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回到从前》 第1页 《如果再回到从前》作者:满座衣冠胜雪【完结】 文案 这是在n多亲的怨念之下开的坑, 因为大家都心疼小意,一提起就要埋怨某雪让容哥哥死了。某雪恼羞成怒, 决定让容哥哥重生,再去追回小意,给他幸福。 故事发生在容寂死后不久, 他重生为陈三的弟弟,于是有了黑道纷争,于是小幽与大白也会露面…… ps:解意与容寂的故事请看《背负阳光》小幽、大白、陈三的故事请看《苍茫时刻》。 主角关键字 —— 容寂(陈忆榕),解意 【 第1章 容寂的心很疼。 不知道成为灵魂了还有没有心,但他就是觉得疼。 他悬在空中,看着解意抱着自己哭着不肯放手,看着那些赶来的人流着眼泪劝他,看着他被强制着打了镇静剂,被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心里就一直疼得受不了。 他死了,成了灵魂,因此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于是他守在解意的病房,看着他醒来,看着他在夜晚去殓房,对着自己的遗体泪流满面,看着他回到北京,那么隐忍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那些家人接受领导们的安慰,看着他在火葬场陪着自己的遗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看着他带着自己的骨灰盒回到上海,听他对父母说:“我有家,那是我跟容寂的家。”只觉得疼痛难忍的心里积得满满的都是眼泪。 当解意在墓园买了与自己相邻的墓地,对着他的墓碑说,将来死了也要与他在一起时,他急了。这是自己心爱的人,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为了自己从此埋葬后半生? 本来他想着就这样做一个孤魂野鬼也好,可以一直陪着解意,看着他生活,看着他快乐,看着他幸福,可是,现在他急了,他不能让解意这么孤单,他必须要回到他身边去,一定要! 这么想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病房浅蓝色的墙。 他很冷静,慢慢抬起手看了看,这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形有质,绝非虚幻。 那么,我是借尸还魂了?他暗自思忖着,缓缓坐起来。 病房很豪华,他以前很少住院,偶尔住一起,必然是这种病房,因此并不陌生。他下了床,只觉得浑身酸痛,但胳膊腿都还健全,于是套上拖鞋,慢慢挪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看着。 里面的人比较年轻,中等个子,身材匀称,相貌端正,浓眉大眼,鼻樑挺直,双唇紧抿,看起来不是惊才绝艷的人物,但形象气质都算中上,有这样的躯体,他很满意。 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了。 这么略一走动,他就觉得很虚弱,有点头晕。他扶着墙走出去,挪到病床前,看向床尾挂着的病人身份牌。 陈忆榕,男,二十七岁…… 某种程度上说,这名字还真跟他原来的名字有点像。那么,从现在起,他就是陈忆榕了。 他正在漫无边际地想着,房门被小心地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见他站着,不由得一怔,然后彬彬有礼地说:“陈先生,你醒了?觉得身体怎么样?” 容寂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言多必失,他以前就不太喜欢说话,现在更加不会多说,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办法。 那人穿着西装,温文尔雅,对他很有礼貌,“如果陈先生有精神,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我是陈家的律师黄志明。” 容寂点头,慢慢挪到床边,缓缓躺了下去。刚才还不觉得,他现在感到全身都很疼,也没有一丝力气。 黄志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陈先生,你是陈老先生的亲生儿子,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而流落在外。陈老先生在两年前找到了你的母亲,但你母亲拒绝让你认祖归宗,陈老先生尊重她的愿望,没有勉强认你,相信你母亲也没告诉过你。如今,令堂已经过世,陈老先生希望你能回去。” 容寂看着他,缓缓地问:“那我的家人……”他这话模稜两可,既可以理解为问的是母亲那边的家人,也可以理解为问的是父亲这边的家人。 黄志明显然认为是前者,于是清晰地告诉他,“你妻子与你母亲同时丧生,你没有被掉下来的gg牌直接砸中,但也昏迷了几天。医生说你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要维持下去需要大量的费用,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就都不见了。” “哦,是这样。”容寂很平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原来终究还是没有那个享受母爱的命啊。 黄志明看着他冷静地眉眼间忽然掠过一丝忧伤与无奈,公事公办的口气便缓和了一些,“陈先生,你三哥帮你办了转院,包了一架客机运过来,送进这家最好的医院,又请了专家来为你治疗,不然你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你的哥哥姐姐都希望你能回家,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容寂想了想,淡淡地问:“我父亲是做什么的?” 黄志明似乎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做娱乐行业。” “哦。”容寂又问,“他有几个孩子?” 黄志明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我来说吧,黄律师。” 容寂转头看过去,进来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斯文秀气,穿着休闲装,有种含蓄的优雅。他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黄志明立刻向他欠了欠身,礼貌地叫道:“三哥。” 那人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病床上的容寂,平和地说:“我在陈家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陈三,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容寂眨了眨眼,决定跟着黄志明学,低低地道:“三哥。” 陈三笑了笑,“你认祖归宗,回来以后,排行第四,我们上面还有大哥和二姐,他们正在外地办事,听我说已经找到你,都表示会尽快赶回来跟你见面。” 陈三一直温文尔雅,可容寂阅人太多,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非同凡响,而且不是普通的名人,肯定与黑色或者灰色有关。想了想,他谨慎地点头,恭敬地说:“谢谢三哥。” 陈三微笑着说:“你别这么客气,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父亲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去世,留下遗嘱,要我们找你回来,如今能找到你,也算能告慰老爷子在天之灵了。你不用觉得不自在,你是老爷子的骨血,是我们的亲弟弟,这已经确定无疑。我们陈家还是有一定身份的,你作为陈家四公子,没人敢看不起你。” 容寂笑了笑,再次向他道谢。 陈三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平淡地说:“那块从高空砸下来,造成你家两死一伤的gg牌经过司法鑑定,是因为gg公司为节约费用,使用的角钢偏细,以致承载不住高空的强风吹袭。我去找了那家公司老闆,问他是要赔钱还是要坐牢,他也明白,如果我们报案,那他肯定会被判刑,也仍然要赔钱,所以同意私了,赔了你两百万。另外,老爷子去世后给你留了两套房子和一家公司,黄律师就在这里,你可以签个字,让他帮你办理继承手续。” 容寂略感诧异,然后觉得这家的兄弟姐妹还真不错,对于这位父亲在外面生的兄弟并无偏见,也不刁难,还帮他摆平很多事,并且主动提出让他继承遗产。他自然不会客气,更不会矫情推辞。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一心就想回去找解意,手上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他再次感谢陈三,然后仔细读了黄志明递给他的文件,确认没有问题,便接过他递来的笔签名。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以前每次签字之前都会再想一想,这时也一样。拿着笔停了一下,他签下了陈忆榕的名字。 黄志明拿回文件,陈三微笑着说:“四弟,欢迎回家。” 第2章 容寂醒过来后,身体恢復得很快。他自我感觉医院应该用了特别好的药,因此效果奇佳。陈三走了以后没再来过,但派了两个形象好的年轻女护士来轮班照顾他。 容寂对两个女孩子很客气,除了让她们帮忙拿饭菜收碗筷外,其他一切自理。他一直温温和和的,那两个姑娘却根本不敢放肆,对他言听计从。因为太闲,容寂也不要她们呆在屋里,于是女孩子便跑到外面的护士站去聊天,倒也轻松自在。 躺在病床上,容寂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电视,中国新闻、国际新闻和财经新闻都是他一直关注的,而一些诸如热点对话、世界大事分析、焦点访谈之类的栏目他也基本必看。照顾他的女孩子一看这个就犯困,容寂便会叫她去休息,不用管自己。 在医院里的日子过得很轻松,两天后,容寂便出院了。 第2页 据说陈三出差了,没在家,陈家的老大和老二也没回来,只有司机开车过来接他,将他直接送到陈家大宅。 容寂沿途看着马路两旁的高楼和一些熟悉的大集团的名字,便知道了自己在哪一座城市。他来过这里,是与当地政府商谈建立加气站的项目。这个在大部分一级城市已经开始普及的事情在这个二级城市还没有,因此是个极大的商机。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把车开进了一个大院。容寂没等他下车替自己开门,便自己推开门下去了。 这个所谓的大宅并不是那种富豪的城堡式的豪宅,倒像是有点年代的民国大富人家的住宅,前后五进,影壁照壁斗拱飞檐都十分精美,就连一些砖上都雕刻着古色古香的花纹,让容寂感到很惊讶。这样的建筑能完好无损地保存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三个主人都不在,大宅里很安静,有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迎过来,对他客气地笑道:“四公子,请进,我带您去您的卧室。我是三公子的助手,叫孙世安,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孙先生。”容寂想了想,便道,“我想去趟上海,能帮我订机票吗?今天能走是最好的。” “好。”孙世安没有问任何问题,立刻说,“我这就帮您订机票和酒店。” “谢谢。”容寂对他客气地点头,然后走进为自己准备的卧室。 他们把他带进陈家大宅,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按理说,陈老爷子给他留了两套住房,他们应该让司机把他送到那边去,而不是迎进陈家祖宅。 他在医院里看到遗嘱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陈老爷子给他两套面积只有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大概就是为了让他有立足之地,又不至于让其他三个孩子生气。如果他正室的那三个儿女不愿意接纳这个外面的弟弟,这孩子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套房子用来自住,一套房子拿来出租,生活是能过得去的。陈老爷子留给他的那家公司也是个很小的企业,主要业务是印刷,接的大都是自家其他企业的活,所以利润一直是有的,但也不会暴富,只要他不嫖不赌不吸毒,基本上可以过得很宽裕,而这家小公司显然与他们家的主业毫无关系,因此那三位少爷小姐都不在意,也就表示尊重去世的老爷子的意见,认他这个弟弟。由此看来,那位去世的老爷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个遗嘱就把可能会错综复杂的关系理得清清楚楚,这让容寂很佩服。而他三个子女迅速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并衡量了轻重得失,然后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适当的反应,也让容寂觉得不可小觑。总之,这是一家子聪明人,自己毕竟不是原装的陈忆榕,一切都得小心谨慎,所以他就更要飞到上海,简直是刻不容缓。 他在自己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打开衣柜看了一下,里面空空如也。他正准备出外添置衣物和生活用品,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他扬声说:“请进。” 孙世安推门进来,笑道:“已经订好机票了,下午三点二十的,大约五点到上海。订的酒店是五星级的星辰大酒店,您看合适吗?” 容寂眨了眨眼睛,觉得以陈忆榕这样一个出身小户人家的人,对于入住五星级酒店是应该惶恐不安的,于是做出困惑为难的表情,轻声问:“五星级会不会很贵?我住一般的小酒店就行了。” 孙世安马上体贴地解释,“三少爷在上海有分公司,你到酒店的总台去签个字就行了,他们会找我们在上海的公司结帐的。” “这个……合适吗?”容寂仍然做出忐忑不安的模样,“我……有钱,可以自己付的。” “是三少爷关照的。”孙世安笑道,“其实大少爷或二小姐如果在,也会这样关照您的,您就不用客气了。” 容寂迟疑了一下便接受了:“那……谢谢了。” 孙世安一笑,对他说:“等下就要吃午餐,然后我派车送您去机场。您的衣服都留在原来的家里没拿过来,三少爷的意思,那些衣服也穿不出去,就不要了,您和他的身材差不多,可以去他房间挑些衣服,内衣什么的我已派人出去买了,您先暂时用着,等三少爷回来了再带您去购置合适的。” 这次容寂没有推辞,很诚恳地向他道谢。没有衣服他无法出门,只是几套衣服,也不算沾了天大的光吧。 孙世安客气了两句,把他领到另一边的房间,打开陈三的衣帽间,让他挑选。 容寂对那些品牌耳熟能详,衣服的质地做工一目了然,很快便挑了三套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的休闲装,西服、领带一件没要。孙世安略感诧异,但没有多话,陪他回了他的房间,便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容寂洗了澡,换上那些衣服,顿时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再不是被生活磨尽了锐气的庸人,而显得英气勃勃。 他看了看表,便出去找到餐厅,孙世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请他坐下,叫人开饭,陪着他边吃边聊。容寂对陈忆榕的过往一无所知,应付得相当艰难,但他混迹官场多年,说模稜两可的话是拿手好戏,还是平平安安地对付过去了。 吃完饭,孙世安叫人送上来一个旅行箱,请他收拾行李,然后把他的身份证和机票给他,派车将他送到机场。 容寂过了安检,不必再装别人,这才轻松起来。 飞机准时起飞,在五点钟降落到上海浦东机场,有人在外面举着牌子接他,把他直接送到星辰大酒店。他在总台亮出身份证,在一张订房单上签了名,就拿到了房卡,果然不用付钱。孙世安并没有太离谱,为他订的是普通单间,条件舒适,也不夸张,他感到很满意。 看着上海的天空,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又活了,又来到上海,又离解意如此之近,这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 第3章 容寂收拾心情,先出去买了个新的手机和不需要身份证复印件的神州行,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打给解意。 所谓近乡情怯,当他醒过来时,迫不及待地想要飞来上海,一旦到了,却又不敢去见那个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接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不愿意他受惊,不愿意他恐惧,更不愿意他难过。 买好手机,选了号,将sim卡装进机子,他才回到酒店同,然后便一直关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直到夜幕降临,他觉得有些饿,想着要度过漫漫长夜,不吃饭总不行,这才勉强下楼去酒店餐厅,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 二楼一边是西餐厅,一边是中餐馆,他正在考虑去哪边,忽然身体一震,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明亮的大堂里,解思拽着解意,似乎在把他生拉活扯地往楼上拖。 容寂马上受不了了,谁都不能强迫解意,就是他亲弟弟也不行。他不由自主地急步下楼,向他们走去。 等到走近,便听到解意无奈地低声说:“好了,你放手吧,我会走的。我都到这里了,难道还会逃吗?” “谁知道?”解思就是不肯撒手,忿忿地埋怨道,“你天天闷在家里不出来,几乎不吃东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我去看你,你是不是打算饿死在家?我不管,爸妈让我看着我,我就必须做到。走,阿伦说今天他们换了厨师班子,让我们帮他尝尝味道。” 他说得跃跃欲试,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郁郁寡欢的解意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他摇了摇头,只好被弟弟拉着走上楼梯,进了中餐厅。 凑近了看,便能清晰地发现解意脸色苍白,形销骨立,容寂的心像被重重地砍了一刀,疼得他几乎难以控制。他再也不能保持冷静,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转身跟在他们后面上楼,走进餐厅。 解意和解思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容寂因为是一个人,也被带到那边坐下。他无心点菜,只根据服务员的推荐叫了三菜一汤,然后就掩饰着低头喝茶,偶尔看解意一眼。 解思看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着菜。解意却看向窗外,眼神空茫,偶尔对解思锲而不捨的问话笑一笑,示意他想点什么菜都行。 容寂食不知味地看着解意心不在焉地吃着送上来的东西,心疼得发现他吃得很少,然后就不再动筷子。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看着不远处的人,他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打解意的手机,可他却关机,显然没带电话出来。想了想,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向她要了便笺纸和笔,在上面写道:“解先生,我是容寂的朋友,可以请您过来坐坐吗?” 服务员将纸条送给解意,然后向他指了指容寂。解意看了纸条上的笔迹,勐然一震,然后便对解思低声说:“那边有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唿。” 第3页 解思回头看了看,见容寂只有一个人,也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便同意了。 解意坐到容寂对面,很注意地看了他两眼,这才轻轻地说:“您的字跟容哥一模一样。” “是啊,所以我们是朋友。”容寂温柔地看着他,“解先生,我叫陈忆榕。” “忆容?”解意呆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却没吭声。 容寂的声音更低,“解先生,如果容哥能回来,但有可能变成别的样子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真能回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他的心都不会改变。”解意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 容寂看着他,眼里有着隐约的喜悦,很轻很轻地说:“小意,我回来了。” 解意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解思发现不对,马上走过来扶住他,警惕地看向容寂,关切地问:“哥,怎么了?他骚扰你吗?” “不,没有。”解意本能地摇头,眼睛却一直盯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容寂深深地看着他,缓缓地道:“容哥在世时曾经说过,他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将来,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会一个人寂寞地生,孤独地死。没想到,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是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他非常快乐。如果那时候你没去,他也会去参加开工典礼,会在那个时间走那条路,也会遇到恐怖袭击,会独自死去。幸好你去了,也幸好你没事,他觉得没有遗憾。” 这是容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他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解意微微颤抖着,眼圈渐渐红了。 容寂继续温柔地说:“他要我告诉你,无论他会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要过幸福的生活。你的心太重,凡事都放在自己心里,不肯轻易对别人敞开。以后如果有很好的人出现,又疼你爱你,不妨试着接受。你们这样的感情是社会的禁忌,能够遇到合适的人,实在是很不容易,他是很幸运的人。他惟一后悔的,就是不该晚了三年才向你表白,不该在过去的一年里与你分开。那样,你们的幸福还会更多。细想起来,他真是个自私的人。” “不,他不是。”解意的眼泪夺眶而出,轻轻地叫道,“容哥。” 解思更加生气,怒视容寂,“你到底是谁?干嘛又来招惹我哥?容哥已经走了,他好不容易才好一点,你又来提起那些事做什么?” 解意连忙劝住他,“小思,他是容哥的朋友,专门过来看我的。你别急,我没事。我是太高兴了,不是伤心。你过去吧,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解思简直是一头雾水,但既然解意说自己在高兴,他便没那么担心了。他看看哥哥,再看看对面坐着的人,只好退回去坐下。 “吃点东西,好吗?”容寂招手叫服务员再拿一副碗筷来,温柔地对他说,“你瘦成这样,我太心疼了。” 看着这个陌生人眼中熟悉的神情,听着比以前清亮一些的声音说出同样温柔的话语,解意忽然想要感谢以前不曾信过的神明。他温顺地点头,拿起筷子吃起来。 解思一看,不由得大喜,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欢迎自己,立刻叫服务员把自己这边的菜移过去,自己也坐到哥哥身边,笑容可掬地对容寂说:“先生,谢谢你。” “不必客气。”容寂看着这个生气勃勃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小意是容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前我们没有机会见面,现在容哥不在了,我理当过来照顾他。” 解思一怔,不明白他这番话是普通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不由得询问地看向哥哥。解意喝下一碗汤,轻松地对他笑道:“这班厨师的手艺不错。”解思愣了愣,便不打算再问什么。他端起碗来盛了汤,闷着头喝下去。 解意这才问容寂,“你住哪里?” “就在这家酒店。”容寂微笑,“我今天才到的,本来想明天到府上去拜访,没想到这么巧,晚上就遇上了,真是缘分。” “是啊,真是缘分。”解意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到我家去喝茶吧。” “好。”容寂当然欣然同意。 解思却着急了,“哥,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解意抬手抚了抚他的肩,温和地笑道,“小思,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好起来的。” 解思呆呆地看着他。自容寂去世后,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这一刻,他决定不再反对哥哥的任何决定,只要他开心,想怎么样都行。 解意便站起身来,对容寂说:“我们走吧。” 容寂对解思礼貌地欠了欠身,便与解意相偕离去。 解思坐了一会儿,这才嘆了口气,转头叫服务员,“拿帐单来。” 第4章 走进家门,容寂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动,包括自己的拖鞋都依然放在鞋柜的原处,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住着。他一点也不意外,心里却依然很感动。看着解意锁上大门,他熟悉地打开鞋柜,把自己和他的拖鞋拿出来,然后换上。 “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再做点吧。”他很自然地说着,往厨房走去。 他熟练地打开橱柜,拉开冰箱,把那些厨具、餐具、食材一一拿出,琢磨了一下,便洗洗切切,然后开火烹调。 解意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前渐渐一片模煳。 这个人真的是容寂,他真的回来了。 “你别站在这里,不要让油烟燻着你。”容寂很自然地说着,转头看向他,忽然发现他泪流满面,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放下锅铲,过来拥住他,温柔地说,“小意,别哭。” 解意将脸埋进他的肩头,低低地道:“我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容寂非常肯定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过了一会儿,解意平静下来,抬起头来笑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你比我还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你,叫容哥太奇怪,难道叫你小容?” “你如果叫小容,我也会觉得很奇怪。”容寂哈哈大笑,“不过你如果再叫我容哥,人家多半会怀疑我是黑社会。” 解意也笑出声来。容寂转身回去继续做菜,解意就站在他旁边看,感慨地说:“真想念你的手艺。” “我现在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容寂温柔地看了看他,“你看我们要不要开个餐馆?” “可以啊。”解意轻笑,“去北欧开餐馆一直是你的梦想,现在可以做了。” 容寂嘆了口气,“只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解意有些诧异。 “这个陈忆榕是他爹在外面生的,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是正室所出。我虽然只见过老三,可是就凭他给我的感觉,我认为他们这家人不简单。”容寂收敛了笑,轻声说,“明天你打电话给路飞,让他去查一下这家人的底细以及陈忆榕的所有资料,要他切记,别惊动他们。” “干嘛要明天,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解意一听容寂可能陷进一个复杂莫测的环境,顿时急了,立刻走到客厅去,拿起电话就打给仍在北京的路飞。 他说认识了一个朋友,想让路飞帮忙查一下那家的情况。容寂刚去世不久,路飞对他自然是有求必应,根本不会有半点犹豫。 等他打完电话,容寂已经把菜做好,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与他一起吃起来。解意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感觉这顿饭特别香。容寂开了一瓶红酒,与他小酌了两杯,然后就很有节制的把酒瓶收起来。两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略一沾酒就有些微醉的感觉,飘飘然地很舒服。 吃完饭,容寂把厨房收拾干净,跟解意一起去书房和画室转了一圈。容寂对每个细节都欣赏不已,然后说:“一切都没变,感觉像是过去那些变故都没有发生。” “是啊。”解意微笑,“只是你变得更年轻了,让我真有点不习惯。” “别说我,我也一样不习惯。”容寂有些无奈,“主要是身份的问题,这个陈忆榕应该是个很普通的人,跟所有正常人一样,对黑社会肯定很畏惧,对于当官的多半也是比较听话的,要我做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人,我还真不适应。” “那倒是。”解意与他坐在阳台上的花园里,一边喝茶一边观赏夜景。想着容寂对别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忍不住好笑,“你可是叱咤风云惯了的人,这下怎么能从一个普通人再转化过去呢?总不能装一辈子,那太难受了。” 第4页 “肯定不能装一辈子,我是一天都装不下去。”容寂有些无奈,“所以我才要让路飞迅速查清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机会。” “嗯。”解意点头,“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 “好。”容寂轻笑,“反正我们两个都是文人,真要搞什么事,还是得找专家,譬如退役的特种兵之类的人,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挣钱。” “那没问题啊,我还有些钱,你可以拿着做点事。”解意马上说,“几千万还是有的,够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找朋友借。” “够了。”容寂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笑道,“你先别急,我知道几个好项目,投资少,见效快,盈利大。等路飞把资料拿过来,我再想计划,今天不伤这些脑筋了。” “好。”解意抬起手来,慢慢地从他脸上抚过,微笑着说,“你会有感觉吗?” “当然有。我进入这个身体好几天了,什么感觉都很清楚。”容寂低低地说着,将他拉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解意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热烈依旧的吻。虽然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但属于容寂的独特气息仍然扑面而来。他抬手将容寂紧紧抱住,如痴如醉地沉溺在这个激烈缠绵的亲吻中。 良久,他们才停下来。两人的胸口都急促地起伏着,连唿吸都有些困难。 容寂嘆气,“这个身体的伤刚好,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你。” 解意只觉得头晕得厉害,靠在他身上笑道:“算了,还是养一养再放纵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对。”容寂拉他起来,带着他进了浴室,在温热的水中拥抱亲吻,温柔缠绵。 两人到后来都有些站不住了,只得靠在墙上,互相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把水关上,拿过浴巾来擦干净身体,一起出去躺到床上。 容寂放松地躺平,握住他的手,长长地吐了口气,轻声说:“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过来了。” 解意反手将他的手握紧,开心地笑道:“我也是,终于知道你是真的回来了。” 第5章 两人都身体虚弱,二是情绪激动,所以后来安静以后感觉很疲倦。当晨光照亮上海时,他们仍在沉睡,是一阵接一阵的门铃把他们吵醒的。 解意嘀咕,“谁啊?一大清早的,肯定不是小思。” 容寂翻了个身,懒懒地说:“反正不可能是找我的。” 解意只得起身,在睡衣外面套上睡袍,出去看了下门上的猫眼,发现外面有个年轻男子,应该是陌生人,却又隐隐的有点眼熟。他想了一下,便开了门,温和地问:“您找谁?” 那位男子的声音比他还要柔和,礼貌地说:“我是陈忆榕的三哥,这位是我大哥。” 解意微微一怔,向旁边看了一眼。门外这两人都穿着西装,相貌端正,气质沉稳,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不动声色地让开路,“两位请进。” 陈三客气地点了点头,做个手势让自己的大哥先进去,这才随后跟进来。 “请坐。”解意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见已经十点多了,倒不能怪别人无礼,只能怪自己生活没有规律。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不知道解先生起得这么晚。”陈三微笑着道歉。他身边的人一直不苟言笑,坐在沙发里审视着解意。 解意给他们一人沏了一杯茶端过来,然后说:“我不用上班,一般晚上才作画,所以起得也晚。对不起,请等我两分钟。” 陈三立刻礼貌地做了个手势,“解先生请便。” 解意进浴室漱口洗脸,然后走到卧室去,把门关上,一边飞快地换上休闲装一边看着床上的人,笑着轻声说:“你大哥和三哥来了。” 容寂勐地睁开眼,唰地坐了起来。解意连忙对他摇手,“你别出去,还是我来应付吧。”他系上衣扣,倾身凑到容寂耳边,声音很低很低,“他们要问起,只好先说我打算包养你了。” 容寂啼笑皆非,但也只能点头。他现在的身份没钱没权没地位没势力,连怎么与解意相识、相爱都找不到合理的藉口,除了让解意装作有艺术家的怪癖,就是喜欢他,非要包养他,其他还真没什么理由能解释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解意轻笑,“所以你现在得装作羞于见人的模样,暂时不要出去。” 容寂立刻躺下去,做了个“一切交给你”的手势,便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解意带上房门,走到客厅去,给自己做了杯咖啡,然后坐到两人对面,微笑着问:“两位陈先生有何贵干?” 陈三笑得如春风一般和煦,“解先生,忆榕是我们的四弟,以前我们不知道,父亲去世以后留有遗嘱,我们才把他找回来,所以对这个弟弟都比较心疼。他在小城长大,生活圈子很窄,是个老实人,这次刚从医院出来,在家里都没过夜就跑到上海来,害得我们兄弟非常担心。本来我的助手给他定了酒店,可我们却听说他没在那里住,而是在解先生这里住了一夜,这让我们非常奇怪,所以想赶来看看。解先生,你和我四弟是什么关系?” “诚如你所听所见,我和他住在一起。”解意潇洒地耸了耸肩,“两位陈先生不会对此有什么不快吧?” “我们当然不会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可是,我四弟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结过婚,跟妻子很恩爱。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决定在一起的?”陈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男子,“解先生,据我所知,你过去的男友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要么像林思东那样有钱有势,要么像马可那样有才有貌,你怎么会看上我四弟的?论财富,准外貌,论才气,论地位,他样样都远不如你,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其实过的不过是平常生活,相处的点点滴滴才重要。”解意泰然自若,“首先,他有一手好厨艺,让我非常喜欢,一日不食便一日不欢;其次,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跟他在一起,我没有压力,感觉很舒服;第三,他年轻,有活力,未来便有无限可能。如果陈先生觉得这些还不够,那我还可以列出四五六来。” 陈三笑了,“解先生真是名不虚传。” 解意微微欠身,“过奖了。” 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说话了,“我叫陈智凡,是陈家的老大。他是我家老三,因为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陈三,你也可以这么称唿他。” 解意洒脱地说:“如果两位陈先生不介意,我可以跟着小榕叫你们大哥、三哥。” 陈智凡目光犀利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问:“解先生是打字主意要跟我家老四在一起?” “对。”解意一副“我是有钱人”的味道,“他已经跟我说过,令尊给他留下了两套房子和一家印刷公司,可他对印刷那一行半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不想接手。他最想做的是开家西餐厅,我觉得这没问题,而且在上海应该生意很好。印刷公司就还给你们吧,虽然他在接受遗产的文件上签了字,但公司的股份变更手续应该还没办,可以直接办给你们或者你们指定的人,他就不要了。” “这得他亲自来说,并且到公证处声明放弃遗产,并签署一系列法律文件。”陈智凡毫不客气地看着他,“还有,他不能留在上海,这对他很危险。想开餐厅也可以,必须到我们那里去开。” “有什么危险?”解意不解,“做生意在哪里都可以的,我们合法经营,依法纳税,有什么危险?” “如果他留在上海,随时都会有子弹she向你们,也可能是突然有汽车在路上撞过来,或者头顶上的gg牌忽然砸下。”陈智凡冷冰冰地说,“这些都是危险。” 解意皱眉,“你们惹了什么事?怎么听上去有那么多麻烦?” “我们没惹事,总有事来惹我们。”陈智凡冷笑,“我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不过来,我叫人绑你们过来。”说完,他起身就走。 解意有些恼怒,“喂,你什么意思?” 陈智凡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大步离去。陈三笑眯眯地说:“我父亲早就不管事了,我哥当惯了大家长,说话一向如此,请解先生谅解。你们准备准备,这就回来吧。我明天叫人给你们打电话,替你们订机票。” “就算是家长也不能强人所难吧?小榕又不是未成年,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解意真的生气了,“你们凭什么逼他?” 第5页 “我们也不想逼他。”陈三轻笑,“可他既然当了陈家的人,就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说着,他优雅地微微一躬身,“解先生,告辞了。” 第6章 解意关上大门,走进卧室,长长地嘆了口气,“你这两个哥哥可真厉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气势堪比黑手党教父。” 容寂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笑着说:“你也很厉害啊,一直滴水不漏。这个陈忆榕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你都没说我不懂印刷业,而是讲我不感兴趣,真是半点漏洞也没有。” “这算不得什么,敷衍一下的把握我还是有的。”解意皱了皱眉,困惑地说,“他们硬要逼你回去做什么?背黑锅?当打手?” “你看我像那个材料吗?”容寂轻松地笑着,起身下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们要逼我回去,我就回去看看。我已经很多年没尝到过被人逼迫的滋味了,现在倒是可以经歷一下。” 解意听他这么一说便豁然开朗,“好啊,你想回去玩玩,我就陪你过去。” 容寂回头对他一笑,“要路飞今天就把资料发过来。” “好。”解意笑着点头,却没打电话,而是到厨房去弄早点了。 其实用不着催,路飞一直在快马加鞭地干活,晚上就把他们要的全部资料发过来了。 陈家的背景非常惊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们在南部那个大省的东部占据了半壁江山,可谓“陈家的人跺跺脚,东部便要抖三抖”。那个省的西部属于风云帮,陈三的本名其实并不奇怪,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别人提起,因此一般人都不知道他的本名。陈三与风云帮的帮主白啸风关系密切,而陈家的大部分行业都是陈智凡在经营,陈家老二是女儿,叫陈丽水,从小在道上混,基本上不识字,没文化,但性格泼辣,敢打敢拼,在江湖上也是响的大姐大。跟陈三一样,她也有自己的生意,财源滚滚,客似云来,在东部地区,目前还没人敢与她正面对垒。 说到陈家老四陈忆榕,资料相当少。他的人生轨迹很单纯,其母是被陈老爷子所骗,以为他没有妻室,等到怀孕了,才知道他早已有家,还有三个孩子,陈老爷子的老婆在江湖上也是有字号的,如果让她知道此事,肯定会带人去砍了他们母子,陈老爷子便将他们安置在外地的一个小城,几十年不敢声张。陈忆榕出生后生活条件不错,但也并不是很富裕,基本上吃穿不愁罢了。他在户口所在地上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后来考上当地一所杂牌大学,混了个企业管理的本科文凭,出来后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业绩也不好不坏。二十六岁时在母亲的安排下相亲,平平淡淡地交往半年,娶了一位小学老师。最近得知其妻已怀孕,其母很高兴,带着儿子、儿媳出去选购婴儿用品,结果被高空坠落的gg牌砸中,两死一伤,妻子更是一尸两命。当时的事故调查报告、医院的病歷和其母、其妻的死亡证明都附在后面。有没有蹊跷现在还看不出来,反正事故调查报告上的结论是gg牌的制作质量问题造成了这起惨剧。 “被gg牌砸死的。”解意摇头,“这个陈忆榕还真够倒霉的,一死就死全家。” 容寂凝神看着那些报告,轻声说:“我看很有可能是陈老太爷的老婆干的。” “那位老太太还活着?”解意又去翻资料,看了半天,眉头皱得更紧,“这老太太的命可真硬啊,靠你现在这小身板儿,只怕拼不过她。” “我干嘛要跟她拼?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他们的地盘又不在上海,我还真不相信了,他们敢在上海胡作非为。”容寂冷笑,“这几年,打黑扫黄就没停过,惹火了我,叫路飞找公安部的朋友,从上面派钦差大臣下去,直接把他们一锅端。” 解意的眉心松开了,对他说:“你在外面可不能拿出这种气势来,怎么也得有个过程。我们得想想,要做什么行业,才能顺理成章地让你变成以前容哥的那种气魄。” “那倒容易。最近房地产大热,我们可以做那个,而且我们在地产界有不少朋友,也容易进入。”容寂翻到最后的一份资料,忽然笑道,“小意,这个孩子有点像你。” “是吗?我看看。”解意拉过电脑,仔细看着屏幕上的资料。 最后面几份都是旁枝末节,不是很重要,但是与他们调查的人有关。现在出现在解意面前的这个人叫许幽,是地产业鉅子,仅治理东河一个项目就投资了上百亿,相当大手笔。他长相俊美,气质冷清,少年时是当年的高考状元,非常有才气,却至今未婚,据说与风云帮的帮主白啸风过从甚密,跟陈三也有比较深的关系。 “真有意思。”解意颇感兴趣,“他开发的有些项目我有点印象,似乎当年是程远接下的装修,回头我再问问看。” “嗯,这事不急,目前看来并不重要。他跟陈三的关系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我们要打算一下,过去以后怎么办?”容寂冷静地说,“我们可以先开个西餐厅,以不变应万变,既然陈家兄弟说要保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需要我雇保镖吗?”解意调侃道,“我可以装成是个钱不太多、人比较傻、有怪癖的艺术家。” 容寂哈哈大笑,“算了吧,这跟你一贯的形象不符。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当个清高低调、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我去当西餐厅的大厨。” 解意忍俊不禁,“真是一对奇特的组合。” 容寂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陈家所在的玢城是个二级城市,但近两年在全力扩展规模,已经可以比得上一级城市了。市政府初步规划,要在全市建八个加气站,当地人不是很懂这个,但北京、上海、广州之类的公司已经有不少人想要去拿这个项目。我当年和他们的市长谈过,为避免垄断,一家公司最多只给两个。你一到玢城就去註册一个能源公司,然后请路飞过来帮忙,拿下两个加气站的项目,立刻动工。每个气站的投资不过三百万,你手里的钱搞两个加气站是没问题的。我这里有一百万,也放到公司里,算是与你合资。虽然你是大股东,但你要搞艺术,懒得弄这些,于是由我来当执行董事、法人、总经理,你继续画你的画,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加气站一搞起来,那就是会下金蛋的鸡,而且不用天天看着。然后我们再搞西餐厅,可以想怎么玩怎么玩。” “好。”解意一拍桌子,“听你的。” 第二天,容寂到酒店退房,总台小姐笑着递给他一个信封,“先生,这是您的机票。” 容寂道了谢,提着行李到解意那里。两人稍作收拾,便直奔机场,登上了飞往玢城的航班。 第7章 走出机场,孙世安已经带着司机在外面等着了。一见他们出来,这位年轻人对解意的风采显然有些估计不足,脸上略微露出惊讶之色,随即便控制住,热情地上前与解意握手,“解先生,久仰,久仰。”然后恭敬地对容寂说,“四公子,请上车吧。” 司机上前接过他们手上的旅行箱,一手提着一手拖着,跟在他们后面走到停车场,先把车门打开,然后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他行动敏捷,显然训练有素。孙世安拉开后车门,请他们两人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到副驾位,繫上安全带。司机打理好一切,这才过来上车,平稳地驶了出去。 看着车子上了机场高速,孙世安回过头来客气地问:“解先生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解意很温和地微笑,“我到过的地方不多。” “解先生太客气了。”孙世安礼貌地说,“您走遍大江南北,我们这是小地方,自然不容易走到。” “孙先生过奖了。”解意继续温文尔雅地微笑,“我是随兴所至,想到哪里走到哪里,不太有计划,而且比较喜欢自然环境保存得比较好的城市。我听小榕说,陈府是座精美的大宅,心里很是嚮往,希望到时候能够参观一下。” “这没问题。大公子、二小姐、三公子都知道解先生是艺术家,一幅画千金难求,想要看看陈府,他们是不会反对的。”孙世安不急不徐地说,“届时我可以陪解先生到处看看。” “谢谢孙先生。”解意微微欠身,“那就麻烦了。” “解先生请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孙世安与他寒暄完,这才转过身去看前面,偶尔为他介绍一下本地风光。 解意含笑倾听,适时反应,态度和蔼可亲,让人无可挑剔。容寂沉默地坐在他旁边,看上去似乎是做惯了老实人,不太适应他们对答如流的场面话,其实是心情轻松地养神,顺便于不经意间观察一下孙世安这个人。 第6页 上次他急着要到上海去找解意,而且准备一去不返,因此对这个人并没有多留意,只注意自己不要露出破绽就行,现在被两位陈公子逼着回来,他自然就要仔细观察陈家的每一个人了。这位孙世安是个相当精明强干的人,可以与当年的路飞媲美,但比起现在的路飞来就要稍逊一筹了。解意有七窍玲珑心,他自己更是身在高位多年,应付起来完全游刃有余。 汽车开进陈府,解意眼睛一亮,“果然精緻,这大宅有年头了吧?还是以前的房子好,是真正用心做出来的,哪像现在的房地产?说什么绝版,其实基本上都是大路货。” 容寂实在忍不住,转头看着解意笑。当年他的集团也在做房地产,而且全是解意装修的,现在却把他们自己一起说进去,认为都是大路货,倒让他觉得这孩子还是那么可爱。解意知道他笑什么,笑眯眯地迎向他的目光,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戏嚯,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解意是着名的艺术家,他夸这所宅子,那个份量比一般人就大得多,孙世安很高兴,立刻说:“这是陈家的老宅,老爷子有办法,一直保着没让人破坏。” “太有价值了。”解意这话发自肺腑,一下车就情不自禁地凑近去研究建筑外墙的砖雕,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容寂一向是宠他的,这时自然也不会去阻止或者提醒,只是微笑着站在他身旁陪着,任他想看多久看多久,想怎么看都行。反正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他们又没什么事,根本不用急。 能到陈宅里来的人无论是在哪条道上混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孙世安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好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陈智凡和陈三都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了半天,都有些诧异,看着解意专注的神情,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也不禁有些自豪,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 解意看了半天,把那个小巧而精緻的雕刻的每一根线条都记在心里了,这才抬起头来。一眼瞧见台阶上的两个人,他才反应过来,却没有丝毫失礼后的窘态,依然落落大方地微笑,赞嘆道:“实在太美了,一砖一瓦都如此精细,让人嘆为观止。” 陈智凡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客气地说:“家祖父如果在世,一定会将解先生引为知己。” 解意缓步走上去与两人握手,愉快地笑道:“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建筑,真是不虚此行。” 陈三很慡快地说:“如果解先生愿意,可以住在寒舍,自由参观。” “多谢三公子的慷慨。”解意回头看了一眼容寂,“如果小榕也住在这里,我当然求之不得,如果小榕在外面住,那我只能多谢三公子的好意,却不能接受了。” 他这番话说得虽淡,却是情深意切。容寂没有吭声,只对他轻轻一笑,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智凡微一皱眉,不悦地问:“看来,你们是怎么也不肯分手了,是吗?” “是的。”解意温和地说,“世界上任何力量都不能分开我们,就算是死亡,也无法让我们分离。” 第8章 显然陈智凡与陈三兄弟都被解意那句话震撼了。 陈智凡已经结婚,妻子是父母安排,贤惠安份,嫁过来就连着生下一子一女,然后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是百分之百的传统女性。陈智凡对她是满意的,但从来没有产生过那种电影电视小说里描写的所谓爱情。他一向认为世界上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因而父亲在外另有女人孩子的事他也从来不认为那是什么爱情,不过是男人花心而已,这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做人要理智,不能被感情沖昏头脑,否则就很危险,这是他一向的认知。 陈三是相信爱情的,许幽与白啸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他认为那是特例,因为许幽是白啸风养大的,所以两人打不散、拆不开,在爱情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感情与习惯吧。 然而,眼前这位优雅漂亮的男人却用温和的笑容告诉他们,世界上是有这种传说中的爱情的。连死亡都不能让他们分离,那是怎样的坚定?他们一个是文弱的艺术家,一个是无所作为的平庸之辈,彼此之间怎么可能生产如此强烈的感情? 两人想着,将目光一齐投向一声不吭的那位四弟。 容寂一直站在解意身侧,这时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轻笑着说:“大哥,三哥,他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不会分开。如果陈家容不下我们的感情,我可以立刻离开。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都不要,房子、股份都还给你们,甚至三哥为我要回来的一百万赔偿金我也可以不要。” “那你打算靠什么生活?”陈智凡冷冷地看着他,“难道让人包养吗?” 陈三笑了,“大哥,都是兄弟,何必说这样的话,伤了和气?来来来,解先生远来是客,请进屋坐吧。” “多谢。”解意礼貌地点头,从容不迫地走上台阶,与他们进了主屋,在客厅坐下。 容寂很自然地坐到他身旁,神情平静。解意看着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陈氏兄弟。他们没有什么亲昵的举止,但彼此之间却瀰漫着一种奇特的默契与亲密,陈智凡和陈三都曾经看到过这种男子与男子相处的情形,那就是白啸风与许幽。可他们这个四弟与解意以前应该并不认识,怎么可能有这种需要经过长期的共同生活才可能养成的默契? 等工人为他们端上茶来,陈智凡才轻咳一声,淡淡地问:“解先生,你和小榕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问题解意早就和容寂商量过,这时对答如流。他微笑着说:“小榕两年前跟上司到上海来出差,晚上陪客户到酒吧玩,当时我和朋友也去了那家酒吧。后来有人醉酒闹事,打了起来,混乱中我被人推了一把,差点摔倒,正撞到小榕身上。他们的桌子也翻了,酒洒了他一身,他却没管那些,护着我出了酒吧。我觉得过意不去,一定要谢他,后来请他吃饭,跟他交上了朋友。我那时候很累,特别是精神上感到很疲惫,而他是个温柔的人,带给我极大的慰藉。我很喜欢他,后来就去他住的城市看他,一来二去,就有感情了。他那时候有家,我们不能交往,现在他孤身一人了,我们就决定以后都要在一起。” “哦,是这样啊。”陈三笑着点头,“这倒是缘分。” “我也觉得是这样。”解意愉快地说,“这是上天安排的一件很奇妙的事,我和小榕都认为不能辜负。” 陈智凡看了看他,再看向容寂,微皱着眉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开餐馆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懂这一行吗?” 容寂很老实地说:“我会做很好的菜,至于管理,可以请经理人。” “荒唐。”陈智凡很生气,“我们陈家的人怎么能去做厨师,让人取笑?” 容寂只好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微微低下了头。 “请恕我直言,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应该是他自己的事吧?”解意温和地笑道,“大公子,小榕虽然是陈家的人,但之前并没有享受到陈家的荣耀,现在也就没有义务为陈家争光。” 陈智凡的目光倏地变得冰冷,隐含杀气。自他出生到今天,凡是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人都已经成了死人,没人能够挑战他的地位与威信。 解意恍若未觉,微笑着把他们的打算和盘托出,这也是他们事先议定的备用计划,“大公子,我打算在这里搞两个加气站,交给小榕经营。以后的事再说吧,现在也不急。” “加气站?”陈智凡疑惑地看着他,“那个会有利润吗?” “我不是专业人士,解释不清楚,不过,你可以把它想像成加油站。”解意潇洒地做了个手势,“现在油价飞涨,以后的汽车会越来越多地用天然气做燃料。” 陈智凡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拿下来。” “据我所知,政府规定是一家公司只能拿两家,我就只打算要两家,剩下的六家,我相信你们会有办法。”解意轻描淡写地说。 “那当然,无非是出三家公司去拿嘛。”陈智凡脸色缓和下来,转脸看向容寂,询问道,“你会经营这个?” “嗯。”容寂点头,“我对能源交通方面的事比较感兴趣,以前琢磨了很长时间,自我感觉还是有把握的。” 陈智凡虽然以前没见过他,但通过资料知道,他是个从来不夸大其词的人,既然说有把握,应该还是可信的,于是点了点头,“那我们拿下来后都交给你管,至于到时候怎么管,利润怎么分,你可以拿个方案出来。” 第7页 “好。”容寂也没有推辞。他这位大哥说话全部是陈述句,完全不容置疑,他如果不肯干,只怕会立刻触怒他。而且他确实对这事有兴趣,两家是做,八家也是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陈三高兴地一拍手,“好好好,小榕到底是我们陈家的人,以前主要没机会,所以才无所作为,现在大哥给你一个舞台,你就好好表现吧,别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容寂立刻点头,“谢谢大哥,谢谢三哥,我会好好做的。” 陈智凡的脸上微露一丝笑容,吩咐道:“叫他们开饭。小榕,你和解先生就住在家里。我会让他们派几个弟兄保护你们。以后出门要当心,虽然这是我们的地盘,可总有些不长眼的垃圾想来搞事,不可不防。” 容寂的脸上出现惊愕的神情,半晌才有些勉强地说:“那好吧。” 陈三立刻安慰他,“大哥也是防患于未然,其实你不用担心,在这里,敢惹我们陈家的人不多,你们会很安全的。” “嗯。”容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陈三热情地看向客人,“解先生,请。” 解意愉快地点头,跟着他们站起身,往餐厅走去。 第9章 解意住进了陈宅。这次不是由孙世安带路,而是陈宅类似管家的人过来为他们引路。此人大约五十左右,举止言行彬彬有礼,大家都叫他华叔。他并没有带容寂到原来住的那套小小的客房,而是带到另外一套宽敞的主人房中。这里布置得古色古香,完全是中式风格。 等华叔离开,解意打量着这个颇有古意的房间,半开玩笑地道:“这个在过去应该算是豪门了吧?” “现在也算,而且是那种传了几代的豪门世家。”容寂打开箱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清代有句话:‘树小墙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现在也有不少世家子弟用这句话讥讽暴发户。这所宅子的墙很老,花园里的树很大,至于画古不古,我没看到,不好评价,不过那些雕刻可是有年头了。” “是啊。”解意摇了摇头,“这样的世家大族,后人居然都沾黑,真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想像的,要把这些东西完好无损地保护下来,肯定要用到一些超常规的手段,其中必定有违法的事存在。”容寂转头看他,温和地说,“你先洗澡吧,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画具只好你自己来弄了,我不大懂。” “好。”解意笑着点头,拿着他递过来的睡衣走进浴室。 容寂继续整理两人的衣服,分别放进衣柜里。屋里什么都有,一切自便,他在饮水机旁边的柜子里看到有一排茶叶盒,绿茶、花茶、红茶、乌龙茶,应有尽有。他沏了一壶碧螺春,坐下来慢慢品着,渐渐放松下来。 解意洗了澡出来,坐到他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戏嚯地道:“你现在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是吧?” 容寂忍不住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腿,起身进了浴室。 现在是下午,他们的身体不好,都觉得疲倦,解意喝了一会儿茶就锁门,拉窗帘,然后上床去躺下。 容寂洗好澡出来,一看屋里的情况便很自然地上了床。他没有老老实实地躺着,而是压到解意身上,笑眯眯地问:“累了?” “有点。”解意顺手勾住他的腰,轻轻捏了捏,“你得加强锻鍊啊,这副小身板比以前可差多了。” “是啊,要练到我以前那种状态,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容寂将脸埋进他的颈间,轻轻嘆气,“现在确实太弱,得好好恢復一下。” 解意吻了吻他的脸,两只手在他身上慢慢地摸过去,低低地说:“很奇怪,感觉摸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容寂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被他一双灵巧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自己的感觉确实跟以前一模一样,热血沸腾,欲望之火很快就燃烧起来。他忍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重重地吻住解意的唇,两手熟练地抚过他的身体。 他对解意比解意对现在的他要熟悉得多,很快解意就在他温柔的攻势下轻轻呻吟。容寂粗重地喘息着,只觉得浑身滚烫,有些欲罢不能。他抬头看着解意,轻声道:“你现在身体不好……” 没等他说完,解意就把他重重一拉,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的浴袍脱掉,咬着牙说:“你要不做也可以,我就上了你。” 容寂笑出声来,在他耳边温柔地道:“我去拿东西,不然我怕控制不住,会弄伤你。” 解意双眉微挑,便放了手,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他到上海后基本上一起跟自己在一起,什么时候去买了ky?容寂动作很快,下了床便走进浴室。解意顺手脱掉自己的衣服,便看见他拿着一瓶沐浴露出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容寂也开心地笑,又有些羞赧,直接上床压住他。 这是他们经歷生离死别后的第一次情事,两人都很激动。容寂的手指刚伸进去,解意就深深地吸了口气,伴随着一丝冷冷的刺痛,欢乐的浪cháo席捲而来。他攀住容寂的肩,断断续续地说:“好……好了……可以了……来吧……你来……” 容寂也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火热的欲望推进去。紧窒的身体包裹着他,让他几乎立刻失控。他停了一下,深深地唿吸着,这才一推到底。解意只觉得听到“轰”的一声,一把大火就在身体周围燃烧起来。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床单,腰微微弓起,想要减轻那骤然而至的强烈刺激。容寂俯身吻住他,缓缓的用力推撞,力道渐渐加强。他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年轻,给解意的冲击比过去更大,解意放开手中绞在一起的床单,紧紧抱住他的肩背,在一波接一波的狂cháo中不断呻吟。 容寂也越来越激动,在一阵剧烈的冲撞之后忽然将他一把抱起,自己顺势向后坐在床上,揽着他的腰,让他重重落下。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姿势,解意只觉得插进身体的那根利剑仿佛无限延长,一直穿过五脏六腑,直冲上头顶。他猝不及防,仰头叫出声来。容寂探头吻住他修长的脖颈,双手有力地捧着他的腰,持续不断地一提一放,迅速而有节奏。解意开始还想着配合一下,到后来被刺激得头脑混乱,完全不能自主,只能扶住他的肩,在铺天盖地冲过来的高cháo中勉强保持平衡。 容寂看着他如玉般的脸颊微微泛起一缕绯色,看着他晶莹的双眸氤氲着几分无助的脆弱,听着他努力控制却仍然忍不住的呻吟,只觉得心cháo澎湃,不可扼止。他勐地撑起身,将解意重新压在床上,咬着牙狠狠冲撞,在他剧烈的痉挛中如火山爆发一般释放出全部的热情。 解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中金星乱冒,半天回不过神来。容寂搂着他,与他一起剧烈地喘息着,愉快地享受着高cháo的余韵。 过了很久,两人才平静下来。解意的嗓子都变得沙哑,轻轻地说:“你这么厉害,还是别锻鍊了。” 容寂笑出声来,然后拉着他起身,一起到浴室清洗。 解意懒洋洋地让他服务,偶尔轻轻地吻他一下。容寂很开心地回应,细心地为他把一切都弄好,这才体贴地说:“你先去睡,我马上就来。” 解意点点头,拿着浴巾出去了。等到容寂洗好,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容寂轻手轻脚地躺到他身边,爱惜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解意没有睁眼,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又继续沉睡。 这就像是过去他们曾经有过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容寂看着他如孩子般安静的脸,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肩,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10章 吃晚饭的时候容寂和解意都没出现在餐厅里,华叔立刻把电话打到他们的房间里,礼貌地通知他们下来用餐。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手机一响,九成九是找容寂,他也养成了习惯,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以免吵醒身边的人。听完华叔的话,他立刻说:“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 解意睡得很熟,听到他在说话也只是微微翻了个身便继续睡,连眼睛都不肯睁开。容寂趴到他身上,在他耳边轻笑,“小懒猪,快起来吃饭。” 解意含含煳煳地说:“我再睡会儿,你去吃吧。” 容寂想了想,便道:“行,那你睡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做。”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了一身休闲装,细心地锁好门,这才走下楼去。 陈智凡和陈三都已经坐在餐桌旁,孙世安和另一个大概是陈智凡助理的年轻人也在,应该是他们的助理。看见只有他一个人,陈三有些意外,“怎么?解先生不舒服吗?” 第8页 “没有,他觉得累,还想睡一会儿。”容寂坐下来,微笑着解释,“没关系,我们不用等他。” 陈三仍然很关切,“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吧?或者是中午的菜不对他的胃口?” “不是。他只是有些疲倦,想休息。他身体不大好。”容寂的神情很温和,“他是艺术家,有些不拘小节,请大哥、三哥别放在心上。他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才这样的。” “哦,那就好。”陈三笑着点头,“是该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对他太客气,倒有点不应该了。” 容寂立刻说:“不不不,你们对他很好,他很开心,谢谢大哥、三哥。”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陈智凡淡淡地说着,看向华叔,“开饭吧。” 很快,丰盛的菜餚便一道接着一道送上来,陈智凡拿起筷子先夹了菜,大家便一起吃起来。 陈智凡和陈三先聊了聊闲话,基本上是在谈论外面的亲朋好友的近况,譬如谁结婚了,谁家孩子上大学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诸如此类,容寂反正一个都不认识,也乐得只听不说。吃了一半,陈智凡忽然看向他,“老四,你把那个加气站的项目详细说一下,明天我就让他们去办。” “哦,据我所知,情况是这样的。”容寂便把有关资料详细说了一遍。 这方面他是行家,类似项目他们在其他城市已经做过很多,因此他熟极而流,想都不用想便把一些相关数据报了出来。当然,为避嫌疑,他还是隐藏了很多东西没说,但这些资料已经足够让那四个人了解这个项目。 陈智凡凝神倾听,对这个本以为平庸无能且攀附名家的四弟有点刮目相看,觉得他也不是一个糙包,肚里还是有货的。陈三显然也有同感,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眼里却隐隐的有几分讶异。 等容寂讲完,陈智凡的助理和孙世安都问了一些不明白的情况,然后得出结论,“这确实是个很赚钱的买卖,不过,不是内行做不了,容易出事故。” “嗯。”陈智凡同意,“看来老四是这方面的行家。” “是啊,大哥不是说了交给四弟来办吗?我贊成。”陈三笑眯眯地看着容寂,有点事不关己的超然。 孙世安和另一个年轻人都点头表示贊同。 容寂笑了笑,没有推辞,也没有表决心、表忠心之类的举动,看上去很实诚。 “解先生不是说你们也想成立一家公司吗?明天我就让小孙去帮你们办。如果需要什么资料,你们交给他就行了。”陈三很热心,“如果註册资金你们不够,可以从我这里挪,大哥那儿也行。” “谢谢三哥。”容寂赶紧点头,“应该够了,註册资本写个五百万就行了吧。” “还是弄大一点,免得以后麻烦。”陈智凡不由分说,“注个两千万吧,这事不用你操心了。公司由你控股,给解先生一定股份就行了。” 容寂和解意谁占多少股根本无所谓,只要不让别人进来就行了。容寂笑道:“好,我听大哥的安排。” 陈智凡很满意,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这顿饭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容寂回到房间,在小客厅看电视,新闻联播、本地新闻、中国新闻、国际新闻,一个台一个台地看过去。等到把国内外的大事小情都了解了,解意还在睡,他便走进卧室,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小意,起床吧,不然你晚上肯定失眠,会很难受的。” 解意勉强睁开眼,“几点了?” “快九点半了。”容寂打开灯,伸手抱住他,把他托起来坐着,温柔地问,“饿不饿?” 解意眼光朦胧,微微摇了摇头。 容寂笑了,“那也要起来吃点东西。” 解意“嗯”了一声,懒洋洋地下床,被他护着走进浴室。洗完脸,他才彻底清醒,慢慢站稳了,下意识地问:“晚上吃什么?” 容寂爱怜地看着他,轻声说:“我去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吧,有剩菜就热一热。”解意漱了口,跟着他往外走。 容寂笑道:“这里好像养了不少狗,剩菜都餵狗了。” “哦?”解意有些惊讶,“他们家狗吃那么好?会不会长得很胖?” 容寂被他的孩子气逗得直笑,“是狼狗,看家护院的,很兇勐,我见过,一点也不胖,陌生人根本不敢接近。白天狗都被关着,晚上才会放出来,但也有人牵着,不然如果有访客过来,说不定会被咬死。” “这么厉害?”解意咋舌,“佩服。” 容寂和他走下去,只看到两个中年女保洁在打扫餐厅,其他人都不在,很安静。容寂问她们厨房在哪儿,然后便带着解意走过去。 这里的厨房很大,设备很齐全,几乎可以与高档酒楼的后厨媲美。当中有张大桌子,主要是工作檯,同时也是厨房的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解意坐到桌边,看着容寂去开冰箱找食材,然后把辅料、调料弄好放一边,这才开火做菜。 很快,宽大的厨房里便瀰漫出诱人的香气,解意立刻说:“我饿了。” 容寂笑出声来,“忍一下,马上就好。” 晚餐用的饭还有剩的,华叔想到解意还没吃,就吩咐厨房留了一些。容寂把饭热好,盛出来放到解意面前,然后炒好一个菜就顺手递过来。解意拿起筷子,开心地吃着,满脸惬意,非常快活。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工人们都已经回到主楼旁边的房间去休息,餐厅的灯已经熄灭,客厅也只开着壁灯,陈智凡和陈三谈完事,从书房走出来。到处都很安静,只有厨房方向传来一些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过去看个究竟。 厨房里灯火通明,菜香扑鼻,解意正在大快朵颐,性感的双唇上沾了一点菜汁,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他刚开了一句玩笑,容寂宠溺地伸手去揉他的头髮,他笑着往后躲闪,嘴里还在嚼东西。气氛很轻松,一看便知两人感情很好,而且在他们的关系中是容寂占主导,这让陈智凡和陈三感到很意外。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发现陈家兄弟站在厨房门口,便停下手来,却并不慌乱。解意笑着招唿他们,“大公子,三公子。” 陈智凡看了看桌上的菜,问容寂,“你做的?” 容寂点头,“嗯”了一声。 陈三大奇,“原来你真的会做菜。” 解意差点笑出声来,“难道你们以为我在说谎?” 容寂仰头望天,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不嫌弃,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陈三立刻说:“我正好有点饿了,大哥,一起吃点宵夜吧。” 陈智凡没有吭声,只微微点头。 容寂立刻把剩饭热了,再快马加鞭地做了几个菜送过来。 四个人围坐在厨房的工作檯,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家常菜一边愉快地闲聊。解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与陈智凡和陈三谈笑风生,潇洒自如,陈家兄弟对他相当赏识。容寂仍是少说多听,顺手帮他们添饭、盛汤,服务周到。 这顿饭吃得很快乐,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陈智凡也温和了许多。到后来,他和陈三都很自然地跟容寂一样,称唿解意“小意”,显然对他们的关系已经基本认同。 第11章 第二天,容寂就被陈智凡叫上,跟着他出门去上班。解意起来得晚,吃过早餐后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对一砖一瓦一糙一木都仔细研究半天,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陈三没有出门,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做了半天事,然后端着茶杯走到阳台上,一眼便看到解意在院子里俯身打量一畦波斯ju,他很认真,即使离得远,也能看到他如画的容颜上如孩子般纯净的神色。陈三心里一动,放下杯子,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花园里的时候,解意还在端详那些淡紫色的花。他微笑着说:“波斯ju的花语是永远快乐,以前我总是想,人怎么可能永远快乐呢?不过,解先生,能跟你一起生活,我相信一定会永远快乐,小榕真幸运。” 解意抬起身来看着他,“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幸运。命运总是变幻莫测,但我们会努力快乐,而且永远不分开。” “永远是个很漫长的时间,当然也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瞬。”陈三轻笑,“我也有个伴侣,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来跟你们见见。” 解意有些意外,立刻笑道:“好啊。” 陈三很轻松地耸了耸肩,“大哥很郁闷,虽然他不说,但我可以想像。以前他以为我是特例,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同性恋,没想到刚把老头子在外面生的弟弟找回来,却发现他也是同性恋。我估计他肯定在想我们不知道遗传了祖上哪一代的基因,才会变成这样吧。” 第9页 解意被他的幽默逗得笑出声来,诚恳地说:“你大哥很不错,你也是,你们都是好哥哥。本来我想着你们不会接受小榕的,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打算着过来跟你们说清楚就带他走,可你们对他这么好,我很为他高兴。小榕以前没有兄弟姐妹,又身世未明,过得很孤单,现在能有你们这两个哥哥,他很开心。” “我们也很高兴。我是说真的,不是客套话。”陈三声明,“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老大就已经接班了,我和二姐自己出去搞了一摊,老大也全力支持我们,大家都过得不错,也不需要像别人家那样要争遗产什么的。老头子留给四弟的东西不多,我们其实觉得挺寒酸的,大概他也怕留多了会让我们不高兴,其实不至于。老大是比较传统的大家长,认为血缘就是血缘,既然是我们陈家的人,当然得好好照顾。我和老大都比较偏老爸,我二姐比较帮老妈,不过老爸都过世了,他在外面的女人……对不起,是小榕的妈也不在了,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所以她也不会找小榕麻烦的。我老妈最近一直跟着我二姐在国外疗养,暂时不会回来,所以你们不会有什么事,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吧。” “嗯,谢谢。”解意点头,“我是不希望你们为难的,小榕也是。如果老太太要回来,请你们提前通知一声,我和小榕就搬出去住。” “到时候再说吧,大哥能控制的。”陈三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我了解了一下行情,你的画能卖不少钱啊,很小的都要几万,大的能卖到一、两百万,真了不起。” “啊……那个,其实是我弟弟经营得好。”解意笑了笑,“这几年好像流行收藏当代的画作,所以水涨船高,我也跟着沾了点光。” “你太谦虚了。”陈三温和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点疼爱,“我知道为什么小榕会这么喜欢你,因为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就像稀世珍宝,对很多人都是极大的吸引。” 解意眨了眨眼。他已经听过很多各式各样的赞美,但从来没想过陈三会这么夸奖他,不由得有些诧异,半晌才说:“三哥过奖了。” “我是实话实说,你别客气。”陈三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对了,要不要给你布置个画室?” “嗯,我要个小房间就行了。”解意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要光线好,窗户别对着大街就行。” “没问题,我让华叔安排。”陈三转身离开。这个解意太有诱惑力了,他身上有着在别人身上很难看到的气质,就像最华美的花,一层一层地盛开,永远看不完,让人浮想联翩,不能自拔,如果没有自制力,只怕他都会对这个人产生想法了。 华叔很快就把一个基本上没人用的茶室给弄了一下,将里面的一些家具搬出来,然后请解意上去看需要添置些什么。 解意看了一下便道:“很好,不需要什么了,谢谢。” 他摸不清陈家的底细,不知道他们的对头都是些什么人,因此不愿意一个人出门,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容寂肯定会急死,但呆在这里东晃西晃也无聊,于是便支起画架,看着窗外的花园,随意往画布上涂抹着颜色,既打发时间,也寻找灵感。 中午,容寂有工作耽搁,陈智凡便先回了家。他无声地走过客厅,踏上楼梯,顺着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屋子里很安静,仿佛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工人都懂规矩,除了清洁整理的人外,没人轻易走进主人活动的区域。陈智凡已经习惯了偌大的主宅里只有自己一家人生活,而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因此他就更不在意这里平时的冷清了。 经过走廊中段时,他敏感地发现原来很少使用的一个房间现在房门大敞,于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随即一怔,停住了脚步。 解意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很放松地坐在椅子里,正在对着窗外画画。淡淡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中,被锃亮的地板反she,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让他浑身上下到处都在发光,就像一件精緻的艺术品,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陈智凡目不转睛地看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内心的震动。 他知道三弟跟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在一起,他认为那是胡闹,他这个三弟一向喜欢异想天开,而且表面和善宽容,其实内心相当固执,因此他从来不劝,但总认为三弟只是一时煳涂或贪图新鲜,以后玩厌了就会安定下来,并不当真。当知道从外面找回来的四弟也有这毛病时,他皱了眉,但也认为那不过是普通人从死亡边缘回来之后的过激反应,玩点新cháo的东西以表示珍惜捡回来的这条命。他不反对,但也不理解,总觉得这种事是荒唐的。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两个弟弟的选择或许并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他凝神看着解意一笔一笔地勾勒出自己的花园,那些绚丽的色彩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其实是那么美丽,而他从来没有去留意。责任带来压力,敌人造成威胁,他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自己周围有过怎样的景色,更没有想过要放下一切去欣赏。 站在那里,他默默地看了很久,这才转头继续向前,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2章 容寂早出晚归,忙了一个多星期,公司建立起来,加气站的项目也与市政府有关部门进行了磋商。 这个项目一直有外地的不少公司过来打探情况,表示想要做,本地企业都没有动静,这让有关部门感到心里没底,不敢轻易给出去,总怕被外来的和尚忽悠了,要是被骗,不但政绩受挫,还要落人笑柄,对将来的仕途有很大影响。陈氏旗下的几家大公司都是本地企业,知根知底,在政府各个部门都有关系,人脉非常广,他们一站出来,大家都如释重负。反正不论是给本地企业还是给外地来的公司,条件都是一样的,当然还是给陈氏比较有把握。 连续几天都是紧锣密鼓的各种应酬,陈家三兄弟倾巢而出,每天都要闹到半夜才回来。解意是明白那些应酬的内容的,无非是吃饭喝酒,然后去夜总会继续喝酒,同时唱k、泡美人,总之是酒色财气,一个都不能少。他有些担心容寂的身体,晚上无法入睡,只能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这样才能心情平静地等他们回来。 容寂以前的酒量很好,但那是经过千锤百鍊而培养出来的,而陈忆榕以前只是公司的普通职员,需要应酬的时候很少,几乎没怎么喝过酒,因此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清楚。 一坐上酒桌,陈三便对客人们笑道:“我四弟前段时间大病过一场,刚出院没多久,医生要他少喝酒,请大家见谅。” 客人都笑着点头,纷纷关切地询问容寂的身体状况。容寂感激地表示已经恢復了健康,但体力方面还是有些不行。喝酒是体力活,这些人长年在酒桌上拼搏,心里都是明白的,于是便没有特别去灌他,都朝着陈智凡和陈三招唿。 陈智凡在应酬的时候有了一点笑模样,但骨子里仍然有种冷冷的威严,而陈三却与他相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把场上气氛始终维持得很热闹。容寂见他喝酒如喝水,一直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不由得很是欣赏。虽然大家都没有围攻他,但出于礼节和习惯,仍然会不时地敬他一杯,人家敬了酒,他自然得还礼,于是一杯一杯的,也喝了不少。 吃完饭,大家跟着陈三来到本市最大的夜总会,坐在豪华包间里唱歌。这里是陈三的产业,他给每个客人安排了一位小姐,都很活泼大方,长得也不错,那些客人们一开头还要装君子,等到酒过几巡,便乐陶陶地搂着小姐喝酒、唱歌、开玩笑、说荤话,哈哈哈地亲密无间。 陈家三兄弟都没叫小姐,那些客人与陈智凡和陈三是多年好友,知道他们的习惯,便没有在意,只管自己快活。容寂松了口气,坐在那里微笑着听他们唱歌,感觉轻松不少。 看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熘到门外给解意打电话。刚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解意清亮的声音传过来,“餵。” 容寂愉快地微笑,“你还没睡啊?” “嗯,你没回来,我睡不着。”解意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千丝万缕的柔情,“你喝了很多酒吗?” “还好,三哥替我挡着,喝得不多。”容寂关切地道,“你快睡吧,我们还不定闹到多晚呢。” “我没事,不困,反正白天也可以睡的。”解意轻声说,“你当心点。” “我知道。”容寂轻言细语地跟他聊了一会儿,这才挂上电话。转身刚要回包间,却看到陈三就站在身后,他不由得一愣,赶紧问,“三哥,有事吗?” “没事,我出来透透气。”陈三微微一笑,“你和小意的感情真好,很幸福吧?” 第10页 “是啊。”容寂点头,“我们之前挺坎坷的,主要是我太自私,明明深爱他,却不敢公开表示。他对我一直很耐心,也很宽容,不给我任何压力,让我特别愧疚。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我非常珍惜。” “嗯,我能理解。”陈三点了点头,掏出烟来点上,又把烟盒顺手递给他。容寂摆了摆手。陈三将烟盒塞回衣袋,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他喝了很多久,口鼻间唿出的气息都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颜色,依然很清醒冷静。 容寂看了他两眼,忽然问:“三哥有心事?” 陈三看了看他,平静地微笑,“你是我们陈家的人,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家有祖训,不入政界,不走红道,所以歷代都没有在朝中当官的,但其他路子都在走。咱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有遗嘱,大哥搞企业,我去走江湖,所以大哥在上海的时候警告你会有危险。做生意是杀人不见血,大家表面上都礼貌客气,可江湖上就没这么好搞了,虽然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其他帮派的老大守规矩,不会过来搞事,但总有些虾兵蟹将不自量力,想要乱来,这其实是最可怕的。常常有大哥被无名小卒暗杀,以为这样就可以搏上位,他们不按牌理出牌,就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官方经常弄点打黑风暴什么的,这条道就更不好走了。我想跟几个比较成功的朋友学学,打算彻底漂白,可那么多兄弟跟着我吃饭,一时没法安置,所以有点伤脑筋。” “这样啊。”容寂点了点头,诚恳地说,“三哥,我别的没有,头脑还行,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小意有不少朋友,也可以帮忙的。” 陈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亲热地笑道:“好,三哥领你的情。” 容寂的真实年龄比他大好几岁,社会经验更比他丰富,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这几天来,陈智凡和陈三都对他很维护,他渐渐地适应了做弟弟的心态,对这两个哥哥也有了心理上的认同,对他们自然而然的亲热举动都不再感到别扭,反而很开心。 陈三抽完一根烟,便对他说:“进去吧,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了,大哥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容寂笑着点头,跟着他走进包间。 等到过了两点,那帮客人才兴至而归。陈家三兄弟看着没大碍,其实走起路来都有点轻飘,不怎么稳。他们的保镖簇拥着他们走出夜总会,分别上车,一起回大宅。 几辆车驶出热闹的娱乐区,开进安静的林荫大道,忽然有一辆重型厢式货车横里冲出,将他们拦住。那些保镖久经考验,应变极快,立刻急剎车,随即掉头。这时,另一边也蹿出一辆大货车,打横拦在路上,将他们堵住。 容寂坐在后座,被一连串急速地停顿、转弯弄得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保镖按倒,护在身下。 黑暗中,他听到密集的枪声如骤雨般突然响起。 第13章 容寂十分冷静,听着耳边枪声如爆豆一般炸响,还有低低的唿喝声,心里并未害怕,只是敏锐地判断着外面的情况。 枪战只持续了几分钟,便有很多个急剎车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个年轻的声音高唿,“三哥,我们来了,你们坚持住。” 容寂听到身边有人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阿杰带人赶来了。” 枪声比刚才更为激烈,方向却变了,基本上都没有再she向他们,而是改而向包围圈外。载着陈氏三兄弟的三辆车立刻发动,向外冲去。前来增援的人已经将路口的堵截撕开,他们顺利突围,在寂静的夜色中疾驰而去。 护着容寂的保镖这才直起身来,关切地问:“四公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我很好,谢谢。”容寂坐起来,转头打量着他,“你呢?受伤没有?” 那个保镖憨厚地笑道:“擦破点皮,没事。” 容寂眼神一凝,“我看看,伤在哪里?” 他本来将气势尽皆收敛,打算做起生意来才逐渐放出,回归本色,这样就不会让人起疑,此时有些急切,那股骨子里的气概骤然散发出来,让那个保镖一怔,竟然不敢违抗,乖乖地说:“肩头被子弹划过,没伤着要害。” 容寂借着偶尔闪过的路灯光看着他肩上,他穿着浅色衬衫,依稀仿佛有一团深色的印迹在慢慢扩大。容寂有些担心,“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至少止住血。” “多谢四公子关心。”保镖不敢劳动他的大驾,便对坐在另一边的保镖说,“小石,你帮我包一下。” 容寂也不坚持,将身子贴紧座椅,让他们两人可以互相包扎伤口。另一个保镖的手臂被打中,容寂这才看到,又对他表示了关切。 说话间,他们的车如风驰电掣般冲进陈宅大门。容寂被保镖护着下了车,却看到前面车里的人是被抬出来的。几个保镖也伤得很重,有些撑不住,便一迭声地叫着守卫宅子的护卫,“快快快,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受了重伤,过来把他们抬进去,华叔,快叫医生来,快。” 容寂一怔,随即飞奔过去,见陈智凡和陈三都双目紧闭,浑身是血,不由得愕然。陈智凡的保镖还有人只受了轻伤,将他背进屋里,陈三和自己的人是刚才枪战的主力,都伤得很重,此时摇摇欲坠,看着令人心惊。容寂立刻上前将陈三抱起,急步向屋里走去。 本来已是深夜,大宅里的人都睡了,这时灯火通明,混乱一片。华叔一边套衣服一边跑出来,一看这情况,马上拿起电话打给陈氏的私人医生,让他们立刻过来救人。以前曾经发生过这种情况,不过是陈老爷子遇伏,因此大家都有经验,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将陈智凡和陈三送到各自的房间里放到床上,止血、包扎,等着医生过来。 容寂的身上和双手全是血,站在陈三床边看了一会儿,见他的几个手下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便出去想看看陈智凡。他刚出门,就看到解意顺着走廊向这边飞奔。他连忙迎过去,抢先说:“我没事,没受伤。” 解意一直呆在画室,听到他们上楼的动静便出门察看。只见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他连忙拉住一个工人问:“怎么回事?” 那个工人急急地说:“三位陈公子被人打伤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解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个工人已经跑去做事,他左顾右盼,朝着闹得最厉害的方向奔去。 看着容寂满身鲜血,当初在巴基斯坦的那一幕又重现眼前,他浑身颤抖,将容寂紧紧抱住,喉头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寂明白他的心情,使劲回抱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说:“你放心,我没事,真的没事,这血是三哥身上流出来的,不是我。” 解意的脸苍白如纸,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手脚冰凉,似乎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过了很久,他才呜咽出声,“容哥,那样的事不能再来一次了,我会受不了的。” 容寂知道他说的是在巴基斯坦的那件事,顿时想起自己死后的灵魂看到的那些情景,心里不由得疼痛难当。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坚定地承诺,“不会的,绝不会再来一次,你相信我。” 解意将脸埋进他的肩头,好一会儿才不再发抖,渐渐平静下来。容寂拥住他站到墙边,免得挡住别人的路,等他的情绪缓和,这才柔声说:“你先去睡,好吗?我去看看大哥、三哥,他们伤得很重。” 解意哪里肯离开他,“不,我跟你在一起。” 容寂便不再劝他,拉着他一起走到陈智凡的房间。 两位外科医生已经带着护士赶来,华叔叫人把长条桌子搬上楼去,铺上垫子和消过毒的台布,做成简易手术台,以便就地做手术。医生将陈智凡伤口里的子弹取出,利落地fèng合、上药、包扎,再指挥府里的人小心翼翼地将伤者移到床上。 两位陈公子都昏迷不醒,这里自然就只有陈四公子当家作主,医生对容寂说:“大公子的伤不碍事,没有生命危险,先输完液,明天我再来给他换药,护士会一直留在这里照顾。” 容寂点头,向他道谢,然后急急地赶去看陈三。 这边的手术还没完,陈三中的弹比陈智凡要多,伤得更重,医生将留在体内的子弹取出,被穿透的伤口都处理好,指挥着将人移回床上,这才转头对容寂说:“三公子的伤比较重,如果这三天里没有发烧,就不会有危险。他失血过多,现在夜深了,没办法输血,我带着他的血样回去,等天亮了再从血库调血过来给他输。” 容寂当然听医生的,知道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不由得松了口气。经过这么连番折腾,他也筋疲力尽,交代了华叔几句,让他注意派人轮流替换着照顾两位兄长,便带着解意回房。 第11页 他脱下沾满鲜血的衣裤,进浴室去清洗,解意的手仍然在轻微颤抖,看着扔在地板上的血衣心悸不已。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他终于忍耐不住,拿起手机拨路飞的电话。 路飞跟容寂一样,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号码一般很少告诉别人,解意一拨就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喂,解总吗?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很急,非常担心。解意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更别说在这样的时间,肯定是出了大事。 “路飞……对不起打扰了……你……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尽快过来一趟?”解意竭力控制,路飞仍然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没问题,你在哪里?”他没有丝毫犹豫。 解意立刻告诉他自己所在的城市,路飞马上说:“天一亮我就买最早一班航班的机票,立刻飞过去。” 解意这才放了点心,“好,你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 容寂穿着浴袍走出来,解意已经把沾血的东西全都用塑胶袋装起来,扔进垃圾桶。两人相拥上床,容寂轻声把今天夜里的事跟他说了一遍,然后轻嘆,“他们两个受伤,公司里的事必须得由我去撑着,这下得提前露出原形了。” “会不会有危险?”解意很担心。 “做了陈家的人就有危险了。”容寂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没事,我能得到第二次生命,那就是欠了他们天大的情份,这点危险算不得什么。再说,做什么没有危险?你和我以前不也都遇到过很多危险,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想起过去那些风风雨雨,危险和痛苦,解意安下心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要陪你一起去做事,再也不要一个人留在家里提心弔胆。” “好,做我的助理吧。”容寂轻笑,勐地翻过身去,压着他缠绵相吻,半晌才放松下来,重新躺好,柔声说,“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两人都睏倦已极,一放松下来就再也支撑不住,很快便沉沉睡去。 离他们房间比较近的另一个屋子里,陈三从麻醉状态中醒了一下,艰难地对身边的人说:“打电话给风哥……请他天亮以后过来一趟……还有晓舟……让他马上回来……” 第14章 解意醒来的时候,容寂已经不在身边了。他顿时急了,马上起床,迅速收拾好,便急匆匆地出去找他。容寂并没有离开陈宅,坐在厅里听孙世安和陈智凡的助理向他汇报工作。两人本来觉得他不怎么样,只是碍于他是自己老闆的弟弟,而老闆受了伤,这才不得不向他请示,等到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事情料理得妥帖周到,他们才吃了一惊,顿时不敢小瞧他了。 解意在楼梯上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现在已近中午,他随便用了些餐点,只吃了五分饱就放下了。这时,路飞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航班号和飞机起飞的时间。 解意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二级城市,路飞现在是在北京,从那里过来只有一班飞机,下午起飞,傍晚到达,他没办法,再急也只能等着。解意起来后精神好了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也平静了些,不再像昨天夜里那样担惊受怕,听到他打电话来解释,赶紧说:“没事,没事,也不是那么急的,我晚上去机场接你。” 路飞见他的声音已恢復正常,估计他那里的情况不严重,这才放了心。 解意放下手机,正要去找容寂,忽然看到有几辆车浩浩荡荡地驶进大门,车牌号却不是本市的,不由得伫足观看。 这些车开到楼前才停下,前前后后下来的都是形容剽悍的男人,虽然没穿清一色黑西装,也几乎是在脑门上刻了“我是在道上混的”这几个字,让人不会认错。他们下车后都没有乱走,全都看着中间那辆车。 车门开处,从里面分别下来了三个人。 副驾位跳出来的是个秀气的男孩子,他满脸焦灼,一刻不停地冲进屋中,飞奔上楼,径直跑向陈三的房间。 从后座下来的两个人给解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位冷峻威严,一位俊美优雅,反差极大,但两人站在一起时却又有种很和谐的感觉。他们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并肩向屋里走来。 华叔立刻迎了出去,“风哥,幽哥,你们这么快就赶来啦,谢谢谢谢。” 那位高大英武的男子问道:“老三的情况怎么样?” “伤得很重,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华叔谨慎地说,“医生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都没伤到要害。” “那就好。”那人点了点头,“听说陈老大也受了伤,是吗?” “是啊,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昨天一起回来,在路上遇伏,只有四公子侥倖没事,大公子和三公子都中了枪。”华叔满脸忧虑,“现在没人主持大局,三公子才叫人给您打电话。” “嗯。”那人站住了,“陈四公子在吗?” “在。”华叔立刻向客厅指了指,礼貌地说,“四公子,这位是风哥,那位是幽哥,都是三公子的好朋友。” 容寂抬头一看,对这两位来客的气质风度大为赞赏,立刻起身过去,与他们一一握手,很客气地叫道:“风哥,幽哥。” 那位高大魁梧的男人看上去与以前的容寂差不多大,看上去非常沉稳。他打量着容寂,微笑道:“四公子,我听老三说起过你,今天初次见面。我叫白啸风,他叫许幽,听说老三出事了,我们立刻赶了过来。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看得出,他与陈三的关系非常好,对他很仗义,容寂笑着点头,“谢谢风哥、幽哥,你们也别叫我什么四公子,听着怪生分的。” “行。”白啸风很慡快,“老四,你是老三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许幽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却很少说话。解意一直站在餐厅里,这时怕容寂仍得伪装老实人,一个人应付不来,便走出来,站到他身旁。 白啸风一怔,随即笑道:“这位是?” 容寂马上介绍,“他叫解意,是我的……伴侣。” 白啸风听他大大方方地说出“伴侣”这两个字,不由得很感意外。他热情地跟解意握手,“幸会,幸会。”然后转头看着许幽,亲昵地说,“这位解先生风采照人,跟你很像。” 许幽听说过解意的名字,一边跟他握手一边说:“解先生别介意,风哥喜欢乱开玩笑。解先生是大名鼎鼎的艺术家,我可比不上。” “这话是骂我了。”解意轻笑,“许先生身家百亿,闻名遐迩,我自愧不如。” 许幽有些诧异,“解先生知道我?” “是啊。”解意笑道,“程远是我朋友,他的远大装饰集团一直与你们在合作,我常听程远说起你。” 许幽恍然大悟,“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小,如果理一下每个人的关系,就会发现,原来谁跟谁都认识。” 解意点头,“对,我也这么认为。” 许幽与解意一见如故,白啸风很高兴,便跟着容寂去看陈智凡和陈三。 陈智凡已经清醒,只是上半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再加上疼痛、失血,让他浑身无力,只能躺着。看到白啸风和许幽,他有些欣慰地笑了,“风哥,幽哥,你们来得真快,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事。”白啸风坐到床上,亲切地说,“是老三叫人打电话给我的。我一接到电话就要过来,只是那边的事要安排一下,这才尽了两个小时。小幽听说你和老三都受了伤,也很着急,叫上晓舟就一起来了。” “哦,那就好。”陈智凡微笑,“晓舟那孩子只怕急死了吧?” “那还用说,就差没弄两根翅膀插在身上飞过来。”白啸风略带调侃地道,“我反覆告诉他三哥没事,他才勉强忍着。我都没敢让他开车,怕他会不要命地加速,肯定出事。” “那是,风哥考虑得很周到。”陈智凡跟他不如陈三那么交情深厚,说起话来也不会肆无忌惮。他看了看站在白啸风身侧的容寂,轻声说,“老四,公司那边你先做着,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决定不了,可以告诉我,小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容寂马上点头,“好。大哥,我会小心,不会乱来的。” 陈智凡只说了几句话就感觉很疲倦,容寂看出来了,便对两位客人说:“风哥,幽哥,让我大哥先休息,我们去看看三哥吧。” 第12页 “好。”白啸风关切地叮嘱陈智凡好好养伤,便跟着容寂走出房间,来到陈三的屋子。 陈三正在输血,脸色白得隐隐发灰,看上去就像全身的血液已经流空了。他一直在昏睡,他的情侣王晓舟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一看就很难过。许幽过去轻声劝慰了他几句,他微微点头,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吭声。 白啸风轻声询问了陈三的伤势,容寂把医生说的话告诉了他。他轻轻点了点头,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他看着容寂,很关心地问:“你刚进陈家不久,没被这事吓到吧?陈三对你这个弟弟没什么别的心思,一直都很关照,现在他受了伤,希望你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想法,譬如与陈家脱离关系什么的。” “不会,我怎么会有那些荒谬的想法?”容寂从容地笑道,“不管有多么危险,我跟大哥、三哥都是一家人,肯定要在一起的。” 白啸风点头,“那就好,也不枉你大哥、三哥辛辛苦苦把你找回来,又这么疼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面的客厅传来不小的动静,接着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怒喝,“华叔,你什么意思?我是他们的舅舅,过来看看外甥,有什么不对?你挡着我干什么?” 第15章 容寂听着那个嚣张的声音,不禁微微皱眉。白啸风淡淡一笑,“那是老太太的弟弟黄孝全。老太太家里就他们姐弟二人,父母走得早,她对这个弟弟一向很纵容的。你怎么样?能应付吗?” “应该可以。”容寂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向楼梯。 客厅里有不少人拉拉扯扯,看上去有点乱,他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简直不成体统。我们陈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 他声色俱厉,自华叔以下的所有工人、护卫都以为是一向冷峻威严的大公子来了,本能地收手退后,答道:“是。” 当中的一个中年男人仰头看过去,立刻冷笑一声,“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说什么陈家的人?我们陈家不承认你。” 容寂冷冷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华叔,这位先生贵姓?” 华叔很痛快地答道:“这位先生姓黄。” 容寂淡淡一笑,“原来是黄先生,‘我们陈家’这四个字你没资格说吧。” 黄孝全微胖,脸上有不少横肉,看上去特别兇悍霸道,这时听他那么放肆,不由得一怔,随即暴跳如雷, “你这个狗杂种,别以为让你进了陈家的门你就是陈家的人了,别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了。我告诉你,小子,我姐姐这就回来,倒要让你看看,陈家是谁做主?” “无论陈家由谁做主,都轮不到你来叫嚣。”容寂非常冷静,“对不起,家兄生病,不能接待黄先生,华叔,送客。” 华叔和陈三的人都很讨厌这个人,一听四公子发话了,立刻一拥而上,放开手大干,迅速把人制住,拖出去扔到车上,然后围住车子,不让人下来,一起躬身说道:“恭送黄先生。” 黄孝全摇下车窗,继续冲着主屋破口大骂。容寂看向窗外,轻描淡写地问:“华叔,今天这花园浇了水没有?” 华叔心领神会,“哎呀,大家都忙,竟然忘了这事,我马上去吩咐。” 他一个电话打到花房,两个花工便背着塑料管子冲出来,将一头接到水龙头上,提着另一头边跑边放,一直拖到主屋前面,朝着庭院当中的花台便浇了过去。 黄孝全和他的人开来的几辆车就停在花台边,水柱如雨般洒下,有的直接she进车里,浇了他们一身一脸。骂声停顿一下,又响了起来,这时不单是骂“野种”,还骂“狗奴才”,不过,车子却没有再停下去,而是发动起来,一熘烟地开出大门。 几个在大门处守卫的年轻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朗声道:“快滚吧,以后别再来丢人现眼了。” 容寂看着那些人消失在门外,这才微笑着点头,“华叔,做得好。” “多谢四公子。”华叔很高兴,“黄先生每次一来都会耍威风,大公子和三公子碍于老太太的面子,对他敷衍了事,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所以才让他得寸进尺,几乎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了,大公子和三公子的弟兄们都很烦他,只是公子不发话,大家都不便当真动手,今天才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原来是这样,那以后别再放他进来。”容寂平静地说,“就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预约一律不准入内。” “是,我马上就吩咐下去。”华叔愉快地奔出屋。 白啸风跟在容寂后面,本来准备等他应付不了的时候出手相助,这时见他应对自如,不禁刮目相看,“真没想到,四公子真有大家风范,果然不愧是老三的兄弟,很给他长脸。” “谢谢风哥。”容寂回头笑了笑,关切地问,“你们还没吃午餐吧,我马上叫厨房开饭,一起吃点。” “行。”白啸风没有客气。 容寂传下话去,厨房很快就把饭菜准备好了。白啸风上楼把坐在那里不肯挪窝的王晓舟硬给拖下来,按到餐桌旁。解意和许幽并肩下楼,笑容可掬地坐在一起。容寂便和白啸风坐到一块。 王晓舟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基本上是食不下咽,如果不是许幽坐在他旁边,一定要他吃点东西,他早就跑上去,继续守在陈三身边了。 容寂和白啸风泛泛地聊了些生意上的事,但白啸风对房地产和能源行业都不是很懂,而他和陈三真正在做的行业也不能轻易告诉容寂,于是一直在闲聊,只是两人在骨子里都是成了精的,随便什么话题都能进退自如,因此气氛始终很轻松。 许幽和解意则聊得很投机,从地产说到装修,从规划说到设计,谈市场与艺术的矛盾与统一。两人喜欢的风格相近,做事的原则相似,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成为莫逆之交。 白啸风看到许幽开心,自然很高兴,笑呵呵地道:“小幽,过来一趟收穫不小吧?” “是啊,没想到能看见小意,真是意外收穫。”许幽兴致勃勃地说,“小意,去我那边吧。” 白啸风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可是当着老四的面挖他的人,不厚道吧?” 许幽笑着看向容寂,“我说实话吧,四公子还是跟我们走比较好。三哥都不想在这里趟浑水,你又何必陷在这儿?大公子是个很好的人,三哥更不错,可他们家老太太却很够呛,再加上一个火爆性子的二姐,你不好对付。别的不说,如果她们回来,只怕最先受委屈的还是小意吧。你看,就连三哥都没把晓舟留在身边,宁愿让他跟着我,就是怕他受了委屈。” 容寂心里一震,马上点头,“许总说得对,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不过,现在我大哥、三哥都受了伤,我肯定不能走,必须在这里撑着。” 解意轻松地笑道:“我不会委屈的,你别多想。至于小幽那儿,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反正我现在无事一身轻,走到哪里都可以。” 容寂温柔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解意永远会跟从他的选择,而他会时刻注意,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自私,绝不让他再受一点委屈。但他们这样的情意却不并告诉别人,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吃完饭后,王晓舟如释重负,放下碗便如闪电般蹿上楼去,身手敏捷得让容寂和解意都感到惊奇。白啸风问他们,“下午准备做什么?” 容寂说:“我要去公司。” 解意看了看表,“我等会儿要去机场接个朋友。” 白啸风于是安排,“强子,你带人保护榕哥去公司。东子,你带人保护意哥去机场。你们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别再让那些不长眼的傢伙得了手去,丢我的脸。” 两个男人应声而至,笔直地站着听完吩咐,同时答道:“风哥放心。” 容寂和解意对视一眼,犹豫片刻,都没有开口推辞。现在情势复杂,他们以前从没入过江湖,所以对这个行道根本不清楚,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白啸风的安排。 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容寂便道:“谢谢风哥。” 白啸风潇洒地一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 于是容寂先走,到陈氏的家族企业集团去处理公务,解意则陪着白啸风和许幽去看望陈智凡和陈三。见两人一直昏睡着,他们坐了一会儿便退出来,到他的画室里喝茶。 他的画只完成了一部分,白啸风半点不懂,总不能说“画得很像真的”,便坐在一边不吭声,悠闲地听着许幽与解意讨论。两人思路开阔,从西画渐渐说到欧洲。许幽常去那边度假,解意却喜欢在南亚地区转悠,于是各自把自己喜欢的地方和风物拿出来交流,感觉酣畅淋漓,相见恨晚。如果不是东子记着解意出发的时间,上来催促,他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第13页 看着解意上车,在前后保镖车的护卫下驶出大门,白啸风笑着对许幽说:“真奇怪,那位四公子明明比我们都小,可我却觉得他似乎跟我差不多大,是个人物。那位艺术家更是妙不可言,很有意思。我真有点想不通,他们两人是怎么会在一起的?”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许幽不以为然,“那我跟你又怎么会在一起的?我们两个的差别好像也挺大的。” 白啸风伸手揽住他的腰,笑眯眯地说:“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差点,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人家也是天作之合。”许幽不屑,“我看他们两人就很般配,而且感情非常好。” “那倒是,瞧着就像是已经在一起了一辈子一样。”白啸风笑逐颜开,厚颜无耻地补充道,“就像我们一样。” 许幽对他的无赖早已免疫,直接转身走人,回到华叔为他们安排的贵宾客房,坐在宽大的阳台上继续喝茶。 第16章 路飞只提了一只轻便的小旅行箱,没有託运的行李,一下飞机就直接出来了。解意长得修长高挑,眉目如画,气质出众,往那里一站,每个人的视线第一个就落到他身上,于是路飞一眼就看到了他。 看着他不再像容寂刚刚去世那段时间那么憔悴悲伤,路飞非常高兴。解意一看见他出现便迎了过去,路飞心cháo澎湃,一下没控制住,将他一把抱进怀里,呵护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解意很开心地轻拍他的背,轻声说,“谢谢你赶过来。” “怎么跟我这么客气?”路飞松开他,仔细打量着他,关切地道,“你昨天凌晨忽然给我打电话,情绪也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回头告诉你。”解意揽着他便往外走。 跟着他的东子带着十几个兄弟站在后面,瞧着都有些大惑不解。他们都心中有数,那位解先生应该是陈四公子的人,怎么会在机场跟另一个男人这么亲热?这个算不算爬墙呢?很久以前白啸风从欧洲赶回来给许幽过生日,却撞上他跟田野抱在一起,那之后发生的事其他兄弟没见到,东子可是记忆犹新,至今难忘。看着解意与那人勾肩搭背地往停车场去,他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却不敢怠慢,立刻用手势命令众兄弟各就各位,保护两位上车,然后井然有序地离开机场。 解意对坐在前面副驾位的东子说:“麻烦你送我们去陈氏集团公司。” “好。”东子立刻拿起手机,命令前后的车辆调整行进路线。 路飞有些疑惑地轻声问:“解总,你跟陈家到底有什么瓜葛?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解意微笑着说:“不是说了别再叫我解总?现在就你一个人这么叫,你不觉得难受,我听着可别扭。” 路飞有些不好意思,鼓了好久的勇气却仍然没办法改口。解意看他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改个称唿就这么难吗?” 路飞嘆了口气,“对我来说,确实很难。” 解意拍了拍他的胳膊,微笑着说:“死心眼的人在很多方面都挺好的,让人可以放心信任,可有些小地方就叫人拿着没办法。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路飞如获大赦,连忙点头,然后保证道:“我一定会琢磨一下,看看改口叫什么比较合适。” 解意对他的一板一眼既欣赏又觉得有些好玩,当着东子和司机的面又不便再调侃,便笑着说:“好,那你琢磨吧,不过也不用太费神,这事不重要。” “嗯。”路飞便不再纠结,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偶尔问一下有关这里的情况。 解意基本上对这里不了解,东子也不清楚,只有开车的司机是本地人,于是便主动回答了他的问题,让解意也知道了一些本市的地理环境和市区的大致规划。 他们的车队驶到市中心的商业区,司机自豪地说:“那幢全市最高的大厦就是我们的。” “哦。”解意看着不远处那幢三十八层的华丽大厦,对陈氏的实力有了感性认识。 路飞瞧了一眼,轻声笑道:“你那个朋友不错嘛。” “那当然。”解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等你看到他,你就知道了。”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却充满了奇异的味道,路飞从来没有听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过话,不禁十分惊讶,也很好奇。 他们的车驶进公司专用车位,东子带着弟兄们护着他们两人登上三十五层以上才停的高速电梯,直接到达顶层。 这里一整层都归陈智凡使用,别的不说,光是董事长办公室就有三百多平米,布置得非常有气势。 解意和路飞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出电梯,很快就看到护送容寂过来的强子和他的兄弟们。强子守在办公室门外,其他人都坐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喝茶,看报纸,上网,看电视,人人都很悠闲,只有轮流守办公室大门的比较警觉。 看到东子送解意他们过来,强子马上站直了,恭敬地说:“意哥,榕哥还在里面。” 解意微笑着点头,“辛苦了。” 他刚刚推开门,路飞已经被强子的话惊了,“容……容……容哥?” 强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反应是什么意思。解意拍了拍他的肩,对强子说:“没事,他和我好久没见了,有些兴奋。”强子笑着点头,等他们进去后就关上门。 东子陪着他说话,其他人也去了休息室,与其他兄弟会合。有人拿出扑克来,邀他们一起斗地主,小赌两手,一时笑声不断,气氛很轻松。 宽大无比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则很安静,容寂坐在大班台前,与孙世安和陈智凡的助理在商议公事。看到解意与路飞进来了,他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解意很明白,带着路飞坐到待客区的大沙发里。 不等容寂吩咐,孙世安便很自觉地替他们倒了两杯茶端过去。解意和路飞都客气地向他道谢。看着他退回去坐下,路飞一直盯着大班后面的那个年轻人看。容寂察觉了,转头看向他,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接着继续向两位助理交代工作上的事。 路飞越看越疑惑,忍不住凑到解意耳边,低低地说:“我肯定以前没见过他,可怎么觉得他很面熟?” 解意唇角轻扬,轻声问:“你觉得他像谁?” 路飞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地说:“我……觉着他很像容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在一起的?” 他这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深怕又勾起解意的伤心事。解意很理解,伸手拍了拍他,贴近他耳边,声音很轻,“你相信灵魂转世吗?” 路飞大惊,脸上虽然努力控制着没有变色,眼睛里却全是惊愕。他担心地看着解意,很忧虑地说:“我知道你想念容哥,我也一样,可容哥……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太钻牛角尖,以致走火入魔,这会害了你的。” 有外人在,解意也不忙着解释,只是胸有成竹地笑道:“你等会儿就会知道的。” 路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远处的那个年轻人,越看越觉得他跟容寂很像。他的外貌虽然与容寂不同,但都属于温和型,没有尖锐的线条,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他的气质却非常像容寂,尤其是说话时的一些小细节,完全是容寂平时的习惯,他做起来自然而然,这是装不出来的。路飞从来不信什么灵魂转世之说,却相信这个世界有许多未知的领域是人类尚未了解的,因此他不敢断然否定,只能将信将疑。 容寂忙了一下午,终于把公司里重要的几件大事解决了,两位助理对他的能力刮目相看,心服口服之余也相当惊异,没想到他以前不过是家小型贸易公司的业务员,处理起复杂的集团事务来却能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容寂等他们走后,便起身从大班后绕出来,稳稳地走到路飞坐的沙发后面,伸手一拍…他的肩,低沉柔和地道:“来得这么快,辛苦了。” 就这一个动作一句话,路飞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腾地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容寂,怔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急切间双手一撑沙发背,整个人飞过去,落到容寂面前。他完全忘了礼节礼仪,一把抱住容寂,激动地连声叫着,“容哥,容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容寂圈住他,微笑着说:“是啊,是我。” “你……我……我真没想到……你还在……你……我……我太高兴了,太开心了。”路飞激动得语无伦次,容寂和解意相视而笑,都很感动。 第14页 过了好一会儿,路飞才渐渐平静下来。容寂松开他,接过解意递来的纸巾塞到他手里,将他带到沙发前坐下。路飞擦掉眼泪,情绪稳定了许多。他看着容寂,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迟疑着没有开口发问。 容寂简明扼要地把他转世为人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把这几天发生的情况告诉他,最后平静地说:“昨天夜里的事把小意吓坏了,所以他才会给你打电话,一定要你马上过来。我后来才知道,不过觉得你来一趟也好,就没阻止,希望没有吓着你。” “当然没有,出了这种事,肯定应该叫我过来。”路飞很认真地说,“容哥,我还是过来跟着你吧。” “这个……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一点。”容寂不是很贊成,“你现在的工作很好,发展下去应该会更好,最好不要轻易放弃。” 路飞苦笑,“容哥,新老闆已经走马上任了,现在正在逐渐清洗、换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别人可以立刻站过去表忠心,可我不能这么做。容哥对我恩重如山,如今才走了没几天,我怎么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反正集团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一手栽培的,我也不会去撇清。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得下台,被发配边疆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我自己知趣,索性辞职走人。容哥,我这人性子直,就图跟着你做事痛快。你在这里也是做生意,我宁愿跟着你做事。你看你这边的大哥、三哥都有助理,可你没有,不如就用我吧。”说到后来,他已经迫不及待。 容寂和解意都听得笑起来。新人来了春风得意,想方设法排挤旧人,这是每个企业都会看到的事情,并不出奇。容寂听他在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呆下去的意义,便不再阻止,但还是提醒他,“陈家的生意很复杂,估计沾黑的有不少,危险性比你原来的工作要高得多,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没问题,我能应付。”路飞浑身是劲,“容哥,说实话,这天天穿着正装开会、谈判、谈判、开会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感觉整个人都生锈了,很想活动活动,练练身手,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我真是求之不得。” 容寂和解意都笑出声来。容寂点头,“那好吧,你这就回去辞职,然后给我招募十来个身手很好的退伍军人来。据我观察,陈智凡的人打架不行,大部分是正规大学出来的管理人员,没在道上混,陈三的人倒是能打,但我跟他们都不熟,也不方便调用,所以得有我自己的人。” “这就更没问题了,我马上就办。”路飞跃跃欲试,高兴坏了,“那我明天就飞回去。” 容寂微微点头,“好,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容哥,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路飞欢喜地笑道,“没想到你还活着,我还能见到你,还能跟着你做事,我开心还来不及,一点也不辛苦。” “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容寂重重一拍他的肩,“走,跟我回去。” 路飞点头,马上起身,习惯性地抢先去开办公室的门。容寂伸手拉过解意,温和地问:“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解意笑着点头,“嗯,不担心了。” 第17章 这里没有人认识路飞,只有许幽知道他,因为程远来谈与他合作的事宜时,将自己与路飞领导的永基集团的合作作为范例提了出来,在他们公司的宣传册里,有程远与路飞一起在项目现场考察的照片。 看到路飞跟着解意和容寂下车,走进屋里,许幽愣了一下,立刻迎过去,笑着与他握手,“路总,幸会,幸会,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路飞已经听解意讲过白啸风与许幽,沧澜集团在地产行业大名鼎鼎,与永基地产不相上下,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热情地说:“许总,久仰,久仰。”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解意便在一旁笑道:“小幽,路飞,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别客气了。” “小意这话说得好。”白啸风上前与路飞握手,随口问道,“路总是来看小意的吧?” “对。”路飞点头,“我到永基地产工作以前曾经在解总那里打工,是他的助理,他教给我很多东西。后来我们一直是朋友,这次他叫我过来,那我肯定义不容辞。” “好,讲义气,好汉子。”白啸风大为高兴,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解意抬手揽住路飞的肩,顺手递给他一杯茶,亲热地说:“路飞侠骨丹心,这个时代少见得很了,本来我都不想麻烦他的,可是小榕这里有了麻烦,我怕他对付不了,所以只好打电话叫他来。” 路飞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他说“小容”,顿时没忍住,“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还有一些呛进气管,引得他一阵狂咳。解意知道他这是为什么,便努力忍着笑,一手从他手里拿过茶杯,一手帮他拍背,替他顺气。 容寂看得好笑,但他应该是与路飞不熟,因此不便上去帮忙,就去吩咐华叔准备开饭,然后上楼去看陈智凡与陈三。 陈智凡已经可以半坐起来,靠着床头,见他进来便笑着点头。容寂微笑着坐下来,轻言细语地将今天下午去公司处理的事说了一遍,再把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和以后应该採取的对策讲了一下,最后谦逊地说:“我都是凭自己的感觉处理的,如果有什么不对,请大哥多多指教,我马上去纠正。” 陈智凡已经听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过来汇报过,这时对他的态度已经不比以前。那时候他把这个四弟找回来,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既然他是陈家人,是自己的亲兄弟,那当然就要照顾,就算没有生意上的才能也要扶持,所以他当初说要做加气站,他其实问都不问就表示支持。不过,经过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四弟渐渐表露出的商业才干令他和陈三都感到惊讶,而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的一系列表现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听容寂讲完,他欣慰地笑道:“你做得很好,虽然有些小地方需要再完善一下,但那也不是因为你的问题,而是你们都不清楚以前的一些人事纠葛。这个并无大碍,我明天会打几个电话,为你下一步的工作铺好路子。你就放手去做吧,我和你三哥都会支持你。” “谢谢大哥。”容寂很高兴,然后顺其自然地向他报备,“小意把他以前的助理叫来了。他说大哥和三哥都有助手,我没有,工作起来可能就有点忙不过来,怕会顾此失彼,所以就替我找了个靠得住的助手。” “哦?你确定靠得住?”陈智凡有些不以为然,“小意的心思是比较单纯的,不大清楚外面的鬼蜮伎俩,你自己却要多长个心眼,凡事谨慎。你没有助理确实不行,要不我替你物色一个吧。” “这个……”容寂有些为难,“人都来了,出尔反尔似乎不大好。他叫路飞,有才干,很可靠,也仗义,是个很不错的人。以前他做过小意的助理,为小意处理过很多事务,包括工作上的、打官司的、应付媒体的。那时候小意出了一些事,被人诋毁诬陷,他就让小意出国去散心,自己一个人在国内顶着。后来小意被人绑架,他还带人去山里营救,与朋友配合着把小意成功救出。对了,小意告诉我,他以前在部队里是特种兵,身手非常好,目前在赫赫有名的永基地产当总裁,生意上的能力也是没问题的。他境况不佳的时候小意聘用了他,给他高薪高职,对他也算有恩,这次小意叫他来,他马上就答应辞职,立刻过来,可见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昨天夜里的事把小意吓得不轻,他坚持要路飞跟着我,也不光是协助我工作,还有保护我安全的意思。当然,我知道大哥和三哥已经把这些工作都做了,昨夜遇袭,那几个兄弟把我保护得很周全,我心里是一点也不怕的,但小意很担心,我就不想拂了他的好意,让他不高兴。大哥,你看呢?要不就让路飞留下当我的助理吧,以后如果有什么变动,我们再重新安排,你说好不好?” 他轻言细语地把路飞的情况详细说出,不动声色地面面俱到,随便谁听到路飞这样的条件都会怦然心动,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全力招揽,何况还很可靠,有恩必报,忠心耿耿。陈智凡听到解意找来的人是如此优秀,立刻改变了看法,“既然这样,那你安排一下,我见见他吧。如果他确实愿意过来跟你,我也不反对。” “行。”容寂微笑着说,“他就在下面,小意叫他过来吃饭,今天就住我们家。明天他会飞回去办理辞职手续,大哥现在要是有精神,我就让他上来,行吗?” “行。”陈智凡点了点头,“你叫他来吧。” 第15页 容寂答应一声,出门下楼。 路飞已经控制住刚刚遭到剧烈震盪的情绪,面对许幽和白啸风的关切询问,只好东拉西扯,说些诸如“茶水太烫,没注意”之类的藉口,好歹敷衍过去。解意体贴地拉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华叔让工人重新给他们换了一壶茶,四个人便坐在那里聊天。 许幽对永基地产的一些发展思路很感兴趣,与他兴致勃勃地探讨起来。路飞笑道:“永基地产是民营企业被国企兼併,以后的发展是整体纳入大能集团的发展战略之中,与你的公司路数不同,只能参考。你以一人之力能把集团发展得这么好,实在了不起,我很佩服。” “路总过奖了。”许幽笑容可掬地旧话重提,“路总如果来协助四公子的话,那他就如虎添翼,这里的舞台就更小了。我觉得你们还是到我们那里去发展比较好,毕竟我们那边是平原,容易向外扩张,这里受地势影响,只能向东西伸展,南北都是山区,没有开发条件。” 路飞轻松地说:“我在哪里都无所谓,主要看小意和……四公子的意思吧。”他本能地想叫“容哥”,幸而在出口之前意识到了,便及时改口,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解意,那声“小容”又出现在脑海中。 解意一接触他的目光就明白他又在想什么,不由得忍俊不禁。其实他心里也巴不得能一直叫“容哥”,不用在人前改口,叫起来心里实在别扭,估计容寂听着也别扭,所以现在只能让容寂快快上位,大家都叫他“榕哥”,他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跟着叫了。汉语就这个好,“容”与“榕”在发音上是一样的,完全听不出分别,于是他和容寂就可以完全回到过去那种熟悉的氛围中,不会再有违和感。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容寂便走下楼来,客气地说:“路总,我大哥想跟你聊聊。” “哦,好。”路飞马上放下茶杯,起身走了过去。 他一本正经地跟着容寂上楼,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解总在这儿有画室吗?” “有。”容寂顺手推开一扇门。 “哦,我参观一下。”路飞说着走进去,踱到一个角落。看到容寂也走进屋中,并且关上了门,他再也忍不住,坐到椅子里便闷声狂笑。 容寂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走过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低声说:“你要再笑,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对不起,容总,我实在忍不住。”路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解总竟然有一天会这么叫你,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实在不行了,我忍得太辛苦了,你让我先笑一会儿。” 容寂微笑着摇头,轻轻嘆了口气,“他才不想那样叫我,可又没办法。你更要注意,别再叫什么‘容总’,那才会让人疑心,叫声‘容哥’倒没什么。另外,你也别再叫什么解总了,小意不爱听。” 路飞笑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抬起头来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好,我叫你‘容哥’。至于解总,我试着像那些兄弟一样,叫他‘意哥’吧。” “也行。”容寂打量着他,“笑完没有?笑完了就过去见见大公子。这位是陈氏的掌门人,精明强干,滴水不漏,你小心应付,别太大意。” “我明白。”路飞恢復了镇定,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来,“好了,容哥,我们走吧。” 第18章 路飞一站到陈智凡面前就赢得了他的好感,马上在心里认为他比自己的三弟更像一个集团的掌门人。路飞很客气,在言谈之间再三强调解意与自己的友谊,所以自己是一定要讲义气的,所谓情义无价,就算不当永基地产的总裁,过来做陈四公子的助手,那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陈智凡对他很赞赏,微笑着说:“永基地产是国企,你干得再好,也不过拿份工资再加奖金,到这边来了以后,名声是比不过你以前,但在经济上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保证你的收入比以前要高得多。” “谢谢大公子。”路飞表现得很高兴,也很诚恳,“我来帮四公子,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你是跟小意讲义气。”陈智凡淡淡一笑,“这样的好兄弟,我们陈家最欢迎。” 说到这里,容寂便看出他很累,于是温和地说:“大哥,你刚好一点,还是得多休息。我去给你拿东西来,你吃过了就睡一会儿吧。” 陈智凡淡淡地道:“我还不饿。老三怎么样?醒了吗?” “三哥还没醒。”容寂轻声说,“我等下就去看他。” “好,你陪路先生去用餐吧。”陈智凡有些疲惫地点头,然后看向路飞,温和地道,“路先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别客气。” 路飞立刻答应,然后自然而然地起身,与容寂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给他把被子盖好,这才关上大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容寂掩上房门,低低地道:“我们去看看三哥吧。”路飞立刻点头同意。 两人刚走到陈三的房门前,王晓舟满脸喜色地从里面奔出,看到他们便笑,“三哥醒了,我去拿点东西来给他吃。”边说边飞奔下楼。 容寂很高兴,带着路飞进去,果然看到陈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如纸,却并没有给人委顿的感觉。看到容寂进来,他温和地笑了,眼里散发着暖暖的光,声音微弱地说:“你没受伤,太好了。” 容寂心里一热,坐到床边,感动地握住他无力的手,“三哥,你放心养伤吧,公司的事有我。” “嗯,有你在,我很放心。”陈三微笑,看了一眼站在弟弟身边的人,“这位是你朋友?” “哦,他叫路飞,是小意的朋友,现在也可以说是我的朋友。”容寂为他介绍,“是小意叫他过来当我的助理。” “是吗?好啊。”陈三什么也没问,“一看路先生就是个人物,我们家老四刚开始做生意,拜託你多费点心。” “三哥客气了。”路飞很谦虚,“能过来帮容哥,我觉得很荣幸。” 陈三微微一笑,没再说这事,闲闲地道:“你见过晓舟了吧?” “嗯,见过了。”容寂轻笑着说,“那孩子很紧张你,一来就冲上来守着你,不吃不喝的,谁劝也不听。” 陈三很开心,“他是个好孩子。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见我受过伤,这次只怕会红了眼,如果查到是谁干的这事,他弄不好会去灭人家满门。他太单纯,跟人动手可以,但对那些阴谋诡计就有些对付不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替我看着他点,别让他闯祸。” 容寂还没说话,门口便炸响一个声音,“什么叫你不在?”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王晓舟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那儿,直盯着床上的陈三,眼睛都红了,质问道:“什么叫你不在?你要去哪儿?” 陈三愉快地说:“来,晓舟,过来见见四哥。” 王晓舟这才走过去,很正式地叫道:“四哥。” “晓舟,你好。”容寂笑着点头,把位置让开。 王晓舟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把陈三托起来一点,在他的脖子下多塞了一个枕头,然后餵他喝粥。 陈三只喝了一口就皱眉,“我不吃猪肝,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知道。”王晓舟轻声解释,“华叔说这个是补血的,你就当吃药,好不好?” “不好,我宁愿吃药也不吃猪肝。”陈三坚决不肯再吃,忍不住抱怨,“华叔明明知道我不吃猪肝,这不是故意整我嘛。现在欺负我动不了,等我伤好了再跟他理论。” 王晓舟被他逗笑了,赶紧安慰,“华叔应该不会弄错,我到厨房去的时候华叔不在,是七嫂给我盛的粥,估计他弄错了,把给大哥准备的粥拿给我了。” “嗯,应该是,大哥要吃猪肝的。”陈三嫌弄地看着他手上的碗,“赶快拿走,别把这东西放我面前了。” 王晓舟看他精神恢復到可以挑剔饮食了,心里非常高兴,立刻答应着,急匆匆地出门,到厨房去换。 白啸风、许幽和解意听说陈三醒了,马上跟着王晓舟上来看望。等陈三闹完脾气,这才笑着围过去跟他说话。 白啸风笑眯眯地调侃,“第一次看你这么别扭,真难得。晓舟是个好孩子,你别欺负他。” “我没欺负啊。”陈三愉快地说,“你应该知道的,我确实不吃任何动物的肝脏,无论是猪肝,还是鹅肝。小幽,你说是不是?” 第16页 “是。”许幽笑道,“晓舟主要是着急,估计没仔细看,就赶着端来了。他今天赶了几个小时的路,然后守了你一天,一直心急如焚,现在你醒了,他才好过一点。” “我明白。”陈三笑着轻轻摆手,“你们都下去吃饭吧,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真没人性。”白啸风哈哈笑着,招唿其他几个人,“走走走,我们别影响他们亲热。” 他们笑嘻嘻地走出去,迎面看见王晓舟端着一碗花生红枣粥过来,容寂关切地说:“我叫人把饭菜给你送上来,你要多吃一点,不然身体会垮的。” “好,谢谢四哥。”王晓舟高兴地点头,急步走进陈三的房间。 白啸风一边下楼一边随口问路飞,“路先生成家没有?” “风哥别这么客气,就叫我小路吧。”路飞笑道,“我已经成家了,我老婆是幼儿园老师,我们刚结婚不久。” “哦,新婚啊,恭喜恭喜,回头我和小幽补份贺礼。”他豪慡地说着,忽然回头看向许幽,“我们这些人里,只有陈老大和小路结婚成家了,看着让人眼红啊。小幽,干脆我们也结婚吧,到那些同性可以合法结婚的国家去办。”说着,他又看向容寂和解意,“怎么样,老四,小意,一起去结婚?到时候我们把老三和晓舟也拉上。” “我和小意都没问题。”容寂很乐意,“只怕小幽不行吧?他是大集团的大老闆,只怕对他的事业会有影响。” “没事,我不介意,大不了不干了。”许幽满不在乎,“风哥,你说呢?要不我就退休吧,到时候跟小意去环游世界。” 容寂和解意都笑了起来,一起说“好”。白啸风嘆气,无奈地说:“你这么大一摊子事,哪能说不干就不干?跟着你的那些弟兄们怎么办?我就不信了,结个婚就能让人身败名裂,没那么邪乎。无论是我还是你,都可以让这件事对你的事业没有影响,你说好不好?” 见他说得认真,许幽不再开他玩笑,往前急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认真地答道:“好。” 容寂走在他们身后,将脚步慢了一下,一只手向后伸出。解意微笑着握住,与他一起走进餐厅。 路飞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对流露出幸福的身影,开心地笑了。 第19章 路飞第二天一早就飞回去,向集团老闆提出辞呈,不过,他是永基地产的老大,即使顺利辞职,交接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于是便先找过去的战友,由他们引荐了十来个退伍后没找到合适工作的特种兵过来,为容寂和解意当保镖。 这些人非常专业,身手极佳,混江湖的没受到长时间的系统训练,即使再狠辣再阴毒再不要命,也很难突破他们的保护措施而伤到目标,因此路飞很放心,解意也很放心。 陈家两位公子受伤后给陈宅造成的低气压在两天后就完全解除,重新进入了忙碌状态。陈三天天与白啸风关在屋里密谋,全力调查这次伏击的幕后主使,王晓舟也在旁边听着,偶尔出点主意。容寂每天都去上班,一下班就坐在陈智凡的房间里,与他商讨生意上的事情。解意和许幽最闲,基本上就是品茗、赏花、谈天说地。 夏天的黄昏总是很长很长,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将浅蓝色的天空照得更加晶莹,淡淡的暮色在花园里飘来盪去,让那些五彩缤纷的鲜花看上去如梦似幻。许幽坐在解意的画室里,与往常一样,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开茶盖,享受地品着极品碧螺春。解意看着光线从窗外she进来,在他脸上身上明明灭灭,使他的气质有了奇妙的变化,不由得忽来灵感,对他说:“你别动,就这样。” 许幽一怔,疑惑地看着他飞快地跑出去,一动也不敢动。很快,解意便拿着自己惯用的哈苏单眼相机跑进来,给他拍了很多张照片。他没用闪光灯,只是不断地变换镜头、光圈、焦距。许幽僵在那里,渐渐有些无奈,“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确实是艺术家了。” 解意笑出声来,一边拍照一边安慰他,“再坚持一下,我再拍几张。” 他奔进奔出,自己以为没什么,是很平常的事,却已经惊动了整个陈宅,都知道他跟许幽呆在一起,有工人看到他跑来跑去,以为他这里出了什么大事,立刻报告上去。顷刻间,在陈三那里的白啸风和正与陈智凡讨论工作的容寂都飞奔而来,直冲进他的画室。 许幽还坐在椅子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听到异常响动,便转头看过去。解意却没有理会那些动静,只顾围着他拍照。许幽一看门口那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轻松地说:“你们别太紧张了,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能出什么事?” 光线渐渐暗下来,白啸风顺手打开灯。解意这才停手,直起身看了一眼门口,笑容可掬地引诱许幽,“给我当模特儿,我送你幅画。” “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许幽笑眯眯地反引诱,“到我那边去,随便你怎么画。” 白啸风立刻顺水推舟,“对,跟我们走吧。” 解意笑着摇头,“我不会离开容哥的,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许幽这时才把杯盖放到茶碗上,将已经凉了的茶放到茶几上,略带调侃地说:“又不是让你们分手,不过是邀请你到我那里玩几天,怎么?一天都离不开?” 解意一点也不掩饰,很实诚地点头,“对,一天都离不开。” 许幽没想到他如此大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我服了你,不过,我确实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公司里事情太多,我必须回去处理。三哥既然没有危险了,我就要走了,风哥会再留几天。我们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了,没你们新婚燕尔的这么热乎。” “我很羡慕你们,能在一起二十年,太幸福了。”解意看了一眼容寂,有些感慨地说,“我们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每一分钟都很珍惜,一天都不能分开。” “我理解。”许幽有些遗憾,“可惜,不能让你为我画像了。” “没事。”解意收起相机,安慰道,“我已经把刚才的景象记在心里,你就算回去了我也能画出来。” “这幅画我们先定了。”白啸风立刻说,“多少钱都要。” “送你们。我们是朋友,用不着事事谈钱。”解意将手上的相机扬了扬,笑着问白啸风,“这照片要不要?” “要。”白啸风忙不迭地说,“全都要。” 解意、许幽和容寂都笑了起来。这时,华叔过来对容寂说:“四公子,大公子、三公子惦记这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没事,我去跟大哥说。你去跟我三哥说,让他放心,这里没事。”容寂转身往陈智凡的房间走去。 “华叔,你去忙你的吧。”白啸风边走边说,“我去跟老三继续谈事。” 许幽和解意重新坐下来喝茶,把相机里的照片拿出来品评一番,都觉得很高兴。 许幽呆在这里,把手机转到秘书台,不是重要电话一概不回,如此轻松了两天,也就不能再任性,只得开机,立刻就不得清闲。两人仍然喜欢呆在画室,许幽讲电话,解意就画他,倒也悠闲自得。 等到过了周末,许幽再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只得先离开。东子带了一帮兄弟保护着他,强子留下来继续跟着白啸风。 他们一走,屋里仿佛清静了不少。容寂早出晚归,将陈氏的几个集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白啸风常常呆在陈三屋里,用手机和电脑对外联络。王晓舟一直陪着陈三,很少走出房间。解意恢復了以前的生活习惯,早上起得晚,吃完早餐后在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就在画室里一直呆到晚上。 一个星期后,陈智凡就能起床走动了,只是身体虚弱,不能多用力气,更不宜剧烈运动。他也不急,先到陈三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蹒跚着来到画室。 解意赶紧上前扶住他,将他搀到软椅上坐下,关切地说:“你伤刚好一点,别太急着走动,好好休息。” “我躺得太久了,全身骨头都在疼,起来走一走还松散一些。”陈智凡边说边坐下来,看着他端茶过来,淡淡地笑道,“你在这里怎么样?这几天家里乱得很,一定有顾不到你的地方,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劳大哥挂心了。”画室里开着冷气,解意怕他身体虚,受不了,拿起遥控器便关上空调,这才笑着说,“大哥是不是觉得一个人闷?要不我送你回房,你在床上靠着,我陪你聊聊天。” 第17页 陈智凡想了想,“你不是在画画吗?陪你聊天会耽误你的时间吧?” “没事,我这就是消遣,又不赶着交出去。”解意轻快地解释,“我不接订单的,有感觉了就画,没感觉了就歇着。” “嗯,自在,这样很不错。”陈智凡满意地点头,实在没力气再坐下去,便硬撑着站起来,“那我就回去了,你如果有空,可以过来说说话,如果没时间,也别勉强,用不着跟我客气。” “我没跟你客气。”解意过去扶住他,很自然地说,“你是大哥,看着你和三哥受伤,我和小榕都很难过,希望你们能快点好起来。你要是觉得闷,就叫我过去聊聊,不用把我当客人。” “好。”陈智凡点头。 两人都很轻松,一起慢慢往外走,刚出房门,便看到华叔奔上来禀报,“大公子,老太太和二小姐回来了。” 陈智凡一怔,“没听她们说要回来呀,怎么这么突然?现在到哪儿了?有人去机场接吗?” “是……是黄先生去接的,已经到大门口了。”华叔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忍不住看了一眼解意。 陈智凡的脸色微微一沉,对他吩咐道:“你去迎接,想办法拖上几分钟。我走不动,也坐不住,得回房去躺着。你就跟我妈说,我和老三都还睡着,让他们先休息。如果她们还没吃饭,你马上安排,其他的回头再说。” “是。”华叔答应着,匆匆离去。 陈智凡的脸色更坏,对解意说:“扶我回房。” 解意知道现在得抢时间,便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架回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陈智凡闭上眼睛,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他忍了一会儿,等好过一些了,才轻声说:“小意,我妈脾气硬,对小榕的事还转不过弯来。如果她言语上有什么得罪之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我妈计较。我二姐向着我妈,不过小榕毕竟跟我们同一个父亲,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只是她没什么文化,可能有时候说的话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明白。”解意轻笑着安慰他,“你放心,我和小榕都不会跟老人家起什么冲突。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搬什么?”陈智凡声音一沉,苍白憔悴的脸上重现威严,“你们是陈家的人,当然住在这里。现在我是陈家之主,没我的话,谁敢赶你们出去?” “我敢。”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你是陈家之主,可我是你妈。” 第20章 自有记忆以来,解意这三十年来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却还真没见过蛮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他转头看着从房门进来的那位老人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态度来对待她,只好神色如常地站在那儿,听她咆哮。 这位生下两子一女、曾经纵横江湖的陈老太太一点也不像六十多岁的模样,她头髮有点花白,脸上皱纹很浅,下颌方正,微胖但并不臃肿,行动利落,精神奕奕,整个人都看不出属于女性的娇柔或软弱,十分强势。她急步走进来,看了大儿子一眼,也没问他伤势如何,便指着解意说:“你就是那个野种的男姘头?呸,真不要脸。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却做这种下作事,你站在这里都脏了我们陈家的地,给我滚出去。” 在她身后的就是她兄弟黄孝全,这时便可以看出,这两姐弟长得确实很像,神情也像。听到姐姐骂出来,他立刻跟着上前,伸手就要拉解意,“听见我姐姐的话没有,快点滚出去!” “舅舅,住手。”陈智凡的声音虽然无力,却充满了威严,“妈,小意是我朋友,请你们尊重他。” “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不知羞耻的朋友,跟野种混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怒气冲天,“孝天,把他扔出去,让他滚。” 黄孝全上去就动手。解意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不讲道理,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是文人,根本没跟人动过手,也没这能耐,只能仗着年轻,迅速闪开。黄孝全抓了两下都没拉到人,顿时觉得在姐姐面前丢了脸,火气上沖,也不再有顾忌,一脚就踹了过去,正踢在他胸口。 解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速度太快,让他躲闪不及。短短一瞬间,他的胸腹之间便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飞起来,朝着床上躺着的陈智凡砸过去。陈智凡此时非常疲乏,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下来。 老太太大惊,脱口而出,“凡凡。” 本来陪在他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飞快地冲过去,双手齐出,将还在空中的解意推了出去。危急关头,她用了全力,解意凌空飞到床的另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再摔落在地。 陈智凡气得差点昏过去,喘了半天气才叫道:“华叔。” 华叔从门外奔进来,“大公子。” 陈智凡有气无力地说:“你……马上叫……叫医生来……把小意……抬到他们的……房间去……叫四公子的人……进来……守着……” “是。”华叔转身出去叫人。 屋里的人都没再出声,大概没想到一来就弄出这个局面,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本来守在主宅外面的几个保镖就飞奔进来,一见屋里的情况就红了眼,厉声问华叔,“这是谁干的?” 老太太以为这几个人是自己儿子手下的弟兄,看他们那么嚣张,不知礼数,顿时大怒,“是我干的,怎么样?出来混的居然这么没规矩,你们老大是怎么调教的?” 那几个人只听到她说是她干的就同时把枪掏出来对准了她和她身边的一男一女,然后分出一个人去检查解意的伤情,随即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快步走出房间。毕竟没有接到命令,他们不能贸然动手伤人,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老闆安全护送出去接受救治。 他们没在这里等医生,互相掩护着跑出去开车,径直奔向医院,途中给容寂打了电话,把事情告诉他。容寂一听就急了,立刻扔下手上的工作,也赶往医院。 那老太太在自己家里被人用枪指着,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等人都走了才暴跳如雷。陈智凡疲惫地说:“妈,他们是老四的人,我和老三管不了。你们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把人打伤,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这世界并不是我们陈家的天下,我们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连人家的背景都没搞清楚就动手,是不是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既然你们不把我当陈家的当家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累了,你们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下。” 老太太走到床边,这才表达了一些关心,“你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陈智凡闭上眼睛不说话,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青色。 老太太余怒未息,“能看上那个野种的人还会有什么背景?怕他什么?是我老太婆动的手,他要报復就沖我来好。” “妈。”陈智凡睁开眼睛,恼怒地看着她,“我中了五枪,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老太太看这个一向冷清的大儿子发火了,倒不再多说,“好,你先好好休息吧,老三怎么样?” “他比我伤得重,你去看看他吧。”陈智凡再度闭上眼睛,喃喃地道,“晓舟在他房里照顾他,啸风也在,你那脾气最好收敛一点。” “哼,那个男人……老三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喜欢男人?这是什么世道?连男人都出狐媚子。”老太太气哼哼地走出去,直奔陈三的房间。 陈智凡躺了一会儿,觉得力气恢復了一点,便抬手拿起床头边的无绳电话打给容寂。他的声音很无力,充满歉意,“老四,对不起,我来不及阻止我妈,让小意受伤了。” “我已经知道了。”容寂沉声道,“大哥,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太太恨我,可以冲着我来,怎么样都行,但不能动小意,碰他一根头髮都不行。她伤害小意,这笔帐我一定要跟她算。还有我母亲、妻子、孩子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本来想着死者已矣,生者更重要,你和三哥又对我情深意重,所以我不想再计较,可现在她竟然伤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陈智凡觉得唿吸有点困难,只得竭力振作,保持清醒,“老四,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说太多,你能不能答应我,先不要冲动,等我好一点了再来处理这件事,我保证会给你和小意一个交代,行吗?” 第18页 容寂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道:“好吧,大哥,看在你和三哥的份上,我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不过,小意在医院治疗期间如果再出什么事,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放心,绝不会再出事了。”陈智凡坚定地说,“如果小意再出事,我把自己的命陪给你。” 容寂挂念解意的伤,无心与他多说,听他做了这样的保证,便道:“好,谢谢大哥。” 陈智凡放下电话,对着刚刚走进来的华叔说:“你去告诉老太太,我已经向老四保证过,如果他和小意再出事,我把自己的命陪给他。” “是。”华叔过来取出他手中的话筒放回去,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关灯、关门,向陈三的房间走去。 【 第21章 解意在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结果是伤势不重,主要是软组织损伤,筋骨方面没有太大问题,可能有轻微脑震盪,但需要进一步观察。 容寂沉静地听完医生的介绍,疑惑地问:“既然伤势不重,他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的身体比较虚弱。”医生看了一下化验单,说出一长串结果。 血压偏低、血糖偏低、白血球偏低,总之,现代都市人大部分是血糖、血脂、血压等等指数都偏高,解意却是什么都偏低,容寂默默地想着自己“死”后他悲伤过度吃不下睡不着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深深地自责,明明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对他,却还是忽略了,大概是以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自己忙工作,难得与他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就以为什么都是正常的,根本没想到要去进一步探究他的身体状况。 这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容寂把解意送进最好的单人病房,保镖守在外面,他守在里面,静静地等着解意醒过来。 很快,不但陈三、白啸风知道了这件事,就连身在外地的许幽和路飞也知道了,他们纷纷打电话过来,反应因人而异。 陈三连声道歉,白啸风和许幽关心地询问解意的伤势,安慰之后再三劝解,希望容寂冷静,路飞却是勃然大怒,当即就要组织大队人马过来讨回公道。 容寂沉着地一一回应,对陈三说“一切等小意伤愈出院了再说”,感谢白啸风和许幽的关心,让路飞暂时不要动,先把他自己的事处理完。 路飞虽然听他的话,再还是不放心,立刻又打了很多电话出去,大规模地招兵买马,要派过来为解意和容寂提供更全面更严密的保护。 解意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来,容寂仍然坐在他的床边,电视机开着,却是静音状态,他盯着屏幕发呆,脸上一片空白。解意睁开眼睛,很快就弄清楚自己的状况,慢慢侧头看着床边的人。 他一动,容寂就察觉了,马上回头看他。解意笑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嗯。”容寂拿起他的手吻了吻,重新放进被子里,温柔地问,“饿不饿?” “有点。”解意躺着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却觉得一阵晕眩,刚撑起一点就倒了下去,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别动。”容寂赶紧起身,“想要什么?” 解意微笑,“不喜欢医院,想回家。” 容寂也笑了,疼惜地抚了抚他的额,安慰道:“今晚再将应一下,毕竟医院里要放心些,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也好让医生看看。明天我去看看老头子留给我的房子,如果还行,我们就搬进去住,如果不行,我另外再弄,好吗?” “好。”解意睡够了,精神很好。他看了看漆黑一团的窗外,轻声问,“几点了?” 容寂看了一下表,低低地道:“三点半。” “哦,那你快睡吧。”解意有些担心地说,“你天天都那么忙,不睡觉可不行。” 容寂却很难过,“是啊,我天天都在忙,却忘了照顾你、保护你,这是我的错。细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忙。” “别这么说。”解意向他伸出手,“扶我起来坐一会儿,睡多了,累。” 容寂马上俯身抱起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托起来,然后坐到床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问:“这样行吗?会不会难受?” “不会。”解意舒服地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轻松地问,“那你明天不上班啦?” “嗯,我不管了。”容寂淡淡地道,“陈家的事业与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没想过要沾他们的光,分他们的钱。陈家老大和老三受了伤,我去帮他们做事,不过是为了还他们一份情。不管怎么说,他们救了陈家老四的性命,其实是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几十年,我感激他们。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家的人就可以伤害你,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谁都不能碰你一指头,否则我就灭了他。” “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要还他们这份情的。”解意温和地说,“你还是去上班吧,等陈老大的伤势好了,你把公司还他,至于今天的事,也别跟他们计较,我们也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嗯。”容寂吻了吻他的额,“我倒是没什么,跟你走得远远的,找个美丽的地方开个小餐馆,过平静的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我们把路飞折腾过来,要是告诉他说其实我们打算什么都不干,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是啊。”解意笑道,“而且你现在是陈家的一分子,这个关系是摆脱不掉的。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很小,我看资料上说陈三与义大利黑手党的教父关系密切,那我们要是去北欧开餐馆,说不定就会有一帮黑手党提着冲锋鎗冲进来,把我们的生意搅了。” “很有可能。”容寂搂着他轻笑,“所以,我得把所有障碍都清除了才能与你退隐江湖,到时候就把手上的一摊全部交给路飞,让他去叱咤风云,纵横江湖。” 解意点头,“好啊,那也算对得起他了。”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儿话,解意便表示自己倦了,重新躺下来。容寂看他闭上了眼睛,这才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对解意的恢復情况感到满意,并确认他没有脑震盪,可以出院。 容寂立刻叫人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解意离开医院。他们一起去看了陈老爷子留下的两套房子,感觉都不满意,面积太小,环境复杂,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便决定另找地方。 现买肯定是来不及的,他们商量了一下,便找了家看上去规模不小的中介公司,租下一幢别墅。那个别墅区在本市的富人区,里面的业主非富即贵,物业管理很严密,感觉不错。月租一万二,与别墅本身的价值相比并不是很贵,容寂便付了押金和三个月租金,当天即可入住。 他们的东西都在陈宅,便一起回去收拾东西。他们的保镖全程护卫,只许华叔、白啸风、王晓舟等几个他们确认没有恶意的人接近,其他人一律挡驾。陈家两兄弟都无法起身,陈智凡又急又气,本来好了一些的病情又有反覆,今天发起高烧来,而陈三伤重,只能略微坐起,根本不能下床。听华叔过来报告说陈四公子和解意要搬出去住,两人都急了,硬撑着起身,让华叔和王晓舟扶着,走到他们的房间里劝解。 容寂和解意一看,赶紧过去扶着他们坐下,又拿过毯子给他们盖上。两人的态度都很温和,并没有对昨天的事表示气愤,倒让这两兄弟更觉歉疚。 陈智凡半点力气都没有,说出话来却仍然掷地有声,“老四,你是不是信不过大哥?我昨天已经说了,如果小意再受伤,我把命赔给你,你以为我是说来骗你的?” “是啊。”陈三忍着疼,煞白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老四,小意昨天是受了委屈,做哥哥的跟你们道歉,三哥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我和你大哥难过?要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我和你大哥也就没法再做人了?你能不能体谅你两个哥哥的心情,留下来别走?” 他们说得很诚恳,解意就不想再坚持,容寂却不肯让步,“大哥,三哥,我没生你们的气,这事本来也与你们没有关系,又不是你们让人伤害小意,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不会乱怪人的。你们伤得这么重,就别操心了,公司那边我仍然会管着,等你们伤好了再交回给你们。至于这里,我实在住不下去,这次我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可谁也不敢保证还有下一次。而且我实在不想见到那些伤害小意的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肯定会起冲突,到时候你们更会为难,反而伤了我们兄弟的感情。我带着小意出去住,一是让他好好休养身体,二是可以保证我和他的安全。我搬出去,从此与这里某些见不得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谁要敢来我们家捣乱,我就对他不客气。” 第19页 他一口气说完,屋里气氛有些僵,解意笑着打圆场,“大哥,三哥,他的考虑也有道理,既不想让你们为难,也不愿意我再受伤,你们就别劝他了。我和他其实更喜欢单独在一起,与这么一大家子人住一块,感觉挺不方便的,搬出去住对你们对我们都好。以后你们可以随时过来玩,大家仍然是亲兄弟、一家人,也不会为这个就生份了,对不对?” 正说着,门外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想进来,却被容寂的保镖拦住,于是吵闹起来。 “这里是陈家,我哪里都可以进,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拦我?”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响起,显然说话的人十分恼怒。 容寂和解意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陈智凡轻轻嘆了口气,“那是你二姐,让她进来吧。有我和你三哥在这儿,她不会做什么的。” 容寂想了一下,便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保镖说:“放她进来。” 第22章 陈家老二陈丽水三十多岁,从小不爱读书,只爱打架,家里大人都是出来混的,自然不管,因此她没有太多文化,却在江湖上声名显赫。 容寂看过有关她的资料,她与陈三不同,行事相当张扬,资料很多,不用费劲就能查到,所以容寂很清楚这人的情况,想到她打过解意,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从她经过保镖走进屋子,他的神情都很阴沉。 解意对她当然也没好感,那种被殴打到撞墙的剧痛并不好受。他自从被绑架过,被注she过引起剧烈疼痛的药后,虽然已经治癒,对疼痛的忍耐力却仍然很低。从治好伤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受过伤,也就没有痛过,这一次的伤痛让他很难过。现在他身上那些被打被撞的淤伤仍然疼得厉害,他就是再豁达大度,也不会把这女人当成朋友。 陈丽水走进来,一脸诚恳地对解意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动手,而是怕你砸到我大哥身上,这才把你推开,心里太急,手就有点重,非常抱歉。” 解意没有吭声,容寂也不肯虚伪地说什么“没关系”,他心爱的人被她打伤,不是随便道个歉就可以算了。陈智凡和陈三也不便多说什么,既不能帮着劝容寂和解意又不能指责陈丽水做得不对。白啸风只跟陈三关系好,跟陈智凡的关系多半也不过敬他是陈家老大,与这个女人没什么交情,更不肯站出来说话。 屋里气氛有点僵,过了好一会儿,容寂才淡淡地道:“我们要搬出去住,这就走。”说着,他又去收拾东西,边忙边说,“小意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又被打伤,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陈家的三个人看到他态度坚决,并且不肯明确表达说将来不报復,心里都有点不畅快。他们不怕任何人动手,但不希望亲兄弟间内斗,让外人有机可乘。 陈丽水深吸口气,忍着想要爆发的脾气,对容寂说:“老四,我对你没什么偏见,你是我们陈家人,跟我们一个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老爷子不在了,临终遗愿是找你回家,我们都答应了他,肯定就不会不做,或者表面做了暗地里又怎么样。大哥现在是我们陈家的家主,他希望你能住在这里,你何必一定要搬出去?” 容寂把箱子盖上,拉好拉链,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就不会对小意出手。就算是为了保护大哥,你也可以用不伤害小意的方式来做,而你选择的却是最坏的方式,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家人,而是随时可以牺牲可以伤害的外人。既然如此,我不会让他留在这里受委屈,更不会让他再受伤害。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前我为了母亲蹈光养晦,只想平平静静过一生,不想搞什么事,可现在母亲不在了,我不会再隐忍。小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要敢碰他一根头髮,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会跟他斗到底,大不了鱼死网破,倒要看谁赢得了谁。” 他这番话说得平淡温和,可话中之意却谁也不敢轻视。陈智凡肯定地说:“老四,你放心,小意跟我们是一家人,这次他在这里受伤,是我对不住你们,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如果谁再伤害小意,不单是我,我也一样会拼着性命不要的。” 容寂的目光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解意这时才温和地笑道:“大哥,三哥,你们多保重,好好养伤,以后随时可以过来看我们。风哥,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们过去看你和小幽。” “好。”白啸风微笑着点头。 容寂站起身,将解意和自己的旅行箱一起提出去,交给门外的保镖,低声吩咐,“我们这就走。” 外面的保镖答应着,有人提着箱子出去放在车上,有人查看周围的情况。 容寂转回来,握住解意的手,对坐在沙发上的人说:“大哥,三哥,我们这就走了。我仍然会继续去公司上班,生意上的事我会随时打电话跟大哥商量。等你们养好伤后,我会把公司完好无损地交回给你们。” 陈三便不再挽留,“好,小意出去静养一下也好。你们也别去租什么房子,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会笑话我们陈家。我有幢别墅,离这里不远,环境不错,你们可以去那边住着。晓舟,你把咱们家钥匙拿出来给他们。” “好。”王晓舟马上从兜里拿出一个钥匙串,从上面摘下两把钥匙递过去。 容寂笑道:“不用麻烦了,我把租金都交了,不去住挺浪费的。” “租金有几个钱?不要就是了,或者我派几个弟兄去帮你要回来。”陈三轻描淡写地说,“这事你得听哥哥的。我们让你住出去,但你不能随便找个不了解底细的地方去住,那太危险。我那个别墅是大哥公司修建的,里面住的大部分是白道的生意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物业管理是我们自己的公司在做,很安全。你住在那里,我们也放心。” 陈智凡立刻点头,脸上原本阴沉的脸色也好了很多,“老三说得对,我都忘了你那幢别墅。老四,你就先带着小意住到那里去吧。你租的房子我们会叫人去退,把钱要回来就给你送过去,你不用操心。” 容寂想了一下,也就不再推辞,“那好吧,谢谢大哥、三哥。”说着,他从王晓舟手里拿过钥匙。 “跟哥哥不用说谢。”陈智凡高兴了些,精神都好了很多。 陈三也愉快地笑了,“好了,你们去吧,小意刚出院,要多休息。” “好。”容寂和解意一头,然后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容寂都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的陈丽水,显然余怒未息。解意怕闹僵了这女人会找容寂麻烦,便在走过她身边时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二小姐,再见。” 陈丽水心里本来越来越恼怒,这时看着这个俊美优雅的男人对自己彬彬有礼,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再见。”她本能地回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解意笑了笑,便跟着容寂走出门去。 他们相偕下楼、出门,上车离去。听着远远传来的隐约的车声,白啸风这才笑着说:“你们家这个老四也不是等闲之辈,果然是陈家的人,就算没在陈家长大,也照样有陈家的气势。” “是啊。”陈智凡慢慢站起身来,满意地微笑,“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有才干,不愧是我们陈家的人。” 陈三被王晓舟扶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二姐,你得好好管管你那些弟兄,最近他们跟着舅舅闹得很不象话。如果你不肯约束他们,我就要动手帮你教训了。” “哦,那我查一查。”陈丽水伸手扶住陈智凡,随口答道,“如果确实有不守规矩的,我会处理。” 陈三便不再多说,蹒跚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陈智凡一边回房一边对陈丽水轻声说:“老二,你也帮着劝劝妈和舅舅,别再针对老四,要真激怒了他,只怕真会闹出个鱼死网破。小意的好几个朋友都在北京高层有关系,真要从上面压下来,我们在这里再玩得转也不管用。他们必须收敛,不然我们陈家说不定就被连锅端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做正行,老三努力想要带着弟兄们漂白,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陈家的子子孙孙不再担惊受怕,从此可以放放心心地过好日子,难道妈和舅舅不想吗?” “行了,我知道跟妈说。”陈丽水微微皱眉,“我觉得你和老三也太过小心谨慎了,我们陈家在这边树大根深,哪有那么容易被人连锅端?不过,你说小意有朋友势力大,这倒不可不防,我会跟妈说,别再去惹他和老四。妈的心情我理解,如果我老公在外面养小的,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放过他生的野种。你们男人当然觉得三妻四妾也没什么,所以你们对老四好。不过,你放心,我对老四也没什么偏见,毕竟爸在世时对我们很好,他临终时我们都答应过他会善待老四,这我肯定会做到的。” 第20页 “嗯,那就好。”陈智凡躺上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自从老太太回来,他就感觉特别累。安静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老二,你还是想个办法带妈出去散心吧。我们这次被人伏击,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妈的年纪毕竟大了,我们不想她受惊或者被误伤。” 陈丽水站在他床边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这事与妈没关系。她即使要对老四动手,也不会伤到你和老三,毕竟你们是她亲生的儿子,她心里很疼你们的。” “我知道。”陈智凡长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她伤心。” 陈丽水微微一惊,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难道是……舅舅干的?” 陈智凡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目前还没有证实,但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丽水脱口而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想要陈家的一切吧。”陈智凡牵了牵嘴角,却连个苦笑都做不出来,只好平静地说,“老二,你不用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和老三都不会要舅舅的性命。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事是他做的,我们必须让他得到教训,不然还会有下一次。” “嗯,那是应该好好教训。”陈丽水对舅舅没什么感情,“大哥,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当然支持你。至于妈那边,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智凡睁开眼睛看着妹妹,微微笑了笑,欣慰地说:“好。” 第23章 陈三的别墅离陈家大宅确实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这里虽然地处闹市,别墅区里却十分安静。 容寂说过还会继续管理公司,因此一早就起了床。与往常一样,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在浴室里洗漱好后便到厨房去准备早餐,然后进卧室吻了吻仍在熟睡的解意。昨天搬过来后,保镖们经过检查和戒备,确认这里安全,他们便放下心来。保镖们都住一楼,他们住在二楼,感觉很安静,于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容寂仔细端详着解意,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他虽然没有出声,解意却也渐渐感觉到他的视线,便慵懒地睁眼看向他,含含煳煳地问:“你要去上班了吗?” “对。”容寂亲了亲他的颊,温柔地说,“你接着睡,起来以后记得吃东西。” “嗯。”解意有些迷煳地答应着,关切地问,“你吃过没有?” “吃了。”容寂疼爱地抚了抚他的额,“你睡吧,我先走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解意懒懒地半闭着眼,始终不很清醒,手却习惯性地从被子里伸出来,准确地搭在他的肩上,像在做梦一般地叮嘱,“注意安全。” “知道。”容寂柔声说着,将他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又吻了他一下,这才离开。 解意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接着睡,直到中午才真正地清醒过来。他起身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阳光下的花园,惬意地伸个懒腰,然后去浴室洗漱,慢慢腾腾地换上休闲装,朦胧间想起容寂似乎早上吩咐过他“记得吃东西”,于是走下楼梯,摸到厨房,在里面翻找容寂做的食物。 虽然别墅里看上去空无一人,实际上保镖们都没有懈怠,全部都在警戒位置,一见他出房就通知了容寂。解意刚刚走进厨房,正在四处打量,便接到容寂的电话。 “刚起来?”容寂开心地笑道,“别吃早餐了,都凉了,出来跟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啊。”解意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过去。” “嗯,你别急,我在公司等你。”容寂轻笑,“你在路上想想,看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到时候我们就去。” “行。”解意放下电话,顺手打开大门。 几个保镖迅速现身,保护着他上车,一辆护卫车开道,与他的车一起往陈氏总部驶去。 解意的司机仍是陈三拨给他的那位本地人,他在车上随口询问当地的饮食特色。那位司机如数家珍,绘声绘色地把本市所有着名的餐饮企业介绍了一遍。解意笑着点头,对这位特别热爱生活的小司机相当欣赏。 上次他和路飞一起到过陈氏拥有的这幢大厦,公司里的前台接待小姐都已知道他是陈家四公子的好友,因此没人拦他,任由他直达顶层,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容寂迅速结束工作,过去拥住他,微笑着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上海菜吧。”解意双眼闪亮,很快活地说,“好久没吃过了。” 以前在上海的时候他大都在家里吃,偶尔出去与朋友或弟弟聚会,吃的也都是别的风味,很少专门去吃本帮菜,这时倒有些想念那种味道了。 “行。”容寂爱怜地看着他问,“想家了?” “有点。”解意将头放到他肩上,笑眯眯地说,“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回趟上海吧,你也该见见我爸妈了。” “那是应该的。”容寂立刻贊同,“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去看望咱爸咱妈。” 搬出了陈家大宅,两人的心情都很轻松,明显感到压力小了很多,不必时刻戒备,也不用再担心会在屋里受到突然袭击,这让他们很高兴。 上海滩酒楼是这里最好也最正宗的本帮菜馆,两人要了个包厢,让保镖也坐下来一起吃。 淮扬菜系都偏甜,一般大男人都不是很能接受,所以这家酒楼也有不少菜吸收了本地菜的一些元素。解意为自己点了几道纯正的上海菜,然后体贴地为容寂和那些保镖点了口味多样化的其他菜。容寂没有意见,都听他的,其他保镖也不肯接他递过来的菜谱,表示由他安排。解意便对服务员说:“再要一壶花雕,温好,加梅子……就这样吧。” 等服务员出去,容寂一边悠闲喝茶一边告诉他,“加气站的项目批下来了,我会跟着选址,然后就开工。修起来很快,马上就能见到利润。” “好啊。”解意高兴地点头,半开玩笑地说,“这里形势好像有些复杂,会不会有人往加气站里扔炸弹?” “你当这是演电影啊,谁敢这么嚣张?”容寂忍不住好笑,“如果真能为所欲为,三哥会处心积虑地漂白吗?要说江湖,这里到底还是陈家的地盘,敢在这里乱来的人不多,不守江湖规矩就是找死。” 解意连连点头,脸上却不是信服,而是戏嚯。容寂看着他满是孩子气的神情,伸手轻轻揪住他的耳朵,“在腹诽我什么?” “没有,没有。”解意哈哈笑着,偏过身子想要挣脱出来。 容寂却不肯放手,佯怒道:“不准狡辩,老实交代。” 解意笑得更开心,“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出来混的江湖老大了。” 容寂一怔,随即也笑了。他放开手,将解意拉过来,怕他再往后躲会掉下地去。等解意重新坐正,他才笑道:“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解意脱口而出,“我不想你太累。” “我会控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拼了。”容寂很认真地看着他,“小意,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会再去追求什么成功,也用不着努力保住自己的地位。我已经自由了。” “我知道。”解意很开心,脸上阳光灿烂,“你放心,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你。” 容寂听着他的调侃,不由得笑出声来,“我知道你能养我,所以心里很有底气,什么都不怕。等加气站建好,把公司丢给路飞,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了。” “好啊,路飞这下算是被我们陷害了。”解意笑容满面地看向那些保镖,“你们不准告密啊,不然会把路飞吓退的。” “路飞已经上了贼船,只能进,退不了。”容寂笃定地说,“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你赶都赶不走。” 几个保镖都看着他们笑。他们在这里拿着高薪,老闆又和蔼可亲,境遇比过去好得太多了,这让他们很喜欢这两个老闆,也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 他们笑闹之间,菜陆续上齐,酒也温好,服务小姐先给容寂和解意斟上,然后要给其他人倒,那些保镖全都摆手。他们在工作期间是绝不喝酒的,随时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灵活的身手。 解意招唿保镖们,“别客气,都吃啊,要是饿着可不关我的事了。”那些直慡的汉子都笑了,纷纷拿起筷子吃起来。 容寂端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碰,然后慢慢喝干。暖暖的带着梅子甘甜的醇酒顺喉而下,让人感觉很舒服,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微笑着说:“这种天气最适宜在花园里晒太阳,青梅煮酒,红炉烹茶,那才是神仙日子。” 第21页 “是啊。”解意也干了杯,提起酒盅给他和自己把酒斟满,愉快地看向他,“等你大哥把伤养好,能来上班,你就可以过这种生活了。” “对。”容寂点头,“很令人嚮往。” 每个人都很高兴,包间里的气氛一直很轻松,酒至半酣,房门忽然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几个保镖反应迅速,立刻从桌边跳起来,将他们堵在门口,不准他们往里走。 解意和容寂转头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 ———————————————————————————————————— 终于搬完家了,累得很厉害,全身就像散了架,酸痛得晚上都睡不好。新家我很满意,旁边有个广场,全称叫sm广场,嘿嘿,这不是有意挑战我这个立志做亲妈的人吗?每次从那里走过,看着无处不在的sm字样(那里有很多各品牌的连锁店,招牌上都写着sm广场分店),感觉是至大的刺激 ^_^ 最近想写一本耽美的大长篇,目前正在拟大纲,光这个大纲就写了一万多字了。这本是古代,非穿越,我最喜欢的战争题材,会写很长很长。不过,开坑大概要等到几个月以后吧,这篇写完后想再写点轻松的现代题材,篇幅都不是很长,让自己恢復一下状态,毕竟好长时间没怎么写耽美了,呵呵。 第24章 进来的人为首一个就是陈老太太,身后跟着哼哈二将,她弟弟和女儿,前天打骂解意的人都到齐了。从解意住院到现在,容寂害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因此一直没见过那两个老傢伙,这时陡然见面,心里的怒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我没请客人来吃饭,这家酒楼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叫过一个保镖,“你去叫他们的经理过来,把闲杂人等都给我请出去。” 陈家的集团旗下有连锁餐饮,但这家并不是,容寂才会这么说。陈老太太老而弥坚,对这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非常痛恨,他是她驭夫失败的铁证,这大概也是她人生中惟一的失败吧,因此怎么看怎么刺眼。听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说话,她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我来找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给我面子?”容寂冷笑,“我不需要,请你们出去,别打扰我们吃饭。”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让陈老太太大感意外。根据她的了解,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好脾气得近乎软弱的性子,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这样。她硬挤过两个挡在前面的保镖,伸脚踢开椅子,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容寂拿起手机就拨给路飞,“你在公安部有朋友吧?” 路飞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马上回答,“有。” “现在不是到处都是扫黄打黑吗?”容寂一边平淡地说着一边冷冷地盯着桌子对面的人,“你向你朋友透个话过去,说这里的黑社会太猖獗了,公检法系统也有不少人当他们的保护伞,必要的时候恐怕得由他们派人过来动手。” “没问题。上个月他们才派了武警总队直奔辽东,将当地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抓了,十几个公检法的高官一起落马。”路飞的声音很大,整个包间都能听到,“我这就给我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准备着,要抓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怎么?他们还在找榕哥和意哥的麻烦?要不要先换掉那边的公安局长,给他们敲敲警钟?” “暂时不用,你等我的电话,我叫你动手再动。”容寂将手机轻轻放到桌上,神情很冷静,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房间里的人这时都明白,坐着的那两位并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菜鸟,而是有很深背景和能力的老大,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那位老太太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行走,也是能分清利害关系的,这时听他有这样的人脉资源,便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可是如果就此退却,未免没有面子,顿时僵在那里,一时下不了台。 容寂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如果我或者小意有任何闪失,我保证陈家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为我们陪葬。无论你们再树大根深,也不可能有通天的关系。当年的赖昌星算是手眼通天了吧,下场如何呢?老太太,我敬你是大哥和三哥的母亲,很多事都不想计较,可是,你如果再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最近江湖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我是做得出来的,别逼我。” 他说话的口气仍然不疾不徐,听上去虽然温和,每个字却都有千钧之力,陈老太太、黄孝全和陈丽水都悚然而惊。他们都没什么文化,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声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这时面对容寂给予的无形压力竟然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过去,陈老先生有头脑,讲义气,江湖上的兄弟们心甘情愿地尊他为大。到了陈三这一代,他虽然手段狠辣,表面上却并不给人压力,在生意上又经营有方,很多人都跟着发财,自然对他心服口服。陈家在教育程度上有些两极分化,陈智凡和陈三都毕业于美国的名校,而陈丽水却连初中都是勉强毕业,之后就再也不肯踏进校门一步,而陈老太太和黄孝全更是连书都没怎么读过,跟容寂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水平,此时被他轻轻几句话就挤兑得无言以对。 解意坐在容寂身旁,始终一言不发,平静的神情下全是排斥的气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更让对面的那群人相形见绌,就算想骂都找不到由头。 保护他们两人的几个保镖行动迅速,气质剽悍,陈家的这群人久歷江湖,一看便知不太好惹,也就不能硬上。如此一来,软的硬的似乎都行不通,不禁让这三个平时横行无忌的人有点进退两难了。 容寂等了片刻,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准备发话送客。这时,陈丽水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说:“老四,你先别发火,有事好商量嘛。难道你们走在路上磕了碰了,也得算在我们陈家头上?或者有什么天灾人祸的,你也要你大哥、三哥跟着一起死?” 容寂默默地看向她,好半晌才淡淡一笑,“只要证实不是有人动手脚,我当然不会乱怪人。大哥、三哥对我有情有意,我自然会看他们的面子。只要别人不要再来惹我,我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陈老太太毕竟是老江湖,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便回过神来,立刻不耐烦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把陈家的公司交出来,别以为老大、老三受伤了起不来,你就可以趁机霸占我们的产业。” “好啊,这没问题。”容寂懒洋洋地说,“今天下午两点,美国img的几个工程师会过来,我们要讨论他们做出的长山风景区的规划设计。三点,我约了建筑设计院的副院长,他们已经完成了枫城小区的设计,我要看图纸并听取他们的说明。四点,我要到市政府去,跟几位领导讨论有关加气站项目的具体事宜。五点,我要回公司听财务总监做上季度的财务报告。六点,我约了市政府几个局处的领导吃饭,顺便谈谈即将进行的新建郓蔺古镇的项目,大哥非常想拿下这个项目,所以这次应酬很重要。明天的日程也安排得很紧,要开两个会,还要见一些重要的客人。你们如果现在就要我交出来,那完全没问题,我吃完饭就回公司,把手上的事都交给你们。这些事大哥和三哥之前做了大量工作,有的已经跟了半年,本来我想尽力守住,按他们的意思继续向前推动,如果你们要让他们的心血毁于一旦,那也随你们,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钱,小意随便画幅画就能卖个几十百把万,我们一辈子都饿不着,要不是大哥和三哥来找我,一定要我回来,我永远都不想到这里来。” 这番话说得陈老太太做声不得,陈丽水与黄孝全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搞不懂这些白道生意,而赌场之类的黑道生意仍然在陈三的掌握中,容寂并没有接手,他们一听容寂的说法就知道自己接不下来,可话已经放出来,想要往回收就很难堪,一时又僵住了。 容寂也不想逼得他们太厉害,便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们要我马上把公司交出来,一点半我在公司等你们。如果你们到时候没有出现,我会继续做下去,直到大哥伤好后交回给他。现在我们的午饭还没吃完,请你们出去行吗?” 这番话总算让他们下了台,陈老太太输人不输阵,哼了一声,“你别虚张声势,我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还没怕过谁。你个小兔崽子要敢心怀不轨,趁老大、老三养伤的功夫弄什么鬼,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解意很讨厌她,这时闲闲地道:“老太太,你两个儿子被人伏击,差点丧命,你不去查这件事,揪出兇手,老是跟容哥过不去做什么?他母亲生前被人所骗,不知道那人有家室,未婚怀孕,生下孩子,后来知道他有妻有子后便带着容哥远走他乡,艰辛度日,没碍着你,没惹着你,完全是陈家的受害者,该计较的应该是容哥,而不是你。大哥、三哥是陈家的骄傲,差点一夜之间全都没了,你好似并不为这件事气愤焦急,难道你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所以才觉得无所谓吗?” 第22页 这番话差点把老太太气得脑溢血,她身子剧烈晃了两晃,脸色煞白,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黄孝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骂道:“混帐东西,你他妈的胡说什么?”边说边忍不住想要扑过去。 几个保镖立刻拦住他,黄孝全带着的兄弟一见老大要动手,马上冲过来。 包间里顿时大乱,桌子掀了,杯盘碗碟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群人混战在一处,拳拳到肉,偶尔有骨头折断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发出,听得附近包间的客人全都跑了,服务员也都吓得不敢靠近,酒楼的保安冲到包间门外,一见这场面就傻了眼,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报警,只能站在那儿,注意不让其他客人被误伤。 他们一开打,容寂就把解意一把拉起来,迅速推到墙角,用身体挡在他前面。解意没有反对,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如果有人过来攻击容寂,他一定会抢上前去护着的。 陈老太太一冲到这个包间里,就有电话打到陈家大宅,向陈智凡报告。陈家两兄弟都没有力气出门,陈三只好让白啸风和王晓舟带着兄弟赶过来。 这边正打得热闹,一大群人便蜂拥而来,硬插进对战的双方之间,将他们分开。 白啸风看着陈老太太,沉声道:“外敌不除,自己先乱,陈家是不是要垮了?” 陈老太太知道他的身份,在这一包括了三个大省的地区,白家与他们陈家各占半壁江山,而白啸风是白家的掌门人,地位并不比他们低,她再狠辣,也不敢对他放肆。听着他的话,她就势下台,“白老大,今天这事是他们先出言不逊,弟兄们气不过,这才忍不住动手的,今天看你面子,我就不计较了。孝全、丽水,我们走。”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扬长而去,白啸风便转过头来,关切地问:“老四,小意,你们没事吧?” 容寂挺立在那儿,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没事。” 第25章 这次与陈家老太太的交锋以容寂完胜而告终,陈智凡与陈三随后都打来电话,对容寂道歉。 容寂笑道:“一码归一码,他们做的事与你们无关,不用老是跟我说对不起。我没事,你们也没放在心上了。” 话是这么说,道上的人却都已经知道这场冲突,于是劝的劝,看热闹的看热闹,陈家四公子的名字一下就传遍江湖。 解意并不清楚这件事,他仍然过着悠闲的日子,大部分时间在家画画,容寂一有时间就会赶回来给他做饭,如果时间紧,就会打电话叫他出去吃,只要没有应酬,他都尽量与解意呆在一起,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他不紧不慢,胸有成竹,路飞却心急如焚,幸好辞职手续办得很快,那边巴不得他快点走,一点也没刁难他,还多发了两个月薪水给他以示关怀。他一办完手续就买机票,迅速赶到容寂身边。等他一到,容寂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往他手里一交,便打算回家去找解意,过游手好闲的日子。 路飞抓了抓头髮,感觉非常无奈,“容哥,你不能这样吧?我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弄啊,要把公司搞砸了怎么办?” “砸就砸呗。”容寂轻描淡写地笑,看他一脸的郁卒,终于还是良心发现,重新坐回去,仔细地向他交代公司的情况和正在操作的各种项目。 路飞将所有资料过了一遍,基本上理清了头绪,正在琢磨要从何处入手,容寂便在一旁问:“清楚了吗?” 路飞猝不及防,本能地点头,“清楚了。” 容寂马上站起身来,“那这个位置你来坐,我回去了。” “什么?”路飞惊愕地抬头,“不是吧,容哥?我要坐上那个位置,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人来砍我了。” “哪有那么夸张?”容寂根本不理会,笑着扬长而去。他要去超市逛逛,把食材和调料都买齐了,今天晚上好好给解意做顿饭。 他厉害,路飞也不是吃素的,等他买完东西回到家,路飞已经坐在解意面前大倒苦水。解意笑得前仰后合,对他被无良老闆欺压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 容寂下了车后就进屋去找解意,至于在超市买的那些东西则由保镖提进厨房。他走到阳光普照下的花园,看到解意对面坐着路飞,两人之间的小桌上放着茶具,显然正在喝茶晒太阳。他一出现,解意就看到了他,一边对他笑一边对路飞说:“你的老闆来了。” 路飞转头看着容寂,一点也没畏惧的表现,似乎他现在坐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容寂哼了一声,佯怒道:“你现在胆儿变肥了啊,比我还先跑路,在这儿躲清闲。” “我来见见我的老领导,有什么错?”路飞理直气壮地反驳,却站起身来为他拉椅子。 解意被他故意说的“老领导”三个字逗得哈哈大笑。容寂也忍不住好笑,坐到解意身旁,对他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当电灯泡,去给我老实干活。” “这这……我干不了。”路飞有些委屈,“你总得给引见一下人吧,不然我就这么上门去找人家,人家也不会见我啊。” “你也就在我面前装装老实头,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样。不说别的,你在小意那里工作的时候就长袖善舞,什么复杂的情况都能处理,现在跑我这儿装什么?”容寂一副很鄙视他的口吻,“你现在关系也不少,随便找人往市里打个电话,面子比我引见你要大得多。” “那那……”路飞可怜巴巴地说,“那好吧,我找朋友帮忙。” “哎,先别走。”容寂笑眯眯地看着他,“今晚留下来吃饭,不过先去厨房把菜理了。” “哦。”路飞对这种简直可以称为无理的要求毫不抵抗,答应一声便老老实实地离开花园,拐进了厨房。 解意捧腹大笑,“路飞是老实人,你别太欺负他。” 容寂揽住他的肩,愉快地说:“老实人就是让人欺负的。” 解意笑了一会儿,为他倒了一杯茶,这才温和地劝道:“路飞跟我说了你的意思,可我觉得不大妥当。你现在这么年轻,我也不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瞎晃悠?我画画、养花、摄影,有自己的事可以做,可你难道就天天为我做饭?开餐馆的事我看就算了吧,我不想你去给别人做饭,你的手艺拿来养我就行了。再说,我们哪条道都混过,就现在这条道还没真正进入过,跟着长长见识也好。要说危险,其实做什么都危险,就算当到跨国集团的老大,一颗炮弹就能要人的命……”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嘆了口气。 容寂紧紧搂着他,轻声安慰,“那都是过去的事,你就别难过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听你的,明天继续去上班,好不好?” “好。”解意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当我是孩子,这么哄我,让别人听到,只怕还以为我是弱智。” 容寂愉悦地笑,“一看你就知道你聪明,他们肯定当我是弱智。” 解意无奈地摇头,抬眼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忍不住拍拍他的腿,“你也别把事都甩给路飞,快去厨房做饭。” “是,遵命。”容寂笑嘻嘻地吻了他一下,这才起身走向厨房。 第26章 其后的一个星期很平静,陈家老太太没有再轻举妄动。陈智凡和陈三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于是每次吃饭都会全家人一起聚在餐厅。白啸风不能离开太久,得回去处理帮里的事务,王晓舟仍然留下,一直陪着陈三,吃饭时也坐在陈三身边,对他一直细心照顾。 陈老太太每次在饭桌上都会忍不住唠叨,骂那个“狐狸精生的野种”,有时候黄孝全会过来一起吃饭,就会陪着她骂。 陈智凡颇有父风,很稳重地再三表示,“妈,你们那是上代的恩怨,现在父亲和老四的母亲都不在了,你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就别再提那些事了。老四是我弟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很无辜,并没有做伤害我们陈家的事,你就别再跟他过不去了。一家人闹起来有什么意思?反而会让我们的敌人找到机会打击我们,这事最好不要出现,不然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老太太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那兔崽子还知道‘人若犯我,灭他满门’,你倒好,老的死了,就要饶了小的,这么心软可不行。不过,你现在伤还没好,我也不想让你心烦。你既然要让他帮你看着公司,我也不反对,到底你现在是陈家的老大,你决定的事就这么办吧。” 陈三对母亲的唠叨一向都懒得回应,基本上是听而不闻。老太太一直很宠这个小儿子,对他继承自己的事业并干得有声有色相当高兴,可有一件事却让她很不如意,这儿子三十多岁了,一直不结婚,没想到最后却找了个男人。她很不喜欢王晓舟,一直想要陈三好好娶妻生子,因此对儿子的这个男情人相当厌恶,只是碍于陈三极为护短的性格不敢轻易出手。陈三表面上温和大度,其实骨子里比老大要阴狠得多,一旦他喜欢的人受到伤害,他一定会六亲不认,干出让对方后悔一万次的事情来,况且,别看王晓舟长得英俊斯文,其实身手相当厉害,真要派人动他也不一定能得手,因此那个一向无所顾忌的老太太只能私下里骂一骂,表面上却不理会。 第23页 容寂每天都会给陈智凡打电话,跟他商量公司里的事。有时候路飞会到陈宅来,给陈智凡送一些重要的文件请他过目。陈智凡很喜欢这位一看就很忠诚正直的人,往往在与他谈完公事后还会留他喝杯茶,闲聊一会儿。路飞本来对陈家人相当反感,但与他聊过几次后便对他大为改观,不再与他讲那些场面上的应酬话,渐渐变得有些像朋友了。 陈智凡很感慨,“你来做我这个集团的董事长都没问题,现在居然愿意来做老四的助理,真是太讲义气了。” “什么义气,我是被容哥和意哥骗来干苦力的。”路飞唉声嘆气,“总之别提了,本来我想着来协助容哥工作,可以跟他多学点东西,结果他一见我来就想把所有事情都扔给我,自己跟意哥逍遥,差点整死我,要不是意哥体谅我,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跑得没影了。” 陈智凡听得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没想到,原来老四还这么有意思。我一直觉得他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却一板一眼,很靠得住,没想到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路飞嘆了口气,“他也就是欺负我老实。” “你老实?”陈智凡看了看他,笑着轻轻摇头,“别看你才过来几天,已经有不少我们的合作伙伴跟我夸过你了,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很重视,认为你比老四还厉害。” “那只说明我还不够成熟,锋芒太露,不像容哥那么炉火纯青。”路飞的眼里浮现了一丝嚮往,“我也没敢有太大奢望,如果什么时候能学到他的一半,那就满足了。” “看来你对老四的评价非常高啊。”陈智凡有些意外,“很奇怪,明明老四以前一直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个小职员,工作上少有建树,基本上也就是不犯错而已,他的上司和同事对他的印象就只有‘老实人’三个人,怎么一回到本家来忽然变得这么厉害?我和老三都有点吃惊。” 路飞神情不变,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有些人是天赋,像幽哥是商界传奇,意哥是艺术天才,而容哥也跟幽哥差不多,是天生的生意人,大概以前没有给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他才表现得碌碌无为,一旦给了他发挥的空间,他的能力马上就爆发出来,于是有了惊人的表现。” “嗯,你说得对。”陈智凡同意他的说法,微笑着点头,“他们自从搬出去后,就从来也没再进我的门,我和老三一提起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对了,你跟他们说一声,下个周末我们会在这里搞个聚会,请一些朋友过来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你让他们把时间安排一下,到时候一起过来,你也来。我和老三受伤的事虽然尽量封锁,但黑白两道现在也已经传出去,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现在我们的伤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也该给大家个交代,免得让一些居心叵测以为陈家走下坡了,可以随便动手了。另外,也把老四和你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这样你们以后做起事来比现在要方便得多。” 路飞想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过来捧个场那是没问题的,可你家老太太和她弟弟到时候要是说出难听的话来,说不定就会起冲突。我肯定是不会忍的,谁要在我面前说容哥或者意哥的坏话,我绝对不会跟他客气,到时候很可能会闹得不愉快,让你和三哥都没面子。” “这事我和老三已经讨论过了,到时候会把老太太和舅舅都送到山上的度假村去休养。”陈智凡温和地向他保证,“你放心,不会有人对老四和小意不敬的。” 路飞点了点头,于是便向他详细了解这个聚会的性质和届时要来的客人情况。 他们悠闲喝茶聊天的时候,容寂和解意正在逛商场,买东西。解意从上海过来时行李比较简单,什么都没多带,容寂的私人物品也很少,现在天气渐冷,必须置办衣服,补充用完的生活用品。 两人自相识以来几乎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这时都觉得很开心,也很新鲜。他们在商场的男装品牌区转了很久,几乎每家专柜都看了看。解意负责挑选合适的衣服,容寂偶尔发表意见,然后两人试穿,感觉合适了就买下来。解意的相貌气质太好,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容寂想低调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笑,想着这一次就买齐了,以后几个月都不用再来这种地方。 两人好不容易买完衣服,正准备去买鞋,就听到一个慡朗的女子声音,“哎呀,这不是陈总吗?真巧,你们也来买衣服啊。” 容寂转过身,微笑着说:“是啊,真巧。” 解意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两个女子,轮廓有点相似,但年龄相差不大,顶多也就十岁,多半是姐妹。两人身段高挑,五官端正,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名牌,看上去应该家境不错。年长的那位看上去比较强悍,应该是在某个领域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他正在观望,那两位已经走了过来。旁边的保镖想要挡住,容寂做了个手势,他们就没有动。容寂客气地笑道:“袁总,你好。”然后为他们介绍,“这位是广厦房产的董事长袁总,这位是袁总的妹妹袁小姐,这位是我朋友解意。” 解意礼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幸会。” “我是袁欣,很高兴认识你。”那位袁总笑得阳光明媚,主动伸手,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容寂心里一动,这位出色的地产界女富豪似乎对解意很感兴趣。他只顾看那边,完全没有注意,袁欣的妹妹袁佳站在一旁,一双大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 第27章 容寂本来计划是买完东西就和解意回家,晚饭自己做,可遇到这姐妹俩,立刻被缠得死死的。袁欣有钱,虽然没有上亿,几千万还是有的,这时看着解意两眼放光,连声表示要陪他去买衣服,就差拿出信用卡替他买单了。看到她这样,容寂也不敢再继续逛商店,买东西,只得与她寒暄几句,然后就想告辞。 袁欣笑容可掬地说:“相请不如偶遇,陈总,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和解先生。” 容寂是真不想去,解意也不想,但他当然不会开口,这拒绝或者接受的权力都全部交给容寂。他微笑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容寂无声地嘆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我请吧,袁总和袁小姐想去哪家吃饭?” “上海菜吧?”袁欣热情地徵求解意的意见,“解先生是上海人,我知道这里有家本帮菜馆,味道很正宗。” 解意礼貌地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去吃cháo州菜。上海菜偏甜,偶尔吃一次还好,经常吃就有点受不了。” “行。”袁欣立刻同意。 一行人出了商场,各自上车,袁欣坚持开车在前面带路,容寂便叫司机在后面跟着。 解意轻笑,“那位袁总真是女中豪杰。” 容寂看着他,声音很轻,慢悠悠地说:“人家看上你了。” 解意侧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地笑,“人家妹妹也看上你了。” 容寂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有些困惑地说:“她们见过我,那并不稀奇,陈氏与袁总有个投资比较大的地产项目在合作,陈老大就经常与她开会,我接手后当然也要常常与她商谈,有时候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她妹妹会跟着来,可是,我好像觉得你没跟她们见过面啊,袁总是怎么知道你的?还了解得这么清楚,知道你是上海人。” “不知道,我确认以前从没见过她们。”解意轻松地笑道,“说不定人家看上你之后就非常注意你,于是去了解你的情况,当然就很容易发现我了。” “那倒有可能。”容寂同意,“我们又不避人的,别人要看见确实很容易。” 解意的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脸上若有所思,“那年我被媒体围追堵截,高调出柜,只要有人去查,肯定会知道这件事。我们两个现在有点肆无忌惮,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只要是个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个袁总应该不至于会看上我吧?她和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倒是你,以前没跟男人有过瓜葛,还和女人结过婚,人家有可能认为你是被我勾引才走上邪路,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掰直了。”说到后来,他忍不住笑起来。 容寂笑眯眯地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却没再说话。 袁欣带他们到本市最高档的cháo州酒楼,直接就到事先订好的豪华包间去。这个包间很大,摆了两张桌子,他们四人一桌,保镖坐在另外一桌,既能提供保护,也不打扰他们。 袁欣很主动,从服务员手上拿过菜谱,叫的全是最贵的酒菜,看上去非常豪慡。容寂想着反正是自己付帐,当然女士优先,她们想吃什么都行。等到服务员把最贵的白酒端上来,容寂立刻说:“小意不能喝酒,我陪袁总和袁小姐喝吧。” 第24页 “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袁欣笑道,“意思意思就行。” “他身体不好,不能喝烈酒。”容寂很坚持,随即招手叫过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 “也好。”袁欣的神情变得很温和,“解先生随意吧,别勉强,要不就别喝酒了,给你来点果汁?” “谢谢,不用,我喝茶就行。”解意客气地对她点了点头。 服务员替他们斟了酒,凉菜也紧接着送上来,袁欣豪慡举杯,“陈总,解先生,我敬你们。” 解意没敢干杯,喝了一口红酒就放下杯子,容寂则慡快地一饮而尽,然后再回敬。 他们喝得酣畅淋漓,解意只是微笑着旁观,偶尔吃一口菜,或者推动转盘,把菜转到他们面前,示意他们别光喝酒,吃点菜。 袁欣与容寂喝着喝着就谈到工作上面去了,袁佳悄悄问解意,“你和陈容……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解意很大方地点头,“对,我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袁佳好奇地眨着眼睛,“男人爱男人?” “是啊。”解意笑着承认。 袁佳更好奇,“那是什么感觉?有意思吗?” 解意觉得她问得很孩子气,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比较恰当的措辞,“我想,应该跟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是一样的吧。只要是爱,感觉应该都差不多吧。” 袁佳仍然不能理解,有些疑惑地问:“我看陈总很照顾你,他很爱你吗?” “嗯,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解意很有耐心地回答,一点也不闪烁其词。 “哦,这样啊。”袁佳看了看容寂,再转头看向他,天真地问,“那要是失恋了,我是说男人跟男人,会怎么样?” 解意心平气和地说:“跟任何人失恋都一样,痛苦,难过,希望能够挽回……” 袁佳忽然打断他,“如果不能挽回呢?” 解意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他的神情仍然很温和,小姑娘却忽然觉得有些胆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坐直了,更加天真地望着他。 解意微微一笑,“别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如果是我,不会强求。” 袁佳连连点头,不再提问题,端起酒杯去敬容寂。 这顿饭吃到很晚才结束,袁欣和袁佳的酒量很厉害,容寂一人接招,看着倒还抵挡得住。等到渐渐接近尾声,解意悄悄起身出去,在收银台买了单。他一出门,马上有两个保镖跟上去保护。 袁欣有些醉了,看着他们出去的身影,含含煳煳地笑道:“陈总把解先生看得真紧,怕被人抢走吗?” “是啊,很怕。”容寂坦然承认,“所以得时时刻刻守着。” 袁欣微一挑眉,“我对同性之间的感情能够理解,也很尊重,不过,毕竟这里的环境会让同性之间的感情很困难,你们也不可能合法结婚,应该长不了吧。” “别人我不清楚,我跟小意是不会变的,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容寂很肯定地说,“有没有婚姻并不重要,我已经立下遗嘱,身故后所有财产都留给小意。我想,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一份证书来肯定,也不需要别人认可,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袁欣点了点头,“陈总说得对。”醉意让她变得慵懒,她斜倚着椅背,脸上的笑容很朦胧,在柔和的灯光下隐隐透露出一丝妩媚,让这位一向在外面保持强硬形象的女老闆忽然变得很温柔。 解意走进门来,坐到容寂身边,温和地问:“差不多了吧?” 容寂微微点头,关切地说:“袁总,你和袁小姐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袁欣用手撑着头,有些柔弱无力地笑着问解意,“解先生没喝什么酒,可以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回家吗?” 解意温文尔雅,很有绅士风度地说:“我在这里基本上不开车,所以平时都没带驾照,很抱歉。无照驾驶比醉驾罚得更厉害,要被拘留,我是不敢做违法的事的。” 容寂笑得很温和,“小意不熟这里的路,又没带驾照,还是我派人送你们吧。” 解意的理由很正当,袁欣总不能去搜他的身,看他是否真的没带驾照。她笑了笑,也不勉强,便直起身来,洒脱地挥了挥手,“佳佳,你去买单,我去开车。” “哪有让女士买单的道理?”解意彬彬有礼地说,“单我已经买了。” 袁佳佯怒,“解先生,你这话可是典型的大男子沙文主义腔调,为什么女士就不能买单了?” “我没有半点看不起女性的意思。”解意温柔地恳求,“美丽的小姐、优雅的女士,请给男人一个面子吧。” 他这话把袁欣和袁佳都逗笑了,容寂站起身来,对她们说:“袁总,我让人开你们的车,把你们送回去,他们再打车回来,这样方便一点。” 他这话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袁欣立刻感到无法推辞,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麻烦陈总了。” 容寂安排两个保镖送袁欣姐妹回去,然后才跟解意上了自己的车。他握住解意的手,等到车子启动,驶到大路上去,才轻声说:“女孩子的心思我总是猜不透,你说她们今天讲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猜不透,难道我就会猜?想不明白就不想,何必伤那个脑筋?”解意洒脱地笑道,“她们接近我们,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你们合作的项目,要么是看上了你或者我或者是我们。如果是公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是私人感情,我和你今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会给她们造成任何误会,那不就行了?” 容寂喝得有点多,闭着眼睛仰靠在车座上,模模煳煳地应道:“嗯,你说得对。”然后就没再说话,似乎睡着了。 解意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掌中感觉着他手心的灼热,不免对轮番灌他酒的袁氏姐妹有些不以为然。 快到家时,容寂的手机响了,他微微睁眼,从衣袋里摸出电话,看了一下来电号码,便接了起来,“餵。” 路飞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容哥,我一直在陈宅这里。刚才接到消息,说黄孝全在路上遭到枪击,受了伤,现在正被他的人往陈宅送,你看我要不要呆在这里看看情况?” 容寂想了几秒钟,便冷静地道:“不用,你现在就回来吧。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不必去掺合。” “好。”路飞立刻答应。 容寂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解意,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姓黄的被人打了黑枪,不知死了没有。” “哦。”解意点了点头,一脸淡然,对这种事毫不关心。 容寂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安心地重新闭上眼睛。 第28章 路飞回到别墅的时候,容寂和解意正在院子里散步。晚饭吃得有点饱,解意怕容寂酒意上来就睡着了,对肠胃不好,便拉着他在外面走一走。 这个别墅区的设计很花了一番心思,尤其是园林绿化方面,每幢别墅的院子都很大,而且很注意私密性,他们在院子里散步,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灯火,从外面却看不到他们。 两人悠闲地在院子里转着圈,偶尔借着庭园灯的光亮看看那些花和树,讨论讨论品种。路飞穿过房间,刚刚走进花园便站住了。容寂和解意之间太融洽了,让他觉得不应该去打扰。 容寂似乎很快就感觉到他的存在,便回头看着他,“发什么愣?” “没事,就觉得……”路飞笑着走上前去,想了半天才找到措辞,“你们是一个整体,别人插不进去。” “想插足的当然没门儿。”容寂答得很轻快,然后想起他的家人,便很自然地说,“你把你姐姐和你妻子都接到这里来吧,长期两地分居也不好。你以后肯定是不可能回老家去的,还不如让她们过来,也好照顾。” 路飞想了想,“好吧,我明天就打电话回去,让她们过来。” 容寂点了点头,淡淡地问:“黄孝全受了伤,陈宅很乱吧?” “我想,应该没有陈家老大、老三一起受伤那天乱。”路飞笑了笑,“工人们都很冷漠,弟兄们都很冷淡,老大和老三也都很冷静,只有老太太闹得厉害,一听到消息先是震惊,然后破口大骂几个人,大概是他们的对头,接着要陈三马上派人去查是谁干的,最后才想起通知医生立刻赶过去。我给你打完电话就向陈老大告辞,他知道我讨厌那个姓黄的,也没留我,我就回来了。” 第25页 “嗯。”容寂拉着解意踱过去坐到屋檐下,做了个手势叫路飞也过来一起。 这里放着一套藤制桌椅,解意将中间的茶壶拿起,把三个茶杯斟满,分别放在容寂、路飞和自己面前,笑着说:“以前这些事情只是从电视电影里看过,我一直以为是艺术加工过的,没想到现实生活里还真有。” 容寂的酒意仍然没有消解,这时靠着椅背,微眯着眼,懒懒地一笑,“真实事件其实总是比小说、电影、电视要更加曲折离奇,也更精彩。” “那倒是。”路飞兴致勃勃,“不知道这个杀黄孝全的人会是谁。我看资料上说陈家控制的地盘可不小,差不多相当于东南亚一个小国的面积,这里是他们的老窝,他们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已经有几十年没人敢挑战他们了,真没想到,现在却接二连三地被人暗算,这下有好戏看了。” 容寂凝神细思,“他们的正行生意都在陈老大手里,也就是我现在帮着做的这些事情,涉及的全是商业竞争,那个用不着动刀动枪。你说的那些应该算是陈家的地下王国,老三就是国王,这个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其实很不简单。前几天的伏击,我们三兄弟都被对方围着打,我没受伤只能说是运气,所以可以肯定对方袭击的目标就是陈氏,这一次枪击黄孝全倒不见得是针对陈家……你说,发生这么多事,而且是大事,警方就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肯定知道。”路飞笑道,“这是黑吃黑,没伤到普通平民,估计警方也比较谨慎。陈家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要把案子按下去应该不是难事。” “嗯。”容寂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解意看了看表,对路飞轻声说:“你去休息吧,记得明天就叫你姐姐和你太太过来。如果需要派人过去帮她们收拾东西,你就自己安排,别跟我们客气。” “好。”路飞笑着点头,随即起身离开。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容寂伸手把解意拉过去,将他搂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颊,低低地说:“真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总是要枪林弹雨的,真让人心烦。陈家闹那么大动静,就算这里摆得平,难保上面看不惯,派人下来扫荡。以前那个审计风暴让你我吃了那么大苦头,要是以后再来个什么打黑风暴,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唉。” 解意轻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未来的事倒是不可不防,不过你接手的都是陈家的正行生意,就算要打黑,你也白得不得了,打不到你身上来吧?” “不好说。”容寂长嘆,“虽说我做的这些确实是白道生意,可万一栽我一个洗钱罪什么的,那也够呛。” 解意笑出声来,“那就让小思在法律方面帮你把把关吧。” “哎,这主意不错。”容寂顿时来了精神,“陈家老大和老三都有自己的律师,这个我就不管了,我们自己的公司可以聘请小思做法律顾问,这样就能杜绝隐患。” “嗯。”解意抬头看着他,忍不住笑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你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其实没什么好担忧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你做事的缜密风格,就算有人想往你身上栽赃,只怕也找不到破绽。” 容寂很高兴,搂着他起身,笑眯眯地说:“好久没跟你跳舞了,来,我们今天跳一会儿。” “好。”解意没有意见,开心地与他走进屋里。 容寂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cd,不由得摇头,“陈三以前不是跟他伴侣住这儿吗?他们难道都不听音乐的?” 解意站在客厅中间,看着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搜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容寂找了半天无果,只得无奈地转头,打算放弃。一眼看到解意的笑脸,他不禁一怔,忽然福至心灵,跑下楼梯,拉着解意就出了门。他打开停在前院的汽车车门,扭开收音机,很快找到正在播放流行歌曲的音乐台,一段舒缓的情歌便传了出来。 容寂很开心地笑着,拥着解意在糙坪上翩翩起舞。跟多年以前在海边的那晚一样,他跳的是标准交谊舞,动作优雅,舒缓而有力,解意轻巧地跟着他前进、后退、转圈,配合得天衣无fèng。 他们一曲一曲地跳着,浑然忘了时间。很多别墅都渐渐的熄了灯,只有庭园灯依然亮着,更衬托出夜的宁静。 这时,一辆汽车开进大门,却在驶近这幢依然灯火通明的别墅时停了下来。 开车的王晓舟和旁边坐着的陈三都看着不远处相拥起舞的一对情侣,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车厢里本来瀰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这时完全消散,陈三伸手抚了抚王晓舟的脸,轻声说:“好了,我不怪你了,你也别再生气。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应该像他们一样,开开心心地过,别再吵架了。” 王晓舟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愉快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黄孝全只中了一枪,杀他的人也只开了一枪。 当时他正在车上,除了司机外,前后座都有保镖,他坐在最安全的司机后面那个位置,一发子弹从窗外斜斜飞入,正中他的胸口,幸而没有击中心脏,只是打穿了肺。大惊失色的保镖来不及把他送回远在郊外的黄家别墅,只得当机立断,掉转车头,将他送到防范严密的陈宅。随后赶来的医生为黄孝全做了手术,保住了他的命。 这件事让陈老太太大动肝火,甚至比她两个儿子被人伏击打成重伤还让她愤怒。她反覆叮嘱陈三马上调查,又要求陈智凡好好照顾黄家的生意。 陈智凡礼貌地看望了仍然昏迷不醒的舅舅,然后就去公司上班了,临出门时吩咐助手,“给我太太打电话,让她回来陪陪我母亲。” 陈三听说黄孝全中枪之后,淡淡地看了王晓舟一眼。在他身边细心照料的这位年轻人神色自若,似乎对此事完全不关心,什么都不知道。陈三对母亲说:“这件事我会亲自查的。”然后就带着王晓舟出门了。他的伤还没好,脸色苍白,走路很慢,但是没有任何人敢置疑他的能力,存什么侥倖的心思。 因为黄孝全被打伤,原来要在陈宅召开的聚会就取消了,容寂看到陈智凡来了公司,便要把工作交接给他,正想着无事一身轻,就被陈智凡泼了一盆冷水,“老四,你现在对公司业务已经上手了,就继续帮我的忙吧。最近房地产很热,我想进一步发展,目前最大的事是拿到本市西区的那块地,接着我们会和许总的沧澜集团合作,一起开发东河两岸的土地。这些都是大项目,靠我一个人是做不过来的,老三那边的事多,顾不到我这里,有你过来帮忙是最好的。” 容寂知道他正在运作的几个项目,确实是这两大块最重要,而且分处两地,靠陈智凡一个人是有点顾此失彼。他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留下来帮大哥吧。” “很好。”陈智凡愉快地笑了,“从今天起,你进陈氏的董事会做董事,同时担任陈氏的副总裁,业务方面你负责,人脉、关系之类的事情我负责,你看怎么样?” “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做。”容寂很温和,“公司的摊子铺得很开,人才却太少了,你一个人撑了这么久,一定很累,我能帮就会尽量帮。” “你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陈智凡欣慰地轻嘆,“我虽然是做正行生意的,到底比较特殊,不敢随便把人提到决策层来,就是怕混进警方的卧底,危及老三那边的事情,所以宁愿自己累一点。你是我们的亲兄弟,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自然信得过。你那个助手路飞也很厉害,完全可以独挑大樑,以一当十。有你们两个帮我,我会轻松很多。” 容寂笑着点头,很理解他的心情。以他最近对公司运作机制的了解,陈智凡能撑到现在而且还把规模做得这么大,实在算是了不起,但想要继续扩张就肯定会遇到瓶颈,因为公司里缺乏足够的人才和健全的管理体系,现在可以勉强运转,是建立在平稳运行的基础上,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令人担忧。陈智凡能认识到这一点,并把他和路飞留下来,实际上是非常聪明的,也让他对这位出身于黑道家族却努力进入光明世界的企业家相当欣赏,也愿意与他携手合作,并肩作战。 陈智凡高兴地盘算,“既然这样,那就要把你正式介绍出去。家里的聚会搞不成了,就以公司的名义开个酒会吧,把政界、商界和公检法的一些朋友都请来,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办起事来也容易。” “好,大哥安排吧。”容寂没有意见。 陈智凡对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弟弟越来越欣赏。 第26页 他和陈三以前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知道母亲常常与父亲大吵,痛骂“狐狸精”,让他们大致推断出父亲似乎外面有女人,而父亲常常不吭声,从来不辩解。他和陈三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小到大看到父母相处的情况,其实都很同情父亲,因此对他在外面找个红颜知己的事都能理解,却从来不知道父亲外面的那个女人还生了孩子,直到父亲临去世前才告诉了他们所有的事情,并要他们好好照顾一直流落在外的弟弟。父亲虽然与母亲长期不睦,但对儿女们都非常好,因此他和陈丽水、陈三一直都很爱父亲,对他的遗愿自然都坚决执行,绝不会违背。 他和陈三去详细调查过外面那个兄弟的情况,而所有人给他们提供的信息都是这个年轻人很老实厚道,对母亲孝顺,对同事谦让,对工作努力,是个典型的普通的好人。他们想着让这个弟弟好好生活是肯定没问题的,他没任何奢侈的嗜好,花不了多少钱,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却让他表现出惊人的才干和从容不迫的气势,并随之出现了一些出色的朋友和实力强劲的人脉资源,令所有人都很惊异,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果然不愧是陈家人,只要给他舞台,就能激发出他血液里潜藏的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既不同于陈智凡,也不同于陈三,大概是他从来没有涉过黑,一直都是在光明世界长大的,因此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息,既坦荡磊落又有些深不可测,可以说他的出现为陈家又增添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陈智凡指示集团的行政部安排酒会的有关事宜,很快便一切就绪。 酒会在市内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主题是陈氏集团成立二十五周年暨希望工程捐赠仪式。陈氏集团将为贫困山区捐赠五百万用以建设希望小学,有这个主题在,每个人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前来,因此每位受到邀请的领导都欣然答应参加。 容寂自然要和解意一起去,两人穿着新买的正装,领带、袖扣配得无懈可击,一个气宇轩昂,一个俊美优雅,一走进酒会大厅便引来众人瞩目。 陈智凡比他们先到,一看到他们就迎过来,将容寂带过去,为他一一介绍已经到达的嘉宾。有不少商界人士和政府领导都已经在他之前接手陈氏集团的业务时认识了,这时便与他热情握手,相谈甚欢。 解意没有跟着上前,而是拿了一杯鲜榨橙汁站到一边去,微笑着打量会场。 作为容寂的助手,而且曾经有过显赫的身份,路飞当然也要来参加酒会,并跟在容寂身边应酬。了解容寂能力的人对他本人相当重视,而不了解这位新冒出来的陈家四公子的人听说路飞放着大集团的掌门人不当,跑来做他助手,也都对他刮目相看。大家都是聪明人,场面上的姿态都做得很漂亮,把气氛渲染得很热烈。 所有受到邀请的来宾都到达后,酒会准时开始。陈智凡上去做了个简短的发言,“陈氏集团从建立到今天有二十五年了,期间受到广大朋友的支持与厚爱,在这里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我们以后会继续努力,不断发展,并努力回馈社会,造福于民。”接着,他宣布向希望工程捐款五百万,用于在贫困山区修建希望学校,让很多的贫困儿童能够得到受教育的机会。 他讲完话后,有关领导也上去发了言,盛赞陈氏集团热心公益、关心贫困地区的善举,希望大家都能向他们学习,为社会多做贡献。 陈智凡将一张特制的上面写有五百万元人民币数额的大支票交给有关部门的领导,整个仪式就结束了。总的说来很低调,毫无譁众取宠之意,领导们满意,来宾们捧场,皆大欢喜。 接下来大家自由活动,每个人都拿着杯子,表现出最好的风度,在那里谈笑风生,聊得热火朝天。解意虽然气质外貌都很出众,但认识他的人基本没有,有些人知道他是陈四公子的好友,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却并不清楚,看他那样子像是个文人,既不是从商也不从政,也就没人主动上来搭讪。 解意看了一圈,发现广厦房产的袁欣没在,不由得略感意外。按理说她的公司是陈氏的合作伙伴,不应该不邀请她来,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于是他只想了一下便扔在脑后。 陈智凡应酬了一圈,走到解意身旁,微笑着问:“是不是觉得这种场合很无聊?” “还好。”解意愉快地看向他,“我是局外人,就只是看看热闹,又不用花心思跟人讲话,觉得挺有意思的。” 陈智凡微微点头,从侍者端过来的托盘上拿过一杯橙汁,温和地说:“你是艺术家,我怕你跟我们这些俗人在一起很委屈。” “怎么会?”解意微感诧异,“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才是精英啊。” 陈智凡失笑,“什么精英?不过是比别人多挣几个钱罢了。这里的人真正懂生活的没几个,都比不上你。” “大哥过奖了。”解意笑道,“我也谈不上懂什么生活,不过是尽量让过得舒服一点,同时又不伤害其他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陈智凡正要说话,大厅门口忽然出现一些小小的骚扰。两人看过去,发现那边站着两个英挺帅气的年轻男子,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一个穿着休闲西装,一看就不是来参加酒会的。门口的工作人员不肯让他们进来,而他们坚持要进,于是发生了争执。 陈智凡嘆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惹麻烦,麻烦也要来惹你。” 解意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忍不住问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市刑警队的,一个是队长张明皓,一个是副队长石涛,都是刚调来不久,很正直。小意,你呆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陈智凡淡淡地说着,沉稳地走了过去。 第30章 张明皓和石涛的级别其实不高,但在全国的公安系统都大名鼎鼎,有个着名的外号叫“黑风双煞”。 陈家的主要买卖是赌,捎带着会从事一点色情业,但从来不沾毒,也不准有人在他们的场子里贩毒,因此本地的毒品市场不大,但这里却是贩毒的一条交通枢纽,不少毒贩会从云南路过这里到东南沿海,再将毒品运往境外,而张明皓和石涛则一直致力于掐断这条运输线。这两人每年缴获毒品和毒资的数额都排全国前三位,受到过数次嘉奖,声名远扬。 他们本来是缉毒大队的,最近才调到市刑警大队任正副队长,道上的大小帮派风闻此事后都感到震动,这两人是着名的铁面无私,办起案来又十分神勇,只要被他们盯上,除非金盆洗手,否则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揪住,所以让很多人烦恼。从他们上任以来,不过短短的一个月,两人已经遭遇过数次意外,不知是他们命好还是果然英明神武,每次都被避过,没有伤到分毫,反而因此激起了他们空前的斗志,一定要将这里的地下黑势力彻底打垮。 跟其他帮派的盲目冲动截然相反,陈三对两人的上任一直无视,既不去拉拢也没有挑衅,更不会派人袭击,始终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事。陈智凡做的是正行生意,合法经营,依法纳税,一切行动都合乎法律法规,就更不惧怕这对令不少出来混江湖的兄弟闻风丧胆的“黑风双煞”了。 走到被工作人员挡在门口的两位警官,陈智凡微笑着说:“对不起,今天是敝公司酒会,行政部疏忽了,没有邀请二位,难得张队和石队大驾光临,请进,请进。” 石涛笑容可掬地跟在他身旁走进大厅,“陈总太客气了,我们今天不请自来,一是向陈总道贺,二是想要藉此机会见见解老师。我们张队爱好摄影,他是我们张队的偶像,一直不知道他在这里,今天才听说,我们就冒昧地过来求见,还请陈总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两位队长肯赏脸,那是我的荣幸。”陈智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明皓,微笑着说,“没想到张队还有这么艺术的一面,真让人大开眼界。” 张明皓淡淡地道:“只是爱好而已,算不得什么。以前条件不好,拍得少,现在有了数位相机,不用买胶捲,自然就好一些,可以多拍一些片子。不过,我比不上解老师才华横溢,就只能自己喜欢,随便乱拍,成不了解老师那样的艺术家。” “张队太谦虚了。”陈智凡并不房间巴结,也不主动亲近,带着他们走到解意面前,先为三人做了介绍,然后微笑着说,“小意,张队爱好摄影,想跟你聊聊。” 解意有些意外,“哦?好啊。” 张明皓一直酷酷的脸上这时才有了几份笑容,很有礼貌地说:“解老师,我很喜欢视觉艺术,您的画和摄影作品我都非常喜欢,凡是刊载了您的作品的杂志我都买了,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您,和您面对面地说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第27页 解意成名数年,崇拜他的人也不少,喜欢他的作品的人更多,但还是第一次碰到刑警队长向他表达仰慕之意,这让他既感诧异也觉得愉快,赶紧谦逊道:“我也只是爱好而已,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 “解老师,这么多年来我也拍了不少东西,但没有行家指点,自己感觉总是拍不到位,表达不出我真正的意图,您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张明皓很诚恳,“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请您吃饭,顺便请您看看我的作品。” 陈智凡微微皱眉,正要推辞,解意已经点头,“好啊,我平时都有空,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另外,也别太客气了,我们互相探讨吧。” “好,就听解老师的。”张明皓便没有再用敬语,态度变得轻松了些,“我有点急,好不容易能见到你,实在等不到明天了。我知道今天陈总的酒会要请客人吃饭,解老师当然要作陪,你看要不然晚上我请你喝茶吧,行吗?” 解意犹豫了一下,便道:“那我要和我朋友一起过来。” “陈四公子吗?”张明皓对陈家每个人似乎都了如指掌,这时也不拐弯抹角,很干脆地问出来。 解意自然不会掩饰避讳,很痛快地点头,“对。” “好,那就一起来吧。”张明皓表示同意,神情很自然,“石队可以跟四公子聊聊天,大家交个朋友。” 解意正想答话,陈智凡在一旁平静地说:“小意,介不介意我也去?” 解意转头看向他,正要说“不介意”,张明皓淡淡地道:“请陈总原谅,这是私人聚会,我只想跟解老师和他朋友聊些自己喜欢的话题,如果陈总有暇,我们可以另约时间谈话。” 解意看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地针锋相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只得微笑着保持沉默。陈智凡看着他的笑容,本来沉郁的面色一松,仿佛云开雨散,阳光普照,让解意感觉很开心。陈智凡抬手搂了搂他的肩,温和地说:“那你跟老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和张队谈艺术了。我是粗人,不懂那些,不过,只要你高兴就好。“” 解意一直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到他对自己的爱惜,因此总觉得很亲切,对他就像亲哥哥一样从不排斥或抗拒。他被陈智凡拉到身边,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像个孩子一般快乐。 容寂早已注意到他们,这时走过来,询问地看向解意。陈智凡便为他介绍了两位刑警队长,并随口提起张明皓爱好摄影,要约他和容寂晚上一起聊聊艺术之类的事情。 容寂听说解意已经答应了这个邀请,便笑着与张明皓和石涛握了握手,欣然同意晚上跟他们一起去喝茶。看上去潇洒硬朗的“黑风双煞”礼貌地与他们告辞,一起转身离去。 之后不久便是晚宴,陈智凡带着容寂和路飞周旋在贵宾中间,再没有提及有关晚上的那个约会,显然对解意和自己的弟弟很放心。 今天是容寂第一次正式亮相,大家都很捧场,纷纷过去敬酒。容寂喝了一轮又一轮,终于醉倒,虽然模煳的意识仍然让他努力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更别说陪解意去茶坊了。陈智凡与路飞也醉得不轻,全都安静地闭着眼睛,任保镖将他们半搀半架地扶出去,送到车上。 解意关心地搂着容寂,看他有没有事,等确认他没有酒精中毒的迹象,才吩咐保镖送他回别墅去休息。 瞧着他们的车离开,解意回身上了路飞的车,对站在外面的几个保镖笑道:“走,我们去茶坊。” 第31章 看到解意独自前来,陈家的大公子和四公子都没陪在身边,张明皓和石涛都有些意外,随即很高兴,一起站起来迎接,热情地请他坐下,为他要了一杯极品龙井。 跟着解意过来的几个保镖都坐在附近的桌旁,既可以保护他的安全,又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这是干他们这行的规矩。 解意彬彬有礼地对两位刑警队长解释,“我朋友醉了,实在来不了,请两位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张明皓笑着从放在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大照片。 解意很小心地拈着照片的边拖出来,认真地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这些片子有风景也有人物,构图都很好,最难得的是,每张片子都给人安宁平和的感觉,看着很舒服。解意很喜欢这种风格的作品,看了之后不由得赞赏地说:“这些作品很有艺术价值,你是个相当优秀的摄影师。” “谢谢。”张明皓很高兴,诚恳地看着他,“解老师别光夸我,给我说说缺点在哪儿?” 解意也不客气,逐张逐张地为他指出一些瑕疵。张明皓在技术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主要还是在艺术修养上有些欠缺,因此构图中的层次比较单调,阳刚有余,阴柔不足,就缺少了应有的张力,不免有些可惜。 张明皓虚心受教,然后请解意帮他列一个书单出来,他照着把那些书都看一遍。解意笑着跟他闲聊了一会儿,根据他的性格爱好写了十几本书的名字,然后笑道:“我这个也不是必读书目,只是建议你有时间的话看一看,如果没空,也不一定非读不可。毕竟你是刑警队长,锐气与斗志都是很重要的,太内敛了也不行。” 张明皓接过书单看了看,郑重地放进包里,感激地说:“谢谢解老师的指点,让我懂得很多东西,如果靠我自己摸索,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明白这些。” “张队太谦虚了。”解意温和地说,“你在摄影创作上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就,这让我很佩服。” “解老师,你要这么说,那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张明皓慡朗地笑起来。 两人客气了几句,石涛忽然在一旁说:“解老师,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解意从心里赞嘆,觉得这两个刑警队长是他见过的素质最好的警察,随即微笑着回答,“我来陪我朋友。” “是陈四公子吗?”石涛很认真。 解意点头,“对。” 石涛神情郑重,“解老师,你知道陈家是做什么的吗?” “不是做生意的吗?房地产什么的。”解意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和容哥也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准备做加气站。” “这些都只是表面的生意。”石涛的语气很温和,动作麻利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大堆资料,一一递给解意看。 张明皓收敛了笑容,声音低沉地说:“陈家的大部分生意都是违法的,赌博、放高利贷、绑架、勒索、非法监禁、故意伤害、杀人、行贿、洗钱,多得数不胜数。解老师,你和你朋友目前还没陷进去,但是如果继续呆在这里,就会很危险。” 解意看得很仔细。张明皓并不是危言耸听,这些资料证实了他的说法。陈家涉黑多年,犯案累累,只不过大部分是过去陈老爷子当家时做的,陈三继承之后就有了很大改变,把主要精力放在赌博上,而且大部分是网络赌球,各个环节都比较隐蔽,警方一时还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抓捕他们的核心人员,外围的抓了也没意思,赌博罪最高也不过判三年,找个好律师认真打打官司,通常也就判个一年半载,根本不痛不痒,坐牢期间老大还发辛苦费和安家费,因此那些出来混的小年轻不但不在乎,而且踊跃认帐,都抢着帮老大顶罪,这让警方也很无奈。这些解意倒不是很清楚,有关资料当然也不会给他看,能拿给他看的都是经过精心筛选,但不可否认的,确实唤起了他的良知。 解意放下资料,轻轻嘆了口气,“张队、石队,你们给我看这些,只是为了让我离开这里吗?” 张明皓和石涛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同时出现一丝犹疑。 解意的声音更轻,“术业有专攻,我能力有限,干不了卧底这一行。” 张明皓和石涛的脸色同时一变,有些尴尬,也有些如释重负。过了好一会儿,张明皓才微笑着说:“解老师,我承认之前有过那种想法,但是下午在酒店一看到你,我就已经放弃这个打算了。你是个杰出的艺术家,当卧底太可惜了,如果因此而遇到什么危险,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解意听他说没这个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他郑重保证,“张队,我和容哥绝对不会卷进什么违法生意里面,他的助手和请来保护我们的这些兄弟也不会。”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那几个人。 “江湖险恶,我就怕你到后来身不由己。”张明皓长嘆,“解老师,你心地善良,不了解那些犯罪分子的邪恶伎俩,如果被他们利用,后果不堪设想,要么会有生命危险,要么有可能触犯法律,这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第28页 “是啊。”石涛点头,“解老师,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陈四公子一起离开这里。以你的人脉和才能,陈四公子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吧。” “这事我得跟容哥商量,谢谢两位队长的关心。”解意微微一笑,“我就算在这里,也是根本不过问生意的,仍然只是画画、拍照,过悠闲的日子。容哥对是非的辨别能力比我强多了,我很放心。他和路飞请了不少人来保护我,所以我即使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请你们不要担心。” 张明皓点了点头,将给他看的那些资料收回来,交给石涛,然后轻声说:“解老师,以后我还可以约你出来吗?我想多向你请教一些东西,还想看看你画的画。” “这没问题啊。”解意把自己的手机号写下来递给他,“我画画比较慢,只要你有时间,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 “谢谢,我不会经常打搅你的。”张明皓将手机号记下来,然后关切地说,“天太晚了,解老师回去休息吧,我和石涛送你。” “不必不必,你们也回去休息。”解意连忙摇手,“我有他们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明皓坚持,“没事,反正我们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解意没办法,只得看着他买单,然后一起走出茶坊。他和保镖们上了自己的车,张明皓和石涛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警用越野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去,一路平安无事,很快就到了解意住的那个别墅区。 张明皓看着他们进门,按了两下喇叭表示“再见”,然后就掉头离开。 解意对这两个警察很有好感,走进别墅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意。容寂回来洗了个热水澡,酒已经醒了一点,一直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他回来。 解意坐到他身边,亲昵地问:“还没睡啊?” “嗯,等你。”容寂伸手搂住他的肩,“他们找你做什么?” “张队确实喜欢摄影,拍出的作品也很不错,我们聊了聊。”解意拿起容寂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告诉我陈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劝我和你离开这儿,怕我们会卷进什么黑道风波里,有可能遇到危险。” “哦,那他们确实很不错。”容寂轻轻抚摸着他修长的颈项,微笑着点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和我都是守法公民,路飞和那些请来保护我们的弟兄也都不会做违法的事,请他们放心,他们也就没有再劝。”解意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有些担心地问,“你晚上喝了太多酒,现在觉得怎么样?” “醉得厉害。”容寂说着,勐地将他扑倒在沙发上,热烈地吻了过去。 第32章 容寂醉得很厉害,虽然休息一阵后有部分清醒,但在扑倒解意后便又变得更加迷煳。犹如疾风骤雨般的吻落在解意的脸上、身上,让他完全没有时间反应,也就无法及时回应,到最后只得放弃,躺在那里感受着容寂的狂热。 激烈的吮吻让容寂更觉燥热难当,沙发太小,也限制了他的进一步动作。他渐渐不耐,将解意一把拉起,勐地推倒在床上,随即变得更加热情,就如火山喷发一般,让解意猝不及防。他撕开解意的衣服,激烈地吻遍他的全身。解意的唿吸渐渐急促,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床单。 容寂的身体滚烫,鼻息粗重,忽然抬起双臂牢牢地抱住他,坚决地制止住他的配合,以非常困难的方式强行突破,挤进他的身体,激烈地辗压过去。 解意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快感。他努力放松,在容寂兇勐的进攻中困难地唿吸,抑制不住地呻吟。 在激烈的纠缠中,两人都很少说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容寂在一阵长久的进攻后停顿了一下,随即调整节奏,发动了更加深入也更加勐烈的冲击。 解意在他牢固的压制中全身绷紧,瞬间袭来的高cháo让他如触电般痉挛不已,控制不住地挣扎、呻吟。容寂沉默地用整个身体压住他,兴奋得更加狂热,更加兇勐。长久不息的狂cháo一浪接着一浪地扑打过来,让解意陷入极度的昏乱。他不停地颤抖,眼前一片黑暗,终于在与容寂一起到达巅峰时失去了知觉。 容寂紧紧地抱住他,过了很久才撑起身来,借着窗外的星光凝视着他的脸,然后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解意经过短暂昏厥后醒过来,只觉得全身大汗淋漓,就像刚跑过马拉松一样筋疲力尽。感觉到容寂仍然压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得轻笑,低低地说:“好累。” 容寂已经清醒多了,闻言赶紧放开他,体贴地道:“我先去浴室放水,等下你再进来。” “嗯。”解意吻了吻他,然后放松下来,任由他离去。 容寂调好水温,把浴盆放得半满,然后才走出来,却发现解意已经睡着了。他疼惜地抚了抚那张清俊的脸,没有叫醒他,而是去绞了一张热毛巾来,将他全身上下擦得干干净净,再把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 解意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舒慡。早晨醒来时,容寂已经不在了。他翻了个身,在床上眠了一会儿,这才懒洋洋地起来,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 与往日不同,厨房里明显有人在活动,解意闻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便知道是容寂正在做饭。他眉眼间都是喜悦的笑,径直走进厨房,从后面搂住正在忙碌的人。 容寂一怔,随即转头吻了他一下,温柔地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解意的下巴搁在他肩头,轻松地笑道:“这一觉睡得很好,醒了当然就起来了。” 容寂关了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转身看着解意,略带歉意地说:“我昨天醉了,有点失控。” 解意挑了挑眉,“这是在跟我道歉?” 容寂眨了一下眼睛,迅速调整情绪,笑眯眯地说:“只是找个藉口,我可没有道歉。” 解意笑出声来,伸手抱住他,探头去看料理台,“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正宗的无锡小笼汤包。”容寂很开心,“我还做了一锅油面筋西红柿豆腐汤,都是你爱吃的。” 解意顿时觉得很饿,“那现在可以吃了吗?” “当然。”容寂轻轻推了他一下,“去外面坐着,我端出来。” 解意不肯空手出去,便拿了碗筷,到餐厅里坐下,看着容寂把蒸好的小笼汤包放在桌上,再转回厨房端来一锅汤。他夹过一个包子就咬,里面的汤汁顺着包子皮滴到碗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解意吃完一个,满意地轻嘆,“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容寂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汤,“喜欢就多吃一点。” “嗯。”解意点头,喝了一口汤,忽然想起,便抬头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容寂微笑着看他,“我觉得给你做顿好吃的比上班重要。” 解意忍俊不禁,“昨天才将你隆重推出,你今天就不去上班,一定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公司里有路飞在,没事。”容寂满不在乎地说,“我跟大哥打过电话,说你有点不舒服,要在家照顾你。他挺通情达理的,马上就答应了。” “哦。”解意点头,就不去管他上不上班了。 虽然早餐很简单,但十分美味,解意吃得饱饱的,不免有些烦恼,“从来没在早上吃得这么撑。” 容寂马上说:“出去散散步吧,正好出门不远有个大超市,我们去买些东西。” 解意欣然同意,等他收拾好厨房,就跟着他一起出去,悠悠闲闲地走出大门,来到不远处的仓储式超市。 里面的东西很齐,空间很大,要是方向感稍差,多半得迷路。容寂推着推车,解意走在他旁边,两人四处转悠,跟着指示牌去找想要的东西。 容寂主要是买午餐和晚餐的食材,解意则买了些咖啡、点心、水果之类的食品。两人各有专攻,容寂在生肉区挑肥拣瘦的时候,解意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解意在仔细查看咖啡、点心等等包装盒上的配料和保质期时,容寂也笑眯眯地瞧着。有营业员上来推销某品牌时,他们也耐心听着,如果觉得合适就买,不想要的话就跟营业员说“抱歉”。解意的相貌气质固然是一等一的,容寂的外表也不差,那些女营业员都愿意多跟他们说几句话。在她们连续不断的介绍下,容寂又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推车里堆得高高的,就像一座小山。 解意看着如此壮观的景象,不由得摇头,“我们没开车来,幸好还有人帮着提,不然你怎么弄回家去?” 第29页 容寂也有些纳闷,“本来没想买的,她们这一介绍,忽然发现家里好多东西都没有。咱们这是过日子,总不能让你凑合。” “那倒是。”解意点头,“你也不能凑合。” “是啊。”容寂笑道,“我们也难得来超市,索性就都买了。” 解意跟他一起去收银台,容寂刷了卡。解意正要把那些东西装进袋子里,后面一直跟着的几个保镖便走上前来,有人帮着装袋,有人站在一旁警戒,解意和容寂没事可干,就让开几步,在那里看着。 现在是早上,超市刚刚开门,里面的顾客大多是老人,偶尔有几位女性,像他们这样几个大男人一起出来购物的简直从所未见,空闲的收银员、营业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看着他们,那些正在收银台的顾客也忍不住盯着他们看,而他们却旁若无人地只管把东西往袋子里装,然后提着就走。 容寂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解意的手,与他并肩走出超市,一起散着步回家。 解意心情很好,一进门便说:“我去画画。” 容寂吻了吻他的颊,笑着点头,“好,我去准备午饭。” 解意洗了手,走进画室,把材料画具弄好,便坐到画架前。许幽的像他已经画了一部分,这时便接着画下去。 秋日的阳光洒进房间,将屋子染上一层温暖的橙色,解意最喜欢这种气氛,很快就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画起来。 第33章 日子忽然变得很平静,整整半个月都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容寂按时上下班,解意在家里专心作画。一般的商业应酬都是路飞去,容寂总会按时回家为解意做饭,周末更是呆在家中,解意如果要继续画画,他就在院子里看书,如果解意搁下画笔,他就陪着一起出去散步、赏花或者在家里看电视、听音乐。他们的生活很宁静,不知不觉的,只看到天上的月亮一天比一天圆,一天比一天亮,于是这才惊觉,就快到中秋了。 解思打电话过来问他,“哥,中秋你回来吗?爸妈问过好几次了,你中秋节回不回家?” 解意想了一下,温和地说:“我尽量争取吧。” 解思嘆了口气,“哥,那个陈总已经跟我联络过了,让我做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并说那公司你也有一半股份,我当然就答应了。你现在是跟他在一起了是吧?那我当然不反对,不过,爸妈很担心你,你看你要不要带他回来见见爸妈?” 解意沉吟片刻,轻声说:“我问问他再定吧。” “那好吧。”解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哥,我听他电话里的意思,对你确实挺不错的,可是,他们家好像有点沾黑吧,我觉得你不能卷进去,免得又受伤害。” “小思,我明白。”解意微笑,“你放心,我不会卷进去的。” “嗯,那好吧。”解思也不便再多说,“哥,你还是争取中秋节回来过吧,把国庆节假期都过完再走,也陪陪爸妈。” “好。”解意想到年岁渐大的父母,终于打定主意,带容寂回上海去过节。 容寂回来做晚饭,解意便站在厨房门口,把解思来电话的事说了一下,“你中秋到国庆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过节吧,也让我父母见见你。” 中秋到国庆之间也不过只有一个星期,这样算下来,回上海要呆的时间也不到半个月,说起来并不过分,容寂一边做菜一边回忆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然后转头看他,“中秋估计不行,我要见几个重要的客人,还有一堆应酬,要不你先回去,我忙完就来上海,国庆假期肯定陪着你,也一定去拜访你父母,你看好吗?” “好。”解意笑道,“那我明天就定机票。” 容寂愉快地点头,继续做菜。 两人吃完饭,便一起去超市查看有没有什么上海少见的本地特产,买了不少包装好的山珍。上海的家里什么都有,因此解意只带着那个装着礼物的纸箱便上了飞机。容寂送到他机场,一路上都握着他的手,然后陪他办理登机手续。两人却并没有急着说“再见”,而是站在那儿聊天。因为只分开一周时间就会再见面,他们并没有依依不捨,只商量着国庆期间的计划,什么时候见父母,解意要不要先跟他们说,等等。直到广播里通知登机时间到了,解意才匆匆过安检,回头对容寂笑着挥了挥手,就急步走向登机口。 回到上海的家,他叫了家政公司来打扫了半天才收拾得窗明几净。坐到窗边看着浦江两岸的风景,他先打电话给容寂报平安,然后打电话给解思,最后才打电话给父母,约好第二天回去陪他们吃饭。 把一切都做好,夜幕便降临了,看着这个远东最繁华最国际化的都市之中那些璀璨的灯火,解意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仅仅才分别半天,他就开始想念容寂了。他走到书房里,拿出以前那些容寂的照片看着,轻轻抚摸着那已经消失在尘世间的容颜,忽然一阵冲动,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容寂正在应酬,那边喧譁一片。看到是解意的电话,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接起来,而且立刻走出包间门,来到相对清静一点的角落,温柔地叫道:“小意。” 解意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他看着桌上的照片,轻声说:“忽然觉得很想你。” 容寂本来有些醉了,这时立刻清醒过来,靠着墙微笑,“我也是,刚走出机场就开始想你了。” 解意低低地笑着,声音里充满喜悦,“后天就是中秋节,我明天要回家去见爸妈。” “嗯,你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把我们的事先告诉两位老人家,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我才好上门。”容寂很开心,“小意,等我,很快我就过来陪你。” “好。”解意柔声说,“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知道了。”容寂的声音也很轻,仿如耳语。 解意坐在那里,脸上笑意渐浓,却不再说话。容寂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雕花墙裙,也没有吭声。两人沉默着,却都没有挂断电话,唿吸间仿佛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过了很久很久,解意才轻声道:“你去忙吧。” “好。”容寂温柔地说,“你早点休息。” 解意答应着,这才恋恋不捨地放下话筒。 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回到父母家,他的精神很好,脸上的气色也好,让他父母和弟弟看了都大为放心。 解思悄悄对他说:“哥,就凭他能让你这么开心,我也就不计较他的家世背景了。那些都是浮云,你的幸福最重要。” 解意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然后对看着自己笑的父母坦白,“爸,妈,我认识了一个人……” 父母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决定,并且不问对方的情况,只要他喜欢,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愿意接受。解意很详细地报告了这位陈忆榕的个人情况,只是略去了他的身世和娶过妻的过去,以免父母烦心。他父母觉得儿子的新男友不错,虽然在身份地位上远远比不上以前那个容寂,但可以比容寂更关心照顾他,他们又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当然觉得这样的人跟儿子在一起反而更好。听儿子说他的爱人会在国庆节过来拜访,两位老人都很高兴。 这一天过得很愉快,解意呆到很晚才回家。走出父母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容寂打电话,却接不通,容寂的手机一直关机,这让解意很纳闷。容寂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不关的,除非手机损坏或者电池用完而备用电池也没带,但这种情况是相当少的。以前容寂无论再忙,每天一定会跟他通电话,现在更是如此,不可能会出现不充电的情况。 他坐在解思的车上,没打通电话也不方便到处查问,便耐心地等着到了家再说。 解思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国庆假期到哪里去玩,顺便徵求哥哥的意见。解意觉得他的思维太跳跃了,一会儿想去欧洲,一会儿想到西藏,天南海北的完全没有准主意,不由得摇头,“你还是先问问艾丽斯吧,是不是应该在假期里陪她回新加坡看看父母?” “那当然是应该的,不过你难得回来。”解思有些捨不得,“我想跟你多聚一聚。” 解意很感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等我们那边的公司平稳运行了,我就可以回上海来住段时间,以后有的是时间聚。艾丽斯长年在上海,既然有了假期,你是该陪她回家。” “嗯,好。”解思乖乖地点头,“哥,我听你的。” 解意赞许地又揉了揉他的头,这才把手收回来。解思把车停到他住的楼门前,看着他下车进去,这才掉头离开。 第30页 解意进了家门,马上拿起电话拨容寂的手机。听到仍然是关机,他皱起了眉,改而打给路飞。 “喂,意哥。”路飞的声音有些异样。 解意敏感地问:“我联络不到容哥,出什么事了?” 路飞略一迟疑便道:“今天公司订购的一批礼盒月饼到了,准备分发出去。有十几份是给有关领导的,当然不能让下面的人送去,必须由容哥或陈老大亲自去送。他们在路上被警察截住,查出礼盒里藏有毒品,数量还不少。现在两人都被关在市刑警队,三哥在想办法先把人捞出来,如果一时弄不出来,就送几批兄弟进去,把大哥和容哥护住,绝不让他们吃亏。我现在正在陈宅,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解意愣在那里,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撞得胸骨都在隐隐作疼。他紧紧抓着话筒,努力深唿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路飞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立刻说:“意哥,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容哥有任何危险。我也安排了几个兄弟,准备犯点事,好送进刑警队去。另外,我明天会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让他们给这边打个招唿,总不会让容哥在里面吃亏的。至于下一步的事,我们要先了解清楚内情才能确定。容哥和陈老大到底是被谁陷害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很重要,我们正在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虽然他竭力安慰,解意的心却仍然很慌,喉头堵得厉害,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使劲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我明天就回来。” 第34章 到机场来接解意的是路飞,他神情凝重,并没有故作轻松地砌词安慰,而是一上车就把目前的形势告诉了他。 从容寂和陈智凡车里的月饼礼盒里查到的毒品是纯度很高的冰毒,重量足有一公斤,完全够判死刑了。市刑警队事先接到线报,周密部署,在路上将他们截住,人赃俱获。被捕的除了两位陈家的公子外,还有当时在车上的司机、保镖共六人,现在已被刑事拘留,全都关进了看守所。 为防串供,他们被分开来,与其他一些不相识的犯罪嫌疑人关在一起。陈三怕他们吃亏,已经让大批兄弟分几拨犯事,被关进了看守所。他们陈家在这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只要有兄弟进去,便总有办法送到陈智凡和容寂的身边,将他们严密地保护住,所以现在对他们的安全不用担心。 目前他们主要在做两件事,一是全面运作,希望能够取保候审,先把人捞出来,二是查找给刑警队提供所谓线报的线民,找出陷害两位陈家公子的幕后主使人。 他神情冷静,声音沉稳,解意的心很快安定下来。听路飞说完,他轻声问:“现在能见他们吗?” 路飞微微摇头,“只有律师可以。” 解意眼睛一亮,“我叫我弟弟过来。”说着就掏手机。 路飞按住他的手,低低地道:“意哥,这是刑事案,你弟弟擅长的是民事案件,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对。”解意立刻反应过来,“你说得对,我太心慌了,考虑不周。” 路飞理解地拍拍他,“陈家有专用律师,搞保释之类的事很在行,在本地的人脉资源也比较广,到底是地头蛇嘛。他去见过陈老大和容哥,回来说两人在里面都没有吃过亏,在审讯时都保持沉默,一个字都没说。目前看来,情况对我们有利,装毒品的礼盒没有经过他们的手,採购、分装都是公司行政部和公关部的人员做的,东西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当时车上的人都没有碰过,礼盒的里里外外应该都不会有他们的指纹,因此没有证据支持对他们贩毒的指控,检察院也不可能接手。我们现在要防的是突然出现什么新证据,而陷害他们的人知道这个情况后,很可能再泡制一些新东西出来,这都是我们要防范的。” 解意也是懂法律的,现在法院审理案件时採用的是“疑罪从无”的原则,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并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证据链,那陈智凡、容寂和那些保镖、司机的罪名就不成立。他一开始担心的也不是起诉,而是怕他们关在看守所里会吃暗亏,现在既然这个隐忧被排除了,他便松了口气,情绪也变得很冷静。 想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公司里怎么样?现在由谁在管着?” “业务上没受太大影响,员工有些人心惶惶。凡是经手过礼品的人都被刑警队带走讯问,有些也刑拘了,这事弄得集团总部的人都有些担心,已经陆续有人递了辞职报告,但我们肯定一个人都不会放走。我已经召集了公司全体员工开会,告诉他们,老闆被人陷害,目前情况不明,谁要走,谁的嫌疑就最大。现在没人说离开,也还是好好在上班,只是工作效率非常差。其他分公司的人还好,因为他们跟这事都没关系,所以情绪很稳定,所有项目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路飞微微皱眉,“我请三哥来公司坐镇,但他不愿意,说大哥经营那么多年的公司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漂白,最好不要介入,免得以后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让我先管着公司,可我想盯着营救容哥的事,实在没有精力顾这边。意哥,你既然来了,能不能到公司里先管着?” 如果是以往,解意肯定是不想插手陈家的公司事务,但路飞说的很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容寂和陈智凡他们弄出来,虽然陈三的能力和对陈智凡、容寂的兄弟情不必怀疑,但没有自己人盯着,到底不放心。陈三和陈智凡的助理虽然能干,却也没有本事压住集团总部的高层管理人员和各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而解意的身份是容寂的伴侣,从情理上说更适合坐上董事长办公室的那把椅子。 反覆衡量了一番,解意便点头,“好,我去管着公司的事,你想办法拿到陈智凡签的授权委託书,不然我没办法做事。” “行。”路飞立刻点头,“我们先到陈宅见三哥,跟他谈谈。我已经跟他建议过,请你来暂管公司,他很高兴,马上就同意了。你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这事也让他和兄弟感觉很好,认为你很讲义气,值得信任。” “嗯。”解意对陈三的印象是很好的,听到这里,才终于笑了一下,“很多年以前,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商业生涯已经走到尽头,没想到有一天会重操旧业,不过,就算不是我自己的公司,为了容哥,我也会尽全力去做的。” 他说的“多年以前”,路飞一直在他身边跟着、看着,亲身经歷过,自然明白。他轻轻嘆了口气,声音很低,“如果容哥知道了,一定很心疼。” 当年那些被逼得山穷水尽的事情,容寂只知道大概,细节一直不清楚,解意也从来没有说过。容寂不问,路飞当然也不会多事去告诉他,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禁感慨万千,解意却没有一点感觉。经过容寂死在他怀里以及离奇重生的事情,那些过去的是非恩怨早已如过眼烟云,根本微不足道。 车子驶进陈宅,路飞带着解意走进客厅。里面聚集着很多人,见到他们便纷纷躬身见礼,叫道“飞哥”、“意哥”。解意沉稳地对他们点头致意,跟着路飞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陈三的伤还没痊癒,但行动上没有大碍,只是脸色苍白,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与人动手。他坐在书桌前,正跟两个中年男子商量事情。解意和路飞走到门口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守在外面的两个兄弟很恭敬地说:“三哥交代了,你们一到就请进去。”随即替他们打开房门。 解意对他们微微点头,轻声道:“谢谢。”然后走了进去。 他这时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势,再也没有过去的那种温和与淡泊,让那两个天天跟着陈三的弟兄都愣了一下,感到很诧异。 解意和路飞走进屋里,陈三看到后便笑道:“小意,这么快就到了,累不累?快坐。” 解意叫了一声“三哥”,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因为有别的人在,他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只沉默坐在那里,看着路飞沏了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 陈三指了指那两个男人,对他说:“袁律师、赵律师,他们今天上午去见过我大哥和小榕,已经把我大哥签的授权委託书带出来了,是全权委託,你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处理公司事务。” 解意对两位律师欠了欠身,“谢谢,辛苦了。” “解先生别客气。”袁律师从包里把陈智凡亲笔签名并按了指印的授权委託书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大公子要我们告诉解先生,他没出来的这段时间,公司就全部交给你,拜託了。” “请你们转告大公子,我会尽全力的。”解意看了一眼委託书,顺手便交给路飞收起来,沉稳地道,“别的我或许不在行,但管理公司还是略有心得的,请大公子放心。” 第31页 两位律师答应着,起身告辞,便离开了陈宅。 将他们送房门口,陈三便返回来,伸手拥抱了一下解意,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陈三的亲兄弟,没人伤得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解意也笑了,轻轻地说:“我知道。” 第35章 解意在办公室里坐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算是进入状态。他离开商界太久了,闲散了那么些年,经重新收拾心思坐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画画是一份安静的工作,他从来没有变得浮躁过,因此很快就恢復了过去经营公司时的心态。 这一个小时里,他并不是一个人,路飞就坐在大班台对面,沉默地陪着他。一个小时后,解意对他说:“好吧,跟我介绍一下公司情况。” 路飞对此早已烂熟于胸,详细而清晰地说了一遍。解意凝神听完,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让他召集整个集团部门经理以上的管理人员开会,包括集团总部和所有的分公司。 公司里的大会议室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总部与分公司的高管们也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济济一堂,虽然形势有些严峻,但坐在一起时仍是谈笑风生,并没有太过忧虑。 路飞看到人员都到齐了,便到董事长办公室去通知解意。解意起身走出去,稳稳地走过长长的过道,进入会议室。 他今天穿着正装,无论是深蓝色的名牌西装还是衬衫、领带、袖扣,每个细节都无懈可击,顿时衬托出他凌厉凛然的气势,再也没有了往日穿着休闲装时的温和淡雅。他一出现,本来嘤嘤嗡嗡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震惊的同时都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仰慕。 解意坐到主席位上,扫视了一遍会议桌边的人,沉稳地说:“两位陈总因事暂时不能管理公司,全权委託我负责公司事务,自即日起,由我担任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与总裁,正式的通知和陈总的授权委託书复印件会下发到每个公司、每个部门。” 每个人都没吭声,无论心里想着什么,表面上都很严肃。 解意接着说:“我叫解意,有关我的信息很多,大家在网上一搜就会出来一大堆,不过,你们要怎么搜都可以,但是不得在公司议论,更不准造谣生事。我现在的身份是画家、摄影家,但过去曾经也有过自己的公司,经商多年,办公室政治那套别在我面前玩。如果有谁在这个非常时期故意制造事端或者阳奉阴为,吃里扒外,我一定对他不客气。”他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但言词尖锐,每个人都听得心里一震,再也不敢轻忽。 解意再扫视了一圈,然后问道:“诸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如果是公事,最好到我办公室谈。路飞是我的助理,你们可以先到他那里预约时间,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安排。” 那些中高层管理人员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个女经理怯生生地问:“听说两位陈总出了事,被公安局抓了,是吗?” “他们是被请去协助调查。”解意很冷静,“案子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很快就会出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纷纷说:“那就好,那就好。” 解意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大家放心,陈氏根深叶茂,什么大风大雨都经过,没那么容易就倒下。陈总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家仍然坚守岗位,做好自己的事。目前公司确实遇到一些挫折,作为公司的一员,我们要共度难关。想要走的人我不会挽留,而能与公司共患难的每个员工我都会记住,陈总也会记住。” 他目光坚毅,整个人都熠熠生光,让所有人都受到感染,不约而同地点头,“解总放心,我们一定与公司共度难关,不会临阵脱逃。” “很好,我谢谢大家。”解意站起身来,“那就这样,现在散会,要找我谈工作的人去路飞那里预约吧。”说着,他便走出去,径直回办公室。 他相貌俊美,举止潇洒,几句话之间便表达出自己干脆利落的风格,顿时让这些公司骨干吃了一颗定心丸。等他离开,很多人都围到路飞身边,要求尽快向新上任的代理总裁汇报工作。 解意坐在办公室里,把路飞放在他桌上的一叠文件翻开,一份一份地仔细浏览,然后打电话给董事长办公室助理,“请三位总师来我的办公室。” 很快,总工程师、总会计师、总经济师便来到他的办公室。三位都是中年男子,老成持重,对他很有礼貌。解意请他们坐下,与他们讨论公司目前的主要项目、资金情况和经营状况。三位专家本来以为他不过是依附于陈四公子的艺术家,没想到他刚才在会议室真不是乱吹牛,说出的话很内行,看问题也很敏锐,不由得都是精神一振,专心与他讨论起来。 陈氏现在投入最大的行业就是房地产,几乎占了集团资金的八成,因此这是最重要的一块,解意主要谈的也是地产项目,无论是已建成正在销售的,还是在建的、未建的,都要仔细了解,看看有没有问题需要及时解决。 渐渐的,三位总师发现,谈到对于房产项目来说最重要的规划设计、园林设计、装饰设计,解意比陈家的两位公子更专业,总工程师很兴奋,到自己的办公室抱来一大堆图纸,与解意对着图连比带划。确认已经到了不能修改的进度的项目解意就仅止于了解,不再多说,而还可以修改的项目他就会多说一些,几乎每个项目都有要改设计的地方,而总工程师对他的想法完全贊成。 一修改设计就意味着投入的资金也会发生变化,于是解意要求总会计师对于自己的意见做出财务评估,然后再开会讨论。 他们正说得如火如荼,路飞推门进来,轻声说:“解总,广厦房产的袁总来了,要和你谈有关合作项目的事。” 解意抬头看着他,“事先有预约吗?” “有。”路飞点头,“本来是约好跟陈总谈的。” “那好,请她进来吧。”解意说着,对三位总师笑了笑,“那今天先谈到这里,你们回去把我们刚才说的那些理一下,明天我们继续。” 三人一起答应,愉快地起身离开。 路飞带着袁欣进来,解意笑着伸手与她握了握,温和地说:“我今天第一天上任,有点乱,请袁总见谅。” “解总客气了。”袁欣满脸喜悦,“我已经听路总说了,陈总全权委託解总负责公司事务,那真是太好了。能与解总合作,我觉得很荣幸。” “袁总过奖了。”解意看着路飞端过来一杯茶放到袁欣面前,这才言归正传,“袁总本来是要跟陈总谈什么?” 袁欣慡快地说:“不知解总知不知道市中心的那块地,我打算与陈氏联合,一起把它拿下来。这块地价值太高,肯定是地王,我的资金实力不够,陈总这边投入的项目比较多,资金方面估计也有点不能兼顾,所以我找到陈总时,他答应考虑。现在那块地就要挂牌了,所以我想跟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哦。”解意点头,“我得先看看有关那块地的资料,不然无法决定。” “行。”袁欣很干脆,“那我明天再来,给解总一天时间,应该可以了解清楚了吧?” “谢谢袁总。”解意的脸上带了几分感激,“如果袁总赏脸,我明天请袁总喝早茶吧。” 袁欣很高兴,“既是解总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6章 解意早上准时出现在一家着名的广东酒楼,这里的早茶很出名。他跟着服务员走到窗边的卡座上坐下没一会儿,袁欣就出现了。 这位地产业女老闆仍然是孤身一人,解意却有三个保镖跟着,只是坐在旁边一桌,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袁欣笑容满面,很热情地向他介绍这里的招牌菜和小吃。解意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碟白灼生菜,其他的就请袁欣随便要。 袁欣关心地说:“你吃这么少?那怎么行?” 解意温和地笑,“没事,营养是足够了,我对满足口腹之慾没有太大兴趣。” “怪不得你的身材这么标准。”袁欣半开玩笑地说,“让每个女人都羡慕啊。” 解意打个哈哈,“我不主张减肥,当然也不主张暴饮暴食,人生在世不容易,应该珍惜,不要刻薄自己。” “我同意。”袁欣立刻点头。 解意喝了两口粥,便拿起杯子悠闲地喝茶,然后说起正事,“袁总,我昨天看了一下资料,我们合作的那个项目确实不错,但想要拿下那块地王,难度非常大,好些大型的地产集团目前都表示了前来竞标的意向,像保利、万科、永基、中城等等,都比我们的实力要强劲。我们可以去拍卖会上看看,但拿下这块地的希望不大。” 第32页 “这我知道。”袁欣似乎胸有成竹,“其实都可以操作的,我们可以好好运作一下,不要进行单纯的土地拍卖,而是有条件的项目招标,这样的话,那些公司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我们就可以胜出。” 解意笑了笑,“可以试试,不过估计胜算仍然不大。按照惯例,一般面积这么大的地块招标,怎么也得提前一个月发出公告。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不管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能做出设计方案来。项目招标最重要的就是设计,那些集团都有长期合作的设计公司,而且也都是国际知名的大型集团,我们是比不过的。” 袁欣这才想起他也是设计行业的精英,不由得微微皱眉,“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只能放弃?我和陈总之前做了那么多工作,就全都白费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既然做了那么多铺垫,人情都还在,仍然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发挥作用。”解意宽慰她,“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做别的项目,那些领了我们情的人一定会帮忙的。我们不要再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块地上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袁欣仍然不甘心,“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些集团再厉害,到底比不上陈氏在这里经营几十年的人脉,为什么不可以搏一搏?” 解意嘆了口气,“我们是本地企业,虽然在人脉上有优势,但你要考虑政府的政绩压力,如果是外来企业在这里投入巨资,那是要算政府招商引资的业绩的,单这方面我们就居于下风了。” 袁欣沉思着,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事我们认亏。” “那也算不得什么。”解意豁达地笑,“我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谈十个项目有一个能成就是胜利,你们做地产的比我当年要好多了,这点点挫折是微不足道的。” “那倒是。”袁欣心里的些微沮丧一扫而光,愉快地说,“解总,其实你可以在这里搞个装饰公司或者设计工作室,那我们公司的项目都可以交给你来做。” 解意微微摇头,“做工程设计太受限制,要考虑项目主题、建筑结构、市场需求、流行趋势、客户喜好,太累。单纯做设计的话,设计费是总造价的5%左右,装饰设计的造价有多大呢,你就是整个项目全部精装修了再卖,也不过几千万吧,我也就只能拿到一、两百万设计费,我画幅尺寸稍大点的画就可以卖到这么多,而且还不用受限制,我爱画什么画什么,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做设计师的话我是乙方,永远矮甲方一头,做艺术家的话,就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要轻松自在得多。” “你说得对。”袁欣连连点头,慡朗地笑道,“你的画最近升值得很厉害,偏偏你还画得越来越少,直接导致你的作品涨得更厉害。” 解意很洒脱,“我不是为钱画的,就算作品升值了也不可能批量生产,灵感这东西又不像水龙头,一拧开就有,所以最近画得少。” “确实是大师风范。”袁欣很赞赏,忍不住提议,“我想在近郊弄块地,给你建个画院,你看好不好?” 解意有些诧异,随即婉拒,“谢谢袁总的好意,我画画只是爱好,没有当成事业,经营什么的都是交给我弟弟在做,我一向就没过问,这建画院什么的就算了吧。” 袁欣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个男人真是修炼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年轻俊美,才华横溢,名利地位应有尽有,根本不需要别人养,交往的好友都实力强大,他又生性淡泊,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想要追他都不知该怎么入手。 解意没去留意她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表,便关心地问她,“吃好了吗?” 袁欣点头,伸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解意拿出钱包,袁欣连忙说:“解总,上次是你们请的客,这次请务必给我个面子。” 早茶本来就贵不到哪里去,两个人也就百来块钱,解意就没有跟她争,“好,你买我们的,我买他们的。”然后对服务员指了指旁边保镖那一桌,“那桌也买单,分开算。” 袁欣不同意,“解总,你不是让我难堪吗?一起算吧。” 解意洒脱地说:“好,那就谢谢袁总了。” “别客气。”袁欣示意服务员一起结帐,然后亲热地看向解意,“解总,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解意立刻说:“最近都比较忙,我刚接手公司,千头万绪,得理清楚才行。” 袁欣笑了笑,“那好吧,什么时候解总有空,一定记着赏我个薄面。” “袁总太客气。”解意礼貌地欠了欠身,“我们两家公司在合作,以后肯定有的是时间吃饭。” “你说得对,应酬方面就有很多。解总,你先把公司理顺吧,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袁欣慡朗地说着,掏出钱买单,然后与解意一起走出酒楼,各自上车离去。 解意回到公司,刚走出电梯,便看到路飞正在顶层的办公区与陈家老太太对峙。 老太太精气神十足,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围着她的是几个中年男子,那几人身后又跟着自己的弟兄,路飞一个人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腰板挺直,面沉如水,气势上丝毫也不输于他们。老太太一向拔扈,这时又人多势众,竟然被他震住,没有上前去使用暴力。 电梯打开的声音惊动了门前的兄弟,他们刚刚转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率先出来的三个剽悍的保镖拨到一旁,让开了一条路。前面的人听到动静,正想回头看,就被一股大力撞开,踉跄着退到墙边。解意跟着开道的三个人往前走,绕过陈家老太太,一直走到路飞面前才停下。他回身看了一眼,淡淡地问:“什么事?” 路飞冷笑,“说是要接管公司,一上来就硬闯。” “哦。”解意的声音仍然很淡,“把陈总的授权委託书复印一份给他们。” “给了,他们不认。”路飞的态度很强硬,“我是特种部队出身,还真不怕打架,他们要想进你的办公室,得先过我这关。” 解意笑了,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些诧异地问:“其他兄弟呢?” “我叫他们出去办点事。”路飞语焉不详。 当着面前那群牛鬼蛇神,解意自然不便查问,便点了点头。他还想说什么,对面那老太太却耐不住性子了,怒道:“姓解的,这是我们陈家的产业,你一个外姓人,最好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想要趁机占我陈家的便宜,那是找死。” “你这是威胁我?”解意微微一笑,忽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三哥,令堂大人聚众到公司来闹事,还威胁要对我不利。” 他的声音很温和,陈三却知道他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立刻问道:“你在哪里?” “办公室。” 解意清晰简捷地说着,看了一眼对面蠢蠢欲动的人。 陈三毫不犹豫地说:“好,我马上就到。” 解意放下手机,转头对路飞笑了笑,“三哥很快就到,这些人如果还要闯,那就让他们闯,别拦着。” “没门儿。”路飞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进办公室吧,这里交给我了。” 解意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保镖,无奈地笑着摇头,也不再劝阻,转身要进办公室。 陈老太太大声喝道:“姓解的,凡儿是不是你陷害的?你勾引那个野种,混进我们陈家,是不是就是想要抢我们陈家的产业?”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几个中年男人纷纷说:“肯定是他出卖陈当家的,这种被人压在下面的小白脸,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着说着,各种污言秽语便倾泄而出,都在侮辱解意。 路飞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他动作极快,把解意勐地推进办公室,砰地关上门,回身就扑了过去。 跟在他身边的三个保镖见他动了手,也都同时冲上去开打。 解意听着外面的厮打声、怒骂声、痛唿声,伸手将门反锁住,走到大班台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陈三在十几分钟后赶到,顶层的过道上已是一片狼藉。很多人都倒在地上呻吟,陈老太太被几个中年人护着站在墙边,仍然中气十足地在大骂。路飞和三个保镖仍然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衣服被撕破了,脸上有淤青,有的额头还在渗血,可看上去却并不狼狈,反而感觉到杀气腾腾。 陈三首先吩咐身旁跟着的助理孙世安,“你送老太太回去。” 孙世安点了点头,沉着地走到陈老太太面前,对她微微欠身,恭敬地说:“老太太,我送你回家吧,这里交给三哥处理。” 第33页 陈老太太见到小儿子,不禁更加激动,“老三,你来,你大哥被人陷害,让条子抓了,你就应该过来把他的公司管着,怎么能交给一个外姓人?是不是那个姓解的瞒着你干的?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别以为我们陈家人都像那个野种一样是傻瓜,由着他哄骗摆布……” “妈。”陈三打断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到这里来闹事,要是传出去了,大哥的那些合作伙伴只怕都要撤了,你想毁了他的事业吗?我要是能接大哥的生意早就接了,小意根本不想管,是我和大哥硬要他接手的。行了,这些事就让我们来处理吧,你回去好好休息,顺便照顾照顾舅舅。” 陈老太太对自己这个三儿子是言听计从的,虽然心里不忿,也不愿意让他当众没脸,便忍下心里的气,跟着孙世安走了。 陈三带来的人训练有素,立刻去查看倒在地上的人,该往哪儿送都心里有数。陈三没管那些,走到路飞面前,赞赏地说:“小路,真没看出来,你挺能打的。” 路飞放松下来,笑容可掬地道:“三哥过奖了。” 陈三看了看他身后紧闭的门,关切地问:“小意没事吧?” “没事。”路飞说着,回身敲了敲门,温和地道,“意哥,三哥来了。” 第37章 解意拉开门,陈三一见便愣住。 陈三是第一次看到解意穿正装,不由得颇为惊艷,忍不住笑道:“我一直觉得小幽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可现在却觉得,小意跟他也不相上下。” “三哥别开我玩笑了。”解意笑着请他进去坐,“多谢三哥过来解围。” 陈三嘆气,“我们家这老太太耳根子软,被黄家人一撺掇就沉不住气,让你见笑了。” “老人家嘛,这也可以理解。”解意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安慰他。 陈三仍然嘆气,“小意,我也不瞒你,黄家有自己的生意,进帐很多,但都不是白道。其实他们想要的并不是我们的产业,而是想藉助大哥的生意把钱洗干净。你想,我都没这么做过,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做?我大哥的生意一直是走白道的,从来不沾黑,绝不能毁在他们手上。” “哦,原来是这样。”解意点头,“房地产也能洗钱吗?我以前一直认为餐饮娱乐和进出口贸易才是主要的洗钱途径。” 陈三笑道:“在发达国家是这样,不过,我们大部分人都习惯用现金付帐,所以从理论上说,任何行业都可以洗钱,但如果不是行家操作,很可能露出破绽,警方也不是吃素的。” “哦。”解意明白了,随即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三哥,大哥和容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陈三的笑收敛了,“目前看来有一定难度,不过你放心,他们在里面肯定不会受什么委屈,除了自由上受限,其他都挺好的。公司这边就拜託你了,我会加紧追查,尽快揪出陷害他们的人。如今看来,陷害他们倒不是想要他们的命,不然不会做得这么粗糙。那礼盒他们没有沾过手,但却是在他们的车上发现,最后定不了罪,却也要被关着出不来,那就可以在外面做手脚了。” “嗯,有可能。”解意对道上的事不是很了解,觉得他的推测很有道理,“也就是说,那些人大概是不会下狠手的,那我就放心了。” 陈三说这些话其实有一半是为了宽慰他。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那些使出毒计陷害陈智凡和容寂的人如果达不到目的,很难说会不会下狠手,而一旦动手,那就绝不会放过他这个陈家三公子,不过,这些事他来处理就行了,用不着让解意跟着担心。确定解意没有受伤,他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 解意却叫住了他,“三哥,你以前说过,你一直想漂白,但是做起来很困难,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陈三坐回去,微笑着说:“一旦我们退出江湖,立刻会有新的势力、新的帮派争夺我们的地盘、生意,而我们只要存在一天,就是他们的最大威胁,他们会因为害怕重新失势而千方百计地除掉我们。如果只是我自己想要漂白,那很容易,可有那么多兄弟跟着我,他们要吃饭,要养家餬口,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退出而丢掉性命。” “我明白了。”解意很诚恳地问,“我能帮上忙吗?” 陈三看了他很久,才温和地道:“你是圈外人,我们出来混的都有个原则,不把圈外人拉进来,尤其是亲朋好友,更不能搅进来。” “这个我知道。”解意平和地说,“我不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也跟江湖上的大哥二哥三哥们打过交道,他们的原则很令人欣赏,而且在江湖上地位越高的人越谦和,所以我对你们一直都没有什么排斥或者反感。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红道,都有光明磊落讲义气重信誉守承诺的人,也都有卑鄙无耻阴险恶毒背信弃义的人,所以,你不用一定执着于漂白,但违法的生意最好都不要做了。你的组织结构最好保留,不要解散,这样至少可以自保,只要在生意上转型就可以了。你结束现有的一些生意后,必须安置一部分兄弟,而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不能从事技术工作,也不可能去干服务员之类的事情,所以你觉得为难,对吧?其实这都好办,譬如我们的加气站就需要人,工作也不复杂,可以全部用你的兄弟来做事,工资待遇肯定不会低。你的那些餐饮娱乐都可以向外发展,搞连锁,就像小幽的天上天那样。另外,我们集团下属的物业公司也可以用你的兄弟,如果他们肯学,还可以专门给他们做培训,逐渐改变他们的生活形态,你说呢?” 他用温和的声音娓娓道来,陈三感觉很舒服,欣然同意,“你说得对,不过,这事还是等大哥和老四出来,具体由我们来操作吧。你是艺术家,别陷进这些琐事里。” “什么艺术家?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解意谦和地摇头,“我觉得这些事都挺有意义的,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为大哥和容哥洗清罪名,让他们尽快恢復自由,别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对。”陈三站起身来,伸手放到他的肩头,关切地道,“这段时间你要多注意安全,他们把大哥和老四搞进去了,没想到你又站出来稳住了局面,那些人肯定不甘心。” “我明白,你放心吧。”解意轻松地笑着,将他送出办公室,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回去继续工作。 路飞换了套正装,洗过脸,梳好头髮,恢復了商界精英的模样,等陈三离开之后来到解意的办公室,若无其事地与他讨论工作,就像刚才的激烈打斗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解意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着他,忍不住笑道:“路飞,你这形象转换得也太迅速了,我都有点不习惯,外面那些职员肯定瞠目结舌吧?” 路飞也笑了,“我看他们还是很能接受的。其实,那老太太一带人闯上来,大家都就躲回办公室了,没看到我们打架。” “哦,那倒是。”解意恍然大悟,“可惜,你的光辉形象都没什么正经观众,连我都没看到。” 路飞被他调侃得很无奈,“解总,下次我一定先给你找个最佳观赏位置再开打。” “好。”解意哈哈大笑,然后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放到他面前,“你看一下,我感觉这个项目里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但一时又把握不住,可能是我离开商界太久了吧,你一直都在做这行,应该比我看得清楚些。” “哦?”路飞拿过来,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 解意继续看别的文件,偶尔签个字。屋里很安静,外面也没有丝毫声响,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路飞看到最后,又倒回来再看一遍,有些困惑地说:“我没看到有什么问题啊。” 解意沉吟片刻,微微皱眉,“可能是我敏感了吧,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看,这个大项目的土地是别人让出来的,说是周转资金不足,急于套现,才会忍痛割爱,地价市值将近三个亿,他们两亿就放出来,这让我感觉很奇怪。不管怎么说,土地绝对是升值的资源,他们拿这块地向银行抵押贷款,也能贷出两个亿来,修了房子卖出,能赚不少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拱手送给陈氏?” 他说的那个项目不在城区里,而是在郊区的一条河边,那里有山有水,环境优美,是建造高档别墅的好地方。这块土地易手是去年的事,现在早就完成了土地整理、规划报建等手续,房子也已经修到一半,陈氏除了购地的两个亿之外,又投进去三个多亿,如果全部卖出,能收回九个多亿。售房gg打出后,目前已被认购不少,房款收入就有两个多亿,而且销售势头良好,由此可以认定,这绝对是个好项目。也正因为如此,前面那家公司放弃这块地是绝对不明智的,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头脑的生意人都不会这么做。 第34页 路飞听完解意的话,伸手拿过手机就拨出去,问了几句话后挂掉,对解意说:“这个项目是广厦房产的袁总介绍给陈老大的,袁欣当时也想要这块地,但资金实力不够,就索性做个人情,把那边引荐给了陈氏,陈老大当时反覆考察过,认为没问题,所以就接下来了。” “哦?”解意沉思了一会儿,“你想办法查一下广厦房产的资料,看有没有问题。” “好,我马上就办。”路飞起身就走了出去。 解意一直工作到晚上,然后出门去陈三旗下的ktv。他有个应酬,对方没约他吃饭,而是请他去ktv喝酒、唱歌。路飞有事要办,不能陪他,他便带着保镖过去了。 走过喧闹的一楼,上了相对要安静一些的二楼,他在咨客小姐的热情引导下走向事先订好的包间。 刚走到过道中途,旁边忽然有个包间的门勐地打开,一个人扑了出来。 第38章 解意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侧的保镖已经抢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疾伸,飞快地制住对方,将人一把按到墙上。 那人大叫一声,“他妈的好痛,你们干什么?” 解意转头看去,见这人年纪不大,衣着打扮都很新cháo,满身酒气,一张口便是浓浓的痞子味,不禁微微皱眉。他不认识这个人,便对保镖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保镖放开那人,跟着他刚走了两步,那个小年轻却追着扑上来,保镖探手抓住那人,将他挡开。那人一边往上沖一边大声叫道:“喂喂,你就这么走了?” 解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妈的,你给老子道歉,赔偿老子的服装费、精神损失费。”那人理直气壮地吼道。 解意哑然失笑,微微摇了摇头便继续向前走。 那人大怒,“好,老子记住你了。” 挡着他的保镖见解意走进了包间,这才将他重重一甩,讥讽地道:“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小小年纪就这么猖狂,当心你的小命。”说完,保镖转身离开,进了解意所在的那个包间。 解意已经坐在那儿跟客人喝了一杯,然后笑着与主客寒暄,让陪客和女眷们唱歌玩乐。 今天他约的是陈氏集团主力贷款银行的行长,陈氏投资的项目大部分由这家银行贷出。听说陈家两位公子涉嫌贩毒藏毒被刑事拘留,行长顿时急了,害怕自己的贷款出现问题,那乌纱帽就肯定保不住了。他打电话给路飞询问情况,路飞向他做了详细解释,并代表解意约他出来坐一坐,彼此做个沟通。 解意把项目的进展情况向他做了介绍,向他保证无论陈氏兄弟出了什么状况,公司肯定不会有问题,仍然会按原定计划继续做下去,因此按时还贷绝无问题。行长仔细听完,又提了一些问题,都得到了满意的答覆,便明白解意也是行家,所以便不再担心。他贷款是给公司,而企业的法人或董事有什么变动都对借贷的事没有影响,只要证实他贷出的款是安全是就行了。放心以后,他才关切地问起陈氏两位公子的情况。 解意简明扼要地介绍了那个案件的来龙去脉,然后强调,“他们是被人恶意陷害,目前警方正在积极查找线索,很快两位陈总都会获得自由。” “那就好,那就好。”行长欣慰地点头,拿起面前的酒杯,“来,解总,我敬你,今天幸会啊。” “幸会。”解意也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喝的是芝华士,最近流行喝这个,于是每家夜店的芝华士都涨价涨得很离谱,可越贵喝的人越多。解意想到许幽给他描述的天上天的盛况,不由得在心里摇头,幸好这家店是陈三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喝了一会儿,大家便放开了,有唱有跳,男士与女士互相开玩笑,闹闹嚷嚷,很是喧譁。解意声明自己不会跳舞,避免了与女士们发生肢体接触。本来客人们还礼貌地请他唱歌,他推辞之后,那些人也不勉强,渐渐便很投入,玩得很开心。 气氛很轻松,解意始终保持着微笑,在行长唱歌的时候热烈鼓掌,其余时候就坐在那儿吃点水果、小吃,然后与几位银行的中层干部互相敬酒。 吃喝玩乐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午夜时,行长先提出散场,“明天还要上班,别闹得太晚了,都走吧。” 他发了话,大家当然遵守,便纷纷放下话筒和点歌器,把杯中的酒和饮料喝完,就拿起东西离开。解意热情地将他们送出大门,这才返回来,到收银台签单。 他看了一下单子,刚刚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便听到身后有人说:“是他,就是这小子,弟兄们一起上。”然后就是乒桌球乓的厮打声。 解意转过头去,只见一群打扮怪异的年轻人拿着砍刀、棍棒往这边扑,领头的就是刚才那个喝醉的年轻人。解意的保镖和ktv的保安与他们冲上去阻拦,与他们发生激烈的混战。一时间,玻璃破碎,桌椅推倒,客人们仓皇躲开,女士的尖叫直刺耳膜,场面一片混乱。 有个保镖叫道:“解总,你快进去,别呆在这儿,危险。” 解意立刻放下笔和帐单,急步向里走去。大厅里仍然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舞池里挤满了人,场面比外面还乱,他自然没有进去,而是沿着过道走向包间区域。 拐个弯,顿时清静许多,也没什么人,只有两个服务生拿着托盘迎面而来,他没有在意,只留神倾听外面的动静。那两个服务生与他擦肩而过时,忽然从托盘下面亮出尖刀,一左一右向他疾刺。 变起肘腋,解意根本无暇反应,只看到眼前寒光一闪,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住,飞快地转了半圈。 那人动作极为迅捷,将他转到后面护住,同时抬腿飞踢,势大力沉,将那两个扑过来的服务生同时扫到墙角,撞到一起。接着,他身后又有几个人蹿过来,将那两人按住,飞快地夺下他们手中的刀,随即拖走。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让人眼花缭乱,等解意定下神来,面前只剩下及时出手救下他的王晓舟。那个年轻人浑然没有刚才的一股剽悍,又变得温文尔雅,和和气气地说:“意哥受惊了。” 解意确实有点吃惊,“王先生怎么在这里?三哥呢?” “意哥叫我晓舟就行了。”王晓舟对他很客气,也很亲切,没有对外人的那种冷淡疏离,“三哥在外面有事,没有过来。他怕有人对意哥不利,所以让我暗中盯着点。” “谢谢,谢谢。”解意诚恳地道,“三哥应该也比较危险吧?你过来这边,三哥怎么办?” 王晓舟见他关心陈三,高兴地笑了,“意哥放心,三哥身边跟着很多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这边人手太少,让他很担忧。” “哦,三哥没事就好。”解意有些感慨,“我没想到在三哥的地盘上也会出事,所以没有多带人。” “以前是没人敢在这里撒野的,最近情况异常,意哥要多加小心。”王晓舟叮嘱着,朝大门口微微一偏头,“在那里找碴的似乎只是普通的江湖混混,不过我们仍然会好好地查一查。意哥,把你的人叫上,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好。”解意跟他一起回到前厅,这里的形势已经大变。 陈三的人陆续赶到,将这里的局面控制住,那些小混混看来也有点怕了,都是色厉内荏地破口大骂,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脚下却在往外挪。陈三的人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直接上去抓人,不肯束手就擒便是一阵暴打。很多人身上都挂了彩,有的更是头破血流,哀叫声、求饶声、喝骂声此伏彼起,地上一片狼藉。 王晓舟怕解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感到不适,马上要拉着他退回去。解意虽然皱起眉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的保镖。 很快他的保镖便看到了他,立刻不再揍人,赶过来站到他身边。解意仔细打量着他们,关心地问:“受伤了吗?” 两个保镖都笑着摇头,“没有。” 解意松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吧。” 他们在王晓舟的带领下,从员工进出的内部通道离开这里。王晓舟亲自开车,驶出灯红酒绿的娱乐区,穿过霓虹闪烁的商业区,向解意住的别墅驶去。子夜的都市依然繁华,到处是车流、人cháo、摊档,王晓舟和两个保镖都没有心情欣赏,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路平安无事,他们的车顺利到达别墅,解意下了车,转头笑道:“晓舟,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王晓舟想了想,也怕有人到别墅来袭击解意,便点了点头,跟着走进去。这是本是他住惯了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找到茶杯、茶叶,为解意和自己分别沏了茶端过来。解意笑着道谢,从他手里接过茶杯。 第35页 他们刚喝了一口茶,便听到一阵低沉的响声远远传来,似乎有一串闷雷贴着大地滚过,就连他们的窗户玻璃都震得嗡嗡作响。两人都觉得这阵响声不似打雷,不由得疑惑地对视一眼,起身出屋观看。其他别墅也相继有人走出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讨论究竟是怎么回事。 解意低声问王晓舟,“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像是爆炸声。”王晓舟脸色沉郁,“我问问看,是不是有人在三哥的地盘上搞事。”他掏出手机便进了房间,一个一个电话地打过去询问。 解意跟着进去,坐在那里沉思。过了一会儿,王晓舟那里没有消息,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见是路飞打过来的,便连忙接听。 路飞的声音有些急促,但并不慌乱,“意哥,你让我查的那个项目山水风情出事了,有人炸开了上游平湖的大坝,洪水冲下来,把我们的整个项目区域都淹没了。工地上的人大部分都脱了险,目前仍然有几人失踪,我正往那边赶。你别着急,我去看看情况再说。” 解意惊得站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变得异常苍白。他努力镇定下来,沉声道:“我马上也去,我们在那边会合。” 路飞本想劝他留在别墅,但深知他的性情,只得说:“那你注意安全。” 解意放下电话就往外走,王晓舟询问地看向他。他急急地道:“有人炸开了平湖,我们最重要的项目被毁了,我这就赶过去查看情况。” 王晓舟大惊失色,立刻招唿别墅里的保镖上车,保护着解意向城外疾驰而去。 第39章 解意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个坐落在郊外的大型豪华别墅区叫山水苑,就是因为这里依山面水,特别美丽,从上游的平湖发源的小河平静地流经这里,从来没有风浪,夏天暴雨时会涨一点,雨停了水位就会回落,里面有各种野生和虾蟹鱼鳖,所以常常有人在水边垂钓,一派悠闲自在的景象。可是现在这里却完全变了模样,从平湖倾泄而下的滔滔河水在这个平缓的谷地滞留,平地水涨三尺,将那些别墅全部淹没,都只剩下屋顶,住着建筑工人的工棚则被水流的巨大冲击力打得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到了。水面飘着破烂的各种板材、树木花糙以及其他杂物,为这一场浩劫渲染着凄凉的气氛。 消防队和警察都已经赶来救援,橡皮艇在水面飘荡,潜水员也下去了,都在搜索可能的倖存者或水底的遇难者。 解意站在水边,心里又气又急,脸色变得很苍白。路飞陪在他身旁,既感到气愤又为他担心。警察不准他们下水,以免发生危险。两人只能这么站着,努力想办法了解救人的进展情况。目前他们知道的是工地上的人有十一人受伤,两人死亡,七人失踪,根据现场情况推测,失踪的人应该是被洪水沖向下游,因此消防队和警方都已经通知沿岸各地,要求他们迅速派人搜寻。 经过几个小时的搜索,潜水员从水底打捞上来两具遇难者遗体,看上去却不像是工人,有可能是上游河边的居民。 解意只觉得疲惫不堪,确认这里的水中已经没有人,便和路飞、王晓舟一起上车,前往医院看望伤者。 被送到医院抢救的人大多是被水流捲起,撞到屋顶、山壁等硬物上而受的伤,除了两个撞到头而昏迷的人外,大部分都不严重,处理完伤势后便在病房里输液。解意到达急救中心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张明皓与石涛几乎与他同时赶到,在病房里碰了面。 解意安慰了伤者后便与两人来到过道。他坐在木椅上,眉宇间满是倦意,轻声问道:“张队,石队,平湖忽然决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然听路飞说了是有人蓄意炸开,但总不能相信,无论是商业竞争还是黑道仇怨,总不能如此恶毒,居然置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于不顾。 张明皓神情凝重,沉声说:“有人炸开了湖堤。” 解意的脸色更白,半晌才道:“张队,你还要把陈总他们两兄弟关到什么时候?” 张明皓没想到他话题忽转,不由得一怔。石涛冷静地说:“解老师,你别着急,他们被我们抓住时人赃俱获,这是大案,自然不能轻易放人,不过,我们也认为此事非常蹊跷,因此一直在全力调查。你放心,如果陈总他们是被陷害的,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绝不会冤枉他们。” 解意长嘆一声,“我只怕再这样下去,有人就要来炸陈氏总部大楼了。” 张明皓皱着眉问他,“解老师,你知道什么有关的情况吗?” 解意微微摇头,“我刚接手公司,很多东西都不熟,还没时间理顺。” 张明皓想了一下,“解老师,昨天在陈三公子旗下的一家ktv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事件,你知道吗?” “知道。”解意便把昨天晚上的事详细地告诉了他,只把那两个企图刺杀自己的人隐瞒了没讲。他不知道陈三的意思,想先与那边商量了再说。 张明皓听得很专注,随后又提了几个问题。解意尽量配合,却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明皓有些失望,但还是关切地说:“解老师,你是艺术家,最好不要掺合到陈家的这些事情里面,就算没有危险,你把自己的时间精力放在这上面,也是太大的浪费。” “我不做不行啊。”解意苦笑,“要不然你就同意让陈总他们取保候审,这样他们可以重回公司,你也可以引出想要陷害他们的幕后主使。” “这倒是个办法。”张明皓陷入沉思。 石涛微笑点头,“反正我们也证据不足,让陈总他们取保候审也是合理的。” “嗯。”张明皓顷刻之间便下定了决心,“好,解老师,我们先回去布置一下,争取今天就能把这事办妥。” 解意心中狂喜,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谢。 张明皓是真的一直崇拜他,这时见他如此,顿时热血上沖,差点就想要直接去看守所放人了。石涛笑着与解意握手道别,将他直接拉回刑警队,这才阻止了他可能会有的冲动。 路飞与王晓舟始终不离他左右,在他与两位刑警队长谈话的时候也只是站远了一点,等两人离开,他们便走过来,一起劝他回去休息。 解意闷了大半夜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对他们笑着说:“张队答应让大哥和容哥取保候审了,晓舟,你回去告诉三哥吧,让他们准备好,我一接到张队的电话就通知三哥。” 王晓舟和路飞都是又惊又喜,但还是先把他弄出医院,塞到车里送回家。王晓舟不想在这时候吵醒陈三,一直耐着性子等到八点钟,陈三先给他打来电话,他才把这事告诉了陈三。 陈三也很高兴,温和地说:“小意那边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回来吧。大哥他们的事我会处理,你一夜没睡,赶紧回来休息。” 王晓舟开心地答应,“好。”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解意的身体一向偏弱,这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而且变故迭起,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一回到家便实在撑不住,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他的手机始终没响。路飞也很疲惫,虽然想着小睡一下便起来,却一沾枕头就睡熟了。保镖们陆续回来,除了值班的人员外,其他人都在房里休息,养精蓄锐。整个别墅都很平静,每个进来的人都是蹑手蹑脚,没有弄出丝毫动静。 解意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他想要翻个身,忽然觉得不对,不由得愣在那里。他的身边有个人正搂着他睡着,那熟悉的拥抱让他怀疑身在梦中,他激动地伸手摸索着,要打开床头柜上的灯,动作大到让身旁的人瞬间清醒。 容寂在黯淡的光线里看着他,温柔地说:“小意,我回来了。” 解意打开灯,回头瞧着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梦,顿时欣喜若狂,勐地翻身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容寂接住他,翻过身反压住他,狠狠吻住他的唇,在急促的唿吸间喃喃地叫着,“小意,小意。”解意本能地搂住他,在他的热情里忍耐不住地呻吟。 仅仅只分别了几天,两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他们在融化一切的热情中飞快地脱掉彼此的衣服,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用尽全力地亲吻、吮吸、咬啮,在疼痛与快乐的刺激中倾泄那深入骨髓的极度思念。 容寂吻遍解意的全身,让他渐渐放松下来,随即抬身向他压过去,小心翼翼地挺进,坚决地推到他身体里的最深处。解意承载着他压下来的重量,唿吸急促,浑身发热,容寂的身体似乎在喷火,滚烫地覆盖在他身上,炙烤得他头脑发晕。长久的坚持与狂热的冲击让解意逐渐失控,身体开始在极致的快感中微微痉挛。容寂在他耳边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在一阵比一阵更加狂勐的冲击中到达高cháo。 第36页 两人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急如擂鼓般的心跳。容寂大汗淋漓,却始终不肯放开他。他伏在解意身上,在他耳边沉沉地说:“小意,我回来了。” 解意忽然热泪盈眶,用尽全力抱住他,久久不能言语。 第40章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解意将容寂拉进浴室,在明亮的灯光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 容寂笑吟吟地配合着他转过来转过去,感受着他修长的手指从自己的身体上滑过,忍不住说道:“你这么搞,不是引诱我犯罪吗?” 解意佯装困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犯过罪了吗?要是我没记错,你好像刚从牢里放出来。” 容寂哈哈哈大笑,把他搂过去,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说:“那就多犯点,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解意咬了咬牙,忽然将他往后勐地一推,按到洗脸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现在如果犯点什么,就算是正当防卫了吧?” 容寂的后腰硌在洗脸台边沿,整个人后仰,一直贴到镜子上。幸好他现在年轻,身体的柔韧性好,这个高难度动作并没有让他太过难受。他看着解意俊美的脸、修长的颈、平直的肩以及优美的腰线,笑得越来越开心,然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都软下来,靠在镜子上。 解意拿他没辙,无奈地放开手,“你怎么越变越无赖?难道是在看守所里学的?” 容寂一挺腰就直起身来,将他一把抱住,一边往浴缸走一边安慰,“这你倒不用担心,在看守所里跟我一个房间的都是陈三和路飞派进来的兄弟,老大那里也一样,学不到什么坏习气。” 解意被他推到花洒下,慢慢泡到温热的水中。他放松全身,舒坦地闭上眼睛,微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不然我都想进看守所去陪你。” “这可不行。”容寂很认真,“你无论如何不可涉险。” 解意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对了,我说服张队、石队放你和陈老大出来,用的是让你们引出陷害你们的幕后主使的理由,他们不会当真这么干吧?” 容寂笑着将沐浴露滴到浴棉上,一边给他擦拭一边轻松地说:“你别担心,就算他们不这么做,我们也会想办法揪出那些人的。不把他们找出来除掉,我们永无宁日。” “嗯。”解意点头,“这次我不会再呆在家里,放你在外面了,我得跟你一起去公司,一起去应酬,总之,无论做什么,都得在一起。” “好。”容寂知道劝也无用,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握着浴棉的手渐渐向下,一直伸向水中。 解意微微一怔,随即佯怒,“你又想犯罪。” 容寂哈哈笑着,将他的双腿抬起,架到浴缸两侧,随即俯身挺进。解意整个人失了重心,差点滑进水里,赶紧伸胳膊扶住缸沿,接着便感动有热水随着他的动作涌进身体里,那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的哼出声来。 容寂俯身吻住他,腰部用力,不断地撞向他身体的最深处。水波随着冲撞的节奏一浪接着一浪地拍打着他们身上,与身体里的快感浪cháo相互唿应,不同以往的刺激让两人很快便失去控制,粗重的唿吸很快变成低吟。 解意攀住容寂的肩,在迅勐袭来的狂cháo里不断地叫着“容哥、容哥”。容寂狂热地吻咬着他的肩颈,不知疲倦地激烈冲击。两人的身体在水中如鱼一般滑腻,抱在手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让他们欲罢不能。 高cháo猝不及防地到来,令他们如被电击,剧烈颤抖了很久才渐渐恢復神智,容寂俯在解意身上,看着浴室里满地的水和空中缭绕的雾气,不由得惬意地笑着,陶醉地说:“第一次在水里做,这滋味真是太美了。” 解意浑身无力,懒懒地泡在水里,听着花洒的水滴落在浴缸里的唰唰声,喃喃地道:“我饿了。” 容寂笑出声来,俯头吻了吻他,起身拿下花洒,把自己沖干净,然后关切地问他,“你还有力气自己洗吗?” “嗯,还行。”解意睁开眼看着他,慵懒地摆了摆手,“快去做饭。” 容寂笑着擦干身体,对他说:“你洗完了去躺会儿,我做好饭就叫你。” 解意点了点头,起身去拿花洒。 容寂看着他匀称优美的身体,忍不住上前抱住,在上面落下一连串热吻,一边吻一边低低地说:“小意,小意,真是想死我了。” 欲望之火几乎是在瞬间点燃,解意长长地呻吟一声,仰头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灼热的激情。容寂贪婪地吮吻着,仿佛要把他的心都吸出去,吞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的心一起融化。解意一手抓住他的头髮,一手下意识地握紧花洒,只觉得脑中火花四溅,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他不断颤抖着,有些昏乱地说:“好了……容哥……我不行了……”容寂却将他抱得更紧,动作更快,迅速将他推向极致的巅峰。 随着最后的迸发,解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眼前一阵发黑,软软地滑了下去。容寂将他接住,搂进怀里,冷静是为他擦干身体,抱回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解意并没有完全昏迷,能够感觉到他的动作,只是睁不开眼睛。躺了一会儿,他便缓过来,轻笑着调侃道:“你是打算直接把罪行上升为故意杀人吗?” 容寂温柔地吻了他一下,笑着说:“没办法,实在控制不住。” 解意心里欢喜,伸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本来还想跟他说说话,却很快就睡着了。容寂闭着眼睛养了养神,这才小心翼翼地起床,轻手轻脚地出去,下楼进了厨房。 他刚把米淘好,放进电饭煲,客厅里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怕把解意吵醒,立刻奔出去接起来。 “老四吗?”陈智凡的声音温温和和地传过来。 容寂马上答道:“大哥,是我。” “哦,休息好了吗?”陈智凡微笑着问,“老三说今天你我出来,一定要庆祝一下,你和小意一起过来吃饭好吗?” 容寂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吧,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好,让小路也一起过来。”陈智凡愉快地说完,便挂上电话。 容寂这才想起路飞,便出去问值班的保镖,“路总呢?” 保镖清楚地回答,“路总在书房。” 容寂转身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路飞很快打开,欣喜地说:“容哥,你休息好啦?” “嗯。”容寂点头,关切地道,“你休息过没有?” “睡了大半天,刚起来不久。”路飞笑着请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便迫不及待地谈公事,“我刚才算了一下,山水苑被淹,公司大概要损失两、三个亿。平湖的堤坝重新修好以后,这个地方的水才会退,然后要清理地面,重修建筑,已经购房的业主肯定会索赔,这些都是省不了的。目前公司的资金鍊非常紧张,要向银行贷款有相当大的难度。陈三那里肯定可以挪出钱来堵住这个窟窿,但如果那些钱来路不正的话,有可能会被警方认定为他和公司联手洗钱。因此,调集资金的事是当务之急,要尽快解决。” “你说得对。”容寂很冷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刚才陈老大打电话过来,要我们去陈宅吃饭,你也去。” “好。”路飞点了点头,被他的态度感染,心里也就不着急了。 第41章 走进陈宅,解意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坐在客厅里喝茶的许幽。他不由得一怔,随即高兴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调侃地说:“财神爷来了。” “我倒是想当财神爷。”许幽忍俊不禁,“就看你们需不需要了。” “雪里送炭当然是需要的。”容寂笑眯眯地说着,上前与他握手,轻描淡写地道,“先拿三个亿过来就行了。” 许幽轻松地说:“行啊,回头把帐号给我,我打电话让财务把钱划过来。” 容寂这才吃了一惊,“不会吧,你帐上会放着三个亿?” “当然不会是现成放着的,我又不傻。”许幽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一早接到三哥的电话,听说你们这儿出事了,我就和风哥商量,从其他几个公司调了些钱过来放着,随时准备给你们救急。因为时间紧,现在只有两个多亿,我找朋友还可以再凑个几千万,今天就可以给你汇三个亿过来。你们如果不够的话,过几天我还能再想办法弄几个亿。我治理东河投了两百多个亿进去,无论在哪里挤一挤,都能挪出钱来。” 第37页 “够了,够了,有这三个亿就足够了。”容寂很感动,“谢谢小幽。” 解意搂着许幽的肩,开心地说:“你的画我画好了,吃完饭就去我们家,我把画给你。” 容寂忍不住调侃,“这样一来,只怕江湖上会传得沸沸扬扬,说小意的一幅画就卖了三个亿。” 许幽笑出声来,“那很好啊,可以把小意的画炒得更热,价格也更高。” “我看行。”白啸风站在楼梯上说,“小意,这三个亿你们也不用还了,用你的画来抵吧。我们也不贪心,有一百幅就行。” 解意嘆气,“风哥,你是想要累死我吧。” 许幽摇头,“风哥不学无术,你别听他的。” 白啸风身边的陈三哈哈大笑,“这话中肯,也就小幽敢说。” 两人走下来,热情地与陈三和解意互相问候,顺便拍了拍路飞的肩,然后一起去了餐厅。 黄孝全伤重未愈,仍在床上躺着,陈老太太和陈丽水都在楼上陪着他用晚餐,没有下来。陈三让管家通知陈智凡和王晓舟下楼用餐,没有那个脾气暴躁、古板而不通情理的陈老太太在,他们都觉得很自在,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在餐桌上,大家品尝了许幽带来的一支极品勃艮第红酒,八个人喝一瓶酒,自然都只是浅酌,完全没有醉意。饭后,他们一起上楼到书房品茶,顺便讨论目前的局势。 陈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缓缓地说:“自从上次半夜遇到伏击,被人暗算,我们就一直在查对头是谁。大哥和老四被人暗算,让我们有了一些新线索,直到昨天的炸堤事件,基本上有了眉目。对手是几方势力联合起来的,其中包括了几个中小帮派,表面上看是奉黄家为老大,实际上幕后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使者。此人的身份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回来报仇的。当年,我父亲在江湖上崛起的时候,也经过了激烈的拼杀,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投降了,有些人归附了,然后才有我陈家在这里独霸天下的大好局面。如今老爷子去世,我又想要漂白,将一些道上的生意结束或者转让,就让有些人以为他们的时代来临了,于是想报仇的想要除掉我们,想上位的也想除掉我们,而我们陈家仍然树大根深,他们想要动我们也不太容易,便联合起来,里应外合地动手。目前我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 白啸风点了点头,“我也找外面的朋友摸了摸底,确实是有人当年被老爷子逼走,现在回来报仇,有可能是本人,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后代。这个不知名的对头跟缅甸那边的一个大毒枭关系很深,这次回来还涉及到制毒、贩毒、洗钱等行业的生意,而要沾毒,就必须将陈家彻底打垮。” 许幽感嘆,“你们陈家经营多年,作风稳健,一旦有人拼上位,势必急功近利,这里的江湖只怕就不会太平了。” “是啊。”白啸风微微皱眉,“我们虽然与你们一东一西,各占一方,但如果你们这里发生动盪,肯定会影响我们那里,所以,我很关注你们这里的情况,如果需要我们的支援,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钱有钱,你们尽管开口。” 陈智凡沉稳地笑道:“目前应该还不会有这么大动静,风哥、小幽,谢谢你们,你们能借给陈氏三个亿救急,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那些人先用毒品陷害我和老四,然后又派人袭击小意,接着炸堤,毁了我们最重要的项目,袭击小意的事由老三处理,警方暂时不知,但其他事情却是严重违法,在警方那里肯定是作为大案要案来处理。国家机器的强大力量是我们可以藉助的,估计用不着我们出面,与那些人大规模火併。” “大哥说得对。”容寂冷静地说,“我们要善于利用外部的有利条件,不一定非得事事都自己出头。如今对头既是要对付我们陈家,倒是可以利用他们的这个心理,巧妙地露点破绽出来,暗中与警方合作,将他们剷除。” “我同意。”陈三微微一笑,“这次大哥和老四能出来,就是小意与警方合理沟通的结果,所以,这次的反击行动我们会以大哥为主,大哥和老四应该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毕竟我的生意比较隐蔽,收入情况外界并不清楚,就连我母亲和舅舅都不太了解,二姐看着厉害,其实只是喜欢玩,过瘾就好,也从来不过问这个,大哥的生意摆在明面上,摊子铺得那么大,是人都会以为他的集团才是支撑陈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因此对方才会认为只要毁了大哥的生意,就会给让陈家从此一蹶不振。” “其实他们想的也不错,如果我的生意垮了,对陈家也是一个重创。”陈智凡沉稳地说,“他们要针对我是最好的,老四和小意要注意安全,小路的身手不错,但也不能马虎。” 容寂、解意、路飞都点头称是。他们商量了下一步的具体对策后,就决定散会,各自休息。 许幽和白啸风急着想要看解意的画,便跟着他们回了别墅,下了车便直奔画室。 打开灯,白啸风看着那幅许幽的画像,眼睛熠熠生光,连声赞嘆,“果然是名家手笔,把小幽的神韵全都画出来了,我太喜欢这幅画了,小意,谢谢你。” “别客气。”解意半开玩笑地说,“主要是小幽的胚子好,随便画一画就是杰作。” “他长得好,你画得好,这叫珠联璧合。”白啸风大笑,随即又补充一句,“当然,小意也长得好。” “对。”容寂满脸笑容地跟着点头, 许幽看着白啸风,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那大老粗的脾气能不能收敛一点,装点风雅行不行?” 解意卟嗤一声笑了起来。容寂和路飞也哈哈大笑。白啸风伸手轻轻捏住许幽的后颈,疼爱地摇了摇,“喂,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许幽笑眯眯地道:“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 “拿你没辙。”白啸风无奈地放了手,眼里却满是笑意。 说笑了一会儿,解意和许幽留在画室聊天,容寂、路飞和白啸风去了另外的房间说话。直到夜深,他们才各自回房睡觉。 白啸风和许幽没有去陈宅,就在这里的客房里住,第二天一早跟着他们去了公司。 洪水淹没了山水苑,买了房的业主闻讯赶来,纷纷要求退房以及赔偿,不过,按照合同约定,这场意外属于人力不可抗拒因素,因此公司可以不予赔偿,只办理退房手续,退回购房款就行。因为事实清楚,发生纠纷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陈智凡就让公司的法务部与售楼部一起处理此事,他自己却没有出面。 这场毁堤事件是本市建国以来极为罕见的恶性案件,媒体自然闻风而动,到处採访有关的人,在这起事件中损失最大的陈氏当然也有记者蜂拥而来,陈智凡让路飞带着公关部出面应付,自己和容寂、解意都没有出去。 虽然公司连着出大事,可两位陈总却回来坐镇了,那些员工全都欢欣鼓舞,做起事来也有了精神,原本持续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 解意把前两天看文件时发现的问题提了出来,陈智凡与容寂详加讨论,白啸风和许幽也坐在那里旁听,帮助他们查找蛛丝马迹。 忙碌到晚上,陈智凡邀他们一起回陈宅吃饭,容寂却笑着说:“算了,我们还是回别墅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你也下厨?”许幽大乐,一指白啸风,“他也喜欢做菜,最擅长的是烧鱼。” “没错。”白啸风一拍胸脯,兴致勃勃地说,“老四,走走走,我们两人好好露一手给他们瞧瞧。” “好啊。”容寂高兴地点头,随即转头看陈智凡,“大哥,你跟我们回去吧,把三哥和晓舟也叫过来一起吃饭。” “行。”陈智凡欣然同意。 这时,解意接到袁欣的电话,“解总,你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吃饭好吗?” 第42章 解意对女士一向温和,“袁总,陈总已经回来上班了,我不再管公司决策方面的事,你跟他谈好吗?” “是吗?那请你代我恭喜陈总。”袁欣微笑着说,“我们可以不谈工作,其实我不愿意跟你谈工作,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吧?” “当然。”解意看了一眼容寂,“袁总,我不会一个人出来跟别人吃饭的,我朋友一定会跟我同行,而他的工作很忙,得等他有空的时候我才能赴约,很抱歉。” 袁欣沉默片刻,似乎有些尴尬或者不快,接着便脱口而出,“可你上次跟张队和石队喝茶不是一个人吗?” 解意微微一挑眉,淡淡地道:“没想到袁总对我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 第38页 他跟袁欣通着话,却并不妨碍跟着容寂他们走到电梯口,几个人都站在他身旁等电梯,听到他这句话,全都看向他,脸上表情各异,却都有点意味深长。 袁欣怔了一下,似乎有点窘,赶紧解释,“我那天晚上只是路过,偶然看到的。” “哦。”解意看了容寂一眼,微微一笑,“我没别的意思,袁总别多心。上次本来我朋友也要陪我一起去的,只不过后来他喝醉了,我又已经约好了张队他们,所以就一个人去了。” 袁欣见他与自己话不投机,气氛有点僵,便决定先撤,“那你和你朋友商量一下吧,定好时间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解意放下手机,跟着容寂他们进了电梯,淡淡地道,“她说那天晚上是偶然路过,才看到我跟张队、石队一起喝茶,不过,通常做生意的人怎么会认识刑警队长是谁呢?我在上海土生土长,到现在也不知道刑警队长是谁,连名字都不清楚。” “说得对。”容寂笑着点头,“一般的良民不太可能知道这些,根本就不会打交道嘛。” 许幽看着白啸风,戏嚯地说:“榕哥说得对,良民怎么会跟刑警扯上关系?一般都是不良分子才会去留意这些。”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白啸风无奈地看着许幽,想要动手教训一下,却怎么也捨不得,只好忍了。 走出大楼,路飞已经结束工作,赶下来与他们会合。几个人分别上车,回到解意他们住的别墅。陈智凡在路上给陈三打了电话,让他带着王晓舟也过来,顺便把袁欣刚才给解意打电话的事说了。 陈三立刻做出反应,“我马上就叫人去查这个女人的背景来歷。” “嗯。”陈智凡冷静地说,“山水苑的地也是她主动找上门来介绍给我的,现在看来似乎也是有什么预谋。” “确实可疑。”陈三沉声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事就交给我了。” “好。”陈智凡很信任他,便挂上电话,不再提这事。 白啸风和许幽在这里呆了两天,白啸风的手艺果然没有辜负许幽的推荐,而容寂的厨艺更是可圈可点,几个人在工作之余就呆在别墅里玩,感觉非常开心。许幽毕竟事忙,两天以后就要回去,白啸风自然与他形影不离,一手拿着许幽的画,一手与解意和容寂握手道别,并盛情邀请他们有空就过去玩,这才上车离开。 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容寂才对解意说:“好吧,现在可以处理我们的事了。你约袁欣见面吧,我跟你一起去。” “好。”解意笑着打电话给袁欣,“袁总,我朋友这两天忙完了,我们可以出来。” 袁欣很高兴,当即约他周末去郊外山上的度假村喝茶,品尝那里的特色菜。解意欣然同意,“好啊,我就喜欢原始的风景,到时候一定去。” 两人约好时间和见面的地点,便挂了电话。解意笑着对容寂说:“约我们去山上玩。” “这事回头再商量。”容寂搂住他的腰,“先吃饭,然后上班。” 两人转身回屋,有说有笑地跟路飞吃完早餐,一起上车去公司。陈智凡已经坐在办公室了,听解意说袁欣约他和容寂到山上的度假村去,当即打电话给陈三,把情况说了,让他全盘把握,调查清楚情况再定对策。 放下手机,他对面前的三人说:“公关部建议我们召集不打算退房的业主一起开个会,也邀请媒体参加,把这个项目的情况和今后的工作计划介绍一下,并解答业主的问题,让他们心里有底,你们看呢?” 容寂想了一下便点头,“我觉得可以。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不退房的业主是对我们给予了极大的信任与支持,我们应该向他们表示感谢,并让他们了解,他们的购房款肯定是安全的,房子也一定会完好无损地交给他们,请他们放心。” “对。”路飞补充道,“媒体报导出去后,可以让社会对公司的实力和信誉有个更清醒的认识,这样我们以后的工作也好开展。” 解意言简意赅地说:“我贊成。” “好。”陈智凡点头,“我马上让公关部安排,既然要开,那就宜早不宜迟,就这两天吧。” 大的方针定下,具体的工作自然是下面的员工去完成,他们各自回办公室去做自己的事,解意现在专门负责设计方面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各个项目的设计图里。这是他的老本行,虽然工作很忙碌,他却感觉很快乐。 容寂常常会忍不住抽时间到他的办公室去,站在门口悄悄地看一看。这间办公室很大,中间有个工作檯,解意总会把图纸铺开,认真地看着图纸的各个细节。工作檯里的日光灯将银白的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专注的神情的清晰可见,他的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半卷,修长的身体微微弯曲,目光凝视着图上的那些线条与色块。容寂看到这样的他,总会油然想起已经变得很遥远的过去。他们的初见、相知、相惜、相恋以及上一世的别离、这一世的重聚,点点滴滴都在他的脑海中重现,让他心cháo澎湃,激盪不已。但他不会打扰解意的思路,只是站一会儿便悄然离开,心满意足地继续回去工作。 这样的日子很幸福,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波澜壮阔,从公司到家里似乎都只是一些日常要做的事,但容寂和解意都觉得很好,很舒服。 星期四下午,陈氏就山水苑被洪水淹没一事召开说明会,邀请了所有尚未退房的业主和全市所有媒体的记者参加。会议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召开,会后将在那里的宴会厅招待参加会议的人共进晚餐,由路飞负责安排,在各个环节都考虑得很周到,尽力保证万无一失。 除了陈智凡外,容寂和解意也出席了会议,与他共同面对可能会有的诘问、质疑与指责。他们加上路飞,四个人全部正装,气场强大,一露面就震慑全场,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解意,身材颀长,眉目如画,气质优雅,风度翩翩,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爱美之心。 会议开始后,陈智凡先介绍了大致情况,公司的损失以及对业主的承诺。经过河水的长期浸泡,地基很可能会出问题,因此所有的房屋都会拆毁重建,绝对会保证质量,对于现在不退房的业主还会有一定的馈赠,譬如赠送房屋面积或车库、花园等等。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提出的补救措施也相当全面,业主们都表示满意,只问了一些工期、交房时间之类的问题,陈智凡都详加解释,态度始终和蔼可亲。 业主表示没有疑问之后,轮到记者提问,他们跟陈氏的关系一向就好,公关部经常约他们吃饭什么的,而房地产公司本来就捨得投放gg,因此也算是各家媒体的衣食父母,而且这次的意外并不是陈氏本身的原因,而纯属天灾人祸,陈氏也是受害者,所以记者们也没有故意刁难,只是从新闻角度提了一些问题,容寂和路飞也都分别做了说明。 解意一直没说话,记者们终于忍不住,有人就问起他的身份。陈智凡微笑着介绍,“解意先生是我们特意邀请来的设计总监,他是着名画家、摄影家,以前也曾经在装饰行业取得过非凡成就,这次我们重建的山水苑将由他主持设计,保证让业主们得到一个不同以往的有着国际级水平的美好的家。”那些业主们顿时很兴奋,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解意微微欠身,对业主们的支持表示谢意,然后简单地谈了对山水苑这个项目的园林设计和室内设计的一些理念,让很多人都觉得耳目一新,业主们喜形于色,记者们不断记录。 快到六点的时候,会议圆满结束,路飞请大家到宴会厅用餐。参会人员便起身走出会议厅,说说笑笑地往外走。陈智凡正要离开主席台,衣袋里的手机却振动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便接起来,“喂,老三,要不要一起过来吃晚饭?” 陈三的声音却有些急促,“大哥,老妈、二姐和舅舅都被人劫走了。你那边的会议也很重要,暂时别动,我这里会处理,不过,你们也要注意安全,让弟兄们跟紧点,别太大意。” 陈智凡吃了一惊,“怎么会?从哪里劫走的?” “大宅。”陈三冷笑一声,“我正在排查,倒要看看,谁是内jian。” 陈智凡很快冷静下来,“这里的会已经开完,老四和小意、小路在这里陪着客人吃饭就可以了,我这就回来。” “也行。”陈三想了一下,“你务必要注意安全,老四那边也不能疏忽。这样吧,你等一下再走,我派晓舟带人去接你。” “好。”陈智凡答应着,放下了电话。 第39页 容寂、解意、路飞都没走,虽然没听到陈三的话,但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于是一起询问地看向他。 第43章 对方劫持陈老太太、陈丽水和黄孝全,摆明了就是冲着陈家来的,解意和路飞严格来说算是局外人,而容寂虽是陈家四公子,但自小在外生长,最近才认祖归宗,按理说有什么仇怨也算不到他头上,陈智凡不愿意让他们卷进黑道仇杀的漩涡,便没有告诉他们详细情况,只轻描淡写地说:“有人找我们陈家的麻烦,我回大宅去,你们留在这里继续把这个活动做完,然后就回别墅去休息吧。不过,仍要注意安全,小路,你把那些兄弟的位置再调整一下,尽量离小意和老四近一点。” “好。”路飞点头答应。 容寂关切地道:“大哥,既是对头找我们的麻烦,你要特别注意。跟着你的兄弟太少,我叫几个人陪你回去吧。” “不用。”陈智凡笑了,“老三让晓舟带人过来接我。” 容寂和解意、路飞听到有王晓舟带人来,都放了心。他们一起到餐厅去,都坐在首席,陈智凡向几个重要的客人敬了酒,然后便看到王晓舟出现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王晓舟便出去等着,陈智凡低声向客人解释有急事要办,便悄悄离去。 那些来宾都知道陈氏现在遭到那么大的意外,肯定是千头万绪急待处理,因此对他的离开都没有不悦,均表示理解。有容寂代表陈氏留下来,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于是宴会并没有因为陈智凡的离去而冷场,反而更加热闹。 解意一如既往地不大喝酒,都由容寂或路飞替他挡下。他的气质高贵优雅,宛如谪仙,那些宾客都对他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没人胡搅蛮缠,对他相当客气尊重,这种气氛让他感觉很舒服,一直面带笑意,对每个人都很客气。 陈智凡一走,容寂自然便成为陈氏的代表,那些重要的来宾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满口夸赞,频频过来敬酒。容寂没办法推託,只得酒到杯干,十分豪慡,屡屡引来大声喝彩,更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致,来得更加频繁。路飞想办法抵挡,但也不过全部挡住,自己反而跟着喝了不少酒。解意看着很心疼,但知道场面上的应酬都是如此,也没办法,虽然脸上笑着,心里却颇觉无奈。 正热闹着,有个像是业主的男人拿着酒杯走到解意面前,热情地笑道:“解先生,我早就仰慕你的才华,敬你一杯。” 他这么客气,解意也就不好推辞,连忙站起来,低头去拿桌上的红酒杯。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男人松开手,酒杯砰然落地,他一手圈住解意的脖子,一手拉开衣扣,露出绑在腰间的一排炸药。 变生肘腋,容寂和路飞都是大惊,酒立刻醒了。附近的几个保镖勐扑出来,却不敢轻举妄动。那个男人手中握着引爆器,只要一按下去,他和解意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宴会厅里的宾客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意外,顿时大乱,全都夺路而逃,如cháo水般从宴会厅的两个大门沖了出去。有人在忙乱中报了警,但也不敢在此停留。顷刻间,偌大的宴会厅便只剩下几个人,顿时一片岑寂。 容寂虽然着急,却尽力保持冷静,看着那个男人说:“先生,有话好说,你如果想要退房或者想要赔偿,可以跟我谈。” “滚你妈的。”那个男人边骂边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你叫他们站住,谁都不准再往前走,不然我就跟你的心上人同归于尽。” 解意比他高,被他紧紧勒住脖子,只觉得几欲窒息。他不想让容寂太过担心以致方寸大乱,只能勉强忍耐着,艰难地唿吸,努力保持清醒。 他虽然没有吭声,神情很冷静,但容寂和路飞都已看出他的脸色再迅速地白下去,不禁心里发急。没等容寂说话,路飞便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两百万,现金,要旧钞票,不连号的。”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还要一辆汽车,我手中的这个人必须送我出城。” 容寂听说他是想要钱而不是与陈家有仇,便觉得心定了一些,“这些都没问题,不过你能不能先把他放开,我可以来做你的人质。” 解意微微皱眉,显然不贊成他的说法,但他此刻根本无法出声,只能干着急。 那个绑架者根本不理会容寂的话,蛮横地吼道:“你少废话,快点拿钱来。我知道你是陈家的人,想要哄我交换人质,趁机打死我,对吧?我不会上当的。” 容寂转头对路飞说:“打电话给三哥,跟他借两百万。” 路飞点了点头,立刻拿出手机,走出宴会厅大门,这才拨出去。 过了很久,陈三才接电话,声音却有些疲惫,“餵。” 路飞低低地道:“三哥,有个疯子绑架了意哥,他的身上都是炸药,手上拿着引爆器,我们没法把意哥安全救出。那人要两百万现金,现在银行都已经关门,容哥想向你借。” 陈三马上说:“我立刻带人过来,你们先把他稳住了。钱我也会准备的,但需要时间,这么大的数目,起码要两个小时才能备妥。” “好,我明白了。”路飞挂断电话,转身走进宴会厅,很诚恳地告诉那人,“你要的数目太大,我们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把钱凑齐。” “不行,我现在就要。”那人有点歇斯底里,“你们别想拖时间,我最多给你们半个小时。” “你理智一点行不行?”路飞的声音有些严厉,“别说我们手上没那么多钱,得想办法去凑,就算我们现成有钱,马上拿过来,也要走这么长的路,如果遇上塞车,一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到这里。” 那人想了片刻便道:“那就一个小时,不能再多。” “好,就一个小时。”容寂害怕路飞把他激怒,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立刻抢先说,“你把手放开点,他快被你勒得休克了。” 那人飞快地瞥了一眼解意,发现他脸色灰白,显然状态不好,这才将勒在他脖颈上的胳膊放松了些。解意终于能够畅快地唿吸,气流却沖得太快,直接逼进气管,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站不稳,似乎摇摇欲坠。 第44章 警察接到报警后来得很快,犯罪嫌疑人绑架的是闻名遐迩的大画家,这案子比普通的绑架勒索案还要严重,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刑警、特警、治安民警、谈判专家、拆弹组都赶来了,将这家酒店团团包围。 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张明皓没有来,石涛是现场指挥,他一边派人去协助酒店员工疏散客人一边向酒店的餐饮部经理了解情况,然后布置好狙击手的位置,这才走向宴会厅。 一路上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察严密戒备,而宴会厅里面却仍然只有那几个人在对峙,石涛穿着便衣,一进去便熟络地打招唿,“四哥,大哥让我来看看情况,他们正在筹钱,会尽快拿过来。” 容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绑架者知道他是警察,肯定会情绪紧张,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辛苦了。” 一直箍着解意的那个男人精神高度紧张,非常警惕地看着进来的这个年轻人。石涛转头看着他,和颜悦色地说:“兄弟,有事好商量,何必闹这一出呢?陈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出来,如果确实是我们理亏,自然会赔偿你,两百万虽然不是小钱,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数,我们陈家还拿得出来,对吧,四哥?” “对。”这些话其实容寂刚才已经说过了,但那个男人充耳不闻,这时石涛提起,他当然趁热打铁,又接着说了一遍,“兄弟,你放开他,我保证陪你出城,行吧?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出来,我一定给你个公道。” 那人其实也有点撑不住了,接着解意靠在墙角,这样要注意的地方小,一目了然,比刚才四面受敌要好得多。他看着容寂,大吼道:“我在你们家的赌场输了两百多万,房子、车子都没有了,工作也丢了,现在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给我个公道啊。” 容寂张口就说:“好,你输了多少我都还给你。” “那就把钱拿来,让外面的警察都滚远点。”那人有点歇斯底里的大叫。 警笛声传得很远,宴会厅里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容寂温和地说:“警察不是我们叫来的,你应该看到,我们都没有报过警,肯定是刚才的宾客或者服务员报的警。你先冷静下来,我可以尽量劝说他们离开。”说着,他看了路飞一眼,示意他在这里盯着,然后就和石涛走了出去。 他低声对石涛详细讲了刚才的情况,然后问他,“能不能看清楚那个引爆器的工作原理?” 第40页 “可以。”石涛带着他走出去,找来了拆弹组长。 那位拆弹专家已经通过监控图像对那个引爆器和绑在嫌疑人身上的雷管进行了仔细研究,这时便对他们两人说:“这个炸药和引爆器很可能是他自制的,工作原理比较简单。他如果按下手上那个引爆器,电流就会通过他袖子里的那根电线引燃他身上的雷管,就会发生爆炸。” 容寂思忖着问:“那也就是说,如果切断那根电线,就可以阻止爆炸,对吗?” “对。”那位警察点头,“在他按下引爆器之前切断电线,雷管便不会被点燃。” “好,谢谢你。”容寂转头对石涛说,“石队,我不放心小意,先进去了。” “等等。”石涛叫住他,“我知道你担心解先生的安危,但请你相信我们,不要鲁莽从事。” “我知道,麻烦你请警官们散开一点,让那个罪犯放松一些。”容寂沉着地说完,便大步走进酒店。 他没有立即回到宴会厅,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路飞,低声说:“那个引爆器只要切断电线就失效了。” “懂了。”路飞心领神会,然后提高声音,焦急地问,“钱什么时候能到?……哦哦,要快,听到没有?”他放下手机,抬头对那个绑架者说,“钱已经在路上了,再等一会儿就到了。”然后好像情绪紧张,一只手不停地变换着各种手势,像是要以此疏缓自己的心情。 那些手势一般是特种部队在行动时使用的,周围的保镖都是特种兵出身,完全能够看懂,而那个绑架者却根本不明白,因此也没在意。他的额上和手心里全是汗,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钱上面。 陈三在半个小时后到达,王晓舟提着一个密码箱跟在他身旁。石涛拦住他们说了几句话,本想阻止他们进入,但那人不见到钱就不肯出来,因此他们必须拿着钱进去。石涛与其他几个领导商量以后便稍加布置,然后跟着陈三与王晓舟一起进了宴会厅。 容寂已经进去,与绑架者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坚守不离。陈三进去后,王晓舟朗声道:“榕哥,钱拿来了。” 容寂回头一看,脸上露出一缕微笑,“三哥,辛苦你了。” “跟哥哥还客气什么?”陈三大步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看向那个绑架者,“钱拿来了,你要数数吗?” 王晓舟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让那人看清里面装得满满的百元大钞。那个绑架者似乎松了口气,立刻说:“给我一台好车,把箱子放在车上。” “没问题。”陈三轻松地问,“要司机帮你开吗?” “要。”那人看来看去,目前最后在石涛与王晓舟之间扫来扫去,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三、容寂和路飞的气场都太强大,他也能感觉出来,而石涛与王晓舟的外表和气质都属于斯文型,让他感受到的压力比较小,所以他想在这两人中间挑一个来当司机。 陈三他们都看出来了,便替他做出决定。陈三一指王晓舟,心平气和地与他商量,“我的车给你用,原装进口的,性能非常好,让他替你开车,怎么样?” 石涛毕竟在警队当领导多年,虽然是副职,也有一定的威仪,只有王晓舟的存在感最弱,那人感到他的威胁最小,权衡之下,便同意了,“好,就是他。” 王晓舟盖上箱子,提在手上,转身向外走去。 那人拉着解意贴着墙熘向门边,行动间非常谨慎,犹如惊弓之鸟。解意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容寂。他的神情很平静,容寂却在他的目光中渐渐崩溃,仿佛五脏六腑都在一寸一寸地碎裂,几乎维持不住冷静镇定。 等到那人走出宴会厅的大门,外面是条通道,空间相对较小,让那人比较有安全感,情绪上便放松了一些。 容寂却忽然出声,温和地说:“小意,坚持住。” 解意微笑起来,身子却摇晃着,软软地向地上滑去。 第45章 解意是个高挑的男人,就算是有点瘦,份量也不轻,这一倒下去,顿时把那人拖得身子倾斜。他是缓缓滑下去,动作并不激烈,那人没有被吓得按下引爆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解意紧闭的双眼,脸上有了一丝茫然。 就在这一瞬间,走在他前面的王晓舟闪电回身,手中寒光一闪,刀锋就如一道虚影,划过那人的右腕。与此同时,走在一旁的两个保镖也动了手,一人的飞刀直奔那人的右腕,另一人扑上前去,将他的左臂制住,让他动弹不得。路飞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解意就退回宴会厅。 远处的警察只觉得眼花缭乱,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那人的右手齐腕而断,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鲜血随即喷出,一柄飞刀钉在他的小臂处,准确地将引爆器通向雷管的电线切断,人质被顺利救出,退到安全地带。 危机在三十秒内解除。 那人看着解意被带出自己的掌握之中,才感觉到右手腕的剧痛。他悽厉地惨叫着,左手本能地想去抓住右腕。 保镖们却是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在地,有的解下皮带当止血带绑在他的伤口上部,更多的人却在短暂的研究后把他身上的雷管卸了下来。 石涛没想到他们会在还没走出酒店时就行动,不由得一怔,随即通过对讲机唿叫自己的下属、拆弹组和急救人员进来。 陈三对他微微一笑,“让石队见笑了,那只手捡起来送到医院,应该还能接上,医疗费我们可以出。”他的情绪很轻松,与王晓舟迅速进入宴会厅,远离混乱的现场。 王晓舟手上的刀非常锋利,斩断了那人的一只手,寒光闪烁的刀身上却只沾上了几滴血。他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提着刀,清秀的脸上依然神情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石涛带人跟着进来,要他把手里的刀交出来作为证物。王晓舟立刻将刀递过去,一点也不担心会因此而获罪。 解意被路飞一抱起来就知道自己脱险了,他睁开眼睛,看着进了宴会厅,便轻声说:“放我下来。” 路飞又抱着他走了几步,尽量远离大门,这才把他放下。容寂立刻将他搂住,把他带得更远一些,让他坐在椅子上,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解意的咽喉始终有被卡住的感觉,很难受,但他强行忍着,不想让容寂担心,可容寂一看他脖颈之间那些淤青的痕迹就心中雪亮,马上说:“我们去医院,现在就走。” 解意感觉很疲惫,起身时晃了一下。容寂赶紧将他扶住,路飞也在旁边托住他的背,以防他倒下。解意闭了闭眼睛,这才睁开来,声音有些破碎喑哑,“我没事。” 他的声音一听就是有事,就连随后赶来查看他的情况的石涛都关切地道:“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容寂和路飞将解意扶出酒店,开车直奔医院。容寂的脸色很坏,一直默默地将他抱在怀里,心里特别难受。自从他与解意确定关系以后,解意的每一次受伤似乎都是因为他,这让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活了两世,解意是他惟一的一次爱情,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完全保护这个一直爱到骨子里的人,似乎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连累解意受伤害。解意能感到他的极度不安,心里很想安慰他,但喉咙火烧火燎地疼,说话十分困难。他没有办法,只能与容寂亲密相依,希望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 他们在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解意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咽喉处的软组织受到一些损伤,但筋骨、食管、气管、声带等等都没有问题,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医生建议他静养一段时间,不要多说话,不要太劳累,也不要太操心,解意疲倦地笑着点了点头,容寂握着他的手连声答应。 陈三没有跟来医院,只是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听说解意没有大碍,他感觉很欣慰,接着便与王晓舟回大宅去了。 这件事自然吸引了很多媒体进行报导,那些记者神通广大,竟然把容寂和解意的手机号都查到了,两人的电话不停地响,却又不能关机,便索性全都交给路飞,由他充当临时接线员。 输完液后,他们便出院回到别墅,解意在容寂的帮助下洗过澡便躺上了床。这时已近午夜,周围十分安静,保镖们鑑于今天发生的意外,在夜间加强了安保力量,虽然增加了不少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解意很快在容寂的怀抱里熟睡。今天的事他们都没有想过要问后续发展或者那人绑架他们进行勒索的真实原因,能够化险为夷,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那就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他们醒得很迟,累得够呛的路飞也破例多睡了一会儿。等到他们起床,保镖才向他们报告,“陈三公子打过好几次电话来,请你们起床后到陈宅共进午餐,说是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商量。” 第41页 三人都没意见,也就没吃东西,直接出门上车,赶往陈家大宅。 他们其实搬出去没多长时间,但回来后就感觉这里有点陌生。里里外外站了不少兄弟,看上去都很剽悍,神情也很机警,显然是严密戒备。解意下车后仍然微笑着打量外墙那些精美的雕刻,容寂始终陪着他,等他看得尽兴了才与他一起走进客厅。 陈三独自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杯茶,除此之外非常干净。他看着解意与容寂走过来坐到对面,微笑着问:“没吃东西吧?” “对,刚起来。”容寂点头,“他们说你打电话让我们过来,所以我们就没吃早餐,想着反正可以连午餐一起吃。” 陈三轻笑着点头,“那倒是,不过小意昨天受了伤,还是得先吃点。”说着,他叫过华叔,吩咐他到厨房去看看,先拿些小点心之类的过来,让解意他们垫一垫。 容寂看他意态悠闲,可眉宇间却隐约有着倦意,不禁关心地问:“昨天夜里没出什么事吧?” 陈三看了看他,淡淡一笑,“怎么?我看上去很不妥?” “不,没有,只是感觉你有点累。”容寂恢復了冷静理智,“你昨天晚上到酒店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累,那肯定是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倒细心。”陈三很高兴,“夜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我今天才把你们叫来。” “哦?”容寂询问地看向他。 陈三没卖关子,笑容可掬地说:“昨天夜里,警方破获了一起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贩毒案,截获大量毒品和毒资,我估计涉案金额有好几个亿。” “这么厉害?”容寂有些诧异,“这事……跟三哥有关系?” “嗯,有点关系。”陈三好整以暇地说,“做了一回协助警方破案的好公民。” 容寂和路飞都畅快地笑起来。解意也笑,只是喉咙还疼,就忍着没有出声。 华叔指挥工人把牛奶、豆浆和几样面点端过来,放在他们之间的茶几上,容寂、解意、路飞都饿了,便没有客气,拿起来就吃。 刚喝完半杯牛奶,王晓舟从楼上下来,走到陈三身边坐下。他的左胳膊被吊在脖子上,显然受了伤。容寂关切地问:“伤得重吗?” “还好。”陈三疼爱地抬手捋了捋王晓舟的头髮,微笑着说,“这孩子总是惦记着我被人开枪打伤的事,非得亲手报仇不可,真是固执。” 一向很少有表情的王晓舟看上去很愉快,眼里有了几分笑意,却仍然没说话。陈三显然也很快活,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才放下手,对他们三人详细说明了昨天夜里的事情经过以及来龙去脉。 陈老爷子在世时纵横江湖,对仇家大多是驱逐出自己的地盘并断其回归的后路,而没有斩糙除根,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不可能像那些电影电视里演的可以肆无忌惮地灭人满门,因此那些仇家有不少仍健在,有些去世的也留下了后代,仇恨便一直延续着。陈三对此是很清楚的,老爷子当年决定将陈氏的地下王国传给他,便将过去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告诉了他,因此他很了解,登位后便派出可可靠的人密切监视那些人的动向,以防不测。只是,千算万算,他却算漏了不是仇家而是亲戚的黄家。 黄孝全是陈老太太的弟弟,可以说是这个姐姐将他一手带大的,两人的感情非常深,而陈老太太特别宠爱小儿子,黄孝全也清楚,因此对这个小外甥也特别好。陈三怎么也没想到,黄孝全会被陈氏最大的仇家拉拢,一个虚幻的保证支持他接管陈氏全部生意的承诺就让他日益膨胀的贪念达到顶峰,于是有了之前的午夜暗杀,有了之后的栽赃陷害,至于炸堤毁坝、挟持解意,黄孝全却事先不知道,而是对方有意制造的事端,企图转移各方视线,以掩护他们这次的毒品交易。 陈三严禁在自己控制的地区贩毒,使这里的毒品市场有了极大的空间,货源奇缺,价格居高不下,是暴利中的暴利,毒品从云南运到这里来出手,可以获利一百倍。陈氏的几个仇家大都在缅甸落脚,发展势力,这次便想着既搞垮陈家,又做一票大生意,可以赚上几个亿,从此收手,同时也将陈三禁毒的原则破坏得干干净净,让他一败涂地。 陈三受伤以后便全力调查幕后主使,白啸风和许幽也动用了自己在国内外的人脉资源协助他,很快便查到了那些仇家。他这次不止想要击退对手,还要让他们再也不能翻身,因此才一再容忍,不动声色。王晓舟按捺不住,私自出去暗杀黄孝全,险些破坏他的部署,令他有些生气,不过,黄孝全的受伤并没有扼止对方的步伐,因此他也没有过于苛责这个一心向着自己的年轻人。 昨天是他们交易的日子,对方与黄孝全里应外合,进入陈宅带走了被迷晕的陈老太太和陈丽水,企图拖住陈三和陈智凡,晚上又派人挟持解意,吸引住大批警力,并转移警方的注意,陈三将计就计,在内jian面前演了一齣戏,先焦急地把陈智凡叫回来商议怎么救回母亲和姐姐,后又亲赴酒店营救解意,似乎完全中了他们的圈套,果然让对方自以为阴谋得逞,便按原定计划进行交易。 陈氏在这里经营多年,自然在警方也有不少朋友,这时悄悄递了个话过去,顿时引起高度重视。张明皓本来便是缉毒英雄,对这些日子来的异动也颇为注意,得到陈三的提醒后,他把那些蛛丝马迹一联繫,便明白了一切。 昨天夜里,陈三带着一批心腹弟兄秘密前往毒品交易地点,与张明皓联手,将对方一网打尽。像这么大规模的毒品交易,凡是参与人员肯定全是死刑,没一个能逃脱法网,因此陈三让自己人不要穷追勐打,让警方去抓他们就行,可王晓舟却不肯饶过黄孝全,硬是苦苦追杀,将他击毙,他自己也在枪战中受了伤,把陈三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 为免黄家怀恨以及自己母亲不快,陈三在讲述事情原委时没有提到王晓舟前后两次枪击黄孝全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有遗漏。讲完事情经过后,他笑眯眯地说:“我告诉张队,水至清则无鱼,有白就有黑,这是自然规律,所以他不必非要剷除我,他维护社会治安,我维护地下王国的秩序,这是最好的安排。张队没有吭声,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他的态度始终很平和,可容寂他们都听出了其中的惊心动魄。路飞问道:“这么说,威胁基本上都消除了?” “应该是吧,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过安宁日子了。不过,只要有江湖,就永远会有危险,这是避免不了的。”陈三温和地笑,“白道也一样吧,商业竞争永无休止,卑鄙手段层出不穷,其实并不比黑道好多少,只不过披了一层合法的外衣,看上去就好像光明正大。” “说得对。”容寂点头,“黑白红三道,哪条道都一样,险恶得很。” “嗯。”路飞同意,笑着看了看解意,“还是当艺术家好。” 解意摇头,喑哑地说:“都一样。” “是啊。”容寂从衣袋里拿出几个药盒来,随口道,“小意能在艺术界一举成名,固然是他才华横溢,但外部条件也不可或缺,他母亲是着名画家,这就有先天优势,他自己并不缺钱,因此不用急功近利,那种清高淡定反而刺激了市场,再加上他弟弟很会经营,所以才有他现在的成就。” 解意微笑,“主要还是有很多朋友捧场。” “你别多说话。”容寂叮嘱着,按医嘱把药一样一样的弄出来递给他,看着他吃下去。 陈三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你们要不要出国去结婚?” “当然要。”容寂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我得先去上海见小意的父母,徵得他们的同意。” “那是应该的。”陈智凡从公司里回来,一进客厅便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便接上去,“老四,需要我陪你去吗?” “所谓长兄当父,大哥也算是你的家长了。”陈三愉快地说,“我看可以让大哥陪着去,也比较有诚意。” 容寂和解意对视一眼,便笑着一起 点头,“好吧。” 第46章 容寂在上一世身为跨国能源集团的掌门人,什么领导人都见过,总统、总理、首相、部长、总司令等等,他从来没有憷过,都是从容应对,浑洒自如,可说到要去见解意的父母,他心里忽然很不安。 “小意,你说你父母会喜欢我吗?”容寂看着收拾东西的解意,一脸的忐忑。 解意抬起身看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吧,我父母早就说过,只要对我好,他们就接受。” 第42页 “就这么简单?”容寂不信,“你母亲是着名画家,会不会挑剔我的出身?以前还好点,怎么着咱也算有点小事业,现在这身份可真不怎么样。你们家,真的会接受我?” 解意第一次看他这么纠结,笑得简直站不住,索性倒在沙发里捧腹大乐。经过两天的休息和治疗,他的喉咙已恢復正常,笑容更比往日灿烂了许多。 容寂无奈地揪了揪鼻尖,突然蹿过去,一把将他按住,咬着牙威胁,“好哇,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解意哈哈大笑,“喂,你不能恼羞成怒,要有涵养,素质很重要。” 容寂狠狠地压住他,“我现在是黑社会,没涵养,也没素质,就要办了你。” “啊?你是黑社会呀,那我很害怕啊。”解意肆无忌惮地笑,“你别乱来啊,我弟弟是律师,当心他不待见你。如果他不待见,那我父母很可能不让你进门。” 容寂看着他没有一线阴霾的笑脸,低低地说:“又威胁我……”然后就亲下去,堵住了他的笑声。 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解意温柔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放心吧,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不过,你这么年轻,他们估计会担心,将来要是我老了,你会不会变心?” “当然不会。”容寂想了想,“那我们还是找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去註册结婚吧。” “不用这么麻烦。”解意微笑,“两人如果真是铁了心要分开,一张纸管什么用?结了婚还不是可以离婚?” 容寂却坚持,“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想跟你正式结婚。我们俩太不容易了,如果能结婚,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吧。” “也好。”解意对他的决定一向不反对,“反正我们也是俗人,那就做件俗事吧。” 容寂拉他起身,一起坐在沙发上,先商量给他父母和弟弟准备什么礼物,然后讨论到上海后的行程,说着说着,容寂忽然想起,“我想去看看我的墓。” 解意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点头:“好。” “你在我的墓旁边给自己买了一个墓,对吧?”容寂搂着他,很高兴地说,“正好,将来我们可以合葬,这样我前世今生以及来世都与你在一起了。” 解意一想,果然如此,顿时也很开心。 两人合计半天,便跑出去买礼物。要说奢侈品和时尚产品,这里自然比不过上海,因此他们只搜寻本地特产,譬如有着本地特有风情的工艺品、产自山里的野菌和贵重药材以及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他们就像是孩子,快活地在本市最大的综合性超市里看来看去,上下三层楼都有他们的足迹。几个保镖推着车跟在他们身后,很快车子里就堆得满满的,琳琅满目,特别好看。 两人回头看看,对自己的战果颇感惊讶,但也不打算把拿进来的东西再放回去,就到收银台去结帐。几个保镖站在一旁,看着收银员边扫识别码边装袋,满一个就拎到一边,有点像是流水线作业。解意和容寂悠闲地看着,最后拿出信用卡来一刷,就潇洒地向外走去。 停车场在地下,两人下了自动扶梯,说笑着出了卖场,正往自己的车走,一个女孩子忽然奔过来。 保镖警惕地站上前去准备阻拦,容寂马上看出这个女孩是广厦房产老闆袁欣的妹妹袁佳。他摆了摆手,示意保镖退后,放那姑娘过来。 袁佳瘦了很多,再也没有上次看到时的那种意气风发。她看着容寂,语带哀求,“陈公子,求你放过我姐姐,她也没办法,是我叔叔伯伯他们逼她的,现在你们也没受到太大伤害,你放过她好不好?” 解意不明白,询问地看向容寂。容寂嘆了口气,轻声对他说:“广厦房产的资金来源就是毒资,袁欣做房地产,其实是为了给毒贩洗钱。他父亲死在陈家老爷子的手上,叔叔伯伯被逼远走他乡,后来落脚缅甸,成为大毒枭。咱们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有些她事先知道,有些她还间接参与了。不过,她很疼爱妹妹,倒是没让袁小姐牵扯进去,所以袁小姐才会没事。”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袁佳忍不住哭起来。 解意颇感惊讶,转头看着袁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片刻之后,他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便温和地提议道:“袁小姐,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吧。” 超市对面就有家茶坊,他们要了一个清静的包间。几个保镖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到车里,也跟了过来。 袁佳坐在沙发里,不停地掉眼泪。解意轻声问容寂,“袁总估计会判几年?” 容寂想了一下,冷静地说:“我听大哥提了一下,袁总主要涉及洗钱、销赃、窝藏犯罪嫌疑人、提供毒资这几项罪名,用毒品栽赃我和大哥的事她也知道,有没有参与就不清楚了,得看警方的侦察结果才能确定,绑架、杀人、贩毒等重罪与她都没有牵联。她对小意很有好感,小意接手陈氏后,她坚决反对炸堤,更不愿意有任何伤害小意的行动,所以那些人炸开平湖和挟持小意的事都是瞒着她干的,这对她来说反而好,罪名要轻得多。她如果与警方合作,认罪态度好,从轻判处的可能性很大,估计也就十到十五年吧。袁小姐,我们惟一能答应你的就是不会落井下石,不会向公检法部门要求从重处罚,也不会让人在监狱里找你姐姐的麻烦。你姐如果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很可能获得减刑,那也许几年就出来了。你想想,你姐参与那些人的行动,差点要了我们全家人的命,我们现在不跟你们计较,这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你说是不是?” 袁佳知道他说得对,但仍然试图劝说他们网开一面,“陈公子,解先生,我父亲去世后,母亲也很快郁郁而终,我是我姐一手带大的,不管有多难,她也从来没让我吃过一点苦,现在她出了事,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我真是不想活了……”说着,她失声痛哭,“陈公子,我知道我姐做过许多错事,但她也是不得已,你能不能看在我姐对解先生一往情深,竭力避免伤害解先生的情份上,想办法帮帮她?公司我也不要了,都给你们陈氏,作为赔偿,行吗?” 她说得很天真,解意却有点动容,但并没有开口。这事受伤害最大的是陈氏,不应该他来做决定。容寂对她的话也有所触动,如果不是袁欣在中间起了一些阻碍作用,解意受到的伤害应该会更大,不管怎么说,确实也算是一点情份。想了想,他便点了头,“好吧,袁小姐,我会让律师与你姐姐的律师接触,看看能为她做点什么。” 袁佳大喜过望,流着泪连连对他双手合什,“谢谢,谢谢,谢谢你。” “别客气。”容寂沉吟了一下,温和地道,“广厦房产是你姐创办的,她现在不能经营,自然是由你接手。你如果想由陈氏併购你们的公司,那也可以商量。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徵求一下你姐姐的意见。你现在不能见她,但律师可以,你通过律师问下她的意见再决定吧。” 袁佳连连点头,“好,我会的。”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容寂和解意将袁佳送出茶坊,看着她上车开走,这才回家。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情绪,很快两人就和陈智凡一起飞往上海。 解思来机场接他们,一是兄弟情深,来接哥哥,二是表示解家有礼貌,也接容寂和陈智凡,三是代表解意进行初步审核。解思见多识广,又很年轻,而且还是冷静理智的律师,因此由他来先见第一面是最为妥当的。 解意他们託运来的礼物有三个大纸箱,解思很吃惊,正要上去当搬运工,容寂已经动手,动作麻利地将行李车推出来,把三个箱子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陈智凡与容寂都是当了多年掌门人的大哥级人物,谈笑间风度气质尽显,解思顿时明白,这两兄弟都是非同凡响的人。 解意对弟弟说:“还是先回我的家吧,明天我们再去爸妈家。” 解思笑着摇头,“可爸妈说今天就想见到你,他们想儿子了。” 解意有些为难地看容寂,容寂笑道:“我们先回去吧,你去看你爸妈。” “哦,那好吧。”解意点了点头,“那我们先送你和大哥回我那儿,你们休息一下,回头我再陪你们出去吃饭。” “你别操心了,我会做,不用出去吃。”容寂看着他,眼里满是疼爱,温柔地说,“你回家去好好陪陪咱爸咱妈,我和大哥就不用你管了。” 解意听话地点头,便让他和陈智凡坐到后座,自己在前面陪弟弟。 解思看着哥哥与容寂融洽而甜蜜的相处情形,心里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这个很明显比解意年轻好几岁的年轻人。 第43页 第47章 解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容寂有点不安,陈智凡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便一直陪着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解意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容寂便站起来,飞快地过去打开门。解意还没扭动钥匙,门就自动开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容寂微笑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拔出钥匙,走进门去。 陈智凡转身看着他,幽默地说:“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四的魂都要不在了。” 解意看了一眼锁上门的容寂,意味深长地笑道:“没关系,就算是魂不在了,他也能找到路回来。” 容寂只觉得无比幸福,微笑着点头,“是啊,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会飘回来找你。” 陈智凡摇头,“行了,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甜言蜜语的了,等到回你们的房间再甜蜜吧。” 解意的脸微微一热,随即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关心地问:“大哥吃饭了吗?” “吃了,老四的手艺真不错。”陈智凡愉快地说,“我们家的厨师都比不上他。” “那倒是,他的菜做得真好,曾经的人生理想是去北欧开餐厅。”解意看了一眼容寂,“其实我也挺想跟他一起去看北极光。” “开餐厅就算了,北极光是可以看的。”陈智凡笑容可掬地说,“老三和小幽、风哥都在欧洲有不少朋友,你们去玩一玩,度个假,那肯定没问题。” 解意和容寂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陈智凡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好有精神去见家长。” 解意也不跟他客套,笑着说:“大哥随意啊,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我们就先休息了。” “大哥也别睡得太晚,也早点休息。”容寂说着,跟解意进了卧室。 将房门关好,轻轻锁上,容寂拉过解意来抱住,轻轻地问:“咱爸咱妈怎么说?” 解意微笑着看着他,“不会真的有这么紧张吧?” 容寂无奈地嘆气,“来都来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这样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别说得我父母家像是龙潭虎穴似的。”解意拉着他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外面璀璨的灯火,愉快地说,“爸妈一点也没有多问,都表示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我喜欢就好。我当然主动告诉了他们你的情况,不过隐瞒了陈家从事的另一半生意,只说你两个哥哥主要在做房地产、贸易和餐饮娱乐等行业,另外,你跟你哥哥是同父异母,而你父母已逝,这事我就照实说了。我父母对你很满意,年纪上的一点差距倒没什么,他们认为对于成熟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小节,只要我们有感情,一切都不是问题。” 容寂开心地抱住他,“我知道你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只要儿子好,什么都好,对别的都没有要求。不过,明天我会告诉他们,我对你的爱非常深,让他们放心,我们的感情一生都不会改变的。” “嗯。”解意笑着吻了吻他。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说明,考虑到明天要去见家长,容寂不敢让解意累着,今晚便没有放纵,只是搂着他一起欣赏上海的夜景,偶尔闲聊一下未来的打算,心里便感觉非常舒服。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就起来,吃完饭后喝了杯茶,这才出了门。解意提前给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就开车带着容寂和陈智凡过去。 解衍和卢芸都是温文尔雅的老人,对陈家两兄弟热情欢迎。解思和艾丽斯比解意他们来得早,这时端茶倒水,招唿得十分周到。 容寂和陈智凡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让解家二老非常高兴。陈智凡气度雍容,沉稳淡定,容寂虽然年轻,看着也很成熟稳重,让解家的人都很赞赏。 大家坐下来寒暄了一会儿,互相客套了几句,陈智凡这才进入正题,“伯父,伯母,小榕与小意情投意合,打算结婚。小榕与我的同父异母,我们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的母亲也因意外身亡,我是他的大哥,因此这次前来,是代他向二老正式提亲的,希望二老同意他们的婚事。” 他坦荡磊落,一点也没隐瞒自己与兄弟同父不同母的事实,而且态度诚恳,颇有担当,顿时让解家二老更有好感。解衍笑着点头,“好,这事我们同意。” 卢芸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容寂,慈祥地说:“这是我们送你和小意的结婚礼物。” 容寂双手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两块一模一样地男装名表,錶带内侧还专门刻了“天长地久”四个字。容寂与解意对视一眼,欢喜地说:“谢谢爸,谢谢妈。” 解衍和卢芸都听得很舒心,高兴地一头。 容寂把盒子盖上,顺手交给解意,然后起身说:“爸,妈,今天我来做饭吧。” “那怎么行?”解家二老同时阻拦。 解意笑眯眯地说:“你们就让他去吧,这是他的爱好。” 陈智凡也推波助澜,“是啊,本来他就该表现一下,也孝敬孝敬二老。” 解衍和卢芸都是豁达的人,只他们一说,便也就不再阻止。 解意怕陈智凡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家人会不自在,就没有跟着容寂去厨房,而是继续坐在客厅里陪父母和陈智凡说话。 解思觉得让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下厨总有点过意不去,便和艾丽斯跑去帮忙。容寂嫌他们碍手碍脚,便好言好语地把他们劝出去了。 解意安之若素,仿佛就应该如此。解思坐到他身边,笑着问:“哥,你就一向这么坐着当大爷?” “大爷谈不上,等着吃倒是真的。”解意心安理得地说,“我没他做得好,他嫌我进厨房碍事,所以我也就不进去了。” 解衍和卢芸见儿子跟容寂一起生活显然是很享福的,自然很高兴,但还是对陈智凡说:“我们家小意在家务活方面不怎么样,让你见笑了。” 陈智凡乐呵呵地道:“我比小意还要差。小榕的厨艺在我们家算是头一份,我们都喜欢吃他做的菜。他喜欢做,小意喜欢吃,这样是最好的。” “那倒是。”解家二老一起 点头。 陈智凡想了想,觉得婚礼的事还是要徵求他们的意见,便道:“伯父,伯母,我想小意和小榕的婚礼还是在国外办吧。我们倒没什么,在国内办的话,就怕别人用有色眼镜看他们,如果闹出什么不愉快,未免美中不足。你们看呢?” “行,你们决定就好。”解衍很痛快地点头。 卢芸也高兴地说:“你为他们考虑得很周到,我们没意见。” 艾丽斯来了兴致,“要不然就去新加坡吧,反正我家酒店多,接待来宾什么的都容易安排。” 解意和陈智凡互相看了一眼,想了想,这才说:“艾丽斯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事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现在先不定吧。” “对对,不急。”解衍和卢芸都心疼大儿子,不愿意他有丝毫为难,马上在一旁帮腔,“艾丽斯的意思只是说你们可以把新加坡考虑进去,当然,最后你们选择在哪里办都行,我们肯定去参加。” “好。”解意开心地点头。 说笑之间,便到了正午,容寂打开厨房的门,对他们说:“可以吃饭了。” 随着他的话语,一阵扑鼻的香气从厨房里涌出来,瀰漫在房间里,刺激了所有人的食慾,大家顿时都感觉到饿了。 解思和艾丽斯马上去帮忙端菜,解衍客气地陪着陈智凡往餐桌旁走去,解意搀着母亲跟在他们身后。 卢芸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心里百感交集,“小意,这下我和你爸就放心了。” 第48章 由于陈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因此解意决定不去新加坡举行婚礼,以免连累戴氏的名声。他和容寂反覆商量,一时却定不下来。世界上的美景太多了,两人很想找个比较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来举办这个在他们的一生中肯定只会有一次的盛大典礼。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许幽给解意打来电话,愉快地道:“听说你们要举行婚礼了?” “是啊。”解意问他,“要不要一起?” “好啊。”许幽笑道,“你们打算在哪里办?” “还没想好。”解意笑眯眯地说,“你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推荐?” “美国或者欧洲都可以。”许幽很洒脱,“你决定吧。” 解意轻轻敲着桌子,有点烦恼地说:“我们就是决定不了,好多地方都想去,左右为难。” 许幽顿时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提两个吧,瑞士或者美国,我在这两个地方都有物业,可以自己办婚礼,不用租借别人的地方。” 第44页 “那好啊。”解意想了想,“要不,就瑞士吧,国内的朋友也容易办签证,去美国太麻烦,动不动就拒签。” “行,我来安排。”许幽放下电话,便马上着手布置。 两人商量完了,这才分别通知自己的另一半。容寂和白啸风都很乐于坐享其成,便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只管到时候潇潇洒洒地上飞机就行了。 许幽问解意,“你们那边大概要去多少人?” 解意想了一下,“我父母、弟弟、弟妹肯定要去,其他朋友……应该不会超过十个。容哥那边就是陈家的人会去吧,至于大哥和三哥要带多少人,那就不清楚了。另外,路飞肯定要去,其他就没什么人了。” “哦,我这边不打算请政商两界的朋友参加,毕竟同性婚姻在国内还是犯忌讳的,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对公司的发展也不利。”许幽想了想,“我估计陈老大也不会请政界和商界的朋友去。那也就是说,我们两边去参加婚礼的主要都是风哥和三哥的人,嗯,不知会不会惊动国际刑警。” 他这么一说,解意就明白了,这个婚礼搞不好是国际黑道大聚会,有免有些为难,“如果是这样,那我家人和朋友最好还是别去了。等我们在国外办完,我再回上海去办个小规模的私人聚会,主要是给父母一个安慰。” “我贊成。”许幽马上说,“到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惊动老人家。” “嗯,那就这么办。”解意笑道,“就算我父母没受惊,估计看到那么多疑似从事非正常职业的人士,也会为我担心的。” 许幽见他如此文雅委婉地表述出“不务正业”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说得对,还是别让老人家有太多忧虑。”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解意给父母和弟弟分别打了电话,说明会去国外註册,然后再回上海办一个小型婚礼。解家二老自然同意,解思也没有意见。 很快,他们就办好了去瑞士的旅游签证,接着就订机票,一起飞往苏黎世。这是瑞士最早通过同性伴侣婚姻登记案的地区,居住在苏黎世区的同性恋伴侣在税收、财产继承和社会保障等方面享有和异性婚姻同等的权利。 许幽的好友托尼到机场接机,一看到他们便热情地上前握手,对着名画家解意更是大表仰慕。寒暄了几句,他便带着客人回市区,住进事先订好的酒店。 许幽置下的物业在瑞士最美也最浪漫的城市琉森,距离苏黎世只有一小时车程。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许幽和解意想在苏黎世玩两天,可白啸风和容寂却建议先结婚,然后再玩。陈氏兄弟自然支持他们,许幽和解意也就随大流,在苏黎世只住了一天,就启程前往琉森。 一路风景如画,让解意大为兴奋,转头对容寂说:“我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好不好?” 容寂当然点头,“没问题,住多久都行。” 陈智凡在两人身后说:“老四,别随便夸口,度蜜月是可以的,但休完婚假,你还是要回去工作,别想着撂挑子。” 其他人都笑出声来。容寂泰然自若地耍赖,“大哥,我和小意天天都是蜜月,要等我们休完婚假,估计要很多年以后了。” 解意呵呵笑着,连连点头。白啸风对着容寂一竖大拇指,“说得好,这下你大哥可没辙了。” 陈智凡胸有成竹,“你可以把你哥哥们抛到脑后,小意不可能不惦记他的父母,他如果回来,你还能跑得了吗?” 全车人都哈哈大笑,白啸风的大拇指又朝着陈智凡晃了晃,“高,实在是高。” 伴着美丽的风景和欢乐的气氛,他们很快到达琉森。这是一个处处瀰漫着浪漫气息的中世纪老城,每一个角落都可以上明信片,除了托尼和许幽外,其他人都没来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解意很激动,“我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一年,看过春夏秋冬的美景,好好画一组画。” “我贊成。”容寂立刻点头,随即看向陈智凡,“大哥也不反对吧?” “既然小意想留下,我当然同意。”陈智凡状若无奈,实则很是高兴。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卢赛恩湖边,许幽的房子就坐落在风景最美的那一片山坡上,三层木屋透着一股浓郁的古老气息,让解意赞嘆,“很像华格纳的家。” “是啊,是一个风格。”许幽对艺术家的感觉佩服得五体投地,“特里伯森就是附近,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华格纳的故居。” “好。”解意很开心,跟着他进了屋子。 许幽也不管其他人,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你先选间房做画室,然后再把其他房间发给他们住。” 解意对这个顶级的贵宾待遇欣然接受,马上去认真查看。容寂和白啸风他们都坐在一楼客厅喝茶,笑眯眯地等待发配。 解意从二楼走到三楼,又从三楼走到二楼,一时委决不下。从每个窗户望出去都是一幅绝佳的风景,其实在哪里都很好。他与许幽商量了半天,这才决定把画室放在三楼。这样下面筹备婚礼的活动对他的影响就不太大。 等他决定了之后,许幽才高兴地下楼,给其他人分配房间。 说是筹备婚礼,其实他们都是甩手掌柜,一对一对的都跑出去游山玩水,甜蜜恩爱去了,真正帮忙的是托尼,而他也是聘请了欧洲着名的专门从事婚庆礼仪的公关公司来做,其余时间也就陪着陈智凡和路飞到处闲逛。 到了预约好进行婚姻註册的日子,他们便去了当地的婚姻登记处,许幽和白啸风先去办,然后是解意和容寂,等到他们办完,陈三拉着王晓舟也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把其他人都惊了一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等到陈三和王晓舟笑容满面地走出来,便询问地看向他们。陈三耸了耸肩,“你们全都是已婚人士了,我们也就不搞特殊化了,所以就顺便登个记,把婚结了。” 人们听了他的话,表情各异,有的不屑,有的大笑,有的恭喜,有的揶揄,只有白啸风动了手,将他一把抓过来,挥拳就打,“好你个陈三,居然敢瞒着我们。” 他一开了头,托尼也奔上去助拳。路飞哈哈笑着,上前帮忙按住想要努力挣脱的陈三,不小心使的劲大了点,就将陈三压在地上。白啸风大笑,也扑上去压住,一边还招唿着,“小幽,过来叠罗汉。小榕、小意,快点来欺负一下你们三哥,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大家都被快乐的气氛所感染,纷纷奔上去扑倒,一个一个地叠起来,最后只剩陈智凡和王晓舟站在一边笑。 灿烂的阳光泼洒下来,笼罩着这个美丽的小城,也照耀着这一群陶醉在幸福中的男人们。 第49章 琉森的四季都是美丽的,秋天尤其如此,阳光明媚,风轻云淡,湖水碧蓝,糙坪翠绿,许幽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白色鲜花,将这里装点得犹如仙境。 从上午九点开始,客人们便陆续抵达,陈三、白啸风和许幽不断迎出去,与他们握手,有的还热烈拥抱。这些客人全都穿着很正式的名牌礼服,身后无一例外地跟着大批身着深色西装的年轻人。 容寂和解意都不认识这些客人,但两人一个是陈三的亲弟弟,一个是国际知名的油画大师,那些客人一经介绍便对他们非常热情,连声道喜。 听上去他们每个人的职业都很正派,不过跟在一边的路飞会轻声向他们介绍客人们的其他身份。 陈三领着一位义大利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这是着名的葡萄酒商安东尼·科拉诺先生。” 解意和容寂都能说法语,便与他礼貌地聊了一会儿。等到这位气质高贵、姿态优雅的义大利人走去与许幽谈笑风生,路飞才在一旁闲闲地道:“生产葡萄酒是他的兼职,他的正职是西西里教父,安东尼·唐·科拉诺。” 解意眨了眨眼睛,容寂看着他笑了笑,两人都不对此发表意见。 接着,他们又与来自俄罗斯的某位做贸易的商人亲切交谈了一会儿,那位头髮斑白、很有中世纪贵族气息的高大男人慡朗地说:“你们办婚礼,这地方太窄小了,应该去我的城堡,可以邀请很多朋友来玩,那才热闹。” 路飞随后告诉他们,“没有俄罗斯人敢说他的坏话,除非不想活了。” 总之,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黑帮教父,东西方都有,除了欧洲、南美、北美,澳门、香港、日本、越南的老大们也有不少来到这里。每个人都和蔼可亲、笑容满面,送上大手笔的礼物,祝贺三对新人喜结连理。 解意小声问路飞,“风哥和三哥在国内是教父级别吗?” 第45页 “在某个领域应该是的。”路飞微笑,“容哥也是,能源业教父。” “以前可以那么说,现在就不是了。”容寂纠正,笑着揽住解意的腰,“你别担心,反正你是艺术家,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重,他们也不会把你卷进任何圈子。” “我明白。”解意调侃道,“我只是在想,只怕小幽说得对,我们这个婚礼肯定要惊动国际刑警。” “今天来观礼的客人没有一个是通缉犯,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他们全是良民,有正当职业,尊纪守法。”容寂笑眯眯地说,“所以,不会出现全副武装的军警冲进来抓人的情形。” 解意被他逗笑了,“那就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客人们都到齐了,陈智凡过来找他们,愉快地说:“仪式就要开始了,你们准备一下。” 他话音未落,有一辆奔驰车高速驶来,直奔他们这边。声势有点惊人,以至于不少老大带来的兄弟都探手去腰间准备拔枪。 车子奔到大门外,戛然而止,后座的车门两边一开,两个高大的男子跳下来,挺直了腰看向里面。 解意一看,不由得一惊,随即大喜,快步从房中跑出去,叫道:“思东,程远,你们怎么来了?” 林思东很生气,“小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结婚也不通知我和老程,太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吧?” 程远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来抢亲的。” 比起院子里面那些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大哥们,这两人一身匪气,倒是更像混黑社会的,解意听着他们的抱怨,笑着上前去拥抱两人,开心地解释,“我是打算回国以后在上海办一次东方式的婚礼,到时候再请你们来。” “哼,甭管办几次,都得通知我。”林思东余怒未息,“你跟谁结婚?叫出来瞧瞧,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闪电结婚了?”他满心悔意,本来想着容寂刚刚去世,马上就向解意表白似乎不妥,想等他缓过这一阵,悲伤的情绪平息一下再说,没想到大意失荆州,居然这人就结婚了。 解意明白他的心意,赶紧说明,“其实我跟他认识很长时间了,只是以前没有谈到感情的事,这次也算是机缘巧合,上天註定吧。来,思东,程远,我跟你们介绍。” 容寂已经走到他身旁,微笑着向两人伸出手去,“林总、程总,久仰两位的大名,谢谢你们来参加我和小意的婚礼。” 两人看着容寂,频频腹诽:这人没有小意高,长得没有小意好看,不过就是年轻了几岁,气质还将就……虽然对他颇为不喜,但还是伸手与他相握,礼貌地说:“恭喜。” 等他们握过手,解意才找到机会为他们三人介绍了一下,然后带着他们走进院子。程远与许幽是合作伙伴,当然比较熟,也跟白啸风和陈三吃过几次饭,算是泛泛之交,这时便过去向他们道喜,顺便也介绍了林思东的身份。 这两人是亿万富豪,一个是装饰业龙头,一个是地产业鉅子,又是解意的好朋友,那些大哥级人马顿时对他们刮目相看。两人的江湖气很重,与他们倒有点意气相投,很快就谈笑风生。 解意对他们的到来非常高兴,说起来,两人算是他的娘家人,这样联袂而来,高调出场,替他挣足了面子。今天三对新人,只有他和王晓舟没有亲友到场,本来容寂有点担心他触景生情,心里多少会有点不痛快,这时看到那两位重量级人物到场,解意的笑容都明朗了很多,不由得对两人相当感激。 这么一闹,时间便到了正午,担任司仪的托尼上台去示意正在演奏的乐队暂时停下,上去笑着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有三对新人结为伴侣。啊,他们全都英俊得让人嫉妒,幸福得令人羡慕,就连撒旦都会忍不住被他们引诱,走出地狱到人间来看看。” 大家都笑出声来,有人更高声叫道:“托尼,小心撒旦晚上去找你。”其他人更是哈哈大笑。 托尼望天,做哈姆莱特状,“啊,英俊的路西法,来找我吧。” 下面的人哄堂大笑,然后热烈鼓掌,对他的表演表示赞赏。有个与他关系特别好的英国黑帮老大朗声说:“你要敢跟路西法私奔,莫妮卡会要你们两人的命。” 台下的笑声更加响亮,有几位老大纷纷表示愿意为他提供闹庇难所,以逃避他夫人的追杀。 笑闹了一阵,托尼继续插科打诨一番,这才言归正传,“下面,请我们的三对新人上台。” 穿着款式各异的黑白情侣礼服的解意与容寂、许幽与白啸风、王晓舟与陈三一起走上台去,下面顿时响起长长的口哨和经久不息的掌声。三对新人站在一起,那真是赏心悦目至极,与周围的美丽景色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托尼等大家的掌声渐渐平息,这才笑着说:“无论是新人,还是来宾,大家都有不同的信仰,我们就不搞宗教仪式了。相信你们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走完这一生,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台上的三对新人互相对视一眼,含笑点头。下面的宾客们又鼓起掌来。 托尼于是宣布,“新人们交换戒指。” 路飞、托尼、陈智凡分别站到三对伴侣身旁,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装着戒指的锦盒,打开来送到他们面前。三对新人笑着取出戒指,为自己的另一半戴上,然后按例拥吻。 台下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为他们送上诚挚的祝福。 接下来,有侍者推上做成一座高塔的蛋糕,顶上有三对手拉着手的新婚夫夫,看上去喜气洋洋。三对新人分占一边,每一对都握着一柄餐刀,在托尼的指挥下同时切开蛋糕。最后,婚礼在开香槟的响亮声音和喷涌而出的泡沫中达到高cháo。 解意右手端着香槟,左手拿着装着蛋糕的碟子,走去找到林思东和程远,与两人碰了碰杯,很开心地说:“你们能来,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林思东嘆了口气,将手上的蛋糕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轻轻搂住他的肩,神情有些郁闷,“小意,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家,为你办一个更好的婚礼。” 解意感激地看着他,温和地说:“思东,感情的事有时候真是没有道理好讲的。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现在很庆幸上天能把他给我,让我能与他共度一生,我的心情也希望你能理解。” 林思东搂住他的手用力紧了紧,好一会儿才放开,略有些遗憾地说:“好吧,我理解。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解意的笑容无比灿烂,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 林思东看着他,终于豁达地点了点头,“好。” 程远等他们说完,这才伸手揽住他的腰,略带点调戏的意味笑道:“新人,第一支舞跟我跳。” 解意还没吭声,容寂已经大步过来,技巧地从他手里把人抢走,笑容可掬地说:“这是我的权利,不能让给别人。” 程远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香槟对他们举了举,“祝你们甜蜜美满,永远幸福。” “谢谢,我们会的。”容寂对他略一躬身,便带着解意走到场中。 在众人的注视中,两人随着欢快的音乐,在明媚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