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男后(女尊)》 第1页 [古装迷情] 《双面男后(女尊)》作者:杨诩燊【完结】 文案: 【正式文案】穷酸秀才青云因为意外因缘巧合之下娶了江南第一名伎姚英歌,却没想到娇娇郎君在拜堂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为了找回自己的娇娇郎君,青云踏上了仕途之路。 十年前在杨州城见到他,青云就觉得这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现在十年过去了,她依旧这么觉得。 只不过这一次,有了更强的人陪伴在他身旁,为他遮风挡雨看尽人间繁华,陪他踏遍山河许尽来世约定。 本文前半部分江湖恩仇,后半部分宫廷斗争。女主是本土女。 女主一开始是个秀才,考取了状元成为宰相。男主是罪臣之子流落烟花之地,附庸于当朝有权的王郡准备报仇,被女主看中了然后巧取豪夺的故事。 扫雷: 【男主不是处,高洁党慎入】 【女主非善类,巧取豪夺不接受的慎入】 【政治场上至亲亦可杀,慎入】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青云,姚英歌 ┃ 配角:江英歌,桓凌绡,尹天洵,尹随安,孟君,王丽花 ┃ 其它:女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抖s,巧取豪夺,第四爱 ================== ☆、江南第一名伎 我叫青云。 我想得到一个男人。 他就住在我们家对面的楼上。 那是个凤角式古典建筑,屋檐上雕刻着代表这个王朝统治者尊贵身份的凤凰。他住在这栋楼里代表着他是为王朝服务的男人,比别的同行都要高级尊贵。这一切与他独一无二的才华和骄人样貌有着莫大关系,他面容姣好十里挑一且能歌能讼善解人意尤以能抚琴而闻名。这样的男人在整个杨州城也难得能找出第二个。 而我只是一个三考而不中的穷酸秀才。 继承祖上微薄的基业,我幸得在杨州城最繁闹的地段经营一家银号为生,仅能餬口而已。 三月闷热的天气炙烤着大地,所以杨州城的百姓多半到了夜晚才活动。 我对面的楼里开始做生意了。 那个男人在生意好的时候会拿几张千两银票来兑现,或者当些金银首饰。他也在这条街盘下一个铺子用来贩卖布匹,因为布匹的来源常常是达官贵人家的多余库存,亦或者直接来自神秘的宫廷,所以质地很高价值不菲。他常常能够仅靠铺子赚很多钱。 发呆之际,我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从远处逼近,轮廓模煳又清晰。 现在,他又来了。 “老闆,换银票。”温和圆润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我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抬手接过他的银票。 “恭喜你啊姚三少爷,生意不错嘛。” “对的,我还要赶场呢,老规矩你快点儿把银子准备好送到我铺子里面,我差人给你候着了。”毕竟我们一个月里这样的场面要见上七八次,多的也就心照不宣了,现在这种程序快到我的“好”字还没应完他就消失在了对面门缝里。 唉,他向来不多废话,这是他的性格,不过也与他的职业有关。他太忙了,忙到没有人生自由。他赚的钱很多很多,但他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是的,他是清风楼金字招牌之一姚英歌。 全国想要见上他一面的女人多如牛毛,有的只为听他抚琴一曲,有的只为与佳人共处半个时辰,甚至只为看他解下面纱后一展笑容,仅仅只为满足就这些要求就要一掷千金。他的美妙歌喉只为王侯而献,他曼妙的身影只出现在郡主小姐的府中,而我却能每个月都见上他数面,听他问我要银子的声音。 什么?你问我一介穷酸秀才为什么要喜欢上他这种青楼歌伎? 这自然是由于……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天傍晚,一向闷热的扬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解凉的同时,远处空气被大雨蒙上一层薄雾,豆大的雨珠落在人身上都是一种疼痛,所以街道上人特别少,清清冷冷的寂寂寥寥的。 我把封门的木板从别处搬来,准备提前打烊。 这时我仿佛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唿喊声。“救我——救我——” 我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穿得是绫罗绸缎长得是唇红齿白,他如若软骨似得瘫软在街道角落,胸口起伏,仿佛唿吸有些吃力。等我狐疑地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见状我赶紧把人搬进来,此时也顾不得女男大防,当然是救人要紧。 还莫说,他个子不矮但身段很轻显然是平时就营养不良,脸色有些惨白,身上烫得很厉害。些许再晚些就要出人命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我,心里万分着急,此时铺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帮手,我只得把他抱到我的房间——那张不足三尺的小床上。我不懂雌黄之术,但也猜测个一二。一般来说高烧很厉害的情况,一种是得了急病,还有一种就是有严重的外伤。方才我抱他进来的时候他虽昏迷但一直无意识唿疼,很有可能是外伤。我此时一时也寻不来什么要好的男性朋友来帮手,树挪死人挪活,咬咬牙我觉定还是治病救人为先,至于他醒来是要杀要剐…… 不得不说我有当大夫的天赋,忙了一天一夜,他的高烧退了下去。 但我来不及炫耀,因为已经困得不行了。 银号铺子里后院就是我家,有厨房。我一边熬着汤药一边打盹,那场该死的春雨也已经停了,窗外很是安静。 突然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个干干净净。 二话不说立马沖入房间,满头大汗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那漂亮男人不说话,作势起身去捡拾地上摔碎的汤药碗。这么漂亮的手,要是割坏了怎么办,我脑袋一热箭步冲上去抬起他的手,“我来吧我来吧,你身体还没好,躺着就行。” 这时我和漂亮男人对了一眼,他眼睛很好看,是很狭长的单眼皮那种,但目光很深邃,有我读不懂的冷,我不禁痴了。 估计他被我盯地不好意思了,羞涩地移开了目光。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貌似失利了,悻悻地问:“你还好吧?身上还疼吗?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晕倒在那里?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回去吧。”问完才觉得自己应该一个个地问,也许是他气质太特殊了吧,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欠缺点理智了。 果然,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向我抛了一个问题:“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我如晴天霹雳一般杵在了那里,心想果然他是要找我算帐的!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我还是选择了老实回答,“嗯,是的。”深怕他觉得我乘人之危我又心虚加上一句,“当时你身上都湿透了,伤口又需要处理我才不得已,我是很老实本分的人绝无轻薄之心。” 他淡淡地瞥了一我眼,眼神中有种高深莫测的神态,瞬间我仿佛觉得在他眼里我是越描越黑……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他摸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放到桌上,“这个能值一百二十两。” 第2页 一百二十两!是我整整一年的收入!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钱,就算是我一天一夜没合眼那也不值一百二十两,人家是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少年,我不能趁人之危!更不能要男人的钱! “我不要这个。我一个大女人又不戴首饰,你镯子成色这么好,我的铺子没卖过这样高档的,找不到下家的。你自己收着吧。” 他不由分说,“不,你救过我的命。人的性命只有一回,岂是金钱所能比拟的,这只是小小心意罢了。倘若我那天横死街头,身上的东西也早叫乞儿拾去了,更惨的是还没人给我收尸呢。” 听他这么一讲道理,我一时也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心想着就先给他收着,日后他若再有什么需要给他便是。 于是,他就以养伤为名,理直气壮地在这里住下了。而他的日常开销,饮食起居也自然由我这个拿了人家一百二十六翡翠镯子的人负责了。住就住吧,有个美人在家里也好,赏心悦目。 有一天,我实在对他好奇。就问,“你这么漂亮,首饰又这样高档,家里一定富甲一方吧。” 没想到他直接避重就轻地绕过了这个问题,数落我:“你的银号开在杨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却连我这样中上等的首饰都收不到,你真得好好经营一下了。” 我听罢有些不开心,不满他一个男人这样直白的数落我。但我性格比较内敛,也没当时发作,只得问,“那依你,你如何经营?” 他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眼我家银号,神态里有些不屑,仿佛向我宣告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挑眉道:“你这个陈设太老旧了,多半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先帝在的时候杨州城的商业还不发达,拿银票换银子的规模也不大。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皇帝发行了新银票,面额又很大,走镖的变少了,你这铺子也该扩建了。把你家后院腾出点地来作仓库。这样人家来兑银子的时候,你就不用老往城外地库跑了。再叫你的客人们在扬州城宣传宣传,典当的人自然多了。” 我一听,方觉得很有道理。心想有这样见地的男儿不多,可能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少爷,不禁暗暗佩服。 “你是哪个人家的少爷,懂得还挺多。你们家也做钱庄吗?” 他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什么少爷,我只是穷苦人家的老百姓,穷人孩子没念过什么书字也识得不多,自然是不能跟你们女人比的。” 我一听不禁大笑,笑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疑似不属于他,但又无可辩驳的事实。只听得他温润的声音还在念叨:“穷人孩子当家早。”我虽不信,但也没刨根问底下去。 因为我眼里瞧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态,眉宇间自信飞扬的神采,殷红嘴唇上扬的弧度,都可爱极了。我愣愣的看着他半卧在我的草榻上,穿着我那简陋的棉布衣服,衣襟里半露的洁白胸膛,乖顺的刘海蓬松地搭在额头,如瀑青丝顺着腰际散落在床榻,还有那修长端正的手指捏着瓜子往嘴里送的动作,使他整个人涨满了我的眼帘,占据了我的脑海,使得我不想思考任何事只想多看一眼他,使得我竟然冒出如果他是我的男人真好的念头。 “怎么了,我是不是很美。”他突然笑了。笑的那样明媚动人,笑的我手足无措。 我的脸蓦地通红,像是偷糖吃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般,竟然不想承认,“你在说什么,我是在想,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姚英歌。”他莞尔一笑 我不知道怎么写,‘姚’这个姓在这个国度是很少见的,便问他是哪三个字。 他一愣,笑容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了。提手便在我的手心写下在整个杨州城如雷贯耳但我却不知道的三个字。 我傻傻的笑道,“挺好看的三个字。”便转身做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不会很长。预计十几万字会结束。 ☆、青云成亲(略改) 又过了十来天,一天夜里,我看到他在院子里熘达。姚英歌这个人很奇怪,他白天懒懒的睡到下午,入夜才开始活动。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他竟说是白天太热了。 我心想他是个有伤在身的人,多睡些也无妨,便没有质疑他的身份。 期间也三番四次打听他家住址想联繫他的家里人,他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我愈发觉得他神秘,也预感他不会是很简单的普通人。 这天他在院里乘凉,哼着江南小调,一副我书里读到的闲人散客的模样。我心里觉得养这么一个男人在家日子也过的挺自在悠然。 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他也总是能在我这个四方小院里发现新鲜玩意,能研究一整天水井是怎么钻出来的,四方院子的房子是怎么建的。我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女人都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于是跟着也觉得生活新鲜了起来。 我忙完生意回来见到他,夸他的曲子唱的很好。他停下软语小调,抬眸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娶夫了吗?” 我愕然的看着他。 他说,之前什么穷苦百姓家的孩子是跟我说笑话的,他其实是家里富裕人家的公子,因为改朝换代的原因家道中落,最后父母做生意没成反欠债无数,家里被人迫害才流落至此。 而父母为掩护他出逃被人打死。而身上的伤,是追债的人打的。 那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他眼底流落出哀伤的神色。 姚英歌抿了抿唇,认真道:“我可以嫁给你吗。” 我知道他感激我救过他,也觉得我人很好,他一介夫道人家在外面无依无靠,所以才选择我做他下半辈子的依靠。 “我们好像似曾相识,我挺喜欢你。”他垂眸低声道。 他见识很多,说是大家公子我自然是信的,这也与我之前的揣测相吻合,我不禁有些怜爱起这位身世悽惨的公子哥。 他在那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那双眸子是那样的幽深和温柔,他的脸庞是那样致命的美丽,他的气场是那么独特,也许是个女人都会选择欣然接受吧。 找这么多理由,也许并不能掩盖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我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的事实。 我选择性的忽略掉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冲动之下娶了他。 我们很穷,而他的首饰我也捨不得变卖,在新婚之夜作为聘礼随着我仅有的一点微薄积蓄一同给了他作聘礼。 没有宾客,没有喜礼,只有两盏红烛和一方红盖头。我青云,一介三考秀才而不中的书生就这么娶了江南第一名伎姚英歌。 “你愿意这样跟我过一辈子么?”我疑惑道。 他微笑道,“我愿意,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可爱的孩子,你说好不好?” 他温柔的把我拉去贴近他温热的身体,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舔了舔嫣红的嘴唇,看着我。我哪受过这般诱惑,又是这样一等一的美人,再腼腆下去就枉做女人了。 他双眼迷离,不言不语,似是还未缓过劲来,一把把我拉下去主动亲我。伴随着哼哼的喘息,姚英歌在我身下难耐的扭动起来。 第3页 我覆上他的唇,温温热热的,使我忘情。一夜很快就过去。 这样,我变成了真正尝过人事的女人。 我想给他庇护,想和他一直过清闲日子,想给他幸福…… 但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姚英歌不见了。 床榻上连褶皱都未铺平,但屋子里院子里都不见了人影,我等了他三天,也不见归来。 真的不见了,似人间蒸发一样什么信息也没留下地不见了! 我到处去寻他,见人便问有无见过一个身高似我一样,长得肤白貌美,会哼江南小曲,身段窈窕的年轻男人。人们都说没见着。但我问,有无见过一个叫姚英歌的男人时,他们都开始笑了。 于是我开始知道,他就住在这条街,他一直都住在我家附近,他是对门清风楼的红倌,他是皇帝都想听他抚琴的杨州城第一名伎,姚三少爷。 清风楼有三大名倌,作词张仕轩,附画秦子墨,抚琴姚英歌。姚英歌以相貌最好最年轻拔得头筹。他一向最懂女人心思,又懂得保持神秘,所以平头老百姓很难见到他。 他只为有权势的王侯和郡主献唱卖艺,想要和他云雨的女人也只有王侯和郡主或者富甲一方的商人他才赏脸。原因之一是他曾经是洵王郡的男人,离开洵王府后洵王郡也一直对他很照顾,所以他在杨州城没有人敢强迫招他,都是价高者得。 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我开始质疑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圭臬,我本该知道他是整个扬州城最出名的人物。 我一怒之下跑到清风楼。 “姚少爷说不见外客,你请回吧。”我被拦在门外被如此告知。 我很想告诉这个人我不是外客,他是我的夫郎!但我不敢。 清风楼有着悠久的歷史,是皇帝经常微服私访都会来的地方,许多达官贵人也在此出入温柔乡,所以它的富贵和安保程度都是一等一的。我很明白今天如果敢在这里叫嚣,明天就草蓆裹尸丢在乱葬岗了。还很讽刺的可能是我自家的草蓆…… 我在门外等了半个月,做各种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最终他发现我了。 在一天夜里,我意外的在铺子里见到了他。他穿得比上次更加华贵了,衣裳是苏兰坊的布料,鞋子是听雨庄的一字靴,全身加起来得有一千两银子,已经与那天的他判若两人了。 我知道我一身粗布麻衣和他的雍容华贵比起来,犹如天上星辰和人造玻璃弹珠,犹如千年美玉和死了一千年的鱼眼珠。 也许我没有资格得到他,甚至没资格看他,与他云雨的一夜犹如梦中梦,我知道配不上他。但他如此对待我使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赌气闷声道:“你还来做什么,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姚英歌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似还是有些埋怨我的意思,良久他道,“你知道这个月以来我为什么不见你吗……我怕见到你……但我有苦衷的……”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为自己找藉口,心想他一定是有苦衷才会这样,他是身不由己的,也许他还是喜欢我的朴实无华,对他好。我心中暗喜,但也不急着表现出来,于是佯装生气道,“什么苦衷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还一个月不见我,这是对拜过堂的妻子做的吗?” 他神色闪了闪,拉过我的手放在腰间,垂头埋在我怀里,靠在我身上,闷声道:“那天早上我被爹爹发现我还活着,于是勒令我赶快回去……你也知道清风楼没了我生意很难做……爹爹与他们和我像亲人一般,我心里过意不去不捨得丢下他们……再加上他们勒令的紧,我也只得回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妻主说……” 他环住我的腰,埋首在我脖颈间,小心的道:“我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和妻主解释,怕妻主嫌弃我……我是个伎子……妻主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我怕再见到你你也会不要我的……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说的又似在道理,我心不禁软了。再大的气似乎也撒不出来了,只得嘆口气抱住他安慰道,“既然我们都已经拜过堂了,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再有这种事要和妻主商量,知道吗?” 他似乎宽慰了些,展开笑容,孩子气似得“嗯”了一声,见状,我压根没有心思再怪他,只要他回来一切都好,我们可以安安生生的过寻常人的日子了。他倒好像乐天派,什么都不管不顾不操心似得给我讲他这几天回去又给人买了什么,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但我已经心中隐隐有预感,这场草率的婚姻註定一波三折。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人面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冲动的时候的嘛,原凉青mm一时血气方刚吧。 那啥,jj河蟹好严重,我也做过审核,要求真的好高,这样下去都没法看了。我已经把脖子以下全删,各位审核手下留情= = ! ------------------------------- 重新修改了一些细节。 ☆、煮熟的夫君跑了 “你这衣服料子真不错,我把你抱在怀里像柔软的兔子一样。” 没想到他却“呸”的一声就势脱去了身上的衣裳,一把甩在地上,“什么烂料子,还没妻主的棉麻衣服穿得舒适。棉麻才是最耐磨最透气的料子,我和妻主在一起不穿这种衣服!” 说着他娴熟的把我柜子里的衣服找出来,套在身上。一点也不顾管我一路惊讶又惊艷的目光,似乎还在用目光对我说,“你看我美不美?” 他对着我们家粗铜制造的镜子,他将绑得繁琐精緻的头髮解开,所有首饰也一一取下放入我家一旁的放置旧衣服的箱子里。只留下一根黑色的发绳,简单的将头髮束成一扎,长长的垂在背后。 去下冗妆,亚麻色的宽大女式短袍配上公子会梳的简易公子辫,带上黑色面纱,仿佛又与我方才见到的那个姚英歌判若两人了。 我看呆了,不仅是因为他判若两人,而且无论是什么着装都可以被他穿得格外好看。像是外形秀丽的山峰,无论被天空染成什么颜色都不失它的神秀。 “妻主,我们出去走走吧。现在天黑了,外面也没有那么热了呢。” 原来他这身打扮是要出门上街,也对,他平时一定很少上街吧。否则会引起万人空巷的。 带这位似乎很少出门的公子哥出门也没有什么难度,因为每走到一个地方他都会说,这个地方我听洵王郡提过,那个地方我在洵王府的时候听说过。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洵王府究竟是个怎样的洞天,只是在赶考的时候略有耳闻,洵王郡是当今皇帝的同母异父的胞妹,极有权势,但我并不清楚她的私生活是怎样的。甚至说,我对富商巨贾和王侯将相的生活具体是怎么样的一概不知,大概是过去二十三年太过专心闭门读书,又或者太单纯从未接触过任何烟花之事吧,我并没有过多鄙夷和羡慕,只是有很浓厚的兴趣。 第4页 他说洵王郡的男人很多,光是有名分的就有三十多个,还有平日贴身伺候的小厮,各处送去的男人也是要赏面临幸的,还有一些就是像他这样极其出名的烟花之人,陪着王爷作诗赏月,唱歌观舞,给王爷助兴。 我好奇道,“洵王郡没有正事做吗?天天就是附庸风雅?” 他嗤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王府君人和艺伎数量是有讲究的,像洵王爷这种权势的必须要达到一定规模,以至于其他官员贵人们做客时不失面子,王爷之间还有攀比呢,就算没有时间摆弄也得花钱养着。而且君人们也不是个个雨露均沾,洵王郡有喜欢的几个宠的很厉害,其他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心中有些隐隐作埂,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洵王郡喜欢你么?” 我以为他如此本事应该很得喜欢,哪知他答:“我不招王郡喜欢,王爷喜欢宫里的,不喜欢宫外面的,宫外面的都是拿来养着看的。” 我松了口气,但又为他的际遇而感嘆,感嘆世道不公。他却看的比我开,拉着我的手笑道,“我不招王郡喜欢不要紧,我也不想招王郡喜欢,我要妻主喜欢我就够了,王郡喜欢我我就不能喜欢妻主咯。” “为什么王郡喜欢你你就不能喜欢我了?” 他眸子闪了一下,沉声道:“因为王郡喜欢的东西要求身心都对她保持绝对臣服。”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潜意识告诉我我不想懂,所以我也没有追问。 我们吃了一碗很普通的阳春面,就回家了。 回来的路上他对我说,“谢谢妻主陪我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对我很客气。客气到我觉得不似夫妻该有的对话。 我一直觉得姚英歌很是古怪。性格古怪,行踪古怪,说话古怪,思维方式古怪。但我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对我致命的吸引,多年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古怪的源泉和答案。 但现在的我,对真实的他还一无所知。 回来以后,姚英歌拿了根树枝在院子里比划,我看了很久很久才发现他其实是在练剑! 唉,我对武术一无所知又不曾交过会武功的朋友,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练剑,我则百无聊赖的看他有模有样地耍树枝,插话打趣他道,“你们清风楼还有人喜欢看这个么?” 我只是随口胡诌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生气了,把树枝甩在地上,还叫我不要再提什么清风楼,他与清风楼已经毫无瓜葛了。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熘进房间。 不提就不提嘛,伎子从良最怕的就是被人提起过去的风流往事,但也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捡起地上的树枝照着他刚才的把式比划,树枝却不给面子,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哼,我是窝囊,连你也欺负我。”我也学他,把手上东西一甩,进屋了。 我一进屋,见他坐在床头所有所思,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果然母上大人说的不错,男人就是麻烦的动物,动不动就不高兴要女人来哄。 好吧!谁让自己家男人闭月羞花,艷冠天下,别的不会,哄人我最拿手了,尤其是小孩子! 我一脸堆笑凑上去,拉拉他的袖口,“好啦,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 不理。 “为妻赔礼道歉,这总行了吧。”女人向男人道歉的,估计也只有我这个窝囊废做得出来了。 还是不理。 算了,气馁了。我正欲转身,姚英歌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声音闷闷的有些委屈,“我知道我不是什么良家子,要不是我还年轻又有这张脸,连你也不会要我的。” 我靠,我虽然是一介连考三次不中的秀才,但好歹生得样貌不算差,个头不算低,也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柴,退一万步来说,我还有个养家餬口的铺子嘛,姚英歌这个“连”字说的我心里直窝火。 我面带愠色,又转过身来欲和他理论。没想到他顺势滑下去,把整颗脑袋埋在我肩膀上,准确的说是颈窝处。(后面删了,自行脑补……) 因为我潜意识里有些惊诧又有些期待会发生什么。 他趴在我肩上,嘴唇隔着质地薄软的衣料亲吻我。(后面删了,自行脑补……) 被他吻得酥酥麻麻的,占有欲开始飙升。 我抚上他湿漉漉的嫣唇,他竟注视着我的眼睛一边把我的手指含了进去,姚英歌啊姚英歌,我今儿不好好疼爱你我就不是女人! 哼!我正欲给他kuanyi,谁知他坐起身来,把我往屋外头拉!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他专门好这一口! 我家窗下有一口井,他坐在岩台上叫我qi到他身上去。头顶是夜色星空,院外是河塘月色,一片虫鸣蛙叫。 完了他把衣服扔给我,我看他仍无倦色不禁暗暗佩服,体力真好…… “好饿啊……”姚英歌睁大萌萌的双眼无辜的看着我。 得!敢情老娘还得给他做宵夜。 一连数十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我的眼袋和青眼皮都鼓的老高了。家里这位倒是每天保持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慵懒的起床迎接我忙完生意回来。他倒是胖了一圈,不再跟原来似得那样单薄了。 “别在家里吃了,我们出去吃吧。”姚英歌也终于受不了每天宵夜都是吃我蹩脚的手艺了、 我像婴儿一样地用爬行爬到床尾,把我揉成团的衣裳捡起来穿好,“你莫不是煳涂了,外面宵禁了,哪有吃的。” 他高深诡谲的一笑,令我不禁打个冷颤:“你傻吧,有个地方晚上永远是开着的。” 于是,我们来到了清风楼。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前些日子还不许我提这三个字的人,此时此刻在我身边不知吃得多开心。 唉,我不禁感嘆人在饿肚子面前是什么尊严都可以放下的…… 当然了,他竟然会易容。 和姚英歌在一起的日子越多,我就越发现他的绝技那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到清风楼来只吃饭,不玩男人好像总觉得别扭的慌。 我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纳闷道:“这里不点少爷也能进来吗?” 他鄙视了我一眼,似是笑我少见多怪:“清风楼原来本就是个饭庄,后来先帝下江南到杨州路过清风楼,她觉得这里菜很好吃,就下榻了半个月。杨州官府从民间招了许多漂亮的男孩过来伺候先帝,这才发展成这样的。” 哦,原来是皇帝带头逛的窑子!啊呸,建的窑子。 咱家夫君就是懂得多啊! 不过我还没感嘆完,就被外面一阵喧闹声给惊呆了。 我问姚英歌这是怎么回事,只见他脸色发白不发一言地盯着门外。 好一阵鸡飞狗跳,终于把仪仗队给排整齐咯,我们老百姓被赶到了一个角落,届时门外走进来一位气质不凡的鲜衣小姐,她目测跟我一般高,容貌也是万里挑一的好,背着手走过来,目光不带任何斜视。 第5页 我离得人群有些远,只有巴巴张望的份。 只见从楼上赶下来一位四十有余的贵夫,脸上堆满笑容的点头哈腰道,“洵王郡大驾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什么,她就是洵王郡? 我脑袋登时一热。没错,我一直以为能够称得上王郡的起码也得熬到三四十岁出头才是,没想到洵王郡竟然如此年轻。 等我再把目光收回的时候,发现姚英歌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略有一些删改,怕审核过不了。。。 大大手下留情。。 ☆、上京赶考 三月的伏热天气已经过去,八月份的杨州城秋意浓浓。我躺在床榻上,呆若木鸡的盯着天花板。姚英歌走后,我找了他两个月,这回他也不在清风楼里,杨州城似乎也没有他的消息。也许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我想他肯定正藏在某个角落看着我的笑话。我也不再相信他的苦衷,一切像恶作剧一样可恶,除了那切切实实的夜夜春宵还似意犹未尽,其他都像是黄粱一梦。 作为一个女人,除了窝囊点外,我也没吃什么亏。 青云,不能再想他了。他走了,不会回来了。一个音讯也不捎的那个人他就是不想再回来了,我现在要上京赶考。 九月份的秋试已经逼近。 于是我和同乡伙伴一起上路了。 孟君是我的髮小兼死党。我是连考三年都不中,她则是连续三年都弃考。 唉,说多了都是泪,科举制度害死人,总而言之我们难姐难妹一起出发了。后来又在十里舖遇到同去赶考的邻村姐妹王丽花。啊呸,都是什么烂俗的名字。她母亲可真会起一看就没文化。 她哥哥的名儿更绝,叫王良梁。郎朗上口,路上我们大伙都叫他王娘娘。 这小伙虽然比王丽花大,但是因为家里穷,没有嫁妆出嫁,始终待字闺中。这回母夫病逝,作为男人的良梁自然母死从妹,跟着妹妹大人一起上京赶考了。 我们三个女人赶路怪无聊,有了良梁这个男儿在,平添了诸多乐趣。但是也有苦恼,因为我也发现,王娘娘好像喜欢上了我! 事情发生在坪遥城,坪遥距离京都不远,但是却是个类似驿站一样地小城市,人口不多经济也不发达。 我们在当地遭遇了土匪!你想的没错,就是那种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咳咳咳的那种。这个咳咳咳呢,对于我们来说不光是钱,还包括随“军”小哥儿王娘娘。 王娘娘是那种有骨气的男儿,可杀不可辱。就在王娘娘以为自己要被山贼抢回去当压寨夫君的时候,他向我勇敢表白了——愿来生再与青娘相遇。。。 后来幸好当地驻军及时赶到,我们才倖免于难。以至于从这件事后我们的同行就变得暧昧又暧昧。。。 呸,我在想什么呢。 好了,接着说到驻军。那是一支官府收编的原民间镖师队伍。里面的女人也多数是原来的镖局镖师和镖头。因为大行皇帝统一发行大面额的新银票,所以现在很多镖局都开不下去了。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匆匆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黄沙几里。漫天尘埃中冒出一队人马,领头的女子身材魁梧,丰神俊朗,身后跟着数十人,也都是个个人高马大。 山贼们见状居然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再一看这些女人,手上个个有剑。也难怪装备不精的山贼选择不硬拼。 王丽花人精会来事,一见此状马上和领头的女人示好。好在首领颇通情达理,我们一干人等也有了歇脚的地方。 坪遥军营里。 “我说这样不成吧,你偏要走那条山贼出没的小路,现在没死可是万幸!”王娘娘缓过劲来,一副后怕不已的表情。 王丽花努努嘴,丧气道:“要不是赶时间,咋们用得着走小道吗……” 孟君出来打圆场。 “算了,都少说两句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家愿意救我们,就是有这个缘分。” 孟君这个人一向心底沉稳遇事不乱,她看问题往往客观,这也是我欣赏她多年的原因。 说话间,外面来了人。 两个兵姐姐掀开帷帐,走进来一女一男。 女的就是方才的首领,端庄大气丰神俊朗。男的优雅从容清秀大方。 我一时间竟看痴了。因为这男的颇有几分像姚英歌。 身形看起来别无二致。 但气质不甚相同。姚英歌的容貌堪称艷冠天下,独特之处就在于他眉宇之间的妩媚。而这男的容貌也是极为好看,穿着一身天蓝宽袖衫,衬得他淡雅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我叫桓凌宇,坪遥城守军都督,这是家弟凌绡。我们将士也很是尊重读书人,家弟听说我在巡城时救了三个赶考的秀才,便想跟我过来看看。” 桓凌绡略福了福身子,温笑道:“见过各位,让你们见笑了。” 我心想,你长得那么好看还见笑,应该是我们见笑才对。 桓凌宇这个人倒是很客气,“刚才招待不周,要不请四位在营里住上几日,补充体力和精神再走不迟?” 这人和我们非亲非故倒热情出奇,我心里很是纳闷,但出门在外,我是极谨慎的,不敢似在杨州城一样乱开玩笑,便略有所思讲了一番官话:“谢谢都督抬爱,小生们无以未报,只是九月殿试在急,我们姐妹不敢停留太久,都督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今天便要走的。” 我这话一出,王丽花向我大使眼色,挤眉弄眼。我知道她这个人有些好吃懒做贪恋美好生活,但是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多了,且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我以为桓凌宇要挽留我们,但她没有,“如此这般也罢,来人啊,把我准备的东西拿进来。”桓凌宇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有人送了一袋子粮食和水过来还拿了一盘银子。 他高深莫测的笑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各位笑纳,日后若是有幸高中,不要忘了坪遥城桓凌宇。” 我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呢。看来这桓凌宇也是个投机分子,和平年代军事将领难以立功,又升不上去,便想着靠朝中有人加以提拔。我细细揣摩着,这也无可厚非,反到真实条好路子,再加上我们的盘缠确实被山贼抢光了,于是只好接受了这份人情。 不得不说朝廷发的军饷实在太难吃了,我们姐妹仅靠它填饱肚子。桓凌宇给的袋子里都是粗粮,没有粳米和细面使我们吃得味同嚼蜡,还不如杨州城的伙食。 感嘆着杨州城繁华的同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京都。 我的人离开了坪遥,没有记起桓凌宇,却满脑子都是桓凌绡。那个清新素雅的大美人。 我不知道桓凌绡为什么要过来看我们,毕竟我自认为三个读书人加一个村夫实在没有多大魅力,但却也没有机会问,就走了。也许平生也见不到了,这么一想还有些难过。 客栈里。 为了节约盘缠,我和孟君一间房,王家兄妹一间房。 第6页 半夜我起床解手,回来时发现我的房门口站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我靠,打劫呢!孟君有危险! 经过山贼一事,我们现在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我随手拿起观赏花瓶,蹑手蹑脚地朝黑影走过去。那个人影对着房间内窥视,臀部还一扭一扭的,像个十足的死变态。就在我准备拿出吃奶的劲把花瓶朝她脑袋打过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转身把我吓在了原地。 王娘娘!? “我说梁小哥,你一个男人家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干什么呢。” 娘娘把我袖口一拉,闷着头把我往客栈楼下拽。 我被他拉到客栈外面小树林,头上顶着十五的月亮。 他闷着头支支吾吾,手指绞着衣边打结。 我等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他突然抬起头望着我说,“青娘,你考完之后带我私奔吧!” 噗,如果我当时在喝水一定喷他满脸,咳咳咳。 说实话王良梁长得还不错,算得上清秀可人这个词。现在,月光照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洒出一片阴影,朱唇小嘴有些紧张得抿在一起,很标准的男人味的长相。 清风徐徐吹,密林寂静摇,声停欲语迟,红豆最相思。 我知道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儿最羞赧莫过于向他心宜的女人表白,他是个大胆而直白的男孩,我千言万语堵在嘴里出不来,脑子里的画面在走马灯似得飘过,明明是这样的场景下我却想起了那个人的那句话,‘你娶夫了吗?’ 我想起那夜夜笙歌抵死缠绵的日日夜夜,余温仿佛还在我的唇边未消散而去,它是那么的温热,他的声音是那样软,就好像在乞求我轻轻对待一样……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有夫郎了。” 嗡的一下,我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与我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也与我入过洞房,从仪式和实质上都算是我的男人,可我不愿意承认他不只是我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委身于我,甚至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两次离我而去,我很想找到他弄清楚一切。 想到这,心中似有团火在烧,我也竟忘了顾眼前这位人儿的存在了。 在我恍惚间,他居然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的落到袖子上,我想帮他擦眼泪,可他竟像疯了一样推开我,快速跑开了。 唉,我觉得好像做了件又蠢又没面子的事。 我摇头。青云啊青云啊,你就他妈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漂亮男人要不着,人家巴着给你你不要! ☆、头牌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解释一下,前几章有的地方虫子没有捉。 洵王爷一律改叫洵王郡,然后那个女主的身份此时是个秀才,因为一开始行文设定不太一样后期修改有漏洞,jj受受每次修改章节都要抽风审核很久,日后我再逐一修改,现在这里做个解释。 后面我会都叫洵王的,这样看起来比较霸气,嗯……大大我是个抖m。。。 第二天。 三个女人在楼下吃饭。 王良梁果然没来。王丽花在那抱怨,说男人屁事多。孟君扯劝,我却独在一旁不发声大口吃饭。 “可能是生病了,我上去叫他好了,要真生病了我给他把饭菜端上去算了。”孟君果然是老好人,心思细腻得不像个女人,从小到大我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果然,她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闷头吃饭,坐视不理。 还有半个月就是殿试了,我此刻心思不能用在儿女情长上。 但我有个隐隐的想法,那就是高中之后去做官,然后把那男人给找回来! 夜晚,我一个人坐在门口拿了个蜡烛看书,孟君从里面出来给我拿了件披风。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孟君开口道。 唉,还是瞒不过她。我嘆了口气,“你知道了些什么?” 孟君说昨儿晚上的动静她听到了,再加上那日山贼的事,就猜出个七八分来。我笑骂她,“你这么好的脑子不中状元简直白瞎!” “你有个夫郎,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孟君看着我,像是要我把望穿。 我猜她是从王良梁那听说的,于是把前些日子的事挑重点给她说了,又说道姚英歌走了的事,她把我打断道:“一个来歷不明的男子,就算是在你家多住了几日,你就把他纳为夫郎?” 我知道这事理亏,支支吾吾道,“他说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公子,我见他学识颇多穿戴都挺好,也觉得猜得八九不离十,想着一个男人能翻多大的天,再说我也没有高堂,两人决定的事没多久就办了,真没想那么多!” 孟君嘆气,“你就是这个性子,谋略有余沉稳不足,什么时候沉稳了才能做大事!” 我觉得她说的在理,也就只能点头称是。 “你说的那个洵王郡,叫尹天洵,她的府邸就在京城。皇帝一向很看重她,因为她年少有为,又平定了番事,早早就被封王郡了,我们惹不起这样的人物。” “你是说她手上还有军队?”我一个激灵,心想这女人好生厉害。 “没错,她虽不是武将出身,但听说很善于用兵。”孟君道。 我嚣张气焰去了一大截,心想这女人有权有势又有本事,我一个穷酸秀才怎么和人家比。 但又不甘心就这样下去,于是我越发用心读书。 九月秋试在即,衙门把考生名单全用毛笔在白纸上贴于庙堂。 很不凑巧,我和孟君还有王丽花都是是分开的考场。 走进考场,我满脑子都是诗文古经,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一不小心撞上另一个书生。 待我看清楚“她”,一席淡蓝色长马褂,外头罩件黑色薄纱,头髮束得老高,身形相当熟悉,再看她的脸——分明就是男扮女装的桓凌绡! “你。。。。”我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话。 他用那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给我递眼色,好像是叫我别拆穿他。 好像之前很多疑惑都被我解开了,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桓凌绡一介男儿身,就算高中了也不可能做官,如果被发现了身份,还有掉脑袋的危险,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但我很快就没有空再想这些问题,因为殿试开始了。 殿试理应是皇帝巡考,但这次听说皇帝不凑巧生病了,于是换了个巡考。那人一来,我定睛一看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这不就是洵王郡吗? 还好她不认识我,不然要是知道我上过她养的男宠,一定把我生剥活吃了! 我埋首做题,这次题目很拿手,论银号在国家商业中的作用。 长篇大论完了之后,结束考试的锣也打响了。 我走出考场,又遇见了桓凌绡。 他这个人很气质很冷,不像姚英歌的俏皮妩媚,也不似王良梁的坦率可爱。一个男人乔装女人来参加国考,知识学识肯定不是一般男儿能比的,心气儿高也能理解。我不知道怎么与他接近,但对他甚是好奇。 第7页 “桓公子。”我叫住他。 但意料之中,他果然没有理我。 该死的我竟然又脱口而出,“桓小姐。” 他居然回头了!! “有事儿吗?”声音还是很清冷,仿佛来自蓬莱仙境亦或是出自观音菩萨之口。 我有些不好意思得走过去与他并肩,这才发现他比我矮上两分,大概在我额头的位置。 我讪笑道,“有缘又遇见公子,不知公子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是问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参加科举。 他反倒装作听不懂似得,挑眉:“京城人人都能来,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他又补充一句,“在外面叫我桓小姐。” 我有些尴尬,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桓小姐觉得今年的题目怎么样呢?” 说到这个,桓凌绡似乎颇有兴趣,他与我边走边谈:“今年的题目很有深意,都知道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改良了银票,说明还是非常鼓励商业发展的,朝廷一是想通过这个命题了解考生除了四书五经还对如今商业关注程度如何,二是想试探一下民间对当今圣上的举措有什么态度……” 我一听不禁笑道,“是啊,我家在杨州城就是开银号的,现在来银号换银子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准备扩建地方……” 他似是有些惊讶,“你们是从杨州城来的?你家也开银号吗。” 我点头称是。 “我听说三月烟花下杨州,杨州城歌舞昇平一片繁荣安定,琴槐河上热闹非凡,早就想去看看了……” 我竟不知他一个男儿家有如此想法,气魄和性格都像是个女儿,只感嘆他偏偏生了个男儿身。 说着我们来到了落脚的客栈,此时我才发现他也住这里,比我还来得早。 他说他是骑马来的,偷了姐姐的雪王驹,自个一个人收拾包袱来到京城的。 孟君最先出考场,所以现在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我们了,她见我身旁还有一位,也认出是桓凌绡,甚是诧异。 待我与她细说过程之际,桓凌绡已经换了身男儿装束出来了。他的衣裳都是淡淡雅雅,清风素华,一点儿不像个寻常穿红戴紫的男儿家。但那张脸却生得雌雄莫辩,甚是惹眼,任谁也不会过目即忘。 我心想,这下他该不会逼我叫他桓小姐了吧! 这时候王丽花也回来了,一脸垂头丧气。估计考得不咋地,她嚷着要喝酒。王良梁听到她的声音,赶忙从房里出来迎接。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心想他肯定早就听见我们的动静了,但偏等到他妹妹回来他才肯出来,定是觉得那天的是让他丢了脸面没脸见我们。 唉,我还是个机会好好跟他说明缘由,向他道歉吧…… “酒呢,我要喝男儿红,上好的那种!”王丽花好像已经在外头喝了一些,晕晕乎乎的。 孟君道,“这店里只有清酒黄酒米酒,没有男儿红,你别喝了。” 哪想王丽花非要喝,说到京城不喝纯正男儿红等于白来!我们扭不过她,也被她说的心痒痒。女人嘛,平生就爱两样东西,男人和好酒。 最后商量还是我这个飞毛腿出来跑腿。临走时王丽花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好酒!记住是京城最好的男儿红,别的我不喝。” 不给酒钱还屁话这么多,我腹诽着她,不过讲着姐妹道义我还是不计较那么多了! 我跑到街上转了一圈,没发现酒铺。 郁闷之际想到了个好点子,酒楼里应该有酒! 不过很快我就为我自作聪明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条繁华的街上有个叫做醉韵楼的地方,我跑进去买酒。 奇怪的是她们好像不做生意,大堂里只有一个杂役在柜子旁边睡觉。 我喊道:“你们做生意吗?” 这时从内堂出来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画得像个鬼。他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道,“哎呀,这位小姐想要什么呀。” 要什么?我来酒楼可不是吃饭喝酒的嘛,我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有男儿红么?” 鬼脸男人一愣,然后笑的一脸淫荡,脂粉都颤掉了一堆,“有,有,不就是男儿红么,小姐随我进来,什么样的都有。” 怎么男儿红还分很多种吗? 我一进内堂,他们叫我坐下稍等。 我不禁赞嘆这个酒楼还很是很干净的,门樑上都用粉色绸缎装饰起来,圆桌桌布上也都是古代仕男图,好一个古色古香的酒楼! 就是有点儿似曾相识…… 我还没回想出什么来,只听得那鬼脸男人在楼上扯着嗓子一喊:“少爷们起床了,有客人来了————” 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啊,你们听我解释,我是来买酒的……我真的是来买酒的……是酒的名字叫男儿红…… 望着门口几个彪形大娘,我咽了咽口水,什么也没说。 这时那群同样涂脂抹粉的男人已经围了上来,有的还把我脖子抱住,在旁边撒娇。 我从石化状态醒过来,看着老鸨期待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不是要这个的……我是要买酒……” 老鸨一脸诧异,“这就是你要的呀,你看这是文君,这个是屠苏,这个是竹叶青,秋露白,梨花酿……”他把我眼前的男人都数了一遍名儿,敢情他们家倌儿全取的酒名?? 我扶额,又重申了一遍:“我是来买酒的,酒,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那个男儿红……” 可能是因为闹了笑话没有底气,说的语无伦次。让这个老鸨再一次误会了。 他又拿欣赏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啧啧道:“看不出你个书生气魄倒不小,要京城最出名儿的是吧,赶巧了,他今儿还真在。” “江艷舞,有人要点你。”老鸨又一次扯着嗓子对楼上喊。 “我我我……我我不是要……”我哪逛过窑子,又是这种情况下逛窑子,还不能跑!看见门外彪形大娘守在门外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正拉住老鸨袖子向他解释,楼上的声音传了下来。 “谁要点我,胆儿不小。” 我呆呆望着楼上。 一个穿深紫色上面绣着梅花长袍的男人从楼梯走下来。那张面孔,分明是姚英歌!! ☆、一入江湖岁月催 “姚英歌!”我瞪大眼睛朝他嚷。 他似不认识我一样,平静的看着我。 “我叫江艷舞。我的一个小时是一百两,吟诗作对弹琴颂歌都可以,如果你还要有别的要求,价钱是五百两。” 我起身与他对视,但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我愠怒的目光所感染,冷酷得像个杀手。 杀了我这么多日子以来思念的心。 “你就是姚英歌,你的眼睛下面有颗泪痣,你骗不了我!你为什么不认我?你被他们控制了吗,你说话!”如果可以照镜子,那我一定发现我现在的眼睛红的可以滴出血。 第8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青楼,有银子来没银子滚。”他闭上眼睛转身上了楼。 老鸨也开始狐疑地看我,用细长尖锐的声音说,“这位小姐,你若是没有银子,醉韵楼可不欢迎你哟——” 是的,结局是我被赶了出来。 不过这时面子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那句:有银子来没银子滚。 有银子来没银子滚,有银子来没银子滚,有银子来没银子滚,有银子来没银子滚,有银子来没银子滚,有银子来没银子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疯了似得拍打床板。 “青云,青云,你醒醒。”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 我睁开眼,眼前模煳的人影开始清晰,是孟君。 原来我已经回来睡了一觉了。 “你下午回来就开始发疯,酒也没买到,现在半夜还做噩梦,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君顶着黑眼圈一脸无奈。 我抱住她的肩膀,第一次像个男人一样没出息得眼泪在框里打转:“我见到他了。” “谁?” “姚英歌!”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在京城的青楼里!” “……” 我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很令人误会……果然孟君一脸嫌弃得看着我。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气得眼眶出血。 “分明是他,他还不认我!旧日我们那般相好,说的话做的事,都与夫妻并无二致!如果他真的看不上我,当初为何又那样待我!?” 孟君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兴许你是真的认错人了,你这个样子,人家还以为你疯了,青云你振作一点。” 我知道我没疯,那是绝对就是姚英歌。 他现在是个有钱就能上的风尘男子。 有钱就能上,有钱就能上,他不就是要钱吗!? 我起身下床,从床下找出行李,打开包袱除了几件衣裳和碎银子,就是那些姚英歌留下的首饰。我本来不想动他的东西,准备留到路上不时之需当了换些银子,等过了燃眉之急再赎回来,可这回我就是想当了它们换银子! 我穿好衣服,带着包袱,夺门而去,留下身后孟君的唿喊。 等京城银号开门换好银票,天已经亮了。 我又再次站在醉韵楼的门口。 迎接我的又是那个睡着了的杂役,和兴沖沖走出来又败兴地看着我的鬼脸老鸨。 哼,我内心冷哼一声。 “江艷舞呢,叫他下来见我。”我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我在买一件昂贵的花瓶。 老鸨又打量我一番,然后道:“不好意思,艷舞他今儿不舒服,一律不见人。” 我冷笑一声,“怎么,他是害怕了吗,告诉他银子我有的是,叫他下来服侍我。” 没想到老鸨蹙眉认真道,“艷舞真的生病了,小姐点别的少爷吧。” 我一拍桌子。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生病了,你不叫他下来我自个上去!” 说完我就冲上了楼,“告诉我他是哪个房间。” 老鸨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追上我,拦住我说,“小姐,你真的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 这个鬼脸老鸨也是心虚,眼睛一边说着一边朝最里头那屋瞟,我本来是不可能一间一间查探的,但他这个动作,让我瞬间有了目标。 你越不让我去我就越要去! 姚英歌,你等着,我今天就要上你。 年迈的老鸨拖不住我,走到最里头的那个厢房他用身子死死的挡在我面前,“你真的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 我红着眼正欲把他拉开,突然里面一声巴掌响使我脑袋一炸。 我还没回过神来,里面又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然后是姚英歌痛苦的shenyin声。 我愣了半天没任何动作。 里面又传出一个女声:“外面是谁在闹啊。” 老鸨连忙紧张得打圆场,“是新来的杂役不懂规矩乱闯,我正教训她呢,王郡受扰了奴才该死。” 我被老鸨拖下楼,恍惚间我听他说:“你这个书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我说他今儿不见客你不懂么,现在倒好,差点冲撞了王郡,害的我们全部差点掉脑袋!” 我回过神来,拉住老鸨胳膊:“里面那个人是谁?是洵王郡么?她为什么打他?” 老鸨一脸嫌弃把我嘴捂上:“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这关你什么事啊,洵王郡一向有这点儿爱好,全京城都知道,你瞎嚷嚷什么!” 他把我拉到醉韵楼门口,“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你的生意我不敢做!” 我就像是个笑话。 市井上人来人往有说有笑,好像人人都在看我笑话,连手里的银子都是。 我恍恍惚惚回到客栈。 王丽花看到我打趣儿道,“你这干什么去了,咋跟丢了魂似得。” 我回了她一句“世界真精彩”然后滚到楼上倒头睡了。 梦中又见到了那个眼角带着泪痣的男人,他站在一堆红绸深处。阴风阵阵,吹得红绸漫天飞舞如杨柳荡漾,他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煳,我往前进他则越飘越远,我瞪大眼睛分明地看清他背后还有个人。 是个女人,在抽打他。 他竟不叫也不挣扎,只是闭上眼睛享受。 血莲花一朵接一朵的在他身上绽放,啪嗒啪嗒,每开一朵他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他的身上染满了血莲花,那拥有一张傲人脸蛋的男人正闭着他水灵灵的桃花眼发出妩媚的shenyin。 姚英歌美,美得像来自地狱的男人。 我的瞳孔被红绸薰染地一片血红,叫骂了一声“妈的死变态”,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惊醒过来。 呆了良久,我见身边被我闹了两晚上的孟君睡得深沉,又想到刚才的梦,抓抓脑袋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悄悄披了件外衣,出门找酒喝。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不深我也一口闷! 京城夜晚风沙挺大,摇得我头上的树叶那叫个无边落木萧萧下,黄沙渐欲迷人眼,不知不觉我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我抬手用袖口擦拭,不料想上面传来一声嗤笑。 我登得一声提起酒壶站起身来,浑身绷直了:“谁在上面?” “你一个大女人哭什么?”是个男人的声音,那感觉犹如传音入密,令人听醉了。 我脸一红,大声辩解道:“谁我说哭了,风吹的!” 他又是一阵笑。 “你躲在树上算什么本事,有种下来。”我连忙呛声。 “我是个男人,没种,有种你上来。” 我哪上的去?又没学过轻功。 我轻蔑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身欲走:“没意思,回去睡觉去咯——” 只见树上一阵悉悉索索,蓦地跳下个人。顿时觉得身边被一股奇特的清香味所包围,是我以前闻到过的。 第9页 我一转头,差点撞上他。竟是桓凌绡! 他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男儿红,举起酒壶,对着嘴就倒了下去,这一幕我看呆了。 入秋的夜晚也有几分寒凉,寒凉萧瑟几人别,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雨潺潺。 明月照进浮华间,斑驳夜色催人醉。 “好一个侠骨柔情真男儿。”我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这句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尴笑道:“桓公子真能喝。” 他把空酒壶还给我,用袖子摸了一把嘴,道:“你一个女人,该是这样喝酒!”我知道他是笑如此哭哭啼啼丢女人脸。。 哼,连这个初识不久的男人都笑我窝囊,夫君跑了也是该的!这么一想,我负气道:“什么女人男人,都一个样!” 我本以为他要笑话我,没想到他贊同道:“说的没错,男儿女儿都一个样,女儿家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笑的明媚如今晚的月色。 “难得今晚有人陪我,走,我们去骑马!”他一把拉上我的手,带着我就飞了起来。 我靠!大美人还会飞,不过……下面好高啊……我我我……不敢往下看……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我一边叫一边拿手死死捂住眼睛。 没想到一会儿我们就降落了。我头晕了一会好不容易才站稳,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开一条岔,怯怯地张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美呆了。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雪白的马驹儿身上,一席蓝衣的大美人跨坐在马鞍上向我伸出了手。 桓凌绡柔滑的青丝在风中飘扬,月亮给他镀了层银色光圈,整个人在夜幕中闪闪动人。强烈的对比让我脑袋一阵眩晕,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跟他骑马,但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觉得他整个人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无比的新鲜,我伸出手,握住他的,冰凉凉没有什么温度,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雪王驹在田野间狂奔,金黄的稻子一簇一簇从我身后熘过被远远甩下,仿佛山河大地都为我们而生! 我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情况,也不害怕了,甚至觉得很有趣,也许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是远古祖先赋予女人奔腾在血液里好战与狂野的种子,在一点点觉醒。 我伸出手拉住缰绳,这种情况自然而然就把体型略比我小的桓凌绡圈在了我的臂弯间。 他突然诧异的回头对我说,“你会骑马的?” 在男人面前,我只好说不太会。其实我之前是完全没有碰过这种畜生的。 但今天突然觉得这种畜生也挺可爱。 随着声声“驾”的催赶,雪王驹在田野中像脱缰野马一样狂奔…… 半人高的麦田里。 雪王驹被扔在一旁打着响鼻出气。我和桓凌绡则在休息,两人都是一头大汗。 我见桓凌绡年纪还不大,神情却甚是成熟坚毅,倒有些反差得可爱。便笑着打趣儿道,“你这男娃娃真是大胆,一个人背着家里装成女人来赶考,现在又和陌生女子在这夜里策马狂奔,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坏事么。”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反讽道:“就你?我可是会武功的。” 唉,又被鄙夷了,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么? 我佯装愠怒,“再怎么样,女子天生也比男子力气大,你就是有武功,说不定也就是跑的快而已。” 我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是晓得打不过桓凌绡的。刚才他徒手把我拉上马,那力气我可没有。 果然桓凌绡嗤笑一声,懒得还嘴。 我笑道,“你的爱好也不像个寻常男子,竟喜欢骑马喝酒,又跑去考殿试。我纳闷了,你考中了也不能做官,作甚还去?” 他望着我,双眼里好像有些失神,闷闷的道:“你果然与寻常女子一样,没意思。”然后他就转过身背对着我了。 我愕然道,“我哪说的不对?” 他沉吟良久,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若是知道无果的事就不去做,便是爱的不够深。” 他有所思地望着雪王驹出神。 一瞬间,我愣了。桓凌绡仿佛来自天籁,淡雅漠然的看穿一切世俗又自由徜徉在红尘之中。 我对他好奇得紧,便挪了挪身子与他靠近了些,指着雪王驹问道:“这匹马是你姐姐的,那你姐姐发现丢了马又丢了你,可不得急疯?” 哪知不问还好,这一问把他惹毛了。我很少见他这样。 他扯起地上几根麦穗狠狠绞烂,恨恨地说:“哼!她才不会管我死活。他要把我嫁给洵王郡去换荣华富贵!他叫我入宫不成便打起那魔头的主意,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弒母杀姐,男宠成群。叫我嫁给她,不如死来得痛快!” 我一时愕然,怎么又和洵王郡扯上了关系? “那你知道当日我们的巡考就是洵王郡么?”我掰下一根麦穗放进嘴里咬。 这次换他愕然了:“你是说,那天那个……女人是尹天洵?” 我点头称是。 他譁然道:“我原想洵王郡荒淫无度,又心狠手辣,当是大腹便便的臃肿妇人,竟没想到是个器宇轩昂的美少女?” 我满头黑线,难道美少女就不能是荒淫无度心狠手辣的人了吗,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我挑眉道:“莫不成你见她这个样子,决定要嫁给她了?” 他听闻这话一把麦穗从我嘴里□□,惹得我声声叫疼,捂着嘴还没回神,只听他如观音菩萨的银铃声音从远处飘来,“不,我要杀了她!” “喂喂……桓凌绡……你要干什么……”我站起来去追他。 桓凌绡把马绳放下来,翻身跨上马,轻吐两字:“回家。” 我松口气,原来是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党马文时间不定。。。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客栈里。 王娘娘在收拾包袱。 “怎么,要走了?”我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没精打采的回来了。 孟君嘆气道:“梁哥儿闹别扭。说来是因为丽花姐不肯走,要在这里安家,可梁哥儿还是喜欢老家……” 我仔细一想,王家老一辈都去世了,如今就留下兄妹俩,倒是不用非得再回杨州十里舖了…… “既然丽花姐喜欢这里,你就陪她住呗。”我也觉得京城比咱们杨州城要好。 没想到话没说完,王良良跑过来推了我一把,恶狠狠的道,“你就是想我跟妹妹住在这里,你回去好眼不见为净。”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一想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原来还是在气我。 他又瞪着我道,“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我都看见了!他是比我漂亮比我美又比我有本事,我不在这碍你们的眼了,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说完哭着沖了出去。 第10页 可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要咒我断子绝生一样…… 他在客栈门口遇到刚栓完雪王驹儿的桓凌绡,径直把他撞得一愣,然后匆匆消失在门外。 我晕,真晕,一个头两个大。 “青云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追!”孟君着急道。 “我我……”我追出去能说什么……说我还是不要你,你回老家好好嫁人吗?我怎么说得出口。 孟君这次不同以往,她厉声道,“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待会出去遇到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跟丽花姐交代!纵使你不喜欢他,可他是为你闹的别扭,你好歹去安慰一下!” 我硬着头皮出门,望见桓凌绡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但没心思再去解释什么了,径直追了出去。 我出门没见着他,心想这小哥儿跑的还真快。 随后我又听见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定睛一看,原来孟君也出来了。 她道,“待会天该黑了,他一个男子脚力不足走不远的,我们分头追能快点儿。” 我心想也有道理,于是和孟君兵分两路,我往集市里去,孟君往树林里去了。 “良梁,良梁——”我在人山人海的市集里大喊,像个疯子一样。 暮色渐渐浓厚,街道上的人愈来愈多,灯笼也渐渐点上了,整个京城集市一片繁华。 我被人潮冲来冲去,冲到街边民房墙根边贴着走,心中愈来愈焦急。 我拉住一个身边的年轻女人,大声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人这么多!”太可怕了,这样下去不仅找不到王娘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从人堆里挤出去了。 她好似没空理我,眼睛盯着前方,看也不看我地回道,“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醉韵楼头牌卖chuye的日子,价高者得,大家都疯了,就算进不去也想一睹头牌芳容啊。” 我靠,醉韵楼头牌,不就是那个死变态吗!?他还有zhuye? 我抱着侥倖心理,悻悻问道:“醉韵楼有几个头牌?” 那人好不容易挪过脸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稀世奇珍,瞪大眼睛鄙夷道:“不就是名震天下的江艷舞吗,你是哪个乡下来的”她用手一指,“喏!” 我顺着她的手指将目光移过去,从此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绛红色镶黑边的惊鸿袍衬着一张绝色容颜,令周遭全都黯然失色。那黑色青丝巾半透明的遮在他脸上,就好像实在呵护真正的稀世奇珍一般。他玉雕琢一般葱白的手指轻抚琴弦,流转出丝丝入扣的声音,他在吟唱的歌就是那悦耳的江南小调。 如果琴声有味道,一定沁人心脾。 好看的宝贝,如果收藏起来束之高阁,那么就失去了它真正的价值,配不上上天赐给它的美丽。 但我此刻就想拿块大布把他蒙起来!!! “如果有哪位小姐愿意出五百两,便有机会和江公子共度良宵哦。” 鬼脸老鸨扯着嘶哑的声音大喊。 他的声音真刺耳,我挖挖耳朵。 高台底下叫买的声音已经开始此起彼伏,六百两,六百五十两,七百两,八百两……八百两一次……八百两第二次…… 我靠,这些声音更刺耳。 我扫目望过去,叫买的尽是些三四十的贵妇人,吃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 这些肥婆的力气真大,一个个挤来挤去把我挤到角落里。 我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被人海吞没,鼓起勇气拿出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大过的嗓音力压人群——一千两! 鸦雀无声。 只有我胸膛里那个东西发出巨大如雷的轰隆声。 我望着四面八方汇聚来的目光,脖子涨的通红。 我分明的望见那个男人的目光向我投过来。幽深而苍凉。血红色的外衣罩在他身上,美艷得犹如地狱的修罗。 我是怎么了—— 整个人好像被沉入了湖底。 那个世界寒冷刺骨,深不可测。 我们的对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叫喊着一千一百两。 但我整个眼帘只有那个高台上同样注视着我的男人,什么也没有想地就喊出了那个数字——一千二百两。 就这样,我被请进了醉韵楼贵宾房。 如坐针毡。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逛yao zi。 房间布置得格外雅致,别具一格的圆床上罩了一圈从上方洒下来的珠帘,文架上的装饰花瓶上印着古色古香的chun1gong1画,门口的屏风上也是象徵意味浓厚的白鸟朝凤图,蜡烛换成暧昧的大红色喜烛。 床旁边是一张专为女人设计的交好的摇椅,还有各式各样的道具。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房间后面有块沐浴的池子,热水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罩得整个房间都有了yu4wang4的味道。 我却高兴不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细的尼龙线绑住了,勒得生疼。 令我喘不过气。 门呀吱一声被打开,他进来了,褪去了绛红色的大衣,只着了一件深褐色的中衣。 “我该叫你江艷舞,还是姚英歌。”我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我们分别七个月后第一次平静地对话。 他勾唇一笑,笑的那样妩媚,“春宵苦短,小姐一定要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么……” 我见他那副贱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便把他领口一拉扯到床榻上,怒瞪着他道:“回答我!” 他渐渐敛起笑容,抿了抿唇,凝眸看我道:“其实我叫江英歌。姚是我爹爹的姓。” “哦,江英歌。”原来你两个名字都是假的。 我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不带任何表情。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垂眸,眼睛里的火焰熄灭了。葱白的玉手开始熟稔的解开yi1dai4。 我见他如此熟练,就好像在帮别人宽yi1解dai4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刀子在割一样。 “小姐想奴家今晚怎么ci4hou4,是想在床上还是后面的水池里。”他用履行公式化的平静口气跟我说这些,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现在,他与我就是陌生人,嫖客和倌儿的关系。 他仿佛压根不认识我。 压倒我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积累了这么久的牢骚委屈愤怒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发。 我不由分说走上去把他正在解衣的手捉住,抬起来死死地摁在床榻上,嘴唇欺上去就是一阵狂吻。 “呜呜……” 他一开始挣扎了两下,然后便没了反抗意识。 我撒气撒够了,放开他的唇。已经有些破皮出血。 我其实是有点心疼的。 喘息之间抬眸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在江英歌脸上发现这种表情,还有这种眼神! 我们脸庞近在咫尺,他怯怯的看着我,是恐惧的眼神,但他的唿吸越来越重,我以为他被我吓到了。 第11页 于是我从他身上起来,正欲解开自己的yi1 dai4。 没想到江英歌竟然从床上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凑上来用zui3 ba1来拉开我的yao1 dai4。 我脑袋腾得一下炸开了。 为什么我们之前做过那么多次,我都没有发现江英歌有这种属性?! 突然想到那天那个巴掌和奇异的梦,我抚摸上他破皮的嘴唇,他又用那种怯怯的目光看着我。 我坐到床上,他开始主动fushi我。 看他这么乖这么卑微,我第一次有了rou/nin他的念头。 我把他拉起来摁到床上,细细密密的吻他的胸膛,右手揉稔他可怜的hong3 zhu1,恶作剧的念头占满我的脑海,突然我掐住他的zhu1 yu2—— 嗯—— 果然一声闷哼传来,是很rou2 mei4 you4 ren3的那种。真好玩,我开始咬它。江英歌在我身下痛苦的扭动起来,还一直发出mei4哼。 我想起洵王郡的那个巴掌,心里鄙夷他,真是贱! 于是对着他xia4 shen1柔软的地方轻轻扇了一巴掌。 啊—— 江英歌索性叫了起来,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声音。 我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 我粗鲁的把他拉起来叫他跪在地上,而我坐在太师椅上命他过来fushi我。他一边guai1 shun4 mai4 li4的fu2 shi4着我,我一边随手拿起烛台上的喜烛,做了一件我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唔……” 一4 lei4滚落在他身上,红的刺眼。 我从来没发现,他脱了衣裳也能美得这么有艺术感。 两滴、三滴、四滴……直到他后背几乎都是血红色的液体。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江英歌突然停下动作,声音近乎哀求道:“青云你饶了我吧……” 我盯着他,那双眸子我熟悉又陌生,我冷冷地开口:“原来你还认得我是谁。” 没想到他居然摇摇头:“不太记得。” 什么叫不太记得! 我愤怒得一把丢开蜡烛,把他拉到chuang2 ta4上叫他跪好,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落到他tun上。 打一下问一句,你记不记得。 “啊,不要。。。” 我打完十几下,他tunbu已经红成一片。我原以为他会求饶,说记得。没想到我再看他,他双眼迷离,贴着被子身子不停niu3 dong4,唿吸甚重。他妖娆的眸子眯成一条狭缝,扑朔迷离,锁骨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混染着yuh huo快要燃烧起来了! 唉,江英歌,你真是个妖孽。 我一凑过去,他果然马上贴上来抱住我的脖子,软声哀求道:“奴儿错了,奴儿要……” 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清风摇弄玉床斜,疏影阑珊经年别。 三月初见十月遇,七月思念已成疾。 七个字,把我一切理智和思绪碾成齑粉,随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尺度略大……但必不可少……为了性格塑造…… 求审核手下留情,已经删了很多了。 ☆、京城,再见 第二天。阳光照进厚重的帷帘,天亮了。 我醒来的时候,江英歌正在为我清理身上的痕迹。然而他自己身上的淤痕随着一夜过去更加显眼了。青青紫紫类似被殴打过的痕迹,我不禁有些心疼。 但蓦然想起七个月之前我救他的时候,他身上也是类似的淤痕,可笑那时我竟分辨不出是什么! 我凝眸看着他温柔得为我擦拭身子,觉得他很是陌生,但并不妨碍我想把他占为己有的心情! “你现在是谁呢?”我柔声问道。 他眸子也不抬,又恢復那个冷静又刻薄的语调,“醉韵楼头牌江艷舞。” 我的拳头握成一团,指甲差点儿嵌进肉里。 腹诽道,妈的这个人肯定有神经病! 我抢过他的帕巾扔到一旁的水盆里,站起来把他摁到床架上:“妈的,我钱还没给呢,你又开始不认人了是吧。” 江英歌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涩,他颤声道,“啊……你轻点……把我弄痛了……” 我放开他的手,平静了一下情绪,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再次问道:“乖,告诉我你是谁?” 他咬住发白的唇,眸子里的火焰熄灭了,暗如死灰一样的盯住地面,整个人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松软下来,“我是尹天洵养在勾栏院的男宠,你满意了?” 对于这个答案,我心里早有预料,只是还有诸多不解。 “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何……为何与我拜堂?”还度过了那么多真实的日日夜夜? 他双眼瞪大,好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挣扎着想推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做过。”没做过,就一句话想否认一切吗?我把他圈禁在我臂弯,不让他出去,声音已经近乎于狂怒:“你对你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忘记了吗江英歌!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耍我你不敢承认?” “不是……”使劲力气都推不开我,江英歌快啜泣出来了,他反覆辩解道,“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这样我好怕。” 他还怕?我能对他怎么样?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我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我继续问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我……” 我话还没说完,江英歌突然抱住我的腰,开始吻我。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他的唇像蜻蜓点水一样落到我的脸上、唇上、脖子间,小心翼翼地像在拼命讨好一样。良久,我已经没了动静,他停下来凑到我耳边,像在哀求一样,“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可以吗……求你了……” 我拉开他,看着他惧怕的眼神,还有因为过度惧怕而苍白的一塌煳涂的唇,似乎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简直与之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江英歌有个弟弟或者哥哥?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颤声道,“你不要问了……忘了我吧,只当从来没见过我……” 可笑,忘了他,不可能。 你是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人。 连我自己都讶异,我心里竟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我不会忘了你的,我要把你彻底赎出去。”我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突然很后悔昨天那样对他撒气,也许是我根本没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小心的环抱住他的身子,柔声道:“你跟我走吧,我保证昨天的事不会再对你做了,我会对你好好的!” “哈哈哈哈……”江英歌忽然笑了,他水灵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彩,笑的那样轻蔑,笑的那样悽惨,“连我自己都赎不出自己,任何人也救不了我……” 第12页 我呆呆的看着他。 又从他邪魅狷狂的笑容中找到了一点儿以前的他该有的痕迹,但仍然非常陌生。 他的声音,恍若穿过岩石,从远古的湖水深处而来。 沉睡而冰凉的湖水啊。 在里面是否掉落了绝世的宝藏,你隐蔽的身影啊,又在深渊里挣扎些什么。 他恢復了冷静,话锋一转,闭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青小姐,你还是走吧。以前发生的事,都只是误会,我们註定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不必为了我这样一个下贱的人犯难。” 呵,下贱的人,江英歌连你自己都说自己是下贱的人,你的心不会痛么? 我如鲠在喉,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一千二百两银票,谢谢江公子的一夜春宵。” 啪嗒一声,银票飘落在地上。 我已转身出门。 却恰好错过了看见他睁眼后泛红的眼眶。 头,痛欲裂。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与江英歌的关系,但既然他不爱我,那我只能成全他。 恍惚间,我突然想起来把王娘娘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妈的,孟君和丽花肯定要杀了我。 我偷偷摸摸赶回客栈,看到了一片和谐的景象。 王丽花赏了我一个白眼,孟君则正在往王娘娘碗里夹菜。还道,“多吃一点,补补身子。”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正欲说话,王丽花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讲:“你这个混女子昨晚上又跑到哪里去了!?总叫我们姐们几个为你担心!”然后她转头看看后面的两个人,嘿嘿一笑:“不过嘛……也的亏你昨天没有当电灯泡,我哥哥他居然和君妹妹好上了,我现在才知道咱哥哥居然也有意中人!” 我翻了个大白眼。 转移话题道,“话说我的盘缠快用光了,你们真打算在这不走了吗。”其实我的盘缠在昨天一夜之间已经光了- - 王丽花支支吾吾道,“我想留在京城,昨天哥哥也答应留下来陪我了,君妹自然也……要不你也留下来吧,咱们大伙在京城做生意。” 我一脸黑线,敢情这一群人在一夜之间全把我给卖了? 但我也有自己的考虑:“皇榜十二月份出,还有俩月,我盘缠不够了。况且家里铺子一直没有人料理,怎么也得回去啊。” 王丽花这人凡事豁得出,说干就干的架势:“那你先回去把你铺子卖了,咱们在京城开一家大的,总银号那种!” 这事我还没想好,毕竟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况且我们四个人的家当还远不够开一间大型的银号,万事开头难。假如我们三个中间有人做了官,便方便很多了。只不过这一切还得等待十二月份的皇榜发出来才见分晓,于是我便先搪塞道:“我回去看看情况,有什么事情再通知你们。” 就这样,我找王丽花和孟君凑了一点盘缠,告别了她们之后准备上路。 这次,我心想怎么着也得买匹马上路。不然俩月一来一回根本不够。上次就是因为没有马匹,走小道山路遇上了抢劫的人。 没想到桓凌绡居然说要跟我一起走,他的理由是想去杨州城看看。我知道以他的个性,他的决定根本不容置喙。 于是我和桓凌绡还有他的雪王驹,一起上路了。 临走时,王娘娘那个傻哥儿们居然还祝福我与桓凌绡一路平安,幸福美满。 唉,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吧。一向精明聪慧的孟君喜欢这孩子坦率真诚的一面,我也深深为他感到高兴。他有孟君照顾我挺放心。 落日艷霞洒满路边田野间。 雪王驹信步前行,余晖中闪闪发光的京城被我们抛在身后。说实话,京城这地我还挺挂念。挂念更多的,是那个人。我没有想再回到这里,在这里安家,但好像命运从来都是神秘诡谲。谁也没有想到十年后,我竟入主京城,并为这座城池带来了一场血雨腥风。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回合就这么完成了呢,各位期待江小m和青抖s再次见面吗? 嘿嘿。 ☆、我与桓大美人‘同居’的日子 十月份的杨州城落起了牛毛小雨。 我回来了。 杨州城生我养我,却并没有给我父母。我只有个亲外祖父还有个名义上的义母。 我的外祖父将我养大,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义母也在我十来岁的时候与世长辞了。 他们留下给我了有关身世谜团的一封书信和这间银号铺子。 对这封信我万分好奇,但却紧遵外祖父嘱咐要到我第一个孩子出世才许看。还说如果我永远没有孩子,那么就永远不要拆开这封信,永远永远。 再一次见到我的小铺子,它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我想念着曾经住过这间铺子里的人,我的外祖父,义母,还有江英歌。但是屋子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就像死了的鱼落下的大雁,生机不復。 快入冬了,江南的温暖也拯救不了花雕树零,杨州城染上灰濛濛的色彩。黄鹤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跟在身后的桓凌绡的声音传来,似乎很是讶异。 我点点头,苦笑了一番。 没想到他却说:“挺好的。远离江湖杀戮,过一片世外桃源的日子。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 我哈哈大笑,手指门外:“你看那是什么?” 世外桃源,世外的桃源,落樱缤纷,女耕男织,与世而隔绝,遗世而独立。桃花洒满田野间,简单又无忧无虑,我也嚮往这样的日子呢。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 桓凌绡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个金字招牌赫然入眼,清风楼。 他慢启朱唇狐疑地念道:“清、风、楼?”似乎有些懵懂。 “哈哈,不就是女人快活的地方呗,这你都不知道。”我满眼笑意的挪谕他。但是不知为何我说出来之后竟有些罪恶感,心想若不是因有女人的欲望,又哪来青楼这地方呢,说到底还是女人不对,为何世人都只嘲笑男人。我不忍心说下去了,于是收敛笑容转移话题道,“那啥……我明儿要开门做生意了,你帮我收拾吗?” 他听了我的话一愣,脸上表情略僵硬:“你的意思是,那我今晚就住在这?” 该死该死!桓凌绡一向大大咧咧,回来路上又一路同行感情甚是要好,我竟忘了男女有别,他还是个待字闺中的男儿,不像我已经娶过一回的人了。我连忙尴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哪能叫桓公子委屈在这里。你且做你的打算罢,我自己能解决的。” 桓凌绡眉头一挑,用傲慢的口气道,“想要我帮忙直开口,若是觉得我是男子帮不上忙或什么不方便的废话,那就不要说了。若是非要说,我便是想帮也不帮了!” 呵呵!你这男娃娃,跟你客气也不成?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哪能被这么容易你呛下去!? 我佯装无所谓,掀起桌布用力一抖:“不帮就不帮,你且离开吧,我要打扫铺子了,免得弄得桓公子一身灰——” 第13页 桓凌绡伸手敏捷,跳出一丈远道:“呵!青云!你赶我走,我还偏不走了!” 我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深知桓凌绡心气儿高,又素来离经叛道,凡事得反着跟他说才能最快达到效果,比如这一次。我暗自发笑,脸上却面无表情,拿起个扫把甩给他:“那你扫地!” 桓凌绡接住扫把,剑眉一横。 想来也是,他无论如何也是个富家子弟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上头有姐姐罩着又有使唤佣人在,即便再怎么样平日里也轮不到他做事。他任凭武功再高强,身形也算是男人中清瘦娇小的那类,出门遇到的女子都要把他看扁了,千哄万让使得他有今日个性。他想当女人,我便把他当个女人来对待,说话之间也不客气。 果然,他抿了抿唇看着我半晌,决定乖乖扫起地来。 我心里又是一阵嗤笑,这男人平日里跟孔雀似得骄傲清高,今儿像个主夫一样扫地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他那双玉手拿起剑耍的飘逸自如,拿着扫帚却笨拙好笑。 我又忍不住故意挪谕他道:“桓公子,我是在帮你呢,帮你未来妻主调/教你,你看看这样子哪个女人肯要你。” 我本来以为桓凌绡要生我气来打我,但没想到他依旧平静的扫着,头也不抬的说:“我可以帮我妻主读书和赚钱,这样妻主就不用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我才不用天天帮她扫地的。” 我一愣,竟半晌说不出话。 其实挺佩服他的见识和想法,但我还是不甘示弱,打趣儿道:“要是我是你妻主,我就不要你读书赚钱,就把你关在家里给我扫地就好了。” 他呸了一声,红着脸拿眼斜睨我:“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人。” “哈哈哈哈哈……”我乐了捧腹大笑,第一次看桓凌绡脸红,但是笑到后来喉咙竟泛出苦涩。 是啊,谁他妈会嫁给我这种人? 叫江英歌回来给我扫地,他肯吗? 叫他放弃一夜值千金的荣华富贵回来跟着我过粗茶淡饭苦哈哈的日子,他肯吗?就算以前他那个他肯,现在呢…… 我突然想到我和江英歌新婚夜的那个问题,“你愿意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吗?” 他的声音仿佛还飘在耳边,“我愿意,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可爱的孩子,你说好吗?” 好,好个屁! 江英歌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青云,你怎么了。” 桓凌绡的声音把我的神拉回来。原来我笑到一半愣是僵住了。那样子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很难看! “没什么。”我夺过他手上的扫帚,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我来吧。” 他也似乎确实不在行这个,便索性给了我做。我原以为他会坐下休息或者去练剑,没想到他却说,“你是不是还要做饭,这个我学过一点点。” 我愕然道,“你。。。。。” 桓凌绡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一袭淡蓝色长褂衬得他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跟我那乌漆墨黑的厨房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比把价值连城的璞玉丢进了骯脏的垃圾堆,我竟然脑子一热,非常期待!? “厨房在后面院子里。”我用手一指。他便悄然熘进去了。 晚饭间,他端出几碟小菜,还有个煳里吧唧的羹,指着这个东西神情颇为得意道:“这是我爹教给我的,叫桃花羹。你尝尝!” 我淡淡瞥了一眼案前这个黑里妈区的东西,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桃……花羹?” 内心简直五雷轰顶。这他妈哪里有桃花,还有,羹一般不是类似鸡蛋羹那种平滑可口的物体吗,这只能算黑煳吧? 桓凌绡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一脸自信的坐下来望着我笑:“快吃吧,我一般是从来不进包厨的,这等寻常男儿做的事我才没兴趣,你估计也就这一次有幸能尝到我的手艺了。” 我嘿嘿讪笑了一声,拿起汤匙,缓慢舀起一口,寻思了半天怎么下嘴,这简直…… 我装作神色轻松放下勺子,佯装拿起手边酒杯欲饮,想把这大美人的话题转换过去:“你的桃花羹是怎么做的?” 桓凌绡正襟危坐故作神秘地一笑:“保密,这哪能告诉你。”然后他开始夺命催魂:“快吃呀,吃一口,肯定很好吃。” 我满脸虚伪谄媚,奉承道:“是是是,大美人做的怎么能不好吃……”然后拿起一勺放入嘴中。 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索性眼睛一闭。哪知桃花羹入口即化,芳香四溢,如果我的舌头能自己说话,它一定会大喊:我靠,好满足! 我双眼一睁,颇为欣赏地看着桓凌绡。 他得意一笑,房屋里四周都仿佛失去了颜色,雪白的玉手一边夹着着饭菜一边慢条斯理的道:“虽然我志不在此,但爹爹也夸我在这上面很有天赋呢。” 我极为同意地点头,大口吃着桃花羹,满嘴被塞住吐词不清道:“你弱是嫁鸟银,辣妻主可有好口胡了吶……” 桓凌绡狭眼一撇,水灵的眸子里眼波婉转,嘴角溢出尽是不屑。我竟一时看痴了,忘了扒饭。 “我日后可不下厨房,这都是寻常男儿干的。未来妻主要是爱我,就让我出去替她挣钱罢,要不然,我死也不嫁人。” 我哈哈一笑,没把他的话当做正经,只想着这大美人真可爱。 晚上我欲把房间让出来给桓凌绡睡,但他拒绝了,径直走进院落。 我追出去一看,他竟睡到院里大树上去了。说是能练功。 我心想,这练的是哪门子邪功,动了动嘴唇,没说话,进屋了。 晚夜秋风起,凉意袭人衾。我盖着被子习了习漏在外面的凉腿,脑海里想的是那个人。他们做那种生意,穿得一向很单薄,不知道深秋能不能睡好…… 奇怪的是我终究不能嫌恶起他来,尽管再怎么样生气,想起他服帖亲吻我的样子,就只剩怜爱了。 唉,青云啊青云,你就是死也是傻死的! 我嘆了口气,下床打开窗,探出身子对着那颗歪脖子树喊:“你要不要被子啊!” 树上一时没动静,过了半晌那清冷的天籁之声才响起:“不用了。” 我摇摇头,无奈丢下一句:“会武功就是好,被子都省了。”然后关上窗户接着睡。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不好欢迎拍砖,入客官眼欢迎收藏。 o(≧口≦)oo(≧口≦)o ☆、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第二天,我打开门来做生意。 江南小铺又恢復了旧日的热闹。 人问我去干嘛了,我答出了一趟远门。在桓凌绡的帮助下,我伙同街上几个要好的姐妹把铺子扩建了一番,想来这个主意甚好,人们纷纷把银子寄存在我这里,生意一时间好到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大半个月,一个客人的到来打破了整个杨州城的宁静。她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尊主,她是神圣图腾凤凰的化身,没错,她是我朝有史以来最小登基的皇帝,尹如意。 第14页 虽名叫如意,但她的出生却并不如意。 她是庶出的。 尹如意的父君是大名鼎鼎的圣惠太君,曾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把持朝政十数载。先帝驾崩后,他凭藉厉害的权谋手腕将尹如意扶上帝位,又将原本的正宫君后以政治罪名软禁之后,借刀杀人除去那个男人膝下所有的子女,再无眼中钉。 但,凡事都有那么多的转折,才会酿造无可救药的悲剧。自小被匿藏在宫外躲过一劫的尹天洵,是个例外。 潮起潮落,是非成败转头空。身死人灭,多少恩怨情仇都被岁月埋进了歷史的故纸堆。 尹如意来了,带着群臣浩浩荡荡下江南。 琴槐河的游船上,歌舞昇平。 “喂,青书呆子,你不去看看么?听说皇帝皇后和几位宠君都来了,你就不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子。”阿万从我铺子门口急匆匆走过,末了还不忘喊上一我把。 阿万是我以前的同窗,大名万三千,她也不曾考□□名,便留在老家教书了。 我正在算帐,没工夫搭理这些闲事,对着门外沖她道:“琴槐河边全部都戒严了,真凤天子的容颜哪是你一个老百姓能见着的,快别瞎凑热闹了。” 阿万挑眉:“百年难得一见啊,这都不稀罕?书呆子果然是书呆子。”说完便扬长而去。 鑑于皇帝一出万人空巷,我的铺子里已经好几天没什么客人光顾了。 我收起算盘合上帐簿,欲提前打烊。 门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老闆,换银票。” 我正想告诉来人已经关门了,不做生意了,抬眼一看,不长的几个字却噎在了喉咙,“打……” 那人一身青边红衣,脚上一双漆黑镶翠的一字靴,站定我的柜檯前。青丝面纱随微风拂过缓缓飘逸起来,我望着那双眼角带着泪痣的褐色眸子,恍若隔世。却不是江英歌又是谁? 我真变成了呆子。 江英歌见我发愣,便将银票唿地递到柜檯上,纤纤玉手一拍,噔得一声将我拉回神。 我定睛一看,是张一千二百两的银票。 上面还有我之前揣在怀里揉皱的摺痕。 “老闆还做生意不做了。”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脸微微一红,惊诧之余不忘问道:“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江英歌不耐烦的抬眼,纤细的手指敲打台面,声音仍旧是那么冷淡和陌生:“我是来换银票的,没有空闲话家常。” 妈的,我暗骂一句。之前在床榻上还叫得跟什么似得,下床就不认人了。果然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之前走的时候还很是想他,现在见到他这张妖孽的脸只想打他! 把他按在墙上打! 我忍住一腔怒火,伸手接过银票,闷声例行公事问道:“一千二百两银子,我给您送哪去啊?”说到那个‘您’字的时候,我已近乎咬牙切齿。 但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波澜不惊。 江英歌依旧操着那冷淡和陌生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回答:“我在隔壁开了间布庄,你就送那去吧。”末了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以后都送那里去。” 然后留下一个悠闲又惬意的背影,消失在对面清风楼的门缝里。 我望着手里似曾相识的银票,揉起来恨不起撕掉。但又转念一想,嘆了口气,默默抻平它,将装有一千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的箱子送到了隔壁布庄。 隔壁布庄的名字倒很有意思,明明是卖布的,却叫桃李庄。 桃李庄,桃李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以前在书院背过的古文。 唉,我一定是书读多了,读煳涂了。 后来一连四五天,江英歌都来换银票。面额不等,有几十两到几百两,却都没有再比第一天来的那张大的了银票了。我只是纳闷,却也没有心思深究。 他在换银票的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跟我搭上几句话。但神情语气还是很不咸不淡,像是要故意疏远我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在他伸过来拿着银票的手背上发现了类似鞭挞过的痕迹。顺着袖口望进去,手臂上更多,不同于我第一次见到的青紫的淤痕,是确确实实的鞭痕。 我一把捉住江英歌的手,蹙眉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哪知江英歌急促的把手往回一收,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斜眼怒瞪我:“我没事,你换银子就好,不关你事。” 打成这样还没事?江英歌你贱成这样吗! 我急得一个健步从柜檯里冲出来,他见状欲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啊——”哪知他惊唿一声,似是很痛。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借着力道将他袖子一挽,原本雪白的手臂上全是血痕! 这他妈的是哪个禽兽干的!? “是不是她,她又打你了是不是?”我抬眼死死盯着江英歌受惊的眸子。他急声挣扎道:“票子我不换了,你放开我。” 我不由分说把他手一拉,牵着就往门口走,红着眼喊道:“你们老鸨在哪里,跟他说我要赎你!钱不够我把铺子卖给他,铺子卖了还不够我把地契压给他,再不行我借钱也把你赎出来。” 江英歌一愣,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他动了动唇缓缓开口:“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我是个有钱就能玩的男人,你不要对我这样认真。” 有钱就能玩,有钱就能把你往死里玩么? 我看见他身上的道道血红,变得压根没有理智,如果万三千看到此时此刻的我,决计叫不出口书呆子三个字。我拦过江英歌的腰,一把将他抵到门板上,压上他的唇就是一阵狂吻。 “你……唔……”江英歌的话语消失在唇间,取而代之的是呜呜呀呀的唿叫。 良久,我放开他的唇,他已经没了抵抗。我凝眸盯住他那狭长的凤眼,咬牙切齿的道:“我知道你贱,但你的身体你不心疼,我心疼。这样可以了吗?江英歌,哦不对,姚三少爷!” 他就这样望着我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你的身体,我心疼。 因为你,早已在我心上。 我趁他恍恍惚惚,又拉起他往外面对门清风楼走。 他突然大叫起来,拖着我的手在后面往回拉:“不要去,青云不要,不可以。” 你叫吧,这次我不会听你的。 他这次力气非常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上次在京都把他圈在臂弯里那个吓得小鹿乱撞的江英歌有些不同。 但我没空管这个。因为我的铺子离对面清风楼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我还是把他拖进了楼里。 清风楼里原本在歌舞,我一进去打乱了优伶的动作,连同奏乐也一起停了下来。 场面格外安静。 老鸨看着我拉着江英歌这模样,倒吸一口凉气,他惊讶道:“这位小姐这是……” 江英歌率先抢白,惨白着一张脸喝住我:“青云你别犯傻!” 第15页 我哪管他这些,我挺直胸膛说出我平生最大女人的四个字,“我要赎他。”也许我青云窝囊了小半辈子,但此时此刻仍觉得平生无憾。也许面对喜爱的男人受辱,会选择视而不见抑或是含恨忍耻的女人更冷血更理智,但我始终觉得有愧女人二字。我原以为我这样的英雄救美的举措会使周围伎子投来艷羡的目光。 但,我没有等来众人的喝彩,而是狂笑不止。 那老鸨似乎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我,徐徐说道:“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你便张口要赎他?” 我此刻很平静,也很理智,对望着老鸨投来的同情的眼神,我回答道:“我知道,我喜欢的男人。” 听闻这话,又惊座四周,听见倒吸的凉气一个比一个大。但却意外地鸦雀无声。 这时,楼上传来一道慵懒的女声,我抬头望去,出现了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幕。 “歌儿,你又在与本王玩什么花样呢。” 一个贵妇人侧躺在二楼的兽皮软塌上,身后是一大堆簇拥着的厮儿,有的拖着果盘端跪在她身前,有的正给她捏肩捶腿还有的正跪坐在软塌上任她把玩。 我胸膛里的那个玩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但是强忍着唿吸,用住全身力气压制住我的惊慌失措,愣是用不卑不亢的口气作了一个揖道:“洵王郡好,不知王郡在此,惊扰了您。” 那女人优雅的吃了一颗厮儿送上嘴的葡萄,眼也不抬的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那,就请回吧。歌儿,他是很漂亮,哪个女人见了都喜欢,但,他是伺候我的。”她不徐不慢一字一顿道。 老鸨在一旁向我使劲使眼色。 我仍不甘的力争:“对于王郡大人来说,英歌他只是众多厮儿中的一个,但在青云心目中,他是我的唯一,求王郡开恩。” 哪知尹天洵突然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笑罢,她厉声道:“放肆!” 她这一声放肆,吓得全清风楼的主僕男女全都咚得一声跪下在地,连我身旁的江英歌也是。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野丫头,敢跟本王要男人。给我打!” 作势登时上来两名彪形大妈,把我架住。又有人取来了木棍。 江英歌拦住那人的手,一边磕头乞求尹天洵:“歌儿错了,歌儿再也不敢了。求王郡开恩,她只是我的一名恩客,求王郡不要为难她,您要打打歌儿吧,是歌儿持宠而娇不懂事。” 尹天洵又厉声道:“你近来处处顶撞本王,本王自然是要收拾你的。”又对那两名彪形大妈道:“还站着干什么,打!” 我靠,半人粗的实木棍子打在我的背上,我闷哼一声顿时说不出话来。 接踵而来的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打,耳边是江英歌不绝如缕的哀求声,然后是周围倌儿或嗤笑或嘆息的声音。 还有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我那间又破又小的旧木屋里。 “你醒了?” 略带焦急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好熟悉。 我聚焦一看,原来是桓凌绡。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觉得女主很冲动很小白呢。 不过,人总是要经歷一些风雨才能成熟。 就像青春年少的我们会为了一点小事哭鼻子,成熟之后再想起来只会一笑而过。 但有些事是记忆里永远擦不掉的疤。 只会褪色,不会消失。 ☆、权力旋涡 我喉咙干得冒火,使劲支撑起身体。啪的一声,头上的冷毛巾掉了下来,我一摸,湿湿软软的,甚是舒服。 桓凌绡打水进来,见我在挣扎下床,他箭步走过来把我按在床上,“你乱动什么,再不好好养着就要没命了。青云,你差点给人打死你知道不知道。” 我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死了算了,反着没人知道。” 我知道那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果然桓凌绡一脸嫌弃得看着我,“是是是,要不是有我桓家独家的雪莲膏,你尸体都已经凉了,合着我是浪费了。” 我惨白的唇努力发出声音:“谢谢你,凌绡。” 桓凌绡身形难以察觉得僵了一下,又嘆口气道:“你为什么给清风楼的人打了?还大半夜丢在路上。” 我脑子一嗡,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尹天洵,你我初次见面,你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大礼。真是叫人永世难忘。 我摇摇脑袋,不可一世的笑道:“因为我嫖/娼不给钱啊。”原本只是玩笑话,但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不对。 “你——”桓凌绡气结,“说正经的!” 我嘆了口气,想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他这个沉重的问题:“我得罪了洵王郡。” 桓凌绡愕然道:“是那个狂妄的女人?”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桓凌绡沉吟了半晌,啪得一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剑就欲出门。 我拦住他,急道:“你做什么。” 他转头认真的看着我:“替你报仇!” 我汗啊,这里不是江湖啊大哥。你打人家一顿有什么用,况且洵王郡身边肯定高手如云。我摆摆手:“坐下。” “为什么——” 我又沉声道:“坐下!” 桓凌绡把佩剑又啪的放到了桌子上,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我。那委屈的小眼神,简直快把我吃了。 我知道桓凌绡江湖气息重,年少天真,又空有一身好武功没处施展。在他眼里很多事情不是黑就是白,不是情就是仇。江湖就是快意情仇。我道:“你不弄清原委,就想替我报仇?” 他冷哼一声:“尹天洵草菅人命是天底下人都知道的事,她想打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总不是看不顺眼就招唿咯,打死的数不胜数。” 我靠,我心想原来她的名声在外面那么差。 “那个狂妄的女人嗜权如命,还想谋夺帝位,在朝堂上不可一世。明里暗里都和当今圣上较量,她的心世人皆知。”桓凌绡站起来背起手,面对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我仿佛一瞬觉得他是在世诸葛。 “嗤——”我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还是奶娃娃未脱稚气的毛头小子,竟有模有样学起世故的大人模样,你说好不好笑?”我打趣他道。 桓凌绡垂下眼眸,如泄了气的皮球,埋怨的嗔了我一眼:“我不小了!都该嫁人了……”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又大声起来:“但我不想回家依了姐姐,嫁给那个女人。”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唔……确实,她后宫成群又嗜权如命,不把男人当人看的,你还是不要嫁她为妙。” 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 外面敲锣打鼓的吵闹起来。 第16页 一连数十天,我都再也没见到江英歌。 我竟佩服自己的恢復能力,除了不能急速行走,已经活动自如了。也许这全靠桓凌绡的药太好使了。我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他说想要游歷一遍杨州城,再同我一道回京待皇榜揭晓。 我道好,那我带你一起游吧。 等我伤好了。 是日,我打烊回院,见他在练剑。他身形极是飘逸,刷刷刷几声能用剑把树上飘落下来的枯叶穿成串,竟还不破碎成片。由此看出桓凌绡年纪虽不大,但内功外修已至炉火纯青,不得不说是一世武学奇才。 我啪啪啪拍了一阵巴掌,“好看,真好看。”剑好看,人也好看。 他促狭的一笑,把剑收回剑鞘。 我蓦然想起江英歌也曾在这个院子里假借树枝作剑,也曾练过。但又对京城那日他连我的臂弯也挣脱不开,极为疑惑。便问道:“凌绡,你说一个习武之人,就算是男人也不及普通女人力气大吗?” 桓凌绡一愣,显然不解,但又如实回答:“通常习过武的男子,平常力气会与普通女人并无二致,甚至更大,要论巧劲和运功自然也是习武之人远厉害得多。” 原来如此,那为何…… 我还没来得急问更多,大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桓凌绡身手敏捷,一蹴便闪到了门前,开门来一看,是江英歌。 江英歌见到开门的是一男子,不禁一愣。桓凌绡此前也从未听说过亦或是见过他。两人隔着一条门缝不禁都面面相觑。我喊道:“是谁呀。” 外面没人回答,我走过去一看,顿时三人神情具变得诡异起来。 我的房间里。 “你……还好吧。”江英歌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 我唇边溢出苦涩,淡淡一笑:“死不了。” 他走到我跟前,从袖口掏出一瓶精緻的小瓷瓶,嘆了口气道:“这是我平常自己用的,外用效果很好,没有疤痕……你……”说着递到我手上。 没有疤痕,所以你就一次次让她作践你么? 他神情甚是忧郁,一双明眸里平日自信飞扬的光彩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和苦涩:“你何苦……” 我一把反手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这是我该问你的。” 他抬眸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我身不由己,而你不同。洵王要我,我没有办法拒绝。我的一生就是这样了,不奢望有什么不同了,那场洞房花烛是我耍你的,只是圆我平生一场梦罢了,你不要再当真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我,瘦削的嵴背摸起来难受恪手,清冷的声音甚是无力:“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我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什么。 乱,满脑子都是乱的。 我没有能力拯救你什么,却连自己也赔了半条命进去。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讽刺的英雄救美。 我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冷硬的床板使我未完全復原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我闭上眼睛冷声道:“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江英歌转身错愕的看着我,咬了咬泛白的嘴唇。 半晌,他打开门出去了。 撞见同样一脸错愕站着门后的桓凌绡。 这两个人身形看起来并无二致,一蓝一红,一雅一媚,生着同样绝代风华的面孔。 性情与命运却截然不同。 “好好照顾她。”这是江英歌最后在这间屋子说的话。 我躺在床上一声不发,像个死人一样。桓凌绡进来了,我也没理他。 然后他又出去了,在院里子练剑。一练就是一下午。 窗外已经擦黑,我肚子饿的咕咕叫。难受的起身下床,找东西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桓凌绡竟然出去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一种孤独又凄凉的感觉向我袭来,我自顾自拿起早已冷了的白开水喝了一口。 凉啊,凉到骨子里了。 初冬已至。 咿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一抹蓝色的身影闪进来,我定睛一看,桓凌绡提着一包琴槐河畔最有名的店里卖的烧鸡。 “你看——竟被我找到了这等好东西!我自己吃了一个,也给你带了只回。”他把烧鸡放到我面前,笑得像个卖乖的大孩子。我接过烧鸡,打开包裹,热腾腾的雾气熏了我满脸,舒服! 正在我闷头啃烧鸡,头顶徐徐传来桓凌绡温和的声音:“你的伤,好些了么。” 我心中一暖,柔声笑道:“早就不痛了,还是你的药好。”我突然想到什么,挑眉道:“明儿我带你游琴槐河吧?” 他又笑了,笑得如黑夜里的艷阳。 翌日,我和桓凌绡摇着一叶扁舟,来到了冬日里的琴槐河上。 划舟的师傅一一向我们介绍河畔的风景。 上船的时候,师傅还笑我们兴致好,说什么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妻夫二人肯定恩爱一世,搞的桓凌绡闹了个大红脸,直叫道:“不是不是。” 笑着闹着,眼前慢慢放大了一艘极是华贵的大船。上面都用金子镶边,翠玉做窗,甲板上站了一排守卫森严的侍卫。歌舞伴奏声不绝如缕的传了过来。 “大妹子,前方就是皇上凤船的范围了,可不能再划了,再划要掉脑袋了。”那乘船的师傅如是指着大船对我们说。 我站起身来,凝眸注视着前方的凤船。突然一个隐约的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我能得到皇上的赏识,是否就有筹码对付那个人了呢。 “青云,青云,你怎么了?”桓凌绡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回过头来讪笑两声,拉起他指着对面凤船说:“你看,那条船好不好看。” 我原以为男人都爱华贵漂亮,但没想到桓凌绡摇摇头道:“不好看,太俗气了。我喜欢这条船。”然后他指这我们脚下这条笑道。 我看着他那张可爱的面容笑了,摇了摇头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我又道:“那条船大,上面都可以跑马了,你想不想带着你的雪王驹上去熘熘?”我用极是蛊惑的声音在桓凌绡耳边讲道。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凤船,挑眉道:“想是想,却怎么上得去?” 我一脸得意,打趣儿他道:“你有轻功,带我飞上去。” 桓凌绡哈哈一笑,直道不行不行使不得。说守卫森严,上的去下不来。 我笑容渐渐凝固,故作神秘:“我有办法。”说完,我就一个勐扎跳进了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喜欢江小歌多一点呢,还是桓小绡多一点呢。 唔……我是两个都爱,不偏心,哈哈哈哈哈(癫狂中) 喜欢的就收藏一个啦。 ☆、见龙在田 冬日的河水啊,寒冷彻骨。冷到像有刀子在我骨头上生生硬刮。 第17页 我扑腾了两下逐渐失去意识。 据后人所撰太平帝本纪记载,帝,易感宿疾风寒,始由是所致。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那艘金碧辉煌的船上,桓凌绡告诉我,我差点被当做刺客给杀了。呵,自古以来无限风光在险峰。有句话说得好,恶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罢。 我抿了一口侍儿送来的汤药,真苦。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衣着不凡,胯间带刀,操着清凉的嗓音道:“我们主人说等你醒了要你去见她。” 我称了一声是,带刀女人就转身利落的离开了。 “这就是你的高招,假装落水”桓凌绡声音带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愠怒。 我把汤药放到塌边,又用袖口抹了一把嘴角,笑道:“招不在高,管用就行。” 我和桓凌绡去见那个所谓的主人,其实也就是大行皇帝,被侍儿带着弯弯曲曲走了很长时间,才在凤船最里头一间最大的厢房里见到了尹如意。她作普通的富贵人家小姐打扮,但眉眼间那等俾睨之态却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草民叩见圣上,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我腾得一声跪在地上。一旁的桓凌绡也跪了下来。 尹如意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道:“看你打扮,是个秀才?”那问句尾音一扬。 我这才意识到身上一贯的青丝马褂是书生的典型打扮,虽然已经是湿的透透的了…… “朕的侍卫说,你们游船的时候不慎落水,是这样吗?”尹如意年纪虽小,声音倒沉稳有威严。我心下一惊,心疼扑通扑通蹦跶起来。欺君可是死罪啊!但我还是把命一横,面不改色道:“回圣上,的确是草民不小心,草民该死。” “哈哈…”没想到尹如意轻笑两声,看了看我身后的桓凌绡眼中尽是笑意道:“为博美人一笑,有趣有趣。” 我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我管不了了。 “来到杨州城这几日,尽是些官啊王的陪朕,朕在宫里都见腻了。”她顿了顿,呷了一口茶:“今日总算见到了朕的子民,朕有些话问你。” 我点头称是。心中有些窃喜又有些紧张。想着成败全看这一招棋了,臭棋全得收好。 尹如意道:“杨州城繁华全国有名,你可知道为何?” 我眼眸一垂,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圣上,杨州城位于琴槐河畔,是重要的水道枢纽城市,故商业经济皆发达。又是引得一群文人骚客在此吟诗作对,杨州城由是声名远扬。” 尹如意略点点头:“说的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啊。”她用下巴指了指站在身边的一位作蟒袍打扮的鲜衣女人,“两江总督苏焕,是朕的得力干将,她是前朝的状元,也是来自你们杨州城啊。” 该死的,我怎么忘了这是官场!什么都不重要,拍马屁是第一位的! 我连忙道:“草民知罪。苏大人在任兴修水利,荒年开仓赈灾,杨州城夫儒老小感谢苏大人的恩德。今年殿试的对文里,草民还列举了苏大人的政策对商的好处呢。” 尹如意和苏焕交换了一下眼神,具是一愣。然后尹如意挑眉道:“哦?你参加了今年的殿试?” 我点点头,“正是。” “那你可知,改革银票的事,是苏大人向朕提的建议呢。” 我愕然道:“草民无知。” 尹如意摇了摇手道:“罢了。朕乏了,你们也退下吧。”然后又对身边的带刀女人说:“彩儿,带他们下去吧。” 我靠,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不行。 那个带刀女人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急中生智拦着她道:“慢着,皇上,草民又一个建议不知能讲不能讲。” 尹如意转过身来挑眉看着我:“讲。” 我重新跪下,作揖道:“皇上和苏大人当知现在的镖局愈来愈少,老百姓都用银票做生意,货物也渐用水运,许多镖师没有了镖局都跑出来游手好闲,甚至加入了地方土匪危害百姓,皇上不如下令将他们全部整编成师,为朝廷所用啊。” 尹如意听罢沉吟了半晌,果然抬头打量了我一番,道:“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来了!她终于问我名字了!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微微上扬,字正腔圆的回答:“草民名字不足挂齿,青天白云的青云二字。” 尹如意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带刀女人,“彩儿,把那个赏给她罢。” 只间带刀女人彩儿从一旁拿出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叠青色衣物。待我定睛一看,竟是传说中皇上御赐给有功的百姓的青烟素纱。 我道:“叩谢圣上。” 尹如意便转身走了。 我家的小屋里。 我激动的在床上蹦跶:“你看你看,我没白费功夫吧!” 桓凌绡白了我一眼:“还好有惊无险,你要是被当成刺客给杀了,现在已经在河里餵鱼了。别想我会每年回来为你上香,我最多丢几个馒头下去餵鱼,好让鱼儿不吃你的尸首。” 我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手熟。那不是区圆的故事吗。 “我搞不懂你,你要这破玩意有什么用。皇上能给你个官做?”桓凌绡翻了个白眼。 我拿起青烟素纱细细摩挲,若有所思道:“没准还真能给我个官儿做。” 桓凌绡嗤笑一声:“你还是别做梦了。” 我一把披上那青烟素纱,从床上跳下来,拉起他起舞。“凌绡,你会跳舞吗。今儿我好开心,我们来跳舞。”我傻笑道。 他拿我没有办法,嘆了声气,陪我跳舞。我们从屋里跳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追到铺子里。后来桓凌绡嬉笑着开始跑,我佯装着去撵,两人闹了接近半个时辰。 歌舞自风流,如是风光不知愁。 一曲新词一壶酒,浮光掠影过花间袖。 琴声乱未成曲调先诉情浓。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追不上你,快热死了。”我大口喘息,明明是冬天却浑身淋漓大汗。 桓凌绡停下来靠在窗上,一脸笑意:“你要多加锻鍊,真是没用。”其实他也是气息不稳,胸膛略是起伏。 我坏心突起,趁他没缓过神来,一把扑上去:“哈哈哈哈……抓住你了吧,你还真乖叫你停就停……” 桓凌绡正凝眸盯着我,我笑容渐渐僵在脸上,月色下我看清他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绯红。他被我箍住的身子一动不动,“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桓凌绡之间的气息突然暧昧起来。就在前一刻,我还把他当成弟弟。 难道……我喜欢上桓凌绡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突然如遭雷击。 我动了动唇,“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凌绡。” 第18页 桓凌绡眨了眨忽闪忽闪的睫毛,突然主动伸头用他的嘴唇轻碰了一下我的脸。 你在干什么啊……我错愕的看着桓凌绡。你在吻我? 我正回过神来,把眼睛从他的眸子上移开,突然发现窗外一抹绯红色的身影站在对面楼前台阶上,江英歌靠着门柱的身子僵硬无比。眸色失神的他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楼里。 我条件反射的从桓凌绡身上弹起来,末了还推了他一把。 桓凌绡睁大眼睛看着我,眼里写满了委屈。 哦天哪,我在做什么。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但你为何突然要吻我? 我满脑子乱得跟被人捉姦在床一样,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但好像什么都做得不对。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我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个错愕又委屈的小鹿,蹦出一段狗血的台词。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 “你不用解释。”桓凌绡垂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脸上洒下一片阴霾,他动了动唇:“是我误会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会靠你那么近…… 他突然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大声把我的声音掩盖下去:“我说了你不要解释了!我桓凌绡不会厚颜无耻赖的在不喜欢我的人身边。” 说完,桓凌绡夺门而去。 留下错愕和迷茫的我无力的倚靠在墙角。 我自知脚力不如他,也未打算去追他,一个人浑浑噩噩走到屋里,倒头睡下了。后来我在半夜里,被马蹄声惊醒。 看到窗外那抹蓝色倩影一闪而过,我什么也没想就沖了出去,拉住雪王驹的缰绳,凝眸看着马背上的桓凌绡,沉声道:“不要走,等我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回京。” 桓凌绡骑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无力的垂在我的胸前,他背对着月光,整个人的面前都是黑色的阴影,这熟悉的一幕,像极了那天我们策马狂欢的一夜,但他一双平日里眼波婉转的眸子此时不见光彩,他缓缓开口:“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现在让你选,你会选我还是那个红衣服的男人?” 我的瞳孔骤然缩小,低下头半晌没回话。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扬起手中的鞭子,“青云,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要那样暧昧的靠近我。”说完‘驾’的一声扬长而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我陷入了魔障,还是你陷入了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优缺点都很明显。 她不是圣母,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必要的时候也会不择手段的给自己加buff。 文章快到宫斗部分咯。。 觉得奴家每天更文辛苦的,就藏了奴家吧~~~求收藏求花花= = ☆、金榜题名 我是不是喜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不知道。 我是不是爱上了你?是。我能不能不爱你?不能。 那你爱不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选择爱我?不能。 因为无法选择自己的感觉。 也许自从江英歌过之后,桓凌绡就一遍一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我太过在意自己的痛楚,根本就忘记了考虑他的感受。 我…… 不想活了!!!! 我想了一天,什么生意都没做成。脑子乱成麻。 “唉……” “书呆子,你不做生意在这唉声嘆气干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是万三千又来了。 “他走了……” 我在喃喃自语。 万三千道:“咦,你也知道皇帝老儿走了?” 我:“……” 万三千纳闷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真有事?” 我嘆了口气:“三千,你说如果不喜欢一个男人,但是又想去接近一个男人,倒底算不算错?” “合着你为男人发愁呢?你这不叫问题!”三千一脸鄙夷看着我。 我挑眉道:“这怎么不叫问题?” 万三千摆摆手:“想去接近一个男人,本事就是喜欢的一种。喜欢又分很多种,说你是个书呆子还真是个书呆子!” 我错愕的看着他,半晌没讲话。 “我听说你今年又去考试了?”万三千道。 “又……是啊,没办法又去考试了,生计所迫啊。”我干笑了两声,“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啊?” “我昨儿在桃李庄买布,伙计给我个东西叫我交给你。说来也奇怪,就这么近干啥不亲自给你,怪哉怪哉。”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包袱,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愣了。是那天江英歌穿走的一套我的棉布衫。俨然洗过的衣服里面还包了一根用来束髮的木簪。 我心里是苦的,心想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那人有没有说什么?”我问阿万。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又蓦地想起桓凌绡走的时候那个黯然失色的眼神。是我不好,弄不清自己的心,我问万三千:“三千,你说占有欲算爱吗?” 三千拍了一下我的脑门:“不知道不知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问题!我走了,有空一起喝酒!” 我点点头。 但我想我没空找她喝酒了。 隔天,我就把铺子关了。 买了匹小黑马上路了。 山高皇帝远,路遥人憔悴。漫天的红霞把天空染红了一遍又一遍,夜色把山林涂黑了一次又一次,我数不清过了多少天,终于到达了京都。人都说过了二十岁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快,因为所有的事已不再新鲜,只剩下日復一日的重叠,我想这种感觉不过如此吧。 找好客栈下榻之后,我独自一个人上街买酒。 卖酒的酒娘长得很好看,只可惜女的长得好看并没有太大用处,事业才是女人的第一姿色。外貌?那是衡量男人的标尺。 走到夜市,我突然奇想买了把剑防身。据说是京城名匠段一剑的作品,花了我不少银子。除了读书人,女人基本上人人都佩剑。除了没事耍耍威风,吸引小男子的仰慕,更多的是用来格斗。 是的,没错。女人血液里的野蛮和暴力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度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这么久,仍然可以可见一斑。读书用来驯化女人,但也助长了女人的野心,它是女人间接空城掠地统治天下的武器。 所谓以文化治天下,道理就在此。 北方的野蛮民族仰慕中原优秀先进文化,不惜花大代价来学。而可惜的是中原读书女人太多,军事上干不过野蛮民族,常常丢失边疆。洵王则在本朝做出了突出贡献,才能小小年纪继承王爵。当然了,她弒母杀姐除去障碍的事,又是另算了。才华往往不与人品成关系。 我在河边桥上漫无目的的散步,想着一些旧人旧事。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十数天,我和孟君以及王家兄妹约好在城南旧日客栈见面,一起去接皇榜。 第19页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我们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挤到人潮前。 落榜了多少年的我们,想着这一天终于千唿万唤始出来。 目光从最后几行一直往上移,每移一分心情就激动一刻,直到后来,我在最上面锁定了我和孟君的名字。 我和孟君深切地交换了一个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神,那是一个十年寒窗一朝成名的苦楚、激动、心酸、喜悦,一齐像潮水般涌来。 天策十年冬,殿试榜第一名,杨州青云;第二名,杨州孟君。第三名,是桓凌绡。 没想到,杨州城又一次闻名天下,是因为我们。只是这回,我没有见到那个蓝色的倩影。 我们回到客栈,一齐开了五坛酒庆祝! 王丽花虽然名列第九,但也算榜上有名,考的不算差。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干!” …… 女人的仕途,就是女人的命。 女人没有权力和金钱,将失去一切尊严和拥有的男人;有了权力就有了尊严和挑选男人的资格。 王丽花最能喝,有大半都是她干掉的。喝晕了的王丽花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胡话了:“听说京城的男人个个漂亮,又会伺候人的,要不咱们姐妹去试试吧……” 一旁的王良梁脸都气绿了,娇嗔道:“妹妹你瞎说什么呢,怎么能叫孟君去那种烟花之地。” 王丽花哈哈大笑,支撑着东倒西歪的身子打着酒嗝道:“也是哈,你们就要成亲了……额……不能叫我大嫂子对不起你……额……” 我们三人俱嫌恶得捂鼻。 我以为她这样就算了,没想到王丽花伸手把我肩膀一搭:“状元娘儿,你又没家小,你和我去吧……” 我突然想起什么,老脸一红,哦不对本来就红得跟猴子似得,支支吾吾骗她道:“我不去!!我囊中羞涩……” 她不由分说把我往门口一拉,大声嚷道:“你他妈的装孙子,就你赏银分的最多!给老子请客,靠!” 该死的孟君难得想看我笑话,她推了我一把道:“快去见你那梦中情人哈哈。” 我:“……”话还没讲清楚就被大力如牛的王丽花拉到了前面街上的一座楼前,我抬起晕得飞起来的脑袋,愣是晃晃悠悠看到好一阵才看清三个大字——醉韵楼。 “老子怎么又来这破地方了。”我自言自语一番。 门口出来迎接的老鸨好像还认得我,一看我旁边还有一位,顿时热情似火:“二位客观里边请嘞!” “青竹,玉酿,快来招唿二位娘子。”老鸨一声吩咐,从前方阁里走出来两个美人。我拿眯眼一看,长得还真不错! 哪知王丽花大手一挥,“老娘不要这些,给我们拿最好的出来招唿。”她又颇为得意的指了指我,蹙眉道:“这位——认识吗?啊!状元娘啊——” 我趁着还没醉煳涂,赶紧把她手指一拦,急声辩解道:“她喝醉了,瞎说呢!”王丽花这人就是醉酒口无忌言,我不想把这事到处声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老鸨打量我一番,神情复杂,也不知有没有信,只听道他对我说:“还叫上回的公子陪可行?” 王丽花一听急了:“青娘子真有你的,原来你早来过了,都不告诉我们姐妹?” 我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也没听清老鸨就说什么,就应声答应道:“好好好,快给这小姐找个陪的吧,她就爱乱说话,嘿嘿……” 老鸨笑意盎然的点点头,道:“那二位小姐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一扇门前,打开门嘱咐了几声就走了,我进去一看,那人坐在梳妆檯前缓缓转过身来。 我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就已经快晕了,摇着步子走到床上躺下来,眼睛沉得不想睁开。 晕晕乎乎中我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摸我的身体,我眯着眼睛看过去,那人长得好像江英歌。 我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又嫩又滑好像鸡蛋羹。 我咽了咽口水:“江……英歌?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又看见你了。” 江英歌趴在我身上,下巴抵住了我的前胸,神情哀怨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嗯。” 此时我还是半梦半醒之间,真以为自己在做梦,我的手在他腰间摸摸索索,真实又温热的触感从我掌心传来,我登时坐起身来,酒醒了一大半。 他见我坐起来,身体也离开我坐在床头。好像又瘦了。 “你怎么又来这种地方……真是的……”江英歌的声音拖沓又嗔怨,薄唇半抿。 他嘴里说着抱怨我的话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之前在扬州城的迷茫顿时一扫而空,又见到他的人后我才认定,我是喜欢他的,很喜欢。 江英歌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滚烫吓人。 “你喝了好多……”声音软软的。 我啪的一声抓住他的手,这是我们两个月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沉声道:“江英歌,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复杂多变?”这一会装成胆小如鼠一会儿又是狂放不羁,一会儿冰冷似铁一会儿又柔情似水,我真的煳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男主性格一直很怪异? 下一章揭晓男主性格之谜。 其实—— 他真的有病︿( ̄︶ ̄)︿ 下面发起小调查: 1.女生子 2.男生子 各位比较喜欢哪一个呢,请踊跃参与好吗 ☆、双重人格 江英歌垂下眼眸,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说服了自己。他从梳妆檯后面的书桌上取来了两幅墨宝,具是一般大小。 两幅垂开来都是经文临摹,一副潦草狷狂,一副隽秀可人,分明是出自两个大家之手。 都说字如其人,不同的字代表不同的人。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江英歌坐下来平静的望着我,然后说:“这两幅都是我写的。”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洒下一片阴影:“我的身体里共生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上次见到的他。” 我仿佛听到什么鬼故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说你有双重人格?” 江英歌点点头,眼角的泪痣点缀得他楚楚动人:“我们从很小就共生在一起了,我喜欢用爹爹的姓,叫姚英歌。那个胆小鬼喜欢用母亲的姓,我母亲姓江,就是很久以前在江南非常有名望的江南织造坊的江氏。” 此时,我的酒已经全醒了。愣愣的,坐在床头听他讲故事,时不时插上一句。 “我喜欢爹爹……爹爹待我们很好,是个很温柔很美丽的男人,但那个胆小鬼却喜欢母亲……”我听江英歌的叙述不难听出这个‘母亲’对他们甚是疏离。“直到有一天,我们全家被圣惠太君抄了家,留下江家独苗的我们被卖进了青楼,那个胆小鬼依然逆来顺受……”江英歌说着眼神里泛出恨恨地神色。 第20页 我很不习惯听他把自己掰成两个人来讲,但他却坚持要把自己和另外一个他分开。 “所以你们都有彼此的记忆,但却各行其是么?”我诧异的问江英歌。 哪知他摇摇头,颇为无奈:“那个胆小鬼用这身体的时间比较多,只有当他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我才会甦醒。所以我拥有他的记忆,他却没有我的。当他甦醒的时候,就会去做他的事了。”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这就能够解释为何十月份在醉韵楼见到的那个江英歌认不出我,也能够解释江英歌喜怒无常的性格了。这么说,与我成亲的是这个狂放不羁的江英歌? 就好比两个脾气秉性完全不同的人,装在同一个躯体里。狂放的江英歌做的事常常要那个逆来顺受的江英歌收拾烂摊子,而当出现完全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他又会出来搭救一把。 “那日我在清风楼见到了洵王郡,想躲开她。但是不久之后,那个胆小鬼就醒了,跟洵王回去了。之前我不告而别,又说了很多骗你的话,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有两个……”江英歌道。 我明白了,坏脾气的江英歌想方设法要逃离洵王,另一个江英歌却因种种原因离不开洵王,就这样反覆纠缠,江英歌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 我也明白了眼前这个江英歌未必爱我,但可以肯定他不爱洵王。 我突然间内心有些莫名窃喜,难道…… 江英歌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抿唇一笑,握住了我的手道:“青云,还好那天是我,你知道吗?”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那天是你? 他嘆了口气道:“我本不相信会有女人愿意赎我,我知道你要赎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了。我……不是有意要对你那么冷淡的,我只是怕……” 我接过他的话道:“你只是怕一切都是空想,你怕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那么傻。” 他促狭一笑,垂眸道:“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以后经常来看看我。”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伸手拦过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箍:“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洵王,难道所有的办法试过都行不通么?” 他眼底笑意不明,就着这姿势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袍里。我一个愣神之际,他已经趴在了我身上:“云儿,春宵苦短,我们不说这个了,来做点开心的事吧。” 我满脸黑线:“喂,你……” 说话之间他已经把我腰带解开,一双笑意盎然的眸子闪闪发亮:“云儿是想在上面,还是想在下面呢。” 这还有上面下面的区别吗?不都是女人在上面吗! 我心里一阵腹诽。 “当然是在上面……” 他笑意更深了,抿唇不语,开始蜻蜓点水般的吻我。不得不说江英歌的技术真的挺好的,他从我的脸颊吻到脖子,到脖颈间细嫩敏感的皮肤处就开始细细啃咬和吸允。 我登时间被他弄得燥热难当。 “你轻点儿……”我侧头对埋在我颈窝的脑袋道。 江英歌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喜欢这样吗?” 我缓缓眨了眨眼睛表示默认,手缓缓抚上他的身体。就在我翻身欲准备把他压到身下时,他突然从我身上坐起来。 我满脸疑惑:“你干什么……” 江英歌自己解下袍子,露出白皙匀称的身体,我看着眼红了,一时间忘了动作。忽然江英歌把我拉到床下,抵着床架把我抱了起来。 我挣扎着:“!!!” 他笑着凑到我耳边用极是诱惑的语气道:“这样也会很舒服的呢,让英歌来伺候云儿吧。”说完他一个用力,挺进了我的身体。 河蟹拉灯。 第二天,我浑身酸痛,一旁的江英歌还在熟睡。 我望着他那张安静的盛世美颜,突然想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几个字,默默嘆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穿衣下床。 “不要走……”一声咕哝软语传来,我的腰被人揽住。 我回头过去,正对上江英歌蒙着雾气的惺忪睡眼。 “你再睡会儿吧,天色尚早。”我将他圈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软声道。 江英歌孩子气的咕哝了一声,“你陪我睡!” 我嘆了口气,笑着爬回被窝:“好好好——陪你睡……”我在被子里环抱住江英歌。他见状安心的合上了眼皮,唿吸均匀。 过了一会,他就着我的手蜷缩作一团窝到我怀里,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我轻声讶异道:“怎么了?” 被子里传来江英歌温润而沙哑的声音:“没什么……喜欢你……” 我的心突然像被人揪了一下,生疼。 有多少个早晨他醒来见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女人,我不敢想像,也不愿去想。洵王若是真喜欢他,为什么不娶了他呢。我搞不懂。 我很想对江英歌说,以后每天早上都陪你睡。但张了张嘴,说的却是:“别傻了,被子里很闷,快出来。” 闻声,他略动了动身子,舒展开来。 “为什么喜欢我?”我一没财二没官,为什么独独喜欢我。 但江英歌枕着我的手臂好像已经快睡着了,闭着眼睛咕哝道:“因为……你像我母亲…………” 我愕然了,石化在原地。 这男人是有多缺爱。 “因为我像你母亲,所以你喜欢我?”这不是传说中的恋母么,汗。 江英歌抬了抬眼皮:“也不全是……”他后面的话我已然听不清了。 我们又睡了半晌,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临走时我吻了他一下,他僵在了那里。 “等我……我有空就来看你……”我动情的道。 “嗯。”江英歌轻哼一声,神情甚是乖顺。 出来已然发现王丽花在门口坐着等我了,翘着二郎腿。 “哟,青娘子昨晚可舒服了,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出来呵——”王丽花眼里笑意甚浓,我也不作回答,尽是些淫词艷曲之腔。 我们回到客栈,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客人。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客人日后掌握了我们一桿人的前途性命。一个是禁卫军副都统,一个是那个带刀女人彩儿。 我和王丽花收敛起路上互相打趣儿的笑容,神色凝重起来。 孟君上前迎接我们:“你们可算回来了,两位大人等候多时了。” 按理说新晋状元娘除了皇上皇后其余是可以免跪拜和作揖之礼的,但皇帝身边的近侍和禁卫军也就是皇军副都统这等人物,我还是不敢怠慢,于是俯身作了一礼:“见过二位大人。” 彩儿挑眉一笑:“状元娘不必客气,圣上甚是关注于你。”她又转过头和孟君相对视一番,顿了顿道:“还有你的几位朋友,还请四位同我入宫走一趟。” 第21页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奢望。我隐隐嗅到了权力和阴谋的芳香。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奇想写个小剧场(博君一笑) 背景1:霸道的洵王要跟江小歌h 抖m版江小歌:“唔……不要嘛……” 洵王怒:“嗯?你敢说不要!”手上皮鞭挥舞起来。 抖m版江小歌(委屈脸):“好嘛……啊……轻一点……” ----------- 背景2:霸道的洵王要跟江小歌h 狂放版江小歌:“不要。我不想跟你h。” 洵王怒:“嗯?你敢说不要!”手上的皮鞭挥舞起来。 狂放版江小歌(撩眼皮):“别甩了,我可是会武功的。” 洵王囧:“给钱你!!” 狂放版江小歌:“老子有‘财’华,不要你的钱。”转身熘出去赚钱了。 洵王:“………………你给我回来!” ☆、中书令 日子一晃过了两年。天策十二年,春。 我在翰林院看书。窗外是鸟啼与艷阳,好一派大好的时光。 “中书大人,孟大人门外求见。”门外传来我的侍女昭慧的声音,她是我这两年来提拔的亲信,为人细心又果敢,是我的得力助手。 我赶忙放下手里的《史记》:“快快有请。” 孟大人就是我的髮小孟君,她是天策十年的榜眼,后来做了尚书侍郎,官至从三品。 我们的好友丽花后来则被彩儿安插到军队做起了宁远朗将,官至从六品。 而原先的中书令大人,则被皇帝网罗了一些罪名给处死了。 “孟大人怎么今儿有时间上我这儿来?”我整了整朝服微笑道。 孟君坐下嘆气道:“可快别说了,这些日子把我忙坏了。”她顿了顿道:“皇上不是让我跟着太傅一起陪太女读书吗?那孩子太调皮了,没一天安生的。” “哦?哈哈哈。”我佯装诧异的笑道:“太女今年方才七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连皇后的奈何不了她。” “我知道皇后不是奈何不了她,是皇后在宠着她,皇上也宠着她,唉……”孟君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要说这个了,我猜你是为了皇上的事来的吧。”只见孟君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皇上今年正是二十又五,阴盛之年,与洵王斗得不可开交,只恨不得到了都把对方杀了的地步。而我们这些被皇上安插在朝中的帝党,自然是想方设法为皇上分忧解难。 “昭惠,你先出去门外候着,我和孟大人有话说。”我倒了两杯茶,吩咐道。 “是。”昭慧应了一声,轻轻把门带上了。 见屋里没了外人,孟君谈起了近日朝政:“皇上她为西征的将军人选很是头疼。” 西征军统帅本是帝党的陈传方将军,但因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这么一来她手底下的俩员勐将便都有了机会。 一个是帝党怀远将军周佩棋,另一个是洵王党抚远将军赵左令。这两人都是身经百战一路从校尉荣升成将军的大将,论资歷和实战本事都是旗鼓相当,而且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替代陈传方将军的合适人选。洵王一党自然是极力推举赵将军,为了这事在朝野内外做了不少动作。 皇上如果强行任命周佩棋将军的话,军队中由洵王一党所控制的一部分将领就有消极抵抗不服从命令的倾向。 “青云,此事依你看,怎么办?” 我略微沉吟,慢启朱唇道:“我一直是主张潜龙勿用的。如今皇上的羽翼未丰,还不足够和洵王抗衡。不要硬碰硬为好,不如选赵左令为骠骑大将军统帅全军,卖洵王一个人情。” 孟君蹙眉摇头道:“洵王生性乖张,她不会觉得是皇上给她的人情,倒是觉得皇上怕了她。”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突然间,门外传来打斗声。我和孟君俱是一惊,两人出门外一看,原来是小太女和纯衣宫女儿玩捉迷藏闹到这儿来了! 见状,我大喝一声:“清涟!不许胡闹!” 纯衣闻声立马跪下来,颤颤巍巍的磕头:“青大人息怒,奴才拉不住太女,让她跑到前朝来了,奴才该死。”她反覆磕头求饶,生怕我告状到皇上那儿责罚于她。 尹清涟眨了一下左眼,吐着舌头奶声奶气的道:“青姨姨,我是来找你的!你不要怪纯衣。”末了她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一脸黑线的孟君,补充道:“还有孟姨姨!” 我黑脸吓唬她道:“东宫守卫到底在干什么,竟把她们主子放到前朝来了,仔细给皇上知道了脑袋全部搬家,还把你这个坏小子关到黑屋子去。”说着我颳了刮尹清涟那稚嫩又天真的小脸蛋。 她并没有被我吓到,仍是嬉笑着围着我的腿打转:“不会的!青姨姨人最好了,平日最疼清涟,母上打我的时候,你都捨不得打我。” 我的脸上缓和了一些,微笑着把尹清涟抱起来举高高:“清涟不乖,瞎跑。还好是找青姨姨,要是找别人,仔细她们把你给卖了。”我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纯衣小宫女,沉声道:“下次不管她是找谁,都不要让她乱跑,知道吗。” 纯衣仍然一个劲的磕头,颤声道:“奴才知错,一定不会再犯。” 我满意的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叫她平身了。 “清涟来找青姨姨放风筝……”尹清涟道。 这个孩子自从去年到我府邸去玩,我陪她放了一次风筝之后就朝着闹着要再去玩。我头疼的看着她:“清涟和母皇说了吗?宫外不是随便能去的哦~” 尹清涟哼了一声,嘴巴一瘪就快要哭出来了:“母皇她根本就不管涟儿,又不带涟儿玩,涟儿不喜欢母皇了!” 孟君凑上来逗她:“你母皇日理万机,如此辛苦也是为了交给你一个太平的天下呀。” 我扫了一眼孟君,示意她别说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我看清涟确实关在深宫中太闷了,没什么人陪她玩。”我转头对抱在手上的尹清涟笑道:“咱们去讨伐你的母后好不好,看看都把咱们涟小宝贝闷坏了。” 孟君和纯衣在身旁俱是一阵嬉笑。 尹清涟咿咿呀呀笑道:“好啊好啊,见母后见母后。” 翰林院狭长的游廊里留下我和孟君渐行渐远的身影。 一般的朝廷命官都是辰时上朝,如无特殊事宜上完朝就可以各回府邸,而当值的官员则需要在政事堂和翰林院值到酉时,便可以回府邸。 傍晚,我和皇上申请过后,带着东宫一干贴身伺候太女的侍儿、宫女把太女接进了我的府邸小住几日。 夕阳洒在门槛和牌匾上,中书府三个大字赫然变得金碧辉煌。 这里变成中书府已一年有余,去年小太女来的时候,牌匾上还写的是右僕射府。 第22页 我叫了几个贴身的家奴和总管到房间,耳提面命的嘱咐道:“太女过来小住,这厉害关系你们俱是晓得的,有半点差池我就要了你们的小命。” 几个家奴俱是颤声称是。 我又温柔的微笑道:“不过好歹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们只要哄着点让着点,宠着高兴了,我自然是重重有赏。” 陶总管上前一步对我贴耳道:“主子,这件事是不是吩咐下去不要大肆声张?” 我缓缓点点头:“没错,毕竟不是公事……也只是我与皇上交情甚好,她才会同意的。” 陶总管沉声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合上眼极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就好,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他们具是转身准备出门,末了我又想起什么,对陶总管道:“今晚把那个人请过来,记得给厚礼。” 陶总管见怪不怪的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我合上眼眯了一会,夜色渐深起来,醒的时候门外传来轻声扣门的声音和陶总管的声音:“主子,小的给您把人带到了,已经在厢房歇息着了。” 我甚是睏倦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知道了。” 不一会儿我的房门被打开,我出门前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轻便的家装,略微抬手活动活动筋骨,迈步向偏厢房走去。 桃李阁,这是我给这间厢房起的名字。现在这张牌匾正稳稳噹噹的挂在我头顶上,用鲜红的油漆刷了一遍底字又用金色油漆描了一遍边框。 我推开门,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镜子前梳妆,一双葱白的手正在盘发,镜中倒影出来的他的神情甚是平静和安详,见到我进来了他眼皮也懒得抬一下了。 我笑吟吟的走过去,圈住他的肩膀,把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他好像怪我打乱了他梳头似得,不满得啧了一声把我的手拍掉,一双黛眉轻轻微簇,更加风情万种了。 “我这个月忙得很,直把书房当卧房了,你有没有想我啊。”我死皮赖脸的继续圈住他的腰身,笑吟吟的道。 “呸,你累死在书房才叫好呢。”他轻哼一声,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把髮簪插进盘好的长髮里,大功告成。 我不以为然的笑道:“哟哟哟,一个月不见看把你闷得,都要咒我死在书房里了。”我弯下腰在他白嫩的脸庞上轻轻一啄:“我死了谁来做你京城第一红牌的大金主呢。”说着我的手慢慢抚摸上了他的腰身,一点一点得寸进尺…… 他两瓣朱唇微抿,轻蔑道:“有的是人想做我金主,城南张员外就一直想要我呢……唔……”我转过头去堵住他的嘴,“嘘……在我房间不许提别人……”我打开他的嘴,一寸一寸的舔吸。他也甚是配合得张开嘴任我侵略,微张一双朱唇靠在我怀里,任我的手在他身上爱抚。 良久我才放开他的嘴,看着他微闭的双眼在他耳畔道:“英歌,我想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介绍一下官职设定 这篇文基本沿用唐朝三省六部制,宰相集团有三个: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令 尚书省包括六个部,部门部长都是正四品,宰相集团是正三品,侍郎都是从三品。 当然有些地方不会完全按照歷史来,毕竟是架空文。 喜欢的就收藏一个吧~ ☆、庭争与暧昧(捉虫) 江英歌一双黛眉微蹙,似乎还不习惯我这么快放开他,舌头微微跟随着我的探出,一副撩人的魅惑的模样。我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到卧榻上,然后又是一阵黏腻。直到两人都有些动情,才方吩咐下人沐浴。江英歌不习惯有人在一旁註视着沐浴,于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帮他打水擦身。 他的身体这一年以来养的颇丰满,因为他原本就习武,所以身上也颇为结实。 我缓缓用手按摩他的肩头,江英歌在浴桶内就着这姿势舒服的合上双眼享受着身上的舒适。现在他已经逐渐习惯在我府上的日子,常常被我接过来小住。而我也勒令他不许再陪其他的客人,平日里的开销从我府上支出,江英歌也欣然接受。但第一人格出现的时候我们之间会比较难办,他不愿意陪我,除非我给他银子,他仍然固执的把我当成他的恩客。这也是江英歌到如今不肯离开醉韵楼的重要原因,我知道他的心还在洵王身上。 “唉。”我轻轻嘆了口气。 江英歌缓缓抬起眼皮,眼前一片雾气腾腾。 “宫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有意隐瞒心事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把小太女接过来小住几日,这些时日府里又不太平了。” 江英歌沉吟了一会,似乎若有所指道:“你很喜欢那孩子吗?” 我加重了按摩他的肩头的力道,嘴上笑吟吟的道:“我喜欢孩子。皇帝的孩子我更喜欢。” 他缓缓抬起头来昂着脑袋看站在身后的我,“云儿,你要是想要孩子,就生一个吧。那种伤身体的药就不要再喝了……” 我眼神有些飘忽,心情有些不愉快,手上的力道也不知不自觉减轻了。江英歌似乎发现了,右手抚上我按在他肩头的手,似是给我一些抚慰:“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孩子的事。” 我回想起半年前的一天。 那日也是下着瓢泼大雨,屋里的气氛甚是沉闷。 我照旧夜里唤江英歌过来伺候,一番云雨之后我的贴身侍女小莲端来了温好的莲子汤,我和江英歌俱用了一些。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反胃,英歌不放心于是叫来了大夫。 大夫号脉完,神色轻松道:“大人这是有喜的反应,不必惊慌。” 什么鬼话,我靠,我浑身都是惊慌的!难道是平日粗心大意避孕措施没做好?居然这样就有了身孕? 江英歌则是一脸惊喜,对我道:“云儿不嫌弃我,愿意为我怀上孩子,我真开心……” 我看着他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实在不忍心。但后来我还是选择放弃了这个孩子。 一碗浓汤药,一夜辗转反侧,一切烟消云散。 思绪拉回现在这个雾气腾腾的房间,我微笑着淡淡的说:“没事儿,以后会有的。” 沐浴完毕后,我把他拉到床榻上。 两人俱是赤、裸的。坦诚相见又敞开心扉,我甚是满足,想到当初被洵王那一番痛打也值了。 我怜惜的抚摸江英歌的额头,他则趴在我胸口闭起眼睛轻轻用口侍弄我,我被他弄得酥酥麻麻的好不舒服,直把他拉下去服侍下身。 “嗯啊……”我微微合上眼享受来自喜欢的人带给我的快乐,右手则抚摸在他后脑勺上时不时抚弄一阵以示奖赏。他则用鼻子发出“唔唔”的声音以示卖力和乖巧,惹得我甚是欢心。 我缓缓张开双臂,看着江英歌道:“来,进来。” 他从床榻上爬起来重新覆在我身上,不敢全力压上来,只敢以四肢支撑着力,然后缓缓服侍着我。 第23页 “啊呀……快点儿……”我快爽到无力,直拦住他的光洁的背部无意识的抚摸。 江英歌于是加快了动作。 过了很久,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我感觉到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弄到外面去。”我无力的道。 江英歌迟疑了两三秒,缓缓从我身体里离开,然后释放在手上。 弄完了他一脸委屈的爬进我怀里,闷声不语。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遂软声安慰道:“不是你想的样子,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哪知江英歌把头一转,冷哼一声:“只有对夫郎不满意的妻主才这样!” 我笑了笑翻身把江英歌压在身下哄道:“这么说你已经把我当成你的妻主而不是金主啦?” “我……”江英歌一时无语,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我趁胜追击,用极是诱惑的声音道:“其实你早就把我当妻主了,想要嫁给我却嘴硬不肯说,对不对?” 我想了想,好像自从我进翰林院以后,我们就在过夫妻的生活了,不许他见别的女人,在醉韵楼也只是小住,经常把他接到我的府邸来住,还为他布置了一间专属的屋子。 他神色复杂的动了动嘴唇,想说的话却卡在嗓子眼,良久才道:“杀了他,好不好。” 我瞳孔骤然收缩,像望着一个恶魔,又像是个为爱而生的天使,一时间百感交集。 江英歌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追问:“杀了他,好不好。” 杀了他,杀了那个爱着恶魔女人的他。 “杀了江英歌,我就能永远留在你的身边,永远陪着你。”再也不到那个女人那儿去…… 我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蛊惑,想到江英歌躺在洵王床上的样子,一瞬间竟然真的产生了杀人的冲动,像个疯子一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蛊惑说:“只要寻找到一枚叫做魂引碧落的药丸,给他吃下去,他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就死了。” 我愣愣的点点头,疑惑道:“那要去哪里找魂引碧落?” 江英歌俏皮的笑道:“天下珍宝,莫非皇上所有。” 我愕然睁大眼睛:“那代价太大了。” 江英歌垂眸丧气道:“那你可愿为了我一试?” 我嘆口气,微笑着垂眸着拦过他的肩,把他圈入怀中,轻声在他耳边道:“……且试天下。” 第二日,我同寻常一样上朝。 皇上还未驾临,时辰如常,平日里肃静如墓的朝堂已纷纷攘攘争论不休。 原因只因为边疆战事一触即发,但骠骑大将军的人选依然未定夺下来。眼看今日若不能分出胜负,双方定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驾到——” 随着主管宫女一声宣令,尹如意头戴紫金顶冠,上面挂着珍珠垂帘,身着绣有五□□凤的凤袍,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到凤椅上坐下,袍扁随意向身后一摆,雍容华贵威仪顿显。 今年二十又五的尹如意,正是盛年之期。安然度过了圣惠太君辅佐朝政的十五载的她,今年是亲政的第十个年头。对圣惠太君某些党羽的打击,和悉心栽培自己的势力,使得这个年轻的君主羽翼渐丰。 从十五岁娶君纳侍开始,到如今为止,她的膝下已有子女四人。除了长子尹如白小皇子为九岁,长女尹清涟为七岁,其他两个均在蹒跚学步的年纪。 但她已有的这一切俱笼罩在一个人的死亡阴影之下。 那就是一母异君所生的妹妹,也就是十七岁便被封为洵王的野心家尹天洵。 如果洵王一旦篡位成功,那尹如意这一支所有的关系人物都会被埋入黄土。 战争从来都不是只在边疆,朝廷里也是。 “众爱卿平身。”尹如意浑厚的声音穿透整个大殿。 顿了顿,她缓缓操着隐含着疲乏的声音又开口:“众爱卿觉得骠骑大将军人选一事,该如何抉择啊。” 不一会,御史大夫就站出来进言:“臣以为,抚远将军赵左令是极为合适的人选。原因有三,其一抚远将军从军二十余载,身经百战应敌经验丰富,论资歷无人能比。其二,赵将军战术策略之高明无人出其右,在众将士中声望很高。其三,赵将军乃是先帝胞姐惠王一支的后人,身份和血统尊贵。进赵将军为骠骑大将军甚为合适。” 没等皇上开口,左僕射就站出来反驳道:“臣以为赵将军不合适,赵将军虽然战术高明,但总所周知他治军无方,公开纵容手下军队所到之处信手夺取百姓钱财和粮食,又在军队中大搞军、妓,臣以为不合适。” 尹如意听到回答,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于是又挑眉问道:“那依你看,谁比较合适?” 左僕射拱手作揖,回答:“臣推举怀远将军周佩棋,臣也有三个理由……” 尹如意似乎无心再听,百无聊赖的垂头玩弄她手中的狼毫毛笔,又一搭无一搭的抬眼看看朝廷上或焦急或淡然或狰狞或欣喜的各种脸孔。 等到又一番争论完毕,朝堂上诡异的安静下来。 尹如意深吸一口气往后略微一躺,眼睛将朝堂上众人扫了个遍:“都说完了?” 接着又挑眉问:“那该朕说了?”她顿了顿道:“你们个个说的都有道理,朕都听进去了。可朕还是拿不下主意,朕要是选了周将军,那赵将军的追随者就得把朕给吃了,朕要是选了赵将军,那朕就得被周将军的拥戴者给撕了。中书大人,你觉得朕该怎么办吶?” 我晕,这一下我是愣的。心想锅怎么甩到我这儿了?我明哲保身难道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写女生子。 原因也有三(咳咳咳,写文习惯不能自拔,观众一乐就好) 第一,男生子是很多女尊文的常梗我懂,但我在看很多女尊文的时候觉得所谓女尊就是把男女生理差别颠倒过来,这种基于生理上的女尊感觉很玄幻。 第二,如果要真的写女尊就必然要写权谋,女人之间在朝廷上的权谋才是女尊的核心,然后女人又要生孩子的话势必就会冲突一些事,这种冲突比较有现实意义,所谓画人难画鬼易,写一下这种冲突我觉得更贴合实际。 第三,凑字数装逼用的,没有了。2333333 晚更了,对不起各位观众,因为暑期在实习请多多谅解。 喜欢我的文就收藏一个啦,你的收藏和留言是我最大的动力,么么哒~~! --------------------------------------- ps:那啥,有小可爱问我囚禁y。。。囚禁y还木有粗来哈,那是斯德哥尔摩版江小歌的戏份,咱不能强行加戏哈,预计还有两三章就粗来了 ☆、爱得深痛更深 此时此刻我并不打算表明态度,于是我打了擦边球,沉声道:“微臣愚昧,两位将军似乎都有可取之处,望皇上明鑑。” 第24页 我把锅又甩了回去,并顾忌到尹如意可能会不高兴,于是补充道:“不过微臣倒是有个拙劣之招。” 尹如意闻声微沉,问道:“哦?爱卿可有良策?” 我看了看对面洵王铁青的面孔,莞尔一笑:“既然两位大人都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不如当众做个比试,愿赌服输,以堵悠悠众口。” 尹如意微含笑意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么由中书大人和臣妹洵儿各拟一道题可好?”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意道貌岸然的回答:“臣愿为皇上分忧,只是不知洵王殿下意下如何?” 尹天洵挑起眼皮斜了我一眼,似乎在向我挑衅,我不紧不慢隔空怼回一个戏嚯的眼神。她收回目光施施然开口:“臣妹没有异议。” 尹如意似乎这次似乎对结果颇为满意,微笑着对满朝文武宣告:“既然两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比试就定在三日之后举行,到时获胜者就被钦定为骠骑大将军,众爱卿不可再有不服。” “退朝——”宫女一声令下,尹如意携着一干僕人消失在帷幕后面。 我与尹天洵对望了一眼,眼底的挑衅含义不言自明。 我虽无意与她正面交锋,但皇帝似乎有意要坐收渔翁之利。只可惜目前却并不是发难的好时机,只得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中书府内。 烛火如豆撩撩动人,在一盏宫灯内跳跃着,一只迷路的蛾子在里内扑腾,啪嗒啪嗒煽动者翅膀。 我静坐在太师椅上,微微蹙眉,吩咐道:“小莲。” 一旁的女僕忙答应了一声:“小莲在。” 我眼也不睁,随手循着声音处一指:“把那烦人的蛾子给我掐了。” 小莲一愣,随即会意。缓步走向宫灯,轻轻打开灯罩,噗一声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大人,它已经跑了。”小莲还原灯罩。 我“嗯”了一声,心情好了一些。 小莲站在一旁,良久,低声询问道:“大人感觉烦闷,是不是要请江公子过来作陪?” 我忙将手往上一抬,阻止道:“不,今晚不用叫他。” 小莲应了一声,不再出声。房间里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突然,我睁开眼吩咐道:“去请尚书侍郎孟大人过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小莲诧异道:“这么晚了还要请孟大人吗?”只见她往窗外看去,显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我想起来今天在朝堂上尹天洵那个阴鸷的眼神,冷笑一声:“哼,这事办不好,皇帝也别想睡好觉。”然后沉声道:“赶快去请。” “是,大人。”小莲垂眸低首应答。 过了良久,院落外马蹄匆匆,我知道孟君来了,遂起身迎接。 我看她匆匆走进门来,一脸疲倦困顿,衣着却十分整齐,并不像是匆忙之间穿着的,便料想她也没有睡下。 “君,还真被你说对了。这事竟然真的找上我了,你说巧不巧?”我施施然重新躺回太师椅,请孟君坐在对面软塌上,两人俱是一脸微妙。 孟君摇摇头道:“看似巧,实则不巧。”她顿了顿分析道:“如今皇上表现得很信赖你,从同意她把太女放入你府上小住就可见一斑。你和洵王的那点恩怨,我想皇上早就派人查清了,才愿意重用你。” 我担心道:“这点我心里有数,尹如意不是个昏庸之辈,但咱们帝党能用的不止我一个人,权势比我大的如太女太傅魏璇玑,太保周如是,她们入进士都比我早,在朝中扎根也颇深,影响力很大,这件事为何要我牵头?” 孟君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难不成皇上对魏璇玑和周如是产生了嫌隙?” 我摆摆手,反驳道:“不可能,皇上把自己的亲弟弟嫁给了魏璇玑,又将膝下九岁的尹如白指给了周如是的长女,这桩婚事已经坐定,她们两个人不会有不忠之心才对。” 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愣在了那里,“莫非……” 孟君好像跟我心有灵犀一般,眼神怪异的看了我一眼。 她迟疑道:“莫非皇上在怀疑你……” 我点头微颔,神色凝重:“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皇上虽然任人唯贤,但素来猜忌心很重,她用人时经常三番四次考量。” 我苦笑一声,接着道:“看来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表忠心了。” 孟君拿起小莲送来的莲子汤,呷了一口,抬头神色复杂的望着我:“所以这次看似公平的较量,实则一定要周将军赢。” 我恨恨的信手推翻茶杯,碎片洒的满地都是,小莲吓得忙弯腰去收拾。 “我想明哲保身,但放在我眼前的根本就没有退路。”如果周将军赢不了,被莫须有罪名处死或贬为庶人的就是我了,我突然无比怀念当初那个远离是非的杨州小城的生活。 孟君安抚道:“不如从长计议三日以后的比试题目,看哪些对周将军有利?” 我点点头。 烛光微弱的闪耀在我的房间里,如同鬼魅的眼睛。 第二天早晨,孟君才离开,从我府邸一同去上朝。 下朝后,我还没走远,就听见御史大夫和几个低品级的官僚在游廊上窃窃私语。我从她们身边走过时,这干人眼神闪闪躲躲,窃私又停下来,一脸促狭。 我故意放缓脚步,想听个究竟。 只听的那个老女人的微弱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说中书大人正值壮年却不娶夫纳侍,整日宿娼狎妓,皇上竟还如此看得起她。” “你不懂,文人雅士多风流嘛,哈哈。” 我面色铁青,袖子里拳头握成一团,忍了又忍还是没停下步伐走远了。 今日该我当值,我独自游走在皇宫的游廊里,无心看书作诗。只听得墙的另一头传来阵阵琴声,一解我胸中烦闷。 这琴声似余音绕樑,三日不绝。或低诉或婉转或哀怨或柔肠,独不见欢快。墙的另一头我过不去,因为是后宫。后宫里头都是皇上的男人,旁的女人万万不敢有觊觎之心。 偌大的翰林院今日并无别人,我生了解闷之心。 悠悠开口赞嘆道:“不知是哪位郎君在弹琴,弹得真好听。” 我原想他不会听见,或者不会应我,又或者客套一番,却没想到一副苍老的男声传来:“这支曲子叫‘断肠’,只有心情犹如断肠之痛的人才觉得好听。” 我一愣,竟没了言语。 思绪万千。 想到我的外祖父经常赋的词‘断肠’,又想起当初应考前夕在京城大街上听到江英歌抚琴的场面。 良久,我询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 那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我是应死之人,托佛祖保佑才在世上苟延残喘这么些年,早已忘了自己的姓名。” 尹如意年方二十五,所娶皇后一人,侍君五人。却何来这半百老翁? 第25页 我心生疑虑,又出于礼貌不好直接道出,便先转移话题:“小辈是翰林生,今日路过此处听闻前辈弹琴实在三生有幸,既然我与前辈有缘,若前辈生活烦闷可叫晚辈得空道此处与您聊天解乏。” 老翁又开始抚琴,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你若是肯陪我解闷,那自然是好了。只怕你自己都烦闷不已,何来功夫给我解闷。” 我深感惭愧,讪笑道:“前辈与我的烦恼自是不同,那么换着解闷又何妨呢?” 老翁接着笑道:“你年纪轻轻,何来哀怨之事啊?” 我无父无母,刚才与老翁一番交谈让我倍感亲切,不由得心生好感,想与他诉说一番。 我在庭院缓缓踱步,沉吟一会,还是开口吐出了长久以来的心事:“小生不才,在中进士之前于乡间有一位要好的男子,如今我进京做得了官,他也随之侍奉左右,但小生却不知如何给他个名分。”由于我不清楚这位老翁的具体来歷,我将自己的故事打扮了一番说与他听。 老翁淡然一笑:“世上女子多薄倖啊,嫌贫爱富了吧。” 我听闻立马反驳道:“并不是!”我顿了顿,幽幽然开口:“他虽委身于我,心中却另有其人。晚生知道他在心爱人那里过的并不快乐,心中万分纠结,不知是成人之美还是夺人所爱!” 那老翁忽然没了声音,只听琴声仍在流转。 我又自顾自接着道:“晚生在做官之前曾一心想娶了他,用自己的能力给他幸福,但晚生做了官后却发现很多事便不由得自己了。近日又听他遭人耻笑无名无分委身于我,晚生心中甚是难过。不知,如何是好。” 老翁缓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恍若来自洞天:“那你可曾有嫌弃于他。” 我站直身体,略抬高音量辩驳道:“并无半分。” “哈哈,你这般模样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人,她曾经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老翁笑道。 我诧异问他:“那您是怎么回答她的?” 老翁停下抚琴,思绪好像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良久,他悠悠的道:“我叫她成全别人,但最后她还是执意娶了那位君人。” 我深吸一口气,胸膛里的东西在不安分的跳动着,好像找到了前方的道路的迷途旅人一样高兴。 我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微笑,按捺不住的问他:“那最后呢,他们很幸福美满吧?” 没想到老翁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道:“最后这桩婚事为她们一家带来了杀身之祸。”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一双眉头紧蹙,双唇微张:“为什么会这样……” 那老翁没了声音,似乎沉浸在往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会是一对一的,现阶段她只是在情感上比较幼稚。 喜欢的就收藏一个吧~~ ☆、大白菜和捲心菜的故事 “老伯……老伯……”我连声唿喊了两句。 不见有人作答,怕是已然离去了。 我恍恍惚惚走进书房,脑海里还在盘旋着老翁讲的那件往事。 不自觉的提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命’字,写完方觉得可怕,又揉起来撕掉了。 日薄西山,夕阳洒在我的桌案前,昏昏悠悠,一如我昏沉的脑袋。我不想再待下去了,遂到了酉时一刻就离开了。 回到府邸,门一打开,一半人高的小孩就撒丫子沖我跑了过来,直接撞在我腿上。 我唿痛得一把将她拉开,没来得及动怒,定睛一看是穿了男装打扮的太女。 我瞪大眼睛蹲下来把她抱住,讶异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什么打扮?” 尹清涟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奶声奶气的道:“青姨姨,你看这身衣服好看么?” 没等她话说完,身后一帮男僕和嬷嬷便疯也似得奔上前,一时间前庭竟跪了一院落的人。我震怒的对为首的陶总管训斥道:“太女不懂事,你们便由她胡来?男孩的衣服也是她能穿的?” 尹清涟抚了抚身上的裙子,蹙眉不解:“这身挺好看的,为什么不能穿?”她见我神色恐怖,一时间眼泪竟涌上眼眶打转。 我站起身来,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往后院走,边走边说:“自古以来阴为主,阳为辅。女为阴,男为阳。阳据阴位便不利。这些道理,你可从你的太傅那儿学到。涟儿虽还小,但也是未来一国之君,不可乱了阴阳秩序,于国不利。” 哪想尹清涟嘴巴一瘪,快哭了出来:“我不想当女孩,我要当男孩儿……” 一旁的陶总管解围道:“大人,太女还小不懂事,别认真了吧。” 我平时对这些儿戏都不当一回事的,但今天竟想问个究竟,便耐心问她:“涟儿为什么想当男孩儿呢?” 尹清涟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宫里的男孩子每日都很开心,天天在御花园里玩耍,涟儿却整日要坐在书房读书……” 我嘆了口气,垂眸和她解释道:“那长大了以后,男孩子们都是要嫁人的,你可也要嫁人?” 尹清涟瞪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涟儿不想嫁人,涟儿要娶人!” 我摸摸尹清涟那毛茸茸的脑袋,微笑道:“涟儿要娶人,涟儿便要读书,明白了吗?”权利和责任总是联繫在一起的,这一点即便小孩儿也需要知道。 果然尹清涟若有所思道:“那涟儿还是要当女孩!” 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陶总管道:“给她换回来,以后做事要讲分寸。” 陶总管忙点头称是。 我心下烦闷,被小太女这么一闹焦虑更深了。责任和压力也总是联繫在一起的。 我对陶总管吩咐道:“明日我要上木兰山还愿,把涟儿也带上。”我顿了顿,想起她要求我带她放风筝,便补充道:“把那支鸳鸯风筝也带上。” 第二日,木兰山上。 木兰山就坐落于京城之后,山上所供奉的不是哪家王朝先祖,也不是山神土地,是曾经一位鬚眉英雄华木兰。 华木兰的雕像修建年代颇为久远,以至于在这深山之上饱经风霜雪雨,模样已不復当初的英俊潇洒。 我将三炷香举过头顶,虔诚的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中。 “涟儿,你以后娶夫当娶这样的鬚眉英雄,身为男儿身也能顶天立地,你作为女子要向之学习,不可逃避身为女儿的责任,知道吗?”我垂首对尹清涟教育道。 尹清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讷声道:“涟儿知道了。只是涟儿有一事不明,向请教青姨姨。” 我挑眉道:“什么事?” 尹清涟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硕大的雕嵌在山壁上的木兰像,满眼疑惑不解道:“女子要读书建功立业,男子便待字闺中只等嫁人,女子顶天立地,男子柔弱温婉,这又是谁规定的呢?” 第26页 我被问愣神了,一时错愕无解,想了半天挤出几个字:“这天下从来就是这么规定的,女子繁育后代包容万物,是这世间的主宰。” 尹清涟摇摇头,反驳道:“可是,却还是有像华木兰这样的鬚眉英雄,也许他是例外……” 我缓缓抬首看向那尊慈祥和蔼的雕像,如春风半拂面,有什么东西忽然之间连贯起来了。 是我的思路被打开了。 世间的道路纷繁,我的道路与旁人何干?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又何必迎合世人的看法。 是了,我要娶一个男人,我喜欢就可以了,不容他人置喙。 “哈哈……”我不禁笑了,我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想的通透。 尹清涟眨眼道:“青姨姨笑什么?涟儿说错了吗……” 我把她抱起来举在头顶,一旁的陶总管倒吸一口凉气忙叫到‘大人使不得’,我却不管那么多,直笑道:“涟儿没说错,青姨姨最喜欢动脑筋的涟儿了呢。” 我们一路笑闹,我驮着她走到山下,身后一群僕人嬷嬷簇拥着前行。 走到一处开阔的草地,我把尹清涟放下来,蹲下身宠溺的笑道:“青姨姨带你放风筝好不好” 尹清涟跳起来拍手,咿呀喊道:“好呀好呀,涟儿最喜欢放风筝了。” 我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将手中的丝线缓缓放开,一节一节的往天空上递送。那支五彩鸳鸯风筝在蓝天上飘荡的格外显眼,象徵着幸福美满的鸳鸯飘荡在天空上,飘荡在我的眼睛里。 耳边传来尹清涟不绝如缕的笑声,那么的天真那么的无邪,干净而美好。 一如我现在的心境,豁然开朗。 我们回到府邸时,天已然擦黑。天际近处青黑一片,远处接着地平线却还有一道红白色的光线。 我的房间里,如豆的灯光在床边幽幽闪动。床帐的帷幕被我放下,里面格外安静。 “啊……”突然一声难耐的声音从厚重的白色帷幕里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一只雪白得似常年不见阳光的胳膊从帷幕中伸出来,绷紧肌肉挣扎了一下,又软下去了。这时从帷幕中伸出另一只手覆上那一只,五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起来。 过了一会又把那只手捉进了帷帐。 “啊……小姐轻点……”男人在艰难的发声后,声音又消失在了两人黏腻的唇齿纠缠之间。 我不满的拍打了一两下他的大白臀菜瓣,两片雪白娇嫩的肌肤立刻泛红起来。 “叫妻主!” 我穿戴着定制的紫玉玉势,在某颗大白菜身体里驰骋,把某颗大白菜的一双玉腿抬起来放到某颗捲心菜身上,大白菜被弄的浑菜无力,闭着眼睛任我一颗草字头,嘴上乖顺的喊道:“嗯——妻主——啊——妻主不要啊——” 捲心菜愈发加快了月要上的动作,只见大白菜双眉紧蹙,两瓣雪白枝叶微张着,手也禁不住攀上绿心安抚那可怜没日恩人疼爱的某菜心。 捲心菜用手拨去某颗大白菜那不安分的白菜爪子,钳住放在身侧,凶道:“歌儿不乖,没让你碰呢。” 大白菜缓缓睁开眼,喘息不已的看着捲心菜,求饶道:“小姐你饶了歌儿吧……” 又叫小姐?捲心菜生气的用力一送。好像是碰到某颗大白菜的白菜心了,某白菜‘嗯啊’一声抓起枕头把脸蛋埋进去呜呜的叫起来,遂即释放在白菜月要间。 天下的男子,没有生儿育女的任务,也不需承担养家餬口的重担,唯一赖以生存的本事就是讨女人欢心了。年轻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取悦女人,待女人幸运的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后,剩下的就是全力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大,最好是女儿,这样一来在家族中才有这男子的一席之地。 如果年轻时遭到了女人的厌弃,又或者没机会怀上自己的孩子,暮年以后的悽苦是可想而知的。 于是在床上取悦女人便成了年轻男子一项重要的项目,很多男孩子出生以后便被教育和培养用各种方式讨妻主欢心,以便妻主多招侍才能更大机率有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大户人家的男孩也不例外。 很多女子欲大,夜晚不满足一个男子的服侍,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便经常叫来自己的三夫四侍一齐服侍,但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不许留种,或者只许一个男子留种,避免了日后孩子归属的混乱。若是没钱的女子则除了自己的夫郎,还喜欢宿娼狎妓,以满足自己的需要。 由于没有额外的经济来源,男子的一线生机常悬挂于自己的女人头上,通常遭到百般虐打和折磨也很难离开去自立门户,没有女人的男人更是容易遭人耻笑和欺凌,如此就进入了死循环。 这样一来,男子的幸福荣辱就都寄托在女人的一念好恶之间了。 “还叫不叫小姐?嗯?”我缓了缓嘆口气:“我怎么就养不乖你呢。” 这是第一重人格的江英歌,我知道他极其势力眼又胆小,别看他在床榻上乖的跟猫一样,其实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白菜扭动了一下他那白菜般纤细雪白的月要肢:“唔……歌儿错了……你惩罚歌儿吧……” 虽然每次又欠好的时候他都嚷着叫我惩罚他,但我一直狠不下心治他。 捲心菜嘆了口气,缓缓将菜叶从某颗大白菜里chou出来,惹得大白菜嗯嗯直叫唤。 “过来。”我沉着脸。 我将头顶的白色厚重帷幕拉开一条缝,烛光透了进来,照映在江英歌的脸蛋上,格外潮红,泛着又欠爱过后独有的气息。 他起身跪爬过来凑到我跟前,我脱下捲心菜命他侍幽。 我怜爱的抚摸着他顺从的身子,一头如瀑的青丝洒在嵴背上,有些许和我的头髮纠缠在一起,缓缓开口道:“歌儿,你就嫁给我嘛,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个本土女,思维就是如此直女癌,喜欢的就要得到。 也许在期间有过挣扎,但不能妨碍女主本性里的本能,对吧? 尹清涟的问题其实是对女权社会里男性挣扎的思考 也映射了很多当代女性的思考吧。 喜欢的就收藏一下啦—————————— 下一章就是千唿万唤的囚禁y了呵呵呵呵 审核,你就手上留情好吗,谢谢谢谢谢谢您!!!!qaq ☆、锁人还是锁心(囚禁) 江英歌不语,只是仍旧乖顺的动作。我见他不语,知道他心中仍有迟疑,于是耐心软声哄道:“你怕洵王不肯放你走?那我去找皇上要你,只要我帮皇上完成后天的比试,相信有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我的,你说好不好?” 他蓦地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恐慌,颤声道:“不要……我对洵王还有用处,她不会放我的,这样只会更加加深小姐和王郡的矛盾……” 第27页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心里像被棉花堵了似得,抚过他的肩道:“你这是担心我……还是你不想离开她?” 江英歌闪了闪眸子,眼底意味不明,他又垂首道:“歌儿多次和小姐说过,不要信姚英歌的话,他诡计多端,这么做只是为了和洵王作对……” 我紧紧拉住他的手,反驳道:“是不是只是为了和洵王做对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是在问你呢,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英歌蹙眉,神情甚是痛苦,用手捂住脑袋拼命摇头:“小姐不要再问了,我不可能离得开洵王殿下。” 一次又一次的期望,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江英歌,这两年来你究竟逼退了我多少底线? 我眯起眼睛,半咬住发青的嘴唇,握成拳头的手指关节泛白,口不择言道:“你既然不要嫁给我,那你从我府上滚出去……” 他抬头深吸一口气,微瞪眼睛看着我,良久不说话。 我说出口才觉得这么对一个才服侍完自己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太伤人了,可话说出口又不成收回,我正想解释点什么。没想到江英歌真的开始穿衣服,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犹如之前在我面前一件件的脱。 我愣了,你真就这么想从我府上离开投入那个女人的怀抱?即便她视你如草芥,用完就丢在烟花柳巷么? 我一言不发闷声一屁、股坐上床头,冷冷的看他一点点的把身上的衣带系好。 我愈是冷,他愈是慢,慢到恨不得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终于把最后一根带子系好。 他想我说点什么挽留他,我偏是不说。因为我说够了,这么些年我也妥协够了,江英歌,该你妥协了。 等到他要走了,我冷声道:“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他垂首不语,步伐停下来,前方传来沉闷的声音:“小姐不要我了吗?” 我心下有些窃喜,也许欲擒故纵对江英歌这种傲娇是有用的。 我冷声回答:“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愿意嫁给我。”、 他慢慢转过来,凝眸看着我,嘆口气道:“洵王每次来都会赏给我一千两银子,如果小姐有一万两黄金做嫁妆我就嫁给你。” 我知道他势利没想到他这么势利,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坐地起价,待价而沽了?”我起身上前捏住他的下颚,他吃痛的蹙眉,两相眼神交错:“你凭什么,凭本小姐喜欢你?” 江英歌垂眸,声音冷淡:“那小姐也可以不要,外面有人要歌儿服侍。” 姚英歌说这种话是假的,江英歌说这种话确是真的,我知道他有本事头也不回从这里离开,他仿佛就像个冷血动物,在床上可以千娇百媚下了床可以冷若冰霜。 我的心恍若浸泡在了冰凉的湖水,而又突然把令起来丢入炽热的火海。 我怒极反笑:“江英歌我告诉你,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青云了,你想走出这扇门?没门!洵王也救不了你。” 我在他的震惊的注视下,叫来了门外的小莲和一群贴身的丫头,指着江英歌冷声吩咐道:“把他给我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来都不许放人!” 小莲讶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英歌,似乎从来没见过我对他动怒,她小声询问道:“大人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江公子……” 我打断她的废话,喝道:“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他踏出这扇门一步!” “青云……”江英歌眼神万分惊恐的看着我,“不要,你知道我怕这个……不要……”他望着那群僕人连连往后退步。 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复杂:“英歌,我太宠你了,以至于让你忘记我现在有能力做什么,我现在不想再求你,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就把你放出来。” 说完我就甩门而去。 江英歌,我要你嫁给我,还要用威逼利诱的方式,我是不是很失败呢。 我走出院落,门外雷声大作,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我的心情似这老天爷一样低落。 小莲追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披风,急道:“大人慢走,加件衣裳吧。” 我这才意识到我只着了一件中衣就出来了,头髮也甚是凌乱,一点儿没有平日上朝时精神矍铄的模样。雨点一点一滴滑落到我脸上,打湿我的衣襟,我吩咐道:“小莲,撑伞。我们去找王大人。” 我提了两坛上好的男儿红,拜访王了丽花的居府。 王丽花笑我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喜欢喝酒,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然后那小君人不肯嫁与你?”王丽花打趣儿道。 我喝的满脸通红,愣愣的望着琼觞出神,无意识的点头。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王丽花一阵勐笑,又是拍桌又是拍腿,好像听见了个创世纪的笑话。我冷眼看她笑够了,举起琼觞跟我说:“我们的中书大人竟然为了个小男人发愁,好歹也是一朝宰相,你也是有够丢人的,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我原先总觉得你比我通透,可这次咋犯煳涂?” 我满是酒气的摇摇手,咕哝道:“不是呀……他是真的不肯,你有所不知,他可、可难应付了!” 王丽花不屑道:“那再难应付他也就是个男人,身子都给了你那么多次,总归是有感情的吧?” “感情?哼!”我冷笑一声,惹得王丽花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只对钱有感情!” “那话不是这么说的,男人喜欢钱,其实是喜欢安全感,虽然这个安全感是什么我也不懂,但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你又说他出身青楼,非常需要安全感也是正常的!”王丽花分析道。 “你他妈怎么成感情专家了,以前不是一窍不通的啊!”我笑骂道。 王丽花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近来才纳了房小侍……可人着呢……嘿嘿……” “风流!”我假意开玩笑给了她一拳头,她竟不闪不躲。 我一脸讶异:“丽花,有你的啊,这两年练得可够结实。” 她也讪笑道:“那可不,不然咋带兵啊,好歹也是个校尉,哪能被你一个读书人的粉拳给撂倒?” 我闷闷不乐:“我们文官杀起鸡来都心惊胆战……真是没有用……” 王丽花乐了,教育道:“哈哈杀人又不是什么有用没用的事,杀人是为了保护人,等你哪天有个要保护的人,万不得已你也会去杀的,有什么大不了。” 我点点头,话锋一转点上正题:“那抚远将军赵左令杀人厉害吗?” 王丽花略沉吟一番,肯定道:“她的十步杀一人剑法是军中闻名的,自然厉害。你问这干什么?” 我若有所思:“看来个人能力不错,那她的独自带兵打的胜仗多吗?” 王丽花因为品级还不够,又是武官,一般来说没有重大事情不需上朝。她听我问了这么多,明白过来我的来意,是和洵王出题目的事,恍然大悟道:“你原来你有事来找我?” 第28页 我‘嗯’了一声,心想难道专门为了跟你吐槽男女感情问题来找你个大老粗? 她又煮了一壶酒,款款道来:“赵将军的突袭方略特别厉害,很善于突围。周将军则比较善于围城,打持久战,其实她们两个的行军路数是不一样的,但各有各的用处,总体来说旗鼓相当。” 我为难道:“这样一来,就算周将军胜利了一局也还是不够,皇上让我和洵王一人出一道题,周将军如果想获胜,则必然两道题都要赢。” 王丽花嘿嘿一笑,侧耳服帖道:“这还不简单,叫人去使阴招,暗地里刺赵将军一剑让她负伤上场不就得了。” 我悍然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王丽花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喝酒。 我继续分析道:“二又一的机率,如果要全然有把握,也确实只有让赵将军不战而投降了,对吧?” 王丽花沉吟一番答:“也不尽然,若能猜出洵王会出什么题目,周将军就有所防范了,依照赵将军的优势,洵王很可能会出近战比剑术或者临摹战场上攻城略地的情况,这些周将军都略劣一筹,但要比持久战和骑马射箭则是周将军占优势。” 我又愣愣看着煮开的青酒泛起的泡泡,出神,良久,我一拍桌子对王丽花惊喜的道:“我想到了!” 王丽花愕然:“你想到什么了?” 我喜出望外的拍拍她的肩,微笑道:“下次有空再和你叙旧,这剩下的一坛男儿红你留着喝吧,我要赶紧回去做正事了!” 我说完吩咐小莲准备雨伞,同王丽花告完别便出门了。外面已然下起了瓢泼下雨,电闪雷鸣,我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在江南小镇杨州见到江英歌时的场景,他是那么微弱的倒在街角,任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可这一救,就救出了半辈子的情缘。也许冥冥中早就註定 我晃晃脑袋,抖了抖身上湿淋淋的长袍,小莲帮我更完衣,我躺在柔软的兽皮铺着的太师椅上,微微出神。 幻想着江英歌如小兽般在隔壁房间的啜泣,心中竟然略微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治疗斯得哥尔摩综合症的办法就是把江小歌掰成自己的d=====( ̄▽ ̄*)b 你们要的囚禁= = 下一章开始y 对了,在这里做个小询问调查: 某外协觉得自己写的两个人格的江小歌区别还是挺大的,不知道各位观众看起来区分够不够明显呢? 是不是觉得两个人格都有鲜明特徵呢? 1.有 2.没有 3.不太有 你们的反馈是我行文的重要依据和动力,请踊跃参与好吗?谢谢 ☆、只许爱我一个(y) 我想你了。 英歌,不论是哪个你,我都爱你。 我抬脚迈步出门,打开那个漆黑的屋子的门。 一丝光亮射入门内,他很不适应得蹙眉眯起了眼,扬手遮住双眼,惹动腕上的锁链声声作响,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是我,不用怕。”我吐气如兰。 我关上大门,这屋子又恢復到漆黑一片。 我缓步走向床榻上缩成一团的人,每一声脚步声迴响在夜里都格外清脆,啪嗒啪嗒。 他的皮肤是那么的细腻,以至于摸上去都惹来阵阵不适,他的身体是那么的脆弱,以至于碰起来都瑟瑟发抖。 “你抖什么,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我不得不说他的反应我喜欢极了。 黑夜中看不清彼此的五官,我只能凭感觉知道他应该注视着我。 “青云,放了我吧…你知道我害怕这样…” 我抚上他的下巴,耐心哄道:“我喜欢你叫我云儿,或者妻主,你选一个吧。” 他低头不语,眸子也垂下去了,看不清神色。 我冷笑道:“哼,那你就多在这待个十天半月吧。”转身作势欲离开他。 江英歌一把把我抓住我的手臂,惊恐的喊道:“别走!我错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非要我这样逼你就范吗?”我俯下身抚摸他那因为紧咬过而留下齿痕的嘴唇,“那个女人究竟餵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据我所知她并不是很在乎你呀……” 自从他曾经和我说洵王曾经囚禁过他的事,我就一直按捺不住想杀了那个女人的冲动。 十五岁,多么美好的年纪,他却要被人卖到青楼去迎来送往。 初夜,多么神圣的夜晚,他却要被人囚禁七天七夜来消磨他抵死不从的意念。 我心疼他,但此刻却并不想怜爱他! “她……”他的声音仿佛支离破碎。 我半跪上床榻,用膝盖抵住江英歌的两腿之间,模仿着又欠爱的动作往前一顶:“她在牢笼里把你玩的很开心是吧?”我眼里快生出火光了。 “啊……不是的……”他随着我的动作本能的唿了一声,那声音充满了诱惑。我本就可以把他关起来,日日夜夜只许见我一个人,把他变成我的私人禁脔,我在他耳边轻声道:“就算我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任我一个人享用,那个女人现在也管不了了吧?而你又能做什么反抗呢?” 我饶有兴趣的挑起他的下巴,注视着他因惹出qingyu而雾气满满的眸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多么惹女人疼啊,那么多次在我身下承欢的记忆都忘记了吗?” 他蹙起眉头,摆头想睁开我的手在他下巴上的禁锢。 “看着我。”我命令道,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缓缓抬起眸子聚焦到我的脸上,整个人显得脆弱而委屈。 我抚摸上他光洁的锁骨,粗暴的扯开他身上繁杂的衣带,敞开他的衣衫,手指毫不客气的捏上他胸前的zhuyu。 “嘶——啊——”他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了一声,成功的把我的yuhuo挑起来了。 我微微加重力道,贴在他脖颈间讲到:“你要是忘了,我帮你想起来。”末了微笑着加上一句:“不用客气。”顺手掐住他的hongzhong。 他难耐的扭动了一下肩膀,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试图阻止我在他身上施加疼痛。 我被他这一举动激怒了,抓起他的手往他身后的墙壁上禁锢起来,手上的锁链在黑夜里声声作响,我抵了抵他下身的某处惹得他又是一声shenyin。 “啊——” “今晚我要让你知道你是谁的男人,谁对你才有所有权。我让你碰自己了吗?嗯?”我微怒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传来。 他难受的扭动着月要肢,口里一个问句一个回答:“呜——我是你的——没有——呜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打我——” 我知道尹天洵经常打他,在床/笫之间的暴力简直是家常便饭,才养成了他这个本能的求饶习惯。 第29页 我忍住心里翻江倒海的心疼,垂眸冷声道:“她是这样打你的吗?”说完在他脸上给了一巴掌。 我打的并不算重,但女人巴掌还是有些力道,更多的是整个人气势的威慑。他像筛糠一样抖起来,起身跪坐起来抓住我的腰求饶道:“不要打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哼,下了床还不是不认人。 我并不想心软的放过他。 又对着他的臀/瓣打了两下,一把剥下他身上的亵衣退到腰间,命令道:“趴好。” 他半咬朱唇,颤颤巍巍的用四肢着床,乖顺的趴在我腿前,一边还用惊恐的小眼神瞅我。 哼,我在他的注视下从床头拿出一盒东西,打开盖子递到他眼前,冷声道:“乖,自己选一个吧。”那是一整套上好的紫玉yushi,各种尺寸的都有,我一般再跟他又欠爱的时候选的是中号的,但我今天想让他自己选:“选的我满意才行。”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又是羞涩又是委屈,他知道我所谓的满意是什么意思。想取悦我,用自己的身体,那就必须有我满意的身体反应才行。 “快点。” 他在我催促下选了那根最大的,颤颤巍巍的用手从盒子中掏出来,我将他的手握住往他自己跟前一送,示意道:“tian它。” 他好像认命一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那玩意儿含、入、口腔,接着就是一阵很百度熟练百度的动作,就像真的在吃一根很好吃的糖,我伸手抚上他的头顺着秀髮往下抚摸。 待到差不多了,我一把抽、出那玩意儿,命令道:“枕到枕头上去。” 江英歌惊恐归惊恐,倒也还是很顺从,只是多了一副受虐小君人的模样,趴在床上臀、部抬得很高方便我尽兴。我用yushi拍打了两下他的后面,冷声笑道:“我今天不想要你。” 他瞪大眼睛望着我,一脸不解。 “自己玩吧。” 他摇摇头软声哀求道:“求你了……很羞/耻的……不要呀……” “啊!” 我一把扯起他手上的锁链,他整个人都这股力道带了起来,扑倒在我身前。我拽起那根锁着他右手的链子往上一提,他整个人又被迫支撑起身体,右手被抬得很高,手腕间的铁环嵌进肉里。 “刚才我没让你碰自己你偏要碰,现在我让你自己玩给我看,你又要违抗么?” “啊——不是的——奴儿不敢——奴儿这就做——”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我越是凶他越是卑微的讨好我。 他应声慌忙的拿起那根yushi往他houting里捅,由于之前没有润滑,他进去的很吃力,脸色都泛白了。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马上拿来玉膏帮他上,但今天晚上我什么都不想做。 眼看进百度去了一大半,他好像也适应了,神情缓和了一些,取代的是更加妩媚的样子。 慢慢地,他眉眼之间尽是媚、态,半卧在床头用那个东西安慰着自己,时不时抬眼看下我。 “嗯啊……你不要就是看着……”他难耐的昂起脑袋摆了摆,但另一只手却不敢安慰自己前面的地方,他知道这样做会招来我更严厉的惩罚。 我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看看现在你的模样,要我拿镜子来瞧瞧吗?” 他瞪大眼睛惊恐道:“不!!求您了……奴儿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凑上前去帮他动作,一边道:“你总是说你错了,你错哪了?” 他双手解放了,难、耐的抱着我的脖子,忘情的昂起头颅,声音破碎的说:“不知道……奴儿有错……主人才会惩、罚奴儿……嗯啊……” 我突然加快动作,愠怒道:“你都叫她主人的吗?” 他快哭了出来,啜泣道:“奴儿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啊……慢点……啊……求您了……” 我突然一下子抽、出了yushi,惹得他哇哇直叫。 “既然要这样,那我就陪你玩到底。”我穿上yushi,把他翻过来拉住双腿,抵上他的后面:“我会好好疼爱你的,疼爱到你管我叫主人。”说完就一个挺身进入了。 “啊!!” 似乎还不习惯这么勐烈的进攻,江英歌躺在床榻上的身体有些僵硬,半咬住发青的嘴唇,额头和脖子间都是密密的汗珠。 “好好取悦我,知道吗?”我伸手抚摸了一下他布满汗水的脸颊,轻轻拍了两下,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竟闭着眼睛,努力的点了两下头。 不错,这个反应我很满意。我开始缓缓在她身体里lvdong,感受着他身体的每一处变化和敏感,欣赏着他悦耳的shenyin声。 我要这个男人永远只臣服于我一个人。 “嗯啊……” 我似乎抵到了他的huaxin,他拔高了几度音量。我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便朝他那处轮番进攻。 “呀呀呀——啊呀——”他果然疯狂的摆动头颅,手指也难耐的抓紧了床单,前方的某处有抬百度头百度的迹象。 我俯下身在他耳旁吐气如兰,诱惑道:“喜欢吗?” 他已经处于癫狂的边缘,却还不忘回答我的问题:“喜、喜欢……” 我略沉声在他耳边宣告道:“记住这个感觉是我给你的,你的新主人,你是我的人了明白吗?”说完在他臀、瓣上抽打了一下。 他吃痛的绷紧身子,转到身后的快乐,从唇边溢出的竟是欢悦的声音:“啊……奴儿明白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加快动、作,边询问道:“你现在叫我什么?嗯?” 他的思维似乎已经凌乱了,仅凭着本能回答:“主——主人——嗯——妻主大人——啊——可以吗——” “很好!”我一个百度勐百度送,直抵百度他的百度最深百度处。 “啊!!!!” 他应声释放在月要间。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水往下滴落。我怜爱的俯身上去亲吻了一下,“乖,还好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基本上都是那啥,本来挺正常的,为了审核只好加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于是就全变成了大白菜,捲心菜,无奈= = 总而言之,斯德哥尔摩版江小歌就是欠调、教,多调、教几回就乖了。 他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理外在表现就是需要一个强大的认知来源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就觉得安全了,于是就臣服了。性格太柔软的对象是没有用的。 = = 深夜码字不容易啊,各位看观就赏脸收藏一个呗———— 第30页 ☆、宠溺日常(双更) 我拉起江英歌来,让他半靠在床头服侍我。 他顺从的动作起来,我半跪着比他高出半个身子,温柔的抚摸他的脑袋。然后俯身去亲吻他的脸颊,顺着耳朵一直亲到锁骨,他乖顺的闭起眼任我在他的脖颈间精雕细琢。 我慢慢跪下,两膝分别放在他的身体两侧,覆盖上他的嘴唇,温温热热的。在他身上缓慢的点火。 良久,我坐上他的下身,拥抱着他一起到达云雨之巅。 第二天早晨,我和江英歌基本上是同时醒过来的。我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他的头髮,他的头髮很长,不束髮时能到大腿了,束了发就垂到蝴蝶骨下边。 我见他睡眼惺忪,一副饱受我蹂、躏的模样,不免又生起怜爱之心,在被子中的手幽幽向他身后探去:“还好吗?” 他微微一动,点点头道:“嗯,还好。歌儿很耐操呢。” 我勾起一抹微笑,翻身他把压在身下诱惑道:“嫁给我,天天疼你好不好。我以后还怀你的宝宝,嗯?”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和头髮间,吶声道:“我真的可以嫁给你吗,你不会嫌弃我吗?”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通了,和拥有心爱的人相比,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抚上他毛茸茸的脑袋,安慰道:“不会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原以为他只是对自己的出身很自卑,却没想到他说:“很久以前洵王殿下也说过会迎我过门,但是我一等就是七年,她也没有再要我,我也不敢再相信有人真的要娶我。”声音含着说不出的酸楚。 我嘆了口气,拉开他的脑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怎会与她一样,她夫侍成群,我只有也只要你一个。”末了我补充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说过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 他凝眸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抿了抿唇,一把搂住我动情道:“你待我真好。” 我微笑着回搂住他,又给了他一个吻,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外已明亮的天空,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去上朝了。” 由于昨日下午我从木兰山回来之后就奔进桃李阁了,所以朝服也未来得及换,仍挂在床头。 江英歌起身帮我取下来,半跪在榻上帮我系扣子,他寸缕来得及未着,只留着腰间的被褥遮挡,就来帮我穿朝服了,我满眼爱怜的看着他道:“这是什么品级的官服,你认得么?” 他抬眼认真答道:“认得,是正三品的紫袍。” 我嘴上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把正在给我系腰带的江英歌往怀里一楼,宠溺道:“你女人是三品大员,怎么样,不给你丢人吧。 他轻笑出声,瞪了我一眼:“不要取笑歌儿了!” 我很少见江英歌真心的笑,今天也许是个例外。 “好了,我走了,乖乖在家里等我。”我又俯下身覆上他的唇,两人一阵黏腻,最后放开喘息不已的江英歌出门了。 待到轿子放下,我掀开帷幕,各级官员们陆续走上台阶进大殿。 大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都是早早就来等着的官员,纷纷讨论着明天的两位将军比试的问题。趁着皇上还未来,周将军走过来与我商讨了一番,我也向她确认了一些从王丽花那儿打听到的事,周将军拱手笑道:“如此一来,就有劳中书大人了。” 我点点头应声称是。但内心却是:我才不想被劳烦,要不是尹如意非要指派给我,我才懒得操心呢。 此时宫女一声宣唿:“皇上驾到——” 朝臣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了过去,也都位列站好了。我与周将军分开而站,身后是尚书侍郎孟君,与我隔着一条空走道品齐而站的正是洵王郡。 她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神色有些忧郁,我不明所以。 “众爱卿免礼。”尹如意登高一唿。 我缓缓站起身,头上传来尹如意干练的声音:“明日就是三日之约了,当务之急是两位爱卿把各自的题目拟定出来,好让两位将军有所准备。不知两位都准备好了没有?” 我首先上前一步,答道:“臣已命人写于奏摺之上,只等今日面承陛下。” 尹如意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洵王:“皇妹,你的呢?” 尹天洵也上前一步,交出奏摺:“臣妹也已写好,请皇上过目。” 尹如意把面无表情的把两张奏摺都看过一遍,然后宣读:“皇妹的题目是攻城略要,中书大人的题目是……论剑的发展歷史?” 朝堂上顿时如炸开锅的水一般沸腾起来,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样以来赵将军赢定了。 我又到:“由于这两道都是文题,二位将军今天便不可以离开宫内,宜在一处偏僻的屋子独自完成议题,皇上以为如何?” 尹如意微沉吟了一番,首肯道:“此方法较为公平,就採纳中书大人的建议吧。” 我回到原位,一丝得逞的微笑挂上嘴角。 下朝时尹天洵走正巧走到我跟前:“你想干什么?” 我轻蔑一笑:“明天结果出来就知道了。”随即准备离开,没想到她把我的手一抓,冷声问道:“我是说江英歌。” 我转身正视她,凝眸询问:“怎么?你还如此关心他么?我以为你早已经把他忘记了,只顾着在你的王府寻欢作乐呢。” 她沉声道:“那个男人对我还有用,你不要和我争,你要美人我多送你几个,个个都是绝色。” 我眼睛里快擦出火花了,闷声道:“他是人,不是拿来用的,你要玩物我也多送你几个,个个有用。” 没想到尹天洵低声厉喝,威胁道:“碍事的人,本王都会让她消失的,你最好想清楚。” 我冷笑一声,望着她肃穆的一张脸,戏嚯道:“我青云若是怕死,日前就不会叫你给打了。你也最好记住你给我的那份见面礼,我迟早会还给你。”说完甩开她的手在她的震怒的注视下离开了。 第二天,两位大人的结果出来了。 在满朝文武的全面裁决下,还是周将军当选了。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看见洵王铁青着一张脸离去不免有几分得意。 回到府上看见太女还在无忧无虑的戏耍,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哄道:“青姨姨的府上好不好玩啊,是不是没有御花园好玩呢?” 尹清涟奶声奶气的笑道:“御花园本宫都玩腻了,本宫喜欢到青姨姨的府上玩。” 我宠溺的颳了刮她的小鼻樑笑道:“人小鬼大。” 只见江英歌拿着一沓换洗的衣服从游廊上走过,偶然遇见我和太女在庭院里玩耍,他正转身欲避。我忙把怀里的尹清涟转交给一旁的小莲抱着,嘱咐道:“好好带太女玩。” 然后疾步去抓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把他堵在游廊后面:“抓到你了!”我笑着抱住他的腰身,在他耳边笑吟吟的道:“见到我跑什么?嗯?” 第31页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没有跑呀……我见你和太女在散心,不想打扰了你们。” “哈哈。”我笑道:“你也一起来玩啊,我的歌儿老在屋子里都闷坏了呢。”我低头看他手中抱着的一筐旧衣服,纳闷到:“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他神色似乎有些什么开心的情绪漂浮在眉眼之间,欢喜道:“这是我以前的旧衣裳,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比较居家一点,我想拿出来洗洗穿。” 我突然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也觉得很高兴,于是道:“那我差人去为你定制些新衣裳吧。”我把他手一牵就往花园里走,“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叫师傅来做。” 他讶异道:“不用麻烦了,这些能穿的。” 我笑着摇摇头:“哪那成啊,你现在是我青云的男人,我可不能亏待了你。”我把他的手一别,放到我的腰上,与他贴近几分,凑到他耳旁戏嚯道:“正好叫师傅过来给你做喜服啊。” 江英歌脸一红,扭头就把脸埋进了我的颈窝。 我又是一阵笑,前面的小莲看见我两这样子也笑了起来:“大人和江公子感情真好,就算吵架也过不了一晚上就好了呢。” 我斜了一眼江英歌,若有所指的道:“是啊,过不了一晚上就好了呢。”又把那个一晚上咬的特别重。 “咳咳咳……”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去哄尹清涟,顺便对我说:“小姑娘还在这呢,姨姨说什么听不懂哦对吧。” 尹清涟睁大眼睛毫无意义的重复了一遍:“姨姨说什么、听不懂哦、对吧。” 我扶额,算了不和他扯了。 我对小莲吩咐道:“去找个厮儿来,乖巧伶俐一点的,以后就专门服侍江公子,明白了吗?” 小莲有所意会,忙点头称是。我又顿了顿,“去请京城最好的裁缝来,给江公子量量身段做几件上好的衣裳,银子从府里出。” 江英歌拉了拉我的袖子,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他低首顿了顿为难道:“我会不会用的太多了,其实我不用人照顾的……” 我忙打断他,对小莲吩咐道:“快去吧,有什么问题再跟我汇报。”小莲看着江英歌笑着应了一句,转身下去了。 我拉他到房间,让他坐下。他乖顺的坐在梳妆檯前,头髮还是简单的挽了一道,长长的垂在椅子下,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怎么了,妻主。” 我听他叫我妻主,一时又忍不住动情的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捧着他的脸道:“你不用为我节约什么,知道吗,我的银子就是赚来给你花的,你若不花我就不挣了。” 他先是一笑,然后又凝眸为难道:“那歌儿花多了,日后你就厌弃歌儿了,觉得歌儿贪得无厌怎么办。” 我心想,这话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以前那个势力又冷漠的江英歌去哪了? 我摇头宠溺的笑道:“若是我不能满足你,那算你女人无能,你就只管离我而去吧。” 我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满口答应,亦或者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却没想到他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在我身上乞求道:“不要,不会的,歌儿不会走的,你打我我都不会离开的,只求妻主不赶歌儿走好吗。” 我的心里像是有坚硬的东西破碎了,溢出满满的暖流,眼底尽是宠爱,点点头道:“好,我永远不会叫你离开的。” 我瞬间明白,其实江英歌也就是个外表坚强冷漠,内里却脆弱的一塌煳涂的男人罢了。一旦有人敲碎他伪装的外壳,就会看到他柔嫩脆弱的心脏,有着无比的依赖心,我很庆幸我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发几章糖吧,甜甜甜甜…… 之前一直是在心理上虐女主,过些日子可能要虐到男主了(江小歌还不可怜吗居然还要虐他!?) 某协拿着高音大喇叭喊: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抱歉,这货嘴里塞了复读机……) ☆、赐婚与挣扎 我们在床榻间流连了一会,小莲唤道:“大人,师傅请来了,要现在进来吗。” 江英歌忙喘着把我推开,红着脸嗔道:“大白天的不要闹了嘛。师傅都来了。” 我轻声笑出声:“好,暂且放过你。”见他整了整衣衫,我才转头对门外喊:“让师傅进来吧。” 那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见到我略行李一番,笑道:“是这位公子要做新衣么?” 我微微点头,对师傅说:“给他做几件大方的款式,歌儿腰窄,记得腰带要做短一点,知道了吗?” 那师傅笑了笑,颔首道:“是,多谢大人提点,老奴心里有数了。”又转头对江英歌道:“劳烦公子转两圈,让老奴看看。” 江英歌对待外人也不是扭捏作态的人,于是便应声转身转了两圈。 师傅一边用软尺比量,一边赞嘆道:“这位公子身材真好,比例很是协调呢。”只见江英歌羞怯的低头垂目不再言语,我心生好笑。 我又道:“是否需要去师傅的段庄挑选一下布匹花色呢?” 师傅道:“不敢劳烦大人,老奴已经叫小徒带了些上好的花色布片,供公子和大人挑选。”随转身吩咐道:“啊才,进来吧。” 只见一个稚嫩青年模样的女孩子,作学徒打扮,从门外沖了进来。 老师傅喝道:“不得无礼!”他瞧了瞧我并没有震怒的样子,随才安下心来赔笑道:“小徒年轻不懂礼数,冲撞了大人和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我摆摆手,无所谓道:“罢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礼数,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 那女孩子把随身背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碎布:“全都在这儿了。” 我看了看布料的成色和花样,都与我们江南小镇的风格大不一样,这儿的布料质地偏薄,花色偏纯色和印花,而江南小镇多是碎花和纯编纹路,我笑道:“这可与你开的那间布庄里的样子大不相同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英歌愣愣的看着我,一脸不解:“什么布庄?” 我垂下眼眸,难道布庄是姚英歌开的?他果真没有另外一个人格的记忆么。 我打岔道:“没什么,你选吧。” 江英歌点点头,挑了又挑,选出来三个样子,一是印花绯红,一是纯红,一是绛红。 “你还真是偏爱红色啊。”我满头黑线,擦擦汗。 江英歌望着布料出神,木讷道:“是啊,像熊熊火焰一样。” 第32页 扶额,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我选择忽略,然后只得无奈对师傅道:“那能做三种不同的款式么?其中一间要是喜服,我与江公子就要成亲了。” 师傅倒是知趣的点头:“先恭喜大人了,这倒不是难事,只是得给老奴半个月的时间,老奴保证让大人和公子满意。” 我满意的点点头,命人送师傅出去。前脚正走,后脚门外就冲进来一宫人,禀报:“皇上有请大人进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我和江英歌面面相觑,他识大体笑道:“正事要紧,妻主先去吧。” 我颔首,依依不捨的从府邸出来,坐上轿子被人抬进了皇宫。 走进皇上下朝休息的心莲殿,我扫袍单膝跪下道:“叩见圣上。” 尹如意赶紧起身过来,把我扶起来,开怀道:“爱卿不必多礼,你为朕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朕想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谦虚道:“区区小计不足挂齿,是微臣应当效劳的。” 尹如意不解道:“只是有一事朕不明,为何果真如朕的意思让周将军赢了呢?难道两道命题另有玄机?” “哈哈。”我不禁大笑,“哪里有什么玄机,不过是当日陛下的话给微臣留下些空子钻罢了。”我拂手解释道:“据微臣所知,周将军是武状元出身,而赵将军则是世袭的爵位,如此一来二人在文字功底上定有悬殊,若我设比骑射,而洵王设比攻城略要,顶多是一人胜一局,但臣给的题目是论剑的发展,哈哈如此一来赵将军在书阁翻阅史料就得半天功夫,再写成文书,用在另一篇的功夫自然就少了。”我顿了顿,接着道:“但周将军剑术虽略逊色,可文字功夫却比赵某厉害,两相时间花不了多少,精雕细琢的功夫就有了。” 尹如意一听,亦然是仰头大笑:“哈哈哈,你这可真会耍滑头。不过嘛……”她眼波一转:“只要能达到目的,何种手段并不重要,干得好!” 我拱手微垂眸道:“谢过圣上。” 尹如意屡屡衣裳侧躺下道:“是朕煳涂了,原来把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得力干将给忘了,朕真是煳涂啊。” 我微微蹙眉,答道‘不敢不敢’,心下却想的是,如果不是你疑心我在先,又何必剑走偏锋屡次试探呢。 尹如意正侧卧在软塌上,一双精明的眸子微盒,缓声道:“爱卿年方几何啊?” 我眼一斜,盘算着她正在打什么算盘,嘴上还是恭敬道:“臣今年二十又四。” “哦?”尹如意尾音微扬,睁开眼眸道:“好像听闻爱卿尚未娶夫啊?可有意中人选?”她顿了顿,笑道:“如今爱卿帮了朕一个大忙,朕理当答谢才是,若有意中人,只要是合适的,朕就做主给你赐婚了!” 我心下一惊,心想本来是要给皇上提这件事的,却没想到皇上主动提及,这并不是个好兆头,说明她心中已有打算。我知道她眼中的合适,我知道一定得是帝党成员,再不济也是闲散皇子郡男,正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尹如意见我神色复杂,眼眸一转,出声试探道:“爱卿可有为难?朕的确记得你在民间有过要好的男人。”我知道她是在说两年前在杨州船上见到的桓凌绡。 我不管她如何误会,我咬了咬牙,还是将预备好的说辞呈上了:“臣无远大志向,只是中意昔日江南织造江氏之子江英歌,若皇上愿成全,臣日后定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尹如意似乎意料之中的非常震怒,“江南江氏?你可知她曾犯过什么罪吗?是谋反!她们一家全被朕的父后抄了,唯一留下的儿子江英歌也流落民间烟花之地,你居然要娶一个罪臣之子?” “臣只知道他是一名普通男子,当年事发之时他才七岁,什么也不懂并没有参与啊。况且他也并无翻案復仇之心,皇上若能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介无辜男子的母父辈所犯的罪孽,臣下们定感恩戴德!”我顿了顿,直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对微臣的提拔之恩臣无以为报,但肯请皇上准许臣的婚事……” 我还没说完就被尹如意打断了,她一拍软塌喝道:“你在胡说什么!”她缓声站起来,向我走过来厉声道:“谋反之罪,其心可诛!父后当年不知为何恩准留下一个后患,朕也本无心追究当年的案子,但我朝的中书令要娶前朝谋反的罪臣之子,朕不会答应的。” 我汗,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真情未必有真心,真心未必换真情。君臣犹虎鼠,感谢不杀恩。 尹如意缓了缓脸色,“朕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人选,中书大人的侍夫是谁朕可以不过问,但正君一位朕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我瞪大眼睛,眼皮微跳,竭力压制住违抗之意,忍得心肝隐隐作痛。 “朕的小哥哥,尹随安,如今正当婚龄。他虽然比你长了一岁,但也无妨。性情温惠,贤良淑德,相信你会喜欢他的。”她走过来我把扶起来,眉眼笑开来:“好了别跪着了,都要是朕的亲人了,朕权当你刚才说的是戏言,朕的哥哥从小长在皇宫,锦衣玉食又知书达理,不比那烟花之人要好么?你娶了定满意的。”她握住我的手拍了拍。 我僵着一张惨白的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很难看,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此时能不能容臣考虑一下。” 我知道拒绝也没有用,换了谁遇到这事都是乐开了花,能取皇亲国戚是每个读书的女人梦寐以求的。 尹如意在我耳边笑道:“莫非你要抗旨?” 我紧咬住发白的嘴唇,半天不发一声。 尹如意倒也不急,踱步到一旁背着手道:“那你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希望迎娶我哥哥的是一张笑脸,而不是你现在这样。” 我点点头,努力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行礼道:“微臣告退……” 我回到府邸时,夜已经深了,身心俱疲。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再看一下那张妖娆的脸,唯恐下一秒就再也见不着了。 蹑手蹑脚走进桃李阁,只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半蜷在软塌上,唿吸均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好像盖了一层银制的被子。 多么美好的人儿啊,却是罪臣之子。 你又有什么错呢? 我看着倒在软塌上熟睡的江英歌,缓步走过去拿了床毛毯给他盖上,却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我的手,凝眸怒视着我。 我略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讶异道:“你没睡着吗?” 他拿眼角余光把我一睨,俾睨不屑道:“你很希望我一直睡着么?” 我想挣开他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他手上的力道太大了,我突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姚英歌?” 他冷笑一声,惹得我浑身战慄:“我睡着了你就可以放心跟他风流快活了是吗?”他起身凑上前与我对视,逼问道:“你现在是喜欢那个胆小鬼,不喜欢我了是吗?” 第33页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一对一,本文一对一,本文一对一,重要的话说三遍。 也许有观众对两个江小歌存在很多疑惑,在这里不能剧透只能给点提示吧: 看似老实乖巧的不一定温顺纯良,看似狡猾霸道的也不一定诡计多端。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没被看到的也不一定未发生过。 求收藏啦,求收藏啦,大大码字也不容易哦~~~ ☆、逃婚(双更) 我晕,都是同一个人还要争宠? 我讪笑道:“不都是一样的嘛,我对他好就是你对好呀。” 他‘呸’了一声,站起身来,铺了一床塌的青丝被它的主人牵带起来,缓步向我逼近:“不要把我同那个胆小鬼一样看待,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更喜欢那个胆小鬼了?”他每前进一步,我就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直到我抵住墙角退无可退:“你要是喜欢他了,我现在就去找魂引碧落把他杀了。” 我惊恐唤道:“不要!!”随即我冷静下来抓住他的手:“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杀人怎可如此草率?何况你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昂首转了一圈脖子,优美弧线像是被月光勾勒出的画卷,但神色轻蔑:“云儿,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你以为他就不想杀了我么,这么多年的烟花柳巷生活,早已养成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过人城府,你以为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他内心所想的一切么?” 我僵住身体,注视着他一双深邃的褐色眸子,好像真的想起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努力分辨着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意思?” 他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早就跟你说过一旦他有解决不了的矛盾,他就会逃避去睡觉,他的矛盾是什么你知道吗?”他顿了顿,抓住我的肩道:“他正在纠结要不要杀了你!” 我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你是说他这些天来的表现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要杀了我?” 看到我的反应,姚英歌似乎有些许满意,他缓了缓情绪道:“你放弃吧,他至始至终只效忠于洵王,我说他胆小鬼可没说他一无是处。他最厉害的本事不是那点床上功夫,而是他运筹帷幄于红帐,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军事才华。” 我今天仿佛听到了很多难以置信的东西,恍惚道:“你是说……他就是那个坊间流传的……尹天洵的神秘军师?你有什么证据?” 她居然用了一个男人当军师? 我恍若想起来在朝堂上,尹天洵阴沉着脸抓住我的手,说这个男人对她还有用的场景。 “呵……”说到这里姚英歌似乎还颇为得意:“那个胆小鬼的确有这点本事呢。”但他转头面色一沉,肃穆道:“但洵王叫他杀了你,他也是会听的。只可惜他没有武功,只能对你柔媚有加,好破除你的心防,你以为洵王为何在第二天就得到消息他被囚于你府中的事?” 我脸上僵硬,努力扯出半个微笑勉强道:“尹天洵一直在朝堂上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我实在太低估她对江英歌的掌控能力了。以至于想着她不会用这个棋子,我也万万想不到江英歌真的会害我。” 他嘆了口气软下声抱住我道:“好云儿,你不要再相信他了,去找魂引碧落杀了他好不好。” 我甩开姚英歌的手,上前一步背对着他,颤声道:“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江英歌说的没错,你的确也是诡计多端,难道叫我去找魂引碧落没有利用我的意思?” 我现在真的无法信任任何人了。 他愠怒得上前一步把我拉转头去,凝眸注视着我,声音接近怒吼:“我利用你?!我利用你就不会一次次的救你,我利用你就不会一次次冒死接近你,我们根本不是雨夜初次相识,你全都忘了!” 说完他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该说出口,怔了一下,转动了两下眼珠垂眸去不再说话。 我的手攀上他的胳膊,用尽浑身的力气找回我的理智,僵声道:“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曾经失忆过?” 他不再回答。 我厉声问道:“你说啊!” 他突然昂头,正视我道:“你不要问了,你只要知道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就够了。现在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不是救你,是害你。你只要对江英歌有所防范就行,他所代表的是洵王的意思,现在那小子内心也颇为挣扎,不然伏在你身边这么久早就动手了,只是你断不可再被他的表面迷惑了,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利用你对他的喜欢!” 说完他就不理会我的拉扯,打开门往外面走去,好像很是丧气一般。 我追出去,只见在他院落里舞剑。不知何时他将我衣带上的段一剑所铸的宝剑抽了出来,洋洋洒洒在树干上刻下几个字“桃李之姻”,转身对我说:“日后总有一天,你会再回来这里,在这颗树下写下属于你的四个字。”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那么笃定。 他的声音那样苍凉,恍若来自远古的蛮荒和洪流地狱。 我不解的看着他,并没有追问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看到那个入木三分的姻字,被姚英歌砍下的破碎的树叶还飘荡在空中未落下去,我突然又想到皇上给我赐的那桩婚姻,难道我真的要从了尹如意? 尹随安是谁,我根本就没见过。 要我娶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别开玩笑了。 “皇上给我赐婚了。”我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几个字,压根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想说出来给他知道。 他浑身一震,眼波婉转逐渐失神,喉结一滑:“是……是谁?” 我蹙眉嘆息道:“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尹随安。” 他回过神来,眼眸淡淡一瞥,唇边溢出苦涩的讥笑:“恭喜你啊,新晋王妃大人,恐怕又要高升了呢。” 我怒目直视,辩驳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又为何要说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伤我?”我顿了顿,“什么功名利禄我统统不在乎,要不是为了和洵王抢你我还是我的江南穷秀才!” 他深吸一口气,偏去头颅执着的念道:“我只记得你说过要娶我,你对我说过,也对那个胆小鬼说过,一个大女人说的话还作数么?” 我走过去把他揽在怀里,赌气道:“怎么不作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辞官带你远走高飞。” 他转头过怔怔的看着我,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垂下眸子,神色闪了闪,哀怨道:“你只是说说罢了,你终究会回去做你的王妃大人……算了,我不奢求什么了……” 听罢,我不由分说得覆上他的唇,又是一顿深吻,良久我放开他:“我这就带你走,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我终究还是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承诺不可以不作数。 第34页 他抬眸看着我,不可置信道:“你是认真的?” 我重重的点头,并把头冠摘下来垂手一扔,仍到了地上。那紫红色的纱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掉落在重重碎叶堆之中。 仿佛象徵着一切执念的洒脱。 我拉他到屋子里,开始收拾衣服:“你想去哪里?我们先回杨州小镇看看故乡,然后去游大理好不好?” 他似乎欣喜的还未回过神来,胡乱的点头:“嗯嗯,好啊。” 我坐在床头收拾细软,就是一些黄金和银两,还有随身的衣物,我没敢叫小莲来帮忙,因为害怕走漏了风声。 我还在忙着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片焦头烂额,只想着路上会需要到什么,要去哪里安顿下来,最好找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朝廷的人再也找不到我们。 姚英歌忽然走过来,从我的背后抱住我,我当场怔住了僵住了一切动作,轻声试探道:“怎么了?” 他把侧着头贴在我的后背上,我能感觉到细细的唿吸带来的温度。 他片语不发,我觉得疑心,转过声去抬起他的头,一摸,一手的水花。 我震惊又焦急:“哭什么?怎么了……” 他突然又大力把我抱住,把下巴搁在我的颈窝上,软声道:“没什么,我太高兴了,你要我为你去死我也情愿……” 我心里嘆了口气,会武功又怎么样,到底是个男人啊,还是喜欢哭的。 他打断他道:“呸,瞎说什么呢。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有那一天我也帮你挡着……” 我用袖子拭了拭他脸庞的泪,他随即展开笑颜:“云儿,我来帮你吧。” 我点点头,笑道:“我们在大理定居如何,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没人能找到我们。” 他颤声答道:“好啊,跟着你去哪都好的。只是别被洵王给发现了,那小子醒的时候你就把他捆起来,别叫他乱跑。” 我噗嗤一声笑道:“哪有你这种人。” 他突然正视我,认真道:“我是说真的。” 我垂下眸子,不再言语,转头道:“快收拾吧,在天亮前我们就出发,连夜出城比较安全。” 就这样我们扮做寻常妇夫,装作要出京城做生意,暂且瞒过了守卫。留了一张字条给小莲让她帮我请病假,然后我们就走了。 云有意带江公子出走,云承认这样很草率,会带来很多严重的后果,但抗旨的结果是死罪,不抗旨的结果是云生不如死,原谅云的自私,请莲儿帮我向朝廷请十天的病假,让我有喘息机会,日后有缘相见定重重答谢,青云上。 英歌在一旁为我磨墨。 就是这样一张不满百字的字条,我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最后用一锭黄金压在桌上。 天际泛起鱼肚白,地平线交接的地方微微泛出红光。我们已经在离京城十里以外的马车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前就想写逃婚的梗了,觉得巨爽无比,哈哈 我决定让他们多逃几天!! 写一写大理的风光,还有几张甜的呢~ ☆、乌龙事之江洋大盗 路上我和小莲飞鸽传书,让她帮我隐瞒消息。 原以为一开始会很顺利的事,却没想到在出境以后的坪遥关卡就遇到了麻烦。 坪遥是京城的环卫城,南下的官道必经之路,我没有办法同官兵很明确的讲出我的身份,所以我只能编造了一个经商的故事煳弄了过去。 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被追来的官兵堵住了,我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喉咙来了。我紧捏住姚英歌的手,他似乎也有些紧张,神色诡异,垂眸不语。 那两个官兵姐姐追上来,把我们俩打量一番,又拿出个画像出来比对。 我心下一惊,冷汗都冒了出来。疑心道:难不成中书令出走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坪遥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比我们的脚程还快。 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张宣纸,上面画了个年轻人,乍一看雌雄莫辩,再细看一会发现是个男人。 我暗自有些松口气,只见那两个官兵姐姐对着姚英歌左打量右打量,表情愈来愈不对劲。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官兵姐姐指着姚英歌道。 姚英歌神情一d变,我知道他有武功,又是个男子,最见不得女人对他动手动脚,欲甩开她的手。 我诧异的忙拦住两人,解释道:“这位兵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与内子初来乍到怎么可能与画像上的人有关联?” 那女人眼神轻蔑,哼了一声:“有没有关联去一趟衙门就知道了,你说了不算。” 喂喂……这里的人都不讲道理么。 我腹诽一阵,面露难色,将一粒碎银从腰间掏出来塞到兵姐姐手里,讪笑道:“嘿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两位姐姐笑纳。只是内子的确初来乍到,你们莫不是搞错了?”我们不宜久留,于是明里暗里暗示她们放过我们。 刚才神色轻蔑的那个态度还稍微软化了些,但另一位却非常固执:“这可是江洋大盗,哪个捉住了重重有赏,还要你这点孝敬?跟我们走!” 不得不说这位兵姐姐非常……有信仰,如果我是上面做官的一定重重有赏。……但我现在只想治你的罪! 多说无用,我们还是被带到了衙门。 师爷见到我们,又定睛看了看我身旁神色不逊、一脸不屑的姚英歌,长长的咦——了一声。 这师爷是个女人,却像个男人一样,十足的郎郎腔。 “像!简直太像了!”她踩着小碎步走过来,讶异的围着我们转了一圈,边转圈数落道:“从头到脚都像!”转身对身后的县令大人禀告道:“据几位被偷了银两和宝物的员外们形容,身高体型神情都并无二致啊,这位极有可能就是猖獗于坪遥城的江洋大盗!” 县令大人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姚英歌冷哼一声,昂首道:“笑话,我随便一件首饰都抵过千金,还会去做什么江洋大盗?” 县令和师爷俱是一惊,我忙拉拉姚英歌的袖子给他使眼色,又微笑着指指脑袋道:“内子这儿有些不好使,喜欢说胡话,大人别听他的。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小民,经营小本生意的,哪里有本事做江洋大盗。” 县令见状又是一惊堂木拍下来:“做什么拉拉扯扯!你们……你们还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跪下!” 我和姚英歌俱是白了他一眼。在我的拉扯下,两人便缓缓跪了下去。 想我曾经堂堂三品大员跪你一个九品芝麻官,你怕是消受不起。 我们不宜多留,这等乌龙事是早了结早好:“大人指正内子是江洋大盗,不知可有证据?还是仅凭画像辨认就定罪了呢?”我拱手垂眸道。 那县令用手正了正帽子,清清嗓子正色道:“本官正要审呢,你急什么。堂下犯夫姓甚名谁?” 第35页 姚英歌朝我看了一眼,我给了个随机应变的眼神,他随即抿抿唇胡诌道:“奴家大名荀二苟(洵二狗)。” 我噗嗤一声,强忍住笑意,差点憋出了内伤,心想这是多大仇。 那县官可能见我喜笑颜开不尊敬公堂,又是一喝:“肃静!”她顿了顿道:“荀二苟,你是哪里人氏,又来平遥城做什么的,在坪遥城有无熟人,如实禀告!” 姚英歌面无表情一个问句一个回答,也不带任何敬语:“杨州人氏,路过,没有。” “你们夫妇?途径坪遥,待了多久?”县官问道,郎郎腔的师爷在一旁挥汗如雨的记录。 “是的,才刚到坪遥城没一天呢,怎么可能是江洋大盗呢。”姚英歌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也是,他本来对这些琐碎的事就没什么耐心,再加上莫名其妙被冤枉还耽误行程,心下就更恼火了。 那县官似信非信,唤道:“传证人!” 只见两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从堂内走出来,俱是膀大腰圆,一身肥膘,见了县令跪也不跪,昂首询问道:“听说犯人抓住了?” 县令忙叫郎郎腔师爷搬来两把上好的椅子,端到二位员外屁、股后边。 随即笑道:“已经有眉目了,请二位员外辨认一下,堂下这位郎君是否就是多日前潜入府邸盗取黄金和玉饰珠宝的人?” 两个女人眼睛扫了一下我身边跪着的姚英歌,眯着的眼睛登时大放异彩,多番打量,嘴上还泛起了莫名其妙的微笑。 我厌恶的转头与两位对了一眼,然后她们都悻悻的收回目光。 回禀道:“这位郎君的身形确实与那天的大盗很像,能不能叫他开口说说话呢。” 姚英歌略微抽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抬了抬眼皮道:“你想叫我讲什么呢?” 这时,两位员外俱是摇头,县官也纳闷了,疑惑道:“怎么?又抓错人了,这次特徵很接近了呀。” “那个大盗就是坪遥的口音,这位小公子音调不像。” 县令急了,快步走下案堂,指着姚英歌对两个员外道:“你们再看看,真的不是?我已经抓了这么多,你们不是嫌身材不像就是嫌年龄不像,这次又说口音不一样!”他转头看了看我和姚英歌,迟疑道:“口音也是可以装的呀。” 我松了一口气,自行站起来对县令大人微笑道:“大人,据在下所知按照程序,证人既然已经否认了嫌疑犯,那么就没有理由定罪才是,望大人还是早些放行。” 那大人急了急又实在找不出理由,随即还是把我们放了。 我出了衙门就一直在思索那个江洋大盗是谁身形与英歌很像,口音又是坪遥的,莫非是那个人…… 我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桓凌绡是坪遥守军将领的弟弟,从小也可谓锦衣玉食,又有志向仿效女子考取功名,如此心高气傲的他怎么会去做江洋大盗呢。江洋大盗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云儿,你在想什么?”姚英歌出声打断我的思考,一脸疑惑。 我笑了笑:“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日就暂且在坪遥歇息一天吧。”我望了望已经渐渐落山的太阳,感嘆被这桩乌龙耽误掉了好多时光。 此地不宜久留,我打算明天日出就离开。 在掌柜的那儿付了帐后,我们被小二带到一家临近楼梯的客房。说来也奇怪,平遥城是驿站城,经济不甚发达但客栈却是很热闹的,这家客栈似乎就有些冷清了。都怪乌龙事耽误时间,我们错过了最佳的住店时间,许多客栈客房都已经满了,我们走了很久才在一较为偏僻的街角找到这家‘尚门客栈’。 一进去,小二格外热情,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当我掏出银子告诉他要住店的时候,我仿佛觉得他看银子的眼神要泛出光彩了。 “英歌,你觉不觉得这家店的小二和掌柜怪怪的?”我略有些迟疑,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惑。 姚英歌现在已经把我的剑据为己有了,自顾自的佩戴在身上,他将剑放在床上,解下包袱戏嚯道:“你一个大女人,还真被那什么官的说辞给影响怕起了江洋大盗啊,疑神疑鬼的。” “可能吧。”我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但也没有什么依据,随即摇摇头,今天已经很疲乏了,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累的浑身酸痛,遂伸了伸懒腰。 “啊……舒服舒服……” 姚英歌放好行李,缓步走过来靠在我身后给我捏肩,一边还在我耳畔笑道:“我手法不错吧?”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转头吻了他一口,打趣儿道:“夫君真贴心,娶夫如此,妇復何求?” 他听闻微笑着软下来把下巴搁在我的颈窝处,两手环抱住我:“我也是。”他顿了顿,认真道:“我以前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悲惨的男人,直到那天你说愿意辞官待我远走高飞,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 我偏头过去,与他目光两相交错。他一双水灵灵的动人眸子,正温柔的看着我。 “你以后都会待我这么好,对么?” 我点点头动情的道:“青云今生只娶英歌一个,只爱英歌一个。遇到你我的感情生涯就完结了,再没有别的妄想。” 他紧了紧臂弯,在我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你累了,我伺候你梳洗吧。”他在我恋恋不捨的目光下站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唤道:“小二,打盆热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晚更了,对不起小天使们。 有点儿卡文,后面的高潮情节其实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过渡过去。 过渡既要好玩有趣又不写些流水帐看着烦,想了一个下午才想到这个梗。 存稿都是大高潮,中间连接自己慢慢想哈哈。 其实这是家黑店哦,铺垫应该看得出来是黑店吧。 然后wuli男二要华丽丽登场了,话说他已经消失好几章了,但他是男二不要把他忘了呜呜呜~~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留言和看文~~~ ☆、黑店·徒手撕蛇 “好嘞。”门外传来小二姐的唿声。 只见小二姐肩上搭了条毛巾,噔噔噔端了盆水进门来,笑道:“二位还需要什么吗,小店有上好的男儿红和下酒菜哦。” 姚英歌欣喜道:“如此甚好,来两坛吧!” 我忙拦住他,“你一个男人家喝什么酒,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不要喝醉了起不来床。” 他扫兴的努努嘴,只好作罢了。 小二放下水盆就出去了。 我见她走了,对姚英歌道:“出门在外,谨慎点儿好。”以前粗心大意吃亏的事我可不想来第二遍。 他将宝剑拔出一半,勾起一抹微笑:“云儿怕什么,忘了我有武功?”剑光寒芒闪闪映在他脸上,折射出一道白印,“若这是家黑店,我让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第36页 我垂眸嘆气道:“乱杀人是不对的,就算他们打劫也只是要银子罢了,你可不要乱动手。” 姚英歌合上剑,走到我跟前来笑道:“云儿就是读书读傻了,自古以来黑店就没有不杀人的,若能让你活着出去报了官,他们还不翘辫子?” 我眼皮一跳挑眉道:“就不能捉起来扭送官府?” 在我心里我还是更相信官府,而非滥用私刑的。 我总觉得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好好……”姚英歌也不继续与我挣了,“云儿说的都对,我不同你辩了,伺候你睡觉,好吗?” 我噗嗤一笑,这模样倒像是我错了,但他也百口莫辩的样子。 我们两洗好后,他便只着中衣坐在梳妆檯前梳头髮。他那及腿的长髮行走江湖很不方便,于是平日都是束起来,留到背嵴的长度就好。 我偏爱他这一头青丝,觉得很有男儿味道。 我向他招招手,“快过来睡觉。” 他走过来,坐在床头,将头往后昂,如瀑的青丝铺洒了我一身,他倒着看在他身后的我,邪笑道:“这么快就想要英歌啦?” 我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嗔笑道:“顽皮!真睡觉!” 他一个咕噜翻身上床倒在我身边,闭上眼微笑道:“好,书呆子云儿睡里面,有坏人来了我保护你。” 我轻哼一声,斜了他一眼:“我要是书呆子,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在准备说些什么,只见姚英歌唿吸沉重起来,我定睛一看原来已经睡着了。我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怜爱的抚了抚他的额角。心想,连夜的赶路他确实累坏了,男子体力到底是不比女子的。 半夜我被热醒,焦躁感传来。姚英歌也支支吾吾说着梦话,我以为他醒了,便唤道:“英歌,去把窗开一下吧,好热啊。” 他咕哝了一声,翻了身并未理我。 我蹙眉嘆口气,又唤道:“英歌?你醒了吗?” 迟迟不见回答,我也不忍心把他叫醒,遂颤颤巍巍站起来跨过他,翻身下床去开窗。 奇怪的是我推了两下也没有推开,便抬头去研究这个窗子的构架是怎样的,待我借着月光看清楚,却大惊失色:“英歌!你醒醒!” “嗯?”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睁开眼朝我看了过来。 “我们的门窗好像被人用钉子封死了!”我又跑到门口,也推不开门,心下更是大惊。 他闻声惊坐起来,一摸手边,蹙眉叫到:“坏了,剑不见了。” 我骇道:“都怪我们太累了,睡得太沉!我早说这家店有问题。” 英歌遂走过来捂住我的嘴,给我递了个眼神道:“小点声。看门外。” 我看见门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晃了一晃又不见了。只听到阵阵呲呲声传来,我往门下地上望去差点昏厥:“是蛇啊!” 姚英歌瞪大眼睛怒骂一声,退了好几步跳到床上缩成了一团:“云……云儿,你快想想办法,我怕极了这玩意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在刚才信誓旦旦打包票保护我的。 看到蛇就怂了! 我自己也是毛骨悚然,黑夜里这些蛇呲呲吐着信子,又滑不熘丢的,在月光下粼粼反光,看起来很噁心。我开始琢磨起来找武器解决这些噁心的东西,大概有四五条的样子。 姚英歌僵硬站在床角红着眼道:“快啊!它们过来了……好噁心啊……” 这些蛇爬行的速度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像我和姚英歌逼近,我头皮发麻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它们砸过去,但好像不起作用反而激怒了这些蛇。 我把心一横,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伸手就捉住这些蛇的尾巴就开始用尽浑身的力气撕扯,那条蛇垂死挣扎在我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火辣的灼烧感从手上传来,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弯下腰见一条捉起来就撕,指甲嵌进鳞片里,用力一抓,两个手臂一横便把一条蛇副部给撕破了,流出血和胃液粘在我手上。 我见还有一条快爬上了床,遂站起来冲过去,哪知脑袋已经开始晕乎,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走过去捉住那条向床沿上攀爬的蛇的尾巴,暴怒起来使劲甩搭在地上,又是掀起来甩在床板上,如此来回往復了数次,那蛇不知是死是活反正已经没了攻击力,我捏住蛇头,生生给它拽了下来,猩红的血液溅了我一脸。 我把尸体往身后一甩,脑子已经开始完全不听使唤了,蹙眉扶额,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倒在床榻上。 姚英歌的声音在我头顶上传来:“云儿……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我动了动麻木的嘴唇,努力挤出几个字:“蛇……咬……我……了。” 他急道:“你不要多说话,不要加速血液流动,我来帮你运功逼毒,你平下心静下气来。” 我点点头,遂被他搬起来打坐,姚英歌在我背后运功,一阵热流从我嵴背上传来。 我能感觉到额头上都是汗珠,手上的麻木也渐渐甦醒过来,一股乌血从手臂上伤口中渐渐涌出,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床单上,我瞬间感觉神志恢復清明,缓缓睁开双眼。 我今日总算领教他的武功了。 “走,我们去找他们算帐。”姚英歌站起来,一把拉起我。 我随手用衣袖拭去手臂上的血,凝神道:“我去把门砸开。” 姚英歌把我一拦:“我来。”只见他隔空一掌,那木质的门‘砰’的一声瞬间破除开来。 我汗,有这功夫怎么不用来制蛇!? 不过我马上就不纳闷了,只见他提腰小心跨过几条噁心的蛇尸体,飞奔了出去。 ……怎么?大侠都怕蛇虫鼠蚁吗? 外面两个阴险的小二和掌柜正在估赏那柄从我房中盗走的剑。那掌柜的道:“他们俩进门来,我就看中了这柄剑,嘿嘿,真是好货色。” 小二皱眉纳闷道:“老大,这你都看得出来?我只认得银子!” 那掌柜敲了一记小二的额头,悍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柄剑是京城段一剑所铸,少说几百两银子!” 我和姚英歌躲在楼下听他们议论。 姚英歌忽然发声冷笑道:“想不到你们俩还挺识货!” 小二和掌柜俱是一惊:“你……你们……没被毒死?那可是五步蛇!” 说时迟那时快,姚英歌身影一闪,消失在我身旁,又出现在那执剑的掌柜身后,只是这一出现伴随的是那恶毒掌柜的一声惨叫。 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行云流水,飞花遁影。 只见她握住剑的手已被姚英歌单手掰成一个扭曲的角度,掌柜的脸色惨白,手里的剑遂噔一声掉落在柜檯上,姚英歌空着的一只手抽出宝剑,反手架在那小二姐的脖子上。 第37页 我震惊的大叫一声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不要!不要随便杀人!” 姚英歌眼神凌厉,冷声道:“别忘了她们刚才要杀我们,云儿你不要太夫人之仁了。” 我忙急中生智道:“你杀了她们,以前干过的坏事就死无对证了,先点住她们拿绳子捆起来!” 姚英歌垂眸沉吟了一瞬,遂即妥协道:“好吧。”便迅速把二人点了穴道。 我从后院找出晾衣绳,把两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嘴也给堵上了。 我叫姚英歌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店里,确认没有别的同伙和客人,他才下楼来。只见我在柜檯里翻箱倒柜,他问道:“云儿,你在找什么?” “帐本。”我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柜子里的各种杂物。 姚英歌戏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云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差点吓到魂飞魄散,扬声道:“拿走拿走。” 只见他将一个骷髅头抛起来又接住,啪嗒一声丢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滚到那两个兇手面前。 我蹙眉,平静了一下心里翻江倒海的反胃,看来我果真行走江湖的经验太少了。坪遥城就是个山贼强盗出没的地方,我早应该多加防范。 不过这也不是没道理,坪遥城就是个驿站小城,又临近富庶的京都,周围穷凶极恶的歹人来这里生根夺财也说得过去。 这时我翻到了帐本。急吼吼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有零星几笔记载。因为帐本是每个月定时要送去衙门核查的,所以这点他们不敢作假,我道:“就拿这个做证据,把他们送去官府,这上面记载的人多半都凶多吉少了。” 那掌柜忙吐出嘴塞,惨叫道:“不要啊,这位姑奶奶,我把小店的钱财都送予你们,求你们放过我们呀。” 姚英歌拔出剑指着掌柜厉声道:“再说话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 她颤颤巍巍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走的什么运哟,上个月遇到个江洋大盗把我洗劫一空,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个肥的,谁想又是个厉害的小爷,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我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疑惑蹙眉道:“又?你是说有个江洋大盗也来投宿过?” 我忙翻翻帐本,用指尖比对着搜罗了一番,果真在上几行发现了一个画叉的记号旁写着一个名字,青十三郎。 我捧住帐本的手指尖微颤,神色闪烁,心道:桓凌绡,难道真是你,青十三郎…… “是谁?”姚英歌挑眉诧异道。他走过来顺着我的手想看帐本,鑑于姚英歌曾经误会过我和桓凌绡有男女之情,我还是不想多生波折找些麻烦让他不开心,于是忙一合帐本,扬声道:“这上面没写,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马上把她们交送官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送官府还是杀掉的分歧,其实除了剧情本身也是一个铺垫,希望观众们注意哦~ 这反映了女主青云在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是期望的是:权威来还我公道。(这是符合她一个读书人的价值观的,从小奉公守法,对官府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而从小流落民间吃尽苦头的姚英歌则是习惯用自卫来对待不公平,因为他出身的原因没有人会帮他伸张正义,甚至他也不相信官府有所谓正义(跟父母谋反案有关),于是养成了自卫的思维。换句话来说就是谁对我不仁我对谁不义。仔细揣摩其实他两个人格都有这种思维哦。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他们不同的思维方式也会带来日后各种应对的不同反应,女主和男主也会因此有不同的命运轨迹。 ☆、桃李之姻(略改) 天刚亮,我们就把两个作恶的女人交送了官府。迎接我们的又是那个县令和郎郎腔的师爷,我们简略说明了一下来意,又把帐本交送到县令手里,她们表示已经派人去彻查那家‘尚门客栈’了。 巧的是,这客栈的名字用坪遥方言念起来就好像‘丧命客栈’。 我微微松口气,心想还好有惊无险。 便准备告辞:“大人,我们夫妇还赶着出城,就不多留了,证据在那家客栈里应该都找得到。” 那县官一拍脑门:“哎哟,我差点忘了跟你们说,昨天晚上那该死的江洋大盗又作了件大案子,盗了张员外的夜明珠,现在全城戒严,你们走不了了!” 我心下一惊,思绪繁杂,一方面想到已经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如果真的是桓凌绡的话,被抓到肯定在劫难逃,一方面又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夜长梦就多。 顿时立场无比矛盾。 姚英歌纳闷道:“到底是什么案子?”又顿了顿道:“就算是官府抓人,也没有道理要封城啊,南来北往的人这么多,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县官摇了摇头嘆口气道:“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七日结案,也就封城七日,如若不然我这头上乌纱难保啊……” 姚英歌不屑的道:“你们抓了这么久都没有眉目,哼。” 那位县官姐姐脸上似乎挂不住了,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呛声道:“你……你这个小子,怎么说话呢……” 虽然我也对这个昏庸县官没有好感,但是毕竟都是官场中人,客套礼貌还是习惯了,我声音微微一沉:“英歌,不得无礼。” 他见我面色微沉,垂眸收声。沉吟一番又道:“我到是有个请君入瓮的主意。” 我心中一疑没有说话,只见那县官喜笑颜开追问道:“你说,若真有效我定重重有赏。” 他抬眼缓缓道:“既然我与那江洋大盗有几分相似,不如你们就抓了我,假意结案。发出消息给百姓,说要公审,待到审案那天,真正的江洋大盗必定按捺不住好奇混进人群查探,届时在布几个便衣的衙役混在人群中搜索。”他又顿了顿,“门口能见堂内情况的地方也不大,相信如果有身形年龄气质都符合的一眼便可认出吧。” 我忙出声制止:“英歌!你昨儿还不感兴趣呢,今儿就不要乱出主意给大人添乱了。” 县官笑道:“不不不,这方法似乎可行,你们若是真的能捉到江洋大盗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姚英歌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道:“云儿,相信我,不会有问题的,早点抓到他不是早点可以走吗,若真等到七日之后,小莲姐那说不定都瞒不住了,太女又在府上,她虽年纪还小但也容易闯祸,我们真不宜久留。” 我心里甚是矛盾,心想,我并不是不相信你,相反我就是太相信你…… 如果抓不到江洋大盗,那么我们的处境就变得越来越危险,如果抓到江洋大盗,肯定是会定罪问斩的,如果抓到他又给跑了,那县官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我真是三处为难,只全心希望那个人不是桓凌绡。 他金榜题名,又身负一身武艺,如果是女儿身定是个治国的良才,只可惜他生错了。 第38页 现在如果成了江洋大盗,那是真的很惨,如果又被问斩了,那是惨上加惨…… 出于惜才,我不想他就此告别人世。 “云儿?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快点去杨州城吗?”姚英歌疑惑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知道我不可以再迟疑了,不想被姚英歌看出端倪来又生误会,毕竟还是我们俩的安危来得重要,我心下一横:“知道了,你万事小心,好吗?” 他遂一展笑颜:“原来云儿是担心我,是英歌不对让你担心了,不过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心里嘆了口气,觉得有些对不起英歌,我毅然决然得辞官带英歌归故里,他也愿意冒死脱离洵王的掌控放弃那销金窟的奢靡生活,决然的随我远赴天涯,我心中本不该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我脑海里飘过两年前,桓凌绡从杨州院子里策马而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愧疚,只想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补偿于他对我的好,两不相欠便两不相见。 那县官办事效率还挺高的,一会儿便发出去了告示,说已经抓到江洋大盗,明日公开审理。 “既然如此,二位便在本官府上住下,意下如何?”那县官顿时变得热情起来。 我是没有异议的,毕竟经过了昨晚的惊魂之夜,到现在还对客栈心有余悸,姚英歌妇唱夫随也没有异议。 厢房里。 我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 忍不住出声问道:“诶,英歌。莫怪我旧事重提,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两年前会被洵王打的遍体鳞伤倒在街角,还被我救了?” 哪想听罢,他噗嗤一笑,戏嚯的看了我一眼:“那是我自己打的,用软鞭子,而且未及骨肉,你没发现我第二天就好了吗?” 如果我现在在喝水,那我一定会喷出来! “你自己打的?受虐狂啊!”我白了他一眼。 他正色道:“才不是呢,我又不是那个胆小鬼。”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还不是为了接近你,让你救我。我好赖在你家里养伤,才给了你首饰,这样你就不好推脱了。”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他果然不是真的为了答谢我才给我的首饰,这男人好狡猾,但我还是一脸蒙:“我真的不懂。” 他嘆了口气,眸色微沉,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你还经常被带到我家去玩,可惜你都忘了。” 我蹙眉,认真回忆了一遍。只零星记得外祖父和义母带我到琴槐河去玩的事,对他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下有个很惊恐的念头:“你……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那就完蛋了,捡来的夫君又要跑了!不要啊! 他神色认真的摇了摇头:“不会认错人的。我们曾经被指腹为婚过。”他又顿了顿,端起我的手在手心上写道‘桃李之姻’,他道:“我也是听家里长辈们说,因为我们的外祖父们曾经是同一个私塾的同窗,因为男孩子是不许读书的,所以偷偷念起私塾的外祖父们很珍惜这段时光,于是就结拜成了义手足。有了孙儿后便定下了‘桃李之姻’。” 我又蹙了蹙眉,辩驳道:“可我从未听外祖父提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孩子啊。” 他垂了垂眸嘆了口气:“你小时候脑袋被门撞过,也难怪记不起来。” 我一直觉得脑袋被门撞过是骂人的话,现在才觉得也许真有可能发生。 我又诧异道:“那他呢……江……江英歌,他知道这件事吧?” 姚英歌神色一闪,迟疑道:“不知道……他就算记得也早被仇恨埋没了,他一心只想助洵王荣登大位杀了当今皇帝报仇,旁的事一概不理。” 我瞪大眼睛慌忙捂上他的嘴巴,紧张道:“嘘!不要乱说话!”我连忙翻身下床,打开门来瞧瞧四周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嗔道:“这可是在官府厢房,有什么风声走漏就麻烦了。”我又上榻圈住姚英歌,软声道:“难道就没有人劝过他打消这个念头?那你呢,你想报仇吗?” 我心中尽是惊恐,一时间五味杂陈,没想到尹如意的担忧竟然是对的! 他神色温和,眼中尽是笑意:“你放心,我不想报仇,我也不想别人报仇。在我心里上一代的恩怨就已经过去了,人世短短几十年,何不与我爱的人逍遥度过。”又顿了顿轻蔑道:“至于江英歌……我是劝不动的,他满脑子都是血海深仇,执念太深。以前有几个有钱的官人看他漂亮要娶他回家,他也用天价的聘礼使人家知难而退了,他封闭自己的内心不让旁人对他好,不让女人的温柔削弱他报仇的念头,我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我嘆了口气,抱紧他道:“也不要这么说嘛,也许当年的变故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姚英歌轻哼一声:“哼,他是个裹足不前的可怜人,只有洵王的利用和控制才能使他找到一丁点的存在感,要不然他早就寻短见了。” 我翻身把姚英歌压在身下,闷声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其实如果没有他的执念和压抑又怎么会需要你一次次帮他解脱呢?” 他突然一怔,讷声道:“我……我不喜欢他的胆小和懦弱。” 我一瞬也不瞬的凝眸看着姚英歌,他的一双凤眼中眼波婉转,我柔声道:“我听义母说过一句话,恨就是爱的另一种表达,其实你心里也很希望他能够快乐起来,对吧?” 他咬了咬唇,神色闪躲,呸了一声,恨恨道:“不希望,我希望他死掉,这样我就能和你长相厮守。” 我笑了笑,手指点住他的唇:“嘴硬,你怎么不想想,其实他并不胆小懦弱,他为了报仇可以忍辱负重,甚至捨弃掉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只愿慰藉父母在天之灵,也许他偏执但并不懦弱,不是吗?” 哪想姚英歌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伸手推开我,瞪大眼睛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就知道你喜欢上他了,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那个胆小鬼,你喜欢他我就走我成全你们……” 我抽了口气,把他拉回来圈在怀里哄道:“你们都是同一个人,难道我就可以对他视而不见么……” 他声音闷闷的,低头咬唇:“明明是我发现你的……他何德何能……啊……”姚英歌忽然抱住自己脑袋,裂开嘴呻、吟,好像很痛苦:“啊……你不要出来……不要……” 我大惊失色,转过来正对着他关切道:“你怎么了?” “啊……你不要……你给我睡觉……你不要打搅我的生活……不……”他痛苦的将头埋在枕头里,手抱着脑袋不听的敲打,我慌忙拉住他,俯身问道:“是江英歌醒了吗?”我又顿了顿冷静下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第39页 他好像听不见我的话,只身一人在床上挣扎,我见他痛苦的样子心里直抽,急切道:“我帮得上你吗?” 他痛苦道:“你说……说一些我们曾经说过的话……我们在一起的场景……说他没有的记忆……” 我开始焦急的回忆,脑海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 我缓了缓,开始努力组织我的语言,在他耳边道:“我们初次相遇,你还记得吗在清风楼边的街角,我把你抱回我的小屋给你上药,你用镯子答谢我,然后赖在我家里。我们成亲了,我娶了你,你叫我妻主还说和我有好多好多小孩……” 他仍在不停的挣扎,我又努力回想片段:“我们在院落里欢好,我说我很爱你,你还记得吗,然后你走了后来又回到杨州城换银票,我见你手上都是血痕情急之下把你拖到清风楼嚷着要赎你,我还被洵王打了呢……你在旁边求情但没有作用……后来……后来”我情急之下变得语无伦次:“后来你来我屋里探望我,给我带了你自己用的金疮药,虽然我没有用但还是一直留着,再后来我又把你从醉韵楼接出来到我府上住,你很开心很开心……英歌……你好点了吗……” 我见他缓缓停下了动作,似乎疼痛减轻了一些,他侧卧在榻上幽幽唿吸着。 “唿……那个胆小鬼终于又睡着了……”他吐出一口气,缓缓合上眼睛。 我蹙眉道:“你吓死我了。” 姚英歌的手有气无力的搭上我的肩膀:“那小子好像对你提他越来越在意了,你再不要说他了好吗……” 我嘆了口气,柔声哄道:“好我不说了,对不起。” 他缓缓睁开眼,红红的,眸子里雾气一片,我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要哭了。 我抱起他挪到我怀里,用臂弯圈住他,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你睡吧,我抱着你。” 他孩子气的‘嗯’了一声,在我怀里蹭了蹭,像个猫儿一样安然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双更一下, 一码子没想到码了好多…… 这章填了之前很多伏笔,我突然觉得自己写文过于隐晦了,也许自己铺的梗自己觉得好像很明显,但观众好像都没有get到,我以后尽量对梗着墨多一点让大家get到呜呜。 喜欢请收藏~么么 收藏破35加肉汤哦~ ☆、转瞬即逝的永恆 第二日公堂之上。 姚英歌跪在堂内,为了以假乱真县官还给他戴上了手铐和脚链,我站在人群中搜索着目标,却半天没有收穫。 我长嘆一口气,抬眼望去皆老弱夫儒。 这假戏终归是假戏,自然什么名堂也没有审出来,我见时候不早了,便出个主意,让县官假意收监,容后再审。 夜幕十分,街道上人群依然非常稀薄,我独自在街角百无聊赖的蹲守可疑人选,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见一个黑黢黢的身影一闪而过,跳入院墙内,我头脑一炸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三分好奇七分惊恐。 我潜入院里,却什么人也没见着,空的。 我原地转了几圈,依靠着大树遮挡我的身形好不被发现,结果身后有人拍了拍的我肩膀。 “啊——”我汗毛竖立,登时僵立在原地,颤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也没钱,你抢谁也不要抢我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定神回头一看,那俱似曾相识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只是要消瘦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英姿飒爽,下巴上竟还有了青青鬍渣,我完全忘了别的事,蹙眉讶异道:“你怎么会瘦成这样?” 桓凌绡把身子一转,偏头而去,垂眸沉声道:“这干你何事,我真没想到还会见到你,你是来抓我的?” 我立马摇头,认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外面说。” 他掉头就走,往院内内监走去,冷声道:“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们各安天命。” 我一把拉住他,急吼道:“难道你要送死吗!” 他仿佛被我震住了,一刻没说出来话,惊讶的看着我,一双通红的眸子充满着疑惑。 我正色道:“监狱里全是陷阱,这只不过是为了抓住你而设的圈套,你若是还信得过我,就随我出来与我讲明白,我不会害你。” 桓凌绡的眼神闪了闪,看了我良久才轻轻点头。 我们走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一处无人的树下,我依靠着树干环抱着手道缓缓低沉道:“现在各级官府都布下了我天罗地网来捉拿你,我还是劝你收手,离开坪遥城才是上策。” 他黯然的摇摇头:“我也不贪恋人间了,上次从杨州城返回来以后,姐姐就要把我嫁出去,我与家里人脱离了关系,原本打算一死了之,可你知道?” 他顿了顿道:“有一个很好心的老伯伯救了我,他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侍,后来不受宠被赶了出来,又穷困撂倒,以拾荒为生,就是这样的情况他还愿意收留我,我唯有用这个方法来报答他了。” 我嘆了口气:“两年没见,你还是这副偏激倔强的性子。” 我掏给桓凌绡一锭金子,这足够寻常人家过上整整一年的生活。如我所料他一点儿也没有接受的意思。 我劝他最好离开坪遥,找地方躲起来再谋后路,他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干预他的事情。 “你毕竟也照顾过我,我不想一辈子内疚。”我轻声道。 他抽了一口气,怒极反笑:“我桓凌绡变成今日模样,皆由我自己造成,与人无尤,你走吧。” 我知道他一向心气高傲,见不得谁看不起他,更见不得谁可怜他,我点点头:“金子我还是给你,至于你拿不拿全凭你喜欢,我走了。” 我转身欲走,他微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来这里?我不信你专程来看我。” 我驻下脚步,蹙了蹙眉,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终究还是没回答他,走了。 回到官府厢房。 房间里灯火犹燃,姚英歌还没睡,半倚在床头出神。 门吱呀一声被合上,他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声音扬了几个度:“……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不是叫你先睡了么。”遂即走过去嬉笑道:“才离开这么一会就捨不得为妻啦?” 他脸一红,窘迫道:“谁捨不得你了,要不要脸。”他顿了顿,一转话锋道:“小莲姐的飞鸽传书到了。” 我神色沉重起来,忙问道:“说了什么?” “皇上急着宣你上朝,似乎已经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我已经按照你给的说法回了小莲姐。”他嘆了口气道。 我的打算是跟小姐说中书大人不幸身染沉疴,请求告老还乡,再递上情愿奏摺。和英歌商量一番之后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嘱咐他再有来信如若我不在场,就这么回復。 第40页 他又道:“你出去查探有眉目了吗?” 我垂眸摇摇头:“没有,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这是他们坪遥自己的事,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早点出城要紧。” “要不然我们强行闯关,反正都是逃出来的也不怕追杀。”姚英歌偏过头去不屑的地道。 我没有说话。心想明日跟守门的将士通融一下,这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坪遥城的守军虽然严,但也很贪,转念一想其实这并不矛盾。 我梳洗好,翻身上床,在英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了他一个吻,眨眨眼道:“这么晚了还在等为妻,真乖,要怎么奖励你?” 他噗嗤一笑,环住我的的腰身:“把你奖励给我,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好……”,我缓缓合上眼帘,覆上他温热而性感的唇,一阵吸吮撕咬,接着撬开他的贝齿,两人俱是唇齿纠缠分不清彼此。 第二天,城门口早已聚集了许多等着出城了人,民怨沸腾。 我们婉拒县官的挽留后,出门叫英歌易容了个女装,遂对守城将士道:“那江洋大盗是个男人,我们都是女人,赶着出城做生意,烦请二位姐姐通融一番。” 那守城的姐姐不干,我心下着急又没有办法。姚英歌神色轻蔑,一把将佩剑拔出,那两位守城姐姐大骇,顿时城门边炸开了锅。 “你们在干什么!”只听一道凌厉的女声传来,我寻声望过去,竟是守军将领桓凌宇。 她一声器宇轩昂,身后跟着一队士兵,从城上下来,环顾一周开口道:“你们都想闹事不成!” 这时有位大胆的妇女上前申诉,跟着周围人都开始抱怨,一时间城边乱成了一锅粥。 我心想这正是好时机。 她身后的一个士兵上前不知道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微微颔首,转而对老百姓道:“上头下的新命令,现在凡事出城办事的女人先可通行,男子一律不许出城!” 就这样,我和姚英歌终于混出了坪遥城。 由于出了坪遥之后一连千里全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脉,马车一路颠簸,我快要吐了。 “英歌,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在这歇脚吧。”我实在是努力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脸痛苦的道。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这就不行啦?不愧是个文官。” 我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讲了。姚英歌生起了篝火,京城名匠段一剑的宝剑此时正串了只野兔慢慢烧烤,我依靠着地上枯木树干什么也不想吃。 木柴被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在黑黢黢的深林中点亮一方,是的,我想这是我们第一次露宿野外。 这国度的原始森林还是挺多的,除了各大城镇闹市,和几个着名的军事要塞,其余没有人烟的地方全是森林湖泊,里面发生的怪事也多不胜数。住在深林里的猎虎抓到奇珍异兽也会拿去集市上卖,这样我们这种平凡的人才得以一见。 退出江湖,避世而居,不问尘事,逍遥快活。 姚英歌吃完野兔,开始擦剑,火焰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格外明艷,我看着他的冠世容颜不禁光如隔世,心中隐隐有了痛苦的担忧,美丽的事物最好不要转瞬即逝。 事实证明,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真的不太会写,修修改改整整一天,希望还凑合qaq 马上要写被抓回去了,开始虐了我就拿手了 = = 就酱,遁地…… 收藏过35就加加加加肉汤哦,还有两三章就开吃了,现在在炖~~~~~ 你们收的越多我就写的越开心哦~~~~~ ☆、失魂引 我将包袱里的银两数了数,放回马车内。又突然心里像仍有个疙瘩,又拿出来数了数,对上了好几遍,才放回去,用坐垫压在上面,摁了摁,下车来。 篝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在寂静中刺激着我的耳膜,我伸手拾了两根树枝,哐一声仍火里了,火烧的更勐了些,我心里才踏实点。 “睡觉吧。”我眼皮已经有些打架了,身体也乏得不行,脑海里不自觉的蹦出江南小木屋的软枕头,大概今晚会梦到它吧。我心想。 姚英歌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应该也累了,“上来马车里睡吧。”我柔声道。 姚英歌将剑插回剑鞘,随我跟上马车。我将包袱里银子取出,用另一件薄衣服包好放在一边,再将只放有衣物的包袱裹起来,给英歌当枕头。 他睡在我怀里,我顿感安心,合上眼便没了意识,睡着了。 梦里是江南小镇,杨州城。我划着名一叶扁舟,船上坐的是姚英歌,眼前如黛的青山涨满了我的眼帘,水波平静得不起一丝皱纹,把这如水墨画般的河山都原封不动的倒映出来了。 遥想当年,江南织造富甲一方,江琴川迎娶杨州名门姚氏子一时传为佳话。如今山河俱在,物是人非。 我以为重游故地,会惹得美人怀旧伤感,待转头望去,竟是一华衣小公子坐在我身后笑的天真可人,那模样真与姚英歌神似! 我恍然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什么如黛青山和绝世小公子,只有一帘遮挡阳光的帷幕和帷幕外若隐若现的马。 原来是做梦了。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我动了动脚,一阵刺痛酥麻感传来。我安下心,姚英歌起床也没有多久。 我走下马车,阳光很是刺眼。“你是有多宝贝这把剑,天天擦。”我笑道。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该上路了。”我走过去握住他擦剑的左手,放回怀里细细摩挲。他垂眸道:“我有点不舒服。” 我:“恩? ”手攀上他光洁的额头,温的。“没发烧啊。” “脑袋晕。”他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我蹙眉道:“外面风大,去马车躺一下?” “恩。” 姚英歌素来身体健康,他一病我倒乱了方寸,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怎么不舒服法,给为妻说说?” 他眼中一抹讶异的神色闪过,迟疑道:“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吗?”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姚英歌是那天夜里醒过来的,如果说江英歌真的没有副人格的记忆,他应该只记得我被皇上宣入宫之前的事。他对赐婚和逃婚的事是一概不知的,我又该从何讲起呢? “青云?” “啊?额……是啊。”直接跳过那一段记忆会不会更好,编造一个故事让他相信我们已经成亲,我们再也不会回到京城。 他淡淡垂下眸子,表情看不出喜怒,轻声道:“如此一来,歌儿真当名正言顺叫您妻主了。” 他的关注点通常很奇怪,我捉摸不透。但愿他不是真想杀了我,否则我大概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他疑惑道。 “回杨州城。”我并不打算瞒他,以江英歌的聪明迟早会知道一切,只是他若知道一切就不会跟我走了。这一点,即使没有别人提醒,我心里也异常清楚。用谎言编制的泡沫,晚一点戳破也无妨。毕竟,论公论私,我都不希望他报仇。 第41页 他沉默不语。 我将昨晚用薄衣服包好的银两放回包袱,又数了数,没少,系上带子,打了一个牢牢的结。头也不抬的道:“不想回故乡吗?” 他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啊,跟心爱的女人避世而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他顿了顿:“但是歌儿真的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多休息会。” 我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微笑。又同他交代了几句叮咛的话,让他好好在车里休息,我便提壶去周围找水了。附近不远处就是一处溪流,我灌好水,诧异的发现水中竟然有好几条活鱼。便返回岸上将水壶搁在碎石子上,又三下五除二的挽起袖子,扎进水里摸了好几下,溪水湍急却清澈无比,鱼儿游动跳跃的模样皆能看清。 我知道自己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好歹也是个大女人,小时候摸鱼的把戏也玩过,这点儿却是难不倒我。我摸了三条不大不小的鱼上岸,又拿石头敲了没了动静,才拿衣服一兜,往回头走。 森林挺茂密,在这里马车没了作用,只能当做挡风避雨的地方使。我围着来时的方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时的路。一阵大风吹过来,我护好手里的三条鱼,风沙刮进了我的眼睛,刺拉拉的痛。我努力眨巴了几下,呛出了眼泪。 “英歌,英歌。” 声音在密林里来回的盪。 难道走错路了?我往回走,想找到那条捉鱼的小溪,可走了好久也没见到。分明刚才我从溪流进密林没有这么长的路,鸡皮疙瘩油然而生,我肯定是迷路了。 我又走了一阵,脚上不知一下踩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摔了出去。脱下的衣服里包裹的三条鱼也飞了出来,我赶紧爬起来一条一条的捡回来包好。这可是我们的晚餐。 我回头看清是什么使绊子,一个截人的大腿骨赫然映入眼帘。吓得我头皮发麻,脚上软绵绵的像踩了布包,夺命而奔。不知跑了多久,我累得瘫坐在树下,脚底板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定是生了很多水泡。我还没定下心神,斜眼望见的又是那截大腿骨。 我浑身汗毛竖立起来,可偏偏瘫坐在地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我竟然在这种地方遇上了鬼打墙么。 说来也巧,我眼前竟然模模煳煳出现了一个人影子。飘飘幽幽像极了幽冥鬼火。我心中暗骂了一句,那鬼火居然还会讲话。 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那人影由远及近,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英歌!” 他搀住我脱力的身体,急道:“你这么久都不回,我只好出来找你了。” 幸好你出来找我了。不然就算是迷路死在这,我也不想一个人。 “你还记得怎么回去吗?”我一把拉住他,生怕他也不记得了。 江英歌点点头,说来时一路都做了记号,按照记号走就能回去了。他所谓的记号,就是在树干上用宝剑写字,不同的拐弯写不同的符号。比如一处写着‘生门’,另一处写着‘死门’。我正在揣摩,却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我将三条鱼的包裹打开瘫倒地上,松了一口气,沖江英歌笑道:“还好鱼没事,今晚给你加餐补补。” 他不言不语,眼角泛红,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我摸了摸自己脸蛋:“我脸上很脏吧。”刚才一阵乱跑,不乱也脏了。 我笑笑:“一会洗洗,不会脏到你的。” 我捡了根长度适中的树枝,用力一穿,将那三条溪水鱼串了起来,放上篝火上烤,又加了几根柴火,那篝火烧的更旺了。烧得那三条鱼也噼里啪啦的响,我凑上去闻了闻,还是腥味儿重。 弯腰拾起两根枯树枝,放在膝盖上一顶,断了。啪啦丢进火堆里。一旁的江英歌默默的擦剑,我递了条烤好的鱼过去,不吃。 我嘆了口气,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夜幕中的熊熊火焰,良久才故作轻松道:“回故乡去吧,我们都希望你回去。” 我和姚英歌。 他似乎终于断了那根崩了很久的弦,霎时间起身翻转过剑身指着我的脖子,愠怒道:“你不要以为你对我那么好,我就不会杀了你。” 我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烤鱼,站起来与他对视,那把冰冷的尖峰贴在我的脖子上,传来丝丝凉意:“你会,但我终究没有死在林子里。” 他瞪大双眼,指尖微颤:“你……知道?” 我视死如归的点点头,“这里没有别人,你希望我死那就动手吧。”我闭上了眼睛,尖峰一点点在往后挪,带着决绝的寒冷温度。我明白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我就算抵抗也活不了多久。 我等了良久也没有任何刺痛感传来,那片属于我的冰冷的尖峰从我肩膀上缓缓熘下,哐当一声被扔在地上。我缓缓睁开眼睛,对面人眼底是一片愠色。 我无奈道:“让你不杀我也是件为难的事么?我要怎么样才让你不那么纠结痛苦?” 他缓了缓情绪,哽咽道:“我只能保证我不杀你,若你因我而死,我定没有半点愧疚。” 我捡起那把剑,反手把剑柄递交给他,示意他拿起来。江英歌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眼角更红了。“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这不是洵王的命令吗?你不杀我,他又会折磨你对吧。” 我握住他的右手,一片冰冷。“你不肯杀我,我可以理解为你为了我背叛洵王的意思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你……”他动了动唇,嚅嗫着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 “握住它,杀了我。这就算对没有武功的你来说也很容易吧。你就不用为难了。”我捏住剑尖,手里都是鲜血。他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咬牙道:“快放开,你疯了!” 我凝眸看着他,一瞬也不瞬的道:“我是疯了,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就疯了,我醒不了也不想醒。你若不在我身边,不如给我一剑来的干脆。” “我是个罪臣之子,你娶了我永世不得翻身!你真的不在乎?”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 我垂眸,丢开手里的剑,用衣袖拭了拭血,认真道:“我是娶一个男人,他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你要不信,我们以天为高堂,地为亲朋,就此拜堂!” 他后退两步,失力的靠在树干上,良久大笑两声:“哈哈,上天你真是捉弄我江英歌,你总是把给予我的又从我这里活生生的拿走,现在又叫我想得又偏得不到……啊……”他忽然痛苦至极的坐卧下来抱住脑袋呻、吟:“……啊……我的头……你不要出来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女主的苦肉计来了嘿嘿(???ε???) —————————— 本文设定女生是没有大姨妈这种东西的,生孩子也比较轻松。男子初夜反而有初夜反应什么的- - ☆、修罗场 我以为江英歌早就对我臣服了,可却没想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背后还有我未知的事。比如洵王一直在拿什么要挟江英歌,到底会是什么呢?我若直接问他,以他的性子定不肯讲的。 第42页 我上前抱住他,柔声道:“你不要总将我拒之千里之外,之前是人,现在是心,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并肩作战?” 他抬眼迷茫的看着我。 “可以吗?我们是敌人。” 我看穿了他的想法,坚定的摇摇头:“姚英歌就可以,你也可以。”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向我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成为朋友,你爱的是他,不是么?就算我们成为朋友,你也是更爱他的。”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在我眼里,姚英歌和江英歌是一个人,既然同是一个人,不需要争辩到底爱谁,是他的一切我都爱。这对于我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可看上去江英歌的反应很大。 他红着眼,额上青筋凸显:“有!他一直代替我完成我做不了的夙愿,但他不能代替我去爱一个女人。”他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长久以来的矛盾,说出了他的烦恼,说出了他一直想都不敢去想的事,他不是洵王的走狗吗,什么时候也能有了自己的妄想,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 他垂下眼眸,脸上崩紧了没有任何表情,可嘴角的一丝抽搐还是让我看出了端倪。 我突然知道了他一直以来在隐忍和卑微些什么,又在挣扎和矛盾着些什么。 他担心就算放弃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也换不回一个女人的最爱,在他们的世界里,他只是姚英歌的配角,那么可怜而卑微的夫侍,永远都不可能是正君。 洵王要他杀了我,姚英歌要我杀了他,他似乎被自己最亲和最信任的人同时背叛了,只是为了一个死活要得到他的女人。 但这个时候我不想犹豫,我知道男人用否认的问句,想换来的不是沉默,而是反对的肯定句。 “不是的,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来没有混淆过,也不会把你当做没有他时的代替品,你值得被爱不是吗?” “你是你,你就是那个小心翼翼,隐忍偷生的江英歌,但那又如何?” 他似乎听到什么很可怕的事,蹙眉捂上耳朵,不住摇头,“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是。” 我上前拉下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为什么要用别扭和虚伪的面具一而再再而三的遮挡你简单直接的心呢?接受这样的你不好吗,你只有接受自己才相信有人真的喜欢你。” 他抬头看着我,一双眼里尽是雾气,还试着挣扎着推开我:“我不相信,我是残破不堪的,怎么会有人喜欢我,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是被逼的……你相信我……” 我抽了一口凉气,心脏像被一根细细的绳子勒住了,生疼。胸口还有一种难以吐出的闷气,我认真道:“我信你,我信你,你不要哭,我看你哭很难受。” 这一瞬间我明白,曾经的伤痛不溢于言表不是忘记了,是刻骨了,以至于扭曲,以至于逃避,以至于过犹不及。 “那你也信我是爱你的,好不好。” 他缩在我怀里的脑袋僵了良久,才不可察觉的动了动,似乎是点了头。 我嘆口了气,把他毛绒绒的脑袋从我怀里抬起来,用手去擦他眼角的水花,却不小心扯动了手上的剑伤,‘呲——’。 “你还好吧?”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我用袖口抹去了血迹,“这点痛都怕,日后怎么保护你。”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你保护,我会照顾自己。” 是啊,已经没人保护自己照顾自己过了十几年了,把自己缩在防御壳里十几年了,再让他一下子走出来,任谁都会害怕吧? 但没关系,我有耐心。 “你会照顾自己还让有些人打你啊?这照顾的可不好。”我戏嚯道。 他眸子一垂,似是不高兴了,“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有反应,这个身体是这样的,已经改不掉了。” 对恐惧有反应么,是因为初、夜的经歷吗,我也只是这么一猜,并没有问他,怕唤起他不好的记忆,于是一转话锋道:“尹天洵是不是还餵你吃过什么药?” 江英歌眼皮一抬,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奇毒。” 我心想还真猜中了,“幻影真莲?”这是一种江湖上独步天下的奇毒,专用来操纵杀手和死士的。此毒无色无味,每隔一个月发作一次,必须要有解药才能缓解痛苦。 他摇了摇头,咬着唇道:“是噬心蛊虫,比幻影真莲还要厉害。” 我骂道:“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江英歌把我嘴唇一捂,不动声色道:“不要瞎说,洵王殿下的手下很可能就在附近,她们如果知道我没杀了你,肯定会亲自动手的。” “哈哈哈哈——”两个女人的声音从树林上空传来,分辨不清具体方向,我惊讶得抬头望去,从天而降两个做道姑打扮的女人,长得一摸一样,声音细长刺耳:“已经晚了,我们已经赶到了。” 江英歌厉声道:“双煞姑,能走的出我布的失魂阵,算是有本事了。可是这是我的任务,你们难道要抢功吗?” 那两个道姑异口同声的笑道:“洵殿一早就防着你叛变,没想到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洵殿,别忘了我们的共同目标,我们的血海深仇。” 江英歌虽然没有武功,但仍站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血海深仇我是不会忘记的,但不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我只杀当朝暴君。” 双煞姑又是一阵大笑,整个失魂林里全是尖锐刺耳的女人笑声:“说的冠冕堂皇,你可别忘了这女人是皇帝看中的走狗,大权在握。等她回去和皇子成亲后,她在帝党的势力就牢不可破了!” 是啊,我在洵王一党眼里瞬间就成了走狗,我在一旁苦笑。 江英歌很显然还是不能接受我要和皇子成亲的事实,他脸色一黑,嗔怒道:“成不成的了拭目以待,二位姐姐今天若肯放我们走,从此暴君就少了一个可用之人。” 我原以为江英歌不想和我走的,此时听他这样一说,顿感惊诧,惊诧之余是喜悦,也许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他的感情。 可接下来一个人的声音出现,使整个场面降到了零度。 从密林深处走出一簇人马,为首的竟是洵王本人,她先声夺人道:“歌儿,你太使本王失望了!” 江英歌瞪大双眼,浑身一震,僵在原地说不出来话,眼神极尽复杂,最终咬住唇低首垂眸不再动作,一双玉手也紧握成拳藏在袖子里。 双煞姑得意的跟随洵王站在一起,双双举剑道:“殿下,就让我们为您杀了这个女人和这个叛徒吧。” 洵王骑在马背上,一双桃花杏眼微耽,扭脸对江英歌道:“歌儿,我要你去杀了她,否则……” 他一双黛眉拧巴在了一起,牙齿咬住的唇泛着青色几乎咬出血来,仍是垂首摇头道:“为什么……歌儿办不到……” 第43页 我上前一步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抬首与洵王对视道:“我青云今日难逃一死,你就动手杀了我吧,不要逼他,他被你折磨的难道还不够么?”我似乎是想把一直以来的怨气发泄在这场对话里。 洵王得意的勾起嘴角:“你瞧瞧你现在的狼狈样子,朝堂上的威风哪里去了,堂堂中书大人竟然主动求死。”她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冷哼一声:“哼,为了一个破鞋搞成这样,我真觉得你丢女人的脸。” 我提起地上的剑指着尹天洵不怒反笑:“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倒一点惧色也没有,轻盈的身子一跃下面,走到我和江英歌跟前。因为我在将剑尖指向她的同时,我的脖子上已经架满了冰冷的剑锋。 她走到江英歌面前,钳制住他的下颚往上一抬,江英歌似乎挣扎不开,一脸痛苦的任她将脸蛋掰向我,对我道:“不就是个脸蛋好看的男人么,也值得你为他神魂颠倒?”她又看向江英歌,嗤笑道:“你瞧瞧你选的女人,她这副模样能为你做什么?乖乖待在本王身边做一只小猫儿不好吗,这么好看的脸蛋,划烂了多可惜。” 我瞪大眼睛朝她吼道:“不——不要!你不就是要我死吗,你杀了我吧,不要动他。” “你现在有筹码和我谈条件吗,瓮中鳖。”尹天洵一甩手,放开江英歌的下颚。 我一咬牙,差点咬碎满口的银齿,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算我求你了——” 尹天洵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转而冷笑道:“我从来不信什么求不求,你坏我好事抢我的男人,只有捅自己一刀我才受用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一旁唇齿颤抖的江英歌,他满眼雾气,尽是摇头。 双煞姑刺耳的笑声又传来:“这个女人贪生怕死,哈哈哈哈。” 尹天洵从胯间拔出匕首抵在江英歌的脸颊上,冷笑道:“你们不是鹣鲽情深吗,我倒要看看有多深,有没有这伤口深?”说着将匕首往下一滑,一道血口子就张开了。 我瞬间快晕了过去,红着眼道:“不——住手——你住手——你怎么忍心——” 她哈哈一笑轻蔑道:“若是都跟你一样夫人之仁,还能成什么大事,废物。” 我怒极反笑,竟点点头,右手一把抓住架在我脖子上的其中一把铁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到胸口,朝里捅了进去,登时感到嘴里一阵腥甜,有什么东西从嘴角溢出来:“我是废物,你满意了吗,放了他——” “不——青云——”江英歌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我眼前已然有些恍惚,但神志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玩腻了,杀了她。”尹天洵突然收住张狂的表情,一转话锋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有好几更,大家准备好哦~ 为了避免踩雷,这里先剧透,如果有人问女主到底爱哪个人格,回答是:都爱,不分彼此。 这与爱两个人也有很大区别,他们虽然是两个人格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人。 ☆、归程·归尘(双更)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那致命的一刀,甚至还在幻想手起刀落之后我的灵魂会不会出窍,我还会不会有残留意识,哪想一瞬间,我脖子上冰冷的剑锋全部一齐弹开,握住剑的人也一齐被一阵风掀倒在地,我赶忙睁开眼睛,一阵蓝色的风从我眼前刮过,在我身旁转了两圈站定身形,我定睛一看,竟是桓凌绡。 我脱力的软身半跪在地,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抬头望着他惊诧道:“桓凌绡,你一直跟着我们?”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不自然的道:“我只是听了你的话没有留在坪遥城,才没有跟踪你。” 洵王似乎被这一阵风给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这个站在她跟前的蓝衣少年,跨立而战,腰间挂着宝剑,一头青丝被风吹扬起来,竟有不输给女人的英姿,她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桓凌绡下巴一昂,勾唇讥笑道:“庸王不配知道。” 尹天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嘴角僵硬,啪一声怒甩马鞭道:“你竟然敢骂本王!?” 江英歌在一旁一脸惊愕。 双煞姑见状一齐举剑便刺,异口同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吃老姑一剑。” 桓凌绡抬手刷刷挡过两人的攻击,运功闪到尹天洵面前,又是刷刷刷几剑过去,尹天洵急用马鞭甩了几鞭,并未见效。只见他身形未定,尹天洵身上衣服袖子和裙摆上都是划开的口子,一袭华衣瞬间变成了破布烂衫。 “代青云小小教训你一顿,下次我就直接杀了你,你的这些走狗都别想挡住我。”桓凌绡说完跳到我面前,不顾一旁洵王涨了通红的脸,把我手臂一提,运轻功飞了起来。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坪遥的客栈里,刚一甦醒胸口上的伤口似乎也甦醒了,钻心的疼痛。桓凌绡见我醒来的第一几句话,就是冷着脸直统统的指责:“你怎么又搞成这幅样子。” 是啊,好像他每次不是救我就是照顾我,或者在救我的路上。我自嘲的笑笑:“上辈子欠你的。” “那你拿什么还给我!”他将冰毛巾敷在我额头,冷着脸问。 我逗他道:“小的给大侠当牛做马,你指东我绝不敢打西,你指南我绝不敢打北!” 他斜了我一眼,没好气道:“瞧你个没正经的书生,伤口这么深还不好好休息,尽贫嘴了,决计要烙下病根的。” 我嘆了口气,摸摸额角无奈道:“我已经做官了,你还把我当两年前的书生啊,你这两年到底怎么过的啊?” 他一怔,不再言语,把早已准备好的莲子汤端到我面前,面无表情道:“快吃。” 我准备伸手接过来,可一动弹胸口钻心的疼痛就传了过来,只得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对桓凌绡道:“你拿过来一点,我喝不到。” 他的耳根忽然的变红了,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嗯’了一声,凑了凑身子上前来一勺一口餵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呷了几口,贊道:“还是以前那个味,入口即化。” 他僵直了身体,放下莲子汤,似乎有些不自然,别扭的哼道:“做官了就是了不起,开始咬文嚼字了,什么这成语那官话,跟我姐姐一个样。”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那天城门楼上,就是桓凌宇放我们通行的,便问道:“你又回来坪遥没事吗,你姐姐还好吧?” 他白了我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啊,我去求姐姐放你们通行,她竟拿你威胁我叫我回家,我现在已经回桓家了,幸好她也没有再提嫁人的事。” 我眼眸一垂,心想他竟然为了我肯回到桓家,这人情该怎么报才好? “青云?你现在要回京城吗?”桓凌绡打断我的思绪。我点点头:“没错,我要和小莲商量……”说了一半才想起来桓凌绡不认识小莲,于是改口道:“要和京城里的人商量救英歌的事。”说完才觉得,可能又要伤害眼前这个男人了。 第44页 他愣愣的看着我,嘴唇微抿:“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我嘆了口气,点点头。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目光。 他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抽了一口气,凝眸盯住我缓缓道:“好吧,我也想通了,我不妒了,你喜欢他就喜欢他吧,反正我喜欢你。” “诶?”我讶异的蹙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桓凌绡急促的打断:“我已经决定就跟着你了,好好养伤吧,我陪你去京城。” “凌绡——我——”我张了张唇,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掩盖我们之间不融洽的气氛,“不要说了,你伤还没好不要老说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可是这是家客栈,哪轮得到他做饭,我心里蓦然一绞,扭过头去嘆了口气:“那你路上不要胡闹,如果有必要你还是得回来。” 他马上乖顺的点点头,抬手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保证不胡闹!” 我一日不敢停歇的赶到京城,抢在洵王的人马之前回来。小莲见我出现在门口,一脸的震惊,赶忙命陶总管关上大门。我伤还未好,只得先在屋子里休息,小莲回房回禀道:“大人你可把小莲吓死了,小莲可担不起丢了大人的罪名,您的辞呈我还未递送给皇上,现在只是极尽拖延掩瞒之能事,还好大人你回来了。” 我摆了摆手:“我太小看洵王那个老狐狸了。是我不好,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小莲跪下摇头:“只要大人回来了一切都好。” “通告宫里的女官,说我有要事要见皇上,你们准备轿子。”我捂了捂胸口的伤口,心想,尹天洵我总会让你也痛上一痛的。 心莲殿里。 “参见皇上。” 尹如意疑惑道:“爱卿这是怎么了,多日没来上朝,身体还好吗?”她见我纯色煞白,浑身无力,本是不信我称病的,现在竟也是信了。 “微臣身体微恙,不足挂齿。今日来此只是有一事想恳请皇上做主。”我拱手垂眸道。 尹如意纤长的食指敲了敲案牍,迟疑道:“可是婚事的问题?” 我嘆了口气,蹙眉道:“皇上给微臣赐的御婚,臣无半点违抗之意,但凭皇上做主。” 尹如意突然眉开眼笑起来,走到我跟前:“原来爱卿想通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与皇兄的婚事定会传为佳话,流芳百年。” 传为佳话,流芳百年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拿婚事和皇上谈条件而已,但这条件又不能太过赤、裸、裸,必须包装一下才能说服皇上,我又拱手道:“臣记得与您提过江南织造的江英歌,据臣所知他是洵王的幕后军事,一直是他在为洵王出谋划策,倘若此人能为我们所用,必然如虎添翼。” 尹如意转了转眼波,疑惑道:“哦?还有这等事,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吗?” 我垂眸一瞥,淡然笑道:“臣是喜欢这个男人不错,可重要的是不能为洵王所用,不是么?臣斗胆请皇上做主将他赏给微臣,想必洵王殿下也拿不出什么藉口不给。” 尹如意噗嗤一笑,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你是想让朕开金口,把他从洵王那里要过来?” 我不置可否,凝重道:“臣只是单纯喜欢这个男人而已。”我不想尹如意误会我有什么野心。 “好,朕便开这个口,把他要过来赏与你。但是青云,你可得好好待我皇兄,如他有半分委屈,我就拿你试问。”尹如意转过身驻足窗台前,望着窗外蓝天背手道。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道:“那是自然,随安皇子我定不敢怠慢。” 出了宫,我就深感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卧倒在轿子里被人抬回了府邸。大婚定在了半个月之后,后来我上朝时,都有人接连恭喜我荣升王妃,我只是客气的笑笑,握紧袖子里的拳头,走了。 我又走到翰林院里那堵隔着前朝与后宫的宫墙,又有人在那里抚琴。琴声低迷婉转,如诉如泣,哀怨柔肠,如果琴声有颜色,它一定是蓝色的。 “老伯,你又不开心了么?” 琴声顿了顿,墙外传来苍老的男声:“我女儿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我愕然道:“老伯你的女儿是谁?是哪位公主啊?” 我料定这位老伯是前朝的宫人,不是太侍就是曾经伺候过先皇的厮儿,那他的女儿一定是公主王郡了。 老伯缓缓道:“唉,我女儿是个可怜的无名之人,她有名不能示人,有脸不能见人,日日只能躲在柴房里吃剩饭哦。” “怎么会有公主如此待遇,老伯你莫不是煳涂了?”我纳闷道。 那老伯冷哼一声:“公主又如何,你一介翰林不也身不由己日日伤感么,不然怎么会听懂老夫琴声里的哀愁。” 我一时被噎的没有回声,嘆口气:“果然这深宫中人,都是身不由己么?” 我原本会以为老伯会哀声嘆气的回答我,却没想到他坦然的哈哈一笑。 “哈哈哈哈,深宫中人都以为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却没有一个能够快乐起来,奇哉妙哉——” 我蹙眉道:“老伯,你究竟是谁?” “老伯?” 我再唿唤,却没了回应。 也许他说的真的太有道理了,大婚这天,我真当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洵王殿下上一章立满了g,她即将开启打脸之旅(剧透pia飞) 喜欢就收藏一个吧,马上上肉汤哦 本文最大的副cp登场了,大家猜下是谁? 欢迎留言,猜中有奖 ☆、大婚(虐) 中书府上一派喜气洋洋,门上到处都是大红色喜字符,门外鼓手在可劲的吹吹打打,我穿着艷红的新娘装一刻也停不下来的给各个来宾依次敬酒,一杯杯酒下肚里去,灼得胃疼的仿佛快要烧起来了。 走到亲王一桌,只见洵王举起酒杯,玩味的看着我:“恭喜中书大人,平步青云不说,还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 我出神的望着玉殇,愣愣的道:“哪及洵王殿下风流快活。” 她随即瞥了我一眼,不言不语的一口闷了杯中的酒。 我再也没有心思去顾及尹天洵。 从拜堂到礼成,再到一大傢伙子由孟君和王丽花带头闹洞房,我疲于应付,浑身酸痛,等到把那一群凑热闹的人哄出我的新房,夜已经很深了。 烛光在黑夜中撩撩,由于房间里点了很多的红烛,整个屋子又用大红色的绸缎布置起来,从床榻到脚垫都是红色的,连门框上挂的菩萨都改成了大红的喜字,红的,红的,一片红的。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床榻上又坐了一个从头到脚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我缓缓走过去,期待那是穿着红衣服江英歌。 那样我就可以把他抱着说些花好月圆的废话,我可以说一个晚上不歇气。 第45页 告诉他来日游歷江南故乡时要选哪匹马,挑什么样的衣服,不过他穿什么都好看,然后我会把他夸一番,夸到他红着脸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再同他说些以后孩子取什么名字好,生几个好,生女孩还是生男孩,孩子穿什么衣服好看,像我还是像他的废话。 然后我可以抱着他对他保证,你家妻主绝不纳侍,再配合举头三尺有神灵的发誓,他一定会非常感动。 我还可以请皇上派我一个闲职,告诉他我要陪他游歷天下,看遍秀丽河山。 位高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为了给我爱的男人更好的生活,我依旧可以是江南那个穷秀才。 权重又如何?还抵不上我同他说一晚上的废话来的让我开心,陪他说一百年的废话、五百年的废话,只要他听,我就愿意说。 我充满着期待的把那个大红的盖头掀开,我恍如看到了江英歌的脸庞。 他穿着大红色喜服,一扫平日的妖艷,多了几分神圣又可爱的色彩,羞涩动人的看着我。 动情的唤道:“云儿,我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你了。” 我微微一笑,揉了揉眼睛,眼前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孔。我完全不认识。 笑容凝固在脸上,僵硬的双手如同灵魂无处安放。一切都是那么的出戏和陌生。 你到底是谁啊? 上天为什么非要安排你坐在我的喜床上呢? 我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我脸上痒痒的,一摸过去一手的水花。 呸,不争气的东西。 无所谓,我在喜服上蹭了蹭,擦干了。 他低声唤了我一声,“妻主,你怎么了。”这声音柔软胆怯,软绵绵的像云朵一样。 我扯出一个笑容,眼神里五味杂陈,还是礼貌道:“没事,热出汗了。” 他羞涩低头去,鼓起勇气道:“那妻主过来,安儿给你擦一擦好么。” 我方才出神,被他的声音拉回来,缓步坐上床榻,看了看尹随安那双生怯而羞涩地眸子,嘴边的话犹豫了良久,“随安。” 他瞪大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我,等我说话。 我先勉强笑了一下,以至于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我认真道:“随安,你的名字取的真好。随遇而安,相信你也会是个贤惠恭顺的男子。”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谢妻主夸奖,安儿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我强迫自己忽略掉他任何期待和高兴的神色,嘆了口气柔声道:“我以后都会一直这么叫你。虽然我们不会成为实质上的夫妻,但你的下半辈子我依然会全权照料。” 他怔了怔,震惊之余突然拉住我的手,蹙眉不解道:“妻主是什么意思?安儿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艰难的继续讲到:“随安,你没有做的不对,是这老天爷太作弄人。”我顿了顿,望着他一双不解的眸子,正色道:“我青云已经有承诺相守一生一世的男人了,我不想背叛对他的承诺。” 尹随安更为疑惑,抽了口气瞪大眼睛道:“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对我说你虽然娶了我,但我们有名无实,是这个意思吗?”他见我点头,随即急道:“我更不明白,女子三夫四侍本是平常,就算你已经有了心上人,难道你就不再碰其他男子了吗?” 这个天下的女子三夫四侍的确稀松平常,甚至只娶一位夫君的女子要么是家徒四壁的贱民,要么是身体有疾的病人,凡是有点身份和地位的女子都不会从一而终。 我知道我的要求太过分了,这对于一个对成亲还有着美好梦想的男人,对妻主还有着各种期待的夫君来说都太残忍了,可我唯有尽力补偿他,才不使两个男人都伤心。 我站起身来,抬手指过窗外月色下隐约显现的桃里阁三个字,转头对尹随安解释道:“那个房间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为他布置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很委屈,恨不得杀了青云,但青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你又叫我怎么能三心二意、虚与委蛇呢?” 尹随安跟着我站了起来,走到我身旁,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口气笃定:“不,我不想杀了你。相反我很欣赏你,但是……”他垂下眸子顿了顿,咬牙道:“但是安儿不会放弃的,只要时间足够,妻主会喜欢上安儿的。” 我嘆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跟他再去解释。也许在他的一贯的观念里,只要男人足够用心都是能得到妻主垂青的。不过这种想法也是男儿心中普遍所想,我并无不解和厌烦,只是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去解开困扰。 我抿了抿唇,为难道:“青云说过,这辈子只会对一个人一心一意,青云心里再装不下别人,随安你已经很好了,皇家出身锦衣玉食可以说是许多男子梦寐的生活,你不用为一个再也爱不上别人的女人为难,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他又委屈又气恼,扬声嗔道:“好了,妻主不要再说了。妻主的意思安儿明白了,总之皇妹安排的这桩婚事并不如你意就是了,我也早有听说,但我还是愿意嫁给你,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动了动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一个男子如此委曲求全,我又何必在洞房之夜如此冷血无情? 我努力找回自己声音,艰难道:“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我会尽力对你好的,但不是男女之情。” 我再不忍心继续伤害他,只见他面色果然有所缓和,吸吸鼻子委屈道:“至……至少,我是嫁给你了。明日皇妹那里,我也只得圆满回復,妻主同安儿扮得感情好一点,可、可以吗?” 我知道他的心思,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点头会心一笑:“你放心吧,这些事青云都会处理好的,是青云不好让你难过,又怎忍心叫你孤立无援,就算我们只是有名无实,青云也会像亲人一样照顾你的。” 他看了看我,努了努嘴,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睡吧,我睡地上。”我自顾自的解开大红喜服,挂在床头的衣架子上。中衣却并未脱去。 他讷讷的看着我,颤音道:“你……你真的不上来吗?” 我笑道:“地上我也睡得惯,以前赶考和孟大人挤一间屋子的时候,我也睡过地上,挺舒服。你快睡吧,若再熬夜担心要老了。” 他闻声随即抽手摸上脸颊,一脸惶恐。 说真的,尹随安长得还挺好看的。也许是后宫里都是美人儿,所以一代一代的皇女皇子都生得格外隽秀可人。 只是,我已有了那个小妖孽,旁人的容貌入了我的眼,却入不了我的心。 我嘆气一声,合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有原则的,不发生关系就是不发生关系,哼!! 今天三更了哦~~快奖励我快奖励我~~~ ☆、婚后再见 婚后再见 我听见梦里有人在喊我。用一种怨毒的腔调,青云—— 第46页 我拨开迷雾,见到的是我的祖父,他苍老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我十多年没听却一下能分辨出来,他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我,骂我不孝。我不明所以,抢白道:“为什么?” 他还没来得急回答,就消失在重重迷雾中了。 我迷茫的原地转了两圈,从迷雾中又远远走近我的义母,她很年轻就死了,在我还不大懂事的时候,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现在,她依旧是那套绯衣打扮,幽幽的向我喊道:“云儿,你太令为娘失望了。” 我汗珠直下,红着眼睛道:“孩儿不明白!” “你认贼作父,祖父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你认贼作父,义母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的用那种幽怨的口气对我道。 “孩儿不明白!”我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啊——”我睁开眼睛,眼前映入的是大红色的窗帘,和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阳光已经射入窗户,我抚了抚惊魂未定的心,转头看见床榻上早已醒来的人,一脸复杂。 “妻主醒了。”尹随安轻声唤道,他一脸疲惫好似一夜未睡。 我的内心备受煎熬,好像有很多种不同的力量在我身体里撕扯,要把我活活撕成几份。 “恩。”我点点头,无心去想其他的事。遂旋身起来,披上外衣。 “你要去哪里?”尹随安施施然站起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不太想说话,此时脑子里乱成麻,遂道:“出去透透气。”便不顾他的阻拦冲出了新房。 那间新房简直就是一个快把我生吞活吃了的怪物。 我一走出来,瞬间神清气爽了许多。窗外鸟叫吱吱作响,我一出院落,竟然碰上了桓凌绡。他眼皮下泛青,看上去好像也是一夜未睡。 “昨天不是你大婚之日么,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他的神情甚是落寞。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桓凌绡解释,毕竟是我主动应承下这桩婚事的人全京城都知,现在再来说我不想娶人家未免太矫情了。 我有苦说不出,只得苦笑一番,摊摊手故作无知的样子。 “门外天气好,我出来散步。” “是么,青云还真是好情趣。”他眼皮一跳,“只是那新郎官可苦命了。” 我心里一绞,心想这个桓凌绡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道:“不同你瞎说了,我走了。” 桓凌绡拉住我,缓缓开口道:“我姐姐要调来京城了。” 桓凌绡的姐姐那不就是坪遥城驻军首领吗? 她调来京城干什么? 我眉头一蹙,疑惑道:“升官了?恭喜恭喜啊。” 他摇摇头,脸色沉重:“不是,只是平级调动做禁军将领。但是听说派来送信的是大内禁军统领赵左函。” 赵左函?赵左函是赵左令的弟弟,两个人一母同胞,血缘很是亲近。“那不就是洵王的意思?”我纳闷道。 “是啊,但不管怎么样她肯定是要来京城了,万一她到时候把我抓回去,那不就……” 桓凌绡竟然会怕他亲姐姐把他抓回去,我竟一瞬间觉得好笑。 没忍住噗嗤一声:“你个江湖浪荡公子却是是该好好被人收拾一番了,你在坪遥创的祸凌宇姐没少帮你收拾吧!” 他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她管我,她尽瞧不起男儿家,你只要让我在你府上多住一日我也是开心的。” 这种心情我不是不懂,可惜我与他立场不同,考虑问题当然不可能万事随他。 “凌绡,你还未出阁,老住在我府上像什么话?再说了我真当不明白我到底什么好……”我心虚的低头去用脚划了划地面。 他嘆口气盯着我幽幽说道:“你要真当觉得这样不好,那你就纳了我吧,以前你说只娶一个,现在你也娶了那皇子,岂不是破了规矩,就算是我爱煞了你吧,我当真不想嫁给别人。” 我心下大惊,望了望左右周围,幸好没人。 桓凌绡总是这么大胆直接,出其不意。 我嗔道:“你一个男孩子家,什么爱不爱的挂在嘴上,婚姻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私定终身。” 他把我一拦,拉到游廊里坐下,气恼道:“你不要用这个来煳弄我,我知道你根本也不在乎什么世俗的身份地位,你同那个伎子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桓凌绡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劳什子三纲五常,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不可以,你不也喜欢他就要得到他么?” 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黑:“凌绡,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他轻咬泛白的唇,不甘道:“我就随便一说,你这么护着他?” 我心虚不语,垂眸瞥视地面。 “也罢,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你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同我才这么喜欢你的,只是我恨我没能比他早些遇见你。”他哀怨的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发抖道。 “凌绡,婚姻不可强求,你这么好的世家出身,京城女子随你挑啊。”我旋身起来望着他的背影道。 他生气的转过头来,红着眼愠怒道:“你也知道不可强求,却为何偏要巧取豪夺?” 我一怔,紧握住拳头说不出话来,垂眸不语。他上前来抱住我的肩膀,“难道女子的爱就是喜欢就要得到,我们男子却只得成全他人么,这同样的事为何如此名不正言不顺?” 我很少见桓凌绡如此激动,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个清新淡雅的公子哥,一如我们初见时他那般潇洒倜傥的模样,对世间万物都是淡泊的,甚至世间女子都如泥泞一般污秽,令他不堪入目。 如今我眼前的他,眼角泛红,面色憔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种感觉我懂得,我一直都懂。 只可惜男女有别,女子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家国包袱,如果我没了责任也许能长活一世爱煞一人。 但我偏偏不是他的如意妻主。 我不爱他,如何能给他一世幸福? “凌绡——” 他凑上来用唇堵住我的嘴,一双手托在我的后脑勺,我登时瞪大眼,不知所措,两只手木然的垂在身侧,像无处安放的心一样。 他的唇很凉,像极了他的蓝色衣裳,长发垂洒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时忘了推开他。 在这个世界里,男子这样做的行为已经是很不知廉耻了,如果被人知道了就会被认为是淫儿盪夫,一辈子嫁不出去。 但我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嫌弃,转而是泛起阵痛,我想起在扬州城银铺里我捉住江英歌的那个吻,那是爱而不得的愤恨和委屈。 就这样,我们在游廊里吻了好久,久到我的嘴唇快要麻木了,他拥在我颈后的手才缓缓放开。 我分明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我转头望去,瞧见熘进院落里的那抹大红色的丽影,那是连新郎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尹随安。 第47页 我嘆了口气,这下这孩子肯定恨透我了。 桓凌绡则是脸上红的可以滴血,抓住我的手腕咬唇道:“不要去,不要去追他,给我一点尊严好吗……”他的声音已经几近颤抖,我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逼你,可你能试着喜欢我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我会乖乖的,你不喜欢的事我就不做……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喜欢,有喜欢男主人格1的,有喜欢男主人格2的,有喜欢男二的,还有喜欢女主的,当然也有不喜欢的,大家根据各自的喜好看文吧~ 有问题欢迎留言。 ☆、恢復更新公告 作者君回来了,从明天开始恢復更新,谢谢大家。 ☆、拜相 我已不能自己,但还是凭藉最后一丝理智挣脱了他,“抱歉。”抿了抿唇说不出一个字,我的心跟浇了千斤重的泥水一样,“不要这样,我们不合适,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脸色如死灰一般,绷着脸皮道:“即便这样,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满面羞赧,嚅嗫道:“凌绡,我把你娶回来终日对你不闻不问,这样又好吗?” 他愣了愣神,咬着唇不甘道:“行了,我懂了。”他松开钳住我的右手,手背上青筋凸起,转而又握成拳头一拳砸向我身后的长柱,我来不及反应差点被他命中,转头看向身后的长柱已然裂开了几道纹。 “你莫不要后悔。”他丢下一句话就消失在院落里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把尹家小皇子跟丢了。 九天数层云,大地草连青,问世有无情,莫谁道清明。 桓家小公子生来绝色如烟,纵使我对桓家小公子有好感,世上哪个女人能说不爱美男,可惜可惜。 我摇摇头,一路低首回到了房间。 莲儿过来敲门:“大人,宫里来消息了。” 莲儿拿着份文书走到我跟前,大红色的帛面在阴暗的房间里格外突出,我接过来的瞬间仿佛觉得手里都被染红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串字。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晒书大典要来了。 皇家的晒书大典是一年一度的,设在开春的第三个月,此时正值艷阳当好,花香氤氲,把陈年旧书拿出来晒一晒,这么做一来防止陈书生蠹,二来可以彰显尹家皇朝尚文的风气,以广纳贤才和有识之士。 七日后,我和孟君一干人坐在皇帝身边开小差,皇帝陛下则和她新晋的怡贵侍谈的好不乐乎。 这个怡贵侍也是很有魅力的男人,生的是宽额剑眉唇红齿白,举止之间自带一股韵态,能把尹家小皇帝迷的晕晕乎乎,又怀上了。 尹如意也太能生了,导致她原来的纤纤身材现在胖成了球。可惜怡贵侍和皇后殿下一点也不在乎,后宫男人仍打破了头抢着侍寝。由于为了皇帝的凤体着想,内务府已经禁掉了数个月的翻牌子侍寝事宜,哪个男人在什么时候与皇帝有过接触也要由内女严格而又仔细地写下来,以便日后追查小皇子与小皇女的生父。 能让皇帝陛下怀上龙女的侍人必是常能被皇帝陛下招幸的,自然也是甚得宠爱的,一旦有孕这名男子也会父凭女贵从此攀上青云梯。 如果有皇女出生,日后还能跟着小王郡一块去她的封地,离开了勾心斗角的皇宫倒也乐得自在。 只可怜了那些没能让皇帝陛下诞下一女半儿的侍君只能风光殉葬了。 在这个朝代,男人能为女人殉葬还是很不错的结局,至少女人愿意下了地府还让他们伺候着,更可怜的是那些没有不得宠爱没有资格殉葬的男人,便会被充为宫奴或官奴,到老了也没有子女为其撑腰,下场极其悲惨。 或许我之前在宫墙内听到的笛声的主人就是一例。 很显然这个怡贵侍如果不出意外会是赢家,因为皇后无女,但他的成长也预示着宫里又会有两派势力的残酷斗争了。 我突然想起来,王良梁也好像有了,过补了好久得去她们府上吃喜酒了,“孟君,你和王家小子还好吗?” 孟君咧嘴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就良梁身子有点虚,我最近回家都挺早的,只盼平安生下个大胖姑娘。” 听了这话,坐在我一旁的尹随安向我看了一眼。我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只敷衍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眼光扫向台下,仿佛在歌舞伎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的身段是那样轻盈,脸上却无半分喜悦。我知道他的病是好不了了,因为我也病了。一晃眼过去,什么都没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姣艷的面容,只有一群庸脂俗粉的男人。 这是一段三个人的两个人的利益,四个人的悲剧故事。是的。它一点也不可怜,人间处处是这样。 我发现自从我离了江英歌就开始梦他,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梦的是母亲大人,现在我只梦他。梦他的寻常,梦他的离奇,梦他的往昔,梦他的将来,当然还有我,可惜是个旁观者。 旁观者最大的好处是冷眼,庆幸在梦里我做得到。 我每次醒来的时候身边是随安,那个与世无争的睡颜看得我心惊胆战,我自知配不上他,现在已然和他分房了,无事我也只想呆在书房,或看到他只是打个招唿便忙自己的罢了。 皇家夫妻自古不比寻常人家,当然我这个驸马也当的并不舒心,只是现在我已与尹如意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我明白我的婚姻是对付洵王的筹码及代价。 随着而来的,是我的权柄。 它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冷。 天策十八年,我被拜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又是一年的春天,我在看府里下人的孩子放风筝,命大人们不许打扰他们,我想起数年前与尹青涟在木兰山上放风筝,那时我还没有娶随安,他也不是现在这个寡欢模样,那时一切都还未曾发生,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不会希望我中了状元。 假如…… “大人——” 我的思绪被小莲拉回来,恍若隔世。 瞥了瞥问:“怎么了?” “大人,洵王郡大婚了,帖子都送来了。” 我望了望众人哈哈一笑,诧异道:“她竟然能大婚,谁家公子这么倒霉。” 小莲沉默了一会,垂下眼帘道:“是桓家的二公子。” 小莲看我不说话了,又补充道:“日子定在七日之后,到时候皇上也会去的。” 我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坪遥桓家?” 小莲又垂眸:“是。” 坪遥桓家,这几年在洵王的扶持下成了一股如狼似虎的势力,在军队里有很高的威望,当然这是与桓家现任当家桓凌宇分不开的,她会做人,把自己的亲弟弟嫁给了尹天洵。 我眼皮一跳,眼前浮现出桓凌绡骑在马背上的鲜衣怒马的俊俏模样,月色似乎与他融为了一体,也洒进了我的记忆里。 “爱我的没有结果,我爱的还在等候。”我喃喃一句。 第48页 小莲似乎没有听清,诧异道:“大人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知道了,她大婚我会去的,你们都下去吧。”我出神的望着远方。 远方门帘的纱静静的盪,是风吹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恢復更新,同时新文也开始存稿,谢谢大家的支持,喜欢请多多留言和收藏哦。 ☆、久别重逢 夜里,我卧在罗汉椅上,正看着眼下几箱喜礼不知如何是好。 “小莲,你说把这些东西送尹天洵妥当吗?” 小莲看了看烛火下的几箱黄金和首饰,摇摇头说:“小莲以为妥当,不知大人有何担心?” “这几箱金子明着是送给洵王的,其实还不是被她手下的几个哈巴狗给分了,我在想送什么能给桓家二公子聊表心意。”适前我对桓凌绡不住,这一次也算买断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大人,之前王大人曾送来一尊西凉进贡的芙蓉佛手玉观音,倒挺合景的。”说着小莲命人端了一尊观音相凑上前来,那厮用红色绒布盖着,莲花底座下用海南梨花木雕成墩子拖住,之前一直藏于高阁上,这会子才差人拿过来。 我屏退左右,拿出把小刀,就着跳动的火红烛光,与底座上刻了‘雪夜白马,金玉良缘’八个字,祝她二人佳偶天成,百年成双。 大婚当日,这尊芙蓉佛手玉观音惊艷四座,就连尹天洵也赞不绝口,只可惜新郎披着盖头看不见。不过桓凌绡穿起喜服来倒与他气质不相称了,他歷来青衣素赏,从未见过穿着大红大紫的色调,这恐怕也是平生头一回。 桓凌绡不愧是坪遥第一美人,当地许多仰慕他的豪强纨绔们听说他嫁了纷纷扼腕嘆息,更有甚者为他休夫绝食。 自从边疆战事打响,京城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热闹喜庆过了,好歹是王郡娶夫,将军嫁弟,就连皇帝也不得不来赶场。这不,尹如意就揣着她那四个月的身子还有一脸得意的怡贵侍驾临王府了。尽管再朝廷上不共戴天,但从宗法上来讲她们现如今也是血缘最亲的姊妹,如今高堂都已不再了,尹如意自然上座了高堂之位。 这对冤家姊妹一见面也竟无多言,只有尹如意一句叮嘱:你们,要听话。 这个世界的生理上女人的体力更加强悍,纵使承担了生育的圣职,怀孕到生产过程也并不劳神,时间也只有短短五个月的孕期,尹如意如今四个月身子已然是即将临盆,内女们也知道皇上不宜久坐,早早让其到厢房歇着了,身边依旧是怡贵侍伺候着。 尹天洵拜完堂后就被人差着敬酒,新郎子送回洞房歇着了,她还得挨个给我们宾客敬完礼酒方才能罢休。 我在喜宴上没有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人,不禁落落寡欢,这场景一同我大婚之日。 自从尹天洵那日将英歌带回了王府,他就仿佛人间蒸发了,我派了无数探子也打听不到他的音讯。再加上我与尹随安成亲之事,生怕他恼了我不想再见我了。 这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与他作何解释,思来想去还是不解释的好,只要他还肯回来,我又有什么好解释。 酒入愁肠,一杯一杯又一杯,我醉倒在桌,被人扶回来了。 夜晚月色朦胧,一人影闪过,窜入门缝间,是小莲。 我立刻清醒过来,戏也不作了,满心期待询问道:“有没有查探到姚英歌的消息?” 小莲神色凝重,向我附耳道:“回大人,姚公子的人小莲并未见到,但打探到他被洵王郡关押在地牢里,已有三年之久。” 我听罢这话,内心的期待,疑惑,不安,埋怨登时化为绞痛,一阵阵袭来。 原来,你是真的没有自由,才不肯与我再见。 原来,这三年你都如此暗无天日。 我恨,尹天洵,你竟如此对他。 “按我说的做了吗?”我突然一个激灵。 小莲点点头:“是,已经买通了看守,有消息随时汇报。” “那就好,想办法营救姚公子。” “小莲知道该怎么做。” 过了数日,我这边还未想出对策,洵王府那边先出事了。深夜时分,小莲的线人差人送来飞鸽传书,说姚公子刺杀尹天洵不成,欲被处死。 我心下一惊,忙招来小莲询问仔细。她说是洵王大婚大赦牢犯,想给姚英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结果放出来不到一刻姚英歌就提剑来杀她,可好歹是关了许久之人,体力精神都颇差,没能打过洵王手下被活捉了! 我暗骂他傻,无端做出这等自杀行径! 姚英歌,你到底为何…… “小莲,此时我不方便直接出手,你带人前去营救,记得切莫暴露身份。”我吩咐下去,小莲带了一干人马就即刻前往了。 我毕竟是一朝宰相,又是帝党首脑,于公于私我都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等冒险行为,无端惹恼洵王让对方有把柄可抓,可面对的是姚英歌,我什么也顾不了管不了了。 手中握有权柄,却不能用来救心爱之人,世人皆笑骂我身为女人有何用处! 我握有剑,但能同时拥抱你吗? 门外风不住的吹,吹动树上春叶摇摇乱摆,一如我悸动而凌乱的心。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风戚戚,雨潺潺,流水落花皆东去,左右南北都是难。 “我在世上唯一亲爱的人身处旦夕,我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救他,只能躲在这个黯然神伤,你说我是不是没用!”我气得掀翻茶杯,打落一众瓷片在地。 “宰相大人息怒!”我竟忘了一干下人还跪在门外,他们被我盛怒惊到,唯恐我牵连他们纷纷下跪请求。我也并无意为难他们,摆了摆袖袍道:“起来吧,你们都下去。” 正在这时,门外踉踉跄跄连走来跑进来一个下人,我认出是小莲的手下,便知事情不顺,忙问:“如何?” 那女人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在地,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抖了好久开不了口。 “究竟如何?”我又復询问。 “大大……大人,他们他他他……他们……” “被抓了?”我心下一沉,语气也愈发凝重起来。 “洵王郡认出我们是大人您的部下,要您亲自去王府接人才肯放了姚公子。” 我纳了闷,挑眉道:“他们既认出了我们,还肯放人?” “是……是王郡的原话,请大人过府接人。”那女子终于稳定住清晰,咬着舌头把字给吐清咯。 我暗叫不好,怕是苦肉计一出,但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下我不得不去了。 我忙叫人摆驾,夜造洵王府。 她们果然摆好了仪仗,门口守卫纷纷举着火把,腰上一柄长剑格外显眼。院子里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小莲一干人被擒获在地,用麻绳困住,侍卫手里个个抽出长剑。 “怎么,这就是洵王殿下的待客之道?”我假模假样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优哉游哉的问向前方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尹天洵。 第49页 她突然争开凤眼,笑道:“那这些人可算是大人深夜送来的礼物咯?” 多说无益,我直接问道:“姚英歌呢?” 她用下巴努了努身后一个人影,我差点没认出来,那带着手铐脚镣的瘦削模样,脸色苍白的如从未见过阳光的幽魂,竟是当年那个姿态万千,风靡京城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在改男后的大纲,完善了些细节写起来更顺手些。 新文开始存稿拉,是个仙侠bg文,期待吗? ☆、风平浪静 “本相既然已经到了,王珺不如赏个面子,这等无用之人就放了吧。” “小小家奴,本王不在乎他的死活,但没想到宰相大人颇为在意,既然这个贱奴有这等价值,那大人拿手上的百亩良田来交换吧。”尹天洵摆动着手里的摺扇,颇为得意。 “只要此事不惊动第三个人,良田百亩又如何,希望大人保守秘密。” 尹天洵高深莫测的垂下眼眸轻点头,摆了摆手让人放了江英歌。 江英歌本就数天滴米未进,又在这站了许久,见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昏了过去。 后来他是在我府邸的偏房内醒过来的,我府邸里的陈设与尹王府截然不同,他晃了晃神才认清楚。小厮见他醒了便火速派人来报。 “歌儿,你好些了么。”我推门的声音还未落,就听见了他在塌上不住的咳嗽。 “咳咳……其……实是桓小公子开口求尹天洵放……了我的。”江英歌咳嗽不止,气血还相当虚弱,说起话来都带磕巴。 “桓凌绡,他为什么?”我心下一惊,桓凌绡不是一向讨厌江英歌的么。 “他……他是想……咳咳……”那个身体单薄的像纸片一样的人还在塌上挣扎着起来。 我一把将他按下,气急败坏的道:“你别说了,先把身子调养好,旁的我自会查清楚。”这厮一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脸上添了抹血色,霎时翻过身去蒙上被子不再吭声。 “小莲,端进来。”我拍拍手。 江英歌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看,是羹宴。我顺手端起一碗,凑上前餵他:“诺,趁热进一点。”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去:“我……我自己来就好。” 这下我确定了他还是江英歌,要是另外一个只怕早就抢上了。 但我没给他,只怕他端着手没力气一下子就给泼了。想来也怪,我总觉得从未见过这个人这么狼狈的样子,日前再如何憔悴也总有元气恢復,可这次仿佛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只剩飘在水面上那层小浮萍还勉强彰显着些生气。 他就着我的手递过去的鸡蛋羹呷了一口,就全给吐了出去。 小莲大惊失色,忙上前擦拭。我放下鸡蛋羹,伸手去摸他的脉象,食指传来坚硬的质感,我低头一看——一条蜈蚣大小的伤疤盘旋在他腕间。 “这是……” “我的武功被洵王废了。” “你知道你自己会武功?”江英歌不是应该觉得自己是个柔弱的男子吗,莫非…… “在这几年里,我被关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绝望的孤独使我清醒,我慢慢有了他的记忆,也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他面如一潭死水,好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他,只能本能的凑过去抓住他冰凉的手,放进怀里捂着,细细的摩挲着那条蜈蚣长的可怖疤痕,心疼的问:“还疼吗?”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他似乎为了安慰了,还勉强笑了一下。只可惜那苍白的面容笑起来,使我的心恍如被一根细绳勒住一般的痛。 小莲整理好被褥,劝道:“大人,这几年发生的故事想必很多,一时半刻也说不完,还是先让公子好好休息才是啊。” 我好不容易见到他,又好不容易属于我,我又怎么捨得将他抛在这孤零零的房间里? “汤羹留下。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陪陪他。” “是,奴婢们告退。”小莲见我如此坚持,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招唿下人们走了。 “你还是得先吃点东西吧,慢慢吃,这里花样这么多,挑你喜欢的。”我指了指身后的案盘。 他莞尔一笑,“我喜欢的么,那不就是你。” 话音未落,我愣在了那里。 “歌儿……”我真的没想到表白来的突如其来,这还是以前那个胆怯懦弱的江英歌吗? “呵,怎么?不喜欢洵王那个老妖婆了?”话一出口,我才感觉到酸味。啧啧啧…… “你吃醋了。” 我转过头,黑着脸:“没有。” 他笑着凑上来:“宰相大人竟然口是心非。” “你……”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俯身抱住我的腰身,声音软糯低沉,一张疲惫的脸埋在我怀里。 “我说真的,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发现我喜欢你。” 他接着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胆小的,我不敢承认我喜欢上了你,害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害怕报不了仇,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所以你现在不害怕了?”我狐疑道。 “不,我还是害怕,可我突然有了勇气和决心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个带来改变的也是你,你会保护我对吧,从我今天看到你来救我的一剎那我就明白我是对的。” 他昂起头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放着光彩,像星星一样,他的嘴唇是那么的苍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英歌。 “……谢谢你,相信我。”我磕巴了。 “原来的我是个胆小的废物,他不敢爱也不敢恨,是你救了我。”江英歌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歌儿……你……要不要这么煽情。我……我我知道了。”我已经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你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我没了武功,也失去了作为细作和杀手的价值,我承受了这一切,因为我选择重生,如果你喜欢的是原来那个我,那就让你失望了。” 我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劳什子失望不失望,也难叫你是出身,想得竟这般复杂。”我俯下身将他放倒在软塌上,暧昧的讲:“小娘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只要是你个男人,小娘都喜欢。” 听了这话,他想也没想,竟一时失语,任凭那煞白的小脸从耳朵刷红到了脖颈:“你!” “怎地,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做我的男人,你身体还没好,别老想些有的没的,老猜疑小娘薄倖,小娘也懒得救你回来。” 他涨红着脸,深吸一口气,似乎被我气到了,转而垂眸嘆了口气:“我是担心有人不依。” 第50页 有人不依?谁人不依! “你是说……”我想到什么,指了指隔壁。 江英歌虚弱的点点头。 “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江英歌从我怀里移出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呵,怎么说?” “说洵王大人送了个歌伎给你。难保皇上不对你起疑心,这正是洵王大人一箭双鵰的目的所在。” ☆、暗流涌动 我素知歌儿心细,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下他不会铤而走险,他此般担心,定然是千钧一髮之兇险。我料想桓凌绡也被尹天洵利用了,尹天洵想杀我,我却也猜不透她用什么法子,真应了孟君的话。 英歌看出了我面带愁容,便坐起身来抱我,他将双手圈在我的腰身上,我隔着双层料子也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凉凉的。好像伏天遇到了冰块,正解了我难耐的躁动。他的宁静好像一把羽扇,抚平了我波澜凌乱的心境,我在这一刻觉得有英歌就好了,哪怕世人皆与我作对。 “躺下吗?”我吶吶的开口,喉咙间传来一阵刺痛。我竟然忘了我好久都没说话,出神的看着英歌那消瘦的面庞许久。英歌摇摇头,拉来了枕头给我背后靠着。 “英歌。”我嘴巴有点发麻,努力分辨着自己的声音。“你听过杯弓蛇影的故事吗?” 见他不明所以,我道:“曾经有一个叫做乐广的人请朋友到家里喝酒,那人瞧见酒杯中隐隐约约有条蛇的身影,大惊失色。可他还是把酒喝了下去,回到家中以后就开始忧思恐惧,竟然一病不起。乐广听说后坚信自己家的酒杯中没有蛇,他仔细观察后发现原来那天饮酒时墙上挂了一把木质弓箭,于烛光的作用下投射在酒杯中就好似形成了蛇影。” 英歌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我是弓,洵王是蛇。”我点点头,面露微笑:“歌儿真聪明。” “我好久都没听你夸过我了。”英歌的两个酒窝随着笑容在脸上若隐若现,他端起案上斟满茶水的杯子递到我眼前,“那你还愿为了我喝下这杯酒吗?” 英歌的脸,我是三年没见了,从前的他大抵只有两张脸,一张似油墨,一张似碧泉,一张桀骜不驯,一张愁云惨雾,一张热烈如火,一张冷酷如霜。 却从未见过他面前这张从容自信的脸。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我和母亲大人在溪边玩耍,母亲大人捶布捣衣,我则踩水戏鱼。用自己做的木叉在清澈激流的小溪中叉鱼,一叉未中,二叉未中,三叉又未中。 情急之下我甩开鱼叉,撩起袖子亲自上阵。 哗哗哗—— 哗哗哗—— 湍急的小溪从我小腿处奔腾而过,我突然一个趔趄扑倒在河床上,弄了一身的狼狈。 哈哈哈—— 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从我头顶传来,我抹开满脸水渍,陡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真嫩的小脸,神情从容而自信。他忽闪忽闪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挠到了我的心尖尖上。我惊恐的发现他脸上也有两只诱人的酒窝! 我迷迷煳煳从梦中醒来。天已剎黑,水银一般的月光浇在地面上,回过头去发现身侧被我弄醒的人是尹随安。 我忘了今天是他的生辰,也是该他侍寝的日子,这是皇子比寻常男儿特有的优待。其实后来平日里我也有碰随安,毕竟我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女子,有这方面的需求也算正常。他的叫声很好听,是那种优柔绵长的怯生生的叫法,他和所有寻常百姓家的男子一样,为妻主愿意碰他而感到荣幸,为之期待,为之欣喜。在这一点上,他和寻常男儿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他那怯生生的目光,我还真闪过一丝不忍的念头,但是…… “我要纳侍了。”深夜里沙哑的声音从深闺里传来。 嫉妒,它是所有男人都会换上的脸,为妻主宠幸别的男人而感到痛苦,为之憎恨,为之疯狂。 尹随安面无表情,只有嘴角微微颤动:“这就是大人送给安儿的生辰礼物吗?” 我很理智:“可那毕竟是事实。” 尹随安少有的主动凑上来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畔低声下气的道:“是安儿不好,安儿作为正室的确应该早早为妻主张罗开枝散叶的事,害的妻主深夜来和我提,可您能不能不要这样的态度。” 我承认,碰过他几次的我不可能像当初新婚之夜一样决绝,女欢男爱嘛,哪怕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解渴,吃酒人也免不了罢不掉酒的馋。 “是今天那个被送来偏殿的男孩吗?”随安自我安慰道:“他长得的确出尘绝色,妻主喜欢他也是应该的。”随后又改口道:“不,妻主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就算是丑八怪,只要妻主喜欢那也是好的。” 我已经听出了他话里味道不对劲,心想男人啊男人,总是过不了情这一关。尹随安伸手来解我的裤带,我心下一惊连忙下意识阻挡。可他这次却有股子莫名的力道。 “纳侍之事安儿会帮妻主操办的,那作为答谢妻主就来宠安儿一晚吧。”他抬头看向我,刘海碎发被薄汗打湿贴在额角,顺着月光看过去他肌肤银白细腻,生气起来的嘟囔脸颊瞧上去竟有三分妩媚,果然是经过人事的男人更懂得如何诱惑女人。 床笫之事,总是由女人主动男人完成的,若未经允许男人主动,那就犯了大不敬的淫荡之罪,是要被充军伎的。也往往只有银坊金楼里的男子才会主动行欢好之事,所以我也总拿他与英歌进行比较,觉得英歌更能得趣儿。 如今这只小绵羊主动起来,我倒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模样。便任由他覆上我的胸口亲昵。温热的唇瓣贴上我的脖颈间,酥麻的痒意令我难耐。他又凑上来亲吻我的唇,这次不像刚才那把软弱无力,仿佛带有怨气,不啃痛我誓不罢休。他的味道在我的唇齿间瀰漫,然后又带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来舔舐我的唇珠,吸吮着我的唇瓣,那无处安放的双手覆在我的腰身上,小幅度的摩挲着我的里衣。我瞧着他那张被自己涨红的脸蛋,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平生所不敢想像之事。 我被吻得七荤八素之际,他终于放开了我。抬起头看着我的那双眸子包含了太多的羞耻和惶恐,就在我与他四目相对的一剎那化作了委屈的泪水,隐忍得围着眼眶打转。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泪震颤了我的身体吧,我的肩胛竟不住的发抖。如果我此刻能照镜子,那我一定会发现自己眼中流露过一丝怜悯之情,我忍不住伸出手将随安拦在怀里,他忘情的眼泪浸染着我的衣襟。突然,他仿佛赌气一般用力推开我,豪放的用衣袖拭了一把发红的眼眶,我想也没想的把他钳过来,粗暴的含住他的唇,他的挣扎渐渐在我的怀里销声匿迹。这一晚,我还是要了他。为了府里的太平,为了皇室的尊严,甚至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的原因,我还是上了他。如果可能,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晚。 ☆、战事始尹 天策二十年,边疆告急。北蛮来犯我朝,长驱直入河关,危逼金陵城。现如今兵临城下,尹如意急得火烧眉。 第51页 天还未亮,我就已经全然没有睡意。于是披衣夜起,拟日后要呈于圣上的奏摺。 这几天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像极了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金銮殿上灯火通明,灼灼烛光像鬼魅的眼睛,在黑暗中跳动。虽然是冷风嗖嗖的天气,大臣们脑门上却汗珠如豆。 尹如意坐在凤位上闭目微吟,大殿上一片静默,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终于,尹如意开口:“如何,众爱卿觉得是战是和啊。” 幽州都统魏成功率先禀告:“圣上,臣主战。十年前,北蛮犯我边境,老太君念您年幼,又经过宫闱巨变导致军权更迭,军中良将缺缺,所以士兵士气不振。如今国力昌盛,军队士兵皆士气如虹,大可一战定胜负之!” 右丞反驳道:“魏大人此言差矣,战事不断使黎民辛苦,况如今新政减少了苛捐杂税,国库能拿出来的军费并不多,藏富于民使国库空虚,国家经不起一场战役浩劫。” 圣上道:“那依右丞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右丞道:“圣上大人的父后惠圣老太君,在圣上年幼之时为了稳住动盪的局面,採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他将圣上的胞兄嫁与乎伦单于为夫,两国化敌为友,不死我士一兵一卒不战而化人之兵,如何而不为?” “我泱泱大国何须用男子来屈战求和?右丞大人是何胆怯?” 幽州都统魏成功身后闪出一人,声音洪亮如钟,我听之颇有些耳熟,再详端之,原来是坪遥守军都统桓凌宇。 遥想当年,坪遥寨中一杯薄酒,一个敬的是白衣公卿,一个敬的是守军将领,却不想芳华一过,一个是朝上司马,另一个是文笔妙丞。 桓凌宇跟了尹天洵之后连升三级,现如今在朝廷上也有了说话的分量,她手中有军队,又有洵王的人马撑腰,自然敢打。而反观尹如意,国库粮草缺缺,军队中三分之一的人马是洵王的班底,她自然不敢冒险。否则,灭北蛮是幌子,一旦调兵不慎,就成了赤。裸裸的逼宫。 “好了。”尹如意不耐烦的道:“都是两朝老臣了,怎么还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她散漫的把玩着案上的方砚,若有所思的道:“左丞大人,你说呢。” 我垂目略思,然后道:“臣也为此事殚精竭虑,有本启奏皇上。” 尹如意微晗,“说。” 我道:“中原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北蛮铁骑所到之处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圣上一直以时机未成的原因主张割地求和。早年我也贊成圣上如此韬光养晦的策略,但这几年北蛮如狼似虎,对中原土地的掠夺成鲸吞虎据之势,我认为不该再退,应当战。” 尹如意越听越生气,目光如炬,随后一拍案桌,拂袖而去。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我低头垂目,不再发一语。余光中瞥见那幽州都统魏成功正在盯着我,眼底有三分不明的笑意。 我不敢细想,只嘆朝堂争斗,苦的是黎民百姓。 我在翰林院里坐了半日,近日来也听不见那个老者的声音了。整日对着一群娘们倒烦闷不已。 我换下朝服回到府邸,径直朝姚英歌房里去了。 他本来在刺绣,见我来了便急忙放下针头。我凑上去嬉笑道:“哟,姚小鸟会做男红了,绣的什么呀。” 我常叫他英歌,叫来叫去倒好像是在叫莺歌,后来干脆在打趣儿他的时候叫他姚小鸟。他在做那事时声音温柔极了,叫声动人,正映了小鸟一般的名。 他脸一红,忙藏起来不让我看。我扑上去和他闹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东西拿来一看。 “原来是秀龙啊,要再配个凤吗?”我调笑道。 然后把他腰带抽了开,那锦绣缎面的袍子一下子就门户打开了,精壮的胸膛呈现在我的眼前,像一道美味佳肴。 难怪古人有云,秀色可餐,诚不欺我也。 “我哪敢秀凤,那是当今皇上的东西。我若秀了,岂不代表你要做皇帝。”姚英歌笑着说。 “胡说八道。”我佯装嗔怒。 然后将他压在身下,这一下他被我钳住,哪肯放开? 一场欢好过后,我二人俱是疲畅。姚英歌双重性格的病情近来都没发作了,我知道他是被我惯坏了。他说过,只要心情舒畅,他的病症就会少发作,记忆也会合一的多。 但根子终究是断不了了。 我与他做的事他有时候会将一部分全然忘记,又有事突然会冒出来。只是那身武功毕竟废了。现在连寻常的重物搬起来都十分吃力。 “英歌,皇上有意疏远我,不如我辞官归隐带你远走高飞吧。”我突然道。 我是真有这个打算的,一直以来。姚英歌也明白,我对于权力并不十分迷恋。如果权力是蜜,那洵王之流就是蜂。而对于我来说,权力只是流水,只是月华,纵然风流荣华但亦不耽于它。 姚英歌说他是一直主张我隐退的,我问他原因,他却不告诉我。我从前只觉得他只是故弄玄虚,可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像个痴人一样,无知使我自己站在秘密的门口,与本该早就相遇的命运擦肩而过。 但当我发现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自从我与尹如意政见不同之后,她就对我很是冷淡。 有一天,尹随安进宫探妹妹,我也一同去了。 谈笑间,尹如意突然对我道:“听说,你还是纳了那个罪臣的儿子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半晌。尹如意又问:“那个人以前是洵妹妹府上的吧。” 我敷衍着笑了笑:“他只是个男人,什么都不懂的。” 尹如意也笑了,又把话题扯开到尹随安的头上,问什么时候要孩子。那时我正在饮茶,差点一口水呛了出来。 照尹如意的意思,我最近赋闲甚多,朝中也有右丞帮忙,自己该想想怀孕的事了。我明白尹如意的意思,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个事,即是想通过孩子来把我变成提线木偶。她觉得我不听话了,要拉拉绳子。 尹随安倒挺识大体,连忙上来解围:“云最近身子不大爽,皇姐莫急,这都是早晚的事。” 尹如意笑意未达眼底,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脸不认同的样子。后来他们又聊了一段皇家往事,提到了什么孝贤太君,具体什么我也没听太懂。大致是这个太君以前如何如何风光,现如今如何如何凄凉。我不解,只知道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后来回到府里,尹随安同我讲,孝贤太君就是洵王的生父,以前的嫡太君。我瞬间惊得一身冷汗。 末了,又想起来尹如意走的时候在我耳边笑嘆:“男人,有时候也会坏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有些慢,思绪不是很充足,但还是努力想把大纲写完,把完整的故事呈现给大家,蟹蟹。 ☆、一晌贪欢 人吶,有的时候不能把别人的话细想,一细想起来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有可能联繫上,比如洵王的男人,比如尹如意塞给我的男人,又比如我从尹天洵那里抢来的男人。 第52页 女人是天,男人是地。女人高高在上,男人低贱垂首。可一旦天没有了地的存在,也不能叫天了。 打江山是女人的事,可没有了男人,女人要江山何用。 现如今我府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正君尹随安,皇帝之兄,尊贵无限。一个侧夫姚英歌,罪臣之子,卑贱如泥。 人人都喜欢高贵的东西讨厌卑贱的东西,然尊贵者是沉淀的皇冠,卑贱者是拂心的柳叶,又有谁能断定哪个能令人欢愉? 在战争中,剑是防卫城池的武器,在和平的时代,剑是害人的利器。我不知道一件事的好坏,但我知道我需要他。 尹随安靠在我怀里,豆大的烛光在案桌上跳动,映着他的眼睛里也有了红光,脸颊红扑扑的甚是惹人爱。我在拟一道奏章,为了送他一个人情,也为了我的政治立场。 是的,我要阻止当今圣上的和番决定。 要被送走的人是尹随安的妹妹,也是尹如意的妹妹。但尹随安从小与之较好,很是不舍。我此刻不想安慰他的情绪,只想添油加醋推波助澜,最好他还能去尹如意面前苦苦哀求。 要问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主战而已。 为了替尹如意想出万全之策,我准备劝谏增加一万精兵做宫禁军,并收回赵左令抚远将军的名号,改用皇上自己的人。 尹随安是识字的,但他从小贪玩,也识的不多。我的奏摺他也只能看懂个只言片语,只是看到不要妹妹去和番,他就异常开心。 我素来知道,尹随安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单纯男子,但在宫闱中没有心眼就会是人的利用对象。只可惜他不用知道这些,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妻主侍奉好就可以了。旁的,随他去吧。 我不再是当初那个白衣公卿,也许现在身上什么颜色都有了。不然,凭什么给别人颜色呢。 写完最后一个字,落笔。盖上印戳,然后卷好。 “云,你会救妹妹的,对吗?”尹随安含情脉脉的望着我。 我含笑点头,拥他入怀:“你的妹妹,我自然要尽力。” 一晌贪欢。 夜,也已经像那只烛台,燃烧殆尽。 尹如意虽然生在皇家,却一点儿也不幸福。早年被圣惠太君把持朝政,生活如履薄冰,好不容易亲政了,又有了劲敌洵王。她一直是生活在不安全感下的,人越没有安全感就越有控制欲,很想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知道,她不喜欢有人脱离她的掌控,比如我。 所以第二天,我的摺子被她摔在台下,我也已经有了预料。后来,孟君问我是否后悔,我答不悔。 尽管派系不同,但我对黎民百姓的苦忧是一样的,那就是夺回河山,免我国百姓暴露于北蛮铁骑之下! 但我悔的是,我得罪了赵将军。我原以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可是我还是低估的人的恨意,我终究为这次草率的进谏付出了我今生最痛的代价。 那后来一连数月,尹如意都没有再单独招我面议,我被彻底冷落了。取而代之的是右相的权利愈来愈大,大到未来乎伦单于的王君出嫁时由他牵马执鞭。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有一个男人终于是踏上了去敌国的路。举国大赦三天,宫廷设宴为皇子饯别。也就是在这场盛宴之上,我又见到了那个蓝色的身影。 他朝我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将目光牢牢的黏在了我身后的姚英歌身上。 桓凌绡,你瘦了。 我在心里默念。 我看不懂他眼底的意思,只知道他的眼神从明亮一下子变得灰暗,黯然的坐下,不再看任何人。 他瘦了,却也更加明媚动人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爽朗洒脱策马奔腾的小子了,如今的眉角也带有三分媚态三分愁容。 他坐在洵王身旁,尹天洵笑着为他倒酒。他也不喝,只是端起来在嘴唇边碰了碰,就又放回来桌上。 我与各亲王权贵们周旋,频频敬酒,待敬到尹天洵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桓凌绡,意外的发现他也正瞧着我。 我粲然一笑:“嘿嘿,洵王大人别来无恙。恭喜大人喜得娇夫哇。” 尹天洵微笑着点点头,与我饮了一大杯酒,然后俯首帖耳道:“多谢你把绡儿完璧让与,我也做了你一个人情,不知青大人可还受用。” 我知道他在讲姚英歌,她的意思是我把桓凌绡完璧让给她,是她有本事,她把用完的姚英歌送给我,是可怜我。哼,尹天洵啊尹天洵,你什么时候都要占尽上风。 我勾唇一笑,不以为意道:“谢谢洵王大人成全,歌儿很好。”然后又举起酒杯转头对一旁的桓凌绡说:“不知洵王君可否赏面一饮?” 见我如此,桓凌绡似乎颇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会拿起酒杯:“多谢丞相大人抬爱。” 我与桓凌绡对饮一番,然后对尹天洵道:“如此给面,看来洵王君与我比较投缘啊哈哈。” 我说完就眼都不眨得离开了那位置,又带上笑脸与旁人敬酒。 待敬到孟君,她也是与我相视一笑,仰头一饮而尽,多年情分全在不言之中。 只可惜王丽花不在场,不然我定要与她喝上三天。 酒过三巡,我就开始不行了。头晕乎乎的,脚也开始发软,胃里一阵阵作俑。 “我出去一下。”我与左右道。 我的脚下像踩着软绵绵的杯子,眼花缭乱的突然撞上一个人。那人的胸口很结实,撞的我眼冒金星,待我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脸映入我眼帘——桓凌绡。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想来当初在考场,我也是低头走路没眼见人,一头撞上了他。这一撞,就撞出了个十年的缘分。 “你……”我有些口齿不清,还带些词不达意,“没在那啊?” 桓凌绡不语,只是点点头。我看着他的脸,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动人心魄的夜晚,他背对着银白的月光骑在踏雪马上,一只手向我伸来。 我好像发生了幻觉,我现在的眼前也有一只手向我伸过来。我迷迷煳煳中就将手伸了过去,然后我就醉晕了过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我被带到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房间的床帐是用绫罗做的,满眼的紫色。紫色,是那样神秘,是那样妖娆,是那样是人心魄。 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上,从额头向下抚摸到了脸颊。 是谁? 我看不清。 又抚摸到了我的锁骨,我胃里翻涌的厉害,浑身不舒服,这事酒的后劲刚起来,我恨不得睡死过去。 只记得依稀有人脱了我的衣服,外面冰凉的空气,我感到很舒服。但是随后又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对着我极尽诱惑之能事,把我弄得□□恨不得跟它一起归去。 突然,有人贯穿了我的身体。 “唔……” 我只觉得胃里更加翻涌,但是下身又有酥麻感一阵接一阵传来,我本能的抱紧了那个让我快活的人。 第53页 啊,真舒服。 “唔……英歌……快一点儿……” 我好热,好热,好想释放。 我感觉到我身上的人有片刻的停顿,随后又是一阵疾风骤雨的狂吻向我袭来,我不知道我受了多久,吻到我快窒息了,吻到我没了意识醉死了过去。 ☆、第 40 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人已经不知所踪。唯有枕席之间还弥留着异香。那香气是我陌生而又熟悉的,我形容不出它的味道,因为世间皆无所比拟之物。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朦胧的才更加美好,清晰很多时候代表着痛楚。我不想去追究那一夜的荒唐。 我命小莲出去煮参茶给我,她却迟迟未归,这时门外阵阵作响,我探头一看原来是英歌想替小莲将茶端进来,却不小心打翻在地,小莲又去煮了一遭,这才晚了。 我并不感到不耐,小莲退下后,那小子也想走却被我叫住了。 “姚英歌?” “江英歌?” “随便吧,你过来。” 我自顾自说了三句话。对面的人转过身来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我已经性格合一了。” “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姚英歌摇摇头,走过来软在我怀里慵懒的像只猫。 “太无聊了?” 他又抬了抬眼皮,递给我一个否定的眼神,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我的头髮。 “那你干嘛去抢小莲的活?”我一脸不解,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风楼头牌吗?分明是小媳夫嘛。 他冷哼道:“只是想亲自给你做点事,你想得真多。” 我从他的手里抽出髮丝,满眼认真:“英歌,等最近的大事都了结了,我带你去游苏州好不好?” 他垂下眼眸,细细思索一番:“你喜欢苏州?” 我嘆了口气:“苏州固然好,也并不是这个理由非得去,只是我真的最近太累想去一个世外桃源放松一下。” 姚英歌点点头,“你去哪我就去哪,不用问我好不好。” 我笑道:“英歌,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我顿了顿用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鼻樑:“就是喜欢你妇唱夫随的样子。” 他也笑了,“等大事都了结,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血液似乎凝固住了。一股子巨大的压力朝我袭来,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 “大事么……战与和……这是个问题。”我喃喃自语道。 “云,你现在是皇上的人,自然要为她说话,难道还要犹豫么?” 姚英歌自然不知道我与尹随安的约定,其实娶他的代价就是帮尹随安保住他的妹妹,然而这个得罪皇上的任务并不好完成。 我不想再继续烦恼,毕竟良宵一刻值千金。 “英歌,这些不是你应该考虑的。”我颇为玩味地斜睨着他。 “你又来了,那什么才是我应该考虑的?” 姚英歌以为我看不起男人才不让他讲的,我倒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笑道:“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考虑怎么伺候好你的妻主呀……” 我一把站起身来将他抱上塌,他踢了两脚表示抗议,接着抗议的声音随着床帷的撩下被按溺在软唇中。 “英歌,我们永远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他没有立即作答,只是抿着唇从齿缝中间挤出来个“嗯”字。 我知道他没有信心,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会让你知道,让我带你感受这个世界的精彩。” 他勾起我的脖子,笑得明艷动人:“你今天似乎格外会哄人啊……”突然他话锋一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讪笑道:“哪有,你想多了。” “不要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就知道做这个。”姚英歌嗔怒道,“我今天不舒服,不要了。” “餵……” 我心想,不要你还进来勾引我。 话留着半截没敢说,只听见姚英歌整理好衣衫,一本正经的道:“我是来跟你商量正事的。” 一向没正经的姚大官人也会和我商量正事? “哦?” “是啊,我劝你小心一个人。”他漫不经心的口气又带着一丝犹疑让我颇为疑惑,我知道姚英歌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便沉声问:“如何?你是不是在尹天洵府上发现了什么?” 他点点头,将怀里一方锦帕拿出来递给我看。 上面赫然印着一朵血染似的莲花。 我心头一惊,万般疑惑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替你查过了,这东西与小莲身上的气息味道一模一样,针脚手法也是出自城南绣娘坊,不会有错。” 我听了这话,与心中暗想不谋而合,只是却搞不清来龙去脉。 小莲是她从入朝为官之日起就带在身边的随从,大事小事一直都是她从旁打理,且从无出过岔子。 “英歌,你到底想说什么?小莲她一向忠心耿耿,你要谨慎言语啊。” 姚英歌点点头,将那丝帕摊开。 “你看,这个针脚如行云流水,却在边角处有一处抽丝。这说明什么?” 我将信将疑的低头,看见那方丝帕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 “说明有损伤?这应该是旧物,而且这玩意用来擦拭东西,有损伤也并无奇怪啊?” “奇怪的在于我曾尹天洵的花园里见到过这只帕子,同样是边角有破损。城南秀娘坊的东西雷同的有很多,但这只帕子天下只有一条。” 我心里思忖了许多。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迟疑道:“你还想说什么?” “我早就很怀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在尹天洵府里被囚禁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这里?” “你是说,小莲是尹天洵的内奸?” “我不清楚,不过……”姚英歌顿了顿:“你万事小心。” 在这皇宫的高墙大院中,互相安插眼线也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我之前的确是太过大意。 姚英歌现在是我的侧夫,纵然是洵王的人也不敢擅自动他,我自然也无需顾忌很多。 我不知道姚英歌进来和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我冥冥中感到一股暗流正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下酝酿着,酝酿着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 三日之后,朝堂上。我请皇上增加禁卫军人数,恳请皇上收回和亲旨意,果不其然遭到右僕射为首的集团反驳。皇上已经对我存有诸多不满,我夹在抱负和权势之间左右为难。 “青大人,你是不是最近颇为劳累?我看你身体抱怨,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尹如意的声音从堂上传来,颇为低沉。 我拱手道:“多谢皇上关心,微臣还能上朝。如今边疆告急,当务之急是派兵出征讨伐蛮夷,不能再等了!” 第54页 众臣下也异口同声道:“陛下不能再等了!” “住口,尔等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尹如意一拍案,震惊朝堂。 “皇上!” ☆、第41章 尹如意不耐:“我意已决不需多言。” 这时从堂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我万分惊讶,竟然是尹随安皇子! 那女官尖叫着阻拦他,但毕竟是皇亲国戚,她也不敢怎么样。 尹随安一路跪拜过来,我看见他额角的汗珠如豆大,满身污秽。 尹如意也甚是震惊:“她们怎么能让你到这里来?!女官都是干什么吃的!” 尹随安再拜,头也不抬:“皇弟请陛下收回成命。” 尹如意面子上挂不住了,怒道:“来人啊,将皇子软禁回府。”转而对我道:“国家大事,岂能儿戏。青大人你回府里好好想想,近日朕都不想看到你。” 尹如意又降旨将我的丞相一职降为中书侍郎,回府听候调遣。 这不是明白了削官? 就这样,我回家了。 整日看着朝堂上风云四起,我在家中百无聊赖。 原先我的官职由主和派的周大人暂时接任,周大人自然也是皇上一党的,但是原来在朝中的影响力就远不如我了。 现在的情况是皇上集团主和,洵王集团主战,还有一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表明态度,在中间跟着和稀泥。 这表面上是对边疆战事的分歧,实质上是皇权和王权的集团斗争。尹天洵手握重兵,又是皇亲国戚,祖上都是姓尹的,造起反来易如反掌。 现在皇帝想拔出这根刺,无奈刺已深入骨髓,强行拔出势必伤筋动骨。 但我知道,一旦这场朝内的战争打响,就只有一个结果。 要么皇上以谋反的罪名诛杀洵王一干势力,包括现在打仗非常得力的左将军。这会影响到边疆局势,所以皇上目前不敢轻易下手。 第二个结果就是,‘改朝’换代。 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仗必须得打! 于是我就成了炮灰了。 现在,只要情况不发生变化,无论是哪个胜利了,都要清算我。 尹随安来到我房间,端了一杯茶。 我见他神色疲惫,似乎也是劳神至极。 “这是做什么?”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垂眸:“向妻主赔罪。” 我着实吃了一惊,抽了口气道:“夫妻之间不用行此大礼,你快起来。” 尹随安执着道:“请妻主饮了这杯。” 我嘆气,接过来呷了一口。这才见他神色有些缓和。 “主战是我的立场,你不用抱歉。” 我知道今天即使没有他在,皇上也不会放过我。 “瞧您叫什么话啊,妻主因为您丢了官,敬杯茶就完事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我抬眸一看竟然是姚英歌。 他一改往日的风格,走上前来:“再接下来,我们都要跟着诛九族了,是不是就要妻主写封休书给您,和她断绝关系啊?” 我喝道:“住口,英歌。不得放肆。” 尹随安也站起身来,与姚英歌四目相对。他那皇子的气概到底还是在的,两个人都怒目而视,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过是凭着妻主宠爱,你嚣张什么?如果不是我同意让你进门……”尹随安不擅长吵架,他一开口嘴唇就泛白,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这哪是见过风雨的姚英歌的对手,他马上抢白道:“我知道,我全知道。你和青云有约定,为了我她必须挽留住殿下那将要送去和亲的弟弟。” 他顿了顿,又朝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如果早就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不会来。为了我答应你这样一个条件根本就不值得。” “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妻主,就不会把她推上一个险境,而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 姚英歌说的很用力,眼里微微泛红。 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能看出来,他在乎这个事,在意极了。 尹随安听见那“儿女情长”几个字,顿时泪如泉涌:“那不是儿女情长,那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你是个孤儿,你会懂吗!” “随安!” 我听见他说姚英歌是孤儿,怕又挑动了他的神经。江家是因为圣惠太君的原因被满门抄斩的,他恨尹氏家族,恨朝廷都是有理由的,平日里隐忍不发也只是因为都装在心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而言现在是个仇人的儿子在骂自己是孤儿。 “英歌,你先出去。” 姚英歌把我拉他的手给放下去,掷地有声:“不,我要告诉他。这点儿破事就是儿女情长,你现在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妻主迟早被你害死。” 尹随安不甘示弱:“你不过是个侧夫,还是个窑哥儿出身,轮不到你教训我。” 我脑子一阵嗡嗡,吼道:“够了,有完没完,都出去!” 姚英歌怒极反笑:“我是窑哥儿出身没错,属于我的身份我迟早会要回来。”说完就绕出了门。 我心里甚是无力,垂眸嘆道:“随安,我欠你的也已经还清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尹随安似乎也悲怆至极,边流泪边摇头道:“不……你错了,我的一辈子……你怎么都还不清……还不清……” 说完也跑了出去。 我双手扶额,青筋直凸。 这时又从门外进来一个身影。我看也没看就怒吼:“不是叫你出去了吗?” 那人好像明显被我吓到,怔在原地,迟迟不出声。 我抬眼一看,竟然是尹清涟。 “青……青姨姨。” 我喘口气,态度缓和下来,强扯出一抹笑容。 “太女殿下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 尹清涟疑惑道:“青姨姨和人吵架了吗,我刚看到大舅舅跑出去……” 我苦笑:“不是吵架,太女还小,大人的事你还不够明白。” “我听人说,母皇生青姨姨气了?” 没想到朝堂的事传的如此快,一下子就有人禀告给东宫了。 我点点头。 “你母皇和我有不同意见,不要紧的。” 尹清涟:“青姨姨还把涟儿当小孩子吗?我知道怎么回事儿,青姨姨要打仗,母皇不想打,还把青姨姨给软禁了!” 我赶忙上前捂住尹清涟的嘴:“小祖宗,这话谁说都可以,太女殿下不可以。” 她挣脱我:“为什么?我要去替青姨姨求情!” 我急道:“求你了小祖宗,你去我必死无疑。听青姨姨的话,我和你母皇只是意见不同,不多时日误会就化解了,你千万不可节外生枝。” 尹清涟自己是属于太女党的,若这个节骨眼上把太女扯进来,关系就大了。皇上会以为我和太女党有勾结,又会以为太女和自己作对,这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第55页 “那青姨姨会没事吗?”尹清涟关心道。 我点点头:“会没事的。等一切风平浪静。一切都会好的。” 其实最后一句,我已在喃喃自语。 在这个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只希望平安无事。 “太女殿下来这里到底做什么?如今的光景,恕青姨姨不能陪你玩了,你也最好离青姨姨远一点,这样才平安,明白吗?” 尹清涟摇摇头:“我已经十三岁了,早就不玩儿了。母皇要我学习处理国家大事,我是来向青姨姨请教问题的。” ☆、谋反 我迟疑了一下:“什么问题?” 尹清涟拿出一本书。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上面满是褶皱。 “我先问青姨姨一个问题。” 我点头:“好,太女请讲。” “如果青姨姨有一天要面对一个至亲之人犯了罪,必须杀之的境况。青姨姨会忍心这么做吗?” 我一时竟无语。 她又翻开那本书,指着一处道:“这里是早年祖父办案的回忆录,母皇叫我学习祖父的英明决断,但我始终有一事不明。” 太女的祖父?那不就是圣惠太君的往事? 我心下颇为好奇,遂接过书来看。 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载了圣惠朝的歷史。其中一处写道: 圣太君胞弟昭侍,育皇女洵,秽乱宫闱,责令杖毙。葬嗜陵,不得祭拜。 突然我脑子一震,这个皇女洵是什么意思?难道指的是当朝洵王? 原来尹天洵是圣惠太君的弟弟所出,难怪能从那场政变当中侥倖存活下来。当年圣惠太君发动政变,异姓侍君所出的皇女皆被害死,唯有尹天洵被掉包宫外,成年后才得以生还宫内。 如此看来是圣惠太君故意为之,他还是不忍杀死自己的亲侄女,只是让她改头换面做一个布衣去了。 所以尹天洵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又被人送回到了皇宫吗? 那圣惠太君又是如何容忍的呢?还是说……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我带着疑问继续读下去,没想到这段歷史就在这里终止了。 后面一段是写: 建业二十四年,秦王煦反,平之。总督陈奉贤,织造江怀宁,镇江王李长乐共图之,剐。 我看着这一条,冷气爬上嵴背,怔了好久。 脑海中一下子风起云涌,不能自已。这说的应该就是十七年前的谋反案吧。那场震惊朝野的谋反案! 牵连之广数以万计,只因为圣惠太君以男子之身当政,便引来了这么多流血惨案…… 织造江怀宁应该就是江南织造,也就是姚英歌的母亲。那陈奉贤和李长乐又是谁呢?镇江王是个异姓王,当年同高祖打天下有大功,遂被封爵,爵以世袭制,传到李长乐这里应该是第六代了。 李长乐此时的封地很大,又异常富庶,兵强马壮,当时扬州一块的军队都听镇江王调遣。如果她要造反早就造反了,还需要伙同秦王煦? 至于陈奉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尹天洵的姑母似乎姓陈。 这些人的结局都是被处以极刑。 我突然明白了姚英歌提到身世和尹如意时的恨意。 如果搁在我身上,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长乐……李长乐…… 这个名字我异常耳熟,仿佛非常熟悉,但却又没有半点印象。 “青姨姨,当时这些人都同我祖父有深厚的关系,但因为她们谋反,祖父还是处死了,这样做对吗?” 我听不进去尹清涟的话,只知道听见“谋反”两个字,神经就好像被人突然绷紧了似的,马上条件反射吼道:“她们没有谋反!” 说完我也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回过神来。 “青姨姨……” 我深吸口气,最近实在太乱了,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额……那个……是这样的,清涟,你生在皇家,就不能太有感情,有时候要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你祖父做的对。”我镇定下来,第一次说了一句违心但又真实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如果我是罪臣的孩子,我一定会报仇。但我作为皇上的臣子,那的确应该说圣惠太君做的实在太好了。 “为什么连青姨姨也这么说……” 尹清涟明显颇感失望。 “也?” “我问孟姨姨的时候,她也这么说。”尹清涟嘆口气。 孟君?我这才想起来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清涟,你要知道你是太女,以后会继承大统,我青云只能还在这个屋子里叫你的名字,出了这个门,或者以后,都得称您为皇上。你以前教过青姨姨,要随心所欲,听从自己心的声音。那青姨姨今天也告诉你,做大事不可以感情用事,你明白了吗?” 尹清涟似懂非懂,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是宫里的女官。 “太女大人!” 她慌慌张张跑进来,神色异常,见我在这里,微微一福。 “见过青大人。” 我点头示意免礼:“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那女官正色道:“太女大人快回去吧,宫里出事了!”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女官看了我又看了看太女,似乎把心一横:“是洵王殿下,她造反了!” 这一年,宝丰九年,太皇三女洵反。 我收到正式消息的时候,洵王的兵马已经包围了尹如意的寝宫。禁军总领是赵左函,总督是桓凌宇,全部都是洵王的人。尹如意的人马根本不够抗衡。 我突然才意识到,尹天洵为了这一天,做了多么用心良苦的准备。 真可谓煞费苦心,呕心沥血的筹谋。 我又突然意识到,这里头也许有姚英歌的计划也说不一定。毕竟姚英歌在嫁给我之前一直是洵王手里的爪牙。 “呵。” 小莲站在我身旁。 “大人何故发笑?” “笑自己太傻,一直在被人利用。”那个人,来到自己身边,恐怕也是苦肉计吧。 “去找,把侧夫侍给我找过来,我要见他。” 小莲见我神色异常,不敢多问。 “等等,把这个给他看。”我递给小莲一封帛书。 “是。” 原来我身边的人,个个都想我死。 过来一柱香的时间。姚英歌带着一脸倦容来到我房间。 “妻主找我?” 我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努力令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又温柔。 “你知道吗?洵王造反了。” 果不其然,姚英歌点点头,显得一点都不诧异。 “混帐!你还说尹随安为了儿女情长把我推向险境,那你呢,你是直接要杀了我!”他知道洵王要谋反,也就是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第56页 他突然眼眸深邃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眼底有许多的复杂的神色。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是为你好。” 我怒道:“枉我在这险恶的朝堂想尽办法保全你我,你却尽想着復你的国雠家恨?还说什么要忘了仇恨与我云游四海归隐山林,你根本一刻都未忘记仇恨!” “青云!”他突然抬起眼,声色俱厉的看着我:“我不可能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我不会忘了我母亲所受的冤屈,不会忘了我江家一百五十多口惨死的场景,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如何忘得了!” 我突然之间觉得很想大笑。 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我青云为了他从一介穷秀才,到入朝为官,哪一次出发点不是他姚英歌?捲入这权利与阴谋的漩涡本不是我愿,事到如今他还和洵王站在一起。 “是,和洵王一起造反,然后杀了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们真的有过婚约吗,还是你为了从我这里套取消息的藉口?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姚英歌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道:“这一切太复杂了,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要你回答我,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拳头紧握着,我怕我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砸在他身上或者墙上。 他抿了抿唇,眼神震动:“我是我自己的人。” 顿了顿他道:“我只为自己德意志而活,我要復仇。”他将‘要’字咬得无比重,末了他又挤出一句话:“我也要你。” “等洵王造反成功,她就会杀了尹如意,十七年前的谋反案就会平反,我娘的冤屈就得以昭雪,我说过我希望和你归隐山林,你也说过等一切大事都完结带我游歷苏州,我们现在就走。” 我摇摇头,正色道:“我不会让你们成功的,这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 他突然怒道:“不要再为那个狗皇帝做事了!” 我怔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他把我的手拉起来:“他不值得,你记住他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我们走,离开京城。” 我出神得被他拉了几丈远,突然回过神来,蓦的抽出手:“我不会走的,洵王现在手里头只有禁卫军,真正受他调命的赵左令将军还远在边疆。可是皇上还有驻扎在杨柳营的十万大军,离京师只有数十里,开过来不需要十日。除非尹天洵能现在就杀了皇帝,否则她不能活着见到十天后的太阳。” ☆、惊天身世 “她能不能见到十日之后的太阳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她平叛了,她也会清算你的。” “不会的!” 姚英歌怒道:“你难道忘了她拜你为相的初衷了吗?” 这时我才冷静下来,她用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我在朝堂没有亲属关系,能够放开手脚听皇上命令,为她排除异己。而她最大的敌人,也就是洵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姚英歌嘆了口气,继续道:“尹如意素来是个气量狭小的人,你若助她平了叛,势必功高震主,她日后会有一千个理由来除掉你。” “她与他的父君一样,专横跋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她比她的父君更加煳涂,你万万不可再留在京师。” “可是……”一想到尹清涟,她是无辜的。若洵王得势,她必然会被残害。 “莫非,你已经捨不得这顶宰相的帽子?” 我摇摇头:“富贵与我如浮云,我只是可惜清涟那孩子。” 哪想姚英歌冷哼:“等到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恨她还来不及。” 我听着这话一身冷汗:“你说什么?” 姚英歌又噤若寒蝉,不肯吐露半个字。 我急道:“你说啊,还有你说她不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暴雨。 如同这纷乱不休的京城一样,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姚英歌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可怖,他凝重着脸色,沉声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想了想,认真点下头。 我早就怀疑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的像是一桩阴谋。 姚英歌无故出现在我的当铺,又无故将洵王引出来。还有桃李之姻究竟是怎么回事,对这一切我似乎都熟悉而又陌生。 姚英歌说我以前失过忆,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青云。”姚英歌看我着我的眼睛,顿了顿:“你原来有姓,你的全名叫李青云。你也不是扬州当铺老闆的女儿,而是镇江王李长乐的独女!” ‘轰隆’一声,窗外雷电炸响。这一声好像炸开在我心里。 我神色恍然的听着他述说这一切,仿佛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寓言,这一切都记载了当年那个悲惨的秋天。 “我们两家的父亲原是要好的朋友,在娘胎之中就为我们定要好亲事。原本……原本我们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一切罪孽都是圣惠那个老头造成的。” “你说的这些,我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我不信,我娘当年也是惨死在那场冤案中吗?我真的是镇江王李长乐的女儿吗? “是那场大火,十七年前我们的父亲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在江家祠堂放了一把火,制造了你已经死亡的假象。我因为那场火,变成了疯疯癫癫的痴儿,时常自言自语,脑海里仿佛有两个人在说话。而你因为那场火丧失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叫青云。后来他们託付一个李家的老人将你抱出去养了,那个人就是你后来认作的祖父!” “我不信,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我脑子仿佛打结了一般,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当铺老闆的遗腹子,为什么又会变成镇江王的女儿?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我一直在为仇人做事,还娶了仇人的儿子? “你不信也得信在,这都是真的。我身上还有一块玉佩,是当年你的父亲亲手交给我父亲的定亲信物。” 姚英歌将腰间玉佩取下来,那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翡翠,我这才想起来它一直戴在姚英歌身上,上面赫然刻一个阳文的‘云’字。 姚英歌告诉了我这个事之后,我就在床下坐了一夜。一直都处于混乱的状态,外面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吃点东西吧。” 姚英歌命厨房做了点粥和糕点,亲自端过来。 桌上已经放了两顿饭量的东西了,我却一点食慾都没有。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应对之策。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叫小莲交给你的帛书你拿到了吗?” 姚英歌眨眨眼:“什么帛书?” 我嘆口气:“她果然是洵王的细作。难怪当时你被我囚禁在府上,洵王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 第57页 “那是一张假的通传张将军的密函,如果她是忠心与我的就会听我的命令交给你,如果她是洵王的人,就会送给她。是我用来试探她的。” 姚英歌迟疑:“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和姚英歌第二天收拾行装,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混出了府邸。可哪知京城戒严,围着城转了三天都没出去。 他现在已然不会武功,跟着我的脚力颇有些吃力,我们只好在城隍庙歇脚。 破旧的城隍庙只有发了霉的草铺,和馊了的贡品。 “英歌。”我忽然叫住了正在打扫草铺的姚英歌。 他抬头诧异的看着我。 那双眼因休息不好而略显通红。 我沉吟了半晌:“……以后跟着我就只能粗茶淡饭了,你想好了吗。” 他忽然笑了,笑的那么好看,连最美丽的玉石都不能比拟他的光泽。 “你去哪我就去哪,早就和你说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再看姚英歌就格外感动,他一直在替我受着那份苦。 “英歌,你过来。” 姚英歌挑眉:“怎么了?”说着还是依言靠了过来。 我一把拉下他圈在怀里,强扯出微笑:“没什么,就想抱着你。” “冷吗?”他柔声问。 我摇摇头。 其实是有些凉意的,现在是深秋时节,转眼就要入冬了。不仅是天气的冬,更是人生的冬。但只要一想到他能陪在我身边,死了也值得了。 “胡说,你手冰凉。我去生火。” 姚英歌站起身来,拾掇了些烂草垛,幸好出来前带了火摺子。 火堆一生起来,顿时好上了许多。 夜幕已经降临了。我突然联想到我们逃婚的那个夜晚,也是这般酸楚,这般落魄,但都能彼此依靠。 得夫如此,妇復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预警哦,这篇写的太久了,在这里先给大家抱歉了。 大概还有七八章完结吧。 ☆、皇城惊变 “谢谢你,英歌。”真的谢谢你,不论你姓姚还是姓江,我都是那么爱你。 姚英歌以为我在说火摺子的事,便得意道:“我在投靠洵王之前,很多次这种逃跑经验呢,这不算什么,小事一桩。” 我见他说的那么得意,心里泛出一阵酸楚。忍不住凑上前去,对着那薄唇轻轻一吻。 这样的夫郎,叫我怎么不心疼你呢。 “我以前老凶你,对不起。” 姚英歌脸色微微一变,佯装微笑道:“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啊妻主大人。”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委屈。 我又轻轻吻了一下,好像怎么都不够表达我的怜惜之情。动情之下,我竟忘了停止。直到姚英歌在我怀里发出了第一声呻/吟,我才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嗯……你想在这里……” 我尴尬地笑笑,把他放开。 “早点睡吧。” 说完,我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失望之情?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了一夜。 黎明的时候,最后一丝火苗扑一声熄灭了。 “英歌,醒醒,天亮了。” 我见姚英歌睡在怀里香甜无比,实在不忍心吵醒他。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必须重新找到一个安全又干净的地方落脚,再来从长计议。 所以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 姚英歌被我恍醒了,迷迷煳煳睁开惺忪的睡眼。 我们没有马匹,靠脚程走不了太快,天黑之前总算到了城墙底下,在城郊外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房子。 很显然是这里的猎人曾住过,但不知什么原因又荒废了。 没有条件挑剔的我们只好选择在这里住下来。 好歹附近有活溪水,清扫起来并不困难。傍晚时分,姚英歌铺开从府邸带出来的毯子,我们就在这林中破屋住了下来。 “英歌,你说,以后我打猎,你缝衣服,咱们就这样在山林里过一辈子,愿意吗?” 他又笑了:“就你这文弱书生,还打猎?” 我窘迫道:“总可以学吧,实在不行捕些小兽去市场上卖,也够了。” 他也忽然认真起来:“田园生活吗?挺不错的,只是要换个屋子,这间太小了。日后我们有了孩子,这般是住不下的。” ‘噗嗤’我差点笑倒在地,我还真没想这么远。 我见他这么认真,不经打趣儿道:“哟,英歌这么想要孩子啊,来造一个吧。” 说着便把他手捉起来,作势要去亲他。 “才不要!” 说着叫着他就要挣扎开。 结果遑躲不及,一下子撞在我怀里。他忽然抬头看我,见我也悄悄看着他,四只眼睛就这么对着瞪大。 一瞬间小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唿吸声都清晰可辩,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李青云。”他忽然吐气如兰。 我垂眸,若有所思。 “在。” “李青云。”他似没听到一样,又喊了一般。 我:“在。” 他突然疯了似的,眼眶一下红了:“李青云!” 我仍耐心的回答:“在——” 心底一丝异样感传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喜悦。仿佛什么珍宝失而復得的欣喜。 他凑上来吻我。我纹丝未动,就这样被他温热的唇啃咬着,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很残暴,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咬我。可他全身的力气又是那么小,深怕弄伤我。 我们疯了似的脱去彼此的衣物,让两具温热的躯体在这寒秋的黄昏下交缠在一起,化成灰也不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擦黑了,两人的汗都混合在一起,刘海被打湿软绵绵的贴服在额头上,我从没要过他这么多次,以至于两个人都累得有些虚脱了。 月亮挂上树梢,我们才想起来去打水净身。 在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如果天下真的有龙,那恐怕它的鳞片就是这样的吧。 我想。 “李青云,你说,我刚才给你那么多次,你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姚英歌一边打水还一边不害臊的调笑我。 我没好气道:“要真生出孩子就叫李大胖!” 他一脸惊恐,佯装认真道:“那可不行,怎么说我也是扬州第一美人,生出的女儿不会太胖的。” 我咯咯笑道:“你是第一美人?那皇上后宫不都瞎了?” 其实我是故意打趣儿姚英歌,以他的姿色艷冠整个后宫都没问题,莫说一个小小的扬州城了,但我偏不想给他好话听。 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 当时他人格合一之后,多数继承了姚英歌的臭脾气,又臭屁又爱美,还特容不得人说,整一个骄傲的公孔雀。 第58页 “总之不行,我都想好了,若生个女儿就叫李慕歌,李青云爱姚英歌。”他有顿了顿,若有所思:“若生个小子嘛,就叫李逍遥。” 我:“这不好听,什么李逍遥,还李风流呢。男孩子家家的要文静一点,叫李静雅或者李安斌……” 两个就这么一路为孩子叫什么吵回家。 经过几番布置,小房子已经有了人居住的模样,总不算太鬼气森森了。 可惜这林子夜里总有动物怪叫,所以我也不敢睡得太死。 索性出来之前有带匕首,这点也是姚英歌提醒我的。我原先想着总归找客栈落脚的,用不着这么些个东西,但还真被他料中,近日客栈排查的紧,为了避免皇帝找人求救,京城全都封死了,半只麻雀也飞不出去。 我们不能走大路,只能抄这荒无人烟的小道,匕首火摺子什么的全都用上了。 夜里,我动了动,不想惊动了熟睡的姚英歌。 他迷煳问道:“怎么了” 我小声:“嘘,外面有声音。你别动,我去看看。” 或许是什么野兽,我这才想起来我们应该生个火堆,才安全。现如今姚英歌失了武功,我还力气稍比他大,这些伙计自然落到了我的头上。 “到底怎么了?”姚英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抖着手摘下门上的字条,怔在原地。 姚英歌见我不答话,便批了衣服探出头来。见我手里拿着一物件,便找来火摺子照明。 原来是一小布条,上面写了几个字:京城有变,追兵在即,速离。 “这会是谁给我们的提醒?” 姚英歌四处查探了一番,发现并没有脚印或者其他人来过得痕迹。 但这笔记我却认得,是桓凌绡的。 原来我们的行踪他一直都知道。 他说的京城有变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平了叛乱? 那他岂不是也凶多吉少?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浮现。 ☆、地牢酷刑 “要走吗?”我们刚刚安顿好,可是…… 姚英歌沉着冷静:“既然这人没有引来追兵,又留下这字条,应该信得过。我们还是速离为上。” “行。”我说完立刻就着姚英歌手中的火摺子烧了那张布条,以免日后留下祸患。 第二日天刚亮,我们就收拾包袱,将屋内的陈设弄乱,又用灰土覆盖了杂乱的脚印,制造出无人来过得假象。 皇城郊外说大不大,但凭两个人的脚力走出一片区域还是得三四天的时光。没过两天,我们带出来的干粮就吃完了。林中又没有别的东西,只能吃野果冲击。 好不容易发现了前方有个小镇,可这个离皇城不远的小镇上竟然也到处都是官兵。门口摆满了一张张画像,都是洵王一党的头目。 可见尹天洵真的失败了,这次可是功亏一篑。 我们换了一些干粮,正欲折回森林,却看见桓凌绡的画像也赫然在榜。 我不禁扼腕嘆息。 造反这种事就是成王败寇。 正在我们低头欲走的时候,却迎面来个两个官差,其中一个穿着朝廷命官的衣服。 看见我们就朝着地下扑通一跪,“小官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左丞大人,来人啊,还不迎接丞相大人入府休息!” 我和姚英歌匆忙间措手不及。 那小官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想法,笑道:“嘿嘿,洵王那厮乱臣贼子扰乱朝纲,现已被张将军拿下。这些日子令大人受惊了,皇上正等着您回去商量对策呢。” 我心下一惊,难道尹如意真的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英歌在一旁小声提醒:“小心有诈。” 我拂袖道:“大人美意本官心领了,我自会回去向皇上復命。” 哪知那小官眼底神色一变:“皇上怕大人不肯回去。” 我佯装镇定:“怎么会不回去,本官做事自有分寸。” 那人歪嘴一笑:“看来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啊,请大人去府上一座。” 从身后涌上来十几个官兵,我知道没戏了。于是我们被‘请’到了那县官的宅子里。 两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有任何人来。 我和姚英歌被分开软禁在两间屋子里。我是一女子倒是无妨,只是十分担心他的情况。 突然从门外进来个人,我定睛一看一个彪形大娘。手里还拿着跟手臂般粗的棍子。 ‘碰’的一声,我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已经在一片漆黑黑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这里是大内地牢。” 待人将我眼前的黑布拿开,我分明看见了周大人。 她阴阳怪气的笑着道:“来吧,左丞大人……哦不……乱党才对,画了这个押吧。” 我一看,认罪书。 上面写了我伙同洵王谋反。 笑话?在我知道自己叫李青云之前,给我一万个理由我都不会伙同那个傢伙谋反。 我轻蔑道:“我要见皇上。你这玩意是什么狗东西?也有资格审我?” 周大人脸上被愤怒扭曲了,甚是恐怖,她开始咆哮:“昔日你在朝堂之上,我就一直不受皇上所用,现在你终于要死了,盼着你死的多如牛毛,没想到吧哈哈哈。” 她狞笑完,正色道道:“还想见皇上?没那个机会了。快画押吧,省的些皮肉之苦。” 我咬牙笑道:“说我谋反,证据呢!” 她挥挥手,从一堆案牍中翻出几个布帛,挑眉:“这些都是洵王党的人招的,怎么样。” 我蹙眉道:“你逼供!胡说八道,我若和洵王有私交,怎么会帮皇上产除那么多洵王党的人?” 她听了这话冷笑道:“不过是给你个面子,皇上要你死,要理由?莫须有!哈哈哈。” 她的笑声令人听着极其难受,咯咯的声响仿佛一把锯子,一下一下锯在骨头上。 我纵然与尹如意有世仇,可我从未参与过谋反!任谁也不能污衊我!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不画!”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呀,打!” 其实她在发出那道命令的时候,我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但是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这时候断不能求饶。 那人将我双手分开弔在木架上,用蘸了盐水的鞭子从我身后抽过来。一鞭子下去我疼得身体仿佛都裂开了,再一鞭子下去脑袋开始发麻,眼花缭乱。 十七、十八、十九、 二十五、二十六、 我已听不清他们在念叨些什么,眼前早已没有了影像,取而代之的事一片黑暗。 慢慢的,在一片茫然的黑暗中我找到了一丝光点。 我拼了命的朝那光点跑去,仿佛来到一个世外桃源,我的眼前豁然开朗。 又是扬州城那条小河,我与人在河上泛舟,后面传来姚英歌银铃一般的声音。身上穿着的是绝美的华服,纽扣是用羊脂玉做的,我掀起裙摆,将臭脚丫子伸到河水里,还扭头叫着:“你快来看啊,这水真凉。” 第59页 是啊,河水是彻骨的凉。我又仿佛沉到了水底。 是我跳入河水里寻访凤船的那天,浑身湿透了,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无数根针刺着。 我的喉咙里被呛进水,难受的紧。像是冰冷的河水,又像是气味刺鼻的浓烟。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火光。 从头上不断倒塌下来的是一块块或蓝色或红色的木牌,浓烟把我眼前都罩住了,我看不真切,只是手上仿佛还有触感。 我拉着一个人,拼命的往前跑。拼了命的不放手,那一刻我就有预感,如果这次放手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火光沖天,热,热到了每一个汗毛眼里,皮肤都仿佛被烧焦。 “啊!啊!啊!”我唿痛着清醒过来,原来那群人见我昏了过去又是拿冷水泼又是拿火烧我的脸。 “你到底是画还是不画,本官没空和你墨迹。” 我眼里充满火光,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从嗓子眼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画……画……你个乌龟王八蛋!” 我将一切都记起来了,小时候去江家玩耍的场景,第一次见到江英歌的场景,第一次牵起他的手的场景,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跟我走,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难怪…… 我真的……是个混蛋加废物…… 我没有任何本事,保护我爱的一切。 直到今时今日,我还在任人宰割。 “你还是皮痒了,接着给我打!”周大人扭曲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一道道皮鞭抽在身上,后背早已没有了知觉,一定皮开肉绽了。 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支离玻碎的喊出几个字:“尹……如意……你害我到……如此……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 周大人狞笑道:“打成这样还有力气说话,我真是小看你了。只可惜,你的那位美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咯……” 我喘息之间不可置信的抬头:“你们对他用刑了?畜生!有本事朝我来啊!” 周大人淫.笑:“你若再不画,我就当你面儿上了他,你说可好?” “放.屁!你住手,你个王.八.蛋!不要,我求你了……”我一时间竟不知道用什么话骂她,脑子一片空白,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背后火辣辣的痛处开始传来,几乎快昏死过去。 “哼,没出息的东西,把罪状书拿过来,叫她画押。”说完周大人就拂袖离去。 ☆、故宫往事 这书一签,就是死罪。我心如死灰,双眼紧闭,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心道:父母大人,云儿不孝,未能替你们报仇,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鲜红的手印按在雪白的帛布上,太扎眼了。 这宣告着我生命的结束。 还是喊冤而走。 我没想到前几天还在和英歌戏耍玩闹着,幻想日后的美好日子,吵着孩子取什么名字才好,这才几天的光景,我已沦落成这番模样。 囚在地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官差过来打开牢房。 我心一惊,不是秋后问斩吗?怎么现在就要死了吗? 我连口送别饭都没吃呢!? “青云,走吧,有人要见你。” 我诧异道:“谁要见我?” 这个节骨眼上,人人都视我为瘟神,和我沾上边就等于谋反,谁敢见我? 我蒙着眼被带到地面上,那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我听不见一点儿人声和鸟叫,寂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眼前的黑布被打开,强烈的阳光令我眼花缭乱,我半眯着眼睛,片刻才恍恍惚惚看清眼前的人儿。 竟然是哭成泪人儿的尹随安。 “你……”我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嗓子便火辣辣的疼。 他伸手一拦:“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是皇姐冤枉了你,可我向皇姐求情了,她答应免你死罪,但是要充军塞外。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还想说什么,又被他拦住了:“你我夫妻虽然缘薄,但我好歹还是你的夫郎,我知道你恨姐姐,但……我不想你恨我……” 他眼睛都红肿了,很明显是哭了很久。我知道他很爱哭,平时都嫌他烦,但只有这次,我是打心眼里心疼。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最后长嘆一声:“随安,谢谢你。” 万言千语尽在这三个字,我若有来生定为他为奴为婢万死不辞了。 他点点头,“趁皇姐还没改主意,你呆不了几日。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冷宫,我会叫人照看你的饮食起居,等到下一批流放者出发,你就也要走了……” “我……”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英歌现在在哪?他还好吗?” 尹随安无奈的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他,我只能说羡慕你们鹣鲽情深了,我也想开了,但是他比你境况好不到哪里去,他要被发配戍边做官侍,可能这一辈子都在也不能见到了。” 官侍?那不就是…… 我心一凉。 “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安排我和孟大人见一面,我临走还有些话要对她说。”英歌走了,在这京城里,只有孟君和王丽花是我还放不下的。她们同我一起考入京师,在这里为官半生,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仰仗她们了。 尹随安道:“这自然没问题,只是你们要长话短说。” 我满口答应。 尹随安走了,他答应我三日之内安排我和孟君见一面。我只能心怀忐忑的在这冷宫里面等待。 我心里惦记着英歌,整日难以自安。他没了武功,路上受人欺负怎么办?他长得又漂亮,受人侮辱怎么办?我只要是想到一星半点,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可我偏偏在这高墙大院里什么都做不了,连去送他一程都不行。 戍边,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戍边,又是从哪条道上走的呢? 我整日想着这些,还有一些过去的往事,滴水未进。 突然有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希望没有了,还是要活着。” 我勐然惊醒,四周望去。原来是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坐在庭院后面的大树下,百无聊赖地扇动着扇子。 这么冷的天还扇扇子?莫不是个失心疯? “你肯定会觉得老朽是个疯子。” 咦?奇怪,怎么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姑娘,一切皆有定数,你不需着急。着急也没有用。” 我一听这话,瞬间戳到了我的心坎:“我怎么能不及,我恨不得长翅膀飞到他身边。” 那老头缓缓闭上眼睛,不紧不徐的吐字:“是你的终会回来,不是你的终究会走,造孽,造孽。” 第60页 “你到底是何人?” 我见他虽然面容枯藁,眼神却异常矍铄,虽然上了岁数,但还是能看出来年轻时容貌俊美,而且,我觉得神似一个人…… “老朽已经是死了的人,贱名不足挂齿。” 见他神神秘秘,我也不打算多问。能在这冷宫居住多年的,恐怕多半都是先皇的侍君。应该来说如果先皇驾崩后,没有子女的侍君便出家,有子女的便随子女一同去封地。当年圣惠太君发动政变,除了尹如意和尹天洵,剩下的皇女都被杀了,他们的父君也应该出家或不在人世了,为何这冷宫里还有一个呢。 我仰天一笑:“这么说起我也是已经死了的人,苟全一条会喘气的贱命在这世间,你是想要出去而不能,我是想要去的爱人身边而不能,如此说来,我们真当同是天下沦落人。” 老者淡淡摇头:“没有什么稀奇,这世间的人大多如此。” 我纳闷:“怎么会如此,那当朝皇帝,坐享三宫六院,一将功成万骨枯,她的宝坐下有多少冤魂?” “你以为她就快乐了?你错了。” 我怔在原地,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玉萧。 抚摸着上面的玉穗。 操着那沙哑的声音,出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恍然如梦,难道说…… “斗胆敢问,当朝洵王珺与您什么关系?” 他把那玉穗递给我:“她是我女儿……她的一生也很苦,如果你能出去见到她,把这个交给她……如果不能,就和她葬在一起吧。” 尹天洵竟然有个活着的父亲?圣惠太君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在这冷宫囚禁多年? 哼,这与杀了他又有什么分别? 与自己亲生骨肉生离,生死不復见,这就是所谓帝王的宽容?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虽与洵王无大仇,但私交也不能算好的,太侍只怕所託非人了。” 况且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未可知。 “没有……关系,我只想,将这玉穗带出宫中,葬在外面,我下辈子一定要做一只自由的鸟……与尘世不再有牵扯……” 见他心意笃定,我只当完成将死之人的心愿。 “好吧。晚辈能在这里见到您,可能也是天意,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差事吧。” 他笑了,笑的慈祥又安宁。 突然间,我的心里仿佛一阵绞痛。 其实,这里与外面,不过一墙之隔。如果仅仅是从距离开说,离开这个易如反掌,但人偏偏给自己设置诸多障碍,以至于裹足不前。权力,欲望将心一层层的困死在这美丽的牢笼,生生死死都不能超脱。 ☆、充军 “前辈,您下一辈子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一定会是个自由的人。” 我这么说除了想安慰他,更多的坚信苦尽甘来的道理。 他淡笑着点点头,又拿起玉笛吹奏起来。那旋律,竟然与我往日在宫墙外听到的琴声并无二致! 原来,是他! 那个与我解闷解忧的宫闱老者,竟然是昭太侍,尹天洵未死的父亲。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抛开立场,我与尹天洵并无世仇。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上,甚至于还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我不喜欢她,但我并不恨她。 桌上一只玉穗一只玉佩,一个是洵王的一个是我的。 看着玉佩,回想着许许多多的扬州往事,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年三月大雨滂沱,是我失忆后第一次见到姚英歌的时候,他虚弱的躺在街边,我恻隐之心萌动,见他如此姣好的模样,我当时惊为天人,他的出现的确给了我古井无波的生活增加了一道涟漪。 从此,命运之门便一转不可收拾。 人们说,如果遇到太大的打击,脑子便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或许我承受不了一夜之间被灭门的事实,自动选择了逃避。可是该属于我的命运终究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被一切莫可名状的力量牵引着走进这场昔日阴谋的阴影里,解开那个当年纠缠不清的死结。 但是愈深入真相,我就愈彻骨的寒冷。 残酷背后的一丝温情,又有何意义。 待百年后归入尘土里,细细品味吧。 入夜,冷宫里一片漆黑。只有门前小小灯笼发出如豆的幽火。 风一吹来,门扉便呜呜作响。风捲起地上的落叶,飘在空中。 我想起了‘桃李之姻’的可那树。姚英歌用剑刻下的,那时候他还会武功,刻的字入木三分。不亏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子弟,我是极欣赏他的字的,如果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 忽然心中泛起酸楚,我不忍再思索下去。 儿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记录了我们曾经不可磨灭的点点滴滴。 我正把玩我的玉佩出神,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影。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君。 她风尘僕僕,一身狼狈。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过她了,她这几年在朝不动声色,倒也能在关键时保全性命。正如我们三姐妹当日上京赶考的样子,王丽花永远是最心急的,孟君则是最沉稳的,而我就有点忽上忽下感情用事了。 这也见证了我们姐妹今日之结局。 “君,见到你太好了。”我忍不住道。 “我都知道了,尹皇子都和我说了。这里有几千两银票,你此去兇险,路上要多加打点,到了边疆要派人稍信回来给我,知道吗?” 孟君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我从未见过这么失态的她。 眼眶忽的泛酸,但大家都是女人,也不能太矫情。 我唯有道:“你也要保重。”没有我在朝中的庇护,她的日子是会难过些。 “你放心吧,我和丽花在京城中互相照应,安心去吧。” 我暗暗思忖,沉吟了一会:“我此次是想拜託你和丽花帮我找一个人。” 她见我神色异常,正色道:“谁?” 我抿了抿唇,迟疑道:“镇江王的旧部尉迟德延总督。” 她似乎非常诧异:“镇江王?你找镇江王的旧部做什么?” 事关重大,我不能同她解释太多。 “你别问了,只有她能救我。你把这个交给她,她自然明白一切。”说着我拿出手里的玉佩,这是姚英歌当日在府邸交给我的,我没想到现在竟然排上了用场。 “好。”孟君坚定地眼神看着我:“我一定亲自交到她手上。” 我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念头踏上发配戍边的道路的。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才十月份,气温就已经令人寒冷。与我一起发配戍边的都是些重刑犯,全用小臂粗的铁链拴在一起,这是官差们防止沿路逃跑用的。 脚链虽然去除了,但手鍊还在,那生了锈的铁链勒在手腕上,生疼。 草鞋也走破了大半,似乎就是光着脚在砂砾上艰难前行。 第61页 沿路都是滩涂和砂砾,连草堆都没有,通往戍边的路异常荒芜。 由于周围没有遮蔽,我们就一直在太阳底下前进,虽然天气很冷,但也难耐阳光长时间的照射,眼前开始泛花。我知道在这充军的路上就要死掉一大半的死囚,官差也不会管,任他们暴尸荒野。 可我坚决不能死,我死了身上的血海深仇就永远消失在这太阳底下。 我死了,我的夫郎就任人宰割了。 唇,快咬出了血。背上烂掉的地方又开始阵阵刺痛。那伤口半个月没有人处理过,现在早就已经化脓流血水,样子相当恐怖。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是没能撑住,眼前一花跪下了下去。 有个人看不下去了:“喂,这人要死了。” “丢在这算了,不要妨碍我们继续走。”一官差说。 “不……我还能走,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咬牙爬起来,努力试图证明我的话。 我知道在这荒郊野外,离开了大部队,身上又有严重的伤口,不久就会招来野兽秃鹫,决计不能活着了。 那官差大发慈悲给了我一口水,我就这样坚持到了傍晚。 队伍在一处河畔停下来,准备过夜休息。 官差生了一堆篝火,一群人就这样在河边窝着。 我感到自己快到极限了,背后伤口溃烂是我体力不支的重要原因,不能在这样下去。 “喂,差大姐,餵——” 那官差见我叫唤,来到我身边:“又是你——怎么样啊——还要喝水啊——” “不是,我背后难受的紧,像有一千条蚂蚁在爬,大姐你行行好解开我让我处理下伤口啊。”我真的难受得快崩溃了。 那女的迟疑了半晌,又有另一个官差走过来,是个胖女人,她明显心地比较好:“算了放了吧,你看她背上都烂成那样了,跑不了的。” 我连忙点头:“我只是想处理下伤口。” 那个瘦些的女人貌似官职要大一点,她在胖女人的劝说下,也放松了警惕。迟疑了半晌,拿出钥匙解开我的手铐。 我突然间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完结倒计时。。。 ☆、瑶山浪人 “谢谢差大姐,好人有好报的!” 我半跪半爬来到河边,用裙摆沾起水花往我身后溅。凉凉的触感从背后袭来,一下子仿佛解了些痒,我咬着牙将手绕道背后,用裙摆擦拭后背。 那囚服的裙摆都是些粗麻料子做的,极其硌人,就好像在暴露的烂肉上用砂石去磨,沾着冰凉的河水,钻心的痛处袭来。 我不知道这一刻是凭藉什么样的毅力坚持下去,或许人本来就比自己想像的坚强。 我擦拭好后背,这只是将化脓后伤口上的血水和脓水简单清洗了,伤口深处如果不用药水处理还是会继续发炎溃烂。我疼得差不多一步路都走不了,爬着凑到那胖女人身边:“姐姐你帮帮忙。” 她似乎也见多了这种场景,无奈道:“如何?” 我挑起一条柴薪,递给那女人:“姐姐,我难受的紧,你只当帮我,烧吧!” 她似乎有些惊异:“你真的受得了?” 我咬咬牙,点下头。 “那好,你忍着。” 那女人索性还有些慈悲心肠,愿意帮我。她拿起柴薪,任我趴在地上,举起火把慢慢靠近我的伤口。 让我感觉到那温度由温热变成滚烫时,疼痛蔓延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的手指快要嵌进砂砾地里,唇也咬破了,丝丝往外渗血。咬着一口银牙,忍着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只知道脑海里充满一个声音:“尹如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啊——” 那声惨叫响彻河畔。 我只记得我终于难以忍受,惨叫了出来。 第二天我是被痛醒的。 天还不亮,也只有少数人醒了过来。我由于伤口阵阵撕裂的痛苦,根本睡不熟。 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我昏了过去。 幸运的是,今天背上的伤口虽然还疼,但已经没有了那种钻心的痒感。只是火辣辣的,一扯一扯得牵动着我的神经。 我嘆了口气,抬起头来想去找水喝。这才发现周围有几双眼睛盯着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静观其变。我走到河边默默的捧起一口水喝了,用袖子擦了擦嘴。 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几个女人。 突然其中一个开口:“喂,年轻人,犯了什么事?” 我知道她们在盘问我的故事,这囚犯里也分三六九等人,为首的是犯罪比较严重,性情比较厉害的。 我轻蔑一笑,只当是嘲讽自己:“犯了什么事?造反听过吗?我造反。” 那人一听大惊失色,与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她又开口:“我们看你昨天还像个娘们,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我挑眉:“你是谁?” 方才我打量了一番这群女人,与别的案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这几个姐们特别嚣张跋扈,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似乎逃跑对她们来说轻车熟路。 那女人听我问这话就纷纷大笑,一个稍年少的用下巴努努那个为首的女人:“瑶山浪人,听过吗?这是我们二当家的。” 我一听,原来是干土匪起家的。 这没什么不熟悉的,原来我们扬州城和邻城坪遥之间的三不管地区,也有很多占山为王的土匪。甚至桓凌绡他姐姐就是干土匪变成的军阀。 我嘿嘿一笑:“浪人听过,瑶山?没听过。” 那年少的女人将嘴里的杂草一吐:“呸,有眼不识泰山。戎边城没有未听说过瑶山的,就连将军都要给我们当家的几分薄面。” 原来是边疆的地头蛇,难怪如此嚣张,此般回去就如同回家一样。 也不知道这群人去京城犯了什么事。 我不想与她们有任何瓜葛,指不定不小心又被捲入什么血案里呢。 那个为首的女人似乎识破了我的心思,她到底是领头的,比较有见识。 “喂,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在京城里做官的吧。待会到了边疆,你们那套文绉绉的可不好使。我们在当地有势力,又有关系,你加入我们有什么不好?”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半敷衍半恭维着:“李青云是也。” 那女人见我态度缓和,也倒爽朗大方:“山头鬼唿延灵!” 复姓唿延?还真是边疆的人。 这唿延灵摸约三十左右,一身素衣打扮,头髮梳的老高,模样还算周正,只是左眼下有一刀一寸长的疤,从某些角度看起来也挺骇人。 那个稍年少的女人也上前,用他们那里的礼仪对我行了一个礼:“师红霜。” 看来这两个是说话的了。她们身后摸约还有两三个女人,一直悻悻的盯着我,没有发声。 第62页 这时那一胖一瘦两个差大姐都醒了,我和唿延灵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默默坐了下来。 她们开始发干粮,每天早晨都有半个糠饼,一直要撑到傍晚,才会再次休息发给粮食。 所以这半个糠饼无论多么难吃,甚至已经馊了,都得如数吞下肚。 吃完上路,此时我的伤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体力也恢復了一些。 两个差大姐一前一后看管着数丈长的队伍,我们被夹在中间,幸好能够悄悄讲话。 原来唿延灵等人是去京师贩卖药材的。她们经常会把抢到的货物拿去中原卖,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买家硬要说药材是假的,还与唿延灵她们动起了手,唿延灵一不小心失手把她给杀了。 在边疆杀个人稀松平常,唿延灵没想到在京师要被充军。不过也无所谓,只当有人送她回家了。 “姐们,我看你背后伤势不轻,这般赶路你要不行的,我这还有半张饼,你要就拿去。” 唿延灵从怀里摸出半张被体温焐热的饼,没想到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心肠倒是挺热的。 我摇摇头:“这如何使得?路上本来口粮有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想到她说:“没关系,东西我这有的是,她们知道我来歷,不敢搜我的身。”说完向那两个官差努努嘴,“你知道吗,这种人,到我们那里去送一趟差还要把我们这些个浪人伺候好了,不然有命去没命回的。” 我神色异样,心里颇为感嘆。真是天高皇帝远,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也好,多谢你。” 我实在饿得眼花缭乱,多这半张饼等于续半天命,此时也顾不得太多。 从前在扬州,虽然贫寒,也不至于要吃这种饼度日。若放在以前,自己定当是看都不要看一眼的,可现在吃的津津有味。 我吃得太快,差点噎到,又不知到底是被噎到还是心里一下子崩溃了,眼眶泛起了泪花。 我含住一口碎屑,含含煳煳的抬眼问唿延灵:“你为什么这么好?” 哪知唿延灵挑眉:“这叫好?神经病。” 也是,我在宫里待了太久,早就忘了民间那种淳朴的姐妹情了。 我又想了想,问道:“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 唿延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的河,意味深长的道:“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有人真的敢拿火烧伤口的,还是那么一大块烂肉。” 我怔住了,吃着饼半天没有说话。 “你一定有非常想活下去的理由吧。” ☆、劫后重逢 是啊,我有一定要活下去不可的理由。 “有人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活着。”我望着唿延灵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吗?那人又为什么和你不在一起?”唿延灵好奇道。 我忍不住嘆息:“他被发配去戍边做官侍了,和我不同路线出发的。”我突然抓住唿延灵,“你说你在戎边城有势力,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我为你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唿延灵见我突然这么激动似乎有些愕然,她忙道:“我不缺做牛做马的人,只要他在戎边城,我应该就能找到。不过你说那个人被发配为官侍,那恐怕凶多吉少了。官侍这玩意就是军伎,任是身体再好的男人也折腾不了多久。” 她仿佛给了我希望又给我了绝望,我这心里上蹿下跳,心乱如麻。 我不该和姚英歌进城,更不该束手就擒任那个县官把我们带回府邸。 “我真他妈的该死——”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老实点!”那个瘦女人从前面走过来,大概是听到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昨天餵了你点水今天活跃了是吧!” 我只好陪笑脸,“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 一连又走了数日,眼看离戎边城越来越近,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路上都是艷阳高照。 可是气温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干燥。 几天都没有喝水了,嗓子生疼。整个队伍除了两个官差自己喝的水量以外,水都没有了。 “忍着哈,再有两天就到了,别给我滋事。” 到了戍边就要被发配充军,一般战场前面第一排敢死队都是我们这种死囚,只要敢后退立斩无赦,要是打赢了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份。 可就我这种身板,能打赢吗? “唿延,你们到时候打算什么办?” 她嘿嘿一笑:“那还用说,跑啊。不跑等着被当人肉盾牌啊?” “这……” “别想了,你不是还要找你意中人吗,跟我们走吧。” 这么一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打定主意,用力点下头。 “今天入夜十分,不等队伍开到戎边城,我们就得动身。要不然等他们与官兵做了交接,我们就走不掉了、”唿延灵似乎很有经验,这一带她也颇为熟悉,我跟着她走没什么好怕的。 索性这几天折腾来去大家都累了,夜里那两个官差睡得很死。我蹑手蹑脚的从锁链中脱身出来,这锁链原来是很紧的,但是在我百般乞求下,那个瘦子终于肯放松下一点,为此我还塞了她们一张银票。 唿延见我私藏还不少,也不由得感到惊诧。 “话说老妹,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不像一般的小官吏,宫里做事的吧?” 此刻脱身,我也不想再瞒她们,便一五一十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们。 唿延灵瞪大了眼睛,迟疑道:“那个娶了皇子的平民就是你吧,这事都传到我们边疆来了,好姐妹啊有能耐。” 我苦笑:“有能耐又何至于斯?” “没事,你遇到我山头鬼,这证明气数未尽,你跟我一起上瑶山,我请你当军师。嘿嘿我们寨子里总算有个文化人儿了。” 原来这些年来流放到这种不毛之地的都是些匪类。 我重重点头:“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做什么都成。” 唿延灵一拍大腿:“哎哟,我们寨里什么美男没有啊,还是要找那个官伎啊?”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是重复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做什么都成。” 我和他的感情已无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就是我另一条性命。 “行吧姐们,你先跟我回去,别的我们再从长计议。”唿延灵倒也通情达理,是个性情中人,见我如此坚持,便不再多事。 瑶山在戎边城的西边,离军营不远也不近。我同唿延灵来到山寨门口,这时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妹你怎么才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的,才见从里面簇拥而来一个八尺女子,长相和唿延灵颇为相似,只是更高大些。 “二妹,这位是?” 唿延灵刚想介绍,我忙拦住:“我是舍妹路上结识的好友,路过贵处希望暂住些时日。” 第63页 唿延灵愣愣的望着我,似乎不懂我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我沖她眨了眨眼。 她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只是道:“这是我姐姐,唿延夕,瑶山大当家的。” 我忙笑道:“大当家的好。” 唿延夕朝我笑笑,又把唿延灵拉到一边,两姊妹说了半晌悄悄话。唿延夕这才恍然大悟,“既是如此,甚好,甚好。那李小姐就暂住下,再做别的打算?” 我不知道唿延灵对唿延夕说了什么,整个寨子的人都变得恭恭敬敬的。 我不敢在瑶山多待,唿延灵差人找了许久姚英歌的下落,却还是没有消息,我想亲自去找。 从京城运来的囚犯一年也就那么几批,只是被分在不同的官道遣送过来,不知道他们走的哪条道,所以很难查。 等到有线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已经将官侍都派遣到了各军营分布。 唿延灵托自己在军队中的朋友打听到的,是在原来尹天洵的旧部赵左令的大营。 “你此去我会叫军中朋友接应,但是她也不能陪你出来,你走的时候要从西边的觅凉河走,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唿延灵交代了路线,又送了我一把匕首。 夜晚,他们军队在戎边城的破庙附近落脚。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只带了一把匕首。最好能割开绳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 靠近破庙的时候,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藏在袖子口的刀魏巍发抖。 他身边没有人,我一个箭步飞进去,从后捂住他的嘴。 他惊讶得四处挣扎,待翻身看见是我后,一瞬间眼底是欣喜若狂。 “青云……是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 我几乎喜极而泣:“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我怎么捨得死,我怎么捨得留你一个人。” 说着我疯狂的抱住他,他也激动地拥抱住我。 激动过后,他脸色阴沉下来,神色慌张:“你不能来这里,你快走,他们发现会杀了你的。” 我哪里管这些,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不在乎,跟我走,我一刻也受不了你呆在这里。” 姚英歌挣脱我的手,苦笑着摇头:“我也许这辈子就摆脱不了这个贱命了,你快走吧,好好活着,记住我们的血海深仇,记住我们的海誓山盟,就只当姚英歌死了,你眼前这个满身骯脏的人不再是你的歌儿了,你快走吧。” 我双目通红,咬牙道:“放你他娘的狗屁!老子死也不能让你在这里,快走!” “什么人?!”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伴随着脚步细细索索的声音,来人听起来摸约有三四个。 ☆、强.暴 姚英歌忽然瞪大双眼,认命一般的看着我,急道:“快走,忘了我,快走!” 去他娘的,要死就死在一起吧。就这样走了算什么女人,不配为人! “我说了我不走,大不了一起死。”我恨不得快吼了出来。 突然,姚英歌不知道从腰间拿出什么,往我眼前一撒,我瞬间就没了力气。 “这是什么?!” 姚英歌哭道:“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她们来了,来不及了,这是十里合欢散,你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出声,千万别让她们发现你!” 我眼睁睁看着姚英歌走到佛像前面去了,伸出手却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不—— 接下来,我可能经歷了我这辈子最锥心的半个时辰—— 外面的士兵由猥亵到□□再到□□最后到喘息。 我就这样,躺在这佛像后面的草堆里。双眼无神的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这半个时辰仿佛世界所有得到地方都安静了,全部都安静的像鬼城一样。 只剩那个熟悉的喘息在我耳旁呻。吟。 贯穿我的脑海,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 唯一还能使得上劲的手指已经抓得血红,指甲不知何时早就嵌入了掌心,但奇怪的是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仿佛没有知觉的躺在那里,像个碎布片被丢在草堆里。 十里合欢散的药力现在大概是我对我这种悲愤至极的人没有人作用了,我的手指渐渐开始恢復力气,我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的从草堆里爬起来,一举一动都只跟随着自己的本能,我双眼无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走出去的时候,还有一个臭婆娘在那边意犹未尽的回味,她见我的模样甚是惊恐。 我没杀过人,但我此时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仰天长啸。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操纵着我的手,它就好像着了魔般不受控制。 一下一下,插在那个软绵绵的物件上。 每插一下,都有温热的液体溅出来。 啊……真是太舒服了…… 在这干燥寒冷的空气中,有这样好的滋润,真是完美。 “李青云——” 我眼珠渐渐活络起来,缓缓移到姚英歌脸上。 怔了片刻,我心底的愤怒委屈和难堪一齐喷涌而上。 我动了动嘴唇,发现上面已经被鲜血打湿了。 这一刻,我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告诉我。 我的一切,都再也不回不去了。 我颤了颤嘴唇,面无表情道:“我会带你出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办到。” 姚英歌似乎被满脸鲜血的我吓坏了。 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相当扭曲,我抬头凝视着堂上的大佛,咧嘴扯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佛。”我的声音听起来木讷而僵硬。 “青云——”姚英歌动了动唇,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上他的手:“走,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离开这里。” 我一路上脑袋乱如麻,等到我们避开官兵来到那条小河前,姚英歌的手已经被我抓的青紫青紫的。 我见状,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他一点儿疼也没喊过,就这样跟着我,被我拉着。 “你现在能潜水吗?”我朝他的下身望了望,他浑身衣衫凌乱,破了好几处。一张俏脸上也灰头土脸,又被泪痕给沖花了许多,整个人都是狼狈的。 他点点头,望着我的眼神异常坚定。 “好,跟着我。” 我将他抱到水下,自己再下去,那河水不急,但是有些深。要从底下潜出去,大约是要憋气一段时间,我自己是没问题,就怕刚受了□□的姚英歌受不住,“能坚持吗,我们马上就自由了。” 他舔舔薄唇,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扯出笑容:“没问题。” 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一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河水异常的冰冷,我们牵着手相继而下。就好像多年前一起泛舟湖上的感觉一样。 背后的伤口因为寒冷刺骨的河水得缘故又再次裂开,钻心的刺痛一波一波的朝我的背上袭来。 第64页 等到上岸的时候,那伤口不知不觉已经开了一个大口,染红了我的衣衫。 “青云!你在流血!” 姚英歌自然不知道我身上有伤,他惊唿。 我苦笑道:“如果我们今天不幸死在这,也算是生未同衾死同穴了。” “别胡说……”姚英歌嗔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我没事,我带你回瑶山,那里有我认识的姐妹。”我强行打起精神。 “不……你需要止血,你在流血……” 我急道:“别管我,快走,再不走他们随时有可能会追过来,我杀了他们军营的人,他们不会放过的我。” “那……” “走!” 我走到瑶山脚下的时候脑子已经一片眩晕,过渡失血让我头晕眼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省人事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瑶山寨子里。 姚英歌在一旁守着我,见我醒了:“你别起身,我刚跟你缝了针,你要静养。” 缝针吗?难怪背后火辣辣的。 我忘了姚英歌还是懂些医术的,有他在我的伤也不至于溃烂致死。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算不算是劫后余生?” 姚英歌动情的抿了抿唇,一脸心疼:“你背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我本不想告诉他,怕以他的个性又胡思乱想。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半年以来受了太多折磨,就想找个人说说。 “周大人打的,她们逼我招认谋反的罪过书。” 姚英歌果然听后怒道:“太噁心了!” 我握住他的手以示抚慰,“我们会回去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京城。” 姚英歌诧异道:“你想干什么?”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蹙。 我冷笑一声,眼光望向遥远的窗外。 她们不是说我造反么?那我就不造反岂不是对不起她们?! 姚英歌嘆了口气:“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要先养好身子才是。你背后的伤口简直用不堪入目来形容,烂的快见骨头了,真不知道你这半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我心里难受。” ☆、尉迟德延 “英歌……” 我忽然叫住了他。 姚英歌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了?” “你方才……还好么……”我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知道我在说破庙的那件事,任哪个男子当着自己妻主的面被羞辱都是一件心里过不去的坎。我知道他不可能忘记,只是希望他不要在心里放太久。 姚英歌苦笑:“你忘了,我跟你的时候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我知道他在意极了。 小时候的英歌是个极其重视男儿名节的人,因为与我有婚姻,他都不同别的女孩子一起玩耍,生怕我会不高兴。那时候我拉一下他的时候,他都会脸红。虽然还是小孩子家家的,但已经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但自从发生了那场变故,他竟然变成了人人都可轻薄的青楼男子。 我知道他心里要忍受多么大的痛楚才能走到今日。 “傻瓜,我在乎。”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他好像受了极大地震动,唿吸都有些不稳了。 “是我做妻子的没保护好你……”我忘情的道。 他咬住唇,拿开我的手。 “别说了……” “如果我有能力,我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让你不再受任何人欺负,如果可以我多想时光倒回十七年前,一切都未曾发生。你我都清清白白……” 姚英歌突然吼道:“别说了!你不明白吗!你不懂我吗?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激动的趴到我身上,委屈的在我耳边吼叫:“如果叫我给别的女人碰就能让你活下来,那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来上我。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你明白吗,你为什么独自闯将军大营,为什么老是只身涉险!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会死吗?!” 他忽然抬起头,双眼通红:“万一那时候来的是更多的人,万一她们完事了也没有走,万一她们走到后面发现了你,万一我们逃不出来,万一……” 我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只觉得为了这个男人受再多苦也值得。我封住他的唇,将他那无数个‘万一’封进肚子里。 我伸手抚上姚英歌的嵴背,细细的摩挲,想把这半年来的爱抚都补偿回去。 我忍不住宣告主权。 “叫妻主。” 他被我吻得口齿不清,“恩……呜妻主……” “再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点点头,满眼认真。 我又想伸手去解开他的腰带。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犹疑道:“你还有伤……” 我宠溺的笑道:“没事的,你来动。” 听罢这话,他脸一烧,咬着唇,缓缓解开腰带。 我实在太渴了,这半年都过得非人般的日子,欲【社会主义大法好】望一直得不到纾解,再加上昨日姚英歌留在我体内的十里合欢散还有残留的余力,我现在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只想享受一场空前的愉悦。 十七年了,他从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变成今日这样成熟知性的男人,岁月的力量太过强大。 但我只要他是我的,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也只能属于我。 我就异常满足。 “啊……” 他听我高唿,连忙停下来在我耳边道:“怎么?弄痛你了?” 我紧闭双眼努力摇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事你继续,别停……” “是。”他小心的将我抱起来,让伤口离开床面,让我不至于再被蹭到。 我环抱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一切都令我如此满足。 我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 第二日起来,我感觉好多了,伤口也不再发疼。英歌似乎是累着了,日上三竿了还没见醒来的迹象。我也不想吵他,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自己则独自出了房门。 唿延灵一早上就在山坡上练剑了,见我来了,一脸邪笑。 “哟,终于捨得起床啦小妹子。” 我没好气:“什么呀。” 她靠近我鬼头鬼脑的说:“妹子,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啊,你昨天带回的那个男人真的算得上是尤物啊,天上有地下无,难怪妹子你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我清咳两声,不自在的道:“他是我夫郎。” 她假意佯装冷笑:“哼,你们中原的女人就是好,有三夫四侍。一个皇子还不够,这又有个小美男陪着你。”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臂神秘的讲:“妹子,要不我和你拜个把子算了,你们中原的男人个个细皮嫩肉,介绍个给姐姐我呀。” 第65页 介绍个男人?那还不容易! “行啊唿延姐,这样吧下次若有中原的人来找我,你就帮我留住她,我自然求她给你赏一两个美男子,好不?” 听了这话,唿延灵突然警觉起来,上下打量我一番:“你等什么人来找你?” 我正色道:“扬州总督尉迟德延。” “扬州军都统尉迟德延?!” “正是。” 唿延灵还想问什么,被我打断:“好姐姐,你就别问了,总之好处少不了你的。不过你可千万给我保密,不然……嘿嘿……你的小美男……” 唿延灵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这都小事。我可有正经事找你办。” “什么事?” “京城里来了封信,是我京里做官的好友写的,可我们几个都识字不多,你给看看呗。” 京城里来信? 这个节骨眼上,京城还有信能往外送? 我带着疑问接过唿延灵的信,原来是继洵王造反,各地总兵也相继起事!现在京城里乱成一锅粥,各地势力军阀割据一隅! “天助我也!”我激动道。 “什么呀?”唿延灵一头雾水。 “想不想富贵?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何?” 我轻轻一笑:“造反。” 她似乎被我吓傻了,怔在原地半晌,呆呆的望着我:“你不是造反被抓了吗,怎么又要造反?” 我嗔道:“那是假的造反,这次是真的,算了和你说不明白,姐姐只要知道有一个叫尉迟德延的人来找我,就千万放她进来!” 我话音还没落地,师红霜就沖了过来:“二当家的,外面有个叫尉迟德延的打进来了!” “什么?”唿延灵瞪大眼睛:“打……打进来了?” 我暗叫不好,莫不是她以为土匪将我抓了吧? “我出去见她!” 我三步并作两步,神速飞到门口,只见一个和大当家一般高大的女子,身着红巾披风,头戴鬼王盔,手里拿着云龙长戟。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总督尉迟德延? “少主呢!?我要见少主!你们把少主藏哪了?”只见尉迟德延目眦尽裂,怒吼道。 大当家唿延夕也毫不示弱:“神经病,少废话,来和我一战,输了滚出我的地盘。” ☆、自立称王 “好!够爽快,要是我赢了你就乖乖交出我们少主!” 那尉迟德延统领扬州十八载,也是个豪爽的女人,拿起长戟就要攻击。 唿延夕是谁?盘踞边塞的地头蛇!她要是懂个‘怕’字,唿延夕三个字都要倒着写了。 这两个人一开战,简直地动山摇。 “老子不知道你们少主是谁!”说着唿延夕抽出腰间的水蛇长鞭,啪一声毫不留情的拍在地上,那大地立马裂开一条口子。 好傢伙,这两个人的武器一刚一柔,却都霸道极了,谁也不肯让谁。我和唿延灵站在一旁看热闹,因为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唿延夕和尉迟德延打的难捨难分,一边打还一边夸赞对方功夫好,我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这种人,今天却看到了俩! “你姐姐真勇勐!”我忍不住道。 唿延灵也尴尬地笑道:“没办法,我姐姐就是个武痴,早年特喜欢找人比武,她不吃饭都行就是要找人打架!” 两个打得大汗淋漓,却谁也没有示弱的意思,我不由得大喊一声:“尉迟姐姐!” 尉迟德延一回头,见我站在远处,一个飞身闪到我面前,令唿延夕扑了个空。 她见到我激动的双唇发颤:“这位……可是云少主?” 我也甚是激动,用力点点头:“尉迟姐姐,我是李青云,我们小时候见过!” 尉迟德延比我年长七岁,很早就随母从军了,尉迟家一直都效忠镇江王,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叫我一声少主,直到刚才再听见她叫我,我感到无比亲切,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 唿延夕见她如此激动,也惊异万分。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和唿延灵具是一头雾水。 瑶山寨里的大堂里。 “什么?镇江王的女儿?”唿延夕唿延灵和师红霜三人异口同声惊诧。 唿延夕一把把我拉住,上下打量:“你真的是当年那个叱咤湖广,盘踞东南的镇江王李长乐的女儿?” “千真万确!”尉迟德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尉迟护驾不周,让老镇江王遭受迫害,罪该万死!” 我感嘆:“尉迟姐姐,当时母亲得罪了京师,被人陷害至此,与你无尤,你切莫自责。” 唿延夕也嘆道:“镇江王当年广布施,救灾民,我们也都受过镇江王的恩惠,他当年遇害时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怪圣惠太君权势滔天,回天无力哎……” 我沉吟道:“如今朝廷局势不稳,京城各方势力盘踞一隅,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尉迟德延道:“少主眼下想如何?” 我看了一眼唿延两姐妹,又看了一眼尉迟德延,脸色凝重:“如果……我要你们不再听候朝廷调遣呢?” 我这话说的很委婉,但也很清楚。 唿延夕和唿延灵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尉迟则是一脸坚定。 “十七年前的事,我早就为镇江王叫屈了,镇江王待我尉迟家恩重如山,我们本就不为朝廷效力,少主想如何,尉迟德延自当听候!” 唿延夕哈哈一笑:“大个子,没想到你凶神恶煞的,倒也这般重情重义!” 尉迟德延瞥了一眼唿延夕:“当年镇江王出兵平叛的事谁不知道,如果不是镇江王出兵,现在边疆岂能有如此安定的十多年,我尉迟家也不会成为扬州第一总督,尉迟家向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又望向唿延姐妹:“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唿延夕摆摆手道:“不用来那套劳什子文绉绉的,我唿延夕是个粗人,只认伦理纲常的道理,我们本来就不属于朝廷管辖的地带,镇江王又曾对我们有恩,你既然结识了我们两姐妹,我们就没有等闲的道理,有什么就说吧,瑶山寨上下几万人都不是吃干饭的!” “好!好一个唿延夕,青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我动情道:“今日你们对李家的恩情,我李青云没齿难忘,若有来日定当厚报之!” 我倒下四杯酒,用匕首划开手指,将血滴入酒杯。 尉迟德延惊讶:“少主,不可!” 我举杯:“我以第七代镇江王的名义起誓,今日与众姐妹歃血为盟,同生死共富贵!”我又望向尉迟德延:“尉迟姐姐,虽然你尉迟家一直为李家立下汗马功劳,但我从未当你是家臣,我叫你一声姐姐,当一生尊你为姐姐!请各位姐姐喝了这杯酒!” 第66页 尉迟德延见我如此说,自然感动万分,唿延姐妹也都是豪爽之人,我们就此结下姐妹。 从今日起,我李青云就多了三个异姓姐妹。 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带她们走出戎边,重新夺回京城。 我以镇江王的名义起义,打的旗号自然也是镇江王的王旗,尉迟手下有兵十二万,精兵三万,再加上唿延姐妹手里头的两万人马,正好能够与尹如意及京城一些小军阀分庭抗礼。 唿延夕道:“我们先集合人马攻下戎边城,前线还在打仗,皇军腹背受敌,一定寡不敌众。” 尉迟德延的人马多在东南,深入边塞的并不多。所以目前还是倚靠瑶山的势力。 唿延姐妹的人马虽然只有两万,但是瑶山的盛名在戎边鼎鼎大名,本来就是兵荒马乱的地区,一说要招兵买马有饭吃,又从民间和皇军投靠过来了一万人。 唿延夕说的没错,皇军腹背受敌果然寡不敌众,尉迟德延杀了皇军数千骑兵。 于此同时,京城局势更加动盪不安。尹天洵的势力如今四分五裂,群龙无首。不到三个月,戎边城已尽数归于瑶山掌握。 瑶山内厢房。 两个月过去了,我背上的伤口由于有英歌的精心照料,已经结痂开始长新肉了。 只可惜,满目疮痍,像烧焦了的土地,难看至极。 姚英歌闲来无事会去重新练武功,他说要把武功找回来。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他还日日坚持去瑶山顶上练功,我也懒得管他,只要他别伤着自己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愈来愈冷的缘故,还是伤势久不癒合导致气血两虚,现在整天走两步就开始乏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个结局这么艰难…… 我只想快点完结…… 却感觉越写越多…… 望天…… ☆、似是故人来 瑶山上的冬天并不好过。 准确的来说是这个冬天,特别冷。 万物萧条,兵荒马乱,满目疮痍。 时间就是这样瞬息万变,一切都来不及改变,一切也来不及保留,最不会变的就是变。 我侧躺在摇椅上,望着窗外遥想当年。从杨州城进京赶考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但是十年过后的今天我就对那个曾经效忠过的朝廷宣告了叛变。 现在整个国家人人自危,各地军阀混战,稍微大一点的势力都割据一隅,普通百姓简直民不聊生。 其实分裂的迹象早已有之,从十七年前圣惠太君把持朝政开始,各地诸侯纷纷揭竿而起,那场叛乱已经动摇了国本只是王朝还有余力尚存,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惜到了尹如意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 尹天洵的復仇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现如今也已经是阶下之囚,不知境况如何。 我握着那块玉穗思索。 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势不大可是这阴冷的天下起雨淋在身上也怪冷的,路上行人已经开始小跑躲雨,一瞬间街上就已经清空了。 这是缓缓从地平线上游移出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那是…… 我揉了揉肉发涩的眼睛。 忽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我。 “殿下,门外有个自称来自京城的人,要见您。” 京城? “是什么人?” “是个男人,手里还有剑,自称是殿下的故人。” 我忽然抬眼望向窗外,那抹蓝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让他进来吧。” 他来找我?会是什么事呢?一定和京城里动盪的局势有关。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很久没见,恍如隔世。 他还是依稀当年的模样,没有什么改变。我却沧桑了许多。我还记得那个骑着雪驹驰骋在田野的那个月夜,他清冷得就像月宫里派下凡来的仙子,明艷照人。 “你……” “我知道你称王了。”桓凌绡轻启薄唇。“别误会,我不是来投奔你的。” 此时我心里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分不清哪个占了首要,只觉得扑通扑通跳得骇人。 “天洵有了我的孩子,我得救她,如果你肯发兵攻打京城我愿意用左将军手下的十万人马做交换。”他说的很轻,我几乎没听见。 但是在耳畔迴响的异常清晰。 尹天洵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 尹天洵夫侍成群,也没见她愿意和哪个男人生孩子,果然她对桓凌绡是特别的么…… “镇江王殿下?” 我一时出神,桓凌绡这声出奇的清脆,把我的幽魂给拉了回来。 “她待你……挺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关心这个。 桓凌绡点点头,眼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不得不说我此刻心里有那么一丝失落。但又很快被其他的事所淹没。 “她现在在哪?” “京城地牢。我是逃出来的。”似乎怕我误会什么,他又补充一句。 我自然知道以桓凌绡的武功京城禁卫根本困不住他,所以想也该明了。 “你说的这个交易我会考虑的,不过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那天晚上是不是陪我的一夜。” 我望着他一瞬也不瞬,他似乎听到什么刺耳的话,脸色一下子刷白了来了:“不是。” 桓凌绡说谎是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因为他根本不会。 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驴子,走路歪歪撇撇,一眼就能看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出于一个女人仅剩的一点好奇,我还是问了。 如果说女人对美男全都抱有幻想的话,那我一定是其中一员。但是人于兽不同的地方在于,头脑可以让人发乎情止乎礼。 桓凌绡冷冷地冷笑:“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答案我早就说过。” 这时我看他仿佛像一个圣人,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知道我这种一世怯懦的人不配拥有他。 “镇江王殿下,告辞!”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人说这世界上很多人你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但你不会发觉。但有些人,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一次是最后一面。 “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我不自觉的念出这首诗。仿佛它来自很遥远的年代。 “殿下,少侍君回来了。” 这些日子,瑶山上也改口称我为镇江王殿下,而叫姚英歌为少侍君。因我原为尉迟德延部队的少主,所以这称唿也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一个激灵,好像犯了什么过错一样心虚。 姚英歌走进来,望了我一眼:“刚才出去的是桓家的二公子吧?” 这时我才想起来原来他们两是见过的,在扬州的破屋子里。那时候他们一个是洵王府伎子,一个是仗剑游侠。 第67页 我听罢,只好点点头:“他来请我们增兵营救尹天洵。” 姚英歌斜睨了我一眼,口气不善:“他在这呆了多久?” 我忙道:“没多久,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他赶着回去救人呢。” 姚英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你脸那么红?” 他看我一阵慌乱的去摸自己的脸,一把上来抓住我的手,嗔道:“你还喜欢他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喜欢人家!”本来没有的事,被他这么一说倒真像是捉姦在床。 他也怒道:“我看见了,上次在杨州城他还亲你来着呢,你敢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吗?”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们要真有什么他能嫁给尹天洵吗?!” 他见我理直气壮,也真生气了,委屈道:“他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怎么!你还想立三夫四侍不成?” 我一把把他拽下来揉进怀里,哄道:“尹天洵都有他孩子了,立什么立!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他听后一愣,也没了动作。 我嘆道:“他真是来请我救他妻主的,还说事成之后让尹天洵的旧部归我统辖。他知道光是左将军的十万旧部成不了事,所以才千里迢迢来找我们的。” 姚英歌其实心里信了,嘴上还将信将疑道:“真的?” 我柔笑道:“比黄金还真!你妻主我是那种乱搞的人吗,真是的也不想想,对不对?” 他且将头靠过来,手环住我的腰身,闷闷道:“其实我知道是该信你的,咱们都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了,只是我看到那人气质不凡,寻常男子也就算了,这厮长的又不比我差,我还真怕妻主看上他……” 我心里知道他是没安全感的,经过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变故,跟我的时候又不是清白身子,别看嘴里不说心里顶怕我嫌弃他。 我抬起他闷在我颈窝的脑袋,看着他道:“好啦,我知道外边诱惑很多,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这么多年的生死感情没有人能替代。” 他忽然瘪嘴道:“那妻主也替我生个孩子吧,老这样我总觉得你要被人抢了似的……你现在已经是镇江王了,多少男子想和你好啊……” 我笑道:“你要想要我效仿尹天洵啊?这兵荒马乱的哪能生孩子?” 他抱紧我撒娇道:“不要啦,生了孩子你就是我的了,谁都抢不走……” 我有些无奈道:“英歌乖啦,别瞎闹腾了,大事要紧。” “你是镇江王,又不需要你打仗的。你只需要坐在帐子里运筹帷幄就好了呀。”姚英歌嘟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在十章之内完结!!!”头上戴着奋斗条幅的作者在咆哮! ☆、入驻京城 我把手探上他光洁的脑门诧异道:“你是姚英歌吗?烧煳涂了?!打仗哪那么简单……” 他嘆了口气:“不管,我就是要宝宝……没宝宝你要娶了别人还打什么仗……” 我心里纳闷,觉得姚英歌今天怪怪的。 “英歌,你今儿到底怎么了?”平时都很少无理取闹的。 姚英歌闷闷的道:“你保证不会觉得我是妒夫我再说!” 我点点头。 姚英歌道:“我今儿上山练功,听见唿延灵将军向尉迟将军要男人来着,还说给镇江王也送一点儿。” 我大笑道:“有这事?” 唿延灵那小娘子也总算是吃恩不忘报,还想着我。不过我是不会要的,这点她倒不知情。 姚英歌嗔道:“你笑什么呀!笑话我了是不是!” 我忙按下英歌挥舞的手,故意捉弄他:“这小娘们倒也实在,知道一个不够我用,想着给我送人了。” 我看着姚英歌慢慢涨红的脸蛋,一脸吃瘪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接着打趣道:“英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个君王没有三夫四侍后宫成群啊,你要习惯。” 姚英歌终于急了,满脸通红,下一秒就快把眼睛瞪出来了:“餵!李青云!你怎么这样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满眼促狭,得意道:“以后进了京城,你就负责拿个小册子记录本王每晚临幸了哪个宫人,还要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知道了吗?” 他一下子从我怀里跳了出来,抻了抻凌乱的衣衫,气急败坏得拿剑指着我:“李青云,你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你要敢这样对我,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我见他把剑举得里自己的脖颈只有一毫的距离,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腾一下站起来把那手捉住,怒道:“我的小祖宗,你干什么你!” 他眼眶忽一下红了。 我夺过他的剑,哐赤仍到地上。 上前一步抱着他哄道:“哎哟,跟你闹着玩的。我哪天不要你了,你只管把我砍了,我把话放这。” 他嗔道:“你就会胡说!” “哎呀,没胡说。心都给你了,不信你摸。”我把他握拳的手捉上来放在我胸口。 他脸又蹭一下红了,忙把手拿开。 “没个正经的!” 我嘿嘿一笑道:“自己家夫郎,不用正经的。” 我把手探上他的腰间,俯首帖耳道:“正经的怎么有宝宝呢,恩?” 姚英歌一个猝不及防被我带上塌。 “大白天的!” “没关系。谁敢进来看本王办事啊!”我说着一只手褪去他的衣衫,露出白皙的胸膛,另一只手放下床幔。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月色朦胧,床帐外是寒冷的萧风吹过,床帐内是热气腾腾的暖意。 “英歌,你是不是武功恢復一点儿了……” 我感觉到他的状态与之前一段时间明显的不同。 他嘆气:“只是内息调和了些,完全復原还得花些时日。” “若你武功好了,我也不用特地派人保护你了,也落个逍遥自在。” “这兵荒马乱的,也没有真正的逍遥自在,但愿一切能早点儿结束。”忽然,他话峰一转:“你真的要派兵去救尹天洵吗?” 我点点头:“自然,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眼珠一转:“你就不怕尹天洵集团的过河拆桥?到时候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要知道她手里还有十万大军。” 过河拆桥?哼,难道他还以为我是当年的李青云吗。 “自然是软禁起来,还有,我手里有个王牌,量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安慰道:“放心吧,事到如今,我自有主张。” 姚英歌看着我愣了神:“青云,你真的比以前成熟很多。”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果成熟就是残忍,那的确如此。我心想。 第68页 三个月后。 我率大军入驻京城,与左将军里应外合,全数剿灭叛党。 深冬的京城萧条一片,街上连个小摊贩都没有。我军踏入的那一刻,家家门户紧闭,人烟稀少,昨天繁华的京城今日如此萧索。 我站在醉韵楼前,十年前来到京城赶考的时候,醉韵楼还热闹非凡,可现在已经门可罗雀,招牌已然破旧得不成模样。 十年前我是一白目书生,那一年我二十又四。十年后我再次踏入这片富饶的土地,今年我三十又四。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我喃喃自语道。 “娘子,我们这白天不做生意,你且别处去吧。”那小二姐顶着惺忪朦胧的睡眼道。 “我只想来喝一壶酒,上好的。”我放下一锭金子。 那小二姐两只灯笼般的眼睛便睁开了。 “好嘞,您请稍等。”小二姐二话不说便转了出来,领着一壶上好的男儿红。 “娘子,到我们这来的只喝酒的,我只见过两个。十年前有个穷光蛋跑到我们这来要点酒,老闆还以为她要点头牌,结果发现身上半个子都没有。嗨,一看就是坑蒙拐骗来吃霸王餐的,哪能跟您比,出手真阔绰!” 我听了一愣,半晌没有回答。 “您喝着,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小的们就在外面。” 小二甩了甩抹布,转了出去。 我望着这醉韵楼的摆设并无二致,只是老旧了些。 正在出神,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如何,故地重游是何滋味?” 我焕然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是孟君,还有王丽花王梁良姐弟。 “你怎么会在这……”孟君瘦了不少,王梁良看上去倒比以前成熟明媚了。眉眼间带些熟男的风韵,倒也算得上清秀可人。 “我去了你的军营,你的将军说你上长安街上来了,我一猜你就会到这来。”孟君笑着坐下。 “此生能再见到你们,真是我的运气。老天爷可怜我!”我嘆道。 度过了多少个九死一生的关口,还能活着,或许是天意。 孟君摇了摇头:“我们上京赶考的三个人中,你是最不成熟的。而今受了这些磨鍊,不成器也难。” 王丽花抱着我痛哭:“姐们,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京里俺们是怎么过的,天天提心弔胆。宫里说话的一换再换,我们都不知道听谁的,吃谁的了!你说这叫什么日子啊!” 我笑了笑:“快要过去了,咱们姐妹的好日子就来了。”末了我正色道:“孟君,你现在官任什么职位?” 孟君摆摆手:“我早就辞官了,现如今朝廷不比往日,都是些军阀管事,我原来在赵将军那边,现在也不行了。” 我大喜:“那正好,我营里还缺一太师,就是为你留的!” “如何?你真要称帝?青云,你可想好了。” 我不禁冷笑,事到如今我还有回头路可走吗?这都是尹如意逼我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若肯追随于我,便是太师太傅,不比跟着尹如意强个百倍。”我正色道。 “你我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这当然没问题!”孟君也一贯讲义气。 ☆、称帝·完 我虽然暂时统领了京城,一干军阀也不敢胡乱造次,但危机还是时刻潜伏着。日头渐渐落下,黄昏已至,夜幕降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我与孟君和王丽花商议了一个时辰的要事,准备下个月逼尹如意退位。她现在的身份已然是名存实亡,没有了军队的支持,皇帝的宝座犹如一个空壳。现在的任务是消化尹天洵留下的旧部,再处理掉她。 我的脑子现在异常清楚,等一切结束之后尹天洵非死不可.就算是桓凌绡现在捨不得,也只好对不起他了。 京城现在乱成一片,人人自危,我从醉韵楼回去的路上愣是一个男人没遇上。 和孟君她们分别后,我就回了大营。 我军驻扎在皇城北部十里外的大营,那里有一条河,名叫忘忧。离我原来的丞相府邸也很近,以前闲来无事我与姚英歌时常去钓鱼,现在倒是忙中偷闲带他去钓鱼了。 唿延灵笑我这会子还有工夫钓鱼,我嫌她多管闲事。 之前她说要给我送男人的事,闹得姚英歌好一阵不开心,我可不敢再让她胡说什么。 姚英歌这人别的挺好,就是特小心眼。别看他表面上大度,其实可小气着呢。 说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多带你来忘忧河钓钓鱼你就不会总和我闹腾了。”我指着鱼竿说。 姚英歌挑眉道:“这是何道理?” 我调笑道:“吃鱼补脑,吃忘忧河的鱼补气。” 姚英歌黛眉一紧:“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你今天去哪了?” “没什么,故地重游,我去了醉韵楼。” 果然,姚英歌一听我说醉韵楼三个字他脸色一白,手里的动作也僵硬了三分。 “你别误会,我是和孟君她们谈事去的。下个月咱们住宫里去。” 姚英歌把鱼竿一撇,诧异道:“为什么是下个月?” 我和他细讲了计划,并告诉他京城里还有些许军阀需要控制,以防变乱。 哪想他蹙眉道:“迟则生变,你必须尽快动手。现在各地势力都在看着咱们,就连宫里都草木皆兵,晚了恐怕尹如意搬来救兵。” “可是……” “我原以为你已经足够杀伐果断,没想到还是如此犹疑不决。” 他似乎有些失望。 “我只是想万事周全再动手,尹天洵不究竟是吃了仓皇的亏吗?” “你看着好了,要不了多久现在假装臣服的军阀就会叛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等到尹如意里应外合一切皆都晚了。” “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 “现在京城群龙无首,你率先入主四周都会以你马首是瞻,不要再犹豫了!”姚英歌决绝道。 “但是现在……啊……”我正想说话,却不料眼前一花,差点没站稳。 “青云,你怎么了?”姚英歌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迴荡。 我一个趔趄,没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大营的床上。 姚英歌一脸一不可置信,又反覆摸了摸脉搏。 突然,他抬眼愕然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紧,莫非不好? “到底怎么了?” 他粲然一笑,抱着我激动道: “妻主有喜了。” 我一听,一脸错愕。 再看向自己的肚子,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了吗? “方才的眩晕应当是舟车劳顿气虚血亏所致,只要按时服药并无大碍。” 我有了?似乎不能很快接受这个事实,想来生命也过了三分之一,是该有个延续了。 第69页 日子过得很快,逼尹如意退位后,孽火就烧到了东宫。 这几个月里,皇宫里势力大清洗,一场孽火带走一切繁华。残酷血腥的政变就此展开,这场譁变只有短短三天,可是它带来的余震给朝野上下蔓延了数年的阴影。 尹如意被处死,尹清涟也被吊死在东宫。 我仍旧记得她临死之前看我的眼神。 冷冽而无辜。 我缓缓合上眼睛,细听她在白绫上咽气的最后一秒发出的唿喊。泪,从眼角滑落,但我的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是谁说过人终究是要还的,尹氏王朝的罪孽就随着这场大火消失在人间。 地牢里早已没了守卫,我轻而易举的率领侍卫进入了死牢。那也是我从没见过尹天洵如此狼狈的样子,她蓬头垢面,精神却异常矍铄。可笑的是她还正是身怀六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后悔吗?”我问。 后悔这一切吗,这十年以来的种种纠葛,不过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她偏要飞蛾扑火,从某种意义上我和尹天洵是一种人,同一种人的两面罢了。如果她是我,或者我是她,我们都会走上同一条路。 她看着我,异常镇定:“不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你。” 我轻蔑道:“我也是。我现在就是来杀你的,可惜。”我掏出怀里的玉穗,抻到她眼前。 她原本颓靡的神态忽然变得惊异万分,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你怎么会有这个!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平静道:“你的生父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圣惠太君关在冷宫长达数十年,你知道吗?” 她愣了半晌,双眼由惊诧变成空洞,颤抖着唇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接着她似疯了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啊——”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向圣惠那个老匹夫復仇,你为什么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为什么——”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牢,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态。大概人的信念崩塌的一瞬间,就会如此吧。 我将那块玉穗丢给她,转身离开了。 圣惠太君残忍一世,也会宽容一时,他曾经的这份怜悯之心却招致灭顶的仇恨。但人如果没有了这份怜悯之心,将不能再称之为人,金银财宝不过是死尸的致腐剂,活人的催命符,毫无价值。 人如果没有参透这些,犹如行尸走肉罢了。 也许是看在玉穗的主人的面子,也许是那个男人的面子,又或许是心中坚持的原则。 我还是选择流放了尹天洵,并勒令尹天洵一家永世不得踏入中原,其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临走的那天,我看见桓凌绡搀扶着她,一瘸一拐,走了很远、很远。 忘不了的是那一瞬的回眸,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今生擦肩而过,我搂了搂怀里的英歌,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动人,我与他该是累生累世的眷念才修此一生的缘分吧! 麒麟姐弟是在这样的阴雨连绵的天气里生下来的。 他们的出生,也代表了新的王朝的开始,是一场新的革命,我愿他们在羽翼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再也不要有我的惨痛遭遇,只有王权的稳固才能换来他们的安宁,而这一切必须让双手浸血。 让我把这王朝的荆棘剥去倒刺后再交给他们。 这是我作为母亲唯一的厚礼。 麒麟姐弟的出生也给这个沉重阴影下的王朝带来了一分喜庆,大赦天下之后数百死囚得意回归故土。 他们中有的是刑事犯,还有的是政治犯,无论是什么就让它们过去吧。 我牵着青麒和青麟的手,来到神祗堂祭拜过世的祖先。 高祖李长乐的灵位前。 “母亲大人,孩儿不孝,未能在您生前承欢膝下,但孩儿用尹氏王朝数百人口替您洗刷了冤屈,原您含笑九泉。”我上过香,虔诚的还礼。 人世繁华,多少遗憾,转瞬间,浪花淘尽英雄。 一生真伪,且由后人评说。 史记太平帝本纪记载,帝于十二月登基,国号为炎,建国年号苍元。 苍元元年,帝大婚,封君后贤,至此再无纳一侍。 苍元三年,帝诞皇女歌,大赦天下。 苍元四年,册封太女麒,大赦天下。 苍元十三年,帝让位于太女,携君出走。 梅花质本洁来还洁去,从此以后携君笑傲江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写他们孩子的故事时可能会更几篇番外。正文就先告一段落了。 青麒是长女,她的故事在《信徒》篇。 青麟是长子,他的故事在《超大牌男模》篇。 这两是孪生的。 小女儿是李慕歌,她的故事在《绝对契约》篇。 我会先更《信徒》的,其他也有陆陆续在存稿,喜欢的收藏一下我的专栏,谢谢亲们支持。 感谢大家一直追文到底,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长篇小说,不成熟之处望多多谅解。 再会! ☆、番外一 凌绡独白 我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对待男女平等的问题上,她一开始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但是她最终不是我要的那个良人。 男女平等很困难吗? 男子一样可以骑马打猎,习武弄文,不是吗? 如果可以,出将入相才是我的理想!我不喜欢姐姐那样攀附权贵的人,如果我要做官那一定要做清官,为国为民的好官。我不喜欢贿赂和一切骯脏的交易,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何要为五斗米折腰? 这一生做不成官,那便浪荡江湖吧!我原以为自己可以随便找个小民嫁了,生一窝孩子,我妻主最好是那种夫郎孩子热炕头,有情饮水饱的那类人。 我看错了李青云,她志不在此,太遗憾了。 我想逃离姐姐的控制,即便是李青云不爱我,但嫁了她我就能脱离那个讨厌的上层世界了。 可我又错了,她竟然也考上了状元,还一门心思想削尖脑袋钻进皇宫里。 这与那些臭女人有什么区别 她与姐姐逼他嫁的女人并无二致啊! 我太失落了,一度颓废到借酒消愁,孑然一身也很好。 但我似乎发现她是有苦衷的,她喜欢一个红衣服的男人,那个男人有着不输给我的容貌,我心痛至极。 原来她是为了那个人才做官的。 她就那么喜欢他么?我哪里比不上他? 论才情,论学问,论容貌,论出身,我桓凌绡自诩不比他差! 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我真是不甘心。就算我投怀送抱,她也不分毫动心…… 这种感觉就像最好的美味都被人给尝了,剩下的都食之无味,我只想过和她仗剑江湖,一起策马狂奔,对酒当歌的快意人生。 第70页 功名利禄我也可以不要,老天爷,真的不能成全我吗?! 心里像有猫在挠,她又去找他了…… 算了,嫁了吧。既然逃不掉忘不了,那便随便找人嫁了吧。我的心已经死了,嫁给谁都不重要了。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尹天洵。第一次是在殿试的考场上,我发现她竟然不是原来想得那样噁心。 她把我的盖头掀开的一剎那,烛火漫天映红了我的眼帘。她身上的红色礼服像火莲花盛开着、绽放着、缠绕着——我的心。她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我很讨厌这样,于是挣脱了。 她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从下人手里端来两杯酒,一杯我的,一杯她的。酒杯用金边描绘,奶白色的玉石打造,冰冰凉凉的。 “来,同我喝了它,我们便是夫妻了。” 我没有异议,同她手挽手喝了那杯交杯酒。 一夜之间,我成了尹天洵的夫侍,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了关系。 但我还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说过。如果明知道没有结果就不去做,那便是爱的不够深。所以,我并不后悔。 尹天洵待我不错,并没有想像中残暴。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摸约是我从不巴结她吧。 我不喜欢她,她倒喜欢我。 还愿意怀我的孩子。 我并没有做父亲的打算,但是她非要坚持,我也只好就范。她还告诉了我她的至高机密,原来她的父君曾经被圣惠太君残害致死,所以她变得生性狂暴残忍,但是有我在的缘故,她能变得安静下来。 她说,她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那个暴君的女儿统治下长大。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一定要推翻尹如意的统治。 我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信念,也许有着国恨家愁的人才能理解什么叫:不共戴天。 我劝过她,但这对她隐忍的仇恨来说犹如杯水车薪。 她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 直到我从地牢中逃出去搬救兵的那一刻,她都不曾后悔。 我又一次见到了李青云。 她憔悴了许多许多。连我都没想过她一介文弱书生能熬过漫长的流放之途,中间遭遇的非人待遇自是不用多说。 再见到她,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我已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她也终于拥有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男人。 两个人各怀心事,交代完事情我就走了。连夜回到京城,京城中戒备更加森严了。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地方躲藏了起来。好在李青云的军队开来的也算快,她手里的人马足足抵得上三个京师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统治住这些人的,只能说她天生就有做统帅的本领吧。 这个我爱了一生的女人,最后成为了一片土地上的主宰,在我流放后不久我听到有人说她称帝了。 我和天洵相视一笑,现在,我们只想拥有彼此,互相作伴,浪迹天涯。 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撸男主独白和男女主小包子的故事 最后说一句——虽然完结了,但还是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