了真龙天子面前自然是无所遁形。 事情也就败露了。 任夫人被投入火炉,那些孩子的病就好转不再恶化,这就是证据。 那些百姓听到这个后,虽然打心底不愿意相信一直以来都是和善之家的任氏夫妇会是这样的人,但听到那妖修这么一说,心里也踌躇起来。 有胆大的便质问仁大人,想要个说法。 可怜仁大人眼前丧妻,心神早已崩溃,哪里回应得了。 这下,那些镇民便更是信了那妖修的话。 有人便开始跪下求妖修解救自家孩子,孩子们的身体虽然不再腐烂,可也没继续好转。 妖修要得就是这样,他告诉这些镇民,只要把另一个主谋的肉割下了,喂给自家孩子,那怪病自然就会痊愈。 “难道他们?!”杨小雨不敢置信。 “人久见人心,那仁大人一家如此对待他们,难道他们心里就没有半分犹豫?”小杜皱眉道。 林大叔摇了摇头:“若是以往,多少会有人质疑,可如今关乎自己孩子性命,又有例子在前,他们那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先是一个人壮着胆子,拿着刀巍巍战战走到早已悲伤过度失神的任大人面前,颤抖地告了声歉,便割下了任大人手上的一块小肉,然后血淋淋地往孩子嘴里喂食。” “唉,那妖修见状暗施术法,小孩哭着被父亲灌了下去,顷刻间,孩子通体发红,接着身上红斑忽然成片成片地褪去,已经腐烂的地方开始结痂,奇迹似乎发生了。” “这一幕就这样赤裸裸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哪怕先前对那妖修说法还抱有几分质疑的镇民见到这场景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于是,有了一个开头,就有第二个,一开始那些镇民还脸露愧色,割肉的时候也就割下小小一块。 后来,他们仿佛魔怔了,开始疯狂割肉,哄抢,即便是家里并无小孩患病的人也开始抢,连骨头都不放过,血水流了一地,仁大人一声不出,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炉火,直至死去。 而那妖修和那些乡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脸上含笑,虽然和善,甚至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可却如同恶鬼一般。” “任大人走了,死前的那个地方腥臭味浓烈的不得了,几天不散,而他的产业也被乡绅和那前任瓷官瓜分了,那妖修得到了一大笔钱后便消失了,从此不见踪迹。” “为了安抚人心,那些乡绅瓜分了仁家产业后并没有立即改变现状,而且保持仁家以前对待镇民的一贯做法,那些镇民见状,好像生活也没什么变化,没几天便都安定下来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灾难开始了,就在仁大人和夫人离世的第七日夜里,整座镇子便化作了地狱。” “怨气难伸。”小源低声说道:“这是要化厉魂了。” “这群愚民!”皓白听了胸膛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对,仁大人的确是化作了厉魂,而且回来报仇了。”林大叔默默说道:“那天晚上镇子上的人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日过后,整个镇子化作一片废墟,长条的血肉从镇子入口齐齐整整地码放着一路延伸到了仁府故宅,在仁府的院子中,上千颗血肉被剔的干干净净的头骨被垒在一起。” “怨气冲天啊,自那以后,镇子就变成了一处死地,常年有浓雾笼罩,城里的官府听闻此事之后也曾派兵进入,可只见进去的,没有出来的。 官府见状,再也不敢往里面派人了,可也不敢上报,在发现人只要不进入镇子,便平安无事后,便派人封锁这镇子,不得旁人进入,一切似乎又这样被压下来了。 可一年之后,原本萦绕在镇子上的浓雾开始缓慢向周边村落蔓延过去,一旦被浓雾笼罩,整村整村的人都会死亡,死法和镇子上的人一模一样。 这事眼看压不下去了,官府只得向朝廷汇报,求派御直使前来除鬼,可那时朝廷昏庸,已接近崩溃,这道公文和各地起义的公文来比,根本不算什么,一来二去,竟然拖延了整整三年才交到御直使前。 可这个时候,御直使已经无力应对了,天下起义大势已成,这些承平日久,整日专研朝政的御直使再也无暇顾及此事。 而已成厉魂的任大人基本将镇子周边的十多条村镇给屠完,浓雾直直逼近城里。 若是让他进入了城中,以一城之生灵供养的任大人将会成为何种鬼王,我们不得而知,但到时候生灵涂炭,所死人数绝不会在兵劫之祸下。” “那后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小雨实在是等不及了连问道。 “说来也是自夸,可事实却是如此,这便要说到我先祖了。”林大叔朝着天边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浓厚的敬意。 “我的先祖本是茅山术的传人,在那乱世将出必有妖患的年代,他放弃了在山里修习的安逸生活,毅然决然下山到处抓鬼除害,成了一个流浪道士,和那仁大人也算有几分交情。” “那年,先祖正追杀一只百年僵尸,因为两个新入门下的弟子第一次对敌,所以有些手忙脚乱,先祖为了护住两个弟子,身受重伤。 虽然最后合力消灭了那僵尸,可眼看自己也要伤重不治了,两个弟子连忙带着先祖往最近的镇子奔去求助,那个镇子恰好就是仁大人所在,也因为如此,才得以获救。” “后来,先祖也曾在仁家住了好些日子,和仁大人一番交心后,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先祖佩服仁大人仁义,仁大人亦钦佩先祖,皆引为平生知己。” “在这期间,先祖也曾多次见到前任瓷官和乡绅多次进出仁府与仁大人相见,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每次会面之后,仁大人总会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而那些乡绅也是拂袖而去。” “过刚易折,这是我先祖曾私底下对仁大人所说的话,可任大人却是豁达一笑,直言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后来,先祖身体恢复了后也就告别了仁大人,之后一直在外流离,当他知道仁家惨变的事后,已经是五年之后了,而仁大人即将化作鬼王。” “虽然仁大人落得如此田地,并不能怪他,可他已成厉魂,即便在屠灭整个镇子后也不会有收手的心,再这样让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万般无奈之下,先祖和一位因看不惯御直使腐败堕落作风的前任御直使带着几个同道决定进入镇子,收复厉魂。” “在先祖留下的手札里,对那场战斗并没有过多的描写,后人并不清楚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战过后,除了我先祖,那位前任御直使和几个同道还有先祖的两位弟子皆殒命,而仁大人这厉魂却未能彻底收复。” “先祖以自身一半寿数为代价,将仁大人的鬼魂收入酒坛中,并为其建了一座坟,余生便守在孤坟边上,每隔二十年便要为仁大人诵经安魂一次,希望能帮仁大人化去心中戾气,早日解脱。” “而先祖却没能等到第一个二十年便驾鹤西去,临终前嘱托后人定要守好这坟。” “如今竟差不多三百年过去了。”林大叔讲完了整个故事后轻轻地抚上石碑唏嘘不已:“这是最后一次了,仁大人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林家的使命也要完成了。” “您的先祖他们很伟大。”小源听完后为仁大人感到不值,也为林氏先祖和那几个已经不可能再知道名字的灵者感到佩服。 “我们一会完成这事之后,可以去拜祭一下您先祖吗?”小杜拱手问道,一旁的罗小胖和杨小雨连连点头。 “呵呵,先祖仙逝之时,天下已然大乱,而我大梁还未曾开国,他担心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有朝廷能管辖此事,而后人的修为不够不足以安抚这厉魂,到时再临生祸端。 临终前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后人在他死后,将遗体火化,所炼骨灰与金粉朱砂一起混合均匀地散在这坟上,希望以自身正气压制厉魂。”林大叔摇头道:“你们如是想拜祭先祖,如今这坟亦是。” 听到这里,小源几人彻底被折服了,朝着坟墓便是俯身长拜。 “林大叔,我们几个后人可有幸得知到你家先祖名讳?”小源长揖起身后转身望着着林大叔问道。 “先祖生前名讳于手札并未记载,只是见着手札上和我祖上历代先辈尊称而已。”林大叔摇头笑道:“你们若是有心,可和前人一样。” “称呼一声‘英叔’便好。” “英叔...”皓白低头细细地念了几遍,忽然笑道:“不知为何,听到这名字,我竟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我也是...” 第三百八十章 这案子我内御直接了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完成先人托付给我们的任务吧。”小源看了看天色说道。 “辛苦几位了。”林大叔拱手道,随后有些羞愧:“自先祖驾鹤西去后,不到三代,我林家觉醒的灵者越来越少,到我父亲这代,已经出不了灵者了。 如今的我更是普通人一个,若是没有你们内御直帮忙,我连最基本的诵经都完成不了,平日里只能帮帮乡里写几道平安符为生,真是丢了先人脸面。” “哪里的话,你和你的先辈都很了不起,我们能帮上忙,这是我们的荣幸。”皓白嘿嘿笑道,随后招手道:“林大叔咱们开始吧。” “有劳各位了。”林大叔点点头。 随后指挥小源几人在坟头周遭站好位置,自己则是站在石碑前,开始念念有词,小源几人则是手施术法,协助林大叔运转阵法。 一道道淡黄色的符咒光芒萦绕,一阵祥和的气氛笼罩着此处。 不多时,经文诵完,林大叔如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争斗一般,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了。 “这是完成了?”看着毫无反应的坟头,皓白疑惑道:“我没有感觉到那厉魂的存在啊。” “的确奇怪,而且也没有什么异动。”小杜皱眉打量了一下坟头,扭头问道:“林大叔,你确定是今日么?” “不会有错的,的确是今日,而且是最后一次。”林大叔点头道,随即抬头望天也有些疑惑:“厉魂解脱,天应有异变,为何风平浪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罗小胖低声嘟哝道。 “别瞎说!”杨小雨瞪了一眼罗小胖:“说不定是林大叔记错了,其实二十年前那任大人已经解脱了呢。” “不可能。”林大叔着急了:“当年那几位御直大人替我护阵之后分明告诉我还有最后一次就可以彻底净化厉魂了,这和我先祖当年所记载的时间也是一样的,不可能有错的!” “可能出了什么差错。”小源眉头一皱,和小杜相视一眼后,便走近坟头打量了起来,两人刚想说什么,便听得远处一声破空声传来,接着便是一个青衣白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事了!” 距离山坟不过三里地的一处小镇处,祠堂里哭声震天,在祠堂正中央齐齐整整摆放着十五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几个仵作正在细细验查着。 这些尸体的亲属在边上嚎哭不已,看得在外惦着脚围观的百姓镇民摇头叹息。 “都让开,衙门办事,闲人退避!”几个知府衙捕快带着一群衙役拿着水火棍驱散了围在祠堂门口的百姓,并分成两排,呈雁式八字排开。 一个身着绿袍的官员正忙不迭地躬着身引着几个身穿青衣白袍的男女走进祠堂。 “哎呦,我的乖乖,这是什么贵人吗,官老爷居然这副谄媚的样子。”一旁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 “谁知道,说不定是仙长呢。”一个同伴随口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几个青衣白袍,更多是在偷偷打量那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女子。 “这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么,怎么又扯出仙长了。”先前那人疑惑道。 “哼哼,你今年多少岁了,咱们都半截入土了,什么时候见过镇子上一下子死掉这么多人,而且还那么可怕,还把打更的老怂给活活吓死了。” “啊,什么事,我今日起来才知道死人了,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镇上的八爷说这是厉鬼回来报仇了。” 祠堂内,小源几人蹲下来告了声歉,然后掀开了白布,见到尸体的一瞬间,瞳孔顿时一凝,几人相视一眼,默默不语,继续检查起来。 一旁的官员不停地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着汗,心里惊慌不已。 千万不要是普通的杀人案啊,不然老夫今年的大评想取优的心思泡汤了不说,说不定得流放,一下子没了十几条人命,就是往都城送再多的礼也很难过关啊。 察看了一会后,小源站了起来和皓白小杜对视一眼,皓白两人便转身走向哭得几近昏却过去的亲属,小源则是走向那官员。 那官员连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大人,到底是不是那些妖怪所为?” 小源摇摇头,那官员见状,顿时心脏仿佛被捏住了一样,吓得脸色一白。 不是妖怪所为,那就是人为,完了,老夫的官场生涯结束了。 “这...这是凶杀案吗?”官员巍巍战战地问道 小源又摇摇头。 官员愣住了,正想说什么,小源便开口了:“这些尸体身上残留的气息里面没有妖气,但有鬼气。” “啊这...”官员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清,我们也要理一理,还得跟他们的家属谈谈。”小源说道:“这案子的确超出你们县衙的能力范围外了,我们内御直管了,不过接下来还得请刘大人帮忙上书知府衙和城防都衙,请他们派遣人手给予协助。” “啊..这不是问题,这不成问题,下官回去就立即递公文,下官一定好好配合大人的工作,有什么需求就吩咐下官去办就好。” 官员一听内御直接了这案子,心神一下子放松了,心里的雀跃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可能说完下意识也觉得不妥,顿时干咳了一下,整了整神色,换了一点悲怆之色愤愤道:“这些厉魂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在本官的管辖内草菅人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它们生前亦是凡人啊,可怜本官的十几个子民就这样妄送了性命!” “大人节哀,天灾人祸,岂由人定。”小源安抚道:“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找到那只害人性命的厉魂,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百姓的丧生。” “是是是,大人说得对,下官先回去递公文,这里就劳烦大人了,这些人手也都留给大人,随时听候大人差遣,若是另有吩咐,大人亦可让他们告知下官。”官员拱手连声说道。 “刘大人慢走。”小源点点头拱手回礼道。 寒暄了几句,那官员便立即拈着下摆快步离开了祠堂,仿佛一刻也不想停留。 小源目送那官员离开,一旁的皓白便走了过来。 “哟,跑得挺快的,一溜烟就没了。”皓白伸手遮额做远眺状,看着那官员的轿子跑得飞快不禁啧啧道。 “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扛不起的。”小源说道,随后扭头正色道:“怎么样。” “不怎么乐观。”说道正事,皓白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和师兄说得其他四处乡镇上的情况一样,应该是同一只厉魂所为。”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附近盐井工人,飞来横祸啊。” “这厉魂想到底想做什么,害人性命还如此大摇大摆,不怕死?”小源皱眉自语道。 “谁知道呢,活腻了,想被我们超度呗。”皓白嘴角一扯:“生生取下了他们的人头,然后十几个无头人一夜狂奔穿越丛林,跑进了镇子里,我一个灵者听着都感觉毛骨悚然,就更别说普通人了,可怜那位打更的,就这样被活活吓死了。” “这种手法,残忍至极,不论他想要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如意。”小源沉声道。 “嗖嗖!” 正说着话,两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入祠堂中,惹得外面的人惊呼阵阵,那些衙役连连呵斥。 小源见状便招手跟一旁的捕快低语了几句,那捕快点点头便快步走出,让手底下的人把围观的百姓都清场离开,然后把一整座祠堂隔离了起来,在各个通道处派人设卡驻守,不许旁人靠近。 “大白天你们好歹也注意一下啊。”皓白看着流光中走出的两人撇嘴说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 鬼王过,城池灭,血煞诞,天下绝 “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的存在都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了,这里是小镇传出去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没事啦。”杨小雨嘟嘴道。 “调查得怎么样。”小源问道。 “都看了。”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罗小胖说道:“...可能真的是任大人的厉魂。” “这几个地方恰好都在任大人的山坟周遭不到五十里的位置,这五十里,除了他,没有别的厉魂了。” “而且,队长他们带着附近监灵殿的师兄们已经在坟头那探查过了,厉魂的确不在了。”罗小胖顿了一下说道:“他逃脱了。” “怎会这样,明明还有一次就能净化了。”小源眉头紧锁越发想不通。 近三百年的净化,即便最后净化不成功,那厉魂也不可能还有那么大的力量能从坟里挣脱而出,即便还有少些力量,也断不可能还有那么大的戾气。 快三百年了啊,沧海桑田,任大人的厉魂怎么还会如此暴戾。 这时,小杜终于询问完那些亲属,让一旁的衙役把他们带下去后,自己则是一边翻着手上的卷宗一边走向了小源几人处。 “查完了,这些人往上数八辈都和那任大人扯不上关系,任大人并非报复,纯粹就是在杀人夺魂。”小杜抬头说道:“他想成鬼王。” “一夜能奔袭五十里,前后加起来杀了近八十人,他的实力比一般厉魂还要厉害。”皓白摸着下巴说道:“竟能跃出自己的活动范围往周遭扩散,这都快成鬼王了吧。” 小源沉声道:“不论他的理由是什么,如今已经杀人了,一切都晚了,厉魂被镇压了近三百年,出来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原则上来说,我们已经不能再抱着能和他交流了的想法,如今能做的,就是保证今夜不能再出人命,否则一旦他吸食了足够的魂源后,恐怕会真正蜕变成鬼王。 到那时,一只行踪飘忽不定,实力强大,无视生前的束缚法则的鬼王会给天下造成多少动乱,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鬼王过,城池灭,血煞诞,天下绝,能把鬼王和血煞放一起,他的本事自然是不容小觑。”小杜点点头:“血煞好歹还有个实体,行动迟缓,遇上指挥使也只能身死魂灭,之前都城那只不就是这样的结果么,虽说他还不算完全蜕变成血煞,但实力也应该相仿。 可鬼王不一样,虽实力上与血煞相去甚远,可他既可以凝结实体,也可以化作虚无,一旦察觉不对,便立即逃之夭夭,要抓住他,难如登天。 我看过阁里的卷宗记载,太祖承启三十八年,西境便出过一个鬼王,当时为了抓住他,内御直出动了三位指挥使,以一万血气喷涌的西境军做诱饵设法引鬼王现身,最后以一个指挥使重伤的代价,才堪堪把鬼王引入阵内,被闻讯赶来的太白剑仙一剑斩杀。 这样算算,当年可是用了四位指挥使才灭掉那只鬼王啊。” “...鬼王的实力这么可怕的吗?”皓白听得目瞪口呆:“指挥使都那么吃力,那么我们几个不是去送命么。” “别被小杜吓到了。”小源摇摇头:“那只鬼王是成名已久的鬼王,在我朝还没立国之前便已成了气候,实力和一般鬼王不一样,说不定比血煞还要强上那么一丝。 我们这次要面对的厉魂,还没有成鬼王,而且被净化了快三百年了,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是三百年前那般,放手一搏还是有机会的。” “小源说得对,不然这事早就让指挥使们插手了。”杨小雨点头如捣蒜:“可队长师兄他说我们和其他御直所的御直协防就可以了,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嘛。” “队长还说什么了吗?”小源问道。 “监灵殿的师姐们根据那只厉魂的活动范围和一路上残留的鬼气推断,今夜那厉魂还是会先来这个镇子,然后顺时针往其他几个小镇杀去,所以让我们留在这里。 随后其他的师兄师姐也会赶来,就在今夜,就在这里,把厉魂收复。”杨小雨略了一下说道:“要是不能收复,就地斩杀。” “这路径还能推测出来,监灵殿的师兄师姐这么厉害的吗。”皓白诧异道:“会不会那厉魂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他就不来了。” “不会的。”一旁的罗小胖摇头解释道:“师姐说,厉魂还没成为鬼王之前,活动的位置和路径都会受到天地法则的一丝压迫,没有什么选择的,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就好。” “要是他不来呢?” “那就更好,我们每天都往厉魂的活动范围压缩搜索过去,方圆五十里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的老巢,到最后结果也是一样。” 杨小雨说道:“要不是我们人手不够,附近只有两个御直所,加起来才三十个御直,还要监察那么多地方,今天就可以开始检索了,都不用等到今夜。” “现在咱们御直所的人都出来了,可隔壁的林兰御直所的凌剑小队似乎还没联系上,他们只有十个人加上我们,要同时对五个地方进行驻守还是有点吃力。 现在向其他地方的御直所求援,他们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赶到,所以,我们至少得守两夜。” “而今夜,我们这里是重中之重,楚师兄会带两个小队过来,我们三支小队守住这里,林兰御直所的同袍们驻守其他四个地方。” “即便我们最后猜错了,其他四个地方也有御直守住,绝对能撑到我们赶过去。” “绝对不能让厉魂离开这里,也绝对不能再出现一个无辜受害者。”罗小胖补充道:“这是楚师兄给我们下的令。” 小源几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 日暮西山,已近傍晚,小镇上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摆摊的商贩,挑担的货郎,一个个脚步飞快地回到了自己家中,紧闭大门,关上窗户,连厨房上的几缕炊烟都显得那么无力。 官府有令,入夜后,百姓不能离开自家房屋,不得随意打开窗门,不得点起烛台,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踏出房门一步,违者可视情况严重就地斩杀。 上午还在看热闹百姓,顿时慌乱了,整座小镇顿时陷入了一阵令人压抑的状态中。 一支三百人的城防都衙卫在都衙副使的带领下披坚执锐进入小镇,在各处架起关卡,弓弩手占据各处制高点,弩上的箭头在夕阳的沐浴下镀上了一层金黄,冒着寒光。 一支支小队巡视摇曳在镇子各大街道上,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周围。 上百名衙役在捕快的带领下手里拿着一叠符咒正挨家挨户地往大门上张贴,并叮嘱家主人今夜好好休息,不要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能掀掉着符咒。 祠堂内,不停有行色匆匆的都衙卫进出,一道道指令从祠堂往周边发出。 大堂中央,几个御直正和前来支援的都衙副使交谈着。 而在一旁,林大叔正在一张八仙桌上镌刻符咒,汗水不停地从他身上滴落,皓白和小杜正在一旁给他输送灵力。 “好了,这应该够了。”半响过后,随着最后一笔勾画完成,林大叔心神一松,差点摔倒,小杜和皓白连忙上前扶住。 “辛苦林大叔了,要不是我们御直所一时库存不足,也不至于辛苦您为大伙制符。”一个长相稳重和煦的御直歉意道。 “楚大人严重了,能够帮到大家,也算是没有丢我先祖的脸。”林大叔抹了摸额头的汗有些虚弱地笑道:“可我也只能帮到这了,接下来的事,还得靠大家了。” “放心,职责在身。”楚队长点头道。 和林大叔寒暄了几句后,一旁的女御直便搀扶着林大叔回到一旁休息。 楚队转身对着都衙副使拱手道:“这一次事出突然,我们人手不够,不然也不至于让你们上,希望你们谅解。” “楚大人严重了。”留着络腮胡的都衙副使摇头道:“百姓蒙难,不敢惜身,守护大梁百姓,本就是我城防都衙这些军中之人应份之事。 以前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冲在前头,我们这些普通人却帮不上忙,心中早已愧疚不已。 如今有御直所符咒加持过的兵甲利刃在手,我们也早想会会那厉魂,若是今夜它若是胆敢冒头,定叫它有来无回!” “...多谢”楚队长楞了一下,随后俯身下拜。 “不敢不敢,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楚大人,你们先休息一会,今夜还得靠你们打主动,得养精蓄锐,我先去看看底下的人布防如何。”都衙副使抱拳道,随后拜别楚队长,带着两个都头离开了祠堂。 第三百八十二章 就你们几个也想跟冠军侯相比 楚队长目送都衙副使离开,然后转身扭头望向众人,沉声道:“小镇一共有两个出入口,小源你们守东边,我们负责西边,中间不定时大家轮流在镇子巡视,一旦发现异变,除小源和月明留在原地出入口,其余人立即赶过去。” “只要确认了不是厉魂的调虎离山之计后,我会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赶过来和我们汇合。”楚队长望着小源和另一位月明师姐说道。 “是。”两人点头。 “记着,对方不是普通魂体,尽管被净化了快三百年,可他一挣脱出来的就掠夺了八十八个无辜百姓的性命,说明他的戾气有增无减。 一旦遇上,不要期望能和他交流,我们收到的命令是,斩杀。” 楚队长刚说完,眼光就瞥到了一旁的林大叔有些失魂,心中有些不忍,可还是硬下心肠道:“执令!” “执令!”众人拱手轰然道。 声音震撼直冲云霄。 九霄之上,一人静站云端,俯瞰着小镇,嘴角微微上扬。 “今夜可能是有去无回,你,还要去吗?” “大人答应我的事可否会做到。”在他身后,一团暗红的小光芒摇摆悬浮。 “当然,你只要把足够的灵魂带给她,我自然会帮你夫人解脱,昨夜不是已经让你们见过了吗,我可曾骗你?”神秘人淡淡说道,但语气莫名有些不耐烦。 光团沉默了一会,瓮声道:“只要她能解脱,我即便不入轮回,也足以。” 夜幕渐渐降临,天似穹庐,星垂四野。 小源和皓白小雨三人在一处屋檐上临风而立,宽大的衣袍被吹得猎猎。 镇子早已陷入了一片沉寂,除了偶尔传来的都衙卫巡逻时身上发出的甲叶碰撞声,看见火把上的那团小芒,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第一次面对厉魂,几人都有些紧张,手一直抚在刀柄上,目光环视着周围,一刻也不敢放松。 哪怕是小源,在成为灵者前是个都衙卫,平日里执行公务抓捕逃犯的事没少做,穷凶极恶的人也见过不少,但如今也难免有些紧张。 若只是对上厉魂,倒也还好,可这镇子还有近千的百姓,就连盐井的工人都连夜赶回来了,不敢留在盐井工地处,如果今夜没守好,再次出了人命,这,压力有点大。 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皓白和小雨两人都沉默着,紧张的气氛逐渐弥漫。 “嗖嗖!”几声轻响,巡视过来的小杜和罗小胖轻轻落在几人面前,摇摇头,几人浅浅地出了口气,便继续警戒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毫无动静。 两个时辰过去了,毫无动静。 三个时辰过去了,已近子时,可小镇除了偶尔传出几声狗吠,还是一片静谧。 众人的心神不免有些放松了。 祠堂内,正举着灯烛细细地检查着完布防的都衙副使,伸了个懒腰,随后放下烛台,就要往外走去。 “大人,您是要去哪里吗?”一旁的都头连忙出声问道。 “嗯,去看看巡防,我总有些心绪不宁。”都衙副使说道。 “那我陪您去吧。” “不必了,你留在此处便好,我带几个人走就行。”都衙副使摇头道。 “可如今外面那厉魂还没出现...”都头为难道。 “就是没出现,我才觉得不妥,说不定他就是在等我们放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得去看看弟兄们。”都衙副使说道:“都是有大有小的人了,可别因为一个放松把命丢在这里,我们不是灵者,没有飞天遁地的技巧。” “大人如此体恤部下,当真是卑职等人之福。”都头感激道。 “屁的体恤,老子就是拍你们这些兵油子没把命令放在心上,到时候丢了我城防都衙的脸。”都衙副使笑骂道:“行了,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是!” 月色重重,都衙副使走在路上,身边跟着几个挑着灯笼的亲卫,一支都衙卫明火执仗地从远处走来,身上的甲片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大人!”领头的伍长见到后连忙上前。 “职责在身,不用多礼。”副使挥手打断了那伍长的行礼,环视了一周问道:“可有异常?” “一切正常。” “那就好。”副使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但还是不要放松警惕,今夜长着呢。” “大人请放心,大伙都机灵着呢。”伍长连声说道。 副使微微颔首,上前随意检查了一下衙卫的兵刃盔甲,然后又再嘱托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继续去巡防,自己打算再去其他驻守点巡查一番。 “还有事吗?”副使正打量着路口,想着要往哪边据点走去,见一旁的伍长犹豫脸上还有几分踌躇便开口问道。 “大人,大晚上的,虽然有那什么内御直在,可也不一定就安全,不如让我等跟在大人身边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或者哪里需要调动,大人也好有人调配。”伍长说道。 “无妨,我这里有人...”副使刚开口想拒绝,忽然眉头一抬,扭头望向大道旁的一处巷子,眼神有些不悦。 几个亲卫见状,神色顿时凝重,立即拔刀朝着巷子缓缓围去。 那伍长一见,顿时也明了了,立即一个手势,底下的几个衙卫连忙跟上了亲卫,伍长几步上前挡在副使身前。 “三令五申不许出来,还敢如此,待会不论出来的人是谁,都给我带回衙里好好伺候几天!”副使脸露愠色。 “什么人,出来!”几个亲卫相视一眼,相互掩护冲进了巷子里。 “呀!”顿时巷子里传出了几声小孩的惊恐声。 “小孩?!”副使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怒气遮掩不住:“小王八蛋,这都什么时辰了,把他们给我提出来!” “是!!!” 一会鸡飞狗跳过后,便看见几个亲卫一手一只跟提小鸡一样提着几个十来岁的毛孩从小巷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不要命了是吧。”看着眼前几个小孩,副使忍不住一人给了一爆栗,疼得几人面容扭曲。 “问问他们是哪家的小孩,送他们回去,顺便教训一下他们那老狗爹娘,怎么看得人,这个时候还能让他们跑出来!”副使回头斥道,伍长连连点头,上前揪起一个小孩就要走。 “我不走,我要为我爹报仇!”这时候一个长相憨厚,脸上有两坨红晕的半大小孩突然爆发挣扎起来,死活不愿意跟着他们走。 “等等。”副使一听,挥手制止了底下人,打量了那少年几下,只见他眼眶红润,胸膛不停起伏,拳头死死握住,便有些好奇:“你说报仇?” “对!报仇!”小孩狠狠地说道。 “今日那祠堂里的,咳咳,可是有你的父亲。”副使问道。 小孩不回答,只是用手背使劲地抹了一把眼泪,副使顿时明了,看看他那稍显破旧的衣衫,不免有些萧索,他蹲下来轻声问道:“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阿娘很早就走了。”小孩有些抽泣道。 “也是我多嘴了。”副使暗暗叹了口气,要是家里还是其他大人,怎么会让他们偷跑出来。 “你们几个呢?”副使扭头环视其他小孩。 “我们,我们是来帮阿驱哥的!”见眼前这位大官虽然长得有些凶恶,但看样子还挺好说话的,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怯怯说道。 “你们?”副使一愣,随后严肃道:“胡闹,你们才几岁,家里人也由得你?!” “我是等他们睡着了才偷偷钻洞出来的...”小瘦孩说道。 “年纪小怎么了,以前的那个霍将军不是十六岁就当兵了吗,还把外族打得屁滚尿流,阿驱哥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差不了多少,一样可以!”另一个小孩嚷嚷道。 “嘿,还挺会,就你们几个小毛孩也想跟冠军侯比,口气倒不小。”副使一听乐了,正想说什么,突然抚掌:“我也是傻,和你们在说什么。” 真的忍不住要给自己一巴掌,和这几个小孩唠叨什么,浪费时间,直接送回家去,他们家里人自然会好好给他们上课。 “怎么不能比,阿驱哥会仙术!”小瘦孩还想在挣扎一下:“爷爷说冠军侯也不会这个呢,还让我不要到处说,免得有麻烦!” “什么?!”副使眉头一挑,注视着眼前这位叫阿驱的小孩,忽然笑了:“难怪你有这个勇气想要为父报仇,演示一下给本官看看。” “..要是我给你看了,是不是我也能跟你们一起去抓那只妖怪?”阿驱抬起头定定地望向眼前这个官员。 “你还没资格和本官讨价还价。”副使笑了:“不过你有机会可以试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厉魂现身! 阿驱沉默了一会,随后伸出手,用力一凝, 可 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几缕清风拂过。 一旁的伍长和几个衙卫差点笑出声,但看见自家大人仍旧一脸淡然的模样,生生憋住了。 过了好一会,就在阿驱脸都快憋红的时候,忽然“噗”一声一道小火苗从手心燃起。 几个小孩见状差点就要欢呼起来了,但看了看现在所处位置还是忍住了,只是眼里的雀跃瞒不住。 “还真的成了?!”一旁的伍长和衙卫都惊呆了,看着这小孩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敬畏。 不得了啊,以后说不定又是一个内御直。 才一小会,阿驱手上的火苗便消失了,他粗粗地喘着气:“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副食忽然笑了,一巴掌抽在阿驱头上:“就你这点灵力,比老子认识的那位老油条都弱,他当年进内御直都是破格,你算个屁。” 说完站起来一脚往阿驱身上轻轻一踹,然后招呼身边的部下:“把这几个小的送回去,把他给我带回祠堂,好好看管,我一会回去还有事要问。” “是!”伍长抱拳道,说完就拉着一个小孩往外走。 “等会!”看着阿驱那明显不服气的表情,副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又要作妖了。 虽然一个小孩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毕竟也算是半个灵者,有那么一点灵力,要是一个不慎没看好,被他逃走了,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可是要难过半辈子的。 副使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 罢了,晚点再巡防也行,先把这小孩带回祠堂看管好再说。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就不巡了。”副使说道。 “是,大人。”伍长应道。 副使的话音刚落,便看见阿驱这小孩眼神突然暗淡了。 副使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他还真的打算逃跑。 “走吧,今夜遇着你们几个,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副使一巴掌拍阿驱身上去,几个小孩就在一队城防都衙卫的护送下朝着作为城防都衙临时指挥所的祠堂走去。 一行人走在大道上,万籁俱寂,除了都衙卫身上的甲胄发出的甲叶碰撞声,还有手上的火把发出的几簇幽幽火苗,其余便再也没有了,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 走着走着,副使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地打量着周围,神情微冷,眼里有一丝寒意略过。 “大人怎么了?”伍长上前低声问道。 “太安静了。”副使环视一周:“你记得我们走了多久了么?” “我们刚刚是....”伍长疑惑了一下,忽然脸色一白,立马将小孩护在身后,抽出腰间佩刀吼道:“戒备!” 几个都衙卫纷纷拔出武器,将小孩们和副使围在圆心。 “把他们护好就行。”副使拨开身前护着的亲卫正要上前探查一翻,突然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是的,比黑夜更黑的黑暗,衙卫手上举着的火把竟然只能发出微弱的黄色荧光,几不可见人。 “一个晚上了,终于来了吗?”副使脸无惧色直视眼前黑暗。 良久,周围变得更为安静了,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了许多。 渐渐地,沉默和不安笼罩了众人。 副使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光不时掠过四周。 “啊,是它,它来了!!!”突然,一个亲卫惊恐地喊道,脸上布满了扭曲的表情,随后在众人那惊慌的目光中,挥刀朝着一旁挥去! “噗呲!!”一声轻响,血浆喷涌而出。 副使急忙回身一看,顿时睁眼欲裂。 在那亲卫身旁,他的同伴捂着伤口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那亲卫力道之大,竟然将那同伴身上的轻甲都给砍裂了! “啊啊啊,有鬼啊!”那发疯的亲卫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抄起刀就往那倒下的同袍身上挥砍着,血水溅射,缓缓浸湿了一地。 “你们在作甚,拉住他!”副使怒吼道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兵事了,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周围的几个都衙卫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直到副使一声大吼,才震醒过来。 伍长一咬牙冲上去一把扑倒了那发疯的亲卫。 “有鬼啊,有鬼啊!!!”被压在身下的亲卫,仍像不自知一样发疯地叫喊着,吓得一旁的小孩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旁。 “一点卵蛋都没有的家伙,鬼都还没见到,被这么一吓就迷了心智,丢人!” “赶紧看看人还有没有救!”副使吼道,随后撩起袖袍走向那被抓住的亲卫上前就想要一巴:“把他给我拉起来,我不揍醒他!” “你要干什么?!” “大人小心!” 突然,只听得身后几声怒吼,副使眉头一抬,急忙转身一看,一道白光从眼见闪过。 “啊----” 惨叫在夜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立于屋檐上的小源几人眉头一皱,扭头朝着远处望去,突然“轰轰轰”几声,数十道黑雾突然出现在镇上各处! 顿时惨叫声,惊慌声,兵戈撞击声响彻天际,不绝于耳,整个小镇逐渐被黑雾笼罩。 “怎么可能?!”皓白看着四周脸色一变:“它怎么可能越过我们进入镇子!” “该死!”小杜低声骂道,随后施展御步朝着最近的黑雾爆发点掠去:“救人!” 小雨和罗小胖紧随其后,脸色皆是凝重。 “我们去另一边!”小源沉吟片刻,从怀里扔出几张符咒,符咒发出几点荧光,顿时消失在天际,随后转身朝着另一处赶去。 “你不留守么,楚队可是有过命令的。”皓白一个闪现出现在小源身后。 “事情有变,不能按原先的计划来了,这种爆发,那厉魂早就进来了!”两人在屋顶上穿梭,灵活得如同猴子一般:“我刚刚也在路口放了符咒,要是他耍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也能马上知道!” “我们明明守着出入口,不过是一只厉魂,竟这般能力躲过我们进入镇子?”皓白眉头紧锁,突然咬牙道:“不会他已经成了鬼王吧。” “不可能,要是成了,根本不会花心思和我们玩这种把戏。”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其中还夹杂着各种惨叫,小源的拳头忽地握紧:“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啊,救命啊!!”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惨叫声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先别想那么多,救人要紧!” 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喊叫处掠去。 “给老子死!!!” 一处城防都衙设置的卡点处,火盆,火把,桌椅,兵器散落一地。 五六个都衙卫像是发疯了一样,抄起兵器就往最近的同袍身上招呼,即便身体被砍得血肉横飞,鲜血淋漓仍不自知。 而地上早已七零八落地躺着十多具尸体,细眼望去,竟全是都衙卫的尸体! “是我啊,大壮!你醒醒啊!”一个都衙卫退到角落处手里举着盾牌死命地抵挡着另一个都衙卫的攻击,嘴里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想要喊醒昔日的同伴,可却无济于事。 那发疯的都衙卫亡命地挥舞着横刀朝着盾牌上砍去,眼里冒出血光,眼看那木盾就要碎裂了。 “连老子的弟兄都敢杀,去死吧,你这鬼怪!!”发疯的都衙卫大壮怒吼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往盾牌上一砸。 “咔擦”盾牌四分五裂。 大壮望着瘫倒在地上的人,眼里的红芒越发凌厉,他一刻不停,举起横刀往眼前之人身上就是一刀! “术三,缚!” 千钧一发之际,几道流光在大壮身上萦绕,瞬间束缚住了他。 随后,两个青衣白袍从天而降。 随后身形一闪,迅速解决了其余几个还在厮杀的都衙卫。 “有受伤吗?”小源快步上前拉起了那位幸存的都衙卫连声问道。 “啊--内御直大人..”那都衙卫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声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小源,他们...”皓白检查了一下被束缚住了却仍旧是一派发疯模样的都衙卫,站起来摇了摇头:“心智被彻底吞噬了,我没有办法,至少现在没有。” “等事完了再说。”小源沉声道,随后对着那都衙卫说道:“还能跑的话,先往祠堂跑去,那里先前已经设置了阵法,这黑雾应该侵入不了。 原谅我们人手不足,不能护着你了,记住,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一直往祠堂方向跑,你既然没有被这黑雾侵蚀心智,那接下来的乱象应当也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谢大人。”都衙卫连连点头,又有些犹豫道地看了一下四周:“那我的这些同袍呢。” “...先顾着你自己吧,他们...总会有办法的。”小源犹豫了片刻说道。 “...好!”都衙卫环视了一周,咬咬牙,朝着小源两人抱拳行礼后,便扶着头上的盔帽转身跑了。 “走!”见那都衙卫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小源两人马不停蹄,立即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继续营救。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支配我 计划,全被打乱了。 如今,黑雾肆虐,原先进驻镇子的三百都衙卫,十不存一,那些发疯的都衙卫在杀光身边的人后,便把目光放向了周遭大门紧闭的百姓家上。 由于先前一早便在镇上各处百姓家的门上张贴了符咒,这些被黑雾迷了心智的衙卫没办法强闯,只得不停在门板上敲打撞击着,那砰砰的撞击声和无意识发出的嚎叫声,让人心生恐惧。 一些实在受不住惊惧的百姓,忽然奋起从家里墙根处拿起锄头往大门走去,结果门一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那些迷失心智的都衙卫砍倒在地上,瞬间分尸,随后都衙卫鱼贯而入。 不多时,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给我消停点!”皓白怒骂一声,随后一刀柄拍晕了一个发疯的衙卫,望着躲在床脚处的一对母女斥道:“说了不要打开门,不要掀开符咒,你们是疯了吗?!” 说完也不管那对母女哭啼啼的模样,单手拖着昏迷的都衙卫走出了房子。 小源正在院子把几个昏迷的都衙卫放到一旁,听着不远处还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心里十分着急。 “这样下去不行啊,就我们这十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兼顾整个镇子的百姓。”皓白懊恼地说道:“现在那厉魂都没出现,可我们的阵脚已经乱了。” “幸存的都衙卫大多吓破了胆,不堪再用,楚队刚刚说都衙卫的副使也失踪了,听他们的人讲,副使一早带着几个人去巡防了,现在镇子各处爆发黑雾,要找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小源低头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和都衙卫配合的事已经不可能,但也不能被扯着鼻子走,得想办法找出厉魂!” “可到现在咱们也没找到他的踪迹,没想到就那么一只历魂已经这么让人头疼了,要真的让他成了鬼王,那就完蛋了。”皓白叹道。 “他一定就在镇子上,给我点时间。”小源忽然眉头一挑,拔出横刀反手插地,随后盘腿坐下,手中术法不断变换。 皓白见状先是一愣,随后拍了额头一下,便在一旁替他护法。 竟然忘了这个,夫子要是知道,一定骂死我俩! 小源运起周身灵力,最大限度扩展灵识,见见一道道不可见的波纹朝着四周扩散,缓缓覆盖整个镇子。 “噗!”一脚踹飞一个发疯的都衙卫的楚队长忽有所感,顿时懊悔:“也是一时心急,竟然被一只厉魂牵着走。” “我们全力救人,让小源检索历魂,一旦锁住,马上赶过去,只要把历魂控制了,这里的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楚队长朝着四周的御直喊道。 “是!” 随即流光四溢,阵阵爆炸响彻小镇。 “额啊-” 某处小巷子内,完全成了一个血人的都衙副使用力一拔,血光飞溅,那亲卫喉咙里冒出几声咯咯便倒在了血泊中。 “呼呼-”副使喘着粗气,身子早已疲惫不堪,只得以刀驻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道黑影。 在副使面前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衙卫,在他身后,几个小孩瑟瑟发抖地躲着。 “你,和我以前见到的官员有点不一样,难怪能抵抗袭扰。”那黑影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有异于常人的沧桑。 “切,你这老鬼见到的官员都是三百年前的了。”副使吐了口血水,狞笑道:“老子是大梁的官员,不是前朝!” “有什么区别呢,”黑影摇摇头:“终会腐朽。” “最讨厌你们这些神神化化的东西,讲一下故作高深的话。”副使呸道:“来吧,别浪费时间,你不就是想要我们的魂吗,你来取啊。” “我,其实,不太需要。”黑影楞了一些,随后有些萧索:“不过,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话音落下,黑影身上忽然化出几道黑雾朝着副使袭去! “来得正好!!”副使怒吼一声,拔起刀直面而上! “轰!!” 小源眼睛忽地一睁,抬头望向天际,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远处发出的一阵爆炸声,皓白哈了一声:“不用找了,他暴露了!” 机不可失,小源来不及细想,随即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爆炸处掠去。 “竟然有人引得他现身了?”另一处的小杜几人相视一眼,也立即赶过去。 还在其他地方营救的楚队长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你是个好官,若是三百年前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我倒不至于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爆炸声绝,硝烟散去,黑影静立其中,面前的副使以刀驻地,一动不动。 在他身后,仍旧是完完整整的一小片地方,几个小孩就这样完整无损地躲在一起。 “你...”黑影刚开孔,忽然心有所感,眉头一抬,一道流光从从天而降,一名青衣白袍眼神冷冽,手中横刀早已出鞘! “轰!!!!” 一刀挥出,黑影直接被轰进了一间客栈里,整座客栈顿时轰然倒塌! 小源片刻不停,继续朝着黑影攻去,紧随其后的皓白落在几个小孩身旁施展刃壁,将其护在屏障之下,然后也拔刀而上! “刚刚那刀我注入了自己的灵源,你便是再度化作虚无消失,我也能找到你,别白费心机了。”小源沉声说道,环视着废墟。 “这样啊...”忽然四周响起了那黑影的声音:“那就不躲了。” 随后道道黑雾凭空出现,随后凝聚成一个人影。 “哼,找死!”皓白看见那都衙副使的模样早已怒火中烧,一个御步,横刀出鞘! “轰!!!” 黑影化作虚无,刀芒直接掠过砸在院墙上,顿时围墙四分五裂! “你躲不了!”一击不中,皓白没有丝毫停留,化作道道流光与周遭黑雾搏斗,黑暗中,时不时亮起几道微光。 小源见状连忙抽身赶到几个小孩身旁,确认他们几个除了受了点惊吓外并未没有大碍后,悄然松了口气。 随后转身注视早已失去生息却依旧维持着以刀驻地,半跪着的姿势的都衙副使,看着他脸上那不屈坚毅的神态,心里十分黯然,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皓白和那些黑雾正斗成一团,大街两旁的店铺被他凌厉的刀法和术法砸得一片狼藉,但却依旧没能找到厉魂的本体。 小源抬头凝视着战场,他知道这是皓白在拖延着历魂的脚步,不让其脱离战场,他缓缓闭上双眼,静静地扩展着灵识。 此刻,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只有黑暗和无数条泛蓝的脉络和一团团暗红的光芒在搅动着,那是皓白和黑雾战斗的痕迹。 突然,某团处于边缘暗红的黑雾正悄不声息地脱离战场,只余下了少数相对暗淡的光团依旧在和蓝芒纠缠着。 “想跑!”小源猛地一睁眼,瞬间化作流光,朝着那团黑雾一刀挥下! “噗!”黑雾顿时炸开,化作一片氤氲。 “不是本体?!”小源先是一愣,随后一阵汗毛竖起,他猛一回身,只见一只眼窟窿里冒着两朵幽光的历魂朝他猛然袭来! “小源!”皓白刀芒掠过,灭掉了眼前一朵黑雾,眼睁睁看着那只厉魂自天灵盖一直灌入了小源的体内。 “厉魂附身!”皓白着急万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闪现跃出战圈,奔向被浓雾萦绕的小源。 “哎,我说这位御直使。”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皓白耳边响起:“你大意了。” 皓白瞳孔一震,刚一扭头,只见一具骷髅化作了一道黑雾朝着他袭来! “大...大人!!”几个处在刃壁保护下的小孩见状都吓呆了,呐呐不能语。 “嗖嗖嗖~”战场中,剩余的黑雾萦绕渐渐再度汇聚成人型,没有理会依旧被吓瘫的小孩,朝着皓白小源两人缓缓踱步而去。 “恐惧,人最难面对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恐惧。”那厉魂低声说道:“当年的那位御直使便是无法直视自己的恐惧,又不甘化作我的傀儡,最后才拔刀自尽。” “除了我的那位好友,他是唯一一个能抵御内心恐惧的人,真是光明磊落,可惜,我重生了,他却不在了。” 厉魂站在皓白和小源之中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两个比当年的御直使要年轻多了,看得出来,天资也在他之上,杀了你们的确可惜,可我知道,我没时间了,就留你们做傀儡,陪我把这戏唱到最后吧。” 说完,他伸出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指尖幽幽流光萦绕,随后飞向皓白和小源,像是呢喃,又像是催眠一般:“放下你的戒备,和我一体吧。” “噗!”突然,一只手直接捏住了那道暗淡的光芒。 “我这般年轻,也不好男色,特别是你这种几百年的老怪物,和你一体,我恶心。”皓白微微睁开眼睛,眼眸清澈澄明,哪里有半点被历魂附身的感觉。 “轰!!!!”一股强大的灵压在他身上爆发,瞬间碾碎了在他周围的所有黑雾,随后一个闪现出现在历魂身后,挥刀而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也许是结束了,也许这才开始 “什么?!”厉魂瞳孔一震,来不及反应。 “噗呲!!” 黑色的鲜血喷洒而出,历魂化作数道黑雾消失,急忙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皓白落在地上,神色淡然,不追也不赶。 “别看了,再不动手,就真的要逃了。” “哼,就凭他?!”一声轻响,四周忽然出现七八个青衣白袍,同时截住了逃窜的黑雾。 “术六,伏火!” “术九,刃树剑山!” “术七,南金东箭!” “嘭嘭嘭!!!” 一团团逃窜的黑雾被打爆。 历魂所有去路被截断,只得再度现身,落在了依旧沉睡的小源身旁,环视着落在周围的御直一遭后便把目光落在了皓白身上,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你怎会逃脱,眼恐之惧根本不是普通人能逃脱的,即便是当年的那位御直使也没有例外,而你的修为分明没有他高。” “切,不好意思,我家庭美满,成长过程一帆风顺,也从来没有与人有仇,更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从预阁出来,至今所做之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百姓,就你那点恐惧,还不如我当年进预阁时的试练。”皓白不屑道。 “竟是如此么,看来你们和前朝的御直使的确不一样,是我大意了。”厉魂低声道。 “把你身边的人放了,束手就擒吧。”赶来支援的楚队长朗声道:“你的事我们也都了解过了,看你的模样,似乎未被仇恨吞噬,那你应当知晓,即便再多的恨,也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世间早已与你当年不同。” “这样啊。”历魂低头自语:“我也想,可是,我负了她,所以必须要继续下去。” 随后他抬手放在了小源的肩膀上。 离他最近的皓白眉头一皱:“你刚刚说什么?” “不重要了。”厉魂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最后一战,就让你们的同伴和你打吧。” 说完便化作了一道浓浓的黑雾窜进了小源的身体。 霎时间,到处鬼哭狼嚎,鬼影重重。 “小源!!!”皓白和小杜几人脸色一变朝着小源奔去。 “别怕,我没事。”就在几人刚刚奔到小源身旁时,小源忽然抬起手,挡住了几人,随后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漆黑却又无比明亮。 “你没事?!”皓白眨了眨眼,上前几步试探道:“你认识我吗,我是你哥。” “我是你爹。”这时候竟然也忘不了占便宜,小源忍不住白眼一翻。 “..嘿嘿,太好了,你果然没事。”皓白尴尬一笑,随后也雀跃起来。 “小源你真的没事?”楚队长和其他同队的御直也纷纷赶到了小源身旁。 “没事,跟皓白说的那样,好歹也是从预阁出来的,总不能被厉魂随便施法便沦陷了。”小源笑道:“刚刚比皓白还要早些醒过来,只是一直假装而已。” “我就说,你这家伙厉害着呢,怎么可能会被吓住。”皓白一巴掌拍在小源肩膀上:“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帮忙。” “这不是在帮忙吗?”小源说道:“你们不觉得今夜的事实在太离奇了么,这厉魂看着根本没有丧失理智,反倒我们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些厉魂还要清醒,他身上的戾气也没有想象中大。” “你的意思是?”楚队长一听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这两天所做的事不是恨意驱使?” “至少我检查了好几具尸体没有发现死因是因为被吸取魂魄导致的,全部都是自相残杀。” “把事情弄得这么大,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楚队长忽然后背有些凉意。 “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小源摇头道:“可他毕竟是厉魂,不可能和我们合作,我们即便逼到最后,说不定也只是灭了他,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知。” “所以,你刚才装着被侵蚀了,引他入局?”皓白恍然大悟:“你这好坏啊,原来一早就知道队长他们已经赶到了。” “其实也只是赌一把,要是他死活不进的话,到最后也只能灭了。”小源叹道。 “小源,那你现在没事吧,毕竟你身体里躲在一个厉魂。”一旁的月明师姐有些担忧道。 用自己的身体当容器,也亏他想得出来,这届的师弟都这么猛的吗。 “师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咳,有点异于常人,不碍事的。”小源有些尴尬道,总不能跟他们说自己体内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吧。 有他在,一般寻常的厉魂根本对他自己起不了任何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小源敢毫无防备让一只厉魂侵入的原因。 “那,小源你要怎么把他带出来,总不能让他一直关在你..肚子里吧。”站在小杜身旁的杨小雨支着下巴说道。 “...他不在我肚子里。”小源哭笑不得:“我将他封印在灵海里了,现在就可以将他取出。” “还是尽快取出来吧,有我们几个在,他逃不了。”楚队担心厉魂呆在小源灵海太久会伤及灵体。 “好。”小源点点头,随后几人成三角状站立,将小源围在中间。 小源手中术法变换,随后以指点额,缓缓牵引,在一道光芒下,一团发着幽幽暗红光芒的小团从小源额头被扯出。 看着它那不停蠕动的模样,似乎还在挣扎,可惜被几道附在身上的灵光脉络束缚住了,不管怎么动弹,依旧未能突破。 小源这师弟可以啊,能够这么轻易束缚住厉魂,即便是因为刚刚依旧毁掉他大部分魂体,可毕竟是几百年的厉魂,这样太轻松了吧。 这一届的师弟都好生猛。 楚队长见状不禁咂舌。 月明师姐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给小源递了过去:“今晚临出发的时候,林大叔给了我这个家传的抓鬼布袋,我还想用不上呢,现在好了,刚好赶上。” “好,先把他关好,今晚的事还多着呢,等之后带回御直所在处理吧。”楚队点头道。 “呵呵,终究是大意了。”就在小源快要把那团光团放入布袋的时候,突然光团光华大作,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大人。” 小源忽然神经一紧,看着手上光华大作,一股恐怖的威能蕴含其中的小光团,脸色大变! 来不及解释,他一个御步消失在众人身边,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身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凌冽的风刮得人脸上发疼,可小源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使出全力朝着天空掠去,想要尽快离开小镇范围。 “你们和三百年前的御直使的确不太一样,如今的世道和前朝也确实不太一样,或许是我错了。”光团微微传出几声声响:“可惜了,我欠夫人良多,她不得转世,徒留我一人轮回又有何用。” “你说什么?!” “罢了,罢了,夫人,来世再会。”光团不再出声,蕴含的威能越发膨胀。 小源瞳孔猛震,低头看了一眼距离地面的高度,想也不想就把手中光团甩飞出去。 才一脱手。 “轰隆!!!!”光团在小镇高空上轰然爆炸,响声震天撼地,爆炸发出的光芒划破黑夜,照亮了半壁天空,气浪从天而降,狂风席卷小镇! “小源!!!”皓白几人睁眼欲裂。 “抵御!”楚队长大吼道,随后爆发浑身灵力形成一股巨大的弧形屏障护住了整座小镇。 其余御直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加固屏障。 屏障外气浪滚滚,爆炸带来的破坏力狠狠地施虐在屏障上,要不是有一众御直奋力抵御,怕是今夜过后,这小镇再无生机。 足足过了一刻钟,那爆炸带来的破坏力才堪堪消散。 众人见状也缓缓撤开了屏障,只见天际间幽幽地散发出几道绚烂的虹光,在夜色显得极为美丽。 “小源呢?!”皓白几人发疯般连忙朝着四周望去,想要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赶紧找人!”楚队也吼了一声,发动一众御直寻找。 “我没事。”忽然,有几声咳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袭袍服有些破烂的小源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去,你没事太好了!”皓白一个飞奔过去,身后跟着小杜,杨小雨和罗小胖。 “可以啊你,这么大的爆炸你都没事,这几年你的修为又涨了?”皓白认真地打量了一阵,确认小源的确无碍后,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忍不住给了小源一锤。 “真的没事吗?”楚队长一行人也赶到了,不放心地问道。 “队长放心,我没事。”小源摇摇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袍服:“本想用明修暗度躲开的,不过还没来得及使出就被轰下来了。” “还好,没有受大伤。”楚队点点头松了口气,又板起脸说道:“以后切不要如此鲁莽了。” “我也是一时心急。”小源不好意思地说道:“累大伙担心了。” “不管怎么说,今夜算是结束了吧。”一旁的月明师姐出声道,看着四周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街道,有些唏嘘:“应该吧,只可惜,我们还是没能完整地护住这个镇子,连都衙副使都...” 众人纷纷转身望向那半跪着上身依旧挺立的副使遗体,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几个获救的小孩在一旁嚎啕大哭。 “岂能尽如人意,我们都尽力了,是我们低估了这只历魂。”楚队长摇摇头:“不论是副使还是我们,自从承了这份责,便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起码,这一次我们护住了大部分的百姓,这一方,再也不会有厉魂祸害了。” “还不一定。”小源忽然出声,大伙纷纷将目光放到他身上,眼里皆是疑惑。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这才是救援的正确打开方式 “今夜跟这厉魂的战斗,由头到尾都一头雾水。” 小源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你们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半分因为仇恨而堕入深渊的模样,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也没有吸取魂魄。 更重要的是,他存了死志,原本可以轻易躲开我们,但却毫不犹豫暴露了自己。 这并不符合一个想要成为鬼王的厉魂会做的事, 他极力把我们大部分御直留在这里,用自己做诱饵,到底是要做什么。”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而且先前检索厉魂的时候,除了我们,我发现好像还有第三者在场。”小源抬头望向天空:“可那灵力一瞬间便又消失了,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不,那应该不是错觉,或许在这背后真有人在搅弄。”楚队长脸色一沉,能够让一个厉魂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挡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总不会是想和内御直交朋友。 这事,还没完。 楚队长沉吟了片刻说道:“留几个人在这里,组织好那些幸存的衙卫善后,其余人跟我去其他几个镇子看看。” “队长是担心其他几个镇子出事吗?”小杜问道。 楚队长点头:“形势已经很清楚了,对方闹得这么大,总不能就这样结束,我们还是..” “呲----啪!!!!” 就在此时,一声异响传入众人耳中,大伙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天边一道火花升上了天空,随着“霹啪”一声,化作了一朵巨大的焰火,焰火中隐隐可见一个“御”字。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这是求援信号!”月明喃喃道:“是旗幡镇的方向!” “果然。”楚队长脸色一沉。 “嗖!!!!” 突然,另一处天边也有一道烟火升起。 “那是洪洞镇!”小雨指着那烟火说道。 “嗖!!!”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处又再度升起焰火。 “铭林镇的!” “三镇同时求援,果然,厉魂只是诱饵,该死!”月明忍不住低声骂道。 “不止三镇,若是我没猜错,若水镇此刻也一定遭到袭击了。”楚队长摇头道。 “那为何?”月明刚开口问完,忽然就沉默了。 没有求援信号的解释只有两种。 要么是若水镇的同袍已经遇险了,所以不可能再有求援信号发出, 要么就是他们看见了其余三镇的同袍求援,担心自己这些人分不出人手赶去求援,干脆就放弃了求援。 可即便不赶去若水镇,也还有三镇需要支援,如今这里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大战,很难说还会不会有其他敌人出现。 现在他们在暗,自己在明,五个镇子已经没有说哪里是绝对的安全之地了。 与其分散人手被敌人有机可乘,逐个击破,倒不如集中力量先保住一镇,这样的选择似乎才是目前的最优选。 可若是对其他镇子的求援不管不顾,到时候死伤枕藉,结果也不是能接受的。 是支援,还是固守,一时间,楚队长眉头紧锁,似乎无法取舍。 这时,小源忽然出声:“队长,不如这样,队长和月明师姐还有方傲师兄几位留在这里,我和皓白赶去若水镇,小雨他们几个赶去洪洞镇,李捷师兄小队赶去铭林镇,不论遇上了什么敌人,先尽量拖延。 我相信看到求援信号的肯定不止我们,城防都衙,密谍司一定都注意到了,只要我们拖延的时间够长,应该能等到援军。” “不过,至于距离最远的旗幡镇...”小源沉默了。 “不用担心,那是林兰御直所队长负责的,那个王八蛋好歹是我的师兄,即便人手不足,也绝不会那么容易倒下。”楚队神色严峻,沉声道:“事不宜迟,你们出发吧,我也会向御直阁求援的。” “好,一切有劳队长了。”小源几人行礼道。 “诸镇安危就拜托各位了。”楚队长神情肃穆回礼,接着小源一行人等便化作流光冲天而上,分别奔赴各镇。 “希望他们赶得及。”月明靠近抬头仰望着众人离开方向的楚队长低声道:“你要怎么联系御直阁,即便联系上了,他们过来最快也要两天。” “谁说的,利用灵移阵传送的话,千里之遥不过一瞬。”楚队长耸耸肩说道:“赶得及的。” “可你要找谁去御直阁汇报,我们这里又没有布置了鸦雀,靠我们去求援的话,即便是到最近的御直卫,也要大半天,我们现在哪里还有这时间。”月明皱眉道。 “还有个方法。”楚队长摇头道,随后一把扯下腰间的御直佩玉。 “当御直所队长职的御直出现阵亡,命玉碎裂时,御直阁的命玉殿的人自然会知晓,而且会立即上报,到时候,援军自然就赶来。” “我当然知道这个,可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咱们不都还好好的吗?”月明觉得老楚这话真的莫名其妙。 突然,她猛地一醒悟,注视着老楚手中把玩着的御直佩玉颤声道:“你不会是想...你疯了,这是本源命玉,会伤及你的灵体的!” “唉,没办法,谁让我是这片地方的御直所老大呢。”楚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后用力一捏。 “咔嚓!”佩玉碎裂。 “噗!!!”本源反噬的楚队长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队长!!”月明和其余御直连忙上前搀扶住了他。 “你真的疯了。”月明不敢置信,老楚居然真的把御直佩玉给捏碎了。 “嘿嘿,你不懂,这是责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楚队长抹了一下嘴角笑道:“而且,你以为就我会这样做吗,那个王八蛋师兄怕是早就捏碎了。” “你说什么?”月明呆住了,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看他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你们那两届的御直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谁说的,本队长正常的很,这才是求援的正确方式,懂不懂!”旗幡镇处,一位身上沾满鲜血,头发凌乱的御直一刀削掉了一只大蜘蛛,回头望着正在蜘海奋力厮杀的两个御直啐道:“不然等楚狂那王八蛋过来,都要替咱们收尸了!” 都城,御直阁 “当当当-” 一声声悠扬的钟声忽然在御直阁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巡夜的御直纷纷抬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师姐,这钟声是什么意思?”正巡查至某处楼阁的一个面容稍显青涩的御直看着原先还笑嘻嘻地聊着天的师姐在听到钟声后脸色突变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 “噤声。”师姐神色凝重,侧耳倾听,嘴里默默念着,似乎在数着钟声。 一会过后,钟声又再度响起,师姐眉头越发皱起,一旁的这位今年新入阁的御直忽然看见阁楼下方的几个巡夜的御直都停在了原地,似乎都在数着钟声。 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后,这位新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了,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 “你刚刚有没有数过。”师姐忽然侧脸问道。 “啊?”新人愣住了。 “我是说,有没有数过钟声响了多少下。” “好..好像是六声。”新人低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两轮都是六声。” “六声吗,看来我也没数错。”师姐低声道,忽然脸色显得很难看。 新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师姐抬头指着远处一处宫殿:“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吧。” “知道,命玉殿。”新人老实地点点头:“我们御直的命玉都放在了里面,和我们身上佩戴的玉牌是一脉相连。” “刚刚,钟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师姐神色黯然,忽然有些悲伤。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知道这钟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新人连声问道:“是其他御直出事了吗?” “嗯,刚刚响了六声。”师姐低声道:“说明有队长职的御直丧生了。” “什么?!”新人顿时大惊。 “三声队员,六声队长,九声副使。”师姐楠楠道:“咱们又有同袍牺牲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赶过去救援吗?!”新人心急如焚。 “会有人赶过去,你放心,不管对方是谁,都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师姐斩钉截铁道,随后把视线望向略有些嘈杂的下方。 御直阁内,三三两两的御直开始集结起来,转运司处开始布置阵法,等命令下达。 “走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巡夜去了。”低头俯视着三三两两奔赴转运司的同袍一会后,师姐便转身离开,继续巡夜。 “我们不能一起去么。”虽然知道也是白问,但新人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职责不同,这个月负责支援各地的是李缉指挥使的四道,我们三道的做好本分就行。”师姐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吧。”新人有些沉闷,两人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转。 “对了师姐。”新人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出声。 “怎么了?” “刚刚那钟声是队长职的。”新人咬了咬唇问道:“那假如是指挥使的,是几声?” 师姐脚步一停滞,忽然转身就给了新人一拳:“乱讲!!!” “啊,我错了啊师姐!!”新人抱头鼠窜。 第三百八十七章 若是救不下他们,那就和他们一起陪葬吧 若水镇,此刻已然乱成一团,惨叫,火光,硝烟,鬼魅,混杂一起。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一只半人高大的蜘蛛出现在几个百姓身前,嘴里一吐丝,便瞬间将眼前几人洞穿,洁白的丝线顿时染成了红色,血水蔓延了一地。 随后蜘蛛嘴巴轻轻一卷,便将这几人裹进了腹部,随后调转身体朝着镇外离去。 “尔等该死!” 忽然一匹白练从天而降,顷刻将蜘蛛一分为二! 一袭青衣白袍缓缓降落,他急忙上前检查,却发现那几位被白丝裹在蜘蛛腹部的百姓早已死去,脸上怒色更盛。 “嘶嘶-”就在此时,周围的房子的屋顶,围墙,道路两侧出现了数十只蜘蛛,看着眼前御直便想也不想地攻了过来,而在这些蜘蛛身后,更多的蜘蛛裹着正裹着百姓往镇外离开。 “轰!!!”御直见状顿时灵力爆发,只身闯入蜘蛛群,顷刻,腥风血雨。 某处宅院里,幸存的百十位百姓躲在前庭院子瑟瑟发抖,院子的护院和撤退到这里的衙役捕快正架着梯子靠在围墙处跟那些想要闯进来的蜘蛛死死搏斗着。 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了,可力量悬殊,每传出一声惨叫,便有一人被白丝卷走,蜘蛛攻进这所院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快快快,快些拿东西把门顶上,别让这些妖怪闯进来!”屋内,一个富态的老者慌忙地喊道,身边的几个子女都一脸惊惧地躲在身后。 身旁的婢女和仆人忙不迭地搬来各种桌椅抵在门前。 直到屋内的大门,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老者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门外时不时传来的几声惨叫声却还是让屋内的众人脸色惨白。 “都给老爷听好了,只要能保住老爷一家安危,每人赏钱一百两!” “是!”仆役们一听顿时振奋,一个个咽了咽口水,眼里发出了贪婪的光。 “石老爷请放心,有方才那位大人在,我们一定无虞,定能撑到援军到来。”浑身血污胳膊上绑着绷带的一个捕快上前说道。 “这里到处都是妖怪,我们死绝了外面都不可能知道,哪来的援军,现在那些妖怪都快要闯进来了,那人偏偏又跑了。” 老爷重重拍桌子怒道:“还说要救什么人,这些贱民哪能比得上我一家老小的命,现在把他们都放到了我的院子里面,还把那些妖怪都引了过来,真是岂有此理!” 捕快听了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拱手道:“今夜若非有那两位大人在,恐怕我们性命难保,但还请石老爷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和家中诸位小姐公子夫人,也请石老爷开恩,让这些百姓都留在院子里吧。” “哼!”石老爷脸色难看,闷哼道:“不识抬举的人,一会回来,你替老夫跟他说,让他不要走了,就留在这里护着老夫,日后老夫可以送他一份前程,老夫和知府大人也算是深交,即便在朝廷,老夫也有好友在朝中任职。” “是是是,石老爷说得是。” 傻子,内御直也是你一个土乡绅能拉拢的,不说咱们知府大人,即便是朝廷的贵人高官,也不能命令他们做任何事,他们可是灵者! 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遍这老乡绅,但捕快忍着恶心还是恭敬地陪着他说了几句话。 “啊!!来人啊!”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一声巨响,便听得屋外传来了阵阵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后便是惨叫连连。 “怎么回事??”石老爷一听立马慌了,一把拉住那捕快:“是不是妖怪闯进来了?!” 被抓住伤口处的捕快脸色一白,生生忍着痛安抚了几句,然后快步走到窗边稍稍扒拉开一个小口往外看去,顿时,脸色巨变。 宅院的大门已经轰然倒塌,数不清的蜘蛛从门外闯入,那些原本还鼓着一口气和蜘蛛缠斗着的衙役捕快和仆役突然一下子就崩溃了,纷纷从梯子上跳下来,四窜逃亡。 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蜘蛛开始越过墙头扑向院子中的百姓,惨叫霎时间响彻天际。 “噗呲!”正从一只蜘蛛救下一对衣衫不整惊魂不定的母子的御直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得远处的惨叫不绝于耳,脸色一白。 “该死!” “完了,这个镇子真的完了。”御直浑身都在颤抖着。 原本以为今晚的主战场将会在磐石镇,对手就是那只厉魂,所以在其他的几座镇子只分配了两到三个御直再配合一下当地的捕快做个警戒而已。 没想到,就在后半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数量庞大的半人高大的蜘蛛妖物四面八方地侵入若水。 然后,屠杀就开始了。 它们一边杀人一边把尸体运走,数量如此之多,蔓延了整个镇子,而自己这边却只有两人,根本无法阻止。 好不容易在十几个捕快衙役的组织下,才带走了一些幸存的百姓,躲进了镇上的一个乡绅宅院里,自己也陆陆续续救下来十来个人。 本想立即发出求援信号,却看到了其他三镇竟先后发出了求援信号,按先前布置的人手,即便自己再发送,等他们赶来,这里也基本结束了,还有可能会因为这事连累到了其他三镇。 一念至此,若水镇放弃发出求援信号。 如今,听着远处那座宅院发出的惨叫,两个御直心里知道,今夜单凭他们二人,若水镇是彻底保不住了,只能战死在此地,为这座遭受无妄之灾的镇子陪葬了。 “嘶嘶。”数十只蜘蛛飞快地朝着御直扑来,口中白丝喷射而出,往御直直扑而去! “你们这些妖物,都该死!”御直怒吼道,随后爆发浑身灵力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蜘蛛迎面对上! “轰!!!!” 整条街道顿时四分五裂,一股分金裂石的气浪朝着那对母子席卷而去! “刃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簌声出现在母子面前,横刀插地,一道屏障瞬间展开将这股气浪挡在外面。 “小源!”护着这母子后,来人抬头吼道。 一道流光从天际划过,朝着蛛潮俯冲而下! “轰!!!!!” 气浪滚滚,在蛛潮范围外数十丈房屋,街道,化作了一片废墟,无数蜘蛛的残肢断脚撒了一地,暗绿色的汁液侵湿了这片区域,一股恶臭缓缓升起。 爆炸正中心处,一袭青衣白袍悄然站立,身旁是单膝跪着的御直,此刻还有些愣神。 青衣转身伸出手:“师兄,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御直反应过来了,一手搭在来人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过来,我明明没有...”御直楞了一下。 “虽然师兄没有发出信号,但其余三镇都出问题了,若水绝对不会例外。”来人环视了一周缓缓说道:“事情还没完,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师兄若是有疑问还是等事了了再说吧。” 在不远处,数不清的蜘蛛再度出现。 “对!”御直点点头,用力拔出横刀:“都是自家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现在能救几人是几人。” “正该如此。”来人点点头,随后横刀出鞘,两人背靠背面对着缓缓合围而来的蜘蛛。 “对了,师弟怎么称呼。” “金山御直所御直,陈小源。” “噗呲!”老乡绅宅院所在,此时,惨叫声渐弱,数不清的蜘蛛正把那些被杀死的百姓的尸体给运走,血水夹杂着泥块铺满了整个宅院,腥臭味浓郁不散。 屋内,捕快和仅剩的几个衙役正奋力击杀想要闯入的蜘蛛,老乡绅和他的家眷正躲在桌子底下面如土色,身体抖得跟筛子一般。 可蜘蛛数量太多,几个捕快衙役不过是一介凡人,即便是依靠一些桌椅板凳作为掩护,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一会,一声惨叫响起,一个衙役一个不慎肩膀便被蜘蛛伸出的爪子洞穿,一个拉扯便扯了出去。 “卓老三!”捕快赤目欲裂,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身旁几人抓住了。 “他没救了,别把自己也送了!”几个弟兄吼道。 “救苦救难大神仙保佑,救苦救难大神仙保佑,只要老夫一家能躲过这劫难,老夫从此散尽家财,保佑啊保佑!”石老爷躲在桌子下双手合十不停地重复着,也不知道拜的是哪路神仙。 “咔嚓”一声声响,大厅内一旁的窗户被蜘蛛扒烂,十几只蜘蛛开始从窗外爬进来。 前有狼后有虎,这下,彻底完了。 石老爷身子一摊,顿时没了血色。 “妈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弟兄们拼了!”捕快脸上一狠,一把扯掉胳膊上的布条,举着刀大吼一声便朝着一只蜘蛛冲去。 剩余几人相视一眼,眼里一狠,纷纷跟上。 “噗呲” “噗呲” 几声刺耳的声音过后,几个捕快衙役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一只蜘蛛上前喷出了蛛丝先要卷走他们几个尸体。 另外几只蜘蛛则是缓缓靠近躲在桌子底下的石老爷一家。 第三百八十八章 援军终至 “爹,我怕!”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躲在母亲怀里哭道。 “救苦救难大神仙保佑,救苦救难大神仙,保佑救苦救难大神仙保佑..”石老爷此刻仿佛已经疯了,完全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忽然他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丑陋的蜘蛛,竟然一把从妻子手里夺过女儿猛地往前一推:“你们吃她,她肉嫩!” “老爷,你疯了!!”妻子睁眼欲裂,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从桌子底下爬出,一把掀翻了桌子,然后朝着懵懂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女儿跑去! “吃她吃她,我老了,别杀我!”石老爷浑身颤抖不已,一连把其余几个女儿往外推。 几只蜘蛛忽然停下来了,看着眼前景象,眼里似乎冒出了一丝不屑。 忽然一只体型稍小的蜘蛛嘴里发出了几声难听的摩擦音,嘟囔地说出了几个字:“呵,凡人。” 随后身旁的蜘蛛猛地挥舞爪子朝着小女孩身体挥去,下一刻便要将她一分为二! “嗖!” “咔嚓,轰!!” 一声巨响,门口处几只蜘蛛顷刻爆碎,一道流光从中掠处直扑小女孩! “乖,闭上眼睛。”小源轻轻揽住小女孩,轻声说道,随后横刀化作数十道刀芒,朝着眼前蜘蛛嗖嗖袭去! “轰轰”两声,两处窗台爆裂,皓白和先前的御直相继出现,步伐不停,眼里满是杀气,只身迎上了这些妖物。 顷刻后,妖物死伤殆尽。 “小丫头,不怕,没事了。”小源轻轻放下小女孩,那母亲立即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自己女儿不肯撒手。 片刻后,小女孩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刺啦!”御直猛地将刀一拔掉,最后一只蜘蛛也倒在了地上,此时,门外一对母子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看着满地尸体,吓得是脸无血色。 “砰!”御直看着满院子的尸体,恨得一拳砸爆了眼前的一张桌子:“还是来晚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水镇没了,但不能让那些蜘蛛外逃,不然附近的其他村子也躲不过这一劫。”小源神色凝重:“吴师兄,你留在这里,我们去阻止那些蜘蛛,应该还能和另一边的钟师兄汇合。” “好,那我...”那吴姓御直刚刚点头,还没说完,突然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闯入了他们之间。 “你们不能走,要保护我!”刚刚活命躲过一劫的石老爷看着这几个如同仙人一般的男子,连道谢都没说声,也没有去理会其他子女,只是听见他们又要离开,便连滚带爬地来到小源几人身旁厉声说道:“你们不能走!”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御直,虽然我以前没听过,但看样子你们也是我大梁的官府中人吧,我是这云梦城有名的富商,每年为大梁缴纳税款不知几何,我和云梦城知府也是好友,我很重要,你们不能走,我命令你们留下来保护我,不然,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砰!”皓白上前轻轻一拳便打晕了这乡绅,耸耸肩:“吵死人了。”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了。”小源看都不看一眼那乡绅,和吴师兄交代了几句后,准备出发。 “杀!!!”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小源先是一愣,随后一直紧绷着的脸总算舒缓了一点:“援军来了。” “一个也别放跑!”镇子入口处,数百名弓箭手拉弓搭箭遥遥指着眼前奔袭而来的蜘蛛,一个偏将持刀朝前一挥怒吼道:“放!!” “刷刷刷!!”箭如雨下! “嘶嘶~”蜘蛛发出阵阵惨叫,纷纷倒下。 “神火箭!” 一轮箭雨后,弓箭手退后,一排手持弩机的军卒从军阵走出,举着造型奇特的弩箭对准了还在不停汇聚而来的蛛潮。 “预备!!” “放!!!” “嗖嗖嗖!!” 弩箭冒着一点火光沿着一道完美的弧线砸入了蛛潮中。 “轰轰轰!!!” 顿时一朵朵绚烂的火花在黑压压一片的蛛潮间绽放,蜘蛛死伤无数。 “弓箭手预备!!”又一轮的箭如雨下。 随后又是一轮神火箭。 三轮过后,蜘蛛开始溃散逃走,丢下了一地的断肢残腿。 “盾阵,进!!”偏将吼道。 随后上千名手持重盾刀盾手和长枪军士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轰轰地缓缓朝前推进。 镇子各处的制高点,院墙,屋顶,纷纷被军队占领,途中遇到的蜘蛛在已经结成军阵的重甲军队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街道中,一个浑身衣衫沾满蜘蛛汁液的御直斜斜靠在墙角下,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还起伏的胸膛,旁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踢踏踢踏”一位将军驱着马缓缓靠近御直,身边的亲卫连忙上前检查。 “不用检查了,我没死。”那御直忽然长长出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抬头望着那英姿勃发的将军,眼眶忽然红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哭什么哭,我认识的御直可没有你这样软蛋!”来将皱眉斥责。 “谁说我哭了。”御直使劲地擦了擦眼巍战战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将军,梗着脖子说:“我这是被这些妖怪的血溅到眼睛涩到了。” “哦,是么,那还行。”将军懒得戳穿他,抬头遥望远处正在绞杀的蜘蛛说道:“这规模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你是哪家御直所的。” 御直闻言努力挺直身子抱拳道:“林兰御直所御直,钟玉!” “好,我记住你了,是个好御直。”将军点头道。 “那将军是?”钟玉反问道。 “看见本将军身后的旗帜没。”将军傲然道:“本将军乃山海城守将袁天焕,你记住了!” 一个时辰后,若水镇绝大部分的蜘蛛被军队围杀殆尽,剩下小半困守在一些角落处,但被消灭也是时间问题了。 可今夜过后,若水镇已经名存实亡,剩余的百姓不足三百,近两千百姓死亡,这让已经和钟玉还有袁天焕汇合的小源几人心情不免沉重万分。 “你们做得不错了。”袁天焕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被堆放到一起的蜘蛛尸体后扭头望向小源几人:“单凭两个御直能坚持到我们赶来还能保存这么多百姓,已经尽力了,凡事不能太过苛求。” “若是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多做些准备,今夜的百姓或许不会招此横祸。”钟玉摇摇头。 “切。”袁天焕不屑道:“还真的以为你是神仙么,你们只是灵者,又不会事先预知,谁能料到今晚会有这事。 还有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本将军恰好夜行军经过,听到了动静,你们几个怕是连三百百姓都保不住。” “此事的确要谢过将军。”小源几人纷纷行礼。 “对了,今夜除了若水镇其余三镇也同样发出了求援信号,可否请将军派兵协助我们前往除妖。”小源拱手问道。 “莫要担心。”袁天焕摆手道:“其余三镇不会有事,若是我没猜错,他们现在也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啊?” “我一个山海城守将出现在云梦城附近,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袁天焕翻了个白眼:“这两月我山海城奉兵部令抽调精锐之士令开赴云野平原参加五年一度的演练,前些日子才刚结束,这几日和关山、度月两城的友军一同返回,恰好撞上你们这事,我山海兵往若水,他们两军分别前往洪洞和铭林两镇,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 “原来如此,那还有旗幡镇...” “哎,别担心,云梦城的守将要不是傻的,现在也应该到了,毕竟他的驻地距离旗幡最近了。”袁天焕摆摆手:“说起来还是你们走运,要不是刚好路过若水,我就直接往洪洞去了。” 听到袁天焕这话,小源几人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一夜太奔波了,其实到现在大伙都已经身心俱疲了。 皓白看了一眼周围军士在搬运的尸体,有些好奇问道:“怎么全是这些妖物的尸体,今夜那些遇难百姓的遗体呢?” 一说到这个钟玉忽然神情大变:“这些蛛妖今夜把杀死的百姓全都运走了!” “什么?!” “来人,有没有找到镇上百姓的尸体?”袁天焕眉头一皱扭头喊道。 几个亲卫连忙往四处跑去确认,小源几人也纷纷跑到一旁查询。 “果然没有多少。”过了一会,确认好镇上遇难的百姓遗体才不过上百具后,袁天焕捏着下巴蹙眉道:“一路上只顾着赶路,竟没发现此事。” 小源几人相视一眼,即刻抱拳道:“既然如此,烦请将军留守此地,我等须继续抓拿妖物!” “放心,有本将军在,若水镇不会再出半分意外。”袁天焕点点头:“我再给你们调拨五百精兵供你们驱使。” 小源闻言想要拒绝,他们是灵者,凡人未必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清楚即将会遇到什么,今夜搞出这么大的事,背后之人肯定不怎么好相与,与其让这些军队跟着自己,倒不如让他们继续驻守若水。 “将军,您的兵还是留守在若水吧..” “将军!” “有敌情!”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震动自远处传来,顿时硝烟弥漫,接着便听见军卒的呼喊声,小源几人连忙循声望去,顿时脸色一凝,来不及说话,便驱使御步奔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妖若成,生灵涂炭 “什么人,不许动!!” 一队军士手持盾牌在弓弩手的掩护下缓缓靠近废墟。 “咳咳,我是林兰御直所御直,皇甫浩然。”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捏着一块玉牌巍巍战战地从废墟中举起。 “浩然?!”闻讯赶来的林兰御直所两位御直钟玉和吴卓脸上大变连忙上前搀扶起那御直。 “皇甫浩然?”皓白低声自语:“这不是凌剑小队的人吗?” “凌剑小队?”小源一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样,其他人呢?”钟玉着急问道,吴卓连忙往皇甫身上输送灵气。 “有敌人,正赶过来。”皇甫喘了口气颤抖地指着天边。 几人脸色一凝,转身望向天际。 “哦?这是有找死的来了?”刚刚赶到的袁天焕闻言眉头一挑,手轻轻一挥,身后的偏将立即朝周边军卒吼道:“列阵!” “准备迎敌!!” “刷刷!” 军阵变换,弓弩手弓弩遥遥举向天边,枪盾林立。 一股肃杀之气悄然蔓延。 “归~~”片刻后,天边忽然显现几道人影。 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小源几人脸色一冷,缓缓拔出横刀:“竟是夜妇。” 几只夜妇在天上徘徊不断,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进行攻击,看来它们并不傻,知道下面这些人不好惹。 “这就是夜妇么,倒是第一次瞧见。”袁天焕饶有兴趣地审视了一会,随后咂咂嘴:“看着不咋样啊。” “大梁境内竟出现了夜妇,难不成活尸已经蔓延到这里了?”皓白低声道。 “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越过祁连山脉。”小源说道:“这些夜妇在这个时候出现和今夜之事应该脱不了干系。” “皇甫你是怎么遇到这些东西的,凌剑他们呢?”钟玉稍稍后退一步,侧脸问道。 “...说来话长,要不是确认了你们两个灵识在这里,我就差点支撑不下去了,对了,要马上赶过去老大那里,那只妖就要成大妖了!”皇甫浩然猛地惊醒,连忙挣扎着要爬起来。 “怎么回事?!”钟玉瞳孔一凝:“怎么又扯出大妖了,你们这两日到底做什么去了。” “来不及解释了,在若水以南三百里处有一处洞穴,那妖正在吸食血肉骨髓,一路上我瞧见了不下数百的蛛妖正托百姓往洞穴方向那赶去。 那妖先前被我们击杀,不知道这两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实力大增,如今又在吸食血肉,要不赶紧阻止,到时候不说老大他们,云梦城都难逃一劫!” 皇甫浩然心急如焚:“必须阻止它!” “厉魂,夜妇,大妖...”小源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忽然眉头一抬,茅塞顿开:“原来今夜一切是为了那大妖!” “事不宜迟,咱们出发!” 就在此时,几只夜妇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便朝着众人俯冲而下! 小源两人正要迎敌之际,只见两道身影越过他们直冲天际! “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一道身影与夜妇一闪而没,格挡住夜妇的凌厉一击后,钟玉扭头朝着下方喊道:“小源你们先走,我们解决了就赶过去和你汇合,解决大妖才是正事!” “小源?”袁天焕挠了挠铁盔疑惑道:“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随后醒悟过来,这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神色一整赞同钟玉的话:“你们先走,这里有我,不会有事!” “谢过将军!”小源知道这不是犹豫时候,和皓白对视一眼,随即化作两道流光朝着南方掠去。 “归~”一只夜妇见状便脱离战圈想要跟上二人,突然底下却传来了几声破空声,夜妇急忙一躲,这才堪堪躲了一波箭雨。 “你当我山海军是死吗?”袁天焕轻悠悠说道:“干掉它们。” “是!!!” 夜空中,两道绚烂的流光直冲南方而去,在底下丛林中,数不清的蜘蛛正托着百姓尸体窸窸窣窣地如潮水一般往大妖所在赶去。 “不动手吗?”皓白看了一眼底下,杀意凛然。 “没时间了,我怕凌剑小队快要撑不住了。”小源摇摇头,有些担忧地望着前方。 才刚刚离开若水不到三十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一股沉沉的妖气正在蔓延。 那大妖快要成了。 “嘿,这次我要是救了凌剑,看他还会不会给我冷脸看!”皓白忽然笑道,只是这笑声听着有些干巴巴的。 “省省吧,你要是能灭了大妖,我以后给热屁股你贴。”突然身旁一声嘲讽传入,皓白扭头望去,几道流光缓缓赶上,皓白白眼一翻:“又干你事。” “没办法,不怼你我都不舒服。”赶上来的杜大力皮笑肉不笑道,在他身后是杨小雨和罗小胖两人。 “你们怎么也来了?”小源楞了一下。 “我们一路跟着这些蜘蛛走,想着要挖出它们的老巢,然后一锅端了,忽然就瞧见你俩,所以就跟上来了。”杜大力说道。 “镇子怎么样?”小源问道。 “一半人没了。”杜大力忽然声音低了些:“也幸亏关山军突然出现,不然剩下那一半也难保。” “好。”小源默默点头,随后运转周身灵力加快了速度:“我们去替他们报仇。” 几道身影在天边掠过,宛若流星。 “就差那么一点了。”高空中一人静卧云端遥看几道流光划过,摇了摇头:“哎,生前靠不住的人,死后也一样,还得我出手。” “所以今夜之事归到你身上,却是不冤枉了吧。”一声温婉却带有几丝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有点,我只是出了点力,并不算和你们内御直直接发生冲突,妖是你大梁的,那厉魂也是你大梁的,可不能全算我身上。”男子缓缓转过身,朝着身后悄然出现的几袭青衣白袍微微拱手:“见过九卿副使。” “功课做得不错。”九卿娥眉一挑:“你就是我家指挥使口中说到的天道众?” “呵呵,非也非也,我并非天道众。”男子微微摇头:“我只是他们的仆人。” “以足下的修为只是天道众的仆人么,不说我家指挥使,我都有些好奇了。”九卿眼里掠过一丝诧异:“要不,跟我们走一趟?” “在下倒是很想,不过在下还有要事,还是日后再说吧,定有机会。”男子笑道:“先告辞了。” “我若是不允呢。”九卿淡淡说道,身后陆昭武和若青等几个御直瞬间出现在男子周围将其退路封死。 “哈哈,内御直果然和驭歌大人所说一般好客,可惜了,今日实在不得空闲。”男子朗声笑道,随后抬手轻轻一划,空间突然扭曲,一道裂缝悄然张开。 “想走?!”陆昭武脸色一沉,横刀出鞘直冲男子。 “哼,蝼蚁!”男子眼神掠过一丝不悦,顿时灵压一放! “轰!” “咔嚓” 陆昭武躲避不及,连忙挥刀格挡,一阵罡风掠过,横刀顿时出现裂纹,继而四分五裂! 九卿瞳孔一震,身影一闪,出现在陆昭武身旁,袖袍一挥卸掉了这份力量,随后一掌拍出。 “砰!”男子稍稍后退了一步。 “不愧是副指挥使,修为果然高深,有机会一定要和您切磋一下。”男子眼里浮现几分对战斗的狂热,但很快又消失了。 “不如就今日?”九卿说道。 “不了不了,夜尽天明,您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叨扰了。”男子摇头道,随后继续缓缓走向裂缝。 九卿正想说什么,突然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在远处传来,随后气浪掀翻了沿途一切丛林! 几人回首望去,一道光束直冲天际,随后扩散开来,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这是?”九卿瞳孔微缩。 “这气息,是房日?”男子忽然脸色微变:“她怎会出现在这,不是说她被李缉打成重伤下落不明么。” “又多了个变数,看来,炼妖之事,我还得继续了。”沉吟片刻后男子身影渐渐消失在裂缝中,空间扭曲了一会后又恢复了正常。 “副使,他逃了。”若青着急道。 “放他走吧,现在还不是正式开战的时候。”九卿摇摇头,望着那道屏障好一会转身道:“走吧,小源他们几个正赶过去,这大妖要是成了,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 “是!” 第三百九十章 这一战,不负凌剑小队之名 “轰!”小源猛地挥刀,刀芒脱刀而出,狠狠地砸在屏障上,却仅仅让屏障裂开了一道小口。 “这下事大了,我们进不去,这屏障要是那大妖所设,想必它已经成功了。”小杜咬牙道:“不说之后怎么办,如今还在里面的凌剑小队怕是不保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凌剑小队,我不信!”皓白双目赤红反常地一遍遍挥舞着横刀,数不清的刀芒击打在屏障上,可屏障巍然不动。 “真的,赶不及了吗?”小源抬头望着眼前着直冲天际的屏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夜奔波不止,遇敌不知几何,可每一次都落在敌人后面,连这最后一次,都没能赶上。 若是那大妖成了,今夜所有的百姓和牺牲的那些军士衙役捕快们都通通白死了。 还有,那从未谋面一路上却听了不少他们的事的凌剑小队。 那个如传奇一般的御直,凌剑。 他们可能都不会活着出来了。 看皓白第一次露出这样失态的模样,便知道凌剑在他心中是何等的存在了。 真是可惜了,还没有和他见上一面。 小源沉默了一会,随后运功调节状态:“既然现在进不去,就只能相信凌剑小队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妖成,它势必要出来,到时候屏障一撤,就到我们上了。” 小杜几人默默点头,随后运转灵力争取将状态调节到最佳。 皓白垂头沮丧,情绪十分低落,小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他。 “我没事,不用担心。”皓白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做好准备迎敌吧。” “你们看!”小源微微点头想说些什么,忽然,一直盯着屏障的杨小雨吃惊道:“屏障碎了!” “轰隆!!!” 几人抬眼望去,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地面一阵震动,宛若地龙翻身。 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屏障内响起! 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自爆炸中心朝四周席卷而来! 屏障顿时寸寸断裂! 一声夹杂着不甘的悲鸣响彻天际。 数千道流光如萤火一般一束束从洞穴中朝着天边飞散而去。 “怎么回事?!”皓白大吃一惊。 “走!”小源率先化作流光往中心飞去,其余几人纷纷跟上。 “老大,老大!!!”废墟中,无数蜘蛛的断肢残骸在烧焦的沙土中若隐若现,一个宛若巨兽张开的血盘大口一般的深渊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衣衫破碎不堪的男御直扒拉在深渊口喊得声嘶力竭,要不是旁边另一位女御直死命拉着他,怕是要跳下去了。 在一棵烧焦的枯树旁,长相有些可爱的年纪稍轻的女御直则是呜呜地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老大’ “还是来晚了吗?”小源几人从天而降,看见眼前如末日的场景,不禁呆立当场。 “你们是?”女御直好不容易把同伴从深渊旁扯回来后,来不及安慰,转眼便看见了小源几人。 “师姐好,我们是金山御直所的御直,在皇甫师兄的指引下得知此处有妖物,特意前来支援。”小源行礼道。 “这么说,皇甫安全了?”女御直眼前一亮。 “皇甫师兄在路上被几只夜妇追杀,刚好落在若水镇,遇上了钟玉师兄和我们,虽然我们出来的时候两位师兄还在与夜妇搏杀,但有山海军在,应当无虞。” “那就好,那就好。”女御直松了口气。 “敢问师姐,那妖物如今情况如何,是否已经被斩杀?”小源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道。 “嗯,蛛妖已被凌剑小队斩杀。”女御直闻言眼神一黯,微微颔首。 “真的,哈哈,我就知道,不愧是凌剑小队!”皓白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拍手。 小源看了一眼凌剑小队的几位师兄师姐,心里暗暗有些不妙,轻声问道:“妖物既已被诛杀,为何师姐此番模样...” “对了,凌剑师兄呢,这次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帮忙,总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冷淡了吧。”皓白也察觉有些不妙,心里隐隐几分不安,连忙问道。 “....我们队长,在方才的战斗中,与蛛妖...”女御直眼眶瞬间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朝着深渊旁望去:“同归于尽了。” 众人顺着目光望去,一把横刀耸立在深渊边上,此刻,远处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温暖的阳光照在刀刃上,熠熠生辉。 天亮了。 “..就是这般,那女子忽然觉醒灵力,将我等几人送了出来,最后和队长一起在深渊下与那妖物同归于尽了。”女御直说完,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你们了,凌剑小队,名不虚传。”九卿叹了口气轻轻把女御直抱住安抚道。 废墟上,上百名御直和上千名山海,关山,渡月的军卒,云梦城的衙役、都衙卫正仔细地搜索着,查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小源几人则是毫无姿态找了块地席地而坐,整整忙活了一夜,总算是结束了。 “哟呵,原来你们几个在这呢。”正休息着,陆昭武笑咪咪地出现在眼前。 “师兄!”小源几人纷纷作势就要起来行礼。 “害,都是自己人,别搞这些,坐着吧坐着吧。”陆昭武摆摆手,然后一撩起下摆也坐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地方有多脏。 “怎样,可有受伤?” 小源摇摇头:“都是些皮外伤。” “哦,是吗,那还行,不过真的就是皮外伤?”陆昭武扭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站在深渊旁发呆的皓白道:“他好像不止是皮外伤啊。” “让他静一静就好了。”小源黯然道:“那位凌剑师兄是他敬重之人,得给他一点时间。” “凌剑啊,也是一个老御直了,和咱们指挥使同一年入的阁,虽然修为不怎么高,但武技却不是常人所能及,若是舍弃御道和他比拼,我也只能抵挡一百回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啊。”陆昭武叹了口气道,言语里有些萧索。 “算了,总要习惯,咱们内御直从赐服授玉那天起便有了心理准备,总有那么一天,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那些走了的前辈可不喜欢看到我们这幅苦瓜脸。”沉默了一会后,陆昭武拍拍手掌鼓劲道。 几人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强迫一下自己尽快习惯,毕竟,内御直不是过家家,即便再强大,再小心,也总免不了会有损伤甚至牺牲,总不能每次都是这么一副心态。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请叫我总兵大人 “你们几个小家伙,都没事吧。”这时,九卿和袁天焕朝着众人走了过来,小源几人连忙行礼。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随意点吧。”九卿嗔怪道。 “卿姐,他们可不是给你行礼的。”袁天焕扬起下巴道:“这是在给我,山海城总兵行礼。” “嗯嗯,山海城总兵,很了不起。”九卿微微一笑,和小源几人谈了几句,又把远处的皓白喊过来安抚了几句后才理会袁天焕:“怎么样,听说你们参加了云野演练,可得名次?” “哼,你以为我是谁,有我在,别说是山海军,即便是衙役我都能带着他们勇夺第二!”袁天焕骄傲道。 “不是说武无第二么,第二,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杨小雨听后和一旁的罗小胖嘀咕道。 “可不是哦,其他国家我们不清楚,可在我大梁,能在演练中夺得第二,说明就是一支不可多得的精锐之士了,甚至是铁军,而且一般夺得第二,基本就是全军之最了。”陆昭武耳朵耸了一下,稍稍侧身低声答道。 “啊,为什么啊?” “你可知道历年大比的第一是哪支军队?”陆昭武卖了关子。 杨小雨摇摇头 人家只是一个御直,什么都不知道呢。 “守卫皇宫的龙骧。” “竟然是他们,难怪了。”小源听了微微吃惊。 “龙骧很强大吗?”杨小雨歪着脑袋问道,虽然知道这是守卫皇城的禁军,但到底有多厉害却不是很了解,而且很多时候驻守宫城的军卒不都是少爷兵吗,只能拿来看的。 “很强。”小源回想起当年入宫见到的那支巡逻小队的龙骧仍旧有一丝寒意,不过是凡人军士,那一瞥却让他这灵者都感到一阵惧意,这是何等精锐之士。 “这次大比也很厉害。”陆昭武挑眉得意道:“当时负责协助周边地域保密的同袍说,龙骧军就出了八百精骑,不到半月就先后大破神武、英武、御林和飞虎四军两万人,随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从全国各地调来的二十八路军队,竟无一军能阻挡。 最后还是袁总兵把自自己以下所有的弓骑步卒作为诱饵将龙骧引入阵内,以全灭作为代价,在神火营的猛击下击毙了龙骧主将,夺了帅旗,这才夺得第二。 可神火营最终也被灭了,龙骧只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却已是历年大比中损耗最多的一次了,所以你说,这个第二是不是很有分量。” “天呐。”杨小雨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看来这次你们山海军表现的确不错,竟然能夺得第二。”九卿听言略有些讶异,随后笑道:“难怪此次见你,与往日相见格外不同。” “那是,两千人,五百弓兵,二百精骑,还有三百我新组建的神火营,这次我可是把家底都带过来了。” 九卿看了看周边的山海军微微颔首:“有一股肃杀之气,是精兵,此次演练当得起第二。”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老师是谁。”袁天焕昂首道,忽然神色一变,神情有些黯然。 九卿见状也不出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肩甲后才轻声道:“都过去了。” 袁天焕默默点头。 “对了,与你介绍一下,这是陈小源,北境人士,说起来当年还是你老师辖下的百姓呢。”见袁天焕还有些心情不佳,九卿眼神一转把小源推了出来。 “陈小源?”袁天焕疑惑地注视着小源,害得小源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他一拍额头:“想起来了,就是李缉那家伙提到过的那个北境小衙卫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小源,满意点点头:“有那么灵者的模样了,不愧是北境出来的,没有给北境丢脸。” 小源尴尬地点点头。 “对了,李缉那家伙呢,怎么不过来。”袁天焕好奇道:“这种热闹他总不会缺席。” “你以为还是从前呢。”九卿抿嘴责怪道:“好歹是内御直的指挥使,公务不多但总该是有的,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他身体都有些不舒服了,这几日老是咳嗽,好像是受了风寒吧。” “指挥使身体不适么?”小源一听有些担心。 “哈,我没听错吧,灵者还会受风寒?”袁天焕表示半个字也不信:“铁定是他想出来的法子躲避公务,我最懂他那人了,卿姐莫信他。” “前段时间的确是忙了些,随他吧,他素来也不喜公务,就当是让他偷偷懒吧。”九卿朝着小源给了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望着袁天焕笑道。 “哎,他就好咯,有卿姐你这样护着他,我就惨了,什么事都得自己操弄,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蠢材。”袁天焕叹了口气。 “怎能这样说自己的部下,没有他们,你能夺得第二,这次怕是让都城的那些人看了个目瞪口呆吧。”九卿嗔怪道。 “哈哈哈,当然了,以前老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仗着老师的名声才在龙骧担任统帅,现在看到了吧,才几年,龙骧跟我们这些边城军相比都差不了多少了,看看现在的统帅,也是蠢材一个!”袁天焕叉腰道。 “你呀,口无遮挡,总是不改,那龙骧军统帅也是你能编排的,再不收收你的性子迟早要吃亏。” “说他又如何,当年我还在龙骧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裨将,他的骑术还是我教的呢,今年演练过后,官家好像生气了,听朝中的那几位老东西说,官家有意将我调回龙骧,重整龙骧,估计过不久就会有旨意下了。”袁天焕挑眉道。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九卿楞了一下,随后也变得十分欢喜:“看来当年将你外放到山海城倒是让他们失策了,不曾想,你又回来了。” “不管是山海城还是哪里,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袁天焕傲然道。 “是是是,你和李缉,叶宜中三人性子各不相同,在这一方面,倒是有几分相似。”九卿摇头笑道。 “对了,若是你回龙骧,那山海城的总兵一职出了空缺,朝廷有什么打算么。”九卿扭头望向周边军卒忽然问道:“山海军此次在云野演练表现如此亮眼,怕是不少人眼热了。” “卿姐不必担心,我早有人选。”袁天焕哼笑道:“老子那么花了那么些年练出来的兵,怎么可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败掉。” “粗言秽语,以前好好的一个公子哥怎么也落得这种性子。”九卿轻轻拍了一下袁天焕嗔怪道,随后又道:“能被你看上的人,想必也不是平庸之辈,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今日他可在军中,替我引见一下?” “哪能啊,卿姐这是什么话,能被你见一面,那是他三生有幸,说什么引见呢。”袁天焕摆摆手,随后朝身旁亲卫说了几句,那亲卫点点头转身就跑。 不一会,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在袁天焕亲卫的带领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就是他。”袁天焕挑眉道,随后扭头望向那将军:“还不赶紧见过我卿姐。” “山海军卢传庭见过各位御直大人。”来将楞了一下,随后抱拳行礼,小源众人纷纷还礼。 九卿细细地打量了几眼眼前这位将军,满意地点点头:“器宇轩昂,又是一名虎将。” “副使大人过奖了。”卢传庭低头道:“都是总兵大人教导有方。” “啧啧啧,都是自己人,别说这些,太酸了,你岁数可是比我都大,你不嫌恶心,我嫌。”袁天焕一脸嫌弃道:“是你的能力就是你的,干别人何事。” “这是什么话,这些年若是没有将军耳提命面,传庭何至于有今日。”卢传庭一脸正色道。 “行行行,都是我的功劳,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袁天焕无奈地挥手道:“去忙你的吧。” “属下告退。”卢传庭只得抱拳跟众人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怎么样,卿姐,我的眼光可以吗?”卢传庭一走,袁天焕便一脸自得问道。 “嗯,还不错,正气凌然,少许圆滑却不世故,这股子气质除了沐老将军那一辈的老帅,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九卿微微颔首:“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可是出自哪家的兵家么。” “哪能啊,祖辈就出过几个当兵的。”袁天焕摇头道:“我到山海城的时候,他才是一个校尉,还被我撤过一次。 后来这几年跟着我到处跑,每次遇战,演练,剿匪,都算奋勇当先,结果一路从军卒,到伍长、校尉又给升了上来。 看着他底子还不错,手底下带着的人在我山海军都算是精锐,便想着给他个机会,没想到,才五年,就已经当了裨将了。” “原来如此。”九卿恍然:“难怪只是一个裨将,你就说要把总兵之位留给他,听你如此说来,倒真真是个人才。” “不过,以裨将之身直接晋升总兵,即便有你推荐,怕是兵部那边也难过去。”九卿说道:“你要何如?”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怕是灵者 “总会有办法的。”袁天焕笑道:“这次云野演练,他立了大功,一人击败五名龙骧,名字已经摆在官家面前了。 回去之后,估计也会升迁,今年年底,兵部也会举行大比,我打算让他去,要是顺利的话,基本当个副总兵应该是没问题了,顶多再过一年,应该就能接替我的位置了。” “假若官家过段日子就给我旨意让我回去统帅龙骧,这段空窗期,总兵之位我打算空着,让他暂代总兵一职,反正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别想败掉我的山海军。” “你既然有主意,那便好。”九卿笑道:“回去我也给山海御直所那边递个文,以后也多多配合你们山海军。” “那必须的,如今这世道变了,咱们这些当兵对战杀敌以前对的是人,后来又是活尸,如今又变成妖了,不和内御直多多亲近那可不行。”袁天焕笑道。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几道流光从天而降,几个峨冠博带的转运司弟子和身着白袍的监灵殿御直出现在废墟中。 “好了,监灵殿和转运司的人都到了,我们也该把这里交接一下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内御直了,有什么事就让云梦城的军队去做吧,就当是他们将功补过了。”袁天焕朝着远处看了眼说道。 “今天有劳你们了。”九卿点点头。 “职责而已,不敢惜身。”袁天焕朝着众人抱拳:“我们也该回去了,后会有期!” “将军慢走!”小源几人纷纷回礼。 袁天焕摆摆手转身便要离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在九卿身旁低语:“卿姐,这次妖祸之灾,在内御直插手的情况下依旧死伤众多,不管理由如何,朝廷、世家那些看不惯内御直的有心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接下来可能是狂风暴雨,你们可要当心。” 九卿微微颔首:“放心,内御直所做对得起天地,一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不算什么。” “你和李缉心里有数就好。”袁天焕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袁天焕带着一众山海军缓缓离开的背影,九卿回过身子对着众人安抚了几句,便让小源他们先行回去休息了。 废墟现场就只剩下了云梦城守军,都衙卫和转运司,监灵殿和九卿所带的御直。 “如何?”九卿带着陆昭武等人走向一处正在发掘的监灵御直处。 “副使,这太奇怪了。”那监灵御直手里捧着一块烧焦的遗骸神色古怪:“这妖骨上残留的力量和它本身的并不相符,倒像是突然吃了什么,力量猛地暴涨,随后又因为控制不了,然后导致暴走。 我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修炼得来的力量,可即便是突然吃下天材地宝,力量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暴涨那么多啊。 而且这力量里面又糅杂了许多其他妖物的力量,可这不是普通妖怪能做到的,我这里暂时还是一头雾水,得向上求援。” “吞噬了糅杂的力量,短期内大幅度暴涨,结果因为身体遭受不住最终暴走了么?”陆昭武望着九卿皱眉道:“卿姐,这会不会是那天道众的手段?” “他既然在这附近,肯定脱不了干系。”九卿摇摇头,接过那块烧焦的遗骸:“我担心的是,他无端端把这些力量给与这些妖物,是要做甚,更担心的是,这种手段对天道众来说,会不会很简单。” 陆昭武和若青两人相视一眼,忽然脸上一变:“您的意思是?!” “炼妖。” 九卿喃喃低语:“要是这般,倒是麻烦大了。” “昭武。” “在!” “将此事上报御直阁,请求监灵殿协助。”九卿神色凝重道。 “协助什么?” “抓妖。” 半月后,小源几人站在任大人墓前,林大叔像是老了几十岁一般,有些巍巍颤地抚摸着石碑。 “都弄清楚了吧。”林大叔叹了口气问道。 几人相视一眼,小源还是出声了:“这次的事,任大人可能是被蒙蔽了,我在与他交战的时候,曾听他多次提到夫人和轮回二字,看他那天的毫无战意,再加上后面各镇发生的事,我们只能推测个大概。” “或许是任大人以为自己的夫人也和他一般因戾生恨,不得解脱轮回,在那位天道众蛊惑性下,以自己作为筹码将内御直牵制住,随后让那蛛妖在各镇大开杀戒,企图通过吞噬血肉骨髓成为大妖。 而那个人给予他的回报,大概是让他的夫人载入轮回吧。” 小源简单地把这几日所推测的结果告诉了林大叔。 “当真痴儿,毫无半分辨别之心,不说他夫人早于三百年被我先祖超度,即便是没有超度,若真的如同他那般怨气滔天,恨意滔天,单凭灵者之力,如何能撬动轮回井,让这样一个魂魄载入轮回。” 林大叔听后唏嘘不已:“可惜我林家世世代代为其洗脱怨气,可怜我大梁数千百姓的性命啊,这天道众,该死!” “还有凌剑大人呐。”林大叔神色萧索,身子也伛偻了不少。 提到凌剑,皓白的神色忽然黯了下去。 “唉,不管怎么说,这事算是结束了,尽管结果与我想象不同,但也多谢诸位了。”沉默了好一会,林大叔回身朝着众人行礼。 “职责而已。”小源几人连忙回礼。 “此事已了,林大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杨小雨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已年近半百,半截入土,打算留在镇上,开个小道馆给人相相面,若是能遇到个好苗子,便把我家中所学传承给他,这样我百年之后也倒也不怕传承断绝。”林大叔摇摇头说道。 这样啊,倒也不失为一个安度晚年的决定,小源几人默默点头。 “对了,说起来你们最近压力很大吧,早些日子皇甫他们过来看望我,跟我说了一下。”林大叔问道:“是不是又有人开始攻击内御直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你们就是这般看不起妖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总会有些非议,比较以往不论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内御直插手基本就能定乾坤。 可这一次,城防都衙副指挥及麾下二百多名都衙卫战死,协助防守的知府衙捕快和衙役全员战死,我们御直也牺牲了一名小队长,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依旧死伤上千,引起了一些动荡和非议倒也不足为奇。” 小源点点头:“但我们指挥使说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随他去,日子还长,以后这种事少不了的,但只要所思所做皆是为了百姓,对得起身上的这身青衣白袍,就可以了。” “哎,他们那些人只会以为指责,却又不肯了解个中情况。”林大叔摇头叹道:“那种情况下,就凭你们不到三十人的御直就抵御了成千上万的妖物还能坚持到援军赶来,已经实属不易了,要不是凌剑他们斩杀了那大妖,怕是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他们怎能如此苛求。” 小源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其实我们也在反思自己,此次过于放松了没有细想,不然也不至于被那天道众扯着走。” “你们不是仙神,怎能事前预知一切,不必太过介怀。”林大叔宽慰道。 小源几人闻言点点头,只是气氛总有些沉闷。 陪着林大叔又说了会话,看着天色不早后,小源几人便向林大叔辞行离开了。 他们最近会很忙,比任何时期都忙。 在大梁境内与天道众真真正正的交锋,这应该是第一次,没想到却落了下风,这也警醒了内御直,天道众的手早就伸向了大梁,如今都开始出手了。 既然别人出手了,内御直也不能光坐着等巴掌落到脸上。 御直阁的命令很简单,既然敢伸手,那就是宣战,虽然还没能找到他们真正的藏身点,但斩断几只伸出来的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在密谍司和监灵殿的配合下,内御直出手了。 一连几个月找到了天道众在大梁境内的秘密设立的藏身点,有些藏身点居然就堂而皇之设立在大城闹市之中,甚至当地不少的官绅竟然秘密入了教,有些官员的品阶还不低。 没有丝毫手软,内御直将犯事之的官绅交予朝廷,至于窝藏其中的天道众,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扫荡,凡遇抵抗,就地镇压,那些所谓的高手灵者,在内御直面前,几无一合之敌,一连斩断了根植在大梁好几座大城的天道众。 一时间,各地大小世家那蠢蠢欲动的心又安分了不少,一些曾被天道众拉拢过的世家更是噤若寒蝉,即便自己没有答应天道众,可自己也没有上报,要是内御直追究起来,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最后数十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偷偷联名给相府上书,希望贵人能给内御直施加一点压力,让内御直这场清扫见好就收,不要再扩大打击范围了。 没多久,相府便给内御直的殿前使递了文,也给那些世家做了个回复,让他们安心。 就在这些人暂时松了口气又开始得意内御直果真没有百年前那般强势的时候,内御直的动作有快了起来,而且还在不停地搜寻天道众。 不到半月又揪出了两处窝藏天道众的地点,在劝降失败反遭袭击后,十数名御直横刀出鞘当场斩杀天道众人五十五人。 事后还在其中搜寻出十多封书信,均是当地豪绅的往来记录,内御直将其交予当地知府衙后,便飘然离去。 知府衙收到书信后,开始动作起来,配合城防都衙抓拿与天道众私通之人。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停后,那些世家才真真开始恐慌起来,没想到内御直竟是如此强势,即便相府出面了,也丝毫不给面子,到底是相府的信没递到,还是内御直就果然不给半分薄面? 后来在某些小道消息中流传,当日相府的信是寄到了,但殿前使看都没看就扔了,说是什么内御直乃太祖时期设立的灵者组织,不受官府朝廷管束,内御直也不插手朝政,只诛妖邪。 此次天道众在大梁境内培育势力,在云梦城周边五镇做出了如此天怒人怨之事,护佑百姓乃内御直天职,此事岂能就此罢手,不将天道众在大梁境内的势力连根拔起,誓不罢休,若有异议,可提请官家决断。 态度之强硬,几乎让相府和内御直势成水火。 但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却是无人知晓了。 最后这次清扫,一共持续了近半年,将近中秋才堪堪结束。 此次清扫,无数世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生出半分不臣之心。 在明眼人里,此次清扫,内御直收获重大,想必经此一役,这个不知道从何冒出的天道众应该是元气大伤。 可只有内御直自己知道,这段时间,并非压倒性胜利,而是有来有往。 既然知道你要来清剿我,我怎可能束手就擒。 某处山林,硝烟浮沉,到处都是残枝枯木,点点的星火在草根上若隐若现,几具身着红袍的尸体就这样躺在其中。 周边十多个青衣白袍的御直正四处搜索着。 一袭宫装,脑袋上顶着两只毛绒耳朵的美艳女子正气咻咻地双手抱胸跟站在她面前的几个御直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先前跟你们说好,不要大打出手,要打也不要在我家打嘛,你看看,都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人家以后怎么住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会赔钱的。”小源不住地道歉,一边朝着一脸不服气的皓白使眼色。 皓白实在受不了翻了个白眼上前行礼道:“真的对不起了,是那些天道众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们一时也很难顾及过来的,请您见谅。” “毕竟谁能想到一只数百年修为的兔妖就住在一个小洞窟里面呢,要不是我多留意一下,一脚就踩踏了。”皓白撇嘴嘀咕道。 没想到兔妖姐姐耳朵一抖,立即炸毛,单手叉腰指着皓白娇斥道:“住小洞窟怎么了!住小洞窟吃你家大米了,我就是爱住小洞窟怎么了,你们内御直如今就是这般态度吗,是不是我住小洞窟就比不上那些大妖了,你们内御直就要小瞧妖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连串叽里呱啦让小源两人身上砸去,顿时头昏脑涨。 旁边搜寻的楚队长和月明师姐几人见状偷笑不已。 “我错了我错了,前辈我真的错了。”皓白捂着耳朵连连求饶。 没想到兔妖姐姐一听更炸毛了:“前辈什么,谁是你前辈了,我很老了吗,你很年轻吗,你看着比我都老,叫什么前辈,会不会说话,内御直现在招人是不看资质了,什么萝卜白菜都往里面塞吗,想当年*&¥%#¥#...” 在兔妖姐姐狂风暴雨的一轮轰炸之后,小源和皓白除了连连道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宛若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般。 良久过后,兔妖姐姐满意收工,小源和皓白二人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 一旁搜寻完后的楚队长见状朝着杨小雨打了打颜色,杨小雨心领神会,脸上立马挂上可爱甜美的笑容朝着兔妖走去。 一顿嘴甜撒娇,哄得兔妖心花怒放,这才真正放过小源和皓白二人,主要是放过皓白。 “嘿嘿,我说了吧,让你们不看卷宗,来之前千叮嘱万叮嘱,不要乱说话,这位前辈..咳咳,玉棋姐姐,性子有些活泼,这两年才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你们要多注意点,非是不听。”杜大力一脸‘哎呀心态’的虚假模样上前说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看卷宗。”皓白双眼无光呆呆说道。 “行了,别闹了,还在公务期间呢。”月明师姐走上前说道,几人赶紧收拾一下情绪认真起来。 “这事算就了了,咱们也该回去所里休整休整了。” “真的吗,不用再找了?”皓白一听双眼放光,在得到确认的答复后,终于长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这几个月太奔波了,我已经好久没休沐过了。” “师姐,天道众的事,是真的结束了吗?”小源问道。 “哪能那么快,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发现了好几只大妖和天道众有勾连,要不是我们每次都能及时赶过去,像是若水镇的事还是会发生的。”月明摇摇头。 “那些妖物为了强大就真的不顾一切了。”杜大力叹道。 “倒也不是所有妖都这么想,人有好有坏,妖自然也有。”月明师姐扭头用嘴努了努正沉浸在杨小雨的彩虹花式奉承中不可自拔的兔妖玉棋说道:“就好像这次,要不是玉棋姐姐主动跟我们联系,而是偷偷应承了天道众,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也是庆幸啊。”小源几人回想当日凌剑小队面对的那只蛛妖,还没完成融合那股力量就已经如此强大了,要是真的融合了,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狡兔三窟,我这么厉害,起码要四窟 “倒也不用担心,玉棋前辈百年前沉睡时便与我内御直交好,只是后来世道大变,灵力日渐稀薄,才不得已陷入沉睡。 如今她醒来,对我们内御直,对妖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们两方都需要一个能在两边都说得上话的人去保持沟通,不至于出现之前的情况。”楚队长走过来:“那几只妖,有些是对人族抱有恶意,有些却是被蛊惑被天道众利用才走上了敌对的路,但不管如何,这世间很大,终究容得下人族和妖族。” “对话的话,预阁的狐仙和那位玄武不是更好吗?”皓白疑惑道。 “不一样。”楚队长摇头笑道:“狐仙受了人间香火,有了庙宇,有了封正,在一些妖族看来,狐仙是倾向凡人一方的,所以并不具备公正性。” “至于玄武,她年纪还小,听说过段日子就要闭关冲击境界了,还得狐仙护法,再加上她灵智混沌时就是被太祖收养,后来一直生活在凡人世界中,说她是妖,更不如说她是人。”楚队长说道:“而且,玄武乃神兽,其实归类到妖类也并不合适。” “思来想去,目前还是像玉棋前辈这些和我内御直交好的妖族替我们在两族之间交流会更好一些。” “那倒也是。”小源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不一会,杨小玉不负众望终于哄完了兔妖玉棋,玉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回到众人身边,跟众人许下了她自认为的不平等条约。 比如要帮她重新挖一个更好的洞,不对,是要四个,至于为什么是四个,因为狡兔三窟,她这么厉害,起码要四窟。 然后因为打斗的时候,小源他们不小心毁掉了她一百年前种下的萝卜田。 虽然如今沧海桑田,别说田,就是连根草都看不见了,萝卜田早就变成荒岭,但玉棋不管,必须要赔偿,就给她赔偿一百斤的萝卜,还要重新给她开垦一处地帮她种上萝卜。 又考虑到附近渺无人烟,日后要允许她隔三差五去一趟金山御直所,打打牙祭,要给她备好萝卜青菜。 就这些诸如此类的不平等条约。 “啊,就这?”皓白眼睛都瞪大了,心里嘀咕道:“兔妖姐姐真好糊弄,啊不是,是她妖真好。” 面对这些‘不平等’条约,楚队长自然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还很热情地给玉棋说,得回头让御直所的人送个通行玉牌过来,不然以后玉棋大驾光临的时候,可进不去,毕竟御直所也是有禁制的。 “不用,一点小禁制而已,我当年随进随出呢。”玉棋摆摆手,随后在杨小雨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便化为一只小玉兔,窜进了丛林中,消失在众人视线里:“我的宅地就拜托诸位啦,我到山下去串个门!” “姐姐走好。”楚队长带着众人行礼恭送这只大妖离开,随后直起身子你眼看我眼。 半晌,楚队长只得安排其他人带着天道众的尸体回去,然后小源,皓白,杜大力,杨小雨和罗小胖几位勒令留在这里,要给兔妖把洞穴挖好才能回去,几人顿时哀声一片。 “队长好生狡猾,自己走了,让我们留下来当苦力。”杨小雨嘟嘴埋怨道。 “哪能呐。”楚队长摆摆手:“我这是回所里拿点种子还有农具过来给玉棋前辈开垦呢,都逃不掉。” “对了,月明,一会你回去看看咱们所里的萝卜还有多少,都带过来吧,要是不够,就去镇上采集一点,得赔给前辈啊。”楚队长临走时又想起了萝卜这事,回头对月明说道。 “行,不过应该不多,所里的刘大娘最近老是说咱们每顿饭都剩不少萝卜,这两月都减少了采购。”月明点头道,随后扭头嗔怪地看了一眼杨小雨,杨小雨连连吐舌。 交代好事情后,楚队长一行人等化作流光很快消失在天际。 剩下小源几人你眼看我眼,最后耸耸肩,把外袍一脱,撸起袖子:“来吧,干活了。” “呐呐,我可以在旁边给你们加油吗?”杨小雨咬着指头问道:“那泥真的好脏啊。” “不可以。”众人异口同声,其中皓白喊得最大声。 “哼,都怪你,早知道不帮你哄玉棋姐姐了。”杨小雨皱着鼻子哼道。 “一码归一码,方才和天道众交手的时候,属你最兴奋,要不是为了避让你,我至于上来就把玉棋前辈的‘豪宅’给踩踏么,你肯定要帮忙啊。” “要不,我帮小雨吧。”罗小胖嘿嘿笑道。 “不可以。”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 某处洞穴内,多月不曾露脸的男子盘腿坐在石床上,脚下跪着一个鲜血淋漓的断臂独角仙妖。 “你,也失败了?”男子微微睁开双眸望向独角仙。 “尾火大人息怒,我差点就要成功了,只是没想到那内御直居然找上门来,还把我徒子徒孙都给杀了,要不是我燃烧精血逃了,怕是见不着大人您了。” “噢?”尾火淡淡问道:“那你如今过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么?” “见大人当然是重要的,小的也害怕大人被那些不长眼的内御直干扰了。”独角仙连连说道。 “然后呢?” 独角仙犹豫了一会卑微地伏下身子:“还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赐予我丹药,这次我一定成功!” “原来如此。”尾火微微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瞳孔一震,随后眼神冰冷:“我说过,我不找你,你不许来找我,如今竟然把内御直都引到这里来,我如何能放过你,还想要丹药?!” “怎么可能,小的已经很谨慎了,就凭内御直那几些个人怎么可能会发现。”独角仙抬起头连连解释,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心神一颤,回身一看,一道寒芒悄然而至! “簌!” 整个洞穴瞬间化作一片晶莹。 不一会洞穴过道处响起了几声凌乱急促的步伐,几个青衣白袍簌声出现在洞穴内,看着眼前被冻成冰雕的独角仙,再扭头看看石桌上早已消失无踪的神秘人,几人一跺脚,懊恼不已:“又被他逃走了!” “总会遇上,不急于一时。”此时,一袭青衣缓缓走进洞穴,来人神色清冷,一头飘逸的青丝披在脑后,只用一根发带稍稍束着。 “指挥使!”几人纷纷拱手行礼。 叶宜中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环视了周围一遭,随后便把目光落在那被冻成冰雕的独角仙妖身上。 片刻后,便转身离去:“此处便交予尔等处置。” “恭送指挥使!”几位御直纷纷行礼。 五日后,距离洞穴百里之外的某处荒郊野岭,突然空间一阵扭曲,惊动了林中的鸟兽,吓得它们四处逃窜。 片刻后,空间忽地张开了一道扭扭曲曲的裂缝,尾火缓缓从裂缝中走出。 “噗!”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尾火摸了摸嘴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上仍有几片冰霜依附。 他神情一凛,咔嚓几声,冰霜瞬间化作虚无。 “不愧是指挥使,的确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一道玄冰剑气就让我在虚无间躲了五日,难怪主人一直没有发动,看来并不是过于谨慎了。”尾火低声自语道。 “可是不发动也不行了。”忽然一声轻笑传来。 尾火先是神色一紧,随后感知到来人气息后,又放松了下来:“是你,如何,你不远千里赶过来,是主人什么吩咐吗?” “当然,你想要通过炼妖短时间能大批量产生实力强大的妖物来替代天道卫,想法很好,可惜动静太大了。 时至今日,不但没有一只成功,反倒惊动了内御直,连累了不少的众员,而且还让那些原本靠近我们,甚至和我们达成协议的世家都纷纷观望不前。 主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底下的人却是很生气,也想要主人做一个反击,不能让由内御直如此肆无忌惮。”来人笑道:“该做点事,让内御直疼一下,也该让那些世家安安心。” “你的意思是?”尾火闻言不怒反喜:“主人要发动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知道故乡即将毁灭的心情吗 “嗯,也差不多了,距离真正发动还差一点时间,不过在此之前,可以让那些人吃点甜头。”来人微微颔首。 “地点在哪?”尾火似乎一早就知道计划,凝神问道。 “就选在云梦城吧。”天道众大殿内,许久不见的圣汗高坐其中,底下站立着数百位天道众人。 “听说那里有个灵务司在研究活尸解药,既然如此,就送他一个大的试验场吧。”圣汗微笑道。 “天道庇佑。”众人躬身抚胸,唯独场中一白衣男子一动不动。 “驭歌,你可有异议?”圣汗的目光落在一袭白衣的驭歌身上:“听说那曾是你的故乡。” “一切为了苍生,为了天道。”驭歌抬头,带着面具的他看不出情绪,只听得声音淡淡:“所有的牺牲都将被救赎。” “很好,知我者驭歌也。”圣汗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众人说道:“这几年,天道众忙于与大梁周边各国结盟,许久没有留意北境之地,孤心里颇有些好奇,于是前些日子便去了一趟吾威城。 如今那境况却是让孤有些诧异,不但是吾威城周边的活尸被大梁军队清理得差不多,而且那内御直如今已经多次组织探索队孤军深入,想必收获不菲。 大概是大梁腹地承平太久,他们都已经有精力把目光放回北境,若是让他们和那位境王遇上。”说到这,圣汗似有意无意把目光落在了驭歌身上,见他毫无波动,才又继续说道:“虽然结果不会改变什么,但却也能造成不少麻烦。” 圣汗站了起来,朝前一步说道:“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可在旁生枝节,这一次,就当是天道众发动前的一道开胃菜吧。” “圣汗庇佑!”底下所有人纷纷下跪伏身。 “天道庇佑。” 走在大殿廊道上,来来往往的婢女见到驭歌,先是脸上一喜,随后纷纷弯腰行礼。 若是往日,驭歌一定颔首回礼,可今日会议过后,驭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从大殿上出来后,径直走向了宫殿外,对于这些婢女的行礼,只是匆匆点头便飘然离去。 从未见过驭歌如此状态的婢女们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疑惑。 不多时,驭歌便已经走到了宫门处,在甬道旁早有两人等候许久。 巴塔克靠在宫墙上活动着筋骨,身边的几个守卫脸露苦涩地揉着肩膀,看着他们衣衫凌乱,而巴塔克脸露得意的模样,看来方才是经历了一场搏斗,结果倒是不言而喻。 而小巧一只的傀儡女则是百无聊赖蹲在宫墙下看着一群蚂蚁搬家。 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好久啊,驭歌还要多久才出来呢。”数着地上的一只蚂蚁已经第五十五次把食物搬进洞穴后,傀儡女发出了一声轻叹。 刚想着说什么的巴塔克远远瞧见了一道身影后,咧嘴一笑:“这不出来了吗?” “让你们久等了。”驭歌笑道。 “驭歌!”傀儡女一听,小脑袋一抬,脸上便充满了笑意,猛地起身朝着驭歌奔去。 “好久不见,都还好吗?”驭歌轻轻抚摸着傀儡女的秀发轻声问道。 “哈哈哈哈,好得很。”巴塔克大笑道。 “倒是某人想念你想念得紧,本来应该是明日才回到的,今日便到了,巴塔克我可是一口热水都没喝上,真是又饿又累!” “哼,又饿又累你还有精力跟他们玩摔跤!”被戳破心思的傀儡女丝毫不羞,反倒扭头朝着巴塔克这个大猩猩皱鼻哼道。 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原本心事重重的驭歌此时倒是被感染了,心情也阔然了些。 “既然巴塔克兄弟乏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等回去后驭歌为你接风洗尘。”驭歌笑道。 “还有小傀呢!” “哈哈哈,对,还有我们小傀。”驭歌爽朗一笑,几人便并肩朝着宫外走去。 出了宫殿,没多久便进入了闹市,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充斥着各种长相各异,皮肤各异的番国商人,到处都是贩卖皮毛,毡布还有各种器皿的小贩。 虽然规模不说与大梁都城能相比,即便是大梁的其他几座大城也不是这里能并肩比较的,但总归也是有一种粗犷豪放的气息,与中原倒是大不相同。 “此次再入大梁,可算顺利?”驭歌从眼前经过的小贩处买下了一块小奶糕递给了傀儡女后,朝着巴塔克侧首问道。 “去的时候还算顺利,倒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阻碍。”巴塔克挠了挠大光头说道。 “那些内御直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回来的时候伪装被识破了,所以就打了一架。” “哼,都怪那个什么尾火,搞什么炼妖,把那些内御直都吸引起来了,害得我们差点回不来。”小傀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哼道:“巴塔克还受了伤。” 驭歌眉头一皱,伸手抓住巴塔克的脉搏,细细听了一下。 “没事,小伤而已。”巴塔克大大咧咧地说道。 见巴塔克气息平稳,脉搏有力,驭歌倒是放下了心来。 “平安归来便好。” “放心,巴塔克不做赔本的买卖,那两个御直都被我捏碎喉咙了,我还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树上,把他们的横刀掰成了麻花塞进他们嘴里了。”巴塔克哈哈大笑:“这一架,打得痛快!” “哼,都怪你,把他们的样子弄得这么恶心,害得小傀都不想拿他们的尸体做傀儡了!”傀儡女哼道。 “哈哈哈哈哈,下次遇到再赔你。” 两人说说笑笑,见一旁的驭歌不曾出声,傀儡女好奇望去,敏锐地发现了驭歌的情绪有一丝不对,连忙朝着巴塔克打了个眼色,然后拉着驭歌的手,有些怯怯问道:“驭歌,我们做的不对吗?” “...没有。”驭歌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和内御直已成死敌,杀死他们,无可厚非,只是...以后还是给个痛快,莫要糟践他们的遗体,他们,是好人。” “那...我们呢?”傀儡女眨了眨眼忽然有些低落。 “我们做的事,是正确的,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在这方面上,你不需要动摇。”驭歌轻抚傀儡女的脑袋叹道。 沉默片刻,巴塔克忽然长叹了口气:“被识破的时候,在场除了那两个御直,还有不少的山民,为了不让我们波及到那些山民,那两个御直不敢全力施为,只是一边纠缠着我们,一边掩护山民离开。 也正是这样,他们才会死在我的手上,要是他们当时不顾一切朝我发起攻击,即便杀掉了他们,我和傀儡女也不一定能离开了,他们的援军应该会赶上,可那个时候那些山民不会有活下来的。” “抛开立场来说,这些御直,对我来说,他们既不可亲,也不可憎。”巴塔克摇头道:“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灵者,一万个凡人也比不上一个灵者,而就是为了区区数十个山民,内御直就牺牲了两位灵者。 这一点,巴塔克自认做不到,即便是犬柔还在的时候,我国主虽然爱民如子,但让他这样取舍,却是不可能。 也不知,该说内御直是一群傻子,还是天真。” “所以,这才是内御直。”驭歌低声自语道:“靖共尔位,正直是与,千里磨砺,温润有方,荡尽妖魔,护佑九州。”声音里竟有些萧索。 “这是什么?”傀儡女问道。 “每一位御直在赐服授玉的时候,内御直对他们的要求,也是对他们的希冀。”驭歌浅笑道。 虽然带着面具,但傀儡女却感受到了驭歌内心的一丝苦涩,她紧紧地握住了驭歌那略显冰凉的手:“驭歌,是圣汗要让你做什么很难的决定了吗?” “很难,很难,但却不是对我下的。”驭歌第一次反手握住了傀儡女,朝着她那天真的眼神无声笑道,眼角微红,似有半点晶莹:“驭歌的故乡,要没了。” 在宫殿的某处阁楼处,披着一袭裘衣的圣汗正远远地眺望着宫城外的闹市,几个天道众长老正躬身在后侍候着。 “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世间万物总归有一天会理解我。”圣汗自语道。 “驭歌,你也会理解我的,我的蒙国,可是没了一半。”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大梁都城,御直阁 把青袍随意地披在身上的殿前使终于把最后一份公文处理完了,一个御直上前接过公文,朝着殿前使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公房。 殿前使轻轻放下毛笔,侧脸望着另一旁摆放着的一本小册子,神色难明。 “丫头,帮爷爷念一下吧。”殿前使轻声说道。 空间一阵蠕动,一个小女童出现在公房内,蹦蹦跳跳地走到案桌前,拿起了小册子,脆生生念了起来。 “大梁宏历二十八年秋,骊山御直所御直丘俊仪,战死白羊山,时年二十六岁。” “大梁宏历二十八年秋,石牛御直所御直,胡魏衙战死石牛林,时年十九岁。” “大梁宏历二十八年秋,桑梓御直所御直,郭半开,陆有为,吴悦,战死无名岭,时年,三十五,二十二,十七岁。” “.....” 清脆的童声在空荡的公房里回响,殿前使巍战战地从案桌上起来,缓缓走向了窗边,脸上一如既往的坚毅,严肃,只有藏在袖袍里的那干枯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大梁宏历二十八年秋,林兰御直所御直,凌剑,战死无名山谷,时年..” “好了,不用再念了。”殿前使忽然打断了小女童。 小女童疑惑地抬头望着殿前使,只见他凝视着窗外风景,不再言语。 小女童乖巧地放下小册子,拿起拐杖走到了老人身旁。 “世人皆道我内御直举世无双,有内御直在,天下世家妖邪只得蛰伏不敢冒头,天下可得半分安宁,却也不知这份安宁是用我内御直的命换来的。”殿前使摇头道:“灵者寿数二百起,可牺牲的娃娃们却连常人寿命一半不到。” “不过短短半年,我内御直却已牺牲不下三十之数。”殿前使微微叹气:“这世道总不安稳。” “若是天下承平,我内御直早就解散了,还需要我等作甚,我回家当个纨绔不好吗?”突然一声略显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子年纪大了,也开始感春悲秋了么。” 殿前使神色不变,似乎早已知晓来人,也不理会来人揶揄之意,只是回过身,在小女童的搀扶下缓缓回到案桌前,看着来人淡淡问道:“难得一见,老夫还以为你都迷路了,该找不回来了。” “哈哈哈,哪能啊,最近不是公务缠身么,叶宜中那家伙刚回来没几天又往外跑了,我的九卿姐也天天在外奔波,没办法,两道的事,我只能兼顾一下了。”来人朝着殿前使行了一礼,随后嘿嘿笑道。 “哦?我四道指挥使李缉李大人,竟然也会亲自处理公务,真是变天了,难怪最近老夫的门前总有几只雀儿在叽喳乱叫,原来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殿前使不咸不淡地说道,惹得一旁的小女童捂嘴直乐。 “害,难能啊,虽然没有经常给您老请安,也不是常常待在御直阁摸鱼,啊不是,处理公务,但四道和六道的公务我可是一件没落下。”许久没见的李缉依旧一副不羁的洒脱样,只是脸色较之以往却是有了几分苍白,不过旁人若是不细看,倒是分辨不出来。 “哼,若不是你在这方面还有几分才能,就凭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老夫早就一脚把你从指挥使位置踹下去了,让你外派,省得每天在老夫面前闲着没事就瞎逛,惹人心烦。”殿前使哼道。 “哎,不来吧,您又说我不懂规矩,来给您请安吧,您又说我惹您心烦,小子也好难做的。”李缉故作苦恼地挠挠鬓发,随后往前一探嘿嘿笑道:“是不是您的年纪太大了,开始唠叨起来了?” “....有劳李指挥使关心,老夫还年轻得很,最近刚到了烦恼比较多的年纪。”殿前使低哼道。 “噗呲!”一旁的小女童一个没忍住就喷了出来,随后连忙朝着殿前使行礼,然后刷一声就离开了公房 “爷爷你们聊,我先出去啦!” “说吧,今日过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看看我这老骨头吧。”殿前使示意李缉坐下:“可是有人选了?” “不愧是老爷子。”李缉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说道:“已经决定好了。” “让老夫猜猜,这人,不会就是你四道的人吧。” “哎!老爷子英明!” “这人不会刚好姓陈吧。” “哇,老爷子目光如炬!” “哼,他就是叫陈小源吧!”殿前使拍桌说道。 “不,他叫陈乐一。”李缉正色道。 “.....”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李缉嘿嘿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您老人家。” “你确定他是最好的人选?”殿前使缓缓靠在椅背上。 “当然,颜公当年允诺教完最后一届后,便要离开大梁去寻找咳咳,您的那位小师弟,虽然后面预阁阁主和您又强留了一年,但最终他老人家还是去了北境。 虽然身边跟着几个预灵卫,北境这几年情况也有所好转,但毕竟还是一个险地,单凭几个预灵卫对于颜公来说,还不能百分百确保安危。 可预阁却也的确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手去保护颜公了,即便抽出了,人数太多,对颜公也未必是件好事。 而我们内御直和预阁的情况也差不多,要是派几个普通的御直过去保护颜公,怕您也不放心,最好是派队长职以上的御直过去才最为稳妥,可内御直的队长职御直各司其职,不能随意调动,哪怕保护对象是颜公,不然内御直容易落人口实。 虽然要是您给相府带个话,或者直接跟官家提,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可是我们现在和相府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而且您老的性格,和我内御直向来习惯一样,不喜欢和朝堂的高官有过多的牵扯。 所以,问题就产生了。 您让我在普通御直里挑选几个修为还不错的,然后调到颜公身边保护他,顺便充当探索队,调查一下北境失地如今的境况,我思来想去,目前来说,也只有小源能胜任。”李缉正色道。 “他灵力磅礴,早在队长职之上,甚至比某些副使还要高,而他自身修为不弱,若不考虑其他,自他入阁之际便能担任队长职以上的御直了,甚至可以跟第五道里的谷雨一样,历练一两年直接上副使之位,当然了,只是一个比较而已,不说别的能力,若是全力施为,而小源不动用魄鬼能力的情况下,除了成为副使没几年的小谷雨外,随便哪个副使都能吊着他打。” “所以以他的修为,他的身份,目前是最满足条件的一个御直了。”李缉眨眨眼说道:“没有一点私心喔。” “哼,你说了那么多,说到最后还是露馅了。”殿前使审视着李缉:“你把陈小源放到颜公身边,也是希望陈小源与那魄鬼决战之时,能帮到他吧。” “嘿嘿,不愧是殿前使。”李缉笑道:“颜公虽然灵力薄弱,但一身凛然正气,当年那只魄鬼出现时,颜公一声大喝,竟能让那魄鬼呆若木鸡,被天地正气禁锢了足足一刻,这份浩然之气,白用白不用,小源待在颜公身边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回报。” “再说了,若是小源此次成功将魄鬼收伏,身居两种灵力的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犹未可知,您不想亲眼看见么?”李缉迎面直视殿前使的目光,不偏不倚。 良久后,殿前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事,除了我们几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老夫不一定能保住他。” “放心,那魄鬼较之以往所见的不同,他似乎更有理性。”李缉点头道:“他既与我们有约定,就不会提前吞噬小源,否则,他也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切便交付于你了。”半晌,殿前使微微颔首。 “是。”李缉站起来俯身一拜,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公房。 “对了。”殿前使忽然喊着了李缉:“你最近身体是否有恙,有去灵务司检查过了么。” “老爷子放心,那家伙说我身体好着呢,可能是最近修炼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慢慢调理回来便好。”李缉顿了一下,回过身笑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用一座城作为交换,如何 “那便好,最近大梁不太平,还是要注意,苦禅身体你是知道的,第五如今还在养伤,慕容老爷子和长孙那孩子还在各地巡视。 最近有些世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对付世家,他俩更有手段一些,宜中前些日子刚回来又被我派了出去,他家夫人都悄悄跟老爷子我埋怨了,说许久不成见到他了,都城这些大小事务就只能让你兼顾一下了,你莫要怪我。” “老爷子说的什么话呢,我好歹也是指挥使,这些事对我来说,不成问题。”李缉摆摆手,忽然悄声笑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到叶府见过庄师姐了,等下次叶宜中那家伙在家的时候,我得上门拜访一下。” “嗯,正事要紧。”殿前使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对天道众的围剿虽然已告一段落,但老夫心里总不踏实,他们损失如此大,不可能那么轻易便善罢甘休,你们这些指挥使要好好调度,说不定他们的反扑就在不久之后。” 见说到这个,李缉干脆转身回到位置上:“这些日子,虽然打掉了不少天道众秘密设在我大梁的据点,也抓了不少与之勾结的邪修妖魔,但从下面各地御直所呈上来的报告来看,都是些小鱼小虾,一条大鱼都没抓到。 这是也是让我担心的地方,如此多的据点,若在大梁没有一两条大鱼,在千里之遥的地方如何掌控一切,除非他们的那个圣汗已经神覆宇宙,精通天地,可这我却是不信的。” “但如今我们手头的情报还是太少,总体上处于防御状态,只有局部偶尔能反击,所以至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等密谍司的情报,在此之前,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老爷子放心,他们胆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放心,此次将是对内御直,对大梁的一次沉重打击,是为最终计划的开始前奉上的一道菜。” 某处密室内,犬柔四卫围在案桌前,举着油灯对着一张地图说道,一旁的一位常服老者细细地查看这地图上的每一处地方缓缓点头。 在另一旁幽暗处,一女子静静坐着,神色难明。 “天道众需要我等作甚?”苍狼问道。 “配合天道众,彻底完成云梦转化。”老者神色坚毅道。 “我们会暴露的,届时内御直一旦知晓,犬柔复国无望。”女子忍不住站起来低声斥责道:“我们其实还有机会,只要把这个交给内御直,交给上国,我们还能脱身的!” “公主,您太仁慈了,这是您的优点,但也是不足,犬柔要复国,就必须依靠强大的盟友,大梁已经糜烂了,单凭一个内御直,还有几支军队根本不足以抵抗蒙国,我们既然已经和蒙国结成契约,就应该执行到底。”苍狼摇头道:“三番两次犹豫,迟早会害了我们。” “放肆!”老者眉头一皱:“谁让你这么对公主说话的!” 苍狼立即跪在地上。 老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公主说道:“公主,我们从犬柔逃出来已经十年了,十年光景,您可曾看见有一丝复国的希望,如今大梁给不了我们希望,我们唯一能信的就是蒙国了。” “请您看在我等犬柔遗民这些年的苦熬上,让我们搏一把吧。”说完老者右手抚胸弯腰,其余几人也纷纷弯腰。 公主脸上一白,连连后退了几步,不言不语。 半晌过后,一声音幽幽传来:“这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发动之日,凡事见到犬柔四卫的大梁人,一个都不许留下。” “遵命!”老者和苍狼脸色一喜连声应道。 只有巴克金有些怜悯地望着黑暗中的那位公主,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知道,今日过后,以前那位天真可爱善良的犬柔公主,不存在了。 相府密室内,十数位老者盘腿而坐,互相传阅着一封书信,低声窃语着。 一位便服老者如众星拱月般端坐其中,任凭底下人低声互语,自己则是闭目养神。 良久过后,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望着便服老者,低声道:“大人,若要如此?” “云梦城可是足足有五十五万人啊。” “如此糟践,怕是有伤天和。”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便服老者闻言过后好一会,才缓缓睁开双眸,场上的嗡嗡声忽地消失了,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便服老者。 “最近这半年,诸位怕是不好过吧。”便服老者声音低沉:“若不是他们及时斩断了所有联系,今日在场的各位又有几人能与老夫相聚于此?”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两方交易,天道众为了保住尔等,甘愿自断一臂,出卖了不少的据点,这才让诸位在内御直的搜查下安然无恙,如今不过是天道众和内御直相争,我们只是给他们一个场地罢了,对我等并无太大损失,诸位,这人情得还啊。”便服老者说道。 “天道众帮了我们,这情我们承了,可我们自己也损失不少,这次不少依附我等的小家族都被我们抛了出去,这才洗脱了嫌疑,总得来说,我们何尝不少为天道众打掩护呢,他们在我大梁的几个大的据点根本就没有被搜到,这也是得益于我等尽心掩护啊,这情老夫觉得也还了。”先前的山羊胡老者低声道。 “他们要报复,我等总该是没有意见的,可战场选在了云梦,人命太多了,这,虽说都是些贱民,但一旦控制不住,也会威胁到我等,大人,还是要三思啊。” “齐老放心,诸位也请放心,老夫可以跟诸位担保,此次云梦城一事,只会在云梦城内起,云梦城内了,不会威胁到其他地方。”便服老者环视了一周说道:“而且,老夫可以和诸位保证,此次过后,内御直将自顾不暇,诸位的生意不会再有人叨扰。” “啊,真的?” “若果真如此,倒也无所谓了。” “对啊,都是些贱民,死就死了。” 众人一听又纷纷私语了起来,自从知道天道众此次要做什么后,这些人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在大梁各地的生意会被波及,如今有这位大人担保,他们倒是放下心来了。 至于十几万贱民的命,谁在乎呢,大梁建国二百多年来,每次经历的大战,死伤哪次不是以十万计,小小的云梦城,算不得什么,毁就毁了。 “既然大人有此保证,那我等也就放心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们立即把云梦的产业变卖了。”齐老拱手道,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 “不可。”便服老者摇头道:“诸位在云梦城的产业还需得照常开着,毕竟做戏要做全套,这点损失,老夫会数倍偿还与尔等。” “这....”众人目目相觑,半晌过后,齐老才把心一横,点头道:“就按大人的吩咐办了!” “多谢诸位。” 随着最后一位老者离开了密室,便服老者双目微合,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案桌,案桌上的油灯的火苗一颤一颤,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不一会,一道黑影出现在密室中,朝着老者下跪:“大人。” “都准备好了?” “回大人的话,底下的儿郎们早已按奈不住了。”黑影沉声说道。 “好,此次过后,若是顺利,你们就准备逐步接替内御直吧。” “是!” “乏了,你且退下吧。”老夫摆摆手。 “是。”黑影应道,随后又有些犹豫,老者见状,眼皮稍抬:“还有何事?” “大人,方才那些人对大人不敬,是否需要属下给他们一点教训。”黑影抱拳问道。 老者微微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商人重利罢了,等大事一成,就该弃了。” “属下明白。” “退下吧。” “是!”黑影缓缓消失在密室内,独留老者一人。 “老夫今年七十有六了,还能等到那天么。”老者眼皮低垂,似乎陷入了沉睡。 案桌上油灯上的那朵小火苗似乎快要熄灭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去送死吧,为了我们,去送死吧,为了灵务司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可是憋得好辛苦。”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云梦城之上,十数道黑影凌空而立,看着下方陷入沉睡的云梦城,眼里冒出了一丝杀气。 “憋得再辛苦也要多等一天。”一道黑影说道:“此次不过是一个见面礼,距离真正发动,还需些时日,胃土,你莫要误了主人大业。” “若是这份见面礼搞大了呢。”那位叫胃土的黑影转过身说道:“到时候不发动也要发动了吧,昴日。” “主人的话还是要听的,此次我等的任务就是看着云梦转化完成,把一些不必要的人挡在云梦城之外,其余的,不需理会,自有其他同伴负责。”昴日摇头道。 “切,无聊,我还想着这次去大梁都城能见识一下那里的妖仙。”胃土嗤道:“若是有时间,倒还想去一趟皇城,见见那大梁的君主。” “记住我们的任务就好。”昴日沉声道:“旁生枝节非主人所喜。” “我就是一说,昴日你也太严肃了,再说了,如今大梁那位妖仙不是帮那个玄武闭关冲境了么,即便是过去了,也无缘得见,还是等下次吧。”胃土笑道。 “...你知便好。” “对了,我们还要等多久,尾火呢?”胃土好奇道。 “正在布置,前段时间在内御直的一位指挥使上吃了亏,炼妖计划又没成功,还连累我天道众不少的据点被拔了,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昴日说道。 “这样啊,那就只能替他们默哀了。”胃土大笑道。 云梦城,灵务司 “敌侵!”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了灵务司的夜空。 “快!挡住他!”一队队灵务司兵员朝着入口处涌去。 在灵务司入口处,尾火正缓缓踱步而来,洁白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在他身后,倒下了数不清的灵务司兵士,断肢残腿裹着鲜血内脏,撒得遍地都是。 “你们的禁制也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尾火邪魅一笑,迎着朝着攻来的兵士缓缓走去。 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整个灵务司处处发出了惨叫声,似乎同时间,各处都遭受到了袭击! “你们几个傻丫头还在这里作甚,赶紧撤啊!”一处药房内,一个满身鲜血的兵士一脚踹开了门,里面顿时传出了几声尖叫。 当看见几个身穿白袍的灵务司司员还在药房内不知道整理着什么,兵士顿时心里一急,连声吼道:“赶紧走,我们挡不住了,你们几个小女娃可是宝贝,可别死在这里!” “莫大叔?!”其中一个女司员似乎认出了兵士,看样子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看见兵士这幅模样,不由得着急道:“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快死了而已!”莫大叔几步上前,拉着女司员就要往外跑:“再不走,你们也要死了!” “可我们整理的记录还没弄好,不能走啊!”女司员挣扎道。 “哎,我的姑奶奶,人死了记录也保不住,命保住了,用你的脑子慢慢写出来就是了!”兵士斥道,随后扭头一看身后其余几个女司员似乎被吓着了还是一动不动,心里大急,朝着屋外的几个同袍喊道:“赶紧过来拉一把,这些个女娃可不能死在这里!” 屋外戒备着的几个兵士连忙冲进来,连拖带拽把几个女司员统统带离了药房。 “莫大叔,你放手,你...”女司员一直挣扎着,还想回到房里拿记录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下子呆立当场。 昔日井然有序的灵务司如今已经混乱不堪,数不清的同袍四处逃散,远处还不时地传来几声惨叫和怒吼。 再往远一点望去,火光冲天,看位置,像是平日里关押活尸和夜妇的监房被破坏了。 到处都在屠杀,灵务司似乎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丫头,别看了,赶紧跟我们走!”莫大叔一把将女司员拉回来,带着几个女司员往后山的传送阵奔去。 火光,屠杀,硝烟,鲜血,尸体,似乎构成了一幅混乱诡异的画面。 整个云梦城灵务司陷入了混乱状态,司员四散而逃,却逃不过从监房里跑出的活尸或者夜妇,兵士们极力抵抗,却在尾火的攻击下,连军阵都没能结成便被击溃。 不多时,在灵务司最高耸的一栋建筑内,尾火拾级而上,在他身后,躺满了早已死去的兵士和司员,在他面前,是一群脸露惧色却依旧不愿后退的兵士们。 在建筑的最高层,门外数十名兵士高举弩箭利刃死死对准了楼梯口下方,门内十多位司员正在紧张地观察着摆放在正中间的药炉,看着他们的神情,此时似乎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从门外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和骨骼碎裂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传入他们的耳朵。 门外的兵士统领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和脚步声,又扭头看看还在大殿里不愿离开的一众灵务司员和司丞,心中焦急万分。 他把心一横,再也不顾平日司丞禁令,一脚迈进了大殿内。 “诸位大人,敌人快杀到这里了,请诸位随我等撤离吧!” “快了,快成功了。”一众司员眼里冒出一丝希冀,眼睛死死地盯住药炉,连呼吸都变得轻薄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屏住呼吸,根本没有听见或者没有理会这统领的话。 见没人理会他,兵士统领一咬牙,快步上前站在正死死盯着药炉的辛夷面前抱拳急声道:“司丞大人...” “滚出去。” “啊?” “我让你滚出去。”辛夷眉头一抬,眼里满是冰冷,看得统领心里一颤,片刻后,辛夷的眼光又落在了药炉上。 “大人,敌人快杀到了!”兵司统领强忍心中恐惧说道。 “那又如何?”辛夷言语平淡,似乎心思全放在了药炉上。 “大人,我们挡不住了!”统领悲呼道:“弟兄们快死光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内御直,云梦灵务司已经陷落了!” “那又如何?”辛夷忽然眼睛放光,呼吸一下子重了不少,连忙上前几步,完全不在意药炉散发出的炽热高温,连他鬓发上的几根发丝都被燎了也不自知。 身后的一众司员也纷纷跟上,眼里有光。 看着这群宛若疯魔的人,听着外面愈发近了的惨叫声,兵士统领忽然怒火中烧,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辛夷:“我们挡不住了,再不走,你会死的!” “那又如何!!!”辛夷忽然爆发,反手一把揪住了统领,满是狰狞之色:“你是灵务司兵士,保护我们不是你们的责任吗,你的人没死绝之前,就给我好好杀敌,打不过,就是死也要拌住他们! 我是灵务司司丞,研究药物是我的责任,灵药未成之前,就是死,也绝不可能离开此地! 这里面炼的什么药,你知道吗,为了集齐这些材料,你知道灵务司前后死了多少人吗,你可知道,这里面的药代表了什么吗,你懂吗?!” 兵士统领整个人陷入呆滞,他从未见过辛夷此番模样,一时间竟呆立当场。 “去送死吧,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如果你们挡不住了,我的司员也会去接过你们的刀,即便到最后,我死,也不足惜,我要的是药!” 辛夷说完,便不再理会这兵士统领,双手一送,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药炉上。 兵士统领回了回神,他环视了一周这些司员,仿佛今日才真正认识他们。 忽然,一股热血从胸腔喷涌而出,他朝着辛夷等人行了一礼,随后拔出横刀朝着门外走去。 “大人放心,我等死绝前,不会有人越过防线一步。” 不多时,随着几声轻响,尾火仿佛从血水中走出一般,闲庭信步地踏入了大殿中,那兵士统领和最后的几十名兵士就战死在门外,在最后一名兵士倒下前,尾火的确没有越过他们的一步进入大殿。 “倒是痴儿,明明有机会逃却也不逃。”看着眼前的十多位司员,尾火微微一笑,随后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那些司员平日里埋头研究药理,深耕药道,几乎手无缚鸡之力,见尾火进来后,却也无半分惧色,只是略有遗憾地看了看药炉,随后抄起案桌上的物件朝着尾火发起进攻。 不过一个呼吸,最后一位司员也倒在了尾火的爪下。 “你就是辛夷,那位号称药王一脉百年间最有天赋的药王弟子么。”尾火打量了几眼辛夷,随后笑道:“就这样杀了的确可惜,不如你跟随我等,离开大梁吧,以你的条件,在我天道众也能做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何必困在这小小的云梦城灵务司当个小司丞呢。” “你的血腥味太重了,我闻不到药味,请你出去。”辛夷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司员尸体,又瞥了一眼尾火淡淡说道。 说完又扭头望向药炉。 尾火愣住了,大概是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在死前如此对待他,简直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他非但没有生气,倒是提起了他的兴趣。 尾火稍一凝神,浑身顿时燃起青烟,很快便把身上的血水血垢燃尽,衣袍又再度焕然一新。 “这样总可以了吧。”尾火笑道:“如何,愿意和我离开吗?” “你的血腥味太重了,不是你的衣服。”辛夷这次头也不回:“和你们在一起,我闻不到药味,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说,你是定了决心了?”尾火收起笑意:“我等血腥味重,难不成内御直的血腥味就轻,可你却愿意跟随他们?” “你错了。”辛夷回过头直视着尾火一字一句:“药王一脉从来不跟随任何人,我只是,不喜欢你们而已。” “对了,可以再等一会才动手么,我的药还要一刻。”辛夷问道,目光落在了药炉上。 “...这个要求可能不能答应你。”尾火忽然咧嘴一笑:“但你可以换个活法看着你着药炉,如果你能看到的话。” 说完,他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辛夷。 “轰!!!!” 一声巨响,这栋建筑最高层忽然发生爆炸,整个顶层化作一片火海。 随着这声巨响,云梦灵务司,陷落。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这是血的味道 尾火簌声出现在灵务司出口不远处,在他身后,上百具活尸和夜妇正紧紧跟随,而远处后山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看着禁制被打破,一道氤氲的裂缝在浮动扭曲的出口,尾火微微抬手,那活尸和夜妇便朝着出口呼啸而去! “去吧,盛宴开始了。” 旭日东升,几缕阳光刺破云层,散散地落在云梦城上,沉睡了一晚的云梦城逐渐清醒过来,又渐渐喧闹了起来。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皓白心情大好,大摇大摆地走在闹市中。 “嚎什么嚎,难听死了。”杜大力忍不住出言怼道。 “你管那么多作甚,难得今天休沐,不好好过来逛一逛,吃点好吃的,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怎么对得起自己呢。”皓白反驳道。 “既然是休沐,你们两个不要老是互怼了,都多少年了,还没怼够么。”小源无奈道。 “不够啊!”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随后互相哼了一声,走在最前面。 “我觉得他们的状态再这样下去会出事。”杨小雨忽然眼睛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因恨生爱,然后在一起?!” 想想就刺激! 小源和一旁的罗胖子一听,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突然顿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都白了。 “小雨,平日不要看那么多话本,有空得多修炼。”罗胖子憨声道。 “练不练你都打不过我,没意思。”杨小雨撇嘴道。 啊,罗胖子表示有被伤到。 “不说了不说了,难得休沐,还是珍惜两日的假期吧,回去之后又不知道得执行啥公务了。”罗胖子连忙摆手转移话题。 “我要吃好多好吃的,我要买好多好看的!”杨小雨欢呼道,话题果然被成功转移,随后立马跟上了皓白和杜大力两人。 小源和罗胖子见状了松了口气。 “对了,一会你不是还要去灵务司一趟么?”罗胖子忽然问道。 小源点点头:“刘大娘上年纪了,又是天生弱灵者,最近老是听说她腰疼得厉害,吃了许多药都不管用,我跟楚师兄说了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去灵务司领点药给刘大娘吃,师兄就给了我张批条,顺便把一些伤药啥得都补充一些,反正所里也缺了不少,一并拿了算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罗胖子说道。 “你不去逛逛?”小源笑道。 “你看我这体型就知道我不爱逛街了,我还是跟你去灵务司吧,说不定还能讨杯茶喝呢。” “估计难,云梦灵务司貌似和在咱们四道关系不太好,等会说不定还得吃黑脸。” “么事没有,我脸皮厚,完全不在意。” “那一会跟他们说说,我们就去灵务司把药先备好吧。”小源说道。 “好。”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忽然一个背着书篓的小书生跌跌撞撞从人群中冒出,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小源眼疾手快打了一把手扶住了他。 “多谢这位仁兄,差点就破相了!”小书生站稳后,连忙朝小源行礼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小源摇摇头,正要说什么,之间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老者的喊叫,小书生脸色一变,连忙朝着小源拱手道:“后会有期,我得走了,不然老寒又得追上为了我了!” 说完化作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不多时又一老者喘着粗气从小源两人身旁跌跌撞撞地走过:“少爷,别跑了,老奴真的跑不动了。” “就不信你!”远处小书生的声音远远传来,老者一听,叹了口气,又追了上去。 “这对主仆倒有意思。”罗胖子笑道。 小源点点头,却又一丝疑惑,方才那小书生,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 静静地看了一会,见皓白几人回头呼唤他们,小源和罗胖子这才赶上了众人。 云梦城西城处,一辆马车缓缓从甬道通过随着人流进入了云梦城。 “意儿,你现在好点了吗?” 马车里,一美妇峨眉稍蹙,一直捂住心口处,脸上有几分痛楚,身旁的中年文士关切问道。 “不碍事的,都是些老毛病了,到了都城就好了。”美妇摇头道:“我们还是继续出发吧” “这怎么行,身体不舒服,要是回到家了,被爹娘看见,少不了又得骂我不会照顾人了。”文士轻声道:“今日就先不赶路了,不就是一个考评么,好端端的搞什么突击考评,把我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就是给我下下也无妨,大不了就不做这官了。” “这是何话,这官是想当别当,不想别不当么,幸亏恒儿,司儿此次没有跟着进京,不然听到了以后就不学好了。”美妇嗔怪道。 “那也总不能让你带病入京吧。”文士无奈道,沉吟了片刻,忽然目光一亮,抚掌道:“我是糊涂了,都到了云梦,还怕个啥。” “什么意思?”美妇疑惑道。 “阿福,带夫人找见客栈,我一会去找你们。”文士朝着马车外喊了一声,随后回头以额轻碰美妇,柔声道:“我去给你找点药,保证药到病除!” “啊?” 不一会,在文士的注视下,马车缓缓朝着客栈方向驶去,马车上的窗帘好一会才缓缓落下,文士笑着挥挥手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人潮中,才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哎,得走一趟灵务司了,也不知道现在云梦城的灵务司司丞是谁,还认不认得我。”文士低声自语道:“实在不行,把老三的名字抬出来用算了。” “结果,怎么是你跟着来了。”小源走在巷子里,神情颇为无奈。 “小源你变了,以前你从来不会嫌弃我的。”皓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只是看着你好像没人陪,只好牺牲我的假期陪你走一趟灵务司了,你不但不领情,还这么说我,我好伤心~” “我要吐了,你正常点。”小源无奈道:“再说我怎么就没人陪了,小胖不是人么,你就是纯粹不想陪小雨逛街吧。” 一旁的罗小胖闻言也是一笑,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没办法啊,杜大力那家伙身体好,让他陪着就行,我可不想。”皓白心有余悸说道:“你都不知道去年有一回休沐的时候跟小雨出来逛了整整一天,我腿都快断了,妈耶,平日里修行都没这么累过,这次我打死也不要陪她了。” “随你吧,反正一会回去,该提的你还是躲不掉。”小源耸耸肩说道。 “一会的事一会再说,现在让老杜那家伙顶着先。” “那就走吧,赶紧拿了药好和小杜他们汇合。” 几人随后加快了脚步在巷子里转了转去,若是旁人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迷路了,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这是按着阵法在走。 是的,灵务司和御直阁一样,并不存在世间任何一处实体位置,而是同样在空间中自成一方天地,若无旁人指引,几乎不可能找到具体所在。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几人走着走着,皓白的鼻子猛地耸动了几下,露出一丝疑惑。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有吗?”罗小胖使劲地嗅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毕竟是灵务司,有点药味这些还是很正常的吧,说不定是什么奇怪的药材散发的。” “你厉害,这里距离灵务司还有半里地,什么药材能散发这种味道。”皓白翻了个白眼,随后望向小源:“你呢,没感觉出什么吗?” 小源先是眉头一皱,细细地感知了一下:“是有点怪,像是血腥味。”说完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朝着一旁的墙根走去。 “血腥味也正常吧,灵务司的人不是每个身上都有一股怪挂的味道么,谁知道他们又解剖了啥。”罗小胖挠挠头说道。 “不对!”小源忽然打断了罗胖子的话,从墙根站了起来,对着皓白两人竖起了两根手指:“这是人血。” “?!” “灵务司出事了?”皓白和罗小胖一看,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走吧。”小源转身朝着灵务司方向走去,皓白两人连忙跟上。 不一会,当几人站在了昔日灵务司的灵隐阵前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众人心头。 在几人面前若隐若现的灵隐阵已成破碎状,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在众人面前张开了深渊巨口,而一股股暗红色的鲜血正从里面缓缓流出,小源脚下的青石板早已被浸湿,显得无比粘稠。 第四百章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把这药带出去 “小胖,云梦城有御直所,去求援!”小源沉声道:“皓白随我进去。” “这个时候分兵不好吧。”罗胖子犹豫道:“出入口阵法被生生毁掉了,灵务司一定出事了,谁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贸然进去,实属下策,不如还是一起走吧。” “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才必须要进去。”小源摇摇头:“若是里面还有生还者,或者敌人还没有走,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可是..” “不用担心,你知道的,我们不会莽撞的。”小源回头说道,随后望着一脸肃然的皓白点了点头,两人先后跨入空间内,身影一阵扭曲,便消失在罗胖子面前。 罗胖子脸上浮现了几分挣扎之色,随后一跺脚,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巷子内。 因为灵隐阵被破坏的缘故,空间通道异常不稳,一阵头昏目眩后,小源和皓白两人才从空间里出来。 当脚踏上实地,第一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皓白和小源两人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动了,震惊之色跃然于脸上。 皓白更是浑身都压抑不住一阵战栗:“这里,发生了什么?!” 目光所至,无数的残肢断臂挥洒了一地,数不清的灵务司兵士尸体就这样静静躺在地面上,一直延伸至目光尽头,整条大道被血水泡在其中。 远处的建筑上冒着滚滚浓烟,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爆炸声。 整个灵务司在烟熏和鲜血散发的腥臭味的熏陶下了灰黄色,毫无生机,毫无生气。 “戒备!”小源最先清醒过来,随后捡起两把兵士的横刀,扔了一把给皓白:“小心敌人还在。” 皓白握着横刀,双手忍不住地颤抖:“灵务司是被灭了吗,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我从未听过灵务司会被灭的,云梦城灵务司可是有一千多兵士,司员都有八百啊,城里还有御直所,怎么会悄无声息就被灭了,这可是我大梁五大灵务司之一啊...”皓白浑身冒汗,显然被眼前所见彻底吓到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眼,脸上一下子苍白起来:“不会连城里御直所也?!” “冷静!”小源低声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咱们是御直,我们都慌了,其他人怎么办?!” “可是...” “不用太担心,要是云梦御直所出事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御直阁的命玉殿可是没有一点信息发出,你要沉下来,冷静点。”小源舒缓了口气安抚说道。 “对,对,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慌张了。”皓白连连点头,被小源这么一说,也稍微清醒过来了,闭目深呼吸了一下,片刻后再睁开眼时,目光澄明,显然是彻底稳下来了。 毕竟是灵者,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要调整心态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现在怎么办?”皓白远眺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牺牲的灵务司员和兵士的尸体在其中若隐若现。 小源走近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心里告了个歉,便翻查了起来,不一会便站起来说道:“血已经凝结了,战斗应该在很早前就结束了,或许那些敌人已经离开了。” “我们四处找找吧,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两个幸存者或者发现点什么线索。”小源甩了甩横刀说道。 “地方这么大,就我们两个,可有得找了。”皓白叹了口气。 小源一时也是没有主意,只得四处环视了一周,忽然他看见了最远处的一座高耸的建筑,眉头一挑。 “怎么了?”皓白见状,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 “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灵务司的药楼所在吧。”小源示意着远处那栋顶楼还冒着几缕青烟的建筑说道:“以前在御直阁的时候去过一趟都城的灵务司总司城,那里的布置和这里差不多。” “就是那里。”皓白点点头,随后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敌人入侵灵务司,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这里毕竟是炼药场地,各种奇珍异宝,珍稀药材多不胜数,敌人怎么可能入宝山而空手回,说不对定那里会有什么线索。”小源沉吟道。 “好,那我们就去看看。”皓白觉得小源说得有道理,当即应道。 小源点点头,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飞去。 不多时,便到了楼下,两人满是戒备之意,拾级而上。 沿途所见,皆是守卫灵务司的兵士尸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生前遇到了极为可怕的敌人,几乎都是被一招杀死,有些甚至连刀都未能拔出。 离最高层越近,两人下脚的地方越来越少,尸体几乎一层比一层多,越是这样,两人心中除了愈发强烈的怒火,更多的是更加确定,这药楼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这么多人战死在这里不愿撤离。 想到这里,小源两人的脚步越发加快,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不一会便到了顶楼。 此时的顶楼,硝烟才幽幽升起,然后便被清风吹散,靠在楼梯口的一处墙壁早已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寒风呼呼地往里灌着。 数十具兵士的尸体就这样交横十字一般堆在大殿门口前,在往里看去,十多个司员姿态各异地倒在了血泊中。 在大殿的正中央,一个被炸得只剩半边身子的药鼎冒着余温屹立其中。 小源和皓白轻轻跨过尸体,缓缓走入大殿内,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沉重万分。 “我们来得太迟了。”半晌,皓白幽幽说道:“什么都没留下。” 小源没有出声,只是手中的横刀被握得越发紧了。 突然哐当一声轻响在药鼎背后传来,两人神色一紧,屏息戒备,横刀胸前。 不一会,一个巍巍战战,衣衫褴褛的身影在药鼎身后出现,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珠子死死盯住两人 “活尸?!”小源一看见眼前之人的模样,心头一颤,这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这里这么会有活尸?!”皓白眉头紧锁。 “难不成这一切..”小源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个老对手。 忽然,皓白沉默了一下,便举起横刀朝着活尸走去,他已经通过活尸身上的衣服认出了他的身份,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痛快了。 “咯咯..”活尸眼里满是嗜血的冲动,正要朝着皓白袭去,突然他看见了皓白腰间的佩玉,嗜血的感觉像是被他生生压制住了一样。 他扭着僵硬的头望向了一旁的小源,颤抖着身体,似乎用尽了毕生力气从嘴里模模糊糊地吐出了几个字。 “内...御,直?” 正要举刀的皓白和一旁的小源闻言顿时浑身一震。 “他...他是不是说话了?!”皓白错愕道。 “内...御直?”活尸再次蹦出了几个字,这一次,小源皓白两人都很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这么些年了,除了发生异变的夜妇,还是第一次见化作活尸的人还能保留意识,甚至还保留了一定程度上的言语能力。 踌躇了片刻,小源点点头:“我们是御直。” 生怕眼前这活尸不相信,皓白还一把扯下了腰间佩玉朝着活尸面前递过去:“没骗你,我们是金山御直所御直,身份是归属四道的。” “四..道..,四..道。”活尸眼睛死死盯着皓白手中的玉牌,嘴里喃喃自语,忽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眼,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生气,他颤抖着猛地朝前跨了一步。 吓得皓白连忙后退,一脸警戒,生怕他忽然凶性大发。 “李..缉..”活尸嘴里吃力地吐出李缉的名字。 小源连忙上前问道:“您认识我们指挥使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活尸没有回答,只是巍战战地控制着自己的手往自己怀里伸去,也许是因为成了活尸,连平日最随意的动作如今都先显得无比吃力。 “他要干什么?”皓白稍稍靠近小源。 小源摇摇头只是注视着他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活尸掏了好一会,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样,然后死死握住拳头,缓缓地朝着小源递过去。 “...药....”活尸浑身都在战栗着,似乎意志已经到了极限。 当拳头递到小源面前时,活尸极力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手掌。 一颗红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掌心间。 色泽光润,完好无损,她被保护得很好。 “这是...” “..药...”活尸越发难控制自己了,他浑身的骨骼都在劈啪作响,战栗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凶猛噬人的恶魔。 小源忽然懂了,他轻轻地从活尸手中捻起这颗药丸,然后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为了证明已经放好了,小源还特意拍了拍胸脯药丸的放置处。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把这药带出去。” 在那一刹那,活尸那毫无生气的眼珠子分明掠过一丝轻松和满足,随后缓缓了闭上眼,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摊倒在地上。 第四百零一章 暗流涌动 “我们..”看着这场景,皓白忽然好难受,刚开口想询问该怎么处置这具尸体,还没来得及说出,忽然活尸早已闭上的双目猛地一睁,灰白的眼珠子倒影着皓白的身影。 “啊呃!!!”活尸以正常人不可能做出的动作,忽然朝着皓白飞扑而去! 皓白瞳孔一震,事情发展太快,加上距离活尸就一步之遥,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被活尸扑倒。 一旁的小源大吃一惊,此刻提刀已经赶不及了! “铮!”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凌空而来,瞬息而至! “噗呲!”剑气瞬间击中活尸将他钉在药鼎残骸上! 看着这熟悉的剑气,小源先是一愣,随后一阵狂喜,连忙扭头望去:“指挥使?!” “你们指挥使日理万机,大概率是不可能出现了。”来人缓缓说道,随后踏步临虚从阶梯口处的破墙处踱步而入:“没事吧你们。” 皓白心有余悸地摇摇头,随后和小源一起望向来人,眼里充满了疑惑。 来人是一中年文士,宽袍大袖,显得极为潇洒,和李缉指挥使的不羁有明显的区别,可长相却和李缉指挥使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而且刚刚的那道剑气,即便是皓白会认错,小源也绝对不会认错,那是李缉指挥使的太白剑法。 只是看起来,没有李缉指挥使用的那么挥洒自如。 “看着我作甚,我和你们指挥使不是挺像的么,还猜不到我?”文士笑道。 “您是李缉指挥使的兄长?”小源拱手试探道。 “哈哈哈,对的,我是他哥,二哥。”李源哈哈一笑:“算你们聪明。” “还真的是啊?”皓白楞了。 “怎么,不信?”李源从怀里摸索了一会,拎出了一块玉佩朝着两人眼前一摊,一块刻着‘李源’二字的玉牌躺在手心:“我的命玉可做不了假吧” 两人定睛一看,毫无疑惑,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家不喜这个。”李源摆手道:“随意点就好,再说我可没当过内御直,你们见官大一级,我还得给你们行礼呢。” “不敢不敢。” “好了,寒暄就到这吧,相比起这个。”李源抬眼望着被剑气死死钉住的活尸:“我更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你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也没有碰上敌人?”听小源两人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后,李源揣摩着下巴沉思了起来:“看来撞上大事了。” “此次遇到的敌人非比寻常,他们能在御直所所在地,悄无声息地灭掉了整个灵务司,若只说没有别的动作,说出来,大抵也不会有人信。”小源说道,随后望向还在嘶吼不已的活尸:“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了这模样,大概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方才我已经在灵务司走了一遭,满目疮痍,即便是后山的传送阵也是死者累累,看样子没有人逃出去。”李源说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皓白问道,随后又扭头望向不停地扭动着身躯的活尸低声道:“他该怎么办?” “送他上路吧,他不会想成为这样的存在。”李源摇头道,随后手指一挥,剑气纵横,一道青焰顷刻吞噬了这具活尸。 “接下来的事,该是你们内御直的事了。”李源说道:“得通知云梦御直所,这事你俩扛不下。” 小源点点头:“我们的同伴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赶去御直所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算算时间应该早到了才是。”皓白接过话有些疑惑:“怎么现在还没见着动静?” “如果是这样,我们....”李源刚开口,忽然嗡的一声从远处波及而来朝着四处散去,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突然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涌上。 李源脸色一变,暗道不妙,来不及多解释,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灵务司出口飞去。 “我夫人还在等我,这里便交予二位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小源和皓白两人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两人相视一眼,随后也驱使御步化作流光冲向出入口。 灵务司也许只是一道开胃菜,云梦城也许要出大事了! 云梦城东城门处。 赶集的,离城的,做买卖的,来往的行人百姓一如既往地在城门甬道处进进出出,远处的街道上小摊小贩,商铺客栈依旧如故,热闹非凡。 几个守城的士卒正百无聊赖地驻着长枪靠在墙角处,遇到做买卖的商人上前随意检查一下,验过路凭便挥挥手放行了。 甬道旁墙角边摆着一张四方桌,几个伍长正围坐在一起插科打诨,显得极为松散。 “哎,六子,你.他娘的检查认真点啊,被刘校尉看见了,待会又得说我们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伍长一口呸掉嘴里的瓜子壳,朝着城门处的几个兵士喊道。 “是是是。”被点到名的军士连连点头哈腰,随后赶紧认真检查了起来,只是转身的时候口中低声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谁。 “哎,其实也没必要老是压着这些小的,咱这是云梦城,几十年来都风平浪静,弟兄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另一位伍长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前段时间附近的那几个镇子出了事,害得老子们现在天天得待在这守着这破门,要放在以前,老子点个卯再去吃完馄饨,都可以回家了,还能帮家里的婆娘打理一下菜园子,浇浇粪水。” “别提了,特.么的,现在别说守城门了,连家都不让回了,三个月才放那么一天假,天天住兵窝,要不是舍不得年前的那点钱,老子早就脱了这身皮回家了。”另一位同伴一拍桌子显得极为生气:“现在有几个地方的守军还跟以前一样,又不是战时,这刘校尉脑子里缺根弦吗?!” “哎,别生气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又不是不晓得,听说他以前是边军出身,所以还不太习惯,过段时间等他新鲜感过了就好了。”先前的胡子伍长给他倒了杯茶水:“再说了,下个月不是就有任命下来了么,你今年铁定能升校尉了吧,到时你俩平级,还用理他?” “哪敢说铁定升,这不是还得看上面那些官老爷的面子么。”同伴摆摆手假装谦虚,但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钱花了不少,上面刚好也有空的位置,总能给我补个缺吧。” “哎呀,那可不得来,以后咱可得称呼您为康校尉康大人了。”几个伍长举起大瓷碗:“以后可得关照哥几个啊。” “哈哈哈,不会忘记的,到时候哥几个直接跟我走,让那刘校尉当个空头校尉吧。”康姓伍长大笑道。 “你看看,这就是云梦城的兵士,这样的兵拉上战场能打仗么。”城墙边上不远处的柳树下,一个校尉看着城门边上的那几位伍长,额头青筋暴起。 一旁跟着的兵士犹豫了几下,出声道:“其实他们人都不坏,就是松散了点,不过大人您刚来不清楚这里的情况,这和边境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大梁的军队,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松散,你以为丢的是云梦城守军的脸么,丢的是大梁军队的脸!”刘校尉哼道,随后一整装束,朝着仍不自知大祸临头在那谈笑风生的几个伍长迈步走去。 “哈哈哈,要真是那样,到时候那刘校尉可就丢人咯。”几个伍长嘲笑道。 “哦,为什么本校尉要丢人?”就在几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脸和煦的刘校尉忽然探身进入几人身旁,微笑道:“可否请几位老大哥告知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几个伍长先是一愣,随后吓得脸上一抽,稀里哗啦地连忙站起来,连盔帽都来不及带,连忙抱拳行礼:“刘..参见大人!” 第四百零二章 爆发! “别啊,我初来乍到,对云梦城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很多地方还得仰仗各位老哥呢,这么客气我可当不起。”刘校尉顺势坐了下来,望着几位伍长笑道:“还没跟我说,我即将要发生什么事,要怎么个丢人法。” “对了,会有多丢人,能比几位老哥当值期间只顾吃喝,不思职责更丢人吗?”刘校尉轻轻把桌面上的瓜子壳拨弄到一旁,然后瞥了一眼几个嗫嚅的伍长。 一旁进出的百姓中有几个书生模样的见着新奇,居然大胆地站在不远处围观着,几个军士本来想驱赶,但看到校尉没出声,加上对方又是读书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 于是乎,围观的人又多了些,几个伍长见状越发觉得脸上火烧得很。 “大人,我等知错了,请大人饶了这一回吧。”胡子伍长低声道:“以后属下们再也不敢,一定尽忠职守。” “对啊,大人,饶了这一回吧。”其余两个伍长也出声道,只有康姓的伍长脸露不忿,一言不发。 “哦,真的是知错了吗。”刘校尉哦了一声,然后注视着康姓伍长:“康老哥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啊。” “对了,听说康老哥此次评比很有可能晋升校尉,难怪了。”刘校尉假思了一会假装恍然道,随后朝着康姓伍长笑道:“以后咱们可是平级了,我可管不到你了。” “老康,你认个错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回家不被婆娘笑死。”一旁的胡子伍长拉扯了一下康姓伍长衣袖低声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康姓伍长拳头握得死死的,忽然猛地抬起头:“老子不忍又如何!” “你说什么?”刘校尉的脸上也变了,死死地盯着他。 “老子说,不忍又如何!”康姓伍长直视着刘校尉吼道:“边军了不起吗,老子在云梦城当了十五年的兵了,一直这样,云梦城不也好好的吗,合着你空降云梦城,老子这些人就要听你的了,你一个外人,还想翻天么!” “告诉你,平日里喊你一声刘大人是给你面子,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云梦城守军校尉几百个,有一半老子都认识,有些还是老子带过的兵呢,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刘校尉大怒,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敢侮辱边军?!” “然后呢,你想干嘛,想杀我啊,来啊!”康伍长不甘示弱上前一步吼道:“若不是你空降,我早就升校尉了!” “别冲动!”几个伍长连忙隔开了他们两人,一旁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少胆小的偷偷溜走了,只有先前几个书生还在看着,指指点点满是不屑。 “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一位书生摇头不屑道。 “呵呵,武夫都这样。”几个同窗附和道。 此时,围观的众人却没发现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缓缓附在了那书生肩膀上。 “无礼。”那书生感到异样,眉头一皱,侧脸望去正要说什么,当看见身后之人时,却突然脸色一白,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一个衣衫还算整齐,脸上却少了一大块肉的女子正用发白的眼珠子望着他,目光空洞。 “..这..这..你..你..”书生被吓到口齿的不利索了,半天没吐出几个字,周边的人顾着看热闹,竟然没有发现其中混入了这么一个人。 女子脑袋微微一歪,忽然张开了血盘大口朝着书生扑去! “放开他,我今日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敢以下犯上!”刘校尉怒道。 “大人,老康你们冷静点啊!”几个伍长死死拉住两人。 “啊-------”就在此时,忽然在围观的百姓中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百姓们回头一看,顿时一哆嗦,纷纷四散而逃。 刘校尉几人连忙扭头望去,当看见眼前一幕时,刘校尉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深深的恐惧从他脸上浮现。 一女子趴在书生身上使劲地撕啃着,不一会便撕拉一声从书生脸上直接扯下一片脸皮,书生只是不停发出惨叫,身体不停扭动却挣扎不开。 身旁的几位同伴早已被吓呆,一动不动站在一旁,只顾着发抖。 此时更远处忽地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惨叫声,井然有序的大街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这是犯疯狗症了吗?”康伍长喃喃道。 刘校尉想也不想拔出横刀朝着女子奔去,眼里一道杀气掠过,随后刀光一闪,一颗大好的头颅便一骨碌地滚了出去,翻滚了几下,竟然滚到了几个伍长身前不远处。 平日里顶多抓抓逃税,欺负一下小老百姓的几个伍长那里见过这场面,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 康伍长不敢置信:“不过是咬人罢了,这就杀了,你疯了吗?” “不过是咬人?”刘校尉扭头望着几个伍长,脸上溅上了一抹血浆,神情极为狰狞:“这特.么是活尸!” 话音刚落,随后举起横刀朝着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的书生猛地往下一插! 血浆飞溅。 几个伍长被眼前这一段操作给吓懵了,想不到平日里看着文弱的校尉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一群百姓四散奔逃,身后跟着数十个浑身血污面目狰狞的活尸朝着他们城门这边奔来。 刘校尉见状,心头一颤,扭头怒吼道:“关城门!!!” 几个伍长本来还被吓在原地,这么一喊倒是喊醒了他们,几人连忙转身,朝着城门奔去,十几名军士死命地把两扇巨门往中间推,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劲,但大门仍旧缓缓地移动着。 “呃啊-”一只活尸咆哮着朝着刘校尉猛地一扑,刘校尉稍一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击,一个转身一脚踹在活尸身上,直接让他摔了个狗吭屎,随后一脚踏在他背上,刀光一闪,结果了那活尸的性命。 “快啊!”看着周边凌乱不已的现场,四散而逃的百姓,还有趴在百姓上撕咬着的活尸,刘校尉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扭头连声高呼催促着。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不然一切都完了。”刘校尉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扭头看了一眼几个吓得摊在地上的书生说道:“赶紧逃命去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也不管他们了,直接奔向了城门处。 比起保护这几个百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确保城门关闭,不能让一只活尸逃出去,不然,遭殃的可就不止云梦城了。 “大人,城门关闭了我们怎么办?”正咬牙关门的几个伍长见到杀气凌然的刘校尉也赶过来后,六神无主的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退守城楼,只要守住城墙,就能等到援军到达,到时候就能反攻了。”刘校尉想也不想把手按在门上,和他们一起关闭城门。 “对了,你们几个结阵,凡是冲击城门的,不管是活尸还是百姓,一个都不要放过!”校尉想起了什么连忙扭头命令道。 “啊?” “不许犹豫,执行!”刘校尉吼道:“城门要是破了,大家都会玩完!” “是!”十几个军士相视一眼纷纷咬牙转身拿起长枪往回跑,从城墙上下来的一队军士刚好听到命令,领队的伍长连忙指挥底下的人拖出拒马,然后结阵。 “去找地方躲,不许靠近城门,否则格杀勿论!”那伍长扯着嗓子吼道。 可忙于逃命的百姓哪里会听得进,身后此刻正跟着从各处涌出的活尸呢,即便看着城门快要关闭了,也还是一窝蜂地朝着城门涌来! “准备!!”见这些百姓根本没有停下来或者换个方向逃跑的意思,伍长心里一狠,双眼通红,咬牙道:“杀!” “杀!”军士们脸上虽然发白,但还是往前一刺! “啊啊啊啊--”惨叫声顿起,跑得最快的十几个百姓顿时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顷刻间又被后面的人一拥而上,一会便没了生息。 身后的活尸闻着血腥味,凶性更盛,一个个如同猎犬一般扑向了一个又一个百姓。 “砰-”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后,城门终于关闭。 刘校尉松了口气,回身一看,几个伍长和军士们脸上惨白,他们发现,城门口已经被数不清的百姓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活尸围着水泄不通了,前面抵抗的军士们正不停地往后撤。 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路逃了,被活尸咬死或者被百姓踩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康姓伍长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着:“我们被困死在甬道了。” 刘校尉没有出声,只是扯下了一块布拭擦着横刀,脸上虽有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从容。 看他这架势,大伙都懂了,康伍长怒火中烧,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他:“你想害死我们!” 第四百零三章 犯我大梁者,杀无赦 “开门!” “别白费心思了,我敢担保,门还没打开,那些活尸就会把我们生吞活剥。”刘校尉笑道:“有着功夫还不如留着暖暖肚子,一会打活尸。” “大人,我们顶不住了!”挡在前面的军士越退越快,百姓和活尸聚集地越来越多。 “这些狗兵,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一起死吧!”百姓们绝望之下,裹挟着活尸直接冲阵。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康伍长望着压缩得越来越狭小的甬道,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站起来吧,你不是当了十五年云梦城守军么,一直懒散,到最后一刻了,总该为云梦城做点事。”校尉越过康伍长,直接走到最前面,坦然望着越发靠近的人潮:“当年就剩我一个,现在也该我陪你们了。” “不过这一次,云梦城可不要陷落啊。” “大人,快逃命啊--”最后一刻,面对如潮如水,不知道是百姓还是活尸的人群,一直拼死抵抗的军卒们士气终于崩溃,很快便被潮水淹没。 不一会,甬道里响起了阵阵惨叫和怒吼声,但没多久便平静了下来。 “簌!”几个手臂绑着一道红巾,身着青衣白袍出现在屋檐上,望着城门上的尸潮,牙齿咬得咯咯做响。 “加上东城门,四门都已经确保关闭了,短时间这些活尸逃不出去,不幸中的万幸,云梦城的守军终究是没有让人失望。” 为首的御直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按照原计划,大家分散行动,路上遇到的百姓就让他们往南城的城防都衙去,南城如今还有一半地方在我们手里,百姓们还有活路。” “发生这么大的事,御直阁不可能不知道,但即便如此组织人手支援也需要时间,在这期间,就只能靠我们和附近的几个御直所了,即便身陨云梦,也不能让一只活尸逃出云梦!” “是!”一众御直凛然道。 “听着,我知道你们还有人有其他想法,灵务司全灭,而我们身处同城却毫无察觉,活尸在云梦城爆发,我们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征兆,这不但是我们的失职,也是我们的耻辱。” 为首的御直环视众人说道:“此次过后,我们可能会被逐出金枪班,逐出内御直,甚至入罪,但也是以后的事了!” “我们现在还是内御直的一员,还是金枪班的一员,护佑九州是我们的天职,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不许胡思乱想,就当是最后一个任务,哪怕是死,也不许给金枪班,给内御直抹黑!” “是!!”几个御直吼道,眼眶发红。 “执令!”为首的御直看了一眼众人,转身驱使御步便朝着另一处飞去。 “执令!” 云梦城上空,十几个身着斗篷之人迎风站立,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早已乱成一团的城池。 “怎么感觉这次的转化的速度比上次在案南的慢了许多,不会是尾火那家伙减少了分量吧。”胃土说道。 “哼,这么快转化没什么意思,让人看到一点希望,然后再把希望揉碎,这样才好玩。”空间一阵扭曲,尾火从中缓缓走出。 “尾火,这是主人的任务,你切莫旁生枝节。”昴日严肃道:“能尽快转化便转化,内御直的嗅觉可是一点都不弱。” “他一直这么听主人话的吗?”尾火望向胃土问道。 “习惯就好。”胃土哈哈大笑。 “放心吧,不会误事的,转化顶多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完成,内御直想要阻止,即便是集结人手,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出现,顶多就是附近的几个御直所能反应过来,可又有什么用,凭他们根本进入不了云梦城。” “哦?”胃土眉头一挑:“那几个小鬼出手了?” “不想出也得出,一些虾兵蟹将,不值得我们出手,只能便宜他们了。”尾火笑道:“想和我们合作,不可能只躲在幕后,不出力的。” “轰!!!!”山林间传出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楚队长在烟雾中倒飞而出,一个空中折跃,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队长!”月明连忙上前搀扶,其他几个御直神色戒备地注视着前方。 “咳咳,我没事。”楚队长摆摆手,抬眼注视着从林间缓缓走出的黑衣人:“你是天道众?” “不是。”来人语气淡然:“不过是受人所托而来。” “你知道云梦城如今发生了什么吗,竟敢阻挡我御直!” “我当然知晓,但还是不能让你们过去。”黑衣人摇摇头:“何况,就凭你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会白白送死,云梦城,终究是要成为第二个北境。” “尔等竟敢!” “有何不敢。”黑衣人灵气运转,周身散发出摄人的灵压,在他身后忽然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同样杀气凌然:“你们回去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看来是没得聊了。”楚队长抹了把嘴角,站了起来,横刀遥指:“那就先把你解决了,再赴云梦城!” “嗖嗖嗖!!!!”千百道流光一闪而没,皇甫浩然瞳孔一震,一把拉过钟玉,流光从他们身侧闪过,随即击中了身后的一大片丛林,一阵连环的爆炸声响彻天际,火光冲天。 “没事吧!”皇甫望着心有余悸的钟玉连声问道。 “呼,差点今日就要折剑了。”钟玉长呼了口气,抬头仰望在树顶上静立的黑衣女子,脸上浮现一丝怒气。 “哈嘿!” “嗖嗖嗖” “轰轰轰” 周边不停传来各种打斗声,爆炸声,显然同样遇上了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回去,云梦城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黑衣女子淡淡说道,身边似有千百鳞片,若隐若现,每一片都对准了下方的两个御直。 “尔等何人,竟敢犯我大梁!”皇甫浩然怒视道。 “我们,不过是没有了家的人。”黑衣女子闻言眼眸低垂,眼里似有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一丝冰冷又覆上了瞳孔:“回去,否则死。” “你的声音真好听,但说出口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听而且没有逻辑呢。”钟玉缓缓拔出横刀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犯我大梁者,杀无赦!” 云梦城南城某处建筑顶上,几个金枪班御直和小源几人正站在屋檐顶上眺望着城内情况。 此时,无数惊慌失措的百姓正随着人潮往南城里赶,负责维持秩序和警戒的城防都衙卫被人潮挤得犹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要不是几个都头死命吼着,怕是这秩序顷刻间便要毁掉。 南城本身城防都衙所在和云梦城驻城守军的营地,其中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官署衙门,由于不是商坊和居民区,虽然面积大,但平日里人口却没有其他几处那么多。 也就是因为这样,活尸灾爆发时,尽管一小部分人变成了活尸,引起了一些骚乱但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了。 随后在内御直的插手下,反应过来的城防都衙和云梦城驻军营地的五百守军迅速占据南城各处街道口和制高点,趁着城中局势还没恶化到最严重的地步,勉强还能抵御。 至于身处东城的知府衙,在一开始便被活尸攻陷了,云梦城知府在绝望下点燃大火,与数百活尸同归于尽,知府衙无一人逃出。 如今,云梦城大部已经充斥了无数活尸,只有南城暂时守住了一半,云梦城的百姓能逃到这里的话,还能有一丝生机。 但如果再没援军,等到城内大部分百姓被活尸咬了之后,一旦转化,那将是几十万的尸潮,以南城不到八百的都衙卫和五百的云梦城守军,即便加上小源这些御直,也绝对阻挡不住。 到那时,云梦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何过了这么久,林兰御直所和你金山御直所的人还没到?”金枪班御直队长邓阁陵看着城中景象,两道眉毛皱得快要竖到一起了。 “咱们派去求援的人现在也没个音信。”一旁的一位女御直说道。 小源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对方胆敢对云梦城下手,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能林兰御直所的师兄师姐们还有我们御直所的人一早便赶过来了,只是,被人挡在了路上。” “我早该料到。”看着下方如潮的百姓们,邓阁陵拳头握得死死的,回身说道:“云梦城距离华洲城不过百里,距离都城不过百五十里,活尸潮一旦在云梦城散播出去,以活尸的能力,侵袭华洲那座小城不费吹灰之力。 之后裹挟华洲的活尸顺势而下,不需一天即可到达都城,都城有恙,天下震动,大梁国本也会有所动摇,那时,生灵涂炭,我等万死莫辞。” “如今,林兰御直所和金山御直所的同袍们估计遇上了敌人,短时间是没法和我们汇合了,都城的御直阁即便知道了此事,在不能确保都城安危的情况下,怕也不会那么快出动救援。” “如今,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还有法里去寻找的云梦城军,在他们还没赶来前,我们要想办法守住南城这一角!” “是!”一众金枪班御直凛然应道。 第四百零四章 大梁内御直奉命诛邪! “小源师弟,既然你们的队长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我便越俎代庖指挥一下你们了。”邓阁陵望向小源几人说道。 小源几人行礼道:“但凭师兄差遣。” “好!”邓阁陵点头随后望向众人:“小源几人留在南城几个街口那,配合城防都衙他们维持好秩序,接引百姓。 一定要仔细辨认,若是身上带伤,衣有血迹者,要先带到先前空出来的院子里隔离,待辨认无误后才能放他们进入南城,若是有突发情况也可自主应对。” “是!”小源几人抱拳分配好街道后,不作久留,化作流光消失在金枪班御直眼前。 “我们分头行动,沿途能救下多少人就救多少,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救人,杀活尸只是其次!”邓阁陵神情肃穆道:“在援军还没到来前,城防都衙和那五百云梦驻军是不可能分兵出去救援了,一切就看诸位了!” “是!”随后几位金枪班御直便化作流光朝着各自的方向赶去。 邓阁陵远眺城内,呼救声,惨叫声,怒吼声,哭声,声声不绝,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昔日的一座繁荣大城如今渐渐失去生机,各处燃起的浓烟把天空都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硝烟味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让人深感不适。 “希望赶得及。”邓阁陵回头望着南城城门处低声道:“法里,一定要把援军带到啊。” 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不要慌,不要乱!” 大道上,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乱成一团,数百具活尸和数十只夜妇忽然从两旁林中袭出,毫无防备的云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各自的主官极力喝斥约束,但凡人对活尸天然的恐惧感,即便是军人在短时间内似乎也很难恢复过来。 “术七,南金东箭!”一名左臂绑着红巾的御直手中术法变换,数十道金光朝着几只夜妇攒射而去,一道道金光在半空中爆炸,犹如绚烂的烟火。 “不要慌张,你们身着重甲,活尸没那么容易伤到你们,结成阵法足以对付!”御直悬浮半空高声朗道。 “法里大人小心!”云梦军主将忽然高声惊呼。 “嗯?”法里眉头一皱,便听得身后一阵破空声袭来。 “归~~~”一只夜妇露出来凶猛的獠牙,朝着法里袭去! “聒噪!”法里神色冷峻,不躲不闪,掌心一凝,聚气成刃,转身朝着夜妇一闪而没。 “嘭!”空中爆出一朵绚烂的烟火。 “大人威武!”底下的军卒先是一愣,随后欢呼雷动,军心大振,慢慢地竟然有了一些章法,开始结阵对付活尸。 “杜总兵,活尸交予你部歼灭,歼灭后请您迅速率军前往南城,那里的人撑不了多久了!”法里低头朝着云梦军主将说道。 “那大人您呢?!”杜总兵看着在半空中不停徘徊的二十来只夜妇,担心道:“我留下一队兵马协助您吧!” “杜总兵不用担心,您多带一个兵士,云梦城的百姓就多一分生机。”法正扫了一眼那些嚎叫着的夜妇,语气冰冷,身上灵压节节攀升:“这些妖物,我一人足矣。” 随后他一把扯下左臂红巾,轻轻一抖,红巾随风飘动,随后一道金光闪过,一柄金色长枪出现在法里手上。 他手腕一抖,长枪在身前缓缓画了个半圆:“金枪班御直法里,奉命诛邪!” “簌!”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轰轰轰!!”空中流光飞逝,一朵朵绽放焰火即便是在白日也显得极为耀眼。 “这就是金枪班御直么,比普通御直的确有所不同。”高空上,胃土观察远处的法里的战斗显得极为感兴趣。 “听闻金枪班御直是内御直殿前使的直属卫队,虽然不过八十人,却每一个都拥有队长职以上的实力,和普通御直当然不同。”昴日说道。 “原来如此。”胃土点点头,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趣,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蝼蚁还是蝼蚁,再强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何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昴日问道。 “我道是殿前使有多强,他的卫队不过这水平,他又能强到哪里去呢。”胃土摇摇头:“真是让人失望。” “尾火你还是赶紧完成转化吧,在这呆着真无聊。”胃土朝着另一处聚着的十来个同伴努嘴道:“他们都快无聊死了,我也快了。” “不急,大梁都城还没有反应。”尾火哈哈笑道:“若是无聊,要不下去陪他们玩玩,我可是手痒得很。” “过了玩蚂蚁的年纪了。”胃土随便扫了一眼城中,摇头道。 “嗯?”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又扫了一眼,嘴角忽地微微上翘:“好像有两只不太一样的蚂蚁。” “既然这样,一起下去玩玩吧。” 南城某处大宅院里,一大群衣着各异的幸存的百姓正躲在其中。 李源正安抚着有些受惊的夫人,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仰望。 “怎么了?”夫人脸色有些苍白,略显冰冷的柔荑紧紧拉住李源。 李源轻轻地握了握夫人的小手低头温柔地笑道:“没事,有只苍蝇扰人而已。” 说完却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天空。 “归~一只夜妇在半空呼啸了半圈,忽然朝着底下逃命的百姓呼啸而来! “救命啊!!”百姓们亡命地奔跑着想要逃离,但似乎在夜妇眼里,不过徒劳而已。 它的眼里掠过一丝嗜血,随后加快了速度,那伸出的爪子在阳光的沐浴下散发着点点寒芒! 千钧一发之际,一匹白练从远方袭来,在夜妇身上一闪而没,夜妇还没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楚,便听得身边一声冷声传入耳边:“术六,伏火。” 一声爆鸣,夜妇瞬间化作一团火球。 看着下方惊魂未定的百姓们,突然出现的小源指着一处方向高声道:“往城防都衙门方向逃,那里还没沦陷!” 随后扭头望向远处,金枪班的御直和皓白他们此刻都和夜妇发生了战斗,救人的效率一下子慢了下来。 活尸潮虽然很难对付,但只要避开他们,没有遇上大规模的尸潮,不少百姓还是能躲过一劫的,甚至只要躲在房里关好门窗,活尸也未必能发现得了。 如今救人,更多是救那些在大街上四散而逃的百姓。 至于那些本就在屋里的百姓,小源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只得让他们紧闭窗门,待在原地,等待救援。 可偏偏不曾想,居然还有夜妇! 这些拥有一定智慧,能力比普通活尸要强上百倍不止的尸物一旦出现,基本可以宣告那一区百姓的死亡。 他们不但攻击力极高,而且还会发现躲藏着的百姓的气息,然后引导活尸攻击。 普通的御直遇上他们,勉强还能对付一两只,一旦数量多了起来,即便是御直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如今城里多了数百之多的夜妇,即便有小源他们和金枪班御直在,也救不下多少人。 单是应付他们的缠斗便已经分身乏术,如何能顾及活尸潮。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夜妇阻挡在南城防线以外,一旦被突破,活尸潮跟随而来,仅凭城防都衙和云梦驻军的残军不可能阻挡得了。 到那时,这座五十多万人口的大城怕是逆转不了全城尸化的结局了。 这不是单个人或者几十个御直可以改变的。 一念至此,小源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阵阵的戾气,看着城中场景,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寨子被活尸攻破,爹娘就死在自己面前,连妹妹小黍也.... 这种无力感,又出现了。 此时,一声声呼救声打破了小源的沉思,他低头望去,不知何时开始,获救的百姓中,几个年老的老者巍战战地跪了下来连声哭嚎。 “神..神仙啊。” “救救我们吧,大仙!” 小源见状眉头一皱,时间急迫,来不及解释,指着南城方向:“别跪了,你们再不逃,一会活尸追来,我救不了你们!” “赶紧走!” 说完也不管他们,小源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救和哭闹声,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众人眼里。 “....仙..仙人..”老者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但回想起小源的话,听到了远处的凄厉的嚎叫声,几个老者连忙站起来招呼道:“快,往南城去,仙人说那里没事!” 一众百姓互相搀扶着朝着南城逃去。 第四百零五章 御直阁令!入云梦!斩妖魔(父亲节快乐!) “去死!!”南城某条大道上,上百个衙卫站在院墙上举着弩朝着天上的盘旋着的夜妇攒射,底下三三两两的百姓正在云梦驻军的指引下朝着南城逃去。 “一定不能让它进入南城,不然南城的乡亲们就没活路了!”一个都头站在衙卫旁举刀怒吼道 夜妇轻轻地扇了扇,那些弩箭便窸窸窣窣地掉了下去,随后眼光一凝,一眼便瞧见那正在指挥呼号着都头。 随后在空中一个折返,便朝着都头呼啸而来! “特娘的,找死!”都头见状不退返进,举刀便朝着夜妇砍去! “呲溜”一阵火花四溅,便听到噗呲一声,夜妇的利爪深深地插进了都头的身体,随后调转方向朝着天上折返而上! “都头!!”衙卫纷纷悲呼。 “咳呕-”听着耳边呼呼风声,那都头一口浓血从喉咙涌出,随后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一把保住了夜妇,一个翻身,竟然在半空中把夜妇压在身下,随后他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咧嘴一笑:“找死!” 一口咬在夜妇的眼珠子上! “归~~~”夜妇忽地吃疼,两人在半空翻滚了几下,竟然直直朝着底下坠落。 感觉快坠落到地上的时候,都头猛地仰头朝着衙卫怒吼道:“放箭!”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得一声闷响,一阵骨碎的声音传来,夜妇和都头坠落在不远处的大道上,一朵鲜红的梅花在青石板上绽放。 “放!!!”衙卫们眼珠子都红了,纷纷扣动扳机,底下的都衙卫见状悲愤地抽出横刀就往前冲,势要将那夜妇碎尸万段! 可怜那夜妇刚刚坠落,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阵箭雨覆盖,随后便感觉到无数刀刃砍在自己身上。 正要鼓气反击时,却听得一声破空声传来,自己浑身的骨骼尽碎,浑身力量消失,那坚韧的皮肤不复以往。 没多久,这夜妇便被一群愤怒的衙卫剁成了肉酱。 一只能屠杀一队身披重甲兵士的夜妇就这样死在了都衙卫手里。 李源站在某处阁楼上,恰好环视了整座南城,目睹了远处那位都头的壮举,不禁肃然起敬,心里也有些后悔,要是再早一分发现,那都头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南城周边已经开始出现零星活尸,还有几只夜妇,李源在安抚好夫人后,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部分。 虽说目前南城的情况还算安稳,但从周边出现的夜妇数量来看,小源他们终究是力有不逮,十几个人要防守这么大一座城,根本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但自己也只能留在这里,不能出去,南城幸存的百姓最多,内御直的援军迟迟未到,说好的云梦军明明城外驻地离城里不远,却还没有看到人影。 这一切都在说明,事情正往最坏的地方发展。 如今城内灵者紧缺,自己只能听从邓阁陵的请求,坐镇南城。 本不算是很难的任务,自己虽然疏于练习,修为方面比不上弟弟,可也不是寻常妖物能抵御的。 可如今,城内除了有夜妇和活尸,貌似背后还有高人在操弄着这一切,迟迟未露脸。 这仗,不好打啊。 李源负手在后,抬头遥望天际。 “内御直啊内御直,你们什么时候来,老三,你二哥我不一定顶得住啊。” “这是官家的旨意?”御直阁内,殿前使看着前来传旨的黄门淡淡问道:“云梦城可是有五十万百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殿前使体谅。”老宦官谄媚道:“云梦城距离我都城太近,这个时候,朝中诸位大臣都不愿意内御直插手救援,云梦城的百姓固然重要,但都城乃大梁中枢,一旦有失,江山倾覆,天下必将陷入混乱。 如今小祖宗正陪着玄武大人闭关冲境,几位大能也都留在玄境内,不能轻易出手,如今都城内只有内御直在,为了一座城,内御直全体出动,那都城安危该如何保证呢。” “所以我内御直只能见死不救?” “朝中诸位王公大臣的意思是,内御直暂时不要出动了,他们会调动各地驻军封锁云梦城,也会相机而行,派遣军队进入救援,等小祖宗出关后,内御直自然可以出手了。”老宦官小心翼翼地笑道。 “封锁云梦城,的确可以保证都城和周边城池不受活尸侵扰。”殿前使微微颔首,眼皮轻抬:“可云梦城五十万百姓就没了,诸位臣公为了自身安危,枉顾百姓性命,真是好盘算啊。” “您谅解,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敌人胆敢在云梦下手,谁知道会不会以云梦为诱,引内御直出动,到时候要是他们在都城做了什么事,那我们就真的万死莫辞了。”老宦官颤声道,殿前使的语气不过稍微冷了一点,他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好,老夫再问一句。”殿前使顿了声,道:“可是官家旨意?” “这....是诸位王公大臣的意思,官家只是让小的来传个话。”老宦官稍稍用袖子擦了擦汗。 “传话?”殿前使眉头一皱,忽然紧绷着的脸舒缓了不少,他点了点头:“老夫知晓了,公公请回吧,请您回禀官家,老夫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是是。”老宦官松了口气,连连行了礼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殿前使坐在位置上,指关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案桌。 “传令。”殿前使缓缓出声,一名金枪班御直从门口走入,躬身行礼。 “御直阁令,命转运司开启聚灵大阵!” “御直阁令,命六道御直所有队长职,副使率领旗下三百御直前往转运司,准备进入云梦!” “御直阁令,命灵务司派遣司员跟随御直进入云梦!” “御直阁令,命各地御直所进入戒备状态,巡视大梁,如遇不法,不论世家,不论妖魔,可就地斩杀!” “御直阁令,命各道指挥使火速归阁!” “当当当-”十多个金枪班御直在御直阁中穿梭,不停地喊着命令。 转运司数百名司员正布置着聚灵大阵,期间夹杂着转运使的跳脚催促。 一队队集结好的御直正奔赴转运司。 一道道光束在后山冲天而起,正是忙着到各地传令或者通知在外的指挥使归来的御直。 灵务司的司员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挎着医箱神色匆匆地往转运司快步走去。 内御直,这个自大梁立朝以来的灵者机构,在二百年后,再一次整个转动起来。 今日的都城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来往商旅不断,好不热闹。 “驾!躲开!” 忽然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自宫城处传来,来往行人避让不及,顿时引起一阵阵骚乱,好些百姓为了躲避骑士,一骨碌地摔倒在路旁,把周边的小摊贩弄得狼狈不堪。 正想站起来寻找那骑士好骂上一顿,这可是大梁都城,竟敢在城内肆意纵马,管你是高官子弟,还是世袭勋贵,都不要命了么。 结果,当看见骑马的人居然是军士,看他背后还背着一柄令旗后,顿时没了那叫骂的心思。 “哎呦,这装扮,不是龙骧军的军士吗?”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拉了一把摔倒在地上同伴,顾不得同伴那骂骂咧咧的话语,好奇地眺望着远处的骑兵:“多少年没见着了。” “怎么,刚刚那是龙骧吗?”同伴一听,也顾不得拨弄身上的泥土了,连忙垫脚望去,可骑兵早就不见了踪影了。 “怎么可能是龙骧,你莫不是看错了,龙骧可是官家的禁军,天下有什么大事能拿让官家的龙骧充当传令兵呢,除非是官家有旨意。”同伴说道。 “我肯定没看错。”商贾摇头道:“那装扮我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怎么,有故事?”同伴饶有兴趣地笑问道:“这次又是在哪里劫匪,然后龙骧刚好路过救了你?” “胡闹,我以前说的可都是真的。”商贾急了,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少的时候曾梦想成为龙骧军,还从家里千里迢迢来到都城,以为可以应召入伍。” “谁知道他的条件这么苛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商贾叹了口气:“但当时又不甘心,就想着呆在都城,看哪天龙骧改主意了能要我,结果,待了一个多月,消息是一点也没有,从家里带的盘缠也快花光了。” “于是,你就做了生意,一不小心还让你在都城盘下了个铺位,成了老板?”同伴笑道:“这样你下辈子也没机会了。” “时也命也,别提了。”商贾摆手道。 “这不挺好吗,反正嫂子对你好,家里的几个孩子一个个懂事听话,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哈哈哈,倒也是。”商贾摸了摸圆润的肚子乐呵呵地笑道。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好像很快便消失,接着行人纷纷避让,商贾两人这才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数不清的城防都衙卫和知府衙役站在道路两旁,隔开了百姓们。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神武军举枪持弩箭浩浩荡荡地大道中间走过,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第四百零六章 前方战事紧张,后方无能狂怒 不多时,又一队擎枪持盾的英武军经过。 看着军士们脸上严肃的模样,周边看着热闹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多少年了,没见过那么大阵仗。”一个中年人低声道:“莫不是要打仗了?” “不知道。”同伴摇了摇头:“但不好说。” “最近没听说周边哪个国家冒头的呀,难不成是案南人脑子又抽风了?” “怎么可能是案南。”旁边一位牵制骆驼的胡子男听到了翻了个白眼:“他们两年前发生了活尸潮,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不少案南人还留在咱宁南那边呢,他就是有这胆子,也没这能力啊。” “即便是打过来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这段日子可是风平浪静得很,再说了,真就有哪些番邦不长眼敢犯我大梁,咱大梁的边军可是强得不得了,哪需要神武和英武大老远从都城调过去啊。” “也不是所有边军吧,我怎么听说西北军连剿个匪都不行,年年让朝廷给他拨款呢?”中年人疑惑道。 “哼,养寇自重的把戏而已,放在以前还有用,现在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西北军多了个小将军,特别能打仗,而且不是打击溃,而是打歼灭战,不过两年时间,西北匪患基本消失了,风头可是一时无两!” “老哥见多识广啊。”中年人佩服道。 “这些年喜欢到处走罢了,前些日子才刚从西北行商回来,恰好有幸见到那位小将军剿匪。”那人摆摆手得意道。 “原来如此,能在西北行商,大哥实非常人。”中年人羡慕道,随后问道:“那依大哥的看法,神武军和英武军并非出城迎敌,莫非是军演?” “这我可不敢担保,我刚刚进城的时候就见了不止五波的骑兵,瞅着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神武英武两军的驻军大营,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胡子男耸耸肩拍了拍骆驼说道。 “啊?”中年人一听脸色又不好了,看着眼前不断走过的军队皱眉道:“这么说,不还是要打仗么,他们总不会闲着无事出去野餐吧。” “想那么多作甚,只要咱都城不封城,不宵禁,就啥事没有。”胡子男大咧咧说道。 “不封城,不宵禁,相爷您确定要这样?”相府中,几位紫袍老者坐在大堂两旁,一便服老者高坐堂中,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诸公莫慌。”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后,便服老者抚须笑道:“神武英武两军尽出,各地驻军也开始调动起来,只要把云梦城周边出入口封锁住,即便云梦城沦陷,活尸也不可能波及到都城。 此时若水封城,宵禁,未免小题大做,一个不慎,还容易引起恐慌,诸位可莫忘了,鸿胪寺可是还住着不少使节,要是闹出了什么骚乱,倒是给外人看了笑话。” “也是,相爷言之有理,是我等失态了。”紫袍老者点点头,见相爷这般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了。 “无妨,毕竟云梦城距离我都城不远,如今出了这事,今日朝堂之上,吓晕过去的臣公可不少,诸公这份养气之功可比他们好多了。”相爷呵呵一笑:“更何况都城有内御直在,即便有零星活尸突破,也绝对能确保都城无虞,与其关心是否封城,倒不如商讨一下云梦城之后的重建和移民工作该如何开始吧,此次云梦早灾,老夫实在心疼。” “相爷忧国忧民,实在让我等钦佩。”诸位老者拱手道。 “呵呵,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就在几人谈着的时候,忽然一名管家形色匆匆地迈步进入大堂,向诸位老者告罪后,走近相爷身旁低语。 “诸公都是自己人,无需低语,有什么就当面对着诸公讲吧。”相爷摆手道。 “是...”管家为难了一下,然后朝着诸位老者拱手道:“刚刚传来消息,内御直殿前使出御直阁令,命转运司开启聚灵大阵,内御直大部御直准备开赴云梦。” “什么?!”几个老者先是一惊,随后拍案怒道:“放肆!” “官家明明有旨意,内御直留守都城,不得离京,他内御直殿前使如今是胆大包天了,竟公然抗旨不遵!”一个老者气得浑身发抖,身子巍战战,一旁伺候的仆人连忙上前搀扶。 “这内御直是大梁的内御直,是官家的内御直,还是他杨凛的内御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拄着拐杖击地。 几位老者眼都红了,纷纷出言怒骂斥责内御直。 相爷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换做一副错愕的表情,一把抓住一旁的管家问道:“你可是打听清楚了,可不能误了内御直,内御直可是我大梁百年柱石,断不可能做出此等违背官家旨意之事。” “回老爷的话,此事千真万确。”管家苦着脸解释道:“若是不信,可派其他人去御直阁一看便知道了,好教各位大人知晓,小人可不敢说谎。” “放肆,放肆,无法无天!”几位老者闻言,更加怒不可遏。 “诸公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相爷连声安抚道,又吩咐手底下的人连忙递上参茶。 几位老者大口灌下后,仍旧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相爷,这事,相府可不能再放任不理了。”须发皆白的老者拱手道:“内御直虽然多年来不涉朝政,但行事越发过分,以前他不理我们,倒也还能理解,可如今连官家的旨意也不听了,这内御直还是大梁的内御直吗,再不加以制止,今日的内御直怕是要成前朝的御直使,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哎,诸公严重了,内御直虽然此次不遵旨意,但也算情有可原,前朝御直使可不能与我朝内御直相比。”相爷摇摇头。 忽然又叹了口气:“不过,诸公倒也提醒了我,内御直如此行事,容易授人以柄,即便情有可原,但此风亦不可长。” “可,本相也有心无力啊,内御直乃我大梁灵界柱石,若是随意加以限制,一旦那殿前使生气,内御直不尊官家令,大梁各地的妖魔邪修一起,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说完这句,相爷忽然眉头一挑,连连告歉:“本相狭隘了,殿前使可是执掌内御直上百年,八朝元老,怎会如此,是本相狭隘了。” “八朝元老,原来杨凛已经掌握内御直如此之久了么,树大根深,难怪了。”几位老者内心翻起了滔天巨浪,要制约内御直的决心忽然萌生,且越发坚定。 忽然,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拱手道:“相爷,如今内御直不尊官家旨意已成事实,老夫决定回去之后就给官家上书,要坚决遏制住内御直这股不正之风,届时官家必定召见相爷,请相爷向官家陈清利害,内御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对,老夫也是这么打算的!” “同去同去!” “好,那诸位干脆就回去联系各自门生,给官家来个联名上书!” 相爷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正色道:“如今内御直奔赴云梦,神武英武两军也相继离京,此时正是都城安防最为空虚之际,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惊扰了官家,倒是我等失职了。 现今之际最为要紧的还是都城安危,内御直一事,不如留待云梦事了再行商议,诸公以为如何?” “官家和都城的安危的确很重要,但内御直之事却也不可拖延。”老者摇摇头:“都城安防请相爷和几位勋贵商议,我等则是专注于内御直一事,两相进行,绝不让内御直躲过这次!” “诸公的心情,老夫明白。”相爷忽然长叹:“其实,有时候,内御直也的确跋扈了点,也该敲打敲打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诸位到底是要如何处置内御直呢,难不成是要解散内御直,要知道,内御直毕竟是我大梁灵界柱石,灵界的秩序安危全系在他们身上,太过打压也不是一件好事。” “相爷言之有理,可就因为这样,我们就要放过他们,由得他们继续如此么?”老者皱眉问道。 “倒也不是,老夫只是觉得,行事不可操之过急,内御直乃太祖下旨建立,不管是解散或是接管,目前来说,都不是最优选。”相爷摇头说道。 老者闻言眉头一挑,拱手道:“相爷何以教我?” “诸位请坐。”相爷捧起茶碗抿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说道:“内御直一家独大,并非好事。” 老者闻言先是一愣,忽然试探道:“相爷的意思是?” 见相府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几位老者相视一眼忽然起身长拜:“一切便交付于相爷了,相爷放心,我等必定全力支持相爷。” 第四百零七章 形势严峻 “诸位可不是支持老夫,而是为了大梁,为了天下,为了官家。”相爷站起来回礼道:“有劳诸位了。” “相爷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就联名上书。”老者颔首,随后一声轻笑:“内御直一家独大太久了,是该有个同伴互相监督了。” “可是,短时间如何寻得如此之多的灵者与内御直抗衡呢?”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疑问道。 “磊公莫忧。”相爷笑道:“这些年,老夫身居宰府之位多年,倒也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有不少还是出自世家,若是老夫舍得拉下这张老脸,相信他们断也不会拒绝老夫。” “世家么...”有个老者一听忽然皱眉了起来。 “愠公有高见?”相府含笑问道。 “不敢。”愠公连连摇头,低声解释道:“只是世家大族可是把双刃剑啊,我朝开国至今,对待世家一直是打压态势,就是为了防止历朝历代世家把持朝政的事发生,这么些年,他们对朝廷总会毫无怨怼吧,让他们突然出来,会不会太难把握了,万一...” “愠公你还是太谨慎了。”磊公抚须不满道:“就因为是打压太久了,如今难得让他们出山,此乃圣眷,他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有其他想法,况且相爷既然提出了,说明对他们也有把握,信不过世家,难道还信不过相爷么。” “不是,不是,磊公这话可是诛心了。”愠公连连摆手。 “呵呵,愠公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样想倒也正常。”相爷抚掌道:“老夫这些年来接触了不少世家,的确有部分世家对朝廷是有怨言,但更多的只是委屈,不少年轻一代总觉得除了加入内御直,便无第二条报国之道,让他们有些不甘而已。 若是给了他们多一条选择的道路,他们必定感激不尽,势必尽心尽力,又怎会有其他想法呢,这点,老夫还是可以保证的。” 愠公楞了一下,连忙说道:“既然相爷这么说,那老夫必定全力支持。” “那便谢过愠公和诸位了。”相爷拱手道。 “不敢不敢。”众人纷纷回礼。 不一会,几人便提出告辞,相约回去之后联系自己的门生,打算联名上书,具表参奏,好好敲打敲打内御直。 送走了几位老者之后,相爷斜靠在椅背上阖目养神。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旁,躬身轻语道:“愠常并非十分坚定,日后有可能影响到大人的计划,不如让我等...” “老夫还没死,你便要替老夫做主了?”相爷轻轻地打着呼,眼皮一动不动。 “属下不敢!”来人连忙下跪。 “愠公是个好官,年近古稀,也没几年活了,就让他安度晚年吧。”相爷缓声道:“他倒也没说错,世家的确是把双刃剑,一个不慎,容易反噬。” “既然如此,为何还有与世家联手?”来人不解道:“明明我等力量已经足够。” “愚不可及。”相府摇摇头,微微张开眼睛:“没有世家做掩护,老夫如何跟官家解释,突然手底下多了如此之多的灵者,这是要做什么?” “属下明白了!”来人楞了一下,低头应道。 “再者,和内御直交恶的事,不必让你们去做,新的机构建立后,你们静静做事便好,领头就让世家去吧,不论是两败俱伤,还是同归于尽,对老夫来说都没区别。”相府微微直起身子。 “反正,我都不喜欢。” “嗖嗖嗖”数十道刀芒一闪而没,眼前是上百具活尸瞬间化作一团青烟。 小源一甩刀刃,望着身后惊恐不已的百姓说道:“躲在屋子,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谢谢,谢谢仙人!”几个百姓连声道谢后连滚带爬地逃入一间民居内。 “仙人哥哥,你不进来吗?”一个黄毛小丫头扒在门上怯生生道:“外面好可怕的。” 小源闻言一笑,走过去轻抚了一下小丫头的脑瓜:“哥哥还要去救人,你要乖乖听话,留在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说完安抚了几句小丫头,便让一位大叔把她拉进屋内,然后紧紧闭上了门,小源还从周边的打翻的小摊档里搬了几张座椅板凳堆在门口里。 活尸虽然凶猛,但只要这门没有攻破,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叮嘱了几句这些幸存的百姓后,小源准备朝着下一个街道赶去。 没办法,云梦城可是足足有五十万人的中型城市,即便救下了幸存的百姓,也不可能全部让他们撤到南城,距离实在太远了,沿途没有军队护送,他们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而小源他们自己一共就是十来个人,要一边对付夜妇,一边绞杀活尸,还得一边寻找幸存者已经很困难了,不可能抽出人手护着他们前往南城。 只能先帮他们找个屋子先躲一躲,等待援军救援。 “刷。”小源一个闪现出现在一座客栈的顶上,远眺着城中此刻情况。 到处浓烟滚滚,活尸的嚎叫越发高昂,百姓的呼救声倒是越来越少了,不少街道已经出现了数百上千规模的活尸,浩浩荡荡地朝着听到动静的地方奔去。 而此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斗声和爆炸声无一不在说明,金枪班的御直和皓白他们正在和夜妇进行着战斗。 虽然这些夜妇对他们构不成实质的威胁,可数量太多了,一时间牵制住了他们,让他们救援的效率陡然下降。 在救下先前这些百姓时,小源也才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因为担心底下的房屋还躲在百姓,他一直不敢出全力,破坏力高的御道也不敢用。 结果好一番折腾才将那七八只活尸灭杀。 “呃啊--”客栈底下的活尸看见了立在顶上的小源,纷纷嚎叫不已,缓缓聚集了过来,客栈底下渐渐尸潮涌现,黑压压一片,即便多次见识过尸潮的小源再次看见这场景也心有戚戚。 “援军还没来,我得加快点了。”不在理会底下的活尸,小源抬头望着远处正打算出发朝着另一处赶去,突然右边一声巨响传来,小源连忙扭头望去,顿时瞳孔一阵。 “轰!!!!” 一道身影从高空坠落朝着地面居民区砸去,巨响过后,烟尘滚滚,房屋倒塌不计其数,被压实的活尸更是多不胜数。 周边的活尸先是一顿,随即便浩浩荡荡成群结队奔向坠落点。 “簌簌”几声,几道身影先后出现在坠落点。 “皓白师弟,你没事吧!”几个金枪班御直连忙扒拉开皓白身上的碎石砖瓦,搀扶着他检查了起来。 “簌簌”又是几道声音,同样是金枪班御直出现,围在皓白周围,昂首注视着高空上的一道身影,神色严峻。 “蝼蚁就是蝼蚁,多用点力都怕碾碎你们。”来人静静立于高空之上,身旁的杜大力和罗胖子悬浮在他周边,早已失去意识,不知生死。 来人低头看着正半跪着,抵着横刀咬牙抵御着他的杨小雨,忽然轻轻一笑:“倒是你这小妮子,还有点力,不过,也只是一只有点力的蝼蚁罢了。” “胖子,大力....”看着自己的伙伴生死不明,杨小雨的眼睛忽然变得赤红,灵压开始层层攀升,裸露的玉腕上竟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鳞片。 “你....找死...”杨小雨抵住来人的威亚,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原本覆盖在手腕上的鳞片也渐渐攀上了脖子,脸颊,灵压也是越来越强大。 “原来...”来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呼呼拳风,一只拳头直朝脸上砸来! “轰!!!!” 天空中轰然爆炸,一团火光在半空绽放。 “归~~~”周边的十几只夜妇见状一阵心悸涌上,回旋调转方向就要飞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爆炸所带来的破坏力瞬间淹没了它们,只听见几声悲鸣,便看见天空一连串爆炸响起。 周遭下方的房屋顷刻间坍塌大半,被活埋烧死的活尸不计其数。 “小雨!!”几个金枪班御直施展术法,才勉强抵御住强大的破坏力,望着高空上的浓烟迷雾,心急如焚。 “队长,你看!”一金枪御直忽然指着迷雾中一团身材娇小黑影喊道:“是小雨吗?!” 邓阁陵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那团黑影,直到迷雾渐渐散开,提着的心忽然舒缓了不少。 “是小雨。” “这么说,小雨打败那人了?!”几个金枪御直一脸喜色。 “也许是。”邓阁陵点点头,脸上也浮上了一丝喜色,如今师妹都这般厉害了么。 “等等。”忽然,邓阁陵脸色一变。 散开的迷雾中,小雨静静地站立其中,一身御直袍服破碎了大半,身上覆盖着的鳞片,七零八落,裸露出来的皮肤还隐隐渗着血丝。 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失去意识罗胖子和大力,又缓缓扭头望向地面上的邓阁陵几人,头一耸拉,便昏迷了过去。 第四百零八章 金枪班,奉命诛邪 “有点力度,有点意思。”那个突然出现的来人就站在杨小雨身后,身上衣领处有一丝破碎外,再无半点变化。 他揪着小雨的衣领轻轻一提,饶有兴趣看了一眼,便摇摇头:“可惜是个杂种,也不过是强一点的蝼蚁。” “放开她!”一个金枪班御直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一个闪现朝着来人攻去! “小心!”邓阁陵心中大急,想要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金枪御直,来人眼皮都不抬,只是随手一挥。 “轰!!”一道碾压式的灵压爆发,那金枪御直瞳孔一震,慌忙扯下手臂红巾,化作长枪,横枪抵御。 “咔嚓”一声清响,金枪碎裂,那御直胸前忽然塌陷,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喷出,倒飞着坠落了在民区,激起一阵尘埃。 “松柏!”其余几个金枪御直见状,眼睛发红,看着高空上的来人,纷纷扯下红巾,手腕一抖,金光一闪,化作长枪,寒芒顿露。 “不许冲动。”邓阁陵叱道,喝住了几人,扭头说道:“忘了我们的职责么,这不是我们能抵御敌人,城中还有那么多老百姓,如果没有我们,单凭剩余的都衙卫和云梦守军,根本不足以抵御,这些活尸和夜妇迟早会淹没他们。” “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里,回到南城,在援军没有到来之前,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一只活尸夜妇攻破南城!” “可是,松柏和小雨他们!”金枪御直们心有不甘。 “我们是御直,他们也是!”邓阁陵说道,随后扭头望向天空来人:“我留下,在我死之前,小雨他们不会有事。” “可是队长!” “你们没听见百姓们的惨叫哀嚎吗?!”邓阁陵扭头一把揪住一个御直,神情狰狞:“再拖下去,他们就撑不到援军到来了!” “金枪班御直!” “执令!!” 几个金枪御直浑身都在颤抖着,死死地盯住那来人,忽然转身驱使御步朝着南城奔去:“执令!” “归~”盘旋在天空上的数十只夜妇见状,忽然化作一道道黑影四散而去,想要阻止金枪御直回到南城。 “你们是当我不存在么!”邓阁陵缓缓扯下臂上红巾,眼神一抬,杀气凌然! “轰!” “嗖嗖嗖” 握在手中的红巾忽然发出道道金光,随后红巾暴涨,竟然化作数十道巨大的红绫,朝着那群夜妇游走袭去! “归~~”夜妇群顿感恐惧,慌忙四处躲避,可那红绫却像是有意识一样,紧紧咬着它们,不过半息便将它们束缚住。 “啊啊啊啊--” 邓阁陵双手紧紧握住红绫,怒吼着用力一扯,数十只夜妇在红绫的束缚下化作一道红芒,被扯回了邓阁陵身前。 “轰!!!”灵压爆发,数十道红绫忽然金光乍现,再度聚合,化作了邓阁陵手中一柄金色长枪。 他轻轻一划,数十只夜妇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在一片轰隆声中化作一团团巨大的火球。 硝烟中,邓阁陵踱步而出,望着高空来人,手中长枪一划。 “金枪班御直邓阁陵,奉命诛邪!” “有点意思。”来人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没有阻止其他金枪御直离开,也没有理会邓阁陵在他眼前杀了数十只夜妇。 仿佛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在做徒劳之功罢了。 “算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吧。”来人笑道:“距离二次转化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你若是能碰到我一片衣角,这几个小蝼蚁就还给你,如何?” 说完手轻轻一挥,昏迷的小雨几人便缓缓飘离了他身旁,在不远处悬浮着。 “二次转化?!”邓阁陵瞳孔一震,心里危机感顿生,旋即顾不上那么多,手腕一翻,长枪插地。 “焚决-叠浪三重!” “轰”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火焰焚起直冲天际将来人覆盖其中,随后化作一朵巨大的红莲花苞,缓缓绽放。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大地,周边的建筑纷纷燃烧起来,周边的活尸发出阵阵哀嚎,随后便被红莲覆盖。 邓阁陵没有停留,他知道这焚诀不可能对那人造成多大伤害,他拔出长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红莲掠去,宛若游龙击一般。 看着红莲中的黑影,闯入焚诀阵内的邓阁陵没有顾得上身上被焰火灼烧带来的疼痛感,爆发浑身灵力,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黑影全力一击! “轰隆”红莲盛放,阵中一道宛若耀斑一样的光芒忽地炸开。 光芒将云梦城覆盖,整座城沐浴在耀眼的白光之下。 靠近红莲周遭的活尸、夜妇纷纷化作尘埃,民居轰然倒塌,成了废墟一片! “这是,内御直的副使么?”高空之上,看着下方云梦绽放的一朵小花,昴日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怎么可能,不过是金枪班的一个御直罢了。”另一名同伴嗤笑道:“燃烧了自身精血,才换来这么一击。” “看来尾火要吃亏了。”又一位同伴笑道。 “虽然我不太喜欢尾火,不过,这点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昴日摇摇头。 “与这个金枪班御直比起来,另一位更值得我关注。”昴日把视线放在了云梦城南城处。 “哐当。”一声轻响,长枪折断,一名金枪班御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身子一歪,便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在他身旁周遭,七八个同样装束的御直倒在了不远处,不知生死,折断的金枪零零散散散落一地 废墟中,数不尽的毁坏的兵器,破碎的盔甲和血迹随处可见,都衙卫和残存的云梦城守军的尸体在其中若隐若现。 南城边上,一道道巨大的湛蓝剑芒在半空中缓缓浮现,南城外的活尸嚎叫嘶吼着却被挡在外边,这些剑气似乎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护住了南城。 胃土拍了拍手,望着远处半跪着的男子忽然笑道:“再不出全力,你会死的。” “打你而已,哪用得着全力。”李源抹了抹嘴角渗出的鲜血,吃力地站了起来,环顾了四周一圈,眼里浮现了一丝悲伤。 不过数息,赶来支援的金枪班御直便被全灭,连带勉强守住南城防线的都衙卫和云梦守军也死伤大半。 这人,太强了。 若不是金枪班御直临死前燃烧精血替自己拖延了那人一会,让自己完成了归灵剑阵的话,这会南城怕是已经在活尸潮中毁灭了。 可这归灵剑阵已经耗费了自己近四成的灵力,面对眼前这位自称天道将胃土的来人,自己全盛状态下也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是连逃脱的把握都没有。 如今只有不到六成灵力,与他抵御,根本没有希望。 老三,我有点后悔以前练剑的时候偷懒了。 李源暗暗叹了口气,随后摆出架势,在他身后数十道剑气凛然耸立,发出渗人的杀气。 “也对,明知道全力的后果也是一样,是不是全力,意义也不大了。”胃土哈哈一笑:“我欣赏你,明明那么恐惧却还要面对我。” “这样吧,你可以随意攻击我,我不还手,让你看到云梦城最后的结局再死,如何?”胃土忽然提议道。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李源瞳孔一缩,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胃土攻去,身后数十道剑气凝成一把巨剑将李源包裹其中,化作蓝芒长虹贯日! 南城某处宅院内,陷入绝望的幸存百姓们或嚎叫,或哭嚎,或咒骂,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了。 李源的夫人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天,双手不自觉地合十,一滴泪从脸上滑落。 宅院的屋顶上,一个少年正趴在屋檐边上望着远处不断爆发光芒的地方,手持册子不停地写着,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底下一个老者着急地呼喊着:“少爷,快下来吧,太危险了!” “老寒,别怕,我们都这个处境了,再危险不过是死罢了。”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战斗,语气坚定。 “但今日,这么多人为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舍生忘死地战斗着,他们应该被记住,不能被世人遗忘! 我要把今日看到的一切都写下来,即便我死了,后面的人能看到我写的东西。 倘若能从其中的只言片语读到他们,认识他们,记住他们,那比什么都有意义!” “是老奴错了,老奴当初就该拦着少爷的,不该由着少爷四处寻找什么奇闻异事,不然何至于卷入这次无妄之灾。”老者忽然痛哭流涕,不停地捶打着胸口,后悔不已:“若是少爷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老爷夫人该是何等悲痛啊!” “说什么呢,老寒,没事的,我都不怕。”少年闻言,眼神黯淡了一下,眼角似乎有泪,但很快他便拭了拭眼角,眼神愈发坚定,望着远处继续记录:“那些战死的将士,那些仙人,他们也有父母家人吧。” “他们不怕,我也不怕。” 第四百零九章 决战二次转化之时 “咳咳。”一口鲜血喷出,邓阁陵躺在碎石堆中一动不动,原本苍白的脸越发苍白,神态也萎靡不少。 那人在高空中拍了拍袖袍,摇头道:“连衣角都不能碰上,金枪班御直不过如此。” “算了,还是胃土那里有点意思。”来人扭头望向南城方向,随后朝着邓阁陵随手一指,一道光束在指尖爆发朝着他激射而去。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虽心有不甘,邓阁楼仍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邓师兄,坚持住!”忽然一声破空声袭来,一把略显焦急的声音便从耳边不远处传入。 轰隆! 他猛地张开双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一柄横刀挡住了那雷霆一击。 “小源?!” “是我。”小源警惕地注视着空中来人,缓缓点头。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是赶上了。 “原来是你。”来人眯眼一下,忽然笑道:“我正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却送上来了。” “你认识我?”小源眉头一皱。 “不认识。”来人摇摇头:“只是觉得你是这城里唯二能引起我兴趣的蝼蚁罢了。” “唯二?”小源眉头一挑,眼神往南城一扫,顿时了然:“那我可真是荣幸了。” “这荣幸你当得,毕竟你不像他们那么羸弱。”来人示意了一下漂浮在身后的小雨几人说道。 “小雨,大力,罗胖子。”看见了那人身后的几人又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皓白,小源脸色忽然变得很阴沉。 “放开他们。”小源沉着脸说道。 “蝼蚁是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的。” “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来人微微一笑,瞅了躺在地上的邓阁陵一眼:“还是和他一样,你若是能碰上我一片...” “簌!”刀光一闪,小源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在来人身后。 来人瞳孔微震,掠过一丝诧异。 忽然,他觉得脸上一丝湿漉漉的感觉。 手轻轻一抚,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是几抹鲜血。 “衣角我是碰不上了,脸算不算。”小源冷声道。 “有趣,哈哈,有趣,哈哈哈哈。”来人先是楞了一下,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旋即转过身子望着小源,眼里冒出了一丝杀气:“我竟被蝼蚁所伤。” “没事,以后就习惯了。”小源几个闪现便将小雨几人带离半空,半个呼吸后已经出现在皓白所在位置。 将邓阁陵带到了一起,确认了几人虽然重伤,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恶化后,小源终于松了口气。 “邓师兄,你还能动吗?”安置好几人后,小源扭头问道。 “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邓阁陵喘了几口粗气点点头。 “那他们就拜托师兄照顾了。” “小源,小心点,这人不好对付。”邓阁陵呼了口气:“如果有机会,还是先走吧。” “云梦城变成如今这样,这人肯定脱不了干系,皓白小杜他们变成这样,我也饶不了他。”小源微微摇头,眼里平静如水,但任凭谁都能看出他如今心中蕴含的怒火。 “刃壁。”小源随手一挥,一道屏障便覆盖住了几人,随后便转身朝着天上飞去。 两人凌空而立,狂风呼呼。 “介绍一下自己吧,能伤我的普通御直,我有兴趣。”来人咧嘴笑道。 小源缓缓拔出横刀,一字一顿:“大梁内御直,陈小源。” “你呢。” “我?”来人一愣,忽然笑道:“你见过给死人做介绍的吗?” “也是。”小源默默点点头,随后横刀胸前:“但至少我想知道...” “我杀的是谁。” “轰!!!” 小源眉头一抬,一道灵压轰然从身上爆发化作一道光束直冲天际,顿时打散了天空的浓云,周遭天地似乎有一丝威压出现,一股股因灵压爆发形成风暴朝着四周席卷而去,吹得来人衣袍猎猎。 “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有如此的灵力竟然只是一个普通御直,是你的指挥使不识货,还是他想保护你?!”来人不惊反喜,狞笑道。 此时,因为这里闹出的动静而被吸引过来的活尸群,渐渐汇聚,成为数量庞大的尸潮,正朝着他们所在浩浩荡荡地奔来。 沿途所经之处,一些幸存的百姓纷纷被蚕食殆尽,无一幸免,没多久便拖着残缺的身体成为这活尸大军中的一员。 “二次要开始了,要不看完再打?”来人看了一眼周边忽然提议道。 “二次?!”小源眉头紧锁,散发灵识朝着周边缓缓覆盖而去。 忽然他脸色一变,再也不想那么多了,将所有灵力灌注横刀之上,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来人攻去! “来得正好!”来人哈哈大笑,随后也化作一道流光迎面直上! “轰轰轰!!!!”两道流光在天边不停地发生碰撞,交错穿梭,一连串爆炸在天边响起。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压对撞在一起,仿佛是天地大冲撞,引得云梦城的地面一阵阵震动。 流光所经之处,楼房坍塌,化作废墟流沙,裹挟其中的活尸夜妇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了一团青焰。 “小源竟然这么厉害。”邓阁陵看着天上的两道流光不禁目瞪口呆:“这修为,怕是不在副使之下了吧。” “说不定这次,还有希望。”邓阁陵心里忽然浮现了出一丝期盼。 “嗡~”就在此时,一声像是击打内心的闷鼓声传来,一阵仿佛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邓阁陵脸色一变,扭头朝着四周望去,仿佛听见了万千生灵的哀嚎。 “嗡~~” “噗呲!”李源一口鲜血喷出,横在身前的十数道剑气猛然碎裂,他倒飞着摔进了一处房屋处,一阵巨响后,房屋顷刻间化作了废墟,浓烟滚滚。 “啊,救命啊啊啊!”来不及审视自己的伤势,李源吃力地从废墟爬出,便听得远处的惨叫声响起。 他脸色一变。 “二次转化开始了。”胃土笑道。 南城,这个目前尚未陷落的角落,还躲在数万幸存的百姓,原本在都衙卫和残存的云梦驻军防守下,加上李源坐镇,勉强还有一丝活路,寻得半刻安宁,如今却陷入一片混乱。 明明没有被活尸咬到或者抓伤的百姓忽然直接转化成了活尸,对着身边的生人张开了獠牙。 此时的云梦城再度发出哀嚎,各处的幸存者似乎都遇到同样的事,活尸潮竟然再度扩大。 “打他,不要让他靠近啊!”一处民居内,先前被小源救下的几人正举着座椅死死抵住一只活尸。 小女孩被一妇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仙人哥哥!” 正与那人交战的小源忽然心有所感,手上动作停了一下。 “交战还不专注,这可是大忌。”来人的声音幽幽在小源耳边响起。 小源瞳孔大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胸膛一阵疼痛。 随后耳边传来呼呼风声。 “轰!!”一声巨响,摔进了地上,顿时地面四分五裂,硝烟弥漫! “小源!”邓阁陵看着远处坠落的小源,牙呲欲裂。 “呼呼。”小源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砖石,有些费力地爬了起来,来不及打量自己,先是看了一眼周遭,脸色变得很难看:“这就是所谓的二次转化吗?!” “想什么呢?”来人再度出现:“你就这么自信么?” 一条鞭腿朝着小源砸来。 “轰!!” 小源再度被轰出数百丈外。 来人立在一块巨石上望着远处浓烟轻叹道:“真是无趣,为什么不敢使出全力呢。” “术二,铁索寒!”忽然小源的声音在来人身旁响起。 接着数道冒着金光的锁链拔地而起,瞬间束缚了那人。 “原来是用术法金蝉脱壳啊。”那人丝毫不慌张,饶有兴趣地望着远处,只见一件破烂的外袍静静躺在其中。 “对啊,合你心意么?”小源眼神一凝,周身萦绕着数不清的紫色符文,若隐若现的符文中竟然还有丝丝金光闪烁着。 他的双掌掌心各有一道血痕,两掌威压似乎异常恐怖。 “御道,术十二,玄血神宵真诀!” “轰轰!!!” 真诀使出,周遭一里范围内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呼呼。”一个闪现,小源出现在火海之外,浑身颤抖不已,刚刚一击,他用尽了全身灵力。 虽然一出手就用尽全力有点冒险,但如今也没有时间试探对付深浅了。 那人太骄傲了,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在刚刚那一击中,他即便是反应也来不及了,全力运转灵力使出的玄血神宵真诀,即便是副使对上,也要避其锋芒。 不求刚刚那击能杀掉他,但能让他受重伤,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胜算就多了几分,杀掉这神秘人后,再赶去和李源汇合,凭他们两个的修为,就是杀不掉另一个,也绝对能撑到援军到来! “轰!!”正当小源还在计划着的时候,忽然,火海中一道光束冲天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笼罩着整座云梦城。 “哗啦”一声,整座火海竟然生生如同镜子般被震碎! 一道黑影,缓缓从万千火花中走出。 小源看着黑影,神色变得越发严峻。 第四百一十章 天道将,归圣原体 “呵呵,竟然逼得他认真起来,那蝼蚁不错。”胃土心有所感,扭头望向另一处笑道。 随后扭头望向李源:“看来我也得认真点了。” 李源整个人如同在水池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这些人与你没什么关系吧,为何能为他们做到这一步?”胃土很感兴趣:“你又不是内御直。” “关你什么事,你还打不打。”李源把滴着汗珠的四散的鬓发随便一撩,喘着粗气说道。 “你要弄清楚,全程都是你出手,我没有还手,你只是被我的护体灵压给震伤了而已。”胃土很认真地解释道。 扭头望着身后南城宅院里传来的呼救和哀嚎声,李源内心焦急万分,如今他的夫人就在那,身边也只有一个老车夫,她只是个普通人,即便身上配有剑玉,但也没大用。 那剑玉只能抵挡来自于灵力的攻击,对活尸没有任何作用,若是被活尸抓伤或咬到,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眼前这个所谓的天道将实力竟然如此恐怖,不把他解决掉,根本没办法抽身赶回去。 “死就死,能拼一把是一把。”李源咬着牙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缓缓合上双目,化掌为指,一道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剑气悬浮指上,肃杀的金革之气越发凝重。 忽然他浑身散发出点点萤光,灵压不降反升,且攀升得越来越快,而那把凝聚而成的三尺剑气蕴含的凛然杀意,将周边的空间都弄得一片氤氲。 胃土见状,轻松的神色消失了,一丝凝重挂上脸庞。 “太白剑意!”李源猛地一睁眼,随后剑随心动,剑气夹杂着万千金革之气朝着胃土卷席而去! “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被砸入地面,一路摩擦,连续撞破了好几间屋墙,最后撞碎一大户人家门前的石狮才堪堪停下。 “小源!!”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的邓阁陵忍着身体发出的剧烈疼痛支撑着身子探着头注视着远方。 “咳咳,为什么每次与人交战,被踹进地里的都是我。”小源一口鲜血喷出,扒拉一下身上的碎石,杵着横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望着缓缓走来的来人,神色严峻且无奈。 火海逐渐消散,来人的目光注视着小源如同死人,如今的他,浑身散发着火焰,额头浮现一道虎纹,一副虎头铠甲穿着其身,双手化作了利爪,身后拖着一条钢鞭虎尾。 “玄血神宵真诀都伤不了他吗?”小源心一沉,摆上了防御架势。 “哼。”来人嗤了一声,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簌声闪现在小源身旁。 “好快!”小源瞳孔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声闷响,整个人如同被打飞的炮弹一般,随着连串的爆炸声,一连洞穿了好几十间房屋后居然还没停止,冲击力让他继续在路上滑着,坚硬的青石板路顿时被拖成了碎石一堆。 还没小源彻底停下,那人再次消失,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赶在了小源的前面,反身一脚,周边房屋轰然坍塌,小源化作一道黑影甩飞出去,整个街道顷刻间化作废墟一片! “轰隆”一声,旁边的一座二层民居忽然坍塌了一半,里面躲着的几个百姓一脸仓皇失措。 “归~”一直在高空盘旋着的夜妇见状,发出渗人的嚎叫声朝着民居袭去! “南金东箭!”一旁的碎石堆忽然发出数十道金光,瞬间洞穿了那几只夜妇,哀嚎声中几只夜妇化作了一团金色火焰。 “快离开这里!”小源强忍着吐血和眩晕所带来的不适感,从碎石堆中爬起来大声疾呼,驱使着沉重的身体想要往几个百姓那里赶。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噗” 随着后背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小源被瞬间击倒,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而且还在不断用暗劲,让他感觉自己下一刻便要被踩爆了。 “能在我圣原体下撑过这么一会,我承认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来人探下身子,低声道:“吾名尾火,天道将。” “这就是指挥使以前提过的天道将么。”小源忍着身体那痛彻心扉的疼痛,咬牙望着不远处已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几个百姓,使劲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快,逃...” “嗤”一道光束在尾火指尖发出,轰一声,整座民居化作一团火球。 小源见状双目顿时变得赤红,心中无比愤怒,却动弹不得。 “你的力量不止如此,我明明能感受到,可为什么你不愿意用呢。”尾火抬脚一脚踩在了小源头上,使劲摩擦着:“快把你的力量全部使出吧,不然实在对不起我回归圣原体。” 此时,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南城方向耸立,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伴随而来的便是滚滚浓烟,一直在南城上空若隐若现的剑阵顷刻间破碎,被剑阵挡在外面的活尸潮和夜妇们终于没有了阻碍,肆无忌惮,浩浩荡荡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南城。 剩余的都衙卫和云梦守军还有一些自发的百姓们所组织起来的防线瞬间崩溃。 躲在制高点的军士们躲过第一波尸潮,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在夜妇的攻击下纷纷丧命。 南城,要沦陷了。 “夫人,快走啊!”一处阁楼楼梯上,一个老仆死死挡住了几只活尸,扭头朝着身后吓得花容失色的美夫大喊道。 美妇脚步踉跄,一直往后退,竟然退到了窗台处,而老仆最终也没坚持住,不一会便被十几只活尸淹没了。 闻着人味的活尸很快便把目光放到了美妇身上,嚎叫着朝着袭去。 “夫人,把手给我!”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窗台上伸了下来,美妇来不及多想,连忙把手伸过去,往窗外翻了出去。 “老寒,用力啊!”少年在屋檐下探下半个身子,一把拉住了美妇,身后的管家拉着少年的身子使劲往后拖。 几只活尸嚎叫着,露出狰狞的面孔对着窗外的美妇张开了血盆大口,双手胡乱地抓着。 “少爷,你坚持住,老奴已经在用力了!”老者脸色充血,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起,揪住少年的身子往后一点点挪动。 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是将美妇给拉上了屋顶。 “谢谢二位。”美妇惊魂未定,连忙给两人行礼。 “夫人不必客气。”少年满脸汗水,摇了摇头,随后望向了下方,如今宛若人间地狱一般了。 “老寒,可能今天真的走不出去了。”少年叹了口气。 “少爷放心,老奴便是拼了这命,也定会护得少爷安全!”老者明明恐惧得不得了,嘴唇都在发抖,却依旧将少年护在身后。 “别傻了,就你一个,下去还不够那群活尸塞牙缝,说不定到时候成了活尸还反过来咬少爷我呢。”少年摆手道。 “...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云梦城距离都城那么近,说不定援军就在路上了。”老者双手紧握,指甲都陷入肉缝里了。 “就是那么近,才怕不来啊。”少年低声道,望着远处发出的爆炸声和术法闪耀的光芒:“要是他们赢了,说不定我们还有活路。” “要是你赢了,说不定他们还有活路。”尾火踩着小源侧阴阴笑道:“二次转化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会便是最终转化了,剩余的云梦城百姓也会转化成活尸,若是再留手,到那时你便再没有机会了。” “来吧,快把你的力量全部使出来!”说罢,尾火又用上了点力,小源一口鲜血喷出,神态萎靡不已。 “哟,还在玩呢。”忽然一道声音传入,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摔在了地上。 小源忍痛望去,顿时瞳孔一震。 李源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摔在地上,身上衣袍沾满了灰尘,鲜血缓缓渗出。 一个头戴雉冠,身着雉鸡图纹样盔甲的男子立于尾火身前。 “你竟然也被逼得归圣原了?”尾火挑眉道。 “也不算,只是那一剑若是不用圣原体,即便是我,也不好受。”胃土大笑道。 “如果,这两蝼蚁可合心意。”胃土笑问道。 “还行,不过我还不是很满意。”尾火踩着小源说道:“这蝼蚁明明还有力量,却不愿意用,就这么杀了,浪费了我的圣原体。” “有这种事?”胃土有些诧异,随后呵呵一笑:“或许是逼得还不够紧罢了。” “哦,有何高见?” “看那。”胃土示意远处道。 尾火抬眼望去,忽然笑了。 “救命啊!”七八个百姓亡命地奔跑着,身后跟着一群面目狰狞的活尸,一个妇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女娃。 那女娃忽然瞧见了小源,指着小源脆生生地喊道:“仙人哥哥!” 小源闻声望去,顿时赤目欲裂。 那群百姓正是他先前安置在一间小屋里的百姓! 他的拳头忽地死死握住,身体本已枯竭的灵气又渐渐运行起来。 “你看,有反应了。”胃土瞧见了小源的神情笑道。 “原来如此,你竟然如此善良,难怪你进了内御直。”尾火也感受到了,嘴角上扬,举起利爪朝着远方轻轻一挥:“那我就再加点催化剂吧。” 流光划过,空气中阵阵震荡。 正在奔跑着的百姓身体忽然整个人如泥塑一般直接崩碎解体...... “丫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小源神情呆滞,睁大的双目间竟有血珠缓缓渗出。 在这一刻,他内心的一道光忽然熄灭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为救苍生,堕入魔道又何妨 十一年前,自己是个小孩,眼睁睁看着父母和寨子里的人一个个死在活尸嘴里。 六年前,自己成了一名都衙卫,却在桃林血夜,看着都头和一众弟兄死在活尸手中。 后来成功应灵,但却时常恨自己应灵太晚。 若是早些,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今,成了御直,说好要保护好他们,却在云梦城遭难的时候依旧无法阻止,眼睁睁看着一条条无辜生命死在自己眼前。 自己就这般没用吗? 自己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小源不停地反问着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逐渐涌现。 若是现有的力量无法对抗这些魔头,那么使用魔头的力量来对付魔头也无所谓了吧。 “小源,你记住,这些年你虽然进步神速,但你体内的魄鬼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无必要,千万不要使用他的力量,每用一次,你的身体都会被那魄鬼多掌握一分,切记!”李缉指挥使的言语犹在耳边。 可看着倒在身边的李源,远处的邓阁陵,还有皓白小杜他们,看着云梦城的百姓如今的惨状,小源忽然觉得,他没什么可以想的了,让眼前的始作俑者去死,是他目前唯一的执念! 哪怕沉沦无间! “爱,没控制好力度,竟然还有那么大块,该全部碎成肉泥才是。”尾火摇摇头故作叹息:“太久没对蝼蚁下手,不好掌控力度啊。” “哈哈,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圣原体我们还是太少用了。”胃土边笑便朝着陈小源望去。 忽然,他瞧见了小源神态后,笑声戛然而止。 “嗯?”尾火心有所感低头望去,突然感觉脚下的陈小源灵力竟然不断攀升,灵压正缓缓释放,一道道泛着幽红的光芒在他身边汇聚。 “这是?!”尾火眉头一皱,忽然瞳孔一震,来不及解释,一把扯着胃土消失在原地。 “轰!!!!” 就在他们前脚刚消失,一道硕大无比的光芒便冲天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暴席卷整座云梦城! 以光束为中心,方圆五里内的建筑瞬间被摧毁,形成了一股又一股的沙暴! 光柱中,一红一蓝交相辉映,一个恐怖摄人的模糊鬼面浮现其中。 “这力量,难不成是内御直的指挥使赶到了?”向着云梦城方向的大道上,几个身着斗篷的人扭头望着云梦城脸上生疑。 “即便不是,也快了。”另一位斗篷人轻轻一甩,一个军士的尸体便被甩到了一旁林地上。 在他们身后,上千军士的尸体浮现眼前。 断掉的兵器,碎裂的盔甲,残破的尸体,随处可见,鲜血从大道上缓缓流向两旁的草丛中,血腥味冲天,令人作呕。 “那我们也出发吧。”昴日说道。 “就留尾火和胃土两人没事吧。”一同伴问道。 “没事,以他们的身手,要离开估计他们也拦不住。” “那行。”同伴笑道:“那咱们也去都城给那位官家请个安吧。” 说罢,十数道身影同时消失,只留下了数不清的军士尸体。 “术二,铁索寒!” “层冷~”几道金光拔地而起! “小道而已!”神秘女子一声骄哼,两柄草原弯刀出现手中,朝着金光猛地砍去。 “咔嚓。”几声,金光应声碎裂。 “我说过了,今日你们进不去云梦城。”神秘女子砍碎金光后一个漂亮的翻身缓缓落在树上淡淡说道。 “可恶!”皇甫额头青筋暴起,钟玉望着近在咫尺却靠近不得的云梦城牙都快咬碎了。 这神秘女子只是缠斗,一直拖延着他们的脚步,如今云梦城内快成人间地狱了,可他们却依旧被拦在城外,不得前进半步。 而其他人大多也是这种情况,均被几个神秘人挡住,至今没能脱身。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一道渗人的灵压自云梦城内朝着外界袭来,所有人顿时一阵莫名的恐惧笼上心头。 “这是?”皇甫抬头望着云梦城方向,脸上惊愕:“这样的灵压,难道是指挥使们到了?” “你感受一下这股灵力,里面充斥着杀气和死气,不可能是指挥使。”钟玉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嘿嘿,管他是谁的,看着像是和城内那两道灵压对峙着,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皇甫狞笑着站了起来:“我们也得抓紧了,云梦城还有百姓们等着我们呢。” “竟然有如此磅礴的力量,材料上可没说过云梦城的御直还有这般修为的。”神秘女子皱眉想了一下,又摇摇头:“不管是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这力量,这杀气,无与伦比!!!”尾火望着远处那爆发的灵压,脸上充斥着兴奋和对战斗的狂热:“这次来大梁,果然没有来错。” 只有胃土皱起了眉头,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这力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胃土,一会你别插手,我要痛快地打上一场。”尾火目不转睛地望着从光芒中走出的黑影跃跃欲试。 “你别误了转化就好。”胃土闻言对此倒是表示无所谓。 “放心,我只是喜欢打架,可主人交代的事我可从没落下。” “倒也是,不然也不会让你来大梁负责炼妖之事了。”胃土点点头:“那我就..”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出现在胃土身旁,挥拳便往他身上招呼,胃土瞳孔一震,双手护在身前。 “砰!!”胃土如同炮弹一般瞬间被击飞! 没有理会胃土,来人一把捏住了尾火的脸随后一把按在地上! “轰!!!”地面顿时四分五裂! 尾火先是一脸错愕,随后化作兴奋,一爪朝着来人身上抓去! “噗呲”! 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来人一把抓住了利爪,虽然利爪还是刺破了他的皮肤,但也限于此了。 “找死。”小源缓缓抬起头,双目赤红,浑身萦绕着幽红色的光芒。 “咔嚓。”轻轻一掰,血珠飞溅,竟硬生生掰断了其中一根爪子! “啊!!!”尾火吃疼,浑身灵力爆发,瞬间挣脱了小源的束缚,闪现出现在远处。 “竟敢毁我圣体!”尾火捧着手怒道:“我要...” “你要如何。”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尾火微微呆滞。 “术六,伏火。”小源嘴唇轻启,语气平淡,毫无感情。 指尖一道小小的光芒凝聚,但却蕴含了渗人的威压。 “轰!!!”尾火被轰入地上,顿时砸出一个大坑,烟尘滚滚。 “放肆!”半个呼吸不到,尾火脸色狰狞在浓烟中一闪而去朝着小源攻去。 小源面无表情,迎面而上。 两道光芒对撞,顷刻间爆炸声震天撼地! 随后两道流光互相缠绕,在天边一路掠闪掠现,所经之处,高楼坍塌,草木俱碎,道路炸成黄土,一切化为尘碾! “小源这是入魔了?!”邓阁陵看着远处的打斗目瞪口呆,即便小源已经远离此地打斗,但散发出的灵压却让护着他们的刃壁都开始产生密密麻麻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了。 “过瘾太过瘾了!!!!”流光中,小源的攻速越来越快,如同幻影,尾火同样相接,脸上的狂热也发高涨。 “这御直,不是普通人。”胃土从碎石堆中走去,拍了拍身上的袍服,抬头望着天边打斗的不停碰撞的两道流光,陷入了沉思。 “呃啊-”忽然,一只活尸朝着胃土突然袭来。 胃土脸色一怔,随手一挥,那活尸便化作了一团青焰。 “竟会朝我攻击?”胃土眉头越发紧皱,望着天上那道流光,越发疑惑。 “轰隆!!”一声,一道流光如流星般坠落,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来势汹汹的身影。 胃土眉头一挑,来不及细想,化作流光掠去。 “咳咳!”尾火在废墟中刚抬起头,便看见小源那面无表情的脸,以及身上散发的万丈红芒。 他心里居然浮现了一丝恐惧。 “轰!!”千钧一发之际,胃土出现在尾火身前,随后千百道流光朝着小源攻去。 小源身形一闪,躲过了这攻击,落在了远处。 “没事吧。”胃土拉起尾火问道。 “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尾火吐掉了口中血痰,恶狠狠地注视着小源。 他很愤怒,真的很愤怒。 就在刚才,他,身为天道将,面对一个灵者,居然感到了恐惧! “你可以,但时间不允许了,最终转化快要开始了,内御直的援军估摸着也快到了,你不会想着和内御直全面开战吧。”胃土说道:“主人可没有这个任务。” 沉思了一会,尾火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应承下来,咬牙道:“一会他的命交给我收割!” “当然。” 两人相视一眼,轰一声,灵压爆发,朝着小源一左一右攻去。 小源见状不退反进,三道力量顿时对撞! 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后,小源倒飞了出来,尾火和胃土两人紧逼而上! 小源一个闪现躲开了两人的雷霆一击,随后再度交手! “去死!”尾火怒吼着身后一道巨大的虎魂浮现,胃土身后同样浮现一只威风凛凛的雉鸡魂。 小源双目赤红,身上散发的灵压化作了暗红色,一个鬼面在红芒中若隐若现,怒吼着朝着两人攻去! 三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天地间顿时失色! 第四百一十二章 驭灵者 “咔嚓” 邓阁陵所在的刃壁顿时四分五裂,他见状顿时大惊,忍着浑身疼痛不适,强行施法加固刃壁。 躺在远处的李源此刻仍在昏迷中,风暴由远到及,眼看快要吞没他了,忽然一道柔和的光芒在他身上浮现,竟将这股狂暴的风暴给缓缓抵消。 风暴渐渐消散,风暴中心小源摊倒在地,尾火和胃土虽然站着却也不好受。 “行了,结束了,干掉他就走吧。”胃土喘了口气,身上的盔甲竟有了一丝裂缝。 “可恶的蝼蚁,竟将我逼至如此境地。”尾火擦了擦嘴角鲜血,朝着小源走去,此刻他身上的盔甲碎裂大半,露出了兽体,一道狭长的伤痕自左肩往右肋而下,鲜血正不停涌出。 他顾不上身体的伤,一把抓起小源高举起来,狞笑道:“本将要将你全身上下寸寸捏碎!” 伤痕累累的小源缓缓抬起头,看着远处,耳边仿佛传来了无数百姓的哀嚎哭泣。 活尸在嚎叫,在屠杀,在噬人。 除了邓阁陵,城内的金枪班似乎已经彻底没了声息,李源虽然还活着,但气息微弱。 如今城内能够抵挡活尸的,竟只剩得一些残存的都衙卫和守军。 但他们也只是三三两两躲在各处楼阁宅院,自保尚且不足,根本没有能力去救援。 云梦城,这座有着五十万人口的大城正在沦陷,无数的百姓沦丧在活尸口中,成为新的活尸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深深的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 内心的无力,眼前的惨状,渐渐和十一年前的寨子重合在一起。 “仙人哥哥。” 那小女娃的声音犹在耳边。 忽然,小源的眼睛由赤转黑,双瞳如同染上了重墨,漆黑无比,如同深渊,整个人散发出一道道幽暗红芒。 “嗯?”尾火和胃土两人同时注意到,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这是....”胃土细细打量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杀了他!” “什么?”尾火还没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小源忽然仰天长啸。 “轰~”一道剧烈的幽光自小源身上朝着四周扩散而去,瞬间覆盖了整座云梦城。 尾火猛地甩开小源,与胃土一闪退出上百丈外。。 “胃土,我没看错吧。”尾火看着悬浮着,周身萦绕着幽光的小源皱眉道。 “没有。”胃土摇摇头神色凝重:“没想到他竟然也是。” “看走眼了,还以为只是稍微有点潜质的灵者。”胃土斩钉截铁道:“此子断不可留!” “好,趁他还没完全觉醒,杀了他!”尾火点点头,随后爆发灵压朝着小源攻去。 “归~”忽然,数十只盘旋在天空的夜妇竟然猛地下坠朝着尾火掠去,看样子竟然是攻击他! “放肆!”他瞳孔一缩,释放灵力,顷刻间,数十只夜妇竟在半空中碎成粉末! “去死!”尾火怒吼着挥舞着利爪,利爪锋利,几乎划破空间,周围一片氤氲! 胃土则是站在原地,一层层攀升灵压,看样子,看到小源如今这幅模样,连他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呃啊-”活尸在窗边张牙舞爪,躲在屋顶上的少年和他的管家还有李源夫人几人越来越往后退,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一只夜妇盯上了他们。 “少爷,你躲后点,我一定不会让它伤到你的!”老管家巍战战地摆着拳头对着夜妇,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完了,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少年呆呆说道,活尸在屋内,一时半会爬不上来,还不是最要命的,可现在被夜妇盯上了,那里还有活路。 扭头看了看旁边脸色苍白的美妇,少年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把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远处掠来,回身一看,不远处一只夜妇正嚎叫着朝着他们掠来! “不会吧,一只夜妇就已经死定了,还来一只?!”少年浑身颤抖,仿佛周围响起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眼里倒映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夜妇。 他闭上了眼睛。 “归--”一阵风从耳边掠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巨响,身前的夜妇貌似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发出了渗人的惨叫。 少年连忙睁开眼一看,顿时被眼前一幕所惊呆了。 那只突然出现的夜妇竟然攻击了先前的那只夜妇,两只夜妇竟然打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少年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 “少爷,你没事吧!”老管家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两只夜妇互相战斗起来,对他们来说,暂时是安全了。 “李夫人你没事吧。”少年摆摆手连忙问一旁的美妇。 美妇摇摇头,随后望向天上,喃喃自语:“这是发生了什么。” 此刻天上,数百只夜妇竟然放弃了追杀活人,分成了两拨绞杀混战在了一起。 “不知道,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少年说道,忽然他俯身往下瞅了一眼,惊讶道:“你们看!” 两人寻声望去,顿时满脸诧异。 此刻宅院内的活尸竟然都混战成了一团,有些活尸还想着咬人,结果还没动手就被一旁的活尸给扑倒,双方撕咬了起来,场面十分混乱,血腥。 但却给了那些百姓一个活路,趁着他们混战,不少人开始逃离,或者就近找到了房屋躲了起来。 而此时,整座云梦城内,所有的活尸、夜妇,纷纷放弃了对活人的攻击,混做一团! “看样子,我们说不定能逃出去。”少年回头兴奋地对着老管家和美妇道。 “但愿如此吧,那就真的是祖宗保佑了!”老管家双手合十连连说道。 “夫君...你在哪里?”美妇望着周遭一片狼藉的废墟,却看不见李源的身影,不禁悲从中来。 “夫人!”昏迷多时的李源忽地心有所感,猛地一睁眼,刚想起身,却感觉浑身疼痛,骨骼仿佛被寸寸碾碎了,根本动弹不得。 连着起来几次都失败后,李源放弃了挣扎,静静躺在地上,利用灵力缓缓修复自身伤势。 先前那一击居然也没能击败胃土,还落得如此下场,若是老三在,怎会有他猖狂的地方。 云梦城真是没救了吗,内御直最终也还是没出现。 李源躺在地上,心里不禁黯然。 “归~”忽然高空上两只夜妇的打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远处一声巨响传来,接着地面一阵震动。 极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咬着牙运转灵力,缓缓地撑着自己起来,斜躺在一处碎石堆上让自己稍微舒服点,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便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如同碎骨一般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侵食着他。 来不及感受这疼痛,李源扭头望向远处传来动静的地方,当看见了远处的几个人影后,心里不觉一凉。 “陈小源?!” 一处废墟平地上,小源死死地抵住尾火和胃土的攻击,身上散发出的幽暗红芒渐渐被两人的灵压压缩。 而与此同时,一开始对半分的活尸混战,在数量上逐渐朝着尾火两人倒去。 “果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可惜你再没有机会了!”尾火狞笑道:“这力量你不配!” 胃土没有说话,但身上的灵压却继续攀升,一道雉鸡魂体浮现在身后半空中。 小源不言不语,漆黑的眼神里仿佛只有深渊,没有任何感情,生气。 “小子,你要陷入绝境了,不如让吾接手吧。”内心深处,一道久违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是吾出手,一根手指便能碾碎他们!” “来吧,把身体交给我吧!” “今日他们所做之事,吾替你了断。” 声音充满了蛊惑性,不知不觉,一道道磅礴却又小心翼翼的力量从心脏流出朝着四肢涌去,一股磅礴的力量逐渐充斥在小源身上。 “咔嚓咔嚓!”忽然,小源那原本已经被尾火两人的灵压侵蚀得差不多的幽暗红芒又逐渐暴涨起来,而起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竟然在蚕食着两人的灵力。 “什么?!”胃土脸上一变,随后呼喊尾火:“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啊啊啊啊---”尾火面目狰狞,爆发浑身灵力,怒吼着朝着小源攻去。 “轰!!!”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让整座云梦城仿佛颤动了起来,一道红黑交汇的光束直冲云霄,打散了天上的云层,整片天空忽然变得氤氲一片,煞是好看。 “噗!”小源一口鲜血喷出,直直倒飞,竟轰进了南城里! 胃土尾火两人毫不停留化作一道流光紧追而上! “哼,每次都在最紧要关头你就出现,哼,这次就当是保了你一次吧。”那声音逐渐消失,原本充斥全身的力量如潮水一般退去。 “咳咳。”小源翻身跪在地上不停地咳血,原本被黑暗淹没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澄明。 看着从天而降的小源,忙于逃命的百姓们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呆滞。 “呃啊-”忽然一声活尸嚎叫再次惊醒了众人,百姓们哭嚎着纷纷四散而逃。 这些活尸明明前一刻还在互相厮杀着,这一刻却突然再度恢复了凶猛的本性,朝着眼前所见百姓奔袭而去。 “别动他们...”小源吃力地站了起来,运转浑身灵力,一道幽光缓缓萦绕身旁,就在这一刻,所有的活尸再度停止了对活人的攻击,纷纷转身注视着小源,那灰白的眼珠子仿佛有了一丝灵性。 “快..走..啊..”小源捂住胸口吃力地朝着周围的百姓喊道。 一个百姓脸色苍白,巍巍战战地指着小源说道:“这人,会...控制活尸!” 一众百姓忽然有些畏惧地后退了几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内御直! “噗!”突然出现的尾火一脚踩在小源背上,直接把他踩进了泥土里。 小源身上散发的暗红幽光瞬间破碎,化作点点萤火,消失在天际。 而活尸们在简单地停留后,再度恢复本性,露出了嗜血的狰狞模样。 屠杀就在眼前! 那些只顾着吃惊的百姓错过了逃生的机会,再度被活尸潮包围。 “快走啊..”小源满脸悲愤,不管如何挣扎却不能动弹半分。 “如何,是不是很绝望,以为你可以救得了他们,可惜了,没能如你所愿。”尾火俯下身子看着挣扎不已的小源狞笑道:“睁大眼睛看看吧,在你死前,能够看着最终转化完成,也不算在这世间白活一趟。” “下一刻过后,云梦城所有幸存的百姓将会被转化为活尸,足足五十万的活尸啊,你们大梁,你们内御直要如何抵御呢?”尾火仰天大笑。 “真就没办法了么。”小源被踩在泥土中,使劲仰起头看着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城池,浑身颤栗着。 一对母女被几只活尸扑倒,几声惨叫过后,便只剩下了活尸耸动的身躯和传来的咀嚼声。 “呜呜呜,我怕!”一个小丫头抱着沾满灰尘的布娃娃站在街道上嚎啕大哭, “快走啊丫头!”父母用血肉之躯顶住了活尸,回头满是眷恋地望了一眼女儿,便怒吼着扑向了活尸。 但活尸数量实在太多了,不到半个呼吸,活尸便彻底将其覆盖,紧随其后的活尸便把目光放在了已经被彻底吓呆的小女娃奔去,距离之近,仿佛已经能闻到活尸口中散发出的腥臭味! “不要,不要--!”小源睁眼欲裂,眼角处似乎有两滴血泪。 “你也去死吧!”尾火狞笑着挥舞着利爪朝小源猛地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哐!”一声金石之声传来,尾火忽然倒飞砸进了旁边的一座房屋内,房屋顿时炸裂,浓烟四散! “嗡~~~”一道金光由远至近,横扫而过,瞬间覆盖了整座云梦城。 整座城像是一下子被人按下了时间停止键一样,定格在了一瞬。 仓皇逃离的百姓,狰狞的活尸,盘旋在高空上的夜妇,远处爆炸带来的火光,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如同一副色彩鲜艳又充满了血腥味的画卷,诡异又混乱。 但很快画面又鲜活了起来,只是那些活尸和夜妇却依旧被定格着,恐慌茫然的百姓望着眼前一切,如梦初醒,继而呆如木鸡。 “小后生,没事吧。”一声略显陌生却很慈祥的声音传入小源耳中。 没来得及辨认来人,便感觉一只苍老有劲的大手按在身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正通过来人的掌心传入小源体内,缓慢地修补着身上的伤。 小源有些吃力地扭头往身旁望去,一袭青衣白袍随风飘荡,抬头往上看,一位胡子花白但精神健烁的老者正含笑望着他。 “您是...”小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逐渐露出喜色,且越扩越大:“苍云简副使!” “你做得很不错。”老者颔首笑道:“李缉那小子平日虽然没个正形,但终是没有看错人。” “啊?” “苍老爷子,四道御直面前还是要给李指挥使留几分薄面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小源身前不远处传来,小源扭头望去,看清了来人后,不禁惊喜万分:“谷雨师姐!” “呵呵,老夫失言了,失礼了。”苍云简呵呵笑道。 谷雨微微摇头,目光注视着第一时间脱离战圈的胃土和尾火两人,神色清冷,道:“叙旧的事,一会再说,小源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六道副使苍云简和新晋五道副使谷雨。”尾火阴鸷地扫着两人:“就凭你们两个副使,又能做什么?” “诛杀尔等,解救云梦百姓,两件事即可。”谷雨缓缓拔出横刀,灵压节节攀升,身上衣袍无风自动。 “可笑,转化即将完成,两人之力就想逆转乾坤,哈哈哈!”尾火闻言仰天大笑,倒是胃土神色变得十分严峻。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内御直从来不做单凭个人就能完成逆天之事的春秋大梦。”忽然,一道稳重的声音从尾火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稍稍侧目,不知何时,身着内御直指挥副使袍服的一对男女出现在他们身后。 “而且,我们可不是几个人。”女副使说道。 “嗡~~”一道道金光突然出现刺破云层,驱散了阴沉的厚重云层,露出了天蓝色澄清的天穹,随后化作数不清的光芒散落,直抵云梦。 整座云梦城沐浴在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芒中,显得神圣又祥和。 在这充斥天地的光芒中,百姓们的恐惧也逐渐消散,先前还躲在母亲怀里哭泣着的小丫头放下了揉着眼睛的小手,好奇地伸出了小手,轻轻触碰着在她身旁萦绕的光芒,那光芒像是有生命一眼,在小丫头指尖萦绕了几圈后便落在掌心不见了。 小丫头此时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恐惧,高兴地举着小手跟一脸茫然望着天际间洋洋洒洒落下的光芒的妇人嘻嘻笑道:“娘,我抓住了光!” “嗖嗖嗖!!” 此时,天际千百道光芒如流星般划破天空,朝着云梦四散而落! 高墙上,池塘边,街道旁,废墟处 一缕缕金光逐渐消散, 一道道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浮现。 一袭袭青衣白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望着熟悉的身影,小源的眼眶逐渐红了。 “小源,你很狼狈啊。”一脸带傲色的御直出现在小源身旁,望着周围的景象,不经意问道:“小雨那丫头呢?” 在他问话期间,随后又陆续出现了好几个御直,都是小源熟悉的面孔。 “墨云,是你们?!”小源有些错愕,随后喜色跃然脸上。 “叙旧的话不说了,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先。”于两年前成功入阁的世家子弟王落渊淡淡说道,随后抽出横刀,不经意地护在小源身前。 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出现御直,尾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走吧,反正转化不可能逆转,他们人再多也没用,不过倒不至于被他们绊住了脚。”胃土出声道。 “他们也不可能拦住我。”尾火阴沉地点点头:“只是可惜,没能看到全城尸化的一幕。” “总会有机会的。”胃土随后一抓,想划破空间离开。 “铮!”空间一阵扭曲,却发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剑气锁住了空间。 “这是?”胃土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大梁成了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苍云简微微抬眉:“今日,不止你们,胆敢犯我大梁的,一个都走不了!” “轰!!!”云梦城外,一处丛林中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滚滚浓烟。 先前阻挠着楚队长一行人等的神秘黑衣人正在一处砸出的大坑中半跪着,手捂住胸口处,不停咳着血。 高空中,四道副使洛九卿缓缓下落,望着黑衣人,眼里掠过一丝讶异。 “兽化之力,我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九卿说道:“自打犬柔被蒙国所灭后。” “洛副使想说什么?”狼人状态的黑衣人吃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周围出现了数十名御直,已经将他彻底包围了。 “我还是队长的时候曾经护送过我朝使节去过一次犬柔,你身上的力量我曾在犬柔王室的一位唤做‘天狼’的侍卫上见过。”九卿用手杵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那位侍卫是个很爽朗热情的人,我与他颇为投缘,还曾与他切磋过,一来二往倒也听说了不少关于犬柔四卫之事。” “你如今这个兽化之力,与他的兽化之力颇为相像。”九卿打量了几下黑衣人忽然问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要我说什么?”黑衣人喘了口粗气。 “你说呢?”九卿眉头一挑:“当年犬柔破灭,王公大臣自焚,只有一支部队突破了蒙国包围,带着犬柔公主逃过了一劫,传闻当年的那支部队逃入了我大梁,可多年来不论我们如何寻访,却总是找不到犬柔王室的后人。” “多年不得其消息,如今这犬柔四卫又现身我大梁,却和天道众勾结祸我大梁百姓。”九卿脸色忽地一沉:“不应该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狼人摇摇头,灵压缓缓爆发:“都是为了复国罢了!” 说罢便一声怒吼化作流光朝着九卿掠去! “副使小心!”一旁的楚队长急声高喊。 “轰!!” “噗!”飞鱼一口鲜血喷出,倒飞摔进了杂草堆中,一阵头昏目眩之后,便听得身边多了几声轻响。 韩菱菱横刀轻轻抵在飞鱼那洁白的玉颈上淡淡说道:“别挣扎了,虽然我不清楚犬柔四卫有多厉害,但如果三个队长职的御直都拿不下你,我们几个也不要留在内御直了。” “别扯上我啊,我脸皮厚点,还是想留的。”陆昭武和另一位英俊的御直踱步走来:“你说对吧。” “...陆师兄所言自是有理。”御直楞了一下,无奈说道。 “别带坏疏疾。”韩菱菱撇嘴道。 “什么叫带坏呢,疏疾平日里尽是外派,都没在御直阁待过几天,我去三道的时候经常见不到他,今日难得一见,多说两句怎么了。”陆昭武辩驳道。 “你..” 见两个冤家又要斗嘴了,萧疏疾连忙阻止了两人,问道:“我们这边算是没事了,皇甫师兄几位也都无碍,另一边可是还有一位,要不,我们过去帮忙?” “没事,那边有九卿姐在,你担心楚队长他们,倒不如担心那位遇上九卿姐的犬柔四卫吧。” 第四百一十四章 指挥使至,诛仙阵现 “咳咳”黑衣人退去兽化之力,赤裸着上身躺在地上,周边全是烧焦的泥土,还微微泛着青烟。 几个御直上前擒住了黑衣人,九卿望着萎靡不已的黑衣人微微摇头:“你叫苍狼吧,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当年宴席的时候躲在帐篷外边偷看的那个小孩就是你吧。” 天狼和我说过,他有一位独生子,天赋异禀,若是能够得到狼神的完成传承,必定会成为历代最强的犬柔四卫。” “看样子,你并没有完成完整传承,不然不至于要燃烧精血与我对战。” 被束缚的苍狼不言不语,眼神里平淡如水。 “看样子你还不想和我说什么,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九卿有些唏嘘,叹了口气,随后挥挥手让人把他带走。 “云梦城活尸转化无法逆转,而且大梁都城也不是一直坚如磐石。”苍狼忽然出声道:“为了这么一座注定要灭亡的城,你们内御直倾巢而出,就真的好吗?” “内御直行事,不需旁人多言。”九卿摇头,望着苍狼淡淡道:“而且,谁说云梦要灭亡了?” 云梦城内,六道副使苍云简,五道副使谷雨,二道副使卓鹿,一道副使闻人曦和大批御直各自占据一处地方,将胃土,尾火两人所有退路封死。 胃土环视四周,忽然朗声笑道:“内御直确定这个时候适合与我二人交手么,看看云梦城如今境况吧,虽说不知道你们使用了什么灵器暂时禁锢住了活尸,但估计只是短时间禁锢吧,不想着尽快撤走百姓,能救一人是一人,而是想着擒拿我二人,是否可取? 一旦和我二人开战,一个不慎,活尸潮再度爆发,最终转化完成,你们确定这是你们能承受的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苍云简微微颔首:“但我们既然出现在此,又怎会坐视云梦城转化完成?”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云梦城不须尔等畜生担忧。” 胃土闻言眉头一皱,抬头凝视天空,突然,瞳孔一震。 一声声古朴的钟声像是在天地间敲响,钟声悠扬绵长,直击人心。 忽地,似有四道长虹贯穿天地,自虚空出现,缓缓落于云梦城四向高空之上。 华光散去,四柄造型各异,古朴异常三尺青锋悬浮其中。 仔细凝望,每柄古剑剑身上分别刻有‘诛’、‘戮’、‘陷’,‘绝’四字古文。 而每柄宝剑身后紧随出现的是一袭青衣白袍。 “这是?!”看见了古剑现身的小源还没来得及惊讶,便看见了古剑身后的几人,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指挥使!” 四柄古剑身后,四名指挥使凌空站立,神色淡然,狂风呼呼,衣袍猎猎。 分别是 一道指挥使,长孙婢音 二道指挥使,慕容桥 四道指挥使,李缉 六道指挥使,叶宜中 “怎么可能?”感受着古剑散发出来的灵压,胃土眉头紧锁,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 尾火望着站于‘绝’字剑身后的叶宜中不禁怒目圆睁:“叶宜中!” 似有所感,高空之上的叶宜中稍稍低眉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这一下,更是让尾火怒不可遏,可如今被四名内御直副使包围,却是没有上前的心思了。 “开始吧。”慕容桥淡淡说道,随后手中术法施展,灵压爆发,一道金芒贯穿天地, 其余三名指挥使如法施展,同时释放自身灵力,四股磅礴的力量直冲云霄,威压如汹涌的巨浪般朝着四周涌去,万物为之恐惧,无数鸟兽纷纷蛰伏,瑟瑟发抖。 “轰!!!”四柄古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道刺眼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的光芒贯穿天地! “嗡~”一声剑鸣,似有龙吟,一股强而霸道的力量瞬间笼罩整座云梦城! “噗!”胃土和尾火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望着悬于高空之上的古剑,望而生畏。 “他们是要将整座云梦城的生灵抹杀,以此来一次性解决掉活尸蔓延的情况么?”胃土脸色有些苍白,连他这种层次的都抵御不住古剑散发出来的灵压,那些凡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呵呵,内御直也不过是伪善小人组成的,说什么救人,都是假的,最后也是打着毁一城救一国的盘算。 胃土这样想着,有些嘲讽地望着远处的百姓望去,想看看他们最后的惨状。 但很快,眼前的一切,让他彻底陷入呆滞。 云梦城内,剑气迅速划过了整座城池。 百姓们安然无恙,但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活尸或是盘旋在头顶的夜妇们,忽然如同泥塑一般,纷纷崩碎。 它们的躯体化作了无数的晶莹的光芒翩翩起飞,在百姓身旁萦绕了片刻后,便缓缓升上天空,消失在天地间。 光芒中,似有万千身影潺潺出现,回头凝望着生人,随后消失。 小源半跪在地上看着充斥于天地间的萤光,忽然泪如雨下。 光芒中,一只小手伸出,轻轻抚摸了一下小源的头,像是安慰,像是同情,随后化作万千光华消失天际。 数不清的活尸终究化作萤火消失,而那些被咬伤尚未尸化的百姓在剑气的沐浴下,伤口竟然缓缓愈合,一场突袭而来的灾祸似乎就要落幕了。 “这便是诛仙剑阵的力量么。”王落渊望着满天飞舞的萤光喃喃自语。 墨云摇摇头,凝望天空:“这是指挥使们的力量,诛仙剑阵太过霸道,若是任凭发动,云梦城不会有人活下来,是四位指挥使释放自身灵力,竭力与之抗衡,中和了诛仙剑阵的杀戮之气,这才能有这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云梦城算是活下来了。” “竟然是诛仙剑阵,内御直竟然还保留了上古时期的仙器,这的确是我们没想到的。”胃土脸上阴鸷之色浓化不开。 “呼,算是结束了吧,可把我累死了。”高空之上,李缉缓缓收回灵压,松了口气,闪现来到叶宜中身旁。 “准确来说,只是残阵,或是,伪阵罢了。”慕容桥和长孙婢音同时出现,几位指挥使聚到了一起:“不然,单凭我等几人如何驱动剑阵的同时还要压制剑阵杀气。” “那倒也是。”李缉难得没有反驳慕容桥望着仍在半空悬浮的古剑点点头:“除了‘仙’字剑是上古真正的仙器外,其余几把都是大能仿造,威力不可与真正的诛仙剑阵相比。” “但也幸亏这样,我们几个才能勉强驾驭,不然,云梦城可就真的危险了。”长孙婢音说道。 “说起云梦城如今惨景,我对下面两位很有兴趣。”李缉望向了胃土尾火二人,脸色一沉。 被四名指挥使注视着的尾火,不知道是感受到了绝望,亦或是对战斗的渴望,他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忽然他咬牙爆发浑身灵力,燃烧精血,一下子逼退了站在周围的四名副使,朝着四名指挥使攻去,还不忘回头对着胃土大喊:“走啊!” 胃土眼神一狠,旋即转身爆发灵力朝着云梦城外掠去! 竟然转化未能成功,实在可恶,回去也许会遭受惩罚,但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能把四名指挥使引出来,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回去之后顶多被剥脱胃土称号,由天道将降为天道卫,但只要给与时间,自己总能再回到天道将序列来。 只要给我时间! 想到这里,胃土不禁加快了速度,转瞬便到了城门边上,只要跨出云梦城,便天高任鸟飞了! “簌!”电光火石间,一袭青衣出现在他面前,定眼一看,竟是李缉! 若是往日,胃土倒是很有兴趣与内御直指挥使好好切磋一下,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被其拖延了半分,说不定就脱不了身了。 且看来日吧! 一念至此,胃土爆发灵压,归原圣体,力量猛然暴涨数十倍,一路飞袭,所经过之处,化作飞灰! 看着如此暴虐的力量逼近眼前,李缉不躲不闪,神色淡然,缓缓抬手,化掌为指。 “簌!” 一声轻响,手指轻轻抵在胃土额头前,竟生生抵住了胃土的脚步! 李缉眼眸低垂,淡淡说道:“耗了这么多功夫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太无礼了些吧。” 胃土就这样生生被李缉逼停了脚步,被一根手指抵住额头后,竟一动也不敢动。 “..这才是..真正的太白剑意么...”胃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只要他稍微动弹,下一刻的他就会形神俱灭。 “轰!!!”此时身后一阵巨响传来,随后传来的便是一阵彻骨的寒意。 一朵巨大晶莹剔透散着寒气的冰花在地面悄然盛开,叶宜中缓缓踱步朝着副使们走去,尾火就这样被寒冰封冻,脸上充斥着狰狞和绝望。 “你...若是放我一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胃土感受到尾火的生机在渐渐流失,眼前的李缉眼神平淡如水,却能感受到他心中蕴含的怒火,胃土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一个关乎你们大梁国运的消息。” “你这是在和内御直讨价还价么?”李缉眉头一挑:“说说看。” “说了你会放过我么。”胃土声音有些颤抖。 “说了不一定放过你。”李缉笑了笑,道:“但不说,你一定会死。”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们是老夫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御直 “你们都城有危险。”胃土还是决定赌一把:“现在前往都城的天道将有十五个,不少实力在我之上,如今你们内御直出了四位指挥使,都城只靠剩下那两位指挥使确定能阻止得了吗?”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李缉闻言忽然笑了:“那我只能说,他们真不走运。” “轰!!!”距离都城不到五里的高空上,一股气浪炸开,数十个金枪御直径直倒飞出去。 “咔嚓。”一名金枪班御直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正想提枪继续上阵,却发现金枪已然断裂! 十五名身穿斗篷身材不一的天道将静站其中。 “金枪班御直不过如此,不要挡住吾等去路,否则死路一条。” “放肆!”金枪班御直怒目圆瞪:“竟敢妄想进入大梁都城,尔等不怕死吗?!” “你这人倒是有趣,吾等和你们,谁才是会死的哪一位?”一身材娇小的天道将嗤笑道,声音如银铃般好听。 “再不退去,吾等前进路上又要多添几道冤魂了。”先前发话的那位天道将稍稍释放身上灵压,阴沉地说道。 “噗!” “咔嚓咔嚓!”在前方阻拦的三十多位金枪班御直纷纷吐血,手中金枪皆在灵压之下断裂。 “这就是天道将的实力吗?”那御直咬牙极力抵御着天道将释放的灵压,浑身汗如浆出。 “不能让他们进入都城,否则都城危险!” 就在其他金枪御直都被灵压生生压制不能动弹的时候,这御直双手撑着膝盖咬着牙缓缓站了起来,吃力地举着断枪遥指对方:“都城,不容尔等放肆!” “有趣,这便是弱者的怒吼么。”天道将轻笑了一声,随后一挥手,一道蕴含磅礴力量的光束朝着金枪御直激射而来! 御直瞳孔一缩,眼看就要被那股力量吞噬。 “嗖!”千钧一发之际,一袭青衣白袍挡在御直面前,横刀一挥,将那股力量一分为二! “你们退下,这不是你们能抵御的敌人。”来人声音清冷。 死里逃生的御直猛地抬头望去,顿时喜出望外:“红纱副使!” “哦,竟然是三道副使琬红纱。”身材娇小的天道将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副使,玩味道:“他们全往云梦城跑了,就留你一人在这,会不会太高估你了,我怎么听说你原本并无当副使的能力,只是靠讨好三道指挥使才上位的?” “若是真的,那你们的殿前使也太没用了些,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位了。”那天道将捂嘴嘻嘻笑道。 “老夫所选的副使,指挥使,每一个都当得起这位置,就不劳烦诸位多费嘴舌了。” 琬红纱还没说话,便听得身后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场上的金枪御直扭头凝望,当看清来人后,连忙撑着身体起身行礼。 琬红纱收刀入鞘,侧身恭迎。 十八位天道众神情一肃,凝神注视。 “参见殿前使!” 身着白袍,披着一件青衣的殿前使缓缓踱步而出,身后跟着三道指挥使况苦禅和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 况苦禅嘴角噙笑,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副使,随后扭头望向其他金枪御直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御直们纷纷摇头,只是有些羞愧:“我等无力阻挡敌人,让内御直蒙羞了。” “是该蒙羞,若是清和还在,看到由他一手创建的金枪班如今这般模样,倒不知该作何想法了。”殿前使哼道。 御直们一听脸上转红,羞愧不已,纷纷低头:“我等失职。” “殿前使倒也不用如此苛责,毕竟眼前之人实力非凡,他们能够阻挡这么一阵,实属不易。”况苦禅那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日后总会进步的。” “你就惯着他们吧。”殿前使微微摇头,随后望向严阵以待的天道众打量了一会,莫名叹了口气:“就这些人,竟然要你们的殿前使出手,这一届的御直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话一出,对面的天道众脸色顿时就变了。 “哼,‘就这些人’?”身材娇小的天道将沉着脸说道:“老爷子是不是太自信了些,你不过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我等可是能与你的指挥使并肩的存在,金枪班在我等面前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难道,这样的我们,还入不了您的法眼么?” “旁门左道而已。”须发皆白苍老不已的殿前使眼皮拉耸着,似乎快要睡着了:“不值一提。” “是吗?”那天道将闻言语气陡然变冷,忽然朝前走出几步,身上灵压缓缓释放:“那天道将女土要向您讨教一下了!” “轰!!!”灵压爆发,气势直冲云霄,在场的金枪班御直顷刻间脸色大变,连琬红纱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原来这便是天道将的力量,若是这样,倒不怪他们敢与内御直作对了。”况苦禅讶异道。 “旁门左道。”第五破虏哼道,身体不自觉朝前半步,刚好帮况苦禅抵御了大部分的灵压冲击。 “你不要紧吧。”琬红纱靠近况苦禅,眼神里噙满了关切。 “呵呵,我的身体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况苦禅摇头笑道。 “苦禅,破虏,你们带着其他人先回城里吧。”殿前使头也不回,女土爆发的灵压对他来说好像只是稍微风大了些,他巍战战地伸手拉了一下披在肩上快要滑落的青衣,缓缓说道:“老夫好久没出手了,怕顾不上你们。” “老爷子真的要出手了吗?”况苦禅瞳孔一震,显得有些诧异,随后点点头:“我懂了。” “真是遗憾,竟然不能看见老头子出手。”第五破虏有些不甘心,但既然殿前使发话了,也只能照做了。 行礼后,一群御直驱使御步离开了。 高空之上,只留殿前使和一众天道将。 “老家伙,自信过头了吧,你以为就你一人能挡住我一十五位天道将?!”女土冷声一笑:“既然这样,今日就先把你杀了,再去都城找那天子!” “轰!!”女土力量忽然爆发,化作一道闪电朝着殿前使袭去! “让女土自己上真的没事吗?”昴日侧脸跟另一位身材高大的天道将问道。 “无妨,女土可是玄武角宿里面实力仅次于斗木和牛金的存在,胃土虽然与她齐名,但真打起来,他还不是女土的对手。 一般的副使遇上她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遇上指挥使也有一战之力,若是归圣原体,说不定,还能斩杀指挥使。”那天道将笑道:“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即便再厉害,顶多女土就是受点伤,但殿前使的实力就能被我等摸清了。” “说不定今日,还能让内御直的殿前使陨落呢。” “会不会太冒险了,主人的命令可没有这一项。”昴日皱眉头。 “哈哈,你就是太听话了,有时候要懂变通的。”天道将哈哈笑道。 “轰!!!”爆炸声响彻天地,打断了两人谈话,一行天道众抬眼望去,殿前使所在位置早已化作一片火海。 “呵呵,果然就是个老头子!”女土冷声笑道。 “女土,你们的名字颇为奇怪啊,是二十八星宿么,有兴趣和老夫解释一下么。”忽然,殿前使的声音在女土身后缓缓响起,言语中带有一丝讶异。 女土瞳孔一震,爆发灵压,瞬间转身,一拳击向殿前使。 拳风呼呼,在空中擦出了火花,连空间似乎都产生了一丝裂缝! 这一拳若是打在殿前使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打爆! “噗!”一声闷响,女土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拳头被人轻轻握住了,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凭你单手便朝老夫攻击的勇气,这一次,老夫饶你一命。”殿前使轻轻一甩,女土便被甩飞出去,在空中一连翻滚好几遍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殿前使,好像有点意思。”昴日和先前那位天道将见殿前使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女土的攻击,脸上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尔等一起上吧。”殿前使缓缓地敲打着自己的背部,舒展了一下腰骨,便望着众人开口道。 “什么?!”一众天道将脸色陡然一变。 “老夫不想背上欺负后辈的名声,一起上,说出去,老夫的脸面也好过些。” “老头子,你找死!”其他天道将还没说话,被甩出去的女土阴冷地说道,随后身子一凝,浑身灵力爆发,且气势节节攀升!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化作蝠形浑身冒着烈焰的女土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的她实力比先前暴涨数十倍不止,身上燃烧着的火焰甚至连空间都被烧得扭曲了。 “呼!”狂风呼啸,女土如飓风一般在高空上发出刺耳的鸣叫后便朝着殿前使攻去! “去死吧!”女土狰狞地怒吼着,身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蝙蝠魂体,身上带着的烈焰仿佛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 殿前使身形不动,微微侧首,一直低垂的眼眸忽然一抬。 “轰!!”一股无形的灵压从殿前使那伛偻的身体里爆发。 “咔嚓轰!!!” 在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中,女土身后的蝙蝠魂体轰然碎裂,灵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棵小树苗一般被巨浪瞬间吞噬! 女土身上的归原圣体的盔甲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的碎片,一口鲜血喷出后,女土自高空冒着青烟坠落了下方林中,顿时烟尘滚滚。 “女娃,事不过三呐。”殿前使淡淡说道,随后把目光投向了身前不远处的一众天道将:“尔等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下横刀第一人,百年最强御直 “竟连一招都撑不过?!”昴日彻底呆滞了。 不,不是一招都撑不过,眼前这位其貌不然垂垂老矣的殿前使,甚至都没有出招,只是单凭灵压便碾压了女土! 这可是玄武角宿前三的存在! “氐土!要怎么样!”昴日低声问道。 氐土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上前几步拱手笑道:“不愧是执掌内御直超过百年的殿前使,是我等看走眼了,我等自问不是殿前使的对手,今日便应了内御直的话,暂且离开大梁吧,待来日一定登门讨教。” 说完便要划开空间离开,竟然不管坠落丛林之中的女土。 “呼!” “啊啊啊--” 空间刚刚划开,前面两位进入空间的天道将忽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后,便没了声息,接着一道火龙从空间裂缝冒出,居然生生将空间裂缝烧成了扭曲状。 “毕月!!!!星日!!!!” 殿前使微微抬眉:“老夫说过让尔等走了?。” “殿前使未免欺人太甚。”氐土看见空间内的两名同伴顷刻被烧成了虚无,脸色一沉,声音含怒:“您虽然修为高深,但我等若是不顾性命一涌而上,怕即便是天下灵界第一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如今你大梁内部不稳,蠢蠢欲动者多不胜数,若是殿前使有失,天下有心人闻风而动,到那时,即便是内御直也无法完全镇压吧!” 殿前使不再说话,只是空间裂缝里的火势越发燎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氐土阴恻恻地说道。 “诸位,出手吧,让这位殿前使看看,天道将一旦全力施为,到底会是何种地步!” “轰!!!”灵压爆发,氐土直接释放浑身灵力,归原圣体! “轰轰轰!!!”剩余的十一位天道将纷纷释放灵力,归原圣体! 一道道光芒刺破天际,随后竟然缓缓融合在一起,短暂的平复后,一阵更为磅礴的力量在光柱中爆发开来! 下方的丛林瞬间被这股力量吞噬,凭空化作了尘埃! 林中巨石崩碎,水潭化作一道蒸汽,露出泥坑,数不清的生灵连嚎叫都没发出便化作一道青烟! 一个巨大无比光团朝着四周蔓延而去,沿途所经之处,顿成一片废墟! 五里开外,数百名峨冠博带的转运司员正在转运使的调配下,手施展术法,一道巨大无比的屏障在缓缓施展开来,一声巨响,天道将融合所带来的力量瞬间冲击在屏障上,屏障第一时间便产生了裂缝! “坚持住,加紧修复屏障,不能让这股力量泄露!”转运使扯着嗓子大吼道。 身边的转运司员一个个憋红了脸极力维护屏障不裂。 “这就是那些天道将真正的力量么,难怪殿前使要让转运使提前布阵了。”琬红纱抬头望着被那如潮水般汹涌的力量冲刷得摇摇欲坠的屏障喃喃自语道:“殿前使不会有事吧” “傻丫头,这原本可不是为了那些天道将准备了。”况苦禅闻言笑道,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然后抬头凝望:“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不是给天道将准备的?”琬红纱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一脸震惊:“难不成...” 过了好一会,那磅礴的力量逐渐消失,光束缓缓收缩,里面藏匿着的身影渐渐浮现在殿前使眼前,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遮挡住了太阳,阴影渐渐覆盖了殿前使。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殿前使那拉耸着的眼皮忽然抬起了一些。 “老头子,如今我等这幅模样,你可满意?!”声音轰隆隆响。 若是有旁人在此,见到天道将如今的模样一定会被吓昏。 这是何等庞大的一个怪物啊。 如山岳般的身躯,长着七颗头颅,每个头颅长相不一,但无一不是狰狞可怕的上古凶兽模样,眼睛赤红,发着凌然的杀气。 嘴里冒出的獠牙闪着寒光,连滴下的口水,落在地上竟然将沙土琉璃化了。 浑身长着如岩石一般僵硬的鳞片,两侧稍微伸展,一对铺天盖地的骨翅便舒展开来。 四肢硕大无比,轻轻一抬便是一阵飓风,微微一放,便是地动山摇。 这只由十二位天道众融合而成的丑陋却又凶猛的巨兽稍稍释放的威压便已经让五里开外的屏障轰然破裂,让数百位转运司员吐血萎靡。 要不转运使释放灵力以一己之力重新修补屏障,后续又陆续赶来了数百位转运司员合力再度把屏障修补起来,怕是如今都城内早已混乱不已。 这股渗人的威压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抵御的。 巨兽微微低头,气机锁定了在他眼中如同蚂蚁一般的殿前使,声音轰隆隆地响道:“本不想与你发生冲突,但如今看来,杀了你之后,我等还得去一趟都城,说不定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大梁的忌日!” 殿前使凝视了一会眼前这个深渊巨兽后忽地摇摇头:“丑陋之及。” “丑陋?”巨兽一愣,随后朗声大笑,声音磅礴,竟然惹得地面一阵震动。 “那又如何,我等力量怕是你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强大吧。”说罢,一只头颅轻轻一吐,一道气息击中空间,竟然瞬间将天空一角击穿,空间扭曲了起来。 骨翅轻轻一扇,地面四分五裂! 抬腿轻轻一踏,一道小山峰居然拔地而起! 这股力量,令山河改貌,让天地变色! “哈哈哈哈,看到没有,我等天道将融合在一起的力量,全力施为,不逊仙神之力!”笑声狂狂,充斥天地。 “若是这般,倒是令我有些失望了。”殿前使低声道,随后颤抖着手从腰间取下横刀,缓缓抽出。 “横刀?!”巨兽九只脑袋纷纷探头,在确认了殿前使手中所持的是一把普通的制式横刀后,先是一愣,随后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居然是把横刀!” 巨兽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忽然猛一低头,浑身灵力威压爆发,周边空间先是一片氤氲,随后产生了无数裂缝! 他朝着殿前使轰然袭去,九颗头颅带着无比凶恶及狰狞:“既然如此,我就将你和你的横刀一起嚼碎吧!” “聒噪。”殿前使眉头一抬,眼神冷峻,横刀出鞘,身形一闪! 再度出现时,已经站在巨兽身后,横刀刀尖上缓缓滑落几滴血珠。 先前咆哮不已的巨兽忽然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 天地沉寂! “咯咯!”巨兽喉咙里发出了几声轻响,忽然一声哀嚎,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身躯竟然一分为二,轰然倒塌! 轰得一声,巨兽的身躯倒在地上,惹起阵阵尘埃,被砸出的气浪朝着四周滚滚而去,高空之上,殿前使衣袍猎猎,巍然不动。 那一刀,巨兽一分为二,似乎天地也被一分为二了,横刀划过的方向,两边的色彩竟然有了几分异样。 “这...就是殿前使的力量吗?”躺在泥土了的女土目光呆滞,看着高空上的那位伛偻着身躯的老者,忽然打心底一阵恐惧升起。 “哎,老了,竟然还沾血了,回去小丫头又得念叨我了。”殿前使低头看了一眼衣袍上沾染了几点梅花,摇了摇头,缓缓收刀入鞘。 “都怪现在的御直,一点都不中用,竟然让老夫这把年纪还得出来奔波。”殿前使巍战战地把横刀系在腰间,像是一个普通老者一般絮絮叨叨着。 “轰隆!”忽然,地面一阵动静传来,殿前使侧脸瞅了一眼,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整理着袍服:“既然还活着,就走吧,老夫也想让你们带带路,去你们那做做客,礼尚往来。” “呃啊啊啊--”明明分成了两半的巨兽竟然还没有死去,蠕动了好一下,居然一个翻身,伸着头颅嘶吼着朝着殿前使袭去! “簌!”殿前使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巨兽扑了个口。 “老夫很少放人一命,尔等还不知错么?”殿前使忽然出现在地面上,就站在巨兽的身躯旁。 “呃啊啊啊--”巨兽的头颅仿佛什么不知晓,修长的脖子一扭旋即攻向殿前使。 “原来如此,失去了一半身躯后,连神智都湮灭了么。”殿前使望着转瞬即至的深渊巨口,微微阖目:“若是出刀杀掉你这样的怪物,老夫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焰诀-叠浪三重!” “轰!!!!” 一道巨大无比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朵硕大的红莲将巨兽吞噬其中,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了虚无! 五里开外,刚刚修补好的屏障,再度破裂,红莲所发出的炽热,渐渐将屏障融化,维持着法阵不灭的转运使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已。 “老爷子,你不要那么过分啊,稍微收一点啊啊啊啊-”转运司哀嚎不已,手上灵力灌注法阵,根本不敢松开半分。 望着阵法内满天火光和那朵巨大的尚未开放的巨大红莲,在外等候的一众御直都被震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是我们平日里使用的焚决吗?”一个金枪御直喃喃自语:“我们学的是同一个焚决吗?” “红莲尚未盛开那巨兽便已灰飞烟灭了,这是何等的力量啊。” “想不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老爷子出手,也算无憾了,真不愧是百年来最强御直。”况苦禅感叹道:“放弃阵法,单凭灵力释放的焚决就能有如此力量,难怪能执掌内御直八朝之久。” “哼,虽然不想承让,但即便是全盛期的我也没资格让老头子认真起来。”第五破虏哼道。 “单凭一柄横刀便灭掉了不可一世的天道众,殿前使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啊?”站在况苦禅身旁的琬红纱不敢置信。 “呵呵,可别小看这一柄横刀。”况苦禅笑着道:“当年内御直设立之时,除了青衣白袍,每个御直拿的武器不一,功法也不一,直到老爷子成为指挥使的时候,他那一道的御直纷纷改用横刀,后来成了殿前使后,整个内御直便同一使用制式横刀了。” “为什么?” “只因他是天下横刀第一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拜访天道众 火焰渐渐散去,那朵硕大无比的红莲并没有开放,而是化作万千红芒消散在天地间。 “小女娃,帮老夫带个路吧。”忽然,殿前使的身影出现在女土面前,轻轻划开空间缓缓说道。 女土早已被殿前使的力量所慑服,如今除了满心的恐惧,再无其他,她连忙挣扎着从地里爬了出来,还乖巧地上前搀扶着殿前使。 “簌”流光一闪,一个一个小女娃出现打掉了女土的手,还瞪了她一眼,随后亲昵地上前搀扶着殿前使。 看着突然出现女童,女土忽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发现眼前这个女童身上竟然自带金革之气,而且锐利之及,就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手上就被割出了几道血线。 要知道,她可是天道将,别说金枪班御直,就是副使级别的御直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童,说不定是什么百年的老妖物! 一念至此,女土神态变得越发恭敬。 “傻丫头,你过来作甚?”殿前使轻轻敲了一下女童问道。 “没有啊,我就闲着无聊嘛。”女童歪着脑袋说道:“爷爷你要去哪里玩,带上我呀。” “呵呵,爷爷还不至于老到这种地步。”殿前使呵呵一笑,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 “那便走吧,去拜访一下这劳什子天道众。” 女土闻言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出声。 “小女娃,劳烦带路了。” “大..大人,我的灵力不足以直达天道教,可能需要好几天。”女土躬身低眉道。 “无妨。”殿前使摇摇头,随手剑指一划,空间一阵氤氲扭曲,一道裂缝缓缓张开:“带路吧。” “是..”女土连声点头,三人缓缓进入空间裂缝,不一会,裂缝渐渐闭合。 一炷香后,随着数十道流光从天而降,况苦禅几人从流光踱步而出。 “老爷子果然还是跟着去了。” “老头子脾气爆得很,怎么可能吞得下这口气。”第五破虏哼道:“可惜了,没能赶上,不然真想跟过去看看那天道众是个什么地方。” “的确。”况苦禅微微颔首,随后笑道:“不过今日过后,天道众还在不在也两说了。” 蒙国都城,天道宫 宫里的人们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侍卫们持枪巡视而过,婢女们正捧着果盘行色匆匆往大主殿走去,三三两两的天道众结伴而行。 许久没见的圣汗处理完诸多事务后在几位长老祭司的陪伴下缓缓走出大主殿。 望着逐渐泛黄的天色,圣汗负手在后,怔怔出神。 良久,圣汗忽然叹了口气:“看这时辰,如今云梦城该是彻底转化了吧。” “回圣汗的话,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完成转化了。”一位长老抚胸回答。 “足足五十万人,大梁此次若是处理不好,江山倾覆也说不定。”另一位长着虬髯的长老哈哈笑道:“这对我们的大业可是又进了一步。” “毕竟是五十万性命,若不是为了大业,本圣汗亦不愿如此。”圣汗摇头道:“不过,此次过后,大梁根基必定动摇,一直阻挠我们的内御直,说不定也会被削弱。” “圣汗的意思是,此次云梦城圣尸转化仅仅只是让大梁的根基动摇?”先前的长老疑惑道:“虽说大梁人口众多幅员辽阔,但五十万活尸在大梁腹地爆发,即便大梁军队再强也不可能轻易镇压,若是别的小国,怕是毁灭之在旦夕了,而这圣尸转化只是动摇了大梁根基么,圣汗是不是太过高估了大梁了。” “焚天长老有所不知,云梦城的转化即便有五十万活尸,但并不足矣威胁大梁。”圣汗摆手道:“若是没算错,内御直一定会出手,虽然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法,但他们也一定能把这些活尸隔绝在云梦城内,不会让他扩散。” “可我们此次可是派出了十七位天道将,他们怎可能如意。”焚天长老摇头道:“若是内御直敢倾巢而出,那天道将恰好可以趁着大梁都城空虚,前去拜会一下那位天子,这不也是圣汗您的决定么?” “不论内御直如何抉择,云梦城圣尸转化已成定局,若是他们不管不顾,五十万活尸倾巢而出,根本不是那些承平日久的凡人军队可以抵御。” “若是他们选择出手,那么天道将就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天子了,一旦天子有失,内御直难辞其咎,说不定大梁朝堂里的人还会帮我们削掉内御直的一根臂膀。” “不论内御直如何选择,对于我们天道众来说,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一切都是圣汗的圣明决断,天道庇佑!”几位长老抚胸躬身道,身后伺候的着的婢女和侍卫纷纷下跪。 圣汗微微颔首,抬头望向天边,神色有些复杂:“只怕没那么顺利。” “轰!!!!”忽然天地变色,一股睥睨天下的澎湃气势自天降临,笼罩了半个蒙国都城。 天道宫内,一众侍卫双膝跪地,浑身战栗着,身上的盔甲竟然瞬间布满了裂缝。 而那些婢女奴仆早已瘫倒在地,眼神涣散,身体不时地抽搐两下,一些人的下体裙袍渐渐被浸湿,一股骚味缓缓蔓延,竟被吓得失禁。 而在天道宫外,大片的百姓龟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神色痛苦,连连掐着自己的脖子。 “保护圣汗!”几位长老连忙把脸色凝重的圣汗护在身后连声高呼着。 身边的侍卫被威压碾压,根本无法动弹。 不一会随着数十声破空声袭来,上百名身穿斗篷的天道卫和数名天道将出现在圣汗身旁,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眼死死盯着天边某处。 “咔嚓咔嚓”随着几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天道宫正上方的天空忽然崩碎了一大块,露出了深渊般的黑暗。 下方的上百位天道卫忽然如临大敌般,顿时爆发浑身灵压与那未至之人抗衡着。 这时,又有上百位天道卫赶赴至圣汗身边,将其团团围起,护在中间。 良久,那威压越发澎湃,破碎的空间中似乎有脚步声传出,众人凝神。 先是一身材娇小的女子从虚空踏步而出,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当众人看清了那女子样貌时,先是神态一松,随后怒火中烧。 “女土,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圣汗如此无礼?!”焚天长老上前一步怒道。 话音刚落,焚天长老便觉得不对劲,女土虽然是玄武角宿实力前三的存在,可也绝不可能有这般气势。 莫非?! 焚天瞳孔收缩,脸上有一丝惧意。 “原来一切皆是蒙国所做。”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那也就解释得通了。” 当看清来人衣袍后,焚天长老忍不住后退一步,嘴里喃喃道:“内御直..” 被小女娃搀扶着的殿前使立于高空之上,俯视地上一众天道众,神色淡然。 当看到被众人护在其中的圣汗时,他一直拉耸着的眼皮微微抬起,眼里掠过一丝惊诧。 “你便是天道众的圣汗吧。” 圣汗瞳孔一缩,随后微微拨开护着他的天道卫,朝着天上的殿前使拱手道:“晚辈奥都兰纳塔见过内御直殿前使大人。” “奥都兰纳塔?”殿前使的眼皮又稍稍抬高了点:“蒙国的八王子?” “正是晚辈。”圣汗躬身道。 打量了一眼圣汗,殿前使又缓缓闭上了眼:“可惜了。” “不可惜。”知道殿前使何意的圣汗微微一笑抚胸说道:“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世间。” “当年听闻蒙国汗王膝下有十八子女,十八子女各领风骚。 其中大王子尚武,年纪轻轻便跟随汗王东征西讨,周边部落闻之无不闻风丧胆。 二王子尚文,蒙国之内无人与之匹敌,以他的学识即便是在大梁,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还曾被我朝天子御赐墨宝。 五公主豪爽过人,不拘小节,巾帼不让须眉,与我大梁三公主,沐家长女曾是好友,与我内御直李缉叶宜中亦算是至交。 而八王子,虽然身体羸弱,文武皆不如其长兄长姐,但却难得仁厚,不论蒙国亦或是犬柔,甚至在我大梁亦有所耳闻。 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他过人的御灵天赋,以弱冠之年便掌握了蒙国祭司最难学成的大预言术,天下震动,连老夫当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感叹蒙国祭司后继有人。” “殿前使过誉了。”圣汗摇头道。 “不过。”殿前使画风一转,缓缓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圣汗身上:“虽然你掌握了大预言术,但按蒙国传统,你顶多成为大祭司,蒙国大汗这位子有你大哥二哥一众兄弟在,如何能轮到你?” “看如今,蒙国与当年相比,似乎衰落了不少。” “如殿前使所说,若是按照常理,晚辈的确不能继承汗位,而且晚辈亦无心与此,可如果他们都暴毙了,晚辈也就不得不上了。”圣汗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神情有些萧索,像是想起了什么:“为了这个世间,晚辈不得不这样做。” “突然暴毙?”殿前使微微一怔,望着圣汗神情微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内御直若没了殿前使,这世界会如何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圣汗仰首直视殿前使,丝毫不否认:“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足惜!” “这一切动机来源于你的大预言术?”殿前使望着地上那神色坚定不像有没有半分疯狂的圣汗,瞳孔微微一缩:“你魔怔了?” “并没有,那是真实存在的未来。”圣汗摇头道:“无比真实。” 沉默了好一会,殿前使微微摇头:“也罢,敢以天道为名,老夫本以为执掌天道众的人是何种人物,如今一看,倒是个魔怔之人。” “让殿前使失望了。”圣汗闻言也不羞怒,稍稍躬身道:“可否请殿前使收回您的灵压,宫外的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抵不住您这样的威压。” “八王子仁厚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身临险境没有顾及自己倒是想起那些老百姓了。”殿前使脸色有一丝古怪:“可见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知为何,老夫却越觉得不适。” “也罢,内御直此次前来不是拿普通人开刀,普通人的事就交给普通人去做吧。”殿前使忽然气势一收,天道宫外的普通老百姓顿时像是遇到水的鱼一样,活了过来。 “谢殿前使。”圣汗微微动颜,没想到这位内御直的殿前使真的就放过了宫外的百姓,并没有因为是敌对势力而加以虐杀。 这份胸怀,天下就没有几人能有。 想到这里,圣汗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千里迢迢划破空间来到这里,没有虐杀一个百姓,说明,殿前使目标很明确。 今日,天道宫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圣汗眉头一抬,刚想开口,便只听得一声闷响,心神一颤,他的世界就变成了猩红色。 “噗!”一抹浓浓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笼罩着整座天道宫,天道宫内所有的侍卫,奴婢,仆人,天道众,包括站在他身后的几位长老,护在他身旁的上百位天道卫,瞬间被灵压震碎! 血色,血水,血泥染红了整座以白玉筑建而成的天道宫,宛若人间地狱。 圣汗那雪白的袍服化作了血色,血水湿沥沥地往下滴落,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小旋涡。 高空之上,女土早已被眼前一幕吓得瘫倒在一旁,倒是小女童神色不变,甚至眼里似乎还有一丝亢奋, “犬柔国灭,大梁北境沦陷,七十五万军民沦为活尸。”殿前使慢慢抚上刀柄,缓缓说道:“云梦城被尔等设阵,差点沦为第二个北境,这些年因为你们而无辜死伤的百姓,衙卫,军士,御直不计其数,这笔债老夫代他们向你们讨一下。” “放心,本使只诛首恶,待将你天道众一举铲除后,蒙国的百姓会在大梁的帮助下再度推举大汗,蒙国得存,你可瞑目。” “天道教陨,就在今日!”殿前使眉头上扬,杀气凌然,手中横刀出鞘,一道划破苍穹的白练从天而降,刀意凌人,尚未降临天道宫,宫内高耸的数十座楼阁玉宇便顿时爆碎,轰然倒塌! “啊啊啊啊--”圣汗浑身颤抖,忽然浑身灵压爆发,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轰!!”他双手一举,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对撞在一起,顷刻间他所站位置轰然碎裂,化作尘泥! 殿前使眉头一皱,一丝诧异掠过眼眸,随后低哼一声,横刀稍稍往下压了一分,上百丈长的刀罡便又增加了几分威压。 圣汗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苍白,身子也被刀芒压得有些伛偻。 看来被刀芒吞没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就在此时,几道流光自远处轰然而至,其中蕴含的灵压威势令天地战栗! “好可怕的内御直殿前使,让我等来与您切磋一下如何!”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起,几道流光化作人影站在圣汗身前,爆发灵压合力一击,一股比先前更加磅礴的力量朝着刀罡迎面而上! “聒噪!”殿前使低斥一声,灵压爆发,横刀一挥而下! “轰!!!!”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传来,整座天道宫瞬间爆炸,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天道宫中冉冉升起。 宫外的普通人早已被吓坏了,纷纷伏地,强忍着瑟瑟发抖的身躯,一动也不敢动。 “爷爷心软了。”没有理会已经被吓成呆滞的女土,女童伸着脖子向外探去,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天道宫内已成一片废墟,而宫外建筑却完好无缺,连那些孱弱得不能再孱弱的普通人都没有被波及到,不由得摇头:“要是以前,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殿前使缓缓收刀入鞘,随后转身,轻轻地敲了一下女童的小脑壳:“杀性收一下。” “哦。”女童吐了吐舌头,随后俯瞰整座变成废墟,被浓烟萦绕得朦胧一片的天道宫内好奇道:“他们应该被爷爷的刀气碾碎了吧。” “轰~” “呼~”殿前使还没说话,只见原先烟雾萦绕的地方一阵灵压爆发,瞬间轰开了所有烟尘。 几个血人狼狈在站立其中,只有圣汗依旧挺立,只是从他不停起伏的胸膛来看,他也很不好受。 “居然还没死?”女童很惊讶。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能在殿前使的刀下活过来,虽然说这次顾及到宫外的普通人,殿前使有所收力,但也还是很惊讶啊! 那可是殿前使,如今内御直第一人,执掌内御直近百年的男人啊! “咳咳,殿前使果然宝刀未老,若不是我这几位仆人拼死一搏,今日过后,不,便再也没有今日了。”整个人宛若血池里捞出来的圣汗喘着粗气说道,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仆人?”殿前使瞳孔微微一凝,端详了几人一眼:“有这般修为的人,竟是你的仆人?” “让殿前使见笑了。”圣汗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笑道:“这几位的确是晚辈的仆人,只是比一般的天道卫和天道将要厉害些罢了。” “比天道将厉害的仆人?”殿前使两根花白的眉头一抬:“如何称呼他们。” “名姓便不予殿前使知晓了,免得笑话,归原圣体的状态下,才勉强抵住殿前使的一刀,如今的他们倒撑不起那名号。”圣汗抬头望着殿前使轻笑道:“殿前使就统一称呼他们为‘天道帅’吧。” “天道帅。”殿前使默默重复了一遍,随后手竟然缓缓摸上了刀柄。 女童见状,脸色大变。 二度拔刀?! 殿前使已经快一百年没出刀了,二度拔刀更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下面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惹得殿前使准备二次出刀! 见殿前使准备拔刀,几位浑身伤痕累累的天道帅脸色剧变,身子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圣汗见状忽然心里一叹,终究是培育出来的兵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恐惧就出来了。 他轻轻拨开站在他身前的两名天道帅,仰首凝视着高空之上的殿前使,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殿前使大人,您确定要出刀吗?”圣汗忽然问道。 殿前使没有出声,只是灵压缓缓攀升。 圣汗见状也惧怕,只是继续朗声问道:“您确定要出刀吗?” “内御直若是没有了殿前使,您确定他们能镇压住大梁的各大世家吗?” “哦?”殿前使的灵压忽然停止了攀升,但手依旧放在刀柄上:“此话怎解。” “殿前使,到了这个时候,晚辈也不故作玄虚了。”圣汗说道:“您方才那一刀,依旧尽力了吧。” “或者这么说。”圣汗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的您只能出一刀吧。” 殿前使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女童吃惊地捂住了嘴,他怎么知道... “其实也没世人所想的那样深奥。”圣汗笑道:“您修为高深莫测,身子骨也硬朗得很,更没有什么暗伤,可您最理想的状态就只能出一刀。” “因为。”圣汗注视着殿前使,一字一顿:“您太强了。” “太强了?!”殿前使身旁的女土才刚刚从那巨大的恐惧中清醒过来,随后听到圣汗的话语,又陷入了呆滞。 这是什么道理,太强了,所以只能出一刀? “身为您这种层次的灵者,感悟天地绝对比一般的灵者要深,知道的也不少。”圣汗整理了一下袍服,就这样席地而坐:“如今这世间,灵气枯竭,就快要步入末法时代了,每诞生一位灵者,原本不多的灵气就要被分走一份,灵者的修为越发高深,所需的灵力就越发磅礴。 到了您这种境界的灵者,挥手弹指间,所需的灵力都不是一个普通灵者能比得上的,您太强了,以至于你每出手一次,大梁的灵脉所蕴含的灵气就会被消耗掉大部分,您每出手多一刀,可能未来十数年内,大梁不会再诞生一个灵者,或是现有的灵者再也不能突破。 您百年间不曾出刀,一方面是您的威名和内御直的六位指挥使足以镇压天下灵界,一方面也是因为您,不能轻易出刀了。”圣汗微微一笑:“晚辈说得对吗?” 殿前使没有说话,但抚在刀柄上的手指关节略微有些松动。 第四百一十九章 目光所及,皆是未来 这一幕被圣汗看着眼里,他心里微微一松,继续说道:“您今日可以出第二刀,我们几位也难逃一死,可殿前使要打赌吗?” “即便今日我等身死,天道众还会存在,而且依旧会继续壮大,除了这四位天道帅外,晚辈还有八位,天道将和天道卫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会继续进攻大梁,直到达成目标!” “而大梁因为殿前使的原因,灵脉枯竭,数十年内不再有灵者诞生,您手底下的御直们从此境界再也难进寸步,仅靠着如今的修为,他们能抵御天道众多久?” 圣汗双手一摊笑道:“好教殿前使知晓,我的天道卫、将,帅,都是培育出来的,虽然他们此生灵力修为是注定不可能再有半分精进的,但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若是天道众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消耗你们内御直,二十年后,大梁内御直还存在吗?” “没有了内御直的大梁,在我百万活尸和天道众面前,还能存活多久?” “哪怕您一人可抵千军,可单凭您一人能守护整个大梁? 如今大梁表面承平,可私底下果真如此? 被内御直压制了二百多年的各大世家,周边番属见到这个情况,会忍而不发,这个情况,殿前使可曾想过?” 话音落下,周围死一般寂静,几个天道帅神色紧张地注视高空之上的那位老者,一动也不敢动。 圣汗那苍白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殿前使手虚按在刀柄上阖目沉思着,指关节无意识地敲打着,虽然风轻云淡,但每一下仿佛如同一柄重锤敲打在几位天道帅心脏上,让人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殿前使微微张开双目,随意地扫了一眼下方众人,几位天道帅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忽然,殿前使笑了:“也罢。” 随后虚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松开,气势瞬间一收,顿时变回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你很不错,可惜走了歪路。”殿前使注视着圣汗好一会,稍稍挥手,女童快步上前搀扶着殿前使,两人转身迈入了虚空内,很快便失去了身影,一旁瘫倒在地女土扶着胸口艰难地站了起来,尽管极力控制着身体,却还是忍不住的战栗。 内御直的殿前使,竟然如此恐怖。 自己当时到底是夸下了多大的海口才敢说趁着内御直大部出动,都城空虚之际潜入大梁帝都拜会一下大梁官家这种混账话啊。 望着昔日金碧辉煌庄严大气的天道宫如今已成废墟一片,女土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下方的圣汗,毅然转身踏入虚空中,消失在众人眼里。 撕裂的天空缓缓修复,此刻一抹血色残阳低垂半空之上,圣汗与幸存的天道众几人沐浴在金光下,血水与光芒交融,显得十分既神圣又诡异。 当最后的一丝裂缝闭合后,圣汗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忽然卸下,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几名天道帅连忙上前搀扶。 “主人,您没事吧!” 圣汗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周,缓缓叹了口气:“多年经营竟抵不过殿前使一刀,内御直,果然名不虚传。” “主人莫要气馁,这殿前使再厉害也要受这天地法则压制而有所顾忌,如今我天道众虽然被毁大半,但根基却未动摇,除我蒙国,还有其余几处天道宫,假以时日,必将更盛往昔,区区内御直就想抵挡我天道众无异于螳臂当车。”一名浑身是血的天道帅沉声道。 “没错,那殿前使虽然厉害,但从今日来看,圣汗所言非虚,他的确有所顾忌,想必未来几年不可能再出手,没有了殿前使的内御直,单凭那些指挥使如何能阻挡我等。” 圣汗抬头望向天空,忽然神色复杂:“其实,方才我也是在打赌。” “若是他不顾一切再次出刀,即便是进入拟态的我怕也无法抵御,各地天道宫主平日互相攻讦,若不是畏惧于我,手握重兵的他们早已都战作一团。” “我若身死,天道众必化作一盘散沙,不需等内御直出手,天道众自己就能崩溃。” “这一次,算是走运了。” “若非主人的大业需要他们,天道众何须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参与进来。”一名天道帅叹道。 “无妨,不管抱着何种目的入我天道众,只要能为这世间尽一份力,吾并不介怀。”圣汗摆手道,随后一撩袍服直接坐在血水之中:“反正他们终究要为这世间献出自己。” 几位天道帅见状也一同盘腿坐下,环绕在圣汗身旁。 “对了,都城那个人是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内御直了?”圣汗忽然出声问道问道,几名天道帅面面相觑一会,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几位大祭司已经身陨,天道宫除却我等再无旁人。” “这样啊。”圣汗低头望着身旁的一摊血水默默点了点头,随后又抬头望向天边,一言不发。 虚空中,殿前使杵着拐杖缓缓走着,女童在一旁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紧随而来的女土则是局促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是不是觉得爷爷比以前收敛了?”殿前使忽然出声道。 “嗯~”小女童闻言支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爷爷不该理会那么多,管他什么灵气枯竭,一刀斩了便是,有狐祖他们在,那些世家哪敢随便动弹。” “傻丫头。”殿前使笑呵呵地摇头:“毕竟是人族的事,总不能一直依赖小祖宗,况且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是不能随意出刀了。” “爷爷真的担心会影响到大梁未来数十年的灵者修为么。”女童歪着脑袋道:“即便狐祖不出手,那些世家也把握不住,有李缉他们在,要维持大梁灵界几十年的安稳还是很容易的吧。” “我也不相信咱大梁断了几十年的灵气,别的番邦小国就能超过我们,说到底,爷爷还是心软了找个借口。” “若是平日,爷爷不会放过他们,你说得对,即便因为爷爷出手了而损耗掉大梁几十年的灵气,但又如何,有老夫在,就没有人胆敢向内御直宣战。”殿前使缓缓说道:“不过一个所谓的天道众的毛头小子,还不至于让老夫如此忌讳。” “那爷爷为何?”小女童疑惑了。 “因为那个圣汗。”殿前使沉声道。 “他?” “嗯。”殿前使点点头随后扭头朝向一直不敢靠太近的女土:“女娃,你过来。” “是!”正对自己的性命和今后命运担忧不已的女土听到殿前使的呼喊后,身子不由得一震,连忙几步靠近了殿前使,看了一眼女童后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殿前使。 “女娃,告诉老夫,你的圣汗体内是不是有魄鬼?” 女土一听,楞了一下,随后如梦初醒:“您说的是翼神吗?” “翼神?”殿前使闻言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缓了:“不过一只魄鬼竟被你们奉若神明,天道众真是笑话。” 女土闻言讪讪一笑,若是以前有人胆敢在他们面前亵渎翼神,早就被他们碎尸万段了,可眼前这人不一样,看着垂垂老矣,可是一刀便击败了十数位天道将融合而成的异兽,灵压爆发瞬间屠灭了整座天道宫的存在! 女土觉得,若是这位殿前使毫无顾忌地出手,即便是翼神在他底下也过不了几招。 所以,他如此轻看翼神,女土也不敢有任何不满。 这次一直蹦蹦跳跳的女童听到殿前使口中的魄鬼二字后忽然停了下来,小脸蛋难得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严肃:“魄鬼吗,竟然还有一只。” “老夫不会看走眼。”殿前使微微颔首:“若是还在沉睡,或许老夫还查看不出来,可那小子体内的魄鬼较之以前遇到的那两只都要活跃,怎可能辨别不出来,老夫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心还不盲。”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放过那个劳什子圣汗了,不过一只魄鬼而已,在爷爷眼中算得了什么,若是让他夺舍了那小子的身体,后果难料,拥有身体的魄鬼战力可是在指挥使之上呀!”女童脆生生地说道,从她口中称呼圣汗为小子,显得违和感十足。 “不一样,这和老夫遇到的前两只不一样。”殿前使摆摆手说道:“这只魄鬼看起来虽像是异常活跃,可老夫那一刀斩下之时,那个圣汗并未魔化被魄鬼吞噬,反倒是他使用的力量里蕴含了魄鬼的力量,而且不是一分两分,更像是两股力量相交融了,而主导者,是奥都兰纳塔。” “爷爷这话是何意?”女童一脸错愕,显得些讶异:“他吞噬了魄鬼?!” “若没看走眼,应当如此。”殿前使微微颔首,嘴里自语道:“李缉这小子算是赌对了..” “若是他真的吞噬了魄鬼,那小源也是有希望的。”女童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拍手笑道,忽然变得很开心。 “你呀,看来没少缠着他给你做泥焗鸡吃。”殿前使闻言伸手敲了一下女童的小脑瓜无奈道。 “嘿嘿,好吃嘛。”女童被识破了也不羞,吐了吐舌头。 “对了爷爷。”忽然女童想到什么连声问道:“既然又出现了一只魄鬼,会不会还会有其他的?!” 殿前使瞥了一眼女童笑道:“脑子还灵醒,这些年算是没有白过。” “若是那样....”女童眼睛一亮:“难怪爷爷不能再出第二刀了。” 一直静静听着不敢出声的女土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前两只魄鬼,小源什么的,说得好像这世上还有其他翼神。 等等! 忽然女土也在一瞬间醒悟过来,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那翼神不止一个,那岂不是?! 难怪了,女土恍然大悟,难怪殿前使不出第二刀,他不是在顾及圣汗,也不是顾及第二刀出了之后是否会让大梁的灵力断绝数十年而导致别的敌对势力群起而攻之。 殿前使从来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 他之所以不出第二刀,只是因为,他担心翼神是一个族群! 他需要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将来有可能会出现的一群翼神!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放在天道众身上! 当所有人以为他面前的强敌是天道众时,他所想的却是未来会遇到的强敌!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难怪他被称为百年来最强御直! 有他在,天道众真的有可能完成那个虚无缥缈的大业吗? 女土显得有些迷茫了。 第四百二十章 还没来得及防御,便失去了一座城池 “小女娃在想些什么?”殿前使看了一眼怔怔出神的女土,以为她担心自己的性命便笑道:“无需担心,此番回去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交代,内御直不是嗜好杀之人。” “啊..谢大人,小的是第一次踏足大梁,并没有杀过一人。”女土一听连忙点头:“前去都城前,都是我的同伴出手,我自负修为高深,并未出手。” “老夫知晓,不然,你如何能活下来。”殿前使说道。 “殿前使好宽仁,和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位冷面御直简直判若两人。”忽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虚空深处传来,吓得女土顿时一激灵。 怎么可能,以自己的修为,竟然毫无察觉。 现在的她越发为自己之前的狂妄感到恐惧了,随便一个老者也不是她能招惹的,天知道都城还有多少怪物存在,自己居然还想着趁着内御直大部出动,去一趟都城骚扰一下那官家,真是太狂妄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殿前使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我道是谁,原是你这酒鬼,怎么,不守着你的白玉京,跑到这来,难不成是担心我?” “哈哈哈,若是那敌人强大如你都不敌,我这整日醉醺醺的酒鬼过来又有何用。”虚空中,一袭满是皱褶青衣朝着几人缓缓走出。 不多时,一手里提着酒葫芦放浪形骸的老者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眼里。 正是许久未见的白玉京看门人刘伶。 “刘爷爷!”小女童惊喜道忍不住扑了上去。 刘伶哈哈一笑将女童搂入怀中,使劲地揉了几下脑袋后抬头望向殿前使笑道:“若不是你的几个指挥使担心你的安危,我老酒鬼才不会离开白玉京。” “那我还得谢谢你这么有我心。”殿前使说道,随后打量了一下刘伶:“你这番可以离开白玉京,莫非小祖宗已经出来了?” “玄武大人闭关冲境岂非易事。”刘伶摇头道:“只是内御直的殿前使难得出手了,各地世家大族闻之无不噤若寒蝉,严阵以待,此番内御直不上门已是幸事,还有谁人胆敢造次,不过是稍稍离开一会白玉京,倒也不碍事。” “若是心中坦荡,何惧内御直。”殿前使哼道:“看来这些年有些人不安分了。” “哎,一直被内御直压制,有时候会稍微做点不理智的事,只要没越过底线,你眼里啊也不要老是容不得沙子。”刘伶抿了一口酒说道:“跟老酒鬼我这样糊里糊涂不挺好吗?” “哦?”殿前使眉头一挑:“原来你不只是来接我啊,看来有人托你当说客了,这些年在白玉京倒也没少接触世家子弟。” 见刘伶想说什么,殿前使微微摆手:“今日云梦剧变,本殿前使无暇他顾,让他们好自为之,但若是云梦今日惨变与他们有关,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话音落下,铿锵有力,如一柄利刃直冲云霄。 刘伶楞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再说话。 见气氛有些尴尬,女童打破了这个沉默:“爷爷我们是直接回都城么?” “不了,去一趟云梦。”殿前使摇头道,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凝重:“但愿他们赶上了。” “不管怎么说,云梦城还能活下这么多百姓,也算是赶上了。”某处废墟旁,脸色颇为苍白的李源在陆昭武的搀扶下正和李缉叶宜中等几位指挥使说着话。 一战落幕,虽然此刻的云梦城已几成废墟,无数御直和灵务司的医者还有从附近各城开赴过来的军队在废墟中寻找伤者,不少劫后余生的百姓正搂着自己的亲人嚎啕大哭,更多的却是扑在废墟上苦痛哀嚎,但不管怎么说,云梦城的浩劫算是结束了。 “还是来晚了,若是早上那么片刻,可能就能多活下一条性命。”韩菱菱眼眶红红的,显然哭过一场。 “能够在这么一场浩劫中活下来,大家都尽力了,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李源摇头道。 “对了,这次的伤亡可有统计出来?”李源抬头问道。 “咳咳,哪能怎么快。”李缉咳了几下,然后摆摆手:“统计伤亡损失都是后面的事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搜寻幸存者,每多耽搁一分,他们生还的几率就少一分。” “不过这次的伤亡必定不少,大家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长孙婢音环视一周垂头叹息。 李缉看了看四周,深深吸了口气,一直吊儿郎当的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沉重:“想不到还没来得及防御,便失去了一座城池。” 众人闻言也是暗自叹息。 见气氛有些沉闷,一直一言不发的慕容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李缉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什么情绪,好歹是我大梁内御直的指挥使,什么风浪没见过,一次挫折便让你们如此介怀,以后如何能担大任,都打起精神来!” “老爷子说得对,底下的人都看着呢,要是被他们看到你们这样,不得更难受。”李源咧嘴笑道。 “切,偶尔装一下深沉也不可以么。”李缉撇嘴道,随后有些戏谑地望向李源:“怎么样,要不是我几声出场,你今日就没了,还不谢谢我。” “好的,谢谢弟弟。” “你...” 正想斗嘴之际,忽然一美艳夫人从远处奔来,身后的几个女御直连忙跟上去,其中一名女御直还朝李缉打了个颜色。 “夫人!”李源一见顿时忘了斗嘴之事,连忙摆脱陆昭武的手,朝着夫人奔去。 李缉见状也松了口气,刚刚把李源留在这里,就是希望先确认二嫂的安危,如今看来,二嫂也是安然无恙,自己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虽然李源也受了重伤,但起码是个灵者,灵务司的治疗术下好歹还能活动,顶多一年半载不能动用灵力,但性命却是无碍的。 可自家嫂嫂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哪怕有剑玉护身,也难免会出什么意外,若是此次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幸好幸好,接下来,也能好好处理云梦城的事了。 李缉扭头望向正在远处听从手底下御直汇报的叶宜中,不一会便见着他神色冰冷地朝着自己这几人走来。 “如何。”慕容老爷子低声问道。 “云梦城灵务司全灭,金枪班除邓阁陵外,全员战死,赶来救援的两千云梦驻军也全部战死在城外五里处,城内伤亡暂时无法统计,但估计不少于十万。”叶宜中凝眉说道,随后望向远处被术法禁锢的胃土和尾火两人,、眼里一丝寒意掠过。 “损失惨重。”李缉叹了口气。 “但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来了。”长孙婢音说道:“若不是及时布下诛仙剑阵,怕是伤亡人数绝不止此。” “诛仙剑意乃天下至刚至正之气,天下无双。”六道副使苍云简抚须说道:“即便是活尸之毒,只要宿主尚未尸变,同样可以清除,不然,又要平白牺牲数万性命了。” “可惜诛仙剑阵乃神器,即便只有一柄上古神剑,亦非我等能够驱使,不然祸害北境的活尸如何能肆虐至今。”谷雨低声道。 “有得必有失,这世上哪有那么两全其美之事。”李缉哈哈一笑,随后拍了拍谷雨的脑袋:“你们还得多加努力才行啊。” “嗯,我会的。”谷雨很认真地点头。 几人交谈了几句后,李缉的目光放到了远处某道身影旁,然后拍了拍叶宜中:“剩下的事就交给几位了。”随后便走了过去。 小源跪在混杂着血肉的泥土里,硝烟和腥臭味夹杂在一起,让人作呕,可他却是毫无知觉一般跪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小布片。 墨云,萧疏疾,甚至是一向不怎么合群的王落渊也在,他们只是站在小源身旁,一言不发。 “指挥...”看见李缉的身影后,王落渊几人一惊正想行礼,却被李缉打断了,随后李缉缓缓靠近小源,蹲在了他身旁。 王落渊几人见状,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指挥使,我觉得我很没用。”良久,小源缓缓开口,竟然有一丝嘶哑,他轻轻举起手中的一块小布片:“我没能救下她。” “嗯。” “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甚至还没来及多看看这个世界。” “嗯。” “我没能救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 “嗯,然后呢。”李缉淡淡问了句。 “然后?”小源微微一愣,扭头望向正眺望着远处的李缉显得有些迟疑。 “对啊,然后呢。”李缉点点头,侧脸望向小源:“你很后悔,你很无力,你要自暴自弃,然后抱憾终身?” “我....”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比较特殊,你很强,所以很多事情,别人做不到,你必须做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源辩驳道。 “你是。”李缉认真地注视着小源:“你一直都是。” 小源沉默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流言蜚语 “你背负得太多了。”李缉叹了口气:“我说过,内御直是一个整体,你不过是数千个御直中的一员,哪怕你比普通御直要强上那么一点,但你,只不过是一个人,并非什么都要你一个人来承担。” “这次云梦剧变,不说是你,即便是我在场,或许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区别。”李缉站了起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知道,你尽力了,她,还有他们一定也知道,若是泉下有知,他们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小源依旧沉默。 李缉见状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我说过了,我并不擅长安慰,其实在刚刚,我还被慕容老爷子说了一顿了。 发生这种惨祸,那种无力感,我们感同身受,但过后呢,是背负一切继续守护百姓,还是放弃内御直的责任逃避了事,这并不是取决于谁,而是取决于你。 你既然身怀异力,就注定要比旁人走得更远,在今后的战斗中,向今日之事绝不会是个例,未来说不定还会发生。 也许今日你所珍视之人,明日就要失去,也许今日你所守护的东西,明日就会在你眼前轰然坍塌。” “这不是危言耸听,成为御直的那天起,像这样的事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守护的信念。” 说到这里,李缉注视着小源,神色坚定,不曾有半分动摇。 小源缓缓抬头。 “如果觉得自己弱,那就努力变强,如果觉得自己还能保护好大家,那就继续下去,坚定你的信念,让在你身后生活的他们,他们,他们。”李缉伸手指向那一群群的百姓:“继续生活下去,让今天的事不要再发生,让那些胆敢向我大梁举起屠刀的人听到我们就胆寒,看见我们就发怯!” “这才是一个御直该有的信念,这才是一个御直该坚持的担当!” “作为你的指挥使,我允许你软弱一刻钟,一刻钟后给我站起来,你要记住,内御直虽然不过数千人,可在我们身后的却是千百万的百姓人家,我们,不,他们没有时间让你软弱那么久!”李缉注视着小源一字一顿。 沉默,良久的沉默。 忽然,小源嚎啕大哭,委屈得如同一个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小源的压力太大了。”远处观望着的长孙婢音叹道:“不过,搁谁身上也很难受,幼年眼睁睁看着双亲和乡亲惨死在活尸口中,成为都衙卫的时候又亲眼目睹自己最为依赖的都头和弟兄死在桃林血夜,好不容易成了灵者,而且还有魄鬼在身,加上天资聪颖,修为突飞猛进,想必在他心里,像以前那般无力守护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可如今,在他面前又发生了此等祸事,唉。” “虽然他身上藏有魄鬼,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孩子。”慕容桥抚须道:“身怀异力却懂得体恤苍生,作为一个御直,老夫承认他是合格的。” “只是老夫还是有些担忧,若他日小源一战不能彻底降服魄鬼,反倒被魄鬼占据了,那当年之事...”慕容桥忽然住嘴看了长孙婢音一眼有些愧色:“老夫失言了。” 长孙婢音脸色如常:“都过去了。”随后扭头望向韩菱菱。 韩菱菱连忙说道:“九卿姐..啊..副使还在城外检索着,怕有漏网之鱼。” “几条小鱼小虾而至于让一个副指挥使盯着,她还是不肯原谅我。”长孙婢音眼眸低垂。 韩菱菱闻言讷讷不能语,这些陈年旧事不是她们这些小辈可以听的呀,陆昭武救我! 微微扭头一看,陆昭武人早就一溜烟跑了,现在正在小源那边呢,看着还围着不少百姓呢! 陆昭武你个大混蛋,看着百姓要感恩戴德了就跑过去抛下我! “呵呵,看起来这些老百姓倒是知道是谁救了他们。”苍云简副使见状抚须笑道。 看着围着小源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似乎也嘈杂了起来,谷雨忽地眉头微皱:“看着不像是道谢。” “怎么回事?”慕容桥几人此刻也发现不妥了,叶宜中则早已走了过去,几人相视一眼,匆匆布置安排后善后事宜后也跟了过去。 此刻,数百位幸存的百姓正把小源几人围得水泄不通,眼里皆是恨意,陆昭武墨云几人则是将小源和指挥使护在其中。 小源沉默不语,李缉则是神色淡然。 “杀了他杀了他!”一群百姓不停举手叫嚷着,推搡着往前挤去。 “不许过来,站住!”陆昭武眉头紧锁低声斥道,王落渊则是缓缓抚上刀柄。 “别慌,御直的刀是对着敌人的不是对百姓的。”李缉淡淡说道。 “是..”王落渊楞了一下,随后松开刀柄。 不一会一队军士从远处奔来隔开了两方人群。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规定集中,你们想造反吗?!”领头的校尉朝着李缉行礼后转身朝着那些百姓破口大骂。 那些百姓们顿时被吓得身子一缩,连连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其中一个壮汉便鼓起勇气走了出来,指着小源道:“大人要为我们做主,今日云梦的事一定和那人有关!” “你说什么?!”校尉先是一愣,随后怒道:“你这刁民胡说些什么!” “就是他,一定和他有关!”那壮汉神色闪过一丝畏惧,随后又挺起胸膛:“大人这可是我等亲眼所见!” “什么亲眼所见!”校尉骂道:“你可知这几位大人是什么身份,没有他们你还能活着?!” “发生什么事?”叶宜中走近李缉。 “小源身上的那位,被他们看见了。”李缉努努嘴示意群情汹然的百姓:“准确来说是能力。” 此时慕容桥几人也来到小源身旁,而在几个领头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讲述下,军士们的脸色渐渐变了,连王落渊和萧疏疾几人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敢置信。 “小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墨云低声问道:“你真的可以控制活尸?!” 小源沉默不语,陆昭武只得暗暗叹气。 小源身怀魄鬼之事,除了陆昭武几人,整个内御直正儿八经的只有道里领副使职的御直才知晓,也就是说,除了各道的正副指挥使和殿前使老爷子知道外,整个内御直的其他御直,所属各司的司员,甚至是司帅都不知晓。 没想到,却在今日暴露了。 “那个时候就是他控制了活尸,而且那些活尸还和别的活尸打在了一起,我们看得真真切切!”那壮汉唾沫横飞。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哎呀,好可怕啊!” “你们这群人,即便小源能控制活尸又如何!”墨云转身骂道:“按你们刚刚所说的,要不是小源控制了活尸拖延了一会,你们现在还有几个人能站在这里,你们没有心怀感激不止,还指责小源!” 一众百姓闻言顿时没了声音,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啥。 忽然那壮汉喊道:“那又如何,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对啊!”一些百姓忽然眼睛一亮连声应和。 随即应和的人越来越多,声浪翻涌。 “说得对啊,以前都没见过这些人,突然就出现了,谁知道他们和那些人是什么关联。” “你说什么?!”墨云额头青筋暴起,怒火中烧就要上前,为了保护这些百姓,驻守金枪班的师兄师姐们几乎全灭,小雨、皓白、大力,小胖他们重伤濒死,现在灵务司的医者还在抢救着。 为了救他们,内御直冒着抗旨的罪名大部出动,不计身后名。 为了救他们,几个指挥使马不停蹄从大梁各处赶回御直阁,随后带着诛仙剑阵赶来云梦城,以自身灵力协调诛仙剑阵的凌冽至刚至强剑气挽救云梦于倾覆。 而如今,他们不但怀疑小源,还质疑起了内御直! “墨云。”叶宜中淡淡叫住了他。 李缉几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 “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李缉朝着那校尉说道,随后便要带走小源。 校尉不敢阻拦连忙躬身:“..是” “李指挥使留步。”忽然一人喊住了正要离开的一行人等。 “走开走开!”一队浑身披甲的英武军用长枪拍打着周围的百姓,让出了一条通道,一名头戴峨冠,宽袍大袖的老者走向众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英武军前任统领傅老爷子,您老安好啊。”李缉瞅了一眼老者,随后拱手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您不是在家颐养天年了吗,小子正想着哪天上门拜访您一下呢。” “老夫在调任英武军时,曾担任过十年云梦城驻军统帅,闻言云梦大变,心神恐慌不已,得知官家旨意调遣英武军开赴云梦,老夫就斗胆请了一道旨意让小辈们顺道带上那么一路,官家眷顾,把此次云梦一事交予老夫处置。”老者抚须道。 “这样啊,那不打扰您老了,我们内御直还有事,先行告退。”李缉怔了怔便拱手道。 “且慢。”老者再次出声喊住了李缉等人。 “老爷子还有事?”李缉转身道。 “方才此处吵吵闹闹,老夫虽然来得晚了些,但也听了个大概。”老者缓缓说道:“内御直不应该给个解释?” “你要什么解释?”李缉忽然抱胸饶有兴趣道。 “那个人,是叫陈小源吧。”老者示意李缉身旁的小源:“他还不能走。” “怎么,老爷子也信了他们所言?”李缉收起嬉皮笑脸:“您这是在质问内御直?” 第四百二十二章 质问 “老夫并非质问内御直,只是此次云梦事变,几毁一城,满城疮痍,死伤甚众,有幸存者告知老夫,陈小源所使手段与此次驱使活尸进攻云梦之人如出一辙,事关重大,既有嫌疑,老夫不得不慎重处理。”老者缓缓说道:“英武军神武军已至,救人搜遗之事可交予我等,诸位指挥使若有要事可率御直离开,但陈小源必须留下。” “你!”墨云几个年轻的御直气不过正要发声,却发现慕容桥长孙婢音等一众正副指挥使闭口不言,便生生按下了这口气。 沉默了一会,李缉忽然笑了,让有人些莫名其妙:“难怪这次专门让您老统领神武,英武两军前来,倒是好手段。” “老爷子,小子我可以用声誉担保,这次的事与小源无关,反倒来说,若不是小源这些人拼死抵抗,怕是云梦城早就化作活尸之城了。”李缉认真说道:“小源的确在某个方面异于常人,但我等早就知晓,让小源进入内御直也是我等的决定,我们相信他,所以您老人家强留一个在不久前为云梦城浴血过的御直,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老夫当然知晓他的付出,正因为如此,才要留下他,洗脱他的嫌疑。”老者抚须颔首道:“这方面你大可放心,若是陈小源与本次事件无关,我自会向官家禀明一切,再向内御直赔罪。” “您老的心意小子心领的,但小子乃四道指挥使,陈小源是我道下的御直,我可以对他负责,犯不犯事,内御直自会查清,可让内御直交人,除非官家旨意,不然,内御直没做过这种事。”李缉摇摇头说道。 “呵呵,凡事都有第一次。”老者丝毫不退让,此时一队又一队的军士从远处赶来隐隐将李缉众人围了起来。 正在各处参与搜救的御直见状怒目圆瞪正要过来,却看到了几个副使微微摇头,权衡片刻后,便一跺脚,继续参与搜救。 “李小子,你要怎么做。”慕容桥看了一眼周围嗤声道:“若是不想交,那便不交,小小的前任英武军统领,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指挥使,让我去吧。”沉默许久的小源出声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内御直多年的名声。” “不能去。”李缉闻言还没说话,一直未出声的叶宜中忽然说道:“英武军和相府有关联,此次要内御直留守都城不得出动的大臣里一半是相府的人,这些年来虽相府明面上从未与内御直交恶,但暗里却多次向官家进言要制约内御直,若是去了,后果难料。” “哟呵,你居然还知道点东西,成长了。”李缉稍稍侧身揶揄道:“不愧是叶小侯爷啊” 叶宜中瞥了一眼李缉便不再理会,让李缉讨了个无趣。 “这并非什么太复杂的事,相府敢这么做?”长孙婢音皱眉道。 “婢音姐,演义话本需要逻辑和一定的阴谋去衬托才能把故事说下去,但现实可不需要那么多铺垫。”李缉笑道。 “那小源是不能交给他们了。”长孙婢音低声道。 “看来诸位是不愿意了。”见眼前几人窃窃私语半天,没有交人的打算,傅姓老者眼里掠过一丝怒气,身后的军队缓缓压进。 “真不好办,说什么御直见官大一级,关键时刻,也没人理我们。”李缉叹了口气,缓缓运转灵力:“一会你们别动手,小源是我的人,你们...” “你们这些人还有良心吗,还是都被狗叼走了!”就在此时,一少年气急败坏地带着一群百姓从远处奔来,毫不畏惧地拨开了神武军,又或者说,好像是神武军主动让开的。 “你说什么?!”傅姓老者脸上有些不悦,但却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几个领头的壮汉百姓忍不住了,朝着少年骂道:“有种再多说一句!” “怎么了,现在这么勇了,先前活尸还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上前帮忙,现在没事了,你非但不感激这些为国为民的人,反倒指责诬陷他们,你还是人吗?!”少年怒道:“别说你有帮忙,我可都看见了,先前你可是把躲你身边的两个妇人都往前推,自己倒是像个鹌鹑一样躲在水缸里!” “你乱说!”壮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便恼羞成怒:“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啧啧啧,你躲着的时候虽然很狼狈,但你胡编乱造的样子真的很俊。”少年一脸揶揄:“我倒是想和他们一伙,可我没资格,不然按我这暴脾气,你还有时间跟我在这鬼扯呢!” “你!”壮汉气不过就要上前,却被傅姓老者哼了一声,便讪讪然退下了,但依旧对着少年怒目而视。 傅姓老者抬眉看了一眼少年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禀大人,小人只是一介白衣,和各位云梦城的乡亲一样都是这次巨变的幸存者罢了。”少年有些畏惧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朝着傅姓老者施了一礼。 “既是幸存者就该听从官府安排,好好待着,如今你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过来,是何缘故。”傅姓老者道。 “那他怎么就不好好待着。”少年脱口而出,身后跟着的老仆一听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拉了一下少年的袖袍。 少年自觉失言,眨了眨眼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一直看戏的李缉忽然大笑了起,随后对着傅姓老者说:“这少年语直口快,倒是没有恶意,既然他带着人过来了,傅大人不妨听听。” “老夫公务繁多,速速说来。”傅姓老者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 “谢大人。”少年又施了一礼,这次倒是行云流水,自然多了。 起来后,少年看了一眼小源,便对着一众百姓说道:“这位大人的确会控制活尸,我们都亲眼所见。” “什么?!”众人一听又骚乱了。 墨云,萧疏疾两人相视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 “那不就是了,我可没说谎!”先前那壮汉一听就来劲了,连连指着小源说道:“他就是会控制活尸!” “别急啊。”少年见大家又开始骚动了,好整以暇地虚按了几下:“你们是不是搞混了,会控制活尸,和这次云梦惨变的凶手是和谁,就一定是相关的吗?” “他会控制活尸,这次云梦城被活尸入侵,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无关了!”壮汉不依不饶。 “哦,有理有据。”少年哦一声,随后厉声道:“同样是刀,恶人拿刀杀人是罪,兵士衙役拿刀为民也是罪了,他们都有刀啊,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诡辩!”壮汉一愣,随后大怒又要上前。 “好好说话呀。”李缉双手插在袖袍了饶有兴趣地说道。 壮汉无故心里一阵胆寒,竟呐呐不能语。 “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自己护不住家人,就把气撒到了救你的人身上,无良至极!”少年忽然朝着先前那一众百姓破口大骂:“没有那位大人驱使法力控制住了一部分的活尸,你们还能在这?!” “有没有点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糊糊吗,被几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随便起哄几下就傻傻地跟着人过来闹事,你们看看,为了咱们,今日死了多少人!” “要是今日惨祸是这位大人一手造成的,他为何要如此拼尽全力保护我等,为何要拼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驱使活尸救下我等,你们想清楚!”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对啊,都是没良心的!”跟在少年身后的百姓也开始声讨起来。 “要不是那几只活尸忽然调转方向,我和我闺女就死定了。” “多亏了这些大人啊,好些个人就在我眼前死掉的,他们那么厉害,会高来高去,要是为了我们,他们哪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百姓们摇头叹息,先前那些跟在壮汉身边起哄的百姓一个个脸露羞愧,嗫嚅了几句,便不敢再出声了。 听到这些话,小源的眼眶红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心结,像是解开了。 “可不管怎么说。”壮汉还想垂死再挣扎一下:“他会控制活尸这事不假吧。”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仙人,你怎么知晓这是什么法术。”少年嗤声道:“别挣扎了,认个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认错吧!” “对啊!”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见那壮汉不敢再出声,傅姓老者心中不满,但还是出声打断了一众百姓,随后望向一直做看好戏状的李缉:“李指挥使,不论如何,陈小源还是先跟老夫走一趟吧。” “怎么还要带走恩公!”少年一听急了,结果被几个英武军一声斥责,就不情不愿地被老仆拉着退了回去。 李缉正想说什么,忽然心有所感,嘴角微微上扬:“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交给老爷子吧。” “什么?”傅姓老人眉头一皱正要发作,突然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连忙抬头望天。 突然有眼尖的百姓颤抖着手指向天空某处,一众百姓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天呐!” 平静如湖水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接着一道裂缝自天空整整齐齐打开,几人自裂缝虚空中缓缓走出。 场下的御直见到后,纷纷俯身下拜:“参见殿前使!” 李缉等一众指挥使也纷纷躬身行礼:“殿前使安好” 几个神武军、英武军将军纷纷抱拳单膝下跪:“参见殿前使!” 其余军卒见状纷纷下跪。 那些百姓这辈子哪见过这种场面,更别说来人如同仙人一般出场,早已纷纷伏身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仰视。 第四百二十三章 草民慕小白 “先救人,不必虚礼。”殿前使微微摆手,接着下一刻已经来到李缉几人身旁。 “是!”其余御直和军卒连忙忙活了起来。 “何人要带走我的御直?”殿前使抬目,淡淡问道。 傅姓老者额头青筋微微凸显,然后便拱手上前强笑道:“殿前使大人安好。” “原来是你,你不是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了么,怎么也出来掺和了?”殿前使咳了几声问道。 傅姓老者闻言脸上发红,胸中似乎有怒火万千,但还是强硬地挤出了一分笑意:“官家圣眷,老夫只得...” “嗯。”殿前使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那你受累了,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给你留四百御直协助,苍云简,闻人曦。” “在!”六道副使苍云简和一道副使闻人曦走了出来躬身行礼。 “你们留在这里善后,就不必追随大部归建了。” “是!” 丝毫不顾傅姓老者那难看到极点脸色,旁若无人地吩咐好一切后,殿前使才扭头望向傅姓老者:“老夫过会先带大部回去了,有什么事,老夫自然会跟官家禀明一切,就不劳你了。” 言语之中,没有商量之意。 “既是殿前使出言,老夫自是遵循。”老者讪然一笑,随后也拱手道:“回京之后,老夫还是会将事情向官家禀明,职责所在,殿前使不要见怪。” “随便。”殿前使转身离开,朝着受灾最严重的一处废墟中走去,慕容桥长孙婢音和几个副使紧随其后。 傅姓老人目送殿前使离开了,本想拂袖离开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回头斥责道:“还聚在此处何为,人命关天,还不快快速去救援!” 说完便转身离开 “是!”身后的将领点头,便带着军队跟上了老者。 原先起哄的老百姓见状,纷纷噤若寒蝉,灰溜溜地散开了。 跟在少年身后的百姓一阵欢呼,在墨云等几个御直的劝慰下很快也回到了临时集合点,只是他们离开前都忍不住上前给这些御直行了个礼,这一举动,顿时让这些御直心中大暖。 少年见状咧嘴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李缉喊住了:“那个小公子,过来一下。” 少年闻言楞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我吗?” “对啊。”李缉笑道。 少年顿时喜形于色,他可是想接近这些神仙般的人好久了,这几年到处奔波,不就是为了能见到他们吗。 “方才谢谢你仗义执言,内御直承你此情。”李缉笑道,叶宜中微微颔首。 “啊,不是,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的,不过是那李源大哥和他的夫人鼓励了我,又跟其他人说了缘由,我才敢带着大家过来。”少年先是指着远处的一对夫妇,随后连连摆手:“相比起小源和其他大人,我这算不得什么。” 然后有些好奇地盯着两人打量了一眼低声道:“原来这就是内御直啊。” “哈哈哈,倒是个谦虚的少年。”李缉看了一眼远处的自家兄长,随后爽朗一笑:“可惜你并非灵者,不然也可以考虑一下入我内御直。” “我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平日里写写演绎话本,没有你们这样的力量。”少年遗憾道,随后又有些兴奋地抬起头来:“不过,今日我算是看见你们了,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人在保护我们!” “可不是噢。”李缉笑道:“我们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维持着太平的,是每个军士,每一个衙役,甚至是每一个人,可不要对我们太过高看了。” “嗯嗯。”少年认真地点点头。 “对了,那我以后的话本演绎可以把你们写进去吗,今日的经历我感慨颇多,如果不能写下来,怕是会抱憾终身。”少年希冀道,说完又怕李缉不答应,连忙补充:“放心,我都是用化名的,不会泄露你们任何信息。” 李缉闻言哈哈一笑:“喜欢便好,我倒是很期待在你的书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就这么定了!”少年高兴地说道。 “对了,还不知晓你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李缉笑问道。 少年看了一眼李缉,又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叶宜中,最后把目光落在陈小源身上,忽然笑了,笑得很灿烂,朝着几人躬身施礼道:“草民,慕小白。” ...... 目送那位叫慕小白的少年离开后,李缉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我心里突然一抖。” 叶宜中没说话,但神色却是颇为赞同。 “他说他很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小源站在两人身旁,回想少年离开时忽然低声对他说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大概是,是感激你吧。”李缉随口答道,随后挥手:“走吧,别让老爷子久等了,这次回去,还有不少事做呢。” 今日过后,云梦剧变之事大抵是没有隐瞒下去,也不可能隐瞒下去,不过仅仅三日,云梦沉沦,超十万百姓命丧黄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迅速传遍了大梁各大世家,不过十日便已经传遍了半个大梁。 消息传播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内御直,这个守护大梁近三百载的灵者组织的名字第一次映入世人眼帘,接着便是各大世家,各种宗门,传闻中的妖兽等等,似乎幼时在长辈口中听闻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神仙世界一下子降临在眼前。 而面对这些对于常人来说显得有些荒唐的奇闻传闻,官府并没有进行辟谣,只是暗地里进行了一些引导,似乎是默认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这让许多人觉得好奇之余又多了几分慌张。 一朝醒来,这个世间仿佛变得有些许陌生了。 但这些消息的震撼感尚未消退就被云梦城被活尸攻破,满城百姓化作活尸的消息所带来的恐慌所覆盖了。 尽管官府极力辟谣,也有不少从云梦城生还的百姓出来现身说法,云梦城并未陷落,所有活尸已经被内御直消灭。 但超过十万人丧生的消息,还是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生活在大梁腹地的百姓们,似乎第一次发现活尸原来离自己这么近,哪怕是有那传说中的内御直,也并没能成功过阻下云梦城活尸转化。 原来,即便守住了吾威城,活尸一样可以越过这些屏障,如中心开花一般在大梁腹地散播。 这一次是云梦城。 下一次呢? 一个内御直就能抵御吗? 要是能抵御,北境当年是怎么沦陷的? 一个个无法忽视的疑问,让许多百姓才刚刚开始听闻到内御直,尚未了解便开始了产生了疑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去有些有心人在故意煽风点火,其实有这个疑问也是可以理解的。”李缉趴在白玉栏杆上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御直怔怔出神。 “北境当年没守住,有些人已经产生了自我怀疑了,这一次内御直连防御都来不及,就失去了一座城,不说那些老百姓,即便是在内御直内部,也有不少人在思考着,单凭内御直是不是真的就能守住大梁,毕竟以往的内御直面对的都是些邪修歪道,妖兽,面对活尸这种成群结队,如海潮一般的尸物,内御直的力量还是不足的。” “可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抵御活尸,要不是灵者体质特异,恐怕我们连防守都做不到。”一旁的小源站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要那么悲观。”李缉直起身子笑道:“多亏了你带出的那颗药丸,说不定我们有了反击的能力了。” “那颗药丸能够抵御活尸毒吗。”小源问道。 “谁知道呢,只有一颗,又不知道方子,能不能大规模炼制,服用之后效果是怎么样也很难说,只能看都城灵务司的人能不能弄清楚了。”李缉拢着袖袍说道。 “那么激烈的战斗,我还以为那颗药丸会被波及到,但当时又的确是顾及不上了,万幸。”小源回想起半个月前的战斗依旧心有余悸。 “哈哈哈,不慌,那个人可是药王一脉最具天赋的传人,他做的药自然跟旁人不一样。”李缉朗声笑道。 “那可不是么,灵务司的人这几天用尽了办法都没能将那药丸切开半分,司帅都跳脚骂人了。”九卿带着朝着小源挤眉弄眼的陆昭武和韩菱菱缓缓走来。 “那个人渣,就是死也要给我们留个难题。”李缉撇嘴道。 “人渣?”小源朝着九卿几人行礼后听到李缉这话有些惊愕。 “他是个人渣,这是毋庸置疑的。”李缉摆摆手,随后有些缅怀,神色有些萧索:“但他也的确是个天才。” 见小源似乎有些好奇,李缉挥挥手:“都是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斯人已逝,都过去了。” “怎么样,卿姐,那两个人还是不愿意开口?”李缉望向九卿:“这事他俩可担不下。”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灵部新设 九卿点点头:“即便不开口,我们有女土的供词也足够了,云梦城之事,犬柔人插手了。” “真让人头疼。”李缉揉了揉眉心:“当年犬柔被灭,我们没能及时赶上救援,有一部分原因是朝堂的那些大人一直互相争吵导致,但我们事后还是发兵了啊,为此镜王和北境军全军覆灭,连北境都沦陷在活尸口中,大梁也是损失惨重啊,怎么反倒记恨上我们了。” “所以慕容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才会暴跳如雷,若不是卓鹿和一大群御直拉着,老爷子就要砍了他俩。”韩菱菱嘻嘻笑道。 “哎,这是什么世道,明明是蒙国入侵他们,灭了他们,却把仇恨放到了咱们大梁身上,还和蒙国联手,这怎么说得通。”陆昭武摇头道。 “这是急病乱投医了,听女土说,是因为他们的圣汗承诺在覆灭大梁之后不但会帮他们复国还会把大梁一大部分人口土地都交予他们犬柔。”九卿叹了口气:“这样的想法我不能理解。” “蒙国是狼,犬柔是羊,我估摸着蒙国也算不上和他们联手,就他们现在剩下的那点力量蒙国也看不上。”李缉摸着下巴沉吟道:“估计还有其他人,他们顶多就是其中一环。” “可惜他俩什么也不愿意说,女土这个天道将也知晓得不多,胃土和尾火两人也同样。”九卿说道。 “没事,拔出萝卜带出泥,总会知道的。”李缉扭头望向远处高耸入云的一处建筑,神色凝重:“这是血债。” 几人顺着李缉的目光望去,心情都变得有些凝重。 这时,一个金枪班御直簌声出现在李缉几人面前行礼道:“李指挥使,九卿副使,殿前使有请。” “啊,都这个时候了,差点忘了来干嘛了。”李缉一拍脑袋,回身对小源说道:“行了,你先回道里吧,难得休沐,就好好休息吧,不过这几日就先别出去了。” “是。”小源点点头。 “走吧。”李缉带着九卿转身朝着远处御直阁大殿走去。 御直阁大殿内,一道指挥使长孙婢音,二道指挥使慕容桥,三道指挥使况苦禅,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和六道指挥使叶宜中早已在殿内侍立,身后站着的是闻人曦、卓鹿,谷雨等各道指挥副使。 “李缉那家伙在作甚,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来。”慕容桥老爷子看着原先应该站着四道指挥使的位置上空荡荡的,不由得哼道。 “呦呵,各位那么早呢。”就在此时,李缉笼着袖袍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还不快点进来,被殿前使知道,又要说你了。”长孙婢音嗔怪道。 李缉嘿嘿一笑,便走向了自己的位置上站着,还不忘往第五破虏身后的谷雨挤眉弄眼一番,九卿跟在身后缓缓站立。 长孙婢音看见九卿欲言又止,最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老爷子今日突然把我们正副使都喊到一起,像这样聚在一起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李缉用手肘碰了碰第五破虏低声问道:“你最近一直留在御直阁,有收到什么风声吗?” “不知道,没兴趣。” 李缉:“......” “大概是因为最近朝廷的那群老大人弹劾内御直的事吧。”斜对面站着的况苦禅微笑道:“朝堂这几日算是吵翻天了。” “除了朝堂,应该还有别的声音吧。”李缉嬉皮笑脸说道。 况苦禅笑而不语。 “笃--”门外廊道几声清脆的地板撞击声响起,还伴随了几声咳嗽。 众人一听,神情一凛,不再言语。 在小女童的搀扶下殿前使杵着拐杖缓缓出现在门口处。 众人微微俯身作揖:“殿前使安好。” “诸位安好。”殿前使微微颔首,跨过门槛进入大殿。 主位上环视一周,殿前使沉声道:“今日将诸位指挥使召来,想必诸位也大概有个底。” “云梦城剧变,我内御直违背官家口谕擅自出动,被一些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虽说官家有心保我,但也依旧抵不过百官众口,加上这些年来,内御直与天道众的交锋每每落后一步,即便是拔掉了他们几颗牙,但却依旧造成了不少普通老百姓的伤亡。 如今云梦城虽在我等手中保下,但死伤人数却超过了十万之众,对于内御直能否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大梁,朝中不少宿老都有了质疑。” “老爷子,您就别兜弯弯绕绕了。”李缉拱手笑道:“官家给咱们内御直下了什么旨意?” “心浮气躁。”殿前使哼道,随后继续说道:“朝廷认为大梁国土辽阔,内御直仅有数千之众,要分管多地,的确不易,如今世道与百十年前不同,一支御直所未必能应付得了天道众,若是有突发情况,云梦城剧变就是前车之鉴,为了避免日后再有此事发生,所以官家旨意,另外成立一个新的灵部,与内御直相互协作,共同拱卫大梁。” 这消息一出,除了新晋五道副使谷雨有些错愕外,其余的正副指挥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脸上毫无波澜。 “诸位有何看法。”殿前使问道。 “敢问殿前使,新成立的灵部的灵者从何而来,依旧是预阁取士?”况苦禅出声问道。 殿前使摇摇头:“预阁每年毕业的灵者大半归入我内御直,剩余的一小部分除了返回世家,就是被各大宗门挖走,即便是全拿了,也不足矣支撑起新的灵者组织。” “所以?”李缉眉头一皱。 “相府布告,公布天下,招揽灵者武士,不论出身,不论族裔,只要心怀大梁,即便是异族番邦人亦可。” “什么?!”慕容桥闻言胡子一颤,望向殿前使,怒目圆瞪:“不论出身?!” “嗯。”殿前使微微颔首。 “这是给世家大开方便之门啊。”慕容桥脸上一抹潮红,显然十分气愤。 “九卿姐,不论出身,为何就给世家大开方便之门了?”谷雨峨眉微蹙:“按照这相府的布告,天下有能之人均可进入,世家未必就能把持吧,与其担心世家,那些异族番邦不是更让人担心么。” “傻丫头。”九卿脸色有些凝重,低声说道:“世家大族千年积累,岂是普通灵者能相比的,若是不论出身,以世家大族的资源培养出来的子弟的能力,又有多少普通灵者能进入,至于那些番邦异族,说实话,他们还没有这样的资格和世家大族竞争。 倒是这样一来,那个新的灵界组织在一开始便掺杂了诸多世家在里面,成分如此复杂,莫说日后与内御直相互协作,就是不要阻挠我等办事便已经是烧了高香。” “内御直自成立的那日起便不断打压世家,目的就是不想让前朝之事重现,如今看来,这世道怕是不安稳了。” “若是如此。”谷雨神色微冷:“成立新的灵部护卫大梁是假,牵制内御直才是目的吧。” “小谷雨聪明了不少喔。”李缉回过头竖起大拇指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着内斗,也太让人心寒了。”长孙婢音叹道。 “慎言。”殿前使低斥道:“新的灵界组织尚未成立,一切尚是未知之数,我等御直只需遵守本分即可,其余的无需理会。” “是!” 殿前使咳了几下继续说道:“新灵部的事暂且放置一般,不论是谁,只要真心卫我大梁百姓,即便再多几个灵部也无所谓,如今摆在眼前比较重要之事乃是云梦城剧变一事。” “九卿,这几日你负责审讯那犬柔两人,提上来的公文老夫也看了,如今大家都在,你把你所知道的消息都说与大伙听吧。” “是,殿前使。”九卿点点头,便将几日审讯得来的消息详细地告知了所有人。 “犬柔无知!”听完了九卿的话后,即便早已知晓消息的慕容桥再一次满脸怒色:“竟敢甘与天道众同流合污某我大梁!” “据我所知,犬柔王室可是有四卫。”况苦禅沉吟道:“如今只擒拿了飞鱼,苍狼,还有两卫至今不曾露面,我们可有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九卿摇摇头。 “不管剩下的人在哪里,他们也成不了气候了,这么多年了,犬柔王都被围之时,传闻就有一队人马护送他们的公主突围而出,潜入大梁。 官家本来已下旨意多方寻访,希望觅得犬柔王室后人,可他们却一直不曾露面,即便是密谍司多方探寻也没能寻到下落。 最后,大家都认为犬柔王室当日并未突围成功,犬柔国灭,连王室苗裔都没能留下,为此,每每提及犬柔,官家都感叹不已,言则后悔没能及时发兵救援。” 殿前使摇头道:“却不曾想,再次知道犬柔的消息,竟是在此次事件,这趟水,犬柔不该掺和。” “此事官家应已知晓了吧。”李缉问道。 “尚未得知,官家现在案桌上堆放的全是弹劾我内御直的文书,一时半会,官家也没有精力去理会。”殿前使说道。 “那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九卿问道。 思索片刻,殿前使说道:“先继续将那二人与尾火,胃土一道下放镇灵狱,寻访犬柔王室后人的事交予密谍司吧,可以告诉密谍司的司帅,要寻访犬柔王室后人,可以多多留意流散在我大梁各地的犬柔人,说不定会多条线索,如有必要,我内御直可予以协助,不管有何种理由,既然云梦剧变一事犬柔插手了,那就不可能逍遥法外。” “是。”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自异域的敌人 “犬柔一事就先说到这。”殿前使环视了一周,脸上忽然凝重:“今日让诸位聚集在此,最重要的是有两件事。” “一件是云梦城灵务司全灭一事,一件是四道御直陈小源一事。” “我们先说说云梦城灵务司被灭一事吧。”看了一眼李缉后,殿前使说道:“云梦城灵务司乃是我大梁五大灵务司之一,本身与其他几处灵务司并无不同之处,只是几年前开始,官家有旨意让云梦城灵务司专职负责研发炼制出能对抗活尸毒的药丸,以便将来能有朝一日集结大军,收复北境。” “可没想到仅仅一夜,云梦灵务司全员被灭,云梦剧变。”殿前使叹了口气:“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老爷子也不用那么悲观,小源还是带出了一颗药丸,如今都城灵务司还从其他各司抽调了人手赶回都城,说不定用不着多久就能弄清药方了。”李缉说道。 “而且,说起来,云梦灵务司被灭,老爷子最担心的不是药方问题吧。”李缉抬头道:“那可是灵务司。” 众人闻言,神色肃然。 “内御直,灵务司,锻兵司,白玉京等一众大小灵部的驻地并不在尘世,而是自成一处空间。”李缉说道:“这个空间是破碎的上古神器山河社稷图残存的灵质空间,本身就自带禁制。” “一般来说,若是无人接引,或者预先知晓空间运行轨迹,旁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其中。” “可云梦城灵务司就这样被突破了,而且被突破之时无人知晓,这说明了什么。” 长孙婢音皱眉道:“要么就是天道众已经强到能够强行推算出灵质空间的运行轨迹。” “要么就是有人将云梦灵务司的运行轨迹告知了天道众。”况苦禅低声道。 “苦禅说的那种情况,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李缉说道:“内御直出了内鬼。” 众人闻言,心神一颤。 殿前使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今日起,辛苦一下转运司,搭建一个灵质栈道,让其余四个灵务司附近的御直所驻地与之相连,一旦有事,可立即驰援,那几个御直所单独布置鸦雀,直通御直阁。” “是!”门外一金枪御直闻言后躬身一礼随后消失。 “多做些准备总是无碍的,但你们所说的那种情况,今后不许再提,老夫相信自己的部下。”殿前使抚须道,随后瞪了一眼李缉:“你也要。” “我一直相信。”李缉笑道。 “云梦城灵务司的重建工作还需时日,既然原先驻地已经被攻破了,那重建的灵务司就另外选址重建,云梦城灵务司撤编吧,关于新的驻地选址,就交由苦禅你和转运司、灵务司去操办了。”殿前使说道。 “是。”况苦禅拱手道。 又细细交代嘱咐了几条细项后,云梦城灵务司一事算是暂告一段落了,殿前使再次把目光落在李缉身上,然后说道:“关于四道御直陈小源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该怎么处理,诸位怎么看?” “陈小源身上藏有魄鬼之事是隐瞒不下去了,朝廷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留在内御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他们一同向官家发难,内御直是保不住陈小源的。”慕容桥抚须道。 “可让我们交人,内御直可从来没有这规矩,小源这些年在内御直尽忠职守,大家有目共睹,当时让他进入内御直是我们所有人同意的,如今隐瞒不住了,就要交人,我不同意。”长孙婢音摇头道。 “小源并未犯事,不过是身上藏有魄鬼,可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我等明白朝廷顾虑,当年的魄鬼一事。”况苦禅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长孙和九卿有些歉意但还是继续说道:“内御直损失颇大,所以现在再次出现魄鬼,朝廷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小源他日被魄鬼所吞噬,朝廷此举我是赞成的,可如今既然没有,就不该如此武断。” 听着几位指挥使的话语,九卿藏在袖袍中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脸上的神色颇不自然,眼里似乎有一丝泪光划过。 “没事的,卿姐。”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九卿的异样,李缉侧脸笑了一下。 随后站出来正色说道:“多谢几位仗言,小源是我的部属,也是我一手带入内御直的,他从应灵那天起,我几乎是一步步看着他成长到如今,当初提出给几年时间小源,让他和魄鬼做个了断的人也是我,如今他不幸暴露,让内御直惹上不了不必要的非议,这也是我的责任,在这里向殿前使谢罪了。” 说罢,拱手俯身行了一礼。 随后起身继续说道:“既然是我的部属,就没必要让整个内御直担责,小源不能交给朝廷,若是有旨意,我一人担责便是。” “砰!”殿前使一拍扶手,哼道:“这叫什么话,什么你的部属,什么让内御直担责,别忘了,你李缉也是我的部属,要做什么决定轮不到你说,还是说,你四道要脱离内御直,自成一部?” “老爷子,你这话太重了,我不敢接啊。”李缉楞了一下,笑道:“可你今日特意把小源提出来,不就是让大家商讨交与不交么,我还不至于让小源一人而让内御直陷入不忠之地,如今内御直正饱受攻讦,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好。” “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殿前使假意斥道,随后又继续说道:“若是从前,私藏魄鬼的确是我内御直做的不对,官家若是要求交人,交便交了,老夫没有二话,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诸位都知晓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蒙国吧。” 众人纷纷点头,李缉笑道:“殿前使风采依旧,听小赤磷说,您一刀几毁了天道众,可惜我等无缘得见。” “江山代有豪杰出,老了。”殿前使摆摆手,然后神色有几分凝重:“此次去了一趟天道众,老夫的确是抱着灭了他们的心思去的,但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老夫不得不收手,趁着诸位都在,也就一并说与大家听吧。” “是与小源有关?”李缉问道。 殿前使点点头,顿了顿说道:“那个天道众的圣汗,体内也有魄鬼。” “!”众人神情一凛,连一直阖目养神一言不发的叶宜中都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老爷子说详细点吧。” 殿前使便将在蒙国之事一一道出。 众人听闻后都沉默不语,神色颇为凝重。 良久后,慕容桥出声道:“若果真如殿前使所推想那般,那魄鬼并非一两个,而是一个族群,那情况可不是一般的严峻,以内御直如今的力量根本没法抵御。” “所以小源能否吞噬魄鬼,将力量融为己用就变得至关重要了。”长孙婢音沉吟道。 “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个人身上,并不是内御直的作风。”殿前使摇头道:“但要是真能成功,一旦有朝一日,魄鬼真的频繁出现了,小源的成功说不定可以给我等灵者修行一个新的突破口,毕竟,如今这世间灵力是大不如前了。” “从前只道那魄鬼不过是一种魔邪,源自灵者在应灵时心中衍生的魔物,千百年来古籍上记载的也就几例,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长孙婢音叹道:“一个天道众已经让人头疼至此,要是那魄鬼拥有一个族群..这怕不是大梁的灾祸,而是整个世道的劫难。” “或许,天道众只是站在前头的先锋罢了。”况苦禅锁眉道:“若是背后之人是那魄鬼...虽然很荒诞,但我心中的这个想法越发强烈了。” “不管对方是谁,胆敢越界,砍了便是,想那么多作甚。”最不喜欢这种会议的第五破虏站了大半天早已不耐烦。 “哈哈,说得也是,话粗理不粗。”李缉一愣笑了,然后扭头望向殿前使:“所以,老爷子您的想法是,不交?” “官家若有旨意,一定要交。”殿前使慢吞吞地说道:“可官家如今还没有旨意。” 李缉闻言眉头一挑:“所以呢。” “四道指挥使李缉听令。” “属下在!”李缉难得一脸严肃。 “命你道下部属御直陈小源明日起前往北境,与颜公一行汇合,充当护卫,护得颜公安全,无令不得返回。” “是!”李缉楞了一下,随后恍然,便拱手施了一礼。 殿前使缓缓站起来摆摆手:“若是没其他事,便散了吧。” “殿前使请留步,还有一事。”况苦禅忽然出声道。 “什么事?” “小源身怀魄鬼,往日同意他留在内御直,是因为有我等在身旁,可在修行上指点一二,这样日后与那魄鬼一战之时,还有几分胜算。 如今小源这几年虽然修为突飞猛进,可遇上那魄鬼似乎还是有不少差距,这大概也是那魄鬼愿意和小源签署这样一个约定的原因吧。” “若是小源明日便要远行,剩下的日子里怕是没有多少安稳日子可以修炼,距离他与魄鬼一战时日不多,这样,我有些担心。”苦禅把顾虑说了出来。 “小苦禅人真好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殿前使尚未出声,便听得一声脆生生的童声从门外传入。 第四百二十六章 让他们彻底安静吧 众人回身一看,两个小女童和一位顶着两只小巧的兔耳朵的宫装女子进入大殿。 众人一见,纷纷行礼:“狐祖安好,玄武大人安好。” “你们好呀。”小狐祖摆摆手,牵制玄武的小手毫不客气地走向殿前使处。 “你们怎么都向她们问好不向我问好,还有我呢!”宫装女子不满道。 “哈哈哈,玉棋小仙你也好。”李缉嬉皮笑脸。 “哼,没点敬意。”玉棋骄哼道。 “有啊。” “没有!” “玄武大人可是冲境成功了?”殿前使没有理会下面吵闹的两人,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和身旁女童大闹的玄武笑问道。 “本大人冲境怎么会不成功呢!”小萝莉仰头道,一副骄傲的模样。 “也是,有狐祖护法,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殿前使抚须道。 小狐祖盯着殿前使那苍老的脸庞忽然说道:“你老了啊,还是以前的模样好看。” “呵呵,我只是灵者,又不是仙人,寿数到了自然就显老了。”殿前使笑呵呵道,竟然没有平日那番不苟言笑的模样,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温柔。 “你可以不用这么老的,省着那些灵力作甚呢。”小狐祖摇头道。 “那狐祖为何又经年累月保持着一副孩童模样呢。”殿前使笑着反问道:“难不成真的为了那百十年前和太白、玄冰剑仙两人的约定么。” “是啊。”狐祖耸耸,虽然是一副可爱的萝莉模样,但表情却很老成:“我是妖族,没那么多想法的。” “好,狐祖说是便是了。” “嘿,你这人好生讨厌,还跟以前一样。”狐祖龇牙道。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殿前使正笑呵呵的脸忽然停滞了,有些僵硬地扭头望去,以李缉为首的一众内御直指挥使副使正眼光光地盯着他,眼里似乎有八卦,连叶宜中都忍不住侧首。 “咳咳,闲话不多说了。”殿前使老脸一红,一杵拐杖,退散! “几位大能今日都聚在此处,是因为小源的事?”李缉干咳了几下,连忙恢复一下。 “对啊,不然我在家待着不好吗。”小狐祖理所当然地说道:“小源这孩子我挺喜欢的,前些日子你们殿前使跟我提了一下他的事,就想着过来帮帮忙,现在都布置好了,听说你们刚好都在,就过来通知你们咯。” “布置好?”李缉眉头一挑:“您说的是。” “让小源修为突飞猛进的办法。” 御直阁,四道道舍。 小源坐在床边削着水果,两个人形绷带正斜躺在床上,惬意地啃着。 “哎,多难得啊,能吃小源亲手削的水果。”皓白吧唧吧唧地几下就把一个苹果给了结了。 “这么能吃,看来你没受什么伤啊,那你还躺着作甚,罗胖子今日都能起来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了。”另一旁模样没好到哪去的杜大力揶揄道:“就是想趁机混假。” “嘿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找茬。”皓白脖子上固定着夹板,不能动弹,只得用眼光斜视:“我伤势重和我胃口好是两码事,你不要混着谈好吗,我就该休息,你这么有意见,过来打我啊,你打我啊!” 裹成一团的杜大力如同粽子一样,连水果都只能靠小源一块一块喂下去,怎么可能动得了。 一念至此,皓白越发嚣张:“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杜大力冷笑一声,忽然身子绷紧,用力一翻身,一骨碌就砸在皓白的右半身上,刚好压着伤口。 皓白那嚣张的表情瞬间呆滞。 “啊啊啊啊---” 片刻后惨叫声响彻四道道舍。 看着两人都伤成这样都不忘互相折磨,小源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果,果断放入自己口中。 轻轻一咬,清甜爽口。 两人互相折磨,菜鸡互啄好一会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望着小源悠然自得的模样,感觉自己真的像个傻子。 “打完了,要不你二位继续,我先去五道看看小雨。”小源把果核一个抛物线扔进了篓子里,拍拍手说道。 “别啊,我们这几天都快躺出毛病了,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从灵务司回来后,就你还有空陪陪我俩,别那么快走啊。”皓白哀嚎道:“我不想和杜大力这人朝夕相对啊。” “嘿,好巧,俺也一样。” “既然知道无聊,还不好好养伤。”小源无奈道:“这几日太忙,从灵务司的医署把你们接回来后,都没去看过小雨,今日难得有空,我得过去看看。” “不用过去了,小雨走了。”这时,头上裹着纱布,身上缠着一圈绷带的罗胖子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看见皓白两人的模样,不禁摇摇头,这哥俩,没一天省心。 “走了?”小源好奇道:“去哪了?” “不知道。”罗胖子摇摇头:“出了灵务司,就被谷雨副使带走了。” “所以,小雨真的是?”皓白低声道:“龙裔?” “大概是吧,或者说是有血脉而已。”罗胖子沉闷地点点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墨云那家伙对我从来都没几句话说,这次回来才没多久,就被通知要被调往西南了,现在整日不见人,我就是想缠着他多了解些也不知道。” “这次也多亏了小雨,不然我几个就真要进御灵堂了。”沉默了一会,杜大力唏嘘道,罗胖子和皓白默默点头。 说到这个,皓白忽然看着小源上下打量,眼珠子乱转:“小源,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就真的不打算跟咱们说说,还想瞒下去?” “对啊,我们当时昏迷了,事都是后面的人给我们说的,也是说得不清不楚,前几日问你也是支支吾吾。”杜大力接过话头:“到这时候了,也不该瞒着我们了吧。” 小源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也不是有意要瞒,只是当时的确是不让说,不过现在,你们既然想知道,那我就说了吧。” “嘿,快说快说。”皓白一听顿时精神来了:“我真的很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和那些天道将战作一团。” ...... “如今内御直和密谍司正紧盯着你们,将军此刻来我府中,怕是不妥吧。” 相府密室内,相爷盘腿坐下案桌前,对面坐着一名身穿斗篷的老者,案桌上的油灯灯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便要熄灭。 “若非必要,老夫也不想冒险前来。”老者沉声道:“只是云梦城一事,老夫的人被内御直给抓了去,至今生死未卜,我家公主因此日夜茶饭不思,不过寥寥数日,已消瘦不已,为此,也只得亲自过来,麻烦相爷一番了。” “苍狼和飞鱼两人被擒拿一事,老夫早已知晓,本来着令让内御直将此二人交予大理寺,老夫之后从中斡旋,要在大理寺的死牢里挑两位死囚代替他二人亦非难事。” “可惜,内御直对老夫的话置若罔闻,回到都城之后便将此二人下放镇灵狱,即便是老夫派出亲信前往,也无缘得见,怕是短期内,他二人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日后若是罪成,人头落地也不是不可能。”相爷叹了口气:“老哥,莫要怪我,我也是无能为力。” “但犬柔此番付出,不会白费,我已和天道众说好,先前答应你们的事,不会食言,本想请老哥继续出力,但奈何此次事情出乎意料,犬柔已经暴露了,短期内,应当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谢过相爷美言,既然天道众和相爷已经打算好了,我犬柔此番也应当蛰伏,避避风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者拱手一礼,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只是,我苍狼飞鱼二人果真出不来了?” “现阶段,老夫不妨直说。”相爷沉吟了片刻抚须道:“下放镇灵狱,便是归内御直管辖,即便老夫身居相位,也只有探视之权。” “公主心善,心系部属这是你们犬柔的福气,但切勿过于伤神,总会有办法的。” “希望如此。”老者点点头,随即站了起来朝着相爷抚胸行礼:“既然如此,那便不多叨扰大人了。” 相爷点点头:“近日新灵部成立,老夫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决断,也就不留老哥了,替老夫向公主问好。” “谢相爷。”老者说道,正准备离开之时,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相爷见状问道:“老哥还有何事?” 犹豫了片刻后,老者脸上神色划过一丝残忍,俯下身子低声道:“苍狼飞鱼二人乃是王室近卫,平日里对犬柔大小事宜接了如指掌,如今他二人被擒,难保以后内御直会从他们口中知道什么,若是被内御直察觉到我等与天道众的交易,对相爷,对我犬柔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啊。” “哦?”相爷眉头一抬,凝视片刻后,笑了:“那老哥要何如?” “相爷既然对镇灵狱有探视之权,不妨寻机对他二人。”老者说到这,手轻轻往脖子比划了一下。 相爷楞了一下,随后笑得更灿烂了:“老哥老谋深算,一切便依老哥所言吧。” “谢过相爷。”老者拱手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狐祖 “跟着他,把所有的藏身点都找出来,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良久,相爷忽然出声,淡淡说道:“做得干净利落点,必要时,可以让内御直或者密谍司他们出头。” “是!”一道声音响起后,便听得一声轻响,似乎屋内少了一人。 相爷微微抬目凝视着案桌上的那一盏灯苗,喃喃自语:“不过是个棋子,也想染指大梁,既然暴露了,那便弃了。” “我的个天呐,小源你居然还有这秘密?!”皓白听完小源的讲述后,惊讶得合不拢嘴:“你可太厉害了!” “你不怕?”小源楞了:“我体内可是有个魄鬼,不知道哪天我就会被吞噬了。” “怕啥,指挥使他们都不怕,我们还担心啥。”皓白大咧咧地说道:“再说了,以你的天赋和修为,到时候那魄鬼肯定打不过你,把他逼出你的身体之后,你不就还是你吗。” “对啊,这几年我们什么没见过,说起来,要不是你体内的魄鬼那股力量,云梦城还不一定能撑到指挥使他们赶来,这么说来,大家都是承了你的情的,你不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啊。”杜大力难得同意皓白的话。 “这样啊。”小源点点头,觉得心头一暖。 “对了,等我恢复了之后,咱们切磋一下呗,我想看看咱们的差距到底到了哪地步。”皓白跃跃欲试:“就真的离谱,我和大力两个人一合便被那天道将击败,你在不动用魄鬼力量的情况下,居然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吗?” “是的,特别是跟你比。”杜大力认真地点点头。 “你厉害,要不继续练练?”皓白梗着脖子道。 杜大力邪魅一笑:“好啊。” 一个翻转,身体再度砸在皓白右半身上。 片刻后,惨叫再次萦绕在四道道舍上空。 “呦呵,这么精神呢各位。”忽然一声从门外传来。 几人寻声望去,皓白和杜大力顿时身子一哆嗦,小源连忙站起来行礼:“指挥使。”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不兴这一套。”斜靠在门框的李缉随意地挥挥手,然后进来,细细地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皓白两人,然后又打量了一眼罗胖子才点点头:“恢复得还不错,注意休息,道里的事多,还得需要你们。” “是,指挥使。” “害,你们随意吧。”李缉摆摆手,然后望着小源示意道:“跟我走。” “啊...是。”小源怔了怔,随后连忙点头。 ...... “明日便要出发?”小源有点错愕。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身边来往的御直见到李缉后纷纷行礼,李缉随手挥挥就当是回礼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早点走吧,都城如今是是非之地,留在这里受人牵制不是什么好事。” “朝廷是要缉拿我吗?”小源意志有些低沉:“但也不怪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应该就是个怪物。” “不用这么想,你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李缉走在前面,步速缓慢,头也不回说道:“那些人想要动的是内御直。” “不过吧,现在离开也是好事,不能束手就擒啊,趁着还没有旨意下来,你先去北境找到颜公吧,当避避风头也好,充当护卫也行,等再过些日子,你能把体内的那只魄鬼压制了,自然就没人再敢多说半句了。” 说到这个,小源不禁苦笑,四年之期只剩不到一年,这几年虽然没有疏于修炼,在旁人看来进步也算神速,几乎没有遇到瓶颈这一说。 如今的他,在修为这一道上,怕是早已在内御直队长职之上,或许在某些地方还能与副使媲美,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在云梦城的时候能和尾火交手交上数十回合不落败的底气所在。 可他心里却很清楚,按照如今的修炼进度来看,一年之后若是与魄鬼交手,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当日让小源陷入苦战的天道将,在他借用魄鬼力量之后,便几乎将其压制得无法反击,要不是他自己尚有顾及,不敢全力施为,哪怕是尾火和胃土两人在归圣原体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伤及他分毫。 看来,自己和魄鬼的实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想来,离开了也好,即便之后被魄鬼吞噬,也只是在北境,伤不到自己的朋友们也挺好,就是要麻烦指挥使们,之后得想办法将自己诛杀了。 李缉见身后的步伐先是沉重尔后又轻松了起来,大概猜到了小源的想法,不由得摇摇头:“别多想,这么辛苦看着你从普通人成为灵者,从预阁出来成为御直,花了那么多的资源去培养你,可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魄鬼的事不用担心,我现在来找你就是为了魄鬼的事。” 小源一听猛然抬头,眼里有一丝期盼:“是找到了可以解决我体内魄鬼的方法吗?” “没有。” 小源:“......” 李缉耸耸肩:“想什么呢,要是这么容易靠外人就能剥离掉你体内的魄鬼,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北境呢,魄鬼一事还是要你自己解决,你已经很走运了,你体内的那只魄鬼尚保持着一定的理智,能和我们做个约定,不然早在几年前,你就不在了,当然,他也死定了。” 小源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指挥使要是他真的吞噬了我,只要他不作奸犯科,滥杀无辜,内御直就真的答应不会诛杀他吗?” “听着有些混账,对你也好像有点不公平,毕竟这身体是你的,他只是外来者。”李缉顿了顿说道:“但也是他愿意和我们做约定的一个必要条件,为了给你多些时间,这个条件是必须的,至于之后会不会出尔反尔,一来内御直,不能做这种事,二来,以自身血灵起誓,若是违背,必遭反噬,所以...” “我明白了。”小源点点头,然后笑道:“我不会输的,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呢,我还是个御直,要做的事太多了。” “有这种想法就对了,不过光有想法还不行,你虽然进步很快,但还不够,如果再多给你五到十年,说不定就能彻底压制他了,可惜了四年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李缉无奈道:“按你如今的修为进展,一年之后,你死定了。” “...指挥使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坦率的汉子。” “.....所以,您现在带我去哪?” “嗯,它现在在沉睡吗?”李缉不答反问道。 小源楞了一下点头:“只要没有受到很大的外力冲击,它一直是沉睡状态,但偶尔也会清醒一下。” “身体有两个灵魂,感觉怪怪的。”李缉摸着下巴说道:“那就行了,你不是问我要带你去哪吗?” “啊。” 李缉回过身子笑得很诡异:“带你作弊去。” ...... 一处高耸入云,处处琼花瑶草,云雾缭绕的碧峰顶上,静卧着一间小木屋。 玄武,狐祖,兔妖三人早已在屋前等候,身边跟着上百位或妩媚或骄蛮的狐族女子。 李缉带着小源从山下一步步拾级而上,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达顶峰。 而小源此刻还在呆滞震撼中没有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指挥使带着他在转运司那走了一遭,只见一阵光起,一阵头晕目眩后,便站在了此地,一个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色甚至比白玉京还要美上不止十倍。 最重要的是,灵气充裕,和外面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在这里才待了一会,他就感觉自己隐隐有种又要突破的感觉了。 跟着指挥使缓缓走向顶峰,一路上所见,尽是奇珍异草,各种珍兽,见到他俩竟也不怕,反倒几只几只凑到一起,好奇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过了好一会,两人到达顶峰后,早已不耐烦的兔妖就先开嘴了:“怎么那么久,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这里毕竟是狐族圣地,又不能御风飞行,自然要花点时间。”李缉嘿嘿笑道:“让玉棋姐姐久等了。” “玉棋前..”小源登上顶峰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便看到了几位熟悉的面孔,刚开口先跟最近的兔妖打招呼,差点咬了舌头:“玉棋姐姐安好。” 心中大喊幸亏,前辈的辈字没有喊出来。 随后朝着另外两位行礼:“玄武大人安好,三娘安好。” 然后有些错愕地望着另一位许久不曾出现的美妇,怔了怔:“幼娘?” 美妇微微点头,玄武小萝莉鼻孔里哼了一声就当是应答了,站在狐祖身旁的三娘含笑地朝小源打了打眼色。 小源楞了一下,然后扭头望向正背对着众人的一身材高挑,雍容华贵的美人,思索了片刻,便拱手道:“见过狐祖。” “小源子这么有眼力劲呢,不错不错。”美人声若黄莺,但又带有一点慵懒之意,让人听了心头猛地砰动。 随后缓缓转过身,当看见她的容貌时,小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压抑不住的莫名冲动。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仰慕他,但也仅此而已 黑发如瀑,肌肤如脂。 眉若轻烟,杏眸一眨,便是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模样分明高冷却偏偏带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即便是小源这个内御直里面出了名的木头人都忍不住心动。 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小源看到这些词语,都觉得太夸张了,哪怕是灵者,也不没有见过有这般风采的女子,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小源不但把这辈子能用到的赞美之词都用上了,而且觉得倾国倾城这个词语仿佛就是为眼前这女子而生的。 “不对!”小源忽然猛地清醒过来,一咬舌尖生痛,随即运转灵力流转周身,把那股莫名的燥热给压了下去。 “不错,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快清醒过来得多。”狐祖含笑道,随后愁云惨淡:“是我老了吗,没有吸引力了,连个小娃娃都吸引不了了。” “哈哈哈,狐祖哪里的话,也就小源一人,当年叶宜中见到你的时候可是丑态百出,不对,苦禅那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以他们的修为都几近失态,以至于到如今,狐祖要是以此面目示人,他俩都不愿意出现了。”李缉大笑道:“狐祖又何必自怜自艾呢,狐祖风韵再过千年,也不是常人可以随意观望的存在。” “小李子这话说得我心里好暖,好受多了。”狐祖抿嘴一笑,星眸里眼波流转:“比你的先祖可是会说话多了。” “狐祖过奖了,李缉代先祖谢过狐祖赞誉。”李缉拱手道。 “他那需要我夸奖。”狐祖摇摇头,神色缅怀:“在这尘世数百年,也就只有一个太白剑仙了。” “当年初遇,正逢乱世,灵力日渐衰竭之时,青丘祖地再也无法容纳我狐族子弟,为替我狐族寻找一个栖身之所,我不得已离开青丘,踏入尘世。 因不懂尘世规则,不懂人心险恶,与当时的御直使统领结交,还以为遇到了好人。 殊不知那统领是为了增进修为而觊觎我的妖丹,竟在某日下毒后,带领大批御直使追杀我,我力战不敌,身受重伤,几乎陨落。 艰难地逃至一处小镇时,便遇到了他。” 虽然我是妖族,这事也与他无关,但他却出手相助。” 狐祖神色向往,似乎数百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一人一剑,在数百御直使中进出,如入无人之境,那是何等的风采。” “这事我曾在家中札记中看到过。”李缉点点头,笑道:“当时先祖已经小有名气,正四处漂泊,虽然到处混战,势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招揽先祖的人并不在少。 可先祖看清了那些势力的面目后不愿同流合污一直漂泊,直到听闻南方有一支义军,纪律严明,头领爱民如子,深得百姓拥护,便想着过去看看,不曾想便遇到了狐祖您。” “也就是从那日起,我便跟在你先祖身旁,后来又遇到了当时还是琼华弟子后来被誉为玄冰剑仙的叶华洲,还有小齐子,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狐祖轻叹道。 “罢了,年纪大了,总喜欢想着以前的东西,差点就误了时辰。”过了一会,狐祖收拾了一下心情,朝着小源打量了几下,便挥挥手让李缉和小源二人进入木屋。 “多谢狐祖。”李缉拱手道,小源不明所以,但见李缉难得一副神色认真的模样,小源也连忙行礼。 随后二人走向木屋,轻轻推开门,一道华光自门内射出,将两人笼罩起来,华光消失后,两人的踪影也消失。 “开始吧,这两个多时辰就拜托诸位了。”狐祖脸色一整。 兔妖严肃地点点头,连玄武小萝莉也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几人围在木屋前盘腿而坐,身后上百位狐族弟子同样施为。 一束束光束在山顶爆发,冲天而起,霎时间天空中风起云涌,一股股磅礴的灵气自天地奔涌而出,随后化作千百万道流光飞逝而来,一头扎进了木屋。 “此次过后,青丘灵力枯竭,非十年不得恢复。”玉棋侧脸道:“姐姐,何至于为了一个御直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没办法,谁让小源子的泥焗鸡这么好吃呢,这些年吃了不少,得还人情。”狐祖媚笑道:“加上李缉开口了,看在太白的份上,这忙不帮是不行了。” “可是姐姐,青丘灵力枯竭了,那其他姐姐哥哥的修行怎么办。”玄武小萝莉问道。 “没有青丘就不能修炼了么,尘世中的灵气枯竭数百年,可人族不照样是英雄辈出,当年青丘祖地也曾和尘世一般,可我不也成了一族之长,这不是借口。”狐祖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尔等今后可以出山修行历练,若是没有半分长进,以后别说自己是青丘狐族。” 身后上百位狐族弟子神情一凛,连声应道:“谨遵狐祖令。” “我还是想不通,这个陈小源虽然是很不错啦,我也听说过他出手帮了桂岭的一个小狐族,你也挺喜欢他的,但也不至于用整个青丘祖地的灵力去帮他吧姐姐。”玉棋皱眉道:“姐姐是有其他原因吗?” “没有,妖族是没有那么多心眼的。”狐族一口否认,随后眨了眨眼:“反正太白后人开口了,这忙我是一定要帮的了,说起来,青丘祖地能有这光景当年还是太白帮了我狐族,他为人潇洒,不愿意说我狐族承了他的情,但我狐族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他的后人开口了,那就得帮上一帮。” 玉棋闻言,眼珠子乱转,忽然嬉笑道:“姐姐今日提了好多次太白啊,莫非您对他心有所慕?” “对呀。”狐祖毫不忌讳:“我仰慕他,但也仅只于此了。” 这话一出,身后的上百位狐族小辈都惊呆了。 “太白剑仙呀,也是,我还是只小妖的时候就曾见过他一次,那般风采,谁不仰慕呢。”玉棋一愣,随后点点头感叹道。 “太白很好吗,本大人就不喜欢。”一旁的玄武嘀咕道:“老是捉弄玄武。” 狐族闻言也是莞尔。 “嗡-嗡-嗡”就在此时,小木屋忽然传出几声动静,随后一道道光晕像水纹一样朝着四周散开。 狐族见状微微颔首,道:“开始了,诸位。” “这里是?”踏入木屋后,小源的震撼便没有消失过。 此时的小源正站在虚空中,周边一股股扭曲异样的光芒如同瀑布一般自低处往上流淌,流光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奇怪的吼叫声,又或者是一些从未见过的莽荒巨兽在流光中沉浮,显得十分诡异。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木屋,里面居然是这般光景。 “这里啊,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得知。”李缉瞅了一眼四周,眼里也有些震撼:“只是知道,大概是上古神器的一部分,可以掌控时间,说起来也有点笼统,但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掌控时间?”小源错愕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不是绝对的掌控,只是在这里和在外面的流速不一样吧,大概是上古某位大能的法器吧,我也说不准。”李缉耸耸肩说道。 “上古的仙人都有这般翻天覆地的能力吗?”小源目瞪口呆:“这居然是个法器。” “别惊讶了,像这种法器,以后是不可能再有了,如今这世间除了这几年莫名灵气又复苏了点,其余大部分时间一直在枯竭,别说法器,仙人,再这样下去,数百年后,这世间怕是没有灵者了。”李缉摆摆手:“行了,今日不是带你来长见识了,为了带你进来,狐祖她们可是牺牲了不少,可别浪费时间了。” “是。”小源神情一肃:“您在路上说要带我修炼,就在这里面修炼吧。” “当然。”李缉点点头:“不过这个上古神器只是残片,所以不怎么好用,每次使用都需要大量的灵力灌注其中,而且还需要里外同时灌注才能稳定流速,不然很容易被时间乱流吞噬,这辈子就只能在这里沉沦直到死亡了。” “里外,所以狐祖她们才...”小源楞了一下:“刚刚外面那么多人,可想而知到底需要多少灵力,可现在只有我二人,怎么提供得了那么多的灵力。”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李缉撸起袖袍笑道:“里外的流速不一样,所需的灵力也不一样,虽然也要很庞大的灵力才能支撑,但还不至于要外面那么多人。”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把灵力灌注进去?”小源问道。 “你不用,你的目的是为了修炼,除了修炼,灵力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在维持空间上,而且这是个无底洞,一旦灌注,除非结束,否则他会源源不断地汲取。”李缉摇摇头。 “你安心修炼即可,接下来这段日子会很长很枯燥,但你要坚持下去,至于这些灵力,一般来说起码要四个副使以上才能维持。”李缉靠近汹涌翻滚的流光中,一手按在流逝的流光中,爆发周身灵力,一道道蓝芒萦绕周身:“但很不巧,你家指挥使是个很强大的人,这点消耗,我一人足矣。” “指挥使....”小源看着流光中的李缉,眼眶忽地湿润了。 “别这样,有时间感动,倒不如早点开始修炼,我们时间不多,顶多就五年。”李缉假装一脸嫌弃,随后正色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新灵部名为督武卫 御直阁,问天大殿 殿前使伛偻着身子站在窗台前眺望,忽地开口道:“李缉他们已经进去了吗?” “是的,一个半时辰前已经进去了。”况苦禅点头道。 “李缉啊李缉。”殿前使忽然摇了摇头。 “殿前使这是责怪他一意孤行,不愿让我等相助么。”况苦禅笑道:“如今内御直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小源是他的人,若是让旁人帮忙,他是担心让有心人有了借口,倒也能理解他。” 殿前使不出声,只是看着远处。 况苦禅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拱手道:“明日陈小源就要出发了,这个消息怕也是瞒不了多久,我们是否按李缉说的去做?” 殿前使沉吟片刻,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就这样吧,希望陈小源不会让我们失望。” 忽然,一名金枪班御直快步走进来朝着两人拱手道:“参见殿前使,见过况指挥使。” “何事?”殿前使头也不回。 “朝廷有了旨意,新的灵部已经确认了。” “哦,竟如此之快?”况苦禅有些错愕:“名称是什么,由何人统率?” “名为‘督武卫’,首任督武帅是...”金枪御直迟疑了一下:“刘伶大人。” 况苦禅眉头一皱。 殿前使闻言微微阖目,轻声道:“老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刘伶老爷子怎么也参与进来了?”况苦禅苦笑道。 殿前使沉默不语,半晌后幽幽说道:“明日你随我去见一见这位新任的督武帅吧。” “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下,明日做好接待吧。”一处崭新的大殿内,身披督武帅袍服的刘伶坐在主位上望着下方分列两边站立的十多个督武将说道。 “刘帅怎么断定那殿前使明日会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列问道。 “新灵部成立,虽然仓促了些,也没有什么仪式,但怎么也得过来走动走动。”刘伶说道:“你们吩咐好下面的做好迎接准备就行。” “那就交给你们几个小辈去办吧,督武卫刚刚成立,要做的事还很多,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掺和了。”老者点点头,随后回身对着身旁的几个稍显年轻的督武将说道。 几人连声称是。 “那就这样决定了,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告退了。”老者回头对着刘伶拱手道,刘伶微微颔首,老者便带着一众督武将离开了。 “刘帅,这些世家也未免太跋扈了,如今灵部刚刚成立,他们便占了一半以上的督武将席位,若是被他们裹成一团,督武卫今后可就不是官家的督武卫了。”一道黑影出现在刘伶身后低声道。 “他们现在已经裹成一团了。”刘伶摇摇头:“终究不是什么大族,沉不住气,难怪官家要老夫我出任督武帅,这灵部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是你不愿意脱离内御直的原因?” 都城闹市一家布行后院内,王落渊站在这一旁,一位锦袍老者正大发雷霆,两个粉嫩的小女娃扒在门边上顿时被吓得一跳。 “如今内御直饱受攻讦,明眼人都看得出,官家对内御直心生不满了,现在成立新灵部就是为了牵制内御直,在将来的必要时刻替代内御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老者哼道:“如今相府大肆招收世家子弟进入督武卫,我几经辛苦才为你保留了一个督武尉的名额,只要你努力,在督武卫多做些事,以你的资质,用不了几年就能上督武将的位置,只要稳在督武将这个位置上,我们王家才有可能复兴,之前让你加入内御直不也是这般打算吗?” 王落渊闻言嗤声一笑:“叔父,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御直,去了督武卫就能成为队长了,这种灵部,含金量未免也太低了吧。” “这是因为灵部刚刚成立,用人的地方多,相府为了安抚我们上百年来一直被内御直打压的委屈才给的席位,自然才有这个待遇。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多少个席位,我王家不过也就争取到了两个席位,我是耗了多大的精力才说服族中各长老才为你拿到这个席位。”老者说道:“你现在却告诉叔父不去?!” “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分大饼了,这样的灵部能维持多久?”王落渊心里对这些世家恶狗抢食的嘴脸鄙夷不已,即便他自己也是世家的一员,但如今却忽然明白为什么世人大多不喜欢世家了。 王落渊沉吟片刻拱手问道:“敢问叔父,此次灵部成立,那几大世家可有参与?” 老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王落渊说道:“若是这灵部果真有代替内御直的能力,为何那几个世家不掺乎进来,他们这些年被打压的力度一点也不必我们少,难得这次有机会向内御直发难,为什么他们却不出头呢。”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认知里,这个所谓的督武卫根本不可能替代内御直,迟早也是落得个解散的下场,内御直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真正动摇到他的地位,既然这个督武卫注定是个昙花一现的存在,他们怎么可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席位而得罪了内御直。” “换句话说,既然连那几个世家都不愿意得罪内御直,我们王家为什么要急着跳出来,叔父,您是不是太急了。”王落渊叹了口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朝廷,不,这是相府在和内御直相争,我们王家在两个鸡蛋上跳舞,哪个破了都承受不起。” “傻孩子,你以为叔父和族中长老看不出么。”老者也叹口气,有些萧索:“可我王家等不起了,想要吞掉我们的人一直虎视眈眈着,十几年来,族里就出了你一个天资尚可的孩子,其余人都是资质平平,再这样下去,等我们这一辈都走了,王家就真的要没落了,以前我们是没机会,如今难得看到一点希望,即便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要试上一试。” 王落渊闻言神色一黯。 半晌过后,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巍战战地站了起来朝着屋外走去:“叔父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叔父慢走。”王落渊俯身长拜。 “少爷,老大人是在怪罪你吗?”确认老者已经离开了布行,两个小女孩连忙跑到了王落渊身旁。 王落渊摇了摇头,随后脸上一冷:“小孩子家家不要管那么多,今日的功课可有落下?” “没有没有!”两个女娃连连摆手:“先生说我们学得很快,比其他人要快多了。” “没有最好,若是有听到教书先生说你二人有半分懈怠,以后就不必去习课了。”王落渊哼声道。 “嗯嗯!”两女娃连连点头。 又说了几句后,王落渊便离开了后院准备返回御直阁,一名管家连忙跟上相送。 “叔父那边你就不用管了,专心经营好王家的产业便可。”王落渊边走边说道。 “是,小的明白了。”管家点头道,随后问道:“您难得休沐,身上可还有用度,要不小的让账房支点?” “我有月俸用不着。” “那点月俸能顶什么呢,还不够少主过往一顿饭...小的失言了!”那管家絮絮叨叨地说道,忽然看到王落渊脚步一滞,自以为说错话了,连忙告歉。 “我的月俸还是够用的。”王落渊回头道,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门边上有冒出两个小脑袋,不由得无奈道:“还有,她俩的课业你要上点心,平日里若是她们累了,就带她们出去四处游走散散心也好。” “是,小的记着了。” “不用送了,我认路。”王落渊袖袍一挥,转身便汇入人群中。 “少主慢走。” ...... 青丘祖地,灵气还在不断地往小木屋涌去,在小木屋周围席地而坐的上百位狐族弟子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看着自身灵力似乎已近枯竭。 “还没好吗,时间快到了!”玉棋此番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颇有些着急:“已经超过两个半时辰了,再这样下去,秘境也会承受不住的!” “再等等。”狐族周身光华凝聚,磅礴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往小木屋输送:“若是这个时候强行断掉输送,他们就有可能会被困在秘境里再也出不来了。” “李缉好讨厌,说好两个半时辰,已经超了一炷香了。”玄武撇嘴道,身子有些颤抖。 “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看连玉棋都快撑不下去了,狐祖峨眉微蹙,暗道不妙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小木屋内一股灵力正缓缓减弱,与她们相呼应。 狐祖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李缉,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了,再坚持一下,已经结束了。”狐祖出声道。 此时众人也感受到了木屋里面的灵力开始和他们相呼应,缓缓减弱,顿时精神一阵,纷纷撑着最后一口气,控制着灵力输送。 不多时,流光渐渐减弱,萦绕在小木屋周围的灵力化作了满天星布满了整个山峰。 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也不顾狐祖几人在场,纷纷摊到在地上,就这样躺着喘气。 狐祖无奈地摇头,也不理会他们,和玉棋相视一眼后,拉着玄武的小手走向小木屋,站在门前静静地等待着。 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门缓缓打开。 第四百三十章 拜访 一个身材修长,身上的衣服几成碎布的披头散发的男子赤脚搀扶着李缉走了出来。 “李缉!”玄武呆了一下连忙跑过去。 “呵呵,我没事,就是灵力有点透支,回去恢复一下就好了。”李缉笑道,声音有些嘶哑。 狐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忽然点点头:“总算没有辜负李缉一番心意。” 身材变得高大,更加俊朗的小源点点头,忽然跪下朝着狐祖几人磕了几个头,随后转向李缉也磕了几个头:“谢谢师父。” “师父?”狐祖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便见李缉无力地摆摆头:“我不收徒弟的,我是你的指挥使,别搞混了。” “...是,谢谢指挥使。”小源认真地点点头。 “行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我现在是又饿又困,先回去吧。”李缉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源见状上前搀扶着李缉。 狐祖打量了几眼小源,道:“明年之战可有把握了?” 小源眼神坚定:“算有一战之力了。” “那便好。” ....... 小源回到四道道舍,短短几个时辰不见变化却如此之大,自然又引起了一阵惊呼,几番敷衍才勉强搪塞过去,大伙只道是他体质特异的结果,好奇地问了几句后,便纷纷散去。 小源陪着皓白几人聊了会天后,便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因为有些仓促,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连晚饭都是胡乱几口应付后便一头扎进了行李堆中。 转眼,便到了晚上。 是夜,四道道舍的小石道上,李缉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池塘里的几尾灵焰鲤,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 一袭青衣白袍的小源出现在李缉身后,拱手行礼:“师..指挥使。” “噢,来了?”李缉头也不回摆摆手,盯着那几尾鲤鱼好奇道:“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前一刻还在池塘里欢快地游着的几尾灵焰鲤像是听懂了李缉的话一样,忽然鱼跃龙门,肥硕的身子猛地一弓,一道道如红莲一般夹杂着炽热的温度的火团朝着李缉脸门砸去。 “嘿,还有脾气。”李缉动也不动,两指一并,一道剑气顿时摧毁了那一团团火球。 几尾灵焰鲤落入水中,受了惊吓,纷纷逃窜,潜入池塘里的假山内,瑟瑟发抖。 “指挥使,您就放过这几尾鱼吧,咱四道的池塘快空了。”小源无奈道:“九卿姐要是看到了,又得说您了。” “我没干啥啊,是这几条大肥鱼脾气不好,欠管教。”李缉无辜道。 小源颇为无奈,还能怎么办,自家的指挥使就是这副模样。 “明日便要出发了,都收拾好了吧。”李缉回过身子看了一眼小源,笑道。 小源点点头:“主要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只是想把其他东西收拾好,把床位让给以后进道的同袍而已。” “谁让你收拾床位的,你的地方还是你的。”李缉皱了皱眉:“只是去执行个护卫任务,又是说你一去不回了。” 小源笑了,看着指挥使:“我还有机会回来吗?” “当然。”李缉认真地点头:“你是四道御直,我是你的指挥使,我不会骗你的。” “可朝廷那边...” “管那么多作甚,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发难了,放心交给我们吧,你就安心做好护卫任务,等我们的消息吧。”李缉插着袖袍说道。 “是!”小源一脸肃穆。 “别那么严肃。”李缉哎了一声,随后从袖袍了掏出一枚剑玉扔给了小源:“拿去吧,今年你是没法在四道过年了,这就当是提前给你的生辰礼物吧,寿与天齐啊。” 小源摊开手掌,一枚古朴的剑玉正静静躺在掌心中。 “指挥使,您之前给我剑玉我还没用呢。” “因为你根本没带在身上。”李缉说道:“剑玉就是给你拿来防身用的,你又不用,不过就算了,之前送你那枚已经没办法保护你了,你之后遇到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一个人在外,也没有别的同袍可以帮你,那枚不用就不用了吧。” “不过这枚可不一样,这是我仿我先祖太白剑仙所制的,虽然比不上我身上佩戴的,但也比之前的好太多了。”李缉从怀里掏出另一枚剑玉,有些遗憾道:“本来想把这个送你的,但可惜这剑玉必须是李家血脉才能驱动,连我二位大嫂都没能用上,你就拿我这枚对付一下吧。” 小源看着掌心这枚剑玉,内心百感交集,最终重重点头。 “行了,回去早些休息吧,我溜达溜达。”李缉挥挥手,也不理小源,哼着小曲走了。 “谢指挥使。”小源长缉,随后目送李缉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在眼帘。 才刚刚转身离开四道道舍没多久,一直脸色如常的李缉忽然一个踉跄朝着扑去。 关键时刻一双手稳稳地搀扶住了他。 “谢谢啊。”李缉笑道,他头也不抬便知道来人是谁。 “灵力透支到如此境地,就应当多些休息。”叶宜中淡淡道。 “不过是身体被掏空,一会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李缉毫不在意地说道,随后打量了一下叶宜中:“这段时间不是你负责巡防么,怎么有空闲逛,哦,你变了,开始学我摸鱼了。” 叶宜中不咸不淡,对李缉的话语早就有了免疫力:“我现在不就是在巡防么。” “哦~还学会找借口了。” 叶宜中眼角微微抽搐,缓缓呼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养气功夫还不到位。 知道李缉的性子,要是再和他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能扯到天亮,所以叶宜中果断跳过这段话题:“明日小源便要出发了,消息瞒不了多久,朝廷那些人若是知道后,定然暴跳如雷,小源不一定能顺利到达北境,你就这般放心?” “放心,他会顺利到达的。”李缉耸耸肩,长长叹了口气:“为了这小子,我可是用了我这辈子能动用的人脉了,连我不愿碰见的人都给叨扰了一遍。” “你对他倒是上心。”叶宜中摇了摇头。 “没办法,当年是我把他带进内御直的,也是我说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跟随大军收复北境的,如今出了这档子破事,不好好上一下心,他就真的没机会见到那一天了。”李缉双手一摊:“再说了,我可是四道指挥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带走我的人呢。” “至于说是不是因为他的体质特异,身有魄鬼的缘故,让我对他另眼相看,倒也不算。” “内御直从来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个人身上。” 叶宜中微微颔首,扫了一眼李缉:“我先去巡防。” 李缉脸一僵:“所以你就真的不是特意等我的?” “我只是恰好巡防至此。”叶宜中看也不看李缉,转身便飘然而去。 “作为你多年的好友,你就真的不担心我吗,我可是灵力透支了,身子骨弱得不得了。”李缉埋怨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 一缕金光刺破了黑暗,骄阳缓缓升起,沉睡了一夜的人间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御直阁 殿前使正巍战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一旁的小女童乖巧捧着一柄横刀。 “丫头看看爷爷哪里还没有整理好么。” 小女童上下打量了几下后摇摇头,随后把横刀递了上去。 “今日不过是过去见见新任灵部主使,就不配刀了。”殿前使摇头道。 “哦。”小女童忽然泄气地应道。 “怎么了?”殿前使注意到小女童的神情问道。 “我以为是爷爷是去给那什么督武卫个下马威,原来就真的是去拜访。”女童嘟嘴道:“好气,要拜访也是他们来拜访,为什么是我们过去。” “说什么混话呢。”殿前使无奈地敲了敲小女童的脑壳:“以后同为灵部,内御直与督武卫应该相辅相成,相互协作,拱卫大梁,勾心斗角之事,内御直以前不做,现在也不会做,不然如何对得起当年创建内御直的太白,玄冰两位剑仙和我太祖帝。” “老爷子这样想倒也没错,可是督武卫似乎并未有这想法。” 新建立的灵务督武卫门前,殿前使和况苦禅,第五破虏等十几个随行的金枪班护卫竟然被挡在门外,说是要给督武帅通传一声才能进去。 “明明昨日已经遣人告知他们我内御直今日到访,如此对待,未免太过无礼了。”况苦禅摇头道。 殿前使阖目养神,不言不语,一旁的第五破虏眉头一皱,不耐烦地上前一步。 几个督武者见状脸色一变,铮一声抽出武器挡在第五破虏面前:“督武卫重地,不得擅闯!” 看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和各异的战斗姿势,第五破虏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早已看轻了这个所谓的督武卫。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两个老头 “宫老,我们就这般把内御直的人挡在门外,会不会太不妥了,毕竟日后两家还是要相互合作的。”两个一老一中身着督武将袍的男子走在廊道中,中年督武将低声道:“毕竟昨日已经遣人来报,如此施为,若是被督帅知道了,怕是不好解释。” “简宜莫慌,不过是让他们稍待片刻罢了,即便是有过通传,还是要确认一下人员,这不是该有的流程么。”老者笑道:“那刘伶也不能说什么。” “宫老,直呼督帅名讳有些不妥啊。”中年督武帅皱眉道。 “怕什么,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要真的想压制内御直,甚至代替内御直,相府清楚的很,还是得靠我们世家。”宫老嗤笑道:“老酒鬼上任督武帅,不过是想让官家和朝堂一些老顽固心里好受些罢了。” “我等只要尽力为相府做事,将来那督武帅的位置未必就不是我们几个世家轮流坐,刘伶又算得了什么。” “可,今日把内御直的殿前使和指挥使晾在门外太久,总归不好,我世家被打压近二百多年,如今难得有机会重出,现在尚未稳定,还是要仔细着来。”名叫简宜的督武将说道:“我和同袍还是亲自去迎接一趟吧。” “哼,被内御直压制了百年不止,如今我世家重出朝堂,今日就是要给他个下马威。”宫老哼道:“就让他们多候会又如何,难不成他内御直敢对督武卫出手?” “轰!!”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接着一阵渗人的灵压降临督武卫。 宫老和简宜脸色一变,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大门窜去! 与此同时,数百道身影纷纷化作流光奔向大门。 在大殿内闭目养神的刘伶忽然脸色大变:“出了什么事?!” “督帅,内御直打进来了!”一个督武尉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什么?!” 督武尉大门前,安放两旁的两只气势非凡的神兽石雕已经碎成一地粉末,高高悬挂的‘督武卫’三字的牌匾如蜘蛛网一般四分五裂,摇摇欲坠。 而地上,躺着上百位督武者,督武尉。 兵器散落一地。 “你...大..胆,竟敢对友部出手。”闻讯赶来的一位督武将被第五破虏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在他身旁不远处,两名督武将早已躺进了碎石堆中,生死不知。 “什么友部,这就是友部的待客之道么。”第五破虏眼神凌冽:“我最讨厌搞这些下作的人了。” “放肆!” “竖子尔敢!”几道流光破空而来,七八道身着督武将袍出现在第五破虏不远处,怒视着。 “宫老,救我!”被第五破虏踩在脚下的督武将艰难地伸出手呼救。 宫老看了一眼眼前景象,气得浑身哆嗦:“内御直和督武卫同为大梁灵部,今日所作所为,实让人愤慨万分,我等定要将此事上报天子,以求定夺!” “随你。”第五破虏看了一眼底下的督武将,面无表情:“本不想过来,就想着看看新的灵部到底有多厉害能和我内御直并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还是趁早解散了吧。” “你!”宫老怒目圆瞪:“放肆!” 话语一落,数百位督武者出现在大门处,纷纷拔出武器遥遥相对。 “既然你觉得督武卫比不上内御直,今日便让你瞧瞧!” “要打架了吗?”第五破虏眼前一亮:“好。” 灵压一放,顿时对面的一众督武者脸上大变,竟齐刷刷地退了一步。 “还没开始就退却,也太弱了,就不该信李缉的话。”第五见状,眉头一皱,顿感无趣。 “可恶,给我上!”宫老恼羞成怒,吼道。 “有点意思。”第五破虏冷冷一笑,灵力全开! “住手!”忽然一声声若洪钟的声音挡住了两拨人马的冲突。 宫老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一阵庆幸,松了口气。 一直阖目不语的殿前使闻言,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又闭上了。 “我督武卫刚刚成立不足三日,诸事甚多,不论是资历还是实力上自然与百年内御直无法相比。”流光散去,一袭督武帅袍的刘伶出现在第五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境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随后望向依旧被踩在地上的督武将一眼,拱手道:“还请第五指挥使先放过他吧。” 第五破虏闻言,脚微微一松,那督武将连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刘伶身后的一众督武将身后。 “拜见督武帅。”没想到第五破虏竟然拱手朝着刘伶问好。 刘伶一愣,脸上含笑,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礼不如人,力不如人,心思也不如人,督武卫存在的意义何在。 “今日督武卫诸事旁多,底下的人来不及通传,冒犯了诸位御直,本帅给诸位赔罪了。”刘伶朝着殿前使几人拱手道。 “刘帅,他们公然出手殴打我督武卫,怎能赔罪!”宫老忍不住道。 “闭嘴!”刘伶猛然回头森然道:“宫老,请您辛苦一遭,帮老夫把受伤的弟兄带回去,这里有老夫即可。” “刘伶!”宫老一怔,随即怒火中烧,刚出声一斥,便迎上了刘伶那可怕的眼神。 这一刻,跟以往那位老酒鬼气势完全不一样,那股威压,如同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仿佛下一刻便能将他吞噬。 一时间,含在嘴里的话,竟然说不出口,宫老的身形更是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其余几位督武将见状,纷纷行礼,随后招呼着底下的武者灵者把昏迷的同袍带走了。 “殿前使,况指挥使,久等了。”刘伶回过头朝着殿前使施礼道。 “刘老爷子安好。”况苦禅微笑回礼,身后一众金枪班御直行礼。 “老夫还以为你新官上任,先给老夫的颜色看看呢。”殿前使微微张目哼道。 “殿前使开玩笑了,督武卫刚成立,所以需要协调的地方多,对于接访一事尚未有完整的章程规矩,让您见笑了。”刘伶笑道,随后稍稍侧身,伸手道:“诸位请。” 督武帅偏殿内,金枪班御直与督武尉立于门外。 “你这督武卫,成分很杂啊。”殿前使捧起一杯茶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不合你口味么,这可是今年的贡品,官家才赏了不到三两。”刘伶见状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方才谢谢了。” “我习惯喝凉白开,你这老酒鬼嗜酒如命,从不碰茶,这茶算是给你我二人品用算是暴殄天物了,还是有机会送给内务衙那群老吝啬吧,说不定你督武卫的经费还能多些。”殿前使摇头道:“官家派你来和稀泥,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这些人平白踩上去。” “我是督武帅,可底下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世家的,另外一半是相府安插的,能指挥他们做点事就不错了,平日里就随意吧。”刘伶无所谓地说道,忽然很好奇地望着殿前使:“明目张胆地送礼给内务衙,也没人管么?” “内务衙每年的经费就是给两阁一司和宗亲的,现在又多了个督武卫,我内御直的经费老夫是断不可能分你的,预阁的你也不好意思拿吧,密谍司那老家伙虽然辈分小,但好歹是一国密谍司帅,总要给几分薄面,你督武卫刚来就分人家份额也不好,说不定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所以,分宗亲的那份就最好不过了,反正有意见他们也不敢提。”殿前使忽然热情地解答着:“现在的内务衙主官胡使其是个嗜茶之人,你要是把这御茶赠与他,想必在经费上面,也不好太卡你们了。” “原来如此,多谢老兄了。”刘伶恍然大悟。 “不必多礼,我内御直和你督武卫日后两家相互协作的地方多了去,就当买个人情也好。”殿前使眼珠子一转,忽然凑过去:“说起来,还有个办法从内务衙骗钱,啊不,拿经费。” 听着上面两位在灵界呼风唤雨的老头在那窃窃私语怎么从抠抠搜搜的内务衙里面刮经费,甚至殿前使还出计划让督武帅给内务衙主官送礼时,况苦禅死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让一旁无聊地拿两根手指左右互搏的第五破虏看得莫名其妙。 “你就这样,到手之后,经费咱们两家四六分。”殿前使鬼鬼祟祟地说道。 “老兄你这又出谋划策又啥的,怎么才四成啊。”刘伶老爷子闻言不满道:“起码也是五五分成,对半开。” 殿前使眼角一抽:“我说的四成是...” “别说了,就五五开,我不能让老兄吃亏的。”刘伶大手一挥道。 殿前使瞳孔缩了缩,扯了扯嘴角:“好,那就五五开。” “哎,这就对了,老兄喝酒不,这茶就不喝了,没味道,这高兴的事值得饮上一杯。”刘伶说道,显得很高兴。 “不了不了,白日饮酒,影响不好。”殿前使摆手道,脸上有点不快。 终日打雁终归被雁啄瞎了眼。 不过看了一眼杯中茶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殿前使又觉得心情豁然开朗了些,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 可这一瞬间的笑容却被况苦禅看到了。 况苦禅一脸古怪。 方才看到老爷子笑了,但为什么,看着好像有一丝奸诈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交人 就在两人高谈阔论之时,忽然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便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督帅,官家有旨意。” 正和殿前使回忆青春岁月的刘伶脸上一滞,和殿前使相视一眼,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原来殿前使您也在,那也好,省得我呀再多跑一趟。”广场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宦官谄笑道,随后招招手,身后的小黄门便连忙把圣旨奉上,老宦官便将手中圣旨一抖宣读起来。 “殿前使,督武帅两位大人,官家的旨意小的是传到了,接下来便是二位之事了,我先回去复命了。”宣完旨意的老宦官小心翼翼地笑道。 “公公慢走。” 送走了几个宣旨的宦官后,殿前使和刘伶盯着手中黄绢,神情复杂。 “殿前使大人,既然是官家旨意,那我也只能遵循了。”刘伶朝着殿前使拱手道:“请内御直交出四道御直陈小源吧。”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刘督帅,这是在向本殿前使要人么?”殿前使缓缓出声道。 “官家旨意如此,本督帅自然遵循。”刘伶颔首,望着殿前使神色不明:“官家不也有旨意让你内御直交人么,怎么,难不成殿前使想抗旨不遵?” 殿前使抬眼一瞧:“若是交不了呢。” “那我督武卫只能亲自走一趟御直阁了。” 轰,话音刚落,气氛突变。 站在刘伶身后的几个督武将一挥手,数百名督武卫的人呈包围状缓缓压近殿前使他们,更多的督武将带着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将殿前使一行人等包围。 “嗖嗖嗖!”十几个护卫在旁的金枪班御直顿时一把扯下臂上红巾,用力一抖化作一柄金色长枪,护在殿前使和两位指挥使身前。 双方剑拔弩张,似乎一场火并在所难免。 “宫老,我们不出手么,万一真的动起手来,靠那些武者和低阶灵者,即便是那两位指挥使不出手,那些金枪御直也足够灭掉他们了,这不是靠数量就可以匹敌的对手啊。”几位督武将站在远处廊道下作壁上观,简宜看着广场上的对峙,显得忧心忡忡。 是的,如今广场上的督武将和他们手底下的那班人全是这段日子从各地练武门派或者军中直接招揽选拔出来的人,还有一些少数的番邦灵者。 而世家的人,没有一个在场。 “打不起来的,不过要是打了就更好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人命,内御直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这一打,一个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弹劾是少不了,再者,刘伶手上几百号人抵不过人家十几个御直,传出去贻笑天下,杀杀他的威风也好。”早些时候被刘伶眼神喝退,自觉丢人的宫老如今依旧心境难平。 “可是,咱们现在也是督武卫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今日督武卫真的败在内御直手上,传出去,日后督武卫和内御直见面,便自觉低一头了。”简宜劝道:“朝廷的那几位老官让咱们世家进入督武卫,不也是希望能够让刚刚成立的灵部尽快可以与内御直抗衡么,这样下去,一会若真的出事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是啊,是啊。”几位站在身后的督武将纷纷点头。 宫老见状,脸上有一丝不悦掠过,但很快便消失了,抚须笑道:“诸位莫慌,简宜说得有理,本将如今也是督武卫的一员,断不会让督武卫在自家门前丢脸。” “不过。”话锋一转,宫老脸上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低声道:“若是一会动手了,等到刘督帅的人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们再出手,这对于我们世家来说,是个好事,相爷也能看到我世家。” “好事?”几个督武将面面相觑,忽然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明了。 “宫老好算计。” “那咱们就静观事变吧。” 广场上,殿前使注视着刘伶,刘伶目光丝毫不退让,双方的人马都紧绷着一根线,当然主要是督武卫这边的人毕竟紧张。 内御直这般不说那气定神闲,含笑不语的况苦禅,即便是第五破虏,也只是脸上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看起来,若是真的发生冲突,他将会是第一个出手,才不会理会什么倚强凌弱的指责。 至于那十几个金枪御直,虽然脸上有凝重之色,当并不是因为畏惧自己已陷入督武卫的重重包围之下。 看着更像是怕一会若是表现不好,被殿前使回去又得好一顿责备。 对他们来说,与其说这是对峙,更不如说这像是突如其来的考核,而且还是两位指挥使,一位殿前使做考官的那种。 一定不能丢了金枪班的脸,不能丢了内御直的脸! 一念至此,这十几个金枪御直顿时气势逼人,感觉只要殿前使开口,下一刻他们便会以雷霆万钧的力量碾压对方。 这莫名的气势,让殿前使忽然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护在他身前的金枪御直,有些错愕,随即叹气摇了摇头。 金枪班御直是一届不如一届啊,这点小事,就紧张到这种地步。 回去得好好淬炼一下他们。 真丢人。 一丝莫名的不安的预感忽然在所有在场甚至是在其他地方执行公务的金枪班御直心上涌起。 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况苦禅见状靠近殿前使低声道:“老爷子,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俩再演下去就穿帮了。” 殿前使闻言微微颔首,注视着刘伶出声道:“刘帅,你今日是要和我火并吗?” 什么火并,乱七八糟的,我们可是大梁的正规灵部。 刘伶眉头一皱,随即出口道:“非也,只是向让殿前使多多配合而已,内御直督武卫皆是大梁灵部,同为袍泽,既然官家有旨意,也希望殿前使海涵,将陈小源交出来吧。” “你也知晓内御直与你督武卫均为袍泽,那老夫今日上门拜访为何得到的是如此礼遇?”殿前使缓声:“要老夫交人,可以好好说,可若是想借着交人的名义企图侮辱我内御直,那就先过老夫这一关了。” 话语平淡,却字字千钧,让在场包围着他们的督武卫的人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刘伶见状暗自叹了口气,随即上前一步说道:“督武卫断无此念头。” 随后一众督武卫收回武器,金枪御直见状也纷纷将长枪收回。 原先窒息的气氛顿时消失。 “既然误会,咱们也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还请殿前使下令,交出陈小源,老夫也好向官家交错。”刘伶拱手道。 “老夫方才说了,交不了。”殿前使杵着拐棍点了几下:“不是不愿交。” 刘伶眉头一皱:“殿前使此话何意。” “刘督帅,还是让苦禅与你说明吧。”况苦禅含笑上前说道。 “这是怎么了,为何前一刻剑拔弩张,后一刻便各自收兵了?”还在远处观望的一众世家督武将皱眉道。 宫老沉吟片刻便大袖一挥:“诸位随我过去看看。” “北境凶险,哪怕颜公身边跟着几个预灵卫,预阁老阁主还是不放心,于是便请我们内御直能够指派一名菁英御直跟随颜公,护起周全。”况苦禅说道:“早些日子,我们便定下了人员,就是小源,而且就在今日出发,现在这时刻怕是早已离开御直阁了,他孤身一人,除非他联络我们,不然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知晓他的行踪,实在是交不了人。” “你说他走了就是走了,谁知道你们内御直会不会私藏要犯!”刚刚赶过来的世家子弟中,一名督武将闻言嘲讽道。 “放肆!” “无礼!” 金枪班御直和刘伶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惊得那督武将脸上一阵苍白,一时间竟讷讷不能语。 “若是诸位觉得内御直会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可以随我一道回去御直阁,我御直阁绝不阻挠。”殿前使微微抬眉,扫向那一众刚刚到达的世家,目光所至,人皆退让,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同时心里早已骂了那个多嘴的督武将几百遍了。 “不敢不敢。”刘伶连声说道:“内御直乃天下正部,绝不会做如此蝇营狗苟之事。” “刘帅过誉了。”殿前使颔首,随后说道:“再者,官家旨意上只是让小源前去质询,并非将小源定做罪人,并非要犯,他依旧是我内御直的四道御直,这一点不会改变。” “既然官家有旨意,我内御直自当遵守,只是目前小源已经离开御直阁,想让我交人,怕是有些为难了,但我内御直愿与督武卫合作,尔等可以派人将小源带回,老夫回去之后也会让各地御直所若是见到小源,也会告知他返回都城” “只是大梁各地御直所并非都布有鸦雀,千里之外,大多御直所传递消息还需要时间,这期间,就有劳督武卫的诸位了。” “失礼了。”宫老闻言一阵错愕,随后上前拱手道:“殿前使的意思是,若是我等先将陈小源寻回,内御直也不插手是吗?” “合该如此。”况苦禅接过话头点头:“但小源并非犯人,这点请诸位谨记。” “倘若那陈小源拒绝返回呢?”宫老不依不饶问道。 “那你们便想办法让他返回吧。”殿前使答道,随后转身离去:“我内御直诸事繁多,今日便到此为止,他日有闲暇,再登门造访。” “殿前使好走。”刘伶闻言拱手道。 随即目送内御直一行人离开。 第四百三十三章 抓拿陈小源! “快,出发,抓拿陈小源!”殿前使一行人刚刚消失,宫老便猛一挥手,几个督武将便带着底下的人朝着远处传送阵奔去。 刘伶见状也懒得阻挠了,背着手打了个哈欠,回头对宫老说:“那此事便交予宫老负责了,但也不急于一时,这时候估计陈小源早已出城了,一个灵者出了城,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你们还是好好计划一番吧。” 宫老忽然嘴角上扬,拱手笑道:“督帅有所不知,昨日起,都城四城八门便开始截留盘查离京人士,莫说那陈小源是今日离城,哪怕是昨日离城,他也走不了!” “哦?”刘伶脚步一顿,脸上一丝错愕,随后回头笑道:“此事我倒是不知。” “这也是前些天手底下的人汇报的,老夫觉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告知督帅,不曾想今日这消息却是派上用场了,真是罪过,这里给督帅赔罪了。”宫老呵呵笑道,随后施了一礼。 刘伶眼珠子转了一周,随后也笑道:“既然如此,那陈小源便插翅难飞了,如此这般,老夫就先回去,准备好面圣事宜,剩下的事劳烦诸位了。” “恭送督帅。”一众督武将躬身相送。 “哼。”看着刘伶远去,宫老冷笑了一声,随后回身看着众人说道:“这是我们督武卫的第一件大事,事关相爷和诸位大人的计划,一定要把那陈小源带回来,只要活着就行,其余的,朝廷的诸位会帮咱们做好,若是成了,内御直不死也脱成皮。” “是!” “小源走了没有。”刚刚回到御直阁,一名金枪御直便走向了殿前使等人,况苦禅见状出声问道。 “回指挥使,已经走了,但昨日起都城便在城门口出设卡盘查出城人员,不知道会不会顺利。”金枪御直回答道,随后拱手道:“一个时辰前,一位小黄门曾来我御直阁想求见殿前使。” “何事?” “关于官家旨意说。”金枪御直顿了顿:“要交出小源的事。” “一个时辰前?”况苦眉头一皱:“可曾认得小黄门模样。” “虽然乔装打扮,但依旧能认得是官家身边的一个小近侍。”金枪御直点头道:“去年跟随殿前使入宫时便是他接引的我们。” “一个时辰前,我们在督武卫的时候,宣旨的王公公是在半个时辰多点。”况苦禅沉吟片刻,忽然眉头舒展,望着殿前使笑道:“咱们官家这是在自己抗自己的旨啊。” “官家的事怎么能算抗旨呢。”殿前使那不怒之威的脸庞变得柔和了几分。 “可是如今境况,小源出城怕是不易,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况苦禅问道。 “不用了。”一直没出声的第五破虏开口道:“李缉那家伙什么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古朴的御书房内,一名便袍中年在案桌上正肆意挥洒,笔锋似游龙,一名小黄门伏在地上。 “都安排好了,大梁各地的路凭和海凭都交予陈小源了。”小黄门恭敬道:“只是左相那边有些疑问,为何官家突然要那么多空印的路凭海凭,还以为是小的假传旨意,要拿了小的呢。” “左相啊,如今也只能理理这些了,不说朕都不知晓,大梁居然还有一位丞相,还以为就那相府的右相才是丞相呢。”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伺候的一众宦官婢女纷纷下跪,瑟瑟发抖。 “胆小,行了,安排好就行了。” 中年男子直起身子看着自己挥洒的墨宝,满意地点点头:“这字便赏你了,今日小祖宗邀我赏月,就不回宫了,你去安排一下吧。” 前半句是对小黄门说的,后半句是对一直在身旁伺候的老宦官说的。 “是官家。” “谢官家赏赐。”小黄门激动的脸都发红了,等官家离开后,连滚带爬地奔向案桌上,定睛一看,脸色顿时一滞,神色颇为古怪。 宣纸上,‘魑魅魍魉’四字正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都城西城城门。 两股截然不同的人流在甬道中通行,进城的那条队列速度明显快于出城的。 而且守城的军卒大部分都在检查着出城的百姓。 “哎,军爷,是都城出了啥事了么,怎这两日盘查严了这么多,出城还得检查路凭。”一位牵着马车的车夫在几个军士的示意下停了下来,恭敬递出路凭谄笑道。 “干你什么事,不是抓你的就行。”负责检查的伍长查看了一下路凭,又示意车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几个军士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车底,便挥手让车夫离开。 “下一个!” 带着斗笠一身皂白色袍服牵着马的小源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口,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今日一早正要出发的时候,便被告知要从西城出离开都城。 都已经离开御直阁了,又立马被几个御直师兄师姐追上给了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路凭海凭,说朝廷有旨意要内御直交人,让他尽快离开都城。 于是急匆匆和前来送别的皓白几人告别后,小源马不停蹄来到西城城门这里。 走近才发现,都城守军开始盘查出城人士,想要截留谁不用说也知道了。 难怪要送路凭,小源心里庆幸,但看着手中的路旁随即又担忧起来。 不是害怕路凭造假,以小源当年在都衙卫当差的经历来看,这些路凭真实得不能再真了。 就是真过头了,连名字和上面的特征描写都没错,就是陈小源本人。 这么真,等会出城不会一头撞枪口上吧。 “不要慌,你就正常出城就好了。”想到临走前那师姐信誓旦旦地话语,看着面前检查得那么仔细的军卒,小源心里不禁暗自吐槽,师姐不会在吭我吧。 但现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听说自己走了没多久,就有旨意到了那个新成立的督武卫,要是不抓紧时间出城,怕是就走不了了。 到时候怕是要辜负指挥使的一番心意。 “发什么呆呢,路凭呢!”正在出神的挥手,走到他跟前的伍长见状一巴掌拍在他的斗笠上,顿时斗笠掉落地上,小源的样貌露了出来。 伍长先是一愣,眼里有几分不确定,但还是出声道:“路凭呢!” 小源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第一次觉得那么紧张,从怀里取出路凭缓缓地了过去。 那伍长嫌弃小源动作太慢直接一把扯过路凭,仔细对照了起来。 小源此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看着前面的城门甬道,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禁握紧了。 如果真的要被抓拿,那也只能出手了。 只是辛苦这些军士得受点皮肉之苦了。 “走吧。”没想到伍长看完路凭之后递回,挥手让身后的同袍放行。 小源愣住了,呆呆地接过路凭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只呆头鹅一样干嘛,这条路是你家的吗,还不快滚。”伍长见小源没动,又推了一把,小源一个不慎差点被推了一个踉跄,伍长见状下意识要伸手搀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闪电般缩回,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快走快走!” “谢军爷。”小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跟上了人潮。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啊。”伍长在身后忽然补了一句,小源下意识回头,却发现伍长又开始呵斥着其他百姓继续检查了。 小源抬头看了一眼甬道顶,跟随着人流缓缓走出了城门,回头深深看了都城,便把包袱一挂,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小源离开后,盘查还在继续,只是不知为何,盘查似乎显得有些懒散了,几个伍长带着军士随便看看便挥手让百姓通过了。 不一会,一个身着便服,身材高大却有些伛偻的中年汉子走近那伍长,拍了拍肩膀笑道:“辛苦了。” 伍长回头一看,先是一惊,随即咧嘴一笑,抱拳道:“参见万将军!” “不用多礼了,我现在已经不领军了,早就在家吃老本了。”万冲呵呵笑道。 许久没见的神武军西城裨将万冲居然出现在此处,一众伍长见状纷纷上前行礼。 “将军什么话,只要将军愿意,我等愿意随时重归将军麾下!”伍长神色坚定道,随后眼光落在万冲身上,神色有几分哀恸:“将军身体可好。” “哈哈哈,死不了,应当还有二十年命。”万冲哈哈大笑道。 自从天穹一战,身子骨被血嗜虫侵蚀几近丧命的万冲,早在天穹一案落幕后便向朝廷请旨,解甲归田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能捡回命已是万幸,可是身子也虚弱得不得了,不到四十,却常年与药罐为伍,即便是灵务司的医者多次上门,也无法根治,只能保证不再恶化。 于是,这位神武军里面最有希望继任下任神武军统帅的军人,便黯然退场。 西城防务本来已经交给了英武军,但几年前的血煞僵一案,英武军被查出为了掩盖血煞僵一案,竟在天子脚下行大肆屠村之事,虽然后来查出是英武军的一位向将军一人所为,朝廷处决了他,但英武军也因此在朝廷风评大落,不但把西城防务还给了神武军,连英武军本身的防务也一并交卸了,听说自上往下还撸了一大批将领。 若不是前段时间云梦剧变,英武军到现在还待在军营里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各自周旋 “怎样,那人走了吗?”和几个伍长说了几句后,万冲有些艳羡地看了看他们的军袍,便挥手让他们继续检查了,只留下了先前的那位伍长。 “大人放心,卑职亲手送的他。”伍长点点头低声道。 “有劳你了。”万冲松了口气,笑道。 “将军这是哪的话。”伍长正色道:“不说他曾经在天穹和那妖魔大战救了那么多人,就是这次云梦剧变,若是没有他苦苦坚持,我的丈母娘和我那回娘家的娘子和孩子就没命了,但朝廷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要抓拿恩人,即便将军您不说,我也不会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不然还是人吗?” 万冲楞了一下,随后无奈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直来直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官复原职,很快你就降到火头军去了。” “实话实说而已。”伍长耸耸肩道。 “行吧,那你先忙,我随便逛逛。”万冲挥手道,那伍长便行礼告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检查起来。 西城城门边上的一家小茶寮处,一个独臂的中年汉子正大口大口地喝着茶,嚼到了茶叶也是猛地一吞,给咽了下去。 “把喝茶喝成酒这般豪迈的人,整个都城除了你秦处墨,没别人了。”万冲来到汉子面前坐了下去,无奈道。 “天热,太渴了。”秦处墨一抹嘴巴说道。 “都入秋多久了。”万冲无语道。 “怎么样,小源走了吗?”秦处墨低声道。 “走了,现在就是他们要追,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赶上了,灵者出了都城,天高任鸟飞。”万冲点头道。 “害,那就不要让我一直候着,都衙卫的事多了去了,李缉我懒得理会,但小源这小伙子是个好御直,不能这么被人冤枉。”秦处墨说道:“走了就好。” “都害怕小源被交出去就会被冤枉么,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万冲看着秦处墨忽然坏笑道。 秦处墨表情都懒得给,在桌上排开几枚铜钱,站了起来:“莫须有听过没,走了,有空替我向耿帅问好。” “老爷子官复原职,现在兴致勃勃地在营里练兵,怕是这段时间都不出来了。”万冲笑道:“今年元旦一同上门吧。” “你喜欢。”秦处墨挥挥手,渐行渐远,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便服都衙卫跟在身后。 ...... “什么?”一行京兆府衙的捕快正陪着十几个穿着督武卫袍服的人站在都衙门前,一个堵头正低着身子略显卑微地谄笑着朝着领头的督武尉解释着什么。 听完解释后,领头的督武尉眉头紧皱:“这大白天的,你们衙指挥使竟不在衙里,莫不会是在诓骗我等?!” “小的哪敢啊。”都头伛偻着身子连声赔笑道:“我们指挥使一直一来都是身先士卒,这在都城人尽皆知,所以每天回到衙里第一件事就是跟着今日巡防的弟兄们巡防去了,今日当然也没有例外了,这事,林捕头可以做证的。”说完朝着一旁的捕快打了个眼色。 那林姓捕头脸上无奈之色划过,也只得躬身抱歉道:“大人,他说的没错,都衙卫的秦指挥使的确每日都会去巡防一遭,有时候直至晌午时分才会回来。”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林捕头捂着脸转了好几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早说,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督武尉冷声道。 几个捕快连忙上前搀扶住捕头,林捕头晃了晃脑袋,正想说话,却感觉嘴角一阵腥味传来,用手一抹,映入眼帘是一抹鲜红。 他抿了抿嘴角的鲜血,随后低声道:“大人急冲冲在我京兆府调派人手,也没说清楚是怎么了,小的只是个捕头,又哪敢出声,所以不知道大人是来都衙门了,请大人见谅。” 督武尉闻言双眼一眯:“你的意思是,还是我的过错了?” “不敢不敢。”林姓捕头连连摇头。 “哼。”督武尉回过头望着一直冷眼旁观的都头:“那衙里如今主事的是谁,我有要事,让我等进去再说。” “啊这。”都头闻言一愣,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督武尉见状冷声道:“还有什么事?” “大人,以往我们指挥使外出的时候,主事的一般是副使,但好巧不巧,这几日副使身体有恙,已经多日不曾回来衙里当值了,所以大人您若是有要事,还得先等我家指挥使回来。”都头哈腰笑道,虽然一脸谄媚样,但不知为何,身子却有意无意拦在了他们身前。 那督武尉也看出来了,脸上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所以,我连进入你们都衙卫也不行,只能在这里等是吗?” “大人见谅,我们指挥使有令,都衙门乃重地,无令不得随意进入。”都头赔笑道:“您和几位大人就委屈一下,先在此处等候一下吧,小的已经派人去找指挥使,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路上了,委屈各位大人了。”说完,这都头朝着身后招手,十几个衙卫便提着小板凳从衙里跑出来,放在衙门石狮子旁边,排成一列,煞是整齐。 “诸位大人,请?”都头笑着做伸手状。 “放肆!”督武尉心中一恼,一把揪住那都头,恶声道:“你当真以为本大人是泥塑的?!” “当然不是,若是泥塑的哪敢在我都衙卫门前这般跋扈。”忽然一声夹杂着几分揶揄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都头顺着声音处扭头一看,顿时脸上一喜:“指挥使!” 督武尉闻声也扭头望去,秦处墨带着十几个都衙卫慢悠悠走向众人。 “参见指挥使!”门前几个都衙卫纷纷按刀行礼。 秦处墨随意地挥挥手,走到那督武尉面前,看了一眼,没说话。 那督武卫忽然便松开了都头。 “这位大人好气派啊,都在我都衙卫门前欺负我的人了,即便是灵部,也未免太跋扈了吧。”秦处墨说道。 “你也是的,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衙门重地不能擅闯,里面可是关押了不少重犯要犯,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官家追究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所以,遇到有人想要冲击都衙卫的,就用八角弩狠狠招呼就对了,那些内御直赠送的几把灵弩也都用上,看他是灵者还是武者,一通招呼过去,不就安分了么。” 没等那督武尉回答,秦处墨又转身训斥起那位都头来,虽然是训斥都头,但身旁的那位都武尉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指挥使误会了,这位督武卫的大人是有要事前来找您的,可不是要冲击都衙卫,您看这凳子都放好了,就等大人你回来了。”都头笑道:“而起,咱们的八角弩一早拉上弦了,不会有不长眼的人的。” “哦哦,那就好。”秦处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头笑道:“敢情是误会啊,那大人里面请,我们细聊。” “不必了。”原本要发作的督武尉在看到衙门两边院墙上闪着寒光的几家八角弩,生生吞了这口气拱手道:“我等此次前来,是想请都衙卫协助我等抓拿一人。” “哦?”秦处墨楞了一下,疑惑道:“敢问大人,是抓拿谁人,竟要劳烦你这新兴的灵部督武卫出动,快快说来,我都衙卫绝不推脱!” “好,此人是名唤陈小源...”那督武尉长话短说,三言两语便把话说清楚了。 “原来如此。”假装一概不知的秦处墨闻言,沉吟了片刻,便一拍大腿:“既然是督武尉有求,官家也有了旨意,那我都衙卫不能落后,请大人稍等片刻,我现在就点齐人马随你抓拿陈小源!” “谢过秦指挥使。”督武尉见秦处墨居然如此配合,竟然有些错愕,但回头一想,双方此前并无冲突,想必先前也不是故意为难,心中的怒火忽然消散了不少,拱手道:“为避免那陈小源强闯城关做出伤人之事,我等先去几个城门处配合守卫检查,若是那陈小源有顾及不敢冲撞关卡,想必还会留在城中,届时,还请大人在点起人马后,配合我等搜查。” “这是自然,我都衙卫定当竭心尽力。”秦处墨重重点头道。 见秦处墨这般模样,这督武尉心中剩余的怒火也顿时烟消云散,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朝着站立在秦处墨身后的都头拱手道:“先前与这位弟兄多有冲撞,见谅了。” 那都头受宠若惊般连道不敢。 “那我等便行一步了。”督武尉朝着秦处墨拱手一礼后,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都衙卫。 见那一行人渐行渐远后,秦处墨回身命令点起人马,准备出发。 那都头一听顿时愣住了,试探性问道:“真派人啊?” “不然呢,京兆府都出人了,我都衙卫也不能抗旨吧。”秦处墨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想像那京兆府尹房老头一样,到时候被降级然后领原职,这人可丢不起。” “可是,这几年咱们和内御直相处的挺好的,现在多了个督武卫转眼就去抓他们的人,会不会不太好啊。”都头犹豫道。 “这是什么话?”秦处墨一听脸色顿时一沉,冷声道:“都衙卫是官家的衙卫,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干扰都衙卫的行事。” “是!”都头心头一凛,大声应道。 “以后这种话少说,内御直没别的心思,我们也没有,但有些话若是落入别人口中,会死人的。”秦处墨的语气缓了几分:“如今是非常时期,都衙卫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不要乱掺和。” “是!” “去吧。”秦处墨挥手道。 都头点点头,便快步回到衙内,擂鼓聚集,不多时,一队队都衙卫便从衙门鱼贯而出。 “这年头,当个都衙卫都那么难。”站在门前盯着远处人头涌动的秦处墨忽然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公房内。 “不能乱掺和,却不得不站队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各方使力 “宫老,如今京兆府、都衙卫还有各城门守军已经在各处设卡,即便是都城内大大小小的酒家客栈也在派人排查着,那陈小源想必插翅难逃。”督武卫公房内,宫老正好整以暇地捧着一籍古卷看得津津有味,简宜在一旁小声汇报着。 “简宜辛苦了。”宫老放下古卷,笑道:“那内御直没有出手阻拦吧。” 简宜摇了摇头:“非但没有阻拦,据底下的人回报,他们内御直好像也派了人。” “嗯?”宫老闻言眉头一挑,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在找陈小源?” “是的,而且还有不少队伍出城往北境方向去了,看样子的确是想截住陈小源。” “那我们也不能落后,派上一队人马,一定要赶在内御直前截住陈小源。”宫老眉头一皱,抚掌道:“人只有落在我们的手上,才算有用。” “是。”简宜点点头,随后疑惑道:“宫老这意思,是认为陈小源可能已经离开都城了吗?” “不一定,但有备无患,若是只把目光放在都城这里,到最后若是没找到人,想要再找回来就难如登天了。”宫老摇头道:“传下去,都城继续搜寻,但同时也要派人出城,一路检索。”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一定在陈小源进入北境前截住他。”简宜点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会。”宫老忽然喊住了简宜,。 “宫老还有事?” “你方才说,内御直的人马都往北境去了是吧。” “底下人回报是这样的。”简宜点头道。 “他们真的想抓回陈小源?”宫老眉头紧紧皱起,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来。 简宜见状,干脆回到位置上坐着静静等着。 沉思了好一会后,宫老抬头道:“你继续派一部分人沿着北境去搜索,再准备几只队伍待命,我走一趟密谍司。” “密谍司?”简宜楞住了。 “去北境只是内御直的说法而已,谁知道陈小源出城之后就一定去北境。”宫老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内御直的话不能全信,幸亏老夫在密谍司还有几位老友。” 相府,穿着粗衣麻布的相爷正兴致勃勃地在后花园的一处小菜园上松土,几个仆人和婢女都在园子外伺候着。 “相爷!”一个中年人神色匆匆地走进了后花园正要说些什么,在一旁伺候的老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中年人,伸手做嘘状,并示意了一下正在菜园子挥舞着锄头的相爷。 中年人见状立即停了下来,在一旁候着。 “进来搭把手吧。”相爷头也不回说道。 “是,相爷!”中年人一愣,随后脸上狂喜,连忙撸起袖子就往菜园子里面快步走去,一旁的老管家脸上满是艳羡。 “怎么了?”相爷一边松土一边问道:“那内御直没交人?” “回相爷的话,今日官家旨意到之前,陈小源已经离开了御直阁,没能当场把人截住。”中年人先是往坑里放上几粒菜籽,又慢慢拨回些土:“不过请相爷放心,督武卫已经派人去搜寻了,相信那陈小源跑不了。” “既然这样,你过来找老夫是还有其他事?” “啊,方才督武卫的宫凛来了一趟密谍司,想要借用密谍司的力量更先找到陈小源,我们想向相爷请示一下,是否可以给他一条线,如果不行,我们收回便是。”中年人连忙说道。 “给了就给吧,但也要看着他们。”相爷缓缓说道:“不要让他们随意动用密谍司的力量,这些世家还是要防着点。” “小的明白。”中年人连连点头。 “哎呦,帮老夫浇浇水吧。”把最后一小片松好土之后,相爷扶着腰缓缓直起身子,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才那么一小块也受不住了。” “相爷哪的话,不过这些小事还是让小的来吧,您歇歇。”中年人走向园子外接过老管家提着的一桶水,随后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小瓢水往着地里浇去。 “嗯,这些事就交给你们了,老夫还是把心思放到朝堂上吧。”相爷缓缓颔首,抬头望天:“有他们在,内御直该忙活一会了。”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内御直果真在欺骗我等。”宫老抚须大笑:“可惜没想到还是被老夫识破了。” “打着去北境保护颜公的口号,暗地里却让陈小源南下,幸亏有密谍司在,不然我们一路向北,南辕北辙,怎么可能有机会截住他。”简宜点头道。 “既然已经查清内御直在说谎,何不趁此一击,将此事上报官家,让朝堂那些人好好说道说道内御直,也好让我们督武卫亮亮相。”一位坐下简宜对面的督武将提议道。 “不可。”简宜一听刚想说话,就被宫老打断了。 “密谍司的朱司丞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将一条线的密谍交予老夫,千叮嘱万叮嘱不能让密谍司的司帅知晓。 若是上报,岂不是暴露了,先不说朱司丞会如何被处理,单单是刘伶那一关,我们便过不去,一旦深究起来又如何向官家和那些对我们世家有意见的老顽固解释,为何督武卫刚刚成立,便能与密谍司打得如此火热,届时,难免会牵连到相爷。”宫老摇头道。 “宫老言之有理,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机会。”那督武将沉吟片刻叹道。 “无妨,只要将陈小源拿到,朝堂的人自然有办法以他为契机,撬动这内御直,甚至,扳到内御直。”宫老摆手道:“既然路线已经知晓,就让他们出发吧,早些将人拿到,我们也好早些交差。” “是!”那督武将应道,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手上有条线,真不错,可惜不能为我世家所用。”宫老忽然感叹道。 简宜闻言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假装没听见,随后起身问道:“说起来,那陈小源若是要逃,往北境走才是最妥当的吧,一旦出了吾威,面对北境那么一大片沦陷区,我们督武卫鞭长莫及,根本没办法掌握他的行踪,可为何他偏偏舍弃往北境的路线而南下呢,南边可没有这么安全的地方。” “有的。”宫老摇头道,没等简宜询问便直接开口道:“南疆,沐家军。” 简宜闻言,眉头一挑:“沐家军,他们敢抗旨窝藏陈小源?” “山高皇帝远,这旨意出了都城,还能有多少影响呢,不过至少他们不敢明着把人藏起来。”宫老说道:“老夫断言,陈小源的最终目的,应当是案南。” “哦?”简宜楞了一下,拱手道:“愿闻其详。” “案南,如今还是活尸遍地吧,听说那个案南王,这几年疲于平叛,活尸没消灭多少,倒是造反的人越来越多了,对案南各城的掌控越发力不从心。” “如今的案南大部地区早已成了三不管地带,人蛇混杂,跟贼窝没什么两样。” “我也略有耳闻。”简宜点头道:“可那案南王却挺有骨气,至今不愿意让我大梁出兵协助平叛,只是让我们帮忙接受了不少的流亡百姓,听说南疆如今好几座大城多了不少案南人,前些年还发生过不少案子,直到都衙卫和当地驻军收拾了一批不安分的案南人和一群想着趁火打劫的人后,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骨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到底是小国,小人之心。”宫老嗤笑道:“所以,陈小源若是去了案南,就等于是如鱼得水,碍于旨意,不论是内御直还是我督武卫,甚至是驻守南疆的沐家军都不能进入案南,以防落人口实。” “那就在他进入案南前截住他!”简宜斩钉截铁道:“我去一趟转运司。” “去吧,这是不仅是督武卫和内御直的交锋,也是我世家在二百年后与内御直的第一次交锋。”宫老颔首冷声道:“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不会让您失望了。”都城一处胡同巷子内,一个胡子拉碴的四十来岁的汉子对着一位带着斗笠,身姿挺拔,宛若仙人的男子哈腰笑道:“我可是按小侯爷您的吩咐跟他们说了。” “嗯,有劳了。”男子缓缓颔首。 “小事小事,那我那小徒弟,小侯爷您还要用吗,他年纪太小了,去北境小的不太放心。”汉子谄媚道:“我可是答应了他的父亲,得好好照顾他的,好不容易把他带在身边,这又要走,小的真的不放心。” “不放心,你就让他在北境待了一年半?”男子淡淡说道:“若不是我偶然救下了他,他如今应该早已成了活尸群的一员了吧。” “哎嘿嘿,当时忘了,他的能力太奇特了,太合适在密谍司了,但就是有一点不好,那能力连自己人都能影响,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想还是多谢小侯爷,不然那孩子真的出事了,我得后悔一辈子。”汉子摩擦着手掌赔笑道。 “就到这吧,你的情我承了,有机会我会让我父亲跟你司帅说说,将你外调都城,到寒夜城当司丞。”男子颔首道。 “真的?!”汉子一听,惊喜万分,连连拱手道谢:“谢过小侯爷,谢过老侯爷,哎呦,不瞒您说,这都城的差就不是人当的,太难了,还是在外舒服些。” “那我就让那小子先去北境候着,等您的人到。”汉子笑道:“没啥事,小的先走了,都城能人多,小的不便久留。” “有劳了。” “小侯爷再会。”汉子拱手后便快步离开了巷子。 “指挥使,那人能信吗?”墨云一袭便服出现在巷子里,看了一眼那远去的汉子后,便朝着男子行礼。 “密谍司,都是些三刀两面之人,不过是两头下注罢了,不可尽信。”男子缓缓将斗笠摘下,露出那俊俏英气的脸庞,竟是六道指挥使叶宜中:“不过也足够了。” “接下来的,就看他自己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南疆沐府 “你这话是何意,我督武卫新建,暂时还未有新的转运司,如今借用一下你们的灵移阵,为何不可,难不成小瞧了我督武卫?!”转运司处,数十个督武者围在转运司门前恼道。 “诸位,不是我转运司不愿意对友部伸援手,是因为实在是没办法开启灵移阵。”一个峨冠博带的男子苦着脸解释道:“前些日子云梦剧变,为了及时支援云梦城,我们转运司一次性开启了好几个大阵,灵石早已消耗一空,至今还没完全补足,剩余的灵石别说传送到南疆,即便是到云梦,也支撑不起来了。” “什么?!”领头的督武尉闻言有些羞怒,正想发作,就被简宜伸手拦住了。 他拱手行礼道:“敢问你家转运使何在,督武卫简宜拜访。” “找我也没用,我转运司现在穷着呢。”忽然,一声带着几分恼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一众转运司员回身一见,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俯身下拜:“转运使!” “多得你们督武卫,你们现在了不起啊,内务衙的经费都优先拨给你们,我们内御直就那么一点,落到转运司头上的连鸡米都比他大。” 还没等简宜出声,转运使来到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揶揄:“别说灵移阵了,连咱们内御直的日常防御法阵都差点维持不起了,这些日子全靠我底下这班小兔崽子用自身灵力支撑着,你们还想要使用灵移阵可以啊,倒是给我们灵石啊!” “啊,这,简宜倒是不知。”被一顿抢白,简宜忽然就懵了,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督武卫的经费是从内御直那抠出来的。 这下就很尴尬了,你抢了别人经费,还想用别人的东西,给谁心里都有怒火。 算了,没有灵移阵就没有吧,骑马日夜兼程的话,再加上密谍给的线索,应当还是能赶上的。 一念至此,简宜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胡乱地说了几句,便带着一众督武者离开了转运司。 “转运使厉害!”见他们离开后,一众围在门前的转运司员便欢呼了起来,像是赢得了一场了不得的胜利一般。 “去去去,都围在这里作甚,赶紧忙活去,看你们一个个的,要是灵力再多些,哪至于耗掉那么多灵石。”转运使回过身子叉腰骂道:“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司员了!” 一听转运使开始骂人了,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还有几个年纪稍微大点不怕骂的司员悄悄上前问道:“转运使,那内务衙真的扣了咱们的经费给督武卫了?” “怎么可能,我随口说说罢了。”转运使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双手插在袖袍里耸耸肩说道:“这次补给是慢了点,但一下子消耗掉那么多,一时间给你也凑不出来,慢慢等着吧。” “啊?”几人相识一眼:“那您方才不就是说谎了,还冤枉了督武卫。” “什么叫冤枉?!”转运使瞪大了双眼:“要是没有督武卫,这些经费不就是我们的了吗,额滴,都是额滴!” 看着毫不顾及自身形象的转运使,几人面面相觑。 晌午过后没多久,一队队人马自都城出朝着南境方向疾驰,与内御直北上方向截然不同。 “驾驾!!” 一阵马蹄声起,十几匹马疾驰而过,惹得尘烟滚滚,路上的百姓匆忙躲避。 陆昭武从一处树林缓缓走出,望着远处的几个小点,眼里有些担忧:“只能拖到这里了,小源接下来,要多加小心了。” “没事的,小源不是一个人。”韩菱菱在身后走出接道:“咱们回去吧,事还多着呢。” 此日过后,小源一路疾驰往南境赶去,正如密谍司回报的一样,他的目标果然沐家军。 得知自己等人没有追踪错后,在宫老的命令下,上百名督武卫日夜兼程,从都城一路追赶,竟然也慢慢跟上了小源。 终于在小源进入沐家军的第二天,一支数十人的督武卫便赶到了军营。 在密谍司的监视下,这几日进出的人虽然多,但陈小源并未在其中,有见于此,领头的督武将便肆无忌惮地领着人想要进入沐家军驻地。 结果,刚刚走到距离沐家军驻地大门尚有百步时,便被喝住了脚步。 “来人止步,军营重地,不得擅闯!”在哨塔上的一名校尉大声吼道。 上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遥遥一指。 督武将缓缓驱马前行了几步,举起令牌:“吾乃督武卫督武将韩醇,奉官家旨意前来抓拿陈小源!” 不一会,一匹快马自大营内疾驰而出,几息不到便已至韩醇身前,一个漂亮的转身,骑兵便抓住了他手中令牌,随后调转马头往大营赶回。 这一手漂亮的马术,让韩醇也不禁赞叹。 不愧是沐家军。 “督武卫?”接过底下的人递过来的令牌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后,校尉眉头一皱,抬眼注视着韩醇众人:“我等未曾听闻朝廷何时多了一个督武卫,尔等身份不明,速速离开!” “什么?!”一个督武尉眉头紧皱,随后恍然,踢了几下马肚身前低声道:“咱们灵部新建不久,估计消息还没传到南疆,他们不认咱们啊。” “这就麻烦了,人在里面,要是今日进不去,怕会多生枝节,到时候若是陈小源逃了,宫老那里我们可不好交代。”另一位督武尉也上前接过话头说道。 “我知道。”韩醇点点头也有些头疼,留在这里不走,一不小心就出误会了,可如果现在走了,也难保陈小源会不会趁机逃走,现在闹出的动静,陈小源一定知道了。 “尔等鬼鬼祟祟作甚,为何还不离开?!”见下方几十人毫无动静,领头的几个还在窃窃私语,校尉警惕性大作,猛一挥手,只听得大营内一阵动静,不一会便有一队队身披重甲的长枪盾兵从大门内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哨塔上几家八角弩也拉紧了弦,木墙上又增加了一队弓弩手。 “这下误会大了。”韩醇无奈了。 “可不能给他们拿了,这要传回去就麻烦了。”督武尉紧张道:“要不出手?” “万万不可,先不说我们这点人还不够喂他们,真动起手来,我们就理亏了。”另一位督武尉连声阻止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是来拿人,结果人还没见到,就让沐家军给绑了,这算什么事啊,千里送人头?” “先看看吧。”韩醇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能起冲突。 “把他们武器缴了,人给绑了!”校尉命令道。 “慢着!”就在此时,一个苍老但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接着便看到一名穿着军袍未着甲的精神健烁的老者带着一队骑兵缓缓从大门走出。 营寨门前的军士见状,纷纷行礼。 “参见沐帅!” “嗯。”沐帅缓缓点头:“发生了何事?” 校尉一听,连忙从哨塔上下来,于此同时身旁的副将也正悄悄和沐帅说着话。 了解了大概始末后,沐帅看了一眼令牌又递给了副将,副将仔细打量了一下便点点头。 沐帅见状便挥手道:“都散开了吧,一场误会。” “刷!”齐刷刷一声,围在韩醇身边的军士便收起兵器,缓缓回到营寨的大门两旁呈八字排开,仍旧是一脸警惕。 沐帅缓缓驱马上前,打量了几下韩醇,便点点头:“莫要见怪,说起来,即便是内御直也是这两年才渐渐被人知晓,至于督武卫新建的消息,也是前两日老夫才收到都城来的报文,底下的人不认得你们却也不出奇,有得罪之处,老夫给你们赔礼了。” 韩醇见状连道不敢,随后看了一眼周遭的军士,一脸钦佩说道:“不愧是沐家军,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有沐帅在一日,南疆永享太平。” “过誉了,不过是底下的儿郎舍生忘死罢了,老夫不算什么。”沐帅闻言也没有多惊喜,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听底下的人说,你们要抓拿内御直的陈小源?” “是的。”见沐帅主动提到了这个,韩醇便直接承认了:“还请沐帅多多帮忙...” “这可不行。”还没说完,沐帅便摇头说道:“你们督武卫和内御直的事,可以让都衙卫或者知府衙的人帮忙,但老夫是军人,不能随便掺和进来,若是你想借人的话,老夫是不能答应你的。” “呃...”被沐帅这么一打断,韩醇有些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让您帮忙,是让您交出陈小源。”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静寂。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哦?”良久,沐帅注视着韩醇缓缓说道:“督武将的意思是老夫窝藏了要犯?”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醇一个灵者面对这百战余生的老将,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一下子没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是...”。 “哈哈哈,真有意思,没想到新成立的灵部如此有趣,第一个就拿我沐家军开刀么?”沐帅仰天大笑,身后的副将一招手,一队队军士即刻呼呼上前将韩醇几人再度围了起来。 “沐帅您误会了。”韩醇急忙解释道。 “不必解释了。”沐帅盯着韩醇说道:“老夫虽久不在朝中,但朝中之事,还是略微知晓的,相府的手未必伸得太长了,有这功夫,倒不如给老夫想想该如何处理滞留在南境将近三十万的案南百姓。” “沐帅您真的误会了。”韩醇有苦说不出,明知道陈小源是进了沐家军大营,但也不能这么直说,如今把不小心脸皮撕破了,想要进入大营更是难上加难,之后若想要再截住陈小源可是希望渺茫,这里可是沐家军的主场啊。 “误会,都是误会啊。”突然几个骑士从远处奔来,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色官袍,扶着官帽连连高声喊道。 “洪知府?”沐帅抬眼望去,随后挥手让底下的人让开道路,那官员一路急驰差点没刹住,幸亏几个校尉眼尖手快,几步上前,帮忙扯住了缰绳,才把马给堪堪停住。 “呼呼,差点把老夫给颠死了。”官员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洪老头,你不在衙里好好处理政务,来我大营作甚,莫非也是为了陈小源一事?”沐帅不满道。 “哎呀,误会啊,都是误会啊。”洪姓知府喘顺了气后笑道,在一旁给沐帅解释了起来。 在他身后一名捕快悄悄接近韩醇身旁耳语了起来。 韩醇闻言,瞳孔一震,暗道不妙。 “你说这是误会,但老夫可不认为这是误会。”沐帅抚须哼道:“气势汹汹往我大营赶来,一言不合,开口便要我交出陈小源,目标之明确,让老夫叹为观止,老夫都不知道何时开始,营里多了一个陈小源。” 洪知府只是赔笑,讷讷不敢语。 韩醇见状只得上前抱拳致歉:“沐帅,是我等小辈莽撞了,督都卫成立未久,立功心切,误传陈小源潜入沐家军大营,一时心急,不辨真伪,给沐帅添麻烦了。” “小子,一句添麻烦可抵消不了你方才脱口而出之言。”沐帅瞥了一眼韩醇道。 “这,沐帅,督武卫也是心系大梁,一时冒失,还请沐帅看在相爷的份上,放过这一遭吧。”洪知府见双方对峙,一时陷入了沉默难堪,硬着头皮再次上前劝和。 此言一出,沐帅和韩醇竟然同时皱眉。 “相府。”这一动作没有瞒过沐帅,他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韩醇,忽然笑了,问道:“你叫韩醇?” 韩醇楞了一下点点头。 沐帅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行吧,老夫也不是喜欢小题大做之人,既然洪知府替你说话,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谢过沐帅!”韩醇闻言脸色一喜,连抱拳道:“今日多有冲撞,谢沐帅体谅,那在下等人便先行告退,不打扰沐帅了。” 说完就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想要离开,竟是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 “且慢。” 就在此时,沐帅忽然喊住了韩醇。 韩醇不得已只能回头,强笑道:“沐帅还有何事?” “你今日气势汹汹而来,一无所获而走,要是你的上官追责起来,怕是难过关。”沐帅道:“老夫虽自认大营中并无你要的人,但你既然如此目标明确,相信也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敢如此,若是被老夫三言两句就打发了,传了出去,老夫也难免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声,虽然老夫从不在意这些虚名,但涉及沐家军军誉,不得不着重些。” “沐帅多虑了,今日之事是在下莽撞了,冲撞了沐帅,即便上官追究起来,也是在下的责任,怨不得旁人。”韩醇连忙说道:“若无其他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等日后此事一了,在下定当上面拜访向沐帅赔罪。” 说完又要离开。 “哎,不可不可。”沐帅摇摇头,忽然周围的部队便缓缓压阵,有意无意将韩醇等人包围了起来。 韩醇见状,脸色一沉,回过头问道:“沐帅此为何意?” 洪知府看到这场面,顿时脸色一白,看着沐帅颤声道:“沐帅不要动怒,这是督武卫,也是我大梁的灵部,不能动手啊,您刚刚不是说此事到此为止吗?” “洪知府你多虑了。”沐帅皱眉道:“我何曾说过要对他们动手?” “那您这是何意?”洪知府一听,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连忙又换上笑脸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些放他们走吧,他们还有公务在身呢。” “老夫留下他们也是为了公务。”沐帅眉头一挑,不等他们询问便望着韩醇继续说道:“既然你一开始认为陈小源在老夫的大营中,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老夫说过了,涉及沐家军军誉,老夫也要自证清白。” 韩醇一愣,有些错愕:“敢问沐帅,要如何自证清白。” “你带着你的人进入大营,慢慢搜查。”沐帅淡淡说道。 “?!” 洪知府闻言,强笑道:“沐帅不要开玩笑了。” “老夫像是喜欢开玩笑之人么?”沐帅闻言一瞪,吓得洪知府一缩。 “沐帅说笑了。”韩醇不知沐帅为什么突然玩这一出,但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得说道:“先前我等想要进入大营,差点被您的部下缴了兵器,但都是一场误会罢了,如今既然事情已了,沐帅就不要再开此等玩笑,我等还有要务在身,就让我等先行离开吧。” “不一样。”沐帅摇头道:“先前是你们想强闯大营,合该有如此下场,但如今老夫是为了自证清白,放你们进入大营检查,你必须检查,还我沐家军清白,此后不论结果如何,老夫也会上书官家,这检查,你检是不检?” 韩醇闻言一滞,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洪知府见状,只得上前打圆场:“沐帅,事情只是误会,就此揭过吧,再说了,大营里那么多人,若是查起来得多耗时间,打扰了沐帅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今日被督武卫堵在门口,已经不好听了,再不把身上的泥洗干净,日后在大梁,沐家军的名声可就更不好听了。”沐帅哼道,扭头望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韩醇:“别说人多的事,我知道你们灵者有得是手段可以查。” 手段倒是不少,可现在陈小源怕是早就不在大营了吧。 韩醇心里有苦说不出,没想到贸贸然闯进沐家军大营,竟然惊动了沐英沐老帅。 方才假装捕快的密谍司悄悄告知了一条消息,说就在他们双方对峙之时,一辆马车已经悄悄从沐家军大营的另一处小门离开了,上面有灵者的气息,而且不弱。 这还能有假,沐帅根本就不是恰好出现在大营门口,而是故意和自己这些人撞上。 现在也不是特意让自己进入大营检查,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为的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若不是一开始如此莽撞失言,倒不至于处于这般被动的位置上,走也走不得,说也说不得。 就想着要怎么脱身时,忽然远处一匹快马朝着众人疾驰而来,周围的军士见状纷纷举枪上前。 “自己人!”马上的骑士连忙高声呼喊,还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朝着一众军士示意。 “真是有趣,今日竟这般热闹,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怕不是把沐家军当戏园子了吧。”沐帅眯着眼瞅了一眼哼道。 身旁的副将使劲瞪着老眼打量了一下那骑士身上的装束,低声道:“沐帅,好像是咱们的儿郎。” “嗯?”沐帅闻言抬头眺望了一眼,随后挥手:“那就把人带过来吧。” “是!”几个校尉闻声驱马出阵,跃向来人。 不一会,那骑士便被带到沐帅身前。 还没等沐帅出声,骑士便跪在地上,急声喊道:“沐帅,小姐的车架被人拦了,还打伤了咱们随行的弟兄,现在小姐正和他们对峙着!” “什么?!”沐帅闻言,怒目圆瞪:“反了,在南疆胆敢有人对我沐家出手?!” “拦住小姐的人是什么身份,可有认得?”副将连忙问道。 “卑职没有见过他们的装束,但他们自称是督武卫。”骑士低头想了想摇头道,忽然眼睛余光瞄向了脸色难看的韩醇等人身上,眼睛一亮,伸手一指:“正和他们一般装束!” “好啊,好啊。”沐帅闻言一愣,不怒反笑:“原来端的是这主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们不要太过分啊 “沐帅,这是误会!”早在听到那骑士说沐家千金的车队被拦后,韩醇就深感不妙了。 听到他说拦着车架的人还出手伤人了,韩醇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那些督武卫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等自己到了再出手! 若是找到了陈小源到还好解释,可如今看着这骑士一脸愤懑之色,就知道人肯定是没找着了。 这要怎么解释得过去。 面对脸色阴沉如水的沐帅,百战余生的杀神气势迎面扑来,即便是身为灵者的韩醇,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误会?”沐帅语态平淡,但任何人都能听出他此刻心中蕴含的怒火。 他扭头望向瑟瑟发抖的洪知府缓缓问道:“洪知府,你也认为这是误会?” “啊这...这个..这个嘛。”洪知府汗如雨下,不停用袖子擦汗:“这,或许,有人假..假..” “假冒是不是?”沐帅接过话头道。 “是是是,一定是有人假冒。”洪知府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放您娘的狗屁!”沐帅忽然破口大骂,吓得洪知府差点摔倒。 “老夫今日算是明白了,查人是假,给我沐家军难堪才是真!”沐帅怒骂道。 接着也不听旁人解释,当然,他们也解释不了,沐帅一扯缰绳命令道:“把人都给我捆了,胆敢阻拦,杀无赦!” “把周围的虫子也给老夫掀了,一个都别漏了。” “其余人,跟我走!”话音刚落,沐帅猛地朝着马臀一抽,便如箭般跃出,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是!”军士轰然应诺。 “你最好祈祷我家小姐无事,不然你们刚刚在南疆建立的督武所就等着被踏平吧。”副将丢下这句话,便率领上百骑兵紧随沐帅而去。 一队队军士朝着韩醇等人围去,大营内擂鼓聚将,不一会,大队大队的人马从大营内鱼贯而出,一队骑兵朝着四周奔袭而去,直扑密谍司员的藏身所在!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几个督武者见状浑身绷紧。 轻轻地叹了口气,韩醇摇头道:“事到如今,不要轻举妄动,想必沐家军也不会为难我们。” “就这样被他们绑了,传出去我们今后怎么在灵界立足?”一个督武者心有不甘,注视着缓缓压阵靠近的军士低声道:“不如冲杀出去,之后的事再行商量。”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韩醇摇头道:“就我们这些人,还不够给沐家军塞牙缝,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 “可恶...” “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奎武他们不要太过分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官道旁的一处密林中,十几个督武卫装束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一起,脸上皆是鼻青脸肿,一副萎靡之色,尤其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彪形大汉模样最为凄惨,看着他说话漏风的模样,似乎牙齿都掉了几颗。 在他们身旁,一个身着鹅黄色衬裙,手带护腕的英气女子正舒展着肩膀:“真没劲,还说什么督武尉,就这点修为还是早点回家吧,陆昭武都比你强。” 马车旁身着苗疆服饰的少女见状,有些担忧道:“沐姐姐,这样对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好啊。” “没事的,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动手的,技不如人,不能说什么。”鹅黄色衬裙的女子自然就是沐帅的掌上明珠沐月了。 “对的,沐小姐说得对,技不如人,活该。”几个整理着被打散的行李的苗疆服饰的汉子回身道:“如果是我们没打过,那被绑在那的就是我们了,圣女你也太心善了,想想他们一开始是怎么嚣张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少女看着那些督武者凄惨的模样,心有不忍。 “阿莎没事的,他们是灵者,挨顿揍而已,明天就好了。”沐月双手搭在少女肩上笑道:“难得你代表十八寨进京面圣,我也要回家一趟,一路同行,咱姐妹俩有个伴,路上也不至于太乏味,就不要被这些人扰乱了心情了。” 这苗疆少女便是许久未见的十八寨圣女。 阿莎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望向他们,有些担忧道:“那他们该怎么办,总不能都绑在这里吧,多危险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们吧。”沐月还没出声,便听得空中一把女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几道青衣白袍从天而降,为首的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含笑望着她俩。 “好久不见啊。” “是你?”沐月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喜,连忙带着阿莎跑向了几人:“姬胡月,你回来南疆了?!” “在御直阁休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连御步都不会用了。”眼前这名御直正是当年在安南王宫中被小源沐月等人所救的御直队长姬胡月。 “我还以为你会调离南疆。”沐月笑道。 姬胡月摇了摇头,望向远处:“我的同袍都留在了南疆,我得留下来陪他们。” 提起这个,众人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案南都城一战,心里唏嘘不已。 “好了,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姬胡月呼了口气笑道:“怎么我才刚刚回来没几天,沐大小姐就给我找了这么个麻烦。”边说边示意了一下被捆成粽子的一帮督武卫。 “是他们先动手。”沐月挑眉道:“不过没打过我就是了。” “我怎么看着你好像挺高兴的。”姬胡月有些头疼:“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你派去御直卫的人说得不清不楚,梁宗保听得也不清不楚,正被他家队长按在地上揍,我就先赶过来了。” “能有啥事,就是小源那事呗。”沐月耸肩说道。 片刻后,大体理清了事情后,姬胡月走向一堆粽子旁蹲了下来,打量了几下那彪形大汉,又取下了他腰牌看了一眼,认真道:“我说,这位奎大人,你们也玩得太大了吧,小源不是要犯,官家只是让他进宫而已,你们不知道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就胆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向十八寨的圣女动手,若是伤了她半分,你们几个人头落地信不信。” “都是友部,能不能放了我们再说。”奎武此刻羞愧难当,明明得到线报说陈小源就在沐家大营,后来听到有马车偷偷从大营另一处离开,心想此人一定就在车上,于是等不及韩醇赶来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把人拿住了再说,到时候在宫老面前也能记上一功。 没想到,翻车了。 现在人被绑了,陈小源也没在车上,还惹来了内御直,先不说在友部面前丢尽了脸面,再说要抓的人可是她内御直的人,接下来不知道还得受到什么羞辱。 一念至此,奎武死的心都有了。 “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得先跟我们回卫里了,今日你们冲撞了十八寨圣女的车队,这事可大可小,即便同为灵部,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大事化小,只能先上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姬胡月正色道:“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内御直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说完,几个御直便上前解开了他们的绳索。 “多谢了。”奎武心情十分复杂,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响声。 “人先别放!”沐帅远处疾驰而来,声若洪钟,身后紧紧跟随着上百骑兵。 “完了,这下你们自求多福。”姬胡月一拍脑袋道。 “可别啊。”奎武闻言,心里一颤:“都是友部,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我们才是被打的那一个啊!” “那你跟沐帅解释解释?” “这....” “父亲大人。”沐月见到沐帅后,快步上前行礼,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行礼。 “参见沐帅!” “小妮子你没事吧。”沐帅翻身下马,快步靠近沐月仔细地打量了起来,见沐月神态不像有事后,又连忙走向一旁的阿莎:“小圣女,你没吓着吧。” “沐爷爷,阿莎没事的。” “呼,那就好。”沐帅松了口气,随后望向另一边的督武卫怒色冲冲准备算账。 可当他们身上的伤映入眼帘后,沐帅顿时气势一滞。 这丫头,下手也没个轻重,打成这般模样,便是他们亲娘也认不得他们了吧,可怜的。 沐帅心里怜悯道。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于是,沐帅调整了一下气势,重新像一只须发皆张的猛兽一般朝着奎武走去,几人顿时被这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第四百三十九章 金蝉脱壳 “我问你,这车上可有你要找的人?!”沐帅质问道。 “没...没有。” “那你可知道这车上的客人乃是官家相邀的?” “现..现在知道了。”奎武心虚道。 “那你冲撞了十八寨圣女的车驾,又被打伤了,这事责任在谁?!” “是我等冒犯了圣女。”奎武低声道。 “很好!”沐帅忽然提高了声量:“今日你们督武卫先是无凭无据擅闯我沐家军大营,尔后又冲撞了圣女车驾,就为了找一个老夫都不一定记得的陈小源,此事回去之后我一定禀告天子,求天子裁决!” “也请内御直的诸位做个见证。”沐帅拱手道。 姬胡月等人连忙回礼:“自然自然。” “那既然是灵者,和你内御直又是友部,他们就交给你们处理吧,大营那一批也同样交予你们吧。”沐帅挥手道。 “谢沐帅。”姬胡月点头道,随后让几人带着一众督武卫准备离开。 突然,沐帅又发声:“要不你再检查一下,看看老夫带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敢不敢。”奎武连忙摇头,见过鬼还不怕黑么。 “真不检查,说不定就在其中呢。”沐帅笑道。 这下奎武连话都不敢接了,低着头跟在姬胡月身旁,快步离开。 不多时,等一众御直督武者离开后,沐帅打量了一下周围,回头望向亲卫队示意道:“出来吧。” 一名骑兵缓缓驱马出阵,随后翻身下马,走向沐帅几人。 摘下面盔后,小源那清秀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多谢沐帅。”小源抱拳道。 “别谢老夫,要谢就谢你家指挥使吧。”沐帅摆摆手,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源:“几年没见,都没想到成长到这个地步了,李缉的眼光果然毒辣。” “沐帅过誉了。”小源突然被夸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老夫从不随便夸人,说你好,那就是真的好。”沐帅朗声笑道。 “父亲这一手可是让人意想不到,任凭他们手上布有再多的眼线,也断不会发现父亲竟敢让小源直接充当亲卫队,和那督武卫擦身而过。”沐月佩服道:“这下他们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找到小源了。” “不能太乐观,此去一路艰险,还没开始呢,可不要小看了密谍司的力量。”沐帅摇摇头:“这一手顶多帮小源争取了几天时间,但时间一长他们还是会反应过来的。” 说完这句,沐帅望向小源:“以老夫的力量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万事小心,既然内御直的人都相信你,老夫也相信你,保存自身,不要被裹进这场朝堂争斗了,去到北境好好护在颜公身旁,等万事笃定之后,再回来吧。” “谢沐帅。”小源认真地点点头,随后俯身下拜。 “走吧。”沐帅挥手道。 小源便换下了甲胄,上了马车。 “父亲,我们先走了。”沐月正色道:“您老好好保重。” “不用担心为父,一路平安,回到了都城,有空替为父去拜访一下其他叔伯。”沐帅笑道。 “是,女儿记得。”沐月点点头,接过家丁牵拉的马缰绳,一个漂亮地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一眼父亲,便调转马头率先离开。 沐帅留在原地注视,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内。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还好意思求援,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告诉内御直,爱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 督武卫总署,宫老拿着一份谍报正大发雷霆,几个督武将坐在下首两方,脸色也有些难看。 传信的督武者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发泄了好一会后,宫老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位置上,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内心极度的愤怒。 简宜见状,站了起来,挥手让传信的督武者先离开,那督武者如蒙大赦一般,转身就窜了出去。 “宫老要保重身体,不要让这些事伤了心神。”简宜劝道:“南疆的督武所新建未久,能有此表现已实属不易,此次与那陈小源擦肩而过,也不过是因为沐帅出手了,南疆毕竟在他底下深耕几十年,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你看这次南疆协助我们的几个密谍司不也被当场抓住了么,所以也不必过分责怪,他们的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交给其他地方的督武所就好。” “一群废物。”宫老哼道:“如今陈小源出了南疆就失去了影踪,要找他谈何容易,若是被他逃了,或者落在内御直手上,不对,内御直绝不会把他带回来,不然以内御直的手段,这人在南疆就被寻回了,这么一来,就真的找不到他了,少了他,相府那边的戏就唱不下去了,这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 “也未必找不到。”简宜微微笑道:“陈小源的踪迹还是能找到的,应该说,还在掌控内。” 宫老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们手头有一整条密谍司的线,不可能有人那么轻易在我们面前失去行踪,除非,他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踪,或者说,有人替他隐藏,而那个人,是密谍司已经放弃的监测单位。”简宜说道。 “说具体点。”宫老闻言,坐直了身子。 “十八寨圣女的车驾。”简宜望着宫老说道。 “十八寨?”宫老闻言陷入了沉思,摇摇头:“不可能,刚刚的谍报你也看了,当地的督武者已经查过了,还发生了冲突,人都被捆了起来,虽然被擒,但他们清清楚楚地认得那个圣女队伍里面除了沐月这个南疆沐府的千金,并未看见陈小源,陈小源断无可能在其中。” “在奎武接触时,陈小源当然不在,可后面他就在了。”简宜说道,随后转身面向其他督武将:“密谍司的线报很清楚地回报,陈小源是进了沐家军大营的,但咱们的人要进去的时候,就和沐家军起了冲突,接着沐帅就出来,然后双方对峙之时,沐大小姐的马车就已经驶离沐家大营,时间差打得很好。” “后来的事大家都清楚了,因为奎武提前出手阻拦沐家车队,结果失手被擒,车上下来的竟然是十八寨圣女,沐帅知道后,当场捆了韩醇,然后率领亲卫队离开了大营,后来目送了车队离京,而韩醇奎武两人被带回了当地的南疆御直卫,事情大体便是如此。” 督武将纷纷点头,其中一名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的女督武将问道:“这其中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多了去了。”简宜笑道:“先不说为什么十八寨的圣女要进京面圣前不在寨里出发,也不在沐府出发,而是在沐家军大营出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就是韩醇被擒,但被内御直接收前,他一直呆在大营内,根据后面的一同被擒拿的密谍司司员的说法,车队离开大营前,大营内原先混杂的灵力便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道灵气,而且全部集中在沐帅的亲卫队里。” “能不能直接点,到底是什么问题?”一个身材胖硕的督武将不耐烦地说道。 “呵呵,总而言之,先前离开的车队里有不少灵者,但后续已经被确定里面并没有陈小源。”简宜被忽然打断也不恼火,笑笑继续说道:“剩下的灵者全在沐帅的亲卫队里,而且已经被当时埋伏在沐家大营外的密谍司一一标记了。” “后来,沐帅率领亲卫队返回大营时,一个密谍司员很敏锐地发现,尽管沐帅的亲卫队人数没少,但标记的灵力却少了一道。” 听到这里,所有人顿时眉头一抬,宫老一拍扶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沐帅好手段啊!”话音一落,已是咬牙切齿。 随后宫老扭头质问道:“既然有这些疑点,为何南疆督武所不早些上报?!” “宫老息怒。”简宜苦笑道:“他们如今还在内御直的看守下,根本没办法上报如此具体的消息,这条消息,还是密谍司的人偷偷托人传给我,就在昨夜,我还没来得及上报,便被宫老急忙召集过来,结合韩醇写的谍报,才敢真正确定。” “那就是说,沐帅在密谍司和督武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放走了?”女督武将说道。 “如今看来,的确是。”简宜颔首道:“有了奎武的前车之鉴,后面的密谍司和督武卫自然不敢再对十八寨圣女的车驾进行监测,如果陈小源就在其中,那就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原来如此。”宫老点点头:“难怪陈小源进入沐家大营后便彻底失去了行踪,老夫还以为他有通天的手段,能够躲过密谍司和督武卫追踪进入案南了,如今看来,他并非要去案南。” 第四百四十章 青州 “这也说不通。”一个督武将疑道:“如果不去案南,跟随着十八寨圣女的车驾一路北上,最终的目的地便是都城啊,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或许,他会选择时机中途离开。”简宜说道。 “不可能。”那督武将摇摇头:“如今他能够安然无恙不过是因为躲在十八寨圣女车驾中,一旦离开了车队,必定逃不过密谍司的眼线。”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行踪,即便躲在圣女的车驾也无济于事了。”那督武将站了起来,朝着宫老拱手道:“这一次就让我亲自带人过去吧,一定将他亲手擒拿!” “那就辛苦山涛了。”宫老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一丝厉色:“此次定要将陈小源抓获,不容有失!” “是!”名叫山涛的督武将应道,转身便准备离开。 刚走几步,便看见了一直皱眉苦思的简宜:“简宜,还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会在哪里离开车队。” “哈哈哈,简宜太谨慎了,都说了他不离开车队还有几日可逍遥,若是离开,不到半日,就会被密谍司寻到,到那时,除非他有上天入海的本领,否则他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山涛大笑道:“有时候也要让你的脑子歇息片刻,等我好消息!” 说完拍了拍简宜的肩膀就要离开。 “上天...入海?”简宜眉头紧皱,忽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连忙抬头:“山涛留步!” “怎么了?”山涛回过头。 “没记错的话,圣女的车队已经离开南疆有一段日子了吧。”没有先回答山涛的问题,简宜扭头望向那女督武将。 女督武将点点头:“十八寨圣女入宫面圣,此事非同小可,她的车队每到一地,当地的御直所,督武卫,密谍司都会上报行程,前两日我负责的沧州卫已经回报,圣女的车队已经离开沧州了,按行程算,再过几日应该进入青州,哎,老荀,那一片是你负责的吧。” “是我,不过只有一个督武所,其他地方还在选址和挑人,没几个月看不见影。”先前那大腹便便的督武将挠了挠肚皮说道。 “青州...青州。”简宜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一念通达:“就是青州!” “什么意思?”几位督武将一时间都迷糊了。 “陈小源断不可能跟随车队入京,他必定要想办法离开。”简宜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要离开,到底什么地方才是最合适,才是最有机会逃离的。” “答案找到了。”简宜环视众人:“青州,青州码头!” 诸位督武将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醒悟,山涛想也不想,转身就走:“放心,我一定在他离开大梁时抓住他!” “我即刻传令下去,让青州督武所的人赶过去!” “只要在他登船之前截住他,万事笃定。”简宜握拳道。 “我族在青州也还有几分产业,一会我就让底下的子弟从水路奔赴青州,哪怕他已经上船,在海上老夫也能截住他。”宫老抚须道。 “如此甚好,宫老算无遗策。”简宜拱手道。 “哈哈哈,这次任凭陈小源上天入海,也逃不出督武卫的天罗地网!” 青州,一座濒海城池,人口过百万,由于天然优越的地理环境,不论寒暑,海上贸易往来不绝,在青州码头,每日货物吞吐量仅次于津洲和海州,每年上缴税款不知几何,是大梁对外贸易的一座大城。 为保证贸易航线安全,朝廷特意成立了青州水师,而水师驻地就在青州码头不远处,每日进出的商船看着停泊在码头里的那高大狰狞的战船,心生安宁之余也不禁生出一股敬畏。 “灵力隐藏的不错,这下连阿莎身边的莫大叔都感应不到了,其他人就是感应到了也会以为你是个弱灵者,一般不会搜查你的。” 码头边上,圣女和沐月把包裹递给了一袭青衣的小源:“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李缉失望。” “谢谢沐姐,谢谢圣女。”小源点点头。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准备上船吧,接下来的事,我们帮不了你了。”沐月笑道。 “已经帮了很多了。”小源认真地点点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别说这些,我可是看在李缉的面子上才帮你的,虽然我们也一起在案南并肩作战过,但怎么说,你还是要感谢你的指挥使。”沐月摆手道。 “要照顾好自己,阿莎会请巫神保佑你的。”圣女说道。 小源点点头,拿起包裹准备转身上船。 突然一阵骚乱从远处传来,几人寻声望去,脸色顿时一变。 “躲开躲开!” 一队捕快从远处奔来,拿着水火棍驱赶着百姓,一队披甲的都衙卫浩浩荡荡地进入货运码头,都衙卫身后跟着的是上百名督武卫。 “督武卫办案,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以重罪论!”一名督武者骑在马上大声高喊着。 “怎么突然来咱们这查案啊,督武卫又是什么衙门啊,怎么看着比都衙门都威风。”几个苦力把麻包袋往地下一放嘟哝起来。 “谁知道,大概是哪位老板走私被发现了吧。”一个苦瓜脸的老汉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看起了热闹。 “谁那么大胆啊,光天化日走私,不要命了吧。” “哼,命算什么,只要走一趟够我们这些苦哈哈一辈子吃喝了,我没门路,不然我也走。”另一个苦力嗤笑道。 “胡说些什么,这钱沾血的,你要啊。”苦瓜脸老汉一巴掌盖在他头上:“好好干活,平日里少去几次勾栏,等明年秋,你就攒够了钱,我让我婆娘给你找个好生养的,就村头大弟,那丫头不错吧,娶了她,一年后保准给你添个大胖儿子,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吗。” “不错真不错,屁股比磨盘都大。”汉子撇嘴道:“生什么孩子,生下来也是陪我干苦力。” “害,我说你,要不是你那死鬼老爹托我照顾你,就你这样,我还懒得理...”老汉恨铁不成钢:“你长点心行不。” “行行行。”汉子敷衍地点点头,继续蹲在地方画圈圈。 “哎,你们几个见过这个人吗?”突然一位捕快拿着一张画像走向了几人:“他叫陈小源。” “没见过。”几人看都没看就连连摇头。 “看了吗你们就摇头。”捕快皱眉道。 “哎,我们这些苦哈哈哪里见过这些贵人哦,看画像就是个少年公子哥。”苦瓜脸老汉瞥了一眼就摆手道:“要找他,倒不如去一下青楼,赌场找找看,我们还得开工呢,误了工,工头又该扣钱了。” “哎,官差大人,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大阵仗。”先前的汉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捕快没好气道:“真没见过?” “没见过。” “早说,浪费时间。”捕快拿着画像又走向了另一处。 山涛骑在马上,细细地感应着青州码头的灵力气息,但由于码头实在太大,加上有巡曳的军士杀气混杂,没有专门的灵仪,是很难判断出来的。 只能等都衙卫慢慢排查了,幸亏眼线一直跟着圣女的车队,所以他们前脚进入码头没多久,后脚山涛就带着人往码头这里赶来了。 即便陈小源上了船,也不可能那么快离开。 时间,在我这边! “加快速度搜寻。”山涛命令道:“所有船只不经允许不得离港!” “是!”几十个督武者纷纷下马,加入了搜寻中。 “大人,陈小源在船上!”忽然一声高喊引起了山涛的注意。 终于! 山涛眼里划过一丝喜色,随后神色一凌:“给我围起来!”说完便从马上一跃奔向远处,身后数十名督武者纷纷跟随而上,宛若仙人一般,引得码头上的百姓纷纷惊呼。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围追堵截 “人呢?!”山涛刚刚落下便立马开口问道。 “大人,就在船上!”一名督武尉上前禀告道,并悄悄耳语:“圣女和沐府的千金也在。” “确认了吗?”山涛问道。 “大人看,这就是他们的车驾。”督武卫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道:“据船家说,他真真切切听到两个姑娘喊小源,只是....” “只是什么?”山涛皱眉道。 “样子和我们的画像对不上。” “连灵力都能控制得如此微弱,易容也不是什么难事。”山涛哼道,随后终于笑了起来,踌躇得意:“这下大局已定。” 密密麻麻的都衙卫和捕快围在小船旁,小船的纤绳已经被死死绑住,停在了岸边,负责掌船的船家瑟瑟发抖地站一旁。 “陈小源,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不要逼我动手,出来吧,我保证你的安全!”山涛高声扬道。 随后他又拱手道:“圣女,沐小姐,在下乃督武卫督武将申屠山涛,奉官家旨意前来抓拿陈小源,请二位不要再阻拦,以免惹祸上身。” 话音落下,小船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山涛眉头微皱,底下的人见状立即上前又喊了一遍,都衙卫缓缓压阵,再次缩小了活动空间。 “还没有回应,我们该如何处理?”一名督武尉请示道。 山涛脸色一沉,缓缓抬手:“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在下无礼了。” 身后的督武者抽出兵器,脸上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圣女不在船上。”忽然,一声怯怯的声音从船里飘了出来。 “什么?”山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急变:“给我出来,不然我放箭了!” 都衙卫弓弩手即刻端起手中弓弩! “出来了出来了,你们不要放箭!”几声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后,两个苗疆打扮的苗女和华族打扮女子便从船里出来,一个粗衣麻布,脸庞黝黑的男子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眼珠子不停转着,脸上满是惶惶之色。 几人落地后,一群都衙卫忽然蜂拥而上将男子压在身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坏人!”男子被吓坏了,连连高呼。 “你们干嘛呀,他是我们的车夫!”两个女子急坏了。 “把人带过来!” 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山涛知道,这次行动大概又是扑了一场空了,但心里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 “你是陈小源?”望着眼前这名憨厚的男子,山涛眉头都快竖起来了。 “回大人,小的就是陈小源。”男子缩着肩膀,脸上的灰尘还没抹去。 “你怎么就叫陈小源了?!”山涛上前一步,气势顿时一张,像极了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大...大人,这名字就是我爹给我取的啊。”陈小源都快被吓哭了。 “对啊,大人,陈小源这名字也不是什么孤僻名字,这大梁不说一万,也有九千是喊陈小源的吧,你何必为难他一个小小的车夫呢。”忽然沐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山涛回身望去,一众督武者和捕快纷纷避让,只见沐月和一名苗疆少女缓缓走来。 “圣女没见过海,难得来一次海边,想着租条船出海游玩半天,没想到还弄出了这么一出大戏。”沐月走到脸色阴晴不定的山涛面前打量了一会,忽然笑道:“你们督武卫是真就扯着我沐家不放吗,从南疆一路跟到这里,今日还闹出这么大一件事,是你们督武卫威风,还是我沐家这几年太过低调了?” 山涛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眼里一丝怒火掠过,藏在袖袍的拳头死死握住,但顷刻又松开了。 “我们情报有误,让圣女和沐小姐受惊了。” “上次你们带人想要强闯我沐家军大营,也是说情报有误,这次,又是情报有误,我觉得吧,你们的情报部门该好好整顿一下了,百姓们不是天天都惊得起这般折腾的。” “沐小姐言之有理,回去之后,我会上报督武帅。”山涛基本是咬着牙回答的,此刻明知道沐月肯定又是调虎离山,掩人耳目让陈小源离开了,但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在手,扯皮下去,最终丢脸的还是督武卫,倒不如就此掀过,之后再想办法。 “那是最好,不然别人说你们督武卫刚刚成立不久就这般跋扈,不说以后和内御直一起拱卫大梁,怕是内御直都不愿意和你们为伍了。”沐月笑了笑,然后朝着他身后的车夫陈小源示意道:“那可以放了陈小源了吧。” 山涛闻言额头一道青筋冒起,但看了看沐月身后的圣女,还是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朝着都衙卫挥挥手,便向两人拱手道:“今日多有冒犯,给二位赔罪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沐月两人反应,便带着大部队离开了码头。 “不送了。”沐月回头挥挥手,随后牵着阿莎的手:“走,带你出海钓鱼!” 阿莎点点头,有些担忧地望着山涛远处的身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无能狂怒罢了。”沐月摆摆手,兴致勃勃地朝着渔船走去。 “小姐,我这戏演得还可以吧。”见山涛远处后,一直畏畏缩缩的车夫忽然脸上表情一变,嘿嘿地笑着靠近了沐月身边。 “还行,不愧是当过我父亲座驾的车夫,真能演。”沐月笑道。 “可不是演啊,至少名字我没演。”车夫呵呵笑着,又假装叹息道:“可惜别人能当御直,我只能当车夫。” “哪又怎样,他们的世界未必有你幸福。”沐月摆手道:“别说了,赶紧上船,给我露两手。” “好嘞!” “大人,那陈小源一定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上了船离开了,我们就真的不追了吗?”回程路上,一个督武卫不甘心道。 “怎么可能,虽没能在码头把他捉住,但至少他身边没有圣女和沐月两人护着,出了海就是绝路一条。”山涛摇摇头,随后沉下脸道:“让他们的船队加快出发,一定要截住他!” “是!” 海上,三艘高大的商船一反常态停留在航线上,拦截了沿途所经过的商船,在截停商船后,不由分说便有几个世家子弟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搜查起来。 沿途的商船本来又怒又急,但看到商船上高高扬着的“宫”字旗,便生生吞下了这口气,心里只道,赶紧让他们搜了之后好放行,莫误了行程。 “师兄,我们这样截停来检查,不会有事吧。”商船船头甲板上,几个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居高临下眺望着不远处的几艘小商船。 “不慌,按照时间来算,前后也就这几批船最有可能藏人,而这几家商船都是些小族小贵,不会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一位长相俊俏的公子哥摇头道:“只要把人抓到了,什么都好解释。” 先前说话的世家子弟点了点头,又疑惑问道:“怎么就确定那陈小源一定上船了呢,若是不在,岂不是没办法跟族老交代。” “不可能不在。”师兄摇头道:“密谍司已经确认他就在码头,随后山涛大人就带着人把码头围了,把所有还没来得及出发的船都给截住了,一大早出发的船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之数,如今山涛大人已经确认陈小源不在码头,那也能有一个解释了。” “那看来陈小源的确在这批船上了。”师弟点了点头,望向又一艘被截停的商船,忽地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紧张。 师兄见状,笑道:“怎么,你害怕?” “不敢瞒师兄。”师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怕陈小源不在,又怕他在。” “陈小源啊。”师兄缓缓吐了口气,手撑在栏杆上:“起初听到要拦这么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是族老太大题小做了,这几天对他的事有所耳闻之后,倒是觉得,真真是了不起,若非立场不同,我倒是很愿意和他结交。” “一个普通北境遗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都衙卫便能超越一众世家子弟入了预阁,尔后又从预阁脱颖而出成了内御直的一员,这两年好几次的大战都有他的身影,虽不说是中流砥柱,但早已拉开同龄人太多太多的距离了。”那师弟闻言也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若没云梦城一事,大概这辈子最低也是个队长职吧。” “比咱们这些被朝廷圈养的世家可好多了。”师弟低声道:“起码还有个盼头。” “师弟别说这样的话,如今朝廷不是启用我们了么。”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会证明,世家子弟不比内御直差,督武卫不比内御直差!” “是!”师弟楞了楞,随后神色坚定。 “最后一艘了,看来就在那了。”师兄抬头示意着缓缓靠近的最后一艘商船,眼睛眯了起来,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船工即刻朝着其他两艘船打起了旗语。 很快三艘高大的商船成半圆形状朝着那艘驶来的商船靠近,船头甲板上忽然冒出近百名灵者,神色紧张地盯着。 等那船一停,十几个灵者便从船上一跃而下,落在甲板上,不等那船家反应过来,便冲进了船舱内。 第四百四十二章 水师伍长 “戒备,陈小源不会束手就擒的,一会保不齐有一场大战。”师兄吩咐道:“族老的意思是人只要活着就行,其余不论。” “是!”一众灵者杀气腾腾,紧紧盯着商船。 一刻过去了 两刻过去了 又一刻过去了,除了听到船家苦着脸不停地解释着,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师兄的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你们几个也下去,抓紧时间搜。” “是,师兄!”几道灵者越众而出,高高一跃,落下甲板上,加入了搜寻。 不多时,十几个灵者从船舱内出来回到甲板上。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师兄眉头紧锁,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人不在?” 十几个灵者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师兄闻言,藏在袖袍里的拳头忽地攥紧。 人丢了。 即便布下了天罗地网,陈小源还是不见了。 这人难不成有通天的本领可以上天入海么? 开什么玩笑! 他是灵者又不是神仙,若真有这通天的本领,督武卫和世家拉拢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想得罪他,还妄想用他作为内御直的软肋呢! 但是, 人呢?!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的船工气喘吁吁地从船尾跑来大喊道:“少主不好了,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一位世家子弟扭头斥责道。 “什么事?”师兄转身,脸色阴沉的可怕。 瞅见自家少主这般脸色的船工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一时间竟然话都说不出口。 “有事快讲!”师兄眉头一挑。 “...是!”船工浑身一激灵连忙伸手指着身后的海域道:“水师,青州水师来了!” “什么?!”师兄脸色一变,急忙走向船头一侧,极目眺望。 一支庞大的水师正乘风劈浪朝着他们驶来。 “这个时候青州水师怎么会过来?”先前的师弟靠近身旁低声道:“咱们的事是不是泄露了。” “这种事本来就瞒不住,定是那些先前被查的船队去报的信。”师兄说道:“如果抓住了陈小源一切都还好解释,即便我们没有执法权,但有族老在,也无妨,但如今人没抓到,怕是要多几分纠缠了。” “我们不是有督武卫的信函么,给他们不就行了?” “看他们的方向,是从水师港出发后兜了一圈反着回来,分明是一副截断我们退路的做派。”师兄嗤笑道:“这兴师问罪的模样,若是不拿出信函还好,我宫家在青州也算有几分实力,和水师提督沟通沟通,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若是拿出了信函,青州水师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了,督武卫宁愿让世家的船队去拦截陈小源,也不愿意知晓青州水师,这对青州水师是多么大的一个侮辱,任谁都受不了。” “行了,诸位整理一下自身,准备迎接水师吧。”师兄拍了拍袍服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们受累了。”一艘中型战船上,一身水师战袍的陈小源注视着窗外的无边大海,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回头说道。 “小源哥这是什么话,先不说这是郡主亲自交代的,就凭当年在天穹你和几位恩人救下了我和小花这恩情,我这辈子就还不清了,如今这事算不得什么。”一身水师战袍,皮肤因常年日晒变得黝黑无比的刘小忠抱着一团被子边铺在床铺上边说道。 “不用担心会被发现,这船上的弟兄都是苦哈哈出身,和我感情很好的,这几日你就安心待在船上,要是觉得气闷头晕可以到甲板上透透气。”刘小忠用手顶了顶盔帽笑道:“这海上啊,景色不错,就是看久了会有点单调,还是家里好啊。” “多谢了。”小源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刘小忠忽然笑道:“你成伍长了啊。” “嘿嘿,多得上官提携。”刘小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当了伍长之后和小花聚多离少就是了,但有失有得嘛,俸银倒是比以前多了点,偶尔上岸了,还能给小花带点胭脂水粉。” “你们成亲了?”小源显得有些颇为惊喜。 “对啊,当年进了水师之后,没多久我俩就处上了。”一个堂堂七尺壮汉竟然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前年还给我添了个大胖闺女。” “那真的恭喜了。”小源闻言后也显得很开心,听到刘小忠连孩子都有了之后,忽然浑身摸索起来,半天也没摸索出什么东西,有些尴尬道:“我先前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一时间没备好礼物,真是失礼了。” “千万别这么说。”刘小忠连连摆手:“能够认识到你和几位恩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敢奢望什么。” “不是这么说的。”小源摇摇头,但也不多解释了,他知道对于像刘小忠这样的凡人而言,像他这样的灵者在他们的眼里跟传说里的神仙差不了多少,再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但礼物还是要有的,小源沉吟了片刻,从窗边回到床铺旁,打开了包袱搜寻了起来,不一会拿出一道用一个小小的红布袋包着的黄符递给了刘小忠。 “这是我之前在金山御直所当轮值御直的时候认识的一位老道士送的平安符,虽然老叔是个弱灵者,没多少灵力,但凭着先祖留下的符篆录和浸淫了几十年的制符功力,这平安符可比一般的术家做出来的还要有效力,能安神定魂,就送给你家小丫头吧。”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刘小忠接在双上,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定的神色,如果是送他自己的礼物或者其他的很贵重的,那肯定不能受。 可这是平安符,还是给家里的小胖妞的,虽然分不清什么是弱灵者,但连小源这样的高人都肯定的符咒,法力一定很高深,给小妞佩戴最好。 自己平日老不在家,小花身子骨弱,生完大胖妞之后这两年身体都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小妞又调皮,整天爬上爬下,自己在外面当值,最担心的就是这一个小宝贝了。 有这么一道平安符,刘小忠是真不舍得推掉。 但是吧,好像受之有愧啊。 一时间,刘小忠又纠结起来了。 小源见状不由得一笑,直接帮他把手卷起来:“行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闺女的,要是她不喜欢再说,你可没有资格拒绝。” “哎,哎,那我就收下了。”刘小忠见状也不再推辞乐呵呵地将平安符收入怀里:“那小丫头一定喜欢。” “对了,小源哥那你成亲了吗?”刘小忠顺口问道:“都这么多年了,孩子应该也不小了吧。” 把平安符藏好后,抬起头才发现陈小源一副尴尬的模样,刘小忠瞬间明了,心里暗骂了自己上百遍。 什么问题,小源哥是灵者,是神仙,都不知道有长寿命,说不定是长生不老那种,想必每日不是想着修炼就想修炼,又不像自己,问这个问题作甚。 随后咧嘴有些尴尬地笑道:“啊哈哈,那什么,我随口一问,小源哥不要当真。” 小源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可能再过几年也会成亲了,现在我和她天各一方,可能没那么快见面。” “哦这样啊,没事,几年也是弹指一挥间,很快的。”刘小忠闻言心头也一松,随后也笑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互相了解对方的一些近况后,也不禁唏嘘。 又多了一会,刘小忠抬眼看了看窗台的天色便扭头对小源说道:“小源哥你先坐会,我去看看伙头班做吃了的没,一会给你端过来,不过水师的食物可能不比小源哥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小源摇摇头:“我以前是都衙卫出身,普通老百姓一个,能吃饱就行,对味道没什么要求的。” “嘿嘿那就好,不过要是吃不惯也没事,船上老多红薯了。”刘小忠嘿嘿笑道:“一会我给你烤几个,可香可甜了,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我有口福了。”小源笑了笑。 “那我先出去了。”刘小忠拿起一旁的盔帽躬着身子准备出去。 临到舱门边又被小源喊住了。 “怎么了?”刘小忠回头问道。 小源沉吟了片刻问道:“我在你们水师这边,真的没事么,虽说是指挥使安排的,但我不太希望因为我一个人而连累了你们,况且后面还有追兵。” “追兵?你说的那几艘商船么?”刘小忠一愣,随后不屑道:“现在别说追你了,正被咱们的兄弟舰队围着返回港口了,不好好解释一番,怕是这几个月就别想出海了,到那个时候,小源哥你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他们找不上来。”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船一靠岸就往北境走,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剩下的?”小源楞住了:“你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第四百四十三章 出使扶桑 “当然,这些世家的人不是傻子,没那么好应付的,虽然这次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一定能找到你,但也不排除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们趁着群主和亲王要出使扶桑,还得做一场戏,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等你入了北境,他们也无可奈何了,看他们那副娇贵的模样,怕也不舍得让族里的弟子闯入那被活尸侵占的北境吧。”刘小忠点头道。 “你说郡主和亲王要出使扶桑?”小源没留一下后面的话,只注意到了这一点:“你说的郡主和亲王是璇玑玉衡吗?” “郡主是璇玑郡主但亲王我就不清楚了,我没见过。”刘小忠挠了挠头道。 “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使扶桑。”小源低头沉思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们这只舰队是被抽调过去充当护卫的,其他的事也不是我这个大头兵能知道的。”刘小忠笑道:“行了,小源哥你先休息吧,一会吃饭我给你端过来,你就放心吧,这段路程不会有事。” .... “好无聊啊,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还不如留在御直所。”半月后,在一支庞大的大梁水师战队旗舰上,一袭宫装的璇玑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大海发呆。 “早说不让你跟着来了,非得要来,这出使本就不是什么有趣之事。”身披锦袍的玉衡坐在一旁细细地品着茶,见璇玑这幅模样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不是陛下说这一次出使扶桑顺道把潇姐接回来,我才不来呢,最讨厌朝堂的事了。”璇玑嘟着嘴说道。 “姐姐啊,想来也好些年没见了。”玉衡闻言有些怀念道:“上次见面还在几年前跟着指挥使他们带着你去北境历练前,那时候你可还是个预阁弟子呢。” “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小源的。”璇玑回头笑着说。 玉衡点了点头,唏嘘道:“那时候还是个都衙卫,桃林一夜,他差点死在活尸手上,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到了我都要仰望的地步了,真是不得了。” “三叔说,但凡你这几年要是下点功夫,少掺和那些朝廷的事,修为都不至于多年停滞不前,他说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离开内御直了。”璇玑哼道,随后又有些担心道:“三叔是开玩笑的吧,不会真的赶你走吧。” “指挥使是一番好意。”玉衡摇摇头:“只是生在帝王之家,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我也不过是第五代玉衡罢了。” “师兄。”璇玑仿佛听出了什么,忽然回过身子很认真地说道:“我们就当御直吧,朝堂的事,别管了。” “傻丫头。”玉衡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以亲王之位坐在了出使扶桑的船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璇玑闻言,忽然心情低落了很多。 “小傻瓜,不用担心,不是每代玉衡的下场的那么凄惨的,师兄心里有数。”玉衡站了起来,走近璇玑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小脑壳:“好了,快去玩吧,留在房间太久会闷坏的。” ..... 扶桑,京都,樱花神社 圣女织雪捻着裙摆蹬蹬瞪地在廊道上跑着,过往的仆人婢女纷纷避让行礼。 “哎呀。”一个脚滑,织雪脸上一惊,眼看就要摔倒,身旁的婢女惊呼连忙上前,却依旧赶不及。 突然一只手在身后伸出一把拉住了织雪。 “怎么这么不小心。”声音故作沉稳,但变声期带来的沙哑还是出卖了本人。 织雪回头一看,脸上一喜:“幼次郎,你回来啦!” “本大人天资聪颖,区区修行不在话下。”多年不见,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幼次郎闻言嗤声道。 “四年前说要三个月完成修行,后来又说四个月,再后来半年。”在他身后,一个白衣中年男子缓缓踱步而来:“结果用了四年才完成这修习,还说天资聪颖,你作为下一代的执剑人,我很是为未来的神社担忧。” “朽木叔叔!”织雪开心地喊道。 “许久不见,圣女大人。”朽木朽白微微躬身道。 织雪脸上喜色楞了一下,心中的喜悦化作微微的失落,点了点头:“朽木君。” 朽木修白当然明白织雪情绪,但没有办法,织雪如今虽贵为圣女,但神社里面的非议还是很多,不少人认为她这新一代圣女和历代圣女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作为现任的执剑人,朽木修白只得用自己的身份抬起织雪,不然连执剑人都开始随意对待织雪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 希望,织雪日后能够明白。 站在两人之中的幼次郎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情绪,连忙打断两人的沉默,朝着织雪问道:“织雪姐姐,你刚刚这么急要赶着去哪呢?” 织雪怔了怔,忽然笑了,对幼次郎说道:“我听父亲...社主大人说,近日会有大梁使团到访,听闻会有熟人前来,一时心急想要知道具体信息,就跑得急了点。” “大梁使团?”幼次郎皱了皱眉:“闲来无事怎么突然出使我们扶桑,那不成是因为那个臭女人吗,哎呀!” 看着摸着腰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幼次郎,朽木微微阖目:“无礼,那是大梁皇室的长公主,也是我樱花神社的贵客,你不能因技不如人就恶语相向。” “不是已经去了封号么,还什么长公主。”幼次郎揉了揉腰嘟囔道:“可恶的臭女人,只会搞偷袭。” “一个没了封号的长公主若是一点都不重要了,需要一位亲王一位郡主来接么。”朽木微微摇头:“愚蠢。” “你!” “好了好了。”织雪见幼次郎又要闹了,连忙安抚了几句这才安分下来。 忽然,正在生闷气的幼次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问道:“织雪,你说这次大梁使团这么大阵仗,是不是得派很多人保护啊。” “当然,听说来了一支很庞大的舰队呢,光是军士就有上万人。”织雪不明所以只能点头道。 “那....”幼次郎眼珠子一转:“那个内御直也会派人护送吧。” “嗯嗯。”织雪点点头:“这一次听说随行的人员里还有副使。” “啊,我听说,谷雨那个女人是不是成了内御直的副使了?”幼次郎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谷雨大人的确是成了五道的副使。”织雪点点头。 “这样啊,真不愧是幼次郎看上的女人,的确配得上幼次郎。”幼次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啊幼次郎你对谷雨大人还...”织雪有些讶异。 还以为想当年是年少无知,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幼次郎虽然一直在深山修行,与外界几乎断绝了所有联系,谁知道如今出山,第一件事还是想着大梁的那位女副使,看他的模样,这几年没少打听谷雨大人的消息呢。 唉,这样一来,要是传出去,得让多少心生仰慕的女子伤心呀。 真是令人苦恼。 织雪不禁摇了摇头。 朽木见状淡淡说道:“终是年少无知,会过去的。” “你!”织雪还没说话,幼次郎一听便怒目圆瞪:“凭什么这样指责幼次郎,幼次郎是认真的!” “好,你修行的时候若是有这一半的态度,倒不至于困了四年。” “....”幼次郎被哽住了,忽然大袖一挥指着朽木:“本大人要和你决斗!” “哦?”朽木微微抬眉:“是要提前进行执剑人试炼么?” “呃...”幼次郎脖子一缩,顿时气势缩了大半,现在的他虽然比几年前强了不少,可在现任樱花神色执剑人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要是现在进行执剑人试炼,怕是自己会被打的很惨。 朽木修白这个可恶的冰块脸可从来不会顾及幼次郎大人的脸面! 可不应下来,传出去说本大人害怕了,岂不是更丢脸,以后即便是成了执剑人,大概也会被人揶揄说现任的执剑人能有多厉害,当年还不是被上任执剑人吊着打,还打出了阴影,连应战的胆量都没有了。 这可怎么了得! 可是迎战,真的打不过啊。 如果应战,真的会跟上次一样被压在土里打的啊。 那真的很疼啊! 幼次郎脸上颜色缤纷,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正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朽木叔叔和幼次郎君就别开玩笑了。”见幼次郎那模样,织雪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出声调和:“我们今日可还有事做呢,可别误了时间。” “啊对对对。”幼次郎见有台阶下便顺势下滑连连点头:“织雪说得对,还有事做呢,本大人可不是怕你,身为下一任的执剑人,本大人是不惧怕任何挑战的,但也不能误了时间。”语速过快,还有些语无伦次,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把话题扯开就最好。 朽木见状也不戳穿他,反倒顺着问道:“你可知今日要做什么事?” “对啊,今天做什么来着。”幼次郎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织雪,忽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不是去见那臭女人吧!” “怎么,小次郎你很害怕见到姐姐我吗?”忽然一个身着靛蓝衣裙英姿飒爽就绑着一根马尾的女子如同男子一般哈哈大笑地从远处廊道走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根基在民不在神 “臭女人!”幼次郎脸色忽地一沉,扭头望向从远处而来的女子,袖中拳头紧握,显得很是生气。 “幼次郎不能这样无礼。”织雪连忙喊住了幼次郎,随后一脸喜色地望着女子,微微鞠躬:“公主殿下安好。” “哈哈哈,好得很,就是饮食不太习惯。”女子爽朗一笑,随手扶起织雪,打量了几眼,忽然伸出玉手掐住了织雪的小脸蛋,然后往两边拉扯:“都说我已经去了封号不是公主了,小织雪你直接喊我玉柯就可以了,怎么就不听话呢。” “可您...是....上国的公主...殿下呀。”织雪的脸蛋被拉扯着,说话含含糊糊。 “害,太严肃了就没有亲切感了,别学你的朽木叔叔啊,一副冰块脸跟我大梁的某位指挥使如出一辙。”大梁长公主玉柯扫了一眼一旁的朽木修白无奈叹气道:“也不知道是谁学谁。” 朽木修白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欠身。 “哼,无礼的女人。”幼次郎哼道。 “哟,小次郎原来你也在啊,什么时候出现的啊。”玉柯忽然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捂住小嘴:“真是罪过呀,姐姐都没有看见你呢。” “可恶,你方才不是已经看见本大人了吗!”幼次郎额头青筋暴起。 “是吗,哈哈哈,不好意思,忘了。”玉柯摸着后脑勺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 见幼次郎快要暴走的模样,织雪连忙拉住玉柯转移话题:“殿下怎么会过来,织雪听说您不是在神殿那和社主大人聊着吗?” “哎,我实在是不擅长聊那些东西啊,还是等我弟弟来了再说吧,见你不在,就告了个歉来找你了咯。”玉柯双手一摊道:“没想到还能遇到朽木和小次郎,真是缘分。” “你们都已经见过面了吗。”织雪这才醒起,先前见到朽木和幼次郎太过开心都没留意,现在一看,貌似这位大梁的公主殿下已经和朽木他们提前见过面了啊。 不是说幼次郎和朽木叔叔一直在雪山修习么。 “哈哈,刚到扶桑的那一天特意去拜访过了。”玉柯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幼次郎笑道:“还和小次郎来了个不打不相识。” “哼,只会偷袭的臭女人。”幼次郎貌似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才刚刚恢复的脸色又变得有几分阴沉。 织雪见状,即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能知道,对于幼次郎来说,应该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过程了,于是连忙再次打断二人:“殿下既然已经在这里了,想必是上国的船队很快便到达了吧。” “算算时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便到神贺港口了。”玉柯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不能让上国使团久等。”织雪连声说道:“这会幕府的官员应该也都在港口那了。” “要只是我那傻弟弟我就晾他半天,可毕竟是使团。”玉柯撇了撇嘴,随后拉起织雪的手:“走吧。” ..... 出了樱花神社,几辆装潢豪华的马车在数十社兵和上百武士、足轻的护送下,旌旗招展缓缓往着神贺港驶去,沿途的扶桑百姓见到这队车驾纷纷跪下俯身,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恭敬,有几个买香火的摊贩见到后,还急急忙忙点起香,朝着车队磕了头来,丝毫不介意污水横流,泥泞至极的路面。 和大梁刻意隐瞒灵者存在的消息不一样,在扶桑,别说灵者,就是樱花神社这样的灵部,说起来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国情不同,对于那些普通凡人来说,既然天皇是天照大神后代,自然也是神,那么神身边怎么可能没人伺候,那樱花神社便是守护天皇和守护扶桑的神兵,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在扶桑境内,灵者并不是什么奇闻怪异,而是实打实可以看见的,樱花神社作为扶桑的国社,自然也深受百姓爱戴和敬畏。 “他们倒也敬畏,这种敬畏看着不像是布衣百姓对你们贵族的敬畏,倒像是真正的敬神。”坐在马车上玉柯掀开了一角帘布抬眼望向跪在路边的百姓们,脸色神色难明。 “因为在他们眼里,樱花神社就是神的一部分呀,大梁的百姓不也一样吗?”织雪说道。 “一样,但大概也不会完全一样。”玉柯摇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大梁的现状如何,但我们九州历朝历代基本对灵者都是处于一个隐匿状态。 即便是乱世没法隐藏了,但在新朝建立后也会想办法重新将灵者隐匿,把那些发生过的事模糊处理,成为传闻,只要控制得当,基本就能让灵者在凡人的眼中消失。” “殿下,我一直想不明白,上国为什么要隐藏这些灵者呢,让天下百姓知道有朝廷有这么一支强大的灵者队伍存在,不是对稳固国权更有好处么。”织雪好奇问道。 “傻丫头,我们国情不一样。”玉柯笑着扯了一下织雪那粉嫩嫩的脸蛋。 “你们扶桑的天皇讲究万世一系,是神的后代,千百年来便一直如此宣扬,啊我失言了。”玉柯捂了捂嘴,告了声歉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不论风云如何变换,幕府不论谁在主政,倒也没人敢对天皇一脉如何,因此有樱花神社这样的灵者出现在百姓眼里,对于巩固皇权是有大利的。” “可大梁不一样。”玉柯笑道:“我们先祖早就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什么万世一系,没有什么天生注定,既没有什么不能推翻,也没有什么不能毁灭,一切的一切不会以一个神来决定,根基在民不在神,所以即便历朝历代有公布了灵者的存在,但一旦国君无能,朝廷腐败,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即便有灵者的存在,可在充满怒火的滔滔巨浪面前,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而世人若是知道灵者的存在,没有统一的法度,难免会出现浑水摸鱼,甚至借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兴风作浪,大兴邪教愚民之事,若是盛世,朝廷尚有余力掌控还好,可一旦命数一到,鬼魅横生,朝廷倾覆,一些邪修趁机兴风作浪,而朝廷自顾尚且不暇,那个时候往往便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数百年前黄巾起义便是最好的证明,当然当时的朝廷也的确到了该倾覆的地步了,黄巾起义一部分来说的确也是给了他们一个很痛的教训,可惜他们没机会修补了。” “所以,大梁自立国那日起,除了打压世家,更重要的一条便是尽快从世人眼中消除掉灵者的踪迹,一眨眼也快三百年了,若不是出现了北境之事,灵者再度出现在世人眼中怕是遥遥无期。”玉柯说到这也叹了口气:“现在内御直一定很头疼吧。” “哪怕北境之事解决了,可今后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灵者的踪迹都不会消失了,到时候若是内御直掌握不严,一些宵小之徒趁机而起,怕是又要来一次“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盛况了。” “这不好吗,所有人都信奉神明,这样就不会有战争了,生活会一直一直和平下去吧。”织雪望着窗外虔诚的老百姓忽然说道。 “哈哈哈,小织雪你故意的吧。”玉柯忽然一愣,然后哈哈一笑:“扶桑全民皆有信奉,可这数百年间战争也没怎么停过吧,倒是有了神明之后,双方为了争夺正统,反倒多了不少厮杀。” “那殿下的意思是,信奉神明是不对的吗?”织雪闻言怔了怔,忽然有些低落道。 “不会,至少扶桑不会。”玉柯抚摸了一下这位扶桑小圣女的脑瓜微笑道:“樱花神社在凡人眼里就是国教,这上百年来,扶桑的战事已经少了很多,因为信仰冲突而起的厮杀更是基本绝迹,如果你能保持樱花神社一直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至把更多的位高权重的人拉进樱花神社的信仰体系,即便他们心中并不不信仰,但只要不抵触,那扶桑大概还能维持和平很多年,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喔。” “真的吗?”织雪扭头问道,眼里满是求真的光芒。 “当然。”玉柯嗲点头。 “那织雪会努力的,好好当好这个圣女,让我的国家永无战争。”织雪重重地点头。 玉柯笑了笑。 忽然,织雪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大梁为什么不缔造一个和樱花神社一样的国教呢。” “傻丫头,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国情不一样。”玉柯无奈地笑道:“你们的皇室是万世一系,有个神族的名义在身边守护,可享万世太平,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天下是有能者居之,不以血脉定身份。 若是朝廷昏腐,天子无德,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多不多个国教,意义并不大,反倒会落人口实,那些言官御史一听到要设立国教,那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一样蜂拥而上,大骂天子昏庸无德,可难受了,那些读书人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骂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你被骂了还要想上半天到底骂你什么了。” 说到这,玉柯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顿时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君臣之说与伏击 “啊?”织雪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敢骂天子的吗,不是说九州天子乃是天下至尊,周边各国都要遵其至尊之位,连新王继位都要先给九州天子上书,天家旨意到了之后才能名正言顺,那些官员居然敢这样做?” “害,别提了,那些读书人都是一根筋,根本不管上面坐的是谁,反正做错事了就骂,做了不顺他们意的事也骂,底下百姓有怨言了骂,百姓没有怨言只是发句牢骚了也骂。 百官备懒,骂天子,百官贪腐,骂天子,连后宫独宠一人的时候也骂,简直了,我老爹都不知道被骂多少年了。”玉柯大吐苦水道。 织雪听得一愣一愣,这简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让他们骂去,反正不骂都对不起朝廷给他们发的俸禄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织雪从小深居简出,双亲亡故后,由她的祖父,也就是现任的樱花社主抚养成人,对自己国家的朝堂之事根本不熟悉,更别说远在千里外的大梁了。 “习惯就好了,反正我去封号的时候也被骂了,不过骂的是我老爹,我没听见。”玉柯嘿嘿笑道,那不输于任何美人的容颜配上这么一副贱笑的表情,居然一点都不违和,反倒显得有几分爽朗和俏皮。 “可织雪想不懂为何要专门设立一群骂自己的官员呢。”织雪歪着脑袋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因为我们是人啊,即便是天子,那也是人啊。”玉柯理所应当地说道:“是人就会犯错误,贵为天子,一言可福万民,一言可祸四海的,当然需要有人去时刻提醒他,他又不仅仅是一家的天子,更是千百万百姓的天子。” “原来如此。”织雪恍然大悟,突然间对九州天子肃然起敬。 忽然她萌生一个想法:“我觉得天皇也需要有这么一批人,好提醒他不要犯错。” “我个人觉得是不需要的。”玉柯错愕地望着织雪,忽然嘴角莫名一扯。 “为何?” “你们天皇挺好,估计也没啥犯错的机会,都是幕府的将军在处理呢,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玉柯打哈哈就过去了。 织雪一愣,这时也想到了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马车摇摇晃晃,车内变得很沉默。 “说起来,殿下为何要去封号啊,帝国长公主,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封号呢。”过了,一会织雪突然问道:“即便是为了修习,也没有说一定要去掉封号吧” “因为不喜欢当长公主,因为喜欢自由自在啊。”玉柯耸耸肩道:“我不但封号去了,我连皇室的名字都不要了,玉柯就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太可惜了。”织雪叹道。 “不可惜,没了封号我不过不再是大梁的长公主,不再是官家的帝姬,但我还是我老爹的女儿,哈哈哈哈哈。”玉柯爽朗笑声传出车马,让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错愕,心中好奇万分,但又不敢抬头看。 “臭女人的笑声好难听。”在织雪玉柯两人的前一辆马车内,幼次郎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不由得撇了撇嘴。 朽木盘腿坐着闭目不言,仿佛没听见一般。 见朽木不理自己,幼次郎自讨了个没趣,转身靠着墙无聊地召出了自己的小蛇灵和蛟灵左右互搏了起来。 朽木忽然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在一旁和两只守护灵玩得不亦乐乎的幼次郎,不禁微微颔首。 就天赋一脉来说,幼次郎被称为天才,的确名副其实。 不过志学之年,对于守护灵的掌控便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假于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这个号称百年来最强执剑人的称号,怕是以后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也好,幼次郎越强,樱花神社越安全,织雪这小丫头的地位也会更稳固。 “嘶嘶~”正和自己的主人玩得开心的蛇灵忽然有些警觉,扭头望着朽木,火红的蛇信子不停吞吐。 朽木见状忽然脸色微微一整。 “怎么了?”幼次郎察觉到蛇灵的情绪变化,看见蛇灵对着朽木不停地吐着蛇信子,朽木这百年不变的表情忽然有些变化后,幼次郎哈哈一笑:“让你欺负幼次郎大人,这下连我的小八都把你当成敌人了,不要害怕,幼次郎大人跟小八说让她收一下杀气。” “傻子,你那条傻蛇的杀气不是对着我。”朽木眼皮都不抬,不理会洋洋得意的幼次郎,把视线放在了窗外。 “你敢辱骂本大人!”幼次郎见状刚想发火,猛然醒悟过来:“有敌人?!” “轰!!!” 话音未落,忽然车队前方发生大爆炸,一个火球冲天而起,顿时吞噬了周围的武士和在两旁跪着的百姓。 惨叫哀嚎声顿起! “杀了那大梁贵女!”一声粗狂的声音在远处的一间屋顶传来。 紧接着,听着嗖嗖嗖的破空声,一顿乱箭朝着车队射去! 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就是再傻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连滚带爬四散逃走,但如雨般落下的利箭还是将大部分来不及躲避的百姓钉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保护圣女,保护殿下!”领头的武士一刀砍掉了破空袭来的箭羽,扭头大喊。 “噗!”一个站在他身旁的武士刚应承一声便被袭来的羽箭刺穿了咽喉,连着冲击力连着带着踉跄了几步,便摔在了泥水里。 “防守啊!”一个足轻双手握住长矛浑身颤抖,身边紧靠着的弟兄一个个被乱箭射死,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羽箭一看,顿时恐惧不已。 箭头冒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精铁锻造,他们身上穿得这些竹甲根本抵御不住。 而城里建筑林密,道路又小又窄,刚好车队进入的这条道两边全是房屋,如今前后全是敌人,屋顶上布满了弓箭手,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就是个活靶子,别说反击,就是想逃走也走不到。 这下完蛋了。 这足轻脸色惨白,仿佛听不见周遭人的怒吼,忽然他把长矛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四周的杀手大喊:“别杀我,我投降!” “嗖!”话音刚落,一支羽箭便从远处袭来一把钉入了他的脑壳。 “哦卡桑...” “噗”一具尸体摔在泥水中,死不瞑目。 一名足轻的丧命并不算什么,现在每个呼吸间都有几名足轻死去,但是这足轻死前喊的那声投降,倒是动摇了不少幸存的足轻。 他们慢慢三三两两聚拢到一起,朝着两边的房屋屋檐底下靠去,想要依托射击盲区逃过一劫。 “八嘎,你们这些混蛋!”在箭雨中极力抵抗的武士们早已伤痕累累,有些倒在地上的武士甚至被射成了刺猬,血水蔓延在泥泞的土地上,又臭又腥。 只有那三十多位樱花神社的社兵在箭雨中游刃有余,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保护好贵人,其他人跟我上!”轻轻拨开一支迎面而来的锐箭,领头的神社社兵神色淡然,率先冲向站在两道屋顶上的杀手,身后的社兵留下十五名围在两架马车旁,剩余的社兵紧随而上。 霎时间刀光剑影,正在屋顶上射箭的杀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惨叫纷纷响起,一个个黑衣人从屋顶上掉下来,直直砸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乌红的梅花。 社兵出手,战场瞬间攻守易行。 一直覆盖着车队的箭雨大大减少,幸存着的武士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便转身朝着那群足轻吼道:“快带着贵人冲出去,你们几个去求援!” “啊...哦哦!”几个足轻楞了一下,连忙转身往外跑,其他足轻则迅速奔向两辆马车,一把推倒早已被射成蜂窝的车夫,一个足轻灵活地坐上了车,朝着受惊的马扬鞭一挥,驾着马车就往外冲。 多亏了社兵的保护,在前面几轮的箭雨中,马匹毫发无损,只是车夫可怜了点,杀手第一箭就取了他的命,连社兵都没能反应过来。 “啊----!”就在马车刚刚启动没两步,就听得身后几声惨叫传来,几个跟随在马车身后的足轻扭头一看,顿时遍体生寒。 “天照大神,这是什么怪物。” “滴答滴答。”在车队来时的出口处,先前跑去求援的几个足轻,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一摊糊糊的血肉糊满了周围的房屋,地面,屋檐。 一团一人高的黑色旋风嗡嗡地转着,速度丝毫没有停留,朝着车队席卷而来! “轰隆”!! 与此同时,两边房屋紧闭的大门轰然爆碎,一群群杀手朝着车队攻去。 此时此刻,屋顶上的社兵正与源源不断涌来的杀手对抗着,而车队周围的房屋里四面八方全是杀手。 除却十五名留守车队的社兵,幸存下来的武士和足轻已经不足三十了。 目光所至,全是敌人,后面还有那股可以将人卷成肉碎的古怪旋风!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一名满是血污背上摇摇晃晃插着三根羽箭的武士杵着武士刀站起来咬牙说道。 第四百四十六章 挑拨离间 “你们表现得很不错了,去吧。” 马车内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接着下一刻,马车顶轰然爆碎,一道身影跃出,嘴里大喊:“幼次郎大人来了!” 千百道光芒朝着四面八方包括屋顶上的杀手一闪而没。 顿时,所有的杀手身形一顿,生生停在了原地,眼里满是痛苦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武士们先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一名眼尖的足轻突然指着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杀手道:“你看他们的脖子!” 众人定眼一看,所有杀手的脖子上均缠绕了一条暗红色的小蛇,脖子大动脉处被小蛇咬得死死的。 半个呼吸后,杀手裸露在外的皮肤忽然覆上了一层暗红的脉络,宛若纹身一般。 接着扑通扑通声响起。 所有杀手在顷刻间毙命。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又听到车队后的一声爆炸声起。 幼次郎双手叉腰脚下踩着一枚头颅,四周散落了一地的金属碎片,那股旋风被打得七零八落,散成了七八股小旋风,正缓缓减弱,眼看就要消失了。 幼次郎环视一周,得意的哈哈大笑:“真是弱者,连幼次郎大人一招都接不过。” “不对。”就在此时,幼次郎忽感觉到脚下异样,低头望去,顿时瞳孔微缩。 这颗头颅不是真人的,是青铜制成的! “机关术?!”幼次郎顿时警铃大作,只见风声渐渐弱的几股旋风忽然再度席卷,并且扩大如同风暴,将沿途所经之物纷纷绞碎! 几股旋风竟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随后分成两头,一头攻向幼次郎,一头朝着马车席卷而去! 别说那些凡人武士足轻,就是护在马车旁的十几位社兵面对如此暴虐的风暴也不禁变了颜色。 面对即将到达的噬人风暴,端坐在被幼次郎轰碎得连一块帘布都没留下的马车上的朽木修白忽然剑眉一扬。 耀眼的光芒忽然遍布这方天地! 一阵牙酸的金色碰撞声响起后,千万朵樱花在天地间忽然绽放! 那场景惊艳世人! 所有的风暴瞬间被抹杀殆尽! 在众人那沉浸在震撼中依然没有回过神的目光中,天地间散落的樱花忽然聚拢化作千百道流光,缓缓回到朽木修白身旁,而身旁只有一柄刀鞘。 随着最后一片樱花归拢,一柄武士刀便缓缓归鞘。 原本还喧闹着的杀戮之地,瞬间化作了沉寂。 尸体堆满了整条巷子,血水蜿蜒流向低处,原本泥泞的路面变得更加的粘稠,偶尔还传出几声微弱的痛哼声。 望着死伤甚重的武士和足轻,一名年轻武士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忽然他回过声望着朽木修白质问道:“既然大人有如此力量,为何不早些出手?!” “松下君,你太无礼了!”几个幸存的武士见状顿时大惊,一把拉住那武士,随即连声道歉。 “是我们护送不力,让大人们受惊了!” 朽木修白阖目不语。 “你明明有这个力量,为何不早些出手?!”那武士不依不饶。 “八嘎,放肆!”一名年长的武士见状,心里一急,一脚踹到了那名叫松下的武士,然后上前就是一巴掌! “我们是护卫,护送诸位大人是我们的职责,现在守护不力,还让大人出手相救才得以活命,已是耻辱,你作为一名武士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还要把罪过推给大人,这是耻辱的耻辱!”那年长的武士怒声斥责道:“松下井三郎,你不配做一名武士,回去之后我要禀告家主,剥脱你的贵族称号!” “现在快给大人赔罪!” “高山君!”松下愣住了,随后悲愤指着周围死去的杀手和散落一地的金属碎片道:“难道这些是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吗?!” “你!八嘎,懦弱的东西,我现在就替家主处决了你!”高山怒目圆瞪,拔出武士刀就要往松下头上砍去! “走吧,别误了时辰。”朽木忽然开口道,随后下车朝着远处走去。 “噗噗噗。”突然,数十个血色团团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泥土里,顿时爆发一团团血雾。 武士和足轻们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又有敌人,结果却发现那些血肉模糊的团团早已死去。 “虽然本大人也不喜欢他,但还是要说句话。”幼次郎背着手从武士们身边经过缓缓跟跟上了朽木。 “方才你们对付的那些杀手都不过是敌人发出来的诱饵,真正的杀手全都隐藏得好好的,还藏得远远的,要不是他一己之力在他们逃跑前瞬间将他们抹杀,你们现在也站不了在这里了。” “藏得远远的。”松下嘴唇微微颤抖,忽然抬头道:“所以,我们也是诱饵吗?” “误打误撞而已,你高兴吗?”幼次郎摆摆手随后几步跟上了朽木。 幸存队伍沉默了片刻,便又带着车队缓缓出发了。 片刻后,大队的人马终于闻讯赶来,目睹了现场的惨状后,立马封锁了整条街道,细细辨认起了杀手的模样。 随后为首的主官带着大部分人马朝着车队赶去。 “小织雪你没事吧。”马车内玉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悠然自得地靠在软枕上,倒是织雪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事。”织雪微微摇头,心有余悸:“他们居敢光天化日之下对车队派遣杀手,已经到了快要撕破脸的地步了吗?” “他们?”玉柯闻言有些错愕,有些讶异:“你知道了?” “殿下,织雪虽然被爷爷和朽木叔叔他们保护得很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织雪叹了口气,神色难明:“谁和樱花神社有矛盾,谁最希望樱花神社出事,我还是知道的。” “他们特意挑着殿下出去前去迎接使团的时候下手,不就是希望一旦殿下有失,樱花神社难辞其咎,一个处理不得,与大梁的关系便两说了。” “你们也不容易啊。”玉柯忽然轻叹了一声。 “不过他们是不是太过轻敌了,明知道朽木叔叔和幼次郎都在这车队上,即便是刺杀也断不可能成功啊。”织雪心有疑惑。 “或许刺杀的结果不在意能否伤到我。”玉柯小手撑着脑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意思,难道石原君你也认为是我派的杀手吗?”主殿内,一袭便服的源氏家主,源义朝不敢置信地望着家臣:“我也是刚刚才知晓这个消息。” “果真不是大人?”家臣抬头问道:“行刺大梁长公主不是小事,大人千万不可瞒我。” “我以家族名誉起誓,派人行刺一事绝非我源义朝所为。”源义朝羞恼道:“虽然和樱花神社那武田忠老头子已经快要撕破脸了,但是关白和大将军前段时间已经找过本将军了,这段时间我若是再出手,一旦被武田忠抓住了把柄,就是大将军和关白有心保我也保不住。” “恰逢大梁使团到来之际,我源义朝就是再急迫也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旦大梁长公主有失,不但是樱花神社,就是扶桑这么些年和大梁建立的关系也会一下子回到从前,甚至有可能被发现我们和天道众的交易,事关我扶桑的千年大计,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放心了。”石原闻言,知道这事不是家主所为,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也担心了起来:“虽然不是家主所为,但我们源氏和樱花神社一向不和,已是众人皆知,此一次刺杀,不论我等如何解释,现在怕是所有人都认为和我源氏有关了,这罪责怕是我们不担也得担了。” “我不怕武田忠,但我也不能容忍什么人都能往源氏泼脏水。”源义朝哼道,低头沉吟了片刻,便喊来了几位仆人:“走,我要亲自去港口迎接大梁使团。” “啊家主,那请您稍等片刻,小的让武士们集合好。” “不必了,直接给我几匹马,我带几个人过去就好。”源义朝大袖一挥,便蹬蹬瞪朝着门外走去。 石原愣住了,连忙劝道:“家主,如今我们和樱花神色势如水火,更加上刚刚他们的车队才遭到袭击,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我源氏所为,如今你就这样过去,未免太过危险了。” “就是这样我才更要一个人过去。”源义朝笑道:“坦坦荡荡,这个解释武田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但要让世人知道,这次的事,与我源氏无关!” 石原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得快步跟在源义朝身后。 不一会,大门打开,几匹马从源氏飞奔而出,为首的第一个人便是源义朝。 转过了街角,正打算疾驰时,眼尖的源义朝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袭白衣黑袍,银发飘飘的男子正站在道路正中,眼角含笑地注视着武田忠。 “驭~”源义朝一把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先是看了一眼四周,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市居然没有一个百姓,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一丝血腥味。 “好久不见,义朝君。”来人微微欠身。 源义朝瞳孔微缩:“浮竹朝一?” “义朝君这是要去哪?”浮竹朝一笑道。 “去港口,迎接大梁使团,我好歹也是幕府领主,上国使团将至,我若不去,有失我扶桑国体。”源义朝淡淡说道。 “这样啊,那太巧了,我也正打算过去,那不如我们一起同行?”浮竹朝一诧异了一下,随后笑道。 跟在源义朝身边的石原见状,暗道不妙,直接上前,也不遮掩:“副社主,今日大梁长公主和圣女遇袭一事,我们也是刚刚听闻,家主得知此消息后,心急如焚,所以才要赶去港口。” “有劳义朝君和石原君担忧了,所有杀手已经伏法,公主殿下和圣女也安然无恙。”浮竹朝一点头道,随后挥挥手:“倒是大人轻骑几人就这样贸然赶去港口怕是不妥,这幕后之人貌似今日不止是想对我樱花神社动手,连源氏家主他们好像也很感兴趣。” 话音落下,一队社兵扛着一具具尸体走出摆放在源义朝等人面前。 源义朝眉头一挑,驱马上前打量了一下几具尸体,沉吟片刻,便朝着浮竹朝一点头道:“不愧是武田社主,请告诉他,多谢了。” “不用谢,社主心里澄明,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浮竹朝一微笑道,随后翻身上马,做伸手状:“请。” “有劳浮竹副社主了。”源义朝点点头,踢了几下马肚与浮竹朝一并肩行走。 “没想到大半年不见,浮竹君似乎眼角有些疲惫啊,即便公务繁忙,平日里也要多加休息。”源义朝说道。 “多谢义朝君。”浮竹朝一笑道:“这几年扶桑各地叛乱的灵者层出不穷,到处作乱,让人烦不胜烦,底下的人不怎么能掌控得住,浮竹也只好多走几趟了。” “这样么,真是辛苦了。”源义朝眼中一丝莫名的神色掠过,便继续说道:“这几年的确有些乱,突然冒出了如此之多作恶灵者,也难为樱花神社了。” “都是为了扶桑罢了。”浮竹朝一注视着源义朝,忽然笑道:“只要有樱花神社在,冒出再多作乱的灵者都能灭杀。” 源义朝沉默了一下,随后笑道:“说得也是。” “时辰不早了,咱们加快点吧,大梁使团该要到了。” 话毕,几匹轻骑便猛一扬鞭朝着港口疾驰而去。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使团至 在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街道巷子里的某处空间划破,一大一小两名斗篷人走了出来。 “驭歌说的是对的,武田忠是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上钩,这事倒是白做了。”小斗篷传出了清脆的女声。 “哼,何必在路边设伏,若不是怕暴露,让巴塔克出手,直接杀进源氏,把源义朝给杀了,这样即便武田忠在怎么清醒,也没办法面对怒火中烧的源氏,这样两家混战,我们便得益了。” “大个子你太鲁莽了,难怪驭歌让我看着你。”女孩摇头晃脑道:“驭歌不是说了么,源义朝不能死,至少暂时不能死,进攻高丽的主力目前来看只有源氏是最合适的,这一次本来只是向让他们两家火拼,折损掉源氏的人手,这样他之后也不得不求助我们,我们对源氏的掌控力度也能在多一些。” “现在看来,两边都不上钩,反倒是那些出了死士的家族亏了。”女孩假装悲伤道:“啊,真可怜呢,看来我们事后要多给些补偿给那些贵族了。” “哼,这也在驭歌的计算内吧,这样一来,慢慢得就能掌控大部门幕府贵族领主了,到时候还需不需要源氏也两说了是吧。”巴塔克哼道:“驭歌真是太可怕了。” “嘿嘿,驭歌真是聪明。”女孩很高兴。 “走吧,也没啥好戏看了。”巴塔克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嘛。”女孩不愿意离开:“听说那大梁使团的船队快要到了,我们不去看看吗?” “傀儡女,你想死我不拦你,但我可不想回去之后被驭歌责怪。”巴塔克闻言眼里先是冒出了光,但片刻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听说跟随船队来到有内御直的副指挥使,加上迎接他们的樱花神社执剑人朽木修白,下任执剑人本田幼次郎,副社长浮竹朝一,还有那么多社兵守卫,我可没也自大到我俩去了能回来。” “唉,那就不去了嘛,真没意思。”傀儡女闻言心情低落了不少。 “走吧走吧,回去吧。”傀儡女挥挥手转身遁入黑暗中,巴塔克紧随其后。 “对了,前几日那几个密谍司要处理了不?” “不了,留着他们的命吧,貌似他们做的事也挺有意思的。”傀儡女嘻嘻笑道:“居然追人追到了扶桑,搞别的情报不行,内斗倒是一流。” “确认人踏上扶桑国土就算叛变。”巴塔克闷声道:“他们这是要抓谁?” “好像也是一个御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们去吧。”两人没入黑暗,渐行渐远。 ...... “这情报不会有错吧。”督武卫大殿中,简宜拿着一张公文疑惑道:“我们督武卫已经落后太多了,若是此次再出错,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你以为如今就没有人暗地里嘲讽督武卫,嘲讽老夫么?”宫老一拍案桌,茶水四溅:“三番两次被那陈小源逃脱,即便布下了天罗地网都找不到他的踪影,这里面内御直肯定是插手了!” “可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说他们插手了,按他们的说法,陈小源就是接到调令后一路北上,而且由于任务特殊性,只要他不主动联系各地的御直所,即便是他们也无法掌握陈小源的踪迹。”简宜苦笑道:“虽然知道他们在胡说,但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也的确没办法。” “没有关系,他们千算万算不会想到,密谍司的能力会如此强大,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跑掉。”宫老哼道:“老夫失算了,以为陈小源会从南境进入案南,没想到他兜了一个弯又北上了,让老夫误判他是要故意吸引目光,好等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南境的时候走水路一路北上,等出了吾威城,督武卫便拿他没有办法,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在青州出海后直接跟随使团船队前往扶桑。” “他身为大梁御直,无令擅自踏入他国领土,只要当场抓获,就只有两个结果。”宫老抚须得意笑道:“一,跟随我们返回大梁,然后入宫,该做什么文章,便是朝堂那几位老人的事,二,拒绝返回,那可以公然宣布他叛国,那追讨叛徒的事,可不止内御直做得,我督武卫也做得!” “若是一个御直叛国,这对内御直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到时候便是我督武卫起势之时!” 宫老站了起来,命令道:“加派人马,尽快赶上船队,这一次,绝对不让他逃脱!” 神贺港口 处处旌旗飘飘,来往巡曳的武士足轻正神色紧绷地搜寻着每一处,此刻的港口处除了上千名兵士外,所有的民间商船劳工都被驱离了,不仅如此,通往港口的路上,还布满了一队队的兵士,沿途所有百姓被勒令不许出门,几匹轻骑在路上来往奔波。 两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在几十名护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向港口。 一众迎候大梁使团的扶桑官员见到马车后,匆忙上前迎接。 “恭迎圣女,恭迎殿下!”看见马车上玉柯牵着织雪下车后,众官员纷纷鞠躬。 见另一旁连车篷顶都没有的马车上的朽木和幼次郎,官员们再次行礼。 刚下马车,迎面扑来的便是略带有一丝腥味的海风,玉柯深深地吸了一口,忽然眉头一皱。 朽木环视一周,道:“港口也遭袭了?” 为首的一名官员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幸亏浮竹大人出手,不然今日我们就没命了。” 朽木闻言微微一怔:“浮竹回来了?” “也是刚到不久。”那官员还没回答,一把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朽木等人耳中。 织雪扭头望去,顿时脸上一喜:“浮竹叔叔。” “好久不见了,小织雪。”浮竹朝一翻身下马,笑着走近了织雪身旁,随后朝着玉柯微微一鞠:“殿下安好。” “你就是樱花神社的副社主?”玉柯捏着下巴打量了几下眼前嘴角含笑的男子,有些诧异:“没想到竟这么年轻,难怪和朽木并称双星。” “都是虚名罢了,他日若是遇上了对手,我的头衔不过是他人炫耀的资本。”浮竹笑道。 “源义朝大人,您也来了。”就在几人寒暄之际,一个眼尖的官员忽然看见不远处几个骑着马的身影缓缓靠近,定眼一看,心里一抖,连忙上前迎接。 朽木闻言眉头一挑,回身望去。 “不是他。”不知何时,浮竹已经靠近了朽木身旁。 “他还没愚蠢到那个地步。”朽木微微颔首:“只是我很好奇,是谁。” “社主大概心里有数,但我这几年都在外面征讨叛灵者,不太了解,你知道?” “不知。” “想来也是。”浮竹点了点头,忽然听得身边几声嘈杂声起,扭头望去:“使团的船要到了。” 周围的官员匆匆忙忙开始张罗迎接事宜,源义朝向圣女和玉柯行礼后便走到了另一边,阖目不言。 本来源氏和樱花神社早已水火不容,只是没撕破最后一层脸面罢了,向圣女行礼也不过是看在从小看着织雪长大,多少还有点感情,至于樱花神社其他人,源义朝不在乎。 若不是这次大梁长公主车驾遭袭,而他源氏是最大的嫌疑,不得不出来证明一下,这一次的大梁使团来扶桑,他也不可能出来,毕竟这次出使的使团主要成员是大梁皇室和内御直,他一个地方领主不好出现,但现在也不能顾虑太多了,关白和大将军那边晚点再解释吧。 “大梁云梦剧变之事可有听闻。”看着巨兽一般的战船缓缓靠近港口,浮竹朝一一边心中感叹一边问道。 “你在外征讨都知道,我不过是带着幼次郎修习,怎可能不知。”朽木答道。 “看来这次大梁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使我们扶桑。” “合纵连横?”朽木皱眉道。 浮竹摇了摇头:“要是那样倒无所谓,最怕是敲打。” 朽木闻言瞳孔一缩,扭头望向浮竹:“你知道些什么?” “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浮竹笑道。 朽木回过头:“社主不是那样的人。” “对的,我也相信。”浮竹伸了个懒腰:“不然来得就不是使团了。” 随着甲板上放下吊桥,一队披坚执锐的大梁军卒走下吊桥呈雁形排开后,一身亲王服饰的玉衡和宫装打扮的璇玑带着一群大梁官员缓缓走下战船,朝着早已恭候多时的扶桑官员走去。 “恭迎上国天朝使臣!” 双方见面自然是一套完整的外交流程,此不赘言。 只是让一旁等候的璇玑显得无聊至极。 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那位一直说个不停的扶桑官员看到这位来自天朝上国的王爷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明显能看到一丝不耐烦后,才连忙结束了交谈,站在玉衡身旁的一名使官见状也很自然地上前接过了话头,比起不擅外交事务的玉衡,这位官员则是如鱼得水。 玉衡见状也松了口气,还趁机朝着一旁的帝国长公主,自己的亲姐姐偷偷打了个眼色。 可姐姐貌似没看见,正和璇玑聊得正欢。 唉,貌似指挥使说得没错,这事比修炼可是要烦闷多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笨的办法 一旁的璇玑和玉柯可没理会什么外交场合,两人见面就直接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起来,让两边的官员看得眼角直抽抽,但也没人那么没眼力劲敢打扰帝国长公主和郡主的雅兴。 “想不到那么久没见,我家馨儿又长高了不少,嗯,更可爱了。”玉柯揪着璇玑的小脸蛋笑道。 “姐姐你这见面就喜欢扯人脸蛋的习惯还是一点都没变。”璇玑被扯得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手感好嘛。”玉柯哈哈一笑。 随后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那个陈小源呢,在哪,你三叔让我打掩护也总得让我知道人长啥样啊,这周边眼线可不少。” “啊,什么是打掩护啊,小源没有在船上啊,姐姐你在说什么呢?”璇玑歪着脑袋做懵懂状。 “???”玉柯一怔,略微思索,随后便笑了:“这家伙连我都瞒着。” “对不起二位。”在一旁不好意思插话的但和她们一样闲得无聊的织雪忽然听到了久违的名字,忽然有些激动,小碎步上前望着两人:“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你们是在说小源君吗,他也来了?!” 话到后面,明显带有期待的语气 “...没有喔。”璇玑楞了一下,摇摇头。 “这样啊。”织雪闻言眼神一黯。 玉柯见状顿时迷糊了:“这陈小源是何方神圣,我倒是真的好奇了。” “在不在?”远处,几个黑衣人死死地锁住自己的灵力潜伏着,望着使团上的人群细细辨别道。 “内御直的人下来了。”一个黑衣人双眼一凝,只见船上几个青衣白袍的御直在一名男性副使的带领下走下战船,和樱花神社的人交谈了起来,一个扶桑少年踮起脚四处搜寻后,顿时一脸失落。 “奇了个怪,不会是你的灵仪器出问题了吧。”另一个同伴低声道。 “不可能,出发前我特意换了个新的。”先前的黑衣人反驳道。 “那...这个陈小源的物品是假的?”同伴怀疑道。 “应该不会,这是他们从御直阁陈小源平日里住的地方带出来的。”黑衣人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一根筷子:“他们鉴定过了,就是陈小源平日在御直阁里使用的筷子,废了好大功夫呢,也就我们拿到了。” “那这么一说,陈小源真的不在船上?”同伴皱眉道:“那怎么交差啊,一直跟着航线过来的,那么大一个人平白无故就消失了?” “我哪知道。”黑衣人耸耸肩:“走吧,不能呆太久了,一会被发现,我们就完蛋了,今天他们可是被袭击过一次,我可不想被误认为有咱们的份,被误认叛国那是株连九族的。” “说起来也是可怕,那些杀手都不是寻常人啊,要不是看着车队里面有樱花神社的人,我都差点要出手了,长公主可不能有事啊。” “你省省吧,我们是密谍,出去也是送。”另一个同伴鄙夷道:“再说了,别整日长公主前长公主后,不是已经被去了封号了吗?” “呵呵,没见识。”黑衣人不想理会这个毫无见识的同伴,只是伸手捅了捅另一旁的同伴:“走吧,一会真该暴露了。” 同伴望着远处的船队,眼里闪过一丝不甘,还是叹了口气:“撤吧,回去上报。” 一顿轻微的窸窸窣窣,几个人的身影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不久,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目光才缓缓收回,而目光的主人,分别来自于大梁使团和扶桑一行人中。 大梁,督武卫 “砰”!茶杯摔成粉碎。 “一群废物!”宫老坐在位子上,胸膛极力起伏着,脸气得通红。 底下的几个督武将脸色也有些难看。 “又丢了,第几次了?!”宫老咆哮着。 “可否确认了,那陈小源真的不在扶桑?”山涛望着跪在场中瑟瑟发抖的督武者问道。 “回大人的话,已经确认了,陈小源的确不在扶桑,而且,目前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督武者浑身颤抖:“还有,密谍司来报,他们打算放弃追寻,因为这几月动静太大,他们的上官有些察觉,不能再轻易帮我们追查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宫老闻言又破口大骂,没有了一点世家风范。 也难怪,从自信满满要擒拿陈小源,到三番四次被他逃脱,如今甚至连踪迹都失去了,在拥有密谍司一整条线的密探的帮助下,调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御直都没有能抓住,这让一直心高气傲,想着压过刘伶,那个如今明面上督武卫的主管人的他,越发恼怒。 想想当日得知自己要去抓拿陈小源时,那刘伶一副打哈欠的模样,似乎在告诉他,白费心机罢了。 一念至此,宫老气血上涌,更加恼火,又再度破口大骂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待宫老终于冷静下来后,一名胡子花白的督武将站了起来:“宫老,既然失去陈小源的踪迹已成事实,再懊恼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另想办法。” “哦?”宫老眉头一皱望向这位平日里总是沉默不语的督武将:“王老哥可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蠢了一点。”王姓督武将抚须说道:“既然已经确认陈小源并没有出现在扶桑,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还在大梁。” “所以,若是我们调动所有人力物力,让密谍司在大梁再搜寻一次,说不定能有所获。” 的确是一个很蠢的办法,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搜寻,如果还是寻找不到陈小源的踪迹,无异于成了灵界的笑话。 当然,现在估计也有不少灵者在嘲笑了,特别是内御直。 你新成立的督武卫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和内御直并肩作战,拱卫大梁,结果举全卫之力都搜不到一个普通御直,还有什么脸面敢与内御直并肩。 但是吧,就这样放过陈小源,宫老又的确很不甘心。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搜寻陈小源的目的只在于制衡内御直,如今耗费甚巨,人力无算,却依旧让其在督武卫和密谍司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踪迹,督武卫这一次丢脸不说,在朝廷那些有心扶持的官员眼里,怕是对督武卫的期待也大打折扣了。 一念至此,宫老难得的沉默,指关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案桌。 王姓督武将见状,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若是有顾虑,不妨先筛选掉一部分陈小源不可能踏足的地方,再挑出几个重点的地方,逐步排查,说不定还能寻得陈小源的踪迹所在。” “封修老哥心中有数么?”宫老抬了一眼问道。 “大概吧。”督武将微微颔首,低头思索了一会:“首先便能排除掉南疆,北境和东部沿海,三大块。” “此话怎讲?” “陈小源首先出现的地方就是南疆,虽然让他逃脱了,但我们在南疆还布有眼线,以防他杀个回马枪,所以此次排查可以先放过南疆。” “至于东部沿海,对于陈小源来说,内陆州府可比沿海安全多了,我们督武卫新设未久,大部分的卫所都是抢先设立在沿海几个城防州城,也是因为如此,第二次才差点被督武卫擒获。 而如今,山涛他们已经加强了沿海地区卫所的巡防与当地城防都衙,知府衙联合布控,若是陈小源胆敢再次出现,一定让他插翅难逃。” 王封修侃侃而谈,其余几位督武将微微点头 “至于内御直说什么让陈小源前往北境执行公务,既然已经在南疆见过陈小源了,那么这个说法就可以宣布告破了,只是目前尚未抓住陈小源,不然就凭这一点,就可以上禀天子,告内御直一个欺君之罪了。” 王封修抚须道,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见大伙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得一喜,但也不敢卖关子,继续说道:“通往北境之路,目前来说,从都城北上是最快的,也是最稳妥的,可我料定陈小源断不可能再出现在都城,好不容易才逃出都城,再返回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北境之路已经断绝。” “剩下的只有内陆州府和西北边境了。”王姓督武将笑道。 简宜沉吟片刻后道。“封修大人言之有理,可即便如此,内陆州府和西北边境范围也够足够大,要搜寻一个刻意隐藏的灵者,并不是短时间能寻得的。” “不必担心,时间老夫有的是。”宫老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回想一下,先前是我们太过信赖密谍司的情报,结果反倒被这些情报扯着走,既然情报没有用,那就用最笨也是稳妥的办法,一个个巡查过去便是了。” “宫老言之有理。” “那就这么办吧,简宜,此事便交予你了。”宫老望向简宜。 王封修,也就是那个督武将,脸色微微一变,但立马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 简宜沉吟了片刻问道:“此事是否先要向刘帅通报一声,毕竟如此大规模的排查,需要动用不少督武者。” 宫老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简宜言之有理,刘帅那边就交给老夫吧,你专心此事便可。” “是。”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我又回来了 宫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望向王封修:“老哥,听说你的侄子现在在内御直当差?” 王封修点点头拱手道:“已近两年了。” “真是不错,以内御直那严苛的条件还能成功入阁,你王家又出了个麒麟儿啊。”宫老抚须笑道。 “不敢不敢,宫老谬赞了。”王封修强笑道:“那孩子一根筋,有好好的督武尉不愿做,非得做一个普通御直,气煞老夫,当不得什么麒麟儿。” “我督武卫新立未久,正是用人之际。”宫老略微沉吟了一下:“若是你家侄子肯过来,老夫可以直接给他一个督武副将,也算是对老哥你此次献策的一点心意吧。” “宫老此话当真?!”王封修先是一愣,随后不顾礼仪猛地站了起来。 “一言既出,老哥尽可放心。”宫老抚须呵呵一笑:“之后你二人共为督武卫,拱卫大梁,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谢过宫老!”王封修喜道:“我这就回去告诉那傻小子。” “老哥且慢,莫急。”宫老笑道:“在此之前,还想请您侄子帮个忙。” “帮忙不敢当,但请宫老吩咐。”王封修连忙说道。 “此次搜寻陈小源,单凭督武卫可能力有不逮,还需要您侄子托把手,他毕竟是御直,若是能提供一些内御直的内部消息,说不定能给我们很大帮助。”宫老缓缓说道。 王封修闻言怔了怔,随后低头思索了片刻,眼神便变得犀利了起来,抬头道:“宫老放心,我会让那傻小子想办法调往内陆州府,也会让他和内御直的几位世家子弟沟通一下,配合督武卫!” “如此,便辛苦老哥了。”宫老很是满意。 “那我先告退了。”王封修拱手朝众人行了一礼旋即便离开了。 没多久,其余几位与会的督武将也纷纷离开,大厅内只剩下了宫老和简宜。 “简宜,你我不是外人,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宫老抿了一口茶。 简宜有些疑惑道:“宫老真的要用一个督武副将的位置换过来一个普通的御直?” “简宜觉得不妥?” “不妥。”简宜毫不隐晦:“如此授位,怕是人心不服,而且对督武卫来说也是个羞辱。” “呵呵呵,若是能用一个督武副将的位置从内御直手上换来一个在预阁大比前五的御直,老夫觉得很值。”宫老笑道:“而且传出去,简宜,你相信老夫,觉得羞辱的绝对是内御直。” “宫老此言何意?” “呵呵,慢慢想,想多了就懂了。”宫老不再出声,只是笑呵呵地品茶。 ...... “什么?!”一间五进的大宅内,换成一身便服的王封修猛地将茶杯往地上一摔,站了起来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仆,厉色道:“你说少主离开了都城去了北境?!” “回老爷的话,少主前些天已经出发了。”小仆哆嗦着回答道:“他说若是要擒拿陈小源,北境是一定要去的地方。” “立刻,立刻派人去把少爷追回来!”王封修怒道。 “老爷,我们可能做不到。”小仆巍战战地抬头颤声道:“少主是御直,他是随队出发的,我们追不上,也不能追,否则....” “荒唐,荒唐!”王封修闻言一滞,怒道:“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脱离内御直又不愿意面对老夫,才故意找的借口离京,他也不好好找个借口,陈小源要去北境必须经过都城,如今这个情况,他怎么可能敢进入都城,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 ......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熟悉的场景,头戴斗笠的陈小源望着时隔数月再次踏足的都城,心中唏嘘不已。 是的,他又回来了。 所有人在四处追寻他的时候,没想到陈小源敢杀个回马枪,兜了个大圈,竟然又回到了都城。 不要说别人没想到,就是连他都没想过才离开都城数月又回来了。 数日前,是夜,都城海港 明月高悬,凉风习习,海浪缓缓拍打在礁石上,一艘小小的船只悄然停靠在了海滩上。 “小源哥,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沿着路走,大概两日左右就能进城了。”刘小忠用手顶了顶盔帽,把包袱递给了小源:“接下来,你要小心啊。” “谢谢你。”小源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包裹,有些歉意道:“连累你不能跟着出使扶桑了。” “哎,什么出使,我就一大头兵,就是护送而已,只是从来没有去过别国有些遗憾。”刘小忠笑道:“不过我都听说了,扶桑那些海外小国都穷得不得了,没啥好看,去不去都无所谓。” 说完,刘小忠看了看天色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赶回去,要是晚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解释了。” “嗯,多谢了。”小源拱手再次道谢。 “不谢不谢,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我家丫头哈哈。”刘小忠笑道,随后便从船上跳下来,推着小船往海里走。 小源见状,微微运转灵力,掌风轻轻一推,那船便摇摇晃晃地使出了海滩,刘小忠见状连忙翻身上船,随后回头望着站在海边处的小源使劲地挥了挥手,便划着小船朝着远处几艘停在海上的战船驶去。 看着小船在夜色中缓缓没入了海色后,小源把包袱往肩上一背便大踏步离开了海滩。 两日后,已经恢复正常巡防的都城大门除了对行商的商人进行盘查外,对于老百姓丝毫不作理会,连路凭都不查便放行了,小源就这样汇入人流中无惊无险地进入了都城。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不过数月,小源竟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欲望,他想回去预阁看看,他想回去御直阁看看。 他想见很多人,杜大力,皓白,烙膳,韩菱菱,陆昭武...太多太多人了。 当然,他最想见到的是,李缉指挥使。 这位等同于给了他二次生命的人。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如今的局面是李缉指挥使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才得来的,即便大部分人认为他好不容易离开了都城,不可能再回来,但也绝对在内御直周边布置了无数眼线,只要他一出现,那么所有人的心机都白费了。 小源扭头望向某处,仿佛看到了在山河社稷图里悬浮的御直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决然转身朝着另一处城门走去。 那个方向,正是前往北境的方向。 李宅内 许久没见的李缉依靠在床边,脸色较之以前显得越发苍白,整个人的气息显得极其不稳。 “卿姐,这个时候,小源应该往北境的路上去了吧。” 九卿凝望着与以前判若两人的李缉,眼眶一红,强笑道:“算算时日应该是的。” “那就好。”李缉那发干的嘴唇微微颤抖,笑了笑:“那我先睡回,道里的公务晚点再去处理。” “你好好休息,以前道里的公务不都是我在处理吗。”九卿假装嗔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让其落下:“等你恢复了,多得事要你处理。” 李缉闻言,咧嘴笑了笑:“谢谢卿姐,我偷个懒。”说罢便缓缓合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时有时无。 看着陷入沉睡的李缉,九卿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 小源出了都城后,买了匹马,便朝着北境日夜兼程,入云梦,出山海,很快便到了桂岭一带。 桂岭客栈,可是有一群小狐族在,还有安安呢,自从入阁成为御直后,小源就一直没有时间回来,也好几年没有见过安安了,不过书信信往来倒不少。 听李掌柜说,安安如今身体健康,有狐祖定期派人来压制戾气,安安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人也越发水灵可爱,相比以前,倒是调皮了不少,也大胆了不少,经常和一群小妖进入深山玩耍,要不是安安还算懂事,每天日落前准时回家,身边又有两个老仆跟着,李掌柜指不定得多担心。 既然有安安在,而狐族天生对灵力又感应敏感,即便是李掌柜有心隐瞒,那也是不可能瞒得过的。 所以即便小源也很想念安安,但目前来说,还不是见面的时机。 为了不让客栈被督武卫盯上,小源放弃了马匹,进入山林,从山林抄小路往吾威城走去。 桂林一带山高林木,长着许多上百年的古树,树盖遮天蔽日,一般人进入后,不用多久便会迷失方向,只在山林里转圈。 但小源身为灵者,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困难,连日来为了躲避督武卫的眼线,一直风餐露宿,不敢停留,如今进入山林,倒是难得放松片刻。 走着走着还摘了几个野果吃,鲜嫩多汁,居然毫不苦涩,看着这其貌不扬的野果,口中味蕾绽放的香甜,顿时让小源惊为天人。 小源干脆就先停下来不走了,在树上挑起了野果。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小源耳朵一动,一个御步,躲在了高树之上,隐藏起来气息,细细凝视着即将出现来人。 第四百五十章 温柔的安安和童学一霸小云儿 “啊,找到了!”一把清脆的女童声音传来,小源心里一松,眼神忽然涌上一抹温柔。 “安安小姐,别走那么快,小心裙子划破了,掌柜可要说你了。”一男一女两个仆人艰难地拨开野茅草跑向正在野果树下抬头望着什么的小女童。 “这杂草是越来越多了,明明割了没几天啊。”那仆人簌簌叨叨地说着,手中的镰刀不停地挥舞着。 “还好意思说,明知道安安小姐盯着这野果好久了,也不知道过来除除草。”女仆哼声说道。 “怪我怪我。”男子宠溺地望着女仆,笑了笑。 女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男子,便快步走向眼巴巴看着野果树的安安:“安安小姐,没有被这些杂草划伤吧。” “没有喔。”一身襦裙头上系着两颗铃铛的安安摇摇头,然后指着野果树脆生生道:“阿丑姐姐你看,野果不见了!” “啊?”这名唤做阿丑,脸上有几道恐怖的伤疤的女仆闻言抬头望去,顿时瞳孔一缩,便叉腰道:“肯定是那些几只山精吃了!” 随后回过身又指着男人仆斥道:“都说了不能相信那几只刚成精的山精,让你偷懒,还敢让它们守着果树,现在好了吧,安安没得吃了!” “不会吧,它们挺听话的啊,就是调皮了点。”男仆楞了一下,连忙走到树旁抬头一看,打量了一下,果然前些日子还挂着不少果实的地方,现在已经空荡荡了。 小源在高树之上,有些尴尬地裹住了怀抱中的野果。 “出来出来。”男仆走到一处树洞,轻轻敲了敲地面:“有事找你们。” “哎呀,好烦的凡人啊,不是说每天就看一眼果树吗?”不一会,几个半个手掌大的小山精便从洞里走了出来,不满道:“我刚刚才看完回去睡觉的!” “刚刚才看完回去睡觉哒!”另一个小山精跟着喊道。 男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示意着身后的野树说道:“那果子呢?” “果子不就在树上吗?!”山精看了一眼说道。 “在树上吗?!”另一个小山精同样跟着喊道。 “你看看数量对不对,少了那么多。”男仆无奈道。 “不知道,山精又不会数数!”山精理直气壮。 “不会数数!” 男仆心里无奈极了,这些刚刚成精的小山精根本没发沟通,也怪自己偷懒,去年山火,好不容易扑灭之后,安安找到了树干被烧了一半的小野树,觉得很可怜,哀求山里的山精野怪几经曲折才养活了它。 不容易等到它结果了,本应该隔几天便过来看看,结果自己偷懒,跟几个小山精做了约定,定期给它们送客栈里的井水,让它们帮忙看看这野树,不要让山林的野猴子野鸟给吃了。 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男仆有些歉意地回过身望着安安,歉意道:“对不起啊安安小姐,是我没看好果树。” “没事呀。”安安摇摇头咯咯笑道:“明年再来就是啦。” “那...”男仆抬头望着剩下几颗为数不多的野果,迟疑道:“剩下的我给安安小姐带回去?” “不了。”安安摇摇头:“爹爹说一年那么长好不容易才长出几个果子,不能全摘,得留点给树自己。” “安安小姐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男仆和女仆闻言,眼神里满是宠溺。 “当然啦。”安安点点头,然后蹲下来对着正在挠痒的几只小山精道:“你们不可以摘来吃喔。” “山精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傻丫头!”山精哼道。 “不吃东西的!” 男仆闻言,不满道:“好啊,那以后别让我给您们带井水了,也别让树妖给你们带。” 正懒洋洋地挠着头的山精闻言一怔,沉默了片刻便大声道:“那对不起咯!” “对不起咯!”另一只小山精也大声道。 “......” 和小山精们叮嘱了几句话之后,男仆便回身柔声道:“安安小姐,我们回去吧,” “嗯嗯。”安安点了点头,一手拉着男仆一手拉着女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小源见状,心神忽地一松。 “嗯?”安安忽然眉头一挑,有些好奇地扭头望着周围,显得很是疑惑。 “怎么了?”阿丑见状,低下身子问道。 “好熟悉的气息啊。”安安努努鼻子,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藏着小小的问号。 “什么气息?”男仆也蹲了下来。 “嗯.....好像小源哥哥的气息。”安安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 两名仆人相视一眼,眉头忽然皱起。 安安没顾上那么多,忽然挣脱两人的手,四处张望起来。 “小~源~哥~哥!” 一声突然的喊声,惊起了不少飞鸟,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踪迹。 安安眨了眨眼,把手拢在一起做喇叭状再次大喊:“小!源!哥!哥!” 依旧没有回响。 “安安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了?”阿丑轻声道。 “怎么会呢,明明就是小源哥哥的气息。”安安坚定道,随后低下头,有些沮丧:“安安不会认错的,他怎么就不来看看安安呢。” 阿丑和阿瞒两人相视一眼,便几步上前蹲了下来安慰道:“安安小姐忘了吗,小源哥哥可是御直,有可能在执行什么公务路过了这里,一定是因为没空,不然怎么会不来看安安小姐呢,你看他每年给你寄的礼物就知道他有多宠安安小姐啦。” “真的吗?”安安抬头,眼睛亮亮的。 “当然,阿瞒和阿丑什么时候骗过安安了。”阿丑帮安安理了一下几根凌乱的鬓发笑道。 “哦,那好吧。”安安点点头,虽然不开心但也只能理解了。 阿瞒看了一眼天色便低头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不然掌柜又该担心了。” “嗯嗯!” 两人便牵着安安准备离开,忽然安安又回头朝着空气大喊:“哥哥再见!” 阿瞒阿丑两人相视一笑,便打趣道:“安安小姐是个小傻瓜喔,小源哥哥不在怎么听得到呢。” “听得到的。”安安很认真地解释道:“爹爹说了,只要安安真的想着那个人,然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那个人一定可以听到的,我经常和娘亲说话呢,爹爹说娘亲一定听到了,所以安安一直都很健康,因为娘亲在照顾着安安呢!” 阿瞒两人闻言一滞,看着这个天真可爱又懂事的小女孩忽然有些心疼。 阿丑认真地点头道:“安安小姐说得对,小源哥哥一定听到安安小姐的话的!” “嗯嗯!”安安高兴地笑了,然后自觉地拉着两人的手:“回家吧!” “好。” 几人缓缓沿着客栈方向下山,途中几次阿丑望向阿瞒欲言又止,阿瞒微微摇头。 “小源兄弟的事还请二位不要告诉安安。”前一段日子,掌柜对二人的话犹在耳前。 安安的灵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既然她发现了小源的气息,那说明小源真的在附近,为了小源的安全,更是为了安安的安全,两人决定要将此事埋藏心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二人已经退隐江湖了,眼里只有安安,此生不论国事天下江湖事,都与他们无关了。 “安安...你要听话。”隐匿在高树上的小源望着几人渐渐消失在丛林中,气息逐渐远去,心里也是十分唏嘘。 “没想到安安的灵觉居然这么出色,就是稍稍放松了一下而已。”小源轻轻落在地上,回想刚刚的事也是一阵后怕。 目前督武卫正想方设法在追寻他的踪迹,要是被安安见到了,客栈每日人多口杂,消息很容易给漏了出去,若是把督武卫给惹来了,安安说不定今后就不得安生了。 还是要更谨慎一点啊,别以为现在快到吾威了就放松了,城里的胡婶王苗他们也要注意避开他们。 特别是小云儿! 想到小云儿,小源又好气又好笑。 如今快满十二岁的她在吾威童学中可是威名赫赫了,修习灵术进步最大的是她,天资最高的是她,但最调皮捣蛋的也是她。 有一次小源执行公务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在吾威御直所驻守期间担任童学夫子的几位师兄师姐,他们正要要回御直阁轮训,看到小源后便朝着他大吐苦水,说如今的小云儿可不得了,已经成为吾威、山海、关山,渡月这几座城的童学一霸了。 小云儿人好,豪爽,从来都不以势压人,还会照顾年幼的同门,加上随着年岁渐长,已经有了一个美人胚子的模样,在童学没多久就收获了一群小迷弟迷妹。 然后成天不是带着一群小弟爬树钻鸟窝,就是下河抓鱼。 某次偷偷带着几个小同门出街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二流子在欺负几个摆摊的老人,小云儿二话不说就上前阻止。 那些二流子看着一个连奶气都好像没完全散去的小女孩带着几个同样一脸稚气的小伙伴叉腰指责他们,也是好笑,一阵揶揄,甚至还当着她们的面欺凌起几个老人来。 小云儿大怒,当场就把几人揍了一顿,打得几人跪地求饶。 当场震惊世人。 随后一片女侠欢呼声起。 小云儿沉浸在女侠的恭维声中,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成天闲着没事就带着一群小弟到街上去找那些二流子打架,吾威城还好些,毕竟她的娘亲在,不敢太放肆。 可其他几城的二流子就真的苦不堪言,基本都被打过一轮了,现在听到胡云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向小源大吐苦水的师兄无奈道,以前谷雨师姐还在吾威城,由她教导的时候,小云儿还是很听话的,自从谷雨晋升五道副指挥使回到都城后,小云儿就彻底放飞自己了,御直所里面就没有人能制约小云儿了。 每次犯错,看着那一副可怜兮兮包子脸模样,那些本想要出声斥责几句的师姐们,心瞬间就融化了,恨不得把小云儿搂入怀里狠狠地rua一把,几个师兄看着师姐们快要把小云儿从宠爱变宠溺方向去了,想出声说一两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几个母爱泛滥的师姐给一眼瞪回去了。 还能说啥呢。 不就是逃课打了几个流氓吗,该打!课再补上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不就是喜欢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么,小孩子嘛,天性烂漫些怎么了嘛。 听着那几个师兄师姐的吐槽,看着几人的脸色,小源当时越听越不对劲,一看,好嘛,明面是在批评小云儿,实际上脸上的宠溺和回忆都快把嘴巴笑裂了。 小源还能说啥呢,小云儿在童学里如鱼得水,这也是她本事啊。 没办法,只能写封信给胡婶了。 小云儿要自寻多福了,毕竟胡婶不吃这一套。 后来王苗的来信说,小云儿貌似某天回家之后,被胡婶打得鬼哭狼嚎的,连蝶妖柳漓劝都劝不住,明明平日里胡婶对柳漓恭敬得不得了,在胡婶眼里,还一直认为那只小蝶妖是小云儿的守护神呢,后来结果就不用说了,小云儿第二天揉着屁股回去上学了。 每次想到这里,小源都忍不住偷笑。 第四百五十一章 入北境,遇故人 “唉,真的好久没回去了。”小源微微叹了口气回到了现实。 还是要尽快赶路,而且不能在吾威城停留,熟人太多,容易暴露。 想到这里,小源便把几个野果放进包袱里,驱使御步离开了桂岭,朝着吾威大踏步前进。 不到一日,小源顺利进入了吾威,马不停蹄便又出了吾威,完全没有停留,即便他很想回去看看胡婶他们,哪怕是偷偷看上一眼。 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出了吾威,极目四望,小源打量了一下方位,转身刚想离开,忽然脚步停下来了,脸色变得犹豫不定,仿佛内心正在经历着极大地挣扎。 片刻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回过身子融入人流中朝着另一方向赶去。 那个方向是桃林所在。 今日的桃林依旧香火不断,哪怕不是重阳时节,前来祭拜的人也不在少数。 某处林荫下,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望着不远处祭拜的人群,一人忍不住问道:“王兄,你确定那陈小源真的敢往北境来?” 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王落渊闻言微微睁开双目又合上了。 “我们已经等了好一段日子了,算着时间也该去报到了,要不走吧。”另一位男子说道:“即便陈小源真的往北境来了,那我们也应该是在吾威城就把他截住,怎么想到要在这呢。” “他会来的。”王落渊再次睁开双目,望着远处香火缭绕的一处墓地淡淡说道。 “对了,几位兄长,我们真的要??”忽然一位看着年纪稍轻的男子有些怯怯道:“可我不是很想...” 几人闻言也有些沉默,纷纷望向王落渊。 王落渊也不答话,只是注视着远方墓地,忽然他眉头一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墓碑前,小源神色复杂。 是的,他还是来了,他可以忍住不见胡婶王苗侯格他们,可以忍住不见小云儿,可以忍住不见安安,但他没办法忍住不来这里。 这里埋葬的是曾经是四都的弟兄们,还有那位成天骂骂咧咧却有一副好心肠的都头。 “都头,我是小源,我准备要前往北境故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还是想来看看您和诸位弟兄,你莫要怪我。”小源低声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若是难得回到吾威都不能过来看看您的话,我没办法过去自己那关。。” “可你这般,倒是让李缉指挥使的心血白费了。”忽然一把声音传入小源的耳中。 小源神色一变,回身一看,王落渊带着几个世家子弟缓缓靠近了他:“好久不见。” 小源环视了一周,又注视着王落渊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可以换个地方吗,这里普通老百姓太多了。” “当然,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王落渊从善如流。 不一会后,几人来到了桃林一处偏僻处。 几人对峙,一时间竟然沉默了。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王落渊率先开口道。 小源摇了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我是世家,有时候家族的命令不是我能够抗衡的。”王落源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没有意料到罢了。”小源点点头:“几位师兄弟这算是背叛内御直了吗?” “谁知道呢。”王落渊提着横刀缓缓走向小源,身后几人缓缓拔出横刀。 “都是一个灵部出来的,你有你们的苦衷,我也有我坚持的理由。”小源缓缓运转灵力,身上衣袍无风自动:“可以的话,我不想伤人。” “是吗?!”王落渊微微一笑,簌一声身形一闪,再出现已是在小源面前,掌风呼啸! 这力量?! 小源眉头一挑,不躲不避,迎面而上! “嘭”一声震动,王落渊连连后退好几步。 “王兄你这是?!”小源显得有些错愕,刚刚那力量根本不是王落渊的真正实力,在对掌的一瞬间,尽管小源已经下意识收力了,但还是把王落渊逼退了好几步。 “咳咳。”王落渊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但很快便消失了。 “不行了不行了,想不到我们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王落源挥挥手道:“看来我是拦不住你了,即便赶上了你,也无济于事,看来只能让你离开了。” “啊?”小源闻言顿时愣住了。 这时候王落渊身后的几个男子也纷纷收刀入鞘,脸上皆是遗憾之色,口中叨叨道:“唉,学艺不精啊,连王兄都拦不住陈小源,我们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是啊是啊,太遗憾了,看来那督武尉的位置我们是没希望了,还是做个小御直混混日子吧。” “唉,确实如此啊。” “几位师兄弟,你们这是....”小源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现在有些手足无措。 “如你所见,我们是受了家族的命令要来阻拦你的,不过我们修为浅薄,尽管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没能把你拦下。”王落渊耸耸肩是,随后把手中横刀往小源处一抛:“连我的佩刀都让你给夺走了,哎,难咯。” “你们....”小源忽然全明白了,手里拿着御直的制式横刀,一下子百感交织,居然霎时间说不出话。 “行了,家族的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还是安安心心做御直吧,回御直所报道了。”王落渊回头朝着众人喊了一声,便带着几人大摇大摆像是没看到小源一般经过了他的身旁。 “小心北境,最近古怪事很多,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这边的御直所师兄师姐没办法处理了。”经过小源身边时,王落渊忽然低声快速说道,随后便离开了。 “...谢谢。”望着几人离开,小源深深吸了口气便转身朝着另一处离开了。 小源的内心忽然变得更加坚定了,他一定会堂堂正正再回到内御直。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深入北境故土,找到颜公才行。 ...... 北境,这个曾经号称赛都城的故土,在十一年前被活尸攻陷后,便彻底沦为了废墟,经年累月的风沙吞噬,早已不复从前模样。 一处悬崖废弃的哨塔里,小源立在一根断掉的石柱上,嘴里叼着一块饼,手里打开着地图,扫了一眼地图后又抬头审视着周围,正细细辨认着。 这里是距离吾威城不远的一座沦陷故城-建威。 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活尸,即便是身为灵者的小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怪这几年即便拓威军四处出击扫荡,将周边的活尸清扫的七七八八了,甚至有个别地区已经深入北境,远离吾威了,但距离吾威城最近的建威城却依旧被活尸侵占着。 不少人不解,明明如今拓威军对活尸的扫荡节节胜利,为何却总是不愿意组织兵力收复一两座城池呢,哪怕先把最近的建威城收回来也好啊。 可现实是那些将领不但没有出兵收复建威,甚至还派了重兵在建威和吾威之间的通道处驻守,不让任何人经过,若不是因为小源是灵者,他是绝对不可能通过那重重关卡哨塔。 如今一看,小源倒是明白了。 看着满山遍野还有拥挤在城内的活尸,乌泱泱的一片,仿佛一眼看不到头,就那几万拓威军,若真的要来收复建威城,怕是又得重蹈当年首任拓威军统领的覆辙了。 说不定一个把握不住,还会将这些活尸引向吾威,到时候群尸蜂拥而至,那这些年拓威军好不容易扫荡出来的地方又得沦陷了,而且连吾威都有危险。 看来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朝廷怕是不会有任何收复北境的想法了。 收复北境,任重道远啊。 小源眼神里满是无奈的神色。 看了一会底下的活尸,小源将地图折好放入怀中,胡乱地啃了几口便把饼给咽下去了,又取出灵移器打量了一下。 心中好奇不已。 颜公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往北境来? 当时命令下得急,李缉指挥使说的含糊不清,只是让他往北境去,找到颜公后尽量把他老人家带回来,实在不愿意那就留在他身边。 如今赶到了北境,沿着灵移器一路走来,信号一直处于弱弱的状态,看样子,颜公已经离开建威很久了,以至于即便身上带着他老人家的常用之物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方向。 “该往哪里走?”小源低头沉吟起来。 “跟老子走就对了。”忽然一声傲气的声音传来,小源还没辨别出来,便听到了破空声袭来。 他下意识身形一侧,一柄长枪从眼前掠过! “躲得好!”来人哈哈一笑,随后浑身灵力爆发,枪出如龙! 小源先是一愣,随后感知到那久违的灵力气息,忽然也笑了起来,横刀出鞘,朝着长枪迎击而上! “轰!”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后,尘土飞扬。 尘烟散去,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还行,这么久没见,修为没落下。”来人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把长枪插在地上,嘴角上扬。 “时时勤练,不敢有丝毫懈怠。”小源收刀入鞘,望着来人眼里满是笑意。 “好久不见啊,长风。”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友至西北来 “切,你要喊陆将军。”陆长风呸掉了嘴里的草根,朝着小源走去,打量了几眼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几年我在西北可是听了不少你的事,还不错,没有缺胳膊断腿的,” 小源无奈地笑了笑,也同样打量着几年不见的陆长风,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了陆长风的左脸颊上有一道斜斜的伤疤,蜿蜒狰狞。 沉默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你的脸...” “啊,这里吗?”陆长风伸手摸了一下脸颊上的伤疤满不在乎地说道:“前些年剿匪的时候,跟个匪首交手的时候被划到的。” “幸亏躲得快,不然就不是脸上一道疤了,而是脖子多了个碗大的疤了。”陆长风哈哈笑道:“不过那匪首也没拿到彩,脑袋被我砍了。” 看着眼前脸上布满风霜的陆长风,小源知道这些年,他也过得不容易。 当年陆长风在第五指挥使和叶指挥使的帮助下在兵部拿了一个官身后,回到了西北没多久便组建部队,开始对盘桓在西北多年的匪贼进行清剿,不过两年便声名鹊起。 大家都知道了西北出了个小将军,一身武艺高强,英勇无比,麾下的部队在他的指挥下,连战连捷,不过两年便将西北多年的匪患清扫一空,这雷霆一击,让无数人心生敬佩,为之感叹。 可事实上,他也并非那么顺利,李缉指挥使曾在闲暇的时候跟小源他们提过,陆长风回到西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是被架空的。 他在来都城之前不过是个西北边军大头兵,突然就空降回到了西北军,先不说看不起他出身故意给他下绊子的将领,即便是基层的兵士也没几个服他的,更别说西北边军集团里面那几个多年以来养寇自重的统帅。 哪怕名义上的亲卫也没几个听他的命令,拨给他的两千军士也大多是老弱病残,或者各种毛病的兵油子,那段时间别说是领兵剿匪,那些匪盗不来攻击他已经是烧高香了。 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放弃官身,要么就找关系离开西北去其他地方,或者直接就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除此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但陆长风又怎么可能是那知难而退的人,他先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单人匹马去搜寻了一个不大不小,但是实力匪浅盘踞在某处官道多年的匪窝。 确定好位置后,他擂鼓聚将,问是否有人愿意陪他出征剿匪。 校场上两千军士无一人应和,他也不气馁,让所有人留在营地,下令无故外出者立斩。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单骑匹马,一人一枪杀上了匪窝。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第二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骑着马回到了营地,马鞍旁挂着七八颗血淋淋的头颅,认真辨认,所有军士不由得惊呼起来,这些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是那个匪窝的大大小小的头领! 那一日,陆长风以一人之力,单枪匹马灭了一个有三百多人,作恶多年的匪盗,此事一出,震惊整个西北边境! “剿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你们这些人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婆娘孩子还在,家还在!”陆长风面对数千军士怒吼道:“今日,就是要告诉你们,若还有卵蛋的,想让自家从今往后能够安安稳稳耕田过日子的,就跟着老子一起去剿匪!!” 那一日过后,二千军士彻底收心,陆长风也收获了第一批属于自己的部队。 再后来那段日子里,他连战连捷,攻破一个又一个的营寨,拔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匪窝,名声一天比一天响亮,来投军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在一年后,陆长风率军灭了一个盘踞西北近二十年的上万人的匪盗群,亲手斩杀了匪首后,声名响彻西北,连朝廷的大臣们也知晓了西北有这么个悍将的存在,一时拉拢者无数。 至此,陆长风在西北彻底站稳了脚跟,那些西北军年轻的将领一个个对其心服口服,即便是那些老将领也不能再动摇其分毫了,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陆长风。 在官家和兵部的谋划下,西北边军将近五千精兵全划给了陆长风麾下,加上他原先的几千精兵,一下子底下有了上万人的精锐。 别看人数不多,在拥有二十万军队的西北边军中也不过只占了二十分之一,但陆长风底下的兵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淌过来的,和那些久离战场的兵油子和将领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若是真的对战起来,不管是朝廷的官员们还是西北军的老将领都相信,那十几万边军一定不是陆长风的对手。 有鉴于此,已经有不少人在暗暗传言,陆长风很可能将来会统帅整个西北军,镇守一方。 即便是如今,他在西北境也不是能招惹的存在了,那些没被清剿的匪徒纷纷西逃,让西方诸国苦不堪言,但是,西北境每日都在好转。 这是很好的事,小源知道的时候,也很替他高兴,更是从川蜀轮换回来的璇玑口中得知,唐晓舞知道陆长风的事后,开心得近乎失态。 那些唐门长老族老见未来的家主如此失态也纷纷打探起陆长风的消息,虽不知道评价如何,但好像也没有让人去警告或者阻挠陆长风,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面去。 可如今,陆长风竟然出现在了北境,这就让小源觉得心头一紧了。 莫不是西北有变? 或者是....朝廷不愿意看见西北军将领和世家走得太近? “别说脸,老子这两年前后负伤都不下五十次了,身上都快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了,这点小疤算啥,老子还觉得以前太光滑跟个小白脸一样呢,现在才像个男人!”陆长风自顾自地吹嘘道,忽然发现小源没搭腔,抬头一看,小源脸色一副神色难看的模样,便觉得好奇:“我不是说你小白脸啊,你不至于这样就生气吧。” “啊?”小源一愣,随后没好气地说道:“老子以前是都衙卫出身,至于顾这个?” “哈哈哈哈,那就好,还以为你成了御直之后就变得娇滴滴了。”陆昭武放声大笑。 小源听着他笑,见笑着差不多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这北境你来得我来不得?”陆长风切道:“西北边军和境王军以前可是一对冤家,可境王军都不在了,我不至于连北境都不能踏足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小源正色道:“你不是西北军的将领吗,怎么会出现在北境...” “别想太多了。”小源还没说话便被陆长风打断了:“我的确是受人所托过来照看一下你,毕竟北境故土如今危机重重,但也不是全部,我还不至于因为私人交情就丢下军务跑过来陪你。” “我过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陆长风说道,随后朝着远处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五六个穿着劲装带着不同武器的男女忽然骑着马冒出,很快便到了两人面前。 “大人!” “给你介绍一下爷爷我的班底。”陆长风应付般地点点头,便对着小源介绍起几人:“王彤、绯霞、纳维斯...图巴拉,这几位是我亲卫,也是我的左膀右肩。” “至于你,我大概是不用介绍了。”陆长风耸耸肩对着两拨人说道:“打个招呼吧。” “见过小源大人!”几人抱拳行礼,虽然举止得体,但从他们的眼神中还是能感觉到见到小源本人后还是有一些惊讶的。 “诸位好。”小源拱手回礼:“诸位喊我小源就好了。” “哎,那我就喊你小源了。”那位叫王彤的女子点点头,然后打量了几眼小源有些好奇道:“你真的是我家将军说的那个能够和他打成平手的陈小源?” “看着细胳膊细腿,体魄不够将军健硕,模样也有点小白脸,不太像啊。”另一位金发碧眼的身上背着一副古筝的异族俊男捏着下巴道:“不会是将军旷翩我等吧。” “那个词念‘诓骗’。”另一位神色冰冷的女子出声道。 “好烦,别你一个扶桑人来纠正我的大梁官音作甚,巴拉都没说话!”异族俊男翻着白眼道。 “嘿嘿,反正能听懂就好,纳维斯的发硬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图巴拉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憨厚地笑道。 “...你的‘发硬’真的很正宗。”扶桑女子绯霞眼角微微抽搐。 “好了,你几个别老是一起就吵,爷爷我耳朵都要聋了,整天嗡嗡嗡的。”陆长风不耐烦地说道:“是不是诓骗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走吧,先回营地,这么多人在这聚着,一会给那些夜妇看见了,又得处理。”陆长风话语刚落,便听到身后悬崖底下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归~” 一阵狂风自悬崖底下升起,七八只夜妇便盘旋于天际,猩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一行人等。 第四百五十三章 像这样的兵,老子有三百 “将军你真的是乌鸦嘴。”王彤撇嘴道:“哎,赶紧处理吧,不然被她喊一嘴,下面的活尸就都给动起来了。” “不是说这些夜妇都是变异种,虽然能白天出来,但不具备控制活尸的能力吗?”纳维斯闻言不解道。 “小彤的意思是,砍得她们痛得乱喊的时候,容易吸引那些活尸。”绯霞缓缓拔出武士刀:“所以一会要干净利索点。” “原来如此。”纳维斯取下古筝嘟哝道:“那巴拉这次不能出手了,老是喜欢分尸。” “我叫图巴拉,不是巴拉,图巴拉才是我的名字。”图巴拉挠了挠头道:“就不能好好喊对一次么。” “好的巴拉。” 见几人神态轻松的模样,小源有些疑惑,看了看天上的几只虎视眈眈的夜妇,便低声道:“这些夜妇攻击力不可小觑,你的亲卫貌似都是...弱灵者,不如...” “不用担心。”陆长风摆摆手打断了小源的话,随后接过一名亲卫递过的缰绳,一个翻身上马,又示意把另一匹马牵给小源:“我也是弱灵者,你认为我能对付这些夜妇么。” “当然。”小源道了声谢,随后也翻身上马:“刚刚就体会到了。” “那就行了。”陆长风道:“他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走吧,一会他们就赶上来了。” 小源回过头,几人都已经各自取下了武器,与夜妇们对峙了起来。 “归~”一直夜妇忽然发起突袭直奔王彤所在! 王彤早已取下长弓,三星连珠,飞羽激射而去! 夜妇一个侧身躲开了这一波箭雨,还没来得及回转,便感觉肋下一疼,扭头望去,赤红的眼珠顿时一瞪。 不知何时,它的左肋被七八根钢丝钉穿,顺着钢丝望去,只见纳维斯将古筝竖放在地上,七八根钢丝正是他的琴弦! “来吧。”纳维斯优雅地扫弦,几根琴弦忽然猛地收缩,瞬间将那只夜妇从空中拽下,而在下方的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扶桑小姐姐。 刀光一闪,夜妇发出一声悲鸣便一分两断! 没有丝毫的停留,绯霞神色冰冷抽刀奔向其他夜妇! 整个战斗,几人的配合行云流水般,那几只夜妇竟然被几人牵制得进退不得,似乎死亡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哦,原则上来讲,它们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那没事了。 小源望着几人的配合,不禁心生佩服,虽然只是弱灵者,但仅凭几人的配合,便能够让这些足已屠杀一队重甲军卒的夜妇毫无还手之力。 可真是了不起。 不过,长风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怎么什么国的都有。 仿佛看出了小源好奇,陆长风说道:“他们曾经都有一段不堪的过往,王彤军户出身,一家人在七八年前被匪盗给杀了,她是躲在茅房才逃过一劫的,后来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女扮男装混进了西北军,凭着天生的弓弩天赋,一路过关斩将,到我麾下前,已经当了弓兵队的小校尉了。 不过因为某次不慎被识破了女儿身,那些将领和那些被她踩在底下的人嚷嚷着要处决了她,被我发现了就挖了过来当了亲卫,这几年一路跟着我东征西讨,今年年初灭掉的一个匪窝就是曾经杀害她一家的匪盗,也算是大仇得报,本来我让她回家的,但她不愿意,那就让她留下来吧。” “绯霞就别说了,扶桑的小贵族出身,因为是弱灵者就被家族抛弃了,于是她一人孤身流浪,来到了大梁,一路辗转反侧,竟当上了一窝匪盗的头头,还好她平日里没做对大梁百姓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貌似还帮了不少忙,还挺受人拥戴的。 围剿她的时候,那些百姓还过来拦路让我不要清剿,呵呵,那怎么行,最后和她打了一架,把她按地上揍了一顿之后,就服气了,匪盗解散了,她就成了我的亲卫。” “亲卫里面有两个女子,你受了不少非议吧。”小源一面感叹两女英姿飒爽,一边又替老友担心。 “切,多难听的话都听过了。”陆长风毫不在意:“说什么军中豢养军妓啦,什么行军还带女子入帐啦,啥都有,还有要上奏参我一本的。” “那你怎么处理?” “那些在背后说我的将领就他们说去,反正用军功说话,他们比不过我,论身手,也打不过我。”陆长风切声道:“至于那些巡边想要参我的文官们,我带着他们剿了一趟匪,让他们看看两位的手段后就差点吓尿了,一个个直呼女修罗。” “这倒像你的风格。”小源笑道。 “至于纳维斯和图巴拉,一个是西域小国的破落王子,一个是走镖的草原汉子,反正一番曲折都跟了我。” “他们都很不错吧。”说到这陆长风得意地扭头对小源说道:“像这样的人,爷爷我有三百个!” “数量这么多?!”小源是真的惊讶了,这是把整个西北翻了一转吧。 “什么人都有,反正那些老头一个个有眼无珠啊,只能便宜我了。”陆长风哈哈笑道:“不然你以为我真的就敢凭着几千军士就敢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地剿匪,这三百人才是我的底气所在!” 小源点点头,随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绕了一圈,差点忘了先前要问的事。 “既然在西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北境来?” “你觉得呢?”陆长风反问道。 小源:“....” “哈哈哈,不和你扯皮了。”陆长风朗声笑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份牛皮纸扔给了小源:“是为了这个。” 小源接过牛皮纸打开一看,顿时怔了怔,随后神情严肃了起来:“这是...北境的地图。” “对,准确来说,是如今北境的地图,你看上面那些圈圈圈起来的地方就是活尸聚集的地方,里面最少的一个圈圈也有四五万活尸。”陆长风淡淡说道:“目前这图上的信息还没有完全完善,基本是外围的,更深入的暂时还拿不到。” “所以你这次...”小源忽然深深地呼了口气,在地图上他看到了一个小点,那是他的故乡。 “绘图,为将来收复做准备。”陆长风一字一顿。 “呼...”听到这个消息,小源心境差点不稳,连连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勉强稳住。 “不过还没那么快,这些图纸是密谍司的人弄得,已经尽力了,更深入的地方他根本没能力进去,所以我便来了。” “...这好像不是你负责的任务吧。”小源楞了一下。 “我习惯打仗前一定要到前线走一走,溜达溜达,所以来北境说得过去啊。”陆长风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若是没有旨意我怎么会离开驻地呢,哎,再多我就不能说了。”陆长风嘿嘿一笑:“你也不用担心我离开之后,有人想趁我不在浑水摸鱼,最好他们安分一点,不然我的兵翻脸不认人了可不得怨我,这下你放心了吧。” “话说这么说没错,但一军主帅远离大本营,来北境这地方,还是不妥,我觉得官家旨意肯定不是让你亲自出马。”小源一眼就识破了:“一定是你自作主张自己跑来的。” “哈哈哈,爷爷我是这种人吗。”陆长风眼珠子一转便打起了哈哈。 小源一看,本来是猜测,这下准没错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要说些什么,身后的突然几声马蹄急促的声音传来,不一会王彤几人便浑身血气地跟上了两人。 “比我想象中快了,不错。”陆长风点头道。 “要不是纳维斯的琴弦断了几根,让那最后一只夜妇差点逃脱,多耗了一点功夫,会更快。” “不能怪我啊,谁能想到这些夜妇的皮肉那么厚!”纳维斯一边更换琴弦一边埋怨道:“我的备用琴弦都快用完了,回去我师父得骂我败家了。” “行了,你俩就别说了,图补完了吗。”王彤说了两句两人,又扭头望向图巴拉。 “都绘制好了,不过就比不过密谍司那位了。” “真丢人,军队的制图家居然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一个密谍司。”陆长风摇头道,随后眨了眨眼:“对了,叫啥名字来着?” “噗呲!”众人闻言顿时捧腹。 纳维斯更是夸张地喊道:“不会吧,将军,你又忘了他的名字,要是小密谍知道了,可得伤心死了。” “谁让他的能力这么奇怪,我能记住他的人已经很不错了。”陆长风笑骂道。 “能力很奇怪?”小源听着他们的描述,忽然莫名有种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 “哈哈,说起来,你也认识,等见到面你就知道了。”陆长风笑道:“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走吧,为了迎接你,可是专门赶了一天路,我的人还在营地等着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夜半惊魂 是夜,某处废墟空地上,几个帐篷迎风抖动。 已入深秋,凛冬将至,夜间的气温降得特别快,连哈气都有了浅浅的白雾。 帐篷前堆着火,烧得旺盛,时不时噼啪作响。 几个劲装的汉子围坐在篝火前,怔怔出神。 在更远处,隐隐还有几道身影。 “啊,真的好冷啊。”身后一顶帐篷忽地掀开,一个稚气尚未褪去,但风霜已经攀上了脸的少年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嘴里哈着气,双手不停搓着。 篝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扭头一见,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回想起了什么便笑道:“冷吗,要不去我那拿张被子吧。” “不不不,在里面挺暖和的,我就起来撒个尿。”少年连连摆手,随后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有些好奇问道:“陆将军和红夷姐姐还没回来吗?” “将军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汉子笑道:“红夷估计还得一会吧。” “红夷姐姐真是急性子。”少年嘟囔道。 “哈哈哈,她要是哪天不急就不是她了。”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便放声大笑,随后也叹口气:“别说是她,就是我听到了那个消息,我也想赶过去看看了,实在是难以置信。” 其余几个同伴闻言也纷纷点头。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跟红夷姐姐一起。”少年低声道。 “哈哈哈,小孩你毛都没长齐呢,想这些。”汉子们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纷纷取笑道。 被戳破心事的少年顿时脸红耳赤,转身就朝着远处跑去解手了,几人一见又是一阵大笑。 “说起来,红夷就那么几个人手,够吗?”忽然一个同伴出声道:“这么些年在北境,遇见什么都不意外,得小心为上啊。” “没事的,红夷虽然心急但遇事从不莽撞,再说那边本来就还有几个弟兄在盯着,加起来七八号人,能有啥事。”汉子安慰道。 “也是。” “等将军回来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同去同去...” “什么人?!” 聊得正火热,忽然听见外围警戒的几个弟兄出声低斥。 簌一声几个汉子猛地拿起佩刀站了起来。 “是我。”一个虚弱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 “是红夷。”外围警戒的弟兄精神放松了一点。 接着便看见一个劲装女子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红夷啊,你手脚挺快啊。”一个汉子见状又坐了回去:“快来烤烤火吧,这天气可冷了,着凉了可不好。” “好。”红夷面无表情慢慢走向篝火旁,脚步似乎有些虚浮,行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先前和少年答话的那位汉子见状,打量了几下红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便上前轻轻搭在红夷肩膀上,惹得周围的同伴一阵怪叫:“喔,老佟找死了,连将军都不敢对红夷这样,明知道红夷最讨厌别人碰她了!” 那名叫老佟的汉子没有理会身旁的同伴,只是眉头越发紧皱,死死盯着红夷:“其他人呢。” “还在那边。”红夷面无表情地答道,然后继续想要走向篝火。 “嗯?”此时起哄的几个同伴也发现了不妥,相视一眼,一阵脚步,将红夷围了起来。 ‘红夷’见状,忽然脚步停了下来,眼珠子瞬间变成灰白色。 “她不是红夷!”老佟瞳孔一缩,连忙将手一缩,便顺势拔刀! 其余几人也纷纷拔刀迎上! 就在此时,惊悚的一幕发生了,‘红夷’整个人忽然如同沙子堆砌一般突然崩散,随后化作黑压压一片,宛如狂潮一般朝着众人覆去! “啊!!”惨叫声顿时四起! 寒风呼呼,篝火摇晃不已。 “厉害吧,老子的铁驭亲卫。”陆长风朝着小源得意地炫耀道。 “厉害。”小源点点头:“就是名字怪怪的,话说,真的会有人给自己的卫队取名字的吗?” 就在刚刚,几个亲卫干净利索地又解决了几只夜妇,这么算来,从今天中午遇到陆长风到如今半夜,一路上王彤几个亲卫连续斩杀了不下五波的夜妇,几个弱灵者配合之下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连小源都不得不佩服。 “怎么就没有了,不觉得很威风么,再说了,哪个厉害的将军底下的卫队是寂寂无名的啊,你们境王以前的亲卫队叫啥?”陆长风想要寻求认同感。 “就叫亲卫队。”小源说道。 陆长风:“....反正老子的亲卫队就叫铁驭。”说完还回头看着王彤几人:“你们觉得呢。” “将军说啥是啥。”众人不咸不淡的说道。 “......” “啊!!!!”正说说笑笑到时候,突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响彻夜空。 侧耳一听,竟然像是的驻地传来的,陆长风脸色色一变,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瞬间朝着远处掠去! “小源你快跟上我家将军吧,驻地可能出事了,这里就交给我们!”王彤娥眉紧锁,扭头对着小源喊道,随后几人相视一眼,调转方向对外警戒了起来。 小源点点头,此时也没时间细想,一个御步,跟上了陆长风。 “刚刚那声音,像是老佟的。”纳维斯取下古筝有些担忧道。 “将军已经赶过去了,应该没事,驻地的声响弄得太大了,如果一不小心把活尸潮引来就麻烦了,大家辛苦一下,把那些不长眼闻着味就过来的夜妇给解决了。”王彤沉声说道。 “归~”一声微微的动静自远方传来,几人精神也是一绷,准备迎战。 “咯咯...”营地里一片狼藉,七八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向早已瘫倒在地的少年,眼珠子乱撞,表情十分诡异。 “别..别过来,你们...”少年浑身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怕,很快的,和我们融为一体吧。”‘老佟’神情诡异地盯着少年,一步一步走去。 “别过来....”少年脸皮都在发抖,眼里全是绝望。 早知道就不答应师父了,下辈子再也不来北境了。 此时一个阴影已悄然覆盖在他头上,他抬头一看,顿时瞳孔放大,牙齿咯咯作响。 ‘老佟’就愣愣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佟大哥...”少年咽了咽口水。 “嘶啦~”面前的汉子忽然浑身如沙子一般崩碎,化作满天密密麻麻的黑点朝着少年覆盖! “啊啊啊啊-”少年惨叫着,死亡已近在眼前! “术六,伏火!” 电光火石间,一道流火闪过,瞬间吞并了那团黑点,继而化作熊熊大火! 一阵刺耳的悲鸣声自火中传出。 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只见流光自天空划过,一柄长枪映入眼帘,持枪之人神色冰冷,双手一抖,下一刻无数寒光便横扫整片营地! “噗呲噗呲!!!” 寒光穿透除少年外所有‘人’的身体,响声回荡在营地间,久久盘旋。 “刷”一声,陆长风单手持枪出现在少年身前,环视周围,沉默不语。 “没事吧。”少年尚未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便又听到一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他扭头望去,一个脸庞清秀的男子关切地望着他。 他先是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随后试探性问道:“你是,小源哥?” 小源楞了一下,也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满是风霜的少年,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自心中涌起。 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少年,忽然有些吃惊:“你是....你是谁来着?” “.....”少年一愣,忽然就痛哭流涕:“我就说吧,我就说吧,没人会记得我,师父你别骗我,这灵力有什么好的!”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度,凌迁度!”小源猛地一拍头,随后连忙告歉。 当年在白玉京和小源几人相处过一段日子的凌迁度居然出现在这里,只得让小源感叹世事无常了。 看来长风说的密谍就是他了,难怪说见到面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的确是大吃一惊,上百万字才想起这么一个人,作者已经很努力了。 哎,我在说什么。 如今这情况容不得几人叙旧,凌迁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连忙爬了起来跟小源告了声歉便跑向陆长风处。 “说吧,你们遇到了什么。”陆长风望着一片狼藉的营地,眼里有一丝杀气掠过。 “将军你前两天出发没多久,周大哥带着我继续在周边绘图,结果...”凌迁度深深吸了口气:“我们找到了一个幸存者的聚集地。” “什么?!”陆长风只是眉头一皱,但一旁的小源却呼吸一滞,几步上前一下子揪住了凌迁度的衣袖:“你说,北境还有生人?!” “啊..是..小源哥你吓到我了。”凌迁度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你快把你的灵力收一下,我要顶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源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衣袖,缓缓呼了几口起,稳住了灵压,这下凌迁度才好受多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时有些激动,对不起。”小源歉意道,随后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低声道:“你知道的,我的故乡就是这里。” “没事的没事的,我理解的。”凌迁度连连摆手道。 “说说吧,后来发生了什么。”陆长风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源,便继续问道。 凌迁度点了点头:“因为当时情况未明,我们人手不够,也不敢贸然下去,怕起了什么冲突,所以周大哥他们决定先留守在附近,让我先回来休息,等将军你回来了之后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处理。” “后来红夷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时没忍住带着几个人就先过去了,说要先打探得清楚一下,后来到了晚上,红夷姐姐回来了。”凌迁度望着地上那一团散落的密密麻麻的黑点仍然心有余悸:“就发生了你们看到的这些。” 第四百五十五章 铁驭回撤 “呼~”陆长风闻言吐了口气,拳头死死握住,指甲早已陷入肉里,一丝血迹隐隐出现。 不过一晚,就损失了十三个出生入死的弟兄,红夷、老周、老佟都是他第一批的亲卫,这几年跟着他征战西北就没落下过一次,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命断北境! 小源见状也不知道该说啥,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是?!”片刻后,几人聚在那一团散落地灰烬中,看着黑点中仍有零星蠕动的异物,小源皱着眉头捡了起来,细细一打量,眉骨一动:“虫子?!” 这些组成人的异物居然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组成的! “我当时因为解手,躲过了一劫,所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些虫子一瞬间就能把一个人给覆盖吞噬掉,然后下一个呼吸便有数不清的虫子生长出来,重新组成一个人,简直可怕。”凌迁度心有余悸,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先前那一幕仍旧历历在目。 “北境除了活尸,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小源望着陆长风,陆长风只是摇了摇头,看来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刷刷。”几声,王彤几人此时也出现在营地周围,还没来得及给陆长风几人打招呼便被映入眼帘那破败的营地给震惊了。 “发生了什么?” .... “红夷姐...”营地中王彤捂着脸啜泣着,绯霞虽然不像王彤那般情绪起伏大,但先前的冷淡之色早已换上了一丝悲色。 而纳维斯和图巴拉和几个同伴沉着脸缓缓地收拾着营地里的同伴留下的遗物。 小源和陆长风两人则站在营地旁的一处高耸处警戒着。 两人沉默了许久,陆长风还是开口了:“北境有幸存者,这是真的。” 小源浑身震了一下。 “而且应该还有不少。”陆长风补充了一句。 “你一早就知道了?”小源侧脸注视着陆长风。 “我不比你早知道多少。”陆长风回头迎着小源的目光:“但我猜你真的要问的不是这个吧。” “是,朝廷一早就知道,从北境沦陷那日起,就知道得清清楚楚。”陆长风说道:“不知道的只有百姓而已。” “为什么?”小源眼里隐隐浮现一丝戾气:“为什么不救他们。” “救不了。”陆长风直截了当说道,有些无奈地望着小源:“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如果一直这样,很容易入魔的,想想你的指挥使,想想那些为了你能够顺利离开都城而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的人。” 小源闻言一愣,忽然他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 陆长风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后,小源睁开双目,吐了一口浊气:“我明白了。” “嗯,回到刚刚的话题吧。”陆长风说道:“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能够从当时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幸存者,他们所在的位置一个比一个崎岖难寻,不说活人,就是活尸都没能轻易上去,要救出他们,得往里面填上多少性命才能够得着他们。” “当年建威一战,内御直损失大半菁英,即便内御直愿意派人参与救援,但朝廷和官家也不会答应。 我们当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些活尸是怎么来的,怎么出现的,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便将北境这个被历代境王经营了上百年的地方攻陷,抱着谨慎的态度,我想,不论是哪个做决策,都不会轻易让内御直这些灵者出手了。” “但若是没有灵者出手协助,单靠那些普通军士,别说救援,他们恐怕都到不了这边便要全部死绝,化作活尸的一份子,这种情况下,怎么救援。” “可是...”小源皱着眉头想说什么,但陆长风挥手打断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觉得朝廷就算不救,为何又要把这些消息封锁,对那些日夜挣扎在活尸阴影的百姓不闻不问,让由其自生死灭是吗。” 小源沉默了。 “你是个灵者,算是半果然超脱于世间凡人之上存在了,但有些凡间的朝廷政事,你大概还是能懂的吧。”陆长风注视着小源:“你觉得把消息放出去,然后让天下人都知道大梁无法救援北境的生者,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省省吧,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北境,但是也不能用数万将士的性命去填补天下百姓的群情汹然。”陆长风这些年明显成长了许多:“北境是一定要收复的,仗也是肯定要打的,毕竟这些活尸不会自己自杀,然后把土地还给我们,但是,仗绝对不能在敌人计划的时间和计划的地点上打,这是底线,也是我们唯一有可能翻盘的机会。” “小源,你是北境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陆长风迎着猎猎晚风:“正如我当年渴望剿灭西北匪患一样,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不能如敌人所愿,一头莽撞进去。” “是我失态了。”小源点点头,他不是傻子,虽然对朝廷的事不太感冒,但以前在都衙卫的时候,也没少听过都头讲过这些。 不少尸位素餐的人,有时候会为了一个虚名,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实际情况就让底下的军士往前冲。 赢了,名是他的,升官发财,输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有时候还倒打一耙,即便是被追究了,顶多也就换个位置,换个地方当官照样风生水起。 可那些因为决策错误,因为上官的一时兴起而丢掉性命的弟兄呢,除了一点抚恤,什么都没留下,他们也是家里的孩子,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可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都头说,他们不是怕死,当兵的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能多活一天都是老天赏的,咱大道理不懂,但境王说了,当兵吃粮,吃的是老百姓从地里用血汗种出来的粮,既然吃了人的粮,就得护住人的命。 所以,那个时候是真不怕死啊,都头那是唏嘘道,都是一群嗷嗷叫的汉子,境王说打哪就打哪,从来没有二话。 但是,战死可以,但不能送死,特别是为了那些无良的上官送死那就更不值得了。 有时候,有个会决策的将领主帅,哪怕平日里再严苛,但若是他能在战场上带着你活下来,那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里,小源忽然有些欣慰,长风好像就是这样的将领。 说不定,北境真的有机会收复。 “没事,你想通就好了。”陆长风摆摆头,转身望向身后的营地:“我打算让他们回西北了,北境比我想象中要危险多了,他们都是我培养的将官,是将来收复北境的主力军,不能折在这里。” “什么?!回去?!”营地里,听到陆长风的话后,王彤几人纷纷起身,一脸惊愕。 “对,回去。”陆长风淡淡说道:“这里有我和小源就行,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红夷姐...”王彤恨恨道。 “他们的仇我会报。”陆长风打断道:“但这些怪物不是你们能抵挡的,铁驭不能再损失了。” “可是...”众人仍不甘心,跟随陆长风而来的铁驭有二十人,如今却只剩下七人。 一方面让他们就这样走,没和敌人打个照面,亲手替死去的袍泽报仇让他们很是羞恼,一方面作为陆长风的亲卫,竟然要自己先撤,让主将留下,这是多么让人屈辱的一件事! “没什么可是的,铁驭听令!” “在!”众人身子一抖,抱拳单膝下跪。 “命令你们,即刻撤离北境,无令不得再入!” “...是!”众人咬着牙应道,随后深深看了一眼陆长风,便迅速收拾起东西来。 “小度,你好歹在北境生存了那么久,这次你还得留下来陪一下我们,对不住了。”陆长风走向凌迁度说道。 凌迁度愣了一下,神色变得坚毅:“是!” ... 一丝金芒刺破了厚厚的云层,驱散了大片的黑暗,暖暖的日光散落在大地上。 “将军,你要照顾好自己!”王彤扭头望着陆长风,便一踢马肚带着众人疾驰朝着吾威方向疾驰而去。 陆长风目送部属离开后,将长枪挂在马上,一个翻身调转马头:“行了,我们也该去会会那些怪物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虫潮寄生 “三面峭壁,只有一条狭长的山路可以上去,难怪他们坚持了那么久。”某处土坡上,陆长风眺望着下方的小山寨,吐了口气,回头道:“如果不是遇到那些虫子,他们未必不能一直活下去,你看他们竟然还在寨子后面开了几块荒地。” “不论见了几次,每次见到这样的聚居点,我都没办法想象。”凌迁度感叹道:“他们是怎么在活尸眼皮子底下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他们又不是灵者。” “只要有一丝希望,普通人迸发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源微微叹息。 这时候,眼尖的凌迁度忽然指着寨子门口道:“你们看,还有活人!” 小源两人寻声望去,只见几个衣着破烂的汉子持着用木棍削成的长枪在门口处游荡着,看着行为有些怪异。 陆长风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不像是活人。” 小源点点头:“像是昨夜遇到的那些虫子。” “虫子?”凌迁度这时也醒悟过来,眯着眼细细望去,几个‘人’脸上分明没了半点血色。 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寨子一阵骚乱传来,几人寻声望去,只见几只不知在那边经过的变种夜妇在寨子上方盘旋着,寨子里面响起了一声渗人的鸣叫。 寨子里忽然涌出上百人对着天空盘旋着的几只夜妇嚎叫着,手中的长矛朝着夜妇掷去,夜妇轻轻一扇便扇落大片,有几根长矛坠落后直直插入了寨民身体。 但那几个寨民仍不自知一样,仍旧对着夜妇嚎叫。 或许是被激怒了,一只夜妇一声尖啸,便朝着寨子俯冲而下。 “轰!”冲击力下,一声闷响,几个被波及的寨民瞬间崩碎,化作一片黑潮。 夜妇尚未来得及高兴,便只见那散落一地的黑潮忽然化作满天狂沙,朝着它席卷而去,顷刻将它包裹。 一阵渗人的悲鸣后,黑潮散去,重新化作人形,而空地上已经没有了那只夜妇的存在。 “呃啊~”明明面无表情,但小源几人却明显听到了这些个寨民的欢欣,盘旋在半空上的几只夜妇见状,相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连夜妇都惧怕他们,看来不能小看这些虫子。”小源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几颗小黑点,再回头望着下方逐渐恢复正常的寨子有些诧异:“看样子,夜妇和这些怪物也不是一头的,他们之间并不融洽。” “这真是个不算坏的好消息。”陆长风点点头:“不过现在我对这些虫子和夜妇不是很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刚刚寨子里面发出怪叫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计划吗?”小源问道。 “没有计划。”陆昭武取下长枪,回头对好奇地打量着寨子的凌迁度说道:“你找个地方藏好,我和小源下去会会这些怪物。” “真的要下去吗,它们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啊,连夜妇都不是对手。”凌迁度怔了怔。 “只是不想做生死之搏而已,不然那几只夜妇就算全死了,这寨子的主人也落不到什么好处。”陆长风哼道:“行了,你自己顾着自己,别让发现了,如果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自己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们。” 知道自己修为一般的凌迁度只得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要小心啊。” “这些东西...”陆长风嘴角一扯正想说两句场面话,忽然余光扫到下方寨子,他定睛一看,顿时冷冷道:“要担心的是他们。” 凌迁度楞了一下,随后望着下方望去,顿时嘴巴合不拢了:“那,那是...红夷姐姐他们?!” “好,很好。”陆长风声音越发沉静,但不论是谁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和无尽的杀意。 就在下方寨子,‘红夷’和几个袍泽跌跌撞撞地在营地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 “呃啊-”一声哀嚎过后,一团火光便怦然摔在地上,火星四溅。 周围围着的拓威军忍不住惊惧,连连后退几步。 “大人,这是何物?”一名拓威军将领尽管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这不是夜妇,也不是活尸啊!” “我也是第一次见。”王落渊收刀入鞘,望向蹲在火星堆细细检查的顾留舫:“顾师兄有什么头绪吗?” 顾留舫站直了身子苦笑道:“若是知道,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如今有多少例了?”王落渊问道。 顾留舫细算了一下:“算上本月,已经是二十七例了。” 王落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竟然如此之多,死者出自哪里?” 一旁的乌齐芳接过话:“目前全部出自于拓威军。” “拓威军...”王落渊沉吟了片刻,便点点头:“难怪顾师兄希望拓威军暂时驻留大营,是想将这妖物控制在大营内,不至于蔓延至城内。” “可能已经晚了。”顾留舫叹了口气:“源头没找到,拓威军数万大军,要一个个排查谈何容易,而且因为这个原因而让大军不出,朝廷有些官员根本不愿意,顶天再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没办法将元凶找出,拓威军便要继续出动对吾威外围进行扫荡了。” “这些虫子,在我来之前,听说样本已经送往灵务司了,可是有信息了?”王落渊问道。 “只知道这虫子能够通过吞噬血肉进行繁衍,并且化作被它吞噬的人后还保留一定的记忆和行动能力。”顾留舫说道:“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灵务司认为这些虫子本身并不具备如此强大的控制和统一行动的能力,在它们身后应该是有一个类似虫母的存在,遥遥掌控着一切。” “意思就是,如果不把幕后的虫母解决掉,那么即便将拓威军里面隐藏的虫物全部斩杀,只要拓威军离开吾威城,再度进入北境扫荡,便还是有可能被吞噬寄生的情况发生是吗?” “对,这也是我目前最头疼的地方。”顾留舫无奈地说道:“如今我们发现得早,把这两月外出参与扫荡的拓威军军士全部关在了营地,到目前为止,数量还在可控范围内,但如果不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拓威军的士气就会崩掉,毕竟比起夜妇和活尸,这些虫子貌似更加可怕,谁也不敢保证出去扫荡一次之后,回来的还是原来的那一批袍泽。” 王落渊闻言低头想了想,便说道:“所以,师兄这次向御直阁申请调派人手过来,是想入北境?” “一方面要继续在拓威军本部筛选,确保不会有一只虫人还潜伏在大营里,对,姑且就和灵务司一样称呼这些为虫人吧。”顾留舫点点头:“另外根据拓威军日常的巡逻路线和扫荡路线,我想组建一支小队深入,看看能不能追寻到蛛丝马迹,要是能将那只虫母的巢穴找到,将其一举歼灭!” “原来如此。”王落渊点点头,便拱手道:“那便由我带着几位师兄弟去一趟吧。” “不,你和几个师弟们帮一下你乌师姐忙,留守吾威,顺便协助一下陆大人排查。”顾留舫摇摇头,又示意着一旁站着的拓威军将领说道:“这支小队由我带领。” “可师兄你是御直所的队长...” “就因为我是队长,所以发生在我管辖范围内的事,不能假手他人。”顾留舫打断道:“再说了,你们初来乍到,对北境不熟悉,谷雨副使当初在吾威担任御直所队长时我曾好几次跟随她组建的远征小队深入北境,虽然所谓的深入也不过是在吾威外围不到百里而已,但总归比你们有经验。” “就这样决定了,执令!” 王落渊怔了怔,便拱手道:“执令!” ...... “一会,要是对上那只主脑,你不要出手。”站在小山路上,陆长风仰望着那座寨子淡淡说道。 “我给你掠阵。”小源点点头:“不会有一只虫子能离开这里。” “好。”陆长风大踏步朝着寨子走去。 “呃啊-”几只在寨门游荡虫人忽然惊觉,扭头望向缓缓走来的蓝袍男子,先是一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换上了惊喜的模样:“啊,居然还有幸存者,快来快来,可别让活尸瞅见了!” 说罢几个虫人便赶忙朝着男子走去,一边絮絮叨叨着:“多久没见着活人了,村长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是吗?”陆长风微微抬头,眼里尽是冰冷,手中长枪一挥,一道寒芒贴着地面朝着正奔跑过来的虫人掠去! “轰!!!”一声巨响,虫人化作飞灰,寒芒画着巨大的弧线轰进了寨门,顿时尘烟滚滚,碎石木屑横飞! “老子死了十三个弟兄,没有兴趣陪你们玩过家家。”陆长风杀意凌然,身上衣袍无风自动,手腕一抖,长枪便轻轻身前画了个半圆:“在里面躲着的那个,要么你出来,我给你个痛快,要么我杀光所有的虫子,再将你分尸!” 第四百五十六章 雪恨 浓烟散去,陆长风一步步走近,此时的寨门已被一分为二,劈了个稀碎。 不一会,寨子里似乎传来了些动静,陆长风忽然脚步一滞,脸上带上了些复杂的神色。 “将军....”红夷、老周等几个亲卫,跌跌撞撞地从寨子里走出,脸上皆是悲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红夷....”陆长风闻言,握住长枪的手越发握紧:“这可不像你的语气啊。” 一直跟在长风背后的小源见状,心里也不免叹息,正要说些什么,只见那名叫红夷的女子跌跌撞撞跌入了陆长风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抽泣着。 “小心!”小源心里一惊,连忙出声。 “咯咯..”红夷脸色变得很诡异,但很快又变得有些惊慌。 按她的想法,在接近眼前这个男人后,趁机解体化作虫群,吞噬了他,有了这个补品,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没有活人经过,也不用去抓活尸吃了。 可现在,她却动弹不得。 “没事的,我会替你和老周报仇的。”陆长风难得有些温柔轻抚着红夷的秀发,他身上灵力缓缓释放,一个弱灵者,却生生用灵压将眼前的虫人压制在凡人形态不得解体。 其余几个虫人见已经暴露,顿时解体化作满天虫潮,铺天盖地地朝着陆长风扑来,仿佛下一刻便能将其吞噬! 小源见状,先是灵力运转,想要出手,但想到了什么,便又放松了下去。 仿佛根本不在意面前的虫潮,陆长风轻抚红夷秀发,眼里最后一丝温柔掠过,随后便是滔天的杀意! “轰!!!!”忽然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一条通身银白神龙萦绕着光柱盘旋而上,一声龙吟,陆长风面前的虫潮瞬间化作尘碾! 龙威过处,万物蛰伏! 片刻后,光柱消失,那游龙也化作了点点萤光。 陆长风如同在水里一般,浑身上下湿透了,身子一晃,几乎摔倒。 小源正要上前搀扶,却被他阻止了:“没事,站得有点久,有点累罢了。” 小源见状也不坚持了,抬头看着天空那散落的萤光:“这就是第五指挥使传给你的游龙八枪?” “嗯。”陆长风喘了口气,低声道:“红夷一直很想见识。” 听到这,小源忽然懂了。 “行了,这一下动静不小,估计惹了不少活尸,一会这里就该被活尸填满了,你帮忙我挡一下,我很快就完事。”陆长风挺直了身子,也不管小源答不答应,提着长枪就朝着寨子进去。 此时的寨子,隐隐约约传出一阵阵悲鸣,陆长风跨过寨门后,上百名虫人一脸惊惧,随后化作漫天虫潮朝着他袭来。 小源站在山路口中,听得身后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注意力却放在了寨子下方,果然,活尸还没到,闻着味的夜妇倒来了几只。 “归~”一只夜妇瞅着就小源一人,便一声尖啸,迎面袭来! 小源不躲不避,横刀出鞘! “轰!!” 同时山路与寨子两团爆炸响起。 躲在山坡某处的凌迁度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眼里满是呆滞。 在北境战斗敢这样大开大合毫不顾忌的,这么久一来,他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他和几个袍泽在北境这一年多,每日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到一地都想尽办法避开所有的活尸或者夜妇,实在不避开,也是尽量在不惊动北境这些新主人的情况下解决掉,然后便立即撤走,绝对不让那些怪物追上。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认为在北境最合适的生存方式。 可今日一见,貌似这个方式被打破了。 “轰!!”再一次爆炸过后,寨子被毁了大半,陆长风长枪一抖,最后一只虫人化作了一团星火散落各处,此刻,除了某处传来的压抑的悲鸣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生物存在了。 陆长风迎着悲鸣处走去,竟是一处库房,他一脚踹开,扇了扇灰尘,正要寻找那悲鸣发出者,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所惊呆。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无数的骸骨铺成了一座小山,一只白白胖胖半人大地长着无数触角的虫子躺在其中,因为太过肥硕,在它见到陆长风后,想要逃走,却发现连身体都转不过来。 陆长风缓缓踏入库房,沿途所见,散落着各种骸骨,破碎的遗物,甚至还有几块刻着文字的石牌。 “簌!”小源一个御步落在陆长风身旁,正要说什么,余光瞥了一眼库房,突然喉咙一哽,同样被现场所震撼。 陆长风朝着那只不停挣扎着想要逃走的虫母走去,而小源蹲下来,捡起了一块刻字的石牌。 可能有些年岁了,石牌貌似并不完整,上面歪歪斜斜刻着“第八十五日,无援军” 小源心里莫名一抽,又捡起了另一块石牌,上面同样刻着几个字,但写得是“...七日,人相食,无援军” 又是另一块“收成略有盈余,仍无援军” “这是....”小源手里握住几块石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里,原先是真的有生还者。” “啊-啊-啊-” 一声闷响,陆长风毫不犹豫将那只虫母杀死,扭头道:“走吧,我已经听到了活尸那难听的叫声了。” “好。”小源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把这里封起来吧,这些都是我们的同胞。” “嗯。” 两人临空站立,一群群活尸像是闻着腥一样沿着山路蜂拥而上,黑压压一片,不少还被挤着摔下了悬崖,如同落饺子一般。 小源从怀里取出一张紫色符咒,朝着库房一扔,顿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轰隆一声,整座寨子沐浴在雷光中,而那库房也在轰隆声中轰然倒塌将一切埋葬。 “仓促之间,望你们不要见怪,他日收复北境,一定将你们重新安葬,入土为安。”小源拱手长缉。 “走吧,凌迁度该吓坏了。”陆长风望着库房久久不语,良久后才转身离开。 这一下动静,不用多久,附近的活尸一定都会往这里涌来,不过也好,将来反攻的时候,这么多活尸集中在这么狭长狭小的地方,要处理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找到了凌迁度后,便朝着下一个目的地离开了。 “呃啊--”拓威军大营内,顾留舫一行人刚准备离开,便听得大营里一阵阵惊慌声起,几人脸色一变便朝着喧哗处奔去。 拨开围观的军卒后,映入眼内的是一团团散落在地,微微发出焦味的虫子。 “发生了什么?”顾留舫瞪大了眼睛。 “回..回大人,我和昂叔正聊得好好地,突然他脸就变得好苍白,然后莫名就变成了一团虫子!”那个军卒显然已经被吓坏了,要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在身边陪着,估计已经疯了。 顾留舫几步上前蹲了下来,捻起一只虫子看了看,确定是彻底死掉了,站起来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又有七八个前陆续前来报告,情况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王落渊几个御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单单是这回,竟然有接近二百人被虫人替换了! “陆大人,这里麻烦你处理一下。”顾留舫皱着眉头:“我得先回去上报一下。”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已经成为裨将的陆三劲问道。 顾留舫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不明,但若灵务司推算是正确的,那么这些虫子突然死亡有可能和它们幕后的那只虫母有关。” “大人的意思是,那只虫母可能出了意外死了,所以这些虫子也都...”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具体是怎么样的,我还得回去跟灵务司那边说一下,看看是什么个结果。”顾留舫说道。 “若真的是那样就好了。”陆三劲松了口气:“不然北境存在这么个玩意,我都害怕哪天起来我的人全是虫人了。” “安全起见,该排查的还是要继续排查,不能松懈。”顾留舫建议道:“这事陆大人还是先压下几天吧,等我这边的消息出来再上报吧。” “为何?”陆三劲下意识问道:“如今潜伏军中的虫人全部死亡不是好事么,尽快上报,我们也能早些继续...”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先缓几天吧。” “有劳了。”顾留舫微微颔首,便带着一众御直离开了大营。 “留舫,如果真的是因为虫母死亡的原因导致的,那会是谁呢,我们最近可没有派遣任何人进入北境。”乌其芳疑惑道。 “我哪知道,所以才觉得奇怪,总不能是那虫母良心发现自己自杀了吧。”顾留舫苦笑道。 两人并肩而行,倒是落在身后的王落渊若有所思。 “是你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路前行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海船上,巴塔克摆手道:“你可别冤枉我,我是看不惯你那些虫子,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搞这种恶心人的方式算什么,但你也别什么事都算我头上,我有这个能力隔着千里弄死你的虫子吗?” “大猩猩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傀儡女若有所思道,但还是很生气:“不管是谁,他死定了!” “别那么小气,说不定是你的那些夜妇弄的呢。”巴塔克大咧咧说道。 “不会的,顶多有些小纠纷,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傀儡女哼道,看着布囊里面死得不能再死的小虫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说要弄够一百只小胖胖,结果又死了一只,哎,这下就只剩下八十七只了。” “真讨厌!” “想清楚了没有。”一处洞穴内,陆长风盘腿坐下,望着一直盯着几块石牌怔怔出神的小源。 小源楞了一下,便收起几块石牌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我现在是完全找不到颜公的位置了。”说罢抬眼看了一下放在一旁的灵移器,上面的灯光无规律地闪烁着。 “自从北境被活尸攻占之后,这里的灵力就变得十分紊乱,颜公如今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就你那个破灵移能有啥用。”陆长风哼道。 这时候,凌迁度一边嘶着一边捧着几个红薯从洞口走入:“两位大哥,赶紧吃吧,吃完这顿,之后我们就只能看到啥吃啥了,别嫌弃。” “有红薯已经不错了。”陆长风拿起一颗红薯就着皮一口咬了下去:“嘶吼,那么烫!” “幸亏这个地方还算隐蔽,不然就只能生啃了。”凌迁度笑道,随后递了一颗给小源:“小源哥尝尝我的手艺。” “谢谢。”小源接过红薯也吃了起来。 “唉,到时候就是要打回来,大军的后勤也搞死人,这鬼地方,唯一能看到的肉就是活尸,唯一能看到的绿色就是野草。”凌迁度边吃边埋怨道。 小源闻言一滞,握住手中的红薯忽然抬头望向了洞外:“以前,北境很富饶的。” 凌迁度和陆长风闻言相视一眼,凌迁度连忙道歉:“对不起,小源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源错愕了一下,随后笑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踏入北境,有些感慨而已。” “没事的,迟早收回来,到时候北境又会像以前那样富饶的。”陆长风难得安慰几句。 小源点点头。 “抓紧时间吃吧,我们的目的地可是远着呢,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下一个觉在哪睡。”陆长风说道。 “广收卫,以前可是大卫所,也是境王军主力所在地之一,虽然不知道颜公来北境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既然是以前的北境重镇大城,他应该也会去,至少会路过。”小源说道:“你们现在绘制地图这些地方也肯定是不能漏掉,将来大军开拔,肯定需要一条安全的粮道,也需要一个足够坚固的城镇进行屯粮,那么那几个卫所大城一旦收复,绝对是最佳的地方。” “所以我们也沿着以前的军事重镇和北境大城走一趟吧,即便遇不上颜公,至少也算是把整个北境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你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嘿,你个御直居然还帮本将军思考起行军之事了,长本事了啊。”陆长风笑道。 “反正将来大军出征,我内御直肯定也要随军的,就当提前熟悉一下吧。”小源笑了笑,但也正色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一路上还是要小心谨慎点,那些活尸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了,实在要发生冲突也尽快解决掉,不然我担心我们的行踪会被天道众知晓,虽然有可能,我们踏入北境的那一刻起,已经被知晓了。” “放心,我也不是傻子,像以前那样一人杀入敌群的事不会再做了。”陆长风耸耸肩。 “明明你俩前几天才刚来了一次。”凌迁度嘟囔道。 “咳咳。”陆长风闻言瞪了一眼凌迁度,吓得他连忙缩了缩脖子。 随后陆长风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什么天道将真的很强吗?” 小源低头沉思了一下,严肃地点点头:“很强,那个时候,要不是...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情况,要不是动用了他的力量,我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些劳什子天道将很感兴趣了。”陆长风说道,随后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可惜我当时还在西北剿匪没能碰上,不然真的想见识一下。” “长风。”听到这里,小源严肃道:“如果遇到天道将,不要死拼,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了,一旦归圣原体,实力会暴涨数十倍不止,这不是开玩笑的。” “这样啊。”陆长风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忽然他双眼放光:“我现在就想出去喊上一嘴,把他们引来啊!” “别!”凌迁度一把捂住陆长风的嘴,哀求道:“陆将军,长风大哥,你省点心吧,我只是因为灵力特殊才进入的密谍司,其实修为很弱的,连一般的密谍司员我都打不过,你要是把那什么天道将召来了,我就没命了。” “呸呸呸,你小心上茅坑是不是没洗手!”陆长风一把扯脱凌迁度的手嫌弃道。 “这里哪来的水洗手呢。”凌迁度嘟囔道。 陆长风:“....小源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小源眼角抽了抽:“最好还是不要闹,不然一会被外面那些活尸听到了,我们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等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陆长风揉了一把凌迁度的头发,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了起来:“太阳下山了要出发了在喊我,我眯会。” “好。”小源点点头,把目光望向了洞口。 没错,他们现在的习惯是昼伏夜出,尽量选择在夜间赶路,尽可能避开那些成群的活尸,也尽可能避开天道众的耳目。 天道众在北境耕耘十一年之久,不可能放任北境不管。 事实上,就在前天,他们就看到了几个身穿红袍的天道众。 看样子应该是斥候或者巡逻队。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就放过了他们,但之后的行动,小源几人就变得越发谨慎起来了。 一轮红日坠入了地平线,明月初生,却乌乌蒙蒙,零碎的月光尚未降临大地就被呼呼的北风刮散。 黑暗中,时不时响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断壁残桓间游荡的活尸,偶尔会抬头望向月光,但已经灰白的眼珠子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大多时候他们只是停留在原地,三五成群,偶尔一两只小虫小蜥蜴经过还能引起他们的一点注意,但更大的动静已经没有了。 “嗖嗖嗖”几道黑影在黑暗中穿梭,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和节奏,在活尸萦绕的废墟中如入无人之境。 “呃啊-”一只活尸貌似听了什么动静,缓缓扭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寒光一闪,脑袋便咕噜一下滚了下去,几道黑影趁机掠过。 待活尸身旁的同伴反应过来时,那活尸已经化作了一团青焰。 小源缓缓收刀入鞘,扭头打了个眼神,见陆长风和凌迁度都点头后,便一个折旋,改变方向,掠进了一座小茅屋,随后屋内寒芒一闪,便听得几声闷响。 陆长风趁机捻起一块石头往着另一处方向扔去,便带着凌迁度折进了茅屋内。 刚听得一点动静的几群活尸还没来得及转身,又听到了另一处更大的动静,微微楞了一下,便乌央乌央地朝着另一处走去,只剩下稀稀疏疏几只活尸倔强地朝着茅屋走去。 屋内几团青焰刚刚燃烧殆尽,几只活尸便赶到了,不过屋内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那几只活尸便又恢复了漫无目的的游荡。 茅屋内,小源从怀里取出一道符咒,手腕一翻,一道流光浮现,随后符咒便化作了星星点点。 陆长风和凌迁度见状都松了一口,紧绷着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随便就席地而坐。 “可把老子累死了。”陆长风揉了揉腿:“这一次的尸潮可把前两天那批更大。” 凌迁度喘了口气道:“要是刚刚还没找到地休息,就真的跟不上你们了,我只是个密谍,不会你们的御步或者迅风疾雷步啊。” “没事了,这个符咒能坚持半个时辰左右,我们抓紧时间歇息一下吧。”小源走到窗边看着那几只游荡的活尸,扭头道:“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得走了,这里距离广收已经不远了,即便还要再绕一次尸潮,也应该耗不了多少时间。” “尸潮还行,只要不要跟昨天那么倒霉居然和那些巡逻的天道众撞上就好了。”凌迁度说起昨天的事,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当时那把刀距离我的喉咙就不到半截小指的距离啊,差点我就见不到我爹娘了。” “都说保你没事,一副怂样。”陆长风翻了个白眼。 “你说没事就没事么,那可是刀啊,那可是天道众啊,谁知道你俩能不能及时赶上。”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广收卫 凌迁度撇撇嘴取下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口道:“照我说就不该冒险,放他们过去不就好了。” “很好,那把那壶水给人送回去?”陆长风切道。 “....当我没说。”凌迁度眨了眨眼,又望向小源,把水囊递了上去:“小源哥你不渴吗?” 小源回过头,嘴唇已经有了一点干裂笑道:“还行,省着点吧,还不知道下一个水源地在哪里呢。” “你不是北境人吗,哦,对不起。”凌迁度话还没说话就自己理清楚了,但陆长风可没打算放过他。 “你还是陕道人呢,除了你家县城,你能全部认识陕道的所有地方吗?” “我错了。”凌迁度果断认怂。 经过这十多天的相处,凌迁度总算是恢复了当年在预阁的性子,不像刚刚重逢的时候,一口一个将军喊着,拘谨得不得了。 看样子,他在密谍司这几年也过得不怎么好啊。 小源摇摇头,从窗前回到两人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别说什么风度了,风餐露宿大半月,即便是灵者,在这满是活尸,几乎渺无人烟,连口水都靠打劫天道众得来的地方,你还想要什么风度。 几人身上早就一幅风尘仆仆脏兮兮的模样。 “喝口吧,既然快靠近广收了,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个水源地。”陆长风把水囊扔给了小源:“我可不信那些天道众的小卒带着一个水囊和几块干粮就从蒙国一路千里迢迢赶来北境巡逻,这附近一定是据点。” 小源接过水囊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塞子抿了一口,便又给陆长风扔了回去。 “抓紧时间休息吧,一会该走了,天亮前我们得找到下一个地方真正休整一番。”小源说完,又扭头望向正在艰难地咽着干粮的凌迁度:“到了安全地之后,趁着大家还有点记忆,赶紧把地图完善,有什么遗漏的我们一起给他补上去。” “**&¥#@..”凌迁度嘴里塞满了干粮,没有听清在嘟囔些什么,倒是嘴巴一张一合,一堆粉末往外喷。 小源见状连忙帮他取下水囊。 狠狠灌了下去后,凌迁度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差点噎死,小源哥你说我们灵者能不能只用灵气去维持生机,然后十月八月不吃东西啊,太麻烦了。” “可以的。”小源点点头。 “真的?!”凌迁度闻言眼睛都亮了。 “会死而已。” “.....”凌迁度果断结束这个愚蠢的话题,然后从怀里取出羊皮卷递了过去:“图我都绘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你绘制好了?!”小源怔了怔,连忙打开一看,顿时诧异不已,山川河流,活尸分布,城镇据点,这几日所经之处,通通绘制好了,竟然没有一点遗漏,至少,自己就没有要补充的。 “怎么做到的,我们这几日没什么时间留下来绘图啊。” “嘿嘿,这是密谍司不值一提的技能。”凌迁度有些得意但又极力想掩盖,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就是眯着眼,我们也能在黑夜里边走边绘制,这算什么呢。” “厉害。”小源仔细地审视着地图,忍不住夸赞。 “有那么厉害,给我看看?”陆长风见小源那副模样,也忍不住了,靠近小源把头伸了过去,一看,原本无所谓的模样在看到地图后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小源见状便把羊皮卷递给了陆长风。 陆长风也不客气,接过地图认真端详了起来。 半晌,陆长风长长出了口气,把地图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还给了凌迁度,眼神有些复杂:“小度,你除了绘制地图,会不会制作沙盘?” “会啊。”凌迁度把地图放入怀中点了点头:“都是密谍司员的基本操作,咱们大梁各军使用的沙盘不都是我们制作的么。” “那就行了!”陆长风一拍掌:“这次回去之后,你离开密谍司吧,来我军中帮我制图吧!” “啊?”凌迁度楞了:“长风哥你这是在挖密谍司的墙角吗?” “什么挖墙角,都是大梁的人,大家互相帮助嘛。”陆长风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即便我不过去,你们平日里行军打仗的沙盘不也是我们做的吗?” “那是以前。”陆长风啐了一口:“现在你们密谍司可高贵了,挂了个名在各军中,然后制图的让我们随军的军匠照着地图制作沙盘,做出来的沙盘要么比例和现实不符,要么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从那嘎达做出来的沙盘,我甚至都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你知道我因为这个吃了多少亏么?” “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凌迁度呆住了,显然没想到西北边境的袍泽会这样。 不对,按长风哥的说法,似乎这已经成了大梁各军的惯例? “还有假的?”陆长风切道:“要是军中的沙盘可以用,地图也可以用,我为什么要培养自己的制图手,为什么每次都要到前线过一遭?” “竟会这样...”凌迁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廷就不管吗?” “朝廷..嗯,朝廷。”陆长风欲言又止,然后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可以给你很高的权力,在军中不会有人制约你的。” “....我想想吧。”凌迁度沉默了一下。 “行。”陆长风很识趣,没有强求,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免不了叹了口气,如今的朝廷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若是有敌人再次突袭,大梁边军能不能守住呢。 现在的大梁 感觉 很危险啊 休息了好一会后,看了看天色,小源几人决定继续出发,如今已近冬日,昼短夜长,日夜温差极大,特别是在荒野中,要不是几人都是灵者,就靠身上这么点衣物早就冻死了。 前几日,旭日初升的时候,几人才发现草地上已经凝了一层霜白了。 看样子,距离第一场雪,也快了。 广收卫,处于北境腹地边缘,距离吾威城已将近八百里。 作为当年境王军三大主力驻地之一,广收卫自然与一般的屯兵卫所不一定,说是卫所,其实跟一般的城池无异,而且由于他的特殊性,作为军事重镇来说,气势更是比一般城市要磅礴得多。 即便过去了十一年,被岁月打磨得斑驳不已的城池,仍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存在。 小源几人伏着身子在一座废弃的哨塔上盯着远处的广收卫,神情复杂。 “活尸太多了,如果将来要打下广收卫作为屯兵屯粮地,没有十万以上的锐士是肯定打不下来的。”陆长风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活尸叹了口气。 “这是在灵务司能研制出抑制活尸毒的药的前提下。”小源眉头紧锁:“不然,来再多的人也只是给它们加数量而已。” “我先画下来吧,之后怎么做就看那些统帅了。”凌迁度小心翼翼取下羊皮卷绘制了起来。 趁着这番功夫,陆长风扭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颜公的气息?” 小源取出灵移器,查看了一会点了点头:“虽然很微弱,但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颜公是有经过这里,但应该没有停留太久,又或是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也比什么消息都没有要好。”陆长风笑道:“起码确定痕迹,说不定我们沿着境王军当年的几个军事重镇或者卫所找下去能赶上颜公。” “说不定,沿途的那些城池颜公也曾歇过脚,总之一句话,线索算是有了,我要的地图也是有了,一举两得。” “但愿如此。”小源笑了笑,忽然眉头一皱,将两人按在地上:“噤声。” 不一会,呼啸声过,十几个天道众掠过哨塔直奔广收卫城内,很快便没了踪迹。 小源缓缓抬头凝视了片刻又低下头望着陆长风:“你说得没错,他们果然有据点。” “怎么样,要不要冲一波,搞个天翻地覆?”陆长风嘴角上扬,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小源沉吟了片刻,拒绝了陆长风的提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把图绘制好我们就走,绕过他们去广元卫。” “切,没意思。”陆长风嘴一撇,也没坚持。 没多久,等凌迁度把图绘制好后,几人便迅速离开了。 广收卫城内,活尸密密麻麻如黑潮一般,昔日的知府衙门里里外外灌满了活尸。 几道流光坠落,出现十多道天道众的身影,那些活尸似乎没有看见一般,任由其大摇大摆穿行。 一行人经过公堂,穿过了回廊,便走到了一处保存完好的厢房门前。 轻轻推开大门,里面竟然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两旁的火把纷纷点燃,照亮了整条廊道。 众人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尽头,推开门,便是一阵喧闹。 里面竟然有一个地下小城,有将近百位天道众在里面。 第四百五十九章 北境遗民 “回来了?”坐在门前的一位天道众抬头望着从廊道出现的同伴笑道。 “回来了,可把我累死了,赶紧把我调回去吧,不想在这呆了。”为首的天道众把腰间牌子一扯,扔了过去:“甲二那队回来了吗?” “你才刚来,起码还得俩月才有机会回去。”同伴拿着牌子边登记边说道:“甲二大概是回不来了,丙三那队去看了,他们都成活尸了。” “哦?”为首的天道众闻言很感兴趣:“这么倒霉,这是碰上了那些所谓的远征队吧,他们来到咱们这了?” “大概吧,总归不会是那些小寨的人,他们连出去都勉强,还能杀掉甲二他们?”同伴把登记好后把牌子递了回去:“总之之后小心点,那些内御直不是好惹的。” “那是没遇上我,不然我也杀他一两个御直看看。”那天道众哈哈一笑,忽然听闻里面传出的一阵喧嚣伸头往里面瞅了一眼好奇道:“又是那个乔三么,这次又来作甚?” “除了他还能是谁?”同伴嗤笑道:“过来求援。” “求援?”天道众闻言噗呲一声:“不会还没打下来吧。” “农夫就是农夫,一点都比不得我们草原上的人,还说是什么境王军。”同伴也是一脸不屑:“要不是傀儡女大人说喜欢看戏,早就将他们寨子给灭了,顺便把另一个也灭了。” “没事啊,狗咬狗我也挺喜欢的。”天道众哈哈一笑:“正好完成任务,不知道这几天该怎么打发呢。” 他回过头望着一众同伴:“哥几个,有一起的吗?” “去啊,在这里多无聊。”立刻就有五六个响应。 “行吧,走,找乔三去。”天道众挥手带着几人就往里面走。 一座破败的小石寨内,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杵着用棍子削成长矛守在城墙上,对着城下围着的数百人破口大骂着。 “乔四,你还是人吗?!”墙头一个手夹着两块木板的汉子似乎是这座小石寨的领头人。 “居然投靠天道众!” “哎呦,谭老三,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跟着天道众的老爷们吃香喝辣的不好吗。”底下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闻言挖了挖耳朵:“你没看到郭大傻那个寨子的下场吗,以为自己力大无穷很厉害,一直不妥天道众,结果呢,人家都没有用活尸攻寨,三个天道众就灭了他们寨,一共一百七八十口人啊。” “你个丧天良的!”一个老头子巍战战地骂道:“当年不是郭老大带着人拼死把我们救了,还让我们这些人在这附近安衍,你能活到今天?!” “这几年要不是郭老大护着,不用说那些鬼叫的夜妇,就是引来一批活尸,就能把我们活埋了!” “而你这王八蛋,居然联合天道众骗了郭老大,让他以为你们寨子被活尸围攻了,带着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五百多个青壮想也不想就往你那赶,结果你们伏击了他!” “骂吧骂吧,说得你们很无辜一样。”乔四听着老头的谩骂,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就丢下了,他抬头道:“当时郭大傻出发的时候也派人来通知你们了吧,要是你们也出人了,说不定情况就不一样了。” “但你们又做了什么?” “你们把人给绑了,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乔四哈哈大笑:“可怜那个郭大傻到死那一刻都没等来援军。” 这话一出,墙头的几个汉子脸纷纷通红,连那个老者都讷讷不能语。 “你是缩头乌龟,我是识时务者,我们半斤八两都对不起郭老大,就别说谁了。”乔四收起笑容正色道:“但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实际一点吧,要么跟我们一起加入天道众,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要么你们就继续和天道众为敌吧!” 此言一出,城头一片沉默,好几个汉子脸上犹豫不断。 见此情形,乔四又添了一把火:“赶紧考虑考虑吧,我兄弟可是去了广收卫了,要是带了几位大人回来,郭老大的下场就是你们寨子的下场!” 墙上众人大惊,纷纷把目光放向为首的谭老三。 “投靠天道众,那岂不是叛国了吗?”老者巍战战地杵着棍子。 谭老三没有出声,倒是下面的乔四闻言发笑了:“什么叛国,哪来的国,大梁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大梁不可能不在的,区区活尸!”老头子闻言怒梦圆瞪:“朝廷大军一至,樯橹间灰飞烟灭!” 乔四嗤笑,反问道:“要是还在,大军在哪里?!” 老头子闻言一滞。 忽然,乔四的面孔变得狰狞:“十一年了!大军在哪里?!” “我婆娘孩子被活活咬死的时候,大军在哪里?!” “境王军全军覆没,我大哥生死未卜,北境四处烽火的时候,大梁的军队在哪里?!” 声音响彻天地,如同一击重锤敲击所有人胸口上。 “去他娘的大梁,老子这辈子就不是大梁人!”乔四狰狞地咬牙说道:“谁让老子活下去,老子就跟谁!” 良久,谭老三开口了:“你回去吧,乔四,念在当年我拉过你一把的份上。” “我虽然对大梁没什么感情了,但我也不想加入天道众,求你们开个恩,让我们这百八十人好好过完这辈子吧。” “享受这傀儡女大人的庇佑,又不想出力,没那么好的事。”乔四沉默了许久还是摇头道:“我做不了主,我会跟我兄弟说说看,你也好好考虑吧。” 说完便带着手底下的人走了。 “乔四。”谭老三忽然喊住了乔四:“你真的以为加入了天道众就安全了么,那个傀儡女只是把我们豢养起来当成畜生一样罢了,等哪天她玩腻了就到头了,去年还有联络的几个寨子,他们的下场你不知道吗?” 乔四脚步一滞,但很快又动了起来。 “至少现在活着的还是我。” “我没得选择,你也没有。” “毕竟,我们是被抛弃的人。” 望着乔四的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谭老三才松了口气,吩咐了几句墙上留守的人便扶着老者缓缓走下。 “老三,我们该怎么办?”老者叹了口气:“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要不,投了吧。”跟着他们身旁的一个半大,身材瘦弱的小子说道:“好歹还有个活路啊。” “混账,这等叛国言语你也敢说,这么多年老头我白教你了!”老头眉头一竖,生气得举起手杖就要打。 半大小子见状身子不由得一缩,连忙躲在后面去了,还不忘嘟囔了几句:“什么叛国,我出生的时候北境就没了,都没见过什么大梁...” “你!”老者闻言先是一瞪眼,随后又叹了口气,神情萧索了不少。 “老三,你怎么看。”老者抬头望着神色凝重的谭老三。 半晌,谭老三摇了摇头,似乎答非所问:“狗子,你去把建明叔放了吧,郭老大的寨子已经没了,让他留下来吧。” 半大少年楞了一下:“可他这几天一直在骂我们,放他出来等会伤着人了怎么办,我们没啥药了,而且看他样子一定不愿意,不然杀了算了。” 谭老三回过头望着这个才十一岁,在北境沦陷那年出生的孩子说起杀人的话,竟然语气平淡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平淡,心里不禁一股哀伤涌起。 这该死的末世! 片刻后,谭老三说道:“还是放了吧,他会愿意的,前段时间绝食,这几天不也已经开始吃东西了么,我们寨子壮年少,能多一个是一个。” “对了,告诉他,他要是愿意留下来,寨里里面的高娘子就给了他,寨子后面给他划一分地,这样婆娘孩子啥的有了。” “高娘子?!”狗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我看上好久了!” “就凭他一个人能杀七八只活尸,还能让你们几个人险些都没按住。”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子说出那样的话,谭老三貌似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说道:“去吧。” 狗子一听,虽然不争辩了但显然很不服气。 一旁的老者见状叹了口气安慰道:“高娘子有什么好的,她克夫啊,都死了三个了,你命不够硬压不住。” “可她读过书啊,以前还是知县的千金小姐呢!”狗子梗着脖子道:“建明叔大字不识一个,才配不上!” 见狗子还在争论,明显还想争取一下,谭老三也不废话,回头一句:“高娘子当你娘都绰绰有余了,你要是想要娶老婆,就努力一点,我把我妹子给你。” 一听这话,狗子忽然浑身一哆嗦,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我打不过她,高娘子我不要了,我去通知建明叔。” 说完拔腿就跑。 第四百六十章 遇敌 “怂货。”谭老三笑骂了一句,搀扶着老人往寨子中心最大的一间茅屋走去。 期间几个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过来,见到老人和谭老三问了声好,又举着用茅草织成的玩具炫耀了一下。 谭老三笑呵呵地抽了几下小毛孩的屁墩,让他们玩去了。 寨子周围的空地上搭着不少架子,几个妇人似乎在忙活着些什么,见到谭老三也纷纷问好。 谭老三一一回应,直到搀扶着老人进入茅屋后,脸上的笑容径直消失。 老者见状知道谭老三在想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投了吧。”老者犹豫再三,终究是下了决心:“咱们寨子男丁少,这几年有郭老大护着还算过得下去,现在郭老大没了,要是真的和天道众闹翻了,不用他们出手,就是乔家兄弟那个寨子就能屠了咱们。” “怎么那个郭大傻就没顶住。”谭老三一把坐在地上,有些懊恼:“不是说他天生神力和那些天道众一样吗,结果这么没用!” “本来想着最好郭老大和乔家兄弟两败俱伤,我们趁机收割,要是能整合三个寨子,那天道众可能会卖咱们个面子,说不定以后日子好过多了。” “再等我妹子成长起来,以后说不定还能继续扩大!” “现在,一切都没了。” 说到这,谭老三一拳砸在地上,恨得牙齿咯咯做响。 老者见状也摇了摇头。 不一会,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看见狗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乔四带着人又回来了?!”谭老三猛地站起来,老者脸上也带有一丝惊慌。 “不是不是。”狗子连连摇手。 “不是?”谭老三闻言后,先是松了口气又斥责了起来:“那你这么慌干什么,是你建明叔不愿意留下?” “不是不是,我刚说了让他留下,他就点头答应了,还没说给他分女人的事呢。”狗子摆手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这么慌张是为了什么?”谭老三眉头皱了起来。 狗子苦着脸举起一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斜斜刻着几行字:“牙姐走了!” “什么?!”谭老三闻言一下子坐不住了,几步上前一把夺下了木牌仔细地看了起来。 老者闻言也慌了,连忙问道:“老三,牙娃去哪了?” 一目十行的谭老三很快就看完了自己妹妹留下的木牌,脸上五颜六色,仿佛一座快要喷涌的大火山。 “砰!”谭老三将木牌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个死妮子出关后听到几个长舌妇说的事,现在要去找之前的几个寨子,说要联合起来对抗乔家兄弟和天道众!” “什么?!”老者一听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幸亏狗子一把上前扶住了。 “她以为她会一点点法术就了不起吗,连郭老大都对付不了天道众,她一个靠郭老大领入门的女娃能做什么?!”谭老三双拳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完了,牙姐这段时间闭关,不知道寨子的事。”狗子猛然醒起:“那几个寨子早就被灭了,要是她撞上了天道众,就完蛋了!” “不只是她完蛋,我们寨子也要完蛋了。”老者浑身哆嗦,整个人如同落入冰窖一般。 “老三,怎么办?”老者抬头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谭老三。 似乎经历了剧烈的天人交战,谭老三牙齿都快咬碎了,良久,他抬眼望着狗子:“你带几个人赶上乔四他们,说我们愿意加入天道众!” “那牙姐那边呢?”狗子并不傻:“她还不知道啊,如果起了冲突。” 谭老三一拳砸在桌子上:“她被放逐了,一切都和我们寨子无关!” ~~ “嘘。”一处枯木林内,隐藏在树上的小源朝着另外两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地面上一群活尸缓缓通过,看着样子似乎有人在引导。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尸潮才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内,陆长风见状轻轻一跃在树上落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随后小源和凌迁度也一跃而下。 “刚刚这群尸潮少说也有两千吧。”陆长风啧啧说道:“要不是你按奈着不让我出手,我倒是想把这两千留下来了,到时候反攻北境的时候能少一只是一只。” 小源摇摇头:“看它们的模样分明有人在引导,现在大白天也不可能是夜妇,应该又是天道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看来我们真的深入腹地了,这几天总能隔三差五就撞上一波天道众。”陆长风望着远处早已失去踪迹的尸潮说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将这里的天道众连根拔起!” “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小源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挑,朝两人打了个眼色便跃上了树上藏了起来。 陆长风先是一愣,随后便一把扯着正在绘图的凌迁度跃上了另一棵树。 片刻后,一阵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响起,一个穿着粗衣麻布,头上简单几根枯草绑着一个马尾的女子捂着肩膀跌跌撞撞进入了枯树林,在她身后鲜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地。 也许是伤势过重,也许是脱力了,女子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 小源和陆长风对上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诧异。 这个打扮,并不是天道众的人。 那不成?! “哈哈哈哈,你跑啊,怎么不跑了!”就在此时,忽然一声戏谑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几个身着红袍的天道众便出现在女子身后,缓缓踱步靠近。 “你们这群魔鬼,不得好死!”女子费劲地爬到一棵树下,转身靠着树干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恨意。 “哈哈哈哈,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就没个新鲜的?”为首的一个天道众掀开头蓬,一脸邪气,望着女子因先前和他们打斗而衣袍撕裂而露出的白皙的肌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说,女人,还是灵者的搞起来爽,那些脏兮兮的村妇就让人一点欲望的没有。” “所以你就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挂起来当腊肉?”另一个天道众笑嘻嘻道:“差点可没把这个小丫头给吓坏了。” “吓坏就吓坏,做神仙之事又不需要什么感情。”为首的天道众哈哈大笑,一边朝着女子走去一边解开衣袍:“哥几个先候着,我先爽快爽快,这几个月可把我憋坏了。” “哈哈哈,好,让你先喝头汤!”几个天道众哈哈大笑:“天天在那边巡逻,连鬼影都见不着一个,难受!” “这..会不会不太好。”忽然站在最后的一个天道众有些犹豫道:“驭歌大人好像最不喜就是这样。” “怕什么驭歌,我们可是霜火部的,不归他驭歌管,要不是前段时间天道宫那劳什子的殿前使一刀毁了,我们怎么会调回来北境,在西北那边吃好喝好的,还有大把女人!”为首的天道众嗤道:“要是胆小就躲一边去,你看着!” 那天道众闻言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也憋了很久了!”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身子卷缩成了一团的女子忽然一把沙子朝着面前几人扔去,鼓气一口气起身转身就要逃跑。 “哈哈,有趣!”那天道众正眼都不瞧,袖袍一挥便打散了那股明显暗藏灵力的沙子。 若是这沙子对上一般人,非死即伤,可对于他们来说,这威力跟被蚊子咬差不多。 天道众一个弹指,那女子便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再挣扎多一点,这样我会更兴奋!”为首的那位天道众哈哈大笑,开始解开身上的衣袍。 女子回过身来,眼里充满了恨意和恐惧。 到了这个地步,小源大概弄清了一点脉络,也不想再看戏了,和陆长风一个眼神,便一个御步出现在天道众面前。 正兴致勃勃欲行不轨之事的几个天道众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人猛地一惊,连忙抽刀遥遥相对:“什么人?!” “这对白重复率好高啊。”陆长风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能不能换个对白。” “大概是因为也没想到什么好词了。”小源朝着几人缓缓走去。 谭牙眼睛眨眨,显然还没从眼前的一幕清醒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了第三把声音:“这位姐姐,你的伤好像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凌迁度那人畜无害的笑脸出现在谭牙面前,然后不管人同没同意,取下包袱拿出一卷纱布和就几罐药准备开始包扎,还不忘对小源喊道:“小源哥,一会别把水囊打破了,这姐姐的伤口停脏的。” “行。”小源点点头。 几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激怒了那天道众,但一时间又分不出面前几人的修为深浅,不敢贸然出手,一显得有些踌躇不定。 小源见状忽然笑了,从怀里取出玉牌朝前一递:“不用做什么打算了,我们是敌人。” 为首的天道众闻言一怔,眯眼一看,顿时大惊:“他是内御直!” “杀了他!”为首的天道众喊了一声,作势就要冲,身后几人纷纷灵力爆发抽刀跟上。 一股股气浪迸发,让人窒息,谭牙捂住胸口差点喘不过气,但还是着急喊道:“小心啊!” “留活口,我刚刚听到西北了。”陆长风毫不在意反倒叮嘱起了小源来。 小源点点头,一个御步消失。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不是我动手,便算不得我杀你 “术三,缚!” 嗖嗖几声,光芒一逝,几个天道众脚步一滞,便保持着冲刺的姿势,一个个倒了下去,动弹不得。 下一刻,小源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众人周围,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定眼一看,竟然是先前的那个天道众,没想到他先是一嘴让别人发起攻击,转身就要逃,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小源一把提溜住了。 “接着。”小源取下几人的水囊往凌迁度那一丢,准备开始审问。 凌迁度接过水告了声歉,准备给谭牙清洗伤口。 水哗啦啦地冲洗着伤口,带走了一圈圈的沙烁,伤口的疼痛只是让谭牙眉头皱了一下,眼神却依然停留在小源身上。 眼里的震撼还没有完全消失。 好强! 完全超乎了她从小到大的认知。 在所有人眼里,天道众都是一群无敌的人,不论寨子有多少人,有多少灵者,只要他们愿意,往往两三个人就能灭掉一座寨子。 自己的寨子还能活到现在,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因为太小了,小到连天道众都不想理会,才存活至今。 要不是因为这次出关后从婶娘口里面得知郭叔叔的寨子被乔家兄弟灭了,她根本就不会离开寨子跑到其他几个寨子去。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一定会生气,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没有郭老大,她和哥哥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更别说后来不小心应灵了,又得到了郭老大亲自教导,让自己成了寨子的希望。 如今,郭老大被灭,虽然是乔家兄弟下的手,但也是那些可恶的天道众授意的! 这么多年来,直到那一刻,谭牙算是看清了,总算明白了高娘子嘴里那句仰人鼻息,朝夕可亡的意思! 今日灭一寨,我们不出手,作壁上观。 明日灭一寨,我们不出手,冷眼相对。 很快,到了哪天天道众一时兴起,也要灭了我们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帮忙了! 横竖是死,谭牙把心一横,留下书信,自己一个人就朝着以前一直保持联系的寨子奔去,希望能联合他们一起反抗,哪怕是输,也好过被人一刀刀割掉啊! 可没想到的是,当她闭关的这段日子里,几个寨子已经先后被天道众灭掉了,当她赶到最近的一个寨子时,几个天道众正嘻嘻哈哈地在门口歇息。 而寨子门口插满了木桩,上面插满了大大小小上百颗头颅,而寨子门口吊满了数十位妇人。 虽然已经风干了,但脸上的绝望与惊惧在他们脸上仍旧栩栩如生。 谭牙当场就差点吓疯了,下意识就要逃走,结果不慎被发现了,一个交手就被打伤了,她是燃烧了自身精力才勉强脱离包围,但没坚持了多久,就被追上,也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你不能杀我,我们每日出发都是有记录的,你要杀了我们,迟早被追上,她的寨子也完蛋!”那天道众不停挣扎着。 “不杀你。”陆长风走过来蹲在了他前面:“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小源见陆长风打了个手势,便把这些人交给了他,自己转身走到了还在呆滞中没有清醒过来的谭牙身旁。 “没事吧。”小源蹲下来问道。 “伤势不大,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凌迁度熟练度包扎道。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小源按捺着心中的激荡,尽量把语气控制得平和些。 真的是北境遗民啊! 虽然已经从凌迁度和陆长风嘴里确定北境是有生还者,也在先前那个寨子见到了一些石牌,但真真正正见到活人,还是第一次。 “啊...我我叫谭牙。”谭牙望着眼前这个年纪看着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子,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眼睛余光瞄到了不远处正被陆长风讯问几个天道众,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小源,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不能放他们走,他们是魔鬼,他们杀光了好几个寨子的人!” “我知道,你慢慢说。”小源眼里一丝杀意掠过,但还是轻声安抚着谭牙。 斜阳渐末,陆长风终于问清楚了所有的信息,小源也从谭牙口中得知了她遭遇了什么。 “你先歇一会,方便的话,就请你带路,让我们去一趟你的寨子吧。”小源说道。 “可以。”谭牙求之不得,又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是大梁人,大梁真的还在?” “对,还在。”小源点了点头。” “那你们什么时候打回来?!”谭牙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 小源一哽,说不出话。 “很快了,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这时候陆长风走过来接过话头。 “都问清楚了?”小源松了口气,扭头问道。 “差不多吧,几个小卒,也问不出太机密的事,不过这些年,天道众手伸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深。”陆长风说道:“不止在北境。” “我什么都说了,可以放了我们吗,回去之后我们绝对不告密!”那天道众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喊道。 谭牙一听顿时慌了:“不能放了他们,天道众的人都信不过的,他们还杀了那么多人!”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告密的!”天道众连连说道。 “既然答应不杀,那也不能说话不算话,丢了大梁的脸。”陆长风朝小源丢了眼神。 小源点点头,手指一划,流光在几个天道众身上一闪而没,几人便感觉身子一松,恢复了自由。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几个天道众连滚带爬,转身就逃。 哼,大梁人果然迂腐,等我回去之后,不带人把你们几个灭了! 还有那个臭妮子,我要所有人看着你在我胯下承欢! 想到这里,那天道众内心激荡,加快了步伐,恨不得下一刻就回到了据点, “他们,他们!”谭牙都快急死了,这几个人怎么就这么讲信用呢! “莫急。”小源摇摇头,只见陆长风起身就是一枪,几道气劲破空袭去! “噗噗!”正跑着的几个天道众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自身的灵力如泄洪一般消失! “这.....”几个天道众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浑身颤抖了起来。 “大-梁-人!!!!” “呃啊---”回应他的是熟悉的活尸喊声。 几人浑身颤抖回头一看,树林里已经没有了他们几个的身影。 但闻着血腥味和被他刚刚一嗓子吸引过来的活尸却渐渐冒头。 “啊-!!!!!” 不一会,失去了灵力的几个天道众便被数十只活尸淹没,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这样的结果可比直接杀他们要好多了。”陆长风回头望着谭牙挑了挑眉。 而谭牙早已经目瞪口呆了。 还能这样! “好了,他们成了活尸,那就不算我们违背诺言了。”小源袖袍一挥,数十道刀芒凝聚朝着那尸群攒射而去,片刻后,一团团青焰冒气。 “走吧,带我们去你家。”小源回头说道。 “....好。” 往着寨子走的路上,谭牙时不时偷偷偷看着小源几人,几番欲言又止。 可只见小源的目光一直放在周边,另一个叫陆长风肩上扛着长枪眯着眼走路,像是睡着了一样,而那位帮她包扎的凌迁度手里却是捧着一幅羊皮卷在涂抹些什么,没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也不好出声,只得自顾自埋头赶路。 “不用走那么快,你身上有伤,我们正常赶路就好。”小源回过头发现谭牙已经走到几人面前去了,不由得笑道:“只要不遇上活尸潮,没什么事的。” “就是遇上了,也能保你平安。”凌迁度抬头朝身边的两人努了努嘴:“这两位可厉害了。” “...谢谢大人。”谭牙眨了眨眼,想了想,便把脚步放缓了一些。 “你喊我们名字就好了,不用那么拘束,路上我们还得向你打听不少事呢。”见谭牙还有些拘谨,小源忽然笑问道:“姑娘今年多大了,方便说吗?” “啊,我今年十五了。” “那和小度差不多,说起来小度还比你大两岁。”小源点点头,望着谭牙那明显比实际年龄大的脸庞,心里倒也不吃惊,只是暗暗叹息。 “哎呀,那我方才喊姐姐岂不是吃亏了,敢情是个妹妹啊。”凌迁度笑道。 “十五岁,那岂不是北境沦陷之前你已经出生了?”一直不搭腔的陆长风忽然开口问道。 谭牙点点头:“但北境沦陷前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哥说我小时候身子骨弱,好几岁人了跟没开窍的痴儿一样,连话都说不全。” “这样啊。”陆长风不说话了。 果然他不擅长交流。 看着谭牙的模样,小源忽然叹了口气,若是妹妹还在,也该有这般大了,说不定还会高些。 见小源忽然沉默了,陆长风也不说话,凌迁度只顾着画图,谭牙也不好说什么了,一行人又变成了匆匆赶路的模样。 过了约莫半刻钟,生性豪爽的谭牙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习惯性地伸出手扯了扯小源的衣袖:“小源,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小源回过头笑道:“你问。” 第四百六十二章 北境自古以来就是大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嗯...大梁真的还在是吗?”谭牙鼓起勇气问道,哪怕这个问题先前已经问过了,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望着谭牙那亮晶晶的眼睛里蹦出的希冀,小源顿了顿,很认真地点点头:“还在。” “人很多吗?” “很多,多到数不清。” “好厉害,那寨子一定很多很多吧。”谭牙惊呼道。 “寨子是有的,但大梁主要不是靠寨子形成人口部落的,是村镇城池。”小源耐心地解释着:“一些小的村子可能就百来口人,大的就数百不止,很多条村就形成了镇子,然后镇子形成小城,小城变成大城,最大的有过百万人口不止。” “百万?!”谭牙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那么多的人,岂不是不怕活尸了?!” “当然...”两个字刚下意识地蹦出来,小源却忽然想到了云梦一事,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怕什么,大梁有上百万的军队驻守九边四境,还有数不清的像我们这些人在戍守,活尸进入大梁根本是死路一条。”陆长风忽然靠近谭牙接过话头。 “上百万的军队....”谭牙忽然口干舌燥,以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来看,人口过千的寨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自从开了窍之后,虽然每日听闻寨子里面的老人怀念大梁,说大梁有多强大,若是挥师北上,北境失地朝夕可复,可毕竟只是听闻,到底有多强大,谭牙根本就没有个数。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原先那一批老人死得死,失踪的失踪,大梁的军队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她也渐渐对这个老人口中的大梁死了心。 活尸那么厉害,那些夜妇那么厉害,大梁可能也就是个几千人顶天的部落,根本打不过来。 说不定,就像三哥私底下悄悄说的,大梁也许一早就被灭了也说不准,这个世界就剩他们了。 要活下去,还得靠自己。 但今日突然出现的几人却打破了她的想象。 大梁,还在,而且还很强大! “像你这样会法术的人多吗?”谭牙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和你一样强的,能够打败刚才那些天道众的人多吗?” “我们其实也不是最强的。”小源笑道:“不过像刚刚那些天道众,能收拾他们的人太多了。” “真的?!”谭牙瞪大了眼睛,不是在骗人吧,那可是天道众,随便几个人就能屠寨的人啊。 “当然。” “那大梁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军队,那么多像你一样厉害的人,是不是大家都能安心种地,不怕活尸或者是那些天道众隔三差五地过来霍霍啊?” 小源看着谭牙,点了点头:“大家都可以安心种地,活尸还不能越过北境,天道众一旦出现在大梁就会被斩杀,总得来说,比北境好少不上。” “那不就是神仙待的地方吗?!”谭牙连连惊叹,眼里充满了异彩。 “还没到那个地步,还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北境遗民,小源很认真地说道:“我们会努力守护好她的。” “那北境也是大梁的吧。”谭牙问道。 “当然是了。”小源说道:“自古以来就是大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你们什么时候打回来啊。”谭牙眼里满是期待。 小源闻言忽然一滞。 “我们过得好辛苦啊,老是吃不饱饭,几分田都种不出什么,平日里那些活尸就不说了,最讨厌就是那些天道众,经常欺负我们,一不听话就屠寨。”谭牙自顾自地吐着苦水,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北境遗民这些年来的悲惨遭遇,没有发现小源几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堪。 “不过现在好啦,你们都来了,是不是大军很快就会回来,把那些欺负我们的人都赶走。”说完一大串后,谭牙欣喜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几人却是神色难明,似乎有几丝愧疚? 谭牙一下子变得有些惴惴不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源怔了怔,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想其他事而已。” 说完,小源忽然对着谭牙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多等的,北境一定会回来的。” “我保证。”陆长风答了句腔,脸上难得没有桀骜也没有吊儿郎当的神色。 这是一个大梁将军对大梁百姓的承诺,容不得他胡闹。 “嗯嗯!”谭牙连连点头。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撞上那些天道众,是不是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小源问道:“我们几个还没把事理清楚。” “啊,对对对,我们寨子有大麻烦了!”谭牙如梦初醒:“乔氏兄弟投靠了天道众要攻打我们寨子呢!” 小源几人眉头一皱:“说清楚点。” 谭牙便三言两句快速地跟几人解释了起来。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离开寨子。”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小源和陆长风相视一眼:“你想联合其他寨子一起反抗天道众?” “对!”谭牙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不屈,咬牙道:“我受够了被天道众随意欺负的日子了,尽管我们寨子很弱小,但只要很多个寨子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就是打不过天道众,也能让他们不敢随意冒犯了吧。” “但是没想到,晚了一步!”回想她赶到那几个寨子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即便如今已经远离了,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些天道众就是恶鬼!” 陆长风伸手拍了拍谭牙的肩膀:“没事,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这笔血仇我们记下了。” “现在先回寨子吧,听你刚刚那样说,我觉得你们寨子如今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 “放箭!” 嗖嗖嗖,稀稀落落几根箭摇摇晃晃地往墙寨落去。 “冲啊!”接着便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扛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朝着谭老三的寨子进攻。 “乔四,你不讲信用!”舞着崩了几个大口子的钢刀砍断了几根飞来的骨头箭,谭老三青筋暴起对着远处的乔氏兄弟破口大骂。 “谭老三,你也别怪我,要是早一天答应跟随天道众的各位老爷,咱们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但现在一切都晚啦!”乔四耸耸肩道。 “言而无信的混蛋。”谭老三大骂道:“我已经派人跟你说了要归顺天道众,是你杀了我的人!” 说完他又仰天对着静静站在半空中看戏的几个天道众连声大喊:“大人不要被乔氏兄弟骗了,我们愿意归顺,愿意归顺!” “乔三没有蒙骗我啊。”为首的一个天道众笑道:“我只是想看戏而已。” 谭老三闻言一愣,浑身都在颤抖,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将两方数百人厮杀叫做看戏?! “不过也别说我偏帮谁。”那天道众见谭老三那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给你个机会吧,只要你能坚守两个时辰,我就放过你。” 然后他又扭头对着地面上的乔氏兄弟说道:“给你们一个时辰,攻不下,你们就去拓疆吧。” “拓疆...”乔三忽然浑身颤抖,立马从身旁的寨民手中抽出大刀,怒吼道:“全给我上,破了这寨子,所有东西都归你们!” “嗷噢噢噢噢!!!”一群围在他身边的五大三粗的壮汉闻言眼里迸发出贪婪,嗷嗷叫操着武器就跟着乔三冲向寨子。 “怎么办....”墙寨上老者巍巍地望着如潮水涌来的敌人脸无血色。 “妈的,还能怎么办,这群天道众就没打算给人活路!”谭老三眼神也是一狠,吐了口吐沫对着身边的同伴喊道:“想活命的就给我砍翻他们!” “杀!!!”寨墙上的人也是眼神一狠。 很快,一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瘦弱的汉子赤着脚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喜悦,便只见眼前一黑。 “噗呲!” “啊-!”汉子惨叫着摔了下去,一声闷响,被砸得半碎的脑壳顿时摔成稀碎,脑浆血浆混喷了一地! “对不起了,光侨叔!”狗子浑身颤抖,但眼珠子已经充血,看起来杀人带来的兴奋感比自身恐惧还要多些。 “杀!”谭老三拿着大刀对着下方使劲挥舞,凡事冒头的人被刀光一掠就惨叫着摔了下去。 但毕竟乔氏兄弟人手多,尽管谭老三拼命搏杀,但还是陆陆续续不少人爬上了墙头,顿时刀光和惨叫声四起。 “噗!”一刀砍翻了敌人后,看着已经陷入混战的寨墙,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谭老三忽然发现脚下一震,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脸色一变,扶着墙探身往下看,顿时大惊。 下方寨门处,数十个汉子扛着一根大木头正对着寨门一顿撞击,还有更多的人在拿着各种工具拆着寨门。 此刻寨门摇摇欲坠! “守住寨门啊!”谭老三扭头吼道,底下的妇人和小孩都死死地顶住,她们知道,一旦寨门被攻破了,绝无活路。 “老头,你快点带人...”谭老三看着下方那即将支撑不住的寨门心急如焚,扭头朝着老头那望去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头已经被砍死了,守在他身边的两个青壮一个被砍死在地上,一个奄奄一息,不过片刻就被一竹枪捅死。 看着死去的老者,不知为何,谭老三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死了也好,这操蛋的世道活着还不如死去。 说起来,这世道都这样了,这么努力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呢。 谭老三忽然感觉好累,靠着墙角就坐了下来,任凭身边刀光剑影。 “杀了他!”一个汉子见状怒吼着持着竹枪就往谭老三捅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这就是末世 “噗呲!” 一声入肉的闷响传来,谭老三忽觉脸上一热,下意识抬头一看,那汉子满嘴鲜血,咯咯了几句便倒了下去,在他身后,狗子喘着粗气捂着腰间伤处一脸担忧地盯着谭老三。 “三哥,你没事吧。” “噗呲!”还没回话,只见不远处的墙寨一个汉子手持大刀大开大合,一个人冲进敌群,连连砍翻四五人,所到之处敌人退避不已,一时间竟然一个人守住了一处地方! “不能放弃啊,你看建明叔刚刚跟我们不久就这样卖力,如果你都放弃了,我们寨子就没活路了!”狗子强忍着腰间伤口带来的疼痛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喊道。 谭老三怔了怔,环视着周围那拼死在与乔氏兄弟厮杀的寨民,尽管英勇,但人数上差距太大,武器也比不过对方,不要说坚守两个时辰,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时辰,人就死绝了! 忽然他惨笑了一声,随后满脸杀气地站了起来。 “老子就是不活了,也要拉几个人垫背!” “杀!”谭老三举起大刀就往敌人冲去,狗子见状热血沸腾,大吼一声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杀坯撞入人群,大杀四方,让身边拼死抵抗的寨民一下子又涌起来劲头,纷纷嗷嗷叫地朝着乔氏兄弟的寨民攻了过去。 原本摇摇欲坠快要崩溃的防线竟然一下稳住了,进入了相持阶段,这时,整个墙寨上密密麻麻占满了厮杀的人群,惨叫声不时响起,不少人时不时从墙上摔了下去。 如果认真打量,有不少摔下去的人都是两个抱在一起的。 “真不错,这可比活尸攻城有意思多了。”临空而立的几个天道众望着下方厮杀的两方人马,看得津津有味。 “那可不,先前让你来你还不乐意,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为首的天道众回头笑道。 “可惜人数不对等,要是双方人马都差不多,一定更好看。”另一个天道众咂咂嘴道。 “下次吧,下次不那么仓促给你布置个好点的。”为首的天道众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几人谈笑间便决定了几个寨子的生死。 “咦?”忽然一个天道众眉头一挑望向远方:“好像动静有点大了,活尸往这边来了。” 几个天道众闻言扭头望去打量了一下。 果然,底下的厮杀声太大了,而且血腥味太重,已经吸引到了不少游荡的活尸,看这样子现在正缓缓聚集到一起往着这边赶来。 若是不加以制止,怕又是一场活尸的饕餮盛宴。 “要引开它们吗?”一个天道众问道。 “为什么要引开。”为首的天道众耸耸肩:“你们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 几人低头一想,纷纷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轰隆”在雷动的欢呼声中,寨门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塌倒下。 在露出惊恐的妇人小孩的目光中,一群眼里冒着狼光的汉子嚎叫着冲进了寨子! 顿时,哀嚎声四起! 寨子彻底沦为了地狱,到处都是厮杀,强奸,虐杀,抢掠。 这些杀红了眼的人比活尸更恐怖百倍! “啊---”一个壮汉浑身冒血,如同血人一般搂着几个人往前一推,便沿着墙头摔了下去! “建明叔!”狗子怒目圆瞪,此时的他脸色苍白,一只手摇摇晃晃连着半点皮,鲜血正泉涌而出。 谭老三使劲砍翻了一个汉子后,以刀驻地,浑身颤抖不已,此刻手上的刀仿佛有千斤重,提都提不起来。 “嘭”身后忽然挨了重重一脚,谭老三便摔倒在墙上,接着便感觉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谭老三,你别怪我,我们都是蝼蚁,没得选择。”乔三见寨门已破,心神也松了下来,低声对被踩在地上的谭老三说道:“你放心,再过一刻钟我会让他们停手的,现在让他们停是停不下来的。” 谭老三没有出声辱骂,也没有求饶,只是缓缓说道:“给我寨子留点种子,念在曾经都是大梁人的份上,别杀绝了。” “不会的,我这次也损失了好多青壮,不补充一下,怕是下一次被屠寨的就是我们了。”谭老三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听说你要归顺的时候,我真的挺开心的,但奈何那些天道众不愿意,我和你只能走一个了。” “呵呵,生在这个世道,没得选择。”谭老三忽然笑了:“行了,动手吧,老爷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我走了之后,然后让你的人停了吧。” 谭老三点点头,举起大刀:“好走。” 随后猛然挥下! “噗呲!”鲜血喷洒而出! “呃啊-”高空之上,为首的天道众瞪大了双眼,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后背灌至前胸的还露着寒芒的长枪,不敢置信。 长枪一收,他便身子一软从高空坠落! “住手!”一把又惊又怒的女声响彻整个寨子,接着便见一道流光从天而降! “轰!!”一声巨响,七八个天道众如同折翼的禽鸟一般纷纷坠落在寨子门前,摔成肉酱。 连惨叫都来不及没发出。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顿时楞在当场。 流光散去,只见一道身形一闪,那些正在凌辱妇女的汉子纷纷被一脚揣进了一间茅屋内,惹得惨叫连连。 “放下手中兵器!”身形出现,小源神色冷峻出现在寨子中心。 “快点放下,你们想跟那几个天道众一般的下场吗?!”谭牙连声高呼道。 这时候厮杀的双方才如梦初醒,连连放下兵器。 不用知道这几个人是谁,反正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乔氏兄弟自不必说,见到谭牙后,那里还想不清发生了什么,连忙扶起谭老三,那些攻进寨子的人此时都变得十分恐惧。 倒是狗子他们先是一脸惊惧,但当看见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旁站着的女孩是几日未见的谭牙时,顿时心神一松,随即便变得十分欢喜。 谭牙这是从哪里找到来到援军啊,竟然这么强! 在看到摔成肉酱的天道众后,谭老三原本的欢喜脸上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哥,你看,我带了援军回来了!”谭牙不自知,连连朝着谭老三高呼道。 ...... 硝烟逐渐散去,寨子里一片狼藉,几十号人正清理着尸体,在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大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伤员,凌迁度带着谭牙和几个寨民忙清理包扎着,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 在另一旁的空地上则是放下兵器蹲在地上的乔氏兄弟一干人等,此刻脸上都有一种惴惴不安的神情。 小源站在寨门前,不言不语。 上身赤裸草草裹了些药泥的谭老三不顾背后的伤势找了块门框就靠了下来,望着远处的小源,又看了一眼正给狗子包扎的谭牙,眼里先是露出了一丝暖意,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那千疮百孔几近一片废墟的寨子,心理更是沉重了几分。 忽然,他忽有所感,抬眼望向乔氏兄弟,乔氏兄弟果然在注视着他,看着两兄弟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再看看周围摆放着的数百具尸体,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次两方人马厮杀,虽然乔氏兄弟人多势众,但谭老三是防守一方,加上位置居高临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乔氏兄弟同样损失惨重,经此一役,谭老三的寨子已经不具备在这北境生存的资本和条件了。 乔氏兄弟虽然也损失了大部青壮,但在北境还能勉强度日,往后几年乔氏兄弟不可能有精力对谭老三的寨子出手了。 应该说,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寨子算是真正迎来一个和平时期了,哪怕时间不长,因为谭老三的寨子距离破败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没有了足够的青壮,寨子也被毁的七七八八了,不用多久,说不定寨民们就会逃到乔氏兄弟那边去。 不用觉得惊慌,在这末世,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前一刻是杀父仇人,后一刻也能称兄道弟。 这就是,末世,北境末世。 但谭老三并不想事情这样发展,或者说,在这场厮杀中,他才是胜利者,乔氏兄弟和他们的人马都是自己的财产,全杀了他们是不可能的,不说谭牙带回来的几个灵者会阻止,即便是自己的寨民也不会有同意,这些可都是青壮啊。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就合寨吧,以前他不具备这种条件,如今事情可不一样了,他有这个谈判的资格了,乔氏兄弟若是答应还好,不答应,就只好送他们去见老爷子了,甚至都不需要找理由,只需要向灵者表明他们是这次事件的主谋,是天道众的走狗,便已足够。 不过,估摸着乔氏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不然脸上不会是那种情绪。 那种哀求的表情让谭老三心里莫名的舒畅。 若是成功合寨收复了乔氏兄弟,那寨子不但没有比以前破落,反倒更加强大了,而他则是这个寨子的最高统治者,继续带领着寨子在这北境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谭老三的内心变得一片火热,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乔氏兄弟走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总要活下去啊 站在门口的小源此刻同样思绪难平,回头环视一遭,看着这些和他一样的北境人,因为没有及时赶到吾威城,就这样被遗弃在了北境上。 从此这些人在数百万的活尸中艰难地生存着,挣扎着,没想到,即便就是这样的环境,却依旧有人活了下来,还结成了寨子。 人,真的很弱,在野外甚至敌不过野兽,但人又很强大,只要有一个人举起火把,其他人就会聚齐到一起,哪怕在恶劣的环境,在群尸环绕的土地上,一样会像一颗种子一样生根发芽,然后破土而出。 但,内斗却又是人的天性,看着两方人马厮杀的结果,除了死伤枕籍者甚众外,似乎也没留下什么。 要是他们能团结一点... 不过,小源忽地叹了口气,在这北境,在活尸和天道众的眼皮子底下,可能内斗也是生存的一种方式吧。 自己的生存环境和他们不一样,若是用平日的品性习惯来评价他们,倒显得自己天真狭隘了。 以后这思想是要转变一下了。 “想什么呢。”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华光散去,陆长风的身影出现在小源面前。 “没有。”小源摇摇头,看了一眼外面,问道:“活尸都引走了?” “还没成规模,稍稍灭杀了几群后,在北边弄了点动静,就都散去了。”陆长风将长枪负在背后说道。 “那就好。”小源点点头,又扭头望向了寨子里的众人。 “呦呵,这就开始眉来眼去了,心境转换这么快呢。”陆长风忽地看到了个妇人在替一个乔氏兄弟的寨民包扎,明明半个时辰前还趴在亡夫身上痛哭,这一回竟然和那寨民有说有笑了起来,在旁人看来竟然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有几个同样失去了丈夫的妇人也开始大胆了起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小源瞥了一眼看热闹的陆长风说道。 陆长风揉了揉鼻子:“害,有什么好惊讶的,在西北,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 “你不知道我当时剿匪,有好几次要处决那些匪徒的时候,一群被解救的妇人直接闯了进来,我的人拦都拦不住。 我还好奇呢,一问,好家伙,虽然她们的丈夫被这些匪徒杀了,自己也被虏了上山,强迫许了人,或许一开始的确是不情愿,但日子久了,两个人搭伙就把日子过下去了,也就习惯了,这叫什么事。”陆长风苦笑:“老子剿匪倒成恶人了,还变成了第二次害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小源眉骨一动问道 “我还能怎么办,一开始,把那些罪大恶极的砍了,被裹挟上山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就放了,剩下的那些全部丢到晋州挖煤去了。”陆长风说道:“那些妇人愿意跟着走就走,不愿意的就遣送回家。” “那跟着去的人多吗?”小源下意识地问道。 “你猜?”陆长风扭头笑道,随即不等小源出声便继续说道:“三分之二吧。” “那么多?!”小源有些吃惊。 “那还能怎么办,他们的家已经被山匪弄没了,自己也被玷污了,回到村子里非但没人怜悯,还天天被人指指点点,有些小毛孩成天编着小曲在人面前唱,有不少姑娘妇人回到村子没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陆长风忽地叹了口气:“有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挺漂亮的,因为家里强迫她嫁给一个小恶霸,她不愿意,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想去投靠亲戚,结果半道上被山匪劫了,上了山后,为了不让自己受辱,她用一根簪子划烂了自己的脸,连胸口也划烂了。” 陆长风朝着自己身上比划着:“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匪首竟然看上了这姑娘那忠贞刚烈的性子,也不强迫她,就留在了寨子,慢慢两人日久生情,日子长了,就在一起了,姑娘还怀了孕。” “听那姑娘和我说,在山上的日子,比她这辈子活得都要开心,快活。”陆长风摇了摇头:“而我,则是毁掉了她一切的人。” “在那次剿匪中,那个匪首第一个死在我的枪下,姑娘被解救时,也没有多大情绪,只是一个人背着那具尸体下了山,我没让人拦着。” 小源听得入神了:“后来呢。” “后来啊。”陆长风忽然叹了口气:“那姑娘背着尸体回到了村子,然后一个孕妇徒手挖了一天一夜,给匪首,不,给自己的夫君起了座坟,然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见到了失散数年的女儿,两夫妇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倒痛骂恶咒,极尽难听的话语都喷了出来,还把她赶了出去。” “姑娘也不闹,就在匪首的坟边结了个小草庐安顿了下来,那时我得知这个消息,也让人送过银两给她,后来就没理会了。” 说道这里,陆长风忽然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直到半年后,我刚剿匪回来,突发兴致想要去看看这个姑娘,到了村子才知道,那姑娘因为杀人已经判了斩刑。” 小源听到这里,忽然心里漏拍了一下:“杀人?” “对,杀了自己的爹娘。”陆长风点点头:“而她在押送刑场的途中生生被沿途围观的百姓用石头砸死了,县官觉得这姑娘罔顾孝道,不顾人伦,还曾经侍候过山匪,罪大恶极,为了以儆效尤,下令这姑娘的尸体悬挂刑场半月,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这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呢,说起来也并非是回家的这段日子每日受尽唾骂委屈起了杀人的心思,其实我知道从杀掉匪首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若不是肚子里还有匪首的血脉,估计她当时也跟着去了。” “一切的导火索...”陆长风神色变得有些灰暗,应该说,有些难受:“就在那姑娘生产的那天,她的父母带人闯进了小草庐,先是指着她咒骂着,说把家的脸都丢光,然后让人把匪首的坟给刨了,最后竟在她面前把把孩子给摔死了,这一下,姑娘心里最后那点希望都没有了。” “当天夜里,那姑娘潜入了亲生父母家,屠了全家。”陆长风长长吐了口气:“我无法想象,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妇人是如何完成这个复仇的。” “所以,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我曾经有过那么一小段时间对自己多年的坚持产生了怀疑,我剿匪,是对还是错?” 静静听完了整个故事,小源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没错,匪是一定要剿的,这些不幸的故事,溯其根源,就是匪祸。” “我也是这么想的,别担心,这个乱不了我的心境。”陆长风看了一眼小源摆手道:“但这件事倒也提醒了我,一昧盲目的剿匪是没有用的,一些被山匪毁掉的家庭,不能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我后来和各地的州府也打了声招呼,每次剿匪后,除了那些愿意跟着去挖矿做苦工的妇人,其余那些不愿意跟着去,但也不愿意回家的,就遣人护送到各地州府,重新入籍,许配给当地到了年纪依旧孤身的汉子,重新开始生活吧。” “所以啊,这么些年剿匪,我早就习惯了这场面。”陆长风指着寨子里的妇人说道:“她们总要生活下去的,特别在北境这个活尸遍地的地方,你不能用正常的道德观念来代入她们。” 小源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只见谭老三带着乔氏兄弟朝着两人走来。 “看样子,他们有了决定了。”陆长风见状笑道。 “希望几位大人不要见怪。”谭老三躬身道:“这是我们寨子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哥!我们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大门处谭牙听完谭老三的话后,气得直跺脚。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一个不慎,大家都要死的!”谭老三斥道:“今日跟着过来的几个天道众被杀了,广收卫里的其他天道众不用多久就会知道,到时候过来,若是没个解释,我们全都得给那几个天道众陪葬!” “可是也不用把小源几个的信息告诉他们啊。”谭牙被吓得一哆嗦,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兄长,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冒着光又说道:“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大梁的军队很快就打回来了,说不定那些天道众都吓跑了!” “走?能走到哪里?”谭老三闻言苦笑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一直不言不语的小源几人:“敢问几位大人,大梁的军队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快了!”小源和陆长风没说话,倒是凌迁度应道:“很快了!” “很快是多快,一两天,还是一两个月,还是一两年?”谭老三追问道。 “这...”凌迁度忽然说不出话了。 谭老三见状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相信大人,只是我们这些北境遗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能等到大梁天兵,不说一两月,就是这两天也不一定能度过,几位大人身手不凡,要躲开活尸和天道众自然不难,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离开了寨子,在这茫茫的北境,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若是可以,我是不敢将几位大人的信息告知天道众,但不告知他们,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就几位大人见谅,还是尽快离开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为大业送命没意见,为他们,不值得 小源沉默不语,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陆长风出声了:“打的好算盘,把我们供出来,把你们摘出去,你们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么,再说,你怎知道你这样不会惹怒我们呢,相比即将到来的天道众,我们可是可以现在就灭掉你们的人。” “大人莫要说笑了。”谭三毫无畏惧地对视着陆长风:“横竖是死而已,若是大人要出手,我们直接束手待擒,但我相信几位大人不是这种人,不然也不用救下了我们之后还分出草药救治伤者。 说到底,大人心里也清楚,把几位大人供出去是我们寨子唯一活下去的办法,以几位大人的身手,说不定那些天道众根本就不敢追上去,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 “请大人体谅我们这些北境遗民,既然当年已经把我们遗弃了,就放过我们吧。”说完谭老三就跪了下去,身后的乔氏兄弟也跟着下跪,只有谭牙一人在旁小拳握得紧紧的。 扫了一眼跪在谭老三身后的乔氏兄弟,陆长风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玩味,随后用肩膀碰了碰小源低声道:“怎么样。” 小源沉吟片刻,点点头:“走吧。” “谢大人!!!”谭老三闻言大喜,把头磕得嘭嘭作响。 ..... 小山坡上,几人迎风站立,谭老三忧愁地在远处看着。 小源回头对着一路相送的谭牙笑道:“回去吧,再远的话,遇到活尸就不好脱身了。” “对不起....”谭牙低着头,不停地揉着眼睛。 “小事,你哥说得有道理,我们几个把人杀了,又带不走你们,我们也没办法一直留着,这样处理是恰当的。”陆长风伸了个懒腰道。 谭牙闻言也不出声,只是一直揉着红红的眼眶,想必此刻她的心内愧疚极了。 小源见状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微微躬身道:“回去吧,好好保存自己,我给你的符咒收到了,刚刚教你的口诀也要记住,回去要多加修炼,一定要坚持下去知道吗?” “嗯!”谭牙点点头,忽然扑进了小源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小源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拍了拍谭牙的肩膀:“回去吧。” 谭牙用力地点点头,随后松开手,抬起头望着小源和陆长风凌迁度三人,认真地问道:“你们还会回来吗?” 和陆长风相视一眼后,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小源认真地点点头:“我们会回来的,这一次不会让你们等那么久了。” “嗯!” 几道流光直冲天际,随后消失在视线内,谭老三见谭牙一步三回头地回来后,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还好几个灵者没有带走谭牙,谭牙也没有说要离开,否则事又生变。 如今虽说和乔氏兄弟谈妥了两方合寨,且以自己为寨主,但那是看在谭牙是灵者的份上,否则,在人口和青壮数量都不及乔氏兄弟的情况下,乔氏兄弟如何能屈服。 加上虽然约好一起应付即将到来的天道众,但难免乔氏兄弟临生反意,有谭牙在,想必他两兄弟也不至于不知分寸。 毕竟在北境,两家厮杀不算什么大恨,活下去才是正道。 “走吧,谭牙,我们也该回去主持大局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多了去。”还有一小段距离,谭老三便迎了上去。 “好...”谭牙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但谭老三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发生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原本性命不保的他,一下子居然把乔氏兄弟都兼并了,实力非但没损,反倒比以前还强了不少。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整合好寨民们,还有应付即将到来的天道众。 自己妹妹这些情绪,自然不在考量上。 ...... 一日后,还在修补的寨子忽然停工了,寨民们纷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天道众反应的速度和想象中一样快,不过一天,就已经察觉到了。 “噗!”乔三一口血喷了出来,倒着在地上滑行了几丈远,便昏迷不醒了。 “哥!”乔四喊了一声,便不敢出声了,趴在地上把自己卷缩成鹌鹑一般。 谭牙跪在地上,死死握住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说不说!”一个天道众一脚踩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谭老三身上,一脸凶色:“到底是谁!” “咳咳。”谭老三嘴里咳咳几口血,虚弱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三个人,连长相都没看清,他们当时一瞬间就把几位大人杀了,我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是看不清,还是不愿意说?!”天道众用了点力,谭老三痛得哀嚎了起来,但嘴里还是那句根本认不得人,那几个大能在在杀了几个天道众之后,留下了一道符便离开了。 几个天道众又陆续拖出几个人虐打了起来,但无论是谁,口吻都一样。 一个长相阴柔的天道众靠坐在一块大石上,手里摸搓着一道符咒,眉头紧锁。 “啊---”凄厉的哀嚎又响了起来。 那天道众忽然说道:“够了。” 周围的几个天道众便即刻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眼角有一道疤的天道众走过来问道:“洛他,不审问下去了?” “不必了,这些蝼蚁还不敢在我们面前撒谎,看来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他们所说的三人不会是?”那个眼角有道疤的天道众低声道。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我们能惹的。”洛他摇摇头,递过手中符咒:“这符咒的威力足够杀掉我们,但不是这个小女孩能驱使的。” “那他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警告。”洛他说道:“那几个人再告诉我们,不要动这个寨子的人,或者说,不要再屠杀这些北境遗民了。” “放肆,他们敢,忘了上次被追杀的事了吗?!” “他们真的敢。”洛他把符咒轻轻一甩,那符咒就打着旋回到了谭牙身旁:“上次追杀也只是设伏才勉强伏击到他们,但我们可是死伤惨重,连天道将都死了几位,如今他们回来了,已经连续拔了好几个点,没想到这次居然轮到了咱们。”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放过这些人,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同伴很不甘心。 “不白死,反正不是我们部的人,这些霜火部众,平日里对北境遗民动辄灭寨,大肆劫掠,心中根本没有大业,就是一群投机者。 若不是天道宫被毁,宫内菁英损失大半,圣汗又怎么会调遣其他部落进入北境内,对这些霜火部的人,驭歌大人早有不满,连拔的几个点全是他们霜火部的人呢,他们前脚被杀,驭歌大人后脚边把咱们补上,对那几个人的追杀也是时松时紧,好像根本没怎么上心, 所以死便死了吧,回去正常上报即可,要是他们霜火部的人想要追杀,就让他们去,为大业献身我没二话,但为霜火部的人送命,恕不奉陪。” “你说得有道理。”同伴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走吧,吩咐我们的人,以后对周边的小寨就不要动辄劫掠屠杀了,人都死光了,谁种粮,等从国内运过来,不划算。”洛他站起来说道。 “是。” 洛他走到躺在地上胸膛缓缓起伏的谭老三面前,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不一会,所有天道众离开了寨子。 “哥!” “当家的!” 见天道众一走,谭牙等人立即爬了起来,奔向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谭老三乔三等人。 “哥你没事吧!”谭牙连忙扶起谭老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谭老三又吐了几口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躺在谭牙身上,肿胀的眼睛瞄了一眼同样凄惨,但已经恢复意识的乔三处,两人相识一下,忽然笑了,但一笑又牵扯着伤口,忍不住又疼得倒吸气。 但不一会,两人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被伤口牵动的内脏所带来的疼痛。 ......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驭歌扫了一眼手中的信函,便点点头,那天道众抚胸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天道众刚离开大殿,便听得廊道外一阵急促的步伐响起,人还到,声已至。 “驭歌,你这是何意!”一个身穿红袍的须发皆张的祭司打扮的老者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驭歌轻轻将信函放入怀中,站了起来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凛冬大人。” 随后扫了一眼来人的打扮,略有些讶异:“您答应圣汗留在天道宫当大祭司了?” “雷公留下来了,我只是兼任。”老者哼道:“霜火部事务繁多,需要监测西域诸国,老夫的部落没有雷公的雷云部那么人才济济,很多事都要老夫一人操持,一个不留心,容易被人下套。” “凛冬大人这是何意?”驭歌问道。 “哼,最近在大梁北境驻扎的霜火部的据点为何频频被灭,潜入北境的凶徒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你驭歌是找不到,还是不想找?”凛冬怒道:“若是觉得我霜火部霸占了你的北境,大可说出来,老夫让人撤走回我的西北就是,何必用这个下作的手段!” “原来是这件事,难怪凛冬大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驭歌先是笑了笑,随后无奈道:“并非驭歌不想抓到那几个凶徒,只是因为北境太大,我们的据点分布太散,加上凛冬长老的人不像以往驻点的天道众徒那般两日一报,互相联系,很多时候等发现他们遭遇不测的时候,为时已晚,凶手早已逃之夭夭,所以,才难寻敌人踪迹。” “你的意思是我霜火部的原因了?!”凛冬眉头一抬。 “正是。”驭歌微微颔首。 “放肆!”凛冬气势忽地一放,大殿内气温顿时下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压降临。 第四百六十六章 梦 “凛冬长老莫要动怒,这天道宫还在重建,若是被毁了,苦的便是百姓了,圣汗体恤,必不忍心,到时候责怪起您来,驭歌也会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灵压汹涌的凛冬祭司,驭歌像是没有感受到威压一般,缓缓走向凛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咔嚓” 一声轻响,凛冬祭司的灵压忽然崩碎,随后消失无踪。 “哼,也罢!”凛冬脸上涌出一抹潮红,随后大袖一挥:“我霜火部是受圣汗的旨意才不远千里从西北赶到北境,你的人大部补充进了天道宫,老夫才迫不得已接受一部分北境据点,如今我的人死伤越来越多,底下的人早已不满,还望驭歌大人助力早日抓拿敌寇,或者等你的人员补充好了,早点回归北境,老夫也好让底下的众徒回西北。” “这是自然。”驭歌拱手道:“对于潜入北境的敌寇,驭歌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但由于北境关系甚重,这段时间驭歌又确实抽不出人手,还望凛冬大人多多相助。” “不用你说,老夫也会,圣汗可是特意吩咐过的,你放心,在我手上北境不会丢。”凛冬转身就走:“但你答应老夫的事,也要尽快做到,不然,老夫只得让底下的天道卫去一趟北境了。” “谢过凛冬大人。”驭歌微微颔首,看着凛冬即将踏出大殿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出声道:“还有一事,请凛冬大人约束一下北境的部众,切莫在随意屠杀北境遗民的寨落了,一来北境情况复杂,散落了不少寨子,一些有规模的寨子是我们特意留着种粮的,但也都被他们屠杀了,对北境各处驻点的后勤添了不少麻烦,二来综合最近的信息来看,被拔掉的几个据点,貌似之前都曾屠杀过不少的寨落,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报复吧。” 凛冬闻言头也不回:“不过是几个北境遗民罢了杀便杀了,我的部众过惯了西北的日子,来到北境这种鬼地方,自然要发泄一番。” 随后他又补充道:“但你说的老夫记住了,以后避开那些种粮的寨落,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发泄吧,北境那么大,总能找到的。” 说完便离开了。 大殿中只留下驭歌一人,静寂得可怕。 他取出怀中信函,忽然一道火光闪过,信函化作了灰烬 “这北境,是越来越热闹了。” 凛冬走在天道宫的廊道上,来往的奴仆纷纷趴下行礼,身子骨不停地发抖。 “部首,我们就这样算了吗?”一个霜火部的头领忍不住说道:“不是按之前的计划,趁着驭歌大部人马调回蒙国,咱们慢慢占了北境吗。” “你看看这天道宫都成什么模样了。”凛冬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示意了一下正在各处重建的天道宫。 一道巨大的沟壑直接将天道宫一分为二,整个宫殿群坍塌无数,即便过了那么久,隐隐间仍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在宫中飘散。 数不清的民夫推着小推车往沟壑里填土,各地坍塌的宫殿亭台楼阁都用竹架给围了起来,一群群的工匠忙着修筑。 在一个巨大的堆满了各种废料碎石块的废墟中,一群人围在边上挖掘,时不时抬出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把他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板车上后,便往外拉走。 “一个人,一把横刀,就毁了我蒙国耗费几代人建立起来的草原上的明珠。”凛冬说道:“这就是大梁内御直的力量。” “以我霜火部今日的力量即便逐渐取代了驭歌占领了整个北境又如何,几个大梁人潜入北境,杀了老夫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没能找到踪迹,若是他日大梁内御直倾巢而出,北境就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地方,以我霜火部的能力,你们认为除了平白耗掉性命外,结果会有变化吗?” 身旁的几人闻言皆是沉默。 “本来想着天道宫被毁,圣汗身边无人可用,或许霜火部会有机会,但如今想想,我们还是留在西北吧,等大事一起,大梁内御直必定将主力放置于吾威以抵御我天道众,我们霜火乘势而起,自西北而下,直接入关,大事可定!” “到时候论功行赏,一个北境算得了什么。”凛冬说道。 “部首的智慧犹如那塔科马天山上的明珠一般明亮,光耀。”几个头领恍然大悟,随即心悦诚服。 ...... 一座悬崖峭壁上,山下黑压压的一片活尸如蠕虫一般漫无目的地移动着,几个小黑点趴在高山上。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陆长风望着底下的密密麻麻的活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还是回去打广收吧。” “这种规模,说不定广元卫也是这种情况,延绵数百里的活尸潮,我们根本过不去啊。”凌迁度也缩了缩脖子:“要不走另一边吧,颜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通过这里。” “纠正一下,是你过不去,我和小源还是能过去的。”陆长风说道。 “飞过去的话,天道众又该发现了。”凌迁度嘟囔道:“我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这个方向是径直通往广元卫,以前我听苗哥以前说过,大军调动都是走这条路,因为相比其他几个方向,这里地势毕竟宽,不容易被伏击,只要派出一支斥候即可掌控全局,而且沿途城镇多,水源地也多,不论是筹措粮草还是驻军都十分方便,而过了广元卫,就到了北境的另一边了,说不定还能知道蒙国的情况。” 小源拿出凌迁度的地图指着说道:“从这里过是最快的,至于其他几个方向,倒的确还有好几条路,但那几条路沿途狭隘,还有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天道众只要不傻,在那里布置一个哨所就可以卡住我们了,除非我们打算闹场大的,不然还是不要走那几个方向了。” “难怪要把那么多活尸布置在这里,这是用活尸和哨卡连成一道防线不让人通过啊。”陆长风偏过头看了一眼北境地图,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那几个方向说道:“将来大军反攻,老子第一个带人把那几个据点拔了!” “那目标确定了,就想办法过去吧。”陆长风眺望了一眼坡下的活尸,任凭是他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灵移器最近反应正常了不少,颜公应该也是走得这条路。”小源把怀里的灵移器拿出来看了一眼:“天黑我们就出发吧。” “但愿这活尸潮没有完全将北境另一边覆盖,不然我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陆长风拔了根草叼在嘴里。 “应该不会,若是这样,颜公....”小源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灵移显示还是正常的,另一边应该会有落脚的地方。” “那就行,那我眯会眼。”陆长风翻过身子,躺在草地上打起了鼾来,小源听到了,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泪花都出来了。 “那小源哥你俩先睡回,我去绘个图。”凌迁度举了举手中图纸。 “你不歇会,晚上可能没得休息了。”小源说道。 “没事,我以前在北境试过三天三夜没睡,大半个月几乎没怎么眯眼,这几天虽然为了躲避那些天道众,精神有些累,但还行。”凌迁度嘿嘿一笑。 “那我陪你去吧。”小源见状准备爬起来却被凌迁度阻止了。 “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的,你和长风哥好好休息吧,晚上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的小命只能靠你俩了。”凌迁度笑道,随后不等小源出声,就打了个手势,缓缓后退,然后爬起来朝着另一边蹑手蹑脚摸了过去。 小源有些不放心一直盯着他, “放心吧,他可比你想象中会照顾自己。”陆长风闭着眼说:“好好恢复一下,这小子说得没错,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就得靠我们了。” 小源点点头,闭目养神了起来。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不到一会意识就逐渐迷糊了起来。 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句话听到的是陆长风的嘟囔。 “这什么鬼地方,灵力恢复都比外边慢。” ..... “滴答,滴答” 似乎是水落湖泊的声音。 又来了。 迷迷糊糊中,小源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熟悉的场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但所站的位置却有一口一望无际的湖泊,小源静静地站在湖面上,湖水平面如镜。 自从踏入北境没几天,他就时常梦到这个场景。 周围一片虚无,脚下却是一口湖泊,是不是有一滴水不知从何处滴落。 他和往常一样,沿着湖面往前走,在前面不远处,有一道身形,但很模糊,看不清。 以前每次快要走到时,就会蓦然惊醒。 距离看到那个人,只差一点点。 这一次大概结果也是一样的吧。 小源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 虽然无奈,但还是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忽然他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前方那人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不少。 小源怔了怔,忽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终于 他站到那人的身后,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哽住了。 那身影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青衣白袍,衣袂飘飘,有些慵懒但却隐藏不住的洒脱。 来人缓缓转过身子,含笑看着他。 “指挥使....”小源嘴巴微微张开,显得很意外。 李缉不说话,只是含笑凝视着小源。 当年这个和他并肩的北境小衙卫,如今已经高他一个头不止了。 “还真的是指挥使...我怎么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小源看着李缉,有些疑惑,但心里还是很高兴,哪怕这只是个梦。 正欲开口说话,只见李缉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源,忽然转身,一步一步,缓缓没入黑暗。 “指挥使,你要去哪啊。”小源楞了一下,随后追上去:“指挥使,指挥使!” “小源,快醒醒!” 迷糊中,梦境支离破碎,只听见耳边传来几声喊叫,小源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四百六十七章 第二幸存地 只见凌迁度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小源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只见天色昏沉,已经黄昏,一旁的陆长风正擦拭着长枪。 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有...有人。”凌迁度似乎很激动,话说得不明不白。 小源眉头一皱:“是被发现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有口吃了吗。”陆长风翻了白眼:“是这小子又发现了寨子。” “寨子?”小源瞳孔一缩。 ~~ “就那,看见了吗?”几人来到另一处山坡上,凌迁度有些激动地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小源和陆长风眼里满是吃惊。 还真的有人。 在活尸潮中心处,云雾沉浮中,突兀地竖起了几座高耸小峭壁,峭壁上错落有致地搭建着大小不一的茅屋,峭壁与峭壁之际竟然有栈道相连! 细细望去,栈道上还有人在行走。 “这是群猫耳山。”小源愣住了。 “群猫耳山?”陆长风忍不住挠了挠头:“北境还有高山?” “以前小的时候听寨子里的老人讲过这山的故事。”小源点点头:“说北境本来是没有山峰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仙人在北境这里打斗过一次,那山峰是被生生在地面被砸出来的,其实那山下还有一个大湖泊,是从山上流下汇聚而成的,不过现在那湖应该是被活尸填满了。” “那得多厉害啊,挥手间移山填海,可惜我见不到。”陆长风听得热血上涌,向往不已。 “果然就是群猫耳山。”凌迁度拿出地图查了一下,果然在地图上找到了位置,但又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位置不太对了,至少我们这里和地图不太对得上啊。” “北境沦陷这么多年了,连灵气都变得比外面稀薄,加上遍地活尸,日子一长,地面被改变了也不出奇。”陆长风说道。 “有道理。”凌迁度点点头:“那我们怎么办。” 小源沉吟片刻,又看了看那几座耸立的高峰说道:“我们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或者还能找到颜公的踪迹。” “不过要小心。”陆长风点点头补充道:“这么多年在这活尸潮中安然无恙,还能建成栈道,谁知道上面是北境遗民还是天道众的驻点。” “你说得有道理。”小源看了看天色:“晚上我们就出发吧,按我之前说的那个方面,把灵压隐藏至最低,先看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好。” “我好暴躁啊!”群猫耳山最高峰的一间大寨内,一个上身赤裸,满身伤疤的汉子瘫坐在大座上,脚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嗷嗷叫着。 几个伺候的女人瑟瑟发抖站在一旁。 “告诉他们,再找不到人,就从他们寨子里挑出几个娃娃或者女人送过来!” “是!!!” “啊,刘将军,属下有一事禀告。”一个披头散发文士模样的汉子走出来说道:“天道众的粮草征收得差不多了,加上他们存放在这里,咱们可以通知他们过来取了。” “这种小事不用跟我说,你负责好就是!”汉子一把搂过一个披着单衣丰腴的妇人上下其手,那妇人敢怒不敢言,只是一副哀求的眼神看着下方的文士。 “是!”文士假装没看到,拱手就往外走。 但谁也没看到他袖子底下那快被指甲刺穿的掌心。 “将军,好消息啊!”忽然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拿着一个仪器往大厅里闯。 “什么事!”刘孝祖不满从妇人的胸前抬起头一脸不善地望着来人,那赤红的眼睛里视乎告诉来人,如果没有什么让他满意的消息,来人不会有好下场。 来人猛地一缩,连忙说道:“狗寨来了三个生人!” “嗯?!”刘孝祖猛地一把推开妇人,站起来:“消息属实吗?!” “是真的,他们落在寨子的时候,天道众布置在寨子的阵法就亮起来!”汉子连连点头。 “灵者?!”刘孝祖一听,眉头紧皱,又坐了回去:“不会又是跟半年前那样,遇到的那几个人吧,这我们可惹不起,要不是隐藏得好,我们都得死。” “不会不会,狗寨的天狗试探过了,他们几个的灵力比天狗手下的土狗都低,看他们那样子似乎也和我们一样,听说他们的寨子被活尸攻破了,他们几个丈着有点灵力拼死逃了出来,没有了去处,一直在流浪,误打误撞发现了咱们,所以就拼死逃到了这里。”汉子连忙说道。 “这样吗?”刘孝祖低头思索片刻,又抬头问道:“就他们三个人吗?” “听他们说原本是有二十几号人的,不过都死在路上了,有一个是他们的领头,然后在往我们这里赶的时候死在了活尸潮里。” “将军,我们要不要....”汉子做了个手势:“这可是灵者啊。” 刘孝祖沉吟片刻说道:“让狗寨的人好生接待,明天送来我这边吧,若是合格,他们狗寨明年的水可以比猪寨他们多放半个月。” “是!”汉子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刘江一把抱回妇人,边摸边自语:“灵者啊,大补之物。” 一间茅屋内,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递过一碗糊糊对着小源几人笑道:“别介意,这末世能有这东西吃已经不错了。” “谢谢大哥了。”小源接过那碗不知道什么煮成的黑糊糊放在桌子上,身边的凌迁度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要不是陆长风瞪了一眼,他此刻怕是要上手了。 小源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汉子说道:“大哥不要见怪,我们几人实在是饿了太久了。” “没事没事,你们先吃,一会啊我们寨主要见见你们,我们太久没见过别处的人了,还以为这个世间就剩咱们了呢。”汉子哈哈一笑,随后便离开了,小源连忙将人送到门口,随后把门轻轻关上。 “这东西里面下了药。”门一关上,几人的表情里面换了,凌迁度用手指点了点边上有缺口的那碗黑糊糊:“普通人吃了立刻昏迷,即便是灵者,如果是弱灵者,也会在短时间内丧失灵力,这药我在密谍司见过,是蒙国特有的原上草。” “真有意思,一个寨子有灵者我不出奇,毕竟在北境,若是没有一点能力,早就没了,但能设阵法,还能制出这种药。”陆长风笑了笑:“看来是有勾连啊。” “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只是路过,说不定这个寨子和乔氏兄弟的寨子一样也是迫不得已,如无必要,我们就不要理会了。”小源说道:“准备一下,一会去见见那个寨主吧。” 过了一会,那个汉子告了声歉便推门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碗,眼里掠过一丝喜色,随后便憨厚地对着小源几人道:“几位吃好了?” “多谢了,这段日子来吃得最饱的一顿了。”小源装作感激道。 “那就好那就好,都是末世人,大家互相照顾。”汉子唏嘘道,然后伸手做邀请状:“既然吃完了,那就随我去见见寨主吧。” “好,劳烦启力老哥带路了。”小源几人不着痕迹地相视一眼,便站了起来,跟在汉子身后。 走在路上,寨子黑漆漆一片,两旁的房屋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发出,几人就这样走在路上,发出的沙沙声,在深夜竟然格外的响亮。 “不要见怪,本来寨子里来了客人,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了,大伙应该出来欢迎一下的,但这些年你们也应该清楚,那些活尸夜晚的听觉和比白天可要灵敏的多了,虽然说是我们在山上,但一旦引起什么骚乱,那些蛰伏在各处的夜妇便会立即警觉过来,到时候活尸潮一动,那可就麻烦大了。”启力老哥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 “这个自然。”小源点点头,看作不经意地朝着四周打量着,眼里莫名有些意味,和陆长风对视一眼后,微微颔首。 “所以一到日落,寨主就让大伙赶紧回屋,不许明火,也不许发出嘈声,我们就是这样才活到今日啊。”启力老哥说道。 “能在这个地方生存,真是太不容易了。”几人走在小道上,仰头望去,满天繁星,一道巨大的栈道凌空横在寨子上方,看着方向似乎寨子两边的山峰而来,互相勾连。 “这几座栈道以前是没有的吧,我小的时候,爹娘曾带我来过这里。”小源忽然问道。 “是没有,哎,是在活尸潮出现之后,那些流落到这里的人合力修建的。”启力点头道,虽然饶有兴趣地回头望着几人:“小源兄弟,你是北境哪里的,这两位怎么都不出声的,可是你的亲友?” “哦,我门以前是广元卫附近的雅龙寨的。”小源眉头一挑,继续用北境的口音回答道:“他们两个是我在逃亡的时候上上寨子认识的,他俩被那寨子那啥了。”小源示意了一下喉咙,然后假装叹息道:“这末世,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走运的。” “也是啊。”启力闻言,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悠悠地叹了口气:“这该死的末世啊。” “没事都过去了,说不定好日子就来了。”启力打起精神来笑道:“我们寨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但愿有机会成为寨子的一份子。”小源连连点头。 第四百六十八章 计划很好,只是第一步就暴露了 几人七绕八绕,经过几个小巷子后,忽然豁然开朗,只见一座看着寒酸但比其他房屋要大得多的寨堂耸立在眼前。 细细望去,屋顶虽然已经布满灰尘,到处都是裂缝,但从它砖瓦上的纹饰来看,以前应该是座古庙。 几个身材瘦弱但精壮的汉子手持长矛站在门前,他们的长矛矛头大多是木制,只有少数几个用的是铁制,但由于缺乏保养,矛头已经锈迹斑斑。 “跟我来吧,寨主就在里面。”启力老哥边说边向守门的几个汉子弯腰行礼。 几人一路前行,跨入大门后,从石阶下来,一直延伸至大堂内,道路两旁站着同样精壮的汉子,目不斜视。 大堂中一道身影背对众人。 进入大堂后,启力老哥弯腰恭敬道:“寨主,人已经带到了。” “嗯,辛苦了。”寨主声音一出,竟然如黄莺般动听。 “居然是个女子。”小源和陆长风对视一眼。 寨主缓缓转身,映入眼帘,果真是个女子,虽然穿着粗衣麻布,但要好的面容和傲人的身材却是让小源几人一愣。 倒不是说这寨主到底有多美,不要说已经见识过狐祖模样的小源,就是陆长风和凌迁度平日里见着比眼前之人好看的女子也多不胜数。 他们几个楞只是因为有点讶异罢了,在这北境,连好好生存下去都成了无数北境遗民遥不可及的奢望,连吃的东西都是黑糊糊的,一路上走来,也没看见几亩田地,更别说圈养家禽,而这寨主除了衣着寒酸了点,居然还能略施粉黛,这生活条件似乎不差啊。 见小源几人愣住的表情,以为是被寨主的容貌吸引了,启力老哥心里鄙夷不已,但还是假装焦急,低声喝醒他们:“还不赶紧跟寨主问好!” “哦哦,拜见寨主!”小源假装如梦初醒,带着陆长风和凌迁度连忙跪下:“寨主大人好。” 见几人如此识相,魅五娘心里微微得意,嘴角上翘,随后恢复一脸清冷:“起来吧。” “谢寨主。”小源几人站了起来,然后稍稍低下头,仿佛不敢直视。 “听启力说,你们几个是从别的寨子逃亡过来的?”魅五娘朱唇轻启。 “回寨主大人的话。”小源点点头双手不停摸搓着,有些惶恐道:“我们的寨子被活尸攻破了,我们几个幸免于难带着几个寨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结果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次活尸,甚至还遇到了夜妇,辗转之下,几经波折,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你们是灵者吧,不然如何能在活尸潮中活下来,还能找到我们寨子?”魅五娘问道。 小源点点头,但又有些惴惴不安:“只是勉强能使用,对付寻常的活尸,三五只尚可。” “只是三五只的水平么?”魅五娘笑道。 “对,让寨主大人见笑了。”小源哈腰道。 “哼!”魅五娘忽然脸色一冷:“三五只的水平就能躲过山下那如海潮般的活尸来到我的寨子么,你当我傻?!” 说完,不等小源出声,魅五娘忽然浑身灵力爆发,化掌为指,直冲小源! 小源怔了怔,下意识后退半步,忽然又想起了啥,身形再度恢复,然后脸上装作惊慌,连忙举起双手想要格挡,但依旧来不及了。 “砰!”小源被一掌击飞倒飞出了大堂,同时扭头跟陆长风两人打了个眼神。 “轰!”“轰!”两声,陆长风和凌迁度爆发灵力,似乎很着急,朝着魅五娘攻去。 “嘭嘭”两声,两人同样倒飞而出。 “哗啦”一下,两旁的护卫手持长矛一拥而上,将几人按在地上。 “那药可吃了?”魅五娘拍拍袖子问道。 一旁的启力连忙点头:“喝得干干净净。” “是吗,可惜了。”魅五娘点点头,似乎有些遗憾:“把他们几个带上来,给洗洗脸吧。” “是!!” 几人随即被架着回到大堂,随即几个女仆捧着一盘水在一众护卫妒忌的目光中,缓缓为小源几人擦洗干净了脸。 当几人的样貌出现在魅五娘的眼前时,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像是看不够眼一样,目光不停游走,最后停留在了小源身上。 白白嫩嫩的书生啊~ 魅五娘不禁舔了舔嘴唇。 “咳咳。”小源稍稍运转灵力,使得脸色潮红转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债主大人这是何意,若是我们三人有得罪大人的地方,大人直说便是,我等立即离开,请大人饶过一命。” 没有理会小源的话,魅五娘反倒很有兴趣地上前,轻轻托起小源的下巴,仔细端详:“看你言语还算文雅,可曾读过书?” “读过几年私塾。”小源喘了口气道:“我为何浑身无力。” “没有功名在身啊。”魅五娘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微微一笑,这末世,有个书生也可以了。 “把解药给他们吧。”魅五娘腰肢一转,慢慢回到了位置上。 几个女仆把几颗药丸分别塞进了小源几人的口中,然后退下了。 那些护卫见状,也纷纷散开回到原位。 “大人这是何意?”小源将药丸先是含于舌下,随后在不经意间,扭头将其轻轻一吐,药丸便坠入了黑暗中。 “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身手而已。”魅五娘娇笑道:“莫要见怪,如今这寨子人是越来越多,若是以前倒也还好,但如今山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活尸漫山遍野,我们的物资是越发紧张了,所以如无必要,或者说没有一技之长,我们不会再接纳新人,给点粮食也就打发了。” “这么说来,我们几个是通过考验了?”小源讶异道。 “虽然身手不算好,但也还过得去。”魅五娘站起来说:“欢迎你们加入天狗五寨。” 小源假装一愣,随后一脸狂喜,连连拱手:“谢谢,谢谢大人!” “先别谢我。”魅五娘摆手道:“虽然收下了你们三人,但我只能收留一个,你们三人要分开。” “嗯?”小源眉头一皱。 “尊者,请您出来吧。”魅五娘侧身行礼道。 一个身穿斗篷的文士从后堂缓缓而出。 “可曾选好了?”文士淡淡问道。 “嗯。”魅五娘点头道,随后指着小源:“此人就留在我寨,其余两人就跟尊者前去伺候将军大人吧。” “不,此人不能留在你寨。”文士摇头道,指着凌迁度:“这个留在你寨,其余两人跟我回去。” “尊者这是何意?”魅五娘一听有些恼怒:“此人我已看上,反正都是伺候将军大人,两位已经够了,何必再旁生枝节?” “五娘。”文士忽然附身耳旁,低声道:“那人你确定要留吗?” 魅五娘娥眉微蹙。 “此人吃了原上草,灵力却依旧比旁边两人要高,即便受了你一掌,也不过是气息有些萦乱,假以时日,修为不在你之下,如是被将军知晓,你的寨主之位可还能安稳。”文士私语道:“到那时,若是选中你去伺候将军,你该如何,想想你的姐姐。” 听到伺候两字,魅五娘浑身一抖,似乎十分畏惧。 听完文士的话后,她扭头看了一眼小源,随后咬着银牙:“就交给尊者了!” “那就跟我走吧。”文士说道。 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凌迁度眼里似乎有泪光看着小源和陆长风离开。 “没事,以后就跟着姐姐吧。”魅五娘以为凌迁度是舍不得小源两人,伸手托起凌迁度的下巴安慰道:“姐姐也会好好待你的。”说罢拉着凌迁度的手在所有护卫的羡慕妒忌下缓缓走向后堂。 只有小源才知道凌迁度的泪光含义。 快到转角处,凌迁度缓缓回头,正好与小源两人目光对视上。 “救我~~我不要被老女人糟蹋啊~~~” 凌迁度真的要哭了。 “没事的,自求多福。”小源眨了眨眼。 “成长啊,小度终于要长大了。”陆长风眼里含泪,似有不舍,但此刻心里都快笑疯了。 启力在一旁看着几人,心里唏嘘不已。 真是好兄弟啊。 走在栈道中,狂风自山间袭来,栈道摇摇晃晃,一股狂风涌起吹得人脸颊生疼,几个护卫扶着滕索脚步不稳,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下方,哪怕平日里走过了无数次也不禁变了变脸色。 小源两人在这摇晃的栈道中脚步却如履平地一般。 “你们几人回去吧,剩下的路我带着就好。”走在前头的文士忽然停下来出声道。 “这...”几个护卫相视一眼:“可以往都是护送至将军府的,如今才一半路程。” “无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文士不耐烦道:“或者你们也想去伺候将军?” “不敢不敢。”几个护卫一听顿时慌了,连忙躬身行礼,脸露难色:“可寨主吩咐一定要送到将军府上,我们才能返回啊。” “这样啊,了解了解。”文士闻言,微微颔首,缓缓走向几个护卫,拍了拍肩膀:“我懂的,都不容易啊。” “谢尊者大人。”几个护卫感激不已。 “那就只能让你们委屈一下了。”忽然寒芒一闪,文士瞬间爆发灵力,几个护卫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眼前便缓缓一黑失去了意识。 扑通扑通,几具无头尸体自栈道摔了下去,直至一小会才听到一声几乎不可闻的闷响。 文士将匕首一扔,直接跪在小源和陆长风面前。 这一套操作,倒是让小源两人顿时懵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求两位大人救救我们,救救刘校尉!”文士伏在地上。 小源两人相视一眼,得,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四百六十九章 他曾是军人 陆长风开口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似乎没有一点惊讶,文士说道:“小人虽然只是个修为微薄,不入流的灵者,但好在有一副慧眼,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动作,方才在大堂之上,两位大人的动作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两位大人修为高深,却隐藏下来,想必是有要务在身,不便出手,小人本也不想请求二位出手,但事到如今,已顾不得许多了。” “你先起来吧。”小源扶起了文士,打量了一下,这才看清文士的容貌,约莫四十来岁,鬓角却已斑驳花白。 “说说吧,你们这几个寨子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刘将军是何人,为什么听到伺候两个字,刚才那些护卫会那么惊慌。”小源一口气将疑问说出来:“你突然不管不顾,也不确认我们的身份就开始求助又是为什么。” “大人是从大梁来的吗?”文士没有正面回答。 小源点点头:“算是。” “果然如此,他们说得没错,太好了,天佑大梁啊,那些奸贼果然不能得逞!”文士闻言松了口大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可惜我们没机会了。” “你还是快说吧,不然误了时间,这事就算败露了。”陆长风打断道。 “大人放心,其实刘校尉并没有让我今夜便将二位带到,是我见到二位大人后临时起意,我们在此处,很安全。”文士笑道。 随后不等小源两人出声,文士忽然叹了口气:“我是境王军中一名医士,他们嘴里说的刘将军则是境王军的一名校尉。” 小源和陆长风同时眉头一挑,很是诧异。 “看来二位也是知道我境王军,那就还好,说明世人还没有忘记啊,可惜了,我们却玷污了境王军。” 文士双手撑在绳索上,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得知属国犬柔被蒙国所围,亡国在即,境王秦庭在收到天子旨意后,亲率十数万境王军前去救援。 结果境王军全军覆没,成千上万的活尸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里,而丧失了绝大部分精锐的北境在这些活尸面前根本无力抵挡。 即便组织了所有二线部队,也只是迟缓了活尸大军半月不到,除个别城池暂时幸免外,北境大部,宣告沦陷。 文士就是当年一支卫所的医士,名叫孙思时,祖上辈辈皆是大夫,游医,也算半个医者世家,到他这一代,孙思时已经厌倦了江湖郎中的生活,经过考核后便加入广忠卫,成为驻地哨所的一名医士。 而刘校尉则是他的上官和好友。 刘校尉,本名刘孝祖,是广忠卫的一名校尉,当时北境尚未完全沦陷时,他所在的队伍收到上官命令,前往五十里开外的一座寨子协助百姓撤离,前往广忠卫。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孙思时陷入回忆,紧紧地抿住嘴唇,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天。 ~~ 轰轰轰!! 几颗大火球划过天际,如流星般自夜空一闪而没。 不多时便感觉地面一阵闷动,似有地龙翻身。 那是军队大后方的投石机在咆哮着。 寨子内人心惶惶,百姓们拖家带口朝着寨子门口赶去。 “快点快点!!”几个境王军拿着大声筒不停高呼着:“除了爹娘老婆孩子,别的都不要了,去到广忠卫什么都有!” “大娘,你那几只羊别拉着了,我们带不走,先把命保住啊!” “你个王八蛋,你闺女不要了是不是!” “看着点啊,谁他娘把推车停在路中间的,你们几个把它推到一边,别把路挡住了!” 轰轰轰!!! 又几颗大火球凌空飞跃直直扑向活尸潮! 火光涌现,照亮了半壁夜空。 “你们杵着等开饭么,是不是觉得时间很够!”寨口处,神色严峻一身戎装的刘孝祖一巴掌拍在两名士兵的盔帽上:“赶紧帮助百姓们撤离,我们多耽搁一刻,前线将士就要牺牲多一百甚至一千!” “是!”两人年轻的军卒按着佩刀就往寨子里面冲。 看着身边的百姓排着队缓缓经过,逐渐没入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点火光,刘孝祖眉头皱得都要竖起来了。 他转身奔向寨子一旁的山坡上,映着惨淡的月色,死死盯着前线。 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隐隐传入耳中,让刘孝祖的神色变得更加严峻。 “还是太慢了。”刘孝祖低头望着底下那蠕动的队伍,心情变得十分焦急。 轰轰轰!!! 几个大火球自身后远处从夜空掠过,直扑活尸潮。 几声闷响,活尸潮绽放了几朵大大的火花,如烟火般绚烂,无数活尸被砸成肉泥,被烧成灰烬! “好,砸得好,砸死那班王八蛋!”刘孝祖拳头紧握,看得热血上涌,恨不得此刻就跟上去,和同袍一起将这些活尸斩杀殆尽! “打得好,那是广孝卫的弟兄吧,打得好!”一个年轻的军卒也爬上了山坡,看着前方冒着火光和厮杀声的战场看得热血沸腾,连连高呼。 “大人,我们也上吧!”军卒激动得脸上发烫,扭头对刘孝祖喊道:“我们也上吧,把这些活尸通通杀光!” “我们的任务是护送悬于三寨的百姓撤离至广忠卫,就是要上战场,也要等把任务完成了再说。”刘孝祖看着这个参军入伍还不到三个月的年轻人,拍了拍肩膀:“放心,等任务完成了,仗有得你打,我们不但要将这些活尸赶出北境,还要一直打到蒙国,为我们秦帅,为我们的袍泽弟兄,为我们的百姓报仇。” “小疾,你准备好了吗?” 这个叫小疾的年轻军卒闻言脸色潮红,一拳打在右胸上,挺直腰杆大吼:“境王军万胜!!!” “快去撤离百姓!”刘孝祖笑了笑,捶了一下他。 “踏踏踏踏!!!”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境王军出现在众人面前。 “紧急军情!”来人一拉缰绳,战马一个起伏,让他猝不及防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 “兄弟小心!”几个军士连忙上前一把拽住缰绳,安抚住了战马。 “谢了。”骑士翻身下马,满脸焦急:“你们的上官在哪里?”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刘孝祖从山坡上奔了下来:“我是刘孝祖” “大人,救救广孝卫!”那骑士跪在地上满脸泪水。 “什么?” “前线不是还在打着吗?”刘孝祖闻言眉头紧锁,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广孝卫没了,中路已经被突破,两翼部队被活尸包了饺子,那些还在撤离的村寨全没了!”骑士嚎啕大哭。 “怎么会....”刘孝祖闻言忽觉头昏目眩,差点没站稳,他一把揪住骑士:“刚刚我才看了前线战事,不是打得很好吗?!” “没用的,那些活尸只要没用砍掉脑袋,都死不掉,那的弟兄只要被抓伤,没多久就变得和他们一样了,现在中路已经全军覆没,两翼的袍泽仗着地形还在勉强抵挡,后方的投石机如果不能....” 轰轰轰!!! 骑士还没说完,几声巨响便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望去,几颗大火球掠过夜空直奔活尸潮。 “投石机如果不能及时砸开一条出路,两翼的袍泽跑不了了。”骑士说完又要哭了:“广孝卫没了!”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的军士面面相觑,心里不可控地涌出一阵恐惧。 广孝卫目前是北境二线部队里面的精锐了,也是比较齐整满编的部队,连他们都挡不住了吗? 刘孝祖低头思索片刻,将骑士扶起来问道:“你来这边,不可能是让我们去支援的吧,我们也就是百十来人,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做?” 骑士抹了一把眼泪对刘孝祖说道:“我们将军想让友军帮忙带几个广孝卫的娃娃撤离,我们死绝了无所谓,但广孝卫不能连个种都没留下啊!” “他们人在哪里?”刘孝祖闻言眼珠子都红了。 “我的弟兄带着他们,还在前面二十里开外,我们只有一匹马,其他两辆都是板车,走不快。” 刘孝祖闻言正要答应,旁边的同袍忽然低声道:“老大,我们的人不多,护送悬于三寨的百姓已经很吃力了,再派人去接他们的话,时间上来不及了。” 那骑士听到后立马又跪了下去哀求道:“就带娃娃走,诸位弟兄,就带娃娃走,一共才八个,好不好,求你们了!” “沿途而来,那些寨子的人都无人护送,不少弟兄扔下百姓逃命去了,我是找了好几个寨子才看到你们,你们还在护送百姓,你们是真正的军人,求你们,看在同样是境王军的份上,不要让我们广孝卫绝户啊!”说完那骑士便磕起头来,磕得砰砰作响,很快泥地里便濡染了一片黑红。 “老大?”几个弟兄望着刘孝祖。 刘孝祖沉吟片刻望着小疾:“你说呢。” “...我们是境王军,保境安民是我们的责任,这是历代秦帅说的话!”小疾犹豫了一下,随后挺直胸膛大声说道。 第四百七十章 末日人心 “好!”刘孝祖毫不犹豫,转身看着几个弟兄:“老三你和小疾带十五个弟兄走,把马都骑走吧,接到娃娃之后就不必和我们汇合了,直接去广忠卫。” “是!”几人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刘孝祖喊住了他们,又低头思考了片刻:“不去广忠卫了,你们直接去吾威吧。”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一个胡子拉碴的军卒挠了挠盔帽,眼睛忽然瞪大:“你不会想说,广忠卫也不安全了吧?”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广孝卫没了,过不了多久就到我们广忠卫了,即便能守住可能也会损失惨重,说不定百姓们还得继续撤离,我们完成任务之后也不知道会被发配到哪里,几个娃娃没人照料,我也不放心,还是直接去吾威吧。”刘孝祖说道。 “可我们也进不去啊,分分钟被当逃兵,那不就冤枉了吗?” “没事,拿着我的腰牌去吧,守城的神武军里面有我认识的好友,他会帮忙的。”说着,刘孝祖便递出了腰牌:“快走吧,时间紧急。” “...是!”几人相视一眼,拿着腰牌转身就奔向远处的几匹战马。 “你带路,之后也跟着去吾威吧。”刘孝祖扶起满眼泪水的骑士说道:“不用担心,我的弟兄都是可靠之人,一定把你们送到吾威。” “多谢。”骑士抹去泪水,忽然笑道:“娃娃们去就好了,我相信这些弟兄们,我还得回去呢。” “回去?”刘孝祖楞了一下:“广孝卫不是已经...” “是,但我的袍泽还在拼死抵抗,我不能扔下他们,就算是为了这些娃娃,我们多挡一会,娃娃们的安全就多一分。”骑士把着装一整,朝着刘孝祖行了个军礼:“境王军万胜!” 说完就转身上马,不一会便挥鞭赶马带着小疾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 刘孝祖望着没入黑暗中的一行人,也行了个军礼:“境王军万胜。” “怎么回事,这些当兵的要走了,要把咱们留在这里等死啊,乡亲们,快跑啊!!”忽然队伍一阵骚乱。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见一队骑兵忽然离开,打头的那个就是说什么有紧急军情的骑兵,他低头一想,忽然就大声吵闹起来。 因为恐惧,精神已经绷成一根线的百姓听到后,心态直接崩溃,原先还算整齐有序的队伍顿时乱做一团! “乡亲们快逃啊,这些当兵的就是想让我们留在这里送死!” 那汉子一直高声呼喊着,队伍越发凌乱,维持秩序的军卒有几个都被推倒在地上了,眼看整条队伍就要完全散掉了。 刘孝祖冷冷地盯着在人群中不断起哄出言蛊惑的汉子,出声道:“把那人给我带出来!”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卒哗啦一声冲进人群,一把将那汉子按住然后往外面拖。 “杀人了,境王军杀人啦!”那大汉一直鬼叫着。 这下算是点了蜂窝了,队伍变得更加凌乱了,秩序隐隐间就要崩溃了。 刘孝祖冷言道:“弓上弦,刀出鞘!” “是!!”一众兵士铮一声拔出兵器,杀气腾腾,顿时队伍的骚乱平复了不少,只是不少百姓们眼中有恨意。 刘孝祖见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但还是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境王军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但也不会任何人居心不良想要扰乱秩序,再有下次,直接驱逐出队伍!” 此话一出,队伍顿时恢复了秩序,而且行进速度似乎比之前还快了不少。 看着队伍恢复了正常,刘孝祖转身来到那个汉子前,蹲了下来。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害怕你们扔下我们吗?”原先还高呼闹市的汉子忽然变得谄媚起来:“你们军人是保家卫国的,是我们出钱出粮食养的,肯定是不会忘本的是吧,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就放了个屁一样放过我呗。” 刘孝祖忽然笑了,笑得很奇怪:“不用那这个来提醒我,没有这点觉悟就当不了境王军,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鲍田。”那汉子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一定,刚刚不是说很多人都逃跑了吗,我可都听见了。” 刘孝祖闻言忽然脸上笑容消失,轻声道:“你既然听到了这个,那你听到了广孝卫快要全军覆没的消息了吗?” “听到了。”鲍田老老实实说道。 “那你怎么想?” “当兵吃粮,不是应该的吗?”鲍田抬头说道。 刘孝祖抿了抿嘴唇,站了起来:“你走吧,下次再闹事就不会放过你了。” “好咧,谢了啊。”一听到这句,鲍田立即爬了起来,瞅了一眼那几个兵士,然后跑回了队伍里。 几个军士很是不忿:“就这样放他走了?” “算了,什么人都有,只要他不闹事就行。”刘孝祖说道。 “可担心就是担心这个。”一个挎着药箱的境王军出现在几人面前。 刘孝祖一看顿时笑了:“孙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来人正是孙思时。 他无奈地摇摇头:“某人这段日子总是说气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现在肩负护送百姓的重责,我要是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连累的可不是某人。” “哈哈哈哈,谢了,估计都是些小毛病而已。”刘孝祖爽朗笑道。 “小病不治,大病不医啊。”孙思时哼道,随后望着队伍中那仍阴沉着脸,不时还偷偷张望着那些军士,眼神如毒蝎一般的鲍田说道:“这人是个不稳定因素,看样子挺会煽动人心的,你要小心。” “无妨,反正我也只是将他们撤离到卫城就好了。”刘孝祖摇头道:“不过几天路程,兴不起什么风浪。” ~~ “后来果然是出事了是么?”小源看着文士那一脸唏嘘的模样,大概也猜到了。 “对,我们撤离失败。”孙思时叹了口气:“活尸的攻击性和侵略性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尽管后方阵地极力想救援,但广孝卫的十数万军民还是在当夜覆没了。” “在之后那几天,我们的队伍遇到了无数趁机闹事的匪徒溃兵,但这些人基本都被刘校尉带人击溃了,虽然中途那人暗地里也带人起了几次哄,但考虑到队伍如今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想着很快就能接卸差事,刘校尉并没有理会,只是稍微警告了一下。” “但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广忠卫沦陷。”小源忽然低声道。 “对。”孙思时点点头。 “广忠卫接收百姓的时候,突然城内多处爆发活尸,连军中都出现了活尸,这消息一出,安置在城内的数万百姓顿时就骚乱起来,活尸乘势蔓延,由于大部军队已经调往前线构筑防线,城内剩余的兵力根本无力镇压,连回城指挥的副将都阵亡了,整座城池变成了人间地狱。” “当我们赶到的广忠卫的时候,构筑的防线早已被活尸撕碎,到处都是溃兵和逃亡的百姓。” “刘校尉见状果断带着队伍边打边撤,损失了好一部分弟兄后来到了群猫耳山。” “依托着山险,算是勉强存活了下来。” “但还没喘够一口气,生存的问题就来了。”孙思时叹了口气:“由于当初接到的任务是将百姓撤离至广忠卫,所以为了加快速度,我们这支队伍没有什么辎重,也没什么补给,虽然山上的几座庙宇里面存了些粮,但接近八百张嘴,哪怕每人每天只吃一顿稀的,也熬不过半个月。” “没办法之下,刘校尉只得每日带着一支队伍下山,在活尸巡曳间游走,想方设法收集粮食物资,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随着饥饿的加深,百姓中也有不少人病倒了,即便是我们这支不足八十人的小队也因为收集粮食前后损失了十几人,怨气开始产生了。” “那个经常起哄的鲍田这一次抓住了机会,在某日分食的时候,忽然大闹指着我们的一个袍泽破口大骂,指责我们偏心,让自己的人吃瓷实的粥,而他们这些老百姓却只能喝能照镜子的粥水,一直以来压抑的矛盾顿时就爆发了。” “其实那个兵士吃得稍微好点不过是因为在采集物资的时候被活尸咬了,幸亏当时刘校尉果断一刀砍掉了他的手,才保住了一命,但由于一直以来的饥饿和高强度的搜集,那兵士已经很虚弱了,迫不得已才让他喝得稍微好点,但其他弟兄和百姓们都是一样的。” “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个时候百姓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孙思时苦笑道:“是我们让他们撤离的,是我们让他们丢掉辎重的,也是我们带着他们退到群猫耳山的,如今吃不饱穿不暖,病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顾不得思考其他的事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这末世,好人被逼成恶魔 “那鲍田一开始就该杀了。”陆长风闻言哼道。 “若是知道会有这个后果,想必一开始刘校尉也不会放过他了。”孙思时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一次,刘校尉终于没有心软,这时若再不镇压,不等活尸攻上来,我们就要全部死在山上了。” “所以刘校尉让人把鲍田给拖了出来,结果那人真是奇特,一拖出来又开始求饶了,那副模样我至今难忘。” “当初·,如果能杀了他,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孙思时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乱世用重典,刘校尉正准备杀一儆百的时候,没曾想这个鲍田居然应灵了....” 听到这里,小源和陆长风顿时瞳孔一缩。 “平日里欺善怕恶的鲍田一下子强势了起来,他一人就能与我们这支小队抗衡,若不是担心两败俱伤,怕是他第一天就想把我和刘校尉他们给杀了。” “在他应灵之后,很快地位便水涨船高,没多久就被百姓们奉为神灵,我们逐渐失去了领导权。” “之后的日子里他独自下山好几次,也带回来了不少物资,地位更是稳固。” “而且自从应灵之后,他的性子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深受百姓们的爱戴,甚至还多次向我们道歉,表示以前做得不对,想要修补一下关系,毕竟都是末世人,两方扶持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心思很重。”陆长风哼了声:“我在军中也没少见这种人,这种人比一般的恶人更可怕。” “若是我们能有大人这般警惕便好。”孙思时摇头道:“在他逐渐成为了领导者后,便开始直接指挥我们的队伍去搜寻物资,一开始他还会跟着去,后来就只剩下嘴巴了,物资是一天比一天多,百姓们越发拥戴他,可收集物资的任务有多难,有多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刘校尉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底下的兄弟熬不了多久了,就打算和他商量一下,没想到他直接裹挟民意,让百姓们站队。” “双重压迫之下,我们的小队从一开始半月出去一次,到后来五天出去一次,到最后出去一趟没个几天回不来,搜索的范围也越来越远。” “终于,出事了。” “我们小队陷入了活尸的包围,刘校尉放出信号后,鲍田出现了,但他看见如潮水一般的活尸后,选择袖手旁观。” “就这样,他站在高空之上,看着我们小队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刘校尉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面前,眼眶都渗出了血泪,他咒骂着鲍田,但无济于事。” “后来,在十几个弟兄的拼死抵抗下,刘校尉带着三个入伍还不到一年的年轻军士逃出生天,几经辗转才回到群猫耳山。” “但等待他的不是欢迎,而是紧闭的大门和冷眼旁观的百姓们。” “这些百姓并不关心刘校尉死伤了多少弟兄,只是询问为什么这次没有带回物资。” “而鲍田恰时出现,又带回了不少物资和药物,一番对比下,那些百姓开始指责刘校尉,连带一直以来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他身上,在鲍田的暗示下,他们做出了要驱逐刘校尉几人的决定。” “除非他们能带回来物资,否则不能再进入寨子。”百姓们做出了决定。 “刘校尉很失望,但看着身边疲惫不堪的袍泽,只能哀求表示能否看在过往的份上,让几个袍泽进去,他可以自己去寻找物资。” “百姓们没有出声,但也没有拒绝。” “满身伤痕的刘校尉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群猫耳山。”孙思时抿着嘴唇:“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足足五天后,他带着一袋粮食回来了。” “但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那三个年轻的袍泽的尸体被悬挂在大门前,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按鲍田的说法,这三个人是不安定的因素,还传谣言,为了稳定,大家决定处决他们。” “这一下,刘校尉陷入了绝望和自责终,彻底疯魔了,他竟然应灵了,但灵光柱却是血红色的。” 孙思时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依旧不寒而栗。 “那日,寨子血流漂杵,鲍田被剁成了肉酱,当时的我也因为反对鲍田被抓,只因为是医士,所以他不敢对我太过分,只是关了起来,只听得外面传来惨叫。 当我跑出来看见刘校尉时,他如同一个血魔一般就坐在寨子的门前,身边堆满了残缺的尸体,一口一口地吃着血肉。”孙思时忽然浑身颤抖:“我知道,那个刘校尉回不来了。” “那日过后,他性情大变,自封为将军,让幸存的人去搜寻物资,遇到幸存者就带回来,又让人在几座山间修了相连的栈道,一个人当起了山大王,几年间又陆续收留了几个穷凶极恶的灵者和一群流浪在北境靠掠杀幸存者寨子生存的暴徒。” “从此做起了吃人的买卖。”孙思时摇头道:“遇到落单的幸存者,大家就分而食之,遇到稍有灵力的幸存者,把最弱的留给各寨寨主,其他的他就通通吃掉,奸淫掳掠已是平常事,在这片地区他慢慢成了一霸,不少幸存的寨子每年都要派人送物资进贡,还要送美貌女子供他淫乐,反正有怨言敢反抗的寨子,通通屠杀殆尽。” “后来更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和天道众搭上了线,把寨子变成了天道众的物资中转营地,这下更是无人敢言。” “但日子一长,附近的寨子要么被杀光,要么被活尸攻破,他开始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寨子上,让各寨的人去给他找幸存者,每三个人里面,寨子可以留一个,其余两个要共供他吃食,他所在的寨子霸占了水源地,若是哪个寨子不服,不需要他动手,直接断了水源就足够了。” “几个寨子的人本也不是善类,反正吃的又不是自己,反而有他存在,自己这些人还安稳都生活了许多年,就都应承了,这几年被他们送上去的百姓已经不下两百之数了。” “堕入无间。”小源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几个寨子里面,已经不存在任何无辜的人,包括我。”孙思时笑了笑,自嘲道。 “虽然能苟活下去,但我已经厌倦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孙思时笑道:“我可以自杀了事,但现状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要走,也要带着他走,这是对我们的解脱,奈何我实力不够,即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应灵了,也不足以和他抗衡,我一直在等待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孙思时看着小源两人笑道。 “这么多年就一直都隐忍过来了,如今看到我们几个就忍不住了,我怎么相信你。”小源刚想说什么,陆长风便示意了一眼小源出声道。 “其实先前我们也遇到过别的灵者,灵力非常强大。”孙思时说道:“而且就在不久前,但考虑到他们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他们未必愿意出手相助,加上刘校尉有意隐瞒,所有寨子配合着演戏,那几个人根本就没发现有不妥之处,还和刘校尉相谈甚欢,后来补充了点干粮,留下了几张符咒就离开了,我最终也没敢说出口。” “虽然他们走了,但却让我起了心思,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 “但今日见到几位后,我就决定了要奋力一搏。”孙思时扑通一声双膝下跪:“求大人出手,帮我们解脱吧!”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小源和陆长风对视了一眼,沉吟了片刻说道:“只言片语我不能轻易相信你。” 孙思时正欲开口小源又继续说道:“但我们会去见一见那位刘将军。” “若是真入魔了,再另说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孙思时狂喜得连连磕头。 这时候陆长风忽然开口:“你去吧,其他几个寨子交给我就好。” “你...”小源看了一眼陆长风,只见他脸色平静:“西北边军和境王军自太祖起事以来就一直不对付,都认为自己是大梁第一,若是放在平常,我一定很有兴趣见见这个刘校尉,但现在他成了这个鬼样子,还是算了吧,你是北境人,由你去帮他解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也好。”小源点点头,随后看着孙思时:“你跟着我去见一下刘校尉吧。” 孙思时有些犹豫不定地看着两人:“虽然大人修为高深,但这位大人似乎....” 说着眼光瞄到了陆长风身上:“其他几个寨子的寨主虽然修为比不上刘校尉,但也是穷凶极恶之徒,一人独往,恐怕...” “切。”陆长风闻言嗤了一声,转身轻轻一跃,便没入茫茫黑暗中,看得孙思时是一愣一愣的。 小源说道:“走吧。” “啊是。”孙思时清醒过来连忙带路。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他们负了我,你还要杀我 群猫耳山最高峰上,一座保存完善的庙宇中,神像被推倒在地上被用作了乘脚之用,一袒胸露乳的汉子高坐神台上,虽呼呼地打着呼噜,但眉毛间似乎有一丝痛苦。 “你是不是傻,进了吾威不就安全了,非得跑回来?!”刘孝祖望着一脸傻笑的小疾恨铁不成钢。 “嘿嘿,也没差,本来就打算把娃娃们送到之后就赶回来的。”小疾嘿嘿笑道:“我们可是境王军啊。” “境王军....”汉子熟睡中忽然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随后像是梦到了什么场景,原先已经微蹙的眉头变得更加紧蹙。 “老大我不懂,你为啥对这些百姓那么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出去搜寻物资,回来还受他们白眼。”一名叫王大罗的步卒挥着大刀不满道:“外面活尸那么多,一出事,死的可是咱们啊。” 刘孝祖不说话,反倒一旁跟着的小疾回头笑道:“因为我们是境王军啊,因为他们是北境百姓啊。” “切,口号,看着吧,他们不会领情的,你看他们现在看我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害得他们落到现在这个处境。” “我们害得...”汉子再次呢喃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一股戾气不自觉地朝周围散发。 “想进入寨子,就要找到粮食,不然你就自生自灭去吧。”寨子高墙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高呼道。 “老大,让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吃的。”伤痕累累的小疾被刘孝祖缓缓斜靠在墙下。 “就你这样跟着我去,说不定咱们两个都回不来了。”刘孝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拍了拍小疾:“好好活下去,不要白费了大罗的性命。” “好好活下去...”汉子的拳头忽然死死握住,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他们几个不听管教,还想偷粮食,大伙也是为了大局才出此下策,你可不要怪我们。”高墙上,鲍田嘴角上扬指着早已死去多时,挂在门前的几具尸体说道。 “小疾....”刘孝祖身形一晃,肩上背着的半麻袋粮食便哗啦一声撒了一地,望着随风微微摇摆的几具尸体,他的眼珠子忽然化作了红色。 “你们...都该死!!!”汉子猛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浑身大汗淋漓,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堂,粗粗地喘着气。 “好燥热啊,人呢!!”汉子大吼道。 大堂和廊道里回荡着他的怒吼,却没有出现任何人。 他怔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周围,少顷,他警觉过来,摸向座位底,抽出了一把大刀,拄在身前。 ~~ 庙外的守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小跟着孙思时一路过来的小源先是看见被囚禁虐待的妇人,又看了被肢解的从各处被骗或者被掳掠过来的幸存者。 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幸存百姓的哭诉,小源原以为自己会怒火冲天,但没想到他却异常的平静。 “大人,这下可以证明了我的话吧。”孙思时将一件衣袍盖在一位女子身上,抬起头问道。 “你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小源点点头,随后转身:“我去见见刘校尉。” 言语之中没有起伏,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孙思时喊住了小源,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请让他结束这个噩梦吧。” 小源没有说话,只是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们得救了吗?”女子抬起头望着孙思时,一脸希冀。 孙思时摇摇头一脸宠溺地用下巴磨蹭着女孩:“我们都会死,但他们会得救。” “那真真是太好了。”女孩闻言不惊不惧,反倒展颜一笑,偎依在孙思时怀中:“这个世界我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小源缓缓走在路上,身边全是穷凶极恶之徒,在刀光剑影中,他似闲庭信步,但每踏出一步,就会有人倒下。 星星点点的血花绽放在石板上。 从门口,到廊道,再到偏堂侧厅,数不清有多少守卫,但往往吼声尚未发出,刀尚还没出鞘,喉咙便悄然渗出一丝红线,继而扩大,随后扑通扑通倒地。 不少守卫见到这场景被吓得溃散,但脚步尚未迈出三分,脑袋却已经分离。 小源在人群中穿梭,手中横刀雪亮耀眼,鲜血逐渐汇聚朝着门外涓涓而去。 这是第一次,小源动刀对着一群凡人,也是唯一一次大开杀戒。 “出来吧。”一股扑鼻的血腥味逐渐从外面飘入,汉子高坐堂上,死死盯着门口。 脚步缓缓迈入大殿,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手持横刀,踱步而入。 “你就是狗寨说的灵者?”汉子打量了一眼小源问道。 “你就是广忠卫的刘校尉?”小源抬眼问道。 “...广忠卫么....”刘孝祖恍惚了一下,幽幽叹了口气:“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刘孝祖望着小源,忽然笑道:“是孙思时那家伙跟你说的吧,整个寨子也只有他还留有一点人性了。” 小源没有说话,只是将横刀微微抬起。 “你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大梁吗?”刘孝祖仿佛没有看见小源的动作,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源点点头:“北境人士,陈小源。” 刘孝祖闻言瞳孔一震,忽然浑身战栗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是来替他们报仇的吗?” “我受人所托,让你解脱的。”小源说道。 “解脱?!”刘孝祖怔了怔,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声朗朗震的屋顶的瓦片簌簌作响。 小源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刘孝祖一直狂笑不已,连眼泪花都出来了。 忽然他笑声一顿,满脸狰狞:“他们负了我!” “他们负了我!!” “他们负了我!!!” 万千委屈似乎化作了无限的怨气直冲天际。 小源还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了,他的故事,任谁听了都无法简单地下结论,但如今他毕竟入魔了,从他开始大肆屠杀,大肆奸淫掳掠,甚至吞食落单灵者,将幸存百姓作为肉人存放的时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而你们还要杀我,还要杀我!!!”刘校祖轰然灵力爆发,猩红的灵气才充斥整座大殿,那倒在脚下的神像在灵气的萦绕下若隐若现,朦胧间似乎在哭泣? “我要让你们去死,让你们去死!!!”刘孝祖轰一声化作一道飓风朝着小源袭来。 轰轰!!! 一声巨响,整座庙宇顿时爆碎,一道红白交织灵力跃于天际,清朗皓月下一道虹光照亮了半壁夜空! 呃啊--- 山下的活尸潮纷纷抬头,望着山巅之上的那道炫光,忽然躁动了起来,纷纷沿着山道涌去。 “嗯?有入侵者!”远在另一处山峰的猪寨首领听到那声巨响和刘孝祖的怒吼后,连忙一脚将伺候自己的侍女踹在了墙上,直接糊成了血淋淋的肉酱,然后驱动着胖若山丘的身躯,一把捡起斜靠在墙边的巨斧从寝室走了出去。 此刻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不少人抬头望着主峰上一道道爆裂的光团,目瞪口呆。 “嗯,不好打啊,不好打。”猪寨首领将巨斧抗在肩上,周围的人看到了纷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难不成之前那老头发觉了什么又特意跑了回来?”看着两道红蓝光芒从主峰西一路缠斗至东,整座山峰巨石滚落,打斗声轰轰作响,那底下的寨子早已成了一片废墟的情景,猪寨寨不禁砸了砸嘴:“这场面可不是我老猪能掺和的,还是等老马他们过来再看看吧。” “哼,就这样作壁上观么,难怪都是一群不入流的人。”忽然一声轻哼从身后传来。 “谁这么大胆,敢插我老猪的话!”猪寨寨主费劲地转过身,肩上的巨斧引的风声呼呼作响。 高墙一上,陆长风单肩扛着长枪,手里拖着一个早已失去意识的人,满脸不屑。 猪寨寨主定眼一看,顿时瞳孔一缩:“老马?!” “老猪...”此时有一道黑影步履蹒跚从巷子里跌跌撞撞地走出。 “老驴?!” 还没出声,那黑影便倒在了尘埃中,顿时气绝。 “还有这个,也一并给了你吧。”陆长风轻轻一扬,那马寨寨主便像破麻袋一般直接摔在猪寨寨主面前。 随后他轻轻一跃,落在猪寨寨主前,手中长枪冒着寒芒。 “英雄,我们是不是有些误会。”猪寨寨主看了一眼两个同伴的惨状,脸色变了变,强颜欢笑道。 “没有误会。”陆长风长枪一杵,抱胸道:“不用说那么多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动手吧,至少在最后一刻,也该挣扎一下。” “嘿嘿,我老猪哪里是英雄的对手啊,老马和老驴这两兄弟不识好歹,才会招惹大人,我哪敢,这样好不,我带着我的人立马下山,这里就交给英雄了处置了,那个刘将军我也看不惯很久了,该打。”猪寨寨主一边谄媚一边后退。 “不好,你做的事,没有半分让我放过的余地。”陆长风摇头道。 “真的没有半分余地么,都是乱世,老猪也是被逼的,顶多我自己走,啥都不要了。”猪寨寨主闻言一愣,先是嘿嘿一笑,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过跪在一旁的一个寨民朝着陆长风使劲扔去:“给老猪杀了他!!!”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一心生怨,一念成魔 “杀啊!!” 从各处赶来的护卫举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朝着陆长风攻去。 陆长风忽一扬眉,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猪寨寨主。 流光掠过,泛起血雾,沿途阻挡的护卫纷纷毙命。 电光火石间,流光已至! 猪寨寨主一脸惊慌,只得取下巨斧朝着陆长风一挥! 陆长风不躲不闪,握掌为拳迎着巨斧猛然一挥! “轰!!” 巨斧四分五裂,朝着四面八方崩碎,顿时击中了不少寨民,惹得惨叫连连。 前一刻巨斧被生生打爆,猪寨寨主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在下一刻瞬间看见了一只铁拳正迎着自己的脸门而来! 他瞳孔一缩,顿时爆发浑身灵力! 嗖嗖! 那行动迟缓的胖若山丘的身躯突然消失,陆长风的铁拳扑了个空,但带来的罡风却将一堵墙生生打碎! 嗖,再次出现在的猪寨寨主早已在高空之上,看着烟尘滚滚的下方,不禁心有余悸,转身就要逃跑。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我老猪还是赶紧去投靠天道众吧!” 谁知道刚一转身,脚步便迈不开了。 只见陆长风站在他身后,神色冰冷:“跑得倒是挺快。” 随后一拳挥下! 此时早已躲无可躲的猪寨寨主再没办点办法,只得再次运转浑身灵力,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一点,猛地击上! 轰!!!! 一声巨响,一道火球冒着黑烟坠入地面,结果又引起一阵巨响。 “寨主!寨主!刘将军和猪寨那边好像有入侵者。”天狗五寨的侧堂外,几个护卫着急地禀告着。 见里面没有传来声音,护卫忍不住又高喊了几声。 “慌什么!”不一会,房间里传出了魅五娘的声音:“滚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过来打扰我!” “可是刘将军那...”护卫有些犹豫。 “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魅五娘有些羞怒:“再不给我滚出去,你们的狗命我就收下了!” “这...”护卫明显感觉出寨主和平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心里有疑,但又不敢多问,只得满腹狐疑地带着底下的人离开了。 房间里,被五花大绑的魅五娘卷缩在床上,望着凌迁度,有些讨好道:“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那可不行。”凌迁度拍了拍袍服,转过身,一看到魅五娘那被绳子勾勒出来的妙曼身材,连忙又转了过去:“好不容易制服你,要是让你逃了怎么办,我可抓不住你。” “不会的,我现在的灵力都没有了,一个弱女子能做得了什么呢。”魅五娘眼泪汪汪地说道,似乎被绑着很不舒服,又扭了扭身体。 “呵呵,你一个末世的女人能在这个吃人的寨子里面成了寨主之一,你当我傻么。”凌迁度摇摇头:“好好待着吧,我不想杀人,但如果你妨碍了小源哥他们,我的刀也是可以见血的。” “嗯嗯,我不说话了!”魅五娘闻言点头如鸡啄米,但暗地里却暗暗运转灵力。 “该死的小屁孩,竟然敢暗算老娘,等老娘恢复灵力不将你制成人彘,再把你丢进粪坑,让你终日与蛆虫为伍!” 想到日后凌迁度那悲惨模样,魅五娘心情不由得一阵畅快,更是暗暗加快了灵力运转。 原本被药物控制,使浑身灵力郁结于全身各处的灵力渐渐有了流动的感觉,正缓缓朝着四面八方流动。 似乎不用多久,灵力便能全部恢复了。 不过对付凌迁度,不需要全部灵力,哪怕只有一半也可以将他搓圆按扁了。 “快了,快了!”魅五娘周身灵力渐渐汇聚,一双妖娆的桃花眼盯着凌迁度,冒出了渗人的光。 就在灵力即将恢复的时候,只见寒光一闪,魅五娘感觉手腕,脚腕,和额头一阵刺痛,正在惊慌之际。 只见凌迁度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就没人相信我的话呢。” 话音刚落,魅五娘便感觉身体的灵力忽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流失,她先是一愣,随后浑身战栗,惊惧不已。 “我的灵力!!!!” 一阵刺耳的哀嚎从房内传出,可同时主峰上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响却遮盖了一切,没人留意到房内的动静。 此刻,天狗寨的护卫和寨民也早已顾不得许多,他们的寨子钉在了上山的必经之路,而这时,因为打斗引来的活尸正如潮水一般涌来! “轰隆” 一声巨响,小源被击落,摔在废墟中。 刘校尉重重落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废墟中的小源:“你为什么不还手?!” 小源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站了起来,似乎先前一连串重击打在他身上就如同被蚊子叮咬了一般:“是该还手了,应该差不多了。” “铮!”一柄横刀从废墟中钻出,瞬间回到了小源手中。 “差不多了?”刘孝祖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你以为引导我发泄出来之后即便杀了我,也不至于因为怨气冲天而堕入无间地狱么,真真伪善哈哈哈哈!!” “你错了!”刘孝祖狰狞道:“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北境人,我的仇恨便永远不会消失!” 小源闻言眉头一皱。 “我决定了。”刘孝祖忽然狞笑:“杀了你之后,我要把整个群猫耳山的人通通杀光,然后一路往着大梁杀气,直到将最后一个北境人杀绝为止!!” “轰!!!”最后一句话刚落地,刘孝祖浑身萦绕的猩红灵力忽然化作粘稠状的黑红色的灵气,天地间视乎隐隐间听到了一丝哀嚎。 浑身骨折躺在一片废墟上的猪寨寨主此刻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在边上站在的陆长风抬头遥望主峰,低声道:“小源,你已经尽力了,让他走吧。” 带着一群获救的百姓摇摇晃晃走在栈道上的孙思时忽有所感,回身扭头望着主峰,忽然大声喊道:“够了,大人,你做的已经足够了,他已经不是境王军校尉了!!!” “你给我去死!!!!”刘校尉怒吼着发出全力一击朝着小源冲去,身后罡风席卷一切! 小源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躲不闪,只是缓缓化掌为指,稍稍举起。 “轰!!!!” 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冲撞在一起,以他们为圆心,周围目之所及的房屋,寨墙轰然摧毁,一道道绚烂的光环如波纹一般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怪异又绚丽的景象。 几道相勾连的栈道被气浪波及,纷纷断裂,在孙思时带着最后一名幸存者踏进另一座小矮峰后,他们所经过的那条栈道便彻底断裂,坠入深渊。 与此同时,活尸终于攻陷了天狗寨的寨门,天狗寨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宛若人间地狱。 而由于勾连的几座栈道都断裂了,活尸只能在天狗寨徘徊肆虐,尚未能波及到其他几座山峰,其他幸存的山寨只能说走运了。 目光回到主峰上,因为大爆炸而带来的浓烟逐渐被清风吹散。 两人立于其中。 刘孝祖喘着粗气伸着拳头,眼里冒着不甘。 两根手指抵在拳头上。 小源只用了两根手指便抵御住了他的全力一击,甚至在那一瞬间,爆发的灵力将刘孝祖的灵力生生绞杀殆尽! 小源缓缓举起横刀,刀刃在月光下映着寒芒。 “走好。” 寒芒一闪而下! 扑通! 刘孝祖双膝跪地,双手强硬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自左肩至右肋以下,一条红线缓缓渗透蔓延,血水渐渐冒出。 “呃啊-”他脸色潮红,忽然猛地一口鲜血喷出! 随后他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佝偻着的身躯拼命想要挺直却不得,反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那赤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一脸平静的小源咬着牙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今日算你技高一筹,但我不会原谅,永远都不会...” “都过去了,你走吧。”小源低声道。 话音一落,噗呲一声,一道血雾喷洒而出,刘校祖带着不甘倒下,怒目圆瞪,顿时气绝。 小源几步上前,缓缓覆上了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转身便要离开。 正走了几步,忽然一阵心悸涌上心头,他眉头一挑,连忙转身,看到眼前一幕,顿时瞳孔一震: 刘孝祖再次睁开了眼睛,双眼赤红转漆黑一片,连眼白处都被重墨染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孝祖再次狂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我不愿意就这样死掉,就没有人可以让我死掉!” “轰!!” 一阵气浪自他身上炸开,无数黑暗夹杂着猩红戾气萦绕全身,力量忽然变得暴涨了百倍不止! “在我杀掉最后一个北境人前,我是不会甘心的!” 刘孝祖张开双手缓缓上升,此刻风起云涌,一团浓浓的乌云自远方滚滚而来,遮天蔽月。 霎时间天地间充斥着无数生灵的哀嚎和满腹怨愤。 “咔嚓”一声轻响,刘孝祖的脸庞忽然崩碎了半边,化作赤红鬼头,力量继续暴涨。 “嗖” 陆长风出现在小源身旁,神色严峻:“他要成魔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再启新征程 小源点点头,神色难明:“没想到他内心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再这样下去,除了将他彻底斩杀,碾碎魂体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陆长风愕然,随后望着半空中那个似魔非人的刘孝祖,眼里掠过一丝不忍。 “这样一来。”小源抿了抿嘴:“他就永不超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杀杀杀!!!”刘孝祖于狂风中怒吼,桀桀笑声令天地震动。 忽然,无数的怨灵自山下山上各处涌现,化作暗芒汇聚成千百条流光涌向刘孝祖。 “什么?!”小源和陆长风顿感不妙。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会带着你们的怨气,杀绝这片天地!”感受到无数怨灵融入体内力量不断暴涨的刘孝祖仰天长啸,如疯魔一般。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杀了他是罪孽,那就由我们来承受吧。”寒光一闪,长枪一抖,陆长风爆发灵力,直指刘孝祖。 “嗡”~ 小源脸色沉重,摆好架势正要出手,突然,心脏像是漏拍了一下,感觉天地间似乎跳动了一下。 随后他眉头一抬,眼里的震惊跃然脸上:“等等,你看!” 陆长风闻言顺着目光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此刻,千百条由怨灵汇聚而成的流光忽然化作锁链尖刺生生锁住了刘孝祖,瞬间光华大作,不断汲取着他的本源! 刘孝祖先是一怔,片刻后,怒火中烧:“你们在干什么,我是在为你们报仇啊!” “为什么要阻止我,连你们也要阻止我吗?!” 任凭他挣扎,那千百条锁链依旧牢牢束缚着他不得动弹片刻,他的本质源气在不断外泄。 “我们做了那么多,他们一点都不领情,只想让我们死,为这些人拼命到最后,你们甘心吗!!!!!”刘孝祖痛苦地扭动着躯体,已经被化作鬼面的一边脸庞突然崩碎,惹得他哀嚎不已。 “让我报仇,让我报仇!!!” “这到底是...”陆长风有些惊愕。 “原来沉睡在这里的不止是怨灵。”小源望着那千百条锁链低声道:“还有牺牲的境王军英灵...” 扑通一声,孙思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你们这群傻子,到死也不愿意离开吗,到底也要护着我们这群人渣吗?!!!” “我不甘心!!!”刘孝祖奋力一搏,崩碎了几条锁链,随后双手死死握住一根直插胸膛的锁链,用力往外拉扯,那带来的剧痛让他痛不欲生。 “嗡~~”就在此刻,忽然一道金光划过夜空,驱散了浓浓的乌云,自天空及地面生出几条巨大的冒着金光的锁链直扑刘孝祖。 “噗呲!” “啊啊啊--”刘孝祖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一道裂缝自天边裂开,生出了无数小锁链游走而出直奔刘孝祖。 “轰!”金光锁链忽然燃起大火,刘孝祖顿时被灼烧成了一个火人,悲鸣声响彻天地。 随后锁链收缩将刘孝祖拉扯进裂缝中。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刘孝祖在火焰中怒吼着,挣扎着,直到化作一团火光,被吞噬在裂缝中,顷刻间天地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这是,进了无间...”陆长风久久后长长吐了口气。 小源握住横刀深深看了一眼,随后收刀入鞘。 “走吧。” ~~ “几位英雄要这么急着走吗?”两个时辰后,小源几人站在马寨前,孙思时惊愕道。 “闹出这么大动静,天道众应该会很快过来了,我们几个有要事在身,行踪不便透露。”小源说道。 “大人说的也是。”孙思时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源他们,随后忽然跪倒在地嘭嘭地磕起头来:“多谢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身后获救的百姓也纷纷跪下磕头。 小源连忙扶起孙思时,然后招呼大家起来。 “既是救命之恩,日后不能再轻言了结。”小源对着孙思时说道:“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你看看身后那些获救的百姓,如果没有医士,他们活不了多久,而且还有那么多寨民,虽然他们作恶多端,即便全杀了也不过分,但想要在这末世生存,必要的劳力还是少不了的,你花点时间,将首恶者斩杀,其余的让他们余生多做点事,也算是为自己的赎罪吧。” “这....”孙思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什么。”陆长风不耐烦说道:“留着你,不代表你是干净的,只是你还有点人性,加上也算是个灵者,还是个医士,他们也需要一个领头的,如果你还记得你曾经是境王军的一员,就好好带着他们活下去,不久的将来等大军开拔收复此地,你必须将他们完好无损地交回来,之后你要死要活,谁管你。” “...是!”孙思时浑身颤栗,猛一挺胸一拳打在右胸上:“境王军医官孙思时接令!” “那我们就走了。”小源说道,沉吟了一下又出声:“天道众到来之后,你要小心,保存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可以将我们说出来。” 孙思时一听连连摇头:“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随后又笑道:“几位大人放心,除了刘....刘校尉,一直以来和天道众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我了,我懂得怎么解释,无非就是几位寨主对刘校尉心还不满许久,猛然火拼,校尉身亡,几位寨主死的死,逃的逃,也因为打斗太过惨烈引起了活尸攻山罢了,他们也没有想象中在意我们,总会解释过去的。” “那就好。”小源点头,随后和陆长风凌迁度相视一眼,拿起一点干粮化作流光跃向天狗寨,将徘徊在那的活尸引向山下。 几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里,孙思时带着一众百姓凝望着,久久不愿离去。 没多久,东方一抹鱼肚白,红日缓缓升起。 天亮了。 几日后,小源几人终于越过了那条用活尸构筑而成的防线,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广元卫的土地上。 举目四望,遍地疮痍。 望着童年的熟悉景象不再,任是有了心里准备,小源依旧思绪难平。 广元卫啊,足足十一快十二年了,当年跟在王苗身边一路逃入吾威,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回来。 只是,家里人都不在。 一直在凌迁度身边看着他绘制地图的陆长风发觉到了小源情绪有些不对劲,走了过来,拍了一下说道:“如果难受你可以哭出来,男人嘛,哭一下怎么了,想当年我刚参军的时候,第一次战斗胳膊就被砍了一刀,医士帮我缝针的时候我哭得可厉害了。” “我没事。”小源摇摇头,然后有些哭笑不得:“你安慰得很好,以后不许再安慰了。” “别吧,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不领情。”陆长风切了一声,随后和小源站在一起眺望着被风沙吞噬了大半的故土:“这就是广元卫了么。” “嗯,以前是个很富庶的地方,加上又是境王军主力所在地之一,所以非常的繁荣,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爹娘带着我和妹妹到这边赶集。”小源说道,忽然情绪也有些低落。 “都过去了。”陆长风见状拍了拍小源,随后豪气干云地指着这片土地:“本将军答应你,将来一定带我西北精锐扫平北境的魑魅魍魉,把你的老家还给你!” “谢过将军了。”小源笑道。 “不必多礼。”陆长风背手一副老成的模样。 原本还有些许悲伤的小源被陆长风这么一冲,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随后他望向另一边,神情有些犹豫,陆长风见状看了一眼远处,随后低头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走吧,一起去。” “啊?”小源楞了一下。 “走吧,那个方向是你的家吧。”陆长风笑道:“既然回来了,总归要回去看看。” “可我们不是有公务在身么?”小源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犹豫了。 “去你家也是公务啊,谁知道颜公走哪边,你那个灵移又开始时断时续了,说不定颜公也是就喜欢剑走偏锋呢,去一下也没坏。”陆长风说道。 “其实,我是想让爹娘入土为安。”小源闻言,先是笑了笑,随后呼了口气,有些艰难地说道:“当年逃命的时候两老都死在了活尸口中,我没有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办法回到北境替二老收敛骸骨。” “那没什么可说了,走吧,我们也去祭拜一下。”陆长风听了,立即把凌迁度喊了过来,准备出发,也不由得小源拒绝。 小源见状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最后几人稍作整理,便化几道流光消失了。 广元卫一座小哨所处 数不清的活尸在哨所外徘徊,却没有一只踏入哨所。 哨所内立着一座小坟,一个妙龄少女恭敬地跪在坟前磕起了头,几个年纪稍长的男女或背长弓,或负长剑,散落在哨塔周围警戒着。 第四百七十五章 风波骤起 “爹,娘,小黍不孝,今年没能赶在清明过来,你们九泉之下不要责怪我。”少女阖目低声道:“请您保佑小黍,早日找到哥哥。” “小黍,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若是被天道众发现,少不了一顿麻烦。”一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的劲装女子看了看天色,从哨塔上一跃而下,走向少女。 “宁宁姐你和大家再等我一下,我和爹娘再说会话就走了。”小黍点点头说道。 “嗯,好。”这个叫宁宁的女子点点头,便转身警戒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忽然有个背着长弓的汉子在哨所外小跑了进来。 “有情况!” 守卫的几人一听顿时警惕起来:“可是天道众?” “不知,但的确是灵者,而且距离我们不远。”汉子说道。 “那不能再等了。” 宁宁见状不再犹豫,转身走小黍低语几句,不一会便化作流光出现在高空之上。 小黍眷恋地看了一眼坟墓,随后眼里一道紫芒掠过,先前徘徊在哨所外的活尸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忽然涌进了哨所,很快便将那座孤坟隐藏了起来。 “小黍若是不舍,为何不将二老迁走。”宁宁低声道。 “不了,爹娘肯定不愿离家太远。”小黍摇摇头:“而且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要是他发现了爹娘的墓,说不定就有机会和我们联系上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小黍怎地就确定...”宁宁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哥哥一定还在的。”小黍坚定地说道:“小黍知道的,他一定会来接小黍的!” 宁宁微微叹气,当年她们这些御直和境王军配合阻挡活尸,结果遭遇大败,连队长都战死了,他们这些刚刚出预阁出来不到半年的御直又能顶什么用。 战斗至最后,几人碾碎了命玉,燃烧精血才勉强逃出重围,还和御直阁失去了联络。 结果边打边撤的时候路过了这个哨所,听到了哭声,也就救下了小黍。 或者说,是小黍救下了她们。 回想起被活尸和夜妇包围的那一夜,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想来,仍旧让宁宁不寒而栗。 “宁宁姐我们走吧,出来这么久,大家都该担心了。”小黍笑道。 宁宁点点头,几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怎么不见了?!”寨子中,小源看着空空如也的后门,只见上面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但当年那位勇敢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连骸骨都没有了。 小源情绪有些许失控,连忙飞跃进入寨子,四处搜寻,可只见当年父亲为了救他们而被活尸包围的地方同样空无一物,而如今整个寨子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只活尸。 “爹娘难道已经....”小源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已经化作活尸的双亲要么随着活尸潮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么就是被斩杀化作了青焰,消失在天地间。 但不论哪个结果,小源都难以接受。 他整个人忽然有些发虚,即便运转自身灵力也难以平复。 陆长风和凌迁度两人此时也进入寨子,见到小源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惜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陪着小源一起站着。 良久后,小源深深吐了口气,强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没事的,我能接受。” 陆长风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小源的肩膀。 “当年我和妹妹就是在爹娘的拼死保护下才逃了出去,那个时候我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小源忽然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我带着她一路逃,一路逃,两个小孩在夜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王哥所在在的哨所。” “结果当时去到的时候,哨所里面已经没人了,妹妹那个时候又饿了,我在哨所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吃的,只得把妹妹偷偷藏在哨塔里面,自己出去靠着一点记忆沿着以前爹娘带我们去的广元卫城,想给妹妹带点吃的。” 陆长风和凌迁度听得很认真,哪怕是陆长风和小源认识多年,大概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到底那夜发生了什么。 “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活尸,还好遇到了突然出现的王哥。”小源继续说道:“当时他所在的小队半路上就被活尸击溃了,他和几个队友一路逃亡,恰好发现了我。” “后来我哀求着他带我回哨塔,因为妹妹还在那里。” “结果...”小源拳头忽然握紧,脸庞抖动起来,显得很不平静。 “等我和王哥回到哨塔的时候,活尸已经涌进了哨塔...” 想起往事,小源胸膛不停起伏,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却依旧没有消除半点。 陆长风闻言,沉默了许久,只得说道:“都过去了。” “嗯。”小源默默地点点头,随后长长出了口气说道:“走吧,颜公不在这里,我们还是穿过广元卫继续前进吧。” “要不,去一趟那个哨所?”陆长风出声道。 小源闻言踌躇了片刻,还是摇摇头:“不去了,我妹妹....她还在的。”虽然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如果不去哨所,就不会看到那里的情况,也就一切都还有可能。 “行吧,那我们就走吧。”陆长风说道,然后扭头望向凌迁度:“在广元卫呆几天,你尽可能把图绘的完善点,接下来我们可是要进入犬柔了。” “放心,我带着材料足够绘到蒙国!”凌迁度拍了拍胸脯道。 “走吧!” 小源点点头,眷恋般看了看儿时的寨子,率先离开。 “接下来的路程我莫名期待了。”陆长风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犬柔啊。” ~~ “为什么走西北,我们不去蒙国了吗?”一辆马车上,许久不见的犬柔公主疑惑道。 “公主殿下,是我失算了。”老者满脸怒色,但又强忍着不发作:“没想到那些大梁人如此不讲信义,不但撕毁盟约,竟还要赶尽杀绝,如今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天道众已经达成了合作,此刻若是贸然去蒙国,恐怕会自投罗网。” “不过三个月,就将我们犬柔多年苦心经营的据点给拔得一干二净。”老者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拳砸在车窗上:“这群人渣!” 犬柔公主闻言,眼眸低垂:“一开始本就不应该和大梁的那位相爷或者天道众合作,我们只是无根之萍,除了当棋子,哪里还有什么资本和别人谈判呢。” “连飞鱼和苍狼都被内御直擒拿,生死不明,我们如今又被相府追杀,被督武卫追捕,犹如丧家之犬,已经回天乏术了。” “舅舅,不如投了内御直吧,说不定,还有活路。”犬柔公主抬眼道,昔日总是水灵灵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 老者见状,不由得一阵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还是生生忍住了:“公主莫要气馁,如今局势虽然危急,但仍有翻盘机会,我已经联系好西北塔罗国,他们的统帅耶夫将军是我当年在大梁国子监时同窗好友,愿意接纳我们,只要把性命保住,等那狗相和天子冲突,蒙国联合周边各国一起向大梁发难,一切就还有转机!” “...还要继续斗吗?”犬柔公主不敢置信。 “当然!”老者坚定道:“犬柔一定可以复国!” “那飞鱼和苍狼呢,舅舅打算什么时候去救他们?”公主问道。 “...还是等我们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吧,而且我相信,作为犬柔四卫,他们会有觉悟的。”老者沉吟了一下说道。 马车外,灰熊白鹿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连日来的逃亡和追杀,两人身上似乎都受了不少伤,身上缠了不少绷带,灰熊更是断了一根胳膊。 “想让公主嫁给塔罗国王子,以此借兵复国,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灰熊嗤道。 “大狗你知道的不少啊,还以为你脑子里全是肌肉呢。”精神有些萎靡的白鹿闻言不忘揶揄道。 “看样子,你这样时间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总算有半分犬柔勇士的风采了。”灰熊讥道。 “哼!”白鹿正想说什么,忽然看着灰熊断臂处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也没了兴致,寡着脸闷头闷脑。 灰熊半天没有等来反击,好奇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看着白鹿的神情,顿时也明白了,笑道:“怎么了,一路上累了?” “没有,我可是犬柔四卫。”白鹿哼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巴塔金阿哥,我们好像真的要走上绝路了。” 自从白鹿补位她姐姐成为犬柔四卫之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她喊自己阿哥了,灰熊明白,白鹿是真的累了。 “没事的。”灰熊安慰道:“当年在王城那么凶险我们不也突围出来了,现在这点情况不算什么,要相信将军,我们一定可以复国的。” “你说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白鹿白了一眼灰熊,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残兵败卒,被相府追杀的犹如丧家之犬,犬柔四卫如今就剩你我,苍狼和飞鱼深陷囵圄,生死未卜,就我们这点人,哪怕那个耶夫将军和我们将军关系再有多好,又怎么能说服塔罗国借兵让我们复国。” “总会有办法的。”灰熊拍了拍胸膛:“实在不行,哪怕是一辈子生活在塔罗国,我也会护着殿下和你一辈子。” “大傻子,也不知道我姐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白鹿切了一声,就不再出声了。 灰熊想说点什么,奈何抓肝挠肺也想不出话,只好默默地回过头赶路。 第四百七十六章 西北追逃 “我们被发现了。”灰熊神色严峻:“阿里他们回不来了。” “这些人,就真的要赶绝我们!”白鹿恨得银牙直咬,身上灵力爆发:“我受够了,要不就和他们拼一把算了!” “愚莽,你忘了你的职责了吗?!”将军掀开窗帘骂道:“护住殿下才是犬柔四卫的职责!” “可是阿里他们...”白鹿急道。 “他们是王室侍卫,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你不要逞一时之勇,白白浪费了他们的性命!”将军斥道:“加快赶路,我们就快出境了,耶夫将军已经在边境上等候多时,只要出了境,这些大梁人便不敢随意出手。” 说完便放下窗帘,督促着马车疾驰了起来。 “将军说得对,我们的职责是护住殿下。”灰熊沉默片刻,一甩缰绳跟上了马车。 白鹿望着远处,感受着那边传来的灵力爆炸,似乎耳边响起了阿里他们的怒吼和哀嚎,银牙都快咬碎了,心里挣扎片刻后,便回过头跟上了队伍。 车队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 三里开外,随着最后一个犬柔护卫倒下,几个身着劲装的汉子抖了抖刀刃上的血迹,扭头望着车队的方向。 “没走远应该能赶上。”一个汉子说道。 “国境就在边上,要是被他们出了境,我们可就不好动手了。”同伴说道。 汉子低头沉吟了片刻,从怀里拿出腰牌:“相爷有令,不能让他们活着。” 说完就捏碎了腰牌。 几人相视一眼,纷纷取出腰牌捏碎:“遵相爷令。” “对了,这几个俘虏怎么办?”另一个同伴指着跪在地上排成一排的十几个伤痕累累的犬柔护卫问道。 “我们现在没有身份,所以...”汉子往脖子上做了个抹的动作。 身后几个同伴点头,举起刀走向了那排俘虏。 “出发!”几人化作流光消失在远处。 “噗呲噗呲!”留下的几个人抽出刀就往俘虏脖子抹去,随后便跟上了大部队。 在他们离开不久,几道流光忽然出现,当光芒散去,几个青衣白袍的身影缓缓出现。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御直快步上前检查起尸体来,其余几人纷纷抽出横刀警戒。 “是灵者。”一个领队的御直看了一眼周围的打斗痕迹后笃定道:“只有灵者才会造成这种破坏。” “哼,自从防务交给了督武卫,边境的环境就变成这样了,什么玩意儿!”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御直哼道。 “说不定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先前检查尸体的御直貌似在地上捡到了一块小碎片,站了起来走向领队:“看看。” 领队的御直接过小碎片稍稍打量,顿时眉头一扬,望着一地的尸体:“得联系密谍司查一下这些尸体的身份。” “是!”御直刚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又回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内御直现在自身难保,被禁止踏出所在卫所半步,连防务都交给了督武卫,要不是卫所的补给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几个出来透风都没机会。” “也是,我也是一时迷糊了。”领队的御直闻言怔了怔,有些萧索地望向满地的尸体:“但要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这样吧,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和阿言去一趟督武所,把事报一下,该怎么处理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会吧队长,你还要去么?”身材玲珑的女御直一听就炸了:“上次没看那群人的嘴脸么,一直冷嘲热讽,你还要去自取其辱!” “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但我们还是要尽我们的责任。”队长转身道:“御直不但是个身份,也是责任。” 认真说完后,他又笑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就好。” “阿言你们回去,我跟队长去吧。”女御直哼道,随后也不管人答不答应,径直走到队长身边,没好气地抱着双臂。 队长看着女孩,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笑的真难看,走吧,还愣着干嘛。”女御直白了一眼,随后率先离开。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假装没看见一群同伴挤眉弄眼的模样,队长摇了摇头说道。 “算啦,一起出来就一起回去,你们去督武所,这里的现场还得人看着,我们就在这等你们回来吧。”阿言笑道。 “那我们先走了。”队长点点头,跟上了女御直。 目送两人离开,那个叫阿言的御直低下头把玩着一块小碎片,上面赫然一个“督”字。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 西北边境上一处沙漠中,一支上千人的塔罗国的骆驼骑兵队静静待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为首的一位将军正跟在跟一位身着丝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身旁。 “耶夫将军,本王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看来你的好友是凶多吉少了。”男子慵懒地伏在骆驼上。 “库都王子,算着时辰,他们也应该快到了,请您再耐心点。”耶夫将军笑道。 “要不是你说那什么犬柔公主有多美艳,本王子现在还在宫殿里享受着,哪用得着跑来这里受这风吹日晒,连皮肤都干燥了许多。”塔罗国大王子倬山坦库都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个亡国种么,送到我的宫殿即可,哪需要本王子和耶夫将军来迎接,父王也实在是过于隆重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耶夫将军抚须呵呵一笑:“当年犬柔王室派遣王室子弟进入大梁国子监修习时,和您的父王还有老将曾是同窗好友,已故的犬柔王和我们的塔罗王更是至交,两国虽然并不相邻,但期间往来无数,是个很好的友邦。 如今他们国灭,王室蒙难,既然有求于我们,于情于理,王也不可能不拉一把。 说起来,在您小时候,您还曾经出使过犬柔,和那犬柔公主还见过面呢,您还记得么?” “这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库都王子伸了个懒腰道:“被蒙国灭了,还要跟在蒙国屁股后当狗,这种国家有什么好值得记得的,想用公主联姻借兵复国,未免也太天真了,我塔罗国的勇士虽英勇无比,从不惧死,但可不是被他们拿去消耗的物品。” 耶夫将军闻言,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库都:“王子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耶夫老师,反正我的底线很简单。”库都王子懒洋洋地说道:“不能被人当枪使。” 耶夫将军闻言眼睛一亮,随后点点头:“老将会跟随在王子身边冲锋陷阵。” “不用不用,老师只需要好好训练我国的勇士就好,冲锋陷阵的事还是交给小辈去做吧。”库都王子笑道:“您可是我塔罗国的擎天一柱。” “王子过誉了。”耶夫摇头笑道。 两人正聊着,忽然一匹快骑从远处疾驰而来。 “报,犬柔王室即将越过大梁边境,进入我国境内!” “知道了。”耶夫点点头,随后望向库都王子,却发现一直懒洋洋的库都王子听到消息后忽然身子直了一眼,眼里有一丝莫名的光芒掠过,但很快就消失了,又恢复了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走吧,王子。”耶夫说道:“去迎接一下我们的客人吧。” “真麻烦。”库都活动活动筋骨,便骑着骆驼摇摇晃晃首先出发。 随后骑兵队缓缓移动了起来。 “报!”就在此时,又一匹快骑从远处奔来:“大梁边军有调动迹象,犬柔王室正在被追赶。” “哦,大梁边军?”听到这个消息,库都王子那懒散的样子顿时消失,直起身子饶有兴趣问道:“是西北边军吗?” “是!” “不是说西北军这两年出了个将军叫什么来着?”库都假装想了想:“哦,陆长风。” “真是了不起,把境内的匪患都给灭了,那些没被灭都往我们这边跑了,可让我累了一段时日,本王子正想会会他呢,这就赶巧了。” 耶夫一听,暗道不妙,连忙出声:“王子,我们只是去接犬柔王室,可不能旁生枝节。” “他们有多少人?”当做没听到耶夫的话,库都看着斥候问道。 “身后貌似是一支巡逻的骑兵队,大概五十之数。” “五十?”库都一听,楞了一下:“你们在边境上有多少人在迎接犬柔王室?” “回王子的话,一共八十重骑,三百轻骑。”斥候回答道。 “五十人,看到这种情况没有退却么?”库都闻言更有兴趣了。 “没有。”斥候回想了一下摇头道。 “有意思!”库都哈哈一笑:“五年前我带着三千骑兵压境,当时的西北将领擂鼓聚将近五万大军,却依旧坚守不出,连和本王子对阵的勇气都没有,若不是考虑两国关系,西北境说不定已经是本王子的囊中之物了。” “如今不过数年,区区一支五十人的巡边队就敢直面我八十重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库都哈哈大笑,随后一拉缰绳:“耶夫老师,走,跟我去会会这大梁的西北边军!” 耶夫见状叹了口气,一挥手跟上了库都。 骑兵缓缓变阵,加快速度跟上了两人。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好久不见,姐姐 大梁西北边境,一支车队正亡命疾驰,距离国境线只有一步之遥,但身后一支骑兵依旧穷追不舍。 “前面的车队赶紧停下,接受检查!!”骑兵队校尉高声吼道。 “大人,不能再追了,马上就要出界了!”一名骑兵喊道。 “他们是叛逃大梁的人吗,怎么对面的会有塔罗国的重骑兵?!”另一个骑兵紧皱眉头。 “不走关口进入塔罗,就断定不是什么正经车队了,现在看到塔罗国骑兵,那更跑不了了。”那校尉猛地挥鞭:“不管他们是谁,都不能让他们离开大梁!” “是!”骑兵队死命追赶。 “再快点!”马车里,将军一直催促着,国境线就在眼前! 一声马嘶,车队越过大梁边境进入塔罗国! 身后追赶的骑兵死命追赶,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见车队进入国境后,塔罗国骑兵领队一挥手,兵分两路,缓缓前行将车队护在身后同时弯弓搭箭,锋芒直指疾驰而来,即将越过国境线的大梁边军! “吁!!!!!”千钧一发之际,骑兵校尉猛拉缰绳,马儿吃疼,前蹄高高扬起,生生停住! 随后两军对垒。 “居然慢了一步!”校尉怒目直视那隐藏在塔罗骑兵后面缓缓驶离的车队,双拳紧握。 “大人你看!”这时地面忽然传来一阵略有节奏,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之际,一个眼尖的骑兵指着塔罗国身后那一片沙漠直呼:“那是什么?!” 校尉眯着眼望去,顿时冷汗一出,只见黑压压一片,上千塔罗骑兵缓缓出现。 “放云箭!” 身后同伴取出云箭朝着天空一拉,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冲云霄,随后爆燃。 片刻后,身后远处一支支箭接力般发出。 西北边军开始集结。 半个时辰后,一支百十人的西北边军骑兵出现在边境线上,为首的校尉竟然是个女子。 “这真的让我惊喜了。”库都王子注视着边境线上的西北边军,笑道:“五十人的骑兵队面对我上千塔罗骑兵不但不溃逃,居然还能等到援军到来,而援军的首领居然还是个女子,太有意思了。” “这应该是那个叫陆长风的将领手底下的兵将,据我所知,放眼整个西北,不对,哪怕是整个大梁也找不到第二支由女子统领的军队了。”耶夫将军抚须道。 “真是美人。”库都看着那英姿飒爽的女校尉,忽然回头笑道:“老师,要不我们也组建一支女子骑兵队如何,我宫中的美人可不比陆长风麾下的差。” 耶夫将军闻言不由得苦笑,这都哪跟哪,您宫中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对面的那个女校尉一个就屠尽了,还不够人一顿,还是留在宫中伺候您会更好些。 想到这里,耶夫将军也不回话,只是摇了摇头,让库都讨了个没趣:“唉,看来是没希望了,真羡慕那个陆长风啊。” “王子,既然客人已经接到了,我们还是走吧,一会大梁边军集合完毕,酿成了两军对垒,传了出去,恐怕不好解决。”耶夫将军看了看天色便开口道。 “行吧,那就走吧。”库都叹了口气,随后想到了什么召来一个骑兵,吩咐了几句,从怀里取出一串宝石链递了过去,随后便带着军队缓缓撤阵离开。 “他们撤了..”看着塔罗军缓缓撤走,王彤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要是真的发生了冲突,自己这点人还不一定能撑到援军来援。 “那支车队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塔罗国出动上千重骑来迎。”王彤低头苦思不得。 “说不定迎接车队只是一方面,试探我们西北军才是真的。”先前那个骑兵校尉呼了口气:“要是我们但凡有些退却,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前些年零星部队冲进我们边陲小镇烧杀的事他们也不是没做过。” “这不是以前了,现在西北军可容不得他们胡来。”王彤闻言也不去想了,回头说道:“对方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有办法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完成集结,这个地势进入我大梁可不是什么选择,一旦被我们穿插包了饺子,塔罗国这引以为傲的重骑兵可就都要留在这里了。” “这几年也全靠陆将军,我们这些小兵卒也才能硬起来。”校尉笑道,随后问道:“对了,怎么许久没有见过陆将军了?” 王彤看了一眼校尉没有说话,那校尉自知失言连忙说道:“对对对,军中要务,是我多嘴了。” “这里辛苦你们了,我们先回去。”王彤说完,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这时候塔罗国一匹轻骑操着生硬的大梁话高喊着留步,奔向王彤所在,最终在边境线停下来。 “这是送我的?”王彤看着斥候奉上的一串宝石链,神色古怪。 “对,是我家统帅命我送上的。”斥候说道:“顺便问候一下陆将军。” “顺便?”看了一眼宝石链,王彤抬眼遥望正远去的塔罗军阵,脸色一冷:“不必了。” “告诉你们统帅,今日之事,我们会如实上报,塔罗国准备跟大梁解释一下吧。”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部属离开了。 ~~ 塔罗国宫殿内,库都王子斜靠在镶满宝石极尽辉煌的榻上,搂着几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正享乐着。 “她真的这么说?”库都王子听着斥候的话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羡慕道:“陆长风命真好,能有这种性格的女子陪在身边。” 耶夫将军突然开口道:“今日之事被大梁知道了,看来之后的日子少不得要扯皮了。” “这种事就交给文官们去做吧,他们最擅长了。”库都王子打了个哈欠说道。 耶夫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些跟过来的小卒如何处理?” “不会吧老师,这你都问我?”库都眨眨眼,笑道:“他们潜入塔罗国,意图伤害本王子,被擒拿后还自称大梁督武卫,但身上却无任何凭证,分明意图破坏两国邦交,最后还反抗想要逃离,不得已之下被我塔罗国骑士团击杀,如今将尸体奉上,让上国自行确认。” “这个剧本可否?” 耶夫沉吟片刻,便点头道:“就按王子的话去做吧。” “行了,那这些琐事就交给老师了,我去看看那位犬柔公主。”库都王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王子,这于理不合吧。”耶夫将军闻言眉头一皱。 “不是说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么,迟早要见面,晚见不如早见啊。”库都回头邪魅一笑:“让我看看这犬柔公主到底有多美。” 一处偏殿中,犬柔公主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早已换上了丝衣,眼眸低垂,如瀑的秀发柔顺地落在背后,几个宫婢正缓缓地梳理着。 “参见王子!”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甲叶铁片撞击的声音,接着几个守卫声起。 殿门缓缓打开,一阵香风飘入,几个婢女见状,连忙下跪:“参见王子!” 犬柔公主缓缓扭头,看着来人,双眼无神,但还是起身,给来人行了一礼。 库都王子看着犬柔公主,眼里莫名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就隐藏下去了:“都滚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是...”几个宫婢相视一眼,连忙小碎步离开了宫殿并顺手关上了门。 “玉儿姐姐,好久不见。”库都褪去了浪荡模样,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消瘦的异国公主,忽然笑了,笑得很暖。 犬柔公主闻言浑身一颤,缓缓抬头望着来人,眼里先是掠过一丝疑惑,随后疑惑化作了惊喜,又化作了委屈,最后凝成了泪花。 落日余晖穿过宫殿栏杆,缓缓打在地上,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悠长。 ~~ “两位不必惊慌,稍坐片刻,我库都王子不过是前来探视一下犬柔公主,虽然礼数有些不合,但念在心意上,倒也说得过去。” 一墙之隔的宫殿厢房处,巴塔金和白鹿坐在圆桌处,正怒目而视。 而在他俩周围,稀稀落落站着十来个身着塔罗宫廷亲卫服饰的汉子,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正对着两人说着话。 “巴塔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国礼仪,若是你们王子伤害到我们公主一根汗毛,巴塔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们塔罗国血流成河。” 白鹿没有说话,只是灵压缓缓溢出,朝四周蔓延。 那些宫廷亲卫见状,也缓缓释放灵压。 双方暗中对抗着。 两方灵压对峙中,那个普通文官竟然跟无事人一样,笑道:“两人放心,塔罗国和犬柔本就是友邦,即便犬柔国灭,但情谊却不会变,几位又是我们王邀请回来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我库都王子此次的确只是想见见你家公主,毕竟两人联姻,提前见个面熟悉一下也好,我们又不是大梁,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巴塔金闻言,没有再出声,只是脸上屈辱之色越甚,身子一直极力地压抑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大国博弈 文官似乎没看到巴塔金的情绪,扫了一眼他的断臂处便说道:“灰熊大人伤势好像颇重,这一路上奔波,貌似有些恶化了,还是请我们祭医过来,给大人看看吧。” “不需要!”巴塔金冷声道。 “什么不需要,你的身体是你一个人的吗?!”突然一声冷哼传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人身穿华服踏入房内。 巴塔金见状眉头一皱,还是站起来俯身行礼:“参见将军。” “灰熊,你是犬柔四卫,保护公主是你的使命,你若带着残躯,如何能护卫公主,如今塔罗国王体恤,要替你治疗,你为何拒绝?!”将军斥责道。 “可是,他们不守规矩,库都竟然带人强闯公主寝宫,还让人看押我们!”巴塔金怒道。 文官闻言一笑,摆摆手:“并非看押,只是照料,不至于不至于。” “无礼!”犬柔将军拂袖道:“误人好意,丢光了犬柔的脸,你们给我静静待在这里,有伤疗伤,其余的,不必操心!” “八镶大人!”巴塔金不甘心道。 “闭嘴!”八镶骂道,上前几步,一巴掌甩在巴塔金脸上,随后揪住巴塔金的衣襟恶狠狠地低声道:“复国,你要记住,我们要复国,你忘了我们的使命了吗?!” 巴塔金直视眼前这个漂泊半生,耳鬓花白的将军,沉声道:“巴塔金没忘,但巴塔金更没忘自己的犬柔四卫,公主可是犬柔王室唯一的血脉。” “草原的汉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让女人来换取刀剑了,即便在犬柔灭亡的那一刻,我王也从来没想过要屈服,而我王唯一挂念的便是公主,若是我王知道了如今公主的下场,那些为国死战的勇士,那些为犬柔留尽了一滴血只为掩护我们带着公主离开犬柔的勇士,他们的灵魂一定飘荡在九天之上,不得安息!” 死死地盯着巴塔金好一会儿,八镶猛地甩手,随后拂袖而去。 “今日起,你俩被剥夺犬柔四卫的称号,留在宫里好好照顾公主吧!” 一直沉默不言的白鹿闻言,浑身一颤,猛地抬头:“你没资格剥夺我们的称号,只有王室...”说到一半,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老夫当然有资格。”八镶脚步顿了顿,随后跨步迈出厢房。 “老夫也是王室。” 厢房内陷入沉默,那文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是笑道:“来,快把祭医唤来,给灰熊和白鹿大人看看伤。” 不一会,几个医官打扮的官员迈着匆匆的脚步,进入厢房,给巴塔金两人看起了伤。 两人像是木头人一样,随着他们摆弄,巴塔金到还好,反倒是白鹿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 一个医官轻轻解开巴塔金断臂处的绷带,一阵腥臭传出,只见伤口早已化脓,一些皮肉已经腐烂,若是旁人早已痛苦不堪,但巴塔金连日来却没有喊过半句。 医官打量了几眼随后从药箱取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大人,您的伤势已经恶化了,需要即刻挖掉那些腐肉,再敷药包扎才行,请你吃下麻药,待药效发作,下官即刻为大人治疗。” 原本还陷入发呆的巴塔金闻言仿佛惊醒一般,随后竟然笑了,表情多了几分阔达,倒是少了些许憨厚:“不用了,你直接来吧。” “啊?!”医官闻言楞了,小声劝说道:“大人,这刮骨疗伤可不是一般的疼痛,您还是...” “不用了,这疼算不上什么。”巴塔金笑道:“而且,疼点也好,能让人清醒。” “这...”医官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那文官,眼里有征求意味。 文官沉吟了片刻,便点点头。 “那...好吧。” “咯吱咯吱..”不一会,让人牙酸的刮骨的声起,周围站立的宫卫见状都不禁变了颜色,看着一如常人的巴塔金,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这几日小心不要让伤口碰到水,过几日下官再给大人看看,若是没发炎,约莫一个月左右便能痊愈了。”半晌后,医官包扎好伤口又细细嘱咐了几句后,便缓缓退出厢房,顺手带上了门。 厢房里黯幽幽只剩下了两道身影。 “巴塔金阿哥,我们不是犬柔四卫了...”白鹿眼神黯淡,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们成了犬柔建国以来,第一个被剥夺称号的王室护卫..” “对啊。”巴塔金看着充满药味的包扎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那又怎样。” 白鹿抬头望着巴塔金,似乎和往日的他有些不同。 “不是犬柔四卫,便不需要听从王室的命令了吧。”巴塔金道。 白鹿微微一怔,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神采缓缓恢复。 “以后保护公主便不需要旁人下令,单凭本心行事了。”巴塔金扭头望着白鹿笑了,神色憨厚,但畅快。 “犬柔复不复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两个闲人,保护好公主就行了。”巴塔金凝视着白鹿:“我的本心就是这样,你呢。” 白鹿闻言,鼻子耸动,轻哼一声:“好巧。” 站在宫墙之下,八镶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 “八镶大人,我王有请。”忽然一个宫奴上前行礼轻声道。 “好,请小大人带路吧。”八镶转身笑道。 “不敢不敢。”宫奴一听,连忙身子一缩,躬着腰伸手道:“大人,请。” 临时寝宫,犬柔公主所在处 犬柔公主跪坐在华贵的毛毯处,库都正舒服地躺在犬柔公主大腿上,神采飞扬地说着什么,犬柔公主温柔地梳理着库都那卷曲的秀发,双眸里有化不开的柔情。 “当年离开犬柔,我哭了好久,还想要留下来,但父王不允,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再去犬柔见玉儿姐姐。” “后来好不容易能有自己的卫队了,还没来得及上路就听到了犬柔国灭的消息,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绝望,要不是底下的心腹拼命拦下我,我就带着卫队去找蒙国报仇了。” “再后来那什么天道众出现了,还意外带来了姐姐还活着的消息,我当时可真的太高兴了,但苦于现实情况,我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去找姐姐,甚至不能表现出我的焦急。”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我的能力已经足够保护姐姐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姐姐,或者让姐姐做不想做的事了。” 絮絮叨叨,库都王子一改当初浪荡风流模样,像个小孩子一样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些年来的事,事无巨细,恨不得一股脑告诉犬柔公主。 而犬柔公主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静静地温柔地倾听着。 说了许久,库都说的口干了,见玉儿一直没反应,便抬眼迎上了玉儿那噙着微笑的嘴角。 忽然,库都笑眯眯的:“以后姐姐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有我呢。” “嗯,有小库都呢。”玉儿闻言,眉眼弯弯地。 此刻的她,是这么多年来,最为放松的一次。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一直停留。 但她不能。 即便玉儿一直含笑,但库都也感觉出了她的异样,一个转念,便知道了她的心思,他坐在来,面对玉儿,很认真地说道:“玉儿姐姐,犬柔已经灭了。” 这话一出,玉儿忽然浑身一颤。 “已经灭了,早在十一年前。”库都缓缓说道:“你真的以为和天道众联合,和那些大梁潜在的叛者联合,就有机会复国么。” “不可能的,哪怕这次联姻,也绝对不可能帮助你们复国。” “国与国不会有永恒的友谊,利益才是一切。” “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塔罗国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去帮你复国,但如今的你们,又能给塔罗国什么呢。” “姐姐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库都看着犬柔公主那略显苍白的脸,犹豫了片刻,还是硬下心肠。 “蒙国和大梁之间乃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两个帝国,而犬柔不过是恰好横亘在他们中间,一块小小的缓冲带,不论他们谁出手,第一个灭亡的一定是犬柔,这是没有半分办法改变的。” “如今,犬柔国灭已久,那片国土和大梁北境一样都沦为了活尸之地,即便是大梁都不敢能轻易收复,我们这些小国又如何帮你。” “至于天道众,他们承诺给你复国,这个承诺,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信度。”库都直言道:“灭了犬柔就是他们,现在又利用你们在大梁埋下钉子,先不说大梁最终命运如何,但即便是蒙国胜了,大梁灭亡又如何,他们真的会把国土归还吗,他们凭什么归还,你们又凭什么索取,就凭你们那几颗对大梁基本没造成威胁的钉子么。” “我们都是棋子,大国博弈,我们没有选择权。”库都淡淡说道:“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像八镶一样投靠蒙国。” “小库都,你...”玉儿闻言,愣住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蒙国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天道众那群人是疯子。”库都说道:“我不敢想象天道众统治下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那你为何...” “为何还和他们合作是吗?”库都闻言耸耸肩:“没得选择啊,他们的人都成我塔罗国的长老院的人了,我父王更是对他们迷信不已,天天想着哪天就响应号召,一举带兵进攻大梁,将整个西北纳入塔罗国内,再打回西罗去,统一西罗,重现当年西塔罗帝国的辉煌,现在的他已经听不进去别的话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颜公安好 “这很危险!”玉儿心急道:“大梁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知道。”库都笑道:“大梁只是被他们自古以来的礼仪所束缚住罢了,明明是个君临天下的霸权,却偏偏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我可没有忘记白肋谷一战,那时的他们,仅仅四千长枪步卒,便敢冒着西塔罗帝国三万弓骑兵的箭雨结阵冲击,将西塔罗帝国三万骑兵留在了白肋谷,后续还影响到了西塔罗帝国的分裂,每每回想,那山谷依旧我塔罗国永远的痛。” “到现在我依然想不通,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为何步卒竟然能撼动骑兵。”库都摇摇头:“每次读到这段战史,我都对这个九州华族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同时又很愤怒。” “不止是我,相信西北诸国不少人也有同样看法,他们和我一样想打破这种恐惧,为此我们甘心蛰伏,等待时机。 所以姐姐你看,每当她最虚弱的时候。就是西北诸国进攻大梁的时候。 前朝九州华族动乱时,我们差点就成功了,当年都已经打到了金陵了,而华族没有一支军队能与我们抵抗,亡国灭族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那个时候,西北诸国联军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开始讨论战后该如何分配领土。 他们不过是农耕民族,没有了土地,蜕变成游牧民族只有死路一条。” 库都说道,随后又叹了口气:“结果,不出意外,再一次历史重演,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年轻人拉着一支队伍,凭着简陋的武器装备,从南打到北,遭遇我西北诸国联军后,首战就在青州击败西诸国联军,通过水师封锁西北联军物资,使得大军不得不兵分六路退却。 随后他指挥大军再战平州,集中优势兵力猛击,分兵穿插包抄,西北联军本就松散,六路大军若是合在一处,必定立于不败之地,但奈何后勤被断,单兵一路无法与之抗衡,只能逐个被击破,大军从退却变成了溃逃。 最后西北一战,他手下一支军队竟然攀山越岭,靠着双脚跑在了西北联军铁骑的前面,并将他们彻底留在了西北。 那一战过后,西北诸国联军彻底崩溃,各国人人自危,而那时,九州已经稳定,那年轻人也终于一统九州,建国大梁。 而那支军队便一直驻守西北,成为大梁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说到这里,库都缓缓吐了口气:“这样的大梁可真不好惹。” 玉儿点点头,这些历史她并非第一次听到,以前宫里的萨满偶尔也会给她们这些王室子弟讲述大梁历史,她们当时引以为傲,因为在九州动乱的时候,犬柔一直坚定得站在九州身后,并没有趁火打劫,甚至还劝说周围的部落不要掺和。 也是因为如此,大梁和犬柔的关系一直很好。 只是没想到,如今,一切都变了。 “既然你知道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那你怎么还...?”玉儿忽然想起了什么。 “投名状嘛。”库都笑道:“再说了,现在很多人,包括我父王都认为如今的大梁和两百多年前不一样了,明面上我们是棋子,但说不定,嘿嘿。” “真的太危险了...”玉儿抓住库都的手,认真道:“小库都,这不是我们能够参合的。” “我知道的,姐姐。”库都轻轻拍了拍玉儿的手:“我这不是在努力么。” “现在暂时还是听从天道众的安排吧,不过,如果大梁能够挡住第一波。”库都扭头望向窗外一片火红的天空:“我们都有希望。” 蒙国都城 城内外熙熙攘攘,仿佛几个月前殿前使那惊世一刀所带来的伤痕已经逐渐磨灭了。 两个身材瘦弱,身上披着斗篷的老者饶有兴趣地走在大街上,东看看细看看,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跟在两人身后,似乎有些紧张。 “小秀秀,你放松点,你这样,是个人都觉得我们有问题呀。”一个下巴光溜溜的老者扭头不满道:“难得见了人烟,就好好放松一下。” “师父,可...”女子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可是在天道宫脚下,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个啥,怕啥,来一个老夫斩一个。”另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长相和先前的老人简直一模一样的老者闻言瞪眼道:“真的以为老夫去了庙宇,舍了封正,就好捏了?” “对啊,要不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哥俩至于上次受伤?” “对啊,大哥言之有理!” “二弟也说得对!” 见两位老顽童又开始互相吹捧,女子没有冒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从包袱里取出一壶水给两人递了过去,随后认真打量着四周。 “啧,舒服。”留着胡子的老二抚须感叹了一句,随后望着女孩,笑道:“放松点,在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不是遇到那些个神经病,师父们能护住你。” “谢师父关心,但徒儿不是担心这个。”女孩望着周边热闹的环境,忽然低声道:“这些信息不知道大梁知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传个消息回去啊,不然,以后,怕他们吃亏。” “你是怕谁吃亏啊。”两个老人相视一眼,便笑了,眼神里似乎意有所指。 女子闻言,脸颊微微羞红。 “放心吧小徒弟,那内御直可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多了。”老大说道:“再说了,我们已经到了蒙国,再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要是不小心惊动那些神经病,情况就棘手了。” “那师父还要继续追查吗?”女子问道。 “当然了,要是没遇到就算了,既然撞上了,那就不可能不管。”老二说道:“那群神经病,要是胆敢对颜公做了什么事,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过他们!” 天道宫内。 圣汗看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地图上面竟然囊括了蒙国,大梁,乃至扶桑、高丽甚至东南亚各个小国的城池分布。 “圣汗,颜公已经到了。”忽然一个祭司进入殿中抚胸行礼道。 “好,那随我去见见颜公吧。”圣汗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缓缓踏出宫殿。 宫道回廊,正在擦洗地面或者忙活着的宫婢宫奴纷纷下跪行礼。 圣汗脸带微笑尽量回应。 “哗啦。”一声突响引起了圣汗的注意,抬眼望去,远处站着的一个小宫奴不小心滑倒,手上托着的杯盏便摔落一地,摔得粉碎。 “你要死了是吧,你个小奴婢!”管事的宫奴正要发火,却看见圣汗正往这边走来,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下跪,还不忘一巴掌拍在小宫奴头上:“还不跪下,给圣汗请安!” “圣汗安好!”小宫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圣汗缓缓蹲下,看了一眼小宫奴,便从怀里取出一块绢布轻轻包扎起来,笑道:“以后还是要小心点。” 小宫奴楞住了,呆呆地看着圣汗包扎,因为先前太过惊惧,连手被划破了都不知道,整个人处于一个眩晕状态。 “小奴婢,你发什么楞,还不赶紧谢过圣汗!”管事低声斥道。 被管事这么一喊,小宫奴顿时从眩晕中清醒过来,下意识伏下身子大喊:“谢过圣汗!” 余光中,圣汗的身影渐行渐远。 小宫奴偷偷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圣汗,眼里有光。 “圣汗还是一点没变,和当年一样仁爱,天下百姓有圣汗在,实乃天下之福。”随行的一个祭司笑道。 圣汗微笑不语。 一行人缓缓走向一处守卫森严的宫殿处。 值守的护卫见到圣汗一行人纷纷下拜。 “颜公可还安好。”圣汗出声道。 “回圣汗,颜公一直在殿内,精神尚佳。”领头的护卫回答道。 “那便好。”圣汗点点头便朝殿内走去:“几位在外稍候片刻。” 正要跟着进去的几个祭司一愣,随后纷纷行礼,目送圣汗进入大殿。 “虽说颜师道在天下各国都享有盛名,但圣汗未免也太过恭敬了。”一个祭司低声道:“在如何盛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弱灵者,还是大梁的弱灵者。” “不一样。”另一个祭司摇头道:“他虽是个弱灵者,却能教导出无数的灵者,而且因为他一直遵循有教无类,不仅仅是大梁,天下各国不少灵者也曾受过他的点拨,说起来,圣汗也是其中一个,对他尊重也是自然。” “颜公,许久未见,可曾安好。”宫殿内,一位素衣老者手里捧着一卷古籍看得津津有味,圣汗站在老者身前,竟抚胸行礼。 颜师道轻轻放下古籍,扭头望向眼前的年轻人,打量了一下,抚须笑道:“倒是比以前精神了些,就是身子骨看着还是单薄。” “天生孱弱,当年幸亏颜公点拨我蒙国医士,改变饮食,配以药浴,不然学生能否活到今日仍是未知之数。”圣汗说道。 “不过是随口之言罢了,八王子不必自称学生。”颜师道摆摆手,看了一眼圣汗:“如今看来,你虽然身子单薄,但修为却异于常人,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了,蒙国的祭司所熟不过预言占卜之术,少有你这般修为,看来是得了奇遇。” “不过是死里逃生罢了。”圣汗没有否认。 “好,能活下来总该是好的。”颜师道微微叹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他抬头道:“如今一切,果真是你?” “是,不敢欺瞒颜公。”圣汗点点头,神色坦荡。 第四百八十章 我只是在遵循本心 “也罢。”颜公深深地看了一眼圣汗,微微摇头:“哪怕听人旁述,老夫也一直以为蒙国出了什么事,乃至于宽广仁厚的八王子变成了如今的天道众圣汗。” “如今一路走来,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来,是你在遵循本心,并非被魔物夺舍。” “谢过颜公关心。”圣汗闻言笑道:“如同颜公所言,学生如今所做一切,皆为本心,并非受人蛊惑。” 颜公闻言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不后悔?” “不后悔,此事必须做。”圣汗坚定地说道。 “哪怕与天下为敌?” “哪怕与天下为敌。” “哪怕身上万般孽债?” “哪怕堕入无间。” 一问一答,掷地有声。 忽然,颜师道微微颔首:“那老夫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天生身子骨弱,背负得太多了,要好好照料自己。” 圣汗怔了怔:“颜公不恨学生?” “恨与不恨,无关紧要。”颜师道说道:“十一年来,你所做之事,对于天下人对于大梁,无一不是罪恶滔天,老夫一直以为你是受了魔物蛊惑才生出变故,故而你有邀请,老夫便欣然赴约。” “如今看来,你非但没有迷失本心,反倒比以前更加坚定,既然你做出了选择,不论结果如何,你都有了心里准备,那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你选择的路前面是万丈深渊,若是成功,老夫不知道天下会迎来如何的变化,但若是被阻止了,下场会是如何,这一点,你比老夫更清楚。” “颜公说的是。”圣汗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坦然笑道:“但为天下苍生谋一寸生机,个人得失,学生早有觉悟。” “大预言术?”颜师道一愣,随后摇头浅声道:“若是死伤千万无辜百姓是你所谓的谋生机,那天下人可承不了你的恩。” “学生做事但凭本心,世人如何论我,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圣汗笑道:“只是假若学生说的都是真的,颜公会希望学生成功吗?” 颜师道果断摇头:“不希望。” “为何?”圣汗的笑意凝固了。 “因为...”颜师道深深地看了一眼圣汗,忽然笑了:“老夫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啊。” ...... “还请颜公多住些时日,有慢待之处,也请颜公见谅。”圣汗从殿中走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朝着屋内的老者抚胸行礼,随后轻轻关上门。 “这段时日莫要怠慢颜公,不然驭歌回来可是要怪责本汗。”圣汗交代道,几个祭司连忙应命。 “...若是有人不请自来。”圣汗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微微一笑:“就请他们一并留下吧。” “是!”祭司们相视一眼,凛声道。 “日子越来越近了,差不多得开始了。”圣汗自语道,随后袖袍一挥,离开了宫殿。 “果然颜公就在里面!”天道宫某处宫墙外,留着山羊胡的老二古人曰侧耳倾听,怒道:“蛮夷岂敢!” “难怪舍了封正,褪去仙籍,已经把自己当成大梁人的你们,的确无法再平等对待天下众生,这仙位确实不配。”一声轻哼飘了过来。 随即一阵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古人曰扭头一看,顿时瞳孔一震。 巷子中,一个红袍祭司缓缓映入视野。 “大梁百姓识礼,我蒙国百姓便是蛮夷么。”老者冷哼道。 一队队军士从巷子前后鱼贯而入,一队弓弩手出现在宫墙上,箭刃冒着寒光。 “啧啧啧,我道是谁。”古人曰看了一眼周围,便直起了身子斜靠墙上,懒声道:“这不就是那啥雷震史那么,当年老夫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孩童,百年不见,竟然变得这么老了,不好好保养啊你。” “哼,你还是和以前一般讨厌。”老者哼道:“但无所谓了,抓住了你,看看你是否还会像如今这般嘴臭。”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古人曰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眼光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军士:“就凭你一件番薯,几件蛋散,就想抓住老夫?” “先好好担心一下你吧!”古人曰说完,忽然灵力爆发,瞬间出现在雷震史那面前,化掌为爪,直奔咽喉而去! “大人小心!”几个将领大惊失色,连反应都来不及。 “哼!”雷震史那见状不躲不避,灵力爆发,直迎而上,一掌打出,呼呼声中带有雷霆之怒! “轰!!”蓝芒聚拢,电弧噼啪作响,古人曰直接沐浴在雷光中。 “大人威武!”见抬手间便镇压了来敌,一众军士不禁欢呼。 雷震史那没有得意,反倒眉头一抬,定眼一看,雷光中古人曰直接化作了破破烂烂的衣服,人早已消失不见,而那雷光像是被顺势引导一般越过衣服直奔巷子末端的军士中去! “啊----”顿时惨叫声起。 “哈哈哈,你的准头一如既往的差,老夫先走了一步了!”声音渐行渐远。 看着远处化作焦肉的倒霉军卒,几个将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人是否要追?”一个将领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如何追。”雷震史那哼道,随后忽然出声道:“跟上他们,杀了他们。” “是!”空气中传来一声回应,只见空间一阵扭动片刻,便回归了平静。 “刷”一个天道将忽然出现在雷震史那身旁低声问道:“那两人毕竟是仙人,是否请天道帅出手。” “曾经是仙人罢了。”雷震史那嗤道:“如今他们早已舍了封正,而且之前交手重伤初愈,修为早已大不如前。” “那就让我等几人去诛仙吧。”天道将笑道,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还是让天道帅出手吧。”忽然雷震史那喊住了那天道将:“狮子扑兔,仍尽全力,虽然两人舍了封正,但毕竟曾是仙人,此番诛杀二人难免会引起天谴,有天道帅在,多一分保险。” “是!” ...... “老大,小秀秀赶紧收拾东西,我们溜!”一间客栈内,老大古人云正和秀秀说着话,只见一道流光闪过,古人曰那焦急的模样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暴露了?”古人云一看那模样,神色严肃了起来。 “废话!”古人曰翻了个白眼,随后催促道:“赶紧离开蒙国,回大梁,这群王八蛋真把颜公给绑了!” “师父,那颜公怎么办,我们不去救吗?”秀秀吃惊道。 “废..啊,天道宫守卫甚严,颜公被他们安置在最中央的一间宫殿内,若是我和你大师父还在全盛时期,将颜公安然无恙地带出来不算难事,但如今,害!”古人曰晃了晃脑袋:“先走吧,不然我们都走不了,到时候颜公落入天道众手里一事就没人知道了!” “懦夫!明知道颜公就在那,为何不救!”古人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你去?”古人曰又翻了个白眼。 “哦,颜公现在没受苦吧。”古人云坐了下来问道。 “好着呢,那劳什子圣汗对他还是挺尊敬的。” “好,既然颜公无恙,我们势单力薄,还是赶紧回大梁,将此事告知内御直吧。”古人云点点头站起来道:“小秀秀,我们走!” “嗯嗯。”秀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轰!!” 一股可怕的灵压直接降临客栈。 “噗呲!”“噗呲!” 客栈内忽然化作人间地狱,那些食客住客和跑堂小二经受不住这股灵压,顿时一个个如同熟透的瓜果一般爆浆炸裂,整个人炸开,鲜血内脏顷刻间布满了整件客栈,腥臭味缓缓蔓延。 “这些人,连自己的百姓都能下手!”古人云低声骂道。 此刻,客栈周围早已被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军士团团包围,但看着血气冲天,一股股浓血夹杂着内脏缓缓流出门外的场景,一些军士脸色泛白,身子不断颤抖着。 “呕!”闻着腥臭的味道,一个军士忍不住便吐了起来。 看了一眼静静待在高空上的几个天道将,底下的一名统领回过头望着客栈眼里冒过一道狠色:“杀!” “杀!!”军士们结成军阵从四面八方冲入客栈内,喊杀声震天! 踩着没脚的血水,看着四面八方布满了内脏残肢的场景,那些个军卒一个个强忍着恶心反胃,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着。 “国之不国,连自家百姓都能命如草芥,说你们蛮夷倒也没说错!” 一声充满杀意的声音回荡在所有军士耳边,军士们脸色一白,顿时就要撤退。 “轰轰!!!”两道灵压忽冲天而起,强大的灵压瞬间将整间客栈碾碎! “啊--”进入客栈的军士顿时死伤惨重。 几道流光直冲天际,流光散去,老大神色冷峻地望着几名天道将。 “老大,你带秀秀先走。” “大师父..”秀秀正要说话,就被古人曰打断:“好,大梁见!” 说完就拉着秀秀化作流光远去。 “哼,大梁见,你们还是地府见吧!”一名天道将哼道,随后化作流光要紧随而去。 “刷!”一声,古人云出现在他面前,轻轻一挥袖,那天道将脸色一变,一个翻滚躲过了这股袖风。 一声巨响,远处的一座建筑便轰然坍塌,哭喊声顿时四起,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街市开始混乱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浓烟,天道将眉头紧锁。 “小心!”突然一名同伴喊出声。 那天道将眉头一蹙,还没来及反应,便听到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夫还在呢,你就这样越过老夫,会不会太小看老夫了。” 四百八十一章 北境乌云 天道将眼睛顿时瞪大,一个闪现就想往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 “噗呲!”寒光一闪,一个大好头颅翻滚了几下便朝着下方坠落。 古人云拍了拍袖袍,看着几名天道将,眼里有戏谑:“天道将,不过如此。” “死了就死了,天道将不缺人。”除了先前那个提醒的天道众眼里有一丝悲色外,其余几个天道将看着被杀的同伴,表情十分平淡,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竟然冷血至此?”古人云将几人表情尽收眼底,摇了摇头:“畜生不如。” “行了,一个连归圣原体都来不及使用便被杀的天道将,我们可不会承认。”一名身材高大的天道将笑道:“但杀了就杀了,不用过多讨论,你想拖延时间也没用。” “反正,你们很快也会下去陪他了。” 话音刚落,轰轰轰,几道灵压忽然爆发,而且比之前更要渗人。 “归圣原体!” 古人云看着几个天道将,眉头紧锁,也不再限制自己的灵力,开始全力释放。 “快撤!”底下的将领脸色剧变,转身就要跑,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可以抵挡的威压。 但还没走出几步,整个人便如同熟透的瓜果一般爆炸,血肉横飞。 军阵顿时溃散,撤离得慢,走在最后的军士如同一排瓜果一般轰然爆碎,血浆遍地。 整个城区顿时混乱起来。 看着因为他们毫不顾忌地散发灵压而导致下方不断死伤的凡人百姓,老大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后猛一爆发,朝前踏出一步,攻向几名归圣原体的天道将!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那一刻,电光火石间,老大一个身形折旋转身就跑:“人多欺负我人少,等老夫伤好了你们就知道错!” 话音刚落,老大脚步忽然停下了,在他面前,一名天道将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轰!”灵压爆发,几名天道将朝古人云前后夹攻! “二师父,我们真的不管大师父了吗?”草原上,老二带着秀秀疾驰着,旁人望去只见是一道流光划过,带起了阵阵风尘。 “没事的,你要对你大师父放心,他让我们先走就一定有办法脱身。”老二虽然这样说,但眼里却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天道宫内,霜火部凛冬长老正吩咐着什么,忽然心神一颤,扭头望向窗外,眉头一皱:“有人闯入都城?” “不过是两只小老鼠罢了。”身边的人还没回答,便听到雷震史那的声音传入,殿内的一众祭司长老怔了怔随即纷纷行礼:“参见雷公!” “雷公,你回来了?!”凛冬见到雷震史那显得有些诧异。 “嗯,收到你的信我就昼夜兼程赶回来了。”雷震史那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哼道:“再不回来,蒙国和北境都被人穿插成什么样了。” 此言一出,一众祭司长老都有羞色,连凛冬长老脸上都有讪讪之色。 “圣汗仁慈,所以...” “仁慈是圣汗最不需要的东西,既然选择了背负天下苍生的命运,那么在此之下,胆敢阻挠的都必须碾杀。”雷震史那扫了一眼众人,眼光所到之处,莫敢对视。 “你们出去吧,我有事和凛冬商议。”雷震史那说道。 “是是是。”众人一听如蒙大赦,连忙行礼离开了大殿,生怕走慢几步。 殿门轻轻关上,雷震史那毫不客气坐在主位上:“胆小如鼠。” “呵呵,也不怪他们。”凛冬长老笑道:“雷公威名赫赫,又掌管雷罚,旁人见着自然敬畏。” “若是忠心为圣汗做事,坦坦荡荡何惧之有。”雷震史那哼道:“若是有人胆敢借圣汗恩宠行那不轨之事,雷公认得人,雷罚可认不得!” 凛冬长老闻言,眼睛眨了眨:“雷公似乎意有所指啊。” 雷震史那嗤了一声,道:“驭歌呢?” “圣汗有命,派他去大梁南疆了。”凛冬长老说道。 “哼,那烈阳呢?”雷震史那哼了一声问道:“怎么回来这么久,没见着他。” “他现在负责培育天道卫,前段时间那大梁殿前使来过一趟,毁了不少地方,现在正忙着恢复,老夫也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哼,算他识相,老夫还以为自从驭歌担保他之后,他就死心塌地跟随驭歌了。”雷震史那说道。 凛冬长老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雷公似乎对驭歌...” “本长老就是看不过这个大梁人,也信不过。”雷震史那直言道:“老夫不及圣汗聪慧,但只知道听从圣汗命令做事便可,但这驭歌,三翻四次忤逆圣汗,如今北境尚存的大梁遗民还有那个境王,就是他的手笔!” “反正都要毁灭,为何迟迟留着,我听你说如今北境已经被穿成筛子一般的时候还不相信,但一路赶回来,所见所闻却不得不信,大梁内御直的远征队已经越发深入了,虽然最近因为那事停了,但若无驭歌放纵,他们又如何那么轻易深入。 今日竟还有人听墙根听到了天道宫前,这事,圣汗容得,老夫容不得!” 凛冬一听,眼里一丝喜色掠过,便沉重地点点头:“驭歌的确是过分了,这次回来,本想着替圣汗着想,分担一下北境的压力,便派了人接管了一部分驭歌的地方,结果派出去的人,几乎都被杀了。” “怎么回事?”雷震史那眉头一皱。 “哎,几个小的不懂事,屠了几个北境遗民的寨子,然后就....” “岂有此理!”雷震史那一听,顿时怒了:“驭歌此人果然信不得!” “也不一定是驭歌,应该是那些潜入北境的内御直动手的。”凛冬说道。 “有何区别,若是没有那些北境遗民,哪来那么多事,不过是蝼蚁罢了,死便死了。。”雷震史那怒道,随后看了一眼凛冬,说道:“你敢不敢跟我做点事。” “雷公请讲。” “你霜火部和我雷云部一起灭了北境遗民!” “此话当真?!”凛冬楞了一下,噌一声站起来。 “当然。”雷震史那说道:“圣汗仁厚,由着驭歌胡来,若是不出事,老夫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北境遗民和内御直已经影响到圣汗大业了,老夫不能坐视不理。” “可驭歌那边..”凛冬犹豫道。 “怕什么,先不说那驭歌如今远在大梁南疆,等他知晓,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再说老夫和你都是圣汗请留下的大祭司,身份只在圣汗之下,那驭歌事后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业。”雷震史那哼道:“若是你害怕也无妨,反正你只是兼任,此事过后,你可以回到你的霜火部,这边有老夫就好。” “雷公说的什么话,都是为了圣汗大业,我又有何惧。”凛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何时出发,单凭雷公吩咐!” 雷震史那看了一眼凛冬,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今日。” ~~ 草原上,城镇早已被风沙侵蚀,处处废墟。 放眼望去。一群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活尸如黑潮一般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又散开,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忽然一只乌鸦越过尸潮落在一具只有半截身子却依旧跟着人潮缓慢地爬行着的活尸身上,歪着脑袋瞅了瞅,猩红的眼珠子里冒着嗜血的光芒,随后鸟首一扬,嘶拉一声便在活尸身上扯下一块腐肉,咕咚一声便吞了下去。 爬行着的活尸缓慢而僵硬地扭头,脖子咔咔作响,随后伸手往正在自己身上大快朵颐的乌鸦抓去。 “啊-啊-”乌鸦叫唤几句,一个扑棱便飞上了天空,对着底下尸群啊啊叫唤。 此时,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动静,乌鸦扭头望去,瞳孔里莫名散发出兴奋。 竟是几个活人! 乌鸦啊啊一声,张开嘴,里面竟然露出了獠牙! 随后猛扑翅膀朝着来人扑去! “刷”一道寒光掠过。 乌鸦在空中瞬间被打成粉碎。 小源看着空中冒着黑烟散落的乌鸦,又低头看看陆长风手里捏着的一只啊啊作叫的乌鸦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异化的乌鸦,吃不得。” “不会吧,真的不能吃?”陆长风仍不死心,掰开乌鸦的嘴,瞅了瞅,满嘴獠牙,跟怪物一样,或者已经是只怪物了,只得叹了口气,随后一扭,便将乌鸦丢到一旁。 “要不,割一点肉试试看也好啊,这么肥不吃,实在可惜。”蓬头垢面的凌迁度靠在一处断墙上望着地上的乌鸦,咽了咽口水:“真的要饿死了。” 小源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放眼四周,显得有些无奈。 第四百八十二章 放牧人 犬柔的生存环境比北境更加恶劣,自大半个月前几人越过北境边境线进入犬柔后,不过五日就断了粮,八日前也断了水。 在这草原上,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活尸异兽,动不动就是风沙尘暴,几乎没有一处可以栖息片刻的地方,不说食物干粮,就是连水源地也一直没找到。 算上今日,几人已经快九天没有进过半滴水米了,若不是几人都是灵者,还能用自身灵力稍微温润自身,恐怕早就死在这茫茫草原大荒上了。 若是情况继续恶劣下去,小源几人再找不到补给,只怕就得原路返回北境。 “这些天连个天道众的巡逻队都没撞见,不然还能从他们身上搜刮点东西补充一下。”凌迁度垂头丧气:“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好像进入犬柔以来,这大半个月没见过一个天道众,也没找到一个聚居点,难不成犬柔比北境更惨,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也不是不可能。”陆长风摇摇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活尸群的规模不论数量和密度,都比北境要多多了,犬柔的环境和北境又不太一样,几乎都是草原,没有什么沟壑,就凭凡人抵御不了这些活尸。” “那颜公的情况就危险了。”小源眉头紧皱,从怀里拿出灵移看了看,那光点越发幽暗,几乎发不出光了。 “应该不至于,哪怕颜公想要继续往下探寻,那些随行护卫的预灵卫也会劝阻吧。”陆长风说道。 “希望如此。”小源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动,一个手势,陆长风和凌迁度立即隐藏自身灵压就地蹲在墙角处。 不多时,几声破空声自几人头顶掠过,一支小队模样的灵者向着远处飞去。 凌迁度看着远去的小队,眼里冒出狂喜,正欲说话,下一刻就被陆长风一把捂住了嘴。 还没等凌迁度反应过来,只听得几声嗖嗖,又一支小队从他们头顶掠过,方向似乎和先前的那支小队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那支小队似乎商量了几句,留下了一个同伴,然后才跟上前一支小队。 小源蹲在墙角阴暗处,望着那人对着不远处的一群活尸念念有词,一丝疑惑一闪而没。 片刻后,原本还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的活尸忽然缓缓聚拢到一起,随后齐刷刷跟着小队方向涌去。 “终于看到活人了,还是天道众!”等那人领着活尸群远去消失在天边后,凌迁度激动得浑身颤抖:“两位哥哥,我们上吧!” 陆长风没有理会又渴又饿都快疯了的凌迁度,望向小源:“看来有大动作。” “应该是,这段时间没碰上过一次天道众,这应该是从北境调回来的。”小源点头道。 “跟上去看看?” “也好,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小源沉吟片刻点点头。 几人化作流光跟了上去。 “哎,你个傻子,当活人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傻子,不然为什么当个活尸都那么慢吞吞,牛羊都看得懂我的手势,你看不懂,走这边啊!”木腾柯没好气地对着下方一群晃悠悠的活尸骂道。 木腾柯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蒙国男子,成为天道众之前不过是个牧场地主老爷家的奴隶,一出生就背负了欧沃那辈欠下的债务,跟牛马一样。 虽然阿爸临死前一直说这债不是爷爷要欠的,是那些贵族老爷逼迫的,但这些对于木腾柯来说不重要了,反正这债务不背也是要背的。 不过倒是对阿爸临死前说自己还有个妹妹这个消息倒是很感兴趣。 听说是小时候因为养不起卖给了别的贵族家当丫鬟去了,希望有朝一日,木腾柯能还清债后,想办法找到妹妹,把妹妹带到阿爸和额吉的坟前,一家人好好团聚。 木腾柯觉得阿爸太过天真,虽然木腾柯不会算数,但看着那堆数字,木腾柯觉得,自己可能成了欧沃之后都还不清,更别说找到妹妹了,说不定早就死了。 还说要带到坟前团聚,阿爸可能不知道,他死了之后,贵族老爷让人拿张草席卷了就扔了,跟额吉当年一样,扔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木腾柯每年也只是在草原上对着阿爸被抬走的时候的那个方向拜几下就算了。 后来,一切都变了,木腾柯莫名应灵,然后没多久还被选入了天道众,以前那个对自己动辄打骂的贵族老爷变得很卑微,那个从来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贵族夫人也变得很卑微,看着她那丰腴的身材,木腾柯发现,如果自己愿意,那夫人是不是就可以跟自己进帐篷了呢。 但木腾柯才没有理会这些人,他现在可是天道众了,他的上官告诉他,他的身份很尊贵,他们要做的事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要为这些事玷污了自己。 他很认同,然后杀光了贵族老爷一家。 天道众不需要奴隶,哪怕曾经是。 进入天道众后,木腾柯体会到了旁人一辈子也无法体会的尊荣,也做了旁人一辈子也不敢做的事,屠城,驱赶活尸吞噬一个又一个幸存者城寨,杀掉一个又一个对圣汗不尊的老顽固贵族。 这种生活,他很满意,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之心,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圣汗大业,为了天下苍生,任何阻拦大业者都必须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衣衫褴褛被活尸逼迫得走投无路的犬柔百姓和北境百姓怎么阻挡了圣汗大业,不知道为什么不到周岁的婴儿怎么阻挡了圣汗大业,阻碍了天下苍生。 但既然是上官说阻挡了,那就都杀了吧。 “如果你觉得愧疚,就把他们当成牛马吧,畜生而已,规模太大,饲料会耗费太多,偶尔宰杀一点对牧场有好处。”上官是这么对他说的,木腾柯发现接受了这个说法之后,果然心里好受多了。 哪怕这次接到命令,要驱动活尸去覆灭犬柔上三个人口数千的聚居地,木腾柯心里也没有多大波动。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去的这个寨子有个他很喜欢的女孩,自从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像自己妹妹,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妹妹,但他觉得就是。 为此,他还暗地里引走过几次本来要经过寨子的活尸呢。 可惜那女孩似乎没有见过他,也是,毕竟是牛马,看不见贵人也是正常的。 木腾柯心里有些遗憾,若她不是牛马就好了。 算了,到时候把她变成活尸吧,以后就能留在自己身边了。 想到这里,木腾柯更加意动,不禁加快手上速度,那些活尸忽然变得更加躁动,步伐也加快了不少,浩浩荡荡如潮水一般涌向远方。 看着速度终于快起来后,木腾柯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准备朝着另一处的活尸群赶去。 忽然一阵悸动,一种莫名的恐惧自心里涌出,他扭头一看,只见一道寒芒自远方来! 敌人?! 木腾柯浑身灵力爆发,面对威压直迎而上! “轰” “噗!”一声闷响,木腾柯一口鲜血喷出,眼里的惊惧化作了绝望。 就一瞬间,他的灵压被碾碎,全身灵脉被毁,成了一个废人。 陆长风拎着一脸绝望的木腾柯从天上缓缓降落,取下他腰间的水囊和干粮,然后将人如同破麻袋一般扔给了凌迁度:“交给你审了。” 随后把水囊晃了晃,扔给了小源,自己则是打开干粮看了看,又扔给了凌迁度。 小源打开水囊瞅了一眼,转手扔给凌迁度:“人给我吧,审查这事你可能不如我熟练。” 凌迁度接过水囊,喉咙忍不住滚动了几下,但还是艰难地说道:“小源哥你会审犯么,要不还是等我来吧。” “没事,密谍司也不一定就比我出色,何况你只是跑外勤的,也没审过犯。”小源笑了笑:“我以前当都衙卫的时候,见过都头审犯,自己也审过几次,应该不碍事。” “都衙卫?你们是大梁人?!”木腾柯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厉声道:“别想了你们这些卑贱的牛马,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吗?”小源没有过多表情,从凌迁度手上接过木腾柯,便拖着他往远处的一处破败的房屋走去。 不多时,便听到惨叫声起,但片刻后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源哥还有这一面?”凌迁度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水,然后递给了陆长风,自己则是扯下一小片面饼咬了一口,整个人陷入了陶醉之中。 “不要小看都衙卫,缉盗,剿匪,维持治安都是他们,会点审犯技巧怎么了。”陆长风接过水囊抿了一口,摇摇头拒绝凌迁度递过来了干粮。 不一会儿,听到一声闷响,小源面无表情地从角落处走出。 “问清楚了?”陆长风把水囊扔过过去。 “嗯。”小源接过水囊,抿了一口,神色不悲不喜:“什么都交代了,他该死。” “好,那我们的任务?”陆长风问道。 小源吸了口气,看着两人:“救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围攻 “救不了,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救。”一处废墟内,古人曰一直摇头,对于秀秀的担忧表示无能为力,老大古人云盘腿坐在一旁运功疗伤,虽然身上身上裹着纱布,但从纱布上隐隐渗血来看,这次伤势似乎颇重。 “可,好不容易容易发现了个聚居点,几千人呢,如果就这样置之不理,那他们就没命了。”秀秀难过道。 “小秀秀,我知道你难过,但目前我们确实没办法。”古人云缓缓睁开双目,叹了口气:“我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对上天道将已经勉强,若是再碰上天道帅,根本没有把握能从他手上逃脱,更没有把握护住你。” “再者若是我们去了那个聚居点,然后把天道帅引了过去,那几千人说不定原本还能抵御住活尸,结果我们去了,就真的寸草不生了。” “可是...好,秀秀明白了。”鲁秀秀低下头,似乎有些悲哀,自责。 古人云见状一看就明白了,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说起来,也是师父脾气犟,不然留你在琼华,或者会更好。” “师父您不能这么说...”秀秀连忙抬起头说道。 “没事,琼华封山也是不得已,不至于连一个凡人都不愿意接纳,是老夫脾气犟,气不过才要强行将你带着身边,觉得没有他们帮忙,也能将你经脉重塑,成为灵者。”古人云叹气道:“可是世家福地洞天千千万,为何非得带着你深入北境呢,还不是意气作怪,虽然我和你二师父舍了封正,说好要游戏人间,再也不过问世事,但这些年看着北境沦陷,犬柔灭国,上千千万万的凡人死于非命,又如何能放下一切?” “原本只是想打探些消息交给内御直,然后全身心帮你塑造经络,好让你早日如愿,如今看来一波三折,短期是不可能了,你莫要埋怨师父们。” “师父待秀秀恩重如山,秀秀心有感激尚且来不及怎会埋怨。”秀秀摇头道:“而且如今虽然秀秀未能完全成为灵者,但每日两位师父灌注灵力帮秀秀塑造灵脉,如今秀秀与以前相比早已不同,秀秀心里很是感激。” “傻孩子,虽然你现在灵力修为不弱,但毕竟是我和你二师父强行灌注的,加上北境蒙国犬柔这片土地因为天道众的胡作非为,灵气早已大不如前,你消耗之后基本不能恢复,所以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手。”古人云抚须道。 “秀秀记得。” 古人云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扬,和老二相视一眼,神色冷了下来:“想不到还是追上来了。” “老大,这会别说让我和秀秀先走了,走不了的。”老二舒展了一下骨骼,站了起来,杀意缓缓蔓延:“还是把他们挑了,再走吧。” 古人云点点头,扭头对秀秀道:“这下照顾不了你了,要是看着形势不对,师父和你二师父会合力为你打开通道,你即刻离开,不要拖延。” “这个时候,秀秀怎么能离开!”鲁秀秀急忙说道。 老大打断了她的话,望向外面,冷冷道:“你走了,师父们才能更好施展身手。” 话音落下,灵压绽放! “轰”! 磅礴的灵压轰碎了整间房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天空之上,十几位天道将和一名天道帅冷冷地注视着底下三人,杀意凛然。 “今日好教他们知道,仙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今日须让他们知道,在我天道众眼里,仙人也是诛得的!” ~~ 草原上,宁宁横刀一收,一名天道众就此毙命。 看着满脸焦急的小黍,宁宁犹豫片刻便上前说道:“小黍,时间不在我们这里,早该决断了。” “就不能都救吗?”小黍喃喃自语道,袖子里小拳头握得死死的。 “三个寨子,三个不同方向,互为犄角,如今却同时遭到进攻,从路程来看,必须舍弃两个。”宁宁咬牙道。 “还有秦爷爷的兵寨,听这些人说,天道众调集了快一千多天道众和几万活尸,甚至天道众的两位大祭司都亲临了。”小黍说道:“秦爷爷的兵士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不赶过去,秦爷爷就...” “那我们要怎么选择?”另一个青年叹了口气问道。 小黍摇摇头,小脸紧绷,显得有些彷徨:“小黍不知道,小黍都想救,一个也不想放弃。” 宁宁见状,叹了口气,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看来和以往的骚扰不一样,天道众这次是存了心要灭掉整个犬柔的聚居点,自己这些人如果合兵一处,还有机会突围带走一些人,可代价确实放弃其他人。 小黍这些年来虽然被大伙保护得很好,但有些事她是能想明白的,这也是她迟迟无法下决断的原因。 既然小黍无法决断,那这个决断就让我来下吧。 想到这里,宁宁上前一步果断说道:“你们带着小黍赶回望北寨,我和大田赶往境王那,看看能不能在天道众大部队到来前带走境王。” “宁宁姐!”小黍诧异道,随后果断摇头:“宁宁姐和大家赶回望北寨,我去找秦爷爷!” “什么?不行!”宁宁闻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听我说。”小黍小脸很认真地说道:“我的修为不差的,秦爷爷说以我的修为如果全力施展可以斩杀天道将,即便是天道帅也有斗上一斗的机会,加上我的特殊能力,如果和秦爷爷合力,说不定能对付得了那两个大祭司,到时候合兵一处,和秦爷爷赶去跟你们汇合说不定能解围。”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我是可以走,秦爷爷也可以走,可孙婆婆莫大叔他们这些凡人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哪怕再艰辛,只要愿意,秦爷爷和我们大伙都有机会可以离开犬柔进入北境,回到大梁,我可以回去找到我的哥哥,宁宁姐和大田哥哥你们可以回到内御直,大家都可以见到亲人,可为什么都要留下来呢。” 小黍小脸绷得很紧:“因为孙婆婆她们还在呀,怎么能丢下她们。” 宁宁几人沉默了,手中横刀握得更紧。 “就这样吧,宁宁姐你们赶回望北寨,如果有足够的人力再想办法和思柔、归梁两个寨子汇合,互相支援,等到我们赶到,一定要拖下去,小黍答应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定会带着秦爷爷他们赶回来的!” 小黍缓慢又坚定地转头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样子狠狠印在脑子里:“我们一定都会活下来,然后回家!” ~~ 草原上,大片大片的活尸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几个方向运动,期间夜妇在其中穿梭,数百名天道众临空站立,引导着活尸前进。 边缘上,几个粗衣麻布的汉子低伏着身子细细地审视着。 “见鬼了,今日天道众要翻脸了。” “翻就翻,仰人鼻息朝夕可亡,早就想到有今日了。”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嗤声道:“不过就靠这些活尸就想攻下我思柔寨,他们也真敢想。” “这一次来得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是吗?”忽然身后一声满不在乎的声音响起,几人顿时脑子一炸,连忙转身,只见寒光一闪,几颗头颅便轱辘一声滚了下去。 天道众甩甩刀刃,收刀入鞘,对着同伴说道:“思柔的最后一处哨点搞定了。” “好,那一会就可以看戏了。”同伴笑道。 “可惜了,我是真的想去望北寨,归梁寨也好啊,那两个寨子最是嚣张了。” “没事,等思柔灭了,我们赶过去应该也能赶得上最后一场戏。” “对了,听说那个境王兵寨这次也要灭了?”天道众好奇问道:“不怕驭歌大人生气?” “要是怕的话,思柔寨我们也动不得,反正两位大祭司下令了,那驭歌此刻又远在大梁南疆,赶不回来了,怕甚。”同伴笑道。 “那倒也是。” “那兵寨这次应该是没希望了吧。” “肯定啊,一队天道将,两位大祭司亲临,还出动了两个天道帅呢,除非有神仙搭救。” ~~ 一座布置如星状的巨大的营寨内,哨塔上几个人神色严峻地望着寨外烟尘滚滚。 “情况如何?”一个独臂中年利索地攀上了哨塔,几个在哨塔上放哨的身材瘦弱的年轻人见到来人,纷纷行礼,中年人顾不上回礼几步走到边上,极目眺望随口问道。 “这些活尸是被人刻意聚拢过来的。”身旁一直观察着的汉子说道。 “这种规模,今日看来躲不过去了。”中年人两根粗大的眉毛都快竖在一起了:“归梁和思柔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情况好不了那里去,我们三个寨子虽然距离远,但安营扎寨那么多年,大家都是遵循秦帅的吩咐按品字形布置,互为犄角,互相支援,也是这样,我们才能在前期没有完备的情况下存活了下来。”汉子回答道:“但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大家这次恐怕只能各自为战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请将军着甲! “若是寻常活尸夜妇,还不至于最恶劣的地步,最怕的是...”中年人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你继续观察吧,我去看看其他地方。” “老弱妇孺都安排好了吗?”汉子点点头,忽然开口问道。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她们不愿意躲起来,大概知道如果望北沦陷,她们在这活尸遍野之地也活不下去了。” 汉子闻言沉默不语,只是把目光投向自远处缓缓而来的黑潮,目光深邃。 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相视一眼,纷纷擦拭起兵器。 忽然,一个面孔稚嫩的年轻人抬头好奇道:“船山先生,大梁很强大吗?” 转身正要离开的中年人脚步一滞,随后点点头:“威服四海。”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另一个年轻人问道。 被唤作船山的独臂中年缓缓转过身,眼神坚定:“一定可以。”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回家的路。” “那就好,嘿嘿。”几个年轻人像是放下了什么大包袱一样,神色轻松了起来,甚至哼着起小曲。 “听说咱大梁地方可大可大了,好吃的也特别多,以后回家了一定要尝尝。” “那肯定啊,不说别的,咱北境广元有一家小摊做的泥焗鸡就美味的不得了,小时候我爹带着我去赶集,我盯了好久,看着馋,闻着香,口水都快留出来了,我爹又拖又扯都拉不动我,后来狠下心就给我买了一只,一家人解解馋,我的天呐。”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年轻人神态夸张地比划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了!” “真的那么好吃吗,比艾草馕还好吃吗?”先前的那个稚嫩的年轻人听着同伴的形容,忍不住喉咙滚动了几下。 “啧啧啧,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且,泥焗鸡算什么,以前我爹带我去过一次吾威城,那里的酒家的食物才是人间美味!”另一个年轻人这时候也忍不住插了进来。 听着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模样,看着他们瘦弱漆黑的脸庞,船山胸中有一口闷气吐不出来,他缓缓爬下哨塔,走在寨墙上,一群群年轻人正手木质长矛警惕地盯着远处黑潮,虽然身子已经在颤抖了,却没有一人退缩。 老弱妇孺帮忙挑着土石,缓慢而又坚定地踏上了寨墙上,几对新婚不久的夫妇正悄悄地说这话,丈夫一脸憨笑,望着妻子眼里满是深情,耳中已经听不见妻子的细细嘱托。 几个孩童嘻嘻哈哈地在寨墙上穿梭,身子骨虽小,却也能背上一把弓弩,攒住几支弓箭,在他们眼里似乎看不到危险,又或者是,能和家里人在一起,哪怕此番赴死也是高兴。 “船山先生好~”几个扎着小角的孩童看见船山后,把弓箭往地上一放,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好。”船山笑着摸了摸其中一个小丫头的脑壳,打量了一下问道:“怎么是你们几个娃娃搬运箭矢,你爹他们呢。” “来了来了。”小丫头还没回答,只见身后传来几声略微气喘的声音,船山抬头望去,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汉子身上背着一大把箭矢一拐一拐地走来。 “几个娃娃不听话,非得要帮忙,可不是故意偷懒耽误了学业,先生不要怪他们。”一个缺了一手一脚的汉子裂开嘴,满口黄牙地笑道。 “可不敢责怪,这是孝道。”船山笑道:“但你们几个速度也慢了些,竟被几个小娃追在前头。” “我们这不是守着兵库太久了,没怎么活动过么。”汉子笑了笑,随后有些神秘地说道:“而且,我们可不是偷懒,我们去找您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船山眉头一挑。 只见汉子乐呵呵地侧身,让出了道路,身后的几个同伴扛着一副斑驳的铠甲和军服走上前来。 船山看见这副铠甲,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一只手强忍着颤抖抚摸上去。 “.....好久不见..” 声音一出,竟是有些发抖。 “我们哥几个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帮你缝补回来的,但有些地方的部件实在是没办法替换了,裙甲叶散了不少,我们就从兵库里面找了几副没用的缝补上去了,你可别嫌弃。”汉子得意地说道。 “对啊,当年我们被伏击,弟兄们死伤无数,盔甲兵器掷于荒野,但活尸太多了,我们也没带回多少,能够把你这副铠甲修补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另一个少了一只眼的汉子说道:“本来是想着等你生辰送你,给你个惊喜的,说不定还能修补得更好一点,但那蒙国实在不当人,只能提前给你了。” 船山抚摸着盔甲上一片片甲叶,虽然在极力控制情绪,但还能听出颤音:“不,已经很好了,” 先前的汉子见状笑道:“换上吧,我们境王军对敌可不能这么寒酸。” “换上吧。”几个汉子纷纷出声附和道。 船山抬起头望着众人,眼眶忽然红了,半晌呐呐不能语。 忽然,失去一条腿的一名汉子将拐棍一扔,跪在地上行礼。 “请将军着甲!” 其余几人也纷纷下拜:“请将军着甲!” 几个小娃见状觉得有趣,也纷纷奶声奶气地喊起来:“请将军着甲~” 这时,寨墙上所有人纷纷放下手中活,看着虽极力压抑着却仍不免颤抖着身子的船山,大声喊道。 “请将军着甲!” 声音震天撼地,传之四野! “好....”良久,船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充满了坚定,还有浓浓的战意。 “为我着甲!” “是!” 不多时,船山换上了这幅七缝八补的盔甲,不论造型还是颜色都显得有些怪异和简陋,但穿在身上后,船山整个人的气质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一股睥睨天下,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出现。 几个汉子注视着船山,眼里掠过一丝缅怀,但很快就化作了杀意,努力挺起已经弯曲佝偻的身躯,站在船山身旁。 而此时,一个年纪稍长,白发苍苍穿着几乎辨别不出颜色的军服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寨墙,手里捧着一面残破的布料来到船山面前。 “请...将军...”老者年纪已经很大了,单凭上到寨墙已经耗尽了原本就不多的力气,仅仅几个字便让他气喘吁吁。 但缓了一会儿,老者双手一抖,一面破烂残旧的旗子迎风飘扬。 “请将军...” “明旗!” 几个硕大的明黄字体跃于眼前。 “境王军” 船山神色严肃地接过这面尘封许久的旗子,又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长杆,将旗子绑了上去,随后大旗一竖! 金字暗底纹龙的旗子便飘扬在望北寨上空! “境王军何在!”船山问道。 “在!”一群身体残缺的汉子挺胸吼道。 “当年为护佑兆万生黎,诸位与我跟随秦帅于犬柔征战蒙国,九死不悔,后以残缺之躯护佑北境遗民,犬柔百姓,历经十一载,久不闻王化,不曾言苦! 今日蒙国无道,驱活尸来袭,虽前无援军,后无退路,但我境王军保境安民之责从未更改,赤子之心,日月可鉴!” 船山缓缓扭头朝着一众袍泽望去,道:“诸位可愿随我,杀敌报国!”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声音同撼,直通九霄! “备战,迎敌!”船山拔出佩刀吼道。 “备战,迎敌!!”寨子里不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纷纷行动起来。 “哈哈哈,口号喊得挺大,但有什么用。”数里开外,几个天道众看得津津有味,在他们看来,这所谓的望北寨被活尸攻破是毫无疑问的,当年十几万境王军都没能保住北境,如今几个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卒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哪怕这寨子有灵者的存在,那又如何,思柔和归梁寨子不一样有灵者么,而且数量还不少,可现在听说已经快沦陷了。 寨子一破,里面的人在活尸眼中,就是一个个食物。 “轰!!”几个天道众正聊着聊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爆炸,细细一看,几道流光正在穿梭搏斗。 “有点意思。”一个天道众看了一会,显得很有兴趣:“望北寨的灵者身手还可以,一人对上几只夜妇都能缠斗那么久,有意思。” “我们要去玩玩么?”同伴笑问道。 “算了,这点人不值得我们出手,等活尸攻破吧,看他们绝望的表情更有趣。”天道众摇头道:“要是我们出手了,就没那么好玩了。” “也是。” “黎阳他们的情况有些不妙,要让他们撤回来吗?”寨墙上,船山神色严峻地盯着前方打斗,眼睛一眨不眨,身边的同伴见状出声问道。 船山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解决夜妇之前,他们不会回来的。” “那些个天道众貌似没有出手的打算。”同伴眺望了一会,脸上有些喜色:“只要他们能阻挡住夜妇,我们这边压力小很多,说不定...”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自己太天真了,即便天道众不出手,那些活尸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更何况,今日这种场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向死而生 “小黍她们还没回来吗?”船山问道。 “还没有。”同伴楞了一下摇头道:“估计她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知道还好。”船山出了口气:“就怕知道了,那丫头要赶回来。” “小黍要不是放不下我们这些人,怕是早就想办法越过北境回到大梁了。”船山扭头望向另一处。 几个小娃正背着箭矢艰难地爬上了寨墙,脸都涨红了,却不愿意放下,咬着牙搬到了垛口旁。 小女娃放下箭矢,吐着小舌头呼呼地喘着粗气,一旁的缺根胳膊的汉子看着她满眼的宠溺。 “丫丫累不累。” “不累~” “爹爹,你和莫伯伯一样也是境王军吗?”小丫头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潮,有些恐惧地缩回来,然后扭头问道。 “当然了,你爹爹当年还是个什长呢,莫伯伯才是个伍长,你爹比莫伯伯可厉害多了。”汉子跟自己女儿炫耀道。 “哦。”小女娃吃了吃手指,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父亲,脆生生问道:“那爹爹为什么没有军服,也没有盔甲,连大鱼叔叔都有帽子戴。” 汉子楞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四周。 果然,几个老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套上了军服盔甲,虽然七零八落,有的是只有裙甲,有得只有一个护肩,像老于,就一顶盔帽,那顶上的红缨都快掉光了。 “这班老杀坯。”汉子嘟囔了一句,随后迎上女儿那好奇的目光,伸手整理了一下女儿身上布料与旁人不同的衣衫笑道:“军服都给丫丫穿了。” 又伸手轻轻敲了敲女儿身前的小一块鳞片:“盔甲也在丫丫身上咯。” “原来这就是爹爹的铠甲呀。”丫丫好奇地摸着一直绑在身上的小块鳞片,扬起小脑袋说道:“那丫丫给爹爹脱下来吧,爹爹一会一定要打跑那些坏蛋!” 汉子咧嘴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听得船山高声呼喊着什么,接着看着老莫带着一群老弱妇孺急忙离开了寨墙,一群青年手持长矛严阵以待。 他扭头望着寨子外一看,脸上的笑容化作了冰冷,低声道:“丫丫听话,快和莫伯伯先离开,爹爹要打怪物了。” 放眼望去,黑潮滚滚,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地面传来一阵阵的震动,只有几道流光星星点点在浓烟里闪耀着,大家都知道,那是黎阳他们在和夜妇搏斗着。 “顶住大门,只要寨墙不倒,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攻进来!”船山高声道。 站在寨墙上的青壮们,手里紧紧地攥着长矛,都快攥出汗水了,上百名手持弓弩的青壮开始弯弓搭箭,遥遥一指。 看着漫卷而来的活尸大军,墙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整个世界的动静都消失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作响,如击鼓一般。 很快,黑潮越来越近,明明已近在眼前,但船山却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了。 他握住刀柄的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在抖动着。 不能退,不能退,退了,就没活路了。 不能退,不能退,底下还有三千百姓! 镇定,镇定!! 境王军不能败!!! 境王军不会败!!!! 模糊的视线中,黑潮狠狠地撞上了寨墙中,所有人顿时踉跄了一下,这一下,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 “轰!!!”像是滔天的巨浪撞在礁石上,哗啦一声,清晰,震撼。 “呃啊-”活尸的嚎叫将船山拉回了现实。 船山看着如潮水般的活尸,挥刀怒吼:“放箭!” “嗖嗖嗖!”上百名弓弩手手指一松,弓弦一抖,顿时箭如雨下! 但在满山遍野的活尸中,这点弓箭淅淅沥沥的,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引不起半点风浪,倒下的活尸并没有多少,反倒激起了它们的暴虐,纷纷朝着寨墙堆叠,竟然形成了一个个由活尸堆成的尸山,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缓缓升高,很快就攀附到了寨墙边缘上! “杀!”船山大刀一挥,一只刚冒头的活尸还没来得及露出獠牙,脑袋便在天空打了个转,掉了下去。 “杀啊!” “来啊,看老子不杀光你们!”青壮们本来还有些畏惧,但看那些北境老兵一声怒吼便挥舞着大刀长矛朝着攀爬着寨墙的活尸招呼去,如同割韭菜一般的场景后,便相视一眼,眼睛顿时发红,嗷嗷叫着迎了上去! ~~ “噗呲!”大刀一挥,将一只活尸送上了西天,王言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望着周围的寨墙,不禁陷入绝望。 不过半个时辰,归梁寨的外墙便被活尸攻了上来,现在整个寨墙上到处是厮杀,惨叫声,嘶吼声,萦绕耳边。 “呃啊-”正当王言发呆之际,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活尸狰狞着朝着王言袭去! “术六,伏火!”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龙穿透了活尸,顿时将那只活尸烧成灰烬。 一青年手持横刀落在王言身边,斥道:“这个时候走神,你不要命了?!” “守不住了,怎么可能守得住。”王言看了一眼来人,有些失神地望着如今陷入混战的寨墙,到处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哪怕再英勇善战的战士,怎么抵得过这数不清的活尸。 外墙失守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抵抗着的小队被团灭,厮杀声渐渐减弱,连惨叫声也弱了几分,只有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越来越响。 能够想象几千活尸对着上千生人同时开动的场景么,腥臭,血泥,肉酱,残肢,逐渐充满了整座外墙。 “轰!” 忽然,一声动静引起了两人注意,只见寨外天空中的一道流光化作了一道绚烂的烟火,在遮天蔽日的灰尘中虽微弱,却短暂地照明了半壁天空。 “璋玉走了。”青年一抖刀柄,脸皮抖动了一下,极力控制着情绪,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言,扭头迎上了一群面目可憎的活尸。 “守不住也要守,寨子里还有好多娃娃呢。” “她们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大梁,没有见过祖地呢。” 刀光剑影中,青年如入无人之境,活尸纷纷被斩杀,鲜血如梅花一般绽放,淅淅沥沥落在了寨墙上。 “不为自己,也该为为这些运气不好,投胎出生在这种地方的小娃娃吧!” 王言闻言浑身大震,半晌,再抬头,脸上的绝望早已褪去,化作了滔天杀意。 他狰狞着挥舞着大刀怒吼着:“还有喘气的吗?!” “有!!”声音虽然参差不齐,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却充满了坚定。 “给老子杀!” 王言怒吼着冲向了活尸! “杀!” 外墙上,剩余的汉子纷纷怒吼着冲向活尸,哪怕被活尸抓伤了,扯断了手脚,死前也竭尽全力带一两只活尸一跃而下,如梅花一般绽放在地面上! “快快,跟上!”外墙下,一群群手持长矛,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的汉子从内墙大门中奔出,一群群老弱病残被人带着从外镇进入内寨。 两条队伍,蜿蜒弯曲,一进一出。 “准备关闭寨门吧。”内墙上,一个劲装女子手搭在墙边上望着外墙那厮杀的情况,指关节捏得发白。 “最后一批已经撤进来了。”身旁的一个汉子点头道。 女子微微颔首,不出声。 汉子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真的不让小悬回来吗?” “不用,这是他们的任务,他也是团结兵的一员。”女子摇头道。 “可,这是有去无回啊。”汉子脸有不忍:“他毕竟是你的..” “你看看外面的许洛他们,比起其他人,他们更有希望活下去。”女子打断了汉子的话,低声道:“但他们选择留了下来,我又有什么资格让小悬回来呢,又有什么脸面呢。” “让他去吧,他们每拖延多一会,就能有多一个孩子离开。”女子转身看着身后某处冒着光芒的地方问道:“灵移阵还需要多久?” “快了,准备了那么多年,基本能运行了,但我们不是转运司员,地点不能控制...”汉子低声道。 “一定要将孩子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起码没有活尸。”女子问道:“你们最有把握是送到哪里?” 汉子闻言思索了片刻,抬头道:“蒙国境内,但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呼~”女子闻言咬了咬唇,抬眼道:“你和秦澜两个一起走吧,想办法带着这些孩子活下去。” “这怎么可以,要带也是你带她们走啊!”汉子猛一抬头,不敢置信:“你可是莲花小队的队长,内御直的菁英!” “什么菁英。”女子摆摆手:“不过是个苟活下来的废人罢了,莲花小队如今就剩我一人了,也没什么期盼了。” “可是!” “别可是了,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怎么婆婆妈妈!”女子一瞪眼:“我要是灵力还在,从任何角度来说,我带着孩子们走是最妥当的选择,但我不是没有了灵力吗?!” “你以为我想把这个交给你?!” “许洛留在了外墙,璋玉刚刚在战死,飞逸、吕霓,宫常三个人要阻挡几十只夜妇,别说如今废了大半灵力,哪怕是全盛时期他们也对付不了那么多,只有你和秦澜还有余力能在我们走了之后,照顾好他们,你想放弃这个责任吗?!” “我....”汉子讷讷不能言,竟被吼住了,但脸上却还冒着不甘心的表情。 女子见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们留下来也不过是多添了两具尸体罢了,那些孩子到了蒙国还不知道会受什么孽,没有灵者照看着,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 “你去吧,至少要是能保下一个,那也好啊。”女子展颜一笑:“那可是我们归梁的念想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交战 “杀啊!!”外墙小镇上团结兵狠狠地撞上了席卷而来的尸潮,顿时血光四溅。 外墙上,厮杀声渐渐减弱,除了偶尔还听到一两声惨叫外,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了。 王言斜靠在墙垛上,粗粗地喘着气,身前站着几名伤痕累累的弟兄,而此刻,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活尸逐渐逼近。 “轰!!!”一声爆炸传入王言耳中,他有些费劲地抬起头,只见一点萤光在空中亮起,几只夜妇冒着黑烟坠落。 王言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明明想笑,泪水却怎么也禁不住。 “许洛啊许洛,你好弱,老子一个北境溃兵都比你活得长。” “呃啊-”活尸嘶吼着涌来,几个弟兄怒吼一声迎了上去,但很快便被吞噬。 王言拄着刀扶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有些眷恋地望着内墙上的女孩,随后回过头,怒吼着冲向了活尸! “大梁威武,北境威武!!” 随着王言冲入黑潮,天上两道流光同时爆炸,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虽然微弱,却划破了天空,连地上的活尸都被吸引住了。 女子静静地看着外墙和天空,随后缓缓转过身,拔出横刀,对着数百位视死如归的青壮,说道:“他们已经争取了不少时间了,但还不够,接下来,看我们了!” “真有意思,就这么点灵者居然能抵挡这么长时间,倒是出乎我意料了。”寨子外,几个天道众饶有兴趣地看着归梁寨的战况。 “不知道其他两个寨子的情况怎么样。”一名天道众说道:“要是都攻破了,还剩我们这边的话,那我们可不能一直看戏了。” “刚刚听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说,望北还没攻进去,连外墙都还没突破。”另一名同伴耸耸肩说道:“不过思柔已经被攻破,剩下的一些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多久了。” “哦,望北寨居然比归梁还能扛,难道是那个女孩回来了?”天道众眨了眨眼。 “那倒没有,如果是她回来了,要灭掉望北,起码出动天道将以上的大能才能处理了。”同伴摇摇头:“我们的信息是没有问题的,她的确没有回来,虽然也快要攻破寨子的时候回来了一支小队,但里面的确没有她,不然现在望北那边的弟兄该死绝了。” “那怎么还能抵挡那么久。” “只能说,他们真的很能扛。”同伴呼了口气,随后咧嘴一笑:“但也仅此而已了,那边的弟兄该出手了。” “轰隆”天空再次闪烁了一下,打断了两人的聊天,而此时,潮水一般的活尸已经彻底占领归梁外寨,尸潮如蚁潮一般附在内墙上,正翻滚过去,喊杀声顿起。 “好了,我们也出手吧,如果快一点,还能赶上境王兵寨覆灭的场面,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啊!” “说得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 境王兵寨上,威风凛凛的中军大纛已经竖了起来,带着覆面甲的境王大刀阔马地坐在寨墙上,数十个老弱病残的军卒列于寨墙,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尸潮,还有数百名天道众脸上毫无惧色,反倒杀气腾腾。 “看来等不到儿郎们出来了。”身边的副将,已经白发苍苍的穆胥低声道:“可惜了。” 境王摇摇头,透过面甲凝视着高空之上的两名大祭司,也不出声。 仿佛是感受到了境王的目光,正和凛冬说着话的雷震史那忽然一滞,低头扫了一眼寨墙上的境王,不由得一笑:“昔日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境境王,竟然落得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有趣。” “老夫听说他还想重组境王军,可笑。”凛冬闻言也是一笑:“过了今日,世上便再无境王了!” 雷震史那迎上境王的目光,忽然咧嘴一笑,朝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向境王挑了挑眉。 面对挑衅,境王慢慢从怀里取出一面令旗,缓缓摊开,随后当着两名大祭司的面,灵力运转,一团火光瞬间爆燃,将令旗烧成了灰烬,随后手一张,灰烬便随风飘散。 “你敢烧我蒙国令旗?!”雷震史那铜铃大眼一瞪,听着下方的凡人欢呼起哄,不禁怒火中烧。 “哎呀,秦帅过分了,这王命旗牌,岂能说烧就烧的,好歹您平日擦拭盔甲也用得顺手了呀,以后属下得去哪里给你再找一面?”穆胥装作一脸苦涩道,随后扭头对着高空上的两名大祭司喊道:“要不,您二位再给一面?” “哈哈哈哈哈!”寨墙上再度爆发笑声。 “匹夫安敢欺我!”雷公性如烈火,一点就爆,正要出手,凛冬立马劝住了他:“他们哪有资格让雷公出手,让小的们去做就好了。” 说罢回头淡淡道:“我要他的中军大纛。” “嗖!”一名天道将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中军大纛旁,他袖袍一挥,一道罡风便削向那粗大的旗杆。 境王眼神一凝,忽然抽刀,刀光一闪,一刀刀芒直冲天际,只见那天道将瞳孔一缩,躲避不及。 轰一声,天空爆出一团火光,那天道将冒着黑烟倒飞了出去,一连翻滚好几下,才勉强控制住脚步。 境王缓缓收刀入鞘,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天道将一根手臂早已齐根断掉,现在正捂住伤口神色阴沉。 “秦帅威武!”寨墙上的老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凛冬一看,顿时脸色也阴沉下来:“废物一个,要你何用?” 话音落下,那天道众瞳孔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几声清脆声起,胸口顿觉一痛!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一朵血色冰棱破体而出,在胸口绽放。 听着身后坠落的动静,凛冬头也不回,望着底下的秦帅,忽然笑了:“不愧是秦帅,是本长老低估你了,见笑了。” “不是说这天道将极难培育么。”副将眉头紧锁,手按在刀柄上:“今日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秦帅闻言眼神毫无波动,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凛冬,微微摇头,然后伸手指着雷公,随后勾了勾手。 这一下,凛冬那笑容顿时僵住,但很快又绽放起来,他扭头对雷公说道:“雷公今日过来也见识到当年威风凛凛的北境境王军统帅的模样了,该让小的们动手了吧。” “嗯。”雷公点点头,哼道:“我还以为他变得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动手吧。” 话音刚落,十多位天道将和上百名天道卫杀气凌然,顿时爆发,化作流光直奔兵寨! 底下的数万活尸也开始动作起来,先是缓缓,随后逐渐加快了速度,尸潮涌动,其中数不清多少只的夜妇混杂其中,如潮水一般直扑兵寨! 面对来势汹汹的天道众,昔日的境王军统帅境王秦庭站了起来,浑身灵力爆发,一刀挥出,空间竟然变得一片氤氲,一匹白练迎敌而上! 虽是看着平平无奇,但其中蕴含的威压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天道将顿时变了颜色,生生刹住脚步,爆发灵力抵御。 “轰!!”那一记寒芒由远及近,忽然爆发,直直击打在敌人身上! 刀芒掠过,除天道将外,紧随而来的上百名天道卫直接被刀芒绞碎! 秦庭丝毫没有停下动作,一刀挥出,便化作暗红色的流光直扑天道将而去! “秦帅威武!”副将扯着嗓子怒吼着,便抽出刀,一刀砍伤了一只掠袭而来的夜妇,刀刃掠着火星,顺势迎向另一只夜妇! 尸潮狠狠地撞在寨墙上,寨墙顿时摇摇欲坠,紧接着无数的活尸踩着自己同伴的身体,堆叠着如蚁附般,很快就攀上了墙头。 “杀啊!”寨墙上的几十位老兵怒吼着挥出手中兵器,狠狠地砸在活尸脑袋上! 顿时,血肉横飞。 尽管境王残兵英勇,但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而境王此刻被十数位天道将围攻,分身乏术,这些兵士被歼灭看来也不过是片刻的问题。 双方接战才不到几个呼吸,整个兵寨已经被活尸填满,寨墙上的老兵就战死了一半,连副将都被几只夜妇弄得伤痕累累,此刻被几只活尸一涌而上按在地上,眼看就要被撕咬分食! “嗖!”秦庭一个侧身,躲过了一名天道将的偷袭,一个闪现跃出包围圈,扭头看了一眼下方,眼神不悲不喜,随后爆发灵压,挥刀直取敌人! “噗呲”副将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一只快把嘴都伸到自己脸门前的活尸给抹了脖子,但这一下也被其余几只活尸彻底按住了,眼看就要命丧黄泉! “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芒自天上灌下,轰一声正正落入兵寨,爆发的气浪顿时掀翻了进入兵寨的活尸和夜妇! 光芒并未有即刻散去,而是以兵寨为圆心,逐渐扩大,直至将整个兵寨笼罩在内,才缓缓消散。 看着突然起来的变化,交战都双方忽然都停下了手,不约而同地注视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不要放弃啊 “这是?”凛冬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雷公细细打量着这道光柱,突然,他的脸色变得阴冷无比。 “穆爷爷,您没事吧。” 副将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先前按着自己的几只活尸都站了起来,一个少女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拉起了他。 “我没事..”副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此刻兵寨内所有活尸都停下了动作,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他松了口气,随后看着少女,着急了起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过来了,快走吧!” “我已经过来了。”小黍摇摇头:“而且现在要走了也走不了。”说完便抬头迎上雷公那阴沉如水的目光。 “穆爷爷,现在来不及说了,反正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既然撞上了也没啥好怕的。”小黍握住拳头,身上流光缓缓浮现:“很多人需要我们去救,可不能就到这里呀。” 说完,兵寨内的活尸和夜妇忽然再度嚎叫起来,变得更加狰狞,随后动作起来! “什么?!”在凛冬和雷公那吃惊的目光中,兵寨内的活尸和夜妇忽然调转方向直扑外围同伴! 双方如同潮水一般猛地碰撞在了一起! “竟有这种事,你为何不告诉我?”雷公那脸色阴沉得可以杀人。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凛冬喃喃道:“不是说这是只有圣汗才有的大能,是天命者才有的么。” “是!”雷公阴鸷般盯着下方指挥着活尸对抗的少女:“只要杀了她,天命者就只有圣汗一人!” “隐杀,给老夫杀了她!” 全身包裹着长袍只露出一双白茫茫眼珠子的男子文闻声后微微躬身,随后消失。 是消失,不是闪现,不是躲藏,仿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几位伯伯,你们先休息一下,接下来交给那些活尸就好了,我去帮秦爷爷。”小黍从寨墙上带下了幸存下来的十多位老兵安抚了几句,转身就要加入秦庭的战斗。 正迈开两步路,忽然小黍不由得一阵心悸自心底涌起,下意识般一个侧身,忽然一道寒芒划破空间,堪堪从小黍喉咙掠过。 小黍瞳孔一震,一个闪现出现在另一处,有些惊魂未定地望着空间撕裂处。 一个眼珠子白茫茫的男子从空间中缓缓走出,一把萦绕着紫芒造型奇特的匕首在指尖流动。 “介绍一下,天道帅,隐杀。”男子闷声道。 “天道帅...”小黍闻言一怔,随后摆出防御姿势,浑身紧绷,灵力缓缓散发着。 十几只夜妇忽有所感,在半空中一个折旋直扑天道帅而来! 天道帅身形不动,任由夜妇袭来。 刷刷几声,隐杀身形却突然消失,让夜妇却扑了个空。 夜妇嚎叫了几声正要返回天上,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在小黍那紧锁的眉头中,十几只夜妇化作无数的碎肉,哗啦啦一般落下,如下了一场血雨。 小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实打实失去了隐杀的踪迹,如何都找寻不到。 虽然只要是灵者都能隐藏自身灵压,但在对敌时,即便隐藏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一点痕迹都没漏出来。 除非是敌我双方的差距相差悬殊才有可能。 但小黍很清楚自己和眼前这个天道帅的差距不可能到那个地步。 只能说,这应该是这个天道帅的能力。 “小姐!”几个老兵看着不对就要冲过来。 小黍连连摆手,做了个手势,老兵见状楞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这些普通人能插手的战斗,只能咬着牙拔出刀掠过每一寸地方,希望能给小黍提前发现点蛛丝马迹。 小黍静静地环视四周,兵寨外的厮杀声,在高空上着急小黍安危多次想要突破却没能突破出来的秦庭和天道众的打斗声渐渐消失在耳边。 她小心地探着步,小心地试探着。 忽然,虽然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意,但一股心悸再度出现,小黍一个后侧,一道寒芒再度从身前划过。 小黍一脸闪现跃出兵寨临空站立,盯着再次出现的隐杀,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 “如果战场上一切都没办法感知,就只能靠本能了。”回想起穆爷爷平日里的话,小黍此刻不禁心里庆幸,若非本能反应躲过了两次偷袭,恐怕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 “你在想什么?”忽然一股带着温润的吐息出现在小黍耳边,隐杀俯身轻声道:“战斗中走神,可是会丧命的。” 小黍瞳孔一震。 噗呲! 寒芒一闪,一只夜妇哀嚎了一声便从空中坠落。 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便听得远处同伴一声疾呼:“宁宁小心!” 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背后一疼,感觉被撕裂了一半,接着便被一脚踹下了寨中! 轰隆一声,寨门轰然倒塌,无数的活尸涌了进来,像是饥饿已久的狼群闯进了羊圈! “哈哈哈哈,望北寨覆灭就在今日!”几个天道众放肆大笑。 此刻无数的活尸与幸存的望北寨民搏杀了起来,双方如同跳进了血肉造成的熔炉中,喊杀声嘶吼声震天。 “杀啊!”浑身鲜血的船山挥舞着早已布满缺口的大刀挥舞着。 “将军,帮我护好丫丫她们!”一名老兵回头怒吼一声,便一把抱住两只活尸从寨墙上一跃而下! “啊啊啊---”船山血泪都流出来了,扭头望着躲在最内墙后嚎啕大哭的娃娃们,船山艰难地扭头举着大刀冲向了活尸群! 蒋宁宁从坑里爬了出来,几只活尸正好出现,目目相对,空气突然宁静。 “呃啊-”活尸最先反应过来,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作势就要扑去。 “南金东箭!”电光火石间,几道金光袭来,贯穿了几只活尸,顿时一股金焰将几只活尸包裹灼烧。 “没事吧。”同伴几步上前一把牵起宁宁。 宁宁摇摇头,环视四周,让人绝望,活尸已经彻底攻入望北寨,整个寨子只剩下西北角勉强还能组织起防线,因为那里躲着望北寨的老弱妇孺,残存的青壮都退向那边。 其他地方虽还有零星抵抗,但照着情形被活尸彻底吞噬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这下,真的回不去了。”两人背靠背,抽出横刀,同伴喘了口气说道。 “没事,走之前再拉几个垫背也不亏。”看着陆续落在周围并缓缓压过来的天道众,宁宁笑了笑,眼里有些遗憾:“只是可惜丫丫她们了,终还没能把她们带回家。” “杀了她们!”一名天道众大手一挥,十数名天道众顿时爆发灵力朝着宁宁两人攻去! 而此刻,西北角被夜妇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活尸如闻着腥的野兽一般蜂拥而至! 躲在里面的小孩和妇孺甚至能闻到它们嘴里发出的恶臭! 摇摇欲坠的寨墙上,奋力厮杀的船山终究还是脱力了,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无数活尸顷刻间蜂拥而至。 天空中,微微亮起了几道萤光,萤光带来的光明和力量,将周边的夜妇和天道众包裹了进去,但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光芒便消失了。 一切似乎已经成定局了。 宁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放弃啊!” 突然,一个急迫的声音自天边传来,犹如一颗流星划破了天空。 宁宁猛地睁眼,循声望去,顿时瞳孔一震。 “还真的是一个流星啊。” 一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球自天边而来,自上而下,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力直接撞进了望北寨!! “轰!!!” 第四百八十八章 娘家,来人了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中,火球所带来的气浪瞬间掀翻了所有人,磅礴的气浪一波接一波,整个望北寨的寨墙哨塔顿时被拦腰摧毁,如蚂蚁一般附在上面的活尸哗啦一声,纷纷坠落在废墟中! 停留在外围的天道众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大惊,连忙运起灵力抵御。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宁宁两人面对摧枯拉朽般席卷而来的气浪,放弃了抵抗,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堪比天威的破坏力,不是她们能够抵御的。 不过这样也好,死在天威下,还拉了那么多活尸夜妇陪葬,这待遇可比自己兵解要划算多了。 可惜了,刚刚那声,看来是幻听了。 “不要放弃,坚持住!”突然,先前那把声音再度出现,而且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耳畔。 宁宁一怔,正要睁开眼睛,却感觉自己腰肢一软,身边呼呼风响,一下子环境变换,身边居然传来不少哭泣声。 “宁宁姐姐!”宁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就躺在西北处的那群妇幼的藏身处,几个小孩子哭着扑进她的怀里。 “不哭不哭。”宁宁没时间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着这群小孩,一边抬头往外看,当看到眼前一幕时,整个人顿时呆滞。 寨中流光穿梭,一个个在各处抵抗的寨民和同伴被扔了进来,流光中一把声音不停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忍一下。” “这....”宁宁目瞪口呆。 被扔进来的同伴也是一脸茫然,但看着外面的情形,忽然舒了口气,望着宁宁笑道:“看来得救了。” 刷刷!随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被扔了进来,又被施加了一道束缚术后,流光中来人低声道:“待着这里,不要出去。” “刃壁!” 一道光膜将这里包裹了起来。 随后不等众人应答,化作流光再度消失。 “船山先生!”幸存的寨民认出了那个血肉模糊的男子,纷纷扑了上去。 宁宁站在船山面前,一丝悲怆涌上脸庞,但如今却没有时间让她多费时间去悲伤,她扭头望向外面,当看见那刃壁后,她先是一愣,随后浑身一阵战栗。 “这这..”宁宁话都有些说不全了,和同伴相视一眼,先是一股不可抑制的狂喜,随后眼里却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 娘家,来人了。 流光直冲天际,华光散去,小源御风临空,神色冰冷,他祭出四道金符,随手一挥,金符便化作金光分别向四个方向飞去。 小源手中术法施展,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灵光萦绕。 “起!”一声低喝,四道符咒顿时金光大作,随后两两相连,一道巨大的如同布幔薄纱的光膜缓缓升起,逐渐将整个寨子笼罩在内。 “铮!”小源抽出横刀,身形一分为四,同时出现在寨子四周,刀尖点地。 “焰起!” 轰,一道巨大无比的火龙卷起,将整个寨子包裹,火龙中,一朵硕大的火莲缓缓绽放。 顿时,寨子内,无数的活尸夜妇哀嚎,身子崩碎,化作一团火星。 “这...这修为,不会是那内御直的指挥使出手了吧。”一个天道众看着眼前那如巨山耸立般迸发出灼热气息的红莲,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撤!快撤,回去告诉大人,内御直...咳咳。”那天道众转身就要逃跑,结果还没跑出两步路,突然眼珠子一突,捂住喉咙咯咯几声便坠落了下方尸潮。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小源横刀轻轻一甩,望着眼前那群再也不复先前模样的天道众淡淡道:“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你....欺人太甚,大伙一起跟他拼了!”一个天道众两股战战,几欲逃跑,但最后还是求生的意志战胜了恐惧,怒吼一声便爆发周身灵力向小源攻来。 剩余的几十位天道众相视一眼,一抹厉色闪过,纷纷爆发灵气朝小源攻去。 小源不躲不闪,眉头一抬。 轰!!!! 一股磅礴又霸道的灵力爆发,朝四周肆虐而去! “噗呲!” 那数十名天道众顿时一口鲜血喷出,经脉尽碎,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坠落在尸潮中。 顿时,闻着腥的活尸纷纷涌去,惨叫声才响起几声便被生生扼断。 小源看也不看那些天道众,只是扭头望向天边一角:“你呢。” “啪啪”话音落下不久,一名身材矮小披着斗篷的男子鼓掌走去,望着小源笑道:“能够看穿我的伪装,看来有几分实力,可以当我的对手了。” “你是..天道将?”小源打量了几眼问道。 “正是,天道将乙五”男子抚胸行礼道。 “乙五?”小源眉头一皱,这名字好难听。 “自从第一代的天道将被你们殿前使斩杀后,我们后来的天道将再也不能用星宿之名,只有数字,连一代最强的几位也被剥掉了称号,说来也是是拜你们所赐。”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然后呢。” “然后?”男子阴阴一笑:“大祭司立了规矩,只要杀掉任何一个内御直副使或以上的同等敌人,就可以拿到星宿之名。” “老天有眼,我驻守北境多年,都不曾遇上一个,还以为星宿之名今生无望,没想到啊没想到。”男子隐隐散发出凌冽的寒意和杀气。 那杀气甚至令正在缓缓开放的红莲都摇曳了几下。 “报上名来吧,看你样子,和那几位指挥使对不上,但副使却是有可能的。”男子灵力缓缓攀升,一股渗人的威压渐渐笼罩在大地上,正在红莲周围萦绕的夜妇忽有所感,纷纷亡命地逃离。 底下的活尸虽然没有灵智,但行动的身体却变得迟缓起来。 寨子内的众人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缓缓释放灵压的那个天道将,再看看身子有些单薄的男子,众人不免担心起来。 哪怕这男子的实力和天道将不相上下,但布下了那么大的阵法,消耗的灵力一定不少,加上北境灵浊交杂,这一路赶来,说不定男子的灵力早已所剩无几了,对上天道将,不一定有胜算。 失策了,宁宁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天道将隐藏着,一个凡人组成的寨子加几个修为大跌的灵者,值得他专门来一趟么,那圣汗真看得起我们。 袖袍一挥,小源轻轻打散了故意朝着寨子散去的威压,没有理会乙五的推测,抬头问道:“既然一直都在,怎么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也不早些出来,你们天道众就这么无情的么。” “同伴?”乙五一愣,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捧腹大笑起来:“他们有资格吗?!” “不过是另一种蝼蚁罢了,顶多就是只虫子。”乙五带着渗人的微笑道:“你何曾见过会出手帮虫子的人。” “这样。”小源微微颔首。 “不用拖延时间了,我的事太多了,不能停留太久,速战速决吧。”乙五收起笑容,居高临下道:“说出你的名字,哪道的指挥副使,我可不希望拿到星宿之名的时候连敌人的名字都报不上去。” “不必了,反正你也拿不到。”小源摇摇头,注视着乙五,灵力缓缓攀升,道:“有件事你说对了,我的事也多,不能拖太久,你归圣原体吧。” “哦?”乙五眉头一抬,细细打量了一下小源,虽然眼前此人的灵力高,但也没到自己需要归圣原体的地步。 狂妄! “牙尖嘴利,等我抓住你,扭断手手脚脚的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猖狂!”乙五眼里掠过一丝杀意,随后灵力爆发,朝着小源攻来! 小源手腕一抖,横刀身前,一刀挥出,一记刀芒直掠乙五! 雕虫小技!乙五见状不退反进,拔出佩刀一刀挥出,一道刀罡撕裂空间直冲而去! “轰!”一声巨响,两道流光对撞在一起,瞬间大爆炸。 乙五嘴角上翘,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汗毛一竖,只见烟幕中,刀芒直冲他而来! “轰!”一个躲避不及,小源的刀芒直直砸在他身上 噗呲! 鲜血喷洒,乙五连连翻滚出好几十丈外才堪堪刹住脚步,看着从烟雾中缓缓走出的小源,眼里一片猩红。 小源缓缓踱步,手中利刃寒芒闪现:“再不归圣原体,你就没机会了。” “什么?!”乙五闻言一怔,随后便是怒火中烧。 “侥幸一招而已,让你如此得意么?”乙五站了起来,灵力攀升:“不过是让我受了点皮肉之伤,就让你如此自豪么?” “狂妄!” 轰,乙五灵力爆发,一道光柱直冲天际,风起云卷,天空逐渐凝聚了一层乌云,其中电闪雷鸣! “既然你想见识一下我的归圣原体,那我就大发慈悲,满足你!” “啊啊啊啊-”乙五怒吼着,浑身金光缠绕,高空之上一道道雷电击落,整个人沐浴在雷光中。 高空之下,万物蛰伏! 第四百八十九章 将军走好 “这是何等的力量!”即便有刃壁和四周的阵法保护,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宁宁分明看到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红莲开始出现裂缝,一股比之前要更瘆人百倍的威压笼罩下来,不说普通人,连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呼!!! 雷云之下,是蛟非蛟,是人非人,浑身上下布满鳞片,行走间有雷电萦绕的乙五缓缓踱步而出。 天上雷云时不时一道神雷落下,击中地面的尸潮时,便是一个窟窿,如同在一处黑色的潮水中生生打出一个缺口。 “说吧,自己动手,还是本将?”归圣原体的乙五看着面无表情的小源原话奉还。 小源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横刀,一道道蓝芒萦绕身上,丝丝灵力注入刀刃上,刀刃渐渐散发出淡淡的蓝芒。 比起之前,现在的小源比起刚刚出场时,似乎是要弱得多了,连宁宁都感受不到他的灵力所在。 “这招是?”看着久违却又熟悉的姿势,宁宁楞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哀嚎道:“他在干什么?!” 这不是在预阁修习刀法时最基础的一招么?! “若是想负隅顽抗,凭你那边小刀片,实在天真!”乙五楞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随后猛一低头,恶狠狠道:“去死吧!” 天上雷云轰隆作响,一道雷电噼啪一声直接击向小源。 小源不躲不闪,朝着雷云一道挥出。 “轰!!!” 一道巨大的刀芒直冲天际,瞬间将雷云打散,在打散雷云后,竟然势头不减,直冲九霄之上,化作点点星芒! 乙五脸色一白,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上鳞片顿时崩碎大半,看着小源,牙都快咬碎了。 “你敢毁我雷云!”乙五狂呼怒吼,灵力竟然还能再度攀升:“我要你死!!” “嗖!”一声,小源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横刀上似有一点血珠。 乙五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这是你的全部实力,那你们这些所谓的天道将,的确没资格冠上星宿之名。” 小源缓缓走向外围,横刀一挥,寸芒掠过,直冲天边沟壑,轰一声,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从远方缓缓传回。 还在往北寨逗留的活尸群被这一动静吸引,随后如潮水一般缓缓散去,然后调转方向再度集结朝着远方奔涌而去,只剩下零星活尸徘徊在寨子周围,但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咯咯...”乙五喉节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踉跄便从空中坠入,砸入尘泥之中。 “这...这也太强了吧。”看着围攻望北寨来势汹汹的饕餮大军,看着那个让他们毫无抵抗之力的天道将就这样被来人一招击杀,宁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哪位指挥使,竟然这么年轻,不会是我的老上官隐退了吧。” “隐退也说得过去了,慕容指挥使都那么大年纪了。”一旁的同伴望着小源那御风而立的模样喃喃道:“不过看着还是不敢相信啊,他看着比我们年轻啊,这是什么妖孽。” “呜呜呜,先生....”宁宁正要说什么,突然被身后的哭声打断,两人回头一看,顿时悲从中来,看着那缓缓举起满是血污伤口的手,两人快步上前一把握住。 “船山将军,我们..得救了。” 看着缓缓离开的尸潮,小源松了口气,转身望着近成废墟的望北寨,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如果能够再快一点,或许还能活下更多人。 不过事到如今,这个情况已经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自己也不必太过奢求。 看了看望北寨周边的情况,确认了已经没有大威胁后,小源一个御步出现在宁宁众人身后。 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众人忽然回头,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船山先生在等您。”一位年过半百佝偻着身子的老汉忽然走出来低声道。 小源怔了一下,下一刻便看到了那满身血污的汉子,还有他身上那熟悉的甲胄。 小源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快步走到船山身前蹲了下去,握住了那枯槁的手,缓缓输送灵力温润着他那破败的身躯。 船山那苍白的脸色忽然恢复了一丝红润,他咳嗽了几下,费力地抬眼望着小源,那暗淡的眼珠忽然迸发出一丝光芒。 “不用费力了,我的情况我知道。”船山有些费劲地裂开嘴笑笑,身边的几个小娃娃捂住嘴巴呜咽起来,周围的人眼眶纷纷泛红。 “我们,得救了吗?”船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胸膛便不停起伏着。 “嗯,得救了。”小源紧紧握住眼前这位北境老兵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点头道。 “那..就好。”船山喉咙滚动了几下,忽然爆发力量死死握住小源的手,想要说话却早已说出不来,胸膛如山丘般起伏着,眼里有无尽的渴望和期待在流动。 小源读懂了老兵的意思,俯下身子低声道:“大梁还在。” 船山顿时瞳孔一震,余光扫过身边哭泣着的娃娃和百姓,浑身颤栗着,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手依然握住小源,青筋浮现。 小源注视着船山,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带他们回家。” 此话一出,船山的手忽然一松,身躯松弛了下来,神态渐渐轻松起来,带着最后一丝眷恋看了几个娃娃一眼,便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双目。 “先生!!” “将军!!”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痛哭,泪如雨下。 拓跋船山,闲北族人,举人,大梁宏历元年出任北境广天卫颇高县知县,宏历五年投笔从戎征入境王军,自此征战无数,一路升迁,时任境王虎贲第五营裨将。 宏历一十八年随境王秦庭出征蒙国,途中遭遇活尸伏击溃败后一路聚拢溃兵百姓于犬柔境内聚沙成寨坚守至今,为保庶黎,于大梁皇治二年战死,年五十八。 ~~ 已经擦干血污的船山换上一套干净的袍服躺在一堆临时用枯木枯草搭建起来的四方台上,神态安然,如同沉睡了一半,幸存下来的众人静静站在台下,时不时传来几声抽泣。 一位穿着破烂褪色老军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举着火把点燃枯草。 刀割般的狂风席卷而来,吹得人脸上发痛,尽管身上寒意阵阵,但他们仍然一动不动,看着那团火渐渐覆盖船山。 在一处沙丘上,宁宁和小源几人注视了火光久久不语。 忽然感觉脸上一点冰冷,小源轻轻一抹,一片晶莹出现在指头。 他缓缓抬头,只见一片片雪白自天上散落,洋洋洒洒,很快便染白了这一方天地。 “下雪了。”小源低声道。 看着火光渐渐消失,小源回头对站在身边的宁宁几人说道:“我和我同伴过来的时候,思柔寨已经被活尸攻破,我们杀掉了那里的天道众之后便兵分两路,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会赶上的。” 宁宁点点头,朝小源身上打量了几下,忽然行礼:“原广收卫御直所御直应宁宁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身后的几个同伴也纷纷走出行礼。 “原广收卫御直所御直裴东海。” “原广武卫御直所御直边近山。” “原广正卫御直所御直江从戎。”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小源一愣,脑子一炸,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几人,顿时脑子一阵眩晕。 这里,还有幸存的御直!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普通的灵者而已,不是很多年前监灵殿就说当年驻守北境的御直已经全军覆没了么?! 见小源脸色有些呆滞,几人虽然疑惑也不好出声,只得保持施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还好小源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连忙回礼:“金山御直所御直陈小源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驻所御直?”宁宁几人一听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年头,驻所御直都这么强了吗,我们还想着有一天能归建,现在看来建个鬼啊,这种实力差距就是回预阁回炉重造也没用了。 好了,相逢即是失业,也不知道这十来年的俸禄还能不能拿到。 第四百九十章 奔赴下一个战场 “是轮换,不是长期驻守,我是归属六道李缉指挥使的。”小源解释道。 这一说,宁宁几人的脸色更怪了。 李缉指挥使旗下的御直都是妖孽么,普通御直能有这么强,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完了,回家混个位置的愿望彻底落空了。 看着几人古怪的脸色,担心他们不相信,小源连忙从怀里取出自己的佩玉给他们看。 众人一看,好家伙,还真的是普通御直,而且是自己的师弟,这世道真的变了。 “师..师弟。”犹豫了一下,宁宁还是喊出口了:“大梁现在一切都好吗,内御直一切都好吗?” “都还好。”小源知道他们有多迫切,毕竟和大梁断绝了那么多年的联系,于是便长话短说讲近况说清楚,顺便也说了一下自己来北境的事,当然,关于自己身上的事就不和他们说了,徒添烦恼。 “没想到这么些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听完小源的简述后,宁宁长呼了一口气,还好,大梁还在,这块大石总算落地了。 “对了,陈师弟,我们这里虽然暂时解除威胁了,但归梁寨的情况尚未得知,我们要不赶过去看看。”名叫裴东海的御直出声道:“而且还有秦帅那..” “秦帅?!”小源楞一下,道:“师兄,你说的秦帅,是境王吗?” 没等裴东海回答,宁宁出声打断:“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里已经查了一遍,天道众应该不会过来了。” 小源沉吟片刻道:“我和宁宁师姐过去就好,几位师兄还得留守这里,以防万一。”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叠符咒递了过去。 “这是我身上仅存的术符了,哪怕是天道将过来应该也能抵挡一会,我会在这里种下我的灵力,一旦有变,我会以最快速度赶回。” “这....”裴东海接过符咒有些犹豫,宁宁见状朝着他点点头:“按师弟说的做吧,你们几个过去也是添乱。” “...” 虽是事实,但也有些伤人了,裴东海几人一阵沮丧。 “事不宜迟,烦请师姐带路,我们即刻赶往秦帅那。”小源说道。 “要不先去归梁吧。”宁宁出声道:“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如果能够合兵一处,说不定胜算更大。” “师姐不用担心,如果长风解决归梁的问题也会赶过去的,如今时间紧迫争,我们先出发吧。”小源摇头道。 “师弟那么相信他?”宁宁有些迟疑:“归梁是大寨,说不定那边的天道众实力会更强大....” 小源笑了笑,点点头:“我相信他。” “这位师姐,我都说了,你是可以相信他的,一定没事的,还好我一张雷爆出得快,不然那些孩子都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凌千度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心翼翼地帮着一个女子包扎着伤口。 女子看着眼前渐渐恢复平静的寨子,心里涌起惊涛万丈。 几成废墟的归梁寨,喊杀声早已消失,幸存的寨民和团结兵正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寨子内零星的活尸,远处传送阵冒着滚滚黑烟,先前准备逃离的娃娃们正一个个在大人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回到尚未被攻陷的屋内。 而在寨子上方,一个持枪男子临空而立,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将所有灾祸挡在身前。 吕飞燕望着那男子,久久不语,即便已经过去好一会了,但先前那男子如天神般出现的身姿,和顷刻间横扫八荒的霸气,依旧让她久久不能平复。 就差一点点,归梁寨就要沦陷了。 还好,赶上了。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陆长风缓缓收枪,一条游龙翱翔九天,随后缓缓消失,带走的还有一名连归圣元体都来不及的天道将。 “你的力道是有点,但可惜了。”陆长风揉了揉肩膀,扭了扭手腕,望着远处的天道将丙二嗤笑道:“下辈子再练练吧。” 丙二没有出声,只是转身作势要离开。 刚走出几步,既然脚步一滞,忽然身体一阵抖动,一道道脉络般的红芒自天灵盖覆下,猩红渐渐浸没脉络。 “轰!!!”丙二身体忽然一阵膨胀,涨如球状,一道道红芒破体而出,随即在一声巨响中化作一个大火球。 “竟一拳打爆了一个天道将...”吕飞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了一眼在缓缓坠落的火球,陆长风一个闪现出现在两人面前。 “我都说了,没事的。”凌千度笑道:“一会说不定还能和小源哥会合。” 包扎间歇时大致听了凌千度介绍了自己几人的身份和情况的吕飞燕在见识到陆长风的实力后早就不怀疑了。 按凌千度的说法,既然那个叫小源的也是御直是自己的师弟,实力和陆长风不相上下,那望北寨现如今应该无虞了,不过... “陆将军,秦帅有危!” 正环视着周围的陆长风闻言眉头一蹙:“秦帅?!” “噗呲!”鲜血飞洒,小黍一个翻转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刀,但肩膀仍被划伤,一朵梅花染在肩上。 如今的小黍浑身上下受了不下五处刀伤,最危险的一刀就在脖子上,如果不是躲得快,想必早已香消玉殒。 “小黍小姐!” 几个老卒见状就要冲上来,结果被穆胥给拦下来:“别添乱!”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吗?”老卒咬牙道。 “对。”穆胥看了一眼有些气喘的小黍,又抬眼望着天空中缠斗的秦帅,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能接受:“我们只能看着。” 这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战斗了,贸然进去,反而会连累小黍。 可惜了,就差一点点,要不是北境灵浊混杂的情况这几年越发严重,早在几年前,他们就能出来了。 穆胥侧脸望着军帐,拳头死死握住。 若是有精兵在此,天道众又怎么敢如此放肆。 隐杀的身影再度出现,看了看手上的寒刃,对神情凝重的小黍说道:“你的步伐乱了,你的精神已经不足以让你靠着本能每次都躲过一劫。” 小黍没有说话,身子灵力缓缓释放,一股渗人的灵压缓缓降临。 第四百九十一章 汇合 “居然还有余力?”隐杀见状微微一诧,随后也认真起来。 说了下一刀要取她的性命,那就必须取,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作为唯一一个实力并未到达天道帅,却靠自身能力杀掉了一个天道帅后顺位替补的一个曾今的天道将的尊严和骄傲。 哪怕实力和真正的天道帅有着不少的差距,但除了一代的四位天道帅,其余的就算是对他靠暗杀晋升成天道帅的手段嗤之以鼻,但也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已经拖得太久太久了。”雷公看着前方两人的战斗,耐心渐渐消磨赶紧了,他性如烈火,说了今日要覆灭三大寨和昔日的境王秦庭,而如今绞杀秦庭还在继续,三大寨那边却又断了联系,连派过去的天道众到现在还没回来覆命,一种有种不安和愤怒夹杂的情绪渐渐萦绕在他心头。 “是久了点,如果不能抬手间灭掉这么一个苟延残喘的境王,有些有心人就会对我们的实力产生动摇。”凛冬点头道,随后扭头对另一名一直沉默的白袍女子道:“去吧。” “轰!!!”一道可怕的灵压自女子身上爆发,一声空爆,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秦庭席卷而去! 十多位正和秦庭缠斗的天道将顿时脸色大变,纷纷跃出战圈,但仍有一位稍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龙卷袭来! “轰!!”一声爆炸,那天道将直接被白袍女子的灵压卷碎,秦庭瞳孔一震,挥刀直上,刀锋划过灵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瞬息间刀刃被灵压摩擦得通红发烫! “轰”又一声巨响,秦庭冒着黑烟直接从天空砸入营寨内,顿时引起一阵震动。 “秦帅!”众人惊呼。 白袍女子抬手间击败秦庭后,势头不减直冲小黍! “哼,她是我的!”隐杀见状眉头有一丝恼怒,顿时爆发灵力,再次消失,下一刻利刃直冲小黍喉咙! 而这时白袍女子已经杀到,沿途所至,活尸、夜妇还有幸存的老兵直接被灵压碾碎,血肉涂了一地! 已经被灵压压着喘不过气来的穆胥跪在地上,几乎要陷入泥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他看着远处的小黍睚眦欲裂。 秦庭被击落后,一个翻身,直驱刀芒朝着小黍赶去,但距离太远,似乎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小黍这个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遇到的孩子,这个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候大家心里唯一一点星火的孩子,似乎就要在下一刻被两名天道帅撕碎了。 “天命只有圣汗。”看着眼前一幕,雷公满意地点点头。 直面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小黍,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放弃,爆发了全部灵力朝着白袍女子攻去,将全身暴露在了隐杀的寒刃下! “如果能带走一个天道帅,那大家说不定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分。” 白袍女子见状有些诧异,但手上势头不减,同样迎面而上! 隐杀看见小黍的做法,这个人头是他收了,但这种放弃了和他对敌的做法,让他觉得更加羞辱。 一定,在你对上该麒之前杀掉你! “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夹杂着摧枯拉朽之势从小黍身后袭来,一把将小黍搂住转身,随后一掌迎上白袍女子,猝不及防之下,竟把白袍女子击飞! “轰”!! 整个兵寨轰然破碎,连那些军帐都被撕碎了不少,露出了一尊尊盘腿而坐,浑身覆着盔甲,带着面甲的士兵。 “噗呲!”隐杀的利刃如期而至,虽然没刺穿小黍,却一把洞穿了来人的肩膀! 隐杀一怔,正要补刀,却发现身后刀芒已至,只得抽出寒刃再度消失,消失的瞬间,秦庭的刀罡堪堪掠过,随后一路飞掠砸进了远处的尸潮中,顿时爆发一团血雾! 小源一个闪现将小黍带到穆胥身旁,低声道:“请照顾好她。” 穆胥还没在泥坑里爬起来,正要说什么,却听得身边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会的。” 随后来人一个闪现便到了秦庭身旁。 小黍有些发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清醒过来,但看到了身边那张关切的脸庞后,小黍像是明白了什么:“没事了是吗?” “嗯嗯,我们有援军了。”宁宁微微帮小黍梳理了一下鬓发笑道。 小黍抬眼看着远处的那陌生但又带有一丝熟悉的身影不禁问道:“他是谁?” 宁宁浅浅一笑:“内御直。” 小黍的大眼睛瞬间放大。 “秦帅好,我是从大梁来的。”小源审视着前方低声道,随后扫了一眼秦庭,看着秦帅的状态,小源这下算是明白在赶来的路上,宁宁师姐为什么说秦帅如今和常人和灵者不同了。 虽然非人非魔,非鬼非妖,但却很强大。 秦庭闻言瞳孔一震,看了一眼小源,没有说话,但缓缓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小源读懂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有些脱力的小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请秦帅稍歇片刻,这里交给小子吧。” 秦庭缓缓摇头,举起手中利刃指着在高空之上的气息有些萦乱白袍女子和十多位虎视眈眈的天道将示意了一下。 小源怔了怔,顿时明白,目前最大的威胁当然是那个白袍女子和天道将,秦帅要击溃他们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如果只是牵制他们一小会,应当是可以的。 至于为什么牵制,小源转身盯着某处,一道阴鸷的目光缓缓出现,隐杀在空间中缓缓走出。 “得先解决了他。” 但,秦帅一人能抵挡那么多敌人么? 仿佛是看出了小源的心思,秦帅哼了一声,忽然咔哒一声将肩甲脱开,护腕解开,随后脱掉了半身甲,裙甲等,只留一身破旧的军袍,手持长刀,缓缓升上了高空。 虽然没有了护甲,但不知道为何,如今的秦帅似乎更强了,连那白袍女子都有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又一个不速之客么?”雷公冷眼看着小源,又抬眼看了一眼秦庭,道:“一并杀了!” “是!!!”一道道灵压直冲天际! 在这渗人的威压下,秦帅稍稍后退了一步,随后手持长刀,踏步而上! 轰,一股更强大的灵压自秦帅身上爆发,随后一跃而上,直冲敌人! 果然,一个个都有压箱底。 看着天空一个个火球迸发,小源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往肩膀上点了几下穴位,暂时止住了血,抬眼望向隐杀,神色有一丝严肃。 第四百九十二章 画地为牢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交手,但小源还是感到了这个人和一般天道众的不同之处。 在白袍女子面前出手救下那女孩时,小源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若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让隐杀有了一丝慌乱,灵力有了一丝紊乱,能不能把人救下,还是两说。 “从来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救到人,你是第一个。”隐杀掌心一柄寒刃溜溜地打着转:“天道帅,隐杀,报上你的名字。” “大梁御直,陈小源。”小源拔出横刀说道。 这话一出,传到了正抓紧时间恢复的小黍耳中,顿时浑身一颤。 “宁宁姐,他说他叫什么名字?”小黍生怕自己听错了,连忙抓住在帮几个老兵和穆胥包扎的宁宁问道。 “陈小源。”宁宁一边包扎一边下意识地说道:“和你哥名字一样呢,听口音好像也是北境人。” 听到这句,小黍彻底愣住了,宁宁突然手上动作一停,表情逐渐凝固,看着小黍,又抬头望着小源,忽然目瞪口呆:“不会吧...” “不会吧...”听到这个的穆胥和几个老兵同时陷入呆滞。 此时的小源,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隐杀:“你的能力是消失?” “不,没有人能真正消失,不过是速度快了点而已。”隐杀笑了笑,随后身形逐渐消失。 小源脑子突然警铃大作,一个后侧,寒刃便轻轻划过喉咙,留下一道白边。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感觉身后一痛,他立马驱使御步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已经倒塌的哨塔旁。 身后一道血痕缓缓扩大。 “我要去帮他!”小黍见状,即刻就要起身,却被宁宁拦下了。 “相信他,他的实力不止如此。”宁宁说道,虽然眼里也有一丝忧虑,但如今的局面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为什么?”小黍不理解,哪怕这人不是自己的哥哥,但也是来帮助自己的,怎么能看着他孤军奋战而无动于衷呢。 “因为他在寻找机会。”宁宁看着远处暗暗散发着光芒的地方低声道。 “噗呲!” 利刃划过,血花飞溅。 小源驱使御步化作流光,躲下了大部分的暗杀,奈何隐杀如同鬼魅一般,不论怎么躲,总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呼,再一次躲过致命的一击后,小源的身影出现在场中,望着四周隐隐发光的地方,眼里似乎松了口气。 “轰隆隆!!”天上爆发的战斗吸引了他的目光,哪怕秦帅很强,似乎也慢慢落入下风了,得抓紧了。 “累了么?”隐杀缓缓出现,阴鸷一般的目光先是扫过天上的秦帅再落到小源身上:“别急,等杀了你,我会去送他下去和你团聚,还有他们。” “这样吗?”小源笑了笑,随后一挥袖袍,在他四周,忽然点点星芒凝聚:“我也是这样想的。” “术四,画地为牢。” “层冷~” “层冷~” 几道符文如同锁链般浮现,缓缓聚拢沉浮,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空间,似乎将这处天地隔绝了一般,外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哪怕是天上的战斗何等激烈,似乎也影响不到这里半分。 “想要用御道将我的活动空间压缩,算盘打得很好。”隐杀看了一眼,嗤笑道:“可是,区区一个术四你确定能挡住我?!” 说完一个闪现出现在符文处,寒刃猛挥而下! 一阵火星迸发,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但空间似乎并未有半分损坏。 隐杀的眉头暗暗皱起。 小源好整以暇地检查了着自己的伤势,发现都是皮外伤之后笑道:“术四的确是个低阶御道,一般进去预阁半年左右便能熟练掌握,但很少人会用到它。” “因为这个术法是将施法者和敌人一同禁锢在同一处空间内,直到施法者将敌人杀死或自己解除才能走出,有点像我内御直第五指挥使的招式。” “但相对于第五指挥使的招式来说,不论实力和作用都不能相提并论,仅仅是一个空间禁锢术法而已。” “而且术四有一个点和别的术法不同。”小源朝着隐杀缓缓走去:“禁锢空间的墙壁硬度和施法者自身修为使出的招式威力要弱一半,若是敌人和自己修为差不多或者略低一点,那这个术法用和不用没什么区别。” “但不巧的是。”小源举起横刀,缓缓灌入灵力:“哪怕是只有一半,我的灵力也远胜于你!” 隐杀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怒火中烧,气极而笑:“好,很好,那就看这个牢笼是谁的葬身之地!” 说罢身影一点一点没入虚无中,渐渐消失在小源的视线内。 小源虽然这么说,但神经却没有放松半点,他运转灵力,空间开始缓缓收缩。 忽然某处一道黑影一闪而没,小源眉头一抬,一道术法打去。 “噗呲”金光穿过黑影击打在空气墙上,随后云散。 “嗖”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另一处,小源随手一击刀芒掠去,但此次依旧扑了个空,只是空气墙比起之前稍微荡漾了一下。 “看来,你这样术法也没有那么牢固,哈哈哈。”空间中鬼影重重,隐杀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随着空间越发缩小,隐杀的活动范围也逐步缩小,但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低。 小源眉头一簇,忽然爆发灵力,朝着空间四面八方丢出术法,小小的空间里爆炸声连绵不断,尘烟滚滚。 但自始至终,隐杀的身影始终没有被捕捉到,随着阵法空间越缩越小,小源丢出的术法带来的爆炸已经波及到自身了,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也变得有些狼狈。 看着一直不出现的隐杀,原本一脸沉稳的小源忽然变得有些急躁,特别是看到阵法外,秦帅在围攻之下逐渐落入下风的时候,那焦急的心情更是跃然于脸上。 “咔嚓!” 终于,在小源不知道是失手还是灵力不稳的情况下,阵法空间的一角忽然崩碎,随后如砂砾一般大规模坍塌。 小源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遭了!” 随后便作势要冲过去修补法阵。 就在此时,一道阴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放心,我不会逃的,但你这样,好危险呐。” 小源瞳孔一震。 突然出现在小源背后的隐杀带着阴冷的笑意,挥动利刃朝着小源猛刺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晚到好过不到 “小心!!!” 一直紧张地关注着战况的小黍见状就要冲过来,可似乎已经晚了一步,看着将整个后背暴露在隐杀面前的小源,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他血溅三尺的场面。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小黍当场呆立。 电光火石间,原先惊慌失措的小源忽然嘴角上扬,静静地站在原地,仍由利刃破胸而出! 一击必杀! 隐杀很满意这一次暗杀。 只要我想,就没人能躲过! 他盯着眼前的小源,正要得意,忽然瞳孔一震,笑容逐渐凝固。 利刃刺过的不过是一件残旧的袍服,陈小源早就消失在视线内! 突然,他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动作,却发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抓到你了” 顿时,他汗如雨下。 小源微微一笑,手中横刀高举天际,随后一挥而下! “噗呲!” 血梅绽放!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秦帅老眼精光一闪,顿时跃出战圈,落在小源身边。 小黍也突然闪现在小源身旁。 秦庭看了一眼浓烟滚滚深处,扭头望向小源,眼里似乎在确认什么。 小黍则是死死盯着高空之上的敌人,哪怕她此刻很想扭头确认一下心中所想。 “刚刚那刀,几乎将他分作两段,不可能还有生机。”小源轻声道,随后侧脸望向天空:“接下来就剩他们了。” 感受着隐杀的生机逐渐消失,雷公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废物一个,也敢称天道帅,垃圾终究是垃圾!” “该麟,老夫已经厌倦等候了。” 白袍女子微微颔首,灵力缓缓运转,身后十多名天道将和数十名天道卫同时释放灵压,一股前所未有威压缓缓笼罩着整个兵寨。 才刚刚喘过气来的老卒们脖子一紧,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哪怕他们狰狞着脸挣扎着,但身子还是不自主地伏了下去。 小源神色凝重,不着痕迹地往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缓缓散发灵力,将那恐怖的威压挡了回去,一众老兵顿时得以喘息片刻。 白袍女子双眸微微一亮,打量着小源,一种莫名意味在双眸流转,正欲踏出一步时,忽然一声充斥着无尽疯狂的笑声在浓烟中传来,她微微一愣,随后双眼平静如水,收回脚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一声巨响,早已被鲜血染红了身上白袍的隐杀忽然闪现在高空上,放声大笑,那几乎将他一分为二的伤口正在缓缓蠕动愈合着。 “只凭暗杀便能夺得天道帅之位的我,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隐杀对着有些错愕的小源狞笑着,一把扯开了衣襟,露出了如同肉瘤隆起一般拳头大小的心脏:“只要我的心脏还有一丝血脉,哪怕我被五马分尸,也会复原!” “我就是不死之身!” 隐杀状若疯魔,仰天长啸。 “这倒是出乎老夫意料。”雷公和凛冬相视一眼。 “这样也好,总算有个天道帅的模样,不至于浪费了我蒙国如此之多的天材地宝。”雷公说道,随后神色一冷:“杀了他们!” “麻烦了。”小源暗道失策,居然没有确认隐杀是否真的死亡了,自己还是太过天真,既然被称作天道帅,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招保命的招式。 现在面对两个天道帅,还有那么多天道将。 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轻易说能全身而退,更别说还要保下其他人。 这关,不好过。 “哈哈哈,这一次我会将你的头颅摘下,做成酒杯!”隐杀的身影缓缓没入虚无,赤红的眼珠里充斥着滔天的杀意及恨意。 小源运转灵力横刀轻抬,秦帅和小黍二人同样摆好架势,此刻高空之上,也同样如此,双方人马凝神屏息,更为惨烈的大战一触即发。 “陈小源,你等着,你等着我...”隐杀身形大部没入了虚无,眼睛死死盯着小源:“等我归圣原体那刻,就是你死无葬生之地之时。” “那时的我,鬼神可诛!” “聒噪!”一声嗤笑传入众人耳畔。 “噗呲!”利刃破胸而出,带起了几点梅花。 隐杀瞪大了眼睛,僵硬又缓慢地低下头,滔天的恨意化作了不敢置信。 一柄长枪从背后刺入,贯穿身体,银白的枪头上有一点红梅绽放。 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心脏还在就不会死是吧。”陆长风站在隐杀身后,手腕稍稍使劲,长枪便一点一点没入隐杀身体:“那可就太简单了。” 隐杀瞳孔一震,忍痛之下,下意识就要逃走,但却已经来不及,一股强大又磅礴却刚烈的力量在他心脏伤口处爆发开来。 隐杀用尽全力回过头想要看清身后之人,可惜却来不及了。 “吼~”一声龙吟响起,长枪化作巨龙翱翔于九霄之上,隐杀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便在龙吟中化作灰烬。 天道众中以暗杀称雄的隐杀就此落下帷幕。 “来晚了。”陆长风抖了抖枪花,朝着小源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挂彩了?” “晚到好过不到。”见隐杀被杀,小源心里松了口气,笑道:“皮外伤。” 看着隐杀被杀,凛冬神色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形势好像逐渐倾斜了,这下可和先前预料的不一样啊。 想到这里他扭头望向了雷公,但此前一直暴跳如雷的雷公反倒平静如水,只是盯着突然出现的陆长风陷入了沉思。 “雷公认识此人?”凛冬问道。 “只是觉得招式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雷公摇摇头,细细思索了片刻,忽然猛一抬头,死死盯着陆长风:“第五族精兵?!” 没有留意雷公的神情,陈小源几人缓缓升上天空,临风御立,与天道众对峙着。 这一次,天道众再也没有先前张狂之姿,天道帅该麟那秋水无波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凝重。 第四百九十四章 漫长的一天 “雷公,先别管第五族精兵了,如今该如何处理?”凛冬看了一眼前方的几人,出声道。 陈小源、陆长风、秦庭,陈小黍,虽然只有四人,但却没有了任何胜算,哪怕己方还有一名天道帅和数十名天道将卫。 雷公闻言,将疑惑抛诸脑后,抬头凝视四人,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宣战,却突然急刹车,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秦庭,最后把眼光落在陆长风和小源身上,半晌,拂袖道:“今日便到此为止,算你们走运,但下次可没有那么走运了!” 说罢便要离开。 凛冬闻言也松了口气。 不是不敢打下去,只是不能再打下去了,今日之事,全是他和雷公二人做主,圣汗并未知情。 驱使大批活尸夜妇,带领一众天道将帅卫进攻四寨,虽然现在不知道其他几寨的情况,但从突然出现的两人来看,其余几寨大概率是没有什么收获,说不定前去绞杀攻寨的天道众已经全军覆没。 加上死掉的天道将和刚刚陨落的天道帅,这一次损失已经超乎预计,即便再打下去,自己这些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顶多也是落得个惨胜的地步,若是传入了圣汗耳中,恐怕自己和雷公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能那么莽撞。 想到这里,凛冬深深看了一眼小源几人,便挥了一下袖袍,还在外围咆哮的活尸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竟然缓缓调转方向,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除少部分警戒人外,剩余的天道众也开始陆续离开。 “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有问过我们的意见么?”正当雷公凛冬一行人要离开时,陆长风忽然冷哼一声。 什么玩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是你家? 陆将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雷公闻言脚步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凛冬回过头看了一眼陆长风沉声道:“莫非你还想打下去?” “又如何。”陆长风冷声道:“今日你们本就是抱着灭寨的心思,如今见势头不对,就要离开,天地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小源虽然没说话,但却上前一步和陆长风并肩而立,秦帅和小黍相视一眼也跟上两人。 虽然只有四人,但散发出的气势却让人胆寒。 见几人似乎真有继续的意思,凛冬一愣,随后恼羞成怒:“年轻人可不要得意忘形,即便加上你二人又如何,倘若我这边全力一击,你们也讨不了好去!” “那就试试?”陈小源淡淡道。 凛冬闻言眉头一挑,在今日出现的所有人里面,最看不透的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其余几人,哪怕是那个手持银枪一招杀死隐杀的年轻人,他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隐杀刚刚被重创,他顶多算是偷袭得手,认真计较起来,他的实力顶天和天道帅相差无几,说不动还在天道帅之下,威胁还不算最大。 但唯一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在两大天道帅手下轻松救下那女孩的同时还能反击,一掌便击退了该麟,实力怕是远在天道帅之上,若是真的要打,今日还真的不一定能离开。 这算什么事,来围杀别人反倒给别人一锅端了,要是继续打下去,即便今日能活着回去,恐怕圣汗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想到这里,凛冬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声道:“老夫乃天道众大祭司,霜火部部首,那位是雷云部部首,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老夫可知道这犬柔和北境故地还有不少你们的大梁遗民,若今日我俩有事,怕是圣汗到时候也压不住雷公和老夫底下的部众。” 陆长风一听气笑了:“今日是你们大举进犯,我大梁遗民死伤无数,如今发现打不过要离开了,就反过来威胁我们,当真以为我们不敢?!” “那你大可试试。”凛冬闻言神色愈冷,身上袍服无风自动,一股渗人的灵压缓缓释放,身旁的天道众同样开始摆开架势,而下方已经缓缓离开的活尸潮竟然又黑压压一片压了上来。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突然,秦帅忽然收刀入鞘,敛起一身灵压,示意了一下,小源几人见状怔了怔,便也散去灵压。 凛冬一愣,随后拱手:“秦帅果真非常人之姿,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望秦帅好好休息,他日再会。” 雷公回过头先把目光依次扫过秦帅、小源,小黍,最后落在陆长风身上,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接着,凛冬带着一众天道众很快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而黑压压一片的活尸潮也再度调转方向缓缓离开。 见天道众真的离开了,硬生生撑着的一众老兵呼啦一声全都七倒八歪地跌在地上喘着粗气。 “看来没有留后手。”陆长风挽了个枪花,低声道。 “在他们看来,今日拿下兵寨,屠灭三寨是十拿九稳的事,哪怕其他三寨是普通人居多,他们也派出了天道将督战,真正做足了准备,只是没算到我们两个变数罢了。”小源收刀入鞘道。 “但,还是要看看对么?”陆长风扭头笑道。 小源点点头:“起码要等他们离开一段相当的距离才能保证他们不杀回马枪。” “若是他们回去之后再次卷土重来,我们该怎么办?”陆长风扭头问道。 “应该不至于,那个卒子说了,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个大祭司弄出来了,那个圣汗并不知情,说明那圣汗短期内并没有要进犯的意思,如果能拿下兵寨到还好,如今损兵折将,回去之后怕是不好解释,即便要再次来犯,也不是短期之内的事了。” “而且若是他们后面真的要再次进犯。”小源沉吟片刻,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拜访拜访他们。”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陆长风笑道:“难得来到这里,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想去看看。” “走吧,后面的事再说,现在得先看着他们离开才安心。”小源说罢就要离开。 小黍搀扶着有些脱力的秦帅,眼光却一直盯着小源,见两人终于说完话,正要开口时,小源却转过身先开口。 “请秦帅和这位姑娘稍事休息,我们去去就回。”小源行礼道。 小黍闻言正下意识说要跟着去,但看了一眼秦帅和底下受伤的一众老兵,便点点头:“少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这里的。” 小源楞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少女,明明是陌生人,却莫名有一丝亲切感,而且眉宇间似乎有些相熟。 但此刻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点点头道:“辛苦了。” “一切小心。”小黍点点头。 随后小源和陆长风便化作流光直追远去的天道众。 有些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小黍,一直杵在原地,直到秦帅假意咳了两声才猛然清醒过来,连忙扶着秦帅回到寨子中。 看着眼前的一切,众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真是漫长。 第四百九十五章 帝国的腐朽 “两位大祭司,探子回报,派往思柔,归梁,望北三寨的众员均被击杀,无一人逃出,而三寨中,除思柔外,其余两寨皆存活,请大祭司示下,是否继续派出人员绞杀二寨?” 高空上,一支队伍缓缓走动着,相比来时的气势汹汹,如今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连队伍也有些零散。 “下去吧,让他们也撤回来。”凛冬挥了挥手,随后望向沉思状的雷公道:“那两人似乎还不放心,一直跟着,需不需要派人驱赶一下?” 雷公似乎没听到,凛冬见状又说了一遍,他才从沉思里清醒过来。 雷公微微感受了一下小源二人的灵压,随后摇头道:“让他们跟着吧,在他们没看到我们彻底离开前,是不会安心的。” “那老夫便让大家加快点脚步吧。”凛冬点头道,随后叹了口气:“没曾想今日之事居然旁生枝节,平白添了许多变故,浩浩荡荡出发,结果也就灭了一个思柔寨,和我们损失的人相比,这个战果实在是说不出口。” “待圣汗出关,此事老夫自然一力承担。”雷公闻言哼了一声。 “雷公误会了,此事本就你我二人决定,断无一人承担之理。”凛冬闻言苦笑一下,安抚道:“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虽未能一举攻灭秦庭他们,但底细却是摸得七七八八了,这么算来,我们也不算败了,顶多算平手,想必在圣汗面前,圣汗也不会多加责怪。” “哼,出动了数十位天道将卫,驱使不计其数的活尸夜妇,结果最后才堪堪灭了一个凡人寨子,还折损了那么多人,连隐杀都陨落了,这个平手,老夫可不敢厚着脸皮承认。”雷公眉头一抬冷声道:“败了就是败了,老夫认了,但不会有下一次!” “雷公说得对,是老夫狭隘了。”凛冬局促一笑,一丝不悦掠过脸上但很快便消失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那个女孩...” 雷公闻言脸色一冷,阴沉了下来:“此女断不可留,不然定会影响圣汗大业!” “回去之后须将此事上报,请求圣汗裁决,调派人手早日将此铲除。”凛冬说道:“以你我二人在北境的人手怕是无可奈何,若是在我霜火部本部,这事就不劳烦圣汗裁决了。” “此事关乎圣汗大业,是得禀告。”雷公点点头。 “而且此事还得召回驭歌。”凛冬轻声道。 “为何?”雷公眉头一皱:“老夫虽然不惧驭歌,但在他身处案南之际,我等发兵围剿大梁遗民,这事的确不够厚道,那毕竟是他的故友故亲,到时候在大堂之上少不得得一翻唇枪舌剑。 老夫是个粗人,不像他那样能言善道,到时候让圣汗为难,老夫也是不愿,目前大业才是一切,其他的不稳定因素,还是先放一放吧,倒不如先将此事掩过,待之后他回到蒙国再看。” “雷公言之有理,是老夫考虑不周。”凛冬摇摇头,有点不经意说道:“老夫只是想问问驭歌,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些由他保下的大梁遗民里有这么一个女孩而已。” 雷公闻言眼中一道寒光掠过,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待圣汗出关,便把驭歌从案南召回,老夫要当面质问他。”雷公拂袖道:“若此事他不给个解释,就是圣汗也保不住他!” ...... “这个范围应该足够我们预警了吧”高空之上,看着天道众逐渐远去,陆长风侧脸对小源说道。 小源手中术法变换,一点灵力溶散于天穹:“种下了灵力种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 陆长风看着小源手中术法变化,有些艳羡:“这招真不错,要是我底下的人也有你这个身手,西北边境就不需要设立那么多哨站了,省下来的钱还能多购置一点兵器。” 小源闻言有些惊讶:“边军军备不是一直由朝廷供给么,怎么还需要你们去买?” “要不怎么说边境军备废弛呢。”陆长风耸耸肩:“几十年前可能还能满足边境军需,这二十几年来,朝廷那群老大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军饷经常发不足额就不说了,整个大梁恐怕就只有南疆沐家军没有喝兵血的情况,就是军备也是好几年不更新补充一次,我那个时候用的那柄长枪还记得吧,那都是从一个倒霉鬼手上拿下的,至于弓弩盾甲就更别说了,弩机腐朽,弓弦都散了。 整个西北边军虽有二十万,但能拿出手的就没多少,加上以前那些将领为了一己私欲养寇自重,有时候还暗地里挪用军资资助那些盗贼,本来就没多少银两,这么一分,还能剩啥,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仗么。” 陆长风说到这里忍不住啐道:“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对内,匪剿剿不了,对外,毫无威慑力,五年前,西北塔罗国大王子率领三千铁骑压境,不少沿线小镇村落被劫掠,西北边军擂鼓聚将近五万人,居然无一人敢迎敌,眼睁睁看着塔罗骑兵饱掠一顿而去。 最后诸将为保将位,居然杀良冒功,残杀百姓一千三百人,屠村二十,要不是内御直上报,朝廷差点还要赏赐他们。” “那最后呢?”小源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他只在以前的小时候听过,但那是前朝的事了,也就是因为前朝腐败,百官备懒,太祖帝才顺应民心揭竿而起。 没想到才过去两百多年,当年横扫天下和北境军一样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的西北军居然沦落自此。 “也没怎么样。”陆长风哼道:“找了个替罪羔羊砍了就当交差了,官家降旨申斥了一翻,罚了一年俸禄就没了...” “什么?”小源闻言惊愕不已:“就这样么。” “不然呢,你不会那么天真吧,还是你抱有什么幻想,想想你城防四都。”陆长风说道。 小源闻言,顿时明了,脸色有些难看。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未来的西北军统帅 “看来是懂了,哎,你在内御直呆得久,都忘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了。”陆长风眺望着渐渐化作天边黑点的天道众,淡淡说道:“罪不责众,西北军虽然糜烂,但西北边防还得靠他们,而西北诸将又是铁板一块,总不能全部问斩吧,万一逼反,后果不堪设想。 大梁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境军全军覆没,整个北境只剩下吾威未有沦陷,为了保住这唯一的一条生命线,驻扎在吾威的神武军,还有在吾威之后的关山、度月和山海三城驻军基本不能动。” “南疆的沐家军人数虽然只有三万,但如果真的能调往西北,平掉西北应该不成问题,毕竟沐老爷子是当年能以一万沐家勇士砍翻二十万案南猢狲的神将,这世间还有没有对手我不知道,但放眼整个大梁,找不出第二位了,且不说三万,只要沐老爷子挂帅,哪怕出兵两万,西北诸军也只有被屠戮的下场。” “但可惜没办法呀,案南那几年势大,南疆边境也是摩擦不断,案南表面顺从,但背地里却不断加大武备,这种情况下,沐家军根本不能动。” “除却这两军,能够平定西北的只有都城五军了,但五军拱卫都城,除了龙骧,其余几军久安都城,说不定就是个能看不能打的,种种情况下,朝廷不可能逼迫过甚。 所以哪怕知道西北边军糜烂,也只能捂着鼻子认了,又或者。”陆长风扭头阴阴一笑:“他们也是西北军诸将的利益团体的一部分。” 小源闻言,虽然面无表情,但有些起伏的胸膛却显示着他的不平静。 “所以,朝廷估计也就半推半就借故拖着军备不发,我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陆长风双手一摊。 小源听到这里,忽然醒悟:“当年你离开预阁,不只是因为入阁无望吧。” “什么鬼,谁说你陆爷爷我入不了阁,我只是看不上。”陆长风闻言梗着脖子说道,随后肩膀一垮:“当然了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北境要收复,西北军是唯一有机会调动的边军。”陆长风点点头正色道:“西北诸国虽多,但真正有威胁的不过是塔罗国,但塔罗国厉害的不过是重骑兵,数量不到两万,加上各类轻骑步军,弓弩手,也不过八万,即便倾国之力动员,朝廷评估了他们的辎重能力和保障能力,加上西北诸国心思各异,塔罗国最多也就能动员不超过十万大军,而且顶多能保持半年攻势不到。 如果我能把西北军重铸,拥有二十万大军的西北边军,不说对外能够轻易扫平西北诸国,哪怕是防守,依托西北地形,五万人也足够守住西北边境半年不失,若是条件允许,说不定还能阵斩敌酋,恢复当年我华族自前朝内乱以来对西北的威慑,重铸西北都护府。” “而剩余的十五万大军便能开赴北境,加上各地调派的驻军,说不定能一举收复北境。” “西北边军的责任重大,朝廷和官家对此寄望颇深,必须要有一个人来重新淬炼西北军,让当年敌军听到名字就发抖,看到旗子就胆裂的西北边军重新出现在大梁,那个人只能是我。”陆长风说到这里一脸自得:“毕竟你陆爷爷我是西北边军出身,破格提拔也不算是朝廷贸然安插了人进西北军,虽然他们知道这就是安插,但也无可奈何,然后我就一步一步来,将当年的西北军抛掉,重新锻造一支精兵。” “你做到了。”小源笑道。 “还行,也就是多了一支精锐。”陆长风假装谦虚摆摆手:“等我把其他西北军都收入麾下再说。” “行了,兜了那么久,差点都被你绕晕了。”小源摇头道:“明明说的是军备的事,既然你是朝廷钦点的将军,哪怕他们对西北军有多厌恶,对你应该不至于连军备都不给备足吧。” “嗨,朝廷给的哪有自己弄的香。”陆长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小源一听顿时汗毛一炸:“你不会私自起了兵铸局吧,这是造反啊,我可不想在以后在刑场看到你。” “我是这样的人么,朝廷在我还没有完全掌控西北军之前,肯定明面上要一视同仁的,不然就我的部队军备充足,其他友军怎么想。”陆长风切道:“但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那怎么行呢,所以暗地里还是有支持的,比如派几个人给我支棱个小兵铸局啥的。 这样一来,那些西北将领见我这样,还以为我也不算朝廷那边的人,加上又是娘家人,加上我偶尔还给他们的亲丁送点军备,一来二往,就把我当自己人了,现在啊,别看名义上我还只是一支部队的将领,等几个老将点头了,我很快就是整个西北军的统帅了。” “就这么简单?”小源听着仿佛有些不真实。 “能有多难,无非是利益和制衡罢了。”陆长风嘿嘿一笑:“就不知道是谁制衡谁。” “那你现在过来北境,不会耽误朝廷大业吧。”小源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讲这些?”陆长风不满地瞪了一眼小源:“不要小看我的部下,就是我不在,他们也能按计划一步步来,等我回去,西北军就基本是我的了。” “厉害厉害。”小源心悦诚服。 虽然跑题了,但又被他装到了。 “行了,看样子他们是真的彻底放弃了,我们也回去吧,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陆长风瞥了一眼后说道。 小源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远在天际处,天地忽然变色,一声若隐若现的悲鸣自远方传来,小源和陆长风循声望去,顿时脸色一变。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壁之外,是敌人 “待驭歌回来后,不论他如何解释,老夫决意要收归他的部属打散,哪怕他再有能力,也不能让这么一个大梁人在天道众指手画脚,影响圣汗大业。”雷公冷声道。 “雷公高见,老夫的霜火部会和雷云部站在一起。”凛冬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他隐藏得很好,雷公并未留意到。 “说起来,驭歌底下的傀儡女到底有几分手段,培养了不少稀奇玩意,若是能够大量产出,对我们的事业很有帮助。”凛冬抚须道:“只是一直以来被驭歌压着,导致如今我天道众大部只能停滞在北境,未能推进。” “那便更好,让驭歌交出来,就当赎罪,老夫还能在圣汗面前美言几句,以后乖乖当个幕僚即可,不然...”雷公闻言微微颔首,似乎对傀儡女培养出的怪物很是满意。 凛冬正要继续说,突然天地一阵异变引起了二人注意。 人群中,顿时引发一阵骚乱。 “这...”看着天边处的异像,饶是雷公,也不禁变了颜色。 天崩了。 严格来说 是崩了一块。 一股浓黑的胶状物资缓缓从天空崩口处流下,千万道流光飞向天空崩口处。 “这...难道是?”凛冬微微一怔,随后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恭喜雷公,看来诛仙成功,大梁又少了一位仙人,圣汗知道一定很高兴。” “不过是舍了封正庙宇的散仙罢了,不值一提。”雷公虽然说的平淡,可脸上的得色却是掩盖不住。 “虽说是退去仙阶的散仙,可怎么说也是一名仙人,自九州前朝末年以来,天底下可将近三百年未有仙人陨落了,雷公此次必定载入史册。”凛冬笑道。 “轰!” 雷公摆摆手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远处忽然一道灵力直冲天际,一股渗人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压来,身旁的天道众勃然变色,纷纷朝远处望去,一脸戒备。 “他想作甚?”望着爆发灵力的陈小源,凛冬皱眉道:“要继续开战?” “不。”雷公审视了一会,便明白过来了:“这是在警告我们。” “警告?”凛冬稍一思索,顿时明白过来,随后哼道:“狂妄!” “无妨,既然他是大梁人,去帮他们的仙人收尸也是应该的,也算尽了点孝心。”在攻打兵寨失利的雷公此刻一扫阴霾,显得很是大度,挥袖道:“回去吧。” “雷公大度。”凛冬呵呵一笑,今日攻打北境遗民失利的郁结之气算是消散大半。 随后一行人便踏上归程,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应该不回来了。”陆长风眺望了一眼说道:“竟然那么轻易,我还以为至少他们也会派人跟过去,看来这事也是他们的手笔,而且看样子,他们还得手了。” “过去看看吧,这动静说不定是自己人。”小源缓缓散去灵压,扭头望向天边崩口处,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好,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和天道众作对的,我陆长风一定帮帮场子。”陆长风颔首道,随后两人轰一声,化作两道流光直冲崩口处。 “噗!”古人云一口鲜血喷出,从半空坠落,千百道流光自身上消散。 “老大!”古人曰睚眦欲裂,眼看着大哥坠落却无能为力,就在刚刚,要不是大哥替自己当了那致命的一击,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是自己了。 “大师父!”被两名天道将死死钳制的秀秀徒劳地挣扎着,眼泪扑簌而下。 若不是因为自己失手被擒,师父们投鼠忌器,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秀秀别怕,师父会救你的!”古人曰强撑着精神支棱着身体,望向高空之上的那名天道帅,胸中似有千百道怒火在灼烧。 “别喊了,留点气暖胃吧,一会送你们走,路上也好有个伴。”天道帅淡淡说道,定睛一看,此天道帅竟然和鲁秀秀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判若两人。 “甲五,他们交给你,我先带着她回去。”天道帅转身抓起秀秀,顺手封住了她的穴位,缓缓离开。 “放开我徒儿,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古人曰忍着浑身剧痛一个闪现出现在天道帅身前,拦住了两人去路。 “她很特别。”天道帅瞥了一眼秀秀:“明明是个凡人,连弱灵者都不是,怎么会有如此磅礴的灵力,我天道众的诸位祭司一定很感兴趣。” “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夫绝不放过你!”古人曰怒目而视。 “嗖!”话音刚落,一名天道将出现在古人曰身旁,一记鞭腿夹杂风雷之声扫向他。 本就深受重伤的古人曰,猝不及防之下被轰进了泥土中,刚好砸在古人云身旁,惹起阵阵烟尘。 “交给你了。”天道帅淡淡说道,随后带着鲁秀秀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几名天道将和一众天道卫缓缓降落,朝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靠了上去。 “宁愿散去所有灵力也要补天,真是痴傻。”看着天空缺口在数不清的流光中缓缓愈合,甲五摇了摇头:“不过也没什么分别,即便不散去,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咳咳”古人曰缓缓清醒过来,干咳了几下,却拉扯了胸膛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他翻了个身,费劲把身体靠在昏迷不醒的古人云身上,看着天空缺口渐渐愈合,不禁松了口气,随后切道:“你们这些人,不懂得天崩到底有多可怕。” “不过是一道墙而已,阻挡不了真神降临。”甲五淡淡道。 古人曰闻言心头一震:“你们知道天壁之外是什么?” “是神!”说到这个,甲五和一群天道众显得有几分狂热。 “愚不可及。”古人曰楞了一下,摇头道:“难怪你们叫天道众,不过,倒是误会了。” “墙的那边,是敌人。” “敌人?”甲五怔了一下,随时失声一笑:“鄙之敌寇,我之真神。” “行了,说那么多也是浪费时间,趁早上路吧。”甲五手掌一凝,一道蕴含着无穷杀意的光团出现在五指之间,隐隐间有雷鸣电弧。 第四百九十八章 问清楚不过是为了在你身上重演一遍 “老大,老大...”古人曰费力地扭头喊了一下依旧昏迷不醒的古人云,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过头缓缓运转仅剩灵力:“丢人了,看来咱俩要在这里陨落了。” “但是吧,我还得努力一把。”古人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灵力缓缓扩展:“至少把秀秀从你们手里夺回来之前,我不能死!” “杀了他!”甲五眉头一皱,率先攻向古人曰,身后几名天道将和天道卫紧随其后。 别看古人曰现在已经很虚弱了,但毕竟是仙人,难说有没有后手。 狮子扑兔,仍用全力,何况对面是个仙人! “轰!!!”古人曰仅存的灵力爆发,瞬间掀翻了除甲五外靠得最近的几个天道卫,随后朝着直取甲五!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顿时四分五裂,一条条沟壑如同蜘蛛网一般向着四周蔓延,浓烟滚滚,其中夹杂了萧杀的金革之气,让人胆寒。 远处蹲在枯树上的七八只夜妇见到这等场面,纷纷怪叫着飞速逃离着这个可怕的地方。 “轰!!”在一次惊天动地的巨响后,古人曰喷着鲜血从爆炸中倒飞出去,手里还不忘拖着昏迷的古人云。 而紧随而来的是浑身散发着凛然杀气的甲五和一众天道卫。 而此时的古人曰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击,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命丧当场! “乾坤逆!” 千钧一发之际,古人曰忽然划破指尖,几滴心血泛着红芒破指而出,随后飞速萦绕周身。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古人曰和古人云两人瞬间消失,无隐无踪。 扑空了的甲五等人,生生停住脚步,环视四周,脸色阴沉如水。 “逃了?”一名天道将问道。 甲五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可能,若是能逃走,这招不会留到现在。” “那他们人呢?”同伴审视着四周冷声道:“若是被他们逃了,回去我们讨不了好果子吃,千面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一定还在附近。”甲二脸颊微微一抖,笃定道:“只是用了什么方法藏匿。” “笑话,我问你,他们人呢。”同伴嗤笑道:“就算他们还在附近,难道一天不出来我们就等一天,一年不出来我们就等一年,甲五你怕不是个傻子?” “轰!”一道利芒袭来,同伴怔了一下,连忙躲避,利芒切割着空气堪堪擦身而过,掠向远方。 “甲五你发疯了?!”同伴反应过来,后背不禁一层冷汗,随后扭头怒道。 “乙二,你若是再多说一句,下一招,我不能保证不打歪。”甲五淡淡扫了一眼乙二说道。 “你!” “若是不服,大可试试,甲五这个称号,我不喜欢很久了。”甲五直视着敢怒不敢言的乙二,目光如利箭一般:“你阿兄技不如人而已。” 乙二闻言气的胸膛不停起伏,但却不敢再胡乱挑衅,周围的天道卫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背过身朝着四周搜索起来。 “若是今日不能取了那二人的性命,你这名称不需要我动手,也自然会被剥夺!”半晌,乙二恶狠狠甩下一句话,转身便径直离开。 甲五没有阻拦,任由其离开,只是低下头运起灵力暗暗探索起来。 虽然不知道古人曰用的什么秘法,但他肯定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藏匿术法,不然以他们两个对那徒弟的关爱,可以轻易使用就不会等到现在。 他们肯定还在附近,以他们如今的伤势,根本不可能维持多久。 自己只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找出他们。 到时候,就是诛仙之时。 见甲五闭目检索,一名天道卫犹豫了片刻上前道:“乙二大人走了,而且好像方向是另一边,不需要去追么。” “让他走吧,无非也是找几个寨子屠了发泄一下罢了,算不得什么。”甲二闻言微微抬目沉声道。 “是...”天道卫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转身继续搜索起来。 “轰!!!”正当一行人等还在搜索时,在乙五离开方向忽然爆发一阵大爆炸,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狂风呼呼如瀑席卷而来! 甲五等人顿时被这阵动静吸引了过去。 看着席卷而来的狂风,甲五眉头微微一蹙,任由狂风越体而过。 一众天道卫纷纷戒备起来,他们都注意到了跟随狂风而来的那道流光。 “呼!”狂风消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众天道卫见到来人后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如临大敌般戒备起来,只有一两个天道卫小心翼翼地缓缓靠近来人。 “乙二大人?” 这人就是去而复返的乙二,但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僵硬,双瞳黯淡无光,显得很不对劲。 甲五审视了一会,神色渐渐变冷,视线越过乙五,放至远方。 “出来吧。” “偷袭看来是不行了,这个天道将好像挺谨慎的,和之前遇到那几个不太一样。”话音刚落,陆长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高空之上。 甲五眉头微抬,显得有些讶异:“弱灵者?” “对,但到底弱不弱,得问问他。”陆长风晃晃脑袋,瞧了一眼乙五道。 “乙五大人!”检查的两个天道卫忽然惊呼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乙五身子摇晃了一下,胸口处被血迹缓缓濡湿,脖子处一道红线出现,渐渐扩大,随后他如折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两个天道卫楞神的瞬间甚至都没来得及拉住。 一众天道卫见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看着乙二就这样死去,甲五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只是注视着陆长风说道:“一柄长枪是如何同时在乙二身上留下两道致命伤的?” “居然还是个武痴?”陆长风怔了怔,随后嘲讽道:“你们天道众果然都是一群疯子,同伴死了也不在意。” “我们没有同伴,不过都是圣汗的仆从罢了。”甲五淡淡说道:“我也不是武痴,问清楚也不过是将他身上的伤在你身上重演一遍罢了。” 话音落,身形一闪而没! 甲五瞬现在陆长风面前,寒芒一闪,一柄长枪凭空出现直取陆长风! 陆长风眉宇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后举枪抵挡。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火花四溅,两柄长枪枪尖相对,两人遥遥相对御风而立。 “咔嚓”一道光晕自两人之间扩大,如同水中涟漪一般荡漾。 周围的天道卫忽然神色紧张连忙运起灵力抵御那即将到来的涟漪。 “轰!!!” “咔嚓咔嚓”一阵牙酸的金属扭曲的声音响起,一众天道卫手中兵器纷纷扭成麻花状,那涟漪带来的冲击力顷刻间他们冲翻,稍近一点的甚至胸中血**涌,用灵力强行压制才勉强平复下去。 一击不中,甲五面无表情,随后化作一道流光再度消失,陆长风抖了个枪花迎敌而上,电光火石间,枪出如龙! 第四百九十九章 拜见老仙人 两道流光在空中纵横交错,引起阵阵爆炸,双方灵压肆意爆发,一众天道卫竟不能靠近两人交战范围半分。 “呼!”再一次交手后,陆长风微微侧首,一道寒芒擦脸而过后,他顺势一枪挥出,一声闷响,竟结结实实砸在甲五肩上,甲五一声闷哼,连连后退,两人再次拉开距离对峙。 “以你的速度不可能给乙五同时造成两处致命伤。”甲五盯着持枪站立的陆长风说道。 “我没说我能啊。”陆长风嗤道,随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甲五手中骨制长枪,道:“你的枪怎么来的,刚刚可没看见你有拿兵器,难道是传说中的芥子袋?” “不过是些小法器罢了,算不得什么。”甲五摇摇头,道:“你方才承认你的速度不可能对乙二同时造成伤害,难不成,你还有同伙?” 陆长风眨眨眼:“不然呢?” 甲五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手持横刀的青年早已出现在战圈边缘。 小源稍稍抬眼,朝着陆长风示意了一下,陆长风微微颔首,两人同时爆发灵力,朝着天道众攻去,竟没有半分言语! 甲五下意识还想问什么,结果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出手! 没有反应的时间,可也不想退却,甲五同样爆发灵力带着一众天道卫迎上小源两人! 一团团火光顿时在天空连连爆发。 半个时辰后 陆长风收枪而立,缓缓降落,甲五早已在爆炸中化作一团尘埃。 小源收刀入鞘,四面八方躺着一具具天道卫的尸体。 “这个天道将和我今天遇到的不太一样。”陆长风说道:“还想给他留个全尸,想不到他性子那么烈,宁愿死无全尸也要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没伤着吧。”小源闻言连声问道。 “没事。”陆长风摇摇头,忽然问道:“如果是你对上他,你需要多久能解决?” 小源楞了一下,随后笑道:“不知道,但也快不了多少。” “你这家伙。”陆长风楞了一下,随后笑骂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怎么感觉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有点小奇遇而已。”小源挠挠头说道。 陆长风闻言无奈地摇摇头,这人,真的让人看不出有一点高手的感觉,那些普通天道众的模样都比他更有范。 “怎样,有发现吗?”陆长风果断转移话题,朝着四周望了一眼:“我们来迟了?” 小源摇摇头:“是有打斗的痕迹,但这里除了天道众的尸体,没找到其他人。” “如果是被抓的话,这些人就不会还呆在这里。”陆长风蹲下来翻了一下草地,又抬头看了看四周一马平川的草原:“但如果是逃脱了,他们也不应该还在这里搜,难道他们要找的人在这附近躲了起来?” “也不是没可能。”小源点点头。 “离谱了点。”陆长风闻言撇嘴道:“那得是多高的修为才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起来,要有这个能力,还能被天道众追着打成这个模样,你看看周围变啥样了。” “..有没有可能变成这样,是你刚刚和那个天道将交手造成的?”小源眨眨眼,突然出声道。 陆长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小源笑了笑,随后正色道:“如果对方只是擅长隐匿,不擅长交手,那么躲过我们的灵识也是说得过去的。” “有这种人的存在吗?”陆长风表示很羡慕:“那岂不是比小度那个傻小子更好用,要是加入我西北军,斥候都能省下了。” “省点心吧,就是有,密谍司第一个就不会让他走。”小源笑道:“说不定我们内御直也眼馋。” “内...御直?”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忽然一声略带惊喜但又无比虚弱的声音轻飘飘传入两人耳中,两人顿时汗毛一竖,连忙转身戒备。 “是谁?”陆长风长枪一横,厉声道。 小源手按在刀把上,神色冰冷,望着四周小心地搜索起来。 “两个傻小子,在敌境如此放松,还好遇到的是老夫。” 在小源两人略显诧异的目光中,点点星光在前方忽然出现,形成一个似兽非兽的图案,随后在数百道星芒聚拢,一个身材伛偻的老者搀扶着另一个老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是?”小源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陆长风更是举起长枪,摆好架势如临大敌。 没办法,眼前两人虽然十分虚弱,但他们的藏匿手段太过高明,在小源看来甚至比隐杀还要厉害,在没有确认好对方身份前,不能掉以轻心。 “臭小子,你拿枪指着我?”古人曰见状,顿时花白胡子一抖,怒道:“你敢拿枪指着我?” “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不知道。”陆长风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随后嗤道:“你老脸很大是不是,我就该认识你?!” “放肆,西北军和以前一样,都是一群**!”古人曰闻言一怒。 “啊对对对。”陆长风敷衍道,但手中长枪抓得更紧了。 “啊,我这暴脾气!”古人曰眉头一挑,又要开口骂了。 见两人还没分清情况就开始对骂,小源连忙阻止,说道:“您二位的身份麻烦告知一下,这里还在天道众势力范围内,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哼,还算你这后生懂事。”古人曰哼道,随后挺直腰板傲然道:“老夫姓古。” “哦。”半晌,陆长风和小源对视一眼,看着一副高人做派的古人曰,忍不住道:“然后呢?” 正摆好架势接受膜拜的古人曰闻言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小源两人问道:“你们没听过老夫的名号?” 小源和陆长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傻子,他俩那么年轻,肯定不是李缉那一代的御直,只说个姓,谁会认识你。”忽然,一直昏迷的古人云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忍不住吐槽道。 “老大你醒了?”古人曰脸色一喜。 “谢谢你注意到了。”古人云没好气说道,随后把目光放向小源和长风两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索了片刻取出一玉牌,递过去,低声道:“不认得老夫二人无所谓,这个总该认得了吧。” 小源接过那枚造型古朴的玉牌,端详了一会,忽然瞳孔一震,抬头看了两名老者,连忙俯身下拜:“四道御直陈小源拜见老仙人!” 第五百章 案南战事 案南,贡西,朝廷军与叛军正在激烈地交战着。 这座有着赛王城美誉的百年大城,如今四面狼烟滚滚,残垣断壁,尸体遍地,在连年的战争中早已成废墟。 能够逃离的青壮年早已离开,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躲在废墟下苟延残存。 “杀将进去,王上有旨,生擒敌酋胡海华者,赏千金,封万户!” 贡西东城门,在一片哀嚎欢呼交杂声中,铜制巨门终于在攻城杵的冲撞中不堪重负,一声巨响下轰然倒下,随后如狼似虎的朝廷军怒吼着冲进了贡西城。 与此同时,西城也被朝廷军攻陷,西城叛军守将自刎,部队溃散。 南城守军见大势已去,便放下手中兵器投降。 “将军,弟兄们守不住了,咱们撤吧!”叛军大营设在贡西知州府,此刻府内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不少士兵丢下兵器脱去军袍装作百姓逃走,州府外已隐隐传来朝廷军的欢呼声。 一道流光闪现,一个浑身浴血的灵者出现在主堂上,看着稳坐案首的主帅着急道:“我们的人已经被国师族那群小人击溃了,这里守不住了,趁着我们现在还能控制这一角,我和弟兄们掩护您离开!” 案首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闻言微微张开双目,眼里平静如水。 半晌道:“还有多少人?” 灵者楞了一下扭头望向一旁的副将,副将连忙答道:“已经不足五百人了。” “五百...”老将沉默了片刻:“老夫起兵反对那黄口小儿时尚有精兵三万,城池一十八座,在各路起义军中,老夫的部队拥有绝对的优势,在兵锋强盛之时,老夫率领各路义军一路势如破竹,甚至打下了这座重兵防守的贡西城,风头一时无两,眼见推翻那冒认王室血脉的杂种朝廷就在眼前。” “如今不过一年光景,何故至此。” 堂下诸将闻言都是一阵沉默,半晌,副将咽了咽早已干涸的喉咙沙哑道:“将军,我们还有希望,我们手里还有三座城池,哪怕丢掉了贡西,朝廷连年大战,兵力早已空虚,短期之内不可能还有余力挥兵南下,我们还有机会。” “是啊,将军,我们还有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一众将领纷纷出声道。 “将军,只要您愿意,我们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那灵者沉声道。 老将不言不语,缓缓合上双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诸将见状便沉默了下来,静静等待着。 此刻,远处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驻守在知州府内的士兵丢下武器逃走得越来越多,堂下等待的诸将渐渐地也变得急躁起来,望着老将,几次想要出声。 半晌,老将缓缓睁开双目,站了起来,环视了一眼下方的将领,道:“你们降吧。” “将军!”此言一出,堂下大惊,但同时也有不少将领的心逐渐放下了。 “将军,我们还有希望,不能就这么放弃啊!”副将瞳孔赤红道。 “我还能一战,一定能护送将军离开!”那灵者脸有悲色,道:“三城百姓存亡,案南王室的存亡全系于将军一身啊!” “一步错步步错。”老将摆了摆手:“老夫一生戎马,身披十创,皆是为国为民,不曾想,为达目的竟然做出那等错事,累民心尽失,今日之景,是老夫应得的。” “将军!” “再说,老夫全军精锐尽没于此,即便今日得以苟延,仅凭三城不足五千的老弱残卒,如何抵挡朝廷十万精锐,继续抵抗,毫无意义。”老将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愿意回去,老夫出来时带有八千三城子弟,如今他们尽殁于此,再回去,实在是无言面对三城父老。” “你们降了吧。”老将说完这句话,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子骨变得有些佝偻。 此刻喊杀声已经接近知州府衙,驻守在门前的军士纷纷丢盔卸甲,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 堂下一众将领目目相觑,忽然有一个越众走出,朝着老将行了一礼,便丢掉兵器,往外走去。 有一个人带头,接下来堂下诸将纷纷放下兵器,朝着门口走去。 一瞬间,诺大的主堂,便变得空荡起来,只剩下老将,副将和那位灵者。 “老凯,你不走?”老将抬眉道:“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副将闻言笑道:“末将老了,实在没脸面投降,还是陪陪您吧。” “狗奴。”老将笑骂道,随后把目光投向灵者:“你呢。” “我也不走了,国师族不放过我的,他们的手段我知道。”灵者笑了笑,此刻堂外已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起,他朝着老将俯身一拜:“将军保重。” 说完便转身离开,朝着已经一只脚踏入主堂门槛的兵士走去。 半晌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主城,随后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在知州府衙上空盘旋着 知州府,陷落。 贡西城外十五里开外,朝廷军,中军大营,案南王主帐。 “禀告我王,前军来报,贡西城已在半个时辰前收复,叛军主帅胡海华已死。”一名烟尘仆仆,身上一股硝烟味的将军单膝下跪朝着一身明光甲胄的年轻人禀告道。 话音刚落,大帐内一众将领顿时喜气洋洋,连声道贺:“恭喜我王,贡西已复,叛将胡海华被诛,剩下的三路叛军不足为患,只要我王一声令下,我大军出击,我大军以雷霆之怒扫荡叛军,叛军必定望风披靡,案南全境收复在即,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案南王闻言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地图前,细细地研究着。 诸将见状,相视一眼,很识相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案南王才缓缓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诸将,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前来汇报的将领身上,道:“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半月。” “...是!”将领犹豫了一下,便抱拳应道,准备离开。 “等等。”案南王喊住了将领,低声道:“找到胡老将军的遗体,好生安葬吧。” “我王三思啊!”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诸将连忙劝阻。 第五百零一章 棋子要有棋子的觉悟 “叛将胡海华自起兵造反以来,一路烧杀抢掠,后期还动用活尸作战,亵渎军民遗体,此乃人神共怒之事,我等本想活捉此人后奏请我王下旨夷其三族,戮其尸,如今留其全尸,曝于荒野已是对其最大的恩赐,怎可收敛此人遗骸,望我王三思啊!” “我王三思!”诸将下拜道。 案南王见状,摇了摇头,道:“胡老将军起兵造反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误信谣言,他是先帝的肱骨之臣,受人蛊惑才至如此,于私,本王并不怪他。” “于公,两军交战,自然会有死伤,至于烧杀劫掠之事,诸位将军方才说是他,倒不如说是其他各路叛军打着他的旗号所做的事,不然胡老将军也不至于阵前怒斩五名叛军首领,以至于各路叛军离心离德,对他心有怨恨,我王师才能逐个击破,算起来这事非但不能算到胡老将军手上,还得感谢他,王师才有反攻的机会。” “至于你们所说的叛军利用活尸作战。”案南王看了一眼诸将:“不过是将已经化作的活尸的百姓军民聚集到一起进攻罢了,虽然延迟了我军平叛的速度,但效果微乎其微,相反,多亏了他耗费精力将如此庞大数量的活尸聚集到一起,才给我国师族机会设下大阵消灭了如此之多的活尸,为我军后期扫荡活尸节省了不少时间,如今案南境内虽然还有零星活尸横行,但已不足为患。” “说起胡老将军这个,若是算人神共愤。”案南王话意渐冷:“那么年前有人向本王建议将流民转化为活尸替代大军冲锋陷阵,上个月陈老将军您放纵部属屠杀拢里小城的事,该如何做算?” 诸将一听,脑袋一炸,哗啦一声跪下:“臣等有罪!” 其中一位老将冷汗直流,喊得最大声。 “也罢,大军作战,人疲马倦,偶尔做出一些放纵的事,本王可以谅解,但也请诸位将军知晓,我军作战乃是平叛,这土地上生活着的,是本王的百姓,不是敌国子民,对于本部部属,还是要约束好。” “末将遵旨!”一众将领头也不敢抬,连声应道。 “诸位将军起来吧。”案南王脸色稍霁,道:“接下来,趁着我大军休整,派出使者让剩余几路叛军投降吧,都是我案南子民,只要投降,孤既往不咎,这几年连年征战,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国家已经被打成了一片废墟,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我王仁慈!”诸将山呼。 “如今贡西已经收复,我王是否考虑移驾贡西,毕竟一直在大帐内,委屈了我王。”一名将军抱拳问道。 案南王摇摇头:“贡西围城三月有余,双方交战死伤无算,如今城内环境不比大帐好,就不考虑了。” “如今尽快想办法修复贡西,恢复基本运转,转置流民才是大事,你们拿个章程出来,孤给你们五年时间,多了就没有。”案南王道:“其余都放一边,贡西活了,那案南就活了一半。” “是。”一名文官出列道。 “行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下去吧。”案南王又交代了几件事,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计划或政策后,便屏退了左右,一人留在主帐内。 半晌,案南王低声道:“出来吧。” “大王子如今越发有国君风范了,真是可喜可贺。”一名身穿覆面斗篷的男子踱步走出,朝着案南王随意地行了个礼,笑道。 “山河破碎,让特使大人见笑了。”面对来人的失礼,案南王毫不在意,反倒转身朝着来人行了个礼:“不知大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特使大大方方地承了案南王的礼,随后越过案南王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向主位,竟然一屁股坐了上去。 案南王眼里掠过一丝羞怒,但很快恢复正常。 “大王子事多,本也不想叨扰,但是最近大王子有些事做的本特使不是很明白,所以想过来请教一下大王子罢了。”特使坐在主位上把玩着王玺,毫不在意地说道。 “哦?”案南王眉头一挑,道:“最近本王政务颇多,不知道特使大人指的是哪一件?” “大王子在和本特使打模糊眼?”特使眼皮轻抬,扫了一眼案南王,随后继续随手把玩着王玺。 “本王是真的不清楚。”案南王看那块国家意志,君主权力象征被特使随意拿在手上把玩,脸色虽如常,但藏在袖袍里的手早已紧紧拽住,指关节都发白了。 “哼,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特使嗤一声,随后将王玺随手丢在案上,盯着案南王问道:“为何不按天道众的意志执行,要将如此之多的活尸付之一炬。” “因为,活尸数量实在太大,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引导,一旦四处奔窜,已经千疮百孔的案南说不定会亡国灭种。”案南王低声道:“这和之前约定的不同。” “怎么?”特使看戏一般探着身子望向案南,嗤笑道:“大王子心疼你的国民了?” “本王毕竟是案南的国君..”案南王道。 “不不不。”特使伸出一根手指摇晃道:“你不是...” “他们也不是你的子民。” “你不过是一个杂种。” 案南王闻言,青筋暴起,但却生生忍住了,没有出声。 特使仿佛不在意一般,继续说道:“没有我们,你不可能坐上案南国君的位子,没有我们,你更不可能击溃那个胡海华,没有我们,你甚至连活尸都挡不住。” “而你有我们,只不过是因为你身上留着一半蒙国王室的血脉。”特使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否则,案南那么多人,谁不能当国君呢。” 案南王双拳紧紧握住,但很快又松开了,脸色有些难看:“一切都是圣汗的恩赐,本王并没有忘记。” “不,你忘了!”特使忽然一拍案桌:“若是没忘,如今的案南应该能有百万活尸,你应该带着剩下的十几万国民溃逃至大梁边境,逼迫大梁调集重兵聚集南疆,让大梁南方城防陷入空虚,到时候大事一起,大梁整个南方会迅速沦陷!” “但如今你做的都是什么事!”特使质问道:“平叛、剿匪、葬尸、转运民生!” “若是让你再这么弄几年,圣汗的大业岂不是被你耽搁了?!” “你还敢说你没忘了圣汗恩赐,你已经彻底将你自己摆在了案南国君位置上了!”特使斥道:“可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天道众的一枚棋子,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不要有别的想法。” 特使说完,主帐内陷入一阵沉默。 第五百零二章 特使 半晌,案南王声音有些沙哑道:“特使误会了,本王并没有忘记圣汗大业,今日所做也是为了圣汗大业。” “哦,本特使倒是想洗耳恭听。”特使闻言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让大梁南疆沦为活尸之地,无暇北顾。”案南王低声道:“不一定要先在我案南蓄养百万活尸,等本王彻底将案南平定后,休养几年,一样可以带着我案南大军可以进攻大梁,效果是一样的。” “多此一举。”特使闻言嗤笑道:“按你的计划,那得要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还是五十年,再者,让案南的军队进攻大梁,这是本特使自小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今时不同往日。”案南王辩解道:“如今的案南有几十万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士,大梁南疆承平日久...” “以前每代雄心勃勃案南王也是这么想的。”不等案南王说完,特使便打断道:“他们的尸首至今还葬在大梁都城的罪陵呢,你想死我不拦你,但你不能阻挡圣汗大业。” “可....本王听闻,漠北诸国一样和天道众共进退,但并不需要举倾国之力蓄养活尸,为何就只有我案南..”案南王眉头皱起。 “因为案南太弱了。”特使头也不抬,道:“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此言一出,案南王神色一僵,半晌,忽低声道:“...原来如此,弱小便是原罪么。” “本王懂了。” “你也不用多想了,就凭你身上有一半蒙国王室血脉,余生可以沐浴在天道众的光辉下,在天道宫安享一生已经足够了。”特使摆手道。 “谢过圣汗,大业事成之后,如若圣汗不嫌,本王一定留在天道宫安享晚年。”案南王楞了一下,半躬道。 “不用等事成,现在就可以启程了。”特使说道。 案南王闻言一怔:“特使此话何意。” “圣汗举大事就在近期,你进度不进反退,让本特使很是难堪。”特使斜靠在椅子上,轻飘飘说道:“你回蒙国吧,以后案南的事,会有人替你处理的。” 案南王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本王好歹是一国君主,贸然失踪,容易引发动乱,这案南才刚刚平复...”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就自觉住嘴了,案南乱了,对他们来说,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过两日你会出巡,查看贡西情况,然后会被突然出现的叛军余孽刺杀,后面会有其他的案南王接替你的位置,之后的事就不必操心了。”特使淡淡说道。 案南王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此事先生是否知晓。” “驭歌?”特使闻言噗呲一笑:“他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调回蒙国,哪里顾得上你。” “哦?”案南王瞳孔一缩,低声道:“所以,先生是不知晓的是吗?” “那又如何,你以为他能帮到你?”特使嘲讽道:“痴心妄想,还是早早收拾行囊走吧。” 案南王深深地看了一眼特使,道:“若是本王不愿呢?” 特使闻言一丝精光冒出,道:“那只好请您提前暴毙了。” 话音刚落,两名天道卫忽然出现,一前一后抵住案南王。 “我不想见到他了,也不想他回到蒙国。”特使拿起王玺上下抛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名天道卫一言不发,带着案南王簌一声消失在帐内。 一盏茶后,一个和安南王穿着打扮甚至连相貌都和安南王一模一样的男子忽然出现在特使跟前,跪了下去。 “这两日,你就代替一下他,等戏演完了,你再回来吧。” “是!”男子恭声道。 “下去吧。”特使挥手道。 男子抚胸行礼,但欲言又止. “还有事?”特使扫了一眼。 “既然属下已经成了案南王,为何不让属下一直扮下去?”男子恭声道。 特使淡淡道:“日子长了,难免别人不起疑心。” “再说了。”特使忽然狞笑道:“我讨厌看见他的脸。” “..是。”男子浑身一哆嗦,神态越发恭敬:“大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 郊外,两名天道卫大大咧咧地带着安南王走向密林中,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案南王能从他们手上逃脱。 安南王缓缓走着,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倒饶有兴趣地回头扫了一眼两名天道卫,忽然出声道:“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本王?” “?”两名天道卫闻言一愣,相视一眼,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一个推搡,差点让案南王摔倒。 “走快点!” 案南王一个踉跄后,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愿啊。” “那就没必留了。” 话音刚落,两名天道卫忽然汗毛一竖,还没做出反应,便只见一道寒光朝他们袭来。 ... 半个时辰后,特使带着几位天道众像是郊游一般在野外行走着,几个天道众手里还提着几颗血淋淋的首级,看着特使那饶有兴趣的模样,似乎刚刚结束完一场猎杀活动,而且看样子,兴头还没消去。 “特使大人,这荒郊野岭的,估计找不到人了,要不咱们回城里找热闹去吧。”一名天道众上前谄媚道。 “算了,城里哪有野外有趣。”特使摆手道:“若是被那群脑子缺根弦的看到了,指不定说我什么,要是让圣汗知道了,说不定得召我回去,本特使那么辛苦才得来的外派机会,怎能轻易丢掉。” “大人说的是,是小的疏忽了。”天道众连连哈腰道。 忽然特使身后一个眼尖的天道众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前方道:“特使您看,又一个!” “哦?”特使眯眼看了一下,顿时兴奋起来:“跟我走!” 在前方密林处,有一个消瘦的身影,见着他们一群人过来,立马转身就窜入了密林。 看着那人消失后,一群人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兴奋得嗷嗷叫,跟在特使身后一个劲地追逐着,很快就冲进了密林中。 一群人在密林中搜寻了好一会,但那个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连痕迹都找不到。 特使手里挽着强弓箭,显得兴致勃勃,这样才有挑战性啊。 但身边的几个天道众却忽然闻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第五百零三章 君无戏言 “大人,这里丛林密布,期间又有毒虫野兽出没,一时半会估计找不到那人,要不大人先出去,交给我等便好。”先前的天道众上前低声道。 “胡说八道。”特使闻言眉头一皱:“这是贡西城郊,即便是密林,又能有多大,他能逃哪里去,再说了,我们是灵者,难道还怕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天道众扫了一眼周围,道:“太过安静了。” “而且刚刚那个看样子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即便对这个地方熟悉能掩埋痕迹,也不至于连我们都看不出来。” 特使沉默片刻,余光瞄了一眼周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缓缓点头:“先走吧。” 天道众闻言松了以口气,扭头正要招呼其余几个同伴,突然一声簌响,一道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贯穿他,那道寒芒带来的冲击力将他带起,一把钉在了树上! 几个天道众愣了一下,随后转身朝着还愣住原地的特使奔来,想要将他护住。 “有敌人!!” “嗖”“嗖”“嗖”! 在他们动身的下一刻,特使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一道道寒芒自四面八方袭来,那五六名天道众就在他眼前被打成了蜂窝! 特使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没有等他做反应,一个身穿案南王服的年轻人缓缓向他走来,朝着他行礼道:“见过特使。” 特使见到来人之后,整个人先是一呆,随后满心的恐慌涌上来,连连后退几步之后,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径直摔倒在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应该活着!”特使连连摇头,嘴里喃喃自语。 “特使说笑了,本王是案南的国君,还有许多事需要本王去做,可不能轻易丢掉了这条性命。”案南王笑道。 笑意虽浓,却让人心生寒意。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特使连声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天道众的特使,你杀了我,圣汗不会放过你的!” “本王不会杀你的,特使毕竟是我案南的座上宾。”这句话一出,特使顿时松了口气,但案南王的下一句却让他毛骨悚然。 案南王继续笑道:“但案南毕竟混乱,各路叛军和活尸盘踞,特使大人心系圣汗大业,不惜自身安危,深入一线,如果不小心被叛军袭击所杀,那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本王有可能会遭到圣汗的斥责,但重罚应当是不至于的。” 话音刚落,几个安南和一队军士大能缓缓走出。 “你....”特使看了一眼几个熟悉的面孔,连连摇头:“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会听命于你的!” “为何不能,本王是案南的国君,几位宿老心系案南万千生黎,自然愿意出山帮助本王。”案南王笑意盈盈。 “不可能...”特使脸色苍白,忽然醒悟过来,对着几个大能喊道:“你们一定是被他骗了,这个人不是安南王,他没有王室血脉!” 任凭特使大声喊叫,案南王和身后几个大能没有阻止他,反倒像是在观猴一般,看得津津有味。 渐渐地,特使也明白过来了,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忽然他一骨碌地朝着案南王爬过去,还没爬到案南王身边,就被一名军士一脚踹在地上。 他已经被吓破胆了,连一名普通军士也能轻而易举踹倒他。 “王上,我们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特使吓得涕泪横流:“你不能杀我啊,我可是天道众的特使...” 看着眼前这个往日目空一切的天道众特使变成如今模样,案南王摇了摇头,蹲下来替特使拨弄了几下灰尘,笑道:“君无戏言。” 话音一落,一名大能轻轻抬手,指尖光芒流动,瞬间击穿了特使的头颅。 特使的表情瞬间呆滞,随后扑通一声跌落在尘土中,死不瞑目。 案南王缓缓直起身子,一队军士迅速过来抬走了特使和几名天道众的尸体,随后开始清理现场。 案南王缓缓走出密林,一道稍显刺眼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举手遮挡了一下,待眼睛稍微适应一下后,便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王上,若是无其他事,我等就先告退了。”几名大能躬身道。 案南王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转身,朝着几名大能行礼:“福祥谢过几位宿老。” “不必谢。”一名为首的宿老摆了摆手,抚须道:“但还请王上记得与我等的约定。” “那是自然。”案南王正色道:“以后的案南护国灵者一定是出自几位宿老门下一脉,国师族已不堪大用,是该退出舞台了。” “那便好。”宿老颔首道。 “至于福祥的身世...”案南王低声道。 “我们不在意王位上的是谁。”宿老摇头道:“能带着案南走向强盛便好,难道历代案南国君都同出一脉么?” 案南王一听,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随后俯身长拜:“谢过诸位。” “但此事不能让第三方知晓。”一名瘦弱的宿老冷声道:“方才那些军士也不能留。” “这..”案南王闻言楞了一下:“今日出现的皆是本王的心腹。” “风险太大,这个险不能冒。”宿老摇头道。 案南王怔了怔,随后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也罢,王上心慈,这等腌臜事就让我等代劳吧。”几名宿老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片刻后,密林中一阵惨叫响起,就再无半点动静。 几名宿老随后化作流光自密林中升起,消失在天际中。 案南王目送离去的几道流光,袖袍里的拳头握住又松开。 “这便是你要选的路?”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第五百零四章 故人 案南王先是一惊,随后脸上一喜,转身一看,许久未见的驭歌出现在他面前。 “见过先生。”案南王行礼道,驭歌身子微微一侧,随后拱手道:“见过王上。” “先生这一趟可曾顺利。”案南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道。 “还算顺利。”驭歌微微颔首,虽然带着面具,但声音却让人感到和沐春风:“许久未见,王上风采更胜往昔了。” “让先生见笑了。”案南王摇头道:“不过是为了谋一寸生机罢了。” “你不该杀他。”驭歌微微叹气。 案南王没有辩解,正色问道:“先生是要来抓福祥吗?” “驭歌只是路过。”驭歌摇头道:“并不知晓这一切。” “谢过先生。”案南王低声道。 “不过,此事瞒不过天道众,更瞒不过圣汗,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驭歌说道:“王上可曾明了?” “福祥早已有所觉悟。”案南王正色道:“不过火中取栗罢了,若是成功,一个前所未有的案南国会出现,若是失败了,案南也就不复存在了。” 驭歌闻言沉默片刻,朝着案南王行礼,转身便要离开。 “先生。”案南王忽然喊住了驭歌,看到驭歌停下来后,认真问道:“先生可曾后悔。” 驭歌低头思索片刻后,便继续离开。 “从不后悔。” “这样么。”安南王低声道,随后再想问什么的时候,驭歌已经消失了。 “先生,请原谅本王,以亡国的代价去向大梁发起进攻,本王无法接受。”案南王朝着驭歌离开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再起来时,眼里充满了野心:“但举兵应和诸国朝大梁进攻,分一杯羹的事,本王还是可以做的,只要成了,圣汗也不会有意见。” 野外,驭歌缓缓走在田埂上,看着已经被荒废的田野和半人高的野草,眼里有莫名波动,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总是要经历阵痛,为了千秋万代人族的繁衍,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 “嗖”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驭歌面前不远处,朝着他行礼。 “可是培育出了什么事?”驭歌望着来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轻声道。 来人摇摇头:“禀告驭歌先生,烈阳祭师最近培育非常顺利,天道卫已经能批量生产,天道将的成功率也比以前高上了不少,即便是天道帅最近也有三名成功的。” “那你此次过来所为何事?”驭歌沉吟了片刻,问道:“北境出事了?” 来人犹豫了片刻便说道:“半月前,霜火部和雷云部的两位部首对犬柔四寨进行了围剿。” 驭歌闻言一道精光射出:“圣汗之意?” 来人摇摇头:“两位部首,不,是两位大祭司相约出手的。” 听到这个,驭歌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后低声问道:“四寨...伤亡如何?”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问这句话的时候,藏在袖袍里的手早已微微握紧。 “思柔被灭,其余三寨虽然遭受大创,但仍旧存活。”来人将情况一一细说。 半晌后,当情况基本了然,得知牵挂的三寨仍在后,驭歌的心也慢慢放回了原位,开始对来人口中所说的突然出现的高手很感兴趣。 照他所知,内御直目前自顾不暇,不可能还有余力深入,如果所是督武卫,呵呵,倒是可笑了点,现在的督武卫正忙着抢占地盘,根本没有这种心思。 莫非是隐世的高手? 驭歌摇摇头,自己推翻了自己,若真的是隐世高手,怕是那两位大祭师拼着陨落也要将他们留下,否则让这些人横行犬柔,深入蒙国,天道众还怎么让其余诸国服从。 大概是一些新秀,目前虽有些威胁,但还不足以影响到圣汗大业,他们二位又是自作主张,不想损失太多,又不愿意和这些新秀拼命才离开的。 也罢,只要三寨还在,自己也不好插手太多。 想到这里,驭歌对着来人说道:“这事我已知晓,多谢烈阳祭司,你回去告诉他,这情驭歌承了。” “是..”来人点点头但仍跪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象。 驭歌见状,问道:“还有何事?” “烈阳祭司还有一个消息让小人传达,但...”来人欲言又止,显得十分犹豫。 “但说无妨。”驭歌温和道:“但若是为难你或者你的大人,可以不说。” “不,烈阳祭司命我必须将消息带到,只是。”来人犹豫道:“烈阳祭司让我带这个消息给大人时,脸上似乎有几分挣扎,小人担心这消息会对二位大人造成...因此一路上,小人都在犹豫着。” 驭歌闻言,怔了一下,注视着来人片刻,有些恍然:“我记得你,你是第一批...” “是,多亏两位大人,小人活下来了。”来人抬起头,脸上的伤疤狰狞的不似人形,如同兽与人脸相结合一般,诡异又恐怖。 “是驭歌失算了。”驭歌认出了眼前这人,是当年第一批的天道卫,也是第一批失败品里面唯一一个幸存的:“当年若是再稳妥一点...” “大人不必介怀,那种情况,我们都是被抛弃的零碎,没有任何挽救的必要,只有大人和烈阳祭司不顾旁人劝阻,我才苟活下来,对于二位大人,小人感激不尽。”来人轻声道。 驭歌注视着眼前这位前天道卫半晌,微微摇头:“是驭歌的错。” “不,这是小人自愿的,毕竟对于一个农奴来说,这是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来人低声道。 “也罢,再纠结过去,倒是显得我魔怔了。”驭歌摆摆手,回到先前的话题:“说吧,不论是何消息,会造成何种影响,驭歌都有准备。” “是...”来人沉默了片刻,便出声道:“天道宫最近来了一位客人。” “嗯?”驭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明了几分:“可是驭歌的故人?” “是。”来人呼了口气说道:“那位客人姓颜。” “轰!!”话音刚落,驭歌忽然灵力爆发,瞬间掀翻了来人,周围百丈之内树木稻苗顿时齐齐拦腰折断,田埂边上的水渠顷刻间崩碎,溪水瞬间蒸发! 来人被这一股强大的灵力甩向数十丈外,一连翻滚十几下,才勉强趴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第五百零五章 天道众,不可信 “大人,请您冷静!” 来人死死扣住地面,迎着灵压艰难地喊道。 一直以来不论发生何种情况,都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驭歌如狂魔一般,虽然他有意识在极力压抑着自身情绪,但怒火却依旧让他的灵力外放,且越来越强。 “咔嚓”一直带在脸上的恶鬼面具再也经受不住这庞大的灵压,眼角处出现几道细小的裂缝。 “大人,请您冷静,颜公无恙!”忽然想起了烈阳祭司的嘱咐,来人强忍着胸腔快要爆炸的难受感,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此话一出,正处于暴风眼当中的驭歌忽然身子一抖,双眼中的杀意渐渐消散,眼睛逐渐恢复了澄明。 再过几个呼吸,驭歌终于冷静下来,而廓尔丹这才浑身一松,摔进地里呼呼地喘着气,浑身如同在水里侵泡过一般湿透。 驭歌见状,眼里掠过一丝羞惭,随后快步上前将廓尔丹搀扶了起来,轻轻往他身上输送灵力:“真是对不住,驭歌失态了。” 得到灵力温润的廓尔丹如鱼入水一般,萎靡的精神算是恢复了不少,长长地出了口气之后摇头道:“大人的心情我明白,请大人不必介怀,倒是大人故友之事...” 驭歌环视四周,忽然摆手:“换一处地方再说。” 廓尔丹闻言一怔,随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点点头。 驭歌便带着廓尔丹划破空间径直离开。 片刻不到,呼呼几声传来,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两人原先所在位置。 一名国师族打扮的头领上前几步,蹲下来捏起一捧烧焦的黑土,细细端详,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如何?”一名同伴上前问道:“是那些世家吗?” “应当不是。”头领摇摇头,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一片狼藉:“这不是他们所习功法。” “难不成是大梁的内御直?”同伴惊讶道:“他们果然还是潜入了我案南?” 头领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这种做了事又逃跑的行为,不是内御直的行事风格。” “那还能有谁,总不能是我们自己人吧。”同伴皱眉道。 “或许...”头领捏着下巴,自语道:“是他们。” 听到了他的话的同伴楞了一下,随后凑过身子低声道:“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放肆!”头领闻言低斥道:“你什么身份,这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对不住,我只是一时糊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同伴吓得浑身冷汗一出。 见同伴这副模样,大概是真的害怕了,头领的声音也缓和了一些:“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国师一族世受国恩,此等风言风语,无需理会。” “是!”同伴抱拳道,随后又放下手,低声道:“那这里的事...” 头领沉吟片刻,道:“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子调查一下,记住,不要声张。” “是!”同伴领命匆匆离去。 此时,远处终于闻讯赶来的村民,看着辛苦劳作却遭受无妄之灾的救命田,顿时哭嚎遍野。 没有理会这些村民,如今这乱世,活下来就是运气,头领看了看天,低声道:“王,天道众不可信啊。” 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上,已经恢复过来的廓尔丹将颜公在天道宫之事一一道来。 得知颜公无恙后,驭歌那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颜公如今每日在宫中饮食皆安,这段日子相比刚刚被圣汗请来时,脸色红润了不少,在北境上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而劳损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廓尔丹说道:“烈阳祭司特意让我告知大人无须担忧。” “如此便好。”驭歌点点头:“烈阳祭师的想法驭歌明白,请你回去转告他,驭歌不会不知轻重。” “是!”廓尔丹闻言松了口气,一路上来他犹豫的原因就是担心将这是事告知驭歌后,以颜公在驭歌心中的地位,怕他失控做出什么事,到时候没人能保住他。 可把这事瞒下来也不现实,烈阳祭司深知以驭歌的能力,他迟早也会知道,到时候若是驭歌胡乱猜想,更加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倒不如直接了当一点,哪怕他要做什么,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现在看来,情况还比较乐观,这样一来,只要驭歌不回去,那两位大祭司就是有心为难,也不是简单的事。 “那小人就先回去蒙国了。”廓尔丹抚胸道。 “注意安全,驭歌就不送了。”驭歌微微颔首。 廓尔丹点点头,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望着远去的那道白日流星,驭歌久久不语。 犬柔故地,境王兵寨 小源站在一顶帐篷前,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有点超出你的想象了么?”忽然陆长风杵着长枪出现。 小源摇摇头:“我只是没办法想象这是一群怎样的兵卒。” “我和你也差不多。”陆长风看着紧闭的帐篷呼了口气:“境王军,名不虚传。” “为了大梁百姓,死都不怕,这点尸毒又怎么可能击溃我堂堂境王军。”胳膊上缠着绷带的穆副将一拐一拐地出现两人面前笑道。 小源见状连忙行礼,陆长风也一改以往的那股傲气,朝着穆副将行礼:“见过穆将军。” “行了,明明是两个年轻娃娃,怎么学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穆副将摆摆手:“什么穆将军,兵都没几个了,不介意的,跟小黍一样喊我声爷爷便可。” 见提到小黍,小源脸上有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很快隐藏下去了,但却没有躲过穆副将的眼睛,他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点破,来到两人面前看着帐篷,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们都是我大梁的好儿郎啊,原本还有大好的人生,这该死的天道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源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让老人回忆起当年那不堪回首的那段经历,等于让眼前这位老人撕开那血淋淋的伤口,可是,这事关北境军的清白,北境人的荣誉,不得不问。 穆副将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脸上有一丝悲愤,嘴角哆嗦了几下,终究是将真相缓缓到来。 第五百零六章 副帅秦淮 “当年秦帅临危受命,亲率大军出发,征讨蒙国,在犬柔都城下遭遇蒙国仆从军,我境王军三战仆从军皆大胜,以三万骑军大破对方十五万大军,蒙国仆从军惊惧不已,即便督战队连斩二千余人,亦挡不住溃败,大军一日内竟后撤八十里。 一时间我军声威大震,哪怕我军兵力只有三万,蒙国主帅不瓦剌花见状也不得不停下进攻的步伐,收缩兵线,与我军形成对垒之势,两军每日相互之间只是不断派出游骑互相骚扰,大战并没有即刻发生。” “而趁着这段时间,秦帅一边派人进入犬柔都城寻访王室后人,安置难民,一边固守待援。” “没多久后,少帅...副帅秦淮带着大军陆续抵达,此时我军兵力已经达到十五万,即便是正面对敌蒙国铁骑,也无所畏惧。” “蒙国那大半年的征伐,表面上看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那不过是打得顺风仗,一旦碰上我们境王军,就得让他们崩掉一嘴牙。”说到这里,穆副将一丝傲气跃然脸上:“果不其然,在副帅与我军汇合三天后,蒙军主帅想趁着我大军刚刚抵达,人疲马乏之际,突发大军朝我军进攻,妄图一战定乾坤。” “没想到我大军非但顶住那雷霆攻势了,还在副帅的带领下发起了反击。”穆副将静静地讲述着,但胸膛的起伏证明了这位老人内心的澎湃:“副帅身先士卒,带着三千骑兵如同一把尖锥一般贯穿蒙国大军,连斩五名敌将,一度更是战至距离不足五十丈的蒙国中军主帅不瓦剌花前,敌军阵脚大乱,不得已撤兵,那一战,我军斩首两万余,蒙国大军虽未伤及元气,但那一直以来的傲气和兵锋却被我境王军斩断了!” “好!”陆长风和小源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喝彩,北境军不愧是大梁精锐! 小源可能对兵事不清楚,但陆长风却不同,蒙国多年来能在草原上称霸,征服各游牧部落,靠得就是他们的弓骑,前朝之时,他们的铁骑甚至一度进入中原,蹂躏华族子民,最后饱掠一顿才堪堪离去。 而北境军面对如此强大的传统骑兵,没有避其锋芒,反而迎面之上,以堂堂之师击败了他们,不得不说,北境军的确是一支很可怕的军队。 而那个副帅,似乎没有传闻那样不堪。 陆长风听着穆副将的讲述有些疑惑,这疑惑落入穆副将眼中,他思索片刻,顿时了然一笑。 “将门子弟,有时候名声太好,对朝廷和境王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长风眉头一挑,笑道:“原来如此。” “世子虽然年轻,但文韬武略均在老王爷之上,当年四境大比,年仅十六的世子就带领我境王军勇夺冠军,连龙骧都败在了世子手上,一时风头无量。”穆副将说道:“自那以后,有些人对境王军就带有戒备之心了,世子平生最不喜这蝇营狗苟之事,索性自污一下,当起了纨绔子弟,若不是蒙国突袭犬柔,世子担心老王爷身子骨,也不会请缨随军北上....后来,也不会....”说道这里,穆副将眼眶一红,道:“老王爷也不至于...” 听到这里,小源和陆长风大概明白这位境王军副帅遭遇了什么,心里一沉。 “那日蒙军大败,我军本要乘胜追击,但世子认为我军乃疲师,不宜穷追,况且蒙国主帅不瓦剌花素来用兵谨慎,难说有什么后招,于是我军便继续屯扎犬柔都城外,广撒斥候。 果然,这蒙国主帅虽然突袭我军,但也同时考虑到战事失利的情况,将前段时间溃逃的仆从军埋伏好,一旦我军以疲师进击,就正正踏入他们的口袋阵,到那时,鹿死谁手便不得而知了。”穆副将顿了顿,继续娓娓道来。 “世子知兵,性子稳重,是一个用兵高手啊。”陆长风闻言脱口赞道。 “当然,我家世子自小熟读兵法,在老王爷的授意下,不过十二岁就进入军营,隔三差五地和一群兵卒混在一起同吃同住,加上天资聪颖,又刻苦,别说一般将领,就是老王爷在兵演的时候也偶尔会马失前蹄,输给世子。” 说到世子,穆副将那苍老的面孔又迸发了几分精光,显得很是骄傲:“与蒙军大战前,世子就很明白地告知老王爷,此一战我军并无援军,打可以,但只能稳扎稳打,不能轻功冒进,因为境王军的身后是数百万的北境百姓,是数万万的大梁百姓,大军孤军深入,一旦身陷险境,北境门户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面对蒙国不瓦剌花,老王爷和世子的打法都是步步推进,谁都没指望能靠这一仗打垮蒙国,也没指望能帮犬柔复国,毕竟我们不可能长期驻军犬柔,所以战场上取得的胜利只是为了后续在谈判桌上增加筹码罢了,毕竟我们都认为蒙国不可能因为这场战役和我们大梁完全交恶。” 小源听着眼睛直眨,战争里面的学问这么多么,这么想来,还是当灵者好,不用考虑那么多东西。 “只是谁没想到,蒙国疯了。”穆副将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萧索,小源和陆长风闻言相视一眼,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大战过后三日,我军派出的斥候不断失踪,一开始我们认为是与对方的游骑撞上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直到后来连随军出征的御直都开始有负伤了,我们才发现事态有些严重。” “先是军中莫名爆发疫情,负伤回来的斥候在醒过来后突然发狂,见人咬人,随后各营都收到相关报告,每日伤者越来越多,而军中医师却统统束手无策,只得将他们集中关押。” “没多久,斥候传回消息,说蒙国中军大营发生了骚乱,动静还不小,而没多久后蒙国主帅不瓦剌花一身白衣被带离大营,群龙无首,但却没有主将替补。” “所有蒙国大军忽然陷入寂静,连斥候都没有派出,我军斥候甚至能抵达他们驻地十数丈处。”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蒙国似乎在发生剧变,这个时候,军中诸将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趁着蒙军换帅之际,大军出击,直接将他们留在犬柔,若是能一战定鼎,草原未来数十年将会无力南望,这对我大梁是天大的好事。” “可世子和老王爷却嗅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他们就是觉得有问题,但战机稍纵即逝,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如果不能把握住,那境王军今后怕是要被百姓戳穿脊梁骨,权衡再三,世子便请命,亲率五千骑兵做先锋前去打探,若是蒙军的确遭逢大变,那么大军出击,毕全功于一役,就算是蒙军诡计,世子也有把握脱身。” “结果,那一天,变天了。”穆副将幽幽叹了口气。 第五百零七章 秦帅 小源沉声道:“是活尸么?” 穆副将颔首,叹道:“谁能想到蒙国八王子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弑父杀亲,接管了整个蒙国,随后以大能做法,将在犬柔驻扎的近五十万的仆从军和蒙国本部精锐全部化作活尸!” 小源和陆长风闻言,不禁浑身一颤。 “五十万的活尸化作滔天黑潮朝大军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世子率领的五千骑兵。” “虽然有不少御直跟随,还有一名世子好友在旁,但当他们浴血带回世子的时候。”穆副将嘴唇颤抖着,涕泪四流:“世子眼看就要不活了。” 尽管猜到了副帅的结局,但真正从穆副将口中得知时,小源两人心里仍旧感到万分沉重。 “世子在最后的时刻曾短暂地清醒片刻,他拉着秦帅的手,拼尽力气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穆副将哽咽道:“走。” “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世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昏迷的这一段短短半柱香里,尸潮已经越过我军防线直奔大营而来,而此时,大营各处也纷纷出现活尸,情况已经逐渐失控了。” “十五万境王军不到两天便全军覆没,化作那尸潮的一员,我们在突围的时候,秦帅也尸毒发作,眼看就要化作活尸。” “秦帅在突围的时候被咬了?”小源瞳孔一震问道。 穆副将摇摇头:“是被世子所伤的。” 小源两人闻言心里一咯噔。 “那是他最为骄傲的儿子,本是意气少年郎,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老王爷一时不忍心,就...” “但秦帅如今的模样,不像是活尸,但..也不像灵者。”陆长风虽然觉得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帅和世子都是寻常武夫,不像老夫好歹是个弱灵者,不会被尸毒所侵袭。”穆副将叹道:“但秦帅却又不同于寻常武夫,他的意志比天下至刚兵石还要厉害百倍,小小的尸毒又怎么能影响他。” “那日,秦帅把所有人赶了出来,自己一个人进了大帐,进去之前给我们最后的命令是撤军,尽可能保存剩余的兵马回到北境做好防御。” “虽然万分悲痛,但为了身后的千万百姓,我们只能边打边撤,沿途收拢残部。”穆副将低声道:“但我们是第一次遭遇活尸,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能组织起有力的抵御,撤离大营没几日,就被活尸重重包围了,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心里想的是能多带拉一只活尸陪葬就多拉一只...” “就在我们身陷绝境之际,秦帅出现了。”说到这里,穆副将眼里一下子有了光,即便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颤抖的双手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秦帅一人一刀撞入尸潮,如魔神附身一般,大杀四方,那些可怕的活尸在他面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竟然一人就挡住了尸潮,还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我们逃离了尸潮的包围。” “在途中,遇到了不少蒙国灵者,我方的御直由于连日来的战斗伤得伤,死得死,根本无力抵抗,秦帅见状便留下断后,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灵者在秦帅面前居然没有一个撑过十招,一时间杀得蒙古灵者闻声远遁,生生在满是尸潮的犬柔土地上杀出了一个喘息之地。” “秦帅果真神武!”陈小源听得热血沸腾,陆长风虽然不说话,但凝望着飘荡在上空的镜王军军旗,眼里居然出现了一丝羡慕,但很快便消失了,眼神变得越发坚毅。 “在那之后,我们陆陆续续收拢溃兵残部,就在犬柔慢慢站稳了脚跟。”穆帅轻声道:“这一切都是秦帅的功劳,没有他,我们估计早就化作这荒原上的一堆白骨了。” 小源听完沉默了一会,回想秦帅的状态,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 “秦帅...经历了什么?” 穆帅摇摇头:“恐怕没人知道那日秦帅是如何靠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压制住了尸毒,虽然没有尸变,但秦帅也和常人不同,变得口不能言,可以不吃不喝,明明活着,但却不能说活着。” “单靠意志力就可以压制尸毒的情况,你听过吗?”陆长风转头问道。 小源摇摇头:“闻所未闻。” “秦帅不愧是国之柱石,我心服口服。”陆长风感叹道。 “那这里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小源感叹之余,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意志。”穆副将看了一眼小源,道:“靠的是为国为民的意志。” “他们都是好儿郎,也是靠自身生生压制尸毒存活至今。” “以秦帅如今的实力,那这里数千兵卒一旦出手岂不是?”陆长风忽然醒起了什么,看着帐篷眼里冒出了贪婪的光。 “若是真的如此,那我们又何至于流落在犬柔多年。”穆副将摇摇头:“你们没发现,他们一直都没出来过么。” 小源点点头:“这大半个月以来,的确没有见过他们出来过。” “因为他们还不能出来。”穆副将说道。 穆副将走到帐篷前轻轻掀开一角。 轰! 里面盘腿端坐的数十个全身覆甲只露出双目的兵卒忽然猛地睁开双眼,赤红嗜血的眼神落在几人面前,顿时让人毛骨悚然。 “这?”小源眉头微微皱起。 穆副将轻轻放下帘幕,叹气道:“还是不行啊。” “他们还是变成了活尸。”陆长风低声道。 “不。”小源摇摇头,沉吟片刻道:“至少不是我们平日所见的活尸,但和秦帅又不太一样。” “对,他们现在的状态算不上活尸,也算不上人。”穆副将说道:“这些孩子,在尸毒发作的时候靠自己的意志生生压制住了嗜人血肉的渴望,但却也陷入了沉睡,之后几年间,每次醒过来撑不了多久就要继续沉睡,否者就会失去控制,直接化作活尸,而且攻击力比一般的夜妇还要强大。” “为了让他们彻底压制住尸毒,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在..在一位灵者的帮助下设下了大阵,以天地灵气为药引,灌注其身,希望能中和他们体内的嗜血欲望。” “看样子,很快就能成功了。”小源说道。 “到那时,秦帅手里就多了一支精兵了。”陆长风羡慕道。 “难说。”穆副将摇摇头:“这个状态已经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改变过,不然几年前他们就该出来了,手上有这支精兵,天道众又怎么敢随便围杀我们。” 第五百零八章 物是人非 “怎么回事?”陆长风忍不住问道:“有人故意阻挠?” “倒也不是。”穆副将摇摇头,问道:“你们进入北境之后,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陆长风眉头微微皱起:“您指哪方面?” “穆爷爷指的应该是灵气吧。”小源沉吟片刻说道。 “正是。”穆副将点点头:“北境的灵气浊气混杂不清,而且越靠近犬柔越严重,十多年前还好些,儿郎们的状态也恢复得很不错,但这几年来,每况越下,这方天地灵气已十不存一,即便布下大阵聚灵,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若是有人在周边发生大战,更是会把本就不多的灵气消耗殆尽,需要恢复的时日比在其他地方要久的多,所以秦帅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手了。” “经过这一次的战斗,又把周边灵气消耗得七七八八,儿郎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 说到这里,瞧了一眼小源两人,穆副将笑道:“老夫说这个可不是在指责你们,若不是你们出手,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小源想了想,问道:“您说布下这个大阵的那位大能还在么,能不能请他改善一下阵法,虽然在预阁的时候我不是专修阵法的,但也曾经跟几个转运司班的师兄们请教过一点,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穆副将闻言先是一喜,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露难色,欲言又止。 小源见状道:“那位大能已经陨落了?” 穆副将摇摇头。 “是他不愿意?”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穆副将摇头叹道:“罢了,物是人非。” 小源和陆长风相视一眼,但还是把心中疑惑按了下去。 “总会有办法的。”小源安慰道:“等两位老仙人醒过来了,未必就不能完善这个阵法。” “对,说起来,我差点都忘了。”穆副将一拍额头:“年纪大了就喜欢絮絮叨叨,差点都忘了正事。” 说完他有些兴奋道:“两位老仙人已经醒过来了,小黍和宁宁那两丫头正在照顾着,秦帅让我来找你俩。” “哦,那俩糟老头子醒过来了?”陆长风挑眉:“这一觉可真够长的,一睡就大半月,再过一月都准备过年了。” “说来也是危险,要是再晚点,两位老仙人怕是真的要陨落了。”穆副将叹道,随后招手:“走吧,去见见老仙人,他们正要找你们呢。” 小源闻言欲言又止,犹豫几分后,对陆长风低声道:“要不,你过去吧,我在这里再待一会,顺便去巡逻一下,现在三寨要合寨,还有很多事要操心。” “不是有凌迁度那小子跟着么,再不济吕飞燕也会盯着他,出不了大问题。”陆长风有点莫名其妙:“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天道众过来啊。” “就...不放心。”小源支支吾吾道。 穆副将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低斥道:“你这孩子,你能躲一时,你能躲一辈子吗?” 陆长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地望着小源:“难怪我说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源有些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你的妹妹,你是他的兄长,听小度那孩子说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记挂着她么,还差点酿成了心魔,小黍也是一样,如今你们兄妹失散了那么多年,终于重逢了,你怎么反倒对她退避三舍了。”穆副将责怪道。 “我只是...”几分羞愧爬上小源脸庞:“对不起她。” “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个时候你才多大。”陆长风说道:“能活下来都已经烧高香了,还能奢求什么。” “我应该回去看看的。” “你就一个小毛孩,别说你的苗哥不可能让你去,退一万步来说,就是让你一个人回到了哨所,你能活下来吗。” 小源沉默了。 陆长风摇摇头,拍了拍小源:“好好想想吧,与其愧疚,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弥补她,这才是正道。” 小源沉默片刻后抬起头坚定道:“我会护她一辈子。” “那就对了!”穆副将抚掌道。 “不就得了,这点事还能纠结那么久。”陆长风撇嘴道:“不过说来,这辈子谁护谁还不一定呢,你这妹妹不简单呐。” “那可不,我们小黍可是一个了不起的灵者,假以时日,就算是加入内御直,那也是个指挥使的存在。”穆副将夸道。 “走吧。” 小源点点头,深吸了口气,跟着两人走向了两位仙人所在帐篷。 帐内,两位老仙人躺在病榻上,看着端座在床前的秦帅,不禁唏嘘。 “自从二十年前与秦帅一别,我兄弟俩就再也没有和秦帅见过,再听到的时候却是听闻北境沦陷的消息,如今却想不到竟还能有再见的一天。”古人云叹道。 秦帅摇摇头,拍了拍故人云,听着两兄弟的絮絮叨叨,故人相见,但一切都变了。 二十年前,他正值壮年,率领数十万北境儿郎为国戍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二十年后,北境沦丧,数百万北境军民惨死活尸口中,独子战死沙场,自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物是人非。 想到这里,秦庭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里不禁叹息。 臭小子,敢走在他老子面前,真是不争气。 看着秦帅如今不论寒暑浑身都覆着一副盔甲的模样,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也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候,帐外忽然传来几声脚步,接着帘幕轻轻掀开,穆副将率先走了进来:“秦帅,俩小子到了。” 话音刚落,陆长风和小源便走进来,两人首先给秦帅行了一礼,随后给两位仙人也行了一礼,这才直起身子。 小源环视一周,发现帐内只有秦帅和两位仙人,微微一愣,还没等问出口,躺在病榻上的古人曰便率先开口了:“别看了,这里只有我三个糟老头子,俩女娃觉着无聊就手拉手走了。” “...见笑了。”小源闻言怔了一下。 “两位老仙人精神头不错嘛。”陆长风见小源一副尴尬的模样忽然笑眯眯地朝着两位老仙人开口。 “还不错,没有被气算命大。”古人曰看着陆长风又想起了那天相遇的场面,气不由得打一处来。 “那说明仙人是真的气量大,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同。”陆长风皮笑肉不笑道。 “好了,好了,一大把年纪和小娃斗气也不嫌丢脸。”古人云摇摇头:“等恢复了之后打一顿就是了。” 众人:“....” 第五百零九章 目标,天道宫 “好了,不开玩笑了。”古人云把目光落在小源身上:“你叫陈小源?” “回老仙人的话,是的。”小源楞了一下,随后恭声道 古人云和古人曰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深深地审视了一眼小源,随后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还不错,至少底子看着不错,秀秀应该没有看错人。” “秀秀?!”小源闻言浑身大震,看着两位老仙人,忽然明了,几步上前,着急道:“您二位就是带走秀秀的老仙人?”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小源又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了。” 随后猛抬头追问:“敢问老仙人,秀秀在哪,她一切都好吗?” 看着好久没有这样失态的小源,陆长风楞了楞,随后上前拉住小源:“不要急,你等两位仙人一样样回答。” 小源这才清醒过来,连连告歉。 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相视一眼,欣慰地笑了:“秀秀眼光还是不错的。” 随后看着小源正色道:“小子,秀秀有危险了,虎穴龙潭,你敢不敢闯。” ... 一处放在军备武器的帐篷内,陆长风拿着一块抹布轻轻擦拭着长枪,时不时瞟一眼在桌前收拾着的面无表情的小源,欲言又止。 将横刀收入刀鞘,把剩余的灵符数了数,放进怀里,小源缓缓抬头,眼里平静如水,但却让人有一股莫名的胆寒。 “我说,我们这是去救人,如果你心境不稳,这一次就不要去了,你留下来,让秦帅和我去就好,你放心,一定毫发无损把秀秀和颜公带回来。” 小源闻言,低头看着挂着胸前的一块命玉,拳头忽然抓紧,然后又放松,平静道:“还是我去吧,我不会冒进的,再说,秦帅更合适留在这里总领全局。” “行吧,你决定了就好,反正和你搭档我也放心。”陆长风闻言,耸耸肩将长枪附在身后。 “那就准备出发吧。” “我也要去!” 小源点点头,两人正准备起身,忽然帐篷被掀开,一个少女匆匆跑了进来。 小源一愣,先是有点不知所措,但随后摇头道:“你留下。” “天道宫龙潭虎穴,想要潜入不是容易的事,更别说要从里面把人带走,要是被发现了,单凭你们两个,怎么脱身?”少女认真道:“加上我,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不可以。”小源脱口而出,正要继续说,却被少女一句话打断了。 “哥,你还要把我丢下吗?” 小源忽然语滞,半晌,低声缓道:“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 “那你就把我带上。”小黍坚定道:“我能保护我自己,你也可以保护好我了,不是吗?” “是。”小源点点头,但还有些犹豫。 小黍见状立马说道:“而且,这次去救的不止是那位颜爷爷,还有我的未来嫂子不是么,嫂子有难,小姑子不帮忙,以后在我哥面前说我坏话怎么办?” “这...”小源怔了一下,下意思想要解释,但看到了妹妹眼中掠过一丝皎洁,心里顿时明了,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小黍脑瓜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放了下去,揉了揉。 多年的心结,终终解开。 “妹妹,你放心,哥会把人带回来的,但你还是不能去,这里...” “还是让她跟你去吧,这里有我俩兄弟和秦帅照看着,天道众不会轻易来犯。”忽然古人云故人曰坐在轮车上被推着进来,身后跟着秦帅一干人等:“而且,你们弄出的动静越大,我们越安全。” 跟在身后的秦帅微微颔首。 小源见状,扭头看了一眼期待的妹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小黍高兴地蹦了起来。 “但你记住,一定要听话,不能擅自行动。”小源认真道。 “嗯嗯,我会的。”小黍连连点头,看起来能让她跟着小源出去,她十分高兴。 “好了,那就这样安排吧,你们一切小心。”古人云出声道。 “一切要保证自身安全,千万别把自己折进去了,如果没有办法带出秀秀和颜公...那你们就立马撤回来。”古人云看了一眼小源胸前的那块命玉,低声道:“至少秀秀目前还无碍。” “我们会把秀秀和颜公带出来的。”小源坚定道。 “放心吧,即便不能成功,我们要全身而退,应该也不是太难,除非天道宫打算和我们大战一场。”陆长风说道。 古人云古人曰闻言相视一眼,忽然巍巍战战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朝着小源陆长风和小黍忽然俯身一拜:“就拜托诸位了。” 几人连忙侧身回礼,随后大踏步走出帐外。 不多时,几道绚烂的流光冲天而起。 秦帅看着消失在天边的几道流光,拳头忽然抓紧。 仿佛察觉到秦帅所想,古人云忽然轻声道:“要相信他们,这三个娃娃不一般,特别是小源和小黍,或许有一天,他们是恢复大地和平的关键。” “好了,我们也该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应付天道众的反扑了。”古人云耸活动了一下肩膀,扭头望向另一处帐篷群,忽然笑道:“秦帅,你得有一支兵马才行啊。” 秦帅先是一愣,随后瞳孔一震。 第五百一十章 在路上 天道宫一处大牢内,多日不见的秀秀盘坐在草席上,虽然身形有些消瘦,但精神却还好。 “我说,这女人什么来历,自打回来之后,就关在咱这,每日吃喝用度一样不少,跟供着一样,除了她在牢里,咱们在牢外,我怎么感觉我们还不如她?”牢外,几名天道众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插科打诨。 “这是你我能管的事?”一个年级稍大的天道众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好好看好她就行了。” “多大点事,难不成她还能翻天。”同伴闻言嗤之以鼻::“这里是哪里,能逃出去的还在额吉肚子里。” “太懒散了,以前的天道众可不会这样,草原上的雄鹰哪怕是休息,利爪也不会藏起来。” 阶梯处,几个天道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根本没察觉到,不知道何时起,烈阳祭司和几名长老出现在牢里。 “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梁的殿前使那一刀毁掉的可不止是半个天道宫。”一名长老摇头道:“这些小雏鹰靠着父辈的血汗,算是一只脚踏入了天道众,念在他们愿意吃苦的份上,倒也不能苛责太多,雏鹰成长需要时间,也需要雄鹰的庇佑。” “哼,圣汗还是太过仁慈了,要是让雷公瞧见,这些人都活不了。”烈阳祭司哼道,不再理会这些天道众,把目光投向了静静坐在草席上的秀秀,好奇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女人?” “对,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 烈阳祭司审视了一眼秀秀半晌,忽然摇摇头:“不可复制。” “可这女人分明是个普通人,连弱灵者都不是,但却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灵力,若是能解开这其中的原由,那对于天道将卫的培育的帮助可是不得了。”一名长老说道。 “你们几位是觉得天道将卫培育有问题?”烈阳祭司淡淡问道。 “不敢不敢...”几个长老赔笑道:“只是消耗太大,条件太苛刻了,若是能稍微改善一下...” 还没说完,烈阳便打断他的话:”将卫培育的法子本来就是天外来物,万中成一已是托了圣汗鸿福,妄取捷径不过是蠢才之举,哪怕是草原上的旱獭都不会做这种蠢事。” 几名长老闻言脸色青白变换,随后其中一名长老强笑道:“我们几个看大人日夜操心将卫培育之事,想着若是能够分大人分担半分也是好的,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将卫培育之事不用你们寄挂,要是有空闲时间,不如想办法多挑选一些有资之人,最近送到血池的量虽然多了起来,但质却降了下去,还搞得底下民怨沸腾,本祭司虽不在意那些蝼蚁,但圣汗在意,你们要找死无所谓,但不要耽误了本祭司的功夫,以后这种事少烦我。”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几位脸色极为难看的长老。 半晌,一名长老怒道:“低贱的放牧人!” 这一声,把几个正在侃大山的天道众吓了一跳,纷纷起身,正要骂娘,却看见了几位长老的模样,顿时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跑了过去迎接。 “不关你们的事,做好自己的事。”还没行礼,一名长相敦厚的长老便挥挥手驱散了几人,随后望着怒气冲冲地同伴道:“格木长老不用生气,烈阳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先前案南一事本以为他会失了圣眷,没想到那个驭歌居然拉了他一把,让他嚣张至今,不过如今驭歌前途未卜,我们又得到了这女人,要是能够在将卫培育一事得圣汗青眼,他烈阳又算得了什么。”格木怒道:“该死的放牧人,没有圣汗,不过是个浑身长满跳蚤的牧民!” “可是,他刚刚不是说模仿这女人的法子不可取么。”一名长老疑道。 “哼,总要试试,他说不行,那就不行了么?”格木嗤道,随后扭头深深地打量着牢中秀秀,眼里冒出了一丝贪婪。 秀秀忽有所感,抬眼望去,恰好和格木目光对上,但她却没有退缩,反而扫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格木一愣,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 说罢就要上前去。 忽然一名同伴伸手拦住了格木,格木不解地望着他。 深知格木为人的同伴低声道:“若是真的想从她身上找出新的将卫培育方法,这女子格木长老最好别动。” “为何?” “这女子从被擒之日起,就一直将自身灵力凝聚在灵魄处。”同伴示意道:“若是用强的,怕是她宁愿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也不愿意为我们所得。” “性子竟如此刚烈?”格木闻言眼睛一亮,显得更有兴趣了,但想到了日后的大事,他忍住了心中的欲望,拂袖道:“不过就是普通的女人罢了,等本长老参透她身上的秘密后,如何拿捏,还不是本长老一念之间。” “就多留她的时日吧。” “是否需要将她转移?”同伴松了口气,随后问道:“毕竟要参透她身上的秘密,获取将卫培育的方法不是一两天可以,我们几个也不是天天有空往这里来,再说,被那烈阳知道了,一顿嘲讽少不了。” 格木闻言有点意动,但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罢了,带走她被烈阳知道了岂不是更丢人,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管,有需要,本长老再过来就是。” 几名同伴闻言纷纷点头,随即一名同伴站出朝着几个谄媚的天道众说道:“好好看管她,要是出了意外,没人保得住你们几个。” “嘿嘿,大人们说笑了,这是哪儿,这可是天道宫,哪个不长眼的敢往这里来。” “就是我这个不长眼的,你要如何。”草原上,一个小型牧民聚集点,陆长风一脚踩在一个天道众身上。 那天道众被压在泥地上,明明都快喘不过气了,但还是挣扎着怒道:“狂妄,你们知道这是哪么,找死!” “如果我没走错路的话,这里应该是你们蒙国了吧。”陆长风笑道。 “既然知道这里是蒙国,那你知道我是谁么,敢多管闲事?!” “哎呦,我好害怕啊。”陆长风扫了一眼周围。 只见小黍正安抚着一名衣衫不整哭的梨花带雨的蒙国女孩,小源则站在一旁,周边一群老弱妇孺畏畏缩缩地围观着。 陆长风回过头注视着脚下的天道众道:“这不是你们的百姓么,你们就这样鱼肉他们?” “贱民罢了,那臭丫头不懂事,能被我看上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天道众挣扎道:“我劝你们几个不要多管闲事,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活不了!” “本来吧,这是你们蒙国的事,我还真懒得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决定要管了。”陆长风稍稍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那天道众一怔,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第五百一十一章 在路上(二) “别担心,没事了。”小黍擦了擦蒙国女孩的泪水低声道,那女孩本来情绪好了一点,但看到那天道众这幅模样,忽然吓得尖叫一声,连连躲开小黍,转身闯进人群的亲人中。 那一群围观的妇孺纷纷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你们这是...”小源愣住了。 半晌,一个像是领头的妇人强忍着脸上的惊惧上前,朝着几人行了一礼,随后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听得陆长风一愣一愣的:“她说啥?” 自小生活在北境的小源和小黍两兄妹自然能听懂,小源转过身神色复杂地说:“她让我们放了这家伙,然后赶紧逃命去,不要插手这件事,不然连他们也会没命,这个女孩既然被天道众看上了,那是福气,强留会带来灾祸。” “...涨见识了。”陆长风一愣,随后也想明白了,叹了口气,本来也不想理会这些事,又不是自己的百姓,不过看着那女孩挣扎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 “听到了吧你们,还不赶紧把我放了,不然这屯活不了了!”天道众叫嚣道。 “放了你,这屯也同样活不了。”陆长风看出了那天道众眼中的暴虐,随后扭头望着小源:“走?” “走吧。”小源点点头,朝着那个领头的妇人地叽里呱啦说了一会话,领头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但还是回头朝着人群中的女孩喊了几句。 随后那女孩便抱着自己的母亲哭了起来,那母亲虽然哭得很伤心,但还是把她推了出来,小黍见状主动上前牵着女孩的手,回到了小源身边。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天道众慌了连连挣扎起来,但丝毫不管用,还是被陆长风跟提着小鸡一般提溜了起来。 几人相视一眼,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 还没等那群牧民反应过来,便只见一匹白练降临,将整个牧屯一分为二!一群牧民顿时人仰马翻,但所幸却无人伤亡,虽然放眼望去一片狼藉,但领头的妇人脸上却是松了一大口气,朝着远处连连跪拜。 “行了,这样的话,就说得过去了。”陆长风看了一眼那牧屯,随后示意了一下手中提溜着的天道众:“我带着他先走,探探路,晚点回合。” “我和小黍把这女孩送远一点的牧屯,就去和你回合。”小源点点头。 几人兵分两路化作两道流光消失。 一天后,成了半个废墟的牧屯处,所有的牧民都被赶到一起,几个天道众在周边细细调查着,一名领头的天道众小队长站在哭哭啼啼的牧民面前,面无表情。 不一会,一名在四处检查的天道众和几名同伴低语了几句便快步走到小队长面前。 “如何?”小队长问道。 “按他们的说法,阿木古抢走了一个女人还出手毁掉了他们的牧屯,然后就走了,具体哪个方向,他们不知道,看起来不像说谎。” “但也不全是实话不是么。”小队长撇了一眼同伴,见对方讪笑,便不再言语。 “没办法,阿木古这人要是有这修为,就不至于当逃兵了,但从遗留的灵力痕迹来看,他的确是在这里停留过。”同伴说道。 小队长沉吟片刻,道:“把人都带走吧,我虽然不在意阿木古生死,但毕竟他是天道众一员,即便是叛逃了,要处置也应该是我们来处置。” 这话一出,底下一直畏畏缩缩的牧民顿时爆发一顿哭嚎。 同伴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道灵光散落,一名天道众行色匆匆地靠近两人低声禀报了起来。 小队长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一丝动容,他严肃道:“确定是他么?” 禀告的天道众犹豫了一会低声道:“虽然身子已经被灼烧得不成人形,但身上的灵力残留和令牌还是能辨认出来。” “动手杀人,杀的还是天道众,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小队长转身就走:“带我去看看。” “是!” 同伴问道:“那这些人...” 小队长闻言,脚步顿了顿:“让他们记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好,他们也不敢乱说。”同伴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处理完就跟上来。”小队长头也不回,率先消失,其余天道众纷纷跟上。 “你确定留他一命?”陆长风好奇道:‘这可是天道众。’ “看样子是个逃兵,他的修为比弱灵者强不了多少,能够进入天道众,他的说法应该可信。”小源摇摇头:“既然没有作恶,也是一时见色起意,现在把他的灵力给废掉了,还要一边躲避天道众的追杀,他后半辈子不会好过,就算了吧。” “你还真的信他,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假话,若是放走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凶徒,哎,那也是蒙国的事,干我啥事。”陆长风一拍额头道。 小源笑道:“他的性子熬不住我们都衙卫的审讯手段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扭头跟一旁的小黍道:“没有吓到你吧。” 小黍摇摇头嫣然一笑:“可不要小看小黍。” 小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望向陆长风:“按那天道众的说法,再有七天应该就能到蒙国都城了。” “若是全速前进,半天都能到了。”陆长风道:“可惜了,真想一路打过去。” “救人要紧,还是尽量不要惊动沿途的天道众,不出意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满足你的心愿了。”小源说道,脸上微微有些着急:“走吧,我们已经耽搁了一点时间了。” 小黍见状突然出声道:“哥哥,秀秀姐姐不会有事的。” 小源一愣,便重重点头。 几人化作流光朝着蒙国都城而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稍微追追就算对得住圣汗了 半日后,早些时候后出现在牧屯的几个天道众突然现身,一名天道众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畏惧的男子,定眼一看,居然是被小源几人放过的那个天道众阿古木。 “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么?”小队长淡声道。 “是是是!他们就是往这边走的,我看着真真切切的!”阿古木连声道。 “那是国都的方向。”一名同伴上前低声道。 “他们也敢!”小队长冷冷道:“跟我追上去。” “不行!”同伴连忙劝住小队长。 小队长眉头一皱,同伴下意识后退半步,顿了顿低声道:“不能追。” “给我个理由。”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两位大祭司率部围剿四寨的事么?”同伴出声道。 小队长眉头一挑:“然后?” “那便不能去追,把这事上报,让国都那群人去处理就好。”同伴说道。 “如果是他们,那就更要追,蒙国的男人怎么能让敌人在母地来去自由!”小队长冷声道。 “可再勇敢的雄鹰也抵不过地上的猛虎。”同伴有些急了:“能让两位大祭司无功而返的人是你我这些小人物能阻拦的么。”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置之不理?”小队长转过身子淡淡道,言语中有了些许冷意。 同伴不自知点头道:“也不是不理,就是可以追,但追慢点,然后把这事快快上报就是了,他们不远千里深入,沿途得经过多少哨探,多少巡逻队,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人知道,但怎么就偏偏被我们发现了,大家都是抱着保命要紧的想法而已。” “原来是这样么,我们可是秉行天道的天道众,是圣汗底下的守卫者,是新天地的开拓者,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圣汗,对不起天道众了?”小队长忽然笑了,但眼里没有半分感情,充满冰冷。 “不怕给你说实话。”同伴啧了一声,看了四周低声道:“你还真的信这个啊,用这种方法怎么可能带来更好的世界,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小队长同样低声道。 “也不全是,也是有一心一意相信圣汗的天命的。”同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那些人不是在国都待着,就是被送去北境和内御直对抗,都死得七七八八咯。” 小队长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扭头环视周围的天道众出声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其余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差不多就得了吧,真送死啊。” “我们就是个巡逻小队,抓一下叛民还行,抓这些人,不就是送死么。” “我觉得要不连上报都不用上报了,就假装啥也不知道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啊对啊,放了我吧,以后一定报答各位。”被抓住的阿古木见状连声搭腔道。 同伴回头笑道:“你看,大伙都是这么想的,要不就算了吧,要是真心觉得不痛快,咱们就去犬柔扫荡一下,抓点落单的叛民耍一下算了。” 小队长环视一众同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同伴发觉有些不对劲,眉头一皱,不漏痕迹地后退半步:“你没事吧,要不要休...” “噗呲!”刀光一闪,同伴瞳孔顿时放大! 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小队长双眼赤红,满是杀意:“你们不去,那就只能请你们帮个忙了。” “轰!”灵力爆发,小队长提刀直奔一众手下,顿时惨叫不绝于耳。 一刻后,满身血污的小队长站在一堆尸体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将一张血字轻飘飘放在了一名死不瞑目的同伴身上,便朝着国都方向狂奔而去。 “砰!”一名天道众小队长狠狠把纸信砸在桌上:“欺人太甚,真当我蒙国男人是好欺负的么!” “大人,那我们追还是不追?”一名手下上前低声道。 “追!”领头的小队长狠声道:“这个时候必须追!” “可是...”手下犹豫道:“按日子算,他们早就进了国都了吧,我们现在才追。” “傻子,就是因为他们进了国都,我们才要追。”小队长嗤笑道:“难道你想送死?” “当然不想。”手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们擅离职守会不会不太好,再说,我听说别的巡逻小队都已经赶过去了。”手下还是有些犹豫。 “别的小队也去了?”小队长皱眉道:“萨日他们那队呢。” “昨天出发了。” “什么?!”小队长闻言直接站起来,大手一挥:“跟我走,马上出发!” “这...”手下愣住了。 “啥也不懂,走!”小队长懒得解释,带着人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驻地。 与此同时,和他们一样动作的小队竟然不下百支,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往国都赶,一时间北境和犬柔的空隙顿时露了出来,一直在两地苟延残喘的北境遗民顿时得到了喘息之机,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是夜,篝火旁,一支天道众小队高声欢笑着,满身污垢的巴图布和坐在大石旁冷眼旁观着。 似乎留意到了这位半道上遇上的同伴,巡逻小队的队长从一旁拿起一个水囊走近他。 听他说,自己的小队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抗命者,除了他侥幸逃生,无一生还,是的,他们现在私底下把小源几个能让两位大祭司无功而返的人叫做抗命者。 “辛苦了,喝点水吧,看来是赶不上了。”小队长有些同情地看着巴图布和,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一路过来没人发现那几个抗命者,偏偏就让你们撞上了。 现在消息一传出来,人都快到国都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但小队长觉得这也不是巴图布和的错,这倒了霉,撞上了也没办法,现在为了表忠心,一窝蜂都往回赶,反正大家都知道,形式还是要做一下的,不然这一轮过后,北境的各个巡逻小队怕是有一半要人头落地。 还好自己的小队反应最快,哪怕之后天道宫要追究,自己这一小队也绝对没事,所以看在大家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的份上,就让大家今日歇息歇息。 第五百一十三章 蒙国都城 巴图布和接过水囊凑近鼻子一问,脸色一冷:“酒?” “对,这可是好东西,还是大梁酒海郡产的,前些年我和上面几位大人潜入大梁的时候,好难得才带出来,现在也没剩多少了。”小队长笑道。 巴图布和闻言把水囊递了回去,小队长见状以为他不舍得喝,便爽朗笑道:“喝吧喝吧,不差这点,以后把大梁打下来了,也就不缺酒了。” “圣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的未来,可不是为了这点酒。”巴图布和冷声道。 小队长闻言怔了怔,认真打量了一下巴图布和,忽然站了起来:“你慢慢休息吧。”转身就要走。 巴图布和出声拦着了他:“难道不是么?” “是是是,当然是。”小队长随意附和道,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同伴,嘟囔道:“没想到还遇到了个拥趸,难怪小队都死光了。” 巴图布和瞳孔一震,接着忽然抽刀朝着小队长挥去! “砰!”火星四溅,小队长抽刀格挡着巴图布和的刀,不敢置信:“对自己人动刀,你疯了么?!” “你们,都是叛徒!”巴图布和双眼赤红,一用力,刀又往下压了几分。 “遇到疯子了!”小队长艰难地用手抗住刀背,扭头朝着还愣住的手下喊道:“给我抓住他!” 早就抽刀的几个同伴扑了过来。 半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巴图布和朝着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踉踉跄跄地朝着国都方向走去,身后是一地的尸体。 风呼呼地狂啸着,篝火在寒夜里摇曳不定。 “这蒙国国都还像样,我还以为是一个大大的牧人包呢。”站在蒙国国都下,乔装打扮的小源几人看着高高的城楼,有些讶异,陆长风更是忍不住出声道:“这不好打啊,强攻的话,没个三十万大军打不下来啊,整个西北军都没那么多人。” 小黍听得一愣一愣,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到一地,这个长风哥哥都会对蒙国的城防做一番评价,大部分都是“不堪一击”、“我可单骑破之”、“八百精兵足以”,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需要三万精兵。” 没想到到了蒙国国都之后,居然对这座城池的城防评价这么高。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小黍忍不住眨了眨眼。 小源见状笑道:“他如果这样说,就说明是真的。” 小黍闻言点点头,哥哥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毕竟这是前朝所筑,当年又是北境都护府所在,作为威压四夷的都府所在,自然是气势恢宏,蒙国兴起后边顺势将此城池作为国都倒也不出奇了。”一带着斗笠,体态儒雅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小源几人身边。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之前毫无察觉? 小源几人顿时身子一凝,警惕了起来。 “莫慌,你们三人合力的话,我可应付不来。”神秘男子笑道:“不过是见几位忽生亲切之感,忍不住多嘴了,见谅。” 陆长风闻言眉头一挑:“你很嚣张啊。” 三人合力才应付不来,反言之岂不是他一人可抬手镇压他们三人随意一人?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神秘男子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小源,又扫了一眼小黍,眼里露出一丝莫名的异味,随后把目光落在陆长风身上:“至少这位兄弟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陆长风闻言也笑了:“那要不要试试?” “还是改日吧。”神秘男子抬眼望了一眼远处走来的几个天道众,轻声道:“几位难道想惊动他们?” 小源扫了一眼远处,低声道:“长风,冷静。” “那便暂且别过,几位有缘再会。”神秘男子拱了拱手,随后缓缓汇入人流。 “这人,是咱们大梁的?”陆长风皱眉道:“是敌是友?” 小源摇摇头:“很陌生,但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他。” 小黍出声道:“我也感觉很熟悉,但又记不起来了。” “先进城再说。”沉思了一会,小源摇摇头,带着陆长风和小黍跟着人流汇合进入了蒙国国都,姿态还是大摇大摆,毫不遮掩,而守城的兵丁和天道众根本没有盘查。 不要惊讶,蒙国和大梁不同,出入不需要路凭。 一来是牧民都是逐水而居,居无定所,二来他们的管理也是粗放管理,这么精细的管理,他们用不来,也用不惯。 经过昏暗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阵阵喧哗声嗡一声撞入耳畔,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蒙国国都,几人忍不住吃了一惊,这繁华程度不比大梁逊色多少。 “找个地方先住下吧。”小源最先回过神来。 “那人倒也没有骗我们,居然这么轻易就进来了,这是自大还是自信。”陆长风说道。 “或者二者都有。”作为都衙卫出身的小源扫了几眼,大概明了:“这是外松内紧。” “先找个地方落脚,一会再细说。” 几人隐入人群中,不一会便找到了个小客栈落脚。 “你们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去探探路。”帮小黍整理好房间后,小源对坐在桌前的两人说道。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小黍说道。 小源摇摇头:“两个人太显眼了,我一个就好,哥哥是以前是都衙卫,像这种活,哥哥是最合适不过了。” “要不等晚上再去吧。”陆长风倒没打算跟过去。 “白天比较合适,人多好掩护,晚上要是遇到盘查,说不到三句就暴露了。”小源说道:“我去去就回。” “那哥哥小心。”小黍见状只得答应。 小源笑了笑:“好。”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哎呦,总算睡到床了,小黍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陆长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黍有些担心自己兄长,但看到陆长风这般放心的模样,也只好点点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出来后,小源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和客栈掌柜聊了一会后,便兴致勃勃地走出客栈,七拐八拐后便汇入人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百一十四章 接近 半个时辰后,在一片废墟不远处的小摊旁,小源手里捧着一碗马奶好奇地听着摊主说着什么。 “前段时间,有几个敌国的探子溜进来被发现了,被天道众的各位贵人围捕的时候,那些探子负隅顽抗,把整个街道都掀翻了,死了不少人呢。”摊主摇头叹息道。 “那人抓到了吗?”小源假装好奇问道。 “当然,小兄弟你说的什么话,被当场击杀呢,没有人能在咱们圣汗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摊主自豪道。 “对对对,的确是。”小源点点头,余光不经意朝着废墟望去。 一群民夫正拖着木石料往废墟里走,几个天道众和一群兵卒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人群。 “哎!”忽然一只手从小源眼前掠过,小源回过神来,只见摊主歉意又好心地低声提醒道:“不要乱看,听说城里还有探子,一会该把你当成探子了。” “哦哦,我就是好奇,不看了不看了,谢谢大哥。”小源连声道谢,然后三下五除二喝完马奶排出几文蒙制铜钱就离开了。 不一会,几名天道众在远处缓缓走来,摊主见状连忙哈腰上前问好。 “刚刚那人呢?”一名天道众冷声道。 “啊,他刚刚往那边去了。”摊主楞了一下,连忙指了指另一处人头涌动的街道。 “那边...是天道宫的方向。”领头的小队长眉头微微皱起。 摊主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几名天道众转了转,嬉皮笑脸讨好道:“那人不会是个探子吧,几位大人,他只是在我这喝了碗马奶,小的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说你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小队长不耐烦道,随即不理会摊主,转身道:“你们几个跟上去看看。” “会不会太过谨慎了,现在这个形势,还真敢回来?”一名手下低声道:“而且他身上没感觉到什么灵力波动啊。” “难说,我们在这里驻守那么久,这里生意并不好,人来人往基本都认清了,什么时候突然就来个陌生面孔,还偏偏是这个时候。”小队长摇头道:“我不相信有巧合,现在是非常时期,多注意点。” “那我们跟上去截停他盘问盘问。”手下闻言顿时也严肃起来。 “小心点,有事发信号。”小队长点点头。 几人点点头,便朝着小源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上去。 小源在人流中随意地行走着,似乎没有任何目的性,都是东看看西看看,遇到新奇的玩意还会兴致勃勃地蹲在摊前把玩起来,手上拎着的礼盒是越来越多。 正当小源挑了一只小骨笛正要离开,忽然几个天道众将他围起来。 小源眼里精光一闪,但很快便隐藏好,换上一副错愕的表情,操着一口熟练流利的蒙国语:“几位大人有事?” 几名天道众顿时一愣,似乎很少见到能有把蒙国话说得那么熟练的外邦人,以前犬柔和大梁北境的人因为历史原因还有不少人对蒙国话熟练,但如今都已经没有犬柔和北境了。 难不成这个人是北境遗民,真的是探子?! 几个天道众打量了一下小源的长相,忽然严阵以待:“大梁人?!” “什么?!我是土生土长的蒙国人,雄鹰的子民,才不是大梁人!”小源闻言忽然变得很愤怒,身子都在颤抖,似乎因为长期长相的原因被认错了国籍而积压了很久的怒火:“我额吉是大梁人,但我阿布是土生土长蒙国男人,还为国捐躯了!” 几名天道众恍然大悟,一名天道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小源,沉吟片刻,便挥挥手:“走吧。” “你们道歉,蒙国男人不能受这个委屈!”小源不依不饶,把礼盒丢到地上,显得很憨厚。 旁边的摊主见状连忙拉着小源,然后朝着几名天道众不停道歉。 几名天道众也懒得和他计较,转身就走了。 既然不是探子,那就没必要理会了。 小源见状急了,上前就要扯住他们,还好摊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这个憨厚的小子,絮絮叨叨劝着,直到几个天道众消失在视线里,摊主才松了口气:“你这人,不知道见好就收么。” 然后不等小源说话,就把地上的礼盒捡起来一股脑塞进给小源,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快走吧,别一会几个大人恼了又回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那又怎么样,圣汗脚下,难不成他们敢胡乱欺负人不成!”小源很不服气的样子嘟囔了几句,但似乎这时候也醒悟过来了,悄悄瞥了一眼早就离开的天道众,然后耸着肩跟摊主道了声谢,就弯着腰溜溜汇入了人群。 “没有问题?”听到回报的几个手下的话,小队长低头沉思了起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太对劲,但就是说不出哪不对劲。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 小巷中小源拍了拍胸膛絮絮道:“老爹老娘不要怪我,以后回家给您二老赔罪。” 说完,小源的身影没入巷子,七转八转之后,竟然出现在宏伟的天道宫面前。 第五百一十五章 转机 看了看身后巡曳的士兵,还有时不时闪现在天道宫周边的天道众,小源显得越发谨慎。 打量了一眼天道宫,小源取出腰间镇灵玉看了一眼,又放进怀里。 这是当年从预阁赐服授玉前夕颜公送的,虽然成为御直后的预阁弟子早就拥有了隐藏自身灵力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佩戴镇灵玉来强行消除灵力。 但因为小源的体质特殊,寻常的镇灵玉无法压住的他的灵力,即便他极力收敛,但体内的魄鬼总会不经意间外泄灵力,考虑到小源今后的任务可能不同寻常御直,若是在执行一些潜行任务时,不小心灵力外泄,被敌人知晓,难保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有念至此,在颜公的授意下,锻兵司司帅在头发都快薅光的情况下,终于给他做出了大梁或者是世间上第一枚可以完美遮掩灵力,却不会压制灵力的镇灵玉。 为此锻兵司的当月的预算完美超支,司帅拿着一堆在内务衙没通过的账本,气势汹汹跑到内御直在殿前使面前.....毕恭毕敬地问了声好后,扭头便往四道所在奔去,劈头盖脸对着李缉指挥使的公房跳脚骂了半天,劝都劝不住,然后把一堆账本丢给四道,说不给报账,就不走了。 最后在副使九卿的再三保证下,锻兵司司帅才一步三回顾地离开。 事后李缉回来看到一堆账本,眼睛都大了:“颜公让弄的,为啥不让预阁报,关我四道啥事,我自己都一堆账本都报不上去呢!” “他倒是想,但他敢么?”九卿白了一眼:“反正小源肯定是咱们四道的,报了就报了吧。” 就这样,小源就在没有花费一分一毫的情况下拿到了大梁第一枚特指的镇灵玉,不但可以完美遮掩灵力,在夜晚的时候,甚至能对旁人进行视线干扰,寻常灵者即便看见了小源也会自动抹去他的踪迹,跟隐身术一般。 也是因为这样,小源才有把握一个人过来探探底。 在外围迅速地走了一圈后,小源神色凝重,之前殿前使一刀毁掉了半个天道宫,即便过去了好几个月,也还没有恢复过来,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天道宫的守卫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森严,要在不惊动所有天道众的情况下摸清楚天道宫的结构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如今逛了一圈,就只能看个大概轮廓,其余一无所得。 “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小源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修建的宫墙,转身离开。 ...... 天道宫中央大殿底下数百丈下,奥都兰纳塔正盘腿坐在一座挂满了帷幕符咒的祭坛中,双目紧闭,脸上似乎有一丝痛苦,豆大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上滑落。 在他周围站着八名高矮不一的白袍人。 “主人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一名身材肥胖的白袍人忽然出声道:“出手吧。” “再等等。”另一名身材健硕白袍人摇头道:“主人有令,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许干涉。” “这是主人最后的机会,若是能完全和翼神融合,圣汗在这天地之间怕是再无敌手。”又一名声音清冷的女白袍人淡声道。 “同时融合两个翼神,怕是这世间再无主人这般天命人了。” “若是....圣汗....”身材较小的白袍人迟疑道。 “不会的,主人乃是天命人,天道将由主人开启,无人可以阻挡,我等天道帅需要做的仅仅是守护好主人而已。”先前的身材健硕的白袍人说道。 “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八人都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身材娇小的天道帅嗫嚅道。 “无妨,只要主人无恙,哪怕整个天道众毁了,主人也能带领我们重建。”身材健硕的白袍人沉声道:“主人的安危高于一切,这段时间不论发生何事,我们八人必须寸步不离留在圣汗身边。” “同意。” 日暮西山,华灯初上,客栈外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豪爽的汉子,憨厚又带点小商人特有的狡猾的摊主、在街上三五成群嚷嚷着疯来疯去的小孩,仿佛这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国度。 但如果想起蒙国这十多年来对周边国家的暴虐行径,眼前的这一切繁荣和欢乐,仿佛都染上了一丝血色。 “很难。”客栈内,陆长风听完小源的讲述后摇了摇头:“虽然我很想说打进去把人救走就是了,但就靠我们三个,怕是进去就出不来了。” “多待点时间吧,如果能锁定几个地方,再偷偷潜入应该问题不大。”小源沉吟道:“现在天道宫在重建,我看了一下,出入的杂工很多,虽然盘查得很仔细,但未必没有混进去的可能,明天我想办法跟在那些杂工身边混进去再看看。” “哥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小黍说道。 “还是留在店里吧,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了解,里面到底有多危险我心里也没底,本来最保险的办法应该是回到大梁请援军,但时间一来一回太长,也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更可况...”小源沉默了一下,拳头不自觉握紧。 小黍见状忽然握住小拳打气道:“哥哥放心,秀秀姐姐一定没事的。” 小源闻言强笑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眉头一挑,扭头冲着门口。 一个小皮囊从门缝丢了进来。 几人顿时如临大敌。 一温润的男声传入几人耳中:“天道宫守卫森严,不说巡查兵丁,就是天道将卫加起来便有数百人,天道帅更是有十位,即便几位能顺利骗过守城的天道众,进去之后大概也出不来了。”门外一温润的男声顿了顿:“不过那是往常,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在小物件丢进来的时候,小源几人已经严阵以待,此刻听到来人的话,反倒楞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一个舍弃故乡的人罢了。”来人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这段时间,圣汗在闭关,八位天道帅为其护法,大部分天道将卫也调去守卫圣汗,如今天道宫内仅有两名天道帅在总镇全局,底下估计不到三十名将卫,以几位的身手,还是有机会的。” “这是我送几位的小礼物,你们要救的人就两处地方,相隔不远。”来人轻声道:“但即便如此,进入天道宫仍然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几位考虑好了。” 话音刚落,陆长风和小源相视一眼,闪现在门口处,猛一开门,空无一人。 第五百一十六章 风雪夜归人 小黍捡起地上的皮囊,一打量才发现是个皮质卷轴,她打开一看,怔了怔,随后一惊:“哥哥,你看!” 发现来人踪迹不见后,小源和陆长风相视一眼回到屋内。 “这是天道宫的地图?”小源扫了一眼卷轴内容,表情顿时凝重。 “那人是谁,是哥哥的旧友吗?”小黍问道。 小源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是不认识。” “别管他是谁了,这地图你觉得是真是假?”陆长风举着卷轴示意道。 小源接过来认真地审视了起来,片刻后点点头:“不像是假的,有几个地方和我今日接近的地方位置是一样的,但这个可比我探到的更详细。” “有这份地图在手,是不是得手的机会就多了一些?”陆长风笑道。 “可不止一些,如果是真的,这可是帮大忙了。”小源扬了扬卷轴,上面除了清楚地标出了天道宫的详细地形外,甚至还标注了宫中守卫的巡逻时间和路线。 “会不会是陷阱呀?”小黍不太放心。 “犯不上。”小源思索了片刻便摇了摇头,随后抬眼注视着两人道:“要不要赌一把。” 陆长风笑了,抱胸道:“你想什么时候?” “就在今夜。” 深夜,城外,寒风凌冽,夹杂着零星雪花,几个守城的兵丁卷缩着身子靠在甬道石墙上不停地摩擦着双手,时不时哈气,高高挂在城门上方的两盏大灯笼随风摇摆着,笼中火苗摇曳不定,总感觉下一个呼吸便要熄灭。 “硕厌,去添个火。”一个老兵油子一脚踹醒了蜷缩在墙根的兵卒道。 那名叫“硕厌”的兵卒揉了揉屁股,埋怨道:“赫鲁叔叔,还早着呢,现在这风刮着脸多痛啊,晚点吧,反正也没人。” “你这小子,让你干就快去干,这段时间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么,要是被天道众的大人见到了,到时候谁都救不了我们。”老兵骂道。 “唉,去就去,赫鲁叔叔越来越啰嗦了,下次回家就不给你带我家的酥油茶。”硕厌嘟囔着站了起来,缩着脖子朝外走去:“这时候那些天道众的大人早就睡得死死的,哪个闲得慌这个时候出来。” 沙沙- 一个浑身血痂,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出现在城外。 硕厌夹着梯子从甬道缓缓走出,正要架起来时余光像是留意到了什么,便转头望去,黑夜中,似有人缓缓走来,硕厌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忽然脸色一变,连忙扭头吼道:“戒备!” ...... “这天气,如果是假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半个时辰后,一名披着大氅的天道众不耐烦地走向城门,赫鲁哈着腰连声应承着。 “你是谁的部属?”不一会,天道众打着哈欠做着吊篮缓缓降落在城门外,审视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出声道。 “巴图布和,小队所属乌拉图大人...。”男子低声道,随后递上自己的令牌。 赫鲁看着那皲裂的手,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天道众闻言有些诧异地扫了一眼男子,但很快眼里的惊讶便化作了不屑,随后有些嫌弃地捏着令牌的一角,映着月色扫了一眼,随后淡淡问道:“你的小队呢?” “全军覆没了。” “呵,那不是和水鑫部一样了么,真不中用。”天道众脸露讥讽:“这不是你负责的范围吧,你的人死光了就回去好好领罚,擅自脱离属地,大半夜出现在都城,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现在就可以处决你。” 听到那天道众的话,巴图布和的青筋隐隐冒气,但还是强忍了下来,低声道:“有人潜入都城,要图谋不轨...” 还没说完,天道众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就这事,那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巴图布和闻言,忽然站了起来,竟然比那天道众高出半个头,虽然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气势却压住了那天道众。 “你要干嘛,草原汉子的刀可以对准敌人,可以对准猎物,但从来不对准自己的兄弟。”那天道众被气势一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随后反应过来,有些恼怒:“这事我知道了,我会上报的,你...算了,你就在城外休息一下吧,等天亮要是大人召见你,你再随我进城吧。” 听到这句,巴图布和眉头微微一皱,但气势却收了起来,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你找点吃的,还有药给他吧,衣服也找一套干净的来。”天道众对着赫鲁吩咐道。 “是,大人。” “不必了。”巴图布和淡淡说道,随后回到墙边席地而坐,斜靠在墙根,几个呼吸,竟悄然入睡。 天道众打量了一下巴图布和身上的衣着,忽然嗤笑一声,便转身便一步跨入吊篮,赫鲁连忙跟上,走之前又悄悄对硕厌使了一下眼色,硕厌很有眼力劲地跑到一旁,把一件厚棉袄拿了出来。 吊篮缓缓上升,天道众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赫鲁赔笑道:“大人,咱们一会是不是该调动人手了?” “什么调动人手?”天道众疑问道。 “那位大人不是说有敌人潜入了都城么?”赫鲁楞了。 “多大点事,没有人潜入才不正常,那么多部落,你以为都那么听话么。” 天道众深了个懒腰,抻了抻快要滑落的大氅,懒懒道:“小人物潜入不用管,大能潜入自然有人监察,轮不到我们出手,天道宫所在,高手如云,都城固若金汤,能有什么事,回去睡个觉,明天再说。” “那那位大人?” “不过是想翻身的鼢鼠罢了,明天找个由头赶他走吧。”天道众嗤声道:“当年在大梁建威围歼内御直和拓威军,水鑫部冲的最快,你以为他们是真心为圣汗么,不过是想着那种情况下,还是伏击,绝对是大功一件罢了,结果没想到把整个水鑫部搭进去了,算了,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走了。” “哎,大人慢走。”赫鲁连连哈腰恭送,待天道众的身影隐入夜色后,赫鲁才缓缓直起腰,哈了哈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 说罢便转身回到吊篮处。 第五百一十七章 潜入 是夜,风雪越大,气温越来越低,整个蒙国都城陷入死寂一般,连巡夜的兵丁都早早回到营房躲起了被窝。 这天气,连他们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些上官了,这里又是都城,周边就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有异动,不过是早点回到营房,算不得什么大事。 “嗖嗖”几道黑影掠过一排排屋顶,朝着天道宫前去。 不一会,竟到了宫墙脚下。 看了一眼在宫城甬道处快要睡着的兵丁,陆长风回过头低声道:“这几处我看过了,的确没有什么守卫。” “看来那人没有骗我们。”小黍有些喜悦。 小源摇摇头:“还是要小心,虽然说这里是平常那些宫奴杂役出入的地方,但毕竟是天道宫,再怎么松懈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守备,我们这次潜入是要带走颜公和秀秀,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放心,我当年也是潜入过匪窝的人,有经验。”陆长风点头道。 “不是后面被识破了么?”小源下意识道:“还被几百人追着砍”。 陆长风:“.....” 小黍噗呲一下差点笑出来。 “行了,闲话等回来再说吧,一切小心。”小源笑了笑,看了看天色随后正色道:“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你带着小黍去牢里,我去找颜公,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把人带走,如果顺利的话,出城之后,在沿途沿用记号汇合。” “好。”陆长风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小源和小黍两人,拍了拍小源肩膀:“放心,你的妹妹和你的心上人我会完完整整地带出来。” “拜托你了。”小源揉了揉小黍的秀发,正色道。 “哥哥,你一个人可以么,要不到时候接到秀秀姐后,让长风哥带着先走,我去找你吧。”小黍担忧道。 还没等小源说话,陆长风便抢着道:“不用担心你哥,你哥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多了,听安排就好了。” 小源整理了一下小黍的衣衫,笑道:“不用担心哥哥,哥哥现在不但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那哥哥小心。”小黍虽然心有担忧,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拖拉的时候。 三人看了一眼天色,便兵分两路潜入天道宫。 “呼~”宫门前忽然卷起一团大风,几个打盹的兵丁顿时被冷得一哆嗦,刚睁开眼,便一股沙子扑来,顿时迷了眼。 几人一边喊着晦气,一边揉着眼睛,却没发现就在那一瞬间,几道黑影略过几人,冲进了宫内。 “!” 城外,巴图布和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眼里充满杀气,让眼前之人吓得连连后退。 “对不起大人,我见这天越发冷了,就想着给你加件衣裳,打扰到大人了。”硕厌连声告罪。 巴图布和看了一眼身旁的棉袄,又看了一眼硕厌手里的披风。杀气收了起来,淡淡道:“不用。” 随后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眉头不禁皱了皱。 今夜风雪很大。 “几更天了?” 硕厌估摸了一下低声道:“应该快五更天了。” “没人找过我么?”巴图布和问道。 “没有。”硕厌恭声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说道:“今夜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很正常。” 巴图布和微微颔首。 按照脚程,他们应该早就进了都城,要动手也是这几天,只要在这几天把他们挖出来,他们就没有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巴图布和抬眼望了望天色,焦急的心情微微平复。 “轰!!!” 忽然一声巨响自城内传来,巴图布和一愣,扭头往高墙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天道宫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敌袭!!!”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夜空,不多时,数不清的流光在黑夜里穿梭直奔天道宫。 一队队兵丁从被窝里被上官赶出来,急急忙忙穿戴甲胄。 无数人在睡梦中被惊醒。 “果然!”巴图布和咬牙道,随后就要往城内赶去 硕压眼疾手快居然一把拉住了他:“大人使不得!” 巴图布和顿时扭头,杀气凛然,吓得硕压手一缩,但还是咬牙道:“还没到城门开启的时候,无令不得入城!” “你要拦我?”巴图布和冷声道。 “不是,不止是大人,我们也进不去,如果没算错,现在玄铁城门要落下来了。”在墙边小帐旁的赫鲁跑了过来连声解释道。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自城墙上空闪现,随后一道漆黑的城门轰隆一声重重落在了城门口,几个兵丁躲避不及顿时被压成肉酱。 下一刻八个城门口同时有玄铁门落下,轰轰声不绝。 “滋!”城门落下,几道精光自城门浮现,随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光幕,缓缓将整个都城笼罩起来。 “八门封闭,任何人都不可能逃出来。”赫鲁看了一眼被压成肉酱的同伴,眼眶红了一下,便指挥起底下的人架好拒马。 “嗯?”巴图布和忽然眉头一皱,扭头望向另一处,忽然不解释,化作一股狂风直奔另一处城门口。 “不管你是什么人,束手就擒!”西城外,几名天道众和一群兵丁围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厉声道。 “在下只是等几位小友,不想和诸位发生冲突,请诸位稍待片刻便好。”来人出声道。 “放肆,这是蒙国国都,草原上的明珠,你敢亵渎!”为首的天道众怒道。 虽是这么说,身子却很诚实,一群人围着来人,但却没人敢率先踏出一步。 眼前这人居然凭一己之力挡住了西城的玄铁门,迟迟不能下落,这根本不是寻常灵者可以做到的事,自己这些人上去也是死路一条。 但不上的话,那更是死路一条,不但自己死,说不定整个家族都要为自己的懦弱而陪葬。 想到这里,那天道众脸色一狠,爆发灵力,朝着神秘人攻去! “杀了他!” 神秘人微微摇头,轻轻抬手。 “轰!” 一股强大的灵力喷薄而出,顿时将眼前的几名天道众和一众兵丁轰飞。 “诸位还是不要乱动些为好。”神秘人微微抬眼看了看悬浮天上的巨门,轻声道:“现在控制力道不同以往那般容易。” “...”几名天道众爬了起来,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上前了,双方只能对峙起来。 “去请天道将大人出手,这不是我们能抵挡的。”那天道众传音给同伴道。同伴闻言立马转身疾去。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刚才那一掌,分明留了手,不然恐怕这里连一具完整尸体都不会留下。 这时,一阵甲叶撞击声传来,一队披甲的蒙国军卒出现在众人身后,身后几道流光一闪,在神秘人面前又多处了十来个天道众。 神秘人见状心里暗暗叹气:“你们几个可要快点。” 第五百一十八章 围攻 “轰轰轰!!!” 一道道火球追着陆长风猛地轰炸着,连串爆炸过后,被砸中的宫墙就变成了一堆碎石。 “该死的老鼠哪里逃!”一名天道众闪现在半空中,手中道道金光朝着陆长风砸去, 陆长风捂着腰间,似有血迹渗出,他脸色苍白,眼里有些懊恼。 听到身后传来的破风声,正要回身反击,只听见一声娇喝,小黍出现在他身后,一记刀芒迎着金光而上,顿时一团烟云爆发,随后刀芒破烟而出,瞬间砸在那名追击的天道众身上,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化作一团火球。 紧接着一个闪现,小黍出现在陆长风身边,脸上忧色:“长风哥你没事吧?” “你真的是小黍?”陆长风没有回答小黍,反倒脸有疑色打量着小黍。 “当然是我,不是你让我在这里接应你的么?”小黍莫名道,看了一眼陆长风腰间的血迹,再看看只有一人的陆长风,眉头皱了起来。 “不用看了,这次对不起小源了,整日打鹰被终被鹰啄了。”陆长风自嘲道。 “别让他们跑了!”身后呼呼声传来,追捕他们的天道众越来越近。 大狱内,“秀秀”轻轻擦拭了一下沾血的袖剑,随后铮一声,收入袖套内,面前站着几名天道众。 “多谢大人出手,不然我们几个今日就要去见天神了。” “不要让他们跑了。”“秀秀”朱唇轻启,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停滞了一下,便大踏步迈出大狱,随后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看好炼品。” “轰轰轰”连串的爆炸隆隆响起,小源背着颜公在宫道内灵活跳跃,虽然心有急色,但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小源,你放下老夫吧,他们不敢对老夫如何,现在长风有危险。”颜公叹道,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这几个孩子真是鲁莽,天道宫是什么龙潭虎穴,就他们几个人居然也敢闯进来。 当小源出现在颜公面前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简单说了几句,就一把拉着颜公要离开,连指责他胡闹都来不及。 “颜公放心,长风没事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之后再汇合便是。”小源咬牙道,速度变得越快。 “轰!!!”一声龙吟,一条通体雪白的神龙咆哮着直冲云霄,散发的神光照亮了半壁天空,隐约中听见几声渗人的惨叫。 “别让他们跑了!”呼呼几声,几道黑影从头顶掠过,朝着爆炸处掠去。 “小源,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这天道宫守卫森严,你们能潜入已是走了大运,想带着老夫这个累赘离开,就过于异想天开了。”颜公叹道:“老夫留下来帮你们阻挡一阵,趁着其他天道众还没完全调动起来,你们合力的话,要离开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小源沉默了片刻,心里似乎在计较着什么,片刻后,似乎下了决心:“颜公您说得对,是得有个人留下来挡住他们。”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个身披重甲的将领挥刀大喊道。 一对长枪持盾的甲士轰隆隆大踏步前进,压缩着正在和几名天道将卫交战的陆长风和陈小黍的活动空间。 与此同时,一队射雕手出现在宫墙上方,弯弓搭箭,箭刃在月色的映照下冒着渗人的寒芒。 一个个天道众闻声赶来,出现在四面八方,两人早已落入了重重包围。 “噗呲!”一个闪现,陆长风一枪洞穿了一名天道卫,那喷洒而出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没来得及喘息,同时又有三名天道卫攻了上来。 小黍见状心急如焚,可此刻她被好几名天道将卫围攻,逐渐被分隔开,尽管她左突右突,杀掉了好几个天道卫,还重伤了两名天道将,但奈何就是没办法突围出来和陆长风靠拢。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长风有些体力不支了,不是因为他修为跟不上,而是他腰间的那个伤,不然不至于几个天道将卫就把他逼得使出游龙八枪的最后一式,一个多月前他可是能杀掉天道帅隐杀的人,虽然说隐杀当时已经重伤了,而且还是在偷袭的状态下被击杀的。 但天道帅再怎么弱也是天道帅,寻常灵者别说暗杀,连近身都做不到。 这说明陆长风现在的状态已经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状态了。 不能再耗下去了。 想到这里,小黍忽然爆发灵力一波掀翻了近身的几名天道将卫,倏声飞向陆长风。 正在围攻的陆长风的一名天道将心有所感,猛一转身,之间一道寒芒朝着脸面袭来,他想也不想,慌忙朝着旁边一个翻滚,躲过了这道寒芒,小黍趁势冲进了包围圈内,一脚踹飞了一名天道卫,落在陆长风身边。 “你...害,和你哥一个性子。”陆长风一枪扫掉一名天道卫,呼呼地喘着粗气,也懒得说小黍了,长枪驻地,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况。 情况不妙啊,连怯薛军和射雕手都出动了,还有那么多天道将卫,现在看来,整个天道宫已经被惊动了,哪怕自己冲破了这道防线,估计也该力竭了。 真憋屈,要不是自己挨了那一刀,和小黍一起冲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听到其他地方传来声响,小源那家伙应该带着颜公离开了吧。 离开了就好,可千万别回来,老子才不需要人救。 倒是小黍,得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陆长风扫了一眼小脸紧绷的小黍,又扫了一眼高塔上的几名一直没出手的天道将,暗暗叹了口气。 无解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谁是老鼠? “还想着至少要花点功夫才能抓住他们,没想到两个都聚到一起了,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一名天道将冷声道:“几只旱獭,就把天道宫弄成这样,真是耻辱,都杀了!” “是!”一名将领点头,随后举起手,一队队射雕手和弓箭手弯弓搭箭遥遥一指,杀气腾腾。 一队队怯薛军举盾持枪缓缓前行。 “小黍,见过怯薛军和那队射雕手么。”陆长风见状反而放松了,笑着指着将他们围起来的军队说道:“这可是蒙国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是被大祭司镌刻过符咒,杀人灭鬼斩灵,一招致命,别看他们修为不怎么样,遇上三两个还好说,但这么多人的话,内御直队长职以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逃不了。” “长风哥你怎么这么了解。”小黍扫看一眼周边,顺嘴搭腔道。 “知己知彼才能让底下的人少死。”陆长风笑道:“你长风哥我可是一个将军。” “哼,将军么,本将可好久没有斩杀过大梁的将领了。”那将领闻言哼道,随后手猛地挥下:“杀!” 一阵弓弦声起,箭雨冒着寒光朝着两人攒射而起! 同时几名天道将卫爆发灵力紧随其后,想要将两人一举斩杀! “来了!”陆长风双目一凝,长枪一抖,蓄势待发,准备迎接这惊人的攻势! 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袭来,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直面这漫天箭雨。 “轰!!!”来人灵力爆发,气冲云霄! “轰!!!”漫天箭雨顷刻间化作无数碎花,紧随而来的天道众躲避不及,居然被瞬间打成了筛子! “咔嚓咔嚓!”站在宫墙上的弓箭手手中弓弩瞬间断裂,而靠近陆长风两人的一队怯薛军连盾牌都来不及举,便瞬间轰飞,惨叫声不断! 灵力所过之处,宫墙轰然倒塌,地面如蛛丝般向外塌裂,浓烟滚滚! 在周围的天道将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打蒙,连忙运转灵力抵御,但天道将以下的天道众纷纷被击飞,原先还密密麻麻布满人的地方顿时空出一大片。 天道宫深处,几名天道帅忽有所感,纷纷抬头。 “有人入侵。”身材较小的天道众冷声道。 “我和八技出去看看,是谁怎么不长眼。” “不必了。”先前为首的天道帅淡声道:“主人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只需要护好主人便是,外面有千面在,她能处理好。” ...... 尘烟散去,几名天道将看着出现在中心的不速之客,神色严峻。 “不是说好各顾各的么,你这人没按计划走啊。”陆长风看着来人又抬眼看了一眼在高塔上的几个天道众说道:“我可不用你帮忙。” “所以我是来带我妹妹走的。”小源随后回了一句就把目光放在小黍身上,有些紧张地打量起来。 小黍见状摇摇头,小源见她表面没受什么伤,气息还算平缓,也就稍稍放心了,把目光放向了正重新集结的怯薛军和不断从各处赶来的天道众。 “能走么?”小源忽然出声道。 陆长风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还能打十个。” “那我妹妹和颜公就交给你了。”小源没有问其他的。 陆长风看了一眼周边,忽然出声:“对不起。” 小源摇摇头,忽然低声问道:“...她平安么。” “...没有见到,但她的气息还在。”陆长风犹豫了片刻,出声道。 “...那就够了。”小源沉默了一下,随后精神一敛,灵力缓缓运转:“颜公就在来时的出口那。” 陆长风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不出声,跟小黍示意了一眼,转身就走。 小黍心里挣扎了几下,看了看自己兄长的背影,一咬唇,便跟上了陆长风。 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想走,没那么容易!”几名天道将见状,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个都别放过!” 一队队甲士结阵前行,一队天道众和天道卫化作一道道黑影朝着小源攻去,另一队打算越过小源直冲陆长风和小黍。 小源横刀出鞘,猛一横挥,一道刀芒夹杂渗人威压直冲来敌! “轰!!”一队甲士直接连人带盾被掀飞! 攻在最前的天道众面对近在咫尺的刀芒,大惊失色,纷纷运起灵力抵抗,可不过一个呼吸便纷纷吐血,胸口一塌直接被击飞,刀芒横扫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小源用刀在地面缓缓划过一道线,凝视众人:“大梁内御直陈小源。” “内御直?好大的狗胆,竟敢入侵我天道宫!”一名天道将闻言勃然大怒,随即爆发灵力,化掌为爪直取小源! 小源脚步后撤退,爪尖轻轻从小源面庞略过,轻飘飘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随后一个弹指便击退了天道将。 那天道将吃痛,愈发怒火中烧,顿时身影一闪,化作无穷鬼影四面八方朝着小源攻去。 但小源在这凌厉的攻势中似闲庭信步,每一刀都精准地挡住了这天道将的攻击,任凭这天道将如何攻击,但始终不能击中。 “这招式,果然是御直,而且他的修为绝对在队长职之上,难不成这是副使或者指挥使?”在高塔上的天道将眉头紧锁。 “现在内御直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抽出人手,此人不可能是副使,更不可能是指挥使。”另一名天道将摇头道:“但不管是谁,大摇大摆侵入天道宫,除了死路一条,没有别的路可走。” “甲魁,戏看够了吧,你出手吧,我去追那两只小老鼠。”天道将乙魁说完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朝着陆长风两人离开的方向掠去。 正在格挡那天道将攻击的小源忽然眉头一抬,忽然猛一出招,直接将那天道将击飞,随后一个闪现挡在了乙魁身前。 乙魁见状不退反进,一个加速轰声直冲小源。 在他心里,这御直虽然能和几个天道将打的有来有回,但也只是这样而已,相比出手击杀几名天道将卫的那只小老鼠来说,他的攻击显得很一般,而且一直都处于防守状态,大概实力和那逃走的小老鼠不相上下,说不定还稍落下风。 哼,既然你想死,那便成全你。 乙魁冷哼一声,爆发灵力,企图一招毙掉眼前这只小老鼠。 正要出手的甲魁见状,便停了下来,他一点都不怀疑乙魁能杀掉眼前这个御直,毕竟乙魁和他这些用魁字作为名字的天道将都是天道将的顶尖,全力施为的情况下,实力无限接近于天道帅。 除了内御直的指挥使们,他们这些天道将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 “杀了你这只小老鼠,就交给祭司们,跟那只女鼠一样做炼品吧!”乙魁狞笑着朝着小源击去,这恐怖的威能,似乎能在下一刻将小源打成肉酱,就是不知道肉酱要怎么做炼品。 本想防御的小源闻言,忽然神色一冷,一步踏前。 “轰!!!” 巨响之下,浓烟滚滚。 “你说的那个女鼠,是谁?”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在乙魁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小源神色冰冷,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五百二十章 激斗 身后阵阵巨响传来,陆长风和小黍趁着所有宫卫和天道众的注意力都被小源吸引的时候,疾速前进,不一会便到了先前进入的宫门处。 此时天道宫内各处出入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哪怕是这条寻常宫奴进出的偏门,也布满了披甲锐士。 想要出去,看来还得打一场。 小黍脚尖轻轻点地,身子轻盈地飞舞着,扭头看了一眼落后半个身位的陆长风,不禁有些担心:“长风哥,再坚持一下。” 陆长风闻言笑了笑,瞧了一眼血迹浸湿透伤口,故作轻松道:“放心,一点事没有。” 说完还朝自己伤口上拍了拍,虽然疼的龇牙咧嘴的。 小黍见状只得道:“一会长风哥你先把颜公带走,宫门那些人我来阻挡。” 陆长风正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小脸紧绷,一脸严肃的小黍,便不再说话了。 这两兄妹,真像。 不一会,便到了宫门前,两人同时屏气凝神,灵力运转,准备一鼓作气冲杀出去。 可一个转角,看到宫门前的一幕,顿时呆住。 宫门前后的确布满了宫卫和天道众,甚至宫墙上还布置了一队弓弩手。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两人一个急刹,停在原地,眉头深深皱起。 小黍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兵卒,忽然眉头一挑,猛地扭头朝远处的宫塔上望去。 一道身材娇小的黑影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塔尖上,随后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小黍面前。 小黍顿时警觉起来。 “快走吧,颜公就在外面,我只能控制一盏茶的时间,但肯定给不了你们那么久,一会那群傻子就该发觉不对劲了。”斗篷下的声音竟有些可爱。 小黍见状,沉思片刻,和陆长风相视一眼,便朝着女孩拱手行了一礼。 女孩竟然侧身躲过,嗤笑一声:“可不用这样,要不是..我们可是敌人。” “快走吧。” 小黍闻言一愣,但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思考,便道了声谢,和陆长风径直穿过宫门,不一会便远去了。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光头汉子从宫墙外一跃而进,重重落在斗篷女面前,朝四周看了一眼,粗声粗气道:“还让他们躺着,一会就解释不过去了。” “哼,都是蝼蚁,平日里还敢对驭歌阳奉阴违,要不是不想驭歌操心,我让他们全死,才不管什么霜火部还是雷云部。”女孩哼道,随后一挥手,一只只小小的蜘蛛模样的傀儡从那些昏迷的宫卫和天道众脖子上爬了下来,四散而去。 片刻后,几个天道众率先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后,顿时一身冷汗,连忙爬起来,此刻周围的宫卫也陆陆续续恢复意识。 “怎么回事?”一名天道众脸色铁青,几名同伴纷纷摇头,正要说什么,发现了正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忽然脸色一变。 “围起来,发现入侵者!!” 还昏昏沉沉的宫卫闻言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一股脑地站了起来,朝着两人围去。 “人都跑了,还围什么呢,怎么你们霜火部、雷云部抓不到人,就想借我们人头一用嘛?”女孩轻轻掀开斗篷,露出精致的脸容,眼波流转,声音软糯甜美,还带有一丝魅惑。 但当几名天道众认出眼前的女孩后顿时大惊,连连后退几步。 女孩见状掩嘴一笑:“怎么那么见外呢,难道见到我不开心么。” 一名天道众喉咙忍不住滚动几下,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傀儡女大人说笑了。” 此刻其他人也看到了女孩的模样,顿时也知道了身边的另一个汉子的身份,连忙抚胸行礼:“巴塔克大人。” 两人正是从扶桑回来的傀儡女和巴塔克。 “你们守着宫门,不能再有一个入侵者离开了,竟然那么轻易被突破防线,要是追究起来,你们的部首不会让你们活着,好好守好吧,草原上汉子不能这么丢脸。”巴塔克沉声道。 几名天道众连连哈腰,甚至都不敢追问为什么自己这些人忽然就昏倒,再醒来就看到了两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刚刚一定有入侵者已经离开了,长生天在上,要是被两位部首知道,恐怕死才是最舒服的选择了。 既然巴塔克和傀儡女不打算说出来,那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守好就行了。 想到这里,为首的天道众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谄媚,连连点头,然后试探性的问:“那二位大人可有事要我等去办?” “守着就好,另一只老鼠,可不能让他跑了。”巴塔克扭头望向远处,一道道火光冲天,感受着大地传来的震动,他跃跃欲试:“巴塔克要去会会他。” “那我也去看看戏。”傀儡女一副看戏的神态,明明远处战斗已经渐渐白热化了,惨叫声一阵接一阵,但她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几个天道众面面相觑,但也不敢接话,只当没听到,假装无事发生,布置人手封控宫门。 “轰!” 小源一个闪现出现在半空中,一脚将一名天道将踹飞,随后左手掐法诀,右手横刀一挥,凌厉的数百道金光伴随一匹白练从天而降,轰进了军阵之中。 顿时硝烟滚滚,断肢残臂四飞,惨叫哀嚎连成一片。 怯薛军死伤惨重,那些藏在军阵之中的天道众拼死运气屏障但连一息都没有撑过,瞬间折臂吐血,屏障破碎。 “杀了他!”天道卫怒吼着一拥而上,小源神态冰冷,手腕一横,横刀立在胸前,刀刃对着鼻尖,他轻轻往刀刃上一弹指,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响起,一道道涟漪突然自刀刃荡漾开来。 涟漪中,似有道道刀芒隐现。 “御道,术十一,燕击重浪。” 话音一落,千百道刀芒忽然绽放,划破夜空,如天女散花一般毫无规则四面八方掠去,刀芒划破空气,发出如燕鸟一般的清鸣,朝着敌人攻去! “噗噗噗”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数不清的刀芒覆盖了他们,顿时渗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轰隆隆,血雾在大片烟尘中若隐若现。 正源源不断赶来的天道众看着在黑夜中如雷霆一般的阵法,一个个急刹,停在外围不敢前进半步。 刀芒还在不断增加,轰击着范围内的一切敌人,寒光略过小源的脸庞,冰冷的神色在忽明忽暗中出现。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人千面 “哇,这么厉害,大猩猩你还是不要上了,要是成了一堆碎肉,我就是想把你拼起来做傀儡都不行呢。”塔尖上,傀儡女以掌扶额做远眺状,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 巴塔克没有理会傀儡女的话,他双拳紧握,因为兴奋导致浑身都在颤抖。 太强了,不打上一场,一定是人生憾事! 一盏茶后,千百道流光归于一处,消散在天地间。 而此刻,范围之内完全成了废墟。 小源御风林立,扫了一眼地面一片哀嚎的天道众,便抬眼望向远处,眼里似有血丝隐隐。 那里是关押秀秀的地方。 心中纠结片刻,忽然把心一横,抬步就要朝着远处奔去。 “不能去!”忽然一声急促在小源身后响起。 小源扭头一看,顿时一丝惊愕。 “长风?!” 陆长风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我们已经惊动了天道众,很快大祭司那些人就会赶过来,现在不是救秀秀的时候,秀秀现在还算安全,快跟我走。” “你怎么回来了?”小源扫了一眼长风,发现小黍不在他身后,脸上有些焦灼:“小黍呢?” “她很好,我让她藏起来了。”陆长风说道,随后扫了一眼再度缓缓集结的天道众,他沉声道:“出去再说吧!” 小源闻言把目光放向了远处,咬了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想走?!”用灵压震碎了身边巨石的甲魁,狠狠地注视着高空上的两人,爆发灵力,蹬一下,如箭一般朝着两人攻去。 小源正要出手,却发现陆长风神色一冷:“找死!” 随后一掌打出,轰一声,整个地面顿时崩塌,甲魁一声闷哼,直接被砸进坑里。 小源见状眉头突然一挑。 “走吧!”陆长风转身率先离开,小源随后跟上。 “别让他们跑了!”躺在一块碎石板上,满是鲜血,身子动弹不得的甲魁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周围已经没有响应的人了。 “这也太狠了吧。”躲在高处的傀儡女捂住小嘴道。 “哼,所以巴塔克不愿意和这些人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 “他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傀儡女跃跃欲试,看热闹她最喜欢了。 巴塔克也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算了,不能给驭歌添麻烦,就到这吧,颜公这个时候应该也到城外了。” 说起驭歌,傀儡女顿时就消了看热闹的心思:“可惜了,这么好的身体如果制成傀儡多完美。” “快!封锁四边,把圣宫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一队队军卒手持火把从四面八方涌向天道宫,夜色中一道道流光划过,那是正在追击陆长风等的天道众。 那么大的动静,整个蒙国都城早已被惊醒,一些好奇的人正想打开窗门看看,却被巡逻的军卒狠狠地把门窗拍了回去。 “不想死的就待在屋里!” ...... 咔嚓,一把扭断了一名落单的天道众脖子的天道众,陆长风扭头对身后的小源低声道:“已经惊动他们了,接下来要更小心了。” 小源点点头,扫了一眼陆长风,出声道:“小黍呢?” “就在前面,转过这几条巷子就到了。”陆长风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大街外的情况,回过头低声道。 “好,这次多亏你了。”小源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陆长风的伤口出声道:“你身上有伤,我在前面探路吧。” 陆长风闻言沉思了片刻,便点点头,身子一侧,小源便顺势走在他前头。 接着,在陆长风的指引下,两人有惊无险躲过了多次天道众的搜索。 不多时,两人再次转过巷角,一堵墙横在两人面前。 小源眉头微蹙,还没等他开口,陆长风便先开声:“直接进去,那是一个小阵法,我匆忙之下布下的,小黍就在里面。” 小源点了点头,忽然扭头看了一眼陆长风,便率先跨入墙内。 只见一阵氤氲,小源的身影扭曲几下,便消失在墙边,陆长风见状,嘴角微微上勾,便也抬腿进入阵法内。 滴答滴答 进入墙内,周围一片黑暗虚无,只有脚下一条石阶向下逶迤,稍稍感应,发现并没有小黍等人的灵力。 小源看着眼前的场景,正要开口,只听一声轻响,他瞳孔一阵,一一直手掌自后背穿过胸膛。 陆长风神情冷漠。 “蝼蚁。” 陆长风缓缓抽回手,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眉头一挑。 “蝼蚁?”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陆长风瞳孔猛地一缩,只见眼前之人变做了一件外袍,顿时冷汗一出,下意识便要逃离! 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道凌厉的刀芒划破黑暗,正正砸在他身上! ...... “快,仔细搜索,看看还有没有藏匿在宫中的贼人!” “快过来这边,几位大人还有气!” 硝烟尚未散去,两名大祭司带着一行人等站在废墟旁,一队天道众伏在废墟中瑟瑟发抖。 虽然两名大祭司尚未出声,但任凭谁人看到雷公脸上那阴沉的脸色,都能看出这位性如烈火的大祭司到底有多愤怒。 良久,雷公开声道:“圣汗安好?” “回大祭司,贼人...贼人只潜行至中庭行踪便被发现,未有惊扰到圣汗。”一名天道将汗水硬着头皮回答,汗如浆出。 “圣汗无恙便好。”雷公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朝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捏起了几块泥土,沉默不语。 在一旁的凛冬见状轻声道:“是否需要将颜公寻回。” “不必了,圣汗本不需要这样礼遇那老不死,如今被人劫走,倒省了我的心。”雷公站了起来,神色冰冷:“既然走了,就没必要回来了。” “但,也没必要回到大梁。” “千面何在?” “千面大人出手击退一名贼人之后,便不在宫中了。”跟随在身旁的天道众躬身道。 “那估计,那伙贼人的脑袋已经挂在千面腰间了吧。”雷公微微颔首,随后袖袍一挥,朝着圣汗所在行去。 “今夜值守圣宫的守卫,天道将以下,全杀了,天道将抽离圣血,逐出圣宫。” 正当那伏在地上的一众天道众松一口气时,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众人耳畔,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心脏紧紧一缩。 “大祭司饶命啊!” 求饶声顿时响成一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对峙 凛冬闻言也不禁一震,正要开口。 突然一阵渗人的灵压降临,一道金光自圣汗所在金宫直插云霄。 在金芒中,几名天道帅缓缓走出,随后一袭素袍,丰神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名大祭司先是一愣,随后弯腰抚胸:“参见圣汗。” 随后一众天道众纷纷行礼:“参见圣汗!!” “诸位免礼。”圣汗微微颔首,轻轻抬手做虚扶状,两名大祭司身体便不由己地被一股力量轻轻托起。 “圣汗这次修炼还顺利吧?”雷公微微一怔,随后恭声问道。 “托福,若不是有他们几位在旁,今日这关怕是不好过。”奥都兰纳塔轻笑道。 身后八名天道帅闻言轰声下跪,不约而同道:“为圣汗效死!” “不必多礼,起来吧。”奥都兰纳塔微微摆手。 两名大祭司相视一眼,发现才一段时间不见,眼前这八名天道帅的修为似乎比之前更深不可测了。 按常理,天道将帅卫的培育虽然能速成,但一旦定型,修为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半分精进,如今看来,似乎几名天道帅在护法期间,得了圣汗庇佑啊。 这样一来,圣汗的位置更加稳固了,哪怕是之前遭受到了内御直殿前使的致命一刀,天道宫损失了大半精英,也毫不影响圣汗地位。 有这八位天道帅在,其余各宫有异心的,似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想到这里,两名大祭司越发恭敬。 奥都兰纳塔看了一眼周遭,表情依旧平静,让人看不出深浅。 凛冬见状,上前一步低声道:“我等失职,今夜有贼人入宫,惊扰了圣汗,请圣汗治罪。” 奥都兰纳塔环视身前黑压压跪在地上的天道众,摇了摇头:“来人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他们已经尽力了,把亡者好生收敛,伤者尽快治疗吧。” 听到圣汗这话,所有天道众紧绷的精神顿时一松,要不是圣汗还在现场,他们都要直接瘫倒在地上。 “至于入侵者。”圣汗微微抬眼,似乎有所感忽然把目光投向某处:“本汗过去看看。” ...... “轰”!! 一声自远处巨响传来,一道火光伴随着碎木砖瓦冲天而起,照亮了半壁夜空。 “杀了他!”一名将领挥刀怒吼着。 “放!!” 一阵箭雨朝着小源攒射而去! 高空之上,两人相对而立,小源一挥袖袍,箭雨便摇摇晃晃失去了力度,一个弧形便纷纷落下。 “为什么?!”对面的“陆长风”半身鲜血,神色冰冷地盯着小源:“我自问不曾露出半分破绽。” 小源摇摇头:“在我看来,满是破绽。” “长风要是知道自己还会布阵法,鼻孔怕是都翘到天上去了。” “什么?”“陆长风”怔了一下,下意思道:“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幻阵,以他的修为...” “他修为也不是很高吧,如果说灵力的话。”小源低声道。 “你说什么?”“陆长风”微微皱眉。 “没什么,你留不下我的,我也无意和你大打出手,这一招算是对你对长风的回敬。”陈小源看远处天道宫,道:“我也不一定要走。” “若是担心那位女子,你大可放心,本汗已了解事情原委。”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 奥都兰纳塔的声音缓缓传入两人耳畔。 “陆长风”闻言,忽然不顾身上重伤,跪了下来。 “原来这气息是你。”在八位天道帅和两名大祭司的簇拥下,奥都兰纳塔踱步而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长风”,随后又把目光投在小源身上。 几个天道卫出现在“陆长风”身旁,帮他处理起伤口来。 一阵如天敌般的战栗忽然从心底传来,小源面如沉水,那沉睡许久的魄鬼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似乎感受到小源身体的变化,奥都兰纳塔微怔,随后微笑道:“原来如此,你还没完全吞噬他啊。” “你是...圣汗?”小源看了一眼奥都兰纳塔,灵力缓缓运转,压制着体内的魄鬼。 “正是。”奥都兰纳塔笑道:“想起来,上次一别,我们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 小源眉头一抬,上下打量了一下奥都兰纳塔,似乎有几分面熟,但他却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想不起来了?”奥都兰纳塔上前一步,轻声道:“北境,吾威城门。” “轰!”奥都兰纳塔稍稍靠近小源,小源体内的魄鬼似乎快要被惊醒了,越发的不安定。 小源见状,一边暗暗运转灵力压制魄鬼,一边细细回想。 忽然他惊雷一炸,抬头道:“蒙文渊!” “认出我来了?”奥都兰纳塔笑道。 小源没有接他的话,反倒皱眉道:“你体内也有魄鬼?” “看出来了?”奥都兰纳塔微微颔首,由自语道:“也该看出来,毕竟魄鬼也分敌我。” “不过,魄鬼只是你们大梁的说法,我天道宫称之为翼神。” “难怪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体内的魄鬼忽然变得躁动,原来是遇上了同类。”小源突然明白过来。 “也有可能是敌人。”奥都兰纳塔说道:“翼神这个种族是个好斗的种族,他们不会屈服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同类,只要见面,必须要死一个。”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体内的翼神看着很衰弱,不然你不可能活到今天,对他们而言,即便被放逐了,也不会甘心与一个凡人共用一个体魄。” “而我体内,已经没有翼神了。”奥都兰纳塔笑道。 “你征服了他?”小源没有在意周围渐渐围过来的天道众,问道。 “也算吧。”奥都兰纳塔说道:“反正他的力量归我所有了。” 看来,让魄鬼屈服是可能的,指挥使的猜测没有错。 小源闻言心里暗暗想道。 若是我也能彻底征服魄鬼,应该也能帮上大家忙了。 似乎看出了小源的想法,奥都兰纳塔笑道:“按正常来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至少我了解到,你们内御直曾经就有一位御直体内曾经也有一直翼神,只是他失败了,听说让你们内御直损失惨重,所以,即便是我,没有万全的准备也不敢轻易挑衅翼神。” “而你怎会认为你还有那个机会呢?”奥都兰纳塔忽然轻笑一声。 八名天道帅悄然现身,将小源包围起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 离开 无视小源那戒备的神情,奥都兰纳塔说道:“先不提你今夜在我天道宫大闹了一场,就凭你是御直这个身份,我便不可能让你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况且若是你成功也让翼神屈服了,对于天道众来说,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八名天道帅缓缓释放灵力,一股渗人的灵压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小源覆去。 渐渐地,连周围的天道将都开始感觉到呼吸有些沉重。 而次一级的天道卫浑身早已汗如雨下,青筋暴起,似乎喉咙被捏住了一般,救生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想要远离这里,但却没人敢挪动半步。 小源环视这周围的天道帅,灵力同样释放,这方天地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原本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空顿时澄清。 “明明轻而易举压制天道帅的实力,却要分出一半灵力去压制翼神,这种情况下,在九位天道帅面前,你觉得你能离开么?”奥都兰纳塔笑道。 小源没有说话,但身上灵压仍在不断释放,虽然大部分灵力依旧压制着体内的魄鬼。 “不过,今夜本汗不打算让你留在这里。”奥都兰纳塔忽然出声道。 话音刚落,八名天道帅气势一收,那渗人的窒息感悄然消失。 一旁的雷公见状正要出声,却被凛冬轻轻拉了一下衣袖,尽管不忿,但终究没有出声。 正打算死战的小源闻言不由得一怔。 “走吧。”奥都兰纳塔轻挥袖袍:“至于你牵挂的那位姑娘,既然是被我天道帅所擒,那本汗也不好开口放人,但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这个人情,就当本汗谢谢你今夜的留手,若是真想带走她,就看你的实力了,本汗相信你不会冲动,但下一次再见,便是不死不休。” 小源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扭头深深看了一眼远处天道宫,双拳紧握。 一盏茶后便化作一道流光。 “老夫还以为他会拼死一搏,如今看来并不是莽夫。”见小源离开后,雷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不解:“但圣汗为何要放此人离去?” “没有把握留下来罢了。”奥都兰纳塔说完,忽然脸色潮红,一口鲜血喷出,周围八名天道帅也纷纷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圣汗!!” “无妨,一点小小的代价罢了。”奥都兰纳塔抹了一下嘴角鲜血:“都城近百万生灵,先不说若是他全力施为,会造成多少伤亡,即便是把他击杀在这里,以如今他们八人的状态,能活下来多少,也未可知,大事临近,折损任何一名天道帅都是重大的损失,毕竟蒙国如今已经无法培育新的天道帅了。” “其次,即便是外敌,在敌国陷入绝境时,依旧没有想过以百万生灵作为陪葬,哪怕明知不敌,也不愿意放松对翼神的压制,这份秉性实在是难得,虽然迂腐,但却不能不让我心生感慨,大梁果真是个不一样国家,连他的百姓都能如此骄傲。” “倘若大梁能和我一道,那千百年的浩劫,说不定就能度过,我也不需走到今日这步。”奥都兰纳塔微微叹息道:“可惜这注定不可能。” 雷公和凛冬闻言相视一眼后,凛冬上前低声道:“可若是放任他离去,万一他如同圣汗一般吞噬了翼神,岂不是...” “又岂会那么容易。”奥都兰纳塔摇摇头:“其中凶险,不及眼前你们见到之万一,这次若是没有天道帅在旁护法,怕便是我的死忌。” “就凭他,几乎不可能。”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放了就放了,不出意外,他也没多少时日了,我已经感受到他体内那只翼神的躁动了。” “那那个女人,圣汗...” “君无戏言。”没等凛冬说完,圣汗淡淡一句,两人连忙抚胸行礼:“遵圣汗。” 奥都兰纳塔缓缓抬起头,看着高空上一轮冷月,散去浑身灵力,顷刻间鹅毛般的大雪散落在身上,很快便堆满了肩头。 他轻声道:“时间快到了,准备开始吧。” “这应该是大梁过得最后一个冬季了,” 雷公和凛冬两人闻言浑身一颤,抬起头不敢置信望着圣汗,随后抚胸下跪,脸上一副压制不住的狂喜。 “遵圣汗!” 此刻风雪似乎变得更大了。 “嗖!”一个闪现,小源出现在都城外,临风御立,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天道宫,一股压抑不住的情感驱使着他要转身奔去。 但仅存的理想生生制止了他要挪动的步伐。 这个时候再回去,即便自己身死,也救不出秀秀,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 再忍忍,陈小源,你需要再忍忍! 多难忍,都要忍! 小源死死握住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肉里,鲜血隐隐地渗出。 再看了一眼,小源转过身子,就要离开。 “嗖!” 一记刀芒突然自下方黑暗中飞出,直奔小源! “任何人,只要阻挡了圣汗大业的,都必须死!”巴图布和怒目圆睁,从黑暗中一跃而出。 找到你了,入侵者! 该死的大梁人! 杀掉了你,水鑫部的耻辱就能减少一分,水鑫部的汉子就能在蒙国挺胸走路! 就能向圣汗证明,正正真真忠于圣汗,能为圣汗大业献身的,只有水鑫部! 我乃巴图布和,水鑫部少部首!!! 虽然刀光凌厉,但小源微微侧身,便躲过了那一记刀芒,看着突然出现面目狰狞的浑身脏污的一名天道众,小源想也不想,一道御道使出。 “御道,术三,缚!” 几道流光萦绕,瞬间束缚住了巴图布和,随后在他的奋力挣扎中,坠落下去。 没有例会这个天道众,小源现在要尽快追上陆长风他们,拖延太久,害怕小黍会赶回来。 “你给我留下!!!”巴图布和浑身灵力爆发,身上的肌肉被挤压的鲜血灵力。 在他怒吼声中,一声清脆,束缚着他的蓝芒锁链顿时寸寸崩碎。 随后他猛一蹬地,顿时化作炮弹一般冲向小源! 第五百二十四章 蝼蚁 听着身后动静,小源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只见巴图布和如疯魔一般挥舞着刀刃朝着他攻来。 小源身形轻晃,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如雨般的刀芒。 “杀了你,水鑫部才是真正忠于圣汗的!”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巴图布和疯狂地朝着小源攻击。 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显然已经陷入魔怔的天道众,小源没有取他性命的心思,一个闪现出现在远处躲开了他那凌厉的攻击,袖袍一挥,数十道剑芒轰向巴图布和。 “御道,术九,刃树剑山!” 猝不及防之下,巴图布和被迎面而来剑芒笼罩,被生生轰进了土里,顿时浓烟滚滚。 小源在原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轰!!!” 忽然地面震动,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满天雪花卷得周天凌乱。 光柱中,一道上身赤裸布满伤疤的人影缓缓走出,双目猩红地注视着御风而立的小源。 “入侵者,受死!” 轰一声,巴图布和如炮弹一般砸向小源。随后一连串爆炸在半空炸响。 尽管他的力量比之前更要强,但似乎没有太大作用,小源依旧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所有的攻击。 “该死的大梁人,你为什么不出手!”巴图布和怒吼着挥舞着刀刃朝着小源攻去:“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水鑫部吗!” “等我杀了你,就会跟着圣汗一起攻进大梁,就跟当年的建威城一样,第一个攻进去!” 小源闻言一怔,突然脸色一冷,不躲不闪,一掌打出,直接轰在了巴图布和的身上。 “噗!!” 巴图布和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摔进了地里,在地里使劲挣扎了几下,终究是没有站起来,倒在泥里,昏死过去。 小源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大雪漫天,很快便把巴图布和抹上了厚厚一层白芒。 “巴图,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呀?” “等我和我父汗一起攻下了建威后,我会请圣汗将建威赐给我,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在建威为我们举办一个最盛大的篝火会,我要让你,在水鑫部的见证下,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 “真是废物,还说什么第一部落,建威城倒是守住了,但都成了废墟有什么用,不过是区区几百个御直,几万拓威军罢了,明明拥有那么多活尸夜妇,居然还能全军覆没,连部首都死在那什么指挥使手上,算什么第一部落。” “死在指挥使手上也算是英雄,再怎么说,大梁的内御直指挥使笼共才六位,与豺狼搏斗,折翼的雄鹰也是雄鹰。 他儿子才是个废物,简直丢了我蒙国的脸面,不配做蒙国的男人,居然能输给一个普通御直,还是个弱灵者,最后还让人逃走了,真丢人。” ...... “巴图,我阿布要把我嫁给土路和,他说水鑫部已经被圣汗除名了,配不上我,但你放心,除了我的巴图,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要振作起来,把水鑫部重建回来,我等你,多久都等。” ..... “巴图,对不起,这死妮子,我要是知道她这么倔强,我不会强迫她的!”老人痛哭流涕,身后是一片血红。 “成为天道众吧,以你家族对圣汗的忠诚,大业一成,水鑫部一定会重建的,这不仅是你父汗的愿望,也是...她的愿望。”好友轻声道。 “我会的,我还欠这个女孩一个盛大的篝火会。”满脸沧桑的男人轻声道。 “那我先走一步,水鑫部的汉子可是草原上的雄鹰,不能这么认输!”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跟随大队潜入了大梁。 一年后,好友死在了北境的建威城,听说,在那遇上了前来吊唁的内御直小队。 “内御直....杀...杀..”昏迷中的巴图布和无意识地重复呢喃着,他浑身裹满了雪白的药布,大片大片的血迹把药布裹得星星点点。 “他在说什么?” 一间寝室内,几个天道众站在一旁,注视着床上躺着的巴图布和,皱眉道。 “好像是,内御直?”同伴细细听了一下不确定道。 “这人可比一般的天道众还要忠心,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要和人拼死拼活。”为首的天道众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不枉费把他带回来。”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为首的天道众扭头看向正在一旁收拾的药师。 药师闻言,抬眼了看一眼裹得向粽子的巴图布和:“这几天是关键,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长生..咳咳,圣汗庇不庇佑了。” “不过他全身灵脉粉碎,即便活下来,也成了个废人了,说不定他还不愿意活下去。”药师摇了摇头,挎起药箱就离开。 几名天道众目送药师离开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到床上那个呼吸时断时续的巴图布和身上,久久不语。 “能活下来也是好事,以后好好在圣汗的庇佑下活下去吧。”为首的天道众忽然自嘲道:“说不定比我们活的久。” “要开始了么?”一名天道众问道。 “嗯。” “好,这一次,一定要将大梁彻底灭掉!” 几人转身离开。 “大梁....”明明昏迷中的巴图布和浑身战栗起来,原本快要止住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动,再度崩开,血又大片大片地渗出。 “内御直....内御直....内!御!直!” 巴图布和猛地睁开双眼,眼里布满了猩红! 第五百二十五章 御直往事(一) “颜公,他们应该不会追过来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路上,只见一直以来脸上都噙着笑意,和蔼慈祥的颜公如今变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小源不由得有些担心。 颜公闻言一怔,随后摇摇头:“无妨,老夫还能走动,长风这小子的伤势虽然止住了血,但毕竟差几寸就伤及脏腑,还是尽快回到秦帅那,哎,想不到他居然还活着。” “没事,颜公你放心,我好着呢。”陆长风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但闻言还是努力挺起胸膛拍了拍笑道。 一旁搀着颜公的小黍看得忧心忡忡,生怕他一用力,才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要崩开了。 “还是多注意些好,年轻没照料好,若是落下病根,临老一通爆发,可不好受。”颜公闻言呵呵一笑,但笑意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小源几人相视一眼,不由得想起几天前的场景,纷纷沉默下来,赶起路来。 “若是心有疑虑,便问吧。” 发觉队伍气氛变得有些奇怪,颜公扫了一眼闷声赶路的几人,笑道。 小源闻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长风和小黍,便低声问道:“前几天,那位出手相助的是...” “是老夫的弟子。” 一记惊雷,轰在小源几人脑上! “可...可我听说,颜公您的弟子不是...”小源脸上布满了震惊和困惑,不由得有些期期艾艾。 “是老夫最小的弟子。”不等小源说完,颜公抚须缓缓说道:“是你们的殿前使和预阁阁主的小师弟。” 小源和陆长风闻言整个鸡皮疙瘩起来了。 猜想过那个人的身份,却没有想过这一层。 可怎么从来没听内御直里的师兄师姐们提过这人,而且,他怎么出现在蒙国? 看着几人困惑又渴望的目光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颜公不由得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听故事,老夫就与你们说说吧。” 颜公昂首望天,心中思绪万千。 “他本名离一。” “自小在云梦城的一间小道观和一个老道士相依为命,平日里靠乡里乡亲给道观添的香油钱,做做红白法事维持生活,日子虽然清贫,但却也过的下去。” “老道士故去后,他一人守着道观,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你们的殿前使。” “殿前使发现这小孩虽然灵力庞大,但却不会任何术法,想着指点一下,避免某日不幸被那些邪修拿去炼丹。” “却不曾想,这孩子天赋异禀,不但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普通的术法被他使出来,比寻常灵者还要厉害十倍不止,心喜之下,便推荐他进入了预阁。” “进入预阁后,大家才发现他的天赋远超预期,才半年,预阁的夫子们已经教无可教。” “可他年纪尚小,成为御直未免早了些,而且以他的天赋,就这样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于是犹豫再三,老夫便破例收下了他。” “等他从预阁出来后进入御直,不到两年便已成为副使,成为内御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使,不出意外,还会是最年轻的六道指挥使,假以时日,最年轻的殿前使也说不定,在当时,不止是老夫,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颜公目光深邃,脸似缅怀,时光似乎又回到了数十年前。 ...... “离一哥哥!离一哥哥!” “离一大哥呢!是不是回来了!” 咚咚咚! 几个小孩噔噔蹬地在六道队舍的廊道下奔跑着,吓得几个捧着一叠公文的御直连连躲闪,生怕撞到了他们,更怕被他们撞到。 六道,公房内。 还是队长职的长孙婢音在一堆公文前抬起头,侧耳听了一下,笑道:“那几个小魔王又来找你的副使了。” “啊,习惯了。”一个头戴网巾,头上简单地插着一直玉簪,面容清秀的男子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身边的指挥使袍服随意地挂在椅背上:“反正不要闯进我这里就好,我刚弄好的公文,等着递给内务衙呢,可不想重写一次了。” 长孙婢音闻言捂嘴一笑:“见过鬼该怕黑了,上次他们几个被你教训的那么惨。” “是吗?”男子侧耳听了一下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撇嘴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窗口冒出几个小脑瓜,一脸兴奋地往里面瞅着:“离一大哥,离一大..嗝!” 声音戛然而止。 “哟呵,几位小贵人,那么有空来我这寒舍坐坐啊。”男子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瞅着几个小脑瓜。 “沐小姐,你父亲最近刚刚回京,听说给你下了禁足令,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个扎着两个小环髻的粉粉嫩嫩小女娃闻言还没出声,另一旁的一个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小脑瓜就准备缓缓下沉。 不等沐月回答,男子眼光扫过正在下沉装透明的小脑瓜,假装惊讶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位李家小少爷带你钻的狗洞吧。” “放屁!”小脑瓜闻言bui的一声冒出来,愤愤道:“你才是钻狗洞,我带着沐月大摇大摆爬的梯子!” “哦~~”男子闻言哦了一声,嘿嘿一笑:“小少爷,你这么厉害,你的兄长知道么?” “哼,他最近都不在都城,出任务呢!”小脑瓜哼哼一声,表示太了解自家兄长动态了。 “是吗?”六道指挥使换了只手撑着脑袋,嘿嘿笑道:“果然厉害啊,不愧是李缉呢。” “切。”小脑瓜表示很不屑。 这时候另一个小脑瓜顶了上来,直接问道:“司寇子车,离一在哪里?” “叶小侯爷真的好没礼貌,你喊声司寇大人不行么。”六道指挥使司寇子车啧啧道。 “不过是个指挥使罢了,我将来继承爵位,你还得向我行礼。”叶宜中不屑道。 “好厉害,行行行,惹不起我躲得起吧。”司寇子车摆摆手,瘫回椅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手一指:“你们的离一哥哥今早回来了,在殿前使那述职,估摸着现在也该结束了,你们现在赶过去,应该刚好能看到。” 说完,他探了探身子,煞有其事道:“不过要快点过去哦,说不定离一又要走了。” 话音刚落,几个小脑瓜瞬间消失。 咚咚咚 脚步声渐渐远去。 “哎,又清静了。”司寇子车躺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案着,嘴里哼着小曲:“哎,活干得差不多了,最近修行又进了瓶颈,要不休个沐吧。” 一旁看戏半天的长孙婢音无语道:“好像李副使也是今天回来吧。” “对啊,这不很好,兄弟重逢。”司寇子车摇头晃脑,显得极为得意。 长孙婢音摇摇头,对自家的指挥使的使坏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御直往事(二) “这次回来,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大殿外,慕容桥和离一缓缓踱步,身后跟着两名队长职的御直在互相交谈着。 面如冠玉的离一朝着几名路过向他行礼的御直笑笑示意,便回过头点头道:“鸦雀的选址挑了几个,如果不出意外,批文应该很快会递到转运司那,接下来应该会比较清闲。” 慕容桥微微颔首:“听说你这次还带回了几个小娃?” 离一笑了笑:“在川蜀一地巡视时,发现了几个不得了的天才,一个是唐门旁支被收养的异族小伙,没有随唐姓,虽然天赋不小,但困于地位,已是弱冠之年却一直没办法习得高深的唐门机关术。 他族里的长者不愿意他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就托我帮个忙,但能不能成得看他造化,我想着预阁准备开阁了,便带回来试试看。” “原来如此。”慕容桥抚须道:“老夫还以为唐门在打什么主意。” “只要心正,即便是嫡系子弟,要成为御直也无妨。”离一笑道。 慕容桥摇摇头,随后说道:“听说还有一个是陕道药王谷的传人,但性子颇为乖戾?”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离一呵呵一笑:“性子是有点古怪,但也是因为从小的环境导致,如今的药王谷不似百十年前,落魄得只剩下一名传人了,他一人长年生活在药王谷,没有亲朋好友,面对的是毒蛇猛兽,性子古怪些也正常。 不过,这孩子虽然灵力一般,但在药理一道却有着非常高深的天赋,当时见面时,仅凭手中一指甲盖的药水,就让我底下的三十多位御直浑身瘫软无力,连随行的灵务司员都被药倒了。 您知道这几年跟在我这身边的几位灵务司,他们在药道方面的造诣可不是寻常司员能媲美的,连他们都没能抵御,就更别说我了,足足困了我两个呼吸,若是对敌,我怕是吃不了好。” “小小年纪,一人在药王谷那穷山恶水生活,性子与常人相去甚远,即便灵务司对灵力要求不高,他也未必能通过预阁选拔。”慕容桥摇头道。 “无妨,只是少接触人,多了一点防备心理而已,本性应当不坏,以后在预阁多些时日,自然便会交到朋友了。”离一对此充满信心。 “你决定了便好。”慕容桥抚须道。 “说起来,您老准备要隐退了?”离一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嗯,差不多了,明年老夫就隐退了,到时候就抱着我的蓝田县候颐养天年了。”说到这个,慕容桥爽朗一笑,显得很是高兴。 “您身子骨还强健着,指挥使一职便是再多担任百年也没有任何问题。”离一笑道。 “不了不了,总要给点机会年轻人担点重任。”慕容桥说到这里,一脸鬼鬼祟祟:“总不能学你某位师兄吧,哈哈哈哈哈。” 离一闻言一脸无奈。 这话他可不好接。 “只是感觉这些年换的有些频繁了。”离一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远处的银杏。 “五年前,三道厉玉指挥使和五道的左共御指挥使相继隐退,大前年子车才刚刚成为六道的指挥使,一道的指挥使公孙无垢大人上月赏了爵位,进了宫里当了诸位皇子的老师,现在一道的指挥使之位还空缺着,虽说是正常的变动,但总感觉有些快了。” “百年御直,新老交替,总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慕容桥拍了拍离一的肩膀,道:“过段时日便好了,再说,有你们这一代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放心。” “您可别取笑我了。”离一摇摇头笑道:“我们还差得远呢。” “无妨,如今天下太平,陛下励精图治,内御直有足够的时间等你们担起来。”慕容桥袖袍一挥,豪迈道。 “而且,相比二代指挥使死伤殆尽,老夫这批三代的指挥使无惊无险活到了隐退。”慕容桥回过头说道:“不已经是很好的事了么。” 离一楞了一下,随后笑容显露:“确实是。” “离一哥哥!!!” “离一大哥!” 正要说什么,只听见几声大呼小叫传入两人耳旁,离一怔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三个小孩高高兴兴地朝着离一奔来。 离一的笑容马上变得灿烂起来,很温暖。 “那几个小鬼消息倒是灵通。”慕容桥看了一眼,说道。 “应该是子车告诉他们的。”离一朝着几个小孩挥了挥手。 “那老夫就先走了,不然李缉那小鬼又要揪老夫的胡须,明明是太白剑仙的后人,为何性子一点都不像。”慕容桥似乎心有余悸,朝着离一摆摆手便离开了。 “慕容指挥使慢走。”离一朝着慕容桥行礼,随后扭头对着身后队长道:“苦禅,辛苦你先把公文带回队舍了,指挥使应该等着要。” “好,我也很久没见指挥使和婢音姐了,不知道他们看到我第一眼是一堆公文是何感想。”从带着一群准直去南疆历练回来后,知道自家副使刚好也是今日回来,于是特意绕路在殿前使门外候着的况苦禅笑道。 “无妨,你这般英俊,有事便躲在道里的姑娘身边,指挥使对女孩下不来手。”离一忽然搞怪道。 “副使您又这样。”况苦禅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摸不透自家副使的性子,有时候温润如玉,成熟稳重,有时候又总是冒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哈哈哈哈,玩笑而已,快去吧。”离一哈哈一笑,随后便朝着几个小孩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几个小孩。 “呦,沐月又高了些。” “当然啦,我听离一哥哥的话,天天吃饱饭,睡好觉,每天要练一个时辰的功夫呢。”沐小萝莉自豪道。 “真乖。”某副使揉了揉沐小萝莉的头,把目光方向另一个小娃,惊奇道:“李缉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呢。” “当然啦,我不听离一大哥的话,天天三更起五更睡,都没有练过剑法。”李小正太自豪道。 “...不愧是你。” 某副使呆了呆,随后振作精神看向第三个一脸臭屁的小孩。 “宜中,嗯...貌似也没有太大变化。” “当然,本公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不需要练功,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某叶小正太理所当道。 “...不错。” 某副使服气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御直往事(三) “离一大哥,快别说这些了,那么久没见快给我们讲讲你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定很精彩。”李缉仰起头催促道。 “嗯...在此之前。”离一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个小孩身后的一名副使,低声道:“李缉你先答应我,以后可得好好练剑。” “哎,这等小事,休要再提。”李小正太跟个小大人一样摆摆手:“还是故事要紧,练剑之事以后再说,反正我天赋高,练不练都比沐月好!” “我才是天赋最高的!”沐小萝莉一听要哭了。 “我才是!”李小正太立刻反驳! “别吵了,真是小屁孩。”在一旁某位叶性小侯爷,高冷道:“本公子才是天赋最高的!” “放屁!”沐小萝莉和李小正太同时啐了一口。 “行了行了,别吵了。”见几个小孩要吵起来的样子,离一连忙安抚住几人,然后蹲下来看着李缉,很认真的说:“答应离一大哥,以后要好好练剑,不然被你大哥知道了,可不得了。”此刻,两名御直正缓缓走近几人。 “没事,我大哥在外出公务呢,我爹说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回,到时候回来我再练几下,糊弄一下就好了,李源那傻子又打不过我,不敢说的。”某位完全没留意到身后冒着黑气的某位御直的李小正太大大咧咧道。 “哦~是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当然...”李小正太下下意识回了一句,忽然他怔住了,浑身一抖,有些僵硬地扭过身子。 只见一名浑身萦绕着黑气的副使脸上正带着渗人的笑容注视着李小正太。 来人正是一道副使李辛。 “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李缉牙齿得得作响,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大哥不能回来么?”李辛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李缉:“难道你不想念大哥么?” “怎么会呢,啊哈,我可想念大哥了,大哥!!!”李小正太脑瓜子一转,脸上挂上想念的神情,朝着李辛作势就要扑过去,谁知道虚晃一枪,转身就要逃跑。 早就把李缉脾性莫得一清二楚的李辛一把揪住李缉衣领,随后一把提溜起来,夹在腰间,对着离一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就比你早一点。”离一笑道:“你这是要去殿前使那?” “嗯,给老爷子述个职。”李辛点点头,腰间的小挂件不停挣扎着,他稍稍用力,小挂件嗷的一声,就安静了下来。 “那就不耽搁你时间了。”离一看了一眼大眼珠滴溜转的小正太,轻笑道:“把李缉给我吧,你这样带着他去见殿前使可不太方便,一会你到道舍找我便好。” “对啊对啊。”李小正太闻言连连点头。 “住嘴,我还不知道你么。”李辛给了李缉一个爆栗,李小正太再度安静下来,四肢下垂,随风飘荡,显然放弃了挣扎。 “清和老爷子也回来了,一会托给他带带就好。” “清和副使?”离一怔了一下:“听说他好几年没回来了,今日给殿前使述职时却是没看到他老人家。” “因为和我在半道上遇到了,比你慢了点。”李辛笑道:“带着一群人从二道道舍过去的,好像是他前些年说要创立的一个特别的御直小队,叫啥来着,想不起来了,反正当时从各道抽调御直的时候,要不是看着他资质老,几个指挥使当场就要跟他打起来咯,哎,扯远了,现在估摸着应该到了。” “原来如此。”离一点点头,看了一眼满眼哀求的李小正太,笑了笑:“那...” “不用帮这小子求情了,这段时间我不在,估计在家成了猴精了,晚点我得好好教教他。”李辛撇了一眼李小正太,果断摆手道。 听着这话的李小正太彻底放弃了挣扎。 随后朝着离一告别,李缉便夹着李缉,在沐小萝莉、叶小侯爷还有离一怜悯的目光中朝着殿前使所在离去。 “好了,先跟我回去吧。”离一一手牵起一个小娃,朝着六道道舍缓缓走去,一如往日。 寒来暑往,白驹过隙。 在李缉几人的打打闹闹中,历史朝着既定轨迹一步步前行着,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影响了很多人,也改变了很多人。 沐月因为是弱灵者,即便再努力,修为也无法精进,大哭一场后便放弃了进入内御直的想法,跟着沐老爷子去了南疆。 李缉自有传承,他生性散漫也不愿意进预阁,加上自己兄长已经是内御直副使,该承担的责任已经承担了,李老爷子也就懒得理他了,终日流连坊市,好不自在。 叶宜中倒是进了预阁,但他却是不情不愿。 因为叶小侯爷太过顽劣,被称为都城一霸,只有离一的话还能听上半句,叶侯爷一气之下捏着他的脖子进了预阁。 以他的心性叶老侯爷也没抱着能通过的想法,只是希望预阁阁主能够看在多年老友的情分上,让他旁听当个杂役,好好压一压他的心性。 结果居然进了,这让叶侯爷老怀甚慰,一连大摆了几天宴席。 当然,也没高兴个几天,听说进去没多久之后,叶小侯爷就一把火烧了预阁的某个大殿,气得叶侯爷当场就要收了这孽畜。 最后还是某位狐仙出面保下了他,还让两个小狐狸跟在叶宜中身边,规范他的言行。 一听说有狐妖,李缉立马掺和进来,很快又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规范到叶小侯爷的行为,反倒是把两只心性纯洁的狐妖都给带坏了,让某位狐仙感慨不已。 随后便一把将几人丢给了正准备带着一队预阁准直历练的离一。 虽然这时距离叶小侯爷进入预阁还不到半年,但想着只是一次历练,而且带队的难得还是离一,一个内御直副指挥使带队,去的地方又是东南亚的小国叔禄,想来也没什么危险,加上是某位镇守预阁的狐仙大人出声,即便是有人反对,也不太好意思出面。 一听到这个消息,刚刚回京的沐月便撒泼打滚也要跟着去,离一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为了照顾好他们几个,离一顺便把这次灵务司钦定的未来灵务司司帅辛夷一道划了过来。 原本作为灵务司的预备司员,辛夷是不需要跟着准直出去历练的,不过既然是离一开口,阁主也不会拒绝。 说起来辛夷这年轻人,这些年在预阁性子非但没有半点改善,反倒变得越发孤僻,同行的预备司员没有一个愿意跟他待在一起,而他也懒得搭理他们,一个心思全部放到了药道上面去。 虽然对大梁来说,以后出个药王是好事,但对阁主和离一来说,他们却不愿意看到辛夷以后成为一个只会炼药的傀儡。 医者仁心,如果他失去了最基本的情感,那药王,也可以成为毒王。 所以特意把他带出来,也是希望能借这一趟旅程改变一下他的性子。 于是一拖再拖下,一直往队伍里加塞人的这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历练小队便在离一的带领下前往了叔禄国。 对于李缉这些人来说本是一次轻松愉悦的历练,可对于周边小国却不是这么想了。 以往的准直历练都是由队长职的御直带队,这次不知为何内御直居然派出了一名副使带队,吓得他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想方设法打听这支历练小队的真正意图,一些别有用心的小国和势力纷纷缩回爪牙,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倒是让人没想到。 第五百二十八章 御直往事(四) 在一个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的小岛上,一群准直正在沙滩上赤着脚嘻嘻哈哈,互相打闹着,不远处一群衣着简陋的孩童怯怯地躲在一旁看着这些异乡人,眼里满是羡慕。 几个女准直发现了他们,便笑嘻嘻地招手招呼他们过来,还从兜里掏出了不少小零食,分给他们。 很快两国年轻人也打成了一片,欢声笑语萦绕在小岛上空。 再远一点,十来个身着扶桑服饰的灵者很不屑地看了一眼,转身便要回到自己的临时营地:“自贱身份。” “你算什么东西,贱不贱关你何事?” 远离那群准直,带着叔禄斗笠在树下靠着休憩的叶小侯爷闻言忽然抬眸盯着几名扶桑灵者:“滚远一点。” 几名扶桑灵者闻言先是大怒,转过身 看到眼前之人身着大梁服饰且衣着华贵,顿时熄了怒气,当没听到,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叶小侯爷见状正要继续闭目养神,忽然见离一带着两名御直离开了沙滩,几名叔禄灵者在一旁焦急地说着什么,顿时眉头一抬。 “岂可修!” 回到驻地,几个年轻一点的扶桑灵者再也忍不住怒气,大梁欺人太甚! “檀井君,怎么了?”一名中年模样的灵者见状问道。 几个灵者便七嘴八舌把事一说。 中年灵者闻言笑道:“此人应该就是大梁的叶小侯爷,有这脾性不足为奇,但只是贵族身份在灵界是不够的,尔等虽是下等贵族,但只要好好修习,即便是大梁贵族,日后也断然不敢像今日一般羞辱。 再者不要忘了我等此次的目的,若是不服气,到时候在他们面前好好发挥一下,让大梁看到我们年轻一代灵者的优秀,自然也能拿回面子。” “嗨!”几名灵者闻言一脸斗志昂然。 等几人出去后,中年男子回头看着一直在角落跪坐着的少年,笑道:“朽木君,可是按捺不住了?” “听说这人是大梁玄冰剑仙的后人?”少年缓缓抬眉。 “是,而且这次还来了另一个,你想见么?”中年男子问道。 少年缓缓颔首:“太白剑仙后人么,两位剑仙后人都到了,朽木确实想见一见他们。” 说完低头看着静静躺在双膝上的武士刀,刀身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间和一旁房屋无异的只是门口多挂了几缕丝带的低矮茅屋内,两名御直守在门口,几个年轻的叔禄灵者紧张地在门口前踱步,屋内道道流光溢出。 “噗”一口脓血喷出,在草席上赤膊着上身的中年老汉脸色顿时红润了不少。 “尤布兄弟你感觉如何?”离一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笑道。 现任叔禄国大长老尤布加力温闻言活动了一下筋骨,黝黑的脸庞顿时一喜:“哈哈哈,果然舒服了很多,多谢离一大人了!” 离一摇摇头,笑道:“尤布兄弟不用多礼,唤我离一便好,说起来这段时间还得叨扰你们。” “哈哈哈,都是小事,你们能过来,是给我们叔禄国的面子,我们王都不知道多高兴。”尤布加力温憨笑道。 随后看了看周围,有些难为情道:“虽然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但面对那个魔神,还是有些...那个词语怎么说来这个,对,力有不逮,王也是因为这样,又不知道大梁什么时候能派人过来,所以当时听到扶桑主动要过来帮忙,就....” “无妨,尤布兄弟不必如此,虽然此次殿前使派我前来是为了此事,但也确是抱着带准直历练的心思,在人手方面并没有多加派遣,所以有扶桑在,倒也无妨。”离一正色道:“等安顿下来,明天我会过去看看,说起来,我不在这几天,那群准直就麻烦尤布兄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尤布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摆手:“一定照顾好他们。” “那便谢谢尤布兄弟了,不过随意一些便好,说到底他们是来历练的,太过安逸总归是不好。”离一说道。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尤布拍拍胸膛:“但也要让我们经一下地主之谊,大梁不也有这种习俗么。” 离一看着这憨厚爽朗的汉子,无奈地摇摇头。 不多时,离一便带着两名御直离开了。 过了一小会,等离一走远后,忽然几个年轻人鬼鬼祟祟转进了尤布家,半晌过后,几个年轻人满脸兴奋地溜了出来。 “怎么样,去不去?” 一处小角落,叶小侯爷眼里冒出了精光。 和一群叔禄小孩玩的正高兴的李缉一脸懵地被两名小狐妖拉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个灵武司的预备司员辛夷,原本他正在叔禄大长老的药园里面蹲着,结果一群人路过的时候顺便被带了过来。 当然他自己是不想的,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李缉这一伙人,在“说服”人方面,很有一套,离一又严禁他使用致命的药物,所以几次交锋之后,他发现自己在“反驳”方面没有太大的天赋,只能随他们去了。 听叶小侯爷和沐月两人说完后,李缉正色了起来:“不去。” “为什么?” “因为打不过,不想死,告辞!”李缉行云流水,转身就要走,结果脚还没迈开就被叶侯爷一把抱住。 “是不是兄弟?”小侯爷正色问道 “不是。”李缉果断摇头。 “是不是朋友?”小侯爷马上换个说法。 “现在可以不是。”李缉表示友情可以很弹性。 “真不去?” “不去。” “那行,那我们几个去吧。”小侯爷放开李缉,扭头对几人说道。 李缉闻言转身:“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魔神啊,你们要是敢去,我就去只能跟离一大哥说了。” “怕什么,什么魔神,吓唬人而已,本侯爷什么没见过,别听那个叔禄大长老的话,就那点修为,本侯爷两年前都能吊打他,他见哪个怪物不是魔王。”叶小侯爷摆摆手道。 李缉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我去告诉离一大哥。” 叶小侯爷还没来得及拉住李缉,只听到“噗!”一声,一道粉尘突然从辛夷手上炸开,李缉猝不及防直接被糊了一脸,踉跄了几下,身子一软顿时便昏睡过去了。 “李缉!”叶小侯爷和沐月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连忙扑到李缉身边,一个直接拔出横刀做势冲向辛夷。 第五百二十九章 御直往事(五) “只是昏睡过去了。” 面对叶小侯爷沐月,还有两只小狐妖要杀人的目光,辛夷拍了拍膝盖的灰尘站起来,慢吞吞道:“没事的,你们不是想去么,他不睡着,怎么成行。” 叶小侯爷闻言先是一怔,连忙检查起李缉,发现他呼吸悠扬绵长的确是熟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想起辛夷的话,脸上一喜:“你也同意了,看不出来啊,本侯爷交你这个朋友了!” “听说大害之地会有不出世的奇药珍花,我想去看看。”辛夷把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回随身携带的布包里说道。 “都行,反正能去就行。”叶小侯爷表示目的不重要。 一旁的沐月帮着小侯爷把李缉挪到一旁的树根旁后,才有些担心道:“我们真的要去么,没有离一哥哥的允许,如果出了什么事,会给离一哥哥造成麻烦的。” “怕什么呢,我们好几个人呢,而且就是去看一下而已,如果真的那只魔神真的很厉害,我们到时候跑不就得了,又没多远,离一大哥那么厉害,一眨眼就能到了。” 叶小侯爷摆摆手,望着另外两只漂亮的小狐妖嘿嘿道:“再说,不是还有蒹葭、沧灵吗,她们两个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嗯嗯,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两只小狐妖点点头,虽然狐祖说要好好规范小侯爷,但小侯爷其实本性不坏,就是有些顽劣而已,如果强行不让他去,反而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倒不如顺着他的意,到时候有危险的话,再撤离就是了,她们两个打架不一定很强,但在身法这一道上,比族里很多年长的狐妖都要厉害。 只是看看的话,应该没什么事,只要管好小侯爷就行了。 “行吧...”沐月见状也只得点点头,看了一眼李缉,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就现在!”叶小侯爷很兴奋:“离一晚上要去叔禄王那边饮宴,明天他就要出发了,到时候我们肯定被盯得死死的,要看热闹就没机会了。” “会不会仓促了点?”沐月有些担心。 “就看一眼而已,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叶小侯爷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沐月犹豫了片刻,便点点头。 几人合计了一小会,说走就走。 走之前小侯爷还对这昏睡的李缉道歉:“对不起啊,委屈你在这里睡一下了,回来之后给你赔罪。” 不一会,几人趁着大家正玩的开心,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偷偷溜走。 就在几人消失的丛林里,一个身穿扶桑服饰的少年踱步而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后朝着另一处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缉忽然猛然惊醒,放眼望去,四周寂静,天色早已暗淡。 “你醒了?”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传入李缉耳中,李缉眉头一皱侧脸望去,只见一扶桑少年坐在一旁。 “他们走很久了。”料想到李缉会问什么,少年神色淡然,又补了一句:“你昏睡了快一个时辰,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 “一个时辰?!”李缉顿时身子一震,连忙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出去。 结果一冲出去就撞到了正在着急寻找着他们的叔禄大长老和几个准直。 “你到哪里去了,让我们一顿好找。”几个人看到李缉,先是脸上一喜,随后埋怨道:“搞得我们都参加不了宴席,听说今晚还有篝火。” 李缉顾不上道歉,连连在人群里寻找离一的身影。 叔禄大长老见状笑道:“离一兄弟已经拜见我王了,让我带着他们来找你们,行了,快让你的小伙伴出来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参加篝火。” “什么!”李缉闻言脸色大变。 叔禄大长老见状,顿时收敛了笑容:“怎么了?” ...... 匆匆拜别了叔禄王后,离一神色凝重地从王宫里走出,身边跟着几个御直和一大群准直。 “他们人呢?” “叔禄大长老和李缉还有一个扶桑的灵者已经赶过去了。”御直回答道。 “你们几个回去看着其他人,我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出来。”离一灵力激荡,扭头吩咐道。 “是!”御直连声轰道,见离一脸有忧色,出声道:“应该没事的,那个封印...” “轰!!!!” 话音刚落,远处的小岛上忽然一道磅礴的夹杂暴虐的煞气直冲云霄,将半边天映成了血红色。 “吼!!!!”一只身形如山岳一般巨大的八臂巨魔突然出现在血芒中,只见他伸展着手臂,轻轻一扫,所到之处便是山崩地裂! “这...这等威能,非我等所能力及啊。”知道朽木也跟着去的扶桑灵者也前后脚跟了出来,看见那只巨魔后,顿时脸色一白。 这等威能,即便他们去了,也是死路一条,那下一任的执剑人焉有存活之机。 “...封印被破了!”一名御直喃喃自语道。 “轰!!!”下一刻,离一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剑芒直冲远方煞气,周身扬起的灵力顿时掀翻周边一众灵者! “孽障尔敢!!!” 在众人的呆滞的目光中,只见一道剑芒如长虹贯日般将煞气劈开,剑芒势头不减朝着八臂巨魔挥下! 巨魔顿时作两半! 鲜血内脏铺天盖地般洒落! “....”一众扶桑灵者见状,浑身僵硬,面面相觑,讷讷不能语。 .... 半月后,御直大殿内。 各道指挥使、指挥副使、队长分作两边站立,殿前使看着站在中间的离一,神色不明。 “宣读吧。”殿前使缓缓道。 “是。”站在殿前使身旁的一名面容清癯身着副使袍服的老者向前一步,打开卷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离一。 “帝谕:叔禄国一事,朕已知晓,虽情有可原,且叔禄国王上书求情,然上国自有制度,不罪不足以服众。 着:削去离一内御直六道指挥副使一职,革出内御直,永不叙用。” 一众指挥使闻言脸色一惊。 “殿前使不可啊!” “离一虽有监管不严之责,但罪不至此啊!” “殿前使,离一是我六道的人,他有错,那我也有错,我愿意和他一力承担。”司寇子车连声道。 “碰!!”殿前使拐杖重重一杵,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的旨意岂是尔等可胡言乱语,当这里是菜市场么?!” 各指挥使闻言,脸色难明,但也只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殿前使看着眼前的离一,神情复杂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离一沉默片刻,随后洒脱一笑:“谢陛下圣恩。” 第五百三十章 御直往事(六) 看着缓缓离开的一众指挥使、副使、队长,殿前使沉默不语。 清和看着这位多年的老友,心里不免叹息。 他清楚在这个旨意出来前,殿前使进了多少次宫,见了多少朝中大臣,可依旧无力回天。 这一次叔禄之行,被叔禄前代长老封印的巨魔忽然提前冲破封印,导致了留守在封印区域中的八十八名叔禄灵者当场身死。 前去营救的叔禄大长老身受重伤,扶桑未来的执剑人被巨魔煞气击中,如今尚未能彻底痊愈,而随行的两名狐族少女为保护叶宜中几人,先后身陨。 这事一出,朝野震动,那些一直对内御直不满的大臣顷刻间便把弹劾的奏折堆满了整个御史衙。 虽然这事不过是一次意外,但官家却根本压不住借题发挥的群臣,为了内御直,离一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官家最终也不得不下旨罢黜。 而离一便成为了大梁内御直建立以来第一名被罢黜的指挥使。 可如今的结果,却已经是最好,不过是罢黜了一名指挥使,内御直依旧矗立,群臣想染指内御直的手却也没法伸进来。 只是,最难受的怕是自己这位老友了。 ...... 那日后,离一离开了内御直,好生安抚了几个少年后,在镜王的邀请下去了北境,成为了世子的老师。 没多久,因为这件事,叶老侯爷上书请求告老归田,并且请陛下削了自己的爵位。 所幸陛下不允,只是将世袭罔替的爵位更为袭三代。 李辛交了辞呈,不由分说便离开了内御直,后来迎娶了公主便成了驸马。 对于两名狐族子弟丧生的事,那位小祖宗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单独和叶宜中见了一面。 没人知道那天谈了什么,只是那天过后,应该说是从叔禄国回来后,叶宜中性情大变,变得沉稳冷静,变得刻苦起来。 居然不到一年便成为了御直,虽然阁主不愿意那么早放人,但看在叶宜中决心后,便叹息不语,随他去了。 同时,李缉性子虽然没有很大变化,但在修行方面却默默认真起来,在叶宜中成为御直一年后,李缉找到了殿前使和两位预阁正副阁主,在三人的见证下,李缉成为预阁建阁有史以来第一名没有通过预阁修习而直接进入御阁成为御直的灵者。 再后来,蒙国入侵犬柔,没多久,北境沦陷,随军出发的离一失去了消息。 “当时,殿前使遣人来信,说离一命玉破碎,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老夫却打心里不相信,这孩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丢了性命。” 回到现在,颜公不禁叹息:“没想到,再见面,竟变成如今这幅场景。” 听完当年的详情后,小源几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有没有可能,离一大人是因为别的原因潜伏在天道众身边?”见颜公神情有些黯淡,小源忍不住开口道。 颜公微微摇头:“他并非潜伏,也并非受人胁迫,方才老夫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答案,他是遵循本心选择的路,如同那奥都兰纳塔一般。” “......”小源几人闻言相视一眼,似乎胸口有股闷气发不出来。 似乎无法接受颜公口中的离一和如今的这位男子联系到一起。 颜公抬眼注视着小源几人,道:“不过,不管他以前是何身份,如今我们和他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他日相见,当....无须留手。” 几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拱手正色道:“是。” “好了,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早些离开吧,也让某些人安心。”颜公意有所指。 小源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少蠢蠢欲动的灵压在周围虎视眈眈着,随后点点头。 ..... 沉睡中,驭歌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眉头紧紧皱起。 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的周边空气都变得氤氲起来。 敌我双方的尸体、残兵碎器堆叠在一起,几乎填满了整个峡谷甬道。 在山谷出口的尽头,一个堆得小山堆似的尸体直直呈现在众人眼前,血水自尸体身上缓缓流淌,将草原染得发黑。 一个浑身鲜血的人杵着剑半跪在尸堆上,虽然双目赤红,但意识却没有癫狂,只是死死地盯着正缓缓靠近的大军。 周边抵抗的声音越发零碎,熟悉的灵压一道道消失。 而最熟悉的那一道灵压,那个北境最明媚的少年却早早已没了生息。 尸体甚至还留在犬柔营地里。 他能看到那位老友内心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越是想到这个,他就越发冷静。 因为不冷静,是等不到始作俑者的出现。 噗呲! 血光一闪,最后一名御直连人带刀被分作两断,化作了这由无数血肉铸造的炼狱中的一员。 在大军面前,只剩下眼前那尸堆上的男子。 一名天道众策马上前几步,抖了抖大刀上的血珠,一队灵者咆哮着冲向了那男子。 男子强撑着身体站起来,长剑一抖,剑光浮现。 片刻后,尸堆的又高了几分。 为首的天道众面无表情,身后又一队灵者连同周边咆哮的活尸和夜妇咆哮着一起冲向男子。 一盏茶后,那队灵者及活尸夜妇被尽数杀光,而此刻那男子如同从血池走出一般,黑红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枯,鲜红的血液又覆盖了上去,正淅淅沥沥往下滴。 坐在高头大马的天道众眉头微微皱起,随后爆发灵力,化作一道箭矢直冲男子。 “噗!” 剑芒一荡,天道众灵压顿时被拦腰摧毁,连人带刀被一分为二!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天道众和一众大军顿时一缩,纷纷踌躇畏惧不敢上前! 这个大梁人太可怕了。 就一个人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一夜。 四面追击的大军,有三路已经赶上了溃退的北境军,而他们这一路算上刚刚那位天道众,死在他手上的灵者已经不下五百之数! 整路大军就这样被他一人迟缓了整整一天一夜! 为什么?! 明明看着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为什么却死活闯不过去?! 难道我们这路大军就要被区区一个大梁人挡住么?! 这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所有的蒙国军卒和天道众心里都无比愤怒,可再愤怒却无一人敢踏出一步。 突然,就在这时,后军一阵骚动,几个天道众连忙回首望去,顿时大惊,连忙下马跪在一旁。 整个大军自觉地分开了两路,一队擎着蒙国大汗旗帜的骑兵簇拥着一贵胄男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参见圣汗!” 离一听着周遭的山呼,费力地抬起眼眸望去。 只见高头大马上,一名身着素袍的英俊男子注视着自己,脸上噙着暖暖的笑意,高悬的金乌散发着的光芒映在男子身上,如同神明! 第五百三十一章 御直往事(七) 贵胄男子轻轻朝着马肚子一踢,便踏踏朝着离一走去。 “圣汗不可!” 劝阻声立起。 “无妨。”男子微微摇头,缓缓接近了站在高高尸堆上的离一,身边的侍从紧紧地簇拥在男子身旁,生怕离一突然暴起。 看了一眼堆叠的尸体,圣汗翻身下马,屏退了左右,就这样风轻云淡地站在尸堆下,仰头注视着离一。 虽然是仰视着自己,但不知为何,反而感觉是在俯视自己。 这就是蒙国的新圣汗么? 蒙国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啊。 离一心里感叹道,随即杀气凝练。 那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感受到离一的杀气后,圣汗周边的护卫忽然汗毛耸立,再也顾不得圣汗的旨意,纷纷扑向圣汗! 晚了! 离一爆起仅剩的灵力,飞身而起,一道剑光如长虹贯日! “圣汗!”几个护卫率先赶到,爆发灵力朝着剑光攻去。 “轰!!”“轰!!”“轰!!” 剑光所至,护卫们连惨叫都没有喊出便纷纷爆成一团团血雾。 眼看剑芒转瞬即至,其他护卫已经赶不及了,众人顿时目眦欲裂。 “差一点,就差一点!”离一剑直指圣汗,双目赤红。 面对裹挟着巨大灵压和杀气的剑芒,奥都兰纳塔不躲不闪,依然保持着微笑,下一刻他摊开双手,如同拥抱般面对这杀意凛然的剑意。 看着眼前之人这副无所畏惧的姿态,离一眉头一皱,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便爆发灵力全力一击! “嗡~” 下一刻,奥都兰纳塔光华大作,离一仿佛一瞬间从陆地撞入了深海中。 他浑身不受控制,连发出的剑芒都滞停在空中,放眼望去,周遭一切人和物变得氤氲朦胧。 连自身的灵力都被冻结,无法流转。 “你..”离一话刚出口,忽然身子一松,恢复了动弹,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将周边一切景象甚至连停滞在空中的剑芒都吸了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无垠的黑暗中,只有几不可见的点点星光。 离一审视着黑暗,不知为何,居然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和 恐惧。 “幻术?”离一警惕起来。 突然,黑暗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光圈,那光圈之大,离一置身其中仿佛尘埃。 离一顿时运起灵力,精神紧绷。 “嗡~” 下一刻,一个尖尖的物体从光晕里缓缓冒出。 离一眼神里的冰冷又多了几分。 不过幻术罢了,不管何物,击溃即可。 随着物体继续从光圈里冒出,本体渐渐裸露出来。 “这...”望着眼前的景象,离一灵力忽然一凝,居然有些运转阻滞,瞳孔猛地一震。 这是何物?! 先前露出的尖尖物体,大小便如当年在叔禄国那只巨魔一般大小! 可这居然仅仅只是这个物体小小的一部分! 当它的本体缓缓出现在离一视线中的时候时候,离一忍不住后撤半步,仰起头注视它,喉咙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实在太大了,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离一在它面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一艘浑身透着古怪,闪着星星点点光芒的铁疙瘩! “虽然是幻术,但这也太大了吧,真是看得我。”离一自嘲道。 随后剑横于胸,面对如大地山岳一般钢铁巨兽,向前一步! 即便是蝼蚁,也有撼山意志! 可,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如果说这一个巨大的钢铁巨兽还能让离一有向前一步决斗的心,但下一幕出现的景象,却差点让他道心崩溃。 在这铁疙瘩出全貌后,紧接着在光圈内,陆陆续续出现了一艘又一艘不一样的钢铁巨兽。 有和这铁疙瘩一样大。 还有比它更大的。 当最后一艘出现的时候,那体积之大几乎是卡着光圈出现的。 居然是一整支以数百艘钢铁巨兽组成的舰队! 他们黑压压一片,朝着未知之地缓缓前行着,身旁有流光千万。 离一的手微微颤抖,嘴角一丝鲜血流出。 他几乎举不起剑。 一股至灵魂深处的战栗的恐惧,快要将他吞噬! 他狠狠一咬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看着眼前的巨兽,片刻后还是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剑。 可只是举剑但便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 但他依旧强忍着非人的恐惧,横亘在这群庞然大物前。 如滔天洪水前举着胳膊奋力挥动的蝼蚁一般。 “不愧是离一先生。” 忽然前景的舰队定格,一切又停止了。 奥都兰纳塔缓缓从离一身后出现,站在身旁,环视着眼前的一切,道:“很可怕对吧。”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大病了半个月,灵脉受损,灵力都运转不了,和我一起的几个老祭司直接去世了。” 离一闻言扭头望向奥都兰纳塔,奥都兰纳塔仿佛知道离一所想,摇头道:“不是幻术。” 离一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了什么:“大预言术,你是蒙国八王子?!” “只是一面之缘,离一先生还记得我,我很高兴。”奥都兰纳塔转身笑道。 “这到底是?”离一手中的剑没有放下,他依旧保持警惕。 奥都兰纳塔像是没有感觉到他释放的杀意一般,回过神踱步向前,注视着定格在黑暗中的庞大舰队,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离一说着:“这个世道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 “虽然国与国之间都在不断征伐,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万千生灵大多数还是过着很平淡的生活,上层贵族的事,他们其实并不关心。 今日牛羊是否健康,家中存粮可否够吃,孩子是否健壮,老人是否安康,这才是他们更关心的事,虽然很普通,且千百年来便是如此,但如果可以,这种生活我希望他们能一直过下去。” “自部落起,蒙国一直杀伐不断,如今更是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说出这种话,当真虚伪。”离一闻言冷笑道。 “本汗并不否认蒙国发家是否充满血腥,在一定程度上,本汗的看法和你并无二致。” 奥都兰纳塔没有发怒,反而笑道:“但,大国征伐,从来就不止我蒙国,你中原之地自古以来杀伐之事并不少于旁人,虽说你们推崇王道霸道,但王道是对内的,霸道却是对外的,不然你大梁的国土,历朝历代的国土从何而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权剑所指,大军顷刻天降,被你中原灭掉的大小国可也不在少数,如今平和,无非是够了而已。” “今日不是来与你讨论前朝古事,况且那些异国番邦在被灭之前到底对我中原边民做了什么,你们却也未必知道。”离一摇摇头,神色冰冷:“大国征伐,虽死不怨,但你如今散布恶毒,灭了犬柔,还驱使活尸攻城,此等恶毒之事,若是让你胡来,他朝功成,人族必亡,今日我必杀你!” 说罢就要动手。 奥都兰纳塔淡然道:“先生即便要杀我,也不在差这一时半会,说了这么多,离一先生不想知道这个大预言术到底演示了什么,我为何又要这样做。要知道,这活尸里,第一批的便是我蒙国的锐士。” 离一闻言,瞳孔一震。 第五百三十二章 关于未来 “这该是一千五百年后的事了。”奥都兰纳塔抬头看着定格在庞大舰队,缓声道:“虽说时间逝如指间沙,可千年之久,即便是灵者,也断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细细想来,千年后的人族兴亡又与我等何干。” “但既然让我看见了,便不可能只是让我看着,一定,一定是上天给了我旨意,让我想想应当如何才能帮到千年之后的人族,抵御这可怕的侵略者。”奥都兰纳塔坚定道。 尽管心有疑问万千和无尽杀意,但离一还是按捺下来,等着眼前这个敌酋的解释。 “一千五百年后的人族,到底发展到何种地步,我看的不太真切,这支舰队从何而来,我不得知,我只看到了这支舰队仅仅派出了零星兵力,便轻而易举地毁掉了兆万生灵,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作焦土,万千生灵哀嚎的声音,让我的灵魂都战栗不已。 原谅我词穷,无法描述那种场景惨烈之万一,那不是占领,而是彻底的毁灭。 人族在这亘古未有的强敌面前,如蝼蚁一般,即便奋力反抗,也不过是滔滔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根枯草。” 奥都兰纳塔静静地讲述着他在大预言术中的见到的一切,与此同时,周边的静止的场景也开始随着他的讲述不断变化着。 或者说,是奥都兰纳塔看到了这一切,不过是再复述一遍罢了。 在这令人无法形容的场景里,离一目不转睛,浑身不自觉地战栗着。 他看到了。 看到一千五百年后的人族。 是如何反抗; 是如何溃败; 是如何挣扎; 他看到了辽阔的海面上,一艘艘人族钢铁战舰面对九天之上发来的攻击,竭力做着防守,炮塔旋转轰鸣着发出一条条弧线形成的交叉火力,显得那样无力,那样单薄。 甲板上道道火光喷发,一枚枚巨型的长相奇怪的弹丸直冲九霄,轰击至遮天蔽日的巨舰上,道道光晕荡漾。 可硝烟散去,却连巨舰的防御都没有突破,随之而来的几道光束,便将人族舰队一支支击沉,整个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残骸,血水染红了整片海域。 他看到了人族的天鸟翱翔于天际,在弹尽粮绝后,带着龙吟毫不迟疑地冲向侵略者那如蜂群一般的傀儡天鸟,随后被湛蓝的天空中化作道道绚烂的烟火; 他看到了一群群穿着奇异的军卒在一堆冒着火光青烟的废铁旁跟随着早已千疮百孔的红旗怒吼着冲向那庞大如蜘蛛般钢铁怪物,随后在一声声爆炸声中化作尘埃; 可钢铁蜘蛛毫发无损;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身后的那座巨城的百姓能够多一点撤离的时间。 他看到了在一个岛上,在军队彻底溃败后,城中人族几乎被屠戮殆尽的情况下,一道强光闪过,整座城市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而这仅仅杀伤了进入城市中不到一半的入侵者。 屠杀仍在继续。 他看到了废墟中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看到了被压在碎石堆下早已断绝生机的母亲,而怀里紧紧抱着的婴儿哇哇大哭; 他看到了混乱,无序,人性的恶; 但他更看到了守护,不屈,不同的肤色的守望互助; 仿佛天下大同就在眼前; 可谁能想到,这是毁灭的前兆。 离一脸色涨红,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未来,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剑,看着如飞蛾扑火一般的人族为了守护一点幼苗而九死不悔冲锋陷阵的模样,恨不得冲进画面中同他们一同作战。 此刻,画面戛然而止,让离一胸中一滞,下意识皱起眉头:“人族结果如何?” 奥都兰纳塔脸色有些苍白,摇摇头:“这一次的大预言术让我蒙国损失了八位大祭司,但只到这里,再往后,看不清楚了。” “离一先生,当你看到了一千五百年后的人族,是否觉得如今我等列国征伐毫无意义?” 离一闻言,脸上噙上一丝嘲讽,不言不语。 奥都兰纳塔大概也知道离一的想法,也不辩驳,只是出声问道:“离一先生,您在刚刚的预言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离一眉头一挑,低头思索了片刻。 不同之处可太多了,千年之后的人族傲于世间万物,里面的军卒手上随便拿着的一个武器要是放到今日,恐怕没有哪国的大军可以抵挡。 更勿说那摇曳在碧波上的钢铁巨舰,按如今大梁水师的军力,怕是整个大梁水师的船舰集中起来直接冲撞过去怕也不能伤他分毫,更别说那旋转的炮塔冒出的火光,怕是轻而易举便能直接撕碎大梁水师引以为傲的巨舰。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族驾驭翱翔九天之上的天鸟,若是降临到如今的世界,怕是除了灵者,妖族,再也无人与之匹敌了。 等等! 离一忽然眉头一抬,脸上顿时严肃起来。 奥都兰纳塔看着离一,道:“千年之后,这个世间便没有灵者的存在了。” “离一先生应该能感受到,如今这灵气是一年比一年稀薄了,若是没有变故,不需千年,数百年后,这世间的灵气便会完全消失。 这世间便不会再有一个灵者的诞生,那便是灵者的末日。 没有了灵力,自然也无法维持人妖两界的平衡,妖族要么离开了,要么和灵者一同消亡了。可惜那一次大预言术之后,我失去了所有的预言能力,连同蒙国所有拥有预言能力的祭司都失去了预言能力,无法再看到未来。” “不过,千年之后,没有灵者的人族居然也能走到那么远,我是没有想到的。”奥都兰纳塔轻声道:“若是没有那场浩劫,再多给人族一点时间....” “我人族苍天可踏。” 离一静静听着他的话,手中的剑不自觉地放下了一点,但很快就抬起来,凝视着奥都兰纳塔:“所以,你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之事,意欲何为,我不信你看到了这个未来后,失了理智。” “为了千年后的人族能有一丝存活之机。”奥都兰纳塔眼神坚定,毫不躲闪。 离一闻言,瞳孔一缩,半步上前,剑尖便抵到了奥都兰纳塔胸前,只要稍稍用力,奥都兰纳塔便会命丧当场。 第五百三十三章 铺路 没有理会胸前被剑尖带来的一丝疼痛,奥都兰纳塔直视离一:“大病过后,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走访了世间几乎的传世之地,其中艰苦自不必说,但却未能寻到一丝一毫的办法。 在此过程,有人当我疯魔,有人当我危言耸听,有人认为千年之后的事与我等毫无相干,何必理会。” “可我不愿这样放弃,依旧苦苦寻找,哪怕父汗对我失望至极,我也毫不在意,因为他们不理解我现在做的事到底关乎怎样的未来。” “在苦寒之地回来后,一无所得的我终日沉醉在大祭司库地,遍翻古籍,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在偶然间发现了一卷尘封许久的羊皮卷。” “就在上面,我找到了一点希望。” 离一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越发紧蹙,他静心等待着奥都兰纳塔接下来的话。 “请援军。”奥都兰纳塔淡声道。 “离一先生可知这个世间并不只有我们?” “自然是知道的。”离一颔首:“哪怕不是灵者,神妖人三界,也会听闻。” 奥都兰纳塔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妖人三界其实都是一界,殊途同归罢了,都是这世间的一部分,只是所处空间不同。”奥都兰纳塔说道:“我说的是指和我们完全不同,没有共同之处,只要不出意外,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踏遍漫天星辰,但生生世世都不会遇上的世界。” “你...遇上了?”离一注视着奥都兰纳塔。 “机缘巧合,得益于那本不知道何人所撰的羊皮卷。”奥都兰纳塔点点头:“我以自身血脉为媒介,勉强接触到了一个世界。” “那是如何的一个世界?”离一问道。 “野蛮且强大,种族诸多,终日战不休。”奥都兰纳塔毫不掩饰对那个世界的欣赏:“他们以武威尊,诞生在那个世界的生灵,哪怕是幼儿也有开山裂石的力量,更勿说那个世界的军卒以及各路将帅,若是降临我等世界,怕是不需半年,即便是强如大梁,蒙国,也会土崩瓦解。” “既然是野蛮,你如何断定他能帮助我们,若是引狼入室,怕是不需千年,人族就灭了。”离一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万幸的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又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这也是我接触的最后一个能接触到的世界,毕竟我的血脉并不能让我无休止的寻找。”奥都兰纳塔摇了摇头。 “那个世界和我们很像,且灵力充沛,以修仙为主,门派林立,抬手间翻天覆地的大能处处可见,那种盛况,更像我等世界上古修仙古纪,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或许也能改变一点命运。” 没等离一出声,奥都兰纳塔叹了口气:“可惜,那世界已临近终结,毁灭在即,所有大能都想着如何挽救,无暇他顾,亦无力他顾。” “他们也遭遇了外敌入侵?”离一问道。 奥都兰纳塔摇摇头:“是他们所处的世界一切都耗尽了,如同人的寿元一般,寿终正寝。” “最终权衡之下,我只能选择前者。”奥都兰纳塔说道:“和他们的交涉并不容易,不是每个种族都乐意交涉,每一次交涉耗费的都是我的血脉。” “就在我最后一次即将血脉耗尽,以为要去侍奉长生天的时候,总算遇上了一个能交涉的种族,恰好,他们也算是那个世界最为强大的种族之一,而且听闻在他们也曾经有过强者机缘巧合下越过时空,他们说这个是时空,曾来过我们这里,只是后面下落不明。” 说道这里,奥都兰纳塔忽然笑了笑:“离一先生无需例会我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但他们这些种族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单纯觉得可以征服更强的存在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答应了。” “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是帮他征服我们,然后等待千年后强敌降临?”离一神色变得有些冰冷。 “并非如此。”奥都兰纳塔低声道:“只是阵痛而已。” “什么意思?” “先生可知,其实这个世界比你我想象中,更护着我们。”奥都兰纳塔说道:“她不允许不同世界的异族踏上这片土地,她的意志极力地排斥着。”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奥都兰纳塔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了离一。 “这是此次的活尸的源头,是他们给予的。” 离一闻言瞳孔一缩,杀意再次涌上,但他又生生压制住了,想听他说完。 “在他们那里,活尸是最底层的劳力,他们之中的驭灵者可以随意操作活尸进行开垦,战斗,运输,而活尸也是最具备传染性的一种后期培育成的的低等尸物,是他们常见的征伐手段。” “他们受限于天地意志的排斥无法派遣大军过来,于是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奥都兰纳塔说道:“先把污染源送过来,把本土的种族污染后,扩大污染面,这样就等于和他们的世界建立了通道,等污染源足够的时候,可以极大削弱这天地的意志,然后便可以派遣大军降临。” “大军到来之后,他们会建立起一个据点,然后利用他们的能力,直接朝着那支舰队出发,不出意外的话,按他们的能力,他们将会在七百年左右相遇。” “荒唐,你如何能断定他们过来之后不会对我们发动侵略,到时便是驱狼吞虎,自取灭亡。”离一冷笑道。 “他们很高傲。”奥都兰纳塔说道:“高傲到不知道说谎是何意思,他们认为武力才是一切,其余不屑为之,让他们说谎耍奸计,还不如让他们去死,我观察了很久,我认为这是可信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毕竟那个世界那么大,我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所以,我也是在赌一把而已。” 第五百三十四章 背叛 “赌?”离一闻言怒火中烧:“你如今所做一切,只是个赌?” “离一先生,您今日似乎太过激动了。”奥都兰纳塔摇头道:“不是什么事都能像你们古语说的万事俱备才能开始,我为何如此急切,为何要相信他们,归根结底不过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 “即便是使用羊皮卷上记载的方法,也不是一定能找寻到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奥都兰纳塔叹气道:“不同世界之间有着不同的循环规律,我们和这个世界只剩下不到20年的接洽期,如果错过了这次,两个世界将会远离,我推算了无数次,也只能推算到八百年后的运行轨迹,而在之后八百年里没有这种机会了。” “而往后的日子,我不敢赌,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怕人族沉沦再无翻天之日。” “所以,即便是病急乱投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奥都兰纳塔说道:“只能赌他们守信。” “若是他们不守信,你把大军引来,以各国灵者和军队的实力,如何能抵挡?”离一问道。 “那就得看天界的那群仙人会不会乐意看着故土被毁了。”奥都兰纳塔抬头,目光深邃,似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他们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久到都成为了传说。 千年之后天地灵气消散,那一场大战中,也不曾看到有仙人出现,大概早已消亡了吧。” “但如今,虽然他们久不现于人间,但起码还在九天之上的天界,人间之事他们不愿插手,但牵涉到异族入侵,他们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真的引狼入室,我拼着陨落也会切断两个世界的通道,宁死也会拉上几个垫背。”奥都兰纳塔声音变得坚定:“但在那之前,这是世间生灵唯一的机会,我不会放弃,哪怕天下不理解我,也无碍,我所做之事,是为了人族万代传承。” 离一闻言沉默了片刻道:“你会堕入无间。” “无妨。”奥都兰纳塔洒脱一笑:“我所做之事,在世人看来人神共愤,我早有准备。” 离一静静看着奥都兰纳塔,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切,握剑的手莫名松了松,垂了下来,但很快又握紧。 “离一先生,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奥都兰纳塔忽然问道。 “为何?” “因为你很强,不论修为和意志都是一等一的。” “仅此而已?” “已经够了。”奥都兰纳塔笑道:“这条路太难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参与进来。” “若是不愿意呢?”离一问道。 “那便杀了你,继续前行。”奥都兰纳塔淡声道。 话音刚落,一股杀气缓缓充斥着这方空间。 离一闻言,举剑,灵力缓缓释放:“那正好,我也想这么做,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确实很自私,千年之后的事当有千年之后的人族去扛起,若是我的性命能帮上他们,我甘之如饴,但如今让我看着你们蒙国铁骑荼毒百姓,侵我边疆,不行!” “那便不必多言了。”奥都兰纳塔轰然爆发灵力。 离一顿感呼吸不畅,但他很快适应过来,随后也爆发灵力,朝着奥都兰纳塔攻去! “轰!!!” 在所有蒙国军队和护卫看来,离一剑芒一瞬间击中了奥都兰纳塔,随后爆发一阵剧烈的爆炸,周遭护卫顿时摧筋裂骨,胸膛一塌,倒飞出去。 “圣汗!!!” 浓烟中,一人倒飞而出,砸入人墙中,昏死过去。 奥都兰纳塔踱步而出,半身衣袍被轰碎,静静注视着离一。 前来护卫的亲卫长慌忙跪倒在奥都兰纳塔身前:“属下罪该万死!” “无妨,起来吧。”奥都兰纳塔挥挥袖袍。 亲卫长看了一眼远处被一众士兵架起来的离一,恶狠狠道:“将此人碎尸万段!” 奥都兰纳塔摇摇头:“将此人待下去好生看护。” “圣汗,此人阻拦我军一个昼夜,杀伤无数,还胆敢向圣汗出手,不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我等万分之一狠,还请圣汗应允!”亲卫长怒道。 奥都兰纳塔看了一眼亲卫长,随后说道:“两国交战,有死伤是正常的,此人我有大用,先留着吧。” “...是。”亲卫长犹豫再三还是应承下来了。 “离一先生,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但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所想,并且心甘情愿。”奥都兰纳塔注视着被几名军卒抬起来的离一低声道:“你也可以监督我,若是我有半点虚言,你尽可下手。” ...... 往事随风,驭歌站在山坡上,望着天上一轮明月,久久不语。 为何自己后面就接受了这一切,毫不拖泥带水地背叛了自己的母国。 大概,是那段未来吧。 见过了那段未来,便再也无法释怀。 恢复意识之后的那段时间,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拘束,在蒙国境内自有行走,甚至还到了蒙国禁地的大祭司库找到了那卷羊皮卷。 五行推衍之术,自己不算精通,毕竟预阁里面专研这一术法的灵者并不多,能够交流者少之又少,如今身在蒙国,只能靠自己学来的一点五行推衍之术去验算了。 但推衍之术又何其复杂,基本自己用了足足一年,期间不知道被反噬了多少次,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身死陨灭,才勉强窥得一点天机。 即便是这样,也只有区区数字。 大凶之凶,凶中藏机。 基本验证了奥都兰纳塔的话。 后来与奥都兰纳塔也交谈了好几次,冲突也发生了好几次,但最后变成了双方坐下来闲聊。 慢慢的,不知为何,也就默认了他的做法,并且甘愿为他驱使。 但离一之名,再也不配出现。 就当那日的离一战死在了沙场上吧。 今日起,我名驭歌,覆面示人。 老师,对不起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便走一趟无间地狱 “驭歌!”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驭歌循声望去,只见傀儡女带着巴塔克兴高采烈地朝着他跑来。 驭歌微微点头,眼里有些笑意。 “你们怎么过来了?”驭歌问道:“若是被人发现,少不了一顿麻烦。” “放心吧,圣宫现在乱七八糟的,换了一批人,又砍了一批人,现在都没缓过来呢,才不会留意到我们。”傀儡女嘻嘻道。 “圣汗应该不是这么好杀之人,应该是其他人吧。”驭歌闻言道。 “对,就是那个雷公。”巴塔克走过来沉声道:“说什么圣宫遭此大辱,圣汗再仁慈也不能放过一些尸位裹餐的人,就把几个倒霉鬼杀了。” “嗯..也能理解。”驭歌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傀儡女的柔发,望着巴塔克道:“如今天道各宫是否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巴塔克说道。 “看来....”驭歌抬头望月,声音有些萧索:“快开始了。” 傀儡女静静地看着驭歌,眼里满是迷恋,一会她轻声道:“你不开心吗?” 驭歌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杀戮,不会让人开心的。” 傀儡女沉默了一会,忽然坚定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一起走吧,天下那么大,一定会有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 “大猩猩如果想跟着,也可以一起的。”傀儡女补了一句。 巴塔克脸上有一丝苦涩;“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和殿下的联系断了,他们说是被内御直抓了去,若是真的,那大概率凶多吉少,这理不清的血仇,我只能跟着他们去了。” “公主之事我也有耳闻,但情况应是没有那么简单。”驭歌摇摇头:“若是落在内御直手上,至少能保住性命,若是...” 驭歌沉默了一会便不说话了,成就大业的过程中,免不得和许多人同流合污,免不了很多因为各自利益掺杂进来的势力,在滚滚巨轮面前,很多微不足道的人或事就会这样忽然失去声息。 不过, 驭歌抬头看着两人:“走到了这步,各国已经牺牲太多了,如果现在放弃,那过往我等所做的一切便成了笑话,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便白白浪费了性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驭歌去哪我去哪。”傀儡女表示自己并不想太多。 巴塔克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 “要和他们建立通道,扩大污染源是必须的。”在多次推衍术后的某日下午,奥都兰纳塔和驭歌两人相对而坐:“如今先生也利用推衍术证明了我所言非虚,想必此刻应该能下定决心了吧。” “这条路走到最后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如今也只能跟着走了。”带着面具的驭歌看不见表情,言语也听不出波动:“但为何是大梁?” “因为人口,因为灵气,因为武力。”奥都兰纳塔淡淡道:“放眼整个天下,只有大梁和蒙国最为强大,西域诸国虽然幅员辽阔,但人丁不足,作为污染源不足以建立起稳定的通道,想要达到那样的效果,怕是要将整个西方从天下抹去还得附带其他周边小国,但牺牲太大,且路途遥远,单凭我蒙国怕是力有不逮,不可取。” “再者,即便我蒙国自信铁骑能抵挡西域各国围攻,甚至歼灭他们,但近在身边的大梁却不能不防,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大梁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蒙国独立面对大梁已然吃力,若是大梁号召天下群起而攻之,我和先生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而若是将目标单独放在大梁,那情况便有所不同。”奥都兰纳塔说道:“那在各国看来不过是两个大国在争夺霸权的战争罢了,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他们不会也不敢出手,利用这段时间,甚至还能合纵连横各国,等到大梁彻底沦陷,以大梁的国土,人口,灵气,足够建立起一条强大而又稳固的通道,各国相安无事,唯一不一样的便只有大梁而已。” “虽然知道你的打算是有道理的,但传到耳中,我还是很想一剑刺死你。”驭歌淡淡道。 奥都兰纳塔毫无波澜道:“我也想,但若是我蒙国能有大梁的底蕴,我同样不会犹豫,你已经看到了,我蒙国十几万精锐和那些仆从军便是第一批成为活尸的,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二线部队,不然即便是先生,也断不可能阻挡我军一个昼夜。”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驭歌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 “我知道先生不愿正面面对故国旧土,那么合纵连横其余各国的事便交予先生了。” 奥都兰纳塔说道。 驭歌依旧沉默。 奥都兰纳塔抬眼望向窗外,轻声道:“先生幼时可曾见一群孩童或者一群劳民烧蚁窝?” “有些是因为好玩,有些则是因为要保住堤坝。” “群蚁千千万,一把火便烧没了,那些始作俑者过几天便会忘记,这不过是他们人生众多不值一提的事情罢了。” 驭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奥都兰纳塔继续说道:“虽然这个例子不太恰当,毕竟灭国和烧蚂蚁窝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放眼整个人族,从上古至今,数千年历史,灭国屠城这种事不绝于史,对于当时经历的人族来说,那是地狱般的场景,可对于我们这些后来人来说,不过是史家笔下的寥寥数语罢了。” “先生不用过于介怀,毕竟若是成功,千年之后的人族会感激我们这代人做出的牺牲,甚至会忽略掉我们现在所做的血腥的一切。” “我并不需要他们感激。”驭歌摇头道。 “当然,我也不需要,这只是我愿意去做的罢了。”奥都兰纳塔笑道。 驭歌闻言顿了一下,开口道:“可曾想过,若是失败了?” “那一定是我身死道消,蒙国国灭。”奥都兰纳塔笑道,随后注视着驭歌,眼神清澈,坦坦荡荡:“先生可愿随本汗走一遭这人间地狱?” 驭歌怔了怔,随后起身,行了一礼:“这无间地狱便陪圣汗走一遭。” 第五百三十六章 重逢 镜王兵寨 刚刚回到的小源一行人等与镜王汇合,两拨人相见,气氛热烈自是不必说,应宁宁更是一把抱住了小黍,担心得不得了。 在颜公见到了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时,陆长风还以为两个老仙人会吊儿郎当的,毕竟不说在这里,即便放眼整个大梁,身份地位比他们高的,恐怕就只有狐族那位小祖宗了。 而两位仙人正当盛年之时,为了减少大梁灵力消耗,自愿舍弃庙宇,断了香火这一举动,让无数人为之敬仰,哪怕吊儿郎当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会称赞两位仙人待人与善。 不过让陆长风没想到的是,两个老顽童见到颜公,居然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听着颜公说话,两人居然还有些拘束。 这可奇了个怪。 当颜公见到了镜王后,紧紧握住镜王的手,忍不住感叹人生多变,沧海桑田。 “当年你和离一前来告别时,还是那样意气风发,想不到...”颜公看着如今不人不鬼,终日只能藏于盔甲之内的镜王,虽然心有故友重逢的喜悦,但也有说不出的愧疚。 “北境沦陷之日,镜王军全军覆没,朝堂上人皆言镜王叛国,老夫虽不是朝堂中人,但明明能为镜王军发声,却沉醉于失去自己徒弟的悲痛而不发一言,整个朝堂只有寥寥数人敢仗义出言,结果被悉数罢黜,最终镜王军被打上了叛军标签,可离一却能风光大葬,衣冠葬在预阁灵山....” 颜公看了一眼身边聚集的镜王军残部,一群失联多年却仍然坚守的御直,忍不住落泪:“老夫错了,对不起你们呐。” 应宁宁、江从戎、裴东海、边近山、吕飞燕等一众御直闻言也不禁红了眼眶。 镜王闻言沉默了一会,随后摇摇头,指着随风卷动的镜王军帅旗,浑浊的眼里透出一丝坚定。 身边的副将穆情绪虽有些低落,但很快便昂起头笑道:“颜公不必如此,我等镜王军世代镇守北境,一方面是人臣本份,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是镜王军,仅此而已,若是只为这虚名,断断是坚持不到今日的。” 颜公闻言更是感叹,如今大梁朝堂被一人把持,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的几支军队里面,沐家军世代镇守南疆,但由于朝堂不可言说的原因,从拥兵十二万被削减至三万,单单是维持南疆和平便已然有些吃力。 西北军虽然兵员众多,但各部糜烂不堪一战,即便让陆长风整顿,短期内也难以恢复建朝之初的实力。 龙骧虽然强大,但仅有兵员一万,实际能动用的不过四千余,堪堪能护卫皇族,弹压四方已不可能。 剩下的便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悄无声息的御守营,一百年前走错了一步,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如今的御守营似乎很久没有出过一个耀眼的将门子弟了。 许家,可惜了。 而最有机会震慑内外的镜王军却意外覆灭。 依稀记得,当年的那位天子与那位右相的斗阵便是从那时开始落入下风的吧。 真真可惜了。 见大家气氛都有点低落,穆副将朝小黍打了个眼色,小黍顿时了然,然后上前嘻嘻哈哈地一手挽着一个老人,低声嘟哝着什么,让颜公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看着小黍,说不出的怜爱。 镜王虽然口不能言,但眼里同样也浮现着慈祥。 加上两名不正经的老仙人从中插科打诨,大家总算从悲伤的氛围中走了出来。 故友重逢,还是值得高兴的一天。 应宁宁一群人簇拥在颜公身边嚷嚷着要开个大食会,一群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喊好,然后带着一群捣蛋的小娃浩浩荡荡回到自己的帐篷,说要拿出存货,好好庆祝一顿。 看着人来人往,又逐渐恢复一定人气的兵寨,一直没有出声的小源忍不住舒了口气。 总算,又活过来了。 “是不是觉得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里变化的有点大?”吕飞燕走了过来,朝着陆长风致谢,随后好奇地看着这段时间里面一直听宁宁他们说起的师弟,忍不住出声。 小源朝着吕飞燕行礼称了声师姐好,吕飞燕大大方方受了一礼。 “这可不是‘有点’。”小源笑道。 “是吧,我们把望北和归梁两个寨子的人都迁到这里了,在秦帅和两位老仙人的指点下,重新做了规划编排,现在如果当初那群不长眼的还敢过来,可没能容易离开了。”吕飞燕自豪道。 “那么多人在这里,够吃的吗,以前在两个寨子内外的田不就浪费了?”陆长风问道。 “当然不会废弃,又不是家大业大,不过这是草原,本来也出不来多少粮食,随缘生长吧,如果以前三寨的人都聚到一起,自然是不够的,但如今...”吕飞燕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也能堪堪温饱吧。” 小源几人沉默了,虽然几个寨子都活下了不少人,但和以前是没法相比较的,现在几个寨子的人合并到了镜王兵寨,但人数却不到一万,比以前少了足足一半以上。 当时要是再早一点,可能一切又会不一样。 吕飞燕见几人情绪低落,便知道他们的想法,笑道:“别这么没精神,我们这些年在这里,每多活一天都是幸运的,现在能活下来那么多,这还是托你们的福呢,哪能奢望太多呢。” 不等小源他们说话,吕飞燕连忙转移话题:“你们这次回来,有没有觉得那里变化最大?” 小源闻言,看了一眼周围,只见在兵寨四周的哨塔和木墙上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少军卒,顿时眉头一抬,脱口而出:“这是境王军?!” “你才发现啊。”陆长风抱胸笑道:“心事重重可不好,不然被偷袭了都不知道。” “就是,即便回到了咱们的大本营也不能太过放松。”吕飞燕笑着点点头,看着围栏上的头戴覆面,全身披甲的军卒,松了口气道:“总算是成功了,全靠两位老仙人布置的阵法,现在咱们总算有一支可战之兵了。” “他们很能打吗?”陆长风问道。 吕飞燕挑了挑眉:“反正单对单,战力堪比御直所的普通御直,如果结成五人战阵,江从戎那几个家伙即便是当年修为不损的情况下,也讨不了好。” “而现在,像这样的战士,我们有三千!” 看着几个调皮小娃好奇地围在门口的一名北境军身边嘻戏,一个小女孩还踩着小伙伴肩膀把一根小花插进了军卒的盔甲铁片缝隙,花儿随风摇曳,吕飞燕说道:“若是那些天道众胆敢再来,不死也要脱成皮。” 小源看着那些明明早该化作活尸,却凭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压制下来,依旧不忘保境安民镜王军,心里有总莫名的血液涌起。 “镜王军,当真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不然也配不上我兄弟俩用血脉生生浇筑补足了灵气。”突然身后传来古人云的声音,几人当即吓了一跳,主要是小源被吓了一跳。 连忙转身行礼。 古人云和古人曰径直走到小源面前,直直盯着他,不言不语。 第五百三十七章 行路难,情路难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位老人不出声,小源便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此刻,他不觉得累,但脸上却是如同火烧一般。 陆长风见状,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吕飞燕一把拉住了,见她摇头示意,只得哼一声表示不满。 就在小源觉得身子都僵硬的时候,忽然,古人云开口了:“小子,为何躲着老夫?” “因为....”小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是觉得自己没有带回秀秀,心中有愧?”古人云负手在后,双腿微微弯曲下蹲,脑袋一歪,盯着小源。 小源颤抖了一下,依旧不言不语,但腰又往下弯了几分。 “这样啊。”古人云淡淡道:“那你确实该羞愧。” 小源没说话,陆长风闻言倒是忍不住了:“老仙人,咱们要讲道理的,那种情况..” 还没说完,又被吕飞燕拉住,随即便被拉走。 “如何,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看了一眼大呼小叫被拖走的陆长风,古人云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道。 小源突然跪下:“对不起,我没能把秀秀带回来。” “所爱之人被囚禁,而你却无能为力,所以老夫说你确实该羞愧,这你不会不服吧。”古人云直起身子说道:“若是你足够强,他们非但不敢阻拦你,还会双手恭恭敬敬把秀秀还回来。” 小源沉默不语。 “可是,若是这般算来,我两个数百岁的老不羞岂不是更应该羞愧而死?” 小源瞳孔一震。 古人云叹了口气,自嘲道:“好歹曾是受过香火的仙人,却连自己的徒儿也护不住,还差点身陨道消,而你一个不过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孤身直面天道众都能全身而退,这么算来,我兄弟二位这些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确实该羞愧而死了。” “老大说的有理,都说到我心坎里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吊死吧。”古人曰开口道。 小源闻言心里一急,抬头正要解释,却发现两位老仙人含笑望着自己,眼神里面没有一丝怨怼和愤懑,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忽然莫名平静了一些。 “第一次见你时,老夫看得出来你天赋异禀,在修为一道确实是个奇才,人品也还可以,了解你和秀秀的过往后,知道秀秀对你倾心,倒也说得过去,但老夫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不管如何,你还不配让秀秀这么好的孩子为了你受这么大的苦。” “不过从你这次的行为来看,秀秀若是跟了你,倒也不算走眼。”古人云抚须道。 “您二位不怪我?”小源闻言怔了怔,有些讶异。 “能怪你啥,天道宫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能救出颜公,我都觉得你们是走了狗屎运了。” 一旁的古人曰嗤道:“本来对你也没报什么希望,你们要去就让你们去,反正你们的任务是保护颜公,这样也算不得送死,不过若是真的不小心死了,那就当老夫还有你们殿前使看走眼,大不了日后再给殿前使道个歉便是了,想来也不会太为难我这老人。” “至于秀秀..”古人曰轻叹了口气:“若不是我兄弟俩如今算是半个废人,即便你不去,那天道宫,老夫也要去闯一闯。” “能接触到秀秀,得知她平安已经是万幸。”古人云接过话头道:“听说她的安全得到了那什么劳什子圣汗的话,既是他的话,那秀秀的安全便暂时不用担忧,虽然一时半会没办法把秀秀带走,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你没有把秀秀强行带走,这也是老夫觉得你能配上秀秀的地方。”古人云扶起小源道:“有时候,知难而退比知难而上更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对秀秀如何,我兄弟二位心里是有数的,这也我们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地方,若是当天你头脑一热不顾一切强行带走秀秀,说不定到最后,你和秀秀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事,年轻人为了一时意气或者一腔热血,不顾一切往上撞,哪怕结果是坏的,也能落得个心安理得,或许世人知道你们的故事会夸上几句,顺便再感叹一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说不得,日后还有关于你俩的话本传世,上百年后又是一段佳话。” “但老夫最讨厌这种人!”古人云拂袖道:“活着,才有机会,死了,黄泉路上你也只能独行。” 小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回来之前他曾想过各种后果,一想到回来要面对两位期盼的老仙人,他就忍不住想要逃避,甚至想过杀个回马枪,再闯一次天道宫,像两位老仙人说的那样,死就死了,起码能和秀秀待在一起。 但他忍住了,他不想秀秀就这样离开,不想两个人的结局就这样,虽然很难受,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挣扎,但还好,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一刻,他眼眶有些红。 “你能忍下来,很好,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好上不少。”古人云拍了拍小源的肩膀:“你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实力,能够凿穿一切阻挡在你面前的实力。” “而恰好,听说你身体和常人有点不对劲,有个破落户暂住在你体内,我们兄弟俩现在也帮不上大忙,但在让那个外来人搬走或者屈服,还是多少能帮上一点忙的。”古人曰开口道。 小源闻言惊讶道:“二位仙人也知道...” “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俩可也没闲着,除了让那些镜王军锻成了异于寻常活尸的军卒,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古人曰嘿嘿一笑。 小源眨了眨眼。 我记得这事在这里除了长风,应该没其他人知道啊。 古人云挥挥手:“回去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和妹妹一起来找我们。” 小源楞了一下,还想问什么,但见两人像是挥苍蝇一般挥手赶人,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行了一礼,离开了。 “老大,你确定要帮忙?”等小源的身形融入那一群高高兴兴的人群中后,古人曰忽然脸色一变低声问道:“这会死人的喔!” “死人不正常么,当年你看内御直那个拓跋不就没成功,然后死了。”古人云风轻云淡道:“若是他没能熬过来,那也没办法,这颗雷埋得太久了,再不引爆,到时候就麻烦了。” “啥玩意?!”古人曰楞了一下,随后跳脚道:“大哥,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死人,是我们兄弟俩!” “没舍弃封正之前都不一定能压制住他,现在我们两个这幅模样,他若是真的暴起,我们怕是十个回合都熬不过,这真的找死。” “那你刚刚为何不拦着我。”古人云忽然脸色有些僵硬,算漏了这茬。 “你一副高人模样,我都还没说话,你就让他走,我怎么好意思拦下来。”古人曰翻了个白眼。 古人云眨了眨眼,想了想:“没关系,摇人!” ...... 是夜,狂风呼呼,停了好些天的大雪随着呼啸的北风再度洋洋洒洒自天际坠落。 热闹了一下午的北境遗民早已在帐篷里呼呼睡去,偌大的镜王兵寨只剩下值夜兵卒在哨岗上一动不动。 整个兵寨一片静谧。 哨塔上,衣着单薄的小源看着黑暗的远方,沉默不语,狂风夹杂着雪渣打在他身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沙,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我心,我身 一件外袍扔在小源身上,回过头,只见陆长风披着一件长袍,倚靠在哨墙上,道:“这高头风,一个冷颤就能让你第二天起来头疼得哭爹喊娘。” 小源回头看了一眼陆长风,怔了一下,还没说话,陆长风抢道:“这是你的妹妹说的,衣服也是她让我带的,虽然我不觉得你能被这点风雪冻伤,你看那些军卒不也没事,不过她说了,我就传达吧,别看我,她本来要来的,但可能觉得我来更合适吧。” 小源闻言拉住了快要滑落的外袍,心里有一股暖意,但还是认真说道:“他们可不是普通军卒。” “知道知道,不就是被颜公称做“军魂”么。”陆长风撇嘴道:“颜公的嘴开过光吧,就那么一句赞誉,就能让那些镜王军修为又精进了一分,啥时候我的边军也让颜公开开光才行。” 说罢把快要滑落的外袍拉了拉:“废话就不说了,你的妹妹说你自从从天道宫回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担心的不得了,又不好开口,把我推出来,唉,说吧,今晚你陆大爷就当一回树洞。” 小源闻言,笑了笑,目光重新放向远方。 半晌。 声幽幽起 “我只是 .....很想她。” “虽然两位老仙人觉得我当时的做法没有错, 可我很难受,我没有见到她,也没能带走她。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她说话了。” 小源似乎憋了很久,对秀秀的思念在一瞬间迸发,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对秀秀的思念。 陆长风显得很耐心,静静地倾听着眼前这个相识多年的好友述说着。 “过几日就是元旦了,我本以为....”小源强笑了一下:“又是一年了。” 陆长风伸手拍了拍小源:“没事,秀秀平安就好,反正你俩都是灵者,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好好休息,把修为提上去再说。” 小源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陆长风看出了不对劲,忽然问道:“你在害怕?” 小源没有出声。 陆长风见状一拳捶过去:“我当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才患得患失。” “怕什么,那个什么圣汗都能成功,你比他年轻,本身又不弱,比你陆大爷我,嗯,还强一点点,又有两个老仙人和颜公秦帅他们看着,所以,能有什么事!” “相信你陆大爷,你可别输给那种怪物,秀秀还等你呢。” 看着陆长风难得这么多话,小源忽然笑了。 “我妹妹看人真不怎么准。” “什么意思?” “不会安慰人就别强行安慰了,我听着一点触动都没有。” “......” 大帐中 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有些拘谨地坐在一侧,秦帅坐在对面一侧,坐在主位上的颜公听完了两兄弟的话,不由得抚须笑道:“老夫以为是什么事,这事老夫在预阁时便已知晓,细细算来,小源那孩子的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不过,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小源体内的魄鬼较之以前拓跋的那只要弱上几分,不然按魄鬼的性格,如何能和人族谈判,其他的,我们也帮不了多少,就看小源自己了,但老夫很有信心,若是当年拓跋那个孩子....断不至于造成那种后果。” “颜公说的是,若只是小源身上的那只魄鬼,有颜公和秦帅在,还有陆长风那臭小子,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只是这段时间,我兄弟俩好像又了解了一些其他的。”古人云看了一眼秦帅,见秦帅微微颔首,便继续说道:“若是,魄鬼不止一只呢?” “若是处置不当,当年拓跋一事,怕是要重现。” 颜公闻言顿时神情严肃起来。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请诸位先按照老夫说的去办吧。”半个时辰后,颜公朝着几人拱手:“就麻烦几位了。” 古人云古人曰和秦帅拱手回礼。 然后先后离开帐篷。 半晌,颜公掀起帷幕,看着满天雪花。 “李缉,但愿你的苦心,老夫不会白费。” “也但愿,不要再重现当年之事了。” 颜师道藏在袖袍中的双手竟微微颤抖。 ...... 数日后,颜公一行人带着小源小黍两兄妹来到了距离镜王兵寨近百里的一处峡谷中。 而此刻消失多日的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早已在这里等待多时,在他们身旁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阵法中有一高台。 “这个位置不错,守住一前一后,封住上空,谁都逃不出去。”陆长风背负长枪打量了一眼周边点头道。 “老夫选取的地方还能有差的?”古人曰哼道。 陆长风懒得和这个老仙人计较,当没听到,扭头望向吕飞燕:“我们都在这里,寨子没事吧?” 吕飞燕笑道:“寨子有三千“军魂”在,除非天道帅亲临,天道将以下,可不敢来送死,即便是天道帅,那三千军士也能抵挡一会,足以撑到我们回去。” “那就好,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的。”陆长风点点头,然后扭头望向略有些紧张的小源喊道:“对吧!” 小源闻言,手心有些出汗,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小黍也朝着小源打气道:“哥哥,你一定可以的!” 颜公抚须道:“不用太过担心,你只要能让体内魄鬼屈服或者消灭他,自然就无碍了。” 小源闻言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颜公您说的真轻松。” “本也并不复杂,你和魄鬼之间,不过就是一场身体争夺罢了,若是你成功了,便应该如同那圣汗一般,实力大增,虽然与天道宫和蒙国之间的战事不会因为个人而有太大的改变,但若是有你助力,说不定在这场战事里,就能有多一人存活。” “若是失败了...”颜公忽然不语。 小源突然出声:“若是失败了,我断不会让他拿到这具身体。” 颜公闻言,拍了拍小源:“还是成功好些,你的妹妹体内的那只魄鬼虽然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但毕竟还存在体内,但若是你失败了,被那魄鬼占据身体,谁也不知道两只魄鬼相遇,会发生什么,更何况,还有许多人等着你。” 小源神情凝重,点了点头,扭头望向小黍,轻轻抚了一下发丝,便毅然决然走向高台。 随后颜公袖袍一挥,两名老仙人手中术法变化,一道弧形的光芒覆盖了小源所在。 秦帅持刀站在峡谷出口一端,陆长风长枪出鞘守在另一端。 高空之上小黍紧张地盯着小源,随行的还有十数位御直。 “小源,你记住了,这个阵法会完全覆盖你的五感,你要封闭内心,神识会脱离常世,进入你的本源,之后会直接面对那个魄鬼,击溃他,让他屈服!” 小源看了一眼众人,抬头望着高空上那到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随后双目闭上,任由阵法流转。 见阵法自主运转后,古人云古人曰两兄弟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两人相互依靠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半分仪态。 在一旁候着的吕飞燕和应宁宁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真的不行了,连个这么普通的阵法都差点试不出来,看来我俩大限将至了。”古人云叹道。 “不过是修为全废而已,算什么,大哥你居然会这样多愁善感,还不如几个小娃。”古人曰说道。 “....也是。” 吕飞燕和应宁宁假装没听见。 大家都知道两位老仙人在之前和天道众的一战里面,差点身陨,现在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修为却开始慢慢减退了,即便是颜公,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减缓他们修为减退的速度。 但现在看来,情况还是朝着最坏的方面发展了。 没有了两个老仙人,日后与天道众一战,又少了一分战力。 现在,只能希望小源能够成功,小源如今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但听说小源一旦能成功让那魄鬼屈服,实力将会提升至一个恐怖的地步,到时候即便是两位仙人全胜时期也不敢随意对敌。 那到底有多强? 听说当年也出过这种事。 不过好像, 没成功? 应宁宁和吕飞燕自从前几天知道这些事之后,一直好奇得不得了,但颜公和两位老仙人都好像对这件事都不愿意多提,他们也不敢问。 看着两个女娃的模样,古人云嘿嘿一笑。 “怎么,想听故事又不好意思么?” 吕飞燕和应宁宁连忙行礼:“不敢,是我们失礼了。” “什么失不失礼,当年那点事本来也没想到能掩盖那么久,现在都这个时候,掩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古人云看了一眼远处阵法中央的小源,叹了口气:“不过,如今想来,当年的内御直,确实是岌岌可危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 御直憾事(一) 预阁,后山禁地某处 一身素袍脸蒙面纱的正法长老正站在一处孤坟前,显得有些萧索。 “天下动荡,物是人非,如今该如何抉择,我实在不知。”正法长老注视着孤坟上的墓碑,浅声道:“若是你还在,或许我还能有个方向。” 大雪纷纷扬扬,很快便把预阁染成了白茫茫一片,正法长老身上已经披了一层厚厚的雪绒,但她仿佛不知,只是痴痴地看着墓碑,时不时拂去墓碑上的雪绒。 碑文上没有任何生平记载,只有苍劲有力的几个字。 “司寇子车衣冠冢” ...... “可不敢胡说,你一个新晋预阁长老,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司寇子车嫌弃道:“都当上长老还要什么努力方向,还说要向我学习,你这话一出,担保你明日就被剥掉长老一职,成为大梁预阁开阁以来任期最短的长老信不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哪有什么大志。” “啊?”新晋正法长老崔瑶眨了眨眼:“可守护大梁,护佑苍生不就是你的志向么?” “呵呵。”司寇子车皮笑肉不笑:“又不是年终给殿前使老爷子做汇报,用不着那么高尚。” “若真的非要我说。”司寇子车伸了个拦腰,走到悬崖边上,看着远处悬浮在飘飘渺渺中的预阁,忽嘿嘿一笑:“混吃等死,直到隐退那天就是我的大志!” 崔瑶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若是你真的那么想,在离一走的时候,你就不会担起整个六道了。” “乱说,这不是还有婢音么。”司寇子车回头不满道。 “对对对,她一个新晋的副使能那么快就上手么,队长职和副指挥使职可是天差地别的。”崔瑶哼道。 “天纵之才都这样,你不要因为她比你先晋升就抱有敌意。”司寇子车摆摆手,忽然啧道:“说起来,要是被拓跋那小子娶走了我家婢音,以后六道的队务都不知道给谁好了。” “给苦禅不就好了。”崔瑶理所当然地说道。 “苦禅啊。”司寇子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恨不恨我。” 崔瑶闻言,沉默了一会,走到司寇子车身旁轻声道:“他不会怪你的,你这也是保护他。” 司寇子车笑了笑:“无妨,单凭本心罢了。” 然后又突然扭头笑得跟狍子一样道:“你刚刚没反驳我,看来你真的是妒忌哈哈哈。” 崔瑶听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过话头:“我倒是觉得拓跋和长孙是挺配的,两人年纪虽然差了一点,但都是灵者,年纪都是虚的。” “有道理,不过。”司寇子车摸了摸下巴,忽然坏笑道:“就是不知道另一位他打算怎么办,我们可是灵者,要是他胆敢想什么齐人之福,不待片刻,殿前使的刀就会教他认识认识做人的道理哈哈哈。” 崔瑶听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这人,怎么一直没个正型。 从认识他那天开始就这样。 “说起来...”正法长老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听说拓跋身体出了点问题?” “你也知道?”司寇子车闻言先是眉头一皱,随后一松:“也对,你都长老了,知道一点也正常。” “他去了一趟北境回来之后好像就不太对劲,但既然老付那家伙打了包票,应该没多大问题,反正拓跋是他四道的人。” “现在他是被囚禁起来了?”正法长老问道。 “什么囚禁。”司寇子车轻轻敲了一下崔瑶的脑壳:“这是帮他呢,他体内那东西如果不想办法清除掉,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细细算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也快结束了吧。” “当!当!当!”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忽然带着急促的几声古朴的铜钟声从预阁宫荡漾开来。 司寇子车眉头一皱,和崔瑶相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只见一名金枪班御直倏声出现在两人身前。 “指挥使,殿前使有召!” 刷,话音刚落,一名预灵卫气喘吁吁地出现,朝着崔瑶急道:“正法长老,阁主有召!” 两人相视一眼,分别转向离开。 “子车!”就在司寇子车身形准备消失之际,崔瑶忽然心有所感,扭头喊道:“要小心!” “回来请你吃泥焗鸡,我在北境跟一个老爷子学的,到时候尝尝看正不正宗,就当替你庆贺了。”司寇子车顿了顿身形,随即挥挥手,倏声消失在原地。 ...... 御直大殿中,一道指挥使刘付谕杰,二道指挥使何缈,三道指挥使韩宫,五道指挥使宋章鱼早已到达。 正中央,殿前使看着空旷的另一边,沉声道:“司寇子车呢?”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司寇子车倏声出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殿前使扫了一眼几人,神情严肃:“诸位,情况紧急,老夫便不赘言。” “四道队长拓跋雷去年五月巡视北境天星陨落之地时不幸被魄鬼附身一事大家早已知晓。 虽然灵务司司帅为了解决此事绞尽脑汁,各种方法都已尝试遍,可奈何一直没有进展,眼见拓跋雷情况越发严重,老夫只得联合几位大能将其困在灵质空间内,希望依照颜公寻得的上古之法赌一赌。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拓跋雷压制体内魄鬼失败,魄鬼占据他的身体,在灵质空间内大肆破坏,正企图突破封印。 为了阻止魄鬼,半个时辰前,四道指挥使付常州,还有清和已经带着一众金枪班御直前去镇压” “但..”殿前使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就在不久前,灵质空间外的驻守转运司员来报,他们失去了付常州和清和等人的消息。”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名指挥使顿时瞳孔一震,随后神情凝重。 “魄鬼之祸,千百年来只有寥寥数语记载,老夫对它并不算了解,但魄鬼的每一次出现,几能灭国。”殿前使沉声道:“若是这次拓跋体内的魄鬼一如古时一般暴虐,一旦灵质空间被突破,让魄鬼进入常世,那不但会是我大梁之祸,亦是天下苍生之祸。” “故此,绝对不能让这只魄鬼离开灵质空间!”殿前使重拍案头。 “命,五道指挥使宋章鱼、六道指挥使司寇子车率旗下御直赶赴灵质空间,镇压魄鬼!” “命一道指挥使刘付谕杰代六道职,拱卫都城!” “命二道指挥使何缈率旗下御直,与四道御直一同于灵质空间外围六驳道布防,随时准备进入灵质空间!” “命三道指挥使韩宫率旗下御直进驻预阁!” 几名指挥使正要应下,突然一名金枪班御直闯进来行礼道:“殿前使,门外六道副使长孙婢音,四道副队长孙九卿求见!” “不见!”殿前使袖袍一挥:“各道各司其职,如遇魄鬼,若能镇压,便镇压,若不能....便杀!” “等等。”司寇子车忽然站出来。 “你有何事?”殿前使注视着司寇子车。 司寇子车眼神不躲不闪,拱手道:“殿前使,时间紧急,我就不避讳了。” 第五百四十章 御直憾事(二) “讲。” “魄鬼之祸我等虽从未经历,但从古籍上记载的只言片语亦可知其厉。”司寇子车说道:“镇压魄鬼,并非靠人多。” “若是我们这些指挥使都不能压制魄鬼,那么底下的御直进入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想请殿前使更改一下命令,此次镇压魄鬼,队长职以下不得参与,外围布防就由其他几位指挥使和副使即可。” 殿前使闻言,沉吟片刻,便颔首:“可。” 司寇子车闻言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朝着其他几名指挥使也行了一礼,嘿嘿笑道:“几位大哥不好意思了,这功劳看来只能由我和小鱼鱼独享了。” “哼,哪有那么容易。”一道指挥使刘付谕杰哼道:“到时候别求援就好。” “哈哈哈哈,你这是看不起我小鱼鱼啊。”司寇子车朗声笑道。 一旁的五道指挥使宋章鱼一脸无语,随后朝着殿前使拱手道:“事出突然,今日本来和第五约定要与他切磋的,劳烦殿前使代为解释一番,整个御直阁,他也只听得进您老人家的话。” 殿前使微微颔首,随后司寇子车和宋章鱼大踏步迈出大殿。 大殿外,长孙婢音和长孙九卿正跪伏地上求见,忽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便想也不想大声道:“六道副使长孙婢音,四道队长长孙九卿,求见殿前使!” 突然来人来到身旁停下了脚步,俯下身子轻声道:“小婢音,你俩不要担心,看指挥使帮你把人带回来。” 说完,还没等两人起身,司寇子车和宋章鱼便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随后大钟敲响,传令声四起,周围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长孙婢音和长孙九卿站了起来,看着周围,忽然感觉有些茫然。 “好歹是内御直的菁英,不要遇到事就慌,这样会辜负了那些信任你的人。”一道指挥使从大殿走出,看着两女沉声道:“你们指挥使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们应该也有,不是么?” 两女闻言一怔,相视一眼后,便朝着一道指挥使行礼,转身离开。 “姐姐,拓跋不会有事的,对吧。” “嗯。” “那我便先回道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长孙九卿头也不回,朝着四道道舍奔去。 长孙婢音注视着自己妹妹的离开,片刻后便朝着灵质空间奔去。 灵质空间 “轰!” 一名金枪班御直被雷火击中砸进了废墟中,他费力扒拉着废墟刚爬出来,便看见一道灼人眼目的火龙凌厉袭来,眼看躲避不及将要被吞噬! “刷”一声,四道指挥使付常州突闪在这御直身前,一刀挥出,火龙一分为二, 他注视着烈火中的黑影,神情凝重。 “付指挥使!” “还能动的话就先撤出去!”付常州死死盯着踏火而出的黑影,神色越发严峻。 “居然连玄血神宵真诀都伤不了他。” “唰唰”几声,几名金枪班御直出现在付常州身后,连忙搀扶起受伤的同袍。 “清和副使伤势如何?”付常州头也不回问道。 “副使方才为了救小夕,被魄鬼击中心脏,已经....!”几个金枪班御直悲愤不已。 付常州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死灰,看了看周围躺着的金枪班御直和一众原本驻守的四道御直,还有远处躺着早已失去生息的老者,握刀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驻守这块灵质空间的三十六名四道御直只堪堪发出了警报,就惨死在了被魄鬼手下。 自己跟清和大人赶来镇压,才半个时辰不到,清和身陨,连带九名拥有队长职实力的金枪班御直战死! 哪怕当年与世家发生冲突,也没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损失。 这不是队长职以下的御直能够干预的战斗。 片刻后,他单手掐诀,一道裂缝直身后空间打开。 “你们先撤出去,外面有转运司的人,他们能很快定位到你们。” “怎么能只留您一人!”一名金枪班御直失声道。 “走!”付常州看着缓缓踱步走近的魄鬼,灵力运转,杀气渐渐弥漫:“再不走,我怕我会错手连你们也斩杀了!” 见空间渐渐打开,魄鬼微微歪头,一个瞬闪就要闯入空间! “想逃?!”付常州灵力爆发,横刀一挥,直冲魄鬼! 六驳道处 一群转运司员在忙碌地计算着,脸上汗珠大滴大滴掉落。 “如何,还是不行么?”二道指挥使何缈看着眼前一片迷蒙的空间问道。 “何指挥使,自打司寇指挥使和宋指挥使进入灵质空间后,这灵质空间与六驳道的链接莫名断开,我们现在找不到对标点,请您在等一会。”一名司丞抹了抹汗也有些着急。 “辛苦你们了,请再快一些,我担心...”何缈抬头望着氤氲而浅灰的虚无空间,心中升起一丝不详。 二道副使黄之靖看了一眼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四道副使澹台月,低声问道:“若是还找不到对标点会如何?” “那便麻烦了。”何缈低声道:“这灵质空间是指挥使与宫中的几位大能联手在山河社稷图中划下的一片小天地,平日与六驳道对接,我们可以随意进出,那片小天地也能如同定锚停在码头的船只一般,不至于偏离。 如今六驳道与灵质空间断了连接,那便如同在大海中的孤舟一般,有可能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它,也可能它会误打误撞闯入其他已经固定的灵质空间。” “若是再也找不到,那几位指挥使不就?!”黄之靖闻言身子一颤。 “放心吧,我手下的人还是靠谱的,断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忽然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转身望去,只见转运司司帅甩着袖袍大踏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司丞和一大群司员。 “司帅。”何缈拱手行了一礼。 傅司帅走到何缈面前,神情坚定:“再给我一刻钟,我保证找到。” “有劳了!”何缈颔首道。 司帅袖袍一卷,接过司南,手中术法变化,开始动作起来,身后几名司丞同时术法展开。 何缈看了看,便转身面对眼前不远处的迷蒙:“一会空间打开,你带着人后撤。” 黄之靖闻言怔了怔:“您是要进去么?” “三个指挥使在里面都能耗那么久,情况比想象中严峻。”何缈点点头:“若是子车他们能顺利镇压,他们早就应该和我们连上了,章鱼可是从转运司直接转入内御直的,即便多年没动手,也不至于太过生疏,如何能让这一群司员忙碌这么久都找不到他们。” 黄之靖闻言也沉默了,手不由得抚上了刀柄。 “成了!”片刻后,忽然一众转运司员欢呼起来。 何缈眉头一抬,只见一阵空间蠕动,张开一个大口,十多名金枪班御直互相搀扶着朝着出口奔跑,脸有惊恐,不时往后看,似乎空间内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们。 何缈瞳孔一凝,横刀出鞘,消失在众人眼前,下个瞬间便出现在一众金枪班御直的身后。 只见一道吞噬着周边灵质流质的黑色洪流朝着他席卷而来。 “指挥使!” 何缈灵力爆发,一记刀芒朝着洪流袭去,顿时将洪流分开两边,但很快两股洪流将刀芒吞噬,继续汇到一起,声势浩荡朝着何缈袭来! “指挥使!”见最后一名金枪班御直逃出来后,自家指挥使还在里面,黄之靖不由得心中大急。 “关闭通道!”何缈连连三发刀芒集中黑色粘稠的洪流,但也阻挡了片刻,只得一个闪现退出通道。 “快!关闭!”几个司丞连声大喊,一众司员手忙脚乱起来。 最终,在黑色洪流即将冲出通道的那一瞬,通道被关闭!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五百四十一章 御直憾事(三) 何缈快步走到一脸悲伤的金枪班面前:“里面情况如何,可曾看见司寇指挥使与宋指挥使?” 一名金枪班女御直抽泣了几下,强打精神道:“魄鬼占据了拓跋队长的身体,只用了片刻,就杀死了四道的三十六名同袍,我们赶去镇压,又战死了九名同袍,就连我们清和副使都...” 说到这里,那御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什么?!”澹台月闻言身子忍不住踉跄,连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何缈顾不上那么多,蹲下来一把抓住那御直:“其他几名指挥使呢?!” “我们走的时候,付指挥使一个人面对拓跋,自己关闭了通道,但通道封印突然被击破,然后我们就被那股洪流追赶着,在半路遇到了司寇指挥使和宋指挥使。”女御直咽了咽口水,抹了一把眼泪,有些语无伦次:“两名指挥使为了帮我们逃脱,直接冲着洪流去了。” 何缈闻言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不住哽咽的御直,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众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但在场的人隐隐感觉到一股压抑肃杀的灵压在何缈身边萦绕。 且越发浓烈。 “司帅,麻烦你了,重新连接灵质空间吧”何缈低声道:“总不能让它乱飘。” “给我点时间,刚刚断开了,想要再连接,没那么容易。”司帅沉声道。 何缈点点头,转身面对众人。 “一旦连接成功,可能就会撞上那只魄鬼,到那时,不一定能顾上你们。” “你们撤退吧。” ...... 预阁,中央广场上 三道指挥使韩宫带着副使孙白静静守着。 周边早已空无一人。 一名御直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指挥使,所有预阁弟子和夫子已经集中安置好,身边有四大长老守着,应当无事。” “各处灵务司、锻兵司、白玉京均由各道副使或队长驻守,同时转运司已做好准备,一旦有变,各处可即刻支援。” “好,辛苦了。”韩宫点点头。 御直行了一礼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韩宫重新把目光放向天际。 “指挥使,不用太过担心,即便那只魄鬼再厉害,也不可能三名指挥使的手下逃脱。”孙白见状说道。 韩宫微微点头,道:“还是谨慎些好,毕竟是第一次接触魄鬼,若是古籍记载没有夸大魄鬼之祸,那咱们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魄鬼当真那么厉害?”孙白疑问道。 “古籍记载,在当年上古唐时,神都出现了一只魄鬼,那魄鬼只用了半天便击溃了当时最强大的金吾卫,死伤者上万,神策、左右千牛卫无算。 为了镇压那只魄鬼,当朝的靖安司几乎全军覆没,才得以将他重伤,最后逃至安西都护府,才被围攻致死,但也牺牲了近万安西铁军。 这也间接导致后期那位三镇节度使叛乱,朝廷无力弹压,天子出逃,神都沦陷,那个上古唐国便由此衰落。” “竟这么厉害。”孙白目瞪口呆。 韩宫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副使,忽然笑了笑:“古籍上的奇闻异事罢了,当年的唐国国祚过半,当朝天子晚年昏庸,朝堂乌烟瘴气,当年闻名天下的军队未必还有建朝之初那般强大。靖安司也应该有些堕落了,否则在靖安司的参战下,那魄鬼如何能逃出神都,最后被安西铁军那支凡人军队活活耗死。 要知道上古时期,灵气和如今大不相同,靖安司不过两千余人,就能稳稳压制唐国如此庞大辽阔的国土上的世家和各方势力,实力可见一斑。” “那几位指挥使,应该能镇压他们吧。”孙白听完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韩宫摇摇头。 “啊?” “不知道啊。”韩宫看着自家副使笑道:“你害怕了?” “....有点...”孙白挠挠头:“如果不是因为厉大人...我是配不上副使这个身份的。” “你说这种话,最伤心的怕就是你最尊敬的厉玉老指挥使了。”韩宫正色道:“既然选了你,那就说明你是足够能力担当副指挥使一职的,你自己也要有信心。” “可我感觉我的修为和其他副使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孙白有些惭愧道。 “慢慢赶上来就行了,以你的资质,差的是时间罢了,你和其他副使有啥好比的,他们都多少年了。” “好了,去巡一下吧,这里有我。”韩宫挥挥手,又把视线放到了天空上, “是。”孙白闻言,舒了口气,行了个礼转身身边离开。 韩宫看着天上浮云,眉头缓缓皱起。 “啊!!!” 突然,整个预阁一阵晃动,空间似乎也有些不稳,预阁子弟似有所感,纷纷抬头看着天空。 “天呐!” “副使!”正和几名御直交谈着的孙白抬头望去,顿时神情呆滞。 只见靠近预阁一座宫殿上空,天空突然四分五裂,随后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崩碎。 一道浑身冒着火光的身形从高空坠落,轰一声砸进了某座小山上,顿时惹起滚滚尘烟! 紧接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便缓缓踱步出现在高空,俯瞰众人。 “什么人!”距离最近的十二名御直见状顿时抽刀朝着男子飞去。 “等等!”孙白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做阻止状:“不要过去!” 可晚了一步,只见那男子手指虚空一划,那十二名御直便瞬间凌空爆成一团团火球! “安敢如此!”孙白眼睛充血,爆发灵力,拔刀一个御步冲向男子,速度之快甚至与空气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高空上的男子见状不躲不闪,咧嘴一笑,直接冲向孙白! 天空中如同两颗流星一般相撞,顿时一片血红! “轰!!!!”一道火光砸进大殿外广场,地面顿时四分五裂,在外守护的预灵卫被掀飞一片。 在浓烟中,孙白躺在废墟中,失去了行动能力,身旁的横刀碎成了粉尘。 一只脚轻轻踩在他胸膛上,口中鲜血如泉涌一般喷出。 看了一眼孙白,魄鬼歪歪脑袋,指尖微光。 突然一道白芒掠过,魄鬼只得后撤一步,松开了脚。 只见一道身形闪现在孙白旁,下一瞬便带着孙白出现在数百丈外。 魄鬼抹了抹脖子,一道浅浅的血丝在脖子间若隐若现,他不怒反笑,脸上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咳咳。”孙白不停吐着血,看着韩宫想要说话,却早已说不出,韩宫一连四下在他身上点了穴位,但作用微乎其微,这位副使的生机正在不断流失。 “嗖嗖嗖”几声微响,一名白袍金边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预灵卫出现在韩宫身旁,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远处的魄鬼。 “孙白交给你们了。”韩宫站起来,转身朝着魄鬼踱步走去,横刀缓缓出鞘:“内御直诛邪,闲杂人等退避。” “执剑长老!”几名预灵卫忍不住开口。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把孙副使带走,开启各宫灵移阵,撤离各位夫子和学子,通知内御直,魄鬼入侵预阁。” “...是!” 随后执剑长老大踏步上前,跟上韩宫。 “这好像不是你的事。”韩宫灵压缓缓释放,每踏出一步,气势便增强一分。 “没办法,阁主远在海外,单靠你一个人,我可没把握能护好那么多学子。”执剑长老袖袍一抖,身后长剑鸣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断,等他老人家回来,我吃不了好。” “这是对内御直没信心啊。” “只是对你而已。” 浑身沐浴着赤红焰火的魄鬼看着缓缓靠近的两人,脸上的杀意和笑意越发浓烈。 身形一抖,正要奔向两人,可下一刻让他瞳孔一震,只见对面的两人速度更快,一个闪现,瞬间出现在它身前。 在魄鬼略微惊愕的目光中,一刀一剑,夹杂着万千杀意,雷霆而下! 第五百四十二章 御直憾事(四) “轰!!” 巨响之下,方圆之内顿成废墟! 魄鬼自浓烟中倒飞而出,赤裸的胸膛上布着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顷刻间又愈合了。 浓烟中两道身形紧随而出,两道寒芒直冲魄鬼。 来不及反应的魄鬼被再度击中,爆出一团血雾,直接砸向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辙痕。 好机会! 韩宫和执剑长老两人相视一眼,顿时爆发全力,朝着魄鬼杀去!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突然闪现在魄鬼身前,横刀而立。 定睛一看,竟是早已战死的清和副使! “清和大人?!”韩宫瞳孔一震,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小心!” 一声怒吼自远方而来,回首望去,只见伤痕累累的四道指挥使付常州朝着几人疾驰而来。 速度之快,连身上的衣物都燃起了熊熊火焰,沿途所经之处均被他的灵力碾压化作齑粉。 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脸色苍白的清和忽然带着一丝诡笑。 “噗呲!” 一根血红触手洞穿了他的身体,直冲执剑长老! “噗!” 猝不及防之下,执剑长老被触手洞穿前胸! 韩宫脸色大变,强行转身挥刀,一刀砍断了触手,随后扛着执剑长老瞬闪出百丈之外。 在这一瞬,付常州刚好奔袭到达魄鬼身旁,横刀高举,灵力与杀意夹杂,凝聚于刀尖上。 “去死!!” 横刀挥下,浮岛一分为二! .... 御阁大殿,一名金枪班御直脸色带着化不开的悲伤,颤着音汇报。 “...清和副使战死,付常州指挥使生死不明,魄鬼击碎灵质空间封印后,又入侵了预阁,驻守预阁的孙白副使及旗下十二名御直战死,韩宫指挥使、执剑长老现在正和魄鬼交战中,具体情况未明。” “各处驻防的指挥使和副使目前正赶往预阁。” “六道指挥使司寇子车、五道指挥使宋章鱼自六驳道前往灵质空间途中失去联系后,至今还没有消息。” 大殿中,殿前使听着不断传来的坏消息,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只是当他听到清和战死的消息时,藏在袖袍中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金枪班御直仍在源源不断地汇报着,殿前使忽然示意停下。 “就到这里吧,灵务司抓紧时间做好接收伤者准备。” “是!” 刷一声,金枪御直消失在原地。 “您要出手了么?”忽然一小女童凭空出现在殿前使身旁好奇道。 “再等半柱香,若是他们还拿不下那魄鬼,老夫免不了走一趟预阁。”殿前使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 “清和爷爷真的不在了吗?”小女童又问道。 “嗯.....” “您好像不怎么悲伤。” 殿前使闻言瞥了一眼小女童,又把目光放到远处正在忙碌的一群御直上。 “成为御直那一天起,我们这些人早已注定了归宿,不过谁先谁后罢了,清和虽然是我的副使,但在我心里,他和其他御直别无二致,不论走的是谁,老夫都很惋惜。” “但。”说到这里,忽然殿前使收回了眼光,转身一步一步回到位置上:“一个陪伴我五十多年的老友就这么走了,我怎会不悲伤。” “你没有感觉到老夫的悲伤已经要把这把煌煌大殿淹没了么。” 声音落下,滔天的杀意弥漫整个御直阁,甚至渗透到了各处灵质空间! 预阁 魄鬼站在战场中央,周边半径之内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烈火夹杂着浓烟笼罩着一切。 付常州单手持刀对着魄鬼,一只手无力地下垂着。 而远处正传来打斗声,两道流光在烟云中穿梭,每一次碰撞都会将周围破坏的一塌糊涂。 “轰!!”两道流光再一次撞击后,韩宫闪现在付常州身旁,气喘吁吁。 “莫要犹豫,不过半个时辰,金枪班重伤一十八人,战死九人,我旗下三十六名御直战死,这魄鬼已成气候,必须将他斩杀在此地!”付常州紧盯着前方,沉声道。 “我倒是不想留手,但...”韩宫看了一眼落在魄鬼身旁脸色灰白的清和,眼有不忍。 “这孽障在利用清和老爷子的遗体!” “老爷子的遗体不能被损坏,不然怎么对得起老爷子。” 付常州周身灵力运转,瞥了一眼韩宫,皱眉道:“不把魄鬼斩杀,老爷子一样不得安宁,还有那些死伤的御直,你魔怔了么!” 韩宫闻言身子一晃,深深看了一眼清和,长长出了口气,随后灵力散发:“你左我右,尽快解决!” 随后轰一声,一红一橙两道灵力爆发,两人同时攻向魄鬼! 魄鬼嘴角上扬,意念一动,清和便倏声挡在魄鬼身前,直面韩宫两人! 韩宫瞳孔一缩,随后一咬牙,爆发灵力,不退不避,怒吼着朝前攻去,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清和那温暖和蔼的笑意。 “轰!!!” 巨响之下,两股不同力量对撞在一起,顿时天地失色! 预阁传送点处,一群预阁学子正在预灵卫的带领下撤离,或前往白玉京或前往御直阁。 “颜公,已经差不多了,请您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一名夫子上前朝着一名老者拱手道。 看着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爆炸声,颜公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未央如何?” “执剑长老虽身受重伤但性命无碍。” “那便好。”颜公闻言眉头微微松了一点,看了一眼远处:“内御直的支援应该快到了吧。” “各处指挥使往这里赶过来了。”夫子回道,眺了一眼远处的战况,有些焦急道:“颜公,还是尽快撤离吧,两位指挥使应该能撑到援军赶来,我们留在这里多一刻,指挥使们便心有顾忌,不敢全力施为。” 颜公点了点头,回头看周边的学子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便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道火球突然从颜公身边掠过,直直砸在了稳定临时传送阵的转运司员阵法中,顿时惨叫连连! “颜公小心!”夫子一把将颜公护起来。 “我无碍,其他人呢!”浓烟中,颜公连连摆手,朝着传送阵望去,顿时浑身一颤。 破碎的阵法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转运司员和被波及的学子尸体,在阵法的正中央,付常州口吐鲜血,极力想要爬起来,但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常州!”颜公摆脱身旁夫子的搀扶,想要赶到付常州身边。 “颜公....快走!”付常州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只见颜公脚步还没动,便只听得一声轻响,一道浑身怪异布满了各种肉瘤的男子倏声出现在他面前,手里好像还提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 定眼一看,居然是韩宫! 此刻,周遭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都紧张又恐惧地注视着怪物。 魄鬼转过身来,直视着颜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尖牙。 第五百四十三章 御直憾事(五) “怪物!怪物!”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魄鬼身上的肌肉正缓缓溶解化作粘液,朝着手上的韩宫裹去,而他胸前突出的肉瘤细细看出竟有几分人样! “他....”在颜公身后的夫子浑身像筛子一般抖个不停:“他吞噬了清和副使!!” 似乎是觉得那名夫子太过聒噪,魄鬼停下了动作,把昏死的韩宫随手一扔,便朝着颜公方向一步步走来。 “小心!”众人惊呼,随后不顾一切朝着颜公所在奔去。 只见那魄鬼伸出满是肉刺的手冲着虚空一抓,那夫子便脸色灰青,使劲挠着自己的脖子,一声闷响,喉结一塌,便倒地气绝。 “保护颜公!”几十名预灵卫和学子怒吼一声便朝着魄鬼攻去,可下一刻,只见魄鬼身形一颤,在颜公周围便下了一层肉泥雨! 血腥味铺天盖地。 “颜公.....快走....”付常清喉咙里咳出这几个字之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魄鬼舔了舔爪间的碎肉,眼里满是猩红和享受。 随后,他一把拖起韩宫,大步走向另一处昏迷的付常州,漆黑的粘液从身上源源不断滑落,化作黑潮,想要将两人吞噬。 看着周边的狼藉,早已怒火中烧颜公,顾不得自身安危,捡起一把横刀颤巍巍地冲向魄鬼:“孽障!” 横刀崩碎,魄鬼毫发无损。 但这一下,打断了魄鬼的进食,显然惹怒了它,它转过身,朝着眼前这个孱弱的老人,一把甩开韩宫,伸出爪子朝着颜师道划去! 若是被扫中,颜师道怕是当场被划成几段! 电光火石间,一匹白练从天而降,直冲魄鬼! 魄鬼再次被打断,不得已不举手抵挡,颜师道躲过一劫,但这也彻底惹怒了它,它轰碎刀芒,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直追刀芒后的来人! 长孙婢音见一击不中,正打算躲避,却低估了魄鬼的速度,只见瞬息,魄鬼已近眼前,她瞳孔一缩,只能匆忙举刀阻挡。 “轰!!”爆炸中,长孙婢音倒飞出来,坠落废墟间,而魄鬼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不速之客,紧随其后,长爪挥出,要将长孙婢音碎尸万段! “小妮子!”颜师道见状,心急如焚,可是以他的身体,如何能赶上! “御道,术三!” 千钧一发之际,天空忽然崩碎一角,两人自虚空中一跃而出,随即爆发灵力,冲向魄鬼! “嗖嗖” 几道流光一闪,魄鬼顿时被束缚,但也仅仅维持了半个呼吸便被魄鬼崩碎,它怒吼一声,抬头望去,猩红的眼珠子忽地颤动了一下。 只见两道凌厉的刀光前后相至! “轰!!”顿时将魄鬼击向废墟,大地一阵颤动,地面便如蜘蛛纹般四分五裂,直蔓延至远处的一座残塔。 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残塔便轰然沉塌。 “老傅,欠你个人情了,结束请你吃酒!” 一人闪现至长孙婢音处,一把搂住长孙婢音,随后闪现至颜公处,一把抓住颜公的胳膊,身形一闪,再次出现时竟将两人带离战场十余里的一处浮岛! 紧随其后到达的是另一人,肩上伏着昏迷的韩宫,一手搂着付常州。 长孙婢音强撑着精神,在模糊的视线中,一袭熟悉的指挥使袍服在眼前散开,随风猎猎。 “小婢音,好好待着,接下来看指挥使的。”司寇子车放下长孙婢音和颜公,随后顾不上多说话,一声音爆,化作一段猎猎流火奔向远处魄鬼! 顿时天崩地裂,爆炸声不绝于耳! “请颜公在此稍待片刻。”宋章鱼放下韩宫和付常州,朝着颜公行了一礼,随后化作流光奔赴战场! 顷刻间 战场地动山摇,流光四溢,各种术法齐飞,整个预阁如地龙翻身一般摇摇欲坠,宛若末日! “铁索寒!” “层冷!” 一道金色锁链自司寇子车手中窜出,顿时锁住魄鬼的右脚。 魄鬼正要挥手攻击,却发现左手猛地一顿,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他的左手同样被一道锁链束缚,而锁链源头正是另一方向的宋章鱼! 随后两人猛地一拉,顿时将魄鬼锁在原地。 “小鱼鱼!”司寇子车大喊一声,右手手腕一翻,横刀入土! 道道火纹至地面如蜘蛛网般四散延伸,顷刻间便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图案! “焚诀-落日燎原” “轰!!!” 一朵散发着火红光芒蘑菇云顿时冲天而起,顷刻间莲花阵内地面顷刻间化作一团团流动的岩浆,点点星火随风飘荡,在空中轻轻噗呲一声,空间便有撕裂感! 落在魄鬼身上,轻轻一点,便直接将一块肉直接化作虚无。 魄鬼终于感觉到疼了,在阵法中哀嚎不已,此刻身上的锁链早已被熔化,而他却无法移动半分,脚下土地早已化作了潺潺岩浆,正将他缓缓吞没。 整个浮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熔化,而在浮岛上空的天空一片氤氲,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化作流浆。 “刷” 宋章鱼出现在司寇子车身旁,看了看手中横刀,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刀把,摇了摇头:“锻兵司那家伙又得说我了。” “没事,说不定这次他还会送你把更好的。”司寇子车笑道,随后拔起自己的横刀,虽然刀刃有些锯齿状的崩裂,但还算形状完整。 “这魄鬼算是解决了吧。”司寇子车盯着熔岩中渐渐失去生息,化作流状的魄鬼道。 “以两个指挥使全力下使出的焚诀,天底下应该没有几人能抵挡了。”宋章鱼点点头。 “哎呦,小鱼鱼你对自己设计的术法这么吹捧真的好么?”司寇子车斜眼调侃道:“我记得你当年在转运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宋章鱼没例会司寇子车,上前一步,手中术法变化,阵法威力缓缓下降:“应该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了,不然整个预阁都要给这魄鬼陪葬了。” “这么可怕?!”司寇子车闻言瞪大了眼睛:“那你之前还敢说让我试试这威力!” “一个人施展和两个人威力完全不同。”宋章鱼摆摆手:“你皮糙肉厚没事。” “.....” “我打算再完善一下,就可以把这阵法交给预阁了,以后的御直便又多了一点傍身之技,指不定哪天能用上。”宋章鱼自顾自说着,忽然看着远处阵法中化作一团粘液的魄鬼,神色有几分悲伤:“清和大人....” 司寇子车沉默了,伸手拍了拍宋章鱼。 这一次对内御直来说,损失太大了。 “行了,你我同为御直,早晚的事,能多做一点事便多做一点事吧,他朝黄泉相见,倒也不至于被他老人家说了。”司寇子车深吸了口气道。 “走吧,看看其他人,这一次老韩和老付可不好受。”两人转身准备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忽然身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渗人的灵压笼罩两人,宋章鱼和司寇子车猛地一震,连忙转身。 “轰” 只见粘液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全身漆黑,没目无口,身形纤细,布满鳞片利爪的怪物,倏声朝着两人袭来! “轰!!”爆炸之下,浮岛顿时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 “指挥使!!”远处的长孙婢音顿时心脏一缩,拔刀就要加入战斗! “别过来!!”硝烟散去,司寇子车横刀胸前,死死抵住魄鬼攻击,可鲜血却不停从胸前流出,只见一支细小的爪子穿过刀刃直直扎入了他的身体,从后背伸出! 另一旁的宋章鱼双手死死抓住扎向他的利爪,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第五百四十四章 御直憾事(六) “竟还没死!” “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彻底解开这个蝼蚁的束缚!”魄鬼口吐人言,没有面目的脑袋伸长了脖子探向一旁半跪着的司寇子车:“作为蝼蚁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就差一点点而已。” “不过现在,没有这个躯体的束缚,我可以彻底施展了!” 话毕,魄鬼微微一颤,两人便直接被掀飞,化作两道火球连连撞碎几座浮岛! 随后魄鬼的目光放在了远处一脸苍白的长孙婢音身上,不知为何,竟莫名生出一丝心疼,但很快便烟消云散,紧随而来的满腔怒火。 “虽然你很弱,作为祭品庆贺来我新生的你,也还算合格!” 说罢,魄鬼脚一瞪,化作炮弹一般朝着长孙婢音袭去! 人还未至,庞大的压迫感早已笼罩过来,源自内心的战栗几乎使她窒息,但面对强敌,她却不躲不闪。 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颜公和昏迷的两名指挥使! 不能退! 银牙一咬,她爆发灵力迎面而上! “轰” 两道流光在空中对撞,长孙婢音甚至都没能坚持一个呼吸便被击飞,夹着风雷之声呼呼坠落! 轰! 而魄鬼并未收手,反倒是加快了速度朝着长孙攻去,这一击,若是被击中,长孙必定形神俱灭! “婢音!!!”血迹斑斑的司寇子车和宋章鱼爆发灵力化作流光奔向长孙,可距离太远,眼看已经赶不及了! 颜公目眦欲裂,今日预阁遭此大难,内御直更是损失惨重,但此时此刻,他却无能为力,眼看着一个个看着长大的娃娃陨落身前,他胸中有怒火万千,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他体内萦绕。 眼看下一刻长孙便要香消玉殒,颜公顾不得自身安危,颤巍巍奔向长孙,对着魄鬼怒斥:“孽障!” “嗡~” 千钧一发之际,天地一顿,千百道五彩流光化作锁链,瞬间将魄鬼锢在空中,随后化作五彩流火灼烧魄鬼! 这一声怒斥竟然调动了天地意志! “颜公....”长孙婢音按着伤口挣扎着爬了起来,但摇摇晃晃两下又倒了下去,只得恨恨地看着魄鬼。 “哈哈哈哈哈,不过一点蝼蚁之力而已,能困得住我?!”被流火包裹的魄鬼丝毫不惧,浑身肌肉绷紧,千百道暗紫色的光芒自体内溢出,缓缓侵蚀身上的五彩流光,不过一息,锁链便开始出现裂痕。 这方天地的意志似乎也不能彻底镇压魄鬼。 眼看再过不久魄鬼又会挣脱,如果这一次不抓住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司寇子车和宋章鱼相视一眼,瞬间闪现在魄鬼身旁,释放全部灵力,一把抓住魄鬼! 红蓝交加的流光化作巨柱,缓缓扩大,渐渐笼罩整个预阁。 “指挥使!”看着力量前所未有两位指挥使,长孙忽然明白他们是在燃烧自己的精血! “老傅,快点!”司寇子车忽然朝着虚空大喊道:“这时候可没时间给你犹豫了!” 另一处空间内的转运司司帅,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袖袍内的拳头紧紧拽住,鲜血从指甲缝渗了出来。 “还是要到这一步么?” 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思考了,他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吐出,手诀变化。 下一刻在司寇子车几人上方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走!”司寇子车锁住魄鬼和宋章鱼相似一眼,两人合力将魄鬼带入旋涡中。 “指挥使!”长孙婢音生生提起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缓缓缩小的旋涡,正欲一跃而上。 “嗖嗖” 就在这时,几道流光从远处而来,没有做任何停留,纷纷一头扎进了旋涡之中。 “这是...”长孙婢音看着熟悉的几道身影,莫名有些哽咽。 那是一道副使江道复、二道副使黄之靖、四道副使澹台月、五道副使苍云简,还有速度最快的那位,二道指挥使何缈。 内御直目前最强大的几人义无反顾闯入了旋涡之中。 长孙婢音银牙紧咬,强撑着运起一口气,随后一跃而上,在旋涡即将消失的一瞬间,闯入了进去! 而这一幕整好被赶来长孙九卿和正法长老一干人等看见。 “姐姐....” “快救人!”身后的御直和预灵卫纷纷化作流光靠近颜公几人。 “他们一定会没事。”正法长老站在九卿身旁,看着早已消失的旋涡,眼神坚定:“那可是内御直的指挥使们。” “他们会赢的,拓跋也会回来的,对吗?”九卿扭头像是要寻找认同,眼里满是希冀。 正法有些不忍戳破,战斗到了这个份上,就说明内御直不打算留手,拓跋已经彻底被魄鬼吞噬了,若是那样,拓跋怎么会有可能活下来。 但也只能点点头:“当然。” 心里也在暗暗期盼这场战斗快些结束,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至于子车那家伙,等回来再跟他算账,害自己白担心一场,还以为他被空间乱流吞噬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都在最紧要的关头就出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一旁掐好时间出场呢。 至于但不担心他的安危,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内御直的四道指挥使,还有那么多人帮忙,顶多受点伤,但绝对的不会有事。 想到这,正法长老便放下心中杂念,和九卿一起往颜公那边走去。 没多久,远处被战斗波及略有残缺的但还算完整的转送阵法忽然流光涌动,转运司司帅被几个转运司员搀扶着走了出来,身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上百名司员。 正安抚着一众人等,表示自己无碍的颜公见状便快步上前。 司帅见到正快过来的颜公,连忙挣脱几个司员,上前行礼:“拜见颜公。” “司帅辛苦了。”颜公顾不得虚礼,几步上前握住司帅的手,问道:“子车几人如今身在何处,情况如何?” “颜公稍安勿躁。”司帅看到颜公那急迫的样子,便连忙说道:“那是我借助山河社稷图里的灵质空间布下的一个乱幽空间,里面时间会比外界稍微快些,而且空间坚韧无比,除非由施法者打开,否则绝无可能有人从里面走出,算算时间,战斗也该结束了,待我门下司员布好阵法,即可打开大阵,迎回几位指挥使。” “那便好,那便好。”颜公闻言算是放宽了一下心,其余人听到也纷纷放下心来。 至于战斗的结果,没有人会产生疑惑。 那可是有三名指挥使四名副使,即便魄鬼再强上一个等级,也断不可能有存活的道理。 于是纷纷散去,虽然事情快要结束了,可被这魄鬼祸害的影响才刚刚开始,要忙的事还很多。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御直憾事(完) 九卿陪在颜公身旁,看了一眼颜公欲言又止。 颜公此刻应该很悲伤吧。 颜师道暗暗叹了口气,如今正是众人悲伤的时候,但他得振作起来。 这次魄鬼之祸,内御直、预阁损失重大,很多善后的事情得现在便开始锊好。 “颜公...”九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颜公闻言转身看着眼前这个女娃,强打精神慈笑道:“你是九卿对么,长孙家的二小姐,好像是去年承了队长职对吧,老夫当时也出席了你们的晋升仪式,你们长孙家很不错,一门出了一个指挥副使,一个队长。” “谢谢颜公。”九卿连忙行礼,随后顾不上失礼,有些迫切问道:“颜公,九卿想知道,拓跋...还能回来么?” 颜公闻言一怔,脑海浮现了那个爱笑的年轻人,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先不说那个魄鬼已经完全褪去了人的模样能否复原,那么多指挥使同时出手,说明殿前使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内御直不想再扩大损失了。 如此情况下...。 九卿见状,怎会不明,身子顿时一晃,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看着九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颜公只得摇摇头,劝慰的话到了嘴角,却说不出来。 没多久,转运使司帅谴人过来告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正准备打开大阵,迎接一众指挥使回来。 “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刻,会不会太快了些?”颜公疑问道:“能否再等上片刻?” “阵法所需灵力浩大,司帅说再久一点怕是没把握控制阵法了,况且按里面时间流速已经超过一月,足以将魄鬼打得魂飞魄散。”司员解释道。 “那便好。”颜公微微颔首,随后看了看九卿,轻声道:“走吧,与老夫去迎接一下他们吧。” ... 司帅朝着颜公行了一礼,便微紧张地准备开启阵法。 一名预灵卫见状偷偷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司员:“你们大人这是担心阵法控制不住么?” “哪能啊,我家司帅那是害怕阵法开启后出来的人。” 预灵卫闻言,手缓缓摸上横刀,神情严肃:“那魄鬼还能出来?”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司员摇摇头,一脸神秘道:“司帅是害怕几位指挥使出来就揍他,把他们困那么久。” “...确实” 司帅施展术法,底下百名司员同样动作,一时间,如群舞翩跹,一片片白袍舞动,煞是好看。 “嗡~”一阵波动,一个巨大的旋涡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等他们出来,便将此乱幽空间永远关闭!” “是!” 众人凝神,等待诸位指挥使归来。 一盏茶后,旋涡之中并无人走出。 再过片刻,一股浓浓的血腥夹杂着腐臭的味道幽幽从旋涡中流出传入众人鼻中。 众人神色一凝,莫名有种不安。 几名夫子相视一眼,还没出声,只见几名御直率先一跃而起,闯入旋涡之中,紧随其后的是几名预灵卫。 片刻后,一名预灵卫惊慌失措地出现在旋涡旁,脸色苍白:“诸位大人!!!!” 颜公见状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袖袍一挥:“所有人留在原地,各司其职!” “是!” 随后他在九卿和正法等几名夫子和队长职的御直护送下踱步凌空,进入旋涡中。 一进入旋涡通道,那股血腥味和腐臭味越发刺鼻。 几人心里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明显,脚下的步伐忽地越来越快。 百十步后,穿过深幽的通道,一个小口如光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人加快步伐,一脚踏进小口内。 刺眼的阳光让几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脚便已踩在了细软的沙子上,抬眼望去,竟然是一处黄沙满天的小天地。 众人没来得及感叹山河社稷图的玄妙之处,便被映入眼帘的景象定在原地,整个人颤抖不已,连颜公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天哪....” 整个灵质空间被肆虐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爆炸带来的巨坑,焦土。 放眼望去,在战场的最中央上空,空间被打碎,大股大股黑色粘状液体正从缺口处流出。 而在最下方,两具尸体跌落沙堆上,已经腐烂干瘪,折断的横刀冒着寒光就插在一旁,几名御直失魂落魄地跪在尸体前。 一名穿着指挥副使袍服的御直身受重伤,在一旁的御直绝望地呼嚎着灵务司。 颜公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旁人连忙伸手去扶,但颜公挣脱了几人,踉跄地奔向战场中央。 当那残酷的一幕映入颜公眼里,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那重伤的四道副使澹台月,如今气息已经非常微弱。 而那两具遗体,尽管已经辨不清面目,但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分别一道副使江道复、二道副使黄之靖! 而战场之中除了半具魄鬼的身体,其余人等都失去了踪迹。 “怎么会这样.....”正法长老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不止是她,在场的人无不骇然。 在他们的认知中,魄鬼哪怕再厉害,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和他对战的可是指挥使级别的御直! “大家快看!”一名御直指着天上的缺口传来的动静:“里面还在打着!”说完就要冲进去。 九卿怔了一下,随后冷声道:“所有人撤离!” “可,指挥使他们在苦战着!”几名御直不死心,握着横刀的手咯咯作响。 “这种程度的战斗,你们进去只会拖累指挥使们,走!”九卿冷冷道。 随后转身朝着颜公下拜,便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缺口中! “九卿!”正法失声喊道,下意识就要闯进去,却被颜公拦住。 颜公微微摇头,正法犹豫了几下,把心一横,便让人带着两名指挥副使的遗体和澹台月快步离开。 这里也要马上关闭才行。 子车,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正法长老心里默默祈祷着。 ...... “快动手,不然那么多人都白死了!”司寇子车死死绞住已经没了半边身子的魄鬼对着远处脸色苍白的长孙婢音吼道。 这是一处深山老林,方圆内早已化作一片焦土,枯木焦树随处可见。 苍云简倒在一块大树根下,胸中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二道指挥使何缈被几根尖刺挂在一棵古树上,手里死死抓着一块不停蠕动的肉块,生死不明。 五道指挥使宋章鱼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以手撑地半跪在地上,鲜血正大口大口涌出。 而伤痕累累的司寇子车钳住了魄鬼,以自身灵力为媒介,将自己化作一个巨大的爆炸物。 长孙婢音的手不停颤抖着,身子僵硬几不能动。 “小婢音,快动手吧,你家指挥使我快顶不住了!”司寇子车艰难地咧嘴道。 “放手,你这个低等的贱种!”魄鬼不停挣扎着,但在与几名指挥使级别的御直战斗后,身子已经接近极限,甚至再也不能通过吸取他们的灵力作为补充。 而且明明早就被吞噬的那个灵魂居然渐渐有了反应,他居然想重新掌握躯体,想让自己屈服! 他敢! 魄鬼越发恼怒,积攒力量准备再次挣脱! “想得美!”感受到魄鬼的力量再次增大后,司寇子车怒吼一声,爆发全身灵力将他再度锁死。 而就在这一瞬间,魄鬼居然被这庞大的灵压压制得暂时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又抬起头对着长孙婢音笑了一下,身上的暴戾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魄鬼无目无口,但不知为何,长孙婢音觉得,魄鬼就是在笑,而且很温暖。 一如 当年初见时的那个少年。 “婢音,你是御直。”魄鬼的声音变得很温和:“做你该做的事吧。” 司寇子车浑身一颤,虚弱地笑道:“你这家伙。” “不好意思了,指挥使,黄泉路上再给你赔罪吧。”魄鬼笑道。 司寇子车嘿嘿一笑:“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就别说了。” “对不起了,失约了。”司寇子车忽然低声道,随即灵压继续扩大。 自打那声音出现,长孙婢音的双眼便变得朦胧,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顷刻间她连刀都握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 暂时抢回意识的拓跋雷回过头,看着远处倾慕的女孩,坚定道:“来!” 看着周边倒下的伙伴,看着死死钳住魄鬼的指挥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泪眼朦胧中,长孙婢音不再犹豫。 横刀如霜雪,如凤鸣冲向魄鬼! “轰!!!” 一声巨响,火球将一切笼罩。 须臾后,归于虚无。 烧焦的空地上,只剩下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姐姐!”从缺口窜出的九卿看着眼前一幕,身子一软,顿时昏死过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战魄鬼(一) “那一战,六道指挥使司寇子车与魄鬼同归于尽,五道指挥使宋章鱼因伤重不治,三日后便撒手人寰。” “一战过后,内御直损失了两名指挥使,四名副使,堪称建阁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即便是当年的二代指挥使,在那种艰难的时刻,也不曾在一天之内陨落六名指挥使级别的御直。 而四道指挥使心灰意冷,重伤痊愈后隐退,其余几位指挥使也因为各种原因在后面几年陆续离开,若不是殿前使竭力封锁消息,怕是当年二代指挥使之事又得重演一次。”古人云平静地讲述着当年的秘闻,在一旁听着的两女呼吸沉重,神色极为震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的人和事都变了许多,如今的内御直较之从前只强不弱,你们也算争气,不枉殿前使那个家伙独立熬了那么多年。”古人云笑道。 “还差得很远。”应宁宁摇摇头,她们几人当年随军出征,既没能保住北境,让活尸肆虐北境十余年,在流落犬柔后,又没能很好地护住北境遗民,若不是小源几人及时赶到,北境遗民怕是活不下几个。 殿前使老人家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 古人云瞅了一眼两个女娃,微微一笑,也不出声。 这些个御直啊,一个个都骄傲得很,明明岁数不大,有些还很稚嫩,却无一例外把护佑天下作为己任。 明明责任不能全算到他们身上,但一个个却都憋着一口气,认为责任全在自己。 哎,都是好孩子啊。 这么些好孩子,应当有个好的结局。 小子啊,你可别让大家失望了。 古人云把目光放到阵法中央的男子,微微叹息。 “如何,老夫的这方天地,你可满意?” 神识灵台深处,一胡子拉碴的汉子侧卧在镜湖之上,一袭青袍双襟大开,注视小源,呵呵笑道。 小源眉头一抬,显得有些讶异。 “怎么,以为本尊这种被你们传为魄鬼的生物,所处之地就该处于九幽之地么?”汉子哈哈一笑:“本尊当年突破虚空意外进入尔等世界,已有三十余年,入乡随俗,当然也要好好变换一番。” “来,快过来坐坐,即便种族不同,也可以好好说道说道,这么些年大部分时间本尊一直在沉睡,对外界之事可是好奇之极。” 小源静静听着,没有出声,虽然眼前的魄鬼看着和几年前确实有所不同。 但指挥使说过,魄鬼不可信。 见小源不出声,汉子挠了挠胸膛坐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你们这一族不是很讲礼么,如今本尊与你好好说话,为何你如此无礼,对本尊的话充耳不闻呢。” 小源没有理会魄鬼的话,出声问道:“你会离开么?” 汉子摇摇头,毫不犹豫:“虽然你的体魄孱弱,但老夫突破虚空时遇到了一些意外,若没有你的身体蓄养,怕是会身死道消。” “那便没有什么可说了。”小源注视着魄鬼,缓缓运转灵力。 魄鬼看了一眼小源,摇摇头:“太不讲理了,本尊愿意和你们约定时间,让你有足够时间成长起来,原本以为你会感恩,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毫不犹豫,你是认定你能打败本尊?” 小源轻声道:“我只是时间不多了,有很多人在等着我,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何况你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好,你之所以愿意约定,只不过是你当时的状态没有把握能在指挥使底下逃生,你也需要不断汲取我的灵力蕴养你的伤势,否则你怎么可能会答应,毕竟你有前科。” 魄鬼闻言耸耸肩没有否认。 “不过”小源忽然说道:“我同样很感谢你,有好几次若不是你及时借我力量,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魄鬼闻言怔了一下,忽地哈哈一笑:“有趣有趣。” 随后望向小源:“你若是有这种想法,你今日便不该进来。” 小源眉头微皱。 “心里抱着一丝感谢的情绪,如何能战意高昂,如何能全身心投入,你如何能战胜我?”魄鬼森然一笑:“又如何能再有机会见到那些等着你的同伴。” 轰!!镜湖崩裂 魄鬼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攻向小源 小源连忙伸手格挡,但仍然被击飞倒退数十步。 “哈哈哈哈哈,小子,在战场上,感情是最不需要的,本尊与你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不过借了你些许本源,而你不过是吾的一个临时躯壳,若非本尊的躯体在突破虚空之时被击碎,灵魂被撕裂了一半,安能让你活到今日!”魄鬼须发皆张,狂啸一声,一股渗人的灵压和杀气笼罩整个灵台。 “这灵台不错,用来做你的葬身之地最好!”魄鬼哈哈一笑:“待老夫将你擒杀后,掌控了你的身体,老夫可以答应你,内御直,一定留到最后!” 小源神情一敛,手腕一翻,一柄横刀横于胸前,灵力爆发,下一刻直冲魄鬼! 一声巨响,整个灵台摇晃不止,随后两道身影擦肩而过,一个转身再度对击! 灵台空间内,两道流光对撞,碰撞间地动山摇,灵台空间内被划出道道伤痕,空间摇摇欲坠,仿佛在下一刻便要崩碎。 寒芒交织,杀意涌动,这是一场只能一人为存活,一人死去的战斗,双方都没有退路。 火光中,魄鬼一跃而出,身上伤痕累累,满头青丝散落,状若癫狂,但煞气越发浓烈,灵台空间渐渐被黑暗笼罩。 小源于浓烟中倒退,直直后退了数十步才稳住身形,此时气喘吁吁,同样满身伤痕。 两人稍作停顿,便再度化作流光交战。 灵台空间中一黑一白交相辉映,但黑暗貌似渐渐在侵蚀着整个灵台。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没有想象中华丽,甚至连招式都渐渐摒弃,到最后只是两人在互相砍杀,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爪。 魄鬼也渐渐不在保持人形,化作原本模样,攻向小源。 小源虽然精疲力尽,但仍在咬着牙坚持着。 但他慢慢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越来越使唤不出来了。 “看出来了?”魄鬼狞笑朝着小源攻击:“灵台就是你我的力量源泉,如今灵台大半已经归我,我只会越来越强,而你的结果到最后不过都一样,还不如早点屈服我,念在这些年用你躯体的份上,我考虑留你一丝清明! 小源没有回话,只是下一击更加凌厉! 他大概感受到了,现在自己的躯体说不定被控制了一部分了,外面可是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他不能失败! 第五百四十七章 战魄鬼(二) “轰!!” 一声巨响,在场的宁宁等御直连忙护着古人云古人曰、颜公后退。 阵法中央,陆长风和秦帅早已跃入战圈和魄鬼化的小源战作一团。 一旁的小黍想要进入却被拉住。 “失败了?”宁宁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回想片刻前,坐在阵中的小源毫无征兆突然发难,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谁也没想到魄鬼化的小源居然速度如此之快,几乎瞬间便杀至宁宁等人身前,连一直戒备的陆长风和秦帅都来不及阻挡。 眼看就要丧命,还好关键时刻古人云和古人曰两位老仙人奋力一搏挡住片刻,陆长风和秦帅才得以赶上。 那个杀气,那个眼神,虽然只是一瞬,但宁宁浑身的灵力都被冻结了,直到现在都没能运转起来。 看着场中的战斗,宁宁忽然浑身一颤,当年内御直陨落了好几位指挥使级别的御直才将那魄鬼击杀,今日,会不会太过冒险了,目前在场的人之中,除了陆长风和秦帅能勉强阻止魄鬼,其他人根本无能为力。 一旦陆长风和秦帅未能阻止魄鬼..... 宁宁不敢再想下去了。 “哥哥!”小黍心急如焚,想要加入战场却被一旁的江从戎死死拉住:“小黍你不能下去,你体内的魄鬼一旦和小源那只会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动用灵力!” “小黍,你听话,你来之前可是答应了的!”一旁的裴东海将一大捆长枪放到一旁也连说道。 其余几人早已横刀出鞘护着颜公继续后退。 “你要相信你的兄长!” 小黍看着和陆长风秦爷爷两人战成一团的小源,银牙紧咬,虽然放弃了加入战斗,但也不愿继续后退。 此刻下方在三人的肆虐下早已化作一片废墟,轰声隆隆,连远处的游荡的活尸都听到了声响,开始跌跌撞撞朝着这里走来。 一开始是三三两两,后来便是成群结队,最后便化作一股股黑潮般朝着众人所在涌来! 颜公看着下方战场,抬头望了望天,细细感受了一下这方天地的灵气后,一丝凝重爬上眉宇。 “轰”又一声巨响,陆长风在爆炸中倒飞出来,但生生在半空滞停,一个翻身长枪如龙再度加入战斗。 秦帅早已将盔甲卸下,爆发灵力,双手紧握大刀朝着小源猛攻,两人招式一个凌厉,大开大合,一个如游龙矫健,首次配合居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实力,一时间居然能将小源死死压在一个区域范围内。 “噗!”秦帅大刀一挥,小源胸前便溅起一道血花,连连后退。 但下一刻伤口便蠕动起来,顷刻间便恢复如初,小源邪魅一笑便再度踏入战场,而灵力再度攀升。 陆长风一个闪现出现小源后方,长枪一刺,直直洞穿小源! “对不起了,不把你打趴下,可没办法制服你.”陆长风咧嘴一笑。 小源身形只是顿了顿,忽然背后伤口居然长出肉芽并沿着长枪攀附,细细看去,肉芽上居然长满了幼小的尖齿! 只一息,便吞没整根长枪,附着在陆长风手背上! 陆长风瞳孔一缩,撒手脱枪,一个闪现跃出战圈,低头一看,只见肉芽已经附着在手背上,开始张牙舞爪蔓延,同时带着一股锥心之痛。 他毫不犹豫,抽出腰间匕首,用力一划,一大块血肉掉落。 随后撕掉一块衣衫随便包裹几下,便抬头朝着裴东海几人喊道:“长枪!” 裴东海早已准备好,连忙抽出一炳长枪投掷下去。 “这可是北境老兵的长枪,可别弄坏了!” “放心!”陆长风挽了个枪花,再度加入战场。 此刻的小源依旧将长枪完全分解,身体有一部分已经异化,开始变得漆黑,肉芽在肆意攀爬着,而煞气也越来越重。 再度击退秦帅后,抬头看了看小黍,忽然赤红的眼睛里瞳孔一缩,随后阴阴一笑,放弃追击秦帅,抬步要朝着小黍走去。 “爷爷来了!”陆长风大吼一声,游龙八枪一出,一条全身银白的蛟龙在天地间盘旋,将小源紧紧包裹! “秦帅,快!” 秦帅毫不迟疑,再度爆发灵力,一跃而起,一匹白练从天而降! 地动山摇,整个山谷被夷为平地! 一股夹杂着沙尘的巨大龙卷风突兀地出现,且越扩越大朝着外围的众人袭去。 古氏两兄弟,袖袍一挥,顿时击破了龙卷风,惹得四周烟尘滚滚。 战场中间似乎没有了声响,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 不多时,只见几道身影站立其中,秦帅气喘吁吁,陆长风眉头紧皱。 此刻的小源毫发无损,煞气冲天,而远方的活尸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纷纷嚎叫着朝着这边涌来。 “居然一点伤害都没造成!”应宁宁目瞪口呆。 “不是没有造成。”古人云眉头紧锁:“是恢复得太快了。” “想不到魄鬼果然如古籍一般,除非能一击必杀,否则只会越战越强。” “这下麻烦大了。” 古人曰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扭头望向远方,突然神情一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兄长:“麻烦是真的大了。”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浑身一颤。 远方,一道黑线渐渐出现。 那是无数的活尸。 天道宫中,圣汗似有所感,抬头望天,片刻后低语道:“确实也差不多了,那便开始吧。” 身后几名天道帅躬身行礼,随后消失。 “小源,你如果失败了,今天我们就得都交代在这里了。”陆长风吐了口沙子,打起精神盯着小源。 “放弃吧,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灵台内,魄鬼哈哈狂笑,看着被围攻的小源得意不已。 “不过是幻象而已!”魄鬼好整以暇地斜躺在半空中:“连幻想都下不来手,确实让人失望。” 说着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都不知道战斗的真正含义,战斗是什么,就是不顾一切取得胜利,什么感情,什么底线,都不需要,胜者才是正义,才有资格说正义。” “为了胜利,什么手段不能用呢。”魄鬼忽然咬牙切齿:“强者为尊,何故追杀我至此,等我恢复后,一定杀回去,告诉那些可悲的高等族群,胜利才是王道!” 没有心思理会魄鬼的自言自语,伤痕累累的小源如今面对幻化出来的敌人,手不停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低落。 是假的,确实是假的。 但,就是下不来手! 在他面前,有他的父母、有儿时好友、有同袍、有师长,所有和自己交好的至亲好友都出现在面前。 然后带着和煦的笑容缓缓包围着小源 随即 举刀挥下!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战魄鬼(三) “噗呲!” 再一次躲开了“陆长风”的一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身后的“李缉”剑芒击中,小源忍着剧痛驱使御步原地消失。 再度出现时,“叶宜中”早已恭候多时,手腕一抖,道道冰刺平地拔起朝着小源攻去。 小源不得已再度躲闪,可行踪早已被一直观战的“第五破虏”和“谷雨”识破,两人一个闪现直接出现在高处。 小源才刚刚躲开“叶宜中”的攻击,便感觉后背一阵钻心痛,随着一声爆炸声响,便浑身冒着青烟坠落灵台上。 随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城防都衙卫轰轰上前,都头“胡大彪”大手一挥,一波箭雨顷刻间覆盖了小源,其中”侯格”的箭射的又快又准! 接着“韩菱菱”、“陆昭武”等几名队长职御直爆发灵力跟随箭雨,攻向小源! 连番打击下,小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在他脚下,鲜血早已形成一个小泉,每步抬起都是湿湿沥沥,眼看就要被生生被耗死。 魄鬼早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全力争取身体控制权上,只需要再过片刻,等小源的本源被耗死,他将会直接夺得身体控制权。 到时候尘世将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魄鬼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不由得加快了夺取身体的速度。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后认真确认了一番,片刻后,他忽然直起身子,身子微微颤抖,虽然面无表情,但却隐藏不了他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原来我的另外一半灵魂没有消失!”忽然魄鬼大手一挥,灵台上空居然浮现出外界的情景。 小源极力抵挡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奋力抬眼望去,顿时瞳孔一缩。 陆长风和秦帅已经被打的节节后退,眼看再也镇压不住了,而在他们远处,魄鬼正把目光放到小黍身上。 “等抢回了那半边灵魂,这世间不可能再有人能阻挡我的脚步!”魄鬼放声大笑,随后爆发灵力,只见外界陆长风和秦帅同时被灵压击飞,接着瞬间便到了小黍身前,几名护着她的御直一个照面,便被灵压生生压得吐血昏迷。 “把我的灵魂还给我!”魄鬼厉声道,朝着小黍划去,那爆发的灵力,磅礴之极,前所未有,眼看几名御直下一刻就要丧命,而小黍虽然心急如焚,但在这一瞬居然无法运转自身半点灵力! “孽障!”关键时刻,颜公挣脱几名护着他的御直,步履蹒跚地奔向小黍和魄鬼所在,同时咬舌,以精血勾动天地灵力! 一声怒斥,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一丝规则之力突破空间直接缠绕在魄鬼身上,将他当场定在半空之中!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连半个呼吸都不到,那丝规则之力便被魄鬼挣脱,随后速度有增无减朝着小黍掠去,而此刻再无人护在小黍身边! “嗡!”千钧一发之际 魄鬼忽然再度滞空,以奇怪又僵硬的姿势定在半空,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痛苦。 “轰”!!! 下一刻,磅礴的灵力突然暴走,顿时掀飞众人,接着便听到魄鬼一声痛苦的嚎叫,双手死命抱着脑袋摇晃着。 看到这一幕,陆长风和秦帅来不及多想,几乎同时冲向魄鬼身旁,灵力全开,一招将魄鬼打进地面,周遭再度被肆虐,变成了黄沙满天的荒原。 随后两人死命锁住魄鬼,任凭魄鬼挣扎。 “快,小源,你倒是快点!”陆长风青筋都冒出来了:“不然你老妹可保不住了!” 灵台内,魄鬼看着小源,显得有些诧异。 此刻灵台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气喘吁吁满身伤痕的小源。 “你总算认真起来了。”魄鬼血煞之气渐渐萦绕整个灵台空间,力量比先前暴涨十倍不止:“这就对了,生死对敌,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小源不说话,只是灵力同样在缓缓散发,一时之间居然能和魄鬼对峙不落下风,和先前完全不同。 魄鬼的确没说错,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敢全力施为,说到底就是担心自己即便全力施为也打不过魄鬼,然后被彻底吞噬,于是就有了害怕,便有了犹豫,觉得能拖一会是一会,觉得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办法。 说到底,不过还是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懦弱罢了,因为懦弱,便自觉性逃避,哪怕是到了今天这步,都还有保留,总觉得留一点力,留一点余地,说不定有转机。 即便刚刚快被幻象彻底击溃的时候,自己都没有醒悟过来。 只是当看到妹妹陷入危机的时候,见到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坚持着等着自己的时候,忽然,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懦弱便彻底消散了。 “几大就几大,唔好做衰仔!”此时此刻,小源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李缉指挥使平日在道里跟大家胡侃的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乡言。 不知道为何,小源觉得此刻这句话居然是无比的合自己的心意。 看到了小源的眼神,魄鬼终于兴奋起来了:“很好,眼神总算坚定了,那就快快结束这场闹剧吧!” “确实是要结束了。”小源点点头:“不然我这具身体都快恢复不了了。” 灵台内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分别在魄鬼和小源身上散发,先是越来越大,渐渐充斥整个灵台空间,两道摇曳的光芒一相触,灵台空间便崩碎了一角。 但没多久,两道光芒又渐渐缩小,渐渐回到两人身上,随后灵台风平浪静。 小源右手一抬,道道寸芒凝聚,一把横刀出现在他手中。 魄鬼浑身黑气萦绕,看着小源,杀意凛然。 一息 两息 两人一动不动,灵台再次变幻化作一片平湖,两人就这样站在湖镜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条金色的小鱼忽然跃出湖面,打破了这沉寂。 “唰!”两道身影同时移动,直冲对方,一声轻响,灵台顿时破碎!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战魄鬼(完) “没动静了?”外界,陆长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压在身下的魄鬼。 秦帅瞳孔幽幽,盯着魄鬼,一时也没有反应。 只见先前一直挣扎不已的魄鬼突然一动不动,陷入僵直。 “哥哥!”小黍见状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闪现直接出现在魄鬼身旁,颜公和两位老仙人带着其余御直连忙跟上。 “哥哥怎么样了?!”看着小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小黍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泪。 “颜公...这是?”古氏兄弟沉吟片刻,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颜师道。 颜公抚须沉吟,走近几步正要细看,忽然魄鬼动弹了一下,一旁的陆长风下意识将颜公护在身后。 “颜公小心!” “轰!!” 一声巨响,一股前所未有的灵爆夹着煞气自魄鬼身体爆发,将众人掀飞,随后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瞬间打散了九霄云层! 在远方正缓缓靠近的活尸似有所感,身子一阵颤抖,忽然一排排推金山到玉珠地跪倒在地上。 更远处,一名风尘仆仆穿着灰色斗篷的年轻人抬眼看着天边处的光柱,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应该是他了吧,别人可搞不起这种动静。” 说罢化作流光朝着光柱赶去。 “赶紧撤离,圣汗有令,不必理会此人,一切大业为重,务必如期赶赴大梁北境!” 某处天道众哨塔,几个天道众看着远在天边的光柱目瞪口呆,在队长的催促下,四处出动召集活尸。 都城,御直阁 “殿前使,监灵殿来报,犬柔故地蒙国边境有异常的灵力波动,且波动剧烈前所未有!” “命玉典房遣人来报,四道御直陈小源命玉破碎!” 公房内,几名金枪班御直鱼贯而入。 “知道了,先下去吧。” 许久未见,殿前使似乎比之前又要佝偻了些,他看着窗外雪花,脸上看不出悲喜。 “...是。”犹豫片刻,金枪班御直退下了。 “刷”一声,一个穿着春衫的可爱小女娃出现在殿前使身旁:“我们是要出发了吗?” 殿前使久久不语,随后伸手轻揉了一下小女娃的脑瓜:“走吧。” “殿前使不可外出。” 还没转身,便只见门外几名老者突然出现。 “魄鬼出世了,趁着老夫还有几分余力,便替这世间做点事吧。”殿前使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殿前使袍服,叹道。 “魄鬼虽然出世,但毕竟远在蒙国边境,即便肆虐,短期也不会影响到我大梁边界,如今正处于敏感时期,还请殿前使多多担待,再等上一等吧。”一名老者说道。 殿前使没有理会这个老者,把目光放到另一人身上:“公孙无垢,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满头斑白的前任一道指挥使公孙无垢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诸事繁杂,都城一地鸡毛,殿前使还是稍等片刻吧。” 殿前使闻言又扭头望向另一名老者:“厉玉你呢,你也要阻止老夫么?” 老者闻言拱了拱手,笑道:“不过是来和殿前使叙叙旧罢了,若是今日不得空,厉玉明日再来便是。” 殿前使闻言,藏在袖袍的手忽然半握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只是点点头,便转身返回公房,两道门无风关闭。 “那老夫便再等片刻吧。” 门外几位老者闻言同时松了口气,朝着门拱手道:“谢过殿前使。” 而就在此刻,都城西城寒山寺下,两支精锐的军队正在双方将领的带领下绞杀在一起,城内早已乱作一团,东城区硝烟弥漫,进攻方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整个大梁都城上空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浓烟。 昔日熙然繁盛的大梁国都如今腥臭扑鼻,一股股死气不住地从里头窜出。 ... 灵台内,魄鬼身子摇摇晃晃,跪在地上,胸前一个碗大伤口裸露着,血如浆出,而在身后不远处,小源早已倒下,半边身子正缓缓如絮般消散。 “这一局,看来是我输了。”魄鬼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伏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小源哈哈大笑:“但快活,两百年来,再也没有比今日更让我快活了!” “可惜了,若是能在外真刀真枪来一次,或许结果又会不一样。”魄鬼笑道:“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那么多理由。” “作为胜者,你可以得到我的全部传承。”魄鬼走到小源身旁坐了下来,身体开始缓缓消散,而小源的身体停止了消散,反而浑身散发出柔和的光,先前消散的躯体在缓缓修复。 “这不是对你的施舍,而是我族的规矩。” “但是,你不过是一个凡人,要接受我这异域之人的力量,不知道对你是好还是坏。”魄鬼看着小源居然脸上有一丝温和:“不凡者终究是要承担常人无法承担的责任。” 话毕,魄鬼的躯体彻底崩碎消失,化作无数道荧光落入小源身体。 小源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在梦中,他看到了身上这只魄鬼的来由,也看到了这种族的由来,兴亡,以及衰亡。 在那个以强者为准的世界,魄鬼前身一直都是世界最强的一族,那个时候的他们被称作“蚩”。 意为:以神为奴 在初代“蚩”首领的带领下,统治那个世界的神纷纷坠落,他建立了一个以武为准的世界,一切事情由武力定夺对错。 连昔日高高在上的神明都被套上了枷锁,成为了奴隶。 在最后一名神明死去之时,无尽的怨气让那位神明发出了最后一个诅咒。 “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及你的族民世世代代沉沦无智,沦为猪猡!”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神明眼里满是仇恨地看着那赤脚走上来的“蚩”。 “无所谓,只要足够强大,猪猡也能屠神,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在干这些么,如何,被猪猡踩在地上的感觉有没有让你觉得屈辱?”。 “蚩”俯身靠近神明,随后捏住神明的脑袋,在神明的咒骂中,轻轻一扯,便连带脊梁一溜串扯出来。 “今日起,再无神!”“蚩”转身朝着下方挥舞着头颅怒吼道。 欢呼声充斥天地。 第五百五十章 诅咒,落幕 自那以后,“蚩”带领着族人征服了一片又一片地区,一个个强大的种族在他们面前纷纷臣服。 就这样,“蚩”成了那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可好景不长,神的诅咒似乎灵验了,从二代开始,每一代的“蚩”力量虽然越来越强大,但过了幼年期便会开始逐渐变得疯疯癫癫,只会凭本能行动。 随着年岁流逝,最后一个初代“蚩”族民死去后,先前臣服的种族纷纷抬起了头,朝着“蚩”猛地进攻。 尽管“蚩”这个种族很强大,但一群疯子又能做什么,还没等那些强敌找上来,他们自己便陷入了争斗,死伤无数,再加上强敌的合力围攻,昔日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刹那间便分崩离析。 幸存的族民四散,逃入无人之地,苟延残喘。 可生存环境依旧恶劣。 同类若是相遇便会自相残杀,即便没有遇上同伴,而诅咒的痛苦会足以让他们自毁。 加上“蚩”的特性,每击败一位“蚩”,就能获取他身上的力量本源,让许多种族陷入狂欢中,一度把狩猎“蚩”作为族群最重要的活动。 在日益的捕杀和自毁下,“蚩”渐渐消亡,剩下的“蚩”寥寥无几,而诅咒似乎也渐渐消散,剩下的“蚩”不再长期陷入癫狂,只是偶尔会复发。 渐渐地,还算留下一些种子。 而到了这个时候,另一个强大的种族“雅”统治了世界上三分之一的土地,这代的“雅”对于“蚩”当年弑神的举动很是崇拜,于是在他们统治的土地下,专门划出了一块留给“蚩”用作生存。 “蚩”渐渐又能活下去了。 可没想到的是,当“蚩”的数量多起来的时候,那个诅咒便又开始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蚩”很强,而且每个个体之间的能力都不一样,而他们之间互相能夺取对方的力量,但力量越强,他们便越发癫狂,而对周围造成的伤害便也愈大。 为了维护自己的子民,“雅”不得已驱逐了“蚩”,而这群“蚩”最终在内外残杀中退出了历史舞台。 当“蚩”的数量再次降至一定数量后,他们又恢复了神智,但残存的“蚩”已经不足以维持生存了,于是他们便和周边的一个野族结合,以求繁衍。 当最后一个“蚩”死去后,另一个新生的种族诞生了。 他们自称“幽冥翼神”。 他们自称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 是“蚩”的后代。 他们很强大,遗传了“蚩”的能力,一人便能轻而易举击溃一个“雅”军团。 他们很狡猾,遗传了那个野族的特性,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连血亲都能利用。 在那个武力为尊,不屑于蝇营狗苟的世界,这样的种族注定不会受到尊重。 于是在联合绞杀下,翼神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打不过,便开始逃亡。 实在不行,连躯壳都可以舍弃,只要一息尚存,便能通过寄生在别人的体内缓缓休养,等到时机成熟,便夺取躯壳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虽然在此期间有可能被宿主湮灭,一生修为赠与对方,但只要成功了,便能很快完成又一次蜕变,还能获得不同的力量。 总的来说,很冒险,但值得。 这确实是很恶心的行为,但同时也是防不胜防的行为。 就这样,虽然整个世界都在追杀他们,但始终不能彻底灭绝他们。 但他们也终日躲藏。 而小源体内的这只翼神是击溃了正正三支“雅”军团后意外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过来的。 只是因为当时身受重伤,为了活下来,强行通过时空乱流,身体被乱流击碎,连灵魂都被撕裂成了两半。 机缘巧合之下,大部灵魂落入了小源的体内,陷入了沉睡。 而另一部分,则落入了小黍的体内,失去了生息。 桃林血夜那晚,小源意外让魄鬼苏醒,在之后的日子里,魄鬼苏醒了好几次,从最开始的癫狂到可以与人交流,似乎,这魄鬼和其他的魄鬼不一样。 和古书上记载的也不一样。 原先李缉指挥使只是推测这些外来的族群其实是完全可以交流的,只是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和事,就如同出了自己势力范围的野兽见到了陌生人一般,为了自保,必须发动攻击。 也是因为这样,李缉多次唤醒小源体内的魄鬼,通过击败他,强行与他交流,才做出了那么一个不可思议的约定。 现在看来,李缉指挥使只对了一半。 魄鬼是可以交流,但由于他们的种族性格,任何约定都不能相信。 而之所以,这个魄鬼能真的完成约定,一方面是他被李缉指挥使的实力征服了,崇拜强者罢了。 一方面的原因出自他的灵魂撕裂。 那个时空乱流在阴差阳错间将他的灵魂撕成两半,像是将那个野族的遗传彻底剥离开来,让他多少恢复了当年“蚩”的一些性子。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现在想来,真是太冒险了。 如果小源体内的魄鬼是当年拓跋体内的那只,怕是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小源根本没有能力压制魄鬼,只要魄鬼苏醒,最终的结果和拓跋不会有太大区别。 而小黍体内的魄鬼也不需要担心了,只是一部分灵魂而已,不具备任何意识。 这一次,算是真正结束了。 光芒持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而周边的活尸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态,一动不动。 周边的天道众在悄无声息中撤离。 颜公等人被这磅礴的灵力抵在外围一直看不清情况,心里忐忑不已。 又过一炷香,巨大的光柱渐渐缩小,随后化作线状,最后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消散在天地中。 光芒散去后,上身赤裸,批头散发的小源站在其中,之前的非人形态如蜕壳一般碎落在脚下。 众人纷纷警惕,不知是敌是友。 小源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放在不顾众人劝阻朝着自己奔来的小黍,空洞的眼神莫名恢复了一丝神采,随后微微抬手,便间一道流光朝着小黍冲去。 陆长风等人大惊,连忙闪现在小黍身边挡在身前。 但阻拦没有效果,只见流光飘飘,轻轻一勾,小黍便顿感身体一阵轻松,不自主双脚离地,悬浮了起来。 接着便是千百缕暗紫光芒自她体内飘出,随后形成一缕氤氲,幽幽跟随小源的那道流光返回了小源体内。 “颜公。”陆长风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出声:“小源这是成了?” 颜公注视着小源,半晌,缓缓点头。 陆长风等人闻言都松了一大口气。 “那小源现在是在处理小黍体内的那只魄鬼么?” “应当是。”颜公虽然不十分肯定,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总算,当年之事没有重演。 不一会,当最后一缕光芒渐渐消散后,众人正要上前问话,小源却直接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小源!” “哥哥!” 陆长风和小黍几乎同时到达,一把搀扶起小源。 而与此同时,随着小源的昏迷,一直跪在地上的活尸像是失去了控制,又开始三三两两,一群群游荡着。 “哥哥怎么了?”小黍焦急问道。 陆长风眉头紧锁,望向颜公,眼里有莫名意味。 颜公见状便摇摇头,温声道:“大概是脱力了,先把小源带回去吧。” 随后望向应宁宁几人:“这里的活尸太多了,辛苦你们把他们引开,不然对兵寨有威胁。” “颜公放心。”应宁宁几人担忧地看了看小源,朝着颜公行了一礼,便化作流光离去。 颜公又望向秦帅,尚未说话,秦帅便摆摆手示意其余人先行离开,他留在这里压阵。 第五百五十一章 来自远方的消息 仿佛做了一个很悠长的梦,当小源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嘻嘻,抓不到我!” “快还给我,那是我的!” “抓到我就还给你!” 几个小孩嘻嘻哈哈打闹着从小源身前经过。 披着外袍闲坐在帐篷前的小源脸上挂着微笑,小黍乖巧地搬了一张小凳坐在一旁。 应宁宁等人站在哨塔上凝视四周,例行确认了周边的安全后,便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的小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情。 大帐内,陆长风皱眉道:“颜公,小源这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颜师道沉吟不语,似乎也在思索着。 古人云和古人曰两兄弟相视一眼后,老大率先出声:“会不会是上古记载有误?” “年代久远,未必不会。”颜公没有否定这个猜测。 古人曰闻言顿时一急:“那小源岂不是成了废人?!” “老仙人,小源怎么就是废人了?”陆长风闻言不惯着这老家伙,随后望向颜公:“颜公,小源现在除了灵力尽失,其余的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颜公点点头,陆长风见状便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自从小源那天昏迷之后,大家便发现感应不到小源的灵压了,即便把他身上佩戴的镇灵玉拿掉,也丝毫感觉不出来。 众人推测在与魄鬼的一战中,虽然小源赢了,但也是惨胜,魄鬼被消灭了,但他的一身修为也随之葬送。 等小源醒来之后,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大家也不忍心告诉他,要是问起,就随便想个理由搪塞过去,比如什么重伤未愈。 还好,他醒来之后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没说什么。 但这也拖不了多久,迟早他会发现。 以小源的性子,一旦发现被大家寄予厚望的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灵力尽失的人,不知道得多难受。 除此之外,还有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失去了小源这个战力,寨子只剩下秦帅和陆长风还有小黍,如果天道众知道了这件事,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根据凌迁度这段时间的侦查,天道众调动非常异常,以往布在兵寨周边的暗哨居然都撤离了,空出了一大片的侦查空白区,一些路过的天道众也有意识地避开了这里,宁愿绕远路,也不远靠近兵寨。 而最近在周边的活尸越来越少,最近已经一连五天没有见到过一只活尸了,这个凌迁度的侦查范围还因此扩大了不少。 目前来说,兵寨看起来是安全,至少表面上安全。 可这并不能维持太久,毕竟陆长风是西北军将领,最近这段时间对北境的地貌也了解复刻得差不多了,迟早也要离开回到军中,到那时战力又会少上一位。 只靠秦帅小黍还有那数千境王军魂,不知道能不能撑。 至于把颜公带走一事,只能先放着了,没有小源,又不能随便动兵寨战力的情况下,只靠陆长风自己一个人,他也没把握能带颜公离开这里。 事多繁杂啊。 “戒备!” 正当众人要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时,忽然听得帐外穆副将大声怒吼。 陆长风和秦帅顿时化作流光冲出帐外。 ... “是我是我!”只见大寨外,蓬头垢面的凌迁度挥舞双手哇哇大喊:“自己人啊!” “小度?”穆副将凝视多日不见的凌迁度,眉头一松,但随后把目光越向他身后:“他是谁?” 还没等凌迁度解释,一风尘仆仆的英俊男子越过凌迁度环视兵寨,眼里的讶异藏不住。 居然在这里还能有这种规模的幸存者营地。 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佩玉,朗声道:“我是大梁内御直五道御直王落渊,有急事找陈小源!” ..... 大帐中,一群人围坐在王落渊身旁,看着他捧着大碗在狼吞虎咽着,世家子弟的风采此刻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他过得不怎么好。 小源就坐在王落渊对面,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莫名一阵心慌。 一阵风卷残云,王落渊很快便将桌面上的几道野菜一扫而空,差点忍不住要打个饱隔,还好忍住了。 吃完之后,才发现居然一大群人都在看着他,这才惊觉地站起来朝着颜公等人行礼。 “弟子见过颜公和诸位大人。” 颜公抚须笑道:“不用多礼,快坐下来吧,这一路上不容易吧。” 王落渊闻言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弟子修为薄弱,这一路过来确实是龙潭虎穴,有好几次差点死在了天道众手上,不过总算是过来了。” 虽然风轻云淡,但孤身一人在这北境行走,想也明白到底有多难,众人不禁对王落渊高看了一眼,特别是陆长风,当年在白玉京,最不喜欢那些世家子弟的就是他。 见王落渊休息得差不多了,颜公便开口问道:“如今大家可还好?” 这话一出,王落渊原本还有些相逢喜色的脸马上便变得有些不对。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忐忑和不安涌上心头,其中小源显得尤为不安。 方才,王落渊可是点名说有急事找他的。 看了一眼大帐中的人,除了小源几个相熟故人,其余人都显得有些陌生,王落渊一时踌躇。 颜公见状便说道:“放心,这些都是自己人,大可放心。”说罢便给王落渊介绍了起来。 有当年随着溃败的镜王军留下来的御直,有当年的镜王军残将,有两位离开大梁已久的老仙人,还有一位全身覆甲的老将,便是当年的威震寰宇的境王。 真真震惊了王落渊,连连躬身行礼。 “如何,可以放心了吧。”颜公问道。 “自然。”王落渊连点头,环视众人那渴望的目光,忽然深呼吸了一口,神情凝重。 “都城发生了叛乱。” “!”众人闻言身体一震。 “发生何事?”颜公沉声问道。 “右相造反了。”王落渊平静道。 “啪!”一声,一旁的秦帅直接将椅子上的把手捏的粉碎,一股灵压忍不住散发! 第五百五十二章 寒风中的一抹 “秦帅莫急。” 颜公回过头安抚了一下秦庭,随后目光炯炯注视着王落渊:“都城守备森严,即便发生叛乱,又能有多少胜算,这些年来大梁虽然呈江河日下之势,但百姓生活还算平康,萧家人心尚在,右相老谋深算,不可能看不出来,即便他权倾朝野,可贸然发动叛乱也只有死路一条,能让他在此刻如此疯狂,必然另有隐情,你不可隐瞒,须得一一道来。” 王落渊点点头,看了一眼小源,心里计较了一下,便继续说道:“起因在于内御直。” “内御直?!” 听到这个,小源等一众御直心莫名被揪了起来。 “小源,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着,但千万不要有过激情绪,这是九卿副使特意叮嘱的。”王落渊看着小源,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 小源闻言颤了一下,浓浓的不安自心底涌起,但看着王落渊那张因为风餐露宿变得皲裂的脸,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面如平湖。 “好。” 王落渊深深看了一眼小源,道:“在你离开都城南下的时候,李...李缉指挥使便突发恶疾,短短一个月不到,便一病不起,等你又回到都城前往北境时,没过多久,李缉指挥使便....走了。”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 王落渊这话如晴天霹雳直接轰在了小源头上,顿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吓得小黍连忙搀扶着他,陆长风等人连忙上前。 “小源!” 强行让心神稳定后,小源摆摆手,脸色苍白:“我没事” 随后眼睛有些赤红望着王落渊:“你先继续说。” 王落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小源,权衡再三还是继续说下去。 将事情与众人娓娓道来。 在李缉亡故没多久,一直被叶老侯爷拘禁在家六道指挥使叶宜中忽然暴起,闯入皇城击伤了驻守禁宫的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在众目睽睽下拔走了当年玄冰剑仙的佩剑。 随后一人一剑杀进了东宫。 那一日,太子府上下血流成河,留守在太子府的几名皇族大能被叶宜中一一击杀。 等到宫中大能和内御直赶到的时候,一众奴仆官婢早已四散而逃,偌大的太子府只剩下盘腿而坐的叶宜中和失魂落魄的太子。 随后叶宜中被缉拿下放在镇灵狱。 内御直被下旨藏兵闭阁,所有御直无旨意不得离开属地,而接收大梁一切灵务的便是那新立的督武卫。 没多久,右相忽然暴起发难,在朝堂上宣称有证据证明太子与敌国勾结,下药毒害大梁内御直指挥使,而且为了敛财公然在大梁各地秘密兴建天穹,豢养活尸,案南尸灾、云梦剧变也是太子手笔,而案南国二王子暴毙一事也是太子授意,意图挑起两国争斗,从而把控南疆,抢夺军权。 在众大臣的惊愕中,右相拿出了从太子府中搜出的证据,虽然荒谬,但证据桩桩件件罗列之后,逻辑居然被自洽了,连太子都无法辩驳。 面对一言不发的官家,右相痛斥官家这些年来对朝堂不管不顾,以致于满朝充斥着阿谀奉承之辈,坐看北境做大,坐看北境陷落,丧权辱国。 到最后,右相竟当着满朝公卿让官家废太子,并且下诏退位,国朝另选国君。 满堂皆惊。 “当天朝堂是如何收场,不得而知。”王落渊说道:“只知道那日下朝之后,都城便变了天。” “先是英武军突然集结,朝着皇城出发,然后中途便被赶来的神武军截住,双方一言不合便爆发了战争,都城乱成一片。” “就在此时,皇宫和相府几乎同时发出了旨意和相令,命天下兵马不必勤王,留守各地不得擅动,敢有擅动兵者,天下共击之! 同时内御直、督武卫、灵务司、锻兵司、转运司等一众灵部不得参与其中,预阁闭阁,直至尘埃落定。” “我所知道的就这些,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现在情况到了什么地步,我不清楚。”王落渊说完,全场陷入了沉默。 半晌,颜公像是被抽去了精气一般,变得越发苍老:“遍看历朝历代,也不曾有如此荒唐的乱事。” “大概,官家和右相都只想把这次兵祸控制在都城以内吧。”王落渊低声道。 “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真是有魄力。”陆长风哼道。 “右相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只是这次发动的太突然,世人都有点看不懂罢了。”颜公潸然泪下:“权臣当道,没想到先折的竟是我灵界骄子,李缉啊,老夫心疼啊。”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应宁宁和几个女御直更是落泪,虽然不是归属李缉的四道,但当年也曾和李缉相处过,在几位指挥使之间,李缉确实是最亲切和没有距离感的一个指挥使了。 失联多年,没想到再次得到故人的消息,居然是这般让人痛苦。 王落渊犹豫再三,从怀里取出一份略显褶皱的信封递给了小源:“这是九卿副使让我带给你的信,她说,你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小源有些颤抖地接过信封,撕了三遍才撕掉一个封口,然后打开信纸,深吸了一口气,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大帐内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小源将信小心翼翼折了起来放入怀中,他站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我出去吹吹风,不用担心我。” 说罢便掀开帷幕走了出去。 小黍担心不已正要跟上去,却被陆长风阻止了。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可哥哥现在的身体...” “不必担心他,他可能并不是失去了灵力。”陆长风摇摇头。 小黍闻言一脸诧异:“可....” “让他去吧。”一直沉默的古人云两兄弟忽然也出声,看着小源离开的方向,轻声道:“也许,不是他弱了,而是他已经到了我们触摸不到的境界。” 小黍一脸疑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顿时瞳孔放大。 只见小源虽然离开了,但他经过的地方空间阵阵氤氲,隐隐有撕裂感。 陆长风随后将长枪稍稍往前一伸,便听见刺啦一声,百炼钢枪头化作了碎末。 “让他发泄一下吧,不然在这里爆发,只怕没几个人受得住他的怒火。”颜公摇摇头。 而王落渊早已陷入呆滞。 才一段时间不见,小源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难怪九卿副使说一定要把消息带给小源。 说不定,他能解决这个乱局! 小源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兵寨门口站着,散去浑身灵力,任凭寒风呼呼扑打在脸上。 几个脸蛋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小娃好奇地躲在一旁盯着这个一直以来脾气都很好的大哥哥。 终于一个扎着小羊角辫的女娃看风雪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了。 忽然,小源感觉大腿一紧,他低下头,只见一个身穿一件满是补丁,胸前还封着一小块甲片的小丫头抱着他的大腿正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 小源蹲了下来,道:“怎么了?” “小源哥哥,风好大咱们回去吧,爹爹说刮风要进屋子的,不然穿再厚都会生病的,到时候头晕乎乎的,还会吐,可难受了!” “你爹爹说得对。”小源认出了这个小女娃,之前在望北寨,她的父亲死在了那次的活尸之灾的战斗,后面这小女娃便被寨子里一对失去了自己儿女的寡妇收养了。 “不用担心,哥哥很厉害,不会生病的。”小源柔了揉小女娃小脑瓜,便把目光放在远方,不出声了。 “你是不是不开心?”小丫头脆生生问道。 “嗯,不开心。”小源答道:“哥哥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不在了。” “去哪里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 “和我爹爹一样吗?” “大概吧。” 小丫头闻言,歪着脑袋眼睛转了转,忽然站起来,张开小短手将小源的脑袋抱在怀里:“抱抱你,不要不开心,姨奶对丫丫说,如果想爹爹了,可以偷偷哭一哭,爹爹会知道的,但不能哭太久,爹爹会担心丫丫的,而且哭完之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爹爹才会喜欢丫丫。” “所以如果你很想他,你也可以哭喔,但不要哭太久,大哥哥哭太久,会羞羞鼻。”丫丫说道,随后脑子转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有人笑你,丫丫就不跟他们玩了,” 小源怔住了,忽然,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随后轻轻伸出双手环抱着这寒风中的一抹温暖。 不远处,小黍泪如雨下。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你不是一个人 五日后,境王兵寨辕门,小源和陆长风凌迁度正向众人告别。 “我们离开之后,寨子的安全就依赖诸位了。”小源歉意道。 “不必担心我等,这几日多亏了你加强了阵法,不说天道将以下,即便是天道帅闯入,秦帅和小黍也能借助阵法斩杀,你就放心吧。”颜公说道:“至于老夫,就不跟你们走了,老夫现在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此处或许还能派上点用场。” 小源只得点点头。 小源又把目光放到王落渊身上,还没说话,王落渊便拱手笑道:“放心,我的修为比不上你们,和你们一起走只怕会拖累你们,你们先走吧,之后我会想办法赶回吾威。” “多加小心。” “你们也是。” 小源扭头看着一旁的小黍,小黍眼眶有些红红,但还是强笑道:“哥哥放心,之后再见,我要吃你做的泥焗鸡!” 小源闻言一愣,忽然笑了笑,便和陆长风凌千度两人拜别众人。 随后三人转身离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那不舍的目光中。 “好了,小子,既然留下来了,就不要想着偷懒了。” 忽然王落渊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见两个老仙人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连忙行礼:“但有吩咐,敢不从命。” “嘿嘿,你说的。”两个老头笑得如狐狸一般奸诈。 顿时王落渊觉得自己好像答应的太快了。 有点不妙。 路上,看了几眼小源,陆长风忽然把枪杵地,哼了一声。 小源走了好几步才发觉异常,回过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先走吧。”陆长风说道。 “啊?” “我知道你很急,难为你陪着我们两个累赘了。”陆长风双手一摊:“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们,这几天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咱们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但你记住,一定要活着,不然你就看不到北境被收复的一天了。” 小源愣了愣,看着陆长风认真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陆长风见状不耐烦道:“要走就赶紧走,没有你,陆爷爷也能带着凌千度走出北境,再说了,你是回都城,我是回西北,迟早要分开,现在分开倒也没什么区别。” 凌千度也不住地点头,这几天快把他累死了。 小源闻言,沉吟了一下,便点点头:“那你们多加小心,现在都城大乱,边境也不一定会稳定。” “还用你说,不然我为什么现在就要赶回西北。”陆长风切了一声:“都城大乱,大梁四境一定不稳,老子现在回去就要整顿兵马,胆敢有趁火打劫的,就叫他做人!” “快走吧!”陆长风像是甩苍蝇一样赶人。 “那..好吧。”小源犹豫了片刻便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看着寒风中的那一抹孤影,陆长风忽然大喊了一声。 “陈小源,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我统率的撼山营在!” 小源身形顿了顿,随后挥挥手,大踏步朝前,一跺脚,轰一声化作流光直冲九霄,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呸呸。”陆长风吐了几口泥沙,吐槽道:“这灵力用不完了是吧。” “长风哥。”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小源,凌千度忽然出声。 “嗯?” “现在的小源哥是不是很强?” “...是吧。” “那你和他比怎么样?”凌千度忽然很好奇。 陆长风沉默了一下,随后一把搂住凌千度,双拳抵在他太阳穴边使劲钻。 “相当于三岁的你和现在的我比!” “痛痛痛!!!”凌千度连连痛呼:“我怎么就成计量单位了,还是三岁的我!” ...... 来时花了近两个月的路程,只花两天不到,小源便回到了吾威城,再次从荒芜之地回到人间烟火处,小源顿觉恍若隔世。 入城后,小源便嗅出了一丝肃穆,城里的气氛和往日不同。 到处都是披甲的军卒,三三两两的拓威军在一队神武军的监管下到粮店采购了军需后便被压着出了城。 往日大街上的摊档稀稀疏疏,许多商铺都关上了大门,路上偶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进了城就不能那么肆无忌惮地赶路了,毕竟他还在被督武卫缉拿着,现在都城情况不明,更应该谨慎一点。 虽然很久没见胡嫂他们,但为了他们的安全,小源还是决定不去见他们。 “给我拿五张饼。”来到一个摊档,小源正打算买点干粮就继续上路,忽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才稳了几年啊,又开始大乱,那些贵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侯格的声音大咧咧出现在身后,小源顿时身子一僵,连忙把斗笠又往下拉了一点。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王苗一巴掌拍侯格盔帽上“管那么多干嘛,官家不是说了么,各城各司其职,听着就是了,反正这天又塌不下来。” “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么,现在城防都让神武军接管了,还把我们军库都给接了,听说咱都指挥使现在每天就在家里散步呢。”侯格挠挠脸叹气道:“城防都衙城防都衙,城防都给人接管了,我们还有啥用,解散算了。” “别乱说话。”王苗还没说话,便听到一声低斥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四都都头老赵带着几个相熟的衙卫走近小摊,瞪了一眼侯格,侯格顿时一缩脖子。 “让你巡街就好好巡,别的话不要乱说,你是想学拓威军那样血流成河才懂事么?” 小源闻言顿时神情一凝。 “我不说了。”侯格闻言顿时身子一抖,眼里有一丝恐惧掠过,眼前仿佛又再现当日两军对垒,拓威军主帅被神武军副将高文一刀斩于马下的场景。 若不是那个陆三劲出头使劲拉住其他拓威军,劝服他们放下武器返回营地,只怕一战过后,就不会有什么拓威军了。 毕竟,那可是神武军。 还是镇守边关上百年的神武军。 “这就对了,我们都是小人物,贵人的事我们掺不了手,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官家和右相都下了令,大家听着就行了,你没见知府大人每日升堂办案,一切如常?” 老赵语重心长:“可别学那个什么拓威军主帅,脑子有坑想什么从龙之功,想要富贵,你得先活下来。” 侯格连连点头。 又跟侯格和王苗嘱咐了几句之后,老赵便带着人继续巡街。 “行了,赶紧买了吃的,继续巡街去吧。”王苗说罢就要走向小摊。 小源见状赶紧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饼,给了钱转身快步离开。 “嗯?”侯格看着小源离开的背影,一丝疑惑涌上眉头。 第五百五十四章 决心 “怎么了?”王苗接过饼,看侯格的模样,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什么不妥么?” “那人怎么鬼鬼祟祟的?”侯格挠了挠下巴:“而且看着好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从都城周边过来投奔亲戚的吧,这段时间不少见了。”王苗瞄了一眼,把一张饼递给侯格:“吃吧,这时候可没人敢当刺头。” “只是觉得,很熟悉。”侯格接过大饼喃喃道:“好像小源啊。” “小源?!”王苗闻言一愣,连忙抬头望去,可街上空荡荡,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小源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现在都城都被封锁了。”王苗说道,心里的担忧又浮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侯格闻言拍了拍王苗:“没事的,前段时间那个顾队长把小云儿接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么,内御直现在藏兵闭阁,大家都在自己的道里待着,小源肯定也一样,没事的。” 王苗听了也只好点点头,现在局面不稳,和都城已经失去了联系,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小源的消息了。 但愿他一切都好。 侯格拿起饼咬了一口,顿时脸色一变,本想吐出来,但想到了什么还是生生咬下一口,胡乱嚼了几下,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才吞下去。 连连拍了几下胸膛后,扭头埋怨道:“这饼也太难吃了吧。” “能有吃的就不错了,你看这条街还有几家摊档。”王苗摇摇头。 “两位爷真不好意思。”摊主摩搓着双手哈腰笑道:“确实是没办法,现在这世道就是想把饼做得好吃些,也不够料啊,两位爷多担待。” “粮米店不是还开着么,他们又不敢不卖,前几日神武军才刚拉了几个囤货的店家砍了,现在城里的那几家价格没变吧我记得。”侯格疑惑道。 “唉,价格不变也得有货。”摊主闻言叹了口气,从肩膀扯下毛巾擦了擦小推车:“不知道怎么的,拓威军的军粮被停了,然后他们就只得从城里的粮商里面收购,虽然神武军的大人们不让他们全部收购,但每日粮店存粮就那么多,无端端多了那么多张嘴,我们这些星斗小民又能有多少,再这样下去,我这小摊也做不了几天咯” “既然都这样了,怎么不回家呢,现在可没啥人摆摊了。”侯格说道:“也没几个人上街了。” “没办法,我不吃,小的们也要吃,我是流民,去年才到的吾威,原本想投奔亲戚,谁知道亲戚一家早就死光了,田亩都被收走了,没办法才把剩下的钱搞了这么个小摊。”摊主叹息道:“虽然日子紧巴巴,但还算过得下去,我寻思着再攒个三五年,应该就能从官府里面购个一两分的小薄田了,谁知道,现在又突然这样了,唉。” “两位爷,你说,怎么上面的贵人就喜欢打来打去呢,大家好好的,种田养家不好么?”摊主看着侯格王苗问道。 两人一时语塞。 摊主见状也只得摇摇头,继续忙活起来。 转角处,小源静静听着几人的聊天,脸上没有表情,过了一会,便转身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下一站,桂岭。 桂岭客栈,李掌柜坐在柜台前算着账本,几个伙计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堂拍苍蝇。 “爹爹!”忽然一身杏绿小裙的安安手里举着一个大风车呼呼跑来进来,身后两个面容可怖的一男一女仆人在身后不住小声喊着小心点。 李掌柜抬起头,看着冲至柜前的安安,放下笔探出身子笑道:“怎么那么快回来了,不是嚷嚷着要陪小祖宗么?” “看我的大风车好不好看,三娘教安安做的!”安安高兴地举起手中的大风车说道。 李掌柜认真打量了一下风车,然后摸摸自己闺女的脑瓜笑道:“做的很好呢。” “嘻嘻。”安安拿着大风车呼呼吹着气,把握了一会说:“一会安安在做一个送给小云儿姐姐。” “好好好,真乖,不枉你小云儿姐姐上次还专门给你带了小零嘴。”李掌柜笑道。 “对了,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不多陪陪小祖宗?”李掌柜问道。 “三娘说有个小祖宗有事要处理,说完再跟安安玩。”安安脆生生说道。 “这样啊。”李掌柜闻言也没放心上,自从都城事变之后,狐族小祖宗就带着一大群青丘狐族来到了桂岭,最近这段时间临近的妖族纷纷上门拜见,小祖宗虽然不厌其烦,但还是一一接见了,顺带把桂岭狐族也带上,混个脸熟,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妖族众多,但反而比以前要和平多了。 这会多半又是哪一族的菁英或者长老上门拜见了。 “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又变强了,看来魄鬼一事你已经解决了。”一处平地而起的小山庄中,狐族小祖宗斜躺在榻上,看着眼前男子,笑道:“要不是我鼻子灵敏一些,都不晓得咯。” “小祖宗好。”小源拱手行礼:“算是大步跨过。” “那就好,总算没有让李缉失望。”小祖宗点点头,脸上有一丝悲伤。 听到李缉二字,小源忽然颤了一下,很马上便保持了平静,可这动作却没有躲过小祖宗的眼睛。 小祖宗坐起来,盯着小源:“你要回都城?” “是。” “李缉一事,我很抱歉,若是早点注意到...”小祖宗也说不下去了,忽然便叹了口气。 见小源不说话,小祖宗直起身子,从未有过的严肃出现在她的小脸上:“凡人皇室的事,妖族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毕竟是凡人封正的狐仙,有些事也不是说放就放得下,都城动乱,百姓是无辜的...” “小祖宗放心。”小源竟直接打断了狐族小祖宗的话,神色平静:“小源这次回去,只是为了一个真相和一个交代,其余的,小源没打算做。” 小祖宗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源抬头望着堆满雪花的树丛,缓缓出神。 “在没有认识李缉指挥使之前,我对大梁的归属感还没有北境的深,当年北境沦陷,朝廷可没有派来一兵一卒帮忙。 若不是李缉指挥使,我不会有今天,或许终其一生就在吾威度过,也或者跟随都头早早死在了桃林。 这些年来,我跟着大家在大梁土地上四处奔波,经历得多了,对大梁的归属也要越发深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当年在桃林拉了我一把的人,而那个影响了我的人,正当我下定决心,要跟随他守护大梁的时候,他却死在了他守护的土地上,是这么的突然,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并且。” “报仇。” 第五百五十五章 都城 “至于小祖宗担心我是否会一怒之下对大梁朝廷大开杀戒。”小源目光对上了狐族小祖宗:“如果一个朝廷上不能安民,下不能保境,灭亡就灭亡了吧,王朝兴衰本就寻常。” “但是目前还不行。”小源说道:“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还需要大梁。” “年前前往北境到从北境回来,这一路上,我见证了太多的颠沛流离,太多的苦难困顿,生活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这个时候如果大梁乱了,天道众趁势而起,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便又要重蹈前朝至暗时代。” “所以请小祖宗放心,小源心中有数。” 狐族小祖宗闻言,直勾勾盯着小源,小源目光清澄,不躲不闪。 半晌,狐族小祖宗摆摆手:“走吧,今天没有你饭吃。” 小源拱手行礼,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道:“安安这里就请小祖宗多多照看了。” 这次狐族小祖宗甚至话都没说,直接躺回去,翻了个身。 小源见状朝着一旁的三娘和幼娘行了一礼,便化作流光消失在众妖面前。 半晌,三娘忽然出声:“小祖宗,怎么感觉小源好像变了。” “已经很了不起了。”狐族小祖宗眯着眼睛享受这冬日里难得的日光:“李缉不在了,他该有多伤心,还能保持理智已经很不错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是我多心了,李缉看上的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失了志,亏我还责怪九卿那小妮子了几句,但目前都城这状况,也确实只有他能处理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过来了,直接回青丘就好了,这乱糟糟的人间,下辈子再也不来了。”狐族小祖宗撇嘴道。 看着小源离开的方向,幼娘轻声道:“小源,很生气吧。” “嗯,如果怒火能够具现化,那么整个桂岭应该化作灰烬了吧。”小祖宗嗯道。 “快快结束吧,现在人间,真的岌岌可危啊。” ...... 一路穿行,经过了守备森严的山海城,沿路而上,陆续经过几座城,沿途所见,越靠近都城,守备越发森严,而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也越来越多,显然,尽管有官家和相爷的声音在,但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次都城之变不会波及到其他地方。 几日后,当小源再次进入云梦城后,整个人恍如隔世。 云梦剧变距今也就大半年左右,本来就还没从那次灾变中恢复过来,现在都城又发生了叛乱,整个云梦城更像是死城一般,在街上半天都找不到一个人。 怕是没个十来年都恢复不过来。 小源摇摇头,加快步伐,离开云梦,朝着都城进发。 不过半日,日落时分,小源便已经抵达都城郊外。 此刻都城内偶尔还能看到两三处黑烟。 各个关口布满了军卒将都城围得密不可封。 但这自然拦不住小源,在花费了一夜时间打坐平复心境后,红日处升时,小源轻而易举便穿过了军队的阵阵布防,来到了西城寒山寺。 ...... 寒山寺坐落在西城紫荆山,当年还是预阁弟子的时候,小源和陆长风皓白他们可没少在休沐的时候来参观过,还吃过好几次斋饭。 寺里的主持是一个得道高僧,整天笑咪咪的,跟弥罗佛一般,虽然是个弱灵者,但却很受人尊敬,连颜公偶尔也会过来和他一起煮茶论道。 而此刻,作为神武军英武军两军的主战场,寒山寺再也不复当日香火鼎旺的模样,到处残垣断壁,刀刻剑噬,庙里内外枯草丛生,像是一下子得到了充足的肥料灌溉一般,即便在凌冽的冬日,一丛丛的枯草茂盛得几乎将整座寒山残寺淹没其中。 这段时间从逃亡的百姓口中,小源听到了不少这场决战的情形。 当日英武军突然暴起发难,大部队朝着都城开来,而恰好和一样要往都城进发的神武军主力撞上。 英武军早已归于右相,而神武军依旧忠于官家。 双方结阵对峙于寒山寺下,英武军仗着人多势众,率先朝神武军发起进攻,大战即起,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双方损失惨重,但均死战不退,直到黎明时分,神武军寡不敌众,只得且战且退,退入都城。 击败了神武军,但英武军也元气大伤,只得原地休整等待援军到来,退入都城的神武军得以喘息片刻。 但也仅仅喘息了不过一日。 三日后得到御林、倒戈的飞虎两军残部合力后,五万叛军便浩浩荡荡朝着都城推进。 而在此之前城内早已乱作一团,驻守宫城的四千御林军叛乱,对另外驻防的四千飞虎军突然发起进攻,猝不及防之下,飞虎军死伤大半,在即将全军覆没之际,退入城内的神武军前来支援,两军合力围攻之下才得以全歼四千御林守军。 随后两军合并御城,可原本兵力就不足的神武和飞虎经历连番大战后,早已损失过半,面对五万叛军时,单薄的兵力就显得更捉襟见肘。 在都城闭门的最后一刻,大部分百姓都逃离了都城。 之后发生的事,便再也无从得知。 综合了目前的信息,小源判断战事应该结束了,但胜利的是哪一方却下结论。 虽然右相底下有五万精兵,可天子也未必会输,他的手下的龙骧军,才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除去年前去边境轮换的两千龙骧,天子手下应该还有八千龙骧,这八千龙骧不说守城,即便正面战场上,那五万大军也未必能完全吞下这八千人。 结果难料。 小源看了看寒山寺往日主持所在,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听说当日那主持脱下僧袍,带着上百武僧跟随神武军冲向了作乱的英武军,最终身中数十矢,力竭而亡。 以前闲暇时听李缉指挥使提过,那主持在先帝时期也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深得先帝信任,在先帝龙驭归天后,便褪去军袍,出家为僧。 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征战半生的战场上。 ...... 距离都城仅有数百丈,便一脚踏入了战时留下的痕迹。 沿途望去 七八架损毁的投石机散落在阵前,被烧毁的攻城塔就这样遗弃在路边,战旗横七竖八,或斜斜飘荡着,或如抹布一般遗落在倒翻的独轮车上,但无一例外,上面都布满了箭孔血污。 似乎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久到连枯黄的草丛都将它覆盖了,几只野狗从中交窜,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类,正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声音。 流光一闪,几只野狗便被洞穿,顿时毙命。 已经吃过人肉,就不能再留着了。 小源把目光在放远一些,只见整座都城硝烟弥漫,城墙上血迹斑斑,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和箭孔。 靠近城门的一段城墙已经坍塌,露出了一段大大的缺口,泥土已经发黑,而在旁边的城门早已轰然倒塌,攻城车就随意摆在一边。 昔日的繁华的大梁都城,似乎已光华不再。 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小源抬步朝着都城走去。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入城 整座都城如同死城一般。 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散落满地的兵器、斑驳的血痂,散落的行什,以及两遍倒塌的民宅、商铺,脏污的溪流。 以及成群结队的老鼠,野狗。 还有那即便有冰雪覆盖也掩埋不住的腐臭味。 偶尔感受到从暗处传来的几道目光,即便小源不回望,也能感受到暗处的瑟瑟发抖。 高凉,高凉,这座熙然繁盛的都城,在大梁建国近三百载的历史中,没有毁在异族入侵,却毁在了自己手里。 ...... 某处废弃的宅院,一名神武军拼尽力气杀掉了三名衣衫不整的英武军后,便跌倒在柱子上,不住地喘着气。 看了一眼不远处早已失去生息的同袍,再看看躲在桌子底下,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还没说话,那女子便像是发疯一般尖叫着,嘶吼着,而在她面前,是血早已流干的双亲。 神武军苦笑了一下,正要动作,却发现自己胸前早已被鲜血濡染,别说站起来,就是呼吸大一点都痛彻心扉。 “姑娘,不要哭,这年头,能活着就好好活吧。” 那女子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如同疯子一般尖叫着。 神武军摇摇头,闭上了双眼,缓缓感受生命从自己体内流失的感觉。 忽然,女子的哭声顿止,神武军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握住身旁的刀。 “她受到得刺激太大了,睡一觉说不定会好些。”只见一年轻男子将女子缓缓抱起来放到一旁柱子上靠着,细细整理好她的衣衫,随后转过身朝着他走来。 因为血液大量流失的原因,这名神武军已经头晕目眩,看不清来人,朦朦胧胧只见那男子走至身前,缓缓下蹲。 映着日光,神武军极力睁大双眼辨认着眼前人。 一个面容清秀,有些消瘦的男子映入眼帘。 神武军一怔,探头想要看清楚一些。 小源在神武军身上点了几下,又扯下一块布细细包扎着,可鲜血仍止不住地从伤口处涌出,布很快便被濡湿。 “你...” 神武军有些迟疑又有点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年轻男子,喃喃道:“你是...陈小源?” 小源顿时抬头,看着有些陌生的神武军:“你认识我?” 神武军虚弱地笑了笑:“可能您忘了,我们曾见过,您离开都城的时候,还是我给您放的行。” 小源闻言怔了怔,眼前这人的模样很快便与当日在城门检查的那名伍长重合在了一起。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行了。”神武军摇摇头,又咳嗽了两下,牵动了伤口。 小源眉头蹙起,但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止。 这名军卒忽然暴起发力,一把抓住小源的手,渐渐放大的瞳孔里满是希冀:“您回来了,是代表要结束了吗?” 小源顿时呼吸一滞,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只得任由那满是鲜血的手握住。 ...... 从寨子出来后,小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沉默地走在街上。 “您之前救了云梦,这一次,也请您救救都城吧。” 那名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神武军临死前那那句话,让小源的心变得越发沉重。 继续行走在大街上,小源并没有很匆忙,只是在一步步走着,先去了一趟李府,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沉默了半晌,便不再给自己设定目标,只是漫步在都城大街上。 仿佛忘记了自己一路从北境赶回来的目的。 偶尔听到哪里传来打斗声,便过去看看,看到凌辱百姓的乱军便杀了,遇到趁火打劫的小毛贼,有人命的便偿命,没沾人命的略施惩戒便放走,遇到失去了亲友的孩童便抱着,然后找到一个废弃的大宅院安置好,便继续朝前走,顺便把一些受伤逃难不成的百姓也通通引导到那个大宅。 这样走走停停,花了十来天才把都城逛了三分之一。 而在这十来天里,在那所大宅院躲避战祸的百姓越来越多。 慢慢地,大家都知道了都城出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青年,他设置了一个庇护点,只要进入那里,就不会再被乱军欺负。 渐渐地,大宅院逐渐人满为患,很快便住不下了,但很快那些百姓以宅院为中心,把邻近几条街道都占了。 又过了几日,看着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见秩序有些乱,一些百姓便自发站出来,形成了一个个小组,有负责分派食物的,有负责照顾伤者的,有负责照看幼儿的,还有一些负责在城里搜刮粮食的。 一番变化之下,一个幸存者营地居然出现在都城。 每日都有不少百姓从都城各个犄角疙瘩跑出,进入营地。 只要进入了营地,就宣告了安全。 从没想过,被肆虐过的都城,竟然还有那么多幸存的百姓。 从没想过,只要有一个安全的地方,秩序很快就会恢复。 在战乱中丢失的人性,在慢慢恢复。 这一切,小源基本都没有参与其中,完全是这些平头老百姓们自发。 这几天,他也从百姓口中了解了更多实情。 和小源的想得不一样,都城只坚守了两天不到。 那看似坚固的城墙在数十架投石机猛攻下,只坚持了两轮,便轰然倒塌,随后叛军大部进攻。 神武军被击溃,匆忙组织起来的义军根本无法抵挡这些虎狼之师,被单方面屠杀。 就在叛军鱼贯而入之时,八千龙骧在皇城整装待发,结果临出发前便突发恶疾,超过一半龙骧当场丧命,剩余的一半战力也发挥不出往日三成。 最终只得和残存的神武军一起且战且退入皇城。 叛军刚刚进入都城时,对百姓还算秋毫无犯,但随着右相带领大部军队进入皇城失去了消息后,留守的叛军就变了模样。 那日,都城血流成河。 但仍有人在抵抗。 一些残存没来得及退入皇城的神武军带领着反抗的百姓日夜对叛军进行袭击。 而由于大部军队已经进入皇城,都城外并没有多少留守的军队,面对偌大的都城,兵力自然捉襟见肘。 这给那些残存的神武军一个袭击的机会。 双方有来有往,渐渐就成了拉锯战。 但神武军毕竟人少,而且遭逢大败,基本人人带伤,慢慢就落下风。 没能来得及逃离的百姓的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幸亏大人出现了,不然老朽这些人说不定都活不到今天了。”一名宿老老泪纵横:“造孽啊。” 小源盘腿坐在一群围在他身旁的百姓中间,静静听着。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入皇城 等一众百姓都哭诉完后,小源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城破那日,城防都衙和京兆府在哪里?” “都没了。”一名脸上有道新疤的汉子痛苦道:“守城第一天秦指挥使就带着城防都衙上了城头,叛军的第一轮进攻过后,都衙卫就倒了三百。” “城破之后,为了堵住缺口,秦大人身先士卒带着残存的都衙卫跟着神武军冲进了渠口,然后再也没回来。” “至于京兆尹。”汉子叹了口气:“平日里看着那个府尹大人就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当时被秦大人架着上了城头,果然不出意料,一轮进攻之后被吓破了胆,当场晕死过去,后面被人抬了回去。” “后来叛军入城围了京兆府,让京兆尹出面联络各大商户犒军,府尹大人将几个叛军的头目请了进去,大家还以为他是吓破胆,降了,谁知道等那几个头目前脚刚进去,一声巨响,整个府衙就被夷为平地了。”汉子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府尹大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默默垂泪。 小源听完后,手掌半握又松开。 京兆尹他不认识,只知道是个被官家接连降级却还在原位的一个官员,这些年来没留下什么恶名,在他治下,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而秦指挥使,自己和他曾有过数面之缘,当年天穹一案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在陆昭武的口中听说秦指挥使的母亲当年也曾是内御直的一员,父亲是一名衙卫,两人在某次护卫任务中双双丧命,留下了他一人,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力,但内御直一直悉心照顾着,还破例把御直才能佩戴的命玉送给了他。 秦指挥使也没有让人失望,虽然自己不能应灵成为灵者,但继承了父亲的职位,一步步从一个都衙卫成为了城防都衙的指挥使,同时都城第一神捕之名响彻大梁。 没想到。 小源沉默了很久,回想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 忽地,他站了起来。 好像在报仇之前,有些事也应该做。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御直; 不仅仅是因为他曾是衙卫; 而是,本心而已。 环视周围,小源道:“这几日大家就不要外出了。” 一名宿老闻言抬起昏花的老眼,问道:“您这是要进皇城了吗?” 小源点点头。 “好啊,好啊。”宿老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行了一礼:“快快结束这场闹剧吧。” 众人也同时行礼。 小源回了一礼,揉了揉身旁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转身离开。 半刻后,一座倾斜的阁楼之上,一青年迎风而立,环视整个都城一圈,随即身形一闪。 不多时,整个都城惨叫声此起彼伏。 “当家的!”一名妇人抱着哭闹的孩童跌跌撞撞奔向她的丈夫。 而他的丈夫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发生的事中清醒过来。 就在片刻前,因为不小心冲撞几个叛军,他就被拉到大街上要处决。 以为自己今天就交代到这里了,没想到一道光闪过,几个叛军就直接没了生息。 “爹爹!”孩童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一旁的妇人也不住抹泪。 “不哭不哭。”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道:“遇到仙人了?” 宫城甬道前,一群叛军三三两两坐着,在叛军中央蜷缩着十来个衣衫褴褛浑身青紫的年轻女子。 一名叛军头目正踩着一具尸体喝着酒。 “大人,话说咱们不进去,又一直在这真的好么?”一名叛军士兵上前哈腰问道。 “一早跟着进去的时候你们不愿,现在都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进去送死么?”头目抹了抹嘴角的酒沫道。 “弟兄们这不是怕么,里面跟外面可不一样。”士兵嘿嘿笑道:“好不容易放纵一回,都没快活几天就送命,不值啊。” “那现在不是如你们所愿了,有吃有喝有女人。”头目一把举起酒坛往嘴里管理一口。 “可也不能一直都这样下去吧。”士兵为难道:“先不说外面都被临近的驻军围得水涉不通,最近没听到么,这些天都城来了个武林高手,杀死了不少咱们的弟兄呢。” “驻军多又怎么样,相爷要是赢了,那咱们就是那个什么,对!从龙之臣,那些驻军敢为难我们么?” “还有那屁的武林高手,别说武林高手,就是那什么灵者,在军阵面前啥也不少。”头目呸了一声:“鬼鬼祟祟,要是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到这边来让老子见识见识,老子的大刀可是饥渴难耐了。” “嘿嘿,谁不会知道大人的刀法在咱们英武军里面都是排得上号的,当年剿匪,一人杀了足足十八个老贼,老天爷,就是十八头猪让我砍,我也得砍一会。”一个怀里抱着一名女孩上下其手的叛军士兵笑道。 头目闻言得意一笑,又灌了一口酒,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远方惨叫连连,让他脸色勃然一变。 “弟兄们抄家伙!” 几十名叛军士兵连忙捡起身旁的兵器,聚拢到一起,盯着远方。 夕阳下,一道身形缓缓从日光中显现,正朝着一众叛军走来。 他身上,一尘不染。 叛军头目死死盯着来人,眉头一皱:“结阵!” 一众叛军官兵闻言顿时身子一绷,呼哈一声便完成结阵。 顿时杀意凛然! “止步!”头目大声喊道:“不然老子就放箭了!” 面对威胁,小源充耳不闻,只是缓步走着。 头目眉头一竖:“放箭!” 话音还没落下,只见小源身形一闪,再度出现时已经在一众叛军身后,朝着城门甬道走去。 在他身后,叛军军阵晃动了一下,便如木牌一般哗啦倒下,再无生息。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源轻声对着蜷缩在一起的十几个姑娘说道:“往东走吧,那里有人会照顾你们,这一路上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 说完后也不管那些姑娘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皇城,伸手朝前触摸了一下 只见暗芒流转,几个上古符文在流光中若隐若现。 小源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便身形一闪,消失在流光中。 御直阁大殿外 一名监灵司员在廊道中奔跑着,不一会便气喘吁吁跑到了殿前使所在。 在外围守着的几名老者看着来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出声。 “殿前使,都城内有灵者活动!” 几名老人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还没出声,便只见殿前使的声音幽幽从大殿内传了出来。 “这么说,有人不尊旨意了?” “殿前使稍安勿躁!”一名老者连声道,随后几步上前盯着那有些慌张的监灵司员厉声道:“可是看错了?!” 监灵司员被吓了一挑,连忙摇头:“已经再三确认,都城有灵力异常波动。” “内御直各灵部如今全数原地不出,即便是右相成立的督武卫也没有异常调动,难道是哪个州郡的灵者越过防线擅自闯入都城了?”公孙无垢皱眉道。 “若是叛军坏了规矩,那我内御直出动便无可厚非了。”殿前使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五百五十八章 见面 “还是先调查清楚吧,还请殿前使稍安勿躁。”公孙无垢叹道:“如今这阵法已成,普通灵者无法破阵,若是殿前使要强行破阵,而后又发现并非右相所谓,那些子弟....” “如何查?”殿前使看了一眼长孙无垢:“都城内外并无御直存在。” 长孙无垢沉吟片刻,拱手道:“若是殿前使应允,老夫想去一趟监灵殿。” 殿前使斜眼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老夫差点忘了,监灵殿是你协助建立的。” 那年轻的司员听到顿时吓一大跳。 “你有半个时辰。”说完,不等公孙应承,殿前使便转身进了大殿:“皇室子弟的命是命,但都城的百姓何辜。” 公孙无垢沉默了片刻便拱手行礼,回过头对着呆在一旁的年轻司员笑了笑:“走吧,你们殿前使可没给老头我多少时间。” “...是!”司员愣了一下,连忙应承。 一阵空间晃动后,小源便踏踏实实踩在了皇城砖石上。 入眼便是浓烟滚滚,尸横遍野。 腐肉散发出来的腥臭遍及整座皇城。 在皇城的最深处,一道巨大的蓝芒直冲天际轰轰释放着。 顺着残缺的宫墙走,到处都是断兵残旗,大片大片的血污早已凝结化作墨黑一片。 缓缓踱步走至大广场中央,抬眼望去,那座古朴的玉台上变得空荡荡,昔日的太祖和玄冰剑仙的两炳佩剑早已消失无踪。 他沿着广场中央拾级而上,沿途战死的双方尸体交杂在一起,臭不可闻,但他仿佛没有闻到一般。 只是一步一步走着。 依次穿过玉琼台、揽月阁、进贤宫,勤政殿。 每路过一处,思绪便如不可压抑般泉涌。 那是当年还是预阁的一年生第一次入宫参加宴会的时候来的地方; 那是预阁第二年中秋团宴会的时候,官家接待各番邦使节的时候,李缉带着他和萧疏疾这些兼职巡防的预阁弟子来协防的地方。 那是从案南历练回来之后得到官家嘉奖的时候受赏的地方,还记得当时皓白和小杜高兴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沿着宫道,小源步伐愈发缓慢,似乎要将眼前一幕幕都记入脑海里。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面前。 那是往日官家与朝廷大臣朝会的地方。 如今断壁残垣,充满了血腥和不祥之气。 放眼望去,在玉阶之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两侧各端坐着一人,中年男子身着红袍,对面的老者则身着紫袍。 在他们身后,是百官。 周边堆叠着层层尸体,敌我双方早已混在一起分不出来。 一队队叛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分作两个方向,一个朝着百官,一个朝着小源。 “陛下,你输了。”右相颤巍巍放下一枚棋子,有些费力抬起头:“降了吧。” 中年男子手里揉着一枚棋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右相,又扭头看了一眼下方:“右相急躁了些,胜负犹未可知。” “哼。”右相身后一名官员按捺不住,呼一声站起来指着官家:“不过一人而已,即便是灵者又能改变什么,如今官家身边精锐尽失,早已无力回天,右相圣慈,早已答应只要官家下诏退位,皇室子弟待遇一律从优,官家也能保留一条性命,如今天下动荡,大梁危机四伏,官家在位多年,对外不能开疆扩土,对内不能国富民强,何故要顽抗到底!” 天子尚未出声,身后的一名紫袍老人便拄着拐杖颤巍巍站起来,指着对面怒斥:“方秋生,你放肆!” “右相一人独占朝堂多年,百官惧而不敢言,但不代表满朝都是瞎子!” “北境为何沦陷,天穹是何人所设,云梦剧变谁人又是幕后黑手,煽动百官,裹挟民意,逼迫官家另立灵部钳住内御直,又是何人,如今内御直李缉被害,牵连太子,叶宜中血洗东宫,这一切的一切又是何人?!”老人骂道:“不就是这乱臣贼子么?!” “天命民心在齐家,尔等乱臣贼子以为区区一场叛乱便能让天下归心?”老者举着拐杖,气得浑身颤抖:“窥伺神器,自寻死路!” 右相看了一眼紫袍老人,将棋子一抛:“左相今日倒是话多,共事多年,还不曾见过今日这般模样。” “你!” 天子摆摆手,侧脸笑道:“左相不必气恼。” 再回过头,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中:“右相,棋局尚未结束。” 右相抬眉注视着天子。 半晌,淡声道:“既然官家不死心,那就遂了官家的意吧。” 话音一落,叛军朝着踱步而来小源冲去。 “轰!!” 只听一声巨响,叛军军阵瞬间被破,好不容易凝成的军阵杀意被肆虐得七零八落。 众人顿时瞪大了双眼,震惊不已。 这真的是灵者! “刚刚这位老爷子说李缉指挥使的事是你做的,对吗?” 还没得百官反应过来,便看见一清秀男子盘腿坐在官家和右相中间。 右相见状,眼里有些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 没有回答小源,反倒看着天子,笑道:“既然内御直出手了,那么老夫的人出手,便算不得毁誓了。” 百官闻言脸色一白。 若是灵者真的参与了这场政变,情况便完全不一样,这场政变便不可能在都城结束,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生离涂炭! 想到这里,左相指着小源斥责道:“你这后生,所属内御直哪道,还不快快回去!” 小源看了一眼左相,道:“四道御直,陈小源。” 话音刚落,众人神色各异。 天子和右相都侧脸望向小源。 右相忽然笑道:“既是李缉的御直,看来是官家的援军了。” “也不一定。”天子看着小源,笑道:“对吗?” 小源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右相:“李缉指挥使是你害死的,对吗?” “既然内御直出手了,那老夫也就不藏着了。”没有理会小源,右相看了一眼天子,一挥手,一道黑影化作流光冲向天际。 “缚!”小源头也不抬,嘴唇微启,便只见那道黑影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从天上坠落。 “那就是你了。”小源将手轻轻放到棋盘上。 “轰” 棋盘顿时化作齑粉。 随后一掌朝着右相扫去。 “轰!”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右相身旁,一掌对上了小源。 随后拉着右相闪现在百丈外。 第五百五十九章 落幕 “大人可有受伤?”流光散去,一名浑身白袍男子出现在众人眼中。 “无碍。”右相喘了喘气,看着玉阶之上缓缓站起的男子,神色冰冷。 “杀了他,告诉所有人,官家违誓,可放手矣。” 白袍男子闻言瞳孔一缩:“如此一来,天下...” “不破不立,蒙国不会给我们时间。”右相拂袖道。 “..是。”男子闻言便转身面向小源,缓缓释放杀意。 “你这后生,怎可如此鲁莽,如此一来,天下大乱!”几名老臣痛心疾首:“都城的惨状便是大梁的未来啊!” 小源回头看着百官,道:“天下民心仍在,几位大人以为如果那右相胜了,一切就会尘埃落定,然后顺顺利利改朝换代?” 几名官员闻言一愣。 小源把目光放到远处右相身上:“天下一样会大乱。” “你们以为一道旨意,便能困住天下灵者么。” “你!”一名老臣正要发作,天子微微摆手,站了起来。 “所以你不远千里赶回来,是为了帮朕?”天子问道 小源看了一眼天子,说道:“只是想为李缉指挥使找个公道。” “放肆!”一众官员闻言纷纷出口斥责。 小源充耳不闻,盯着天子道:“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我还想多做一点事。” 天子闻言沉默片刻,道:“你可知朕为何下令内御直一众灵部不得参与此事,便是不想扩大兵祸,将此次叛乱控制在都城,如今你以灵者身份进入皇城,右相的手令只要踏出皇城,天下兵灾即起,你要朕如何应对。” “只是不想再拖下去。”小源说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而且,他的手令出不了皇城。” 天子怔了怔,忽然摇头笑道:“李缉啊李缉,没想到还是承了你情。” “那便麻烦你。”天子再也不理会,转身走入大殿之中:“对了,如若可以,留右相一条姓命,朕还有事要问他。” 小源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朝着右相走去。 而在右相身边一个个灵者闪现,杀机锁定了小源,同时叛军如黑云压城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小源孤身一人缓缓前行。 片刻后,整座皇宫如地龙翻身一般震动了起来。 ..... 内御直大殿。 半个时辰过去。 公孙无垢带着几名监灵司员大踏步走了进来。 “可有结果?”殿前使抬眉问道。 “这灵力轨迹隐藏得很好,还好老夫这几年功夫不算懈怠。”公孙无垢点点头,道:“灵力轨迹至北境一路而来。” 殿前使闻言的顿时眉头一挑。 半晌,殿前使双目微微合上。 “看来,要结束了。” ...... 皇宫 小源缓缓走向右相,聚集在他身边的百官脸色苍白如纸,胆子再小一点的早已不复先前模样,瘫倒在地上,下摆濡染湿一大片。 几个残存的军卒浑身发抖,手几乎握不住刀把。 只用了一盏茶不到,两百零八位跟随右相进入皇城的灵者,就这样败给了眼前这个人!。 那可是灵者啊,可不是寻常的练武之人! 当初进入皇城的时候,有几百名剑宗弟子守在正门,说要为国诛贼,一时间挥剑如雪,在一众军卒中蹁跹,每一次出剑,就有好几名军卒捂着脖子倒下。 特别是那老头,听说是什么剑宗的老祖,也是皇宫诸位皇子的教习,剑锋凌厉让人不敢直视,所到之处,遍布哀嚎。 区区几百人,既然阻挡了大军半个时辰之久,大军竟不得前进一步。 但即便是这么厉害的人,在几位忍不住脾气,不顾规矩的灵者出手后,不过半盏茶时间便逆转了局势,被单边屠杀的人,变成了那些剑宗弟子,即便是那剑宗老祖,费劲全力,也不过是把三名倒霉的灵者杀掉了,力竭后被乱枪捅死。 进入皇城后,剑台上的太祖佩剑散发的肃杀之气还没冲向众人,便被为首的灵者徒手打散。 要不是右相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不要出手,说什么已经坏了一点规矩了,不能再坏了,说不定,现在在龙椅之上的便是相爷。 但就是这么厉害的灵者,在眼前这个人面前,竟然如土鸡瓦狗一般被击溃。 这是何等的厉害! 仙人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缓缓走近的小源,右相忽地叹了口气,原本苍老的脸上变得更加枯槁沧桑。 距离一众叛军三步左右,小源停了下来,道:“放下武器吧,结束了。” “放肆,你.....”一名身穿都衙卫指挥副使袍服的中年人颤抖地伸出手指点着小源,想要硬气几句,但哆嗦了好几下,都没能把话完整说出来。 “放下吧。”右相忽然出声了,那声音疲惫之感从未有过。 “相爷!”一众叛臣闻言大惊,正要说什么,便看见相爷继续道:“大势已去,若是这陈小源出手,你们认为自己能够在他的手里逃出去,还是能活下来?”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忽然浑身骨头像是被抽掉一样,乌泱泱一片摔倒在地上,随后哭声四起。 守在一旁的叛军见状纷纷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都衙卫指挥副使,出声道:“把都衙卫袍服脱下来。” 中年人楞了一下。 小源盯着中年人道:“整个城防都衙上下连同秦大人一同战死殉国,你作为他们的一份子,现在这个时候还穿着这件袍服,不觉得呼吸不了么?” “给我脱下来!”小源猛喝一声,顿时中年人外袍爆碎,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这下,让那些叛臣个个瑟瑟发抖愈发害怕,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老黄门从大殿走出,迈着小碎步走到台阶前,尖着嗓子喊道:“官家有旨,命右相进殿觐见!” 右相闻言,费力地抬起头注视着玉阶之上的黄门,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强撑着腰杆,挺直了身子,朝着玉阶走去。 在他身后,不知道那个官员先忍不住,朝着大殿疯狂磕头:“陛下,饶命啊!” 随后声音在右相身后此起彼伏。 “官家饶命啊,微臣是受奸人蒙蔽啊!” “匹夫要挟我家老小,老臣才不得已而为之啊,官家饶命啊!” 更有甚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脱下自己的官靴朝着右相一把砸了过去:“叛臣贼子!竟敢蒙骗我等!” 随后有好几个年轻一点的官员纷纷站起来,扯下身上的玉带,径直朝着右相砸去。 小源袖袍一挥,玉带凌空爆碎。 吓得那些官员纷纷又跪了下去。 老者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只是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大殿走去。 与此同时,御道尽头,一队披甲精锐正在一英俊将领的带领下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见到那熟悉的甲胄,所有叛臣彻底死心了。 那是龙骧。 第五百六十章 缘由 “吾乃龙骧副帅袁天焕,尔等叛臣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吼!”龙骧军前三排甲士一声怒吼,同时拔剑拍着盾牌,缓缓推步前进,身后甲士持戈如林紧随其后。 在边境轮换的两千龙骧军终于赶了回来。 虽然官家下旨各州郡驻军不得擅动,但龙骧军却不在旨意范围内,他们本就是天子亲军,怎可能留在原地不动。 一路紧赶,自西北一路回援,终于出现在皇城。 这两千龙骧的出现,也彻底证明叛乱宣告结束。 不出意外,都城各处散落的叛军应该都被镇压了。 见大势已去,还在皇宫各处肆虐的叛军纷纷放下兵器,等待发落。 也有不知死活的想要冲阵,但还没接近龙骧军阵前,便被射成了筛子。 袁天唤策马缓缓靠近小源,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释然了:“是你,也得亏是你。” “见过袁大人。”小源拱手行礼。 “这一次,龙骧欠你了。”袁天唤翻身下马,突然朝着小源单膝下跪,抱拳道:“若不是你,天下真要大乱了。” 小源扶起袁天唤,摇摇头:“不过是遵循本心。” “你的事,我刚刚在城里听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这都城的百姓还有官家,还有我,都欠了你。”袁天唤正色道:“这不能略过。” 随后看着小源的脸色,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小源:“李缉的事,节哀。” 小源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扭头望向远处的一道光柱,转身走去,沿途官员甲兵纷纷让开两侧。 “剩下的事便有劳袁将军了。” 袁天唤看着远处的那道清瘦的身影,按刀行礼,身后亲兵纷纷同样施为。 听着远处皇城传来的阵阵轰隆,犹如天罚一般,幸存的百姓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虽然不久前一队龙骧从城外进入,但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毕竟当日攻入皇城的可不止一万叛军。 而营地的百姓也紧紧遵循着小源的嘱咐,寸步不离营地,反而在龙骧出现之后,一些青壮还自发拿起武器守在门口,将老弱妇孺护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营外动静。 “叛乱已平,百姓可自行归家,但敢有趁乱打劫者,杀无赦!”半个时辰后,数名小黄们带着旨意在龙骧的护送下自皇城快马狂奔而出,朝着都城一路大吼而去。 “结束了么?”一名青壮紧张地盯着外面。 老者沉吟了片刻:“大概是结束了吧。” 几名后生闻言脸有喜色:“那我们可以回家了?” “不愧是小陈大人!” “都城终于有救了!” “我可怜的娃啊,没等到今日。” 听着身边乱糟糟的声音,老者摇摇头:“还是再等等吧。” 后生们闻言僵了一下:“为什么,不是都结束了吗?” “都城现在就一队龙骧,谁知道还有多少叛军,如果我们就这样散去了,不走运遇上几个趁乱打劫的....”老者摇摇头:“还是再等等吧。” 几名后生闻言纷纷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是啊,不过一队从外地赶回来的龙骧,说是说叛军都被镇压了,但也不知道自己损失了多少,而且都城乱了这么久,外面的大军是怎么个想法,都还不清楚。 这到底是只是一场叛乱,还是乱世的开始,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后生青壮们也不出声了,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有龙骧带着小黄门过来任凭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愿意散去。 不止如此,都城中不少聚集点的百姓也都是这样。 这次叛乱,乱的不止是都城,还是有人心。 看着大阵中央的一群贵胄,小源久久不语,随后化掌为指,阵法瞬间破碎,那道直冲天际的蓝芒渐渐消散。 坐阵阵眼的玉衡忽然感觉身子一松,便不受控制地倒下。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倒下。 “玉衡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玉衡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清,只见一名清秀的男子正蹲在他面前,一股清凉的灵力正缓缓在他身体内四处流传。。 “小源....”玉衡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早已干枯。 他环视四周,出声道:“结束了么?” “嗯。” “我的弟弟妹妹们!”玉衡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四周望去,只见空无一人。 “刚刚都送下去休息了,你放心,他们很好。”小源一边用灵力滋润着玉衡,一边说:“如果不是你承担了大部分的灵力,他们未必能撑到现在。” “让你见笑了。”玉衡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小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些年来,虽然旁人没有提及,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加上这几年自己渐渐在内御直淡出,只要稍微留意,都能猜出来。 “这个阵法是用来锁住皇宫的么,但如果只是锁住皇宫,好像不需要用到这么多人。”小源捏起阵法中一块早已耗尽灵力的灵石说道。 “因为这不仅仅是锁住皇城。”玉衡笑了笑:“还有灵质空间内的大梁灵部。” “原来是这样。”小源点点。 “指挥使的事....”玉衡忽然红了眼眶。 小源沉默片刻,出声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玉衡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只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此事,让老夫来说吧。”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旋涡凭空打开,一名老者从中缓步踱出。 “殿前使!” 殿前使看了一眼玉衡,道:“辛苦你了。” 玉衡摇摇头,沉默不语。 老者又扭头望向小源,打量了一番:“终是没有让李缉失望。” 小源微微躬身。 老人仰首望天,忽然一番长叹:“不过是同室操戈罢了。” “玉衡本名并非玉衡,你应该早已知晓。”殿前使望向小源。 小源微微点头:“只是一直以为是为了掩护玉衡师兄的皇室子弟身份取的别名。”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殿前使轻挥袖袍,便盘腿坐下。 将齐氏往事娓娓道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前尘往事 “太祖在世之时,内御直在太白剑仙和玄冰剑仙两位的牵头下成立,首代指挥使中,除了两位剑仙担任指挥使外,还有几位隐修和大能担任其余各道指挥使。” “有鉴于前朝灵者祸乱朝纲而皇室微弱无力拨乱反正的缘故,太祖便提出每代内御直中必须要有皇室嫡系子弟化名‘玉衡’进入担任御直一职。” “太祖的本意一方面为了监察灵部不至于脱离朝廷,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有资质的皇室子弟一条另外的出路,毕竟由灵者掌管天下,不一定是万民之福。” “而灵者与凡人相辅相成,皇室一灵一凡,便可支撑大梁天穹不倒。” “第一位‘玉衡’便是太祖的胞弟,也是第一代的四道指挥使,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年少聪慧,年仅六岁便应灵,七岁拜入当年的隐修大教重阳宫清和真人门下,十四岁下山跟随太祖征战天下,在得知兄长心意后,便主动舍去封号进入内御直担任四道指挥使一职。” “后来太白剑仙无故失踪,玄冰剑仙因病仙逝,其余各道指挥使因各种缘故离开或隐退,那位晋王殿下便自己担起了内御直的半壁天空,最终积劳成疾,加上早些年间受的伤,在太祖龙驭归天两年后便撒手人寰。” “而接替他的位置的便是他的嫡子,同样舍去了封号,成为了第二位“玉衡”的世子。”殿前使忽然叹了口气:“而那段时间却刚好是内御直最为黑暗的时期。” “新皇登基,立足未稳,内御直新老交替,边疆纠纷不断,时有叛乱发生,不论是灵界还是凡间,均人心惶惶。”大殿中,褪去一袭官袍的右相直视龙椅上的中年男子,道:“世子以弱冠之身投向那涛涛大势之中,不过五年便陨落在北境吾威,只留下了尚在襁褓的孩儿。” “在之后上百年间,晋王一脉搏为大梁耗尽了心血,单单陨落的“玉衡”便有八位,更无论其余旁系。” “右相此话何意?”官家问道。 “只想问问官家,这天下是齐氏的天下,还是只是你秦王一脉的天下!”右相忽然须发皆张,声声若雷霆。 “两者有什么不同么?”小源问道。 “当年‘更始之乱’小源可有所耳闻?”玉衡反问道。 小源点点头:“小时候听老人闲聊的时候说过,在预阁修习时也听夫子讲过。” “更始三年,楚王造反,兵灾席卷大半个南方,当时的秦王与晋王分别率领旗下的龙骧与御守营受命平叛,不过半年便将楚王生擒。” “当年武宗无后,便下旨称平叛首功者为储君,而在平叛之战中最为耀眼的便是当时晋王殿下,也是当时的‘玉衡’,整个大梁都认为东宫之位非晋王殿下莫属。” “可谁能想到,楚王被擒进京后,在狱中自杀,并留下血书称一切都是晋王殿下所为,他不过是这场叛乱中的一枚棋子。” “武宗得知勃然大怒,但也没有听信一个造反之人的片面之词,便下旨让秦王殿下调查。” “结果,便在晋王殿下的属宫中搜出僭制的冕服玉玺,以及和楚王来往的信件。” “武宗大怒,当即下旨将晋王下放镇灵狱,同时削去一切封号官职,流放晋王一脉子弟,遇赦不赦。” “而秦王殿下便顺理成章成了储君。” “此后秦王殿下曾多次上书请求武宗赦免,皆不允。” “晋王在狱中悲愤不已,自断经脉,绝食而亡。” “而被流放的晋王子弟在流放途中受到山贼攻击,死伤大半,剩下的也下落不明。” “秦王登基后多次下旨搜寻不果后,只得承认晋王一脉已断。” “晋王血脉不会断绝,老夫便是明证!”右相颤巍巍从怀里举出一枚古朴的玉牌,上书古篆“晋”。 官家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略过了一丝错愕:“你是晋王遗孤?” “那位自绝于镇灵狱中的晋王先祖便是老夫的先祖父。”右相轻声道。 官家闻言身子稍稍后靠:“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难为右相这些年的谋划了。” “可今日这一切,却未必是历代晋王想见到的。” “放屁!”右相突然怒吼一声,颤抖着手指着龙椅上的中年人:“论功绩天下诸王谁能比得过我晋王一脉,不论是镇守边关,还是承接‘玉衡’之位,皆鞠躬尽瘁!” “论血脉,我晋王一脉乃传太祖胞弟所出,而你秦王不过是三服之外,若并不是太祖血脉断绝,而我晋王一脉无心权位,你秦王一脉能有这破天的富贵!” “可为何!”右相浑身颤抖:“我晋王无人恋盏权位却要遭受如此横祸!” 听着站在大殿中咆哮的老者,官家沉默不语。 “当年之事真相如何,不管民间野史如何传谣,史书早有定论。”殿前使说道:“老夫亦可以向你保证的是,秦王一脉得位并未使用任何手段,当年秦王登基前后曾大规模发动密碟司和内御直联合调查,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因此晋王是否真的参与或者主导了造反一事早已成了悬案。” “可越是这样,晋王后人就越发不相信。” “既然晋王血脉仍在,为何不现身,即便你不相信朕,可先帝的品性你最为清楚,虽然世人皆认晋王血脉断绝,可先帝仍在祖庙供奉了神牌,承受天家香火,何需走到今日这步。”官家注视着老者的眼睛问道。 “年轻的时候曾这样想过,但后来经历得多了,便发觉这是不可能之事,与其在你秦王一脉祈祷得到什么平反,倒不如自己下旨来得痛快。”右相笑道:“毕竟你如今坐着的位置,曾属于我晋王一脉。” “所以你这几十年处心积虑,逼迫先王削减南疆沐府的军队,暗中联合蒙国入侵北境,覆灭了镜王军,导致北境大部沦陷。” “朝堂上打压左相,让曾经的贤老变成泥塑相爷,让朝堂几成你一言堂。” “利用云梦剧变,逼迫朝堂另立灵部,与内御直抗衡。” “利用天穹敛财拉拢官绅。” “暗中控制都城两军。” “还有暗中谋害李缉,嫁祸太子,让叶宜中失控血洗东宫,导致朕不得不下旨让内御直藏兵封阁。” “最后起兵造反。” “一切的一切,右相,你辛苦了。” 官家声音很平淡,但蕴含的怒火却让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这么些年,第一次见你有些怒气,望之倒像人君了,”右相呵呵一笑:“说这么多,如今也没有太大意义了,我谋划半生,最后还是不如人意。” “官家,下旨吧。” ...... “其实,他还是留手了。”殿前使叹了口气:“他本可以命令灵者插手,本可以命令各地起兵,这么些年的谋划,他的势力不可能仅在都城范围内。” “而一旦灵者插手,胜利的天平将会朝着他不可逆转地倾斜。” “毕竟以皇室血脉封印灵部的是当今天子。”殿前使看了一眼玉衡,继续说道:“若是内御直等一众灵部尊令不出,凭借官家身旁的几个宿老根本无法抵挡右相。” “可若是内御直突破封印出手,先不说能否迅速平定叛乱,封印一破,以血脉作为媒介的一众皇室子弟便要丧命,即便平定了内乱,内御直也要背上杀害皇室子弟的血债,日后官家是否还能容忍内御直的存在,内御直是否又还能和从前一般心无旁骛守护大梁,那便是两说了。”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大概是也不愿意将兵祸扩大吧,否则今日成王败寇须得两说。” “人心,真是复杂。” 听完了这一段往事,小源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在这段往事中,李缉指挥使不过是被谋划的一个楔子,他只是恰好被暗算了而已,和右相官家这些人甚至扯不上什么恩怨。 一名灵者,一名内御直的指挥使,就这样倒在了皇室之间的斗争中,连带着都城死伤的无辜百姓。 正要说什么便看到一名黄门走向两人,躬身道:“官家请几位大人前去文庆殿,有要事相议。” 小源搀扶着玉衡进入文庆殿时,只见官家居于上位,下方则是褪去一袭官衣的右相。 接着,大殿便关上了大门。 与此同时,在都城周边封锁军队开始解除封锁,在各路将领的带领下分批进入都城,而附近各州府早已组织好的民壮开始开赴都城,一车车,一船船的物料开始沿着都城方向驶去。 都城堤骑四出,旨意传遍天下,右相叛乱被平,择日押赴菜市口处斩,其三族在内御直的押送下远赴海外流放,百代不得回返。 而跟随右相造反的众多大臣或贬或杀,右相留在朝堂的势力被一扫而空。 而此期间各地州府出现不少官员自杀或投案,甚至扯着旗号造反的,但统统被镇压。 可叛乱虽平,但影响却还在延续。 ...... 三日后,无名山 北风呼啸,冥纸挥洒,犹如雪花纷纷,山上有坟数百,那是历代折剑御直安睡之处,小源跪在一座新坟前,任凭泪水肆意流淌,额头隐隐渗出血水。 在他身后站着数百御直,神情悲恸。 九卿红着眼眶上前轻抚小源,想说什么,话还没开口泪水却已经决堤。 天地一片孤寂,只听得三两泣泣。 第五百六十二章 烽烟四起 御直阁,四道道舍 看了一眼摆在案着上的御直袍服和横刀,年轻人犹豫了许久,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一群同袍围在门外,其中就有许久未见的皓白几人、还有陆长风、韩菱菱、若依若青姐弟、玉衡和九卿副使,甚至还有在云梦一战中的幸存金枪班的几个师兄师姐,以及当年第一次将他带入白玉京的那位金枪班师姐。 静静地注视着小源,皓白出声问道:“小源,你要离开?” 没有作答,小源扭头望向玉衡:“玉衡师兄,你的身体如何?” “恢复得差不多了。”玉衡怔了怔,随即笑道。 小源点点头,忽然问道:“用你的血脉作为媒介封印内御直和督武卫,这个封印要打破,其实不难,只是代价是你的性命,你恨吗?” 玉衡沉默片刻,摇摇头,道:“这是每一代玉衡的使命。” 小源闻言又把目光放向九卿:“内御直自建阁以来不曾有一日懈怠,这次叛乱发动前,内御直却是最早被质疑、封禁,如今叛乱已平,圣旨一下,大家便又要一如既往般忙碌起来,所有的委屈、不忿连一刻宣泄的时间都没有,大家恨吗?” 九卿缓缓摇头。 “为什么?” “御直行事,但凭本心。” 小源点点头,再轻声问道:“指挥使走的时候,后悔吗?” 九卿闻言,泪流满面:“不曾言悔。” 小源沉默片刻,再度抬头时,神色坦然了许多:“那我知道了。” 他回头看着皓白,笑道:“只是有点累,我的假期应当还有不少,就当我今日休息吧。” 众人闻言一怔,但纷纷松了一口气。 “怕是假日要取消了。”忽然殿前使的声音传来,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殿前使径直走到小源面前,出声道:“官家让我与你一同前去勤政殿,玉衡也跟着来吧。” 小源怔了怔。 ...... 勤政殿中,一众臣工神情肃穆,几名斥候跪在大殿上。 “禀官家,辽东急报,扶桑一月前忽然发兵二十万渡海直犯半岛,如今高丽三京尽陷、八道尽没,兵峰直指辽东,高丽王血书上呈,泣求我朝出兵施援!” “禀官家,南疆急报,停留在我南疆数镇的十万案南难民忽地化作活尸暴起伤人,同时数万活尸越过案南国境朝我南疆长驱而来,沐家军独立难撑,如今已有五镇沦陷!” “禀官家,西北急报,西域各邦组成联军近十八万向我大梁进发,意图进犯!” “禀官家,密碟司急报,北境出现尸潮,规模尤胜往昔,向我吾威城直扑而来,请求朝廷出兵援救!” 听着一条比一条严重的急报,不少大臣已经脸色苍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扶桑入侵,高丽居然只支撑了一个月不到,高丽不是号称带甲数十万么,便是数十万头猪也断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被屠杀殆尽,此中必定有诈。” “南疆竟然被活尸侵扰,老夫当初就说过不能让那些夷民进入我大梁国土,如今南疆仅有沐帅的三万精锐,内外夹攻之下,如何能抵挡,一旦沐家军覆没,南疆沦陷,我大梁南方七省便有倾覆之危。” “是啊是啊,没有了南方七省的赋税支撑,大梁危矣。” “西北边境漫长,二十万西北边军疲不堪用,如今西域诸国趁我龙骧回防再度来犯,莫非我大梁又要重蹈前朝外族入侵的覆辙?!” “蒙国当年驱使活尸覆灭了北境,我大梁好不容易才守住了吾威,如今蒙国又再次卷土重来,若是吾威失守,单凭山海、关山、度月三城根本无法抵御,届时活尸兵峰一路而下直冲我都城,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大梁?!” 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官家如泥塑一般居于上位面无表情,身旁是消瘦不已的太子。 这段时间以来,太子仿佛成了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 官家看了一眼太子,问道:“太子可有对策?” 太子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出神地看着殿外。 见太子没有反应,身旁的黄门悄悄扯了扯太子的衣袖,这才把他从发呆中扯出来。 只见他楞了一下,下意识拱手道:“但凭陛下做主。” “嗯?”官家闻言眉头微蹙。 下方左相见状暗道不妙,连忙走出拱手行礼道:“都城先前遭此大难,太子自半月起便衣不解带在都城各处奔走安抚百姓,今日上朝前,太子才刚从城西难民营回来,想必有些劳累了。” “百姓蒙难,作为储君为百姓奔走本就是本分,不过奔波几日,便这般模样,将来如何承继大统?”官家皱眉道。 这话一出,顿时朝堂一惊。 难道官家起了易储的打算?! 太子听到这话,反倒松了口气,拱手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确实德不配位。” “太子慎言!”左相连忙低声斥责。 天子还想说什么,但想到了太子之前的遭遇,便摇摇头:“罢了,如今大梁四境不稳,既为太子,便要拿出些魄力,否则如何即便贤臣再多,又能如何。” “是..”太子躬身行礼。 见太子这幅模样,左相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都城大难,怕是折掉了太子的脊骨了。 如今大梁不稳,要是皇家再起波澜,该如何是好。 正忧心忡忡之际,殿外黄门高声传来。 “内御直殿前使、四道御直陈小源、玉衡前来觐见。” 听到这话,顿时朝堂一阵嗡嗡。 “内御直上朝?” “太祖有训,内御直不得参与朝政,建阁二百余年从未破例,为何今日官家唤此二人前来?” “陈小源,莫不是前些日子大破敌寇灵者的那个年轻人?” 见朝堂闹哄哄的,当值御史出声喊道:“臣工肃静!” 顿时朝堂恢复了秩序。 但听到陈小源的名字时,一直魂不守舍的太子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看着大殿外迈步进入的清瘦身子,一时有些羞愧。 殿前使几人进入大殿朝着官家行礼后,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官家微微颔首,便朝着左相示意了一些,左相微微躬身,便一步踏出行列,回身对着一众大臣:“今日朝会已毕,关于四境敌犯一事,容后再议,如今都城百废待兴,列为臣工须尽心尽责,不得懈怠。” 说完,便示意朝会结束,遂百官散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国有难,君莫走 文庆殿,除了殿前使几人,还有散朝后被小黄门引到这里的几位大臣。 不多时,换了一身便服的官家带着太子出现在几人面前,身后跟着龙骧副帅袁天唤。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堂,几位自在些便好。”见几人要行礼,官家随意挥了挥袖,走到上位坐了下来,太子在一旁站立伺候。 “废话朕便不说了。”官家环视众人:“众卿乃是我朝国之柱石,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诸位何以助我?” 几名大臣看了一眼殿前使,见殿前使阖目养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相视一眼,却踌躇不言。 片刻,见无人出声,官家正色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但有良策,诸位皆可道来,我大梁立国以来,几不曾以言论罪,众卿尽可放心。”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汗颜不已。 不多时,一名紫袍老者颤巍巍站起来:“那老臣便直言了。” “但说无妨。” “弃车保帅,迁都。” “嗯?”官家闻言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太子闻言猛一抬头,眉头紧皱,却没有出声。 同时皱眉的,还有小源和玉衡。 紫袍老者朝着众人拱手,叹道:“老夫有一言,烦请诸位静听。” “大梁建朝之初,国朝新立,百废待兴,太祖为了抵御周边游牧侵扰,将都城迁至北定,改名为高凉,又从诸军中挑选三军,分拆成神武、英武、御林、飞虎四军,并挑选精锐组成龙骧共同拱卫都城。” “十万大军常备都城四周,除了拱卫都城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辽东和北境、西北的缘故。” “北境虽然有镜王军驻守,但他面对的游牧部落最多,且北境地域辽阔,镜王军只能维持北境不失,但要出征索敌,犁庭扫穴则力有不逮。” “西北境诸国刚刚被太祖击溃,短期内不会再犯我大梁,但由于西北边境线漫长,与西域各诸国均有接壤,且无甚天险,虽然拥兵二十万,但散落在漫长的边境线上,也只能是守土有余,进攻不足,一旦其中一点被突破,整条防线便会崩溃。” “至于辽东边关,距离我都城最近,而辽东又与高丽接壤,虽说建朝初期,高丽便遣使臣贡,但纵观历朝历代,一旦九州动乱,半岛往往不会太安分,加上辽东原生的渔猎生民隐隐有崛起之势,朝廷虽然没有像北境,西北境那般布置重兵,但也有五万辽东边军驻守关门。” “所以太祖在都城留置十万大军,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作为支援之用,一旦四方动乱,大军即可出发支援。” “当然。”紫袍老人顿了顿,道:“也是为了这三境安稳,防边军不轨。” “为了这个布局,我大梁军备支出,十有五六便是耗在这里,为的便是确保我朝北方稳固,反倒是南疆军备年年削减。” “若是放在从前,不论是北境还是西北境,亦或是高丽,无论哪边动荡,哪怕同时作乱,我都城有十万禁军在手,是进是退,皆可随我。” “但如今。”紫袍老者叹了口气:“大梁新乱刚平,都城已成废墟,禁军精锐损失殆尽,而现在维持都城秩序不乱的,还是从外县调来的数万备寇厢军,老夫当年以文入武,曾在荣华当过几年守备,深知这备寇厢军的战斗力,剿匪勉强能用,真正与敌军厮杀,十能存一已是妄想。” “没有了禁军的朝廷,先不说北境一旦被破,仅仅依靠山海、关山、度月等几城不足三万的兵力够抵御多久。” “即便北境能顶住蒙国的攻伐,可西北境呢,西北军务糜烂,除了最近那个风头正盛的小将军,其余西北边军能否一战,尚未可知,一旦防线被突破,我西北内城几无天险,西域敌骑朝发夕至,都城危已。” “更无论近在眼前的辽东边关。” “诸位大人应当猜到,扶桑狼子野心,此番兵犯高丽,必定意不止此,这些倭奴,自上古唐时便一直窥伺着我九州之地,如今兵峰甚急,高丽覆灭在即,一旦越过望君江,兵峰便直指辽东,都城同样不稳。” “况且,如今高丽实情存疑,派遣到高丽的密谍司已经全军覆没,高丽是否真的沦陷,亦或是蛇鼠一窝,与扶桑一道窥伺我大梁,犹未可知。” “而我大梁朝堂前有国臣为碧玉蝶所害化作夜妇被斩杀,后有佞臣攀附右相下狱待审,如今朝堂衮衮诸公十存三四,乃是我大梁中枢仅存的柱石,在失去了禁军的都城,如何确保安稳。” “而诸边动乱,都城早已成了四战之地。” “如此情形下,老臣认为,除了迁都,别无他法!” “老夫自知此言一出,老夫便成了那丧权辱国之徒,可为天子计,为大梁计,为天下百姓计,迁都实为上策!”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众人沉默。 小源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的紫袍老人,正是当日怒斥右相的老者,听说这次叛乱,他的十几个子侄都战死在守城,无一后退,只剩一个年及弱冠的次子被自己兄长打晕锁在家中,才逃过了一劫。 老者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分析也是有理有据,目前似乎确实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小源不禁暗暗叹气。 他的话,倒也没有说错。 大梁,真的很危险了。 可,这次不同以往... 半晌,官家的眼光放到了其他大臣身上:“诸位卿家怎么看?” 左相等几名大臣沉默不语,但此刻的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官家见状,一直挺着的身子,似乎有些伛偻。 这些年,自登基起,似乎想做的事没有做成一件,但至少九州百姓大多还算安稳,民间对皇家的评价也还算过得去,顶多会私底下骂自己的主君有点懦弱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扳到了右相,自己也还算壮年,以为多少能做点事。 不曾想,真正掌权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抛城而逃么? 罢了,罢了。 官家看了一眼众人,直起身子,道:“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便迁都吧。” “父皇!” 太子闻言再也忍不住,正要开口,却被官家打断。 “迁都一事宜早不宜迟,具体事宜交由左相和列位大臣去负责,定好新都,太子便出发吧,朕死后,太子继位。”不顾众人吃惊的目光,官家看了一眼玉衡冷静地说道:“期间由衡山王辅政!” “陛下!” 左相等一众大臣顿时跪下悲呼。 君臣二十载,他们明白了官家的想法。 是要迁都,但官家不打算走! 第五百六十四章 似是故人来 “如今大梁动荡,危机四伏,请官家勿要抛下我大梁社稷啊!”紫袍老人痛哭流涕,连连磕头。 太子早已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而玉衡则是被一记惊雷打懵了。 官家站了起来,神色坚毅:“都城新乱方止,诸边战乱又起,以都城目前军力确实不足以支援诸边,可大梁中枢不能陷落,否则江山倾覆就在眼前,迁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朕乃上国天子,此次叛乱让都城百姓蒙难,家家挂白,其罪在朕,如今外敌环伺,都城尚未陷落,若是朕弃城而走,今后齐氏一族如何再治天下,朕又有何面目见列位先祖。” “官家!” “诸事繁杂。”官家摆摆手:“此事不必再议” “官家若是一定要留在都城,老臣请旨陪同官家留守!”紫袍老者涕泪四流,跟随他一同附和的还有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臣,其中还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将军嚷嚷着要替官家驻守城门。 看着一群老臣的模样,小源忽地有些动容。 如果这是大梁的中枢柱石。 大梁,就还有希望。 “父皇,儿臣愚钝,不堪大用,迁都之后事多繁杂,即便依赖众臣工,也未必能做好,儿臣请父皇与诸位肱骨离开高凉!”太子抬起头,脸上多了一丝坚毅:“儿臣请旨留守都城!” 这话一出,殿前使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丝缝隙。 小源把目光放在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东宫。 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这段日子,关于李缉指挥使的事,他在众人口中了解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当年在南疆,太子的属官和右相勾结,给赴宴的李缉指挥使下了毒。 那枚药丸对常人没有任何毒性,即便对一般灵者也不会起任何作用,唯独对修为在仙缈之上的灵者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而在服下初期,毒性只会在灵者体内缓慢游走潜伏,即便是施展术法,也不会引起反应。 可一旦灵者透支灵力,那毒丸便开始张开它的獠牙。 以李缉指挥使的修为,当今天下能让他透支灵力的应对的对手鲜有,而作为指挥使,更多时候是充当一个震慑的存在,极少有机会出手。 自小源桃林血夜以来那么多年,李缉指挥使真正出手也不过五次。 可谁能料想,云梦剧变,为了挽救云梦城的数万百姓,几位指挥使透支灵力驱动诛仙剑阵,便给了这个毒丸可乘之机。 而后来为了帮助小源精进修为,李缉又在狐族的秘境内透支了一次灵力。 毒丸便彻底发挥了作用。 知道这件事后,相比于记恨太子,对自己憎恨的痛苦才是让小源一直不能释怀的根源。 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 若是再强大一点,说不定,很多事都有转机。 想到这里,小源忍不住紧了紧拳头。 “你小子,今日方才有一点太子的模样。”突然一声爽朗的女声打破了小源的沉思。 循声望去,一名身穿女子甲胄女子抱着头盔大踏步迈入大殿。 几位老臣见到女子脸上先是惊愕,随后脸上一喜,纷纷行礼:“见过长公主。” 来人正是大梁长公主玉柯。 “我早已去了封号,诸位爷爷唤我玉柯便好。”帝国长公主大咧咧把盔帽往桌子一方,便转身朝着几位大臣行礼。 几位大臣连道不敢,但脸上浮现的喜色却说明了这位长公主很得人心。 “父亲,我回来了。”玉柯跟大臣行李后,又向殿前使问了好,深深看了一眼小源后,才向上位的官家打了个招呼,像是寻常人家儿女一般。 一旁的太子连忙站了起来,脸上也充满了喜色,还有一丝讶异。 “国家危难之际,你身为皇族,一直在外疯玩,如今却舍得回来了?”官家难得不像一个天子,反而像是有些埋怨女儿一直在外不回来看看自己的老父亲。 “这不是回来了么?”长公主耸耸肩:“路上耽搁了一下,遇到了几个贼窝,便去州郡借了点兵马平了。” “皇姐,你没事吧。”太子闻言连忙问道。 “能有什么事,你姐可不像你。”长公主俾了一眼太子,太子果断又缩了缩脖子。 长公主见状撇撇嘴又望向玉衡,暗暗点头,目光再度回到官家身上。 “不过耽搁了几天,刚好遇到了熟人罢了。” “熟人?”官家眉头一抬。 “她们就在殿外,对了,回来途中还遇到了一个信使,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说完,长公主便扭头朝着殿外:“都进来吧。” 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到门外。 当来人踏入大殿时,小源瞳孔一震。 “南疆沐府沐月。” “十八寨圣女黎莎” “西北军撼山营陆长风将军麾下亲卫王彤。” “参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大殿之上,几名风采各异的女子同时行礼。 “朕万福。”官家抬手道:“免礼。” 虽然脸上看不出变化,但他的心里不免又沉重了几分。 但几位大臣与官家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官家所思所想。 南疆沐府和十八寨圣女还有西北边军突然出现在都城,无需多想,必然是为求援。 此时此刻,怕是北境的求援也在路上了吧。 任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浪,任凭几位大臣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片刻后,官家直起身子,道:“尔等此刻进都,应当是为了敌侵一事吧,朕已知晓,至于如何调兵驰援一事,朕与几位卿家正在商议...” “陛下!”沐月忽然出声打断了官家的话,昂首道:“南疆尸乱不过藓疥之疾,父亲大人让臣女禀告官家,好教官家放心,只要沐家军尚有一人存活,活尸便亡不了南疆!” “臣女此次进都,是因为听闻都城有乱臣贼子叛乱,父亲大人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带领沐家军赶赴都城为陛下平叛,但奈何官家下旨各州郡军队不许擅动,父亲大人不得不遵旨。” “但。”沐月神色坚定:“沐府世受国恩,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乱臣霍乱大梁,危及皇室,所以父亲有命,沐家至臣女以下子弟无官职者,共计三百三十人赶赴都城助官家斩乱臣,靖国难!” “十八寨同样如此。”圣女阿莎双手交叉抚胸道:“共计五百三十一人。” 众人包括官家在内,被震撼得久久不语。 一直保持着仪态的官家脸色变得有些潮红,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板荡识忠臣 见官家那副神色,以为是恼怒沐家不尊旨意,擅动兵马,沐月连忙补充道:“官家的旨意是不得调动兵马入都勤王,可没说不能让白身进京,臣女这些沐家子弟都是白身,尚未承继家中爵位或入伍从军,算不得违旨,官家明察。” 半晌,左相嘴皮颤抖着说:“忠臣啊!” “有臣如此,国有何难!”一众大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荡,就差要仰天长啸了。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南疆沐府! 南疆沐府先祖乃本朝开国元勋,是当年太祖起兵征讨前朝之时的云楼二十八将之一,也是二十八将中最为年轻的一位将领,更是最早就跟在太祖身边的少年郎,跟随太祖扫荡黎庭,为建立大梁耗尽了心血。 大梁建立后,见军队主力均在北方防范游牧部落,南疆九黎与前朝叛军复叛,案南见状便趁机在大梁边界陈兵二十万意图侵犯大梁。 在家休养的沐家先祖不顾病躯,求得旨意领军十二万进驻南疆平乱。 在击败九黎和前朝的叛军后,面对以逸待劳的二十万案南军,他不顾众将反对,兵分三路,闪击案南,将二十万大军永远地留在了大梁边境。 案南被吓破了胆,不得不推出几个替死鬼,再度臣服九州。 之后趁着驻扎期间,沐家先祖联合十八寨和各地官员一起,兴修水利,驻军屯田,又请来了不少先生夫子,在南疆大兴教化,提拔了一大批苗疆各族的子弟,同时惩治了一批欺压少民的官员,使得各族百姓不再和以前一样互相仇视。 南疆遂稳。 五年后,在南疆基本稳定后,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沐家先祖却因为积劳成疾,加上南疆气候的原因,引得旧伤复发,还没等到班师回朝,便病逝南疆。 太祖得知消息,悲痛不能自已,便下旨以郡王礼厚葬,沐府世代镇守南疆。 后世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南疆沐府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每一代的沐家子弟为国戍边,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如今国朝动乱,南疆尸乱,仅凭三万沐家军和地方青壮即便能抵挡,也只是在苦苦支撑。 可沐家非但没有向朝廷请兵支援,反而派出了自己的子弟入都勤王。 如此忠臣,何愁国难不平! 官家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来,道:“你们辛苦了。” 他当然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沐家来说有多艰难,活尸侵入南疆,沐家军自顾不暇,即便想在右相叛乱之初便让沐月北上,恐怕也没有余力。 如今沐家子弟披风沐雨出现在都城,绝对不可能是南疆情形有所改善,想必是沐老将军要向自己传达的心意。 一是清楚老将军清楚朝廷如今兵力空虚,很难抽出精锐前往南疆,为了不让朝廷丢了脸面,失了民心,便以此动作告知天下,南疆尸灾不过小藓,不需要朝廷支援,南疆可用靠自己抵御活尸。 二是沐老将军已经做好打算与南疆共存亡,一旦南疆沦陷,沐家子弟不会有人活着离开。 三是告诉自己,一点叛乱不算什么,如果官家无人可用,请不要忘了还有沐家! 想到这,又想起历代沐府的作为,官家有些动容。 “官家不必如此,为国镇守南疆,是我沐家每代子弟的使命,本分而已。”沐月笑道:“父亲大人说了,平日里吃得下那么多民脂民膏,关键时刻就得上得去,不然便拿把刀抹了脖子便是,至少还能为老百姓省点口粮。” “如今沐家三百子弟和十八寨的弟兄们都在正殿外候着,随时听从官家调遣!”沐月抱拳道,声音掷地有声。 官家闻言再也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快,众卿家随我去看看诸位忠勇之士!” 众人闻言下意识都要跟上。 一直单膝跪在一旁的王彤见状,不顾失仪,连忙高声道:“官家,我也有事禀告!” “放肆!”没等官家出声,一名大臣便开口斥责:“胆敢阻拦官家,你西北军务一事,老夫等人也在商议,断不会丢下西北边军,朝堂之上,哪轮到你这小小亲卫说话!” 官家闻言摆摆手,才想起一时太过激动了,忘了还有一名西北边军在。 他把目光放到神情有些不忿的女子身上,笑道:“是朕一时激动,西北军务一事,待朕见过诸位忠勇之士再容你详禀。” “官家好生偏心,南疆沐府忠心,派人入都,但也休要小看我西北军,他们不是来求援的,难道我们就是么?”王彤梗着脖子说道。 “大胆!” “放肆!” 几名老官员纷纷出声斥责。 “你这女娃好生失礼,在官家面前,休得胡言乱语!”左相低声斥道,然后转身朝官家行礼:“这女子久在军中,料想也是粗人一个,难免御前失仪,请官家不要怪罪于她。” “起来说话,非常时期无需在意此等小礼。”官家倒没有在意失仪一事,听到王彤的话后又坐了下去,神情严肃:“方才你说西北军不是来求援的,那入都是何缘故,难不成你们也有几百白身子弟想要助朕?” 王彤见状便直接大咧咧站起来说道:“让官家失望了,西域诸国组成联军进犯我大梁西北边境,正是军务繁忙之际,此次入都,只有卑职一人,但我家将军让我给官家和诸位老大人带句话。” “只要撼山营还有一人存活,就不会让敌军踏入大梁一步。”王彤直视面君,斩钉截铁道:“前段时间,我军抓了几个舌头,得知南疆尸乱以及扶桑登陆半岛一事,又联想到西域诸国联军此刻进犯,将军认为桩桩件件都太过凑巧,他认为这应该是蒙国要大举进犯大梁的前兆。” “但如今都城禁军死伤枕籍,应当很难同时支援各地,朝廷要如何调兵遣将,我等无法推算,但将军的意思是,若朝廷有支援的想法,请优先支援辽东边关,其次才是南疆。” “至于西北边军。”王彤高声道:“将军豪言,一定将来犯之敌歼灭。” “西北境无需支援!”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陷入死寂。 连沐月和长公主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王彤。 第五百六十六章 南疆沐府 西北边军糜烂人尽皆知,军势早已不复当年,即便这几年朝廷有在暗中整顿,支持像陆长风这样的年轻一辈将领在军中掌权,打压西北系老将,可西北派系将领在军中深耕多年,军中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快速见效简直异想天开,虽说拥兵二十万,但能够拿出几分战力尚未可知,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大军压境,陆长风首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辽东。 因为他知道,相比西北,辽东距离都城实在是太近了。 作为大梁中枢,都城不容有失。 可仅仅一个撼山营,万余人,能抵挡西北诸一十八万大军么? 西北,有孤忠啊! 官家今日确实受到了不少震撼。 包括太子。 他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颓丧是否配得上这些忠臣了。 官家坐在上位,沉默地看了一圈,忽然把目光放到一直不出声的殿前使身上。 “殿前使,若是朕留在都城,内御直要如何安排?” 老者微微张开双目,站了起来,拱手道:“但凭官家差遣。” 官家微微颔首,忽然觉得有了一丝底气。 这底气不止是来源于内御直,还有底下的一众大臣、南疆沐府,西北撼山营、十八寨,那些千千万万为大梁呕心沥血的人! 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国难当前,朕不迁都了。” “先不说敌人尚远在千里外。” “如今,在边境尚有为大梁奋战的勇士,在朝堂还有为大梁披肝沥胆的肱骨,天下人心不稳,正是需要安定人心的时候,若此时迁都,抛下了不仅仅是都城百姓,还有天下臣心。” “大梁尚凝聚的民心、军心便有可能一霎间崩碎。” “为了大梁,国都不能迁,朕和一众皇族也不能走。” “自古以来,不能只有死战的将士,也合该有殉国的天子。”官家一掌拍在椅把上,坚声道:“若是真的兵临臣下,大不了就在此地与他们死战!” “少了一个皇族,少了大梁,九州也不会亡,但起码后来人看到史书的时候,不会笑话大梁丧权辱国!” 声音掷地有声,久久回响。 半晌,众人推金山到玉珠,纷纷下跪,高呼:“陛下圣明!” 跪拜的人之中,有小源,也是他最甘心跪拜的一次。 “传旨!” 官家站了起来,朗声道:“沐家忠勇可嘉,封沐老将军为黔国公,加封镇南节度使,都督南方七省一切军政,平定活尸之乱,还我南疆安宁!” “沐家三百子弟赐武进士出身,封武平校尉,由沐月统领,返回南疆助黔国公平乱!” “十八寨圣女黎莎封青州郡主,五百壮士封武正军校,一道返回南疆平乱!” “陆长风封征西将军,主持西北诸军军务!” “官家不可!” 官家的旨意一出,左相几名大臣脸色一白连连出声劝阻,沐月下意识站了起来。 “官家,封赏太厚了!”左相先是对着官家说道,随后望向沐月,道:“老夫是为了大梁,所以有些话会得罪沐帅,请沐小姐莫要见怪。” 沐月笑道:“左相大人说笑了,您想要说的,正是臣女要说的。” 官家闻言坐了回去,示意众人起身,说道:“左相,你要说什么朕明白,你的担忧朕也知晓。” “但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官家神色冷峻:“事急从权,担忧隐患可以一概放下,沐老的心意朕明白,但不能不懂现状。” “南疆外有数十万活尸翻山越岭,内又有数城爆发了活尸之乱,即便沐家军都是精锐,内外夹攻之下又撑多久。” “而都城破败,禁军伤亡惨重,朝廷无法调拨精兵支援,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南疆一步步沦陷。” “将南方七省军政交由沐老将军,至少能统一调配人力物力,各方不至于互相掣肘,南疆说不定还能存一线生机。” “至于左相所担忧的事。”官家忽然笑了笑:“朕相信沐家。” 左相闻言,嘴角蠕动了几下,还是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沐月见状便道:“沐家必不负官家,请官家恩准我等沐家子弟留守都城,即便不能执戈卫宫,也能当个守城卒!” 官家闻言哈哈一笑,挥挥手:“沐家将门子弟,有你们镇守都城,朕可放心安睡。” “但是”官家话头一转:“将门子弟的手不该只是拿着仪刀,也不该握着城门卒手里的棍子,你们的刀剑是要见血的!” “回去吧,回到南疆去,为朕、为大梁、为南疆,谋一方安宁!” 见官家这话,沐月有些动容,立马下拜:“遵旨!” 见天子已经决定了,几名老臣虽然还有想法,比如让沐老将军主政南方七省一切军务,但朝廷又该派谁去当这个监军呢。 但他们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官家不提,那意思就是很明确。 朝廷不会派人节制沐帅。 即便心有担忧,但考虑沐家世代忠良,如今的沐帅和官家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应当问题不大。 当年官家刚刚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三日后便传来西南土司依附蜡棉国作乱的消息,蜡棉国兴兵二十万想趁机夺取西南,前期连斩大梁三名将领,数座重镇沦陷。 民间有人谣传说官家不详,一降生就为大梁带来了灾祸。 朝堂也在先帝宠妃的有意煽动下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回京述职的沐帅,不顾御前失仪,直接在文官队伍中拉出了几名兴风作浪的大臣,在朝堂之上殴打了起来。 随即与先帝分说,西南土司不服教化,对朝廷的土地政策一直颇有微词,平日早有反意,只是一直不得时机,蜡棉国这些年对大梁屡屡犯境,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这些与太子何干,即便是有干系那也是好事。 “正好将这些不自量力的蝼蚁一并收拾了,既还我大梁南疆数十年的和平,也算提前给太子的生辰礼物!” 说罢,沐帅便返回南疆,取精兵五万出征平乱,三个月不到便平了西南土司,两个月后,与蜡棉国主力相遇,在沼泽地将二十万蛮子斩杀。 随后大军开赴蜡棉国,兵锋直指蜡棉国国都,沿途城镇守军望风而逃,蜡棉国国主得知消息,吐血三生,惊惧而死,被推上王位的蜡棉国王子连发三封信件求和,最终沐帅才罢兵回师。 当然,已经占领的土地那是不会归还了。 而少了大半国土的蜡棉国没几年就在内外交困下被案南灭国。 自那以后,关于太子降生带来灾祸这种谣言便很快销声匿迹。 在后来的数十年间,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官家,在南疆县侯沐英沐帅,北境境王秦庭秦帅的支持下地位日间稳固,毫无意外地登上大宝。 所以,如今非常时期,沐家的做法又给官家的注入了力量,圣眷日隆倒是可以理解。 但 西北边军不能那样!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定乾坤 左相上前一步说道:“沐帅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又军功卓着,非常时期,由他都督南方七省诸军事,想必各郡州府不敢阳奉阴违,只要指挥得当,南疆应当无虞。” “如今西北边防同样重要,确实需要有人挂帅指挥,陆长风这几年在西北虽然表现耀眼,可毕竟资历尚浅。”左相抚须道:“即便挂着征西将军的将号,可在那群西北兵痞中,未必能服众。” “此次西域诸国大军压境,形势不同往日,若强行让陆长风挂帅,西北诸将明面上虽未必敢反抗朝廷之命,却难保不会在暗地里做点手段,到时不说延误战机,若是不小心将陆长风这个新晋将领葬送,后果不堪设想。” “在挂帅这方面,请官家三思。” 官家闻言,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左相的顾虑有道理。 他抬头望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愠公。” “老臣在。”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 “西北还得有个人挂帅才行,愠公三朝元老,节制西北诸军便仰仗愠公了。” “老臣定不辱命。”老人神色坚定拱手下拜。 话音刚落,一名老将站了出来:“官家,愠公年事已高,西北苦寒不能久住,而诸军又大多桀骜,只有愠公一人怕是难以节制,臣当年乃是西北军出身,西北诸将大多曾是臣的同僚或下属,有愠公和臣在,即便不能重整西北军,重现当年风采,也断不会让陆长风孤身一人抵御敌寇,臣自请陪同愠公一同走一趟西北!” 官家闻言,思忖片刻,便点点头:“那便有劳耿将军了。” “臣自当效死。”老将跪在地上。 “听旨,封康乐县公参知政事愠常为持节观察使,白玉县侯神武军副统帅耿靖忠为西北三镇节度使,共同节制西北诸军事。” “现西北边军统帅封常礼为节度副使,赏都莆县侯。” “臣遵旨!”两位老人下拜。 “陛下,老臣此次前去西北,京城神武军军务无法兼顾,老臣请求交卸神武军副统帅一职。”耿老将军抬头道。 官家闻言思索片刻,道:“此次叛乱都城禁军几乎全军覆没,朕有意重整禁军,此事交由龙骧军副帅袁天唤负责。” “臣领旨!”袁天唤越众而出跪地领命。 最困难的两处地方已经暂时有了方案,官家身上的压力稍微轻了一些,靠在椅子上道:“至于北境,袁天唤,你先前所举荐那名山海城守将唤做何人?” “回官家,此人名叫卢传庭,暂代山海城总兵一职。” “卢传庭,朕有印象,去岁大比,便是他率领你们山海的神火营冲进了龙骧中军,险些击败了龙骧。”官家点点头:“北境虽然尸潮压境,但吾威城经营多年一时应当无虞,待诸边平定,大军便开赴驰援北境,朕给一道旨意,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关山、度月、山海三城,命三地守将调拨精锐赶赴吾威,为帅之人就定卢传庭吧。” “是。” “辽东,还有辽东。”官家揉了揉额头,辽东距离都城最近,可如今都城暂时调不出禁军支援。 见官家苦恼的模样,左相思忖再三,踏出一步,道:“官家是否忘了在我大梁还有一支军队可用。” “嗯?” 左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离岛御守营。” 这话一出,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离岛御守营兵马将近八万,若能调遣,一定能大大缓解半岛局势,减轻我辽东压力。” “御守营...”官家没有出声,指节下意识敲动扶手。 左相见状,低声道:“晋王事已经过去许久,御守营为晋王所属兵马,当年所做无可厚非,如今国难当前,恳请陛下....” 官家抬手打断了左相的话。 左相见状,暗暗叹气,以为天子还是放不下当年御守营所做之事,不信任御守营。 “若是朕没记错,如今的御守营主帅是许国景对吧。”官家摩搓了一下手上扳指,道:“若是朕修书一封,他可愿意统帅大军前来?” 左相闻言浑身一颤,连声道:“官家不计前嫌已是天恩,一道旨意便可,御守营何德何能承受官家亲笔。” 官家摆摆手:“先帝之事各为其主,既然列位先帝只是将其大部远戍海外孤岛,并未除名,那御守营便还是我大梁军队的一部分。” “这样吧。”官家说道:“朕修书一封,有劳左相走一趟离岛,替朕问问许国景,最近半岛不稳,他老家辽东有兵祸之虞,他愿不愿回去看看辽东的父老乡亲。” “臣领旨。”左相闻言一喜,连忙下拜。 “官家,此去离岛尚需时日,但辽东局势日加恶化,不能只是等着。”一名老臣说道:“老臣认为现都城有数万备寇厢军留守,应当足以拱卫都城,虽如今禁军十不存一,但残存兵卒皆是百战之兵,若能从备寇厢军中挑选好汉与禁军整合开赴辽东,配合辽东边军,即便半岛生变,短期也不会威胁到都城安危。” 官家闻言点点头,望向袁天唤:“如今都城禁军情况如何。” “禀官家,如今都城五军仅剩八千余,大多带伤,能战者不足五千。” “五千...”官家思索片刻便说道:“袁天唤,朕给你十五天时间,你去备寇厢军那再征集五千人,然后带上这一万人开赴辽东,到辽东之后,探清半岛情况,若是情况如高丽所禀告一般,那辽东军务便还交由辽东主将李成绩,你要配合好李老将军,不要失了都城禁军的脸,若是扶桑与高丽联合进犯,便以你为帅,坚守辽东不准擅自出战。” “尤其是李老将军,他性如烈火,生平对守城最为不喜,一定要看好他,你说这是朕的旨意。” 袁天唤闻言并没有立即应承,躬身道:“官家,开赴辽东由微臣挑选备寇厢军精锐之士即可,这八千禁军乃是我大梁皇城仅剩的精锐,若是带走大部,如何能护官家安危?” 官家摇摇头:“不必担心,朕的身边还有内御直、几位供奉还有几万的备寇厢军,四境越稳,朕便越安全,否则空有八千禁军又有何用。” “..是。”袁天唤犹豫片刻,便坚定道:“官家放心,臣断不会让一个敌寇越过我辽东边境!” 官家微微颔首,又细细吩咐了几件事,几位大臣也各有补充,才算是把四境之事定下来。 长舒一口气后,官家这才把目光放在殿前使身上。 第五百六十八章 解药 “乱世将至,灵界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殿前使若有补充便与诸位说说吧。” 殿前使缓缓起来,看着一众警惕的大臣,神色淡然,朝着天子拱手道:“官家,兵事一道,老臣不如诸位肱骨,就不献丑了,但诸位在考虑兵事时,似乎忽略了一个情况,老夫还是要提醒在座诸位。” 他环视众人,道:“四境之乱中,南疆和吾威城虽然都是面对尸潮,但相较而言南疆的压力更大,先不说目前兵力不足,即便兵力相当,可面对活尸潮胜负有未可知,诸君难道忘了当年北境是如何沦陷?” “这....”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不是有内御直么?”愠公开口道:“老夫记得你们灵者是不受活尸之毒的侵袭。” “确实,但内御直人数有限,即便全员出动,在滚滚尸潮之中又能有多少作为,南疆之大,就算将内御直全撒下去,一人守一村,也是远远不够。”殿前使说道:“更何况在这尸潮之后,还有天道众,若是内御直全员困在与活尸对抗之中,如何有余力对付幕后的天道众。” “对抗活尸,说到底还是要靠军队。” 左相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出声道:“我等让沐帅都督南方七省,也是为了可以快速调集军队镇压尸潮,可正如殿前使所说,活尸之灾,北境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若是内御直不参与,只靠军队镇压,一旦尸毒在军中蔓延,那南疆沦陷非但不可避免,更会危及整个大梁。” 说到这里,左相望向沐月:“说起来,沐帅如今抵御尸潮应当很勉强吧。” 沐月不可置否:“南疆河网密布又多山岭丘陵,只要依托各城县将尸潮分流,用以火攻,尽量不和尸潮短兵相接,军队还有胜算。” “目前几座尸潮爆发的城池便这样被军队锁在城内。” “虽每日军卒折损过百,但仍在可控范围。” “但尸潮只是暂时被压制住而已。”左相叹了口气:“如殿前使所忧,若内御直抽不出大量人手配合军队镇压活尸,而军队又困于尸毒束手束脚,如何能解南疆之危,除非像案南当初一般辅以大阵,烈火焚城。” “万万不可。”沐月闻言正色道:“大梁不同案南,当初案南都城虽然遭受烈火焚城,但并未伤及案南根基,因为案南的主要往来贸易与国税重地并非是案南都城。” “此次尸潮在我大梁南疆爆发,而南方诸省自前朝以来一直是国朝的赋税重地,若是动辄焚城,恐怕南疆人心不稳,将会动摇大梁国本。” “可若是按如今的进度,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打成拉锯战。”愠公皱眉:“即便一时半会能抵御,可日子一长,南方诸省同样会受到影响。” “如同拿着一把刀在放血。” 说到这里,几位大臣纷纷忧愁了起来。 先前还是太乐观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要制衡沐帅。 如今看来,即便给予沐帅节度南方七省的权利,他的处境也未必好过。 而南方又是大梁的赋税重地,必不能久陷,否则日子一长,引起连锁反应,那时候才是大梁灭国的危机。 国事竟艰难至此。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袁天唤走出朝着殿前使拱手道:“晚辈听闻云梦爆发尸潮时,内御直驱动了诛仙剑阵将十数万活尸诛杀,如今南疆几座尸潮爆发的城池是否可以同样施为?” 这话说完,几名大臣的目光就亮起来了。 对啊,当初云梦剧变,朝中大臣都以为云梦城没救了,不就是内御直出手解决么? 这次不过是多了几座城,顶多消耗多些灵石,但只要能保住南方根基就什么都值得。 殿前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诛仙剑阵乃是残阵,除了‘仙’字剑,其余三炳皆是上古唐朝仿制,至云梦一役后,便已破碎,而铸剑之法早已失传,锻兵司想要重铸,奈何一直不得要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难道就没办法了? 官家神色不变,审视着殿前使,道:“殿前使若有办法,尽管说来,此次灾祸不单单是我大梁国运问题,更关乎人族存亡,只要能度过难关,再重的代价,朕也当得。” 殿前使沉吟片刻,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官家身上,拱手道:“老臣是有一法,但对大梁的损害,不,是对九州子民的损害可能不亚于活尸之灾,官家是否愿意听?” “?!” 众人闻言纷纷神情肃穆,盯着殿前使,殿前使目光清澈,直视面君。 殿内突然陷入沉默。 半晌,官家开口道:“请殿前使细细说来。” 殿前使微微颔首,道:“请官家召见灵务司司帅,她应该在殿外候着。” 官家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应承,在官家身旁伺候的老宦官便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喊道:“宣灵务司司帅觐见!” 不多时,一袭蓝袍大袖的女子大踏步迈进殿内,几步便走至官家身前,俯身下拜:“灵务司司帅凤鸣岐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安,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官家。”凤鸣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众人,看到许久未见的长公主和沐月,微微颔首示意,随后眼光落在众人身后的小源身上。 片刻后才收回目光,静静站在殿前使身侧。 “殿前使,你将灵务司司帅召来,莫非你的办法与灵务司有关?”左相捻须思索片刻,睁大了双眼:“可是那解尸毒的药已经炼制成功?” 众人闻言不禁讶异,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一脸平静的殿前使。 若是真的,南疆和吾威如今的态势便有机会攻守易型了! 殿前使望向凤鸣岐,凤鸣岐便从怀里取出一小青瓷,往手心倒出了一枚淡紫色丹药,才刚落入掌心,便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着殿内。 “官家,诸位大人,自北境尸变事起,我灵务司便受皇命炼制解药,多年以来一直不得要法,直到云梦剧变前夕,原灵务司副帅辛夷特赦出狱奉皇命参与到解药炼制中,后来云梦剧变,云梦灵务司被毁,连辛夷也死在了云梦城,灵务司损失惨重,本以为活尸解药进度被打断了,但万幸,辛夷临死前将解药炼制成功,并交由陈小源带出。” 说到这里,众人也不禁看了看在殿前使身后的小源。 说起来这次也是他.... 第五百六十九章 毒药 “可惜解药只得一粒,为保证云梦灵务司所有人的心血不被白费,我调集了其余四大灵务司的司丞和过两百司员参与解析,终于在三日前成功解析,并且仿炼成功。” “太好了!” “这是个好消息啊!” 几位老臣顿时大喜:“只要灵务司加工赶制,率先交给沐帅,南疆尸乱便平定有望!” “不止南疆,北境也是,若是北境的军队人人服用解药,那么尸潮便不足为患!” 几位老臣越说越兴奋,仿佛平定尸患就在今日。 和几位老臣兴高采烈不同,官家、左相还有袁天唤,愠公等人眉头却没有松开。 “敢问凤司帅,此药是不是有副作用。”袁天唤问道。 此话一出,方才的热闹顿时变得冷清。 凤鸣岐点点头:“说是解药,但也不完全是。” “灵者之所以不受尸毒侵害,是因为体内灵气足够抵御并消灭尸毒,但常人体内并未蕴含灵力,一旦被咬,尸毒便会通过血液迅速流转全身,继而入侵灵台,最终化作无脑无智嗜血活尸。” “这一过程不可逆转,常人只要被咬,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而辛夷炼出的这颗解药,说是解药,倒不如说是半颗夺命药。”凤鸣岐抬眉:“他并非能够解除尸毒,而是在最短时间内调动人之精血去抵御尸毒。” “人之精血?”几位大臣闻言先是一怔,细细思索片刻,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凤鸣岐望着他们点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想,几位大臣顿时脸色一白。 “以燃烧精血的方式去抵御尸毒,确实可以让寻常百姓不再惧怕尸毒,但这无疑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害。” “我与几位司丞连日来多次推算。”凤鸣岐轻声道:“若是青壮服用,寿命至少缩短一半以上,六十岁以上老人,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不能服用,否则有丧命之虞。” “根据兵部推演,要彻底平定活尸之乱,击败蒙国,前后至少需要投入百万兵丁,而军需、粮草、辎重、委积、粮道、营垒、疗伤等方面也需要近千万后勤支撑。” “按我大梁如今军中壮士三十岁推算,服用之后,只能支撑十年至十三年。”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凤鸣岐似乎早已料到,朝着官家行礼后便退到殿前使身旁。 良久,左相声音微微颤抖:“最多只有十三年么....” “十三年后,便是大梁最为虚弱的时候,若再有外敌入侵,大梁还能动员多少兵员?” “这个活尸之灾,是要断送我九州整整一代啊!” 几位大臣面如死灰,太子殿下早已呆滞。 这已经不是十三年后大梁还能不能存在的问题。 关乎的是九州子民的存活问题。 若是因为大梁国灭导致九州倾覆,后代子孙沦为异族奴仆世代沉沦,那么大梁将永远成为九州的耻辱。 而大梁朝廷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九州的罪人! 这解药如何能吃?! 这局谁人敢破?! 大殿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半晌,官家的声音缓缓响起:“灵务司全力赶制此药,药成之后从皇家挑选三十子弟率先服用。” “陛下不可!” “官家!” “天家贵胄怎可以身犯险!” 大臣大惊,连声劝阻。 官家摇摇头:“说什么天家贵胄,齐氏一族在开国前,族中高位者也不过是前朝县伯,而在此之间也不过是寒门子弟。” “后来子孙承蒙祖荫,摇身一变倒变成了所谓的贵胄。” “如今国难当前,身为齐氏一族,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不然何以服天下,千百年之后史册煌煌,又会如何记载?” “身为皇家子弟,责无旁贷。” 文庆殿中,一片寂静。 片刻后,太子咽了咽早干涸的喉咙,虽然有些颤动但仍然坚定道:“儿臣自请第一个服药!” “混账!” 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发声,官家便出声斥责:“想死还不容易,朕现在就可以赐死你!” “可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太子!” “太子是什么,是未来的储君!” “什么话都不过脑子便脱口而出,这是储君该说的话?!” 官家越说越气,本想继续斥责,但看到太子那消瘦的身子,想到这段时日来自己儿子的操劳,这位父亲还是忍住了怒火,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方才凤爱卿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朕已经不年轻了,能做的便只有目前所见,可最难的一关,朕不一定有机会撑到。” “朕这一代人走了之后,你作为储君,作为继位者,想得应该是如何能够在十三年后带领九州子民撑过那一段最黑暗的岁月,而不是轻飘飘一句话,一条性命,便以为付出了什么。” “说什么千岁万岁,朕与你不过都是凡人之躯罢了,身居其位,凡事便不能只想到自己,这并非勇敢,而是怯弱。” “你可知晓?” 太子闻言,先是呆滞,随即浑身颤抖,便泪如泉涌跪在地上。 “儿臣知罪!” 官家挥挥手,一名老宦官便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太子。 随后望向众人,道:“那便这样决定了。” 大臣纷纷下拜,几个老臣泪流满面。 官家好言宽慰了几名老者,便望向殿前使:“关于内御直,各道仍袭原职,即日起各地驻所御直一切行动如旧,人员调配,殿前使可自行决策。” “大乱降至,望诸位灵者与我等凡人同心协力,拱卫九州。” 殿前使闻言起身拱手道:“遵旨。” “还有此次愠公和耿老将军前去西北,左相去离岛,沿途的护卫便有赖内御直了。” “请官家放心。” “至于你之前提到的叶宜中一事。”官家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太子,道:“虽然事出有因,太子也多番求情,但国有国法,不可偏颇,着削去叶宜中指挥使一职,降为六道御直,叶知虎教子无方,着削去爵位,收回食邑。” “谢官家圣恩。”殿前使拱手回礼。 “经过此番大乱,内御直的四道和六道的指挥使之位也空缺了出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官家看了一眼小源:“陈小源此番有功于国朝,前些时日拒绝了朝廷封赏,但朝廷不能让有德之人寒心,如今他的修为早已超过天玄,具备了指挥使之职的能力,殿前使可不拘一格提拔。” 殿前使没有直接应承,反倒说道:“天下动乱将起,首要并非指挥使一职之事,各道自有副使处理,请官家放心,说来还有一事,敢问官家,前些时日老臣提到之事,不知官家可否应允。” 官家闻言有些讶异,但看了一眼小源,便明白了。 小源大概也不愿意承接指挥使一职。 可惜了。 不过,这个时候能留下来,承认自己还是一名御直,已经比想象中好。 徐徐图之。 第五百七十章 李缉啊李缉 一念毕,官家便把心思放到殿前使的问题上,还没回答,左相便出声道:“殿前使说的莫非是保留督武卫之事?” “正是。” “怎可保留!”愠公性如烈火,闻言就怒了:“这灵部乃是叛相所立,为叛相所用,乃是恶部,对待督武卫,官家就应该下旨缉拿,将他们统统投进镇灵狱才是!”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殿前使先是朝着几位大臣拱手示意,才把目光投向愠公,开口道:“敢问愠公,此次叛乱,督武卫可有跟随右相叛乱?” “这...”愠公迟疑了一下。 见愠公沉默,殿前使继续说道:“据老夫所知,右相叛乱的消息一出,督武卫灵者之中,有脱离督武卫的,有起了心思趁机想跟随叛军作乱的,但更多的是遵从旨意,仍袭原职在大梁各地巡视不法,而那些意图作乱的灵者还没来得及跟上叛军,便被他们在内部处决了。” “督武卫是右相所立不假,存了牵制内御直的心思不假,可加入督武卫的人之中并非每一个都身怀异心,大多都是抱着为国戍边护民的心思才加入了督武卫。” “如今大乱已至,大梁能够依靠的不应只有内御直,这督武卫合该保留。” 几位大臣闻言纷纷陷入了沉思。 殿前使见状也不再在出声,而是退回一旁,闭目养神。 半晌后,左相打破了沉默,抚须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殿前使有这打算,想必对督武卫也有信心,若是如此,臣觉得可以一试。” 见左相发声了,几位有异议的大臣也不再出声。 官家见状,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既如此,那便依殿前使所言,保留督武卫,督帅一职便仍由刘老担任吧。” “谢过官家!”殿前使闻言,眉头微微舒展。 官家颔首,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道:“如今天道崩坏,大乱四起,望诸位与朕一起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臣领旨!”众人纷纷下拜。 从文庆殿出来后,几位大臣脚步匆匆,很快便各自离去,至于大广场上候着的几百沐家和十八寨的子弟,统统由小黄门领着到了皇城校场,官家会同太子就在校场上检阅他们。 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沐月和圣女不用跟着陪同。 想着十八寨和沐家子弟第一次觐见官家,担心他们御前失仪,沐月和阿莎想跟着一起,不过官家一再坚持之下,二女也只好遵从。 小源正要跟随殿前使离开,临走前却被长公主喊住,沐月阿莎见状也走了上去。 “你就是陈小源?”长公主先是朝着玉衡打了声招呼,拍了拍玉衡的肩膀便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随后目光便放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见过长公主。”小源行礼道。 “不必多礼。”长公主摇摇头,道:“我师出蓬莱碧瑶宫,你出身预阁,同为灵者,碧瑶宫与预阁世代交好,我与你指挥使亦是好友,当日你离开都城北上,他曾托我为你打掩护,所以你唤我一声玉柯师姐便好。” 小源闻言楞了一下,便轻声道:“师姐好。” 玉柯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道:“李缉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节不节哀的话便不说了,对于李缉的感情,在这里的哪一个人都不会比你浅。” “虽然那人吊儿郎当,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可是从来没有人会怀疑,六道之中,他一定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位。” “不论是对待部属、同僚、朋友,达官贵人抑或布衣黔首,他永远都是那般态度,我们虽然数年未见,可往来书信却不少,不说我,便是这里的几位,应该深有体会。” 沐月几女闻言纷纷沉默,尽管已经过去了数月,但脸上的悲伤却掩藏不住。 圣女阿莎自不必说。 沐月是李缉的从小到大的玩伴,两人打打闹闹几十年,心里早把对方当做了最重要的人,如今物是人非,她非但不能显出半分脆弱,还得担起沐家在南疆的重责,甚至连李缉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赶上,这份悲伤压抑在心里至今足足数月,若是旁人,怕是早已崩溃。 至于和众人不相熟,一早离开的灵务司司帅凤鸣岐就更让人唏嘘。 自李缉发病到逝去这段时日,她都没有来见过李缉一面。 不知道的,或许会觉得她太过无情。 先不说同僚一场,平日里隔三差五便与李缉聚在一起喝酒,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门祭奠,奉上清香数支。 不见往日总是逮着机会就骂李缉的慕容桥老爷子在得知李缉重病后,昼夜兼程,千里之遥,不过一个昼夜便回到都城,身上还带着各自奇珍仙草,只是已然来迟。 李缉走后,慕容桥指挥使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回到了川蜀。 她又怎么能这般冰冷。 可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知晓她到底做了什么。 自李缉发病后,为了治好李缉,凤鸣岐连续半月将自己关在丹房中不眠不休,丹药是炼了一炉又一炉,废了一炉又一炉,期间有几个关心她身体的下属想要劝慰她,直接被她药倒,扔出了丹房,并在丹房周围布下了药阵。 言:“靠近半步者,死”。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今的灵务司司帅早已没有了往日一身的酒气,也没有了整日醉醺醺的模样,一身清冷,不近人情。 “少了酒友,即便是天宫仙酿又如何。” 这是她的原话。 “如今他不在了,虽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已知晓,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死,我齐氏确有责任,你作为他的部属,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人,还是将一手将你从一个凡人带进了灵界的引路人,这份恩情,说是恩师也不为过,他遭此大难,你对我们应该会有恨意。”玉柯轻声道。 “但如今,九州动荡,群兽环伺....” “师姐。”小源打断了玉柯的话,道:“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仅此而已。” 玉柯闻言,神色略有动容,嗫嚅几下,还是化作一声轻叹,便转身离开:“李缉啊李缉。” 见玉柯离开,沐月和阿莎也上来和小源说了几句话,本想安慰,奈何都是伤心之人,数目相对,不出几句二女眼眶便红了。 “指挥使就在陵山上,那么久没见,他应该挺想你们的。”小源轻声道:“若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吧。” 朝着两人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二女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久久沉默。 第五百七十一章 但凭本心 白玉京 酒气醺醺的刘伶躺在躺椅上酣然大睡,一旁几名男女正站在面前,细细说着什么。 “督帅,我们今日便要离开了,多谢督帅这段日子的照料,让我等不至于身陷囹圄。”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拱手劝说道:“也请督帅往后好好照料自己,这酒是万万不能过量。” 刘伶闻言,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又合上,没说话。 中年男人见状也只得苦笑,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右相叛乱,督武卫竟有人响应,其中最多的竟然还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如今叛乱虽被平息,那些趁机作乱的世家子弟也已问罪下狱,但连带着他们这些人,还有一直兢兢业业的督武卫都被世人唾弃,不少人受不了这份屈辱,纷纷离开,甚至有些卫所已经人去楼空。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灵部,一朝沦丧,回到了原点。 而对于他们这些坚守本部,遵旨不出的督武卫,朝堂上不少大臣上书要将他们下狱,还要彻查他们。 还好那位内御直的殿前使开了口,替督武卫说了几句话,官家才把这事压下。 虽是如此,但他们也都知道,经过这次,督武卫不会再有存在的可能性。 一来,督武卫成立之初,就是右相为了牵制内御直特意设立,其因不正。 二来,他们成立后做得第一件事便是缉拿陈小源,弄得灵部鸡飞狗跳,还没抓到,丢尽了脸面。 如今陈小源自北境归来,帮助官家平定了内乱,挽救了大梁朝堂,作为曾经为难过他的灵部,如何还能存在。 一念至此,想到与其被逐出督武卫,倒不如自行解散,省的朝廷操心。 于是,几人相约来到了自从叛乱日起,便离开了督武卫总署回到白玉京看门的督武帅处准备告别。 絮絮叨叨叮嘱了老人几句,几人相视一眼,虽然有大志未展,但也只能到这里了,便朝着刘伶行礼,准备离开。 “这酒鬼是死了,你们过来拜祭?”忽然身后一声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传来。 几人连忙回身望去,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行礼。 “见过殿前使!” 殿前使微微颔首,便把目光放到醉熏熏的刘伶身上:“起来。” 刘伶闻言微微眯开双目,又闭上了,半个呼吸后,酣声呼呼。 几位督武将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官家有旨意。”殿前使见状又说了一句是,话音刚落,一名小黄门便捧着圣旨碎步上前。 几位督武将心中一惊,连忙躬身接旨,其中一位督武将连忙低声呼唤刘伶。 再三呼唤,刘伶这才慢悠悠起来,朝着小黄门行礼。 ...... “有劳殿前使,殿前使慢走。”几位脸色各异的督武将恭声送走了殿前使和传旨的宦官,又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在刘伶手中的绢黄。 “督帅,我等没有听错吧。”一名女性督武将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对的,你们听错了,快走吧,不是都要离开么,走走走。”刘伶嫌弃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让我老夫这个酒鬼把督武卫彻底葬送算逑。” “不不不!”几名督武将连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脸有狂喜:“老天爷啊,官家竟然还相信我们!” “官家圣恩,我等必以死相报!” 几名督武将今日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本以为此生报国无门,还带着污点返回族里,说不定哪天就要被秋后算账。 实在是没想到啊。 看到几位下属从右相叛乱以来一直愁眉苦脸到如今愁色尽消,刘伶摇了摇头。 就是一群娃娃。 先前的中年督武将倒是没有其余几人那么兴奋,问道:“督帅,此次督武卫能够保留,莫非又是殿前使发声?” 刘伶点点头:“若不是内御直,你们今日倒真的是要来道别了。” 几名督武将闻言,脸上的喜色忽然僵了下来,表情有些复杂。 难怪是殿前使亲自送那宦官来传旨。 回想起自督武卫成立之日起,自己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存着和内御直较劲的心思,事事都想超一头,内御直被下旨藏兵闭阁的时候,督武卫里有不少人幸灾乐祸,特别是以宫、王两家为首的世家子弟。 没想到到了最后,拉了督武卫一把的却是内御直。 想到这里,几个督武将心里颇不是滋味。 刘伶见状,哼道:“怎么,被自己一直以来针对的对象帮了一把,觉得羞愧了?” “我等汗颜。”几名督武将纷纷低头。 “请督帅放心,我等今后必定与内御直两相较好,共同拱卫大梁!”中年督武卫朗声道。 “知耻而后勇,还不算没救。”刘伶拿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道:“如今在灵界,督武卫的名声算是臭了,即便官家和内御直没有计较,但要扭转这种风评,不下死力是不行的,既然官家有了旨意,我这老不死就舍了这脸皮陪你们在走一遭,你们可愿?” “我等愿意!” “好,那废话便不多说。”刘伶忽然一反醉态,气势外放:“方才官家旨意你们也听到了,殿前使也说的很清楚了,如今大梁四境不稳,正是我等建功立业洗脱罪耻的时刻,我督武卫身为大梁灵部,庇护天下生灵责无旁贷!” “督武将何在!” “末将在!”几名督武将轰然作应。 “命尔等迅速回营,整备各卫,待圣旨一下,便即刻出发!” “是!” ...... 叶府门前,两只石狮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门庭冷落鞍马稀。 自从叶宜中被下镇灵狱,又经历了右相作乱一系列的事后,叶家爵位被削,叶宜中被剥夺内御直六道指挥使一职,昔日的侯府变得冷冷清清,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叛乱结束至今,除了内御直,几无一人上门。 一青衫青年矗立在紧闭的大门前。 半晌,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小口,一身形清瘦,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看了一眼小源,又听身旁的仆人细声了几句,便朝着青年走来。 青年见状,便朝着妇人行礼。 来到青年面前,妇人踌躇了片刻,还是轻叹了一声:“小源,还是先回去吧,夫君他还是....” 小源闻言,也不意外,这段日子他每天都会过来,只是叶指挥使一次也不肯见他,其实也不止是他,是所有人都一概不见。 沉默片刻,他朝着叶府深深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妇人突然出声喊住了小源,又招呼仆人上前,接过一个小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夫君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他说这里面是李家的剑谱。” 小源顿时瞳孔一震,手忙脚乱打开了包裹。 只见两本略微陈旧的剑谱静静躺在包裹中。 一本名为“太白剑意” 一本名为“青莲剑歌” “这...”小源有些不知所措。 妇人轻声道:“驸马爷曾来过一趟,说这是李缉让交给你的,那天之后,李氏一门就离开了都城,至于去了哪里,怕是无人知晓。” 小源看着两本剑谱,有些艰难的开口:“指挥使把剑谱留给我,是希望我做什么?” 妇人摇摇头:“怕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小源闻言,沉默了片刻,便把剑谱紧紧护在怀中,朝着妇人深深鞠躬,转身离开。 妇人看着那萧索的身影渐渐远去,忽觉心疼。 庭院中,一袭白衣的叶宜中坐在中庭,看着满庭寒梅,怔怔出神。 忽然,一袭暖裘披在身上,妇人出现在叶宜中身旁,柔声道:“寒风侵肌,夫君伤势未愈,还是注意些好。” “无碍。”叶宜中轻声道。 妇人闻言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陪在身旁。 “他走了?” “应当是不会再来了。” “这样。”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你不问问为何我不见他?”片刻后,叶宜中开口道。 妇人浅笑,柔声道:“夫君自是有理由。” 叶宜中闻言,常年冰冷的脸上忽然变得柔和了些许,轻轻握住妇人的手,把目光放到了腊梅上。 “辛苦你了。” 寒梅绽放,星星点点,甚是好看。 第五百七十二章 气高轻赴难,谁顾燕山铭 十日后,辽东急报。 高丽王再度泣血求援,数万难民越过两国边界,朝着辽东汹涌而来,辽东主将李成绩调动二千辽东铁骑支援高丽王收复王城,不料高丽朝臣谎报军情,两千辽东铁骑在高丽王城中伏,领兵主将重伤仅以身免,二千骑兵全军覆没,随行御直小队,督武卫小队等灵部全数折剑。 随后扶桑与高丽两军在都城似水河畔展开决战,高丽大败溃逃,扶桑大军随即冲杀,高丽大军死伤十数万,主将以下四十七名将领被杀,尸体堰塞河流,似水为之不流,仅剩残部两万余逃回望君江。 扶桑整顿军备,屯兵五万与高丽于望君江对峙,意图彻底将高丽灭国。 大梁君臣收到急报后,召开多次廷议,权衡之下只得下旨令袁天唤统领尚未完全整顿好的一万兵马提前出发,同时让密谍司急报辽东主将李成绩相机而行,助高丽抵御敌寇,至于问责高丽王臣谎报军情一事,容后再议。 ...... 一队队兵马正缓缓通过楼下甬道朝着城门方向大步前行。 两边民居大门紧闭,窗口半掩隐隐挤满了人头,脸上似有惧意,不敢高声言语。 “此次辽东军情紧急,驻守在辽东的御直所损失了好些人,原本不应让你去,你的战场应该在北境。”阁楼上,殿前使对着一青衣白袍的青年说道:“但如今内御直的情况你比老夫更清楚,要保大梁,辽东不容有失,此番安排望你体谅。” 小源正看着鱼贯而出的军队出神,闻言便回首道:“我是四道御直陈小源,一切自当听从殿前使吩咐。” 殿前使颔首敛容,道:“北境不会有失。” 小源没说话,只是行了一礼,朝着北境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后便转身下楼,几名青衣白袍朝着殿前使行礼也都跟在小源身后离开。 阁楼下,一袭劲装的沐月和黎莎二女早在一旁等候,小源几人翻身上马,朝着二女示意便与众人一起汇入军列,朝着城门缓缓前行。 “出城之后,我们就不跟大部队走了,加快速度赶赴辽东,目前辽东那边人手紧缺,密谍司被毁,对方有多少灵者参战一无所知,咱们必须迅速补上缺口,不然后面打起来,两眼一抹黑,高丽王城中伏之事又会再现。”小源在马上与几名御直低声道。 几名御直神情严肃,连连点头。 “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灵移阵,这样不是能更快到达辽东边境。”皓白低声问道。 小源还没出声,一旁的杜大力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边境那么乱,传来的情报乱七八糟,我们那么张扬出现在辽东边境,这不是一下子就让别人摸清底牌了?” 一旁的罗恒罗胖子轻踢马肚靠近,颔首道:“慢了慢了点,但稳妥。” 小源点点头,又细细补充了几句,身旁的同伴也都认真听着,连几个高了小源几届的师兄师姐也不自主地靠仅小源倾听着。 看着不远处的小源那认真分说的模样,黎莎忽然吐了口气:“真像。” 沐月闻言,看着渐渐和故人重合的身影,低声道:“有时候少年们的成长往往是对照着着自己的师长。” 说罢,又自顾自低语道:“真是快到让我们都有些汗颜了。” “...是小源公子?” 正跟众人细细讨论辽东事宜的小源,忽然听得一旁房屋窗上传来的一声略微苍老,又带有一些激动的声音。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满脸激动的老者。 还没出声,便听得老者激动喊道:“真的是小源公子!” “小源公子?!” “在哪呢?” “真的是陈公子?!” 听到老者的一声大喊,越来越多人探出身子,想要寻找小源,当确认了骑在马上的那一袭青衣白袍后,两边民居顿时沸腾。 越来越多的人打开窗户,或直接走出家门想要朝着小源方向挤去。 两边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顿时压力大增,手上的水火棍纷纷隔起来,将人墙隔开。 人潮汹涌。 小源见状有些愣住,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源公子!” “小源公子好!” “托您的福,我和妻儿老小终于活下来了!” 一旁的黎莎众人早已目瞪口呆,军列中不少兵丁纷纷扭头,窃窃私语起来。 沐月策马上前,环视一周,朝着小源笑道:“去见见他们吧,不然大军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小源闻言,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便听听他们想要和你说什么吧。” 犹豫片刻,小源便翻身下马,径直走向最先认出他的那位老者。 老者见状,激动万分,连忙要带着家人下跪,小源连忙快步搀扶。 再次见到小源,老者显得很激动,想有很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源公子,您...挺好的吧。” 小源怔了怔,抿了抿唇:“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絮絮叨叨了好几句,看了看军列,又看了看小源身上的衣袍,问道:“您这是要出征?” 小源点点头。 “那这是王师啊!”老者连忙回身接过家里人递过来的一碗水,颤巍巍跪了下去,举过头顶:“老朽家徒四壁,仅有一碗清水相奉,望小源公子和诸位大人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小源顿时浑身一颤,双手极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接过了那碗水,就在此时,身后的御直们纷纷下马靠近小源。 皓白伸出手扶住小源的手,笑道:“可别洒了,这里面可有我的份呢。” 看着周边的笑容,小源忽然觉得一直缠绕在身上的冰冷,散去了不少。 他轻抿了一口,随后递给皓白,皓白接过喝了一口递给了小杜。 随后这碗清水便在御直中传遍,连几个世家子弟出身的御直接过碗后也毫不犹豫往口中倒了一口,还惹得身后的御直们埋怨喝得太多。 见此情景,大道两旁的百姓终于散去了心中恐惧,纷纷从家中取出吃食往军列中塞,虽然物资匮乏,所赠不过一碗清水,一杯浊酒,但却让这支整顿不足半月的军伍士气大增。 将最后一口清水倒入喉中的沐月看着此情此景,神色坚定:“民心可用,军心可用,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黎莎握拳小声道。 将披风解下送给一位妇人用以包裹怀中婴儿后,袁天唤翻身上马,高举长枪:“万胜!” 军中副将、校尉拔刀斜举向天:“万胜!” 三军将士举起手中兵器,怒吼:“万胜!” 夹道相送的百姓欢呼渐起:“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小源等人俯身行礼谢过百姓后,翻身上马,神色坚毅。 袁天唤长枪一指,高声道:“出发!”(中部完) 第五百七十三章 离岛御守营 “我们目的地不同,就在这里分别吧。” 大军缓缓前行,渐渐分作两路,沐月朝着小源等人抱拳:“此去辽东,望诸位得胜归来。” “保重!”小源等人纷纷回礼:“愿沐帅荡平尸患,还南疆安宁!” 沐月点点头,和黎莎相视一眼,便策转马头,朝着南疆奔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烟尘中的队伍,小源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里面有近百位御直以及六十多位督武者,轻声道:“我们也出发吧。” 近二百灵者脱离大部队,星夜疾驰赶赴辽东。 ...... 都城,白玉京 “你就这么放心把你督武卫的人交给我内御直指挥?”殿前使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皱着眉又放了回去。 “不过是协作而已。”刘伶一反往日醉态,一袭督武帅袍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 “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听说前些日子,你往北境里面派人了?”刘伶没有接话。 听到北境,殿前使不由得直起了身子:“可惜无功而返,如今北境尸潮压境,北境故土灵杂浑浊,无法使用灵移阵,单凭小队进入,风险太大。” 刘伶叹了口气:“若不是小源所说,还有密谍司呈报,任谁也不敢相信。” “境王不愧是国之柱石。” 殿前使捏起茶杯皱眉道:“这几日我问了鸣岐可有方法帮助秦帅,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秦帅,但按小源的描述来看,灵务司暂时没有办法。” “虽说如此,但境王毕竟还活着,这一消息足以让官家狂喜,不见官家那日那副模样,自从北境沦陷以来,老夫已是许久不曾见过了。”刘伶道轻叹道。 殿前使闻言也是感慨,若不是他如今有要事在身,一定要亲自动身去一趟。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事要去做。 想罢,殿前使站了起来,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城就拜托老哥你了。” “放心,老头子我虽然骨头脆了,但是守个门还是可以的。”刘伶抚须道。 “多谢。” “你我之间就无需多礼了,若非你坚持,督武卫怕是要血流成河。”刘伶正色道。 殿前使挥挥手便准备离开。 “若是要去离岛,为何不和左相一起出发?”看着殿前使的背影,刘伶忽然问道:“后发后至,若是左相与御守营没谈拢,你又突然出现,怕是会横生波折。” “老夫此去并非离岛。”殿前使踱步离去:“御守营那边,有个小娃自告奋勇要回去一趟,恰好老夫也抽不开身,便交予他处理。” 话音落下,殿前使的身形便渐渐消失在白玉京。 收回视线,刘伶皱了皱眉:“小娃?” 片刻后,眉头便舒展开来:“原来是那小娃。” 刘伶呵呵一笑,摸出葫芦正要往嘴里塞,想了想,便又放下,重新举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便伸了个懒腰。 “内御直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 离岛,孤悬海外的大梁海岛,自太祖立国以来,便屯有军民数十万,为了教化当地土民,后多次从内陆移民,两相繁衍下,人口渐渐有百万之巨。 因晋王一事被流放戍边的御守营便在此地驻守。 御守营都督府,中庭蕉树旁,一群将领簇拥在一肤色古铜,浓密大眼的汉子下朝着左相行礼。 “左相放心,御守营从未忘记自己是大梁的一份子,只是各军分驻各地,调动还需时日,而离岛与半岛距离甚远,这海上又不比陆地,御守营水师久不外出,技艺生疏,还须加以训练,具体出征之日我等还得细细商讨,这些时日,就辛苦左相先在离岛歇息歇息。”中年汉子抱拳道。 左相抚须笑道:“那是自然,军中之事老夫不懂,一切便有劳大帅了。” “国之重事,不敢懈怠。”汉子笑道:“离岛风光虽不及我大梁江南塞北,但仍别有一番意味,左相如若不嫌,这几日下官便让人陪左相四处逛逛。” “那便谢过将军。”左相笑道,随即话锋一转:“如今半岛生变,辽东不稳,还请大帅多多记挂。” “那是自然。”许国景点头。 两人交谈几句后,左相一行人等便在几名当地官员的引领下离开中军府衙。 朝着远去的左相一行人等远远行了一礼后,许国景直起身子,神色冷峻。 一旁的一名矮个子精瘦汉子急不可待上前低声道:“督师,这大梁..” “去大营再说。”许国景摆了摆手,转身返回中军府衙。 半柱香后,十几匹快马至中军府衙出,朝着中军大营奔去。 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府衙转角处。 “唉,这些老油条。” ...... 中军大营,帅帐 周围已经被众多兵丁保护起来。 守卫森严。 大帐中,许国景居上位,几名御守营高级将领分作两边,中间的一名戎装少年正和先前的矮个子将领吵得正欢。 “就不应该出兵,有事就是大梁御守营,他娘的没事就是罪军,我们当年哪里做错了,要背负这样的骂名到现在?!”矮个子将军怒目圆瞪:“这么些年,朝廷管过我们吗,他娘的轻飘飘一封信,就想让咱们几万儿郎送死?!” “御守营是晋王的兵马,但也是大梁的兵马,更是天子的兵马,既然大局已定,为何不听调不听宣?!”少年皱眉道:“历朝历代遇到这样的军队,哪个天子不忌惮,不会想尽办法铲除?!” “而没有动手,可不是因为动不得御守营。” “不说当年的北境军、西北军、沐家军,单单世宗皇帝手上都城禁军就足已镇压御守营。” “祖父在世之时也曾说过,对于如何处理御守营,当年朝堂上大多数人的意见便是诛杀校尉以上将领,其余军卒打散遣返,若有不从,便直接剿杀。” “若不是世宗皇帝力排众议,只是将御守营远戍离岛,如今还能有御守营?” “至于雷叔您说的朝廷管没管我们?”少年目光炯炯注视着矮个子将领:“若真的不管,那港口的商船如何敢过来?” “每年的粮饷从何来?” “那些迁移过来的百姓从何来?” “无朝廷默许,那些商贾能轻易躲过青州水师、嫣州水师、岭南水师的搜查,然后把大量的军备送来,还只是象征性地收了那么点离岛特产便乐呵呵地回去?” “雷叔您前些年可是管理过军中后勤,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事。” “没有朝廷这些援助,就凭我们军中锻造的兵器质量和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军中耗损。” “你...”矮个子将领闻言一滞,又梗着脖子道:“说得好听,只是那个什么,对,那个怀柔罢了。” “但是,朝廷可以选择不怀柔的。”少年还没出声反驳,忽然一青年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什么人敢擅闯帅帐?!”几位年长的将领怒目圆瞪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面貌后纷纷一怔,瞳孔一震:“你是....” “许言?!” 第五百七十四章 许家 少年眉头一皱,一股厌恶之色擒上脸面:“贱婢所生的贱人,你何时回来的,此乃中军大帐,又是谁人让你进来的?!” 说罢便转身从桌上拿起酒杯要朝着许言砸去。 刚一转身,只见许言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少年身旁:“别贱婢前贱婢后,那好歹也是父亲大人明媒正娶的,要真心论,你娘才是后来的” 看着少年那惊愕的眼神,许言嘴角上扬:“再者,怎么这样跟大哥说话呢?” 随后将酒杯轻轻一抛。 “放肆!” “狂妄!”几个将领顿时大怒,站了起来。 “碰!”一张大手拍在案桌上,大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倒是几名亲兵听到动静从帐外跑了进来。 许国景挥挥手,让亲卫退下,又看了一眼众人,几名正欲发作的将领便只得压制着怒气坐了下去。 “许语,坐下。” 少年闻言虽然满是不忿,但见父亲那副模样,一时也有些畏惧,只得回到位置上。 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言,许国景淡声道:“你成了御直?” “父亲大人安好。”许言行了一礼,微笑道:“已有一段时日了。” “什么?!”帐内诸将这才认真打量许言身上的装束。 青衣白袍,这幅打扮,不会有错。 正是那内御直! 几名年级颇大的将领相视一眼,暗道不妙。 当年好不容易将这贱人赶出离岛,听说他一路乞讨上了都城,入了一家大户人家做了奴仆,为何突然便成了那御直! 将军见状又会作何打算? “看来在外数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许国景面无表情:“如今在何人帐下听命?” “五道指挥使第五破虏。”许言恭敬道。 “五道...”许国景咀嚼了几下,看着众将一眼,站了起来:“今日就先到这吧,是否发兵、何时发兵再做商讨,在此期间先整顿兵马总是没错。” “传本帅军令,即日起各部兵马整装归营,随时听从调遣。” “遵命!” 先前几个年纪颇大的将领欲言又止,但见许国景模样,犹豫片刻还是应承了下来。 许国景看了一眼许言:“你应当清楚规矩,军营是军营,没有命令,不能擅闯中军大营,即便你是御直,也不可如此目无法制。”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军中无父子。” “许帅教训得是。” “散了吧。” ... 是夜, 明月高悬,庭院深深。 许府,一处偏僻的小屋处,暗暗传出几缕幽明。 两个男丁正在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大快朵颐。 “哥,你尝尝这块鸡,可嫩了!”许语殷勤地从锅中捞出一块鸡肉,沾了沾酱料放进一埋头大吃的许言碗里。 许言嘴里塞满了食物,筷子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嗯嗯嗯地吃着。 “哥,我这次表现怎么样?”许语期待道。 许言翻着白眼使劲咽下喉咙里一大团肉,有抄起一碗鸡汤往口里倒去,缓缓出口气,才理会自己的弟弟。 “还行,但是转得有点生硬。”许言举起筷子看了看锅里,许语立马将一盘鸡肉倒进去。 见一时半会还没得吃,许言便放下筷子,继续说道:“你这个人设立得不太好,前一段还是一个忠君的少年将军,下一刻见到我就开始破口大骂,这个反差太硬了,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有点撕裂,还可以再进步进步。” “嗯嗯!”许语认真听着,又顺手递过一盘时蔬。 “来来来,别吃那么快,还有几道菜。”两人正狼吞虎咽的时候,房门轻推,只见许国景手中托盘放着几道菜,嘿嘿地走向了两人。 “父亲。”许语连忙上前帮忙布菜。 “老爹,一起吃吧,别弄那么多菜了,咱们三个吃不完。”许言放下筷子顺手拿起空碗放到许国景身前,又夹了几块肉。 许国景一反白天那副模样,看着两个儿子只是一味傻笑。 许言见状摇摇头,继续吃起来,他可是记挂这几道菜好多年了。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吃相,许国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累的你要远走他乡,说起来还是老爹没用。” 许言闻言将口中饭菜使劲往下咽,说道:“老爹这是什么话,这是儿子愿意的,我不走,你和小语家的几位叔伯肯定要生间隙,御守营不就分裂了?” “再说了,也不能怪他们。”许言拍了拍小弟的狗头,笑道:“毕竟全靠姨娘家全力支持,御守营那几年才能在右相的打压下安然无恙。” “我娘虽然身份低微,但毕竟是老爹明媒正娶过来的,而姨娘却不是,若是有心人一撩拨,后果都不敢想喔。” “不管什么理由,说到底还是你爹食言了,明明答应你娘要好好照顾你,没想到她人刚走,你就要被迫离开离岛。”许国景一脸愧疚。 “我也是,要是我能更努力一点,就不用演戏了,明明大娘以前对我那么好....”说到这里,许语也有些消沉。 许言见状笑了笑,一把搂住自己的弟弟:“要我说,咱们兄弟俩都不容易,但真的要怪,就得怪老爹,明明长得不咋样,怎么就那么受人喜欢呢,明明姨娘那么漂亮,不知道老爹下了什么迷药。”说完还朝着许国景挤眉弄眼。 许国景这时倒是自豪得不得了,两条粗眉得意上扬:“不管你信不信,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可受人追捧了。” 说完哈哈大笑,惹得两个儿子狂翻白眼。 “风流史我可听不得,您有胆量在姨娘面前说吧,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许言放下筷子,认真道:“父亲,这次你怎么打算?” 听到说正事了,许语也放下了碗筷,一同将目光放到父亲身上。 许国景闻言没有回答,捧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许语见状有些急,正要说话,但被许言轻轻拉了一下衣角,便只得忍住。 许言也不着急,只是陪坐着,时不时往父亲和弟弟碗里添菜。 半柱香后,许国景放下筷子,看了看两个儿子,道:“你们都赞成出兵?” 许语连连点头。 许言没有回答,先是起身给父亲倒了一杯酒,又给弟弟盛了一碗汤,才不紧不慢坐下。 “太祖立朝之初打下赫赫威名的几支军队,到如今,完完整整的只剩下御守营了。” “晋王一事,让御守营数万子弟远离故土,至今不得返乡。” “来到离岛后,他们娶妻生子,落地生根,日子似乎还过得去。” “可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故土的眷恋从来没有消减过,祖父还在的时候时常与我提及当年他在故土的故事,每每说起,总是热泪盈眶。” 许言认真说道:“于私,不论这次出兵是否顺利,御守营都有机会再次踏上故土,去他们父辈祖辈的土地看看,我想御守营中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机会。” “离岛虽好,可太小了,小到连回忆都没有几分。” “于公,御守营还是大梁军队的一员,如今大梁有难,作为军人,岂能退避观望,我御守营以忠信传承,不然当年为何会为晋王一事拖累远戍离岛?” “而数代御守营为国戍边,无一人逃亡,这便是御守营的血脉所在,领命出兵,理所当然。” “再者,对我们许家来说,此次出兵也未必是坏事。” “我们远离朝堂太久了。” 许言忽然嘴角上扬,目光灼灼盯着父亲,轻声道:“如今都城禁军几乎全军覆没,西北军腐败不堪,沐家军久陷尸潮,兵员不过三万,境王军早在十多年前便全军覆没,除却各地驻军和备寇厢军这些二三线部队,兵势最强的便是我御守营,这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许国景眉头一抬,目光像是利剑一般盯着自己儿子。 迎着父亲的目光,许言轻笑一声,凑过身子,低声道:“父亲大人,对那朝堂三公之位,不想么?” 话音落下,一旁许语早已呆滞。 许国景瞳孔一缩,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许言不再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父亲。 第五百七十五章 出征 半晌,许国景徐徐吐了一口浊气,随即一巴掌拍在许言头上,笑骂道:“臭小子,油嘴滑舌,轻飘飘说那么几句,画了个大饼,说到底不还是想老爹出兵吗,这些年在内御直好的不学,怎么净学了这些。” “功夫不到家,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不奉诏嘛。”许言摸摸头嘿嘿一笑:“想不到还是被识破了。” “御守营自太祖起兵时便是一等一的忠心,我许家更是世代忠良,怎可能到了我这代就把这百年英名给折掉。”许国景哼道:“你也太小看你老爹了。” 许语眼睛一亮:“这么说,您决定出兵了?” “我何曾说过不出兵?”许国景反问道。 “那父亲大人您今日在大帐中说得那些不是推脱?”许语问到。 “当然不是。”许国景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有些担忧罢了,半岛太远,靠你那几个叔伯练出来的水师,我怎么放心让这些水师运兵,万一遇上什么海浪,那可就是全军覆没。” 许语闻言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驳起,娘亲家的那几个叔伯平日里都是混日子,让他们说离岛哪里的风景好,哪里美人多,他们如数家珍,但让他们练兵,还是算了吧。 见许言不出声,许国景笑道:“朝廷这些年来在离岛也安插了不少人吧,不可能对御守营情况不了解,既然这次让我出兵,朝廷方面,能给什么帮助?” 许言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眯眯:“后天青州、嫣州、岭南三大水师将会到达离岛,帮助御守营运送兵员。” 许国景闻言,身子往后靠了靠,自语道:“这么快,看来出兵得提上日程了。” 随后他抬眼对许言说:“臭小子,吃饱了就回去,跟左相说一声让他放心吧。” “嘿嘿,那我的任务就完成咯。”许言笑嘻嘻站了起来,朝着许国景行了一礼,再抬头,神情严肃,正色道:“谢过父亲。” “那儿子就先走了。”许言回过头对许语道:“替我向姨娘问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许言离开的背景,许国景突然出声,幽幽道:“小子,一下子来着这么多水师,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御守营运兵吧。” 许言脚步停下,片刻后,同样幽幽道:“谁知道呢。” “滚吧!” “好嘞!” ...... 数日后,离岛水师营地,十多艘巨型楼船静静停靠在港口,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兵士、辎重正列队缓缓进入船舱,不远处数十艘战船摇曳海上作护航状。 “左相见谅,半岛事急,可大军开拔需要时日,只能先派出这五千兵员,待准备就绪后,本帅将亲率大军前往!”许国景抱拳道。 左相下拜道:“一切便有劳许帅。” 许国景连忙搀扶,随后出声:“魏东来!” 一身材高大的将领从身后踏出:“末将在!” “此次前去半岛,按既定计划执行,与李老将军汇合后,你部便听从李老将军的命令行事,遇事不可推诿,不可丧了我御守营威名!” “末将遵命!”话毕,便拜别众人,带着亲兵登船。 “许帅高风亮节,是老夫狭隘了。”左相惭道。 许国景连忙道:“我等皆是大梁之臣,两军合并,如何能没有挂帅之人,我知许相为难,李老将军经营辽东多年,又深熟半岛诸事,由他主帅最为合适,但左相考虑御守营劳师远征,若只是挂了副帅之名,恐防御守营诸将不服,心生间隙,所以多日不曾开口。” “但请左相放心,御守营上下并非心胸狭窄之人。”许国景正色道:“本帅担保,只要御守营的兵士还有一人在半岛,那主帅之人必定是李老将军!” 左相闻言,心中感慨万分,道:“那一切便拜托许帅,都城事多繁杂,老夫便先行一步,希望来年我等能在都城相见。” 许国景抱拳道:“军中事务诸多,恕不能远送,左相慢走。” 目送左相离开后,许国景身旁的一名将领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来,低声道:“许帅,我们御守营真的要听从一个辽东边将的调遣么,您的官阶可是在那李成绩之上。” “乱说什么。”许国景低声斥道:“战场之上能者为王,再高的官阶一箭射来,该死还是死,争这个作甚。” “两军合作,最忌争斗,这些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教?!” “卑职知错!”将领果断认错,但脸上的不忿却没有消失。 朝着远处的战船挥挥手道别,许国景眯起眼:“不过嘛,既然是能者为王,我御守营又未必比辽东边军弱。” 将领闻言,脸上一喜:“大帅这是要...” 没说完,便被许国景打断:“本帅岂是言而无信之人,何况军令如山,本帅说了半岛上的御守营归李老将军统帅,就绝不反悔。” “半岛上的御守营?”将领细细咀嚼这句话,忽然眼前一亮,望向自己大帅。 “陛下只让老许我回去辽东看看,可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海上风浪大,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晚些天应该不会责怪我。”许国景微微一笑,有些贪婪地看了看还停靠在海上三支水师,扭头对一名亲卫道:“去,请几位水师统领上岸一趟,就说本帅有要事相议。” “遵命!” “大帅这是要?”将领有些不明所以。 “浩浩荡荡跑这里来,不说肉,连汤都喝不上一口的话,想必他们心里也不高兴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辽东,锦城 官道上空,几道身影迎风而立,仔细扫了一眼周遭后,便化作几道黑影窜离。 枯林中,小源一行人等趴在草坡上,确定几人已经离开后,才把伏倒在地上的马给拉起来。 “辽东的形势看来有点严峻啊,这些天都第几波了。”皓白皱眉道:“让他们这样来去自由,简直是耻辱。” “现在他们那么频繁也是因为摸不准我们到底出发了没有,现在出手就暴露了。”小源翻身上马:“先放他们过去,密碟司会处理的,先赶路要紧。” “加把劲吧,按现在的脚程,今夜子时就能到达辽东锦城。”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上马加快速度前行。 ...... 辽东,帝国东方,一个游牧与农耕民族必争之地,自上古起,中央王朝为了加强对游牧部落的控制,每每一统九州后,必定在想发设法在此地筑城屯兵用以镇守,历朝历代,从无例外。 而锦城,便是这千年来屹立的重镇坚城。 大梁立国后,同样施为,并在锦城基础上在辽东地区新增五座军镇屯兵屯田,并称辽东六镇。 同时在朝廷的授意下,辽东开放边口与游牧部落交易,派遣能人工匠教导部落子民耕种,与九州百姓为邻为伴,两相交融百年,胡中有华,华中有胡,几不可分,遂辽东安稳。 辽东锦城总兵府衙。 一白发老将大刀阔马高坐主位,杀气腾腾,堂下并列两排将官按刀而立,正对着两名扶桑人怒目而视。 “大人,正如表上所说,我军此次用兵只针对高丽,对天朝并无不臣之心,高丽王城一战,纯属意外,为表歉意,我家将军特意让小人带上珠宝八车奉献李将军。”扶桑使者道:“并交还天朝兵卒遗体,望天朝与我扶桑勿生间隙,盼将军海涵。” 半晌,白发老将扫了一眼使者,开口道:“拿起你的珠宝回去吧。” “大人?!”使者眉头一抬:“冤家宜解不宜结,难不成就为这小小高丽,大梁便要与我扶桑兵刃相见?” “据小人所知,大梁国都才刚刚发生了一场叛乱,而周边也有不少麻烦。” “你想说什么?”老将的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扶桑使者。 使者心有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今天朝不稳,何必再多增一个敌人,如大人愿退一步,待此事了,我扶桑出兵援助天朝平定四方又有何难。” “放肆!” “大胆!” “倭奴安敢欺我大梁!” 诸位将领闻言纷纷破口大骂。 老将缓缓站起来,盯着扶桑使者,诸将安静下来,但仍然怒目而视。 老将虽老,但杀气仍在,见堂上老将站起,扶桑使者竟莫名战栗,几欲下跪。 “无故侵犯我大梁属国,其罪一。” “侵杀我大梁将士,其罪二。” “窥伺大梁,其罪三。” “回去吧,让你将军准备好两千副棺木,这次你们送回我大梁将士遗体,礼尚往来。”老将军俾睨道:“交战之后,本将军也会遣人送还你们两千具扶桑兵卒遗体。” 扶桑使者脸色一白,硬着头皮道:“将军可是想好了,我扶桑此番挥兵二十万直奔半岛,如今半岛几落我手,天朝真的愿意为这小小一个属国,让天朝大好儿郎送命?” 老将闻言哈哈大笑,随后神色冰冷注视使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好好准备,老夫倒要瞧瞧你们布置的吞天大阵能吞噬我大梁多少儿郎!” ....... 入夜,锦城城头,一袭戎装的李老将军望着远处,满是忧虑。 一袭锦裘披在他身上,来人没有说话静侯一旁。 “高丽使者如何了?” “已经安抚下来。”来人轻声道:“不过,还是希望我们能尽快出兵,毕竟...他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哼!”听到这里,李老将军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若不是他们谎报军情,白白丧我二千儿郎,何至于像今日这般被动!” “老夫念在他们救国心切,又是属国重臣子不予计较就罢了,如今还敢妄言兵事!” 映着火光,来人露出了苍老的模样,看样子比李老将军年轻不了多少,这是李成绩的副将左良栋,道:“今日将军接见了扶桑使者,他们难免会胡思乱想,心有恐惧,说起来他们下午险些与扶桑使者起了冲突,还是丘将军带着人才把两方拦下。” “那么喜欢打,怎地在战场上打成那个模样?”李成绩哼道:“匹夫之勇,不成气候。” “算了,不提这些了,前线如何,老夫听说他们又败了?” 左良栋点点头:“前些时日高丽大败,高丽王带着残部一退再退,几名将领带着王族精锐断后,被扶桑击败,如今望君江仅剩一处隘口,除此之外再无险可守,若不是我军屯兵两万对岸与扶桑对峙,恐怕高丽便要灭国了。” “也就是为此,高丽使者才一直求援。” 李老将军闻言,抬眼望向远处,眼里的忧愁又多了几分。 虽已是阳春三月,可辽东依旧寒风凛凛。 半晌,李成绩问道:“朝廷的援军到哪了?” 左良栋知道老将军问的援军指的是谁,便道:“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到达。” “好!”李成绩一掌拍在城头:“他们一到,便是老夫出兵的日子!” 就在此时,一名戎装将领从跑上城楼,径直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有压抑不足的兴奋:“大人,他们到了!” 两位老者相视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喜色。 ...... 总兵府 几名青衣白袍和靛蓝劲装的年轻人正狼吞虎咽着,小源和一名督武将则是细细听着一旁密谍司的汇报。 不一会,几名驻所御直一脸喜色地进入大厅,来人朝着青衣白袍扫了几眼,便走了上去。 “小源!”一名年轻御直握住小源的手,脸上的激动之色压抑不住:“终于等到你们来了!” “你是...种绥道?”小源辨认了一下,有些讶异:“你调来辽东了?” 此人正是小源等人的同届,当年和他们一起进入预阁,又同年赐服授玉。 后来大家各自分属不同的道,就好些年没见过了。 种绥道点点头:“去年年初轮换过来的,现在是锦城御直所御直,不只是我,咱们同届还有好几个都在这里呢。” 说罢便让出身位,几个略显陌生又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锦城御直所御直景田白!” “大凌河御直所御直侯西景!” “三道御直秦玉!” “....” “嘿嘿,小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不。”还有一青年摸摸脑袋笑道。 小源打量了一下,有些惊讶,竟然是预阁同班:“梁昭?” 这才发现他的着装并非青衣白袍。 “你...” “我转隶了,修为确实不行。”梁昭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赐服授玉的时候,刘夫子见我对药理还算可以,就跟灵务司说了下,将我转到灵务司。” “我就成了灵务司的司员了。”说罢还抖了抖自己的衣袍。 “我去,还真是阿昭,可以啊,都成大夫了!” 听着有熟人,还在不停往嘴里塞肉的皓白和小杜连忙靠了过来,一看,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高兴得不得了。 场面顿时聊得火热朝天。 第五百七十七章 汇合 一旁的督武将见到这个场面,有些羡慕,又有些犹豫。 小源察觉到督武将的神情,便向种绥道问道:“怎么不见督武卫的同袍?” 听到这个,几个驻所御直先前高兴的模样顿时变了变,安静了下来。 种绥道上前一步朝着督武将拱手道:“敢问大人是?” 督武将连忙回礼:“督武卫简宜。” “原来是督武将大人,有礼了。” 种绥道看了一眼小源,又把目光放回督武将身上,叹气道:“友部前些时日随军进发高丽王城中伏,督武所自厉白督武将以下无一生还,还请节哀。” 简宜闻言脸色一白。 种绥道继续说道:“当日随军出发的,除了督武所的同袍,还有咱们几个辽东御直所的师兄师姐,同样....” 他神色有些低沉,但还是打起精神:“现在辽东的御直加上我们几个,也就不到十个人,转运司同样只剩下几个去年年末入司的新人....” “要不是师兄师姐们不让我们跟着去,以我们几个的修为,恐怕....” 小源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神色哀伤,虽然先前已经知道了中伏的消息,但再次听到这个,还是让人难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源不相信师兄师姐们会那么轻易就丧了性命,哪怕对手是樱花神社,也断不可能就那样全军覆没,而对方竟无一伤亡。 内御直什么时候实力跌落到这种地步了? 种绥道正要说,便只见一名仆人进来朝着众人行礼道:“各位大人,总兵大人有请。” ...... “嗯.....” 大厅中,李老将军望着小源几人来回踱步。 半晌,皱眉道:“怎么回事,指挥使一个都不来么?” “这么小看敌人,是要吃亏的!” 说完又把目光放到了简宜身上:“还好来了个督武将,但这也不够吧,前阵子在高丽王城丢了性命的不也是个督武将吗?” 说罢,李老将军有些恼怒:“朝堂衮衮诸公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以为老夫谎报军情?” 见这位辽东老将这般模样,皓白几人就有些不忿了,这也太小看人了吧。 见气氛有些冷,一旁的副将便上前解围,笑道:“老将军说话直率,大家莫要见怪,毕竟这次不同以往,他也是担心你们。” “老将军爱护之心,我等自然明了。”简宜拱手笑道:“老将军莫要担心,朝廷对辽东自是重视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星夜兼程。” “重视的话,又怎么会只派了你和这些小御直过来?”李成绩哼道:“老夫当然知晓如今大梁四境不稳,不求朝廷多关注,但至少也能多派几个修为高的灵者过来吧,不是老夫小看你们,这是战场,不小心是会丧命的。” 说到这里,看了看这群年轻的青衣白袍,李成绩的语气也缓和了一点:“老夫实在不想再为你们这群年轻人置办棺木了,如今扶桑势大,不是靠多几个御直或者督武者就能解决的事。” 简宜颔首笑道:“那是自然,朝廷也是有念至此,因此才将我等派来。” “嗯?”李成绩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简宜:“莫非你能破局?” 简宜没有回答,拱手道:“还是请总兵大人与我们说说中伏一事吧。” “若是我解决不了,或许他可以。”简宜指着小源道。 李成绩眉头皱起。 小源行礼道:“四道御直陈小源,见过总兵大人。” “陈小源...?!”李成绩先是细细思索,突然猛地扬眉。 “你就是陈小源?!” “大人听说过我?”小源疑问道。 “如雷贯耳!”李成绩忽然大笑:“老夫身为辽东总兵,自然也有自己的小道消息渠道,虽是第一次见面,可老夫可从不少人嘴里听说过你了,你很不错!” “不过,老夫还是有些疑虑。”李成绩深深注视着小源,道:“军国大事,不容随意处置,你当真有把握击败扶桑灵者?” 小源神态平静:“还是先请总兵大人说说当日之事吧。” 深深看了一眼小源,思索片刻后,李成绩便将中伏之事细细说来:“说来,我军覆没并非简单的中伏,而是入了幻阵。” “幻阵?!” ....... “禀副社主,吞天大阵已经再度加固。”高丽王城城头上,一樱花神社灵者上前禀告。 “知道了。”樱花神色副社主浮竹中我神情淡然,问道:“派去大梁的人可有回报?” 下属回禀道:“这几日回报,确实有一支万人援军自大梁帝都前出,远赴辽东,但随军灵部只有两支小队左右,想必是因为大梁如今四境不稳,抽不出人手。” “内御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樱花神社染指半岛。”浮竹中我摇头:“他们大部应该来了,那两支大概大概只是掩人耳目。” 下属闻言楞了一下:“可我们连日监测,并未察觉到有大规模灵者进入辽东的情况。” “大梁自然是有办法遮掩灵者的办法。”浮竹中我回过身子走下城楼:“只是不知道这次过来的是哪位指挥使。” “十分抱歉!”下属立马鞠躬:“自从和高丽战事起后,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在大梁的据点都被密谍司拔掉了,实在是无从得知!” “不需要有歉意,村上君。”浮竹中我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管来的是谁,下场都一样。” “不过这次会有机会让你亲手多杀几个大梁军卒甚至是大梁灵者,以报你兄长之仇,洗脱你村上家的耻辱。” 年轻的下属闻言,瞳孔猩红,猛地鞠躬:“嗨!” 再抬头,一脸狰狞! “兄长,村上家的荣誉由我来夺回!” 数年前,他的兄长,村上目鱼乃是佐藤家的武士,在与几名大梁逃兵作生死斗时陨命。 下级武士丧命在几名普通士卒手里,这是村上家的耻辱! 如今,这个复仇的机会就要来到了! ....... “这便是我大梁儿郎惨死的原因。”李老将军满脸悲愤。 大好儿郎,还未接敌,就全部战死,实在让人痛惜! 众人也是一脸悲愤。 第五百七十八章 破阵之法 “难怪咱们会损失这么多人。”听完老将军的讲述,皓白忍不住低声骂道:“歪门邪道!” 简宜皱眉道:“按李将军所言,这所谓的吞天大阵最大的功能并非杀人,而是催眠,只要进入大阵,便会产生幻觉,从而自相残杀。” “正是如此!”副将恨恨道:“所以我辽东军二千儿郎进入法阵后,尚未接触敌人,便全军覆没。” “若不是我军派出的夜不收捕虏了几个扶桑小卒,知晓了此等阵法,我军怕是还要遭受更大的损失。” “也好在这阵法似乎范围有限,目前只是笼罩了高丽王城,若是能无限扩大范围,莫说高丽,辽东也会有危险。” “但也是因为这个阵法,即便我大梁出兵解除了高丽望君江之危,只要那阵法一日不破,我军便一日不能收复高丽王城,不能前出收复三京八道,高丽依旧有亡国之危。” “所以,你们有没有办法解决?”李老将军问道:“老夫的兵马早已准备妥当,如今旨意也到了,可不能让老夫干着急。” 简宜等人闻言均陷入沉默,除非找到阵眼破阵,不然若想强行冲破,怕是不易。 即便真的强行破阵,辽东军定然会损失惨重,这跟朝廷预想不符,辽东军不能陷入半岛的战争泥潭,万一打拉锯战,就便更麻烦。 大梁如今最大危机可不在辽东。 见众人沉默,老将军有些失望,但又忍不住望向正在沉思的陈小源,出声道:“陈小子,你有没有办法?” 小源从沉思中惊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想这个阵法应该不是简单地让人陷入幻觉,如果只是幻觉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至少灵者不会轻易丧命。” “在预阁的时候,夫子曾给我们介绍过不少阵法,像这种阵法基本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最寻常的扰乱五官,比如扰乱双目,改变人见到的一切。” “像最基本的障眼法,只要闭上双目,以舌尖精血便可破阵。” “另一种便是五官全被扰乱,如左右不分,上下颠倒,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寻常人遇到这种阵法根本无解,但灵者还是有机会破阵,毕竟封闭五官感知的术法还是多如牛毛。” 小源细细说来,众人聚精会神听着。 “而另一类便是最为恐怖的阵法,直接从根源上扰乱。” “根源上扰乱?”老将军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解释?” “从内至外,自心脉到灵台。”小源神色严肃:“彻底改变自己的认知。” “什么意思?”老将军越发有些云里雾里。 “可以理解为魂魄如同被替换一般,他的所有认知统统颠覆,以往的亲友会变成血仇,敌人会变成挚亲。” “世间还有这种阵法?!”副将闻言不寒而栗。 “有的。”小源点点头:“上古宋时与敌国交战就曾经遇到过这种阵法,叫天门阵。” “那他们是如何破阵的?!”老将军连忙问道。 “当时的灵部皇城司佩戴着降龙木制成的木牌分批进入大阵,在损失了五位皇城司副使后才破掉大阵,宋军惨胜,战后十万宋军十去七八。” “降龙木是何物,竟然能破掉此阵?!”副将捕捉到了这一字眼。 虽然宋军惨胜,但起码破掉了天门阵啊。 “此物我在族中古籍中曾见过相关描述。”简宜接过话头,道:“太古时期,曾有恶龙乱世,一仙人手持神木击败恶龙,神木在交战中崩坏一小块,那一小块跌落泰山,便生长成参天巨木,常有神鸟栖息,两相交融之下,神树气息至纯至阳,能抗衡天下邪祟。” “也是因为这样,皇城司才能破阵。” “原来如此,那这降龙木是否还在泰山,不对!”老将军马上反应过来:“老夫年少时曾数次攀登泰山,都未曾见过这树,莫非是你们灵者施展了什么法术隐藏了?” “并不是。”小源摇头道:“神木在天门一战中便已经消耗殆尽了。” “什么?!” “降龙木虽然能抵御大阵,那是整树存活的状态下,可现实不可能将整棵树移到战场,于是为了破阵,宋军砍伐神木,将其部分制成了木牌。” “原本以为这样便可万无一失,谁料制成木牌后,蕴含灵气会逐渐消散,因此皇城司和宋军进入大阵时,时间必须要估算好,若是估不准,木牌失去灵气,他们就会被大阵反噬,正是因为这样,皇城司才会损失那么多人,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神木被一再砍伐,整棵树除了一小部分根部,其余均被制成了木牌,而战后皇城司才发现,剩下的根部早已全部坏死,任凭灌注灵气也无用,自始世间再无神木。” 听完小源的话,老将军眉头皱成了川字:“按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有办法破阵了?” 小源沉思片刻道:“若是时间充裕,预阁中应当还能查找到破解之法,可预阁藏书浩如烟海,要找出破阵之法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而现在恐怕高丽等不起了,扶桑也不会给我们那么时间。” 老将军闻言,顿时感觉不妙:“说来说去,就是目前破不了阵么,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扶桑在高丽土地上肆虐,老夫那两千儿郎的仇还不一定能报?” 场中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看着小源。 小源也在思索着,他并不擅长阵法,阵法一道是转运司同袍的拿手好戏,他自己熟悉的几个阵法还是战斗用,但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可扶桑这个吞天大阵不是普通的转运司员能破解的,不然有转运司随队的情况下,内御直、督武卫和辽东二千铁骑如何能全军覆没。 情况比想象中要困难。 小源感到有些束手无策,抬起头正要出声,目光却掠到了在末席的梁昭上,脑内灵光一闪,心里突然有了计较。 见大厅中众人无言相对,老将军暗暗叹息,正要说话,却发现小源突然开口:“可能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老将军更是有些激动下意识站了起来。 小源望向梁昭:“阿昭,你会不会行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末位的梁昭。 “啊?!”梁昭顿时被吓一跳,缩缩脖子道:“还行吧,灵务司也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在这边。” “那就行了。”小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站了起来,朝老将军拱手道:“或许我有办法破阵。” “快快说来,老夫我受着窝囊气可是好久了!”老将军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陈小子你要什么配合老夫都支持你!” 小源捋捋话头,一字一顿道:“我变成疯子就行。” “啊?!” 堂内众人顿时摸不着头脑。 第五百七十九章 搅他个天翻地覆! “小源,你别打哑谜了,啥意思啊。”皓白忍不住开口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源认真说道:“我变成疯子就行。” “这吞天大阵从根源上扰乱认识,使得敌我认知置换,所以但凡投入大阵之中的人就会自相残杀。”望着众人求知目光,小源解释道:“但如果进入阵法之中的本来就是个疯癫之人呢?” “本来就不分敌我,进去了即便扰乱了又如何,同样是不分敌我。” “我如果是个疯子,只懂得杀人,这阵法对我就不起作用。”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好像有点道理啊! 大阵本来就是扰乱认知心智,归根结底还是扰乱理智,但如果进入阵法的人本来就不存在理智呢? 好像可以! “不妥。”简宜沉吟片刻,摇头道:“疯癫本身也是一直认知,疯癫者可不认为自己是疯的,只是他们的行为与旁人格格不入罢了,那阵法既然是扰乱认知,说不定进入之后,同样会波及被影响,一旦被影响。” 简宜顿了顿:“以你现在的修为,阵法就多了一个魔神守阵,破阵就更难了。” “这是个大冒险,我认为需要再斟酌一下。” 李老将军等人闻言,略一思索,顿时也冷静了下来。 简宜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 小源点点头没有否认:“如果是传统意义上的疯癫确实有很大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我需要灵务司的帮忙。”说罢将目光放到了梁昭那。 “需要我们做什么?”梁昭站了起来,如果可以破阵,他义不容辞。 “在我身上行针,彻底封闭我的灵识。” “?!”梁昭瞳孔猛地收缩:“封闭你的灵识?” “对,同时想办法激发我的躁戾。”小源认真道:“越躁戾越好,最好跟活尸一样。” “或者说,就成为活尸。” “能做到么?” “疯了吧。”梁昭瞪大双眼:“不说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是成为无脑无智那样的活尸,先别说你会不会乖乖去破阵,要是先对我们出手,我们这些人都不够你杀啊。” “所以,时间很重要。”小源说道:“你要先想办法封住我灵智,还不能在我进入阵法前发作,发作之后要维持一个时间段,留够时间让我破阵。” “第二,你要想办法封闭我身上灵魄,封住起码一半的修为,这样如果我破阵不顺利,日后你们破阵,起码不至于阻滞你们太久。” “第三,尽量不要让我后遗症太大。”小源笑了笑:“我还得回北境。” 大堂内陷入死寂。 半晌,老将军抿了抿嘴:“太冒险了,别说殿前使,老夫也不愿意。” “我也不敢啊。”梁昭苦笑道:“你这种要求,咱们司帅出手或许还行,我的话,你还是有点高看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脑子笨,想不出更好的了。”小源道:“先分两路吧,一方面派人回去预阁寻求阁主帮助,找寻破阵之法,一方面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半岛战乱不能拖太久。” 犹豫了许久,老将军出声:“一旦你成了无脑无智的状态,如何破阵?” “总兵大人放心,即便是存在理智的情况下,我也不懂破阵之法。”小源认真道:“但我的指挥使以前曾告诉过我一个道理。”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没有用。” “我不会破阵,但是癫狂暴戾状态下的我应当能在大阵内绞他个天翻地覆。” ...... 会议结束后,众人在几名仆人的带领下朝着住处走去,皓白等人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那道身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关切,小源回头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到脸皱成苦瓜模样的梁昭身上,笑道:“阿昭,不用担心,我信你。” 梁昭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旁的简宜欲言又止,犹豫了几下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小源见状主动走近简宜,低声道:“我走之后,请简大人带好他们。” 简宜楞了一下,便正色道:“放心,但我相信你。” 小源怔了一下,眉头舒展。 众人无言,加快脚步朝着住所走去。 今夜大概是未来一段日子能睡得最安稳的时候了。 可不能辜负。 跟随仆人穿过长廊,却见转角处一群穿着皮沃,光着脑袋,只有后脑勺结了一缕小辫子的大汉在一名辽东将领的带领下从长廊另一边大摇大摆走向总兵堂部。 “他们是?”皓白看着他们的装束,惊奇得不得了。 “回大人的话,这几位是辽东少民部落的头领,在总兵大人手下任职。”一名仆人恭敬回答道:“兴许是有公务吧” “这么晚了还过来,老将军也不容易。”皓白咂咂嘴道。 “你以为是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小杜吐槽道。 “呵呵,怎么自己说自己呢。” “......” 两人又开始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任凭他们一路吵闹。 “辽金部努尔哈齐参见大人!” 堂部中,几名辽东少民在为首的一名大汉带领下朝着李成绩行礼。 “起来吧。”李成绩看着为首的大汉,笑道:“哈齐这么晚了还过来,你的婆娘不会埋怨老夫吧。” “她哪敢,倒是好久没见到大人,想念得很。”努尔哈齐摸着噌亮的脑袋,一脸憨厚。 “听说她给你添了个大胖儿子,恭喜了。”李成绩笑道:“待半岛战事了,老夫定当上门讨一杯水酒,补上娃娃的满月酒。” “身无长物,就只有这块温润多年的玉佩,就送给娃娃,当做满月礼”说完从身上扯下玉牌,交给了副将,副将将其递给了努尔哈齐。 努尔哈齐连忙接过玉佩,激动得跪地大拜:“多谢大人!” “好了,起来吧。”李成绩让人看座,待努尔哈齐入座后,问道:“深夜到来,哈齐所为何事啊?” 努尔哈齐站起来道:“听说半岛战事焦灼,而大人整军备战,意图出兵半岛相助高丽,我辽金部作为大梁一份子,又岂能落后,因此特来请战!” 李成绩没有意外,道:“听说你们部落以前时有和高丽摩擦?” “回大人,确实有,可只是小摩擦,如今半岛生乱,扶桑势大兵峰正盛,野心绝不止于此,虽然我没念过书,但是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帮高丽就是帮自己。”努尔哈齐大声道:“我辽金部虽然人少,但一万儿郎还是能凑出来的!” 第五百八十章 深思,定神 李成绩闻言,沉思了起来。 “辽金部的心意老夫清楚。”片刻后,他开口道:“可毕竟你们并非从属大梁边军序列,没有朝廷旨意,老夫也不好征召。” “这样,你先回去,老夫今夜就写份公文,命人快马赶往朝廷,若是朝廷应允,你们辽金部就随老夫出征!” 努尔哈齐闻言大喜,连忙下跪大拜:“多谢大人!” ...... 从总兵府衙出来后,努尔哈齐一行人走在大街上。 如今扶桑兵峰直指望君江,与大梁只有一江之隔,锦城虽然不是最前线,但气氛早已紧张起来,短短数百米,便有五波巡夜的兵卒经过。 半个月前,锦城便已实行宵禁,无故外出者可就格杀。 即便有令牌,他们一行人也被询查了两次。 “汗,我们就这样等着?”一名额头有一道刀疤的汉子低声道:“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再等等。”努尔哈齐摇摇头:“老将军不愿意我们出兵,如果越过他,以后反倒不好说话,毕竟我们还需他协助我们统一东清三部。” “那就眼睁睁看着高丽原封不动把土地拿回去?”汉子不甘心:“也就大梁那么傻,若是我们出兵,这高丽至少给出四分之一的土地作为我们的出征军费。” “你倒是胃口大,一口气就想让人让出三郡之地。”努尔哈齐笑道:“难怪高丽不愿意我们出兵相助,怕的就是这个。” 旁边另一瘦弱但精悍的汉子疑惑道:“奴才听汗和多尔多这话,怎么感觉对半岛战事那么乐观,现在的情况是高丽被打得快亡国了,而大梁内忧外患,扶桑可是兵锋正锐啊。” 努尔哈齐哈哈笑道:“扶桑现在的想法估计和齐泰你想的一样,那他们就要吃大亏了。” 汉子不明所以。 “今夜早些时候在总兵府衙,可见到那一行年轻人了?”努尔哈齐问道。 多录齐泰点点头:“是内御直,我们以前打过不少交道,不过好像今晚见到的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应该是从都城来的援军。”努尔哈齐说道:“在此之前我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而我们没收到的话,那扶桑就更不可能知道,既然他们今夜出现在这里,说明大部队应该也快到了。” “那也不过是一支先头部队罢了,能说明什么?”多录齐泰皱眉道:“高丽王都那个阵法可不好破解,族里面的萨满大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努尔哈齐没有回答,反倒说起了今晚与李成绩见面的情形:“今夜见到老大人的时候,你们没发现老大人有什么变化么?” 多录齐泰摇摇头,反倒是多尔多挠了挠脑门,脱口多出:“脸没以前那么皱了。” “对。”努尔哈齐哈哈一笑:“就是这样。” “还不懂?”努尔哈齐见两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山黑水是宝地,出来的汉子都是好样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说明老大人有信心了,而且信心很大。”努尔哈齐解释道:“那个吞天大阵似乎都不成困扰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按萨满说的,跟老大人商量时,若是老大人不愿意让我们出兵,就以我们能破阵为条件,再争取一下。” 多尔多闻言,回想起那一行人,脸上多少带了些轻蔑:“都是些年轻娃娃,里面应该没有指挥使或者副使,这跟驻所御直有什么分别,不是我多尔多看不起他们,都城的人身子都娇贵,受不了边塞苦寒,说不定这些人还不如驻所御直呢。” “不能以貌取人。”努尔哈齐摇头道:“内御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们敢派这些年轻人过来,就说明有办法。” “汗,您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能够解决那个吞天大阵吧。”即便这么说,多尔多还是不信。 努尔哈齐思索了片刻,仔细回忆起那一行人等,道:“有一个应该是督武将,但内御直好像确实没有派出指挥使,但是跟那督武将同行的一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好像不一般。” “哪个?”多录齐泰和多尔多问道。 努尔哈齐想了想,便放弃了解释,道:“明日找个时间上门拜访一下你们便知道了。” ..... 客房内,小源和衣躺在床上,其他人早已鼾声如雷,他却睁大眼睛,久久无法入眠。 片刻后,小源下了床,披了件衣服,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后,房里的鼾声便同样消失。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一道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欲下床。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小杜的幽幽响起,黑暗中那道身影顿时一僵,又舒展了一下,坐了回去。 “只是担心他。”皓白低声道。 “谁不担心呢?”小杜说道:“他背负了太多了,这么些年来,好像什么都是朝着他来,冲着他去,一件接一件,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秀秀好像也.....” 两人提到这个,均是一阵沉默。 “好累啊。”半晌,皓白缓缓吐了一口闷气。 “嗯。” 寒风凛冽,明月高悬,小源一人坐在屋顶上,怔怔出神。 已经想不清,上一次像这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孩童时候,自己身边有小黍,还有几个村里的小伙伴。 后来,在吾威,身边有侯格、有王苗、有小鲁、有可爱的小云儿。 还有她。 虽然日子过得一般,也没什么大盼头,大家说不上开心,但至少也舒坦。 再后来。 桃林血夜过后。 一切都改变了。 说起来,真是惭愧,自打成为灵者后,以为能改变什么,却发现,其实好像又什么都没改变。 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如果.. 那一天,四都没有被选上。 如果... 那一天,桃林没有出现活尸。 如果.... 说不定,自己和大家还能高高兴兴在吾威过日子。 不是吗? 小源的呼吸变得急促,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而下一刻一股刺痛从掌心传来,让他清醒了过来。 低下头,摊开手掌,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剑玉。 方才太过出神,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把剑玉从怀里取了出来。 看着这枚剑玉,指挥使的摸样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忽然,小源的神情变得坚定。 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去桃林... 就不会遇到活尸.... 就没有机会遇见李缉指挥使,也就没机会应灵,从凡人成为了灵者。 不可能加入内御直。 更不可能认识到现在的同伴们。 而按现在的现状,若他还只是吾威城的一名衙卫,在这即将到来的浩劫中,他能在吾威活多久呢,又能保护得了谁呢? 或许一切有定数。 过去已经注定,但未来并非不能改变。 自己还有很多人要守护,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坚定地走下去。 吞天大阵,一定能破! 第五百八十一章 告诉你们的头领,大梁内御直要来破阵了 翌日,李老将军召开阵前会议,当众宣读官家旨意。 大梁决定出兵半岛,抗击倭国。 旨意一出,高丽使臣泪流满面,扶桑使者拂袖而去。 随后军令四出,大军整备,蓄势待发。 三日后,校场检阅。 三军整容待发,李成绩检阅部队后,令怀远将军丘济宁为先锋,率精兵五千先行出发前往望君江,灵部随行。 而待袁天唤领兵到来后,自己将亲率大军两万赶赴望君江汇合,然后共击倭国! 官道上烟尘滚滚,大军缓缓前行,队列逶迤一眼望不到头,传令兵骑着马来回奔跑,将一条条军令消息传至四方。 官道旁,一群灵者正牵马缓步前行。 “望君江对岸有五万倭兵,灵者估计不少,到时候大家一定要小心。”小源嘱咐道。 “放心吧,只要高丽能顶住半个时辰,我先锋就能跨过望君江,能顶住两个时辰,大军就能过去一半摆开大阵。”皓白笑道:“在大军过江的时候,我们不会让倭国有一个灵者靠近大桥半步。” “说不定等你破了吞天大阵的时候,望君江之围已经解决,然后到时候我们一起收复王都。”小杜也接过话头道。 简宜则是有些担忧:“你确定要那样做?” 小源点点头:“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前些日子上门拜访的那位努尔哈齐隐约提到他们部落的萨满或许有破阵之法,为何不试试?” 小源摇摇头:“那破阵之法有伤天和,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 简宜嗫嚅几下,最终只得叹了口气。 又走了一小段路,背着一个药箱的梁昭从后军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小源便朝着简宜等人拱手道别:“兵贵神速,大家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和阿昭先行奔赴王都破阵,前面战事就交给各位了,祝各位旗开得胜。” 简宜等人拱手回礼,道:“旗开得胜!” 小源拉住正要上马的梁昭,朝着众人稍稍示意。 轰一声灵力爆发,在梁昭惊恐的表情中两人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目送小源两人远去后,简宜回过头对着诸位道:“我们也出发吧。” “好快的速度!”皓白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翻身上马:“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修为。” “回有的。”小杜一拉缰绳,缓缓跟上大部队。 “什么时候?” “梦里。” “.....” 一道呼啸声自身后上方呼啸而来,正在前方领军的辽东将领丘济宁稍稍抬头,只见一道白光如长虹贯日从头顶掠过,直冲边境,底下军卒纷纷抬头凝望,顿时引起一阵小骚乱。 “灵者么,真是够令人羡慕啊。”丘济宁低声嘟囔了一下,随即沉声道:“莫要惊慌,此乃我大梁御直,正前出高丽王都破阵,命令全军加快速度,三日后奔赴望君江,可别等人把阵都破了,我们还没到,连矢都吃不上口热的!” .... 大梁边境,望君江畔。 辽东军营地,旌旗飘飘,一队队骑兵四出,大批大批的民夫正从后方往营地里运送辎重。 江畔,几名偏将簇拥着一名将领遥望对岸。 “看来知道我们要出兵的消息后,倭奴有点骚动了。”昭毅将军契力桂收回目光,望向江边,只见军卒们正从江里捞出一具具尸体,然后交由民夫掩埋。 “就这几日,每天从对岸逃过来的难民就比之前多了几倍,夜深露重,这溺死的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多了。”副将叹道:“天杀的倭奴。” “将军,真是不能再放开一下口子么。”一名年轻将领看着不远处一个军卒正一脸痛心从河里捞出一具婴儿尸体,脸色因愤怒变得有些涨红:“哪怕让那些妇孺过来也好。” “济云,我知道你心疼那些百姓,我又何尝不心疼。”契力桂摇头道:“但慈不掌兵,我军屯兵两万于此,每日粮食消耗不知几何,这都是后方三镇的百姓们一担一担运送过来的,如今春耕伊始,新粮未长,用的全是去岁辽东本土存粮,朝廷已经无法从其他地方调集粮草,而战端一启,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多一张嘴,便要多耗一份粮食,先前破例让三万难民进入辽东已经是极限,就为此,三镇知府衙发来的公文已经堆满了我的军帐。” “若是再放人过来,存粮消耗殆尽,待李总兵领军到来后,因为军粮不济影响了战事,导致战事失利,那死伤的便不止是这些百姓。” 名叫济云的年轻将领闻言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显然,军中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中年将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者,前方高丽王臣私底下已经说过不少次,如今战事失利,需要补充的兵员众多,若是我们一直放人过来,高丽就真的要亡国了。” “所以派兵围住大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将领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朝前走了几步,从江里捞出了一块巾帕,上面绣着一对可爱的鸳鸯,还染了血迹,叹道:“不派人阻止他们渡江已经是本将唯一能做的事了,能活下来多少,便看天意了。” 众将领闻言均是一阵沉默。 “救命啊!” 突然对岸传来一阵骚乱,将领们循声望去,当看见对岸场景后,众将顿时气得双眼赤红:“畜生!” 只见数名扶桑灵者突然出现在难民营,他们狞笑着开始肆意屠杀,而赶来的数名高丽灵者却被一名扶桑灵者挡住了前进不得,此刻左右援军又尚未赶到,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处难民营的百姓即将被屠杀殆尽。 期间几名扶桑灵者还用长枪挑着一个婴儿脑袋对着大梁这边哈哈大笑,叽里咕噜着什么,似是挑衅。 “这群畜生!”杨济云回身朝着将军下跪,双目赤红,牙关紧咬:“请将军允我领兵出击,只需精兵五百,我定将倭奴斩于马下!” 其余几名将领也是怒发冲冠,纷纷请战。 将军抿了抿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顿时鲜血淋漓:“不准。” “将军!” “我军灵部死伤殆尽,他们来去如风,定不会正面迎战,以五百凡人军队接战又有何为,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之局。”将军沉声道:“传令下去,各营戒备,无我将令,不得出击!” “将军!”杨济云不甘心。 将军没有再理会众人,只是抬头望向对岸,神色凝重。 只见难民营地只剩下几名妇孺,倭奴正提刀上前。 饶是征战多年,早已把心肠练得如铁石一般的将军面对此情此景,也忍不住闭上了眼。 没有灵部,无能为力啊。 “轰!” 就在此刻,一声轰鸣自身后传来,还伴有阵阵雷鸣,将军回身望去,顿时瞳孔一震。 只见一道长虹贯穿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望君江直冲高丽营地! “噢莫尼,我怕!”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眼里尽是恐惧。 眼前几个倭奴灵者狞笑着靠近,举起武士刀,手腕一动,刀芒朝着妇孺直下! 电光火石间,一道耀眼的光芒仿若流星般划破天际,直击几名倭奴所在之地,随即激起漫天的尘土! “噗!”几名倭奴甚至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那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震碎了全身骨骼,脉络断裂,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先前在高空之上与几名高丽灵者纠缠的扶桑灵者见状第一时间便想逃离,但脚步还没有动,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从天上拖拽下来! 尘烟散去,一袭青衣白袍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对岸和旁边的人纷纷打量,突然众人瞳孔放大。 “是内御直!” “是我们的人!” “好!!!”对岸的大梁军队此刻也认出了来人的装束,纷纷喝彩,几名将领欣喜若狂。 终于吐了口恶气! “咳咳!”被砸进泥土中的高田进感觉全身都碎掉了,灵力都运转不来。 费力扭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衣白袍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身后一名蓝袍青年正蹲在那对母女面前操着生硬的高丽语检查着。 几名高丽灵者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纷纷下来朝着来人行礼。 “多谢大人相助,高丽御天歌感激不尽!” 小源摇摇头,道:“不用客气。” “还好有大人出手,不然今日便让这些倭奴横行无忌了!”几名御天歌灵者朝着高田进怒目而视。 “咳咳。”高田进从嘴里咳了几口带着碎肉的浓血,狞笑道:“若不是这内御直,你们今日一个也活不了!” “放肆!”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几个高丽灵者痛骂起来。 见梁昭背着药箱过来,点了点头,小源知道那对母女无碍便放下心来,环视一周,神情渐冷。 他松开踩在高田进背上的脚,轻声道:“你回去吧。” “大人?!”高丽灵者大为震惊:“这倭奴连日来在我难民营地横行,不说百姓,便是我御天歌不少歌者都被偷袭至死,以致于对付他们力有不逮,如今他落入我等手上,我等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怎能放他离去?!” 不说高丽几个灵者不能理解,连高田进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几位稍安勿躁。”小源拱拱手,随后示意高田进起身,言语淡然:“回去,告诉你们的头领,准备好吞天大阵,大梁内御直要来破阵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开始破阵 七日后,高丽王都,王宫 “他真的这么说?”王座上,浮竹中我放下军报,有些讶异。 “属下不敢欺瞒。”高田进跪在地上,低头道。 身旁几名灵者相视一眼,一名灵者上前问道:“若是这样,是否将驻守在临近几座城的人调回来稳妥些?” 思忖片刻,浮竹中我摇了摇头:“按高田君所言,来的应该不是指挥使,那么来的御直小队人再多,也是无用,或只是故作疑语罢了。” “让各城社兵各守其职,大梁既已决定出兵,那么望君江大战便一触即发,内御直定会出手,王都这边还是按照原计划,将一半的神社社兵调去望君江。”浮竹中我站了起来:“我倒是好奇,内御直到底是故布疑阵还是真的有信心可以破我大阵。” “嗨!” “至于高田君。”浮竹中我把目光放到高田进身上,轻声道:“你的家人,神社会好好照顾。” 高田进闻言,后背一冷,连忙抬头正要说话,却一口浓血喷出,随后跌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一会便失去了生息。 大殿中几名社官见状顿时大惊。 “浮竹大人,您这是?!” “不是我。”浮竹中我摇头道:“是那个御直留的后手。” “此人居然这么歹毒?!” “或许只是我们歹毒。”浮竹中我挥挥手,几名社兵便迅速进来将尸体拖了出去。 “这段日子以来,神社在高丽似乎没少做屠杀之事,所以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浮竹中我环视众人,一众社官纷纷低头不敢对视。 “管好你们的人,要知道,想彻底征服一个国家,靠刀剑是不够的。” “军队如何行事,我管不了,但你们...好自为之。” “嗨!” 还想说什么,浮竹中我忽然神色冷峻,道:“来了。” 高丽王都,城外五里处高空,一青一蓝两道人影临空而立。 整座王都被一层灰蒙蒙的迷雾包裹。 “这就是吞天大阵?”细细望去,可以看到王都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对,当日我军就是败在这个大阵下,连敌人都没碰到,就....”梁昭说到这,双拳不禁紧握。 小源沉默了片刻,扭头道:“阿昭你先回去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梁昭犹豫片刻,道:“刚刚我已尽力封闭了你全身半数灵脉,应该能够压制你六成左右的修为,但时间长了会对你的修为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你...” “我动手之后,大概有多少时间?”小源问道。 “顶多一个时辰。”梁昭正色道:“一个时辰后如果不及时除去你身上的三十六根银针,你的灵脉就会受损,日后再也不能恢复。” “一个时辰么。”小源沉吟片刻,点头:“够了。” “我也信你可以。”梁昭从怀里取出一根一寸长的银针递给小源:“这根针一旦刺入你灵台,你会瞬间失去理智,一切行为只凭本能行动。” “但是刺入灵台风险极大,一旦时间过久,你可能就恢复不了了。”梁昭说道:“所以考虑到这个情况,前段时间我特意请锻兵司的师兄们帮忙炼制的,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这根银针就会自行消融,如果那个时候你还不能破阵,一旦理智恢复....” 梁昭不出声了。 小源捏着银针,看了看,忽然笑道:“现在插进去,我不就立马丧失理智了,你怕是逃不掉,可进去之后再插,好像也来不及。” 梁昭怔了怔,脸色忽然一白。 遭了,忘了这茬。 “开个玩笑。”小源拍了拍梁昭:“快走吧,我要准备破阵了。” 梁昭认真地看了看小源,便重重地点点头,随即驱使御步离开。 高丽王都上,浮竹中我带着一众亲随社官和将领来到城墙上,看着远处的一道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竟真的只有一人。 是过于自信,或是故意迷之? 沉思片刻后,浮竹中我吩咐道:“再调动三支社兵和三名社官进去,一会那御直进入吞天大阵后,不管他是否丧失理智都直接杀了。” 身后社官闻言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远处身影,有些不以为然:“副社主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不过一人而已,我们吞天大阵稳如泰山,勿说这不知名的小卒,便是那内御直指挥使来了,单凭一人,也断无破阵可能。” “稳妥些好,前线大战在即,不能出一点意外。”浮竹中我摇摇头:“即便是半点威胁,也要将他彻底扼杀。” “是!”社官躬身离开,前去布置。 不多时,上百名社兵在几名社官的带领下进入大阵,严阵以待。 见一切准备妥当,浮竹中我再次把目光放到远处那道人影上。 “你会怎么破阵?” “不过是一人而已,何需如此阵仗。”大阵中,一名社官看着陆续进入的支援,嗤笑道:“若不是副社主有令,我一人即可杀掉来敌!” “不要轻敌。”另一名社官沉声道:“副社主既然下令,就说明此人不可小觑,谨慎为好,守好阵眼,麻生君你才新婚半年,还有一个月便能跟随补给部队回去,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生变吧。” “行吧。”麻生松木耸耸肩,无所谓道:“既然鹤田君也这么说,那就谨慎些。” 说完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一株散发着光芒的神木。 “只要神木不毁,大阵便无虞。”麻生松木回过头远眺一番,笑道:“我等面前有三道防线,足足有三百名神社灵者,还有上千兵士,就凭此人单人匹马,即便能抵御大阵影响,又能发挥多少作用,大神官布下的阵法,连副社主都没有绝对把握能破阵。” “小心总没错。”鹤田冲日摇头道:“我女儿快满月了,如果顺利,半年后我也能回去了,然后搬出京都,回老家守着女儿过日子。” “你这是打算退出神社了?”麻生松木挑了挑眉:“累了,想过点平静生活?” 鹤田冲日笑了笑,没说话。 “人各有志,我还想在努力一下,如果可以我都不打算回去了,就在半岛多好,这段时间过的生活那才叫人过的。”麻生松木伸了伸腰:“几十岁了,才知道什么叫人上人,你还别说,高丽婢真的很不错,你居然不心动?” 鹤田冲日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搭话。 这段时间,不止是麻生松木,自从登陆半岛一路高歌猛进之后,不少神社的社兵和社官开始放纵自己,有时候他们的一些做法,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简直跟禽兽无异,若是扶桑,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阻止。 不过,这是半岛,倒也犯不上跟自己人置气。 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 对高丽的最后一击快要开始了,听说大梁也要出兵了,但可惜,最好介入的时机已经过去,现在看来更像是为了给周边属国一个说法。 做戏罢了。 想到这里,鹤田冲日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社里调动人手前往望君江前线的时候自己没有申请,没能参与这灭国一战,确实有些遗憾。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他便没了这心思,什么建功立业都比不上自己的宝贝,虽然前线立功机会多,但守住吞天大阵更安全啊。 这么久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也就是大梁的两千骑兵和随行御直,但也几乎没费什么劲,更多就是上去补刀而已。 其余时刻,也就小鸟两三只,高丽大军早就吓破了胆,御天歌也被打成了残废。 如今这吞天大阵,稳若金汤。 至于这突然出现的大梁人,敢独自一人出现,大概率修为应该不低,但是有副社主在,还有那么多同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看来是等不到更多人了。”等了小半个时辰后,见大阵内陆陆续续进入上百名扶桑灵者后,小源放弃了继续等待的想法。 “开始。” 手腕一翻,一根银针射出,直冲大阵! 下一刻小源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速度之快,竟赶在银针前面。 “来了!”浮竹中我神色一凝。 竟然就这样闯入大阵,他到底有什么把握?! “来了!”看着一道光朝着大阵直直冲来,大阵内一众神社灵者和兵士纷纷戒备起来。 虽然大部分人神色轻松,但少数几名社官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没有任何花招,就这样冲阵,这人是不怕死么?! “嗖”! 当小源后发先至刚刚踏入大阵,银针从后便直接射入灵台! 下一刻,他那原本澄明的双瞳,顿时赤红! 第五百八十三章 魔神 “轰!!!!” 大阵内,一股磅礴的威压突然降临,气势如狂风骤雨,席卷四周,百丈以内,所有严阵以待的灵者瞬间粉身碎骨! 几名靠前的社官心中大骇,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在半个呼吸内,一个变成了碎肉,一个少了上半身,一个身体完整,但脑袋却在小源手中,稍稍用劲,手中头颅便化作一团血雾! 不远处,没来得及躲开,被波及的麻生松木只剩了下半身跌落在尘土中,灰蒙的眼珠还残留着一丝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怪物?!”守在阵眼处的鹤田冲日扶着自己血淋淋的断臂,大惊失色。 不过只是存粹的灵力爆发,就几乎毁掉了整个大阵! 他回头看了一眼阵眼,神木身上的符咒被毁大半,连神木也浮现了几道裂痕,如果不赶紧加固,大阵就要被此人的灵力生生摧毁! 可是.... 鹤田冲日把目光投向远处那道宛如恶魔般的身影,听着周围传来的哀嚎声,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转身便朝着城内逃去!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加梨子还在等我!” 快了! 近了! 出口就在眼前! 只要出了大阵,有副社主他们在,一定可以挡住这个人! 鹤田冲日如是想道,脚下步伐越快,灵力肆意爆发,只为能快一点逃离。 “扑通!” 突然他感觉脖子一轻,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他下意识往下瞄,只见一具无头躯体朝着前面踉跄奔跑了几步,最终倒在了阵法口处。 哎? 他头呢? 将头颅轻轻一甩,彻底失去理智的小源,扬天长啸,灵力肆无忌惮爆发,宛如实质的灵力在大阵内发出了刺耳的呼啸声。 不过几个呼吸,阵中上千名扶桑兵士及神社灵者便在强大的灵压下爆作团团血雾,再无一名活人! 阵中宛若血池,淅淅沥沥全是碎肉! “纳尼?!” 见大阵中伏兵不过一瞬便全军覆没,饶是浮竹中我有了心理准备,也倍感震撼,更别说身边的一众亲随和社官。 这是什么怪物?! “怎么会这样,为何这人进入我吞天大阵没有被迷惑。”一名社官难以置信:“难不成是大阵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一名负责维护的大阵的社官脸色苍白,当即否定:“大阵每日皆由我部维护,为了保证阵法运转如常,所耗灵石不止几何,而且每次维护后我都会投放一批高丽俘虏进入大阵,今早才刚用了上百俘虏!” “那你解释一下,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我....”那负责维护的社官看着大阵中肆虐的那道身影,顿时说不出话。 就在两人谈话间,又一队进入大阵的社兵被杀光。 如今在大阵外待命的数百社兵两股战战,相互推搡,再也没人敢进入大阵,更别说在城墙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普通扶桑兵丁。 再度捏碎一个社兵的头颅后,小源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大阵外的一众扶桑灵者,猩红的双瞳冒着嗜血的光芒,布满血迹的脸上满是兴奋。 他咧嘴一笑,大踏步朝着阵外走去。 “副社主,不能让这人出阵啊!” 浮竹中我眉头紧锁,道:“转变大阵,不能让他走出来。” “嗨!” 话音落,旗语起,大阵内随即暴起沙尘,迷得人目不能视。 一道道龙卷沙尘在阵法内席卷,小源顿时便失去了方向,只得咆哮着在大阵内兜圈。 阵外的众人见状顿时松了口气,但浮竹中我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突然间,大地剧烈震动,一道赤红光柱夹杂着无尽的煞气直冲云霄,爆发的气浪将阵内沙尘轰散,大阵顶端的雾气被瞬间驱散,露出一层薄薄的光膜,其上几道裂纹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光芒中,满头散发的小源宛若魔神! “这.....”社官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阵,被吓得讷讷不能语。 “这大梁从何处寻来的人,此等修为,即便是指挥使也不可能有吧!”一众社官脸色苍白。 “副社主,不能让他破阵,我军在此地驻军不过两万,一旦破阵,前线战事若是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些扶桑人,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小源进入大阵后,他们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一开始断无破阵可能,到如今已经开始担心前线战事失利的情况了。 也难怪他们有这种想法,自从三个月前幕府兴兵二十万大举渡海,踏上了半岛后,高丽大军一触即溃,一败再败,不过一月便占领了三京八道,扶桑兵峰正盛,号称高丽虎贲的高丽禁卫在扶桑大军,不到三个时辰便全军覆没,主帅都下落不明,要不是御天歌拼死力护,高丽王早就便落入他们手中。 但为了保护高丽王族突围,高丽王都的御天歌丧命者十之八九,连御天歌主理都战死王都。 在这场战争中,樱花神社一开始便呈现出了摧枯拉朽的态势,几乎每战必胜,在王都围攻战中,即便是御天歌主理也没能抵挡多久,最后在二十多名社官的围攻下力竭而亡。 要不是因为战事出乎意料的顺利,且为了镇压各地起义,大军分散各地,后续兵员一时无法补充,导致不能一鼓作气消灭高丽政权,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两军对峙的可能。 说不定早就饮马望君江,然后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但即便如此,扶桑大军也逐步整合待命,准备朝高丽发起最后一击。 和大梁的和谈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吞天大阵本来就是为了内御直设计的,只要大阵不破,大梁大军便不可能帮助高丽收复王都继而收复半岛,而扶桑后援一旦到达,吞天大阵便可以扩大范围,甚至越过望君江,继而影响整个辽东! 而到那时,扶桑数代百年的梦想便能在实现! 可如今,内御直不过一人,便差点毁掉了大阵,若是前线多几个像此人的御直,加上辽东铁骑,形势尚未可知啊! “副社主!” 浮竹中我沉吟片刻:“城中支援前线神社社兵暂时不动,城中所有社官跟我入阵,斩杀此人!” 左右社官闻言相视一眼,咬牙道:“是!” 浮竹中我又转身对身旁一将领道:“毛利君,王都防务暂时交给你,大部队暂时不要前往望君江,九条望大人和大神官那边也请你去说明,我与那人交战期间要谨防大梁突袭。” “我在城在!”那将领正色道。 “有劳了。” 说完,浮竹中我接过亲随递过的手杖身形一闪率先撞入大阵。 三十多名社官纷纷先后拔刀跃进大阵。 片刻后,地动山摇! 第五百八十四章 渡江! “大人,我等违背军令,若是前线战况顺利还好,但若有变,加藤将军定会怪罪。”一名亲兵靠近毛利群义低声道:“樱花神社地位虽然在我等之上,但毕竟这是战争,怎能由灵者越过德川将军决定战事?” “八嘎!”毛利群义骂道:“你敢妄议上官?!” “实在是非常抱歉!”亲卫连忙低头认错。 毛利群义看了看四周,放缓了语气:“此话不要再提,如今我军进展顺利,樱花神社功不可没,大将军和关白对樱花神社青睐有加,连德川大人都被压了一头,我们这些军人又能说什么?” “何况你也看到了这大梁人的厉害,若不先解决他,大家真的能放心奔赴前线?” “不过是少了我一支部队罢了,德川将军知道原因后,不会责怪我等。” “嗨,我明白了!”亲卫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如今各路援军正源源不断前往前线,足有五万大军,即便大梁出手,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 刀芒掠过,皓白逼退一名扶桑灵者,随即御步一动,直冲敌人。 在他周围,一众御直和督武卫早已跟前来骚扰的扶桑灵者战成一团。 高空之下,望君江畔,一队队大梁军卒正抓紧时间渡河。 在对岸,已有三千人列阵完毕整装待战。 除了大桥,望君江上也早已架起数道浮桥,兵马正缓缓通过。 而对岸扶桑大军已对扶桑发起了最后的进攻,意图一战灭国! “匆忙间,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一身戎装的契力桂对从锦城赶来的先锋部队将领丘济宁歉意道:“倭兵不宣而战,突袭高丽大营,我军肩负边境安危,如无必胜把握,我军不能出动,请丘将军谅解。” “无妨,总兵大人原本交代,让我率军到来与你军合并,然后出兵一万支援高丽,一万留守待援,等他率军亲至,再出兵与倭国决战,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倭奴要灭亡高丽的决心,即便我军屯兵江侧也没能震慑他那狼子野心,现在等你部整顿兵马已经来不及了,我部虽然劳顿,但是目前唯一能即刻出击的兵马。”丘济宁看了看远处战况,把兜鍪往头上一戴,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长枪,朗声道:“契力将军,战况紧急,闲话便先不说了,倭奴来势汹汹,高丽已然支撑不住,我部先行出击,若是能将其击退,后面就好办了,如若不能....唯死而已。” “总兵大人有令,不管如何,倭奴不能踏入大梁边境,还请契力将军守好边境,万一我兵败身死,高丽溃兵必定冲击本阵,到时候倭军紧随其后,一旦越过望君江,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部出击后,若是势头不对,请将军下令焚烧所有浮桥,必要之时,望君江大桥也可毁掉!” 契力桂瞳孔一震,看着在半日前才刚刚到达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投入战斗的先锋部队,喉咙滚动了几下,抱拳沉声道:“望丘将军得胜而还!” “承你贵言!”丘济宁回礼,轻踢马肚,便汇入军流。 “将军..”杨济云开想开口便被契力桂打断:“传令下去,三军备战。” 杨济云顿时一喜:“是!” 转身便冲向大营。 “给我点希望。”契力桂望着远去的先锋部队,喃声道。 望君江畔,高丽前锋部队与扶桑前锋早已接战,从高空往下看,黑压压的人潮每一次碰撞,都会激发出一条蜿蜒的血色浪花,双方的喊杀声震天。 扶桑大军本阵,统军大将德川吕良撑着下巴,看着远处厮杀,懒洋洋道:“几时了?” 身旁亲卫自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恭敬道:“已经两个时辰了。” “哦?”德川吕良闻言稍稍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居然能抵抗这么久,对面真的是高丽军么,不会是大梁军队换了衣服冒充的吧?” “回将军的话,对面确实高丽残兵。”亲卫垂首道:“请大人放心,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我军即将突破高丽中军,他们抵挡了不了多久。” “把本部人马也派出去吧。”德川吕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晚膳前,我要看到高丽王跪在本将面前。” “将军不可!”一名梳着月带头的文士连忙上前劝阻:“以我军目前军势,击溃高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实在是无需冒险调动本部人马,否则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多虑了,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卒罢了。”德川吕良不在意道:“冈本君的担心本大将清楚,不就是大梁边军顶住了神社的干扰正在渡江么,只是一个小变数罢了。” “将军不可如此轻敌啊。” 冈本还想说什么便被德川吕良打断:“我军势大,兵峰正盛,又趁其不备发起突袭,高丽根本无力抵抗,只不过凭着一口气撑着罢了,被我军击败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的战况大梁不会不清楚,现在他们别说来不及组织大军渡江驰援,即便来得及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最好的选择是坚守大营,与我军对峙,严防死守我军趁着高丽溃兵冲击对岸,一举攻入辽东。” “一个属国罢了,孰轻孰重,对方大将不可能不清楚。” “可前方回报,大梁如今已有数千人马渡过望君江,其余兵马还在陆续渡江,神社给他们造成的骚扰微乎其微。”冈本皱眉道。 “冈本君可不要少说一个情报。”德川吕良笑道:“这数千人不过是今日上午刚刚到达的先锋部队,如今还没来得及休整就直接参战,就更说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可那也是数千大梁劲卒。”冈本严肃道:“将军不能轻视。” “数千之众,翻不了天。”德川吕良漫不经心道:“论兵力,我军五万,高丽和大梁加起来不过两万余,而且高丽军连日溃败,士气低落不堪一击,而那数千梁军舟车劳顿,早已疲惫不堪,贸然投入战场能有什么作为。” “兵力不及我,又是一群疲军败军,士气也不如我,本将军想不出来他们还有什么能翻盘的机会。” “既如此,将军尽管安心即可,无需调动本部兵马,前线大胜只是时间问题,何必节外生枝?”冈本劝说道。 “可也要让本将军兵马立点战功,劳师远征至此,本部兵马寸功未立,这灭国的最后一战,总要让我手下的勇士们也参与一下,不然就对不起在母国夹道相送的亲人了。”德川吕良摆摆手:“就这样决定吧。” “近藤。” 一名亲卫上前躬身:“将军。” “给你们一个时辰,结束这场战争。” “嗨!” 冈本见状,也只得暗暗叹气,把目光放向远方,那支大梁军队快要完成渡江了,前去滋扰的神社灵者似乎都被击退了。 希望是自己多想吧。 或许真的是多想,基本没有本部兵马,外围也有不少兵马在,应当无妨。 无妨。 第五百八十五章 迎战! “我需要五百人随我杀倭奴!国君说了,每人赏银三十两,战死的翻倍,将来收复国土赏田地五亩!” “臣民们,如今高丽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我等报国就在今日!” “别逃了,王上有令,擅逃者处以极刑,同村连坐!” “如今上国已经出兵,区区三岛倭奴定然失败,我等作为高丽百姓,怎能在此刻逃跑?!” “想想你们的亲人,想想那些死在倭奴刀下的同胞,你们不想报仇吗?!” “别逃了,望君江已被封锁,到处都是潜伏的倭奴,逃不了的,倒不如拿起刀跟倭奴拼个你死我活!” 难民营乱做一团,要不是周边被高丽军团团围住,恐怕早已崩溃,但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前方战事焦灼,但营内已经乱象重生,别说普通百姓,一些落单的巡逻高丽军卒,一个不慎都有可能丧了性命。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丘济宁神色凝重,小小一块地方,如今堆积了近三十万的高丽百姓,若是前方战事不利或者有什么谣言出来,怕是一瞬间就能溃散,只靠那数千高丽守军根本镇压不住。 “天哪!”远处难民营一声惊呼,只见数个神社灵者突破御天歌的防守,袭向难民营。 “不好!”丘济宁瞳孔一震,以他现在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一旦被扶桑灵者得手,这些原本就被恐慌压得只剩一丝理性的百姓必定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这一波,我能杀掉至少两百人!”突破防御的几个扶桑灵者灵力爆发,朝着四散奔走的人群袭去,像这种人群密度,不需要瞄准,随便一招就能清空一片地方。 “那就看谁杀的多!” “看准点,我已经忍了好久了,那些高丽女人都不要动!” “还是跟着浮竹副社主好啊,那群食古不化的人,要是知道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同伴哈哈大笑。 “糟了!”刚刚击败一名扶桑灵者的皓白此刻也见到了,正要驱使御步赶过去,几名神社灵者又纠缠了上来,眼看已经来不及了! “别白费心机了,神社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住!”冲在最前面的扶桑灵者狞笑道。 “狂妄!”一声冷哼从皓白背后传来,只见一把折扇旋转着化作寒光掠过,冲向远处。 刹那间便跨过数百丈! “什么?!”电光火石间,那扶桑灵者只见一道流光袭来,连忙挥刀格挡! “唰!”“唰!”“唰!” 流光回旋,在几名灵者中灵动穿梭。 “轰隆!!” 道道雷霆凭空爆发,瞬间诸邪荡涤一清。 “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后,几个人形炭块便冒着滚滚黑烟坠落,高空之上仅剩一人御风而立。 折扇轻旋几周便飘飘然回到那人手上。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督武将简宜。 这一手,顿时震惊了众人。 片刻后,欢声雷动! “督将威武!!”几名督武者欢呼不已,一洗自高丽王都兵败以来的颓气! “哇,不愧是督武将啊,平日里那么儒雅,没想到竟然是使用雷法这种暴烈术法的高手啊!”小杜杀掉一名灵者后靠近皓白,惊讶道。 “我们也不能落后了!”罗小胖这时候也气喘吁吁靠了过来。 “那肯定啊,各位师兄姐弟妹,督武卫的袍泽做了榜样,咱们内御直也不能落后啊!”皓白一声大喊,举刀冲向敌人:“杀啊!” “杀啊!”一众御直和督武卫爆发灵力冲向敌人,再度厮杀了起来! “不愧是灵者。”丘济宁收回目光,对一早便过来对接的高丽官员道:“请大人回复殿下,战况焦灼,下官便不过去了,待战事终了,再行拜见,请殿下见谅。” 说完,不等官员回复,他便策转马头,对着不动如山的五千军士疾声道:“将士们,虚话就不说了,本将军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第一不喜欢懦夫,第二不喜欢老百姓被欺负,第三,兄弟被欺负就一定要打回去!” “诸位弟兄世代生活在辽东,祖上几百年起就与高丽百姓为邻,大家平日里往来不少,据我所知还有些弟兄娶了高丽婆娘,有了个高丽亲家,或者祖上就有高丽血脉,算是半个高丽人,对这些父老乡亲的性子大家比本将军还熟悉,毕竟本将军从岭南道调任到辽东也不过五年。” 丘济宁话锋一转:“但即便是这样,本将军也知道,只要是百姓,不管哪国的都一样,都是勤勤恳恳一辈子,半截泥沙半截土,得罪不了什么人,更别说欺负人了。” “这天杀的倭奴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渡海侵略,不过一个多月,就要把高丽打下来了,还动不动就搞屠杀,害的高丽百姓死伤无数,不说别的,就看看你们眼前的老百姓,这基本就是仅剩的高丽苗子了,就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放过,这是要亡国灭种啊,他们活该被这样欺负吗?!” “不该!!”将士们看着不远处哀嚎遍野的场景,心中渐渐有了怒火。 “咱们大梁将士在高丽被称作什么,天兵!”丘济宁轻踢马肚,继续道:“什么是天兵,咱们大梁是天朝上国,是所有属国的庇护者,属国有难,大梁将士领命出征,在他们眼里就是救星,就是天兵!” “人把咱们当成救星,咱们能让人失望吗?!” “不能!!!”将士们挺直胸膛怒吼。 “很好,都是好汉子!”丘济宁满意地点点头,道:“上古明时,这倭国就试过侵略半岛,企图借道入侵九州,今日情形一如当年,当时明国距离亡国不过数十年,军队武备废弛,但明时九州将士仍拼尽全力将倭奴赶下半岛,如今上千年过去了,他们还要再回来!”丘济宁骑着马缓缓巡过军阵,只见将士们虽然疲惫,但眼中仍旧杀气腾腾。 “要是不能大败他们,作为大梁边军,作为辽东铁军,岂不是让先人蒙羞,让后世子孙笑我们不如上古国朝吗,这等耻辱你们能忍?!” “不能!”将士怒吼,战意凌然!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丘济宁立住战马,指着高丽王都方向,双目赤红:“我们两千弟兄战死在高丽王都,连尸体都是敌人送回来的,此仇不报,我丘济宁誓不为人!” 他长枪高举,寒芒毕露,怒吼道:“将士们,随我杀敌!” “杀!杀!杀!”战意滔天,直冲九霄。 一旁的高丽官员被震撼的呆立当场,直到看到大梁军队朝着难民营前行才反应过来,连连赶上前去:“将军,此处为我国民营地,营中情况复杂,不便大军出行,请随我来,我等绕路可直达前线。” “不必了,本将军故意的。”丘济宁带着数百重骑缓缓前行,身后整齐跟着数千军卒。 “就是要让高丽百姓知道,天兵已至,他们安全了!” 随后加快步伐,军队速度渐渐加快。 而确实如他所料,原本还乱成一团的难民营,见到这支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大梁军队出现后,秩序居然在缓缓恢复,不少男丁更是拿起锄头镰刀跟在大军身后,要与那倭奴决一死战。 原本即在崩溃边缘的难民营因为这一支小小的军队居然渐渐稳定了下来,即便还有不少扶桑灵者在扰乱偷袭,但在内御直、督武卫和高丽御天歌的灵者抗衡下,骚乱也没有蔓延开来。 “杀啊!” 前线战况不妙,不少阵地在失守和收复中反复争夺,从战场整体态势来看,阵线正在缓缓后撤。 一处无名小高坡上,数百名高丽军卒和倭兵正混战着,双方都杀红了眼。 “啊!”一名身躯瘦小的高丽士兵被倭兵一脚踹倒,那倭兵狞笑着举着长枪正要下刺,却一个不慎被一名高丽兵从身侧一撞,两人纠缠着滚了下去。 但又一名倭兵发现了落单的他,嚎叫着冲了上来。 “阿郎集中精神!”身后一名同伴持着长枪冲了过来,一把捅死一名正要上前的倭兵,然后拉起他。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宋里郎浑身浴血,浑身颤抖,扭头望向同伴:“兵判呢,他还好吗?!” “很好,只是脑袋丢了,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同伴轻飘飘说道,看了看快要折断的长枪,随手一扔,拔出长刀:“死之前拉几个垫背!” “对!”不知道何时,身边也聚集起四五名浑身血污的高丽兵,仇恨地盯着倭兵。 宋里郎闻言,有些眷恋地朝后方看了一眼,回过头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拔出长刀,而此刻对面也聚集了七八名倭兵,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变小,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怒火和杀意。 “啊啊啊!”一声怒吼,几名残存的高丽兵冲向倭兵。 几个呼吸后,无名坡地沦陷,数百名倭兵簇拥着一名将领站在了坡地上。 而与此同时,数不清阵地不断丢失,坚持了两个多时辰的高丽军在死伤惨重下的情况下终于有了溃像,开始溃逃。 而这一逃,便引起了连锁反应,大批大批的军队开始溃散,而正在后方往前线赶的部队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以为败了,顿时军心大乱,也都开始跟着逃跑,更别说那些临时从难民营招募起来的兵勇,直接蹲在原地惶然不知所措。 “不能逃啊,后面便是望君江,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啊!”一身戎装兵曹站在隘口上绝望大喊,只见前方溃兵如潮水一般涌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的倭兵,他们如割草一般收割着高丽兵卒的性命,如潮溃兵中,偶有逆流而上的黑点,但很快不是被溃兵冲散便是被倭兵斩杀。 前线溃败似乎已成定局。 第五百八十六章 辽东铁骑! “兵曹大人,不能让这些溃兵冲击隘口啊!”副将颤声道:“一旦隘口被冲击破关,身后再无险口可守啊!” “可前线是我高丽仅存的精锐,若是关闭隘口,也是死路一条。”另一名副将反对道:“如今必须想办法重新组织反击。” “说得轻巧,前方已成溃象,谁能组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是让溃兵冲破隘口,我等身后三十万百姓和王室宗亲便要沦为倭国鱼肉了!” “大梁不是出兵了吗?”同伴争道:“我们还有机会!” “就只是数千先锋罢了,你看看,如今对岸早已没有兵马渡江了!”先前的副将指着身后厉声道:“你还不懂吗,上国也觉得无力回天,这数千兵马不是来交战,而是来护送我国宗亲撤离而已!” “但百姓走不了啊!”副将虎目含泪:“不把溃兵挡住,你我身后三十万百姓跟随王上撤离的能有多少?!” 与他争执的副将顿时语气一滞,说不出话来,他回身望着即将到来的溃兵潮,双目赤红,双手搭在栏杆上,指甲深深嵌入,弄得鲜血淋漓。 “兵曹下令吧!”副将劝道:“没时间了!” 兵曹闻言,原本苍老的脸上又憔悴了几分,他抬起手,抿了抿有些皲裂的嘴唇:“传我令,靠近隘口者,就地射杀!” “报!!!!”正当亲卫正要领命时,一名传令兵满脸通红从墙下一路疾跑,口中大喊:“王上有令!打开隘口!” “王上有令!打开隘口!” 一众防守的士兵闻言纷纷扭头,面面相觑。 “兵曹大人,王上有令,打开隘口!”传令兵来到几名将领面前气喘吁吁道。 “什么意思?!”兵曹眉头一紧。 “上国!”传令兵吞了几口气,说道:“上国天兵要迎战倭奴!” “什么?!” ...... “将军,我军大败高丽,如今敌军已然崩溃,我军从容追击,不出一个时辰,隘口必破!”中军大阵中,一名亲卫正向坐在小扎凳上的德川吕良汇报。 “恭喜将军!”一众副将齐声道。 “意料之中。”德川吕良把玩着手中令旗,漫不经心道:“传令让本部兵马加快速度,要在大梁护送高丽王室离开前将他们彻底包围,本将军说过了,要让高丽国君跪在我面前,做人是要讲信用的。” “原来如此。”冈本一郎恍然道:“将军早就料到大梁调动军队渡江并非要参战,而是为了保护王室撤入大梁。” “难怪只有数千兵马渡江,还是疲师,我早就该想到。”冈本一郎钦佩道:“不愧是将军,对大梁了若指掌。” “冈本君只是一时没有看清罢了,把局势放在半岛上的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高丽数百年来一直与九州交好,在一众属国中最为忠心,若是从前,不论如何大梁也必定倾力相助,如上古明时一般。” 德川吕良侃侃而谈:“但现在情况不同,大梁如今内乱不止,除了辽东,西北、南疆、北境均有动乱,只要我们不越过辽东,他们不会轻易跟我们刀兵相见,在锦城的那些话不过都是场面话罢了。” “但是,我大军兴兵二十万其志又岂在这区区半岛!”德川吕良气势一张,朗声道:“等尘埃落定,待大梁四面遇敌应接不暇之际,便是我扶桑大军大举进攻辽东之时,大梁这块肉可不能只有他们能吃!” “可驭歌先生之前的意思...”冈本一郎迟疑道:“会不会和天道众交恶。” “交恶便交恶,当我真的吃下了这块肉,他们会为这块肉与我扶桑开战吗?”德川吕良毫不在意:“大梁那么大,他们吃不下,消化得需要时间,而在这期间便是我们的机会。” “将军大人高瞻远瞩,佩服!”冈本一郎心悦诚服。 说完便起身遥望战场,开始考虑彻底占领高丽后的诸多事宜。 “杀给给!”一名武士带着一群足轻嚎叫着追杀着漫山遍野的高丽溃兵。 长枪一刺,武士刀一挥,便是一条生命。 鲜血染红了草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断兵残甲,来年这方土地的水草一定会异常丰美。 “哈哈哈哈,将军说了第一个攻入隘口的,赏金五百两,高丽贵女五人!!”武士一刀挥下,前面一个大好头颅便咕噜滚落。 “嗷嗷嗷嗷!!”所有士卒顿时变得更加狂热,纷纷前冲,阵型渐渐有些散了。 不过这个时候,高丽军基本全溃,追杀他们就不需要保持什么阵型了,正好一鼓作气攻进隘口。 所有人包括将领在内没有人认为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变故。 而那些高丽溃兵也发现了这点,反应过来,都纷纷朝着其他方向四散逃,这样一来,挡在扶桑面前的溃兵就少了很多,这些倭兵虽然少拿首级,但是离隘口更近了。 不少大部队放弃追杀溃兵,开始一股脑冲向隘口,个个都希望能第一个先登。 就在此时,紧闭的隘口大门忽然缓缓打开。 倭军见到更加兴奋,争先恐后冲向隘口。 “哈哈哈哈,一定是他们降了!”一名身高五尺骑在马上的将领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长枪前举:“冲啊!” “嗡!” 忽然一阵嗡鸣,让所有人顿时愣住。 只见无数的箭矢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锐利的轨迹,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敌阵! 数不清的倭兵还有来不及躲避的溃兵顿时被钉死在地上。 “什么?!” 将领大惊失色,连忙勒住战马,还没来得及喊话,便只见又一声綳弦声起,又一层黑漆漆的箭雨覆盖前方,由于战阵散乱,又破敌心切,大批大批的倭兵都拥挤在一起,结果两轮战雨覆盖过后,死伤竟然十有七八! “冲过去,直接肉搏!” 将领明白这个时候,后退和散开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冲进去之后,弓箭手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他认为这是高丽的垂死挣扎罢了。 幸存的倭兵也是这么想的,咬着牙冲锋,满是血污的脸上布满狰狞。 近了,还差五十步! 一名倭兵抹去脸上的血污,笑容越发狰狞。 我是第一个攻入隘口的! 他举起长刀,正要一跃,便感觉地面一阵阵震动,接着便是一阵轰隆从隘口处传来,而且越发急促。 当看见隘口出现的身影时,他顿时呆滞,瞳孔放大,嘴巴上下开合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而在他身后千百名倭兵浑身颤抖了起来,指着隘口,发出了嘶哑的惨叫声。 “骑兵!!!!” “噗呲!”只见数百名辽东铁骑组成楔子阵型自隘口而出! 尘土飞扬,铁蹄如雷鸣般轰隆作响,数百骑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如同钢铁洪流般汹涌而来,连空气都在冲击下震动! “噗呲噗呲”!!! 隘口前挤着的倭兵被这道红色洪流瞬间掩埋! 下一刻这洪流便朝着更远处的倭兵突袭而去! 被箭雨覆盖过,又因为争功和追杀溃兵散乱的倭兵来不及组织防御,轻而易举被骑兵撕开,数百骑兵犹如死神一般收割着敌寇性命,不少倭兵开始后退,也有的试图抵抗,但在这铁骑面前,这些抵抗毫无作用! “是大梁!” “是大梁!大梁出兵了!”倭兵颤声着,浑身都在颤抖,看着前方的同伴如同割草一般倒下,就像他们当时对待高丽溃兵一样,他吓破胆了,竟转身就要逃! “噗!”身子一歪,便扑通一声倒下。 扶桑将领怒目圆瞪吼道:“身为大将军的士兵,不许后退!” 随后注视着狂奔而来的大梁将领,他大喝一声便拍马迎战! “来者何人,吾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吾乃德川将军座下第一勇士,板远...” “板你老母!” “噗呲!”寒光一闪,丘济宁一拉缰绳,战马嘶鸣,他长枪一抖,红缨漫卷。 身后扶桑将领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咳咳几声便从马上倒了下去,顿时气绝! 丘济宁长枪遥指,厉声高呼:“倭兵战线已乱,诸君随我冲杀!!” 说罢,一马当先直冲敌阵,竟连挑扶桑三名将领,而扶桑将领旗下亲兵被冲散,根本组织不了反击,只能被单方面屠杀。 一时间,这数百辽东铁骑竟然在数万倭军中来取自如! 而此刻,紧随其后的是数千辽东边军列阵前出隘口,他们如同机器一般,一令一动,每次长枪伸出便是数百性命被收割。 但凡有苗头组织起反击的,便被一轮箭雨覆盖,尔后军阵继续轰隆前行!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胜!!! “天兵之势竟如此恐怖,好像能赢啊!” 隘口上欢声雷动,几个月以来受的窝囊气顿时一扫而空。 副将目瞪口待,身旁的兵曹早已激动得不能自已,连胡子都扯断了几根。 “大人,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干看着,得趁势反击!”另一副将连忙说道。 “对对对!”兵曹如梦初醒,可马上也犯难了。 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在前线,早已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调动,除非有人能重新组织前线溃兵进行反击,不然任凭大梁天兵如何神威,只凭数千人马,也只不过能多拖延了一小会罢了,一旦等倭兵反应过来,重新集结,局面就又回到了原本位置。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这就是我高丽的命运? 突然,更大的欢呼声如狂风巨浪般自身后袭来,吓得兵曹浑身一颤。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这时,一名眼尖的官员顾不上失礼拉着兵曹指着隘口,颤声道:“大人,您看!!!” 兵曹顺着方向望去,顿时瞳孔放大:“那是....” “王纛!!!” “是王上!” “王上亲征了!!!” 只见一杆大纛之下,一身戎装的十四五岁少年一脸严肃,在他身后是数千王都禁卫、王室子弟。 他长刀斜举,道:“国家危难自此,除以死报国别无他法,诸君随我杀敌,不可后退,自本王以下者,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说完一马当先冲向敌阵,身后数千兵马怒吼一声跟随冲杀。 “是高丽王,活抓他!” 战场上樱花神社灵者正在大杀特杀,猛然瞧见高丽大纛,不由得大喜,连忙爆发灵力掀翻周围兵士,冲向高丽王。 “休想!”几名御天歌灵者怒吼着对上了使者,顿时朵朵血染的浪花在两军形成的黑潮中爆发! 土坡上,一群高丽溃兵正被围杀,一名高丽士兵被倭兵按在地上,死死掐住脖子,眼看就要丧命。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由远及近! “噗呲”! 一声马嘶过后,刀光一闪,那倭兵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 而周围的倭兵纷纷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离。 死里逃生的高丽士兵爬起来一看,瞬间眼睛瞪大。 不远处,少年长刀一甩,勒住战马回身,高声道:“你还能打吗?” 士兵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是王上救了我的命! 高丽王见士兵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这次士兵清醒过来了,扯着嗓子怒吼:“能!” “很好,那就随孤杀敌,将敌人赶下海去!” “是!!” 周遭不少幸存的高丽溃兵纷纷怒吼回应,猛地朝着倭军攻去。 士气是会消散的,但士气也会重新凝聚,当哀兵振作起来了之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霎那间,战场形势逆转,竟然再度陷入僵持,但这次高丽和大梁联军隐隐有前推的态势。 “咔嚓!” 酒杯被瞬间捏碎! 德川吕良面无表情,但任谁也能看出他胸中怒火万分。 “让本部兵马回来整合。”德川吕良站了起来,冷声道:“本将要亲自出战,摘了这高丽王和那大梁将领的头颅!” “将军!”冈本正要出声,却被德川吕良一个眼神吓得直接失了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多时,德川吕良直接带领数十骑兵擎着大旗直奔战场中央。 竟是等不及本部兵马回来! 折扇一划,便有两名神社灵者丧命,高空之上,简宜看到了那出击的扶桑主将,便朝着下方正在四处冲杀的丘济宁大喊道:“丘将军,敌方大将出阵了!” “来得好!”丘济宁长枪袭杀一名敌骑,抬眸远眺。 只见一支数十人的黑骑遥遥冲杀过来,沿途阻挡的不论是高丽士兵还是大梁军卒,甚至是他自己的扶桑足轻纷纷被杀,在此期间不少扶桑骑兵也陆续汇合,形成一个更大的楔子冲杀过来! 目标很明确,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与此同时,丘济宁也看见了另一支兵马正朝着自己方向奔来。 定睛一看,竟是高丽王! 原来如此,看来决战时刻到了! 丘济宁神色冰冷,看了看身边的袍泽,如今数百辽东铁骑仅三百余,虽然疲惫,但是依旧战意正盛! “诸君,决战的时候到了!”他甩了个枪花,拍马上前,高声道:“敌首就在前方,随我冲杀,斩杀敌首!” 说罢便猛踢马肚,跃马前出,一点寒芒毕露,直击德川吕良! “杀!!!!”数百铁骑杀意腾腾,麾下铁骑翻滚,隆隆跟随! “将士们,前方乃是此次侵我疆土,屠我百姓的敌酋德川吕良,不可轻易放走,宁死也要留下他!”高丽王扔掉已经满是缺口的长刀,接过一杆长枪,怒吼着冲向敌寇。 身后数百骑兵眼中冒火,怀着家仇国恨,紧随而上! 三股骑兵卷起滚滚烟尘,越来越近。 而在他们周围无数的灵者忘命厮杀,一方面企图击杀对方主将,一方面也防备对方反杀自己主将。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似乎都停了下来,所有士兵都把目光放到了这三股尘烟上,紧张得甚至忘记了呼吸。 隘口上,兵曹呼吸急促,眼看都要昏厥过去了,却仍强撑着死死盯着:“给我点希望。” 扶桑中军,冈本都快站不稳了,直接让几个士兵搀扶着,他目光跟随着尘烟移动,喃喃自语:“给我点希望”。 望君江对岸,站在哨塔上一直死盯着战场形势的契力桂都快把栏杆给捏出形了:“给我点希望!” 在他身后,数万兵马早已整装待发。 近了,近了 三股人马都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那狰狞的面孔甚至身上散发的血腥味。 近了,近了。 渐渐都听不见身边的喊杀声和猎猎风声,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近了,近了。 “轰!!!!” 下一刻如天雷勾动地火,三股兵马狠狠撞在了一起,顿时在战场上爆发一个巨大的血雾将所有骑兵笼罩其中! “如何了?!”兵曹快把身子地探到隘口外。 “如何了?!”冈本嘴唇都在颤抖。 “如何了?!”契力桂感觉自己耳鸣了,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轰!!!”战马嘶鸣,尘烟散去。 三杆战旗,仅剩高丽、大梁两杆还在随风飘扬。 扶桑大将旗折断。 数十残骑护着重伤的德川吕良败退。 “轰!!!!”战场顿时炸了,无数高丽军士怒吼着冲杀倭兵,而倭兵则战意全无,开始溃逃! 形势逆转! 冈本一下子跌坐,脸色惨白,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敌将已被我军击败,全军突击,成败在此一举!”丘济宁左臂无力垂下,右臂高举长枪怒吼:“杀啊!!!” “敌将被我王击杀,三军将士杀啊!!!”一众高丽骑兵大喊道,随后跟随辽东铁骑冲杀。 “杀啊!!!” 喊杀声惊天动地。 “将军!!!” 扶桑中军,一身血污的德川吕良被几名亲兵搀扶着回来。 冈本见状连滚带爬冲了过去:“将军如何了!!” “死不了!”德川吕良一把推开几名亲卫,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几下没成功。 见主将没死,冈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忙转身命令道:“派出所有传令兵,准备撤军!” “不许撤军!”披头散发的德川吕良喘着粗气:“我军有五万大军,高丽和大梁如今合计也只有我军一半兵力,我军还有希望,给我重整兵马,再次冲阵,今日一定要将高丽彻底灭国!!” “将军,来不及了。” 冈本指着远方,颤声道:“兵败如山倒啊。” 德川吕良让几名亲卫搀扶着站了起来,遥看战场,顿时脸无血色。 如今整个前线被击溃,无数倭兵被追杀着,不论将领如何呵斥阻止都不能改变这溃败的情形,更有甚至,将领直接丢下自己的兵马逃走。 先前对高丽的一幕全部反噬在自己身上。 “不会的....只要等他们回到中军,重整兵马,我还有希望!”德川吕良喃喃道,余光望向了战场边缘,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将军!!” 一众亲卫七手八脚连忙扑了上去。 “大梁主力渡江了!!” 不知道哪位将领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战场边缘,顿时脸色大变。 冈本嘴皮颤抖了几下,最终失声大喊:“撤退,撤退!!!!” 望君江畔,顶盔掼甲的契力桂骑在高头大马上,对杨济云沉声道:“你率轻骑五百快速过江,协助友军追杀倭军!” “末将领命!”杨济云翻身上马,带领数百骑兵疾驰而去。 契力桂环视周边,两万大军正通过数十浮桥缓缓渡江进入高丽。 他松了口气,自语道:“总算赶上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阵破! “别杀我,被杀我!” “饶命啊!!” 战场中央,一身青衣白袍被血染得星星点点的皓白将横刀插在地上,便随意一坐,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没受伤吧。”小杜身形一闪出现在皓白身旁。 “死不了。” “这一战比想象中来得急啊,真是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给。”罗胖子喘着粗气带着几名督武者相互搀扶着靠近两人。 “起码现在有机会喘气了,他们可连喘气都没得喘了。”一名督武者笑道。 “哈哈,你这笑话太黑暗了。”皓白莫名被触动笑点,哈哈大笑了起来,但笑了几下就牵动了伤口,变成了斯哈斯哈声。 “都没事吧。”简宜缓缓落在众人身边,他身上了带了不少伤,不过大多是轻伤,而跟他对战的三名社官可就没有那么走运,没啥轻伤,全是重伤不治。 见几人要起来行礼,他连忙阻止:“这个时候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 皓白几人闻言,便顺势又坐了回去。 实在是太累了。 “简督将,我们都在这里,那些神社灵者不会突袭其他地方吧。”皓白问道。 “他们现在逃走都来不及了。”简宜摇摇头:“我已经巡完一圈战场了,除了溃兵,倭国灵者要么逃走,要么战死,你们放心休息吧。” “那就好。”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听到沉沉的鼾声响起,简宜看了看满脸血污的年轻人,不由得笑了笑,也找了片草地坐了下来,为这些年轻人守岗。 这一战,扶桑大败,大梁和高丽联军追杀近百里,沿途倭国守军望风披靡,竟一日之内收复三座城池,高丽王室和一众百姓总算不用围在望君江等死了。 此战扶桑五万大军折损三万,剩余两万大多带伤,一路往高丽王都撤去。 而高丽经此一战,两万大军,仅剩不到一万,五千王都禁卫仅剩八百,即便后续兵员补充,短期内也无力追击。 丘济宁五千兵马经过这场大战,仅存千余,其中八百铁骑仅剩数十骑。 这场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但高丽的情况相比之前,倒是好上了不少,至少契力桂两万援军已经渡江和高丽合并一处,即便扶桑有心反击,也不敢贸然进攻。 双方再度陷入僵持。 最重要的是,李成绩率领的两万兵马正在路上,不出半月便能跨过望君江。 形势逆转。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如今还有一件事未了。 正眯了不到半刻钟的皓白和小杜几乎同时醒来,然后扭头问道:“小源回来了没有?!” .... “时间快到了,小源你加把劲啊。” 高丽王都外,梁昭蹲在草丛中,看了看天色,越来越焦急。 轰隆! 大阵内再度传来一声巨响,梁昭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响了,每一次动静传来,吞天大阵都会产生一丝裂缝,但很快又会被修补。 “轰!” 小源一掌将一名社官击毙。 此刻,大阵中,除眼前的浮竹中我,再无旁人。 大阵外,不论是神社灵者还是倭兵都被吓破了胆,无一人敢再入阵。 “你们干什么,副社主大人正需要帮助,为何踌躇不前!”村上怒吼着挥舞着武士刀,但身旁同伴脸露惊惧,不论他如何叫唤,都无一人再踏入大阵半步。 “灵石不够了,这魔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够一直吸收大阵的灵力作为补充?!”负责维护大阵的社官顾不上村上的失礼,大惊失色看着大阵中的小源,惊惧不已。 大阵中两道流光交错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给大阵中带来一丝裂缝,地面早已沟壑纵横,不复先前模样,而在阵法中被杀的一众扶桑灵者和倭兵此刻身躯早已化作肉泥,混在泥土上不分你我。 浮竹中我横杖胸前,一只巨大的玄龟在他身后浮现。 “神龙龟-踏罡!” 玄龟巨足缓缓踏下,既柔和又带有雷霆万钧之力冲向小源! 小源见状竟然不躲不避,化掌为爪,狞笑着冲向浮竹中我! “轰!!!” 巨足径直将小源踩入泥土中。 顿时一股烟尘暴起。 浮竹中我后侧几步,随后双手一摊,手杖悬浮半空。 “神龙龟-踏罡连珠!” “轰轰轰!!!” 玄龟巨足如打桩一般连续不断践踏着,大地震动,如同地龙翻身! “能够让我尽力到如此地步,你确实不是一般人。”浮竹中我以手拄杖,缓缓呼气。 算起来他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用到这招了,哪怕这次与执剑人对峙中也没有。 “即便不死,也该脱力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嘿嘿嘿啊啊啊!”巨足忽然停滞,只见深坑之中,衣衫褴褛的小源狞笑着单手托举着玄龟巨足。 “咔嚓咔嚓”巨足缓缓崩碎,竟然化作灵力被小源吸收! 而他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灵力在莫名攀升! “什么?!”浮竹中我瞳孔猛缩,连忙撤回玄龟。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小源浑身爆发红芒,千百道流光如脉络一般攀附在巨足上,玄龟一声悲鸣,身躯便开始显现崩碎之像。 浮竹中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源一声怒吼,仅凭暴烈的灵力将玄龟生生撕碎! 浮竹中我一口鲜血喷出,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陈小源,脸色有些苍白。 身后即是神木,但自己已经无力修补,再打下去,怕是会在杀死眼前这魔头之前,自己就被大阵吸光灵力力竭而亡。 可即便不修补,自己仅存的灵力也不足以抵抗他了。 这是什么怪物?! 陈小源一步步走到浮竹中我面前,忽然爆发灵力,大手探向浮竹中我头颅! 霎时间,一股无形却威力巨大的威压朝着浮竹中我笼去! 浮竹中我手杖一横,同样爆发自身灵压抗衡,但仅仅维持了片刻,以自身灵力构成屏障便直接崩碎! “轰!!!” 又一次大震动传来,王都内外都快习惯了,只是这次似乎和先前数次不同。 梁昭眯了眯眼,死死盯着大阵,生怕错过了分毫。 “怎么回事?!”城墙上,几名社官连连后撤,看着大阵,忍不住惊惧。 只见大阵四分五裂,萦绕王都的层层浓雾正从裂缝中快速消散,而大阵的法力也在快速流逝。 “这....成了?!”梁昭压抑着心中狂喜,再细细确认一遍,当看到阵法中迷雾散去,还矗立着的小源,心中狂喜再也压抑不住。 “破阵了!!!” “我扶桑大阵被破了?!”社官们不敢置信,但挺立在大阵中央的大梁人以及被死死掐住脖子的副社主,还有身后那破碎的神木,都在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大阵真的被破了,还是以最为狂暴的方式破! “这是人是魔?!”一众扶桑灵者顿时心境破碎,两股战战,纷纷欲逃。 “放开副社主大人!”在一众想要逃离的灵者中,村上拔出武士刀自城里上一跃而下,满脸怒火直冲阵中之人。 小源看都没看,只是伸出一根指头。 “轰!”红芒至指间出,瞬间将村上化作虚无,红芒攻势不减直冲城头,一声巨响将城门楼直接轰碎,站在城门楼上的数百兵卒和灵者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失去了性命。 见到这一幕的梁昭本来兴冲冲朝着小源奔去,看到这场景连忙扭转脚步,回到草丛躲了起来。 小源还没有回复理智,这个时候过去就是找死啊。 细细打量了一下手中浮竹中我,小源嘴角上扬,邪魅一笑,化掌为指,抵在浮竹中我额头。 “再不出手,我怕是真的要死在此处了。”浮竹中我无力道。 “哼”一声冷哼,只见一道流光夹杂着凌厉攻势自背后袭向小源。 小源回身一掌对上,轰一声,两人各退数步,正当小源想要追击时,却发现手头一松,回头一看,浮竹中我身形早已不见,定眼一看,一袭扶桑服饰白衣男子将浮竹中我带至城楼废墟处。 小源转身看着城楼之人,血戾之气越发浓重。 放下重伤的浮竹中我,来人缓缓转身盯着小源,看了看手腕上缺失的一块血肉,眉头紧皱:“内御直什么时候开始也用这种毫无人性的法子破阵了。” 就在此刻,小源身形灵力忽然消散,那暴虐气息也悄然消失。 来人眉头一挑,思索片刻,忽然明了:“竟然敢这般冒险破阵,大梁真是人才济济。” 小源晃了晃脑袋,意识正在恢复,他抬头望向四周,轻轻松了口气。 “在下乃樱花神色副社主浮竹朝一。”男子拱了拱手:“不知道足下怎么称呼?” 小源注视着来人,片刻,道:“大梁内御直陈小源。” “你是陈小源?”浮竹朝一听到小源的名字后,眉头扬了扬,似乎有些讶异,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小源,不由得点点头:“不愧是年轻一代的翘楚,难怪圣女对您赞誉有加。” “圣女?”小源眉头一皱,随即反应过来:“织雪姑娘,她可还好?” “原本不太好,但今日过后。”浮竹朝一笑了笑:“应当还不错。” “什么意思?”小源似乎捕捉到了浮竹朝一的言语中的信息。 第五百八十九章 溃军溃相 “两国交战,还是不要聊太多为好。”浮竹朝一没有细说,示意了一下周围到:“今日你大破我吞天大阵,又重伤我神社副社主,这功劳已然足够交差,看在圣女的面子上,就到这,如何?” 小源怔了怔,看了看四周,心中计较了起来。 如今大阵顺利被破,看样子他们驻守王都的灵者应当也损失不少,若是这个时候继续攻进去的话,未必不能一人破一城,可是现在有了变数,就是那突然出现的浮竹朝一。 见小源没有说话,浮竹朝一笑道:“以你现在的修为继续攻击说不定能全歼剩余的王都灵者,而那些凡人军卒也阻挡不了你,但是我既然来了,便不可能只有我一人,而且王都之内,我那弟弟也不是最强的。” 说完,在他身旁突然出现了数百名神社灵者,其中有好几个修为不在他之下。 “若是你继续强攻,大不了鱼死网破,可这高丽王都便要成为废墟了,里面的数十万高丽百姓说不定活不下几个。” “毕竟在我等缠斗期间,扶桑大军会如何对待那些百姓,不太好说。” 小源脸色稍冷:“副社主这是在威胁?” “不是威胁,只是告知可能性。”浮竹朝一摇头道:“但只要足下愿意此刻离开,我保证今日起王都不会再有一个百姓受伤,如何?” 小源沉吟片刻,深深看了一眼浮竹朝一。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见小源离开,一名社官忍不住上前道:“副社主为何让此人离开,此人虽然修为高深,但之前已经历一场大战,灵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此种形势,我等占优,若是就这么轻易让此人离开,如何对得起死伤的同伴?!” “他的修为可不至于此。”浮竹朝一一边包扎一边轻声道:“我可是瞧见了,他的神魄处锁了好几处。” “您的意思是?!”社官先是迷糊但随即醒悟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他方才没有用全力?!” “什么?!”一众社官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惊惧。 先前躲在高空之上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虽然不耻那些跟随了源氏的叛徒,但是他们的修为不在自己等人之下却是事实,结果在大阵混战中,除了浮竹朝一胞弟外,几无一合之敌,现在浮竹朝一副社主的意思是,这大梁人竟是压制着修为战斗!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就让他这样走了,德川将军要是知道怕是对我们有意见。” “他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了。”浮竹朝一打开一张纸条递过去。 社官接过纸条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猛地竖起:“我军大败?!” 一众社官纷纷上前,当看清纸条内容后,均一脸震惊。 “今日决战,大梁与高丽联军大破我军,如今兵败如山倒,德川将军身负重伤正往王都这边来。”浮竹朝一神色淡然:“要是他到了之后发现连王都都没了,怕是活不过今夜。” “至少王都还在我们手上,没有丢失,他追究不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社官问道:“吞天大阵被破,我神社驻守此地的菁英损失十之七八,不出半月大梁必定大军袭来,是否调动其他城池的神社菁英过来?” 浮竹朝一沉吟片刻:“我军足有二十万,虽然此次兵败并未伤筋动骨,可我军自控制高丽以来,对当地百姓轻则鞭挞,重则弹压,大搞掳掠屠杀,早已激起民愤,为了保证后勤不被干扰,大半军力都在控制各地城池,并无足够兵力支援,强行守城,并非上策。” “最好的结果便是主动撤离王都,放弃部分城池,以我军兵力足够控制高丽半数国土,虽然不能全部占领,但是这战果也足够向大将军交差了,但德川必然不愿,可我等不必同他一道送死,今日一战我神社已然对得起关白和大将军。” “还是先未雨绸缪吧,中我重伤,在高丽的神社便由我来指挥。”浮竹朝一沉声道:“我神社放弃全安道以北所有城池,撤至全安道以南,只要控制好其余四道,力保不失,便是大功!” “这...德川吕良将军若是知道定然大怒,关白与大将军有令,在半岛一切事宜均要与德川将军商讨后方能决定,我神社贸然撤退....”社官有些犹豫。 “无妨,待王都被破,大军溃逃的事发生后,关白与大将军自然会明白。”浮竹朝一转过身,淡然道:“传我令,樱花神社愿意跟我走的,即日起撤离王都,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是!” ...... “这是哪里?”板车上,一路颠簸将德川吕良从昏昏沉沉中吵醒过来,身旁亲卫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回将军,还有五十里便要回到高丽王都了。” “为何回王都?”德川吕良揉着额头道:“传我令,全军返回壤日城,等整军后,本将军要带着你们再次出击,击败大梁!” “将军...”亲卫见状,欲言又止。 “说!”德川吕良见亲卫一副难言之隐的摸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将军,壤日城丢了。” “什么?!”德川吕良身形一晃,差点没摔倒,幸亏亲卫一直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去:“什么时候的事,我昏迷了多久?!” “将军醒过来了?”一脸疲态的冈本骑着马从后方队伍回到德川身旁,见到德川吕良清醒过来,脸上一喜。 “快跟我说说情况!”德川吕良一把拉住冈本,厉声道。 冈本踌躇了几下,便叹道:“算上今日,将军已经昏迷了三天,自前线溃败,我军军心溃散,沿途守军望风而逃,一连丢失数座城池,如今整合跟随在将军身边的不过万余人马。” “什么?!”德川吕良不敢相信,忽然他怒从心中起,坐在板车上大骂:“懦夫,全都该杀!” “将军保重身体,如今前线兵败已成定局,接下来如何守住王都和旗下各城才是重中之重啊。”冈本连声劝抚。 德川吕良闻言顿时冷静下来,既然兵败无可挽回,但至少要让后续影响降到最低,他飞快思索,很快便有了方案。 “我军此刻败退,敌军风头正盛,下一步要收复的必定是高丽王都,但岂能如他们意,传令各地驻军出兵,本将军要在王都集结五万大军!” “不求击退他们,哪怕打成僵持战,我军坐拥四分之三的城池,又有后勤源源不断,而高丽仅数座小城,根本无力消耗,大梁劳师远征所携粮草必定不多,只要僵持下去,我军就还有希望,更何况吞天大阵在,他们还未必能过得了这关!” “将军英明!” “传令各城严密监视各地民情,一旦有苗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将军,如此一来会不会让他们反弹,各地义军如今称出不穷,单单是弹压已然不易,此举容易逼反啊。”冈本劝道:“倒不如安抚。” “都是一群贱民。”德川吕良冷冷道:“杀便杀了,敢反抗说明杀得还不够多,弹压不容易就多杀点,等人变少了,弹压自然便轻松了!” “...是。” “报!!!” 一传令兵忽然自远处一路喊过来。 “又是哪里守军弃城而逃对吗?”德川吕良此刻情绪稳定了不少,道:“直接说吧,对于这些懦夫,无需禀告,主将全部斩杀,守军收拢后带回王都,我有用。” “禀将军..”传令兵跪在地上,惨声道:“王都吞天大阵三日前被破,留守王都的神社灵者几近全灭,我军损失兵员上千!” “...”德川吕良忽然胸口一闷,但他强忍着不适,咬牙问道:“王都被偷袭沦陷了?!” 冈本也是紧张万分,若是王都被偷袭了,那他们可就被夹在中间,除死没有第二出路了。 “王都还在我军手上。” 还好传令兵没有说出他们心中最坏的消息。 “只是王都还在手上,便不算最坏的事。”德川吕良送了口气,又质问道:“樱花神社怎么回事,不是说大阵万无一失吗,浮竹副社主呢?!” “...浮竹副社主重伤昏迷。” “敌人这么强大?!”德川吕良顿时一惊:“那后面是怎么守住王都的,敌人是否被击退?!” “浮竹大人的亲兄浮竹朝一大人阻止了敌人破城,但也没有留下敌人。” “修为能有这般高深,不可能是高丽的灵者,莫非是大梁的灵者?”冈本问道。 传令兵俯首道:“确实是大梁内御直。” “那便不出奇了。”冈本点点头,回过身对德川吕良道:“大梁既然此番已经出兵,那先前让他们折戟的吞天大阵势必要先破,待日后两军交战能够心无旁骛,意料之中。” “但我料想他们为了破这阵应当也损失了不少人,这样一算,我们也不算亏。”冈本目光回到传令兵身上:“此次破阵,大梁损失几何?” “...”传令兵犹豫了片刻,立马道:“只有一人破阵,而且...毫发无损...” 第五百九十章 重逢 “什么?!” 德川吕良闻言浑身一颤,包扎好的伤口又隐隐出血:“神社在干什么?!” “当初豪言即便是内御直的指挥使亲自,也不可能破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待我回到王都,定要追责他们!” 听到这话,传令兵身子抖了一下,但还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颤颤巍巍递了上去:“浮竹朝一大人已于三日前带领大部神社灵者撤离王都,这是他留给将军您的亲笔信。” 冈本顿时心里一颤,连忙望向德川吕良,深怕他晕死过去。 德川吕良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便示意亲卫递过信件。 片刻后,德川吕良放下纸张,神色平静道:“本将军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将军要保重啊。”冈本忍不住出声。 德川吕良缓缓闭上双目,道:“冈本君,接下来到王都这段路便有劳你了,我先休息一下。” “是。” 义州城。 百姓们跪满在道路两旁望着缓缓进入的高丽军痛哭流涕。 高丽王见状便下马拉着一个八十老妪亲切地安抚着,还命令大军拿出军粮救济义州百姓,这一举动让百姓们激动得无以复加,纷纷高呼王上千岁。 城外,大梁辽东军临时驻地。 皓白等人高兴地围着小源,身旁梁昭兴奋地讲述当日单人破阵的震撼。 “小源真是太厉害了,只可惜我们都没能亲眼看到。”皓白咂咂嘴,羡慕地看着梁昭。 “当时距离回复理智也没多少时间了。”小源摇摇头:“要不是后面出现的那个灵者没有选择在一开始就加入战斗,我未必能顺利破阵。” “不管怎么说,大阵破了,之后的事就好办了,现在扶桑大军新败,高丽收复了好几座城了,等李将军大军到了,就能收复王都了。”小杜笑道:“形势一片大好啊。” “还是不要太过乐观,毕竟我们和神社的对抗中也不算完全碾压,王都意义重大,估计得有一番血战。”简宜掀开幕帘走了进来,跟几人打了招呼,然后望向小源:“小源,御天歌的歌师大人想见见你。” “我?”小源怔了怔。 高丽大营,主帅大帐。 “多谢小源大人施以援手,破了这吞天大阵。”歌师拉着小源不住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御天歌要是能多出几个像你这般的俊才,何至于连主理大人都战死王都。” 一旁的几名御天歌灵者听到都羞愧地低下头。 若是旁日听到歌师和姬者大人这么评价一个大梁御直,他们心中定然不服,但如今小源一人破阵的消息早已传遍大军,他们不服也不行了。 “歌师大人过誉了。”小源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一直扭头给简宜皓白几人打眼色。 但几人只是含笑看着,没有回应。 “听说小源公子过来了,快让小王瞧瞧,这是何等的英雄。”突然帐外响起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帘幕掀开,高丽王快步走了进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帐内四处乱晃,使劲寻找着目标。 众人见状正要行礼:“见过王上。” “大家不必多礼。”高丽王摆摆手,便看到了歌师和姬者身旁的陌生男子。 一袭青衣白袍,错不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小源:“果然是英雄,竟如此年轻,上国土地滋润贵气,难怪能孕育出此等人才,真是让小王好生羡慕啊。” “见过王上。”小源被握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来,小源公子请随本王一同入座,本王可是有好多话想问你。”高丽王一手拉着小源往主位去。 这份恩赐,让一旁的高丽御天歌灵者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小源见状不漏痕迹请甩开高丽王的手,拱手道:“多谢王上,请王上入座即可,我乃一普通御直,不可僭越。” 说罢便回到简宜皓白等人身旁。 高丽王见状一愣,但很快便继续笑道:“好,那本王便不勉强了。” 然后便径直坐在主位上,笑道:“请诸位落座,军中不必拘礼。”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王上此刻不应该在城中与诸位将军商讨战事么,为何突然入营?”歌师拱手问道:“可是有要事需要我等去做?” “并非有事。”高丽王摆手道:“战事有诸位将军和丘将军、契力将军在,本王大可放心,前几日一直忙于政事,都未得空与上国诸位灵者见面,今日恰好听闻小源公子也回来了,便直接过来了,歌师大人不会怪本王不邀自来吧。” 说罢便笑吟吟望着歌师,而此刻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 “老臣惶恐。”歌师闻言,瞳孔一震,拱手道:“御天歌乃是王室直属,只要王上愿意,随时都可以召见指示我等。” “如此便好。”高丽王满意道。 随后把目光放到大梁灵者一侧,道:“这次高丽遭逢大难,御天歌与扶桑神社交战中损失大半菁英,连主理都战死王都,孤留守望君江那段时日,每日都在惶恐中度过,生怕哪天那神社灵者的刀便会落在孤头上,如同那些孤的百姓一般,若不是大梁出手援助,恐怕不说收复故土,孤的性命怕也难保。” “臣等罪该万死!”御天歌灵者闻言,纷纷离席跪地请罪。 他们那里还不知道,王上心里有怨言。 当日城破,御天歌被击溃,匆忙间只能带走王上和王大妃,可王室其他成员都落在了神社手中,至今生死未卜。 大梁众人见状,面面相觑,默不做声。 简宜作为当前大梁灵者中最高官位的灵者,不得不起身拜道:“王上严重,大梁与高丽乃是一衣带水的近邻,半岛有难,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若是没有王上御下的御天歌坚持,仅凭我们也是杯水车薪,此等大功,我们大梁不敢冒领。” 话毕,一众大梁灵者也纷纷起身行礼。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一事毕,一事起 “好好好,不愧是上国,气度就是不一样。”高丽王哈哈一笑,只是声音有些稚嫩,有些故作腔调,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空洞。 “都起来入席吧。”高丽王抬手道:“要收复七道,光复故土还要很长时间,希望两国能勠力同心,将倭国赶出半岛!” “谨遵王意!” “不过那都是后事,所谓有功必赏,先前大战,御天歌与上国灵者都出了力,孤要赏赐你们。”高丽王正色道:“此事便交由礼部和歌师去置办,一定要认真办好,万不可丧了我国风度。” “是!”黄汝海附身道。 “谢过王上。” “至于小源公子的赏赐,孤还没想好。”高丽王沉吟了起来。 小源跟简宜交换了下眼神,便起身道:“王上赏赐不敢推脱,但不可太过丰厚,能与诸位同伴一样便心满意足。” “那怎么可以?”高丽王瞪眼道:“小源公子单人破阵,为我高丽除了一大害,若不厚赏,传出去我高丽颜面何在。” “这样吧。”高丽王思索片刻:“本王封你为晋平侯,将义州城赐予你作为封地,你待如何?” “万万不可!”众人大惊失色。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小源直接拒绝了:“谢王上厚爱,但小源乃是大梁御直,按制按律不得接受他国官位、封地馈赠,何况支援高丽本就是我朝天子令,既是本分,何须厚赏。” “..若如此。”高丽王闻言有些为难,沉思片刻,忽然探身,希冀道:“不若请小源公子加入御天歌,承副主理一职如何?!” “什么?!” “至于上国那边,小源公子不必担心,我会亲书一笔交予上国天子,想必天子看到我高丽御天歌如今现状,会答应的。” “谢王上好意,但小源乃是大梁御直,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并未有改换门庭的想法。”小源正色道。 高丽王忽然脸色有些沉:“赐予小源公子爵位领地不要,许以高位小源公子也要拒绝,难不成小源公子是看不上孤的御天歌?” “并非如此。”简宜连忙起身,拱手正色道:“小源乃是我朝功臣,先前都城叛乱也是小源出手平定,若非小源无意,如今的大梁内御直指挥使一职早已是他,只是他心系家乡困境未解,无心此事罢了,还请王上勿要怪责。” 高丽王一愣:“竟是这样,孤倒是不清楚,若是如此,恐怕上国天子是断不会放人的,是孤不妥。” “请问小源公子的家乡是...” “北境。” “原来如此。”高丽王恍然大悟,便不再提起这事。 只是有些惋惜,此等人才不能纳入麾下。 “对了,小源公子一人破阵之时,恰逢倭国在望君江大败,敌首溃败撤往王都,小源公子正好从王都返回,可惜没有遇上,不然直接取了敌首首级,倭军必定军心大乱,我军收复全境的时间便可再提前一些了。”高丽王叹道。 小源明白高丽王的意思,在回程路上他确实碰上了不少溃兵,遇到一些趁火打劫的还会出手处理,但是溃兵太多,又没有打着旗号,他也没有刻意去寻找那德川吕良。 一来对于失败的一方,大梁一般都不会刻意行刺杀之事,既然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打败的,那就没必要做下作的事,他能逃一次,逃不了第二次,遇上再打败便是。 一方面也是因为军队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傲气,如果辽东军知道自己没能在战场上留住敌首,结果敌首被灵者偷袭刺杀了,那心里一定不痛快,说不定还会心生恼怒,埋怨自家灵者多管闲事,抢了功劳。 还是要和兵部搞好关系的,出门在外,内御直和兵部也经常有联合行动,能给别人的功劳自己就没必要掺和了。 不过若是敌军率先使用下作手段,利用灵者搞暗杀之类的事,那内御直就不会惯着他们了。 大梁内御直不喜欢暗杀,又不代表不擅长。 “两军交战,堂堂正正,既然倭国已经大败,敌首被擒也是迟早的事,我想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小源拱手道。 “哈哈哈,好,说得好。”高丽王龙颜大悦:“我军如今拥兵二万余,虽不如以往,但皆是百战忠勇之士,各地义军层出不穷,又有上国支援,军心民心皆可用,想必那倭国败退不在远日。” “为王上贺,为高丽贺!”众人恭贺道。 从营帐出来后,皓白几人要去轮岗巡视先行一步,这些日子虽然扶桑大败,正收拢兵力龟缩王都,但是还是放出了不少神社灵者和倭国密谍小队到处兴风作浪。 御天歌遭逢大败,剩余灵者只勉强能够保护高丽王和一众重臣以及几处关键的粮仓兵器库等地,面对这些神出鬼没的倭国灵者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还好还有大梁的内御直和督武卫,算是为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小心点。”小源嘱咐道。 “放心,我和小杜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雏鸡了。”经历了这几年,皓白和小杜也成长为了可靠的御直,虽然修为在道内处于中下水平,但是他们平日里也刻苦修炼,差距也在逐渐缩短。 这次望君江一战中,两人也算大放异彩了,竟然能力战社官五十招内不落败,为简宜争取了时间。 两人挥挥手,便跟几名督武者打了声招呼,便一同离开。 经过这一战,内御直与督武卫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算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了。 简宜挥别了几名督武者,便与小源一道漫步走回营帐。 “吞天大阵破了,收复王都应该是板上钉钉之事,现在就等李将军率军前来。” 路上不少衣衫褴褛的布衣黔首正拖着少的可怜的家伙什往城中去,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却掩盖不住脸上的喜色,简宜感叹道:“他们应该也很快能回家了。” “我听丘将军说,大概十日后,李老将军就会到了。”小源点点头,看着几个黄毛丫头互相追逐着,有些欣慰。 “你应该不会在高丽停留太久吧。”简宜侧脸望着小源,道:“虽然我不太懂兵事,但是短期内想要完全收复高丽怕是不易,如今北境情况未明,但形势却是一天比一天复杂。” 小源抬头看了看天,道:“至少要等高丽站稳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轻骑自城内奔来,停在两人面前。 “小源大人,简宜大人,丘将军和契力将军有请。” 第五百九十二章 突袭 “李老将军要十五日才能抵达义州城?”简宜有些讶异:“可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丘济宁摇摇头,笑道:“应当不是,听传令兵回报,是因为龙骧军此次前来还带了些神兵利器,搬运起来比较耗力,所以就耽搁了些时日。” “神兵利器?”简宜和小源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们出城时是与禁军一同出发的,并没有看到携带了什么神兵利器,倒是辎重带了不少。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将军到达的时间往后延了,那么扶桑便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准备守城。”丘济宁说道:“这样给我们造成不少压力,这些天我们派出小部军队滋扰,但没有什么战果。” “前方传来情报,目前德川吕良龟缩王都,向四周调兵,现在已经集结了近四万兵马,而援兵还在源源不断进驻王都,我和契力将军估算,不出意外的话最终倭国留在王都的总兵力可能达到六万,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攻城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需要我们做什么?”小源问道。 契力桂和丘济宁交换了一下眼神,来到地图前,指着其中一个城道:“这是咸境城,是通往王都的必经之处,也是目前占据王都的扶桑大军粮草存放之地。” “若是能突袭此城,将倭军存放于此的粮草毁掉,那王都守军自然军心大乱,到时候他们最好的选择是撤离,我军便可兵不血刃收复王都,哪怕敌人选择死守,我军也可直接围困饿死他们!” “但是突破咸境城并非易事,倭国也知道此乃重中之重,所以早已布下重兵,先前契力与我曾想过派轻兵突袭,但咸境城在王都身后,我们距离王都尚有一大段距离,想要绕过王都突袭咸境城根本不可能,所以思来想去,只能请你们相助了。” 小源仔细看了看地图,思索片刻,说道:“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简宜摇头道:“你才刚刚回来没几天,太过奔波了。” “没关系,我不擅长调动协调,内御直和督武卫还需要你去协调安排,不然一旦被扶桑占了空子,出了什么大事,那就麻烦了。”小源笑道:“只是去一趟咸境城罢了,不会太久。” 简宜沉思了片刻,也只好点头:“那好吧。” “给我几个人就行,我担心要是那里有神社的副社主之类的灵者在,一个人怕不容易完成。”小源想了想,道:“我带上皓白、小杜和罗恒就够了。” “那边这样决定了。”契力桂和丘济宁一脸喜色:“只要毁掉粮草,我们的胜算便又大了几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截留那批粮草么?”小源扭头望向城楼下鱼贯而入的高丽百姓:“现在高丽一片废土,他们要活下去也需要这些粮草。” “我们也想过,但不现实,我们兵力有限,鞭长莫及,若是有水师说不定还能搬运一些,但辽东并未配备水师。”契力桂摇摇头:“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 “可惜离岛的援军还没到,不然就可以借青州水师一用,说不定能将那批粮草截留。” ...... “大人快撤吧,敌人打进来了!” 是夜,咸境城港口火光冲天,爆炸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岸边停放着的扶桑水军战船早已化作残骸浮木飘荡在海上,海上全是呼救声。 一身血污的扶桑武士冲进衙门,将还在睡梦中的守城大将加藤贺平从美人堆中拉扯出来,惹得一阵尖叫。 “八嘎!”加藤贺睡眼惺忪,一脸怒意,正要发作却看清了武士那副摸样,即刻清醒过来,惊慌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大梁水师突袭我军,现在已经占领了港口朝着这边杀来了!”武士抹掉脸上血污,道:“大人快跟我走,再晚就跑不了了!” “神社灵者们呢,还有我的人马呢,快召集起来!”加藤贺平一脸不敢置信:“这里乃是我军粮草存放之所,要是有了什么损失,我切腹也不足以谢罪!” “神社的大人们早就跟大梁的灵者打起来了,但是对方好像有一个很强的灵者,现在节节败退,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而大梁又是深夜突袭,我军兵马发生了营啸,目前无法组织起兵马反击啊!” “什么?!”加藤贺平闻言脸色惨白,随后破口大骂:“该死的浮竹朝一,竟然带走了神社大部分人马,不然何至于此!” “大人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武士顾不上别的,只是连忙拉起加藤贺平,只穿着个兜裆布便要离开。 “把她们杀了,一个都不要留给大梁!”临走前,加藤贺平还不忘床上的几个女孩。 “是!”武士提刀上前,顿时便是一阵惨叫。 “哈哈哈,儿郎们这可是我御守营来到半岛的第一战,一定要漂漂亮亮的,随我冲杀,干掉这群狗日的!”一身戎装的魏东来扬天大笑,大踏步跳下小舟,便跟随兵马冲向惊慌失措的倭军。 “噗!”高空之上,一袭青衣白袍一掌击毙了一名社官,遥看下方,不由得摇摇头:“魏叔也忒粗鲁了点。” 水师旗舰,水师营帅站在舰首前遥望远处火光冲天的码头,不禁摇头笑道:“这批杀才。” 身旁副营上前低声道:“这样做真的可以么,我们的任务本来只是护送御守营登录皮岛,但现在却直接跟倭国交战,朝廷要是追究起来....” “怕什么,海上风浪大,不小心迷路了,然后就撞上了倭国水师这样报上去就行了。”营帅撑着栏杆饶有兴趣:“要不让底下的儿郎也跟着上去分杯羹好了。” “可是....”副营还是有些犹豫:“这可是违反军令啊。” “听着。”营帅扭头认真道:“违反军令、打败仗犯了任何一样顶多就是革职查办,极少会有杀头,但是如果两样都占了,那才是必死无疑。” “那咱们这...”副营一听急了:“要是败了那咱们不是完蛋了。” “完个蛋蛋,就凭我们干掉了这十几艘倭国战船,怎么都已经有功了,等魏东来夺了这仓储之地断了倭国粮道,那就是泼天大功了,别人吃肉,我们至少也能喝口汤。”营帅哼道:“娘的,在水师熬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位置,你不厌吗,现在有机会往上提提,这不得抓住,机会啊,就那么一两次。” “错过了,让你哭都找不到坟头。” 第五百九十三章 遭遇! 副营闻言脑筋也转过来了。 是啊! 这么些年来,水师雄霸四海,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战功,大家基本都是靠熬资历熬上来的,有些门道的同袍实在受不了都想办法调到岸上去,哪怕官阶掉了几级。 毕竟比起官阶,不用每日在海上风吹日晒雨淋,回家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诱惑还是更大一点。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不拼一把么,这辈子大概就到头了。 想到这里,副营眼神一狠:“那咱们要不也跟上去拼一把?!” “正有此意。”营帅哈哈一笑,随即神情严肃望向副营:“江副营,本营帅命令你带领八百水营登陆,协助御守营夺取咸境城!” “卑职领命!”副营抱拳,转身快速离开。 不多时,战鼓擂响。 “快快快!集合!!” “放下江舟!!!” “注意防备,胆敢靠近战船十五丈内的统统射杀!” “外围战船调转方向,严防倭国水师来援!” 船舱内,一袭戎装的刘小忠大声呼喊着:“利索点,把该带上都不要给我漏了!” 不多时,八百水营集结完毕,简单听从副营的命令后,便分批跟着江舟滑下战船,朝着码头冲去。 “准备,跳!”刘小忠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映入眼帘是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丢盔弃甲的倭兵,他敲了敲盔帽,率先从船上一翻,跳下海中。 深夜的海水冰冷刺骨,瞬间舒缓了着他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舟陆陆续续靠近,不断有水营弟兄跳下海边冲向码头。 “弟兄们,跟紧了!”刘小忠紧了紧手中长刀,大喊一声:“跟我冲啊!” “杀啊!”十来个水营弟兄怒吼一声跟着刘小忠冲了上去。 咸境城内,到处火光冲天,充斥着喊杀声,幸存在城内的高丽百姓躲在自家床底下瑟瑟发抖,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是下意识以为那群喝多了的倭兵又开始抽丁杀人了。 “阿玛尼我怕。”一户民居中,一个小女孩紧紧躲在母亲怀里,眼里满是恐惧。 母亲脸色苍白,前几日她的丈夫被拉走,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剩下孤儿寡母。 听说是因为前线倭国大败,留守在这里的倭国大将的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为了泄愤,以搜捕义军的名义强行每家抽一丁去领死,任凭谁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借口,咸境城作为倭国大军的储粮重地,重兵防守,怎么可能会有义军存在。 要不是他们还需要苦力运送粮草,咸境城怕是早已没有一个高丽人。 事实上,那个加藤大将不止一次想要屠城,只是被阻止罢了。 这些该死的倭奴! 母亲眼里满是仇恨,就该大败,最好全部死在这里! “碰!”忽然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脚踹开,几名丢盔卸甲的倭国溃兵冲了进来,开始翻箱倒柜。 “高桥君,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听说西门那边堵得厉害,咱们被那些大梁人追上,就没命了!”一稍微稚嫩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蠢材,就是因为西门堵才不能去西门,我们直接上西门城楼吊篮下去。”声音粗狂的同伴骂道:“不说这里到王都好几十里路,谁知道我们这些人到了王都会有什么下场,不拿点吃躲一下风头怎么行!” “别说了,快抓紧时间!”几人动作明显快了起来,而远处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了。 母亲一直紧紧捂住女儿的嘴,生怕弄出声响,心里一边咒骂这些倭奴,一边有极力祈祷他们赶快离开。 “嗯?!”几人正要离开时,忽然一个吊梢眼的倭兵眼光掠过床边,示意了一下,那为首的倭兵顷刻明了,做出动作假意离开,还故意大力摔了一下门。 母亲听到声响,心中松了口气,微微放开女儿,正要说话,却猛地感觉头顶一亮。 只见床板被直接掀翻,几名倭兵围在她面前,脸有贪婪之色。 “我说,光有吃的好像不行。”为首的倭兵贪婪地上下打量着女人,几人相视一眼,纷纷露出笑容,只有那稍微稚嫩的倭兵欲言又止,但畏惧于同伴不敢出声。 母亲感觉自己被扇了一巴掌,便感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从床底被拖了出来,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年幼的女儿在哭嚎挣扎,一个倭兵举着长枪正要往她身上戳去。 母亲疯狂挣扎着,指甲在地面划出几道血痕,可无济于事,只见长枪猛地往下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先前那稚嫩的倭兵挥刀格开了长枪,几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年轻的倭兵被打了一巴掌,然后另一个倭兵怒气冲冲离开,放过了女儿。 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母亲见状,不再挣扎,任凭几名倭兵拖走。 房内只留下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快!你们两个爬上去看看哪里还有溃兵!”巷子内,刘小忠带着十来个同伴左右穿插,经过御守营一番突袭,咸境城内倭兵早已溃败,大部分死在他们刀下,剩余的都簇拥着守城大将逃亡西门,御守营正嗷嗷叫冲向西门。 而他们则是分为各个小组清理城内躲藏的溃兵。 两名弩手翻身上墙,而刘小忠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摸着巷子前行。 “彭!”忽然左边一户木门被撞开,刘小忠吓的一激灵,下意识转身,顿时两方人马都怔住了。 门内几名倭兵正拖着一名妇人正欲离开。 空气突然凝滞。 “给我把刀放下!”刘小忠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吼道,身边同伴纷纷举起长刀。 “#¥@%#¥”几名倭兵也纷纷举兵相对,为首的一脸横肉吐沫横飞叽里咕噜说这什么。 “放下,你们这群倭奴!”刘小忠青筋暴现,见他们还在叽里呱啦,怒从心起:“娘的,干掉他们!” “嗖嗖!”两支利箭自黑暗中破袭而来,直接将为首的倭兵和身旁稚嫩的倭兵射杀。 “杀!”下一瞬十几把刀冒着寒光直接劈向他们。 不到半个呼吸,那几个倭兵便全部丧命。 第五百九十四章 支援 “带几个人进去,小心还有藏着的!”刘小忠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眉头紧皱,几名同伴立即冲向屋内。 刘小忠走向妇人,蹲了下来。 妇人似乎还没有在刚刚那一瞬交战中清醒过来,猛然看到一男的蹲在她面前,顿时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 “咋回事,这婆娘是疯了吗?”一同伴见状挠挠头。 “胡说什么,只是吓坏了。”刘小忠扫了一眼屋内,站了起来。 这时,同伴抱着一名嚎啕大哭的女娃从屋内出来:“什长,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有个小女娃。” “哎呦,快快把她抱过来。”刘小忠一看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接过女娃,然后蹲下递给妇人。 妇人一看到自己女儿,像是发疯一样紧紧抱着,死活不撒手。 “你轻点,你女儿要被你勒死了。”刘小忠轻声劝道。 可惜妇人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死死地抱住女儿,一脸恐惧。 刘小忠见状,也只能暂时放弃沟通的想法,喊过几个同伴商量着接下来行进的方向。 过了一小会,妇人总算冷静下来了,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女儿,再看看周围这十来个着装和身材明显和倭兵不同的军卒,眼里有些许疑惑。 听到他们说话的口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突然,她脑袋灵光一闪。 有些生硬地问道:“大...梁?” “嗯?”刘小忠扭头看着妇人,有些讶异:“你懂大梁话?” 不等妇人回答,他取过火把,又蹲了下去。 映着火光,指着自己头上盔帽上的小三角旗子:“瞧,我们是大梁的。” 妇人细细望去,虽然不认识字,但是这四四方方的文字,和扶桑的区别还是知道的。 妇人忽然变得很激动,哽呜呜就哭了起来。 刘小忠看着这摸样,叹了叹气。 也是苦命人呐。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带着娃娃好好生活下去吧。”也不管妇人能不能听懂,刘小忠安抚了几句,便站了起来。 恰好一队水营举着火把从门前跑过,领头的见刘小忠等人便喊道:“营副有令,让我们前去府衙大仓守住粮草,提防这狗日的倭奴放火烧仓!” “不清理城区了吗,还有一半地方没去啊!”刘小忠问道。 “不用管,有那群御直大人,而且天快亮了,他们没有那狗胆敢留下来!” “好!”刘小忠点点头,招呼起自己同伴,又看了看妇人,思忖片刻,脱下盔帽带着女娃头上:“有这个,就不会有人敢乱来了。” 说完也不管妇人理没理解,他立马带着一队弟兄迅速跟上大队。 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消失在耳边,只剩妇人自己和哭得累了昏睡过去的女儿,还有几个死不瞑目的倭奴,其中那个稚嫩的倭兵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 妇人盯着着这些死去的倭兵,眼里满是恨意,但当目光落在那稚嫩的倭兵身上时,眼里却有一丝说不清的意味掠过。 片刻后,化作浅叹,她紧紧地抱住女儿,凝望天边。 应该,快天亮了吧。 “他娘的,我以为这顶多就是个中转站。” 府衙大仓,江道申举着火把看着堆得整整齐齐的粮山,目瞪口呆:“这得供多少人吃喝了。” “营副,这么多粮草,倭奴知道这里丢失的话,军心必定大乱,但他们肯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我们就几千人马,守不住的,要不一把火烧了算了,饿死那群倭奴!”一名都伯建议道。 “这么多粮草烧掉的话,那可是要遭天谴的。”营副摇摇头,上前一步拔刀插进粮袋,一抽便是金黄金黄的粟米流出来:“他娘的,这群野猪吃这么好的细糠!” “那要不运走,能运多少运多少,剩下的分给城中老百姓。”都伯又建议道。 “咱们是战船加运兵船,哪有多少地方可以运,都填满了,那还打不打仗了。”营副封住缺口,蹲在地上用手细细扫起那些跌落粟米:“至于分给老百姓,我们要是撤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不晓得。” “那怎么办,就咱们这点兵马能做什么?”都伯苦着脸。 “怕甚,咱们这次是从水上突袭才那么容易攻进来,我相信要是平日的攻城战,肯定没有那么轻易得手,你以为城墙是摆设么,所以虽然我们只有五千人马,但是只要指挥得当,据城而守也不是那么难,再说了咱们是水师,有战船在后,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还能退到海上,怕什么。” 江营副将扒拉起来的粟米放到一旁,拍拍手转身离开:“留五百人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其他人跟我去找御守营,他们应该快结束了。” “是!!” “快,回去禀告将军,让他领兵过来,咸境城不容有失!”衣衫不整的加藤贺平骑着快马带着几名趁乱逃出来的亲卫朝着王都方向风驰电掣。 在他身后是火光冲天的咸境城。 “噗。”一处倭兵据点,解决完最后一名倭兵后,皓白转过身,好奇道:“奇怪了,这和这些天拔的据点不一样的,怎么人数少了那么多,倭国这是兵力不足了?” “不是,他们应该是抽调了人手去了哪里。”小杜指着墙上挂着的竹牌:“刚好少了一半人。” “大半夜去哪里,不至于是知道我们要突袭咸境城,跑去埋伏吧。”皓白哈哈笑道。 罗胖子抱胸认真道:“也不是不可能。” “等小源问出来就行了。”小杜示意据点外:“还好有个懂大梁话的神社灵者,不然就只能靠猜了。” 不一会,小源走了进来,几人围了上去:“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源神色古怪:“他们去支援咸境城了。” “啊?!”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守城 天微微凉,一夜激战过后,咸境城彻底落入御守营手中。 一身血腥味的魏东来和江营副站在城头上,打量着周遭城墙,有些不知所措。 “这....”魏东来摸着粗糙的城墙,忍不住身子往外探了探,怀疑是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再三确认之后,不由得咂咂嘴:“这城墙还没有咱们院墙高啊。”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陷落那么快了。”将营副稍稍用力,那城墙便碎成了一手泥:“这搭梯都省了。” “那就完蛋了,我还想着据墙守城,就这点高度。”魏东来将兜鍪摘下,满脸愁容:“五千人不够人一口吃啊。” “怎么了魏叔,想逃了?”沾着几点与神社交战后留下的点点梅花的青衣白袍走近两人笑道。 两人扭头一看,江营副抱拳道:“许大人。” “江营副不要多礼,都是自己人。”许言笑道。 魏东来耸耸肩:“没打算逃,就是头疼怎么守。” “确实不容易。”许言环看四周道:“高丽作为大梁属国,城池建筑规制本来就不得高于宗主国,加上高丽近三百年来没有大规模战乱,军备松弛,所以遇到扶桑自然便是一触即溃。” “看来要做好结硬寨打呆仗的准备了。”魏东来叹息道:“真是偷个懒都不行。” “魏叔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帮忙的尽管开口。”许言正色道。 “我们水营也同样。”江营副表态道。 魏东来远眺了一下,回过头神情严肃:“倭国粮道被毁,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来,就靠这低矮的城池和咱们这几千号人马守不住的,不过我们最终的目标也不是彻底守住,拖住就行了。” “只要拖延到辽东李将军大军出动,一切就迎刃而解。” “所以我希望阿言你和其他御直能够化整为零前出咸境城,把周围五十里范围的倭国据点全部拔掉,拦截所有灵者,不得有一个倭奴出现在咸境城周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守城。” “好,只要内御直还有一人存活便不会有一个神社灵者进入咸境城五十里内。”许言重重点头。 他知道这个难度很大,跟随这五千兵马而来的御直仅有三个御直所四十五人,若是放到寻常战场战斗勉强够用,但若是拿来封锁区域,那就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更重要的是,这次带队的人之中除了他就只有三个御直所队长,其他全是普通御直,寻常樱花神社社兵和社官还能对付,若是修为再高一些的,那就比较棘手了。 可以料想得道,为了夺回粮道,神社肯定会派出高手。 虽然形势很严峻,但军情就是一切,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其次我会亲率三千人在他们驰援必经之处设伏,能击退一次就击退一次。” “只留两千余人马守城会不会太冒险了?”江营副担心道。 “不,如果我们一切顺利的话,敌人的斥候进不来不了解虚实,而我们又有数千人马设伏,他们必定拿不准我们到时候登陆了多少人马,说不定反对我们有利。”魏东来摇摇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表现出锋芒,不然倒霉得就是我们。” “魏将军言之有理,但是领兵者可否另派他人,城中布防还需要你操持,我只是一个小小水师营副,海战还算有几分见识,这陆上守城我可不行,而我们营帅要预防海上来敌,也不可能上岸。”江营副提出异议。 魏东来摇摇头沉声道:“这三千人必须由我来领军,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都不容有失,别人我不放心。” 说完又笑道:“不用担心,对于守城我早有想法。” 说罢,他指着历经一夜胆战心惊,现在终于知晓登陆咸境城的是上国天兵后,陆陆续续提心吊胆地出来的高丽百姓道:“先让他们吃饱饭,然后动员他们在加固城防,至于材料从哪里来,就有劳你跟他们说道说道了,反正就一个字,守住了,失去的一切都能拿回来,没了的也能重建,活着就有希望,守不住,就死路一条,那就一块砖一块瓦一粒粮也不要留给倭奴!” “我明白了!”江营副一脸狠色。 许言沉吟片刻,抬头道:“魏叔、江营副,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觉得除此之外还得在干点活,万一有一两条漏网之鱼闯进来了,也能让他们拿点情报回去。” “哦?”魏东来和江营副相视一眼。 红日方亮,咸境城彻底收复,不多时城门大开,魏东来率领三千御守营前出咸境城,而许言和数十名御直御风四散,如钉子般散落在咸境城方圆五十里内。 一个时辰后,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手持各种农具工具来到城外开始砍伐树木,建起营寨。 城内城墙上莫名多了不少高丽军卒,城内还有大批大梁军卒巡逻,守备甚严的模样。 一夜夺命逃亡的咸境城守城大将加藤贺平终于在拂晓时分到达高丽王都,正准备进入时,却发现王都大门外两侧插着许多木桩,上面挂满了梳着月带头的人头,一颗颗面目狰狞,不由得一哆嗦。 脚步顿时停下,脸露踌躇。 身旁的亲卫见状,低声问道:“将军,前面就是王都,我们快进去吧。” “先等等。”加藤贺平低头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把扇子交给亲卫:“你现在偷偷进城,帮我将九条君请出来,就说四国加藤家的小子想见见九条大人,要快。” “是!”武士拿起折扇便迅速离开。 加藤贺平望着武士的身影消失后,又看了看矗立在道路两侧的头颅,忽感一阵寒栗。 一个时辰后,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从王都悄然驶出,直奔加藤贺平所在,不一会便稳稳当当停在他面前。 看见马车上九条家的家徽后,加藤贺平松了口气,九十度鞠躬,恭敬道:“九条大人好。” 马车上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果然是加藤家的小子,怎么不在咸境城好好当你的守城大将跑来王都,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嘿嘿,九条大人,我这....”五大三粗的加藤贺平一副小辈谄媚的模样。 “上来说吧。” “嗨!”加藤贺平大喜过望,连滚带爬进入了马车。 第五百九十六章 补救 马车内,一扶桑老者端坐着手里捧着一杯茶,还幽幽冒着烟,身旁跪坐着一名武士。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九条望看了一眼加藤贺平的模样,原本半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莫非是咸境城出事了?!” 加藤贺平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老者身旁的武士,欲言又止。 “此乃我家臣,你直说。”九条望皱眉道。 “是...”加藤贺平咬了咬牙,跪伏在车上:“昨夜大梁水师突袭咸境城,尽管我努力搏杀,但是敌众我寡,咸境城被占了!” “咔嚓!”九条望脸色一变,手中茶杯顿时粉碎。 “你说什么?!” “咸境城....被夺了!”加藤贺平连头都不敢抬。 “八嘎!”九条望将一旁茶盘直接砸在九条望身上,双目赤红:“你可知道咸境城是我大军粮草存放之地!” “失去了咸境城,我军余粮连十五日都支撑不住!” “这么大的罪名,若是被关白和大将军知道了,你加藤家焉能有存活机会!” “你就该死在咸镜城!” 九条望怒气冲冲,直接拿起身旁手杖朝着加藤贺平使劲抽打着。 加藤贺平不敢反抗,只是一昧道歉:“求九条大人救,求九条大人救命!” “救你?”九条望被气笑了:“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城外两侧上面的首级你看到了吗?!” “上面有溃逃的将领,有言退的将领,有兵败弃军而逃的将领,还有丢城的将领!” “你这罪行,若是被德川将军知道了,只怕会将你碎尸万段!”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进王都去见德川将军,求九条大人救命!”加藤贺平连连磕头:“求九条大人念在我父亲和您是同窗好友的份上,念在我是独子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九条望胸膛不断起伏,感觉下一刻便要气昏过去,他颤巍巍举起手杖,看着加藤额头血迹斑斑的模样,手一抖便将手杖甩到一边去,跌坐到蒲团上。 加藤贺平见状,心里一喜,但脸上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连忙上前帮九条望抚胸顺气。 半晌,九条望看着加藤那一副可怜的模样,又回想当年和加藤父亲一起在大梁国子监学习的情谊,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九条望仿佛身子骨都佝偻了不少,他望着加藤,严肃问道:“咸境城是怎么失去的,你从头到尾说一次,不要用刚刚那套说辞,老夫不相信。” “是....”加藤贺平看着九条望那鹰隼一般的眼神,莫名心里颤抖了一下,犹豫片刻便将咸境城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听完大梁是如何突袭,如何占领咸境城后,九条望长长吐了口气,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对方有多少兵力你一概不知?”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我在咸境城足足有两万大军,能这么轻易被击溃,大梁一定不少于三万人!”加藤贺平信誓旦旦道:“当时撤离的时候,到处都是大梁士卒,我哪怕下令召集军队,也没集合起几个人。” “三万...”九条望眉头紧锁:“大梁如今哪里还能调动得了这么多军队,难道是李成绩那老匹夫的辽东军?”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可能,那老匹夫现在正率着大军渡江,这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大梁从南疆调来的军队,刚好南方就有岭南水师!”加藤贺平低声道。 “不可能,大梁南方如今自顾不暇,不可能有多余的军队。”九条望摇摇头,细细思索了很久,但没有头绪,又看了一眼加藤贺平,叹了口气,目前最紧要的是要把咸境城拿回来,救这小子的命。 “哪里来的大梁军队先不管,老夫问你,咸境城被占后,你有没有组织人手重新回去夺城?” “有的!”加藤贺平连忙说道:“沿途的八个兵寨我都给了命令让他们去夺城。” 九条望闻言青筋暴起:“你不要告诉我,你直接让他们去夺城,连基本的集合都没有。” “因为当时实在是太急了,兵贵神速,我想着让他们先到就先投入战斗,毕竟当时咸境城还没有完全陷落,要是等八个兵寨的部队都集结好了,可能就晚了...”加藤贺平解释道。 “混蛋!你把扶桑的士兵当做什么了?!”没等加藤贺平说完,九条望从身旁家臣手上一把拔出武士刀朝着加藤就砍下去。 加藤一脸煞白,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击,九条望那一刀直接砍在夹板上。 顿时马车外护卫的武士纷纷拔刀转身:“家主!” “我没事!”车内传出九条望的怒声:“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马车!” 武士们面面相觑,但也只得应承。 “加藤君,你这是造了什么恶果才生出这么个混账!”九条望气喘吁吁跌坐在蒲团,缩成一团的加藤贺平苍白的脸色还没有褪去。 这和一开始抽打不一样,要是刚刚那一下没有躲的话,自己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家臣,忽然躬身道:“要如何处理,还请家主大人尽快决断,在外时间太久,容易走漏风声,若是德川将军知道,怕是会惹麻烦。” “还能如何处理,直接上报,让你这小子为我扶桑白白送死的士兵偿命!”九条望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加藤贺平道。 加藤贺平听了,顿时汗如浆出,趴伏地上连连叩首:“九条大人救命啊,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还有机会改,可被你害死的那些士卒呢!”九条望恨恨道。 加藤贺平没有出声,只是不停叩首,他知道他的生死就在眼前这个老人的一念之间。 片刻后,九条望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这次过后,你就辞官回四国吧,此生不要再踏足京都。” 加藤贺平闻言,心中狂喜,连连磕头:“是!” 九条望再也不看加藤贺平,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一敛:“渡边君,有几件事你去做一下。” 家臣俯身:“请您吩咐。” “第一,带领家臣武士团封锁王都至咸境城的大小通道,所有从咸境城方向过来的人,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一个不留。” “第二,拿着我的手令派几个人去临近几座城,让他们协助征粮,不管用什么方法,至少保证王都数万大军一个月的存粮。” “第三,从各城守军里再抽调一万兵马出来,一定要想办法夺回咸境城,不用担心德川将军那边,最近他在养伤,具体事宜都是冈本一郎在负责,他与我交,我会想办法跟他解释,刚好可以再从王都调动两万人马,夺回咸境城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嗨!”家臣直起身子,倏声消失在马车内。 不一会车外便响起了惨叫声,声音听着似乎是跟随加藤逃出来的武士。 加藤贺平顿时脸色一白,九条望瞥了一眼他,淡声道:“你丢城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