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骄纵》 第1章 这人脸皮厚，手有没有打疼? ——我早就说过，你本身就值得很多很多爱。 2024.6.22 ——————— 初秋京市的夜晚，微风裹挟着浓浓凉意，刚下过一场细雨，空气中还带着点潮意。 桑黎雾只穿了件红色吊带长裙，刚下车，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忍不住瑟缩一下。 林莹注意到，小声提醒，“一会儿门口有记者蹲守，你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保持好形象。” 聚光灯下，不算缺点的小事都能被无限放大成为黑料。 林莹是桑黎雾的经纪人，比她大两岁。 桑黎雾指尖陷进指腹，忍住身体的颤意，乖乖点头，“好的莹姐。” 林莹看了眼旁边的人，轻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漂亮是漂亮的。 只穿了一件最简约的红裙礼服，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肩颈线条优越，长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该有肉的地方却有肉。 五官小巧精致，气质干干净净，有些偏冷。 偏她又生了双亮晶晶的小鹿眼，眼眸偏圆，眼角尖尖向下，削减了些明艳张扬。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林莹也知道眼前的人，也就外表看着有些冷，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实则内里软得要命。 也多亏她这种不争不抢又温吞的性格，要不然在现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公司早被剥得连骨头都不剩。 林莹这样想着，出声安慰，“今天酒会有很多业内知名的导演，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争取到一个机会，实在不行，咱们混个眼熟。” 桑黎雾弯唇，“好。” —— 宴会厅门口，大量媒体、记者聚集。 桑黎雾还没走近，就被“咔咔”不断的闪光灯晃了神。 表情怔了几秒。 “宝贝儿，”林莹嘴唇不动，气息间溢出声音，“微笑。” 闻言，桑黎雾反应过来，唇瓣倏地扬起弧度，那双鹿眸也跟着弯下来，学着林莹，嘴唇不动，从鼻息里轻轻“嗯”出一声。 林莹的小心脏也跟着软下来。 长得漂亮声音又甜还这么乖的人，谁能拒绝得了啊！ 只怪那个小破经纪公司和她这个刚入行没什么经验的“炮灰”经纪人，要不然早能火了。 哪能直到现在还在跑龙套啊。 两人刚踏进宴客厅的大门，后面那群人的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 “没见过，新人吧，娱乐圈不就是这样，更新换代快。” “不过这新人真挺漂亮的，不看身材，就这纯欲长相，娱乐圈数一数二吧。” “长得再漂亮又能怎样，没知名度，谁愿意专门为新人写了一篇报道？” “……” 大大小小的声音不断。 虽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但林莹的暴脾气差点被点着。 想冲过去反驳——新人怎么了！哪个人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她悄悄瞥了眼乖巧站在她旁边、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咬咬牙，将那口气咽下去。 成为合格经纪人的第一步——精神状态要稳定。 不能随地大小乱发脾气。 林莹侧过头，“没事，别听他们瞎说。” “啊？” 桑黎雾手背碰了碰脸部僵住的肌肉，有点茫然，“他们说什么了？” 她只觉得这里面好暖和，她重新活过来了。 “……”林莹默了几秒，“你这心态挺好的，姐要向你学习。” 桑黎雾不明所以，还是选择弯起眸子朝她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林莹：“……” 宴客厅装潢得富丽堂皇，处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里面不允许记者进入，没有镜头跟踪，林莹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一圈，啧啧两声。 心道，不愧是她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邀请函，能看到这奢华场景，也算不亏。 她猛然想到一件事，附在桑黎雾耳边，半遮住嘴，“这里面不仅有导演和明星，还有上层圈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你跟紧我，千万别被欺负去了。” 桑黎雾点头，应声好。 环顾一圈，没看见出名的导演和制片人，倒是看见了几个当红小花。 桑黎雾拿了杯橙汁，和林莹找了个圆形小立台无聊地小口喝着。 旁边女生的对话声就这样飘进她耳朵里。 “不是说今天的聚会有很多导演和老总吗？怎么一个人也没见着？” “看见最里边的那个拱形门了吗，他们现在都在里面呢，等什么时候吃饱喝足了，交谈完他们自己的事情，才轮得到我们。” 桑黎雾顺着看过去，暗棕色檀木门显得格外庄重，门两侧站的保镖比正大门还要多。 她看着，思绪不自觉就飘回之前。 桑黎雾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桑家亲生的。 从桑家父母口中得知，她是从福利院领养的，领养的时候自己才刚两岁多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没病健康的自己为什么会被她们抛弃。 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桑家来说是什么。 她只能努力听话，一言一行全按照桑母的要求，在安排下学礼仪学待人接物，大学同样在要求下学了钢琴。 三个月前，在桑家为她准备毕业宴会那天。 苏竹，也就是桑家真正的女儿被找回来。 那天晚上，宾客面前，桑家还对她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毕竟，桑家从没向外界讲过桑家走丢过女孩儿。 宾客散尽后，桑家的所有人瞬间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桑父高高在上又漠然地看着她，扬言道，“桑家用心养了你二十二年，该到你报答的时候了。” 当场便决定把她送去嫁人。 她是心思浅，但不是傻子。 “嫁人”说的好听是“联姻”，不过是把她送给大肥肚地中海秃头的中年老男人，来为公司争取利益。 过去那么多年，桑家确实对她很好，给她的教育和吃穿也都是很好的。 桑黎雾没吵没闹，压下心底的情绪跟他们商量——可不可以给她半年时间，她把桑家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钱都还给他们。 那笔钱不少，桑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根本不可能赚到那么多钱，当即便同意了。 二十二年的感情，以一场平静的交易结尾。 现在想想还挺可悲的，二十二岁了，连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都没有。 — 桑黎雾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站得小腿酸疼，里面那扇门终于有了动静。 嘈杂说话声响起，外面的社交大厅重新热闹起来。 林莹精神一震，哈欠跑了，橙汁也不喝了，刚要拉着桑黎雾过去，就看见身旁的小姑娘愣愣地盯着一处。 几秒后，桑黎雾仓促地挪开眼，身体的本能让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但不行，今天是莹姐好不容争取到的机会。 她知道的… 她向来没有任性的权力。 “不舒服吗？”林莹看出她的不对劲，关切开口，“我们先走也可以。” 桑黎雾扬了下唇，“我没事的，莹姐。” “我们也过去吧。” 指尖都带着自己未察觉到的轻颤。 — “哥哥，那个是妹妹吗？” 说话的是，桑家真正的小公主苏竹。 哦，现在应该早就改名成了桑竹。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黎雾脊背一僵。 桑清寒顺着桑筱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将近三个月未曾见过的桑黎雾。 骨肉匀亭，两根细细的吊带挂在白皙纤薄的肩颈上，一身红裙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桑清寒微微蹙眉。 她怎么在这？ “乖乖在这等哥哥一会儿，我去跟她讲几句话。” 桑清寒温声对桑竹说完，快步上前，在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攥住她的手腕，往角落楼梯方向去。 桑黎雾被他拽得踉跄一下，手腕瞬间传来痛感。 她微皱眉，压着喉间的惊呼。 林莹上前阻拦，语气不善，“你谁啊，撒手，撒手！” 桑黎雾心一紧，林莹不知道她发生的事情，只想着保护她，但她绝对不是桑清寒的对手。 不能连累她。 桑黎雾赶在桑清寒之前开口，“莹姐，我们认识，你别担心。” 林莹不确定地问：“真的？” 桑黎雾点头，“嗯。” 桑清寒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人继续走。 桑竹却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远离人群，男人眼底仅存的和善消失殆尽，带着昭然的厌恶和恼怒， “你来这干什么？” “难道是赚不到钱，来这勾引人？钓金主？” 他话里带着明显的刻薄和高高在上，如同那晚的桑父桑母。 桑黎雾小幅度揉着发疼的手腕，生理性眼泪被刺激出来。 第一次觉得，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的桑家少爷，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桑清寒见她不说话，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男人自以为是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扯唇睨着眼前的女孩儿。 “实在不行，反正约定的三个月时间也快到了，不如早点回家把自己嫁出去。” 桑黎雾贝齿轻咬着唇瓣，脸色微微发白。 她确实没有赚到那么多钱，自从她进了娱乐圈，没日没夜地跑了无数的龙套。 却还是连零头都没赚到。 但很快又想到三个月的时间总归是还没到，桑清寒没理由这么说自己。 于是攥紧拳头，从脑中搜刮一圈，刚要开口反驳过去。 肩膀上倏地传来炙热的温度，同时右手被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带着向上。 紧接着， “啪——”的一声。 “……” 空气安静了一瞬。 “！！？？” 桑黎雾眼眸圆溜溜地睁大，在微微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桑清寒被打偏了脸。 以及，被震得微麻的掌心。 “这人嘴这么臭，到处放屁，不知道打？” 耳边男人低沉磁性声音响起，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轻击鼓膜。 他呼吸间带着明显的急促，桑黎雾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上下起伏的幅度。 “……” 什么情况，没反应过来。 好懵。 裴砚峥虚虚握着小姑娘的肩膀，脚下却又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点，右手拇指指腹替她揉着掌心。 “这人脸皮厚，手有没有打疼？” 磁性矜贵的声音更清晰地灌入她的耳朵里。 “……” 更懵了。 桑黎雾眨眨眼，眸底的雾气消散得干净。 —— —— 来喽来喽~ 依旧是高甜无虐。 男主又雅又疯又狠，盯妻狂魔恋爱脑，在面对老婆的时候会狗一点～ 女主的性格软是从小养出来的，后面被老公养得只会更娇，只是性格软，不会拖后腿的。 非女强，不是爽文大女主。 谈恋爱日常流，娱乐圈事业线不多，不会有大波大折的剧情。 如果不讨厌以上设定，可以试着往下读读啦，万一喜欢上了呢~（bushi） 爱你们哟~ 第2章 我随时都在。 桑黎雾懵然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桃花眸。 他应该是刚参加过重要的场合，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装，额发尽数梳起，只有几缕碎发搭在眉骨，头顶的灯光打下来，映出高挺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颌。 极其优越的一张脸。 桑黎雾只觉得，这张脸哪哪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恰如其分的双眼皮褶皱更是直接长在她心尖尖上。 造物主果然是偏心的。 皮肤也好嫩。 看起来就很好摸！ 桑黎雾睁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秒、二秒、三秒……后， 桑黎雾猛地低下头，藏在发丝底下的小巧耳尖红了个彻底。 呜…… 疯了吧。 她怎么可以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产生这样不敬的想法。 她从小到大见到帅哥就犯花痴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桑清寒舌尖抵了下微微发疼的侧脸，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裴砚峥？ 最近也没听说裴砚峥回国啊？ 桑黎雾什么时候和裴家的人扯上关系了？ 裴家是桑家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裴家向上追溯几代是在海外发家的，所以产业重心在海外，也是从裴砚峥父母那代才有了回国发展的打算，迅速垄断了京市百分之五十五的经济。 他们这个圈子谁家没有点秘密，就连他爸在外都养了其他女人。 但裴家偏偏是个例外。 裴砚峥的父母出了名的恩爱，在他们这个纸醉迷金、一切以利益为上的圈子里简直是不敢想的存在。 裴砚峥的事迹更是精彩。 上学期间，地下拳馆，赛车什么圈子都混，偏偏考试回回第一，谁都拿他没办法。 毕业后，裴砚峥接手裴家业务，他收敛了行为，却将那股劲全用在商场上，强势无情，从不手软。 尽管现在，裴砚峥已经很少在人前露面，但凭借他之前那些高调的风云事迹，京圈几乎没人会认不出他。 如今不过二十五岁，比他还小两岁，就已经稳稳坐住了裴家家主的位置， 在完全自由有爱的环境成长，裴砚峥几乎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对待惹了他的人，又狠又疯。 眼高于顶，叛逆恣意。 一身傲骨，无人可折。 笑起来时矜贵中带着些懒散，不笑时上位者沉稳的气息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一个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桑黎雾怎么会认识？ 两人姿势还这么…亲昵。 桑清寒被打了脸，也不敢怒，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裴总，您……” “你谁？” 桑清寒讨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裴砚峥眼皮撩起，随意瞥他，却充满了自上而下的压迫感，“滚，吵死了。” 他话音落，就感觉手掌下的细软指尖缩了一下。 裴砚峥垂眸，小姑娘卷翘的睫毛抖来抖去，慌得不行。 是害怕了吗？ 胆子怎么变这么小？ 裴砚峥垂敛眉眼，声音放柔了些，“不是说你，怕什么？” 话落，男人又朝桑清寒睨过去一眼，神色漠然，活像在看一个不知好歹的死人。 桑清寒脊背发僵，手心冷汗冒出来。 看了眼桑黎雾，还想再说什么，终究受不住男人冷戾的目光，悻悻地走了。 — 隐秘性极好的角落只剩下两人，气氛忽地变得粘腻，男女截然不同的呼吸交融重叠。 桑黎雾能感觉出那道专注又炙热的视线落在头顶，掌心还被对方指尖揉捏着，看似漫不经心但掌控欲十足。 桑黎雾紧张地腿发软，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呜呼。 “裴先生…” 桑黎雾战战兢兢地开口。 “嗯，我在。” 听见她喊自己，男人唇角含了笑意，他本就生了一副好样貌，此刻刻意收了气息，配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笑起来时越发显得温柔，活像一个邻家哥哥。 “怎么了？” 低磁的嗓音带着关切。 桑黎雾眨眨眼，这位裴家主好像也没有像传言中那么桀骜难驯，还挺…温雅的。 她抿抿唇，小心翼翼抬头看他，又成功被这张脸惊艳到了。 很短的一秒。 桑黎雾鼓起勇气，“裴先生，您可不可以松开我？” 裴砚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对上那双剔透又警惕的鹿眸。 克制地收回手，垂落在身体两边，甚至礼貌地主动退后一步，“好。” 两人距离拉开，纠缠在身上的气息消散些，桑黎雾浅浅松了一口气。 裴砚峥看着她，冷不丁开口，“他刚才那么说你，为什么不骂回去？” “啊…”桑黎雾慢吞吞地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还是诚实道，“我想反驳的，但一时没想到怎么说，然后您就……” 后面的话两人都知道。 合着是不会骂人，恐怕连怼人都不会。 裴砚峥绷了两秒，偏头低笑了声，“行，之后我们再学。” “对这种人，自己亲自动手才来得舒服。” “？”什么跟什么呀？ 桑黎雾指尖攥着裙摆，捏出深深的褶皱，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裴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 她一口一个“裴先生”，一口一个“您”，疏离又陌生。 裴砚峥眼睫低垂，掩住眸底的神色。 成吧，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不急。 他们之间还有大把时间。 裴砚峥薄唇抿紧，面不改色地乱扯一句，“我看他不爽。” 心里想的却是，就那人也配，如果不是跟小姑娘有关，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是私人恩怨。 桑黎雾没任何怀疑，点点头。 她眼底的警惕少了点，小声询问，“我可不可以回大厅？” 莹姐还等着她呢。 裴砚峥轻嗯一声，听不出情绪。 视线下落，看着手腕碍眼的一圈红痕。 倏地上前一步。 桑黎雾眼睫轻颤，便感觉刚才那股清冽的兰草香倾泄而下，丝丝缕缕包围着她。 裴砚峥冷白指尖勾住她垂落耳畔的发丝，绕到耳后。 “记住，不可以向欺负你的人低下头颅。” “无论何事，找我，我随时都在。” 男人低磁悦耳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去吧。” 桑黎雾愣了愣。 —— 裴砚峥盯着桑黎雾离开的方向，指尖微不可察地摩挲。 精致的瓷娃娃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那小猫似地粼粼眼波勾得他心发痒。 桑黎雾心不在焉地往主厅走，满脑子都是刚才男人说的那些话。 总觉得这位裴先生对她的态度有些过于……熟捻。 可是为什么？ 她又不认识他。 林莹一直盯着楼梯方向，见桑黎雾出来，连忙上前，围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注意到手腕处的一圈红痕。 她不放心地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桑黎雾还在想刚才的问题，下意识问，“他们？” “对呀，”林莹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你被那男的拉走，不过一分钟，又有一个男的往那去，那速度跟脚踩风火轮一样。” 别人可能注意不到那个小角落，但她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更何况那男人身高腿长，姿态优越，自然忽视不掉。 她侧过头问桑黎雾，“是有什么事情吗？” 桑黎雾整个人还在状况外，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那张仿若上帝偏爱的脸，她轻摇头，“没有，我不认识他。” - 桑黎雾有自知之明，她学习成绩不算好，三个月都没赚够钱，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弄到那么多钱。 刹那间，桑黎雾起了个荒谬的心思。 相比时间到了，被桑家送给那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倒不如率先行动，找一个能与桑家抗衡的大人物，先借到那笔钱。 如果是刚才那位裴砚峥的话，好像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真的可以吗… 那样做的话，她相当于利用了刚才那位替她解围的男人。 桑黎雾轻扯唇角。 利用了他，她连一个完全善良的人都不做成了。 “哟，这不是桑家幺女吗，怎么还沦落到当个小明星的地步。” 桑黎雾正低头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抬头望过去。 来的人是许净远，京市有名的二世祖，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样子。 背后靠着许家，没少做些欺负女孩子的事情。 许净远手里握着一杯红酒，语气轻佻， “反正你没人要了，不如跟我，生几个儿子，保你日后还有富贵日子过。” 他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窃窃私语。 平复好心情出来的裴砚峥刚好听到这句话，眸底骤然沉了戾，他往前又走了两步，确保人群中央的小姑娘能看见他。 这才停住脚步。 ——众所周知，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第3章 裴先生!他欺负我! 许净远向来放荡惯了，又喝了酒，此刻也不管是什么场合，扬了扬酒杯，目光放肆，“喝了这杯酒，今晚陪我睡了，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林莹皱眉，把桑黎雾往后推，挡在她面前。 ——不可以向欺负你的人低下头颅。 ——找我，我随时都在。 桑黎雾看着林莹的动作，这两句话突然钻进她脑袋里。 她像是心灵感应般侧头望过去，果然对上男人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 裴砚峥的视线一寸不移，直直地望进她眼底，笑着挑了下眉，微抬下巴示意。 怦怦怦— 那一刻，桑黎雾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甚至产生了一种，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给她撑腰的错觉。 桑黎雾收回视线，堪堪压下心底的小鹿乱撞，看着面前挡着她们路的人。 真丑。 跟裴先生比都不能比。 桑黎雾指尖蜷了蜷，从许净远手里接过那杯酒，又从旁边的圆形立台拿了一杯橙汁递给林莹，附在她耳边。 轻声，“泼他。” ？？？泼谁？ 许净远以为她是同意了，笑得更开了，刚要开口。 下一瞬，酒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晃出色泽，“哗啦”一声精准地泼到许净远脸上。 旁边发出一阵倒吸气声。 许净远怒声， “桑黎雾，你别给脸不要——” 话还没说完，又一杯迎面而来。 林莹握着空杯子，激动地想跺脚。 好爽好爽。 这泼人也算让她泼上了。 怪不得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泼人。 这感觉…好上瘾！！！ 桑黎雾把酒杯放下，拍拍手，眸底干干净净，显得无辜，“你嘴可真臭，到处放屁，真讨厌。” 裴砚峥喉结微滚，殷红菲薄的唇角微勾。 学东西还挺快。 “裴先生！” 独属于少女清甜的嗓音响起，听得裴砚峥心尖一颤。 “他欺负我！” 桑黎雾指着从头发湿到衣服的许净远，一双鹿眸过分澄澈，仿若受了万般委屈。 众人：“……” 一瞬间，看热闹的人注意力都落在外围的男人身上，恰好看见了男人唇边还未散去的弧度。 桑黎雾拉着林莹小跑几步到裴砚峥旁边，泛着粉意的指尖揪住男人西装的袖扣，宛若菟丝子般。 “裴先生…”温软的嗓音像在蜜罐里浸泡过。 桑黎雾仰着头，秾丽的小脸暴露在男人眼前，带着天然的纯真和刻意勾人的媚。 裴砚峥呼吸发紧，偏身边的小人丝毫不觉，那双小手游离向下，蹭过手背勾住他的尾指。 裴砚峥敛眸看两人缠绕的手指。 她手指很漂亮，纤细莹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一种勾人的淡粉。 裴砚峥喉咙发痒，没说话。 桑黎雾心跳如鼓，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对裴先生这样的受人尊敬的大人物，本来就慌。 此刻，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 她不该这么草率，色胆包天。 在这种地方，如果被拎着后脖颈丢出去，外面那些记者不得发了疯地报道—— 她几乎能想象出热搜标题 [惊！十八线龙套小糊糊勾搭神秘大佬不成，竟被当场扔出！] 再附上几张她狼狈不堪坐在地上的照片。 实锤！ 然后她明天就以一种“别具一格”的方式出名了。 直接丢人丢到外太空。 想到那个画面，桑黎雾精神一震，乌泱泱的眼睫颤了颤，慌乱地就要抽回手，却被男人握紧。 裴砚峥手腕轻转，将她整只手包在手心。 “躲什么？”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感受到男人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过自己的手背。 桑黎雾脸颊一热，越发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难道被扔出去之前，还要被打一顿？ “裴先生…” 桑黎雾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蝇，“我错了，我不该冒犯您，对不起，请您别打我。” “……” 连“请”字都用上了。 裴砚峥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又或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食指关节抵在她下巴上，微微俯身。 桑黎雾被迫仰起头，怔怔然地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脸，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跟你讲了，无论何事，找我，我随时都在。” “我说话算话的。” 男人声音很温柔，带着蛊惑的意味。 他弯了弯眉眼，轻笑， “好乖呢。” “……”桑黎雾反应慢了一拍，眼睫眨动，心里呜咽一声垂下头，脸颊染上绯色。 明明是她先勾搭裴砚峥的。 怎么还被他一个眼神几句话撩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找不到北。 外围凑热闹的一圈人眼睁睁地看着中间高颜值的两人自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互动得旁若无人。 林莹离得最近，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内心狂叫。 男人骨子里的桀骜难驯散了些，旁边的少女清凌凌的眼眸软成一团，清冷的气质像是要软化掉般。 两人之间浑然天成的氛围，竟让林莹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该是天生一对，绝配。 不同于林莹内心小人的手舞足蹈，许净远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见到裴砚峥，小时候那些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记忆瞬间接踵而至，现在想想都肉疼。 桑黎雾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 桑黎雾怎么会成为裴砚峥的人？？ 就在许净远心里直突突的时候。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男人匆匆踱步过来，左边的胸牌写着“经理”。 经理站在裴砚峥面前，姿态放得很低，“裴总，您来怎么没通知我们，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蓦地被打断和小姑娘的相处，裴砚峥不爽地轻啧一声。 很轻。 淡得几乎听不清。 但经理还是差点心脏骤停。 服了服了服了！ 什么风把这座邪神给吹来了。 也没人传点消息给他。 他内心暗暗吐槽了一大圈，但身体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问就是。 ——他怂。 裴砚峥懒懒抬眸，视线停在许净远身上。 只一眼，许净远便觉像是被眼镜蛇盯上，遍体生寒，腿根发颤，莫名地开始浑身发疼。 之前他是纯纯挨揍的份。 现在他连靠近裴砚峥的胆儿都没有。 裴砚峥松开桑黎雾的手，转而落在那截细腰上，细得…让人心颤。 男人手掌温热，隔着裙子薄薄的一层布料，暖意浸润肌肤，传至四肢形骸，惹起一片酥麻。 桑黎雾睫羽轻颤，仓促抬眼。 只能看见他映在灯下硬朗分明的侧脸轮廓，如艺术品般的喉结在光影间，更显性张力。 桑黎雾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刷视频时评论里大胆发言， 【帅得我合不拢腿】 【就这？不过是勾引我的手段罢了（擦嘴）】 救命啊… 真的每个器官都像是在勾引她。 裴砚峥掌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打断了桑黎雾的想入非非。 男人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黑眸睨着许净远，“几年不见，当我以前那些话是放屁呢。” 他声音不怒不威，甚至透着股散漫惯了的懒劲。 许净远记忆不自觉飘回他上高中的时候。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京市那些富家公子小姐聚会玩乐的会所就那么几家。 当时，会所来了个新的服务生，许净远看到她，骨子里被腐蚀的恶劣上来，他喊人堵住她，不顾女生的抗拒给她灌酒。 在这种地方，女生灌醉后被送到哪，所有人都知道。 但没有人出声制止，甚至还在一旁窃窃私语。 会所经理顾及着许家的身份，对这种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净远做惯了这种事，平时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偏那天碰见了和朋友一起来喝酒的裴砚峥。 他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耐烦。 他们这边喧闹起哄声大，裴砚峥似乎被吵到，蹙眉偏头朝他们这边睨了眼，看清他们这边的场景后，眯了眯眸，若有若无地扯唇。 二话不说，放下酒杯直直地朝他走来，抡起拳头密密麻麻地朝他打来，那被强迫的服务生也趁着一片慌乱跑了。 那天许净远完全处于懵逼状态，鼻梁骨骨折，身上好几处软组织挫伤，被打得脑袋发黑发晕。 事后，裴砚峥赔了会所损失费，还让人把许净远送到裴家私人医院，亲自看着医生给他治疗。 外人眼里，做法无可挑剔。 …… 记忆回笼，许净远鼻梁骨似乎隐隐作痛。 裴砚峥显然不想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以一种庇佑的姿态站在桑黎雾身旁，直截了当开口， “道歉。” 许净远冷汗如雨，当然真的他说的道歉应该对着谁， 丝毫没了刚才轻慢的姿态，对着桑黎雾点头哈腰，“桑小姐，对不起，今天是我冒犯了，跟你道歉。” 桑黎雾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的兰草香，带着让人安定的感觉。 想到许净远之前做的那些坏事，又仗着有人给自己撑腰，鹿眸浅浅地弯了下，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 “我听见了，但我不想接受。” 裴砚峥掌心摩挲过细韧的腰，以占有的姿态将她圈牢，勾了下唇，“确实。” “道歉总得赔点礼，听说最近许家在非洲开出了粉钻，许少觉得怎么样？” 男人声音慢条斯理的，甚至带了些懒散，像是在和颜悦色地同人商量，但几乎所有人都从中听出了不容置喙。 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羁傲轻狂。 许净远内心的恐惧感逐渐攀升，“好，愿、愿意赠予桑小姐，赔礼道歉。” 裴砚峥低头问，“你觉得呢？” “啊？”桑黎雾茫然抬眼，“我觉得？” “嗯。”裴砚峥面上露出浅笑，格外有耐心，“喜欢钻石吗？” 桑黎雾眨了下眼，“喜…喜欢的。” “好，”裴砚峥垂敛眉眼，看向许净远，“那就请许少两天之内将粉钻连同自愿赠予合同送到裴氏大楼。” “是。”许净远应。 裴砚峥轻啧一声，“嘴确实臭，我隔这么远都能闻见。” 果然，许净远心想，裴砚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所以——” 他尾音拖长。 “自己扇吧。” “……” 他话音落，桑黎雾的精神跟着一振。 他是怎么用如此高贵的一张脸，说出如此疯的话的。 “是。” 许净远答应得没有丝毫迟疑。 桑黎雾又听身边的男人继续说，“扇完，拍照发裴氏官博下面，我助理看见了会联系你，不合格继续。” “是。” 依旧没有丝毫迟疑。 “……” 桑黎雾眨眨眼。 头一回听到这种新型公开处刑惩罚方式，有点发懵。 桑黎雾发现，裴砚峥跟她印象中的那些集团掌权人完全不一样。 毕竟，哪家总裁让别人当众打脸还把照片发官博下面的。 第4章 裴先生，我想跟您。 裴砚峥黑眸淡淡扫过一众人，声音不紧不慢，“今天的事情我不想从旁人口中听到，都给我烂肚子里，明白吗？” 众人连忙应声。 经理更是连连点头，“裴总，您放心。” 站在外围的桑清寒盯着被裴砚峥牢牢护在身边的桑黎雾，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桑黎雾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暖意，混杂着好闻安心的兰草香，男人身上的西装披在她身上。 她愣了愣。 “外面冷，你穿太少了。” 裴砚峥声音低磁，顺势揽着她肩膀往外走。 身后响起有规律的巴掌声，桑黎雾好奇地想往后瞅。 裴砚峥掌心按着她后颈，指腹抵住她下颌，用了点力，将人脑袋转回来。 “没什么好看的，碍眼。” 桑黎雾哦了声，乖巧地点头。 没一秒，桑黎雾又不自觉地往后转头，“莹姐还在。” 裴砚峥没脾气道：“我让人送她回家。” 桑黎雾：“好。” 裴先生真是个好人。 许净远瞥到裴砚峥离开后，压着的憋屈冒上来，对着周围的一圈人，“看看看！看什么看！滚滚滚！” 妈的。 倒大霉了。 踢到金刚石了。 众人惹不起裴家，也惹不起许家，反正热闹也看完了，无所谓地耸肩说着话走了。 —— 待跟着裴砚峥坐上车后座，桑黎雾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脸颊瞬间爬上绯红。 过去了刚才在宴会厅色胆包天的那股莽撞劲儿，此刻心里颤巍巍的，紧紧贴着车门，纤纤薄背挺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 这可是裴砚峥啊。 她怎么敢的。 裴砚峥看了她一眼，拿过让人提前准备好的药膏，掌心向上，朝桑黎雾伸手，“手。” 他出声得突然，桑黎雾心紧了一瞬，缓了神，把紧张得握拳的手搭在他掌心。 裴砚峥静静拖着那只小手不动，“另一只。” “哦。”桑黎雾懵着，换了一只手搭在他手心。 “你怎么跟个呆子一样。” 裴砚峥说着，把药膏挤在指腹，均匀涂抹在纤细手腕那一圈红痕上，“疼吗？” 桑黎雾的关注点都在呆子那句上，她不明所以地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鹿眸尽是茫然。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裴砚峥没听见回答，以为是疼，皱着眉，手上动作更轻，将这笔账双倍记在桑清寒身上。 涂完药，两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 这回裴砚峥没再主动开口，姿态懒散松弛地靠在椅背，静等旁边的小姑娘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的距离悄咪咪拉近，少女的馨香渐渐侵袭而来。 桑黎雾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跳越来越快。 屁股往裴砚峥那边挪了一点，抬眼看他一眼。 裴砚峥没喊停。 她也没被打。 桑黎雾吞了下口水。 挪一点，再挪一点。 红裙缠上男人的西装裤。 奢华低调的黑车停在路边，司机不在，车内只有两人，外面高楼光彩夺人的霓虹灯透过车窗照进来，车内亮光影绰，看不太真切，更显神秘。 桑黎雾身上还披着裴砚峥的西装外套，挨在他身边。 她缓了缓心跳，细软指尖试探性地轻搭上男人交叠的长腿。 没躲。 桑黎雾屏住呼吸，整只小手贴上去，毫无罅隙。 男人依旧没任何反应，至少紧张得头脑发晕的桑黎雾是这么认为的。 他是什么忍者吗。 桑黎雾抿抿唇，几乎搜刮了脑海里所有的情话。 红唇轻碰，一板一眼道， “裴先生，我想跟您。” 语气和动作都是青涩笨拙的。 像只自作聪明的小猫。 裴砚峥黑眸在一瞬间闪了闪，像是一枚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只一瞬，他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姿态散漫，又重新做回了“猎物”。 桑黎雾本来还有点信心，可看男人沉默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鼓了下腮，垂眸想了想，决定一鼓作气。 桑黎雾又凑近了些，然后软着腰趴下去，脑袋靠在男人胸膛。 浸了蜜的嗓音带着一点轻颤， “裴先生，我是您的。” “……” 裴砚峥只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了。 呼吸间都是少女身上的淡淡花香味，像是沐浴露的香味，又像是浸润到皮肤下的体香。 胸膛的触感真真切切，似乎被她的体温灼烧着。 手掌下细韧小腰不盈一握。 是完全的温顺乖巧。 他现在庆幸，小姑娘是趴着的，看不见他眸底翻涌着的偏执占有。 男人向来低磁的声线带着克制的沙哑，“知道我是谁吗？” 桑黎雾卷翘羽睫颤了又颤，如蝴蝶扇动翅膀，“您是…裴先生。” 裴砚峥手下微微用力，嗓音沉哑，“叫我名字。” 他微一顿，又问，“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 从小到大，她除了按部就班做好温室中成长的花朵，还有就是被教育着在京市哪些人是不能惹的。 裴砚峥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和裴砚峥见面的第一天，便主动勾搭他，是她长这么大做过最疯狂的事。 感受到腰部酸得发颤，桑黎雾来不及再想什么。 她急着道：“裴砚峥…你是裴砚峥。” 甜腻的声线，像是挠.人的钩子。 裴砚峥喉结轻滚，掌心缓缓摩-挲过那截柔韧的小腰，“好。 “跟我。” “我疼你。” —— 司机上车的时候，桑黎雾坐在裴砚峥旁边，心跳还没缓过来。 心里不住地念叨。 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在见面的第一天，勾搭了裴先生，当了小金丝雀。 她正想着，耳垂倏地传来轻微触感。 桑黎雾怔然抬头，对上男人含着浅浅笑意的黑眸。 她发现，她今晚见到的裴先生好像格外喜欢笑，笑起来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漾开涟漪，似是有碎光，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但瞳仁是墨色，很黑很沉，带着些桀骜锐利的锋芒。 总之，看起来脾气还算…好。 跟她印象里的裴家家主一点也不同，也根本想不到关于他的传闻中那些离经叛道、疯极了的事情是他会做的。 裴砚峥看小姑娘呆呆愣愣的样子，笑了声，“问你呢，现在住哪？” “啊？”桑黎雾不解。 短暂的沉默后，裴砚峥倏地俯身，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勾缠， “跟我，不得和我住。” 距离有些近了。 想躲。 不行。 他是金主。 …呜。 桑黎雾指尖蜷缩起来，颤着眼睫点头，“…没错，要住一起的。” 裴砚峥坐直身体，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冷白指尖上移，落在那洇着湿红的眼尾。 慵懒轻笑，“雾雾眼睛红了呢。” “好漂亮。” 第5章 没心没肺点，就好。 得到答案，裴砚峥靠回椅背，朝前面的司机说了句，“去畔城花园。” 只是听声音就能发现心情很好的程度。 驾驶位终于被想起来的司机：“……” “是，裴总。” 司机攥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暗暗震惊。 第一次他见到老板这么…不正常的样子，会不会被炒鱿鱼。 —— 畔城花园是经纪公司安排的住处，一套房住六个人，都是签了公司没地方住的新人。 环境不算好，但胜在六人合租花得钱少，对那时的桑黎雾刚刚好。 由于是合住，裴砚峥没跟着进去，就等在门口。 待门头里面关上，裴砚峥这才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老旧的居民楼，连电梯都没有，隔音差，隔壁房间嘈杂的声音透过破旧不堪的墙壁传过来，头顶的声控灯是坏的，忽亮忽暗的。 这种群租房的物业相当于摆设，楼道卫生极差。 他想起刚才小姑娘亮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往上走的样子。 心头闷得不像话。 他根本不敢想。 一个连喝口冰可乐都要肚子疼的娇气瓷洋娃娃，是怎么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 桑黎雾轻声关上房门，屋里正聚在一起研究护肤品的几个女生瞥了她一眼，又热闹地聊起来。 桑黎雾没有任何停顿，像是对这一切都已经习惯，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床边，从床底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女生们旁若无人的说话聊天声戛然而止。 “哟，”一道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 她嘲讽，“这是出去参加了个宴会，钓了个金主啊。” 桑黎雾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 “这外套不便宜吧，”那个女生继续说，似是嘲讽，“好好抓牢了，别等哪天被你的大金主睡腻了，再灰溜溜地滚回来。” 另一个女生跟着搭腔，“这金主人挺好啊，还知道把外套给你穿，护紧喽。” 桑黎雾此时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乍一看像是普通的外套，但隐匿在黑色的暗纹，透着不显山露水的奢侈。 闻言，女孩儿那双乌黑清淡的眼眸终于有了反应，白皙指尖摩挲过质感很好的袖口。 桑黎雾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 垂眸轻嘲。 她心想，女生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过是她胆子大了点，才成了裴砚峥的小情人。 早晚有一天会腻的。 她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亲生父母、养父母都抛弃了她，更何况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 桑家无情。 豪门更无情。 她知道的。 她自己做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自己承担。 —— 桑黎雾的东西不算多，刚刚好塞满一个行李箱，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将钥匙留在玄关，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眼尾耷拉着，嘴角没有一点弧度，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烦吧。 桑黎雾攥攥手，对着镜子弯了弯眼睛，这才开门出去。 厚重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刺耳的声音。 桑黎雾也借着微弱的暗光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逼仄的楼道空间，男人站在一隅，身高腿长，外套没穿，露出里面深色西装马甲，散漫的姿态中透着压不住的矜贵，是与此地截然不同的存在。 不知道是看到这种情景，还是受到刚才女生那些话的影响。 桑黎雾说不清心口的感觉，心底莫名就浮现了点后悔。 在她剑走偏锋的自我保护方式下，裴砚峥一直都是无辜者。 他明明可以只待在车里，却还是亲自陪她上来。 “裴先生。” 桑黎雾垂下眼，眸光黯下几分，轻声喊他。 “嗯。”裴砚峥声音有点哑，上前两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给我吧。” 指尖触碰到与自己体温不同的温热，身体连同心脏都微妙地得到回暖。 那种愧疚的感觉又袭上她心尖。 桑黎雾收回手，轻抿唇瓣，“谢谢裴先生。” 裴砚峥微一顿，墨色黑眸盯着她，欲言又止。 宿舍房间在五楼，楼梯狭窄，不容许两人同行。 桑黎雾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又担心裴砚峥提着行李箱不好走路，时不时往后瞅一眼。 这台阶本来就窄，周边还丢了垃圾，认真走都有踩空的可能，她偏偏还回头。 裴砚峥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开口，“好好走路。” 他语气突然有点严肃，桑黎雾缩了下脖子，攥着手机，乖乖噢了一声，没再转头。 裴砚峥把行李箱递给等在车边司机，看着一直把头顶对着他的小姑娘。 盯着看了半晌，终是无奈叹了口气。 “我刚才没有要凶你的意思，只是那样太危险了。” 他声音很轻，低柔得像是在哄人，亦像是在道歉。 桑黎雾蜷缩了一下手指，没回应他这句话，闷着声没头没脑来了句，“裴先生，您能不能借我些钱。” “之后我会慢慢还给您。” 她声音渐渐弱下来，“还完，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她勾搭裴先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钱还给桑家，等之后她慢慢攒够钱还给裴先生，然后她就离开，裴先生就不会有累赘了。 裴砚峥：“……” 他才刚有了合适理由把人带回家，连家都没到，这姑娘都想到离开那一步了。 噼里啪啦一顿话是一点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还得感谢她为他考虑这么多。 气死，得了。 裴砚峥咬着牙， “桑黎雾，抬头看我。” 温顺乖巧才不会惹人烦。几乎是下意识的，桑黎雾没任何犹豫地抬起头。 那张精致秾丽完全暴露在他眼前，鹿眸怯生生的，眼眶微微泛着红，乌黑瞳仁盈着一汪水。 小表情还挺倔强。 裴砚峥凝眸看了她几秒，蓦地上前一步，抬手强势地握着她纤细的后颈压近，直直地望进她眼里，神色认真， “没人会觉得你是麻烦，同样，你也不需要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你。” “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没心没肺点，就好。” 裴砚峥压下心脏涌上的极致酸涩，“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没有人规定，不开心的时候必须要装得开心。” 小笨蛋一个，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从那房间出来后，不开心都直接写在脸上了。 桑黎雾愣住了。 怔怔地看着放大在自己面前的俊脸。 几乎要停止思考，只觉得自己心跳乱了。 “不就是桑家的那点破事，值得你想这么多？”男人语调放软，掌心虚虚在她头顶拍了两下，“外面冷，上车。” 裴砚峥看着小姑娘上车的动作，在心里轻嗤自己一声。 凶不敢凶。 怂死他得了。 见两人上车，司机有经验地升起隔板，兢兢业业地开自己的车。 桑黎雾垂眸想了想，没挨着车门，主动蹭着裴砚峥的腿边坐着，双手交叠安安静静地放在腿上。 裴砚峥不动声色地滚了下喉结，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 他微微偏头，“困得话就睡，到了叫你。” 桑黎雾点点头，应声，“好。”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桑黎雾睁着眼乖巧地坐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抵住睡意，眼睫慢吞吞地阖上。 完全坠入梦乡之前，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裴先生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名字，她也没告诉过他桑家的那些事情。 待旁边的人彻底睡熟后，裴砚峥伸手托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又顺势将后背立得更直。 见她没醒，这才用指尖轻柔拨开她脸颊的碎发，完全露出少女恬静的睡颜。 裴砚峥垂下眼，沉默几秒。 “对不起…” 喉间溢出的声音，低低弱弱，很快消弭在空气中。 “我不知道雾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你受苦了。” 裴氏总公司在国外，毕业后他爸放权给他，公司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奸巨猾自然不满意，处处给他丢绊子，他抽出心神对付他们，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国外。 彻底站稳脚跟后，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小姑娘再次见面的情形。 只是，还不等他将那些想法付诸行动，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国外，消息本就比国内闭塞，又有桑家为了家族形象刻意将这件事隐瞒。 庆幸，他参加了一个国际招商会，凑巧听见几人谈论这件事，匆匆赶回国。 还好… 他赶上了。 正想着，放在身边的手机倏地响起一阵铃声，裴砚峥眼疾手快地按下静音键，但身旁的人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吵得有了动静。 裴砚峥放下手机，轻拍她肩膀，低声哄，“没事，继续睡吧。” 桑黎雾短促地唔了一声，长睫撩起一秒，又很快被困意拽得耷拉下去。 第6章 小姑娘，笑什么呢? 把人重新哄睡，裴砚峥视线落回手机上，备注—— “爸”。 他像是有预感般，将手机移远了点，这才滑动接听键。 果然，电话那头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裴砚峥！” “你一声不吭跑回国，公司不要了！如果不是小致跟我说，你到中午都没来公司，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敢旷工！你跑哪鬼混去了！” 小致原名陆致是他的特助，从他开始接手公司就一直跟着他。 因为时差，裴渊那边刚好是正午。 待电话那头一口气骂完，裴砚峥把手机挪回耳边，正色道，“爸。” 裴渊一顿，罕见地没说话。 裴砚峥垂首，眸光微动，屈指在桑黎雾脸颊轻轻一碰，继续道：“我想把裴氏重心移回国内。” 裴渊话头停了没两秒，没好气道，“我管你国内国外的，这么大人了，还来问我。” “我容易吗，好不容易退下去了，结果还要被揪来替你坐班，没事赶紧给我滚回来。” “…行。” 裴砚峥已经习惯了被亲爸骂骂咧咧的一生，毕竟他爸的好脾气只对他妈一个人。 “我明天就回。” 想快点在京市定下来，要做的准备不少。 等桑黎雾再醒来时，车子已经稳稳停住了，司机已经下车，车上只有她和裴砚峥。 她迷蒙着双眼愣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时，脑袋瞬间清醒，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裴砚峥的肩膀上。 桑黎雾微微直起身，条件反射地道歉，“裴先生，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对……” “嘘。” 裴砚峥竖起手指，点在她唇边，嗓音带了些沙哑，“再说谢谢和对不起，我给你丢出去。” 温热指尖和柔软唇瓣相碰。 卷翘羽睫颤了颤，桑黎雾不自在地往后躲，很轻地咬了下唇，“……嗯，我不说了。” 裴砚峥收回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适当吓唬一下也挺好。 只不过…… 他指尖微微摩挲，仿若还存在那唇瓣绵软的触感。 嘴巴怎么会这么软。 —— 桑黎雾跟在裴砚峥后面下了车。 一进门便是装潢得富丽堂皇的客厅，处处透着精致，头顶繁复的吊灯发出柔和绚丽的光影，看起来挺符合桑黎雾印象里养小金丝雀的“金屋”。 她眨眨眼，“裴先生，这是哪？” “锦幽苑。” 桑黎雾对房产也没什么了解，闻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又将视线落回面前的背影上，贴身的正装穿搭，身形挺阔有型，锻炼合宜的肌肉蛰伏在衣料底下，压不住的存在感。 宽肩，窄腰，臀也挺…翘的。 他正带着她往楼上走，牵着她手腕的冷白手背上青筋脉络突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关节处竟然还泛着粉红…… 好欲。 好有张力。 桑黎雾默默地盯着，耳尖悄然爬上粉红。 “你住这间。” 裴砚峥停在房间门口，转过头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表情。 顿了一秒，倏地很轻地笑了下，好整以暇地开口，“小姑娘，笑什么呢？” 桑黎雾回过神，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唇角。 “！！” 完蛋！ 真是翘着的。 弧度还这么明显！ 她竟然盯着裴砚峥的背影笑了，关键还被本人发现了。 桑黎雾绝望地闭了闭眼。 ……想钻地缝。 ……想鼠。 “雾雾。” 裴砚峥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俯身靠近，眼瞳倒映出她的身影，仿若有碎光摇曳。 他抬手揉捻了下小姑娘粉润润的耳廓，微微歪头，像是诚挚发问，“耳朵红了，是为什么？” 桑黎雾手一抖，乌泱泱的眼睫颤了又颤。 好了。 这下不仅是耳朵红了，连脸颊、脖颈都染上粉意。 瓷白小脸漫上红晕，像是被人用指腹反复摩挲过，从脸颊到纤细脖颈，锁骨那处被他用力摩挲过的地方颜色更是红得灼人。 鹿眸因为被戳穿带着迷蒙水汽。 裴砚峥兴致盎然，继续压低身体，靠近桑黎雾的耳畔，嗓音勾着促狭蛊惑的笑意，“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吗？” 桑黎雾被逼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下一秒，又被他用手臂勾着腰收拢。 她甚至被带着向前挪动一小步。 禁.锢的姿态。 温热吐息如羽毛般抚过耳尖，近在咫尺。 “还是因为，雾雾想对我…做什么吗，嗯？” 近乎气音的语气，尾音缱绻上扬，酥撩入骨。 言语间把自己姿态放低，看似可以让对方为所欲为。 但手臂的力道却没有半点收敛，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桑黎雾手脚有些发软，心跳失了平衡，思绪也乱七八糟地糊成一团。 全然顾不得“他是金主，要讨好”的行为方针，小手抵在他胸膛上，声音弱弱的，像是在求饶， “裴先生，好困啊。” 裴砚峥：“……” 他险些要被这句干巴巴的话惹笑了。 心尖像是被软趴趴的小猫挠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裴砚峥很轻地笑了一下。 却在起身时，唇瓣碰到滚烫的耳尖，一触即离。 桑黎雾眼瞳颤了一下，含糊地说了声“裴先生，晚安”. 看都不看裴砚峥一眼，落荒而逃地进了卧室。 桑黎雾反手关上门，靠在卧室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平复呼吸。 僵住发麻的脊背放松下来，耳边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桑黎雾闭上眼，轻咬住唇，一下一下听自己心跳陌生的悸动感。 裴先生简直太会勾人了。 她本来就对那张脸没什么抵抗力啊。 卧室门口，裴砚峥看着自己面前被“啪”一下关上的房门，眉骨微扬。 喉结轻滚几下，喉间慵懒低哑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地溢出来，胸膛轻微起伏。 虽不认识他了。 但那小花痴样，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半晌，裴砚峥停了笑，食指屈起，在门板上轻叩两下。 一门之隔的桑黎雾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震了一下，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都抛到脑后。 手腕缓缓下压，打开一点门缝，探出头。 “裴先生，怎么了？” 脸颊的粉意还没散，眼尾的红意更甚，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神却纯粹，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裴砚峥眸光微动，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卧室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干净的，放心用。” 桑黎雾眨眨眼，“…好。” “……”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鹿眸如水渺渺，楚楚可怜，桃花眸暖意融融，无尽温柔。 “雾雾。” 裴砚峥弯眸，氤氲了温柔的嗓音在两人之间漾开，“晚安。” 第7章 再看，眼珠子给你剜下来。 桑黎雾重新关上门，这才打量起整个卧室。 她的行李箱已经被人送过来，此刻就放在床尾。 卧室宽敞精致，面积比桑家的客厅都要大。 风格与主厅的奢华不同，主调是简约的白色，配上床上浅蓝色的四件套，更显温馨舒适。 哪哪都好。 就是感觉房间里好多地方都残留着生活痕迹。 这种感觉终于在桑黎雾逛到衣帽间和浴室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比她在桑家卧室还要大的衣帽间，一侧衣柜挂满了男士衣服，剩余两面是空着的。 桑黎雾盯着那几排衣服，茫然地眨眨眼，愣了几秒后，又踱步到浴室。 成对的生活用品，无论是牙杯、牙刷还是毛巾都是成对的，一灰一白，格外整齐地摆着。 所以—— 这间卧室是主卧！！ 她刚才把主卧真正的主人拒之门外两次！！！ 她懊恼地咬咬唇，在心里默念了两声罪过。 桑黎雾在懒人沙发上坐下，重新复盘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和裴砚峥是两个世界的人，天差地别。 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两人不会扯上任何关系。 她利用裴砚峥已经成了事实。 桑家那些事也随之解决了，只不过换了个债主，没有了还钱的期限。 但这个新债主人太好。 让桑黎雾在第一天晚上就产生了愧疚情绪。 所以，应该怎么做，才能降低这股莫名产生的内疚。 ——对裴砚峥好一点。 可是他这种阶层的人应该不缺什么东西的。 小情人，小金丝雀… 桑黎雾拖鞋鞋尖磨磨地面，垂下头沉默地想了一会儿。 拿着手机给楚嫣然发消息。 【桑黎雾：想看看你画的漫画，那种男女主互动方面的（揣手手）】 不出一分钟，手机的震动不断，聊天框消息弹出来。 清一色的pdf文件，最小的都要15mb，最后几个是网址链接。 手机震动停止，楚嫣然电话也打过来。 备注“然然女王”。 桑黎雾接通，语气轻快又软，是熟稔的放松，“谢谢然然。” “谢什么，里面文字部分我怕你读起来不好想象，特意在旁边画了漫画小人做了注解。” 楚嫣然挑眉笑了两声，“现在怎么问我主动要了，之前看一个我的草图都要红脸。” 楚嫣然是桑黎雾最亲的闺蜜。两人是高中同学，从一入学便是同桌，之后也一直是同桌，到了大学也没分开，桑黎雾根据桑家的安排选了钢琴专业，楚嫣然学了自己最喜欢的美术。 如今，凭借她那大胆、独具一格的漫画画风在漫画圈还算出名。 想到楚嫣然漫画的尺度，桑黎雾耳尖红了红，抿抿唇才开口喊她，“然然。” “嗯？” 桑黎雾指尖感受着沙发的柔软，垂下眸，“我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楚嫣然放下电容笔，坐直身子，“怎么了？” 桑黎雾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重复了一遍。 楚嫣然震惊得说不出话，安静了几秒，“…所以你现在在那位裴家家主的卧室里。” “……嗯。” 楚嫣然低叹一声，安慰她：“雾宝，没事的，反正我们也拿不出钱，倒不如跟着这位裴先生。” 桑黎雾知道，她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经过晚上短暂相处，她发现裴先生很好的，包括他对她讲的那些话，包括他行为和言语中不经意流露的…温柔。 桑黎雾鼓了下腮，“可是，裴先生吃亏了。” 就是因为觉得裴先生是个好人，才不想他吃亏。 “雾宝，不是的，你太单纯了，他们这些资本家都是唯利是图，他们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楚嫣然握紧了拳头。 “都怪我平时带你见的男人太少了，才会造成你为男人着想，我跟你说，男人没什么好东西，玩玩就行。” “你只管控制好你的心，不要喜欢上他，不要付出感情，别让自己受伤就好。” 楚嫣然心思不受控地想到那天晚上，她接到桑黎雾的电话，把她带到家里，这姑娘在那种情况下犟得一批，平平淡淡地跟她讲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哭不闹。 她也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桑黎雾是被桑家领养的。 这姑娘就只是在睡着后哭，连着好几天在梦里都在哭着说“为什么都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偏偏白天醒来后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除了那双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 这样过了几天，桑黎雾突然跟她说要出去找工作，她想着出去散散心总比在家闷着好，便同意了。 从小被养在温室里的小公主一夜之间经历了那么大一件事，性格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变化，表面上还是那副乖软的样子。 后来桑黎雾自己找了现在的经纪公司签了约，便提出要从她这里搬出去，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意识到现在的桑黎雾不再是以前的桑黎雾，她心思变得异常敏感，总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麻烦、累赘，连她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愿麻烦。 看似坚韧，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桑家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再来一次她根本承受不住。 就像现在这样和那位裴家主各取所需，便是最好。 楚嫣然眼底浮上心疼和担忧，“跟你说的，听见没？” 桑黎雾小手触上自己的心脏处，感受胸腔下心脏炙热的跳动，心不在焉地应，“…嗯，我听见了。” —— 与此同时，一楼书房。 裴砚峥手里拿着一沓纸质资料，上面印满不同地点的照片，尽管照片不算清晰，也能看出其中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 抱着膝盖蹲在公交站牌下，缩着肩膀无声地掉眼泪。 独自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吃面包。 穿着各式各样的戏服混在人群中。 瘦弱的身板总是一个人。 …… 书房灯光明亮，照在男人精致分明的五官上。 裴砚峥一页页翻过，墨色眸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纸张边缘被攥出褶皱，又因为过分锋利在冷白指腹留下伤口。 微不可见的伤口痕迹，被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深深陷入，碾压，直至有鲜红的血迹渗出，绽放在白纸上。 半晌，他像是泄气般向后靠，向来挺直的脊背塌陷在椅背里。 抬手盖住那双泛红的眼眸。 在裴砚峥心底，小姑娘本该什么都不用担心，她只管被人宠在手心，奉上全世界。 —— 门外。 桑黎雾正和陆术大眼瞪小眼。 陆术和陆致一样，都是裴砚峥的助理。 陆术不如他哥陆致跟在裴总身边的时间长，又因为他一直待在国内公司，没他哥那么专业。 此刻突然看见出现在锦幽苑的雌性生物，没半点表情管理，满脸写着震惊。 桑黎雾攥着指尖，主动打破沉默，“我…是来找裴先生的。” 声音含着点怯。 陆术回过神，看向面前的人。 她似乎很紧张，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森林中迷失的小鹿。 与这样清澈莹润的眼神对上，又有陆术自我加成的“无知少女被强取豪夺”的滤镜，他下意识放轻声音问，“你找裴总有什么事吗？” “我…”桑黎雾耳尖开始泛红，声音更小了，“我想问问裴先生，什么时候回房间睡觉。” 她刚刚看过了，小情人应该做的事情。 她主动一点，回报裴先生，裴先生就可以少吃一点亏。 见她这样，陆术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看吧看吧，果然是被强取豪夺来的，连睡觉这种事都要来问裴总。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裴砚峥显然没想到小姑娘在门外。 “……” 目光对上。 一瞬间，三个人都愣了。 说话就说话，站那么近干嘛。 裴砚峥最先反应过来，视线扫过两人，最后停在桑黎雾身上。 小姑娘应该是洗过澡的，卸完妆的小脸莹白素净，穿了件雪纺长袖睡裙，袖口处带着蕾丝花边，耳尖和脸颊泛着粉雾般的红晕。 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裴砚峥眉梢微蹙，烦躁地啧了声，伸手去寻桑黎雾的手腕。 顿了几秒，又将视线瞥回陆术身上，语气不善，凉飕飕的，“再看，眼珠子给你剜下来。” 陆术：“…？” 陆术：“？？” 他干什么了？ 动不动就剜人眼珠子，他哥是怎么忍受的！？ 第8章 不要怕我。 桑黎雾怔怔然地被裴砚峥拉进书房。 紧接着，身后的房门“啪”的一下被关上。 桑黎雾手一抖，不知所措地眨眨眼，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 裴砚峥垂眸看见她扑簌的睫毛，心中浮过懊恼。 一时没控制住，好像又吓到她了。 他本就不是温柔善良的人，脾气遗传他爸，又肆意横行惯了，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那点仅有的耐心和温顺全用在了这姑娘身上。 但好像…总是不够。 她生来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吃不得半点苦。 “你…” 刚刚看过的那些资料照片涌上来，喉头酸涩到极致，艰难地发出声音。 他刚开口，下一秒，被娇软的小人扑了个满怀，淡淡花香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 脊背瞬间僵住。 桑黎雾心脏怦怦乱跳着，耳尖已经不同于刚才的粉红，漫上了明显的红。 她想起刚才看过的楚嫣然发过来的东西。 楚氏独家秘籍第一条，总结为——身体接触。 大胆点，不管三七二十一，贴贴就完了。 她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虽过去都被桑家规矩地养在家里，但对男女间的事情还是都懂的，何况小情人已经不止止是简单的男女间身体接触。 懂归懂，知道归知道，她实在做不来那些。 只能先这样。 “裴先生。” 桑黎雾舔舔下唇，像一只刚刚学会撒娇的小猫，动作笨拙又娇气，说的话却格外认真，一板一眼的。 “抱抱，就不要生气啦。” 说着，她伸手环上男人的劲腰，感受到隔着一层布料肌肉的健硕。 手感确实挺好的。 那双圆润鹿眸微一亮，小手又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在那腰际轻拍了两下。 马上又顿住。 “！！！？” 嘛呢嘛呢嘛呢！ 桑黎雾，你在干什么！ 你个变态！ 但此刻裴砚峥显然没注意到自己被某个表情单纯无辜的小姑娘揩了油。 没人知道他心底翻涌成什么样。 一次由她的主动。 怎么会有小姑娘乖成这样。 裴砚峥微敛眉眼，喉结重重地滚动，长睫盖住沉黑的眼眸，眼底情绪看不真切。 心跳，悸动连成一线，心动无处遁形，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如鼓的心跳在耳边震响。 桑黎雾有些茫然，分不清这心跳是她的还是…他的。 半晌，裴砚峥微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 一直微悬在空中的手落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很轻地揉了下，嗓音暗哑，无奈道，“我没生气。” 他只是看过那些资料后，心脏酸胀到了极致，还没来得及宣泄。 桑黎雾一顿，环着他腰的力道松了点，有些无措，“…没有生气吗？” 那她做的这些岂不是又没有用了。 “生气了。”发觉到怀里人变低落的情绪，裴砚峥立马改口。 小姑娘连眼尾都恹恹地耷拉下去，如果身后有尾巴，肯定也是跟着主人的情绪恹恹得没有生机。 半点情绪也藏不住。 裴砚峥抬手揉捻了下她粉嫩的耳朵，语调慵懒却温柔，“但是，现在被哄好了。” “我们雾雾真是太棒了。” 桑黎雾耳廓发烫，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她松开裴砚峥，从他怀里退出去。 旖旎的氛围一瞬抽空，仿若刚才的靠近只是一场梦。 裴砚峥舔了下唇，垂落腿侧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摩挲着，“怎么来找我了？” 桑黎雾抬头，这才发现他眼里多了几条明显的红血丝，右眼角一道很淡的月牙形疤痕显露出来，连接着双眼皮的褶皱，平时看不出来，此刻他眼尾缀了些红，浅浅的一道白有些明显。 熟悉的一道痕迹。 桑黎雾怔怔地看着裴砚峥，脑袋有什么东西横冲乱撞，乱七八糟的糊成一团。 却因为时间久远，怎么都抓不住。 “嗯？” “啊？”眸底还含着茫然。 因为正仔细思考，眉毛微微皱起来，贝齿咬着嫣红下唇。 纠结困惑的小表情。 好可爱。 裴砚峥喉结轻滚，食指屈起，指骨飞快地在瓷白小脸碰了下，轻笑一声，“回神了。” “……” 桑黎雾猛地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耳根再次红透。 还不忘“主动”的原则，小手去牵裴砚峥的手，很轻地拽了下。 嫣红软唇因紧张被抿过，漾开盈盈水光。 “裴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房间休息？” 掌心里如小猫轻挠般的触感，裴砚峥要几乎压不住心脏熊熊燃烧的火，灼热的视线落在那红润娇唇上。 声线是自己都没预料到哑，“怎么了？睡不着吗？” 说着，裴砚峥后退两步，斜靠在书桌上。 “不是，”桑黎雾摇头，支支吾吾道，“那是主卧，你应该也要睡的。” 而她，是被安排住进去的。 “桑小雾。” 裴砚峥出声喊她，眉骨微挑，“知道喊一个成年男性一起去睡觉，什么意思吗？” 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一起睡觉的意思，男女同躺一张床，能干什么。 她来书房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主动不来，他要想只能他自己主动。 她不拒绝就是了，关键是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桑黎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点头，“知道。” 下一秒，头顶的光线骤然被挡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剩的塞不下一个人。 裴砚峥压低身子凑近，那股令人心安的兰草香瞬间盈满桑黎雾的鼻息。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放大在眼前的俊脸，带着他自身忽略不掉的压迫感，桑黎雾不受控地闭上眼睛，指尖蜷缩在掌心。 “嘁，”头顶传来裴砚峥拖长声调意味不明的声音，“怕成这样，我能吃了你不成。” 桑黎雾蓦地睁开眼，朦胧愣神间，裴砚峥动了，桑黎雾的额头贴上一个炙热的掌心。 兰草香味缠绵更近，男人的吻落在自己手背。 撩人气息逐渐消散。 裴砚峥站直身，微敛眸，嗓音染着哑，“不要怕我。” —— 桑黎雾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书房，连门外陆术打招呼的声音都没听见。 额头掌心的温度还存在，逐渐蔓延到全身。 桑黎雾脚步踉跄，不知道被上楼的台阶绊了几脚，才平安无事地躺回床上。 脑袋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桑黎雾像只蚕蛹一样，卷着被子裹住自己，试图以此安静下来，心跳却还是快着。 ——不要怕我。 ——她才没有怕他，她只是心脏有些受不住…… 书房，裴砚峥靠坐在沙发上，掌心摊开朝上。 原本不再流血的指腹在刚才那个克制的额头吻中，被主人无情碾压住，再次渗出鲜血。 掌心也布满一层薄汗。 他缓了缓心跳，随手扯了张纸巾，抓起旁边的外套，大步朝外走。 门外的陆术正哈欠连天，看他出来立马合上嘴，“裴总。” “走，去桑家。” 陆术：“？？” 啥玩意？ 您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凌晨一点！ 不睡觉的吗！？ 虽这么吐槽着，陆术还是脚步跟上，往外走，“是。” 第9章 扔了扔了! 这个晚上终究是不平静的。 桑家管家收到保安的消息，匆匆通知到每个房间。 别墅瞬间灯火通明。 栏杆没有抬起，保安还在交涉。 裴砚峥姿态随意地坐在后面，右肘搭在扶手箱上，淡声指挥，“撞过去。” 男人很轻地牵了下唇，没有不耐烦，像是在逗弄什么宠物。 桑权和林芝下楼的时候，就见那位年轻的裴家主已经从容地坐在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松弛感犹如自己家一般。 桑权皱眉，对着管家，“你不知道拦着点？” 管家额头冷汗直冒，“拦了，没拦住。” 好好的一个栏杆就这样被撞没了。 那疯劲，碾着人过去，那眼睛可能都不带眨的。 注意到接近的脚步声，裴砚峥漫不经心地抬眸望过去，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又平静收回。 让人摸不清态度。 桑权连忙上前，笑得谄媚，“裴总，您怎么来了？” 正巧桑清寒踩着拖鞋到了主厅。 裴砚峥随意瞥了一眼，微抬下巴，“问他。” 桑权便下意识以为是桑清寒在外惹了祸，抬手就要打下去，“给裴总道歉！” 桑清寒避开，急着道：“爸！爸！不是我。是桑黎雾。” 桑权顿了下，下意识以为是桑黎雾惹了事得罪了这尊神，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裴总，您一直在国外可能不知道，桑黎雾已经不是我们桑家的女儿了。” 桑清寒慌忙地想要阻止，但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陆术狠狠按住肩膀，裂骨的疼意瞬间袭来。 “嘘。” 陆术附在他耳边，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桑少爷，大人说话小朋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桑清寒疼得冷汗冒出来，连连点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桑权继续说，“桑黎雾惹了您，裴总您只管自己去找她，她与我们桑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样啊。” “但是，”裴砚峥话锋一转，“我怎么听说她和桑总私底下签了份合约。” 桑权：“对。” 裴砚峥指尖慢悠悠地转着瓷茶杯，热气从中冒出来。 “既然签了，怎么能不遵守合约内容。” 雾气弥漫，男人精致的面庞半隐匿其中，更显深邃神秘。 桑权眼底闪过心虚，还是装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砚峥面不改色地将那杯热茶倒到桑权腿上，欣赏他被烫得扭曲的五官，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合约说了三个月还钱，期间双方互不打扰，桑总从中作梗，算什么事。” 那经纪公司根本不是个正经的，表面是个娱乐公司，背后干的都是违法的勾当，签大量的新人掩盖内里的肮脏。 是桑权与那公司的负责人通过电话，那公司才找上桑黎雾的。 小姑娘刚出社会，本就被养得单纯，身后又有桑家逼着，一知半解下就将自己签给了那黑心公司。 裴砚峥脑海里闪过蹲在地上瘦弱的身影，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紧发涩。 这些小姑娘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需要知道，女孩子心软又善良，总归对亲情还有点念想，哪怕是一丁点，他也想保护着。 他不愿那样澄澈的眼神消失。 桑权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裴砚峥的态度，这么多年的饭也是别吃了。 他忍着腿间传来的剧痛，依旧笑着，索性坦白，“我那么做是为了让她早点回家。” “我们领养了她这么多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裴砚峥皱眉，“领养？” “对呀，”桑权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全力美化自己的形象，“是从郊区一家福利院领养的，当时我们看她可怜，在那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是破的，就把她带回家了。” 桑权没说的是，那福利院是几名残疾人自行组织的，领养程序都不完善，就算领养一个孩子也不会登记领养者信息，这才是他们选择那家福利院的原因。 裴砚峥脸色渐沉，“那生日为什么定在三月二十一？” 桑权道：“那是我们把她接回家的时间。” 裴砚峥呼吸发紧，“…这些，她知道吗？” “知道，”桑权点头，“从小雾记事起，就告诉过她，也不知道她亲生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了。” 裴砚峥喉间发埂，很快缓回神，不愿再将时间耗在这里。 “合约签好拿来，以后桑黎雾与桑家再无任何关系。” “桑总现在应该庆幸，之前没做出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情。” 桑权见打感情牌也行不通，没了办法，咬牙让管家把合约拿来，签上名递给面前的男人。 薄薄的一张纸，裴砚峥捏在指尖晃了晃，站起身整理衣服。 “想桑家还好好活在京市，别再出现她眼前。” “不用送了，桑总。” 桑权：“……” 钱呢？ 再怎么说，应该把钱给出来啊。 但桑权不敢再说什么，只盼着这尊神能赶紧出门。 裴砚峥踩着皮鞋往外走，又想起什么，几步走到被陆术制着的桑清寒，右手抵在桑清寒手腕处，用了点力。 桑清寒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啪嗒”一声。 手，断了。 痛意骤来。 桑清寒表情刚变，另一只手腕又以同样的方式被搞断了。 二楼楼梯口。 桑竹收拾完自己匆匆跑下楼，就看见男人正欲离开的背影，修身玉立，一如宴会上的惊鸿一瞥。 男人站在宴会厅中间，矜贵雅致的气质遮不住，偏深邃漂亮黑眸又透出几分散漫不羁，两种截然不同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他身上，一眼便勾人沦陷。 眼见男人要走出门，桑竹没注意主厅死灰般的氛围，嗓音掐得细，连忙喊道，“裴先生。” 裴砚峥脚步一下不顿地往外走。 桑竹咬了咬牙。 有些不服。 为什么占用她人生的桑黎雾可以，她不可以。 她脑海闪过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幕，快跑几步到男人身边，指尖正欲勾上西装袖扣，红着脸，“裴先生，我对您一见钟——” “啊——” 刻意掐细的声音化成一声尖叫。 谁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裴砚峥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终于舍得将目光施舍给地上捂着脸的人。 声音狠厉，“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我这人底线很低，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他是进公司工作了，又不是死了，真当他脾气是个好的。 “还有—” 裴砚峥抬脚，漆面皮鞋抬起，毫不犹豫地踹过去，将桑竹踹倒在地。 黑眸深不见底，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学她，你还不够格。” 桑竹只觉得肩膀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已经断掉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瞬间后悔了。 她不该招惹这种男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刚才的一刹那，她甚至有一种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杀了她的感觉。 此时，门外男人急躁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来。 “扔了扔了！把衣服给我扔了！跟在厕所待了八百年一样！熏死了！” 桑竹：“……” 那是她特意喷的最贵的香水。 一瞬间，客厅的哭声更大了。 —— 陆术眼疾手快地接过扔过来的西装外套，“是。” 出了桑家大门，裴砚峥突然开口。 “你说，她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从开始记事起，就被告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亲生父母不知道什么原因抛弃了她。 若干年后，再一次经历。 男人声音越发轻了，像是在自言自语，淡淡的尾音消弭在唇齿间。 “我好没用，我竟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之前在桑家过得很好。” 陆术愣住了。 这么多年，陆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裴砚峥，他爷爷是裴家老宅的管家，他和他哥从小在裴家长大，也算是见识过裴砚峥那些光辉事迹。 他轻视傲物，骨子里是与生俱来的狂妄自信。 此刻，男人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脖颈却微微垂着，看上去有些紧绷。 他竟然还说自己好没用，这是他裴总能说出的话吗。 但那股脆弱转瞬即逝，像是陆术的错觉。 只见，裴砚峥先他一步坐上驾驶座，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方向盘，姿态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不羁， “你自己回家。” 陆术：“……” 待他反应过来，连车的尾气都看不见了。 “……” 这么晚！这种地方让他怎么回！ 剥削人肉的资本家！ 陆术跺跺脚，拿出手机啪啪打字，【陆致，有人欺负你弟弟，你管不管！】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陆致动作一顿，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折进镜片后那双狭长眼眸，更加让人琢磨不透。 【陆致：哦，忍着。】 第10章 牵一下? 黑稠夜幕早已彻底笼罩整个锦幽苑。 从客房洗完澡的男人循着夜色，轻车熟路地主卧门前。 掌心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下压。 房间里暖色的灯光倾泻而来。 是专门为他留的。 裴砚峥脚步一顿。 心底那股连冷水都压不住的烦躁，神奇地平复下来。 就像上一秒还无人驯服、气势汹汹的猛兽，下一秒慢慢踱步主动把自己锁进笼子。 柔软大床上那一小鼓团只占了床的一边。 裴砚峥轻手轻脚走近。 少女侧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莹白小脸半埋进枕头里，浓密卷翘的眼睫垂在眼下，被子一直拉到鼻下，盖住那张软红的唇瓣。 连睡着的样子都乖得让人心疼。 裴砚峥弯下腰去，抬手捏住鼻翼下的被子欲往下掖。 原本还睡得安稳的女孩儿小手皱眉攥住被子。 “不要，困…” 睫毛不安地颤动，很明显的抗拒。 裴砚峥来不及细想，连忙松了手，大掌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声音很轻，带着哄，“好好好，不要不要。” “不怕了。” “是我是我。” …… 一句句地哄着，待床上的人重新睡安稳，裴砚峥停下动作。 他垂眸看了会儿，到底是不敢再干什么，关了顶灯，想了想，又打开床头的小夜灯，这才起身出了卧室。 —— 次日一早。 窗帘紧闭的房间里，浅蓝色大床上少女悠悠转醒。 久违的一次好觉，桑黎雾有点懵，脸蛋无意识的蹭了蹭枕头，迷蒙鹿眸水光潋滟。 待反应过来在哪里时，伸手去探旁边的温度。 凉的。 床单没有一丝褶皱。 裴先生没有来睡觉。 桑黎雾松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裴先生真真真是个大好人，对待自己的金丝雀都这么有礼貌。 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胳膊摸索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显示出好几条消息。 桑黎雾率先点开楚嫣然的聊天框。 【楚嫣然：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桑黎雾舔舔有些干涩的唇瓣，【没有，裴先生人很好，我昨晚睡得也很好。】 楚嫣然那边回得很快，接连两条消息。 【楚嫣然：不对，凭我多年的经验，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猫腻。】 【楚嫣然：算了，你睡得好就行，照顾好自己，我把这周期的更新忙完，我们约饭。】 桑黎雾弯弯眼睛，回了个好，又发了亲亲的表情包。 得到楚嫣然一个蜡笔小新用屁股比心的表情包。 很符合她平时的风格。 桑黎雾没忍住笑出声，眉眼彻底染了笑意，如同春风拂过溪流。 她退出，又点开和林莹的聊天框。 是一条分享的裴氏集团微博链接。 指尖轻触，被入目的一张肿得不成样子的…红猪头晃得瞳孔微缩。 桑黎雾眨眨眼，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她往下继续翻了翻，才意识到那个红猪头是…许净远。 刚开始的几张照片还算好，许净远脸上出现了红色巴掌印，还能认出他是谁。 然后，一张比一张严重。 手动置顶的那张，出现了断层式的程度。 桑黎雾本能觉得，是裴砚峥昨晚说的监督助理没了耐心，亲自上手揍的。 完全认不出照片本人是谁。 罪有应得。 这是桑黎雾看完后唯一的感受，也算是替那些被他强迫伤害过的女孩子报仇了。 她正看着网友各种各样的评论，林莹又给她发了一张帖子截图。 【林莹：宝贝儿，关于你的。】 【林莹：好消息，你凭美貌吸引了一点点人头。】 【林莹：虽然人不多，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头。】 桑黎雾扫过帖子，照片刚好是她被相机的闪光灯晃到愣神的那一刻。 很呆的一张照片。 帖子的浏览量不大，评论也不多，但确实是个好现象。 桑黎雾弯了下唇，收了手机。 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地板上玉足细腻精致，淡淡的青色血管脉络随主人的走动浮现出来。 她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正好，倾泻而下，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桑黎雾心脏也泛起暖意，由身到心，又由心到四肢形骸。 唇角的笑软软化开，鹿眸明亮得熠熠生光。 一门之隔，裴砚峥欲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男人心里念叨着—— 昨晚睡得晚，还是别打扰她睡觉了。 但是已经十点多了，不吃早饭胃饿坏了怎么办，要不然让小姑娘吃完再睡？ 算了算了，还是让她睡吧，睡好了心情才会好。 裴砚峥想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门后轻微窸窣的声音。 面前的门被从里面拉开。 桑黎雾撞进男人那双纠结的桃花眸时，嘴里正哼着的“小小丫头不怕烦恼，彩色翅膀带我出发”戛然而止。 两个人面面相觑。 裴砚峥蓦地反应过来，食指指骨按了下鼻尖，“早上好。” 桑黎雾眨眨眼，对他巧然一笑，“裴先生，早上好。” “阿姨做好饭了，”裴砚峥解释道，“我来叫你吃饭。” 桑黎雾点头，“好。” 男人唇角漾开从容笑意，仿佛刚才那一秒的仓促不是他。 裴砚峥伸出手，掌心朝上，咬字亲昵，“牵一下？” 桑黎雾目光被他修长的手吸引过去，心跳又加速起来，慢吞吞地红了耳尖，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好。” 裴砚峥手腕轻转，白皙修长的手指滑入指缝，弯曲，收紧。 十指相扣。 这才满意地牵着她往楼下走。 又似状无意道，“昨晚睡得好吗？” “啊？”桑黎雾正盯着两人亲密交握的手，闻言，慢了半拍点回答，“很好的。” 裴砚峥提了整个后半夜的心终于放下了点，又问，“平时也睡得很好吗？” 桑黎雾垂下长睫，抿抿唇，“…不是很好。” 老旧的群租房环境嘈杂，她好不容易睡着，形形色色的声音总会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耳里，所以她习惯睡觉的时候把自己裹得很紧，一直盖到耳朵。 裴砚峥眸光微敛，低嗯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 两人到餐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富的餐食。 “这是唐姨，”裴砚峥站在桑黎雾身旁，低声介绍，“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直接告诉她。” “唐姨不住这栋楼，不用担心不自在。” 桑黎雾顿了下，漂亮的小脸浮现笑容，嗓音温软，“唐姨。” 唐姨目光落在桑黎雾身上，神色慈和，又注意到两人底下十指相扣的手，眼睛更亮了，喜滋滋应道，“欸，乖娃娃。” 唐姨是从小看着裴砚峥长大的，他成年搬出来自己住后，唐姨也就一起跟着搬出来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裴砚峥注意到唐姨越来越克制不住的目光，无奈叹了口气， “唐姨，她胆子小，您别吓她。” 就这么被盯着看了一小会儿，小姑娘薄软的耳廓红得几乎滴血，眼睛飘忽不定，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因为紧张，唇瓣被舔得湿润绯红。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了。” 唐姨说完就走，果断留出空间。 裴砚峥无声笑了笑，指尖抬起捻了下桑黎雾的滚烫耳廓，“皮肤怎么这么薄？”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单纯好奇发问。 桑黎雾不知所措地颤着眼睫，脸颊生粉，脑袋像是生锈了般，转得很慢。 她慢吞吞答，“应该是，天生的。” “……” 裴砚峥语塞几秒，很轻地笑了声。 桑黎雾很快就被餐桌上各式各样的餐点吸引。 她正想着先吃哪个，手边突然被塞进一杯温热的白水。 男人嗓音很轻，像是随手的一个礼貌动作，“喝点温水。” 桑黎雾微凉的指尖染了暖意，下意识想说谢谢，又想起昨晚他带着威胁的那句“再说谢谢和对不起，我给你丢出去”。 她将马上脱口而出的谢谢咽下去，双手捧着水杯，抿抿唇，“…好。” 裴砚峥唇角弧度更深。 — 裴砚峥吃得快，吃完后也不动，放下筷子，视线一寸不移地落在桑黎雾身上。 桑黎雾吃得开心，注意到裴砚峥的目光，视线转过去看他，丝毫不吝惜夸奖，“好吃。” 小姑娘吃饭慢吞吞的，小口小口地咀嚼，鹿眸里亮闪闪的。 那小表情看得裴砚峥心痒。 想学做饭了。 学好了。 等她夸。 待看桑黎雾吃得差不多了，裴砚峥抽了张纸巾塞她手里，“明天早晨带你去做个身体检查，可以吗？” 桑黎雾怔怔抬眼。 以为她是不愿意，裴砚峥弯了弯眼睛，“我陪你一起。” 再待一天，就一天，他肯定回公司。 桑黎雾攥紧了指尖，秀眉皱在一起，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她咬了咬嘴唇，半晌后，憋出一句，“我没有病的，不会传染。” 第11章 直接抢。 “……” 空气沉默了一瞬。 裴砚峥倏地轻笑一声，“嗯。” “我知道，”他眼尾撩起，声线中含着慵懒笑意，“就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 也意识到自己说了有点傻的话，桑黎雾脸颊发烫，红着耳尖垂下头。 耳边男人清冽悦耳的低笑还在继续，桑黎雾抿抿唇，抬头望过去，“你别笑了…” 乌瞳盈盈，仿若含着水，无声地透着柔软。 倒像是…亲昵撒娇。 裴砚峥嗯了声，真的安静下来了，出奇的听话。 桃花眼里笑意盎然，抬手胡乱地揉了把她的发顶，“吃饱了？带你出去散散步？” 桑黎雾看着他，不禁呆住。 裴先生的眼睛太漂亮了。 黑眸明亮，像是闪着光，此刻含着笑意，不会过于锋利，耀眼又温柔。 桑黎雾对上这样的眼睛，被感染了似的，唇边不自觉地绽放柔软笑意。 她点头：“好。” — 锦幽苑的花草绿植有专人打理，京市虽已到了秋天，但到处还是郁郁葱葱的。 出了门后，桑黎雾才发现锦幽苑是一个大庄园的名字，她现在住的那幢别墅位于庄园的中心。 后面还有供人观赏的假山和人造小湖。 桑黎雾看懵了，忍不住在心底哇了一声。 “这是佣人住的地方，平时房间的卫生有人打扫，你不用管。司机和保镖也在这，出门的话说一声就好。” 裴砚峥捏捏她柔软的掌心，“唐姨也住这。” 桑黎雾看着和桑家别墅差不多大的一栋楼，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裴家…好有钱。 “…嗯，好，知道了。”声调都有颤悠悠的。 裴砚峥又带着她逛了一会儿，一处处地仔细介绍。 桑黎雾不仅看懵了，也逛懵了。 累啊。 裴砚峥几乎在小姑娘蔫下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好笑地碰下她耷拉下来的眼尾。 “回去吧。” 桑黎雾忙不迭地点头，“好。”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的时候，裴砚峥冷不丁地开口，“问你件事。” 桑黎雾下意识抬眼，“你问吧。” “雾雾说，”裴砚峥指尖勾着她微微打卷的发尾，漫不经心地问，“六岁的小朋友记事吗？” 桑黎雾认真想了想，“应该记事的。” 裴砚峥哦了一声，倾身靠近了些，又问，“如果一个小朋友不记得六岁遇见的人，是为什么？” 好奇怪的问题。 但近在咫尺的桃花眸里布满了疑惑，像是真的在认真地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桑黎雾一板一眼地分析，“可能是对那个人的记忆不深刻。” “唔…也可能是不喜欢那个人，下意识想忘掉？” 裴砚峥：“？” 裴砚峥：“……” 对他的记忆不深刻？ 不喜欢他？？ 不是。 那时候明明说过喜欢他的。 桑黎雾察觉到他眸底的幽怨，抿抿唇，嗫嚅道，“怎么了？” “……”裴砚峥伸出爪子愤愤地将她那一头柔顺的发丝揉乱，“没事。” 他大气。 不计较。 桑黎雾被他揉得晃了几下脑袋，眼中尽是茫然，又见他抬手将炸毛的发丝重新捋好，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桑黎雾侧过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竟从中窥见几分淡淡的落寂。 她轻抿住唇，卷翘的羽睫轻轻煽动。 顿了两秒，轻声开口，“裴先生，” 白嫩指尖蹭过他的掌心，绯色唇瓣缓缓弯起来，嗓音甜润，“其实还有一种原因的。” “那个小朋友是个不聪明的，记性不好。” 她说话时，清亮的乌瞳澄澈见底，如山间的清泉般毫无杂质，弯着唇角更像是在哄人。 连掌心传来的轻微触感都染上了甜意。 没出一秒，刚才那个还冷着脸闷闷不开心的人，成功被哄好。 “嗯，”裴砚峥憋着笑，压住上翘的嘴角，“我觉得你说的对。” “小朋友，确实，笨。” 桑黎雾指尖微顿，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 两人散步的时候，桑黎雾没有拿手机。 进屋后拿过手机，就看见亮起屏幕上的大串消息。 【林莹：宝贝，我吃瓜吃我们自己身上了。】 【林莹：就刚刚，我们那个公司那个姓胡的被曝出猥亵逼迫多名未成年女孩儿，被带走了。】 林莹口中姓胡的就是现在她们公司的老总，啤酒肚秃顶，没少利用工作职权强迫女孩子。 【林莹：我们公司也是，一夜之间被曝出多个灰色产业，表面上的娱乐公司是专门用来洗.钱的。】 【林莹：现在倒台了，我们成个体户了。。。】 【林莹：刚看到消息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过现在想想还好，也算及时止损。】 再发来消息是十分钟后。 【林莹：我可能是眼瞎了，华宙国际传媒hr给我发邮箱，主动提出要面试我们。】 【林莹：这可是华宙！！业内龙头公司主动找我们！！！我祖上都要冒青烟了。】 【林莹：肯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重新睡！！（敲敲敲）】 将林莹的消息看完，桑黎雾微微愣神。 【桑黎雾：他们有说什么时候面试吗？】 【林莹：宝贝，你终于回我了，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激动得晕过去了。】 【林莹：他们说今天下午就可以。】 【桑黎雾：好。】 桑黎雾回完，陷入了沉默。 锦幽苑太大了，她要自己走出去不说迷路也得累个半死。 何况，也不知道裴先生有没有…特殊的癖好。 “怎么了？” 裴砚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沙发旁边，手里拿了盒白桃味牛奶和两包薯片。 桑黎雾脑海里那些偏离航线的想法戛然而止，抬头望过去。 裴砚峥挨着她坐下，故意让两人膝盖相贴，他把那盒牛奶放她手里，“热的，放心喝。” 桑黎雾握着牛奶，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兰草香，视线落在他怀里的薯片，眨了眨眼睛。 番茄味。 她喜欢的。 但桑母从不准许她吃这些。在桑母眼里，这些都是自降身份的东西，甚至觉得有辱桑家门面。 唉…… 现在想想还挺可悲的，从小到大，她吃零食的次数寥寥无几，还都是偷吃，零食的乐趣都没体会到。 不对。 小时候有个哥哥经常给她零食吃，但后来她被桑母打了手心，更加限制外出，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多零食，也没见过那个哥哥。 他们还一起捡了一只小猫咪，桑家自然不准养，她只能将那只猫交给那个哥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猫咪照顾好，可能没有吧。 毕竟那个哥哥不是个脾气好的，经常皱着眉，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他们没再见面后，他可能只觉得少了她这个小累赘，真好。 桑黎雾收回思绪，捏着牛奶盒，指指裴砚峥怀里的薯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带着期待，“…我可以吃这个吗？” 裴砚峥眉梢微挑，看到她熟悉的小表情，难得起来逗她的心思。 “不给。” 没想到他会拒绝，桑黎雾懵懵地抬眼看他，对上他揶揄的眼神，嘴唇轻轻抿了抿。 又很快低下头，摆弄着牛奶盒上的吸管，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 动作还真是， 如出一辙。 裴砚峥抬手穿过发丝去捏她的耳垂，嗓音透着散漫，“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小气，你要自己赚钱买。” 桑黎雾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脸写着—— 你怎么知道！！ 裴砚峥轻笑一声，白长这么多年，话都不变一下。 也是变了，从小时候的嘟嘟囔囔变成了在心里悄咪咪吐槽。 他撕开包装袋，塞她怀里，“你的。” 桑黎雾伸手抱着，又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在保证自己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再有人给你安排那么多规矩。” 裴砚峥膝盖轻晃撞了一下她的，语气随意， “下次，直接抢，就行。” “……” 裴砚峥视线飞快掠过自己腿上的另一包，微微抬了抬下巴，“我这还有一包，抢抢试试。” “……” 他目光带着鼓励，桑黎雾有些跃跃欲试。 她试探地伸出手，指尖捏住包装袋的边缘，眼神凝在他脸上，不错过任何一点变化儿。 手上突然用力，却轻轻松松地把那包薯片从他怀里提溜起来。 桑黎雾歪歪头，不确定地问，“就，这样？” “对。” 裴砚峥弯了弯眼睛，声音很轻，循循善诱般， “看吧，很容易。” “我番茄过敏很严重，这东西不能吃的。” 他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眉目间更显温润矜雅，桑黎雾看着他，指腹无意识擦过包装袋边缘，带来轻微刺痛，心脏仿佛也染上了悸动。 他认真的嗓音落下来，“是你帮了我。” “所以你看，外人眼中甚至包括你眼中的‘抢’并不全然是坏的。” 裴砚峥眼眸垂下。 她本就是受害者，怎么会有鸠占鹊巢这一说。 第12章 我没那癖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裴砚峥伸手，从桑黎雾手里拿过那盒牛奶，剥开吸管的塑料袋，插好后自然地递到她嘴边，“一会儿放凉了，容易肚子疼。” 桑黎雾看着面前仿若被上天眷顾的俊脸，张口咬住吸管，浅吸了一口，浓郁香甜的甜桃味瞬间浸润口腔，弥漫开来。 她从他那句话中回神，看着两人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有点耳热。 桑黎雾抬手想自己接过来，指尖不经意地相碰，一个温热一个微凉。 那一瞬间。 桑黎雾只觉得指尖像是过了电，她蜷了蜷手指，却没有收回手，眼神飘忽不定，“…我自己可以。” 裴砚峥凝眸看了她几秒，缓缓勾起唇角，把牛奶放她手里，“嗯，喝吧。” 桑黎雾敛下长睫，贝齿咬住吸管。 裴砚峥后背靠在沙发上，姿态懒散，看着她嫣红唇瓣处被咬住的吸管，喉结微滚。 他挪开目光，没出一秒，视线重新转回来。 她动作温吞，脸颊微微鼓起，浓密的羽睫在眼下印出阴影。她体态很好，无论何时怎么坐腰背都是挺直的。 就像现在，女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边缘，倒显得她身边不拘斜靠在沙发上的裴砚峥，像个痞子。 贵气的痞子。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短款绒绒毛衣，裴砚峥伸手放在她后腰处悄悄比划了一下，眉骨微动。 这么细？ 还不如他的手。 五脏六腑都塞里面，怪不得吃饭那么少。 桑黎雾不知道他的动作，咬着吸管，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才侧过头去看他。 “……裴先生，我可以正常出门吗？” “嗯？”裴砚峥不明白她的脑回路，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什么叫正常？” 桑黎雾想起那些小作文里面的描述，耳尖悄然漫上粉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弭在唇齿间，“就是，会不会被锁起来……？” “？” 裴砚峥听清了，他散漫地笑了一声，反问，“你想锁我？” “啊？”桑黎雾思绪被他这一句话炸胡了，连忙出声否认，“不是不是，是你锁-我。” “好端端，我锁你干什么。” 裴砚峥说完，蓦地压近身体。 男人扬起眉，磁性悦耳的嗓音染上一丝愉悦，似笑非笑的，“我没那癖.好。” “还是说，雾雾小小年纪，喜欢这种？” “没关系的，我奉陪到底。” 他说话时，胸腔微震，缓慢而持续地传递过来。 靠得太近了，两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清晰地男人眼角处极淡的月牙形疤痕。 桑黎雾眼睫轻颤，僵直着脊背瞬间想移开视线。 后脑勺却被早有准备的大掌禁锢住。 他继续躬身凑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桑黎雾无处可躲，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得连睫毛都不颤了。 空气短暂凝滞了一下。 “雾雾，想怎么玩？” 裴砚峥散漫的语调中带着点微哑，眸中尽是兴味。 桑黎雾被他接连几句话惹得脸颊淡粉，胸膛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全身有种说不出的战栗感。 只能轻咬着唇，鹿眸盈了点雾蒙蒙的湿漉，怔怔地看着裴砚峥。 眼睛真的很容易红。 裴砚峥视线微微下落，眼眸像是燃了团暗火。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到底没舍得把人逗太狠，裴砚峥见好就收，微微后撤，拉开点距离。 禁锢着后脑勺的手掌下滑，指尖扫过精致的脸侧，抵在嫣红唇瓣边，微微下压。 将贝齿咬住的娇嫩解救出来。 裴砚峥视线盯着那小巧的牙印，意味不明地轻啧一声：“什么臭毛病，咬自己。” 蛊人的气息骤然远离，桑黎雾紧绷的精神放松了点，眼睫急促眨动。 裴砚峥敛下眉眼，指腹时轻时重地摩挲着花瓣般的娇唇，“谁欺负的你？” 桑黎雾思绪还没抽离出来，闻言，丝毫不犹豫地说，“你。” 裴砚峥挑眉，勾了下唇，“那怎么办？” 桑黎雾蹙了蹙眉，像是认真沉思了几秒，清凌凌的眸光看着他，温软的声音传出来，“咬你。” 裴砚峥微愣，显然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松开手，弯了下眼睛，嗓音不紧不慢，压低的声线又苏又撩，“可以。” “我愿意。” —— 去华宙传媒的路上，桑黎雾全程缩在后座当鹌鹑，一句不吭。 小手攥住车门把手，看得裴砚峥都生怕她当场表演个跳车。 人在这，心早就飘到外太空了。 “咔哒”一声，门解锁。 桑黎雾攥着门把手的指尖紧了紧，咬咬唇，转过头时，刚好与裴砚峥饶有兴致注视的目光对上。 那双黑眸依旧是笑意盈盈，眼瞳涟漪漂亮。 桑黎雾耳尖一红，匆匆落下句“裴先生，再见”，打开车门就跑。 连背影都带着慌乱无措，活像只被猛兽追的兔子。 裴砚峥忍了又忍，还是轻笑出声。 直到那小小的背影跑进大楼，再也看不见，裴砚峥才收回视线。 前面的司机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吩咐，主动开口问，“裴总，接下来去哪？” 裴砚峥双腿交叠，随手摆弄着手机，“在这等着。” 司机默默看了眼正对着的华宙国际传媒几个大字，试图拿出法律来约束一下他的行为，“…裴总，这不是停车位，随便停车，会被开罚单的。” 裴砚峥从容自若：“没事，回去找陆术报销。” —— 林莹已经等在侯客大厅了，看着桑黎雾匆忙跑进来，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 “这么急，有狼追你？” 桑黎雾小口喘着气，气息都有些急促。 她摇摇头，被林莹揽着胳膊往前台走。 她是狼。 色狼。 竟然对裴先生说出“咬你”这种话。 太冒昧了。 前台小姐姐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请问，你们找谁，有预约吗？” 林莹：“约好了，来面试的。” 前台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是桑小姐和林小姐吧，小江总已经在上面等着了，你们直接上去就可以。” 会议室外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半点没有要面试的感觉。 连桑黎雾这么迟钝的人都发现了不正常，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 林莹揽着她的胳膊，“初生牛犊不怕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差还能差哪去，上。” …… 桑黎雾抬手轻叩了三下门板。 里面几乎过了半分钟才传来一道不太自然的女声，“请进。” 会议室内，一排人整齐地坐在对面，除了最边上一个男人悠然自得地坐着玩手机。 见这种阵仗，桑黎雾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脸上露出浅笑，将提前准备好的简历递给每个人。 江朝找到一个猫咪头像的聊天框发消息过去。 【江朝：这就是你昨晚跟我说的小姑娘？】 【江朝：人姑娘才22岁，你都25，奔三十的人了。老牛吃嫩草？】 【江朝：我帮你算不算助纣为虐。】 裴砚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微信消息“叮叮”响个不停。 他拿过瞥了眼，轻嗤一声。 老牛吃嫩草？ 谁老？他？ 他才25岁，虽然上学时候不懂事干过不少混账事，圈内名声不算太…好，但谁见了他敢不赞叹他一声青年才俊，年轻有为。 22和25，三岁黄金年龄差。 绝配，好不好？ 懂不懂啊这人？ 【裴砚峥：滚。】 【裴砚峥：表现得自然点，别让她发现不对。】 【江朝：我找了一排人在这坐着，怎么看都像真的，我办事你尽管放心。】 【裴砚峥：……】 就因为是他，他才不放心。 江朝和裴砚峥是初中认识的，很快就从裴砚峥一个人的惹事生非，变成了两个人的惹事生非，唯一不同是江朝有个姐姐叫江蝉栖。 江蝉栖接手公司后看不惯他这副样子，高中没毕业就把他打包送去了部队，一年前刚被接回来，进华宙国际传媒当了个小江总，说白了还是在公司在他姐眼皮底下混日子。 “叮——” 裴砚峥点开，依旧是江朝的消息。 一张照片。 小姑娘乖巧地站着，小小一只，脸上挂着标准、恰到好处的笑。 有模有样的。 【江朝：这么乖这么纯，这完全就是初恋脸！声音还这么软甜，怎么能让你这种人玷污。】 裴砚峥勾了一半的唇角看到他这句话瞬间落下，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微勃。 【裴砚峥：我就在楼下，打一架。】 【江朝：！！！你回国了！？你回国竟然不告诉我。】 【江朝：我错了！！！（磕头）】 不是他秒怂，实在是那些被裴砚峥按在擂台上狂揍的记忆太过惨痛。 【江朝：什么时候走，晚上聚一下？】 【裴砚峥：不了，过段时间再聚。】 【裴砚峥：走走流程，差不多行了。】 【江朝：行行行，签合同了，想不到你裴砚峥也有今天。】 桑黎雾一直到上了电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林莹也懵，低头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这靠谱吗？” “那hr问的什么问题，身高？体重？就两个问题，然后直接签？这么不靠谱的吗？” “还有最边上那个人，那么严肃的场合，一会一句我靠，一会儿把椅子弄得叮当响，什么死动静，跟犯了癫痫似的。” 听到她的形容，桑黎雾赞同地点头，那男人突然弄出声音还把她吓了一跳。 林莹摊手：“华宙这么大传媒公司不至于骗我们这种小锣锣，顺其自然。” “嗯。” 桑黎雾和林莹走出华宙大楼，一眼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商务车。 微微愣神。 裴先生还没走吗？ 裴砚峥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侧目时，远远撞进一双清透盈水的鹿眸，瓷白小脸流露出明显的惊讶。 看见他还用这么吃惊？ 他还能把她丢这，自己离开不成。 裴砚峥抬手按下右侧的车窗，微微歪头，殷红的唇角缓缓上翘，隔着距离和她对视。 桑黎雾心跳凝滞了一瞬。 很快恢复过来，假装很自然地继续往路边走。 林莹显然也看见车内的男人。 没错。 是他是他就是他。 昨晚那个英雄救美的男人。 这种情况她该肿么办？ 是留在这顶着大佬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继续当个超高瓦数的电灯泡？还是先跑一步？ 妈的！ 她真的不敢选第一个啊。 ——宝贝，姐对不起你，下次见面赔罪。 林莹心中双手合十，悄悄松开桑黎雾的胳膊，“宝贝儿，我打的车到了，先走一步哈。” 说完，疾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头都不带回的。 桑黎雾：“……”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越往前走，男人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看得越清晰，她的心跳好像也越来越快。 在桑黎雾走近的时候，裴砚峥突然俯身，长臂伸直帮她按了开车的按钮。 车窗是完全开着的，明明下车前还完整系着衬衫领口，此刻被解开三颗扣子，精致诱人的锁骨清晰可见，又因为弯腰开门的动作，领口往下，缝隙开得更大。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胸肌？ 一览无余。 腹肌？人鱼线？ 隐隐绰绰。 勾人吗？ 嗯！ 她真的有被勾到… 桑黎雾舔了下莫名有些干涩的唇瓣，耳尖一红，合同被小手攥出深深浅浅的褶皱。 裴砚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对她，色.诱， 果然有用。 他随手将衬衫向后扯，遮住底下的风景，只剩那硬朗的锁骨露在外面。 桑黎雾视线还没挪开，画面还恍恍惚惚地存留在脑海里，她呆呆地站在车边。 裴砚峥还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眼睫撩起，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隔着车窗看她， “半个小时不见，不认识了？” 第13章 脾气好，很温柔。 桑黎雾上了车，对上那双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神，认真地摇了摇头。 语气很诚恳，“没，认识的。” 裴砚峥轻笑着嗯了一声。 车子一路驶回锦幽苑。 司机率先下了车，封闭的空间只剩两人。 桑黎雾转过头看着旁边小憩的男人，即便是闭着眼，存在感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双手随意搭着，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借着没人，桑黎雾胆子大了点，她悄悄往旁边挪了点，更近距离地看他。 长睫在眼下打出阴影，连睫毛都好长。 桑黎雾的目光最终落在他右眼角位置，淡淡的疤痕。 那股萦绕心头的熟悉感重新爬上来。 像是在哪里见过。 桑黎雾粉白指尖攥了攥，鼓起勇气抬手，又怕把他吵醒，指腹只轻轻落在那处。 感受到浅浅的凹陷。 连这小小的动作都像是之前做过。 桑黎雾垂眸，喉间无意识的轻喃溢出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话音刚落，男人的长睫兀得颤了一下，扫过食指，带来细微的痒意。 桑黎雾连忙收了手，飞快坐回原处，小手摆正搭在膝盖上。 欲盖弥彰。 裴砚峥根本没睡着，密闭的车厢弥漫着女孩儿身上独有的味道，很淡，让他不自觉想要更多。 只能闭着眼睛假寐，掩盖眸底的情绪。 到了地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察觉到旁边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便索性继续装睡。 直到听到那句呢喃低语。 所以，她对他不全无印象。 初遇时那个连字都写不好的瓷娃娃，再见时早已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小仙女，穿着礼服裙，蝴蝶骨扇动，在一众人面前弹钢琴也丝毫不露怯，落落大方。 天不怕死不怕的少年，在那一刻察觉到自己感情变化的时候，表现出完全的不知所措。 时间过去太久了。 久到，此刻从青春期第一次心脏悸动的女孩儿就坐在他身旁，他都没勇气开口。 裴砚峥睁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侧目问：“到了？” “对的。” 桑黎雾眨眼频率很快，“刚…刚到。” 裴砚峥眉梢扬了扬，没戳破，深邃潋滟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视线，桑黎雾心更虚，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像是被人用指腹擦过，“到家了，我们下车？” “好。” —— 晚上唐姨和两名厨师来做饭的时候，神秘兮兮地把裴砚峥拉到一旁。 “听收拾房间的人说，你昨晚睡的客房？” 桑黎雾坐在客厅沙发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小口吃手里切成小块的果盘。 “嗯，”裴砚峥点头，“怎么了？” 唐姨拍了下他肩膀，颇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糊涂啊你，这么好的机会多适合培养感情。” 裴砚峥转过身，看不远处的人，眸底的温柔不经意散开，“她还小，我们不急。” 唐姨皱眉，“囡囡年纪小，你年纪不小了啊，马上三十了，转眼就四十了，还不知道着急？” “……” 裴砚峥凝眉。 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 逮着他年龄不放。 “算了算了，”唐姨叹了口气，摆摆手，“顺其自然吧。” “别把乖囡囡吓跑了就行。” 裴砚峥笑笑，眸光湛然，“我知道。” 吃完晚饭，短暂的消食过后。 桑黎雾刚在沙发上坐定，就见裴砚峥迈着长腿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挨着她坐下。 鼻息间淡淡兰草清香。 桑黎雾几乎都要习惯了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只要和裴砚峥独处，两人总会挨在一块。 她暗暗地想，这可能就是裴砚峥作为金主独特的癖好。 总比小作文里那些各形各色的怪癖来得好。 桑黎雾侧头看过去，就见裴砚峥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微抿，神态恹恹。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桑黎雾微微弯下腰，寻上他的视线，眼瞳聚着柔润的水光，她试探性地开口，“裴先生不开心吗？” 裴砚峥眉眼松动，长睫掀起，指腹随意揪着桑黎雾毛衣上的短绒，语气有些不明显的郁闷， “我老吗？” 桑黎雾眼睫眨动，“不老呀。” “你青年才俊，气度不凡，绅士有礼宽容大度。” “而且脾气好，很温柔。” 还有就是，长得特别高级，有一张又贵又帅的脸。 桑黎雾说的都是真话。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宴会上抬头看见他的那一瞬被硬控住几秒。 如果陆术在这，肯定会在怂了吧唧地在心里吐槽。 谁？ 裴总？ 脾气好？温柔？ 宽容大度？？ 绅士有礼？？？ 见鬼了。 裴砚峥揪着毛衣绒毛的动作一顿，桃花眸微弯，“我倒没想到，在雾雾这，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桑黎雾认真点头，“是真的。” “…嗯，”裴砚峥轻咳一声，“对。” 他神色自若地继续手下的动作，从这边到那边，又从那边到这边，来回往复。 似是无聊时随手的动作，又像是在给自己刷存在感。 桑黎雾动了动腰，轻咬下唇， “裴先生，你别弄了，这样衣服会变难看。” 裴砚峥浅应一声，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比娴熟地往前，捞过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掌心覆盖着手背，指尖捏住粉白指腹，看它因血流不通而发白，再松开，看它迅速回血变得嫩红。 他低声开口，“我赔你。” 桑黎雾愣了一下，很快摇头，“不用不用，没坏还可以穿。” 她在他家里又吃又住，唯一做的贡献就是跟他贴贴，满足一下金主喜欢贴着人坐的癖好。 怎么还能要裴砚峥的东西。 闻言，裴砚峥喉间溢出一声含糊的声音，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 由于第二天一早要去检查身体。 两人没在楼下待太长时间，早早就上楼准备休息。 桑黎雾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房门被轻轻叩响。 别墅里除了裴砚峥不会有别人，她匆忙跑过去开门。 房门缓缓打开。 裴砚峥站在门外，后面跟着一群推着衣服的人。 桑黎雾慢了半拍抬眸，乌瞳透了些茫然，“…这是？” 裴砚峥迈步进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长指滑进指缝，顺势牵着她往旁边走了点，空出门口的位置。 他脸上笑意浅浅，“赔给你的。” 第14章 您的小情人。 桑黎雾直愣愣地看着一排排被推进来的衣服，外面的人鱼贯而入，原本宽敞无比的卧室顿时变得逼仄起来。 “看看，不喜欢的就让他们带走。” 裴砚峥低眸，眉眼秾丽，“定制的还需要时间，这些当常服穿穿。” 桑黎雾看过去，全是顶奢品牌的最新款。 衣服，包包，鞋子…… 桑黎雾抿抿唇，“您不用这样的，裴先生。” 又用上了“您”。 裴砚峥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闻言微挑眉梢，“我哪样了？” “您不用对我这么好。” 桑黎雾声音一顿，继续小声说，“我住在您家，您还帮我解决了之前的麻烦，我很感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裴砚峥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点。 桑黎雾垂下眸，“反正我不久后就会离开，用不到这么多东西的。” 什么叫不久后会离开。 这小丫头脑袋瓜里想的什么东西。 裴砚峥下颌微微绷着，语调似乎比平时冷了点，“桑黎雾，你什么意思？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桑黎雾顿住，抬头看向他，那双总是对她含笑的桃花眸此刻无波无动，深不见底。 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 她是不是马上就会像半年前那样被赶出去…… 耳旁其他人收拾衣帽间的声音消失殆尽。 桑黎雾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眼尾不知不觉间泛了点红，她轻咬了下唇乖乖答，“您的小情人。” 乖顺得让人心疼。 送东西的人很快将衣帽间收拾好，也察觉到莫名僵硬沉默的气氛，没开口出声只微微朝裴砚峥点点头就关门出去了。 听她用“小情人”形容自己，裴砚峥喉头哽得说不出话。 半晌后，裴砚峥半蹲下身，以仰视的姿态看着桑黎雾。 他弯了弯眸，唇边挂上闲适的浅笑，不动声色地缓解两人之间僵住的氛围，“我怎么记得我之前说的是‘好，跟我，我疼你’，哪点让你误会了？” 他明白小姑娘在那晚那种情况下，加上又有桑家的事情在背后逼迫，急需找人庇佑，所以在宴会上他刻意引导。 也确实引导得还算成功。 ——她明明怕的要命，还是大着胆子在人群中喊了他、跟他上了车。 但上车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脱离他的掌控，女孩儿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亲昵的动作，每一分每一秒都侵袭着他的神经。 那种诱惑，他根本受不住。 想到那晚半明半暗的车后座，少女也只是乖巧又可怜的依附，小心翼翼喊着裴先生，裴砚峥陷入短暂的沉默。 原来在桑黎雾心里，是她先勾引了他，而后是他选择了她。 什么狗屁小情人，又不是什么好词，他怎么舍得安她身上。 裴砚峥蹲得低，桑黎雾垂下眼睛，认真思考了几秒。 还是没想明白。 “跟他”这两个字，不就代表着当他的金丝雀吗。 在桑黎雾懵懂茫然的眼神下，裴砚峥抬手，拇指指腹拂过绯红眼尾，不出所料的一片濡湿。 随着她眨眼间，羽睫也带上几分濡濡。 他凝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将眼尾缀着的小珍珠抹掉。 “要是小情人的话，你这会儿正被我压床上哭呢。” 哪还需要他睡客房，洗冷水澡。 看她惊颤的瞳孔，裴砚峥终究放软了语气，轻叹一口气，似是妥协。 “你说，哪有小情人像你这样，还得人亲自来哄。” 桑黎雾眼睫轻颤，对上那双涟漪深邃的桃花眸，微怔，下意识问：“……那我是什么？” 裴砚峥直起身，心里那股闷气莫名得不到疏解，染了欲念的视线从那张小脸上掠过。 最后也只是抬手泄愤般将桑黎雾那一头柔顺的黑发揉乱。 嗓音有些滞涩，“自己慢慢想。” 裴砚峥不想借着小时候那点情谊强迫她。 也许是从小顺风顺水桀骜的原因，他很贪心，贪求想要的很多。 他想要她真正…喜欢上他。 裴砚峥看着她，微哑的嗓音缠绵缱绻， “早点睡，我明早叫你起床，晚安。” —— 或许是因为睡前，裴砚峥临头抛下来的那些话，桑黎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盘旋的全是他那些话，跟中了毒.瘾似的。 …不是小情人，那是什么？ 总不能是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太无聊了，想找一个合租室友？ 滚来滚去到半夜才睡着。 还做一晚上裴砚峥变成长尾巴尖牙齿大恶龙，追着她说“自己想”的噩梦。 翌日，被叫醒的时候，桑黎雾意识模糊间看见困扰了她一夜的俊脸，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接一巴掌糊上去，打在他下巴上。 “啪”的一声。 在只有少女浅浅呼吸声的房间里显得无比清脆。 把来叫人起床的裴砚峥打懵了。 桑黎雾翻了个身，小手抓着被子盖过头顶，小声嘟囔，“走开…吵死了…我知道自己想…” “……”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低笑。 “我干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他连和她睡同一房间的福利都没有。 他还委屈呢。 他都没说。 裴砚峥看了眼卧室温度，直接伸手掀开被子，露出底下那张莹白眣丽的小脸，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胸口，睡裙的领口微微歪斜，锁骨窝明显，长裙上卷，露出膝盖一下纤细的小腿，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 裴砚峥长睫掩下，喉结微滚，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 猛不丁传来的凉意，桑黎雾皱眉，困得睁不开眼，伸手乱摸一通也没找到被子，无意识念叨，“…困，睡觉。” 裴砚峥看她因为找不到被子皱鼻子的可怜表情，喉间压不住笑，伸手捏她脸颊，“真该起床了，懒虫。” 他今天再不回飞回公司，凭他爸那脾气，能把他电话打爆。 脸颊轻微的疼感迫使桑黎雾掀开眼皮，喉间溢出一声呜咽，声音带着股刚睡醒的软，“…你怎么还在？” “？” 气人的本事真挺大。 他为什么不能在？ 裴砚峥觉得他这辈子的好脾气都耗这姑娘身上了，指腹下压捏紧用了点力，他眯了眯眼，“赶我走？” 疼。 不是做梦！ 桑黎雾激灵一下，鲤鱼打挺般从床上扑棱起来，眨眨眼，“…裴先生？” “不然呢，”裴砚峥轻嗤一声，语气意味不明，“还以为您，睡了一觉又不认识我了。” “您”字还特意加重。 听明白他话里的揶揄，桑黎雾耳廓霎时泛起了红，小巧耳垂更是红得灼目。 她尴尬地朝裴砚峥笑笑，第一反应就是——跑。 桑黎雾怂巴巴地埋下头，翻身下床就准备往洗手间跑。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让人脚趾扣地的情况，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啧。”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很轻的声音，桑黎雾顿住脚步。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头都不敢回，“裴先生，我真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她遗留在床边的拖鞋。 “我都还没生气，你怕什么？” 男人说着，半蹲下身，那双粉色兔子拖鞋被稳稳放在自己的脚边。 桑黎雾攥紧了手心，淡粉的脚趾也蜷缩起来。 裴砚垂下眼睛，视线扫过纤细莹白的脚踝，上面清晰可见的经脉纹理，鲜活又脆弱。 他眸底幽深，微不可察地捻了下指腹，这才站直身，薄薄的眼皮掀起，眼尾上挑，像是带了钩子。 “地上凉，不穿拖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15章 这才两天，就邀请我睡同一张床。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太阳高悬，天空一片湛蓝，连空气中都带着暖洋洋感觉。 车子稳稳停在裴氏投资建造的私人医院门口。 桑黎雾这会儿已经将早晨尴尬窘态的记忆抛掷脑后，乖乖地被裴砚峥牵着下车往医院里面走。 倒是裴砚峥每隔一会儿就抬一次手，指骨轻蹭过她的脸颊。 桑黎雾不明所以，几次过后忍不住仰头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砚峥漫不经心地把那只手插在裤兜，睁眼说瞎话，“没有。” 桑黎雾没任何怀疑，点点头收回视线。 裴砚峥低着头看，两人手牵着手。 小姑娘脸颊处有点红印。 是他早晨那会儿叫她起床的时候给掐的。 经过一段时间，颜色已经很淡了，像是在瓷白小脸上打了层淡淡的腮红。 但裴砚峥看了心情还是莫名舒畅。 就像是占有欲极强的猛兽只能通过这点小心机在自己宝贝身上留下了痕迹。 —— 在这家私人医院有专门为裴家人服务看病的一栋楼，无论是裴家主系还是旁系都可以免费在看病，隐私性很好。 裴砚峥提前通知过，医院院长早已带着一众医生等在门口，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 那可是他们医院的财神爷。 桑黎雾还没走近就感觉到了多人的注目礼，她羽睫微扇了下，下意识往男人身边挪了点。 这回不仅手是牵着的，连胳膊都亲昵地挨在一起。 裴砚峥勾了勾唇，无声将掌心的小手握得更紧。 尽管医生早已经安排好了细致入微的检查，不会有任何差错，但裴砚峥还是跟了全程。 桑黎雾被医生带着到里面做检查，他就在门口站着等。 然后第一时间迎上去。 这栋楼几乎没什么人，很快一系列检查全都坐下来。 裴砚峥帮小姑娘按着胳膊上的止血棉签，另一个手拢着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个姿势倒像是男人把女孩子搂在怀里。 裴砚峥微蹙着眉，满目的关切，“疼，是不是？” 桑黎雾坐在他身边，摇摇头，“不疼的。” “眼睛都红了，还不疼？”裴砚峥垂眸看她，轻嗤一声，“小骗子。” 桑黎雾：“……” 真的没有很疼，医院院长顾及着裴砚峥的身份，找的都是最温柔的医生，只有锋利指头刺破皮肤的那瞬间有点疼，后来也就好了点。 桑黎雾抬头，白软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像是在和亲近的人说话，“真的不疼的。” 眼眸盈着一汪水，怎么看，都可怜脆弱，十足地惹人心疼。 裴砚峥显然没信，抽血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他移开棉签，白皙的皮肤一小片淤青。 裴砚峥盯着看了会儿，才唇线绷直道：“你看，都青了。” 说得跟挨针的人是他似的。 “……” 后面的院长看懵了，眼神加唇语和副院长交流。 ——被夺舍了？！ ——像是。 ——这是哪家千金？ ——看着怪眼熟的，想不起来。 体检结果出来的很快，医生拿着检查单一项项地分析情况。 桑黎雾感觉自己身体挺好的，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甚至还盯着底下两人交握的手开起了小差。 倒是裴砚峥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头回应一下医生。 只是越听越脸色越沉。 一切结束后，一辆商务车早已停在独栋大楼门口。 看着开走的车，副院长松了口气，与旁边的院长感慨，“老李，你有没有觉得裴总脾气比之前好了不少。” “哪有，憋着呢，”院长摆摆手，“你没看见他检查结果听到最后，那脸黑的要命，凶神恶煞，戾气横生的，我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拆家。” “结果，旁边的小姑娘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情，小心抬头问了句你怎么了，他就生生把脾气压下去了。” 搁以前，早拆家了。 院长不自觉想到好多年前，他还没只是个这家医院一名籍籍无名的医生的时候。 印象里，大概从裴砚峥三岁开始，那身上和脸上的伤就没断过，妥妥的医院常客。 正是那时候开始，裴家投资了这家医院，医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裴家长辈表面上对裴砚峥放任不管，但对这位“小太子爷”疼到极致。 所以没人敢对裴砚峥怠慢。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祖宗的场景。 小祖宗脸上挂着血，衣服又破又脏。 看一眼就知道是，打架的时候被人撕的。 看着就挺…狼狈的。 小裴砚峥却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模样矜贵又狂妄，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一众医生，牛逼哄哄地朝他小手一指，“你来。” 于是，他正式成了裴家“小太子爷”的专属医生。 他当时只道“缘分”。 也明白，后来医院推选他当院长，肯定也有这里面的原因。 他问过这祖宗为什么选他。 当时裴砚峥坐在他的办公椅，小短腿连地面都够不着，听到他的话，生得俊俏的小脸抬起来，不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自作多情的人，“随便指的。” 刚开始几年，他还能在裴砚峥身上看见伤，后来几年这祖宗长大了，都是他给那些被揍的人看伤。 挨揍的人被送来的时候从头到脚全糊了鲜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裴砚峥就站在旁边看着对方疼得呲牙咧嘴，嘴角噙着很淡的笑，手上却不带任何感情地轻佻地拍对方的脸，“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我时间多，有那本事直接来找老子。”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不算少，裴砚峥眼高于顶，对外界的一切不甚在意，却又总做着这样的事情。 院长从记忆中抽回神，已经看不见商务车的影子了 他笑了声，还是第一次见这位祖宗这么在意一个人。 不对，还有一次。 也是好多年以前，他依旧不是院长的时候。 祖宗背了个小女孩匆促地往他值班室跑，额头全是汗。小女孩精致漂亮，还有婴儿肥的脸上挂满泪痕，小手攥着自己的裙子，不住地喊疼。 最后诊断出来，就是普通的肚子疼，因肠胃生的娇贵，猝然喝了冰饮料造成的，注意一下就好。 那是他见那位祖宗害怕成那样。 今天是第二次。 —— 车上，裴砚峥又将那一小沓体检结果翻了一遍，面上表情不算好。 看他这样，桑黎雾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抿抿唇试探性地问，“我应该没病吧……？” 说到后面，连尾音都不确定地落了下去。 裴砚峥偏头看了眼表情小心翼翼的桑黎雾，把手上的体检单卷了一圈，敲她脑袋，“人不大，身上毛病还挺多。” “叫你瓷娃娃还真是名不虚传。”男人声音轻下来，眼尾低垂，掩住了眸底的幽色。 营养不良，胃不好，连失眠、入睡困难这种毛病都有。 桑黎雾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只模糊听到一个“瓷娃娃”。 被他这一下敲得有点发懵，手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脑袋，眨了几下眼才问，“……我真得病了？” 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裴砚峥轻叹一口气，大掌落在她头顶安抚般轻拍两下，又顺势落下来将小手握在掌心，温声安慰，“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慢慢养养就好了。” —— 昨晚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刚吃完午饭桑黎雾就有点犯困，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鹿眸慢慢盈了一汪雾蒙蒙的湿漉水意，显得整个人更软了。 裴砚峥低头看她，不自觉弯了唇，微扬下巴，“困了就去睡会儿。” “好，”桑黎雾点点头，没忍住又打了哈欠，说话时带了点很淡的鼻音，像是咬了口又软又糯的，“裴先生要去睡吗？” 闻言，男人精致的眉梢挑起来，唇边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却又莫名带了几分妖冶，像是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裴砚峥看着她，抬手在她下巴处轻轻碰了一下，语气莫名多了几分欠，“你这话，目的性，别太强。” “……嗯？” 桑黎雾发誓，她真的只是礼貌地问一句。 但裴砚峥就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这才两天，就邀请我和你睡同一张床。” 他眉眼间尽是盎然兴致，语调拖长，懒洋洋道，“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觉得不太好。” 桑黎雾：“？” 什么跟什么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青春期臭屁又自以为是的小男孩。 桑黎雾表情怔怔的，原本带着困意的脸庞瞬间爬上绯红，目光准确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潋滟的眼眸。 不知道怎么反驳，急得眼尾都泛起了盈盈的红。 “我没有，”桑黎雾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来一句，“……你乱说！” 裴砚峥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幽怨，“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说的那么模棱两可，害人误会。” 语调拖得长长的，像是满怀期待，希望又骤然落空。 “？？”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呀？ 桑黎雾觉得一口渣女的大锅直接盖她头顶。 算了。 说不过他。 桑黎雾鼓了下腮，身旁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不跟你讲了，我去睡觉。” 鹿眸瞪得圆溜溜的，纵使被他说得羞赧，语气依旧绵软，毫无杀伤力。 不等裴砚峥再说什么，就只能看见她趿着拖鞋哒哒哒上楼的身影。 连背影都透着股愤愤的感觉。 这还是小姑娘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这么鲜活生动的情绪。 裴砚峥只觉得可爱。 第16章 找个庙拜一拜。 桑黎雾上楼没半个小时，裴砚峥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烦躁蹙眉，不耐地滑了拒绝。 没出一秒，手机又震动起来。 裴砚峥眉眼压低，轻啧一声，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随手滑了接听。 不出所料，裴渊的声音传过来，连脾气都懒得发，语气堪称平淡，“滚回来。” 裴砚峥双腿交叠，理直气壮道，“不想回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小姑娘幸幸福福地待了两天，再回去面对那冷冰冰的工作。 谁他妈愿意享受那种感觉。 “可以啊。” 裴渊少见的好说话，“你自己找老爷子来帮你坐班。” “我去干什么，”裴砚峥混不吝地笑了声，“反正我山高路途远，老爷子打也打不到我。” 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脾气差的，也是前些年因为得了高血压，听医嘱要控制情绪，才收敛了脾性，现在血压好不容易得到了控制，谁敢拿公司的事情去烦他。 裴砚峥继续道，“这么急，我猜我妈又要去外地工作，你想跟着一起，是不是？” “我不回去，你能有什么办法？” 裴渊：“……” 跟他玩心眼，是吧。 “行啊，”裴渊不怒反笑，“我马上派人去你家把那几只猫丢出去，反正你山、高、路、途、远，想阻止也来不及。” 裴家所有人都知道裴砚峥对那几只猫宝贝得要命。 “……”裴砚峥顿了两秒，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别，我回。” 裴渊满意地哼了一声，刚要开口继续嘲讽，下一秒手机被无情挂断。 他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哦。 刚才忘了说。 你妈这次工作的地点在国内。 —— 主卧的门悄然打开，室内静谧一片。 裴砚峥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去看床上睡午觉的少女。 掌心莫名有些痒。 裴砚峥忍了又忍，还是伸手去揉她薄软的耳廓。 午休睡眠浅，察觉到身边有动静，桑黎雾意识清醒一点，眼睑撩起。 床边的人背对着光，只一个轮廓，看不太真切，浑身却被散射来的太阳光照得软乎乎。 桑黎雾眨眨眼，想要将他脸上的表情看清。 裴砚峥看她醒了，又靠近一点，低声跟她讲话，“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让陆术跟着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讲。” “一个人会不会怕？这段时间我让唐姨搬来主楼陪你，好不好？” 桑黎雾脑袋还有些发懵，问题根本没经过大脑，白皙侧脸蹭着枕头，“好~” 裴砚峥见她这软得快要化掉的样子，心里越发不舍得，指腹捏她耳垂，“我带你一起去，要不要？” 桑黎雾下意识点点头，满是信任和依赖。 停了两秒，才后知后觉问，“去哪呀？” 裴砚峥看着她，轻叹一声，“算了，你还是在家待着吧。” 国外对她来说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通，再加上把裴氏总部移回国这件事，他回去肯定要忙，难免会有疏忽照顾不好的地方，小姑娘对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防，心里觉得不舒服也不会跟他讲，得不偿失。 迷迷糊糊的小人几乎对他的话百依百顺，他说一句她点一下头。 两轮对话过后，桑黎雾也醒了困，坐起来靠在床头。 裴砚峥也顺势起身，坐在床边，“不睡了？” 桑黎雾缓缓神，回忆着两人刚才的对话，仰头看他。 或许是因为落地窗外透亮明媚的阳光，又或是裴砚峥熟稔自然的姿态传染了她。 少女语气轻快了不少，“裴先生是要去出差吗？我送你去机场吧。” 送他去机场？ 裴砚峥眉梢微动，唇边的笑压都懒得压，连带着那双黯下去的桃花眸都亮了起来，活像只受了奖励的大型修狗，“好呀。” 桑黎雾弯弯眼睛，翻身下床，脚尖却先一步触碰到柔软毛茸茸的东西。 她微一顿，低头去看，原本瓷白色的冰凉地板上铺了层和床单同色系的蓝白地毯。 睡午觉之前因为裴砚峥那几句没脸没皮的话，她又羞又恼，脑袋都转不动了，慌张跑上楼，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注意旁的什么东西，现在才发现。 是因为，她早晨起床没穿拖鞋的原因吗… 桑黎雾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她在做什么清天大老爷白日梦，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 桑黎雾和裴砚峥上车的时候，陆术已经坐上了副驾驶。 陆术跟着裴砚峥去过桑家，不难将那些事情联想到桑黎雾身上，此刻看她就跟看一个可怜妹妹一样。 他毕恭毕敬地叫声了裴总，把手里拿着“加密”字样的文件袋递过去，又立马转过头热情地跟桑黎雾打招呼，“你好呀，又见面了。” 桑黎雾鲜少见到这样热情的人，却不惹人反感，闻言抿唇朝他笑了下，“你好呀。” 陆术整个人就差趴在副驾驶上往后看，“裴总出国后，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保证不会让人欺负你。” 桑黎雾还没来得及应声，想说不用麻烦。 “雾雾。” 裴砚峥突然出声喊她。 桑黎雾抬眸，脸上还挂着礼貌浅笑，微微歪着头，是询问的姿态，“怎么了？” 裴砚峥勾着她的手指，唇线绷直，眼尾怠懒地耷拉下来，“有点困，想挨着你休息会儿。” 语气自然，神态也显出点倦态，让人怀疑不出一点。 桑黎雾心思浅，更没有任何疑虑，立马从靠车门的这边挪到中间，紧靠着裴砚峥，微微仰头，“你试试这样可以吗？” 裴砚峥身体沿着座椅往下滑，长腿几乎要抵上前排的座椅，脑袋压得比桑黎雾的还低。 他动了动，手臂揽上她的胳膊，脑袋靠上桑黎雾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又睁开，神色认真答，“可以。” 透过后视镜偷看的司机：“……” 正面看了全部的陆术：“……？” 这缩成一团的人真的是他们的裴总吗？ 这身上莫不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他觉得，他得替他家裴总得找个庙拜一拜，驱驱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桑黎雾倒觉得没什么，裴砚峥比她起得还要早，而且连午觉都没睡，肯定会困的。 还有，就是她好像真的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接触，已经没有那么多不自在了。 车厢静谧，商务车做了绝佳防震，一路都开得很稳。 桑黎雾动作轻缓，低头去看压在肩膀处毛茸茸的脑袋。 不知道单纯是因为姿势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将裴砚峥整张脸收入眼底。 他长睫合拢，五官立体深邃，硬朗分明，唇红而薄。 也正因这种长相，他板下脸时让人觉得很凶，但凡笑起来又像个摄人心魄的男妖精。 桑黎雾止不住地想，怎么会有男人嘴巴红成这样，跟涂了层口红似的。 她正看着，原本睡得安稳的男人不知道梦到什么，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 好了。 现在成涂了层水光唇釉。 要命了啊！ 看起来更好亲了。 桑黎雾自诩从小跟着桑家见识不算少，参加各种聚会见到的精致帅气少爷数量也不算少，但不论几次，总会被裴砚峥吸引得挪不开眼。 她真的对这张脸毫无抵抗力。 第17章 吻在她鬓角。 去机场的路不算近。 桑黎雾鼻息间弥漫着让人心安的清浅兰草香味，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困意再次袭来，有些昏昏欲睡。 几乎是在她闭眼睡着没半分钟，身旁的男人动了动，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裴砚峥轻手轻脚地坐直身子，抽出胳膊，反手将桑黎雾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伸手捞过那只小手，强势地滑入指缝。 裴砚峥的目光静静地凝在桑黎雾瓷白小脸，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下。 要好多好多天不见， 他讨点福利， 应该可以吧… 裴砚峥慢吞吞垂首，一点点靠近，却在距离娇嫩唇瓣不到1厘米的时候顿住。 气息间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终究还是想在合情合理的情况，至少她同意的前提下，再亲她。 脑袋偏移，嘴唇很轻地印在鬓角，连弧度都未曾压出来。 无声，克制。 含着最虔诚的温柔。 却又显得波涛汹涌。 裴砚峥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掩去眸底强烈、几乎无处可藏的侵略占有欲。 喉结迅速下压，才堪堪忍住不再继续下去。 裴砚峥抬起头，脊背像失去支撑一样靠在椅背。 他缓了缓胸膛炙热跳动的心脏，眼睑撩起，沉寂多年的欲望在那双绯丽的桃花眸中显露。 却在那一瞬间猝不及防地和…后视镜中陆术震惊的目光对上。 “……” “……” 空气凝滞，时间仿佛都在变慢。 裴砚峥战术性后仰，视线很沉，薄唇轻启，无声吐字，“滚。” 无人知道向来羁傲轻狂的裴家主在此刻红了耳根。 陆术眼神慌不择路地往窗外看，才发现从刚才开始自己一直在憋气。 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的那一幕。 这次，他好像真的误会裴总了！ 哪有什么强取豪夺。 谁家好人强取豪夺，这样啊！！ 那脖颈青筋忍得都快爆了，就只贴了下鬓角。 裴砚峥头抵在车后座，唇瓣微抿。 喉咙发痒，口干舌燥。 急需甜软止渴。 裴砚峥压着喉结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想做人了。 —— 等桑黎雾再次醒来，车已经重新停回锦幽苑了。 她身上盖了条毛毯，司机和陆术都下车了，只剩空调暖风浅浅的声音，气氛恬静。 桑黎雾羽睫颤了颤，轻叹一口气。 说好送裴先生去机场的，又睡着了。 睡的时间久，腿有点麻，下车的时候腿软差点表演个当场跪地。 桑黎雾抓着车门把手，缓过那股难熬的麻劲，这才迈步往屋里走。 主幢别墅里挺热闹的，来往不少人进进出出。 陆术和唐姨站在客厅，见她进来，唐姨迎上来，笑得和蔼，“囡囡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做。” 桑黎雾一个堪比无业游民的娱乐圈边缘透明人，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自从跟着裴砚峥搬来这里，她好像真的变懒了。 之前为了还桑家养育之恩那些钱，她和林莹一天能跑好几个剧组。 不是在跑龙套就是在跑龙套的路上。 “不饿的，唐姨。” 桑黎雾摇摇头，看着来往忙碌的人，“他们是干什么的？” 唐姨微微笑着，“少爷说看你会忘了穿拖鞋，铺上地毯就可以想不穿就不穿。” “时间匆忙，上午只来得及铺了主卧。” “还有，少爷交代，你一个人住主楼会害怕，我已经搬到了你对面的房间，” 唐姨说完，看了她一眼，深藏功与名地去了别的地方。 桑黎雾微微愣神。 所以，铺地毯真的是因为她。 她以为，像裴家这样的大家族规矩肯定会比桑家还要多，没想到竟然拖鞋都是可是想不穿就不穿的。 桑黎雾正一个人想着。 却被一声叹息声打断。 陆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旁，满脸愁容，叹气声一句接一句的。 “……” 请问，有什么事吗？ 桑黎雾眨眨眼，他和她没有那么熟，本不想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 陆术：“被扣了半年奖金。” “是裴先生扣的吗？”桑黎雾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我看见了……”些不该看的。 男人临登机前带着警告的嗓音又浮现在耳边，陆术话头顿住。 他莫名觉得憋屈，明明被扣了奖金还要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家老板的形象。 陆术随口扯了个谎，“谁知道啊，突然就说要扣我奖金，资本家不都这样，根据心情决定员工的生死。” 桑黎雾沉默几秒，委婉道，“我觉得，裴先生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说这话时，精致秾丽的小脸上写满了信任和真诚。 就差对陆术补上一句“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 陆术：“……” 傻孩子。 要是知道你被偷亲了，还能是这种反应。 他裴总道貌岸然的形象不得塌得稀碎。 —— 裴砚峥下飞机，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黑。 裴氏总部大楼灯火通明，成了黑夜中的光源，璀璨的霓虹灯闪烁，闪耀成五光十色的夜景，宛如黑沉夜空中的一条星河，尽显繁华。 陆致正等在前台，神色冷淡，狭长的瑞凤眼掩藏在镜片。 琥珀色瞳孔，整个人更显冷。 见裴砚峥进来，陆致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裴总”。 裴砚峥双指轻揉眉心，黑眸里浮现出几条红血丝，浅浅颔首。 陆致上前按了电梯，又退到他身旁，“不回家先休息吗？” “不了，”裴砚峥沉敛眸色，“先处理完这两天剩下的工作。” 以他对他爸的了解，他不可能那么任劳任怨地做完全部的工作。 陆致看着他，欲言又止。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顶层。 与大楼整体的肃穆不同，诺大的顶层，总裁办公室和外面的总裁办占据一角，其余大部分地方被装修成猫咪乐园，蓝黄色为主要色调的猫爬架、猫玩具和软垫占满墙壁和各个角落，布置得温馨舒适。 陆致跟在裴砚峥后面迈步出了电梯，终究还是没忍住淡声提醒，“您父亲他每天特别清闲。” 裴砚峥正往总裁办公室走，听见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回头看他一眼。 办公室门被打开。 入目的便是堆积在办公桌上几叠文件，零星几张a4纸杂乱地掉落在抛光瓷砖上，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格外碍眼。 裴砚峥：“……” 他好像明白了陆致刚才的眼神。 合着他爸这两天来帮他坐班真是“坐”啊，什么都没干。 裴砚峥闭了闭眼，认命地在办公椅坐下，拿起文件就开始看。 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怎么感觉，裴总这一次回去再回来，比之前工作更认真了。 陆致上前，捡起地上散乱的纸张，自觉整理好放回桌上，“裴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裴砚峥头没抬，“这半个月辛苦一点，所有人奖金翻倍。”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旦涉及到公司开展新业务或者开展新的合作，忙起来加班的时候都会奖金翻倍。 陆致下意识以为还是这样，他问了句，“这次是和哪家公司？” 裴砚峥终于抬眸，“我爸没说？” “说什么？” “……”，裴砚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通知下去，半个月之内把公司主要业务和国内做好交接。” 主要业务？国内？ 几乎是瞬间，陆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淡声，“裴总，国内市场不如海外大，像这样贸然移回国，恐怕会缩水。” 裴氏集团是在海外发家的，这些年一直在海外发展，积攒的人脉资源都是没话说。 而且，京圈那些世家努力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平衡局面，肯定会被打破，说变天都不为过。 陆致浅皱了一下眉，“您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裴砚峥懒倦挥手，“他才不愿意管公司这些事。” 他妈是国际模特，平时的工作总是全国各地跑。 他妈去哪，他爸跟去哪。 相同。 雾雾在哪，他就要在哪。 之前不知道小姑娘被人欺负、过得不好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了，他一刻也不想独留她一个人在国内。 第18章 谢谢妹妹。 裴砚峥不在的时间，桑黎雾日子过得格外清闲。 看不见那张倜傥的脸，桑黎雾前两天总是莫名其妙失衡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没有真的心动。 她只是对着那张脸，犯了正常的花痴。 锦幽苑实在是太大了，桑黎雾即便是不出大门，只是饭后散步去假山小桥处喂个鱼，来回的步数都能到微信运动排行榜前三。 华宙传媒签了她和林莹，给她们发一份固定工资，连去公司日常通勤打卡这种环节都给省了。 桑黎雾彻底闲下来，想拼拼图的手瘾又上来了。 桑黎雾有一个小众的爱好，就是拼拼图。 尤其是那种上千片的，一个人能拼好久，也不会觉得烦躁。 桑家对她这个爱好约束得没有那么严格。 拼图是桑黎雾自己偷偷买的，她先斩后奏，每次买来一盒新拼图，都会努力超额完成家里安排给她的任务，这样就算桑母发现，最多会嘴上说她几句，不会阻止。 后来，被赶出家门，三个月时间每天跑剧组，合租房又太小，自然没拼过。 现在，桑黎雾有了一点小存款，又有时间，想奖励自己一盒拼图的欲望格外强烈。 但上千片的拼图拼好后要占用很多地方，这里是裴砚峥的家。 桑黎雾不确定他会不会允许她占用太多空间。 想给裴砚峥发条消息问一下，才想起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桑黎雾很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忍住吧，不拼了。 唐姨从楼梯转角处出来，就看见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无聊刷手机的女孩儿。 是心情不好吗？ 她今天晚上多做两道甜品，唐姨这样计划。 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对着裴砚峥轻哼一声。 拽不拉几、轻狂行事快三十年，关键时刻遇见正事又畏手畏脚，磨磨蹭蹭的。 都费了心思把人拐回家了。 还不知道抓紧点。 唐姨拿了手机对着桑黎雾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拽得要死的某人。 —— 裴砚峥忙完前两天堆积的文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连续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逼得他眼尾猩红一片。 待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倦意浮上心来。 裴砚峥揉着太阳穴起身，迈步往办公室里独设的休息室走。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心里不受控制地想，还好桑黎雾那小色鬼不在这。 如果看着他这颓然略显邋遢的模样，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不得落下一大截。 裴砚峥微躬下腰，掌心放在自动出水处，掬了一捧清水，动作透着散漫不羁。 nonono！ 如果桑黎雾本人在这，她肯定又一次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因为疲惫，男人眼尾微垂，看着有些怏怏的，刚洗完未擦拭的水滴凝在下颌处，随着性感的喉结轻滚，无声地滴落在洗手台上。 眸光没有任何攻击性，整个人也好似软了下来，尤其是眼尾泛着那一抹稠艳的红…… 总之，该想的，不该想的，桑黎雾小脑袋瓜里全能想一通。 裴砚峥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刚进门，就被两只小猫围上来。 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和鼻尖是粉的。两只猫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瞳仁颜色，一个是宝石蓝一个是晶莹的琥珀色。 头顶柔暖的光线氤氲落下。 两只猫一猫缠住一只脚，呼噜噜歪着脑袋蹭裴砚峥的裤腿，喵喵叫个不停，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好几天不回家。 裴砚峥轻笑一声，蹲下身，雨露均沾地给它们揉脑袋挠下巴。 猫咪很快被顺好了毛，不时还眯着眼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裴砚峥放开手，起身，径直往猫猫房走。 还没被揉够的两只猫，瞪圆了眼：“…喵？” 裴砚峥压下猫猫房的门把手，暖色系的房间瞬间浮现眼底，和顶层办公室类似的装潢，猫爬架安装都只到大腿处。 听着门口的动静，穿着白色医师服的宠物医生走近，小声开口道， “元宝这两天二十多个小时都在睡，清醒的时间不到四个小时，您不在，它连猫猫房都不愿出。” “今天只给它倒了三十克的猫粮，也没有吃完。” “小时候腿部神经的毛病，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裴砚峥长睫掩下，眼瞳沉入暗色，点了下头算做回应，在角落处毛绒地毯处坐下，小臂搭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趴在猫窝睡觉的小猫。 宠物医生说完，如往常一样收拾东西走了。 元宝是一只橘猫，头顶有一小撮白毛，形状很像个小元宝。 是桑黎雾给取的。 ——“它脑袋上有一个元宝，好可爱，我们给它取名元宝吧。” 裴砚峥记忆回到很久以前 刚刚捡到元宝的时候。 他和桑黎雾已经见过好几面，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用当时桑小雾的话就是“他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啦”。 栾树郁郁葱葱遮住头顶的烈日，无数小灯笼似的粉色花朵摇缀在顶端，透过层叠枝叶打下来的稀疏光影。 桑黎雾屈膝蹲在地上，蓬松精致的公主裙被她小心翼翼地看顾着不掉在地上，稚嫩的小手捡起地上小灯笼花朵。 她兴致冲冲地跑到他身边，朝他张开手，“哥哥，这个送给你。” 裴砚峥觉得好笑，明明地上早已落满了这东西，他想要自己弯腰去捡就可以。 但看桑黎雾郑重又期待的小眼神，他想着如果他拒绝了，她肯定要揉着眼睛掉小珍珠。 他又要哄。 好麻烦。 于是，裴砚峥从她手里拿过粉嫩花朵，表情一如既往的拽不拉几，“嗯。” 桑小雾不满意，纯粹到极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小大人似的讲话，稚声稚气，“你这样是不对的，我送给你东西，你要说谢谢的。” 说完，就一直看着他，仿佛他要不说她就不罢休。 裴砚峥也看着她，几秒后，率先败下阵，又拽又别扭地捏着衣角补充，“谢谢妹妹。” 桑小雾笑出声，摇头晃脑，“对啦~” 那天，他们还和之前每一个周六下午一样待在那个小公园。 元宝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瘦巴巴的小橘猫窝在路边的草丛里，后腿血淋淋一片，像是被车撞过又被丢弃，奄奄一息。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都慌了神。 桑小雾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她蹲在那只小猫旁边，连小裙子也不管了，任凭它搭落在地上，染了脏泥土。 “哥哥，它会不会死呀，我们救救它吧……” “好，”裴砚峥伸手，不太熟练地帮她擦眼泪，动作却很轻，“你先不哭了，好不好。” 桑黎雾重重点头，用手背抹掉眼泪，娇嫩的皮肤被擦得很红。 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将希望寄在大她三岁的裴砚峥身上，小手揪着他的衣角，软糯的嗓音全是哭腔，“你帮我救救它…” 元宝被裴砚峥用衣服包好抱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手术还算成功，元宝被抢救回来，只是后腿伤到了神经，伤害是永久性的。 他随身带着卡，可以付手术费，但宠物医院见他们俩都是小孩子，必须有家长在才可以把猫咪领养走。 没有办法，裴砚峥只能叫来裴家人转头又看见小姑娘蹲在航空箱旁，一边探头往里瞅，一边掉着眼泪。 跟小猫一样，惹人怜。 那时候的裴砚峥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爱哭，但他莫名不想看她哭，他本能的觉得那么可爱的一张脸天生就总该是笑着的，笑容甜软明媚，要亮闪闪的。 他站在她身旁，垂眸看她，语气不算好，“你怎么又哭了？” 小姑娘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哥哥…” “……”裴砚峥看她几秒，身上那股拽劲儿收敛几分，并排和她蹲在猫咪航空箱旁边，“嗯，怎么了？” 桑小雾往他身边靠，吸了吸鼻子，“我妈妈不会同意我养它的，会把它丢出去，你可不可以把它带回你家。” 像是生怕他不同意，她揪着他的衣服，继续说，“是我们一起救了它，你就是他的爸爸，我就是她的妈妈，我们要一起照顾好它！” 她鼻尖很红，一本正经地编着理由。 裴砚峥帮她纠正，“你才几岁，就想当妈妈了。” 桑黎雾似乎也觉得不对，她想了想，“那你是它的哥哥，我是它的姐姐，可以吗？” 他点点头。 桑黎雾高兴了，圆溜溜的鹿眸弯下来，眼圈红红地歪着脑袋凑到他眼前，“我替元宝谢谢哥哥愿意把它带回家。” “……” 裴砚峥被她这一句话“被迫”愿意了。 谁说她不聪明，明明是个机灵鬼。 他轻叹一口气，有妥协的意味，“为什么叫它元宝？” 桑小雾指着闭着眼睛休息的橘猫，“它脑袋上有一个元宝，好可爱，我们给它取名元宝吧。” 后来，每一个周六下午，他都带着元宝去他们约定好的公园。 元宝恢复得很好，除了后腿的毛病，偶尔会抽搐，跑起来的时候会有些跛。 小姑娘抱着元宝，因为脸颊的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裴砚峥那时便觉得她和怀里的小猫像了个十成十。 一样可爱… 一直到裴砚峥收到一张写的歪七扭八的纸条，他们每周六都见面。 九岁见到她时，她六岁。 现在她二十二岁， 元宝都已经十五岁了。 太久太久了。 第19章 娶回家当老婆。 似乎是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猫窝里正睡觉的元宝鼻尖嗅了嗅，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仰头看着旁边的男人，缓慢地摇了下尾巴。 裴砚峥一手托着元宝的屁股一手托它胸口，捞到怀里，青筋微显的小臂环过小猫的身躯，娴熟地帮它揉着后腿，“怎么还不愿吃饭呢？” “喵~”元宝趴在裴砚峥臂弯，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不得不说，不愧是小姑娘捡的，性子也是十成十的像，从小到大惯会撒娇粘人。 后来出国后，环境变化，更是粘人得很，裴砚峥怕它一只猫无聊，特意在流浪猫救助中心收养了两只小猫。 又在办公室外面设了个猫猫乐园，因为元宝后腿的问题，猫爬架安装的不高，就算跑起来摔下来也不会受伤。 只不过现在老了，也不愿跑了。 裴砚峥看它这样，指尖轻挠它下巴，低声笑了一下，“我这两天去找你姐姐了，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等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国找她。” 像是听懂了，元宝从他怀里钻出来，睁着圆溜溜的猫瞳，仰头看他。 “记得？”裴砚峥挑眉，轻啧一声，“还不错嘛，比你那姐姐强多了。” 他本人都站她面前了，都认不出来。 元宝趴在他腿上玩了一会儿，便不愿再动了，只乖乖地趴着任由他顺毛。 裴砚峥看了眼时间，眸光微暗，这才不到十五分钟，它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没再逗元宝，刚准备把它放回猫窝，便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紧接着便是消息提示声。 刚要睡着的元宝被惊得尾巴竖起来，不满地拍了下猫爪，“喵！” 裴砚峥伸手揉元宝的耳朵，漫不经心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拿出手机，在瞥到是很少联系他的唐姨发来的消息时，正了面色。 突然想到，他回去这一趟，连小姑娘的联系方式都没加上。 裴砚峥点开聊天框，映入眼帘地就是几张照片和几句话。 【唐姨：不是吧不是吧！你也觉得我们雾雾很可爱！】 【唐姨：这么可爱，娶回家当老婆怎么样？】 【唐姨：什么？你觉得非常可以！】 【唐姨：我也这么觉得呢。】 “……”裴砚峥沉默几秒。 元宝被吸引，抬起猫爪去扒拉手机。 裴砚峥点开照片，放在腿上，看似像是在展示给元宝看，实则他视线一寸不移地落在屏幕上，唇边翘起的弧度有些压不住，“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一一将照片长按保存下来。 男人低声喃喃，“确实很可爱…” 磁性的嗓音淡淡，尾音消弭在唇齿间，缱绻撩人。 —— “囡囡，该起床吃饭了。” 唐姨敲门，如往常一样轻声喊。 床上的少女独占大床，位置也从刚开始的边边角挪到了中间位置。 桑黎雾悠悠转醒，脑袋压着枕头伸了个懒腰，眨巴了两下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软，对着门口应声，“好，我知道了唐姨。” 桑黎雾前几天有跟唐姨说过，可以不用特意叫她吃饭，她起床后随便吃点就好。 但唐姨斩钉截铁对她说了no。 说什么这是裴砚峥专门交代过的，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这么多天，桑黎雾还是没想明白，裴砚峥把她接回家，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为什么。 桑黎雾盯着天花板，努力将脑海里那些偶尔冒出来的零碎东西拼凑起来。 “哎—”她长叹一声，抓了抓头发，抱着被子坐起来，“烦死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还是不为难她那少得可怜的脑细胞了。 桑黎雾洗漱完，换了件家居服到餐厅，乖巧地打招呼，“唐姨早上好。” 这些天，桑黎雾和唐姨相处，跟她印象中的那些长辈完全不一样—— 唐姨网速超快！ 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比她的还多。 “囡囡早上好。”唐姨笑得亲切又温暖，戴着隔热手套端来瓷碗放到她面前，“熬了些好消化的粥，早上喝对肠胃好。” 桑黎雾眼神微亮，连连点头。 唐姨熬得粥很稠糯，芋头煮得香甜绵软。 她喜欢！ 桑黎雾执着瓷勺，迫不及待舀着粥喝了一口，立马抬手在脸侧比了个大拇指，弯着眼眸笑，“好喝，谢谢唐姨。” 唐姨没有女儿，只有一个整天不着家的叛逆儿子，此刻看桑黎雾越看越喜欢。 她现在干劲十足！ 能换着花样再熬一百种粥！ 桑黎雾还在吃早饭，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过头，就看见陆术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客厅，似乎是在看到她在吃饭，就等在客厅。 不想让别人等太久，桑黎雾匆匆喝完粥，又将用过的碗筷叠放在一起，这才往客厅走。 陆术主动打招呼，“上午好桑小姐。” 被他这么叫，桑黎雾莫名有些不自在，耳尖染红，“你别叫桑小姐，叫我名字就好。” 陆术笑了声，“应该的。” 他平常性子活跃跳脱，吐槽的时候归吐槽，但裴总的安排吩咐他是一点不敢怠慢。 况且，眼前这个和他同龄的女孩子是他裴总放在心尖尖上偷偷喜欢的人啊，将来要成为老板娘的人。 对，没错。 经过上次偷亲那件事，陆术已经将裴砚峥的设定改为小心翼翼胆小的暗恋者。 虽然他不明白，像裴总那样张扬不驯的人，怎么会搞偷亲这一套。 但老板的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桑黎雾揉了揉耳垂，没再纠结称呼的问题，视线落在茶几的檀木盒子上，“这是什么？” “哦，对，”陆术打开盒子，一条樱花粉钻石项链躺在盒子里，旁边是一条同色系的手链。 陆术又打开第二层，里面一块巴掌大的钻石差点闪瞎桑黎雾的眼。 “这是上次许家赔给你的粉钻，裴总吩咐人切割出一点，做了项链和手链。” 项链的底部是镶嵌着碎钻的倒置的小皇冠形状，中间坠着一颗大小适中的梨形樱花粉钻石，手链也是由粉钻和小碎钻串连形成，折射着璀璨华丽的光芒。 更别说那块打磨得圆润，通体斑斓粲然的主钻。 就是桑黎雾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的价值不菲，壕无人性。 她何德何能。 桑黎雾慌急了，“这、这、这，我不能要！” 陆术从文件袋里掏出许家提前签好名的自愿赠与合同。 浅浅笑道，“这你得自己跟裴总说，他不听我的。” 第20章 打电话哄我睡觉。 眼见陆术要走，桑黎雾急忙叫住他，掏出手机，捧在手心，“你能给我裴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 从陆术那要来裴砚峥的微信，出乎桑黎雾的意料，他的头像不是那种深沉捉摸不透的纯黑，而是三只小猫一同挤在图像里。 中间那只橘猫，毛发焦黄，眼睛圆溜溜的，两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挤在橘猫两边。 男人肃白修长的手指同时入相，落在橘猫头顶，泛着淡淡嫣红的拇指关节搭在橘猫眉心处，像是在轻轻摩挲。 烂漫阳光照下来，一张静图仿佛有了动图独有的生命力。 特别温馨。 桑黎雾心下动容，不自觉弯了唇，下一秒又瞥见桌上那比她命还贵的东西，嘴角“啪叽”一下掉下来。 她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给猫咪头像发了条好友申请【裴先生好，我是桑黎雾。】 发完后，又忍不住伸手勾住檀木盒子拉到自己面前。 歪着脑袋，认真端详。 忽略掉那颗大粉钻，项链和手链做的是轻奢日常款式，真的很漂亮。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桑黎雾正托着腮帮盯着发呆，就感觉放在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回神，点开手机。 z.：【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桑黎雾指尖悬空在屏幕上几秒，想了想，先发了个企鹅抬手说嗨的表情包过去。 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是桑黎雾。】 裴砚峥那边回得很快。 【裴砚峥：嗯，我知道。】 桑黎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说了。 她耳根发烫，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碰见裴砚峥就紧张得脑袋反应迟钝。 她索性转移话题，对着桌上的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桑黎雾：裴先生，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裴砚峥：？为什么不能要？不喜欢？】 【裴砚峥：我第一次设计这东西，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你告诉我，我让人重做。】 桑黎雾怔怔地盯着屏幕，怀疑自己有些不认识字。 这项链和手链是裴砚峥亲手设计的？ 她抿抿唇，急着回。 【桑黎雾：没有不喜欢，你设计的很好看。】 【裴砚峥：那为什么不要？】 【桑黎雾：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回他没秒回，正当桑黎雾思考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裴砚峥：桑黎雾，那晚是你被欺负，这是许家理应赔给你的，为什么要觉得贵重。】 因为当时有你在身边撑腰，许净远才会让步，才会跟她道歉，桑黎雾心想。 她眨眨眼，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气氛一时间僵住。 那头的裴砚峥看着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没有新消息跳出的屏幕，喉结微滚，低叹一声。 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娇纵的小性子养回来。 算了。 不急。 不逼她。 裴砚峥垂眸，浅勾了下唇。 【裴砚峥：还是，你觉得我一大男人戴这粉了吧唧的东西好看？】 【裴砚峥：行吧，你要觉得好看的话，我戴也行。】 “……” 桑黎雾就算再温吞迟钝，能察觉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每次两人之间氛围变得僵硬，他总是不动声色却又很自然地缓解气氛。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勾缠着，变得柔软。 【桑黎雾：好，我收下了。】 顿了几秒，她补充，【谢谢你。】 裴砚峥明白，这短短几个字中包含的意义。 他垂着眼睫笑。 这次没再打字，干脆按着语音条说话。 桑黎雾正盯着手机，看到弹出来的语音条，下意识点开。 寂静的客厅，男人磁性懒散的嗓音传出来，像哄小孩一样，拂着电流毫无防备地酥进她耳朵里，带着短促笑意， “不谢，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小仙女。” 那一瞬间，桑黎雾感觉四肢形骸都像触了静电一样，麻酥酥的，耳朵更甚。 桑黎雾眼睫颤着，轻咬下唇，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慢吞吞落下去。 重新播放。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听一遍，桑黎雾还是控制不住地心尖一颤。 他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透过手机夹杂着电流，更显性感。 啊啊啊！！ 太蛊人了。 脸颊发烫，桑黎雾抬手在脸侧轻扇，欲图降温，却没有任何作用。 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快速震了两下。 是文字消息。 桑黎雾按捺住小鹿乱撞的心脏，视线落在手机上。 【裴砚峥：不过，你刚才拒绝了我两次，我这心有点被伤着了，你说怎么办？】 桑黎雾心脏一下子被他这句话给拎起来，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挠着。 她垂眸认真想了想，诚实道， 【我不知道…】 【桑黎雾：你说，我肯定都能做到！】 那边秒答。 【裴砚峥：我们的时差差不多有十二小时，你那边中午十二点，我这边刚好凌晨，打视频哄我睡觉。】 他又问，格外有礼貌，【成不？】 桑黎雾：“……” 虽然觉得裴砚峥已经过去了要人哄睡觉的年龄，但她刚才话已经说出去了。 她得说话算话。 【桑黎雾：可以的。】 【裴砚峥：好，中午见。】 因为要哄裴砚峥睡觉这件事。 桑黎雾翻着之前收藏的睡前故事集。 哄人睡觉嘛，又不能找一些深奥的。 当然要找可爱一点的。 但又不能太幼稚。 桑黎雾挑挑拣拣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篇合适的。 第一次做哄人睡觉这件事，她显得格外兴奋，跃跃欲试。 提前十分钟就在手机前坐下。 桑黎雾盯着手机，时间跳到十二点整，她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发起视频通话，屏幕上倏地弹出视频通话。 好准时呀。 不知为什么，桑黎雾心底莫名浮现了点紧张。 她轻咬了唇，按了接通键。 却在看清屏幕的那一瞬间，呼吸一滞。 视频里，裴砚峥精致的半张脸怼在镜头前，实打实的美颜暴击。 呜… 完蛋。 这么多天不见，这张脸还是能硬控她。 裴砚峥看着她的表情，唇角染上笑，慢悠悠的把镜头拉远。 薄唇，冷肃的下颌，修长脖颈，再到喉结……一点点显露出来。 真正让人领悟到，什么叫女娲炫技佳作。 白皙锁骨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镜头还在往远处移。 桑黎雾：“？” 深v真丝睡衣下，胸肌沟壑起伏明显，轮廓分明。 桑黎雾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但她没有证据。 第21章 夫人来了。 在隐约找到裴砚峥胸肌后，镜头停下来，可见裴砚峥身后的环境。 小小的四方屏幕里，房间的暖色系灯光柔和，他斜靠在床头，应该只是用毛巾随手擦过，发梢微湿随意搭在额前，发尾微微卷曲，透出几分散漫不羁。 桑黎雾呆呆地看着。 忍不住脑补裴砚峥洗澡的样子。 水声淅淅沥沥，氤氲水雾弥漫在浴室，热气湿重。 透过半透明磨砂玻璃，映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明晰地勾勒出所有的线条。 水声停下，推拉门声音响起，紧接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他单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布料光滑的真丝睡衣敞-开…… 什么玩意啊！ 还脑补还是女友视角！！ 桑黎雾你该不会得了什么妄想症吧。 平时少刷点视频吧！ 桑黎雾懊恼地咬着嘴唇软肉，脸颊发烫。 眼睫颤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裴砚峥知道她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她爱瑟瑟的属性就要藏不住了。 裴砚峥适时把镜头上移，只拍进锁骨以上，也不主动开口，唇边勾着促狭玩味的笑意，就这样和她飘忽不定的视线对上。 桑黎雾这才看清他眸底藏不住的倦态。 心底更懊恼了，说好了哄他睡觉的，结果她自己被撩拨得飘飘然。 她立刻将羞涩抛在脑后，关切开口， “你最近公司很忙吗，没休息好吗？” 桑黎雾小声催促：“你快躺好，找个舒服的姿势，我给你讲故事。” 裴砚峥怔了下，显然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认真，心思这么细。 只短短几秒，他便漫不经心地翘起唇角，把手机放在旁边立着，挺乖地躺下，“好，你讲吧。” 桑黎雾跟着弯了弯眼睛，又见他还睁着眼睛，轻声道： “可以闭眼睛了。” 听着少女温软哄人的语调，裴砚峥滚着喉结笑了声，闭上眼睛，“好。” 桑黎雾垂下头，看桌上提前准备好的平板，她象征性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我要开始了……” 薄软耳廓上的浅浅绯红还没有散尽。 “森林的小河边住着一只会种萝卜的小狐狸。” 女孩儿甜美而不失清晰的声音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发音准确，让人舍不得打破其中的柔和宁静。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只是一只傻乐呵的火红色小狐狸……” 裴砚峥按耐不住地睁开眼，侧躺着，静静地看着视频里给他讲故事的桑黎雾。 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低着头，浓密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投落浅浅阴影，一头乌发被简单扎成丸子头垂在脑后，柔韧的天鹅颈线条流畅优雅，像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皮肤白得几乎发光。 真的漂亮。 从小就是。 如果知道所有事情。 他当初还不如混蛋点再混蛋点，把小公主拐回家，自己亲手养着。 谁来要都不撒手。 桑黎雾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依旧认真读着故事本里的内容，语调轻轻， “春天来临时，小狐狸遇到了小兔子。” 故事不算短，桑黎雾讲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手机视频页面。 男人半张侧脸压在柔软的枕头上，一片寂静，像是真的要睡着了。 桑黎雾心底升起微妙的成就感，觉得自己在哄人睡觉，特别是哄裴砚峥睡觉这件事情上还是蛮有天赋的。 丝毫没看见男人唇角勾起的浅笑。 她声音放得更轻，重新垂下头，缓缓读出故事的结局， “……小兔子动了动两只长耳朵，握住小狐狸的爪子，开心地笑着拉了勾勾‘好呀，好呀，小狐狸，我们就这么说定啦。’”。 读完有些口干，桑黎雾舔舔嘴唇，将立在一旁的手机拿到自己面前，“讲完啦，你睡着了吗？” 安静。 没有回答。 桑黎雾心满意足，声音压得只剩气音，“不打扰你了，我挂电话了，晚安~” 挂断视频前，裴砚峥还听见了来自小姑娘的轻声嘀咕， “我怎么这么有天赋啊…” 只听语调，裴砚峥都能想象出那娇矜的小表情。 裴砚峥拿过手机，看着因为视频挂断而自动弹回聊天界面的屏幕，倏地很轻地笑了声。 唇瓣微动，低声喃喃自语。 “…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 从那天哄完裴砚峥睡觉后，他好像又变得特别忙，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每天却按时按点地说早安和晚安。 桑黎雾今天罕见地在唐姨喊之前起了床，精神奕奕。 “叮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因为刚起床，一时没想起昨晚完全坠入梦乡之前手机被她放哪了。 桑黎雾循着声音，终于在大床的中间摸索找到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她眼睛里闪过雀跃，按了接听又顺手点了免提。 “然然~” “雾宝~”楚嫣然学着她的声调喊她，结果刚喊出口就被自己恶心得起了鸡皮疙瘩，她搓搓胳膊，声音立马恢复正常，“我果然学不来甜妹。” 桑黎雾被她逗笑，又听她说，“我周五之前把终稿交上去，周六见面，约饭？” 周六，四天后。 桑黎雾一个堪比“无业游民”的闲人，哪天都有空。 她应声，“好呀。” 楚嫣然：“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鸽我。” 挂断电话后，桑黎雾想了想，主动翻到那个猫猫头像道了句，【裴先生，早上好\/拥抱。】 那边没回。 桑黎雾简单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一连串的早安和晚安，她放下手机，往浴室走。 刚挤上牙膏准备刷牙，就听到敲门声。 猜到除了唐姨不会有别人。 桑黎雾咬着牙刷含糊道，“唐姨我已经起床了，您进来就可以。” 唐姨打开房门，脸上挂着浅笑，嘴角微微上扬。 桑黎雾莫名预感有些不祥。 果然，唐姨站在浴室门口，“夫人来了。” 谁？ 夫人？ 裴砚峥的妈妈？ 第22章 传出去总归不太好，你觉得呢? 桑黎雾的眼眸瞬间睁得溜溜圆，匆忙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口。 脑动机飞速运转。 她求救般地看着唐姨，“唐姨，你跟阿姨说家里没有其他人，楼上更没有人。” “？” 真是呆了，这不是更加欲盖弥彰。 唐姨笑，“夫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来这里，自从裴砚峥搬出来后，夫人过来的次数完全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 裴砚峥不在这，她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这。 ovo 桑黎雾有些欲哭无泪，一张小脸垮下来，“阿姨为什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唐姨摸摸她的头，“别担心，夫人性格很好的，换件衣服下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待唐姨下去后，桑黎雾来来回回在房间踱步，纠结得头发都要炸毛了。 她想当只缩头鹌鹑。 但裴先生的妈妈怎么说也算是长辈，独留长辈在楼下很没有礼貌。 那如果她下楼，该说自己是谁，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桑黎雾一紧张就容易碎碎念，这会儿嘴里一直小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被她扔在懒人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声，来了条消息。 桑黎雾缓了缓自己的小心脏，瘫卧到懒人沙发里，点开手机。 【裴砚峥：早安。】 【裴砚峥：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又是平时她起床的时间，从上次两人加上微信后，每天都有，准时地堪比闹钟。 此刻看到他的消息，桑黎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着打字，【裴先生，你妈妈来了。】 【裴砚峥：？】 桑黎雾：“？” 你不知道吗。 【裴砚峥：别怕，不想见就不见，我来跟我妈讲。】 【桑黎雾：这不太好吧。】 桑黎雾弱弱地试探：【阿姨凶吗……】 她好提前做足心理准备。 【裴砚峥：我妈人很好，相处过后你应该会喜欢。】 【裴砚峥：不用想那么多，记得把早饭吃了。】 【桑黎雾：好。】 楼下，玻璃花房，阳光均匀的洒落在每个角落。 坐在软椅上修剪花枝的叶音看着来电显示，昳丽的眉梢微挑。 这么紧张。 她才落座没十分钟，这电话都打来了。 上次主动给她打电话还是一个多月前那句敷衍随意的“中秋快乐”。 叶音按了接听，裴砚峥透着满满无奈的声音传出来，“妈，您和爸回国，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以为你爸跟你说了呢”，叶音停顿一秒，“关键你也没问啊。” 裴砚峥：“……” 他吐出一口气，从没打算瞒着，直切话题，“她胆子真的小，一会儿您悠着点，别把人吓着。” 看他妈这架势，可能下飞机连行李都没收拾，就跑他家来了。 他爸也不知道管管。 叶音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她吧，你帮忙养元宝的那位‘好朋友’。” 她儿子，她再了解不过。 性子轻狂不羁，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也没什么东西能真正入他眼。 偏九岁那年，有一天从外面野混回来，突然研究起了之前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零食。 还央着她带着他去商超，逮着包零食就让她介绍，成分健不健康，小孩子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肚子疼。 叶音疑惑，但也全由着他。 裴砚峥从小活力就大，在外面闷声干了什么大事，闯了祸，也大多能自己摆平，很少麻烦裴家人。 但只要有，都会有手底下的人报到她和裴渊这里。 一次是医院的人报来的裴砚峥背着一个小姑娘去了医院，她没当回事。 还有一次就是裴砚峥抱着那只小橘猫回家的那天。 回家后，就差把那只猫当祖宗供着的了，谁都不让碰，自己不吃饭，也要把受伤的小猫照顾好。 问他，他就说是替好朋友养的。 照她儿子这种性情，根本不可能也不屑于做那种随便把一个女人带回家的事情。 如果有，腿给他打断。 现在想想，小时候那位“好朋友”和他每周要买的零食都跟这位住进锦幽苑的小姑娘有关。 裴砚峥沉着嗓音应了声，答案不言而喻。 叶音微挑眉稍，缓缓正了面色，“裴砚峥，你别告诉我，那时候你就对人姑娘起了禽兽心思。” 那语气，裴砚峥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吐出一个“是”，马上就被逐出裴家门。 “怎么可能，”裴砚峥懒懒道，“我那时才多大，早熟也不能那么早的。” 情窦还没初开呢。 真正的心动，是那次钢琴表演。 时至今日，他还能记起心底触动的瞬间，如同电光火石间，电流突然穿过身体，唤醒了沉睡的情感。 女孩儿弹钢琴的指尖像是在拨弄他的心尖，酥麻的触感久久难以消散。 他觉得烦躁，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拿捏住情绪的感觉。 那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很陌生，所以，他当时只定在那看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叫了几个朋友去喝酒，刚好碰见了许净远在那强迫一女生，本就烦躁的心情爆发出来，上前把人给打了一顿。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做梦梦见她的次数太多了。 他有些认了。 于是，少年的一瞬心动便成了永远动心。 “我虽然不知道你打了什么主意，是准备温水煮青蛙，还是什么。” 叶音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但不管你怎么想的，一女孩子没名没份地跟着你，传出去总归不太好，你觉得呢？” “女孩子的接受能力可能比你认为的强，也比你想的坚强。” 叶音哼了一声，“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真正胆小的是你们男人。” 裴砚峥沉默了良久，才应声，“妈，我知道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忙你的去。” 叶音轻轻笑了声，“放心，你妈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我还等着跟我未来儿媳妇好好培养感情呢。” 她说完，自顾自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人姑娘自己愿不愿意。” 猛地想起什么，又问对面的人，“等等，裴砚峥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么着急把人姑娘骗回家了？” 裴砚峥偏头笑了声，不答。 “啧啧啧，就这点出息，还不如你爸，挂了挂了。”叶音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虽有裴砚峥安心的那些话，但桑黎雾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她从上次送来的那批衣服里选了件针织长裙，又扎了个低丸子头，桑黎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摸出一只裸色唇釉涂上。 这才往楼下走。 花房的玻璃是透明的，桑黎雾出了主楼，远远就看见坐在里面的女人。 待走近一点，桑黎雾怔在原地，差点激动地尖叫出声。 她一定是紧张得眼花了。 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自己偶像。 第23章 呜!她今天不洗头了! 唐姨就站在桑黎雾旁边，看她停下来，侧头问，“怎么了？” 桑黎雾回神，抬手捋着耳侧的碎发，鹿眸里像是盛了繁星，“唐姨，我头发乱吗？” “不乱啊，”唐姨不解，但丝毫不影响她夸人，“很漂亮。” 桑黎雾小小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为了见长辈换了件得体大方的衣服。 激动地脑袋发晕，像是在高原上行走一样，几乎要同手同脚地往玻璃花房走。 听到玻璃房门口传来的动静，叶音侧头望过去，眼底惊艳的神色一闪而过。 心里啧啧两声。 裴砚峥他根本不配。 下一秒，就看见乖巧的女孩儿如小燕般雀跃小跑到她身边，满眼亮晶晶，“叶老师！我是您粉丝，我超喜欢您的！” 桑黎雾还不忘帮楚嫣然表现一波，“我朋友也超喜欢您！” “……”叶音出现了一时的无措。 唐姨：“……” 桑黎雾本来是要在偶像矜持一点，但这种私底下见面哪个好人能忍得住啊。 叶音是国际超模，桑黎雾是被楚嫣然拉着入坑的。 高三毕业那年，国内举办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慈善时装秀，作为在国际享有盛名的叶音受邀参加，楚嫣然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两张票，整天在她耳边磨着让她陪着去，桑黎雾受不住她这种磨人，就答应了。 然后，一秒垂直入坑。 真不怪桑黎雾被打脸，实在是t台上的叶音太闪太耀眼了，那种“内核强大”的大女主魅力看得桑黎雾心下动容，当晚回家后，就开始疯狂补功课。 叶音所有社交平台除了工作内容，便是日常健身分享，找不出半点爱情痕迹，也没狗仔扒出一点。 桑黎雾怎么也没想到，叶音会是传说中的裴夫人，还有裴砚峥这么大一个儿子。 现在仔细看看，裴砚峥那桀骜秾丽的眉眼大多都是遗传了她。 桑黎雾按捺不住心脏的怦怦跳，像是怕叶音不信，拿出手机点进微博，激动得手有些颤抖，“我是您超话粉丝大咖，但是您可能不眼熟我id。” 叶音顺着她的视线往手机上看。 叶老板的雾子v，橙v。 叶音：“……” 这情况发展真是越来越出乎她的想象了。 叶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了自桑黎雾进来的第一句话，“…我的荣幸。“” 啊啊啊！ 她偶像声音也好御姐。 桑黎雾内心尖叫，连连摇头，“我的荣幸！喜欢您是我的荣幸。” 叶老板的雾子这个号是桑黎雾的大号。后来，在剧组开始跑龙套，为了配合剧组宣传，特意开了一个叫桑黎雾的小号。 桑黎雾坐在叶音对面的软椅上，上身前倾，星星眼地讲话，“我真的好喜欢您，不过您大多场次时装秀都是邀请制的，我们只能看到您微博发的那些照片，但您每一场公开时装秀的直播我都有看过。” 桑黎雾精神亢奋，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好不容易等来您工作室官宣，这次国内的时装秀是购票入场的，但是我和我朋友都没抢到票，我直接被卡出来了，太难抢了……” “您好漂亮，好飒，气质好棒，而且您身上好香！”她毫不吝啬地自己的夸奖。 “……” 叶音嘴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 这难道就是有女儿这种“小棉袄”的快乐吗。 她觉得她也不是什么虚荣的人啊。 怎么现在被小姑娘夸两句，心里能开心成这样。 叶音指节抵住唇角，掩饰性轻咳一声，“我车上还有内场票，想要吗？” 桑黎雾眼睛瞬间更亮了，“可…可以要吗？” “有什么不可以，”叶音起身，顺手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头顶，“跟我来吧。” 桑黎雾受宠若惊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呜！ 她今天晚上不洗头了！ 叶音176的身高，165穿着小长裙的桑黎雾跟在她后面就像个小学生。 一辆颜色靓丽的银色帕加尼停在车库，叶音从中间的储物柜拿出两张票递给桑黎雾。 桑黎雾双手接过，“两…两张？” 叶音轻笑：“对呀，不是还有一个朋友？” 桑黎雾将票捂在心口，脑袋幸福地发晕。 偶像笑起来好美。 桑黎雾笑得眼睛眯起来，像是弯弯的月牙，“谢谢您。” “谢什么，”叶音手有些发痒，忍住才没挠面前人的下巴，但又忍不住逗她，“叫声阿姨听听。” 桑黎雾眨眨眼，眸底有些茫然，“不好吧，您是我偶像。” 能和自己偶像这么近相处已经跟做梦似的，而且叫阿姨都把人叫老了。 叶音如今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好，又一直健身保持身材，今天穿了驼茸色一字领打底收腰裙，外搭一件长款流苏慵懒毛衣，整个人像个明艳张扬却又不失温柔的大姐姐一样。 离这么近，桑黎雾在她眼角一条细纹都找不到。 这称呼她一时适应不过来。 叶音却想错了方向。 她以为是裴砚峥那东西干了什么混账事，导致人姑娘除了偶像粉丝这条不愿跟他们家扯上什么其他关系。 心里淡嗤一声，没点用的，还得她出手。 叶音看着桑黎雾，突然伸手，把她手里攥着的两张票抽出来，“不叫不给了。” “……？” 桑黎雾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票飞走。 不愧和裴砚峥是母子，都对抢这件事情有独钟。 “啊…”桑黎雾眨着眼睛望过去，白皙的小手还愣愣地悬在半空，她果断开口，“阿姨阿姨。” “乖呢，”叶音笑，把票还回去，亲昵地揽上她的胳膊往主楼走，“陪阿姨一起吃个饭。” 桑黎雾紧紧攥着手里的票，提起来的心脏还没归回原位，迷迷糊糊地点头，“好。” 两人几乎是迅速破冰，直接跳过了磨合那一趴。 餐桌上，桑黎雾没忍住对着两张票拍了照发给楚嫣然。 【桑黎雾：看看这是什么\/得意】 桑黎雾弯着眼睛看手机，甩了个loopy仰头张嘴的表情包过去。 下一秒，楚嫣然电话直接打过来。 桑黎雾抬眸看了眼叶音。 叶音微抬下巴示意，“接吧，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一接通，女生的嚎叫声传过来，吓得桑黎雾手一抖，不小心点了免提。 楚嫣然的大嗓音清楚地传到两人耳朵里，“啊啊啊啊啊啊！你从哪弄的，还是vip前排！雾宝，给我一张，别逼我跪下求你。” “求你求你！！雾宝，老奴愿为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叶音憋了那么久的笑意终于忍不住，笑得几乎肩膀都在颤。 果然，跟小女孩待在一起，就算不干什么，人都能年轻十岁。 “你们也太可爱了。” 楚嫣然听到声音，声音顿了几秒，“雾宝？你旁边有人？谁？是不是我偶像！她是不是在夸我可爱！！” 桑黎雾皱了下鼻头，幼稚地跟她拌嘴，“是在夸我。” 楚嫣然惊：“所以，我偶像真的在你旁边！？？” 桑黎雾傲娇扬唇：“嗯哼。” 第24章 让她当您儿媳妇怎么样? 叶音一直在锦幽苑待到下午才离开。 要不是裴渊打来电话催她回家，她能直接住下。 桑黎雾站在车边依依不舍地看着叶音。 叶音和她越相处越喜欢，亲昵地捏了把她的脸，嘴角挂着浅笑，“要两周后才能见了。” 她之后还要忙时装秀的事情，这次时装周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购票制时装秀，别人花了钱，自然要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桑黎雾点头，“…好，两周后见。” 叶音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侧眸，“好了，外面冷，雾宝快回屋吧。” 桑黎雾轻轻摇了下头，秉持着看一秒少一秒的原则，“您先走，我看着您。” “……”叶音又忍不住笑，没跟她争，“好，拜拜。” 顿了下，她又道，“等裴砚峥回来，有时间让他带你来老宅玩。” “……”还是算了吧，她又以什么身份过去。 桑黎雾含糊过去这句话，隔着车窗小幅度跟叶音挥挥手，“拜拜…” 车子缓缓驶离锦幽苑，叶音透着后视镜往后看，就看站在路边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往她这个方向瞅，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 这边车流量少，叶音减了速度，掏出手机，把中午和桑黎雾一起拍的合照发给备注为“野蛮人”的聊天框。 她索性在路边停了车，双手打字，发送。 叶音凝着屏幕看了会儿，点开修改备注功能，戳着键盘输入：没点用的。 又退出，翻到今天新添加的联系人，点开头像，资料设置，一字一下地输入：雾宝[爱心]。 —— 大洋彼岸。 裴砚峥坐在办公室，手边堆积了大量文件，心思却不可控地往手机上飘。 几乎在手机亮起的那瞬间，就点开了消息通知。 【董事长：我认准雾宝了，你之后给我好好表现。】 看着那条文字消息，裴砚峥轻笑了一声，看来是相处地挺不错。 没有人会不喜欢桑黎雾小朋友，除了眼瞎。 【裴砚峥：放心，只会是她。】 他回完，紧接着点开上面的图片。 裴砚峥：“？” 这照片什么玩意？ 照片里，叶音笑看着镜头，不用猜心情就很好，而旁边的桑黎雾侧着头，笑眼盈盈，亮晶晶地看着叶音，眼睛里全是喜欢和钦慕。 连裴砚峥看着都觉得亮。 “……” 所以在他没参与的一天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开心就好。 与此同时，锦幽苑。 桑黎雾美滋滋地抱着手机窝倒在沙发上。 决定将这份喜悦加倍——奖励给自己买盒拼图。 她果断给裴砚峥发消息，询问他的意见。 【桑黎雾：裴先生，我可以买拼图吗？不会占用太多地方，我拼完会自己收起来的。】 只是从文字中都能看出的期待，生怕对方会拒绝。 男人那边回得很快。 【裴砚峥：银行卡号发我。】 桑黎雾不明白为什么要她的银行卡号，但秉持这乖顺的态度，还是将卡号复制下来发给他。 一分钟后，手机来了条入账信息。 “……” 桑黎雾看着1后面那一大串0，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裴砚峥疯了。 他该不会觉得，她给他发消息是因为没钱吧。 这种直接转账，她连拒收的余地都没有。 【裴砚峥：自己随便买，喜欢什么买什么。】 【裴砚峥：是我没考虑完全，一会儿我让陆术去给你送张卡。】 桑黎雾懵掉了：“……” 裴砚峥该不会真以为她是穷得在跟他要钱吧。 —— 远离喧嚣的郊外，被郁郁葱葱树木环绕的自建别墅。 裴砚峥一进门就看见躺在藤木摇椅上边听京剧边看电视剧的老太太。 也是挺能一心二用的。 裴砚峥在旁边沙发上坐下，喊了声“奶奶”。 裴老夫人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电视上挪到他身上，慢悠悠的语调，“哦，是你啊。” “……”裴砚峥没脾气，“我过两天就回国了，您和爷爷在这边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要不要一起回去？” 关蔓凉凉瞥他，“我们回去干嘛，你又不给我找孙媳妇？” 裴砚峥身形松散地靠在沙发上，眉眼间有肆意张扬，“谁说不找？” 关蔓一秒反驳，“不信。” 她看着电视，不自觉地被电视剧剧情带入，下意识出声，“好惨啊…” 裴砚峥跟着她的身影抬眸，视线顿住，微挑眉梢。 这是什么缘分天注定。 裴砚峥侧头，伸手，“奶奶，遥控器呢？” 关蔓从身后掏出来，递给他，不明所以，“干什么？” 裴砚峥笑笑，将电视剧进度条后拉十秒，“给您看看您孙媳妇。” 重播的电视画面里。 上一秒还在欢声笑语的庭落，下一秒却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只剩一片血雨腥风。 过程一闪而过，通过晦暗阴沉的色调转场，镜头再推进时，只剩一片残阳如血。 而桑黎雾饰演的是众多丫鬟中的一名，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服装，一个不到两秒的镜头，刚刚巧被裴砚峥捕捉到了。 进度条缓缓滑到那一瞬，裴砚峥眼疾手快地按了暂停。 穿着淡绿色棉布服装，画着淡雅妆容的小姑娘正浅浅笑着，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精致昳丽的小脸放在大屏幕上，看得裴砚峥有些失神。 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小演员。 他抬手揉了下耳廓，微抬下巴，“奶奶，让她当您孙媳妇怎么样？” 他面色如常，嘴角挂着闲适的弧度，但关蔓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头发花白但精神奕奕的老爷子身形矫健地从门口进来，中气十足，“什么什么，孙媳妇？我孙媳妇在哪？” 关蔓回头，指着电视，“他说这是孙媳妇。” 裴仓走近，仔仔细细地盯着电视几秒，又看向裴砚峥，“不信。” 从小到大也被他们这种语气淡讽惯了，但在这事上裴砚峥的胜负欲无端上来。 他掏出手机，找到前两天从他妈那保存来的照片，怼到两人面前，“看到没，我妈已经见过了。” 关蔓看看手机又看看电视，确实是同一个人。 她语气疑惑少了点，“真的？” 裴砚峥满意地收了手机，又靠回沙发，“当然，我努努力就是真的了。” 关蔓看他这样不像应付，激动地坐起身，对着裴仓，“老头子，要不我们也回去，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帮忙助攻一下。” 裴仓点头，“我看行。” 裴砚峥唇角漫着浅笑，“成，随便你们，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帮你们安排飞机。” 接下来的时间，裴砚峥就听两人大声地在一旁规划。 事无巨细。 从送什么见面礼到穿什么衣服。 他静静地听着，拿出手机给秦尘发消息。 【裴砚峥：帮我个忙。】 【秦尘：？？】 【秦尘：我一介小小导演，能帮你什么忙……？】 秦尘，娱乐圈新锐导演，凭借上一部剧独特的氛围和对青春题材深刻理解，一战成名。 电视上的画面没再播放，一直暂停在桑黎雾镜头那一幕。 裴砚峥对着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裴砚峥：秦导最近不是在筹备一部新剧，看看她。】 【秦尘：？】 【裴砚峥：我可没走后门，只是听你新剧好像缺人，给你个推荐。】 【秦尘：？】 他怎么不知道他缺人？ 他每天忙得要死，都面试不完的人算什么？ 第25章 反正我相信她。 涉及到自己专业上的事情，秦尘认真回：【形象很好，蛮符合我的小白花女主，但女主人我已经选好了，试试女二？】 想着是裴砚峥特意交代的人，他补充，【这剧是群像剧，你别看是女二，戏份一点也不少，人设也讨喜，这种类型的剧本对新人演员再好不过。】 【裴砚峥：行。】 裴砚峥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又重复，【只是让你给人一个试镜机会，最后用不用看你。】 【裴砚峥：反正我相信她肯定可以。】 秦尘：“……” 他这是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 裴砚峥又向江朝要来上次桑黎雾面试时填的邮箱和那个经纪人联系方式，一并发给秦尘。 【裴砚峥：试镜过了，你这部剧我投了。】 秦尘：“……” 【秦尘：提前声明一下，这部剧里有爱情的对手戏，有牵手拥抱，但因为是青春校园题材，广电那边现在管得严，吻戏那种倒是没有。】 两分钟后，那边才回消息。 【裴砚峥：……知道了。】 —— 桑黎雾接到林莹电话的时候，脑袋还没转过来圈。 “明天去试镜？” 林莹点头，“对，剧本都发来了，面女二。” 桑黎雾震惊，“莹姐你确定你没看错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轮上我？” “怎么就不能轮上你，你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你自己有多美知道吗！”林莹像是打了鸡血，“我觉得我们的春天要来了。” 桑黎雾怀里抱着毛茸茸的抱枕，“莹姐，你把剧本发我，我看看。” 既然有了机会，就要好好珍惜。 林莹：“哦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加油。” 晚上，桑黎雾早早洗完澡爬上床，趴在床上看林莹发来的剧本。 《夏风中赴约》是个青春校园群像剧，女二和男主是青梅竹马，女二从情窦初开就喜欢男主，但有一天女主转学到他们的学校，和男主在楼梯上初遇，那一瞬间女二从男主眼里看到在面对自己从没有过的情感，是那种青梅竹马无法带来的crush的感觉。 看到这，桑黎雾本以为接下来女二会有一系列嫉妒和雌竞行为，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了恶毒女配的形象。 看下去才发现不是，刚开始女二心里的不爽更像一种“执念”，她不甘心，不服输，她觉得无论家世、样貌或是成绩，都不比别人差，“没道理她会输”，所以她一直努力站得更高，无论是期末考试、运动会还是校庆表演，每一项都争取做到最好。 在这期间，男二像个小太阳一样默默跟在女二身边，他觉得追求爱是一种权利，每个人的喜欢都应该被尊重，他不干涉女二的情感，但却不动声色通过大大小小的日常相处和她成为朋友，让女二一点点拥有自己的小世界。 男女主那边是日常互相鼓励感情流，整部剧几乎是一路甜到尾，女二这边是一条清晰的成长线。 爱情、亲情和友情这部群像剧都有涉及。 剧的立意是，总会有人看见你的闪闪发光，永远坚定地选择你。 所有人都性格鲜明，有血有肉，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但一定是自己的人生中主角。 女主性格是典型的柔美坚韧小白花，家世不好，在一次被霸凌中被女二救后，奇迹般地黏上女二，两人成了朋友。 女二性格要强、锋芒毕露。 桑黎雾暗想，这种和她截然相反的性格，她真的能演出来吗？ —— 第二天。 司机陈叔送桑黎雾去试镜场地，顺路接上了林莹。 桑黎雾一反常态，没主动开口打招呼，“你看他来得还没我快，等着别人来救，不如想办法自救。” 没头没脑的一句。 林莹上车的动作一顿，“？” 她眼神看着桑黎雾，慢吞吞地上车坐好，有点结巴，“…怎么了？” 桑黎雾专门演出来那股气松下来，弯唇笑起来，解释，“我在揣摩女二沈沐的气质和语气，我刚那句话，是女二救女主的时候说的。” 说着，桑黎雾歪了歪头，像是邀功请赏似的，乌瞳很亮，“怎么样？有没有那种酷酷女孩儿的感觉？” “有有有，太有了，”林莹摸了摸心口，没什么力气地缩在椅背里，“你刚才那眼神我都以为下一秒就要被踹下去，无福享受这豪车。” “……” 桑黎雾满意地点头，“不枉我昨晚认真揣摩到半夜。” 到了试镜地点，桑黎雾才知道这部剧的角色有多么抢手。她来得不算太早，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此刻全都聚在走廊。 因为秦尘上部剧播出反响实在太好，候场的演员不仅有桑黎雾不认识的新人，还有有一些有名气的演员。 桑黎雾那点刚升起来的自信小火焰“唰”地一下又灭了。 女孩子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听说秦导脾气很大，之前有人试镜的时候因为紧张表情僵了点，他把人骂得狗血喷头。” “天才不都脾气怪，人家有本事，凭一部剧横扫那么多奖项。” “如果能在他剧里面出演一个角色，我愿意被骂。” “我也愿意。” …… 听到她们的讨论，桑黎雾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林莹也听见了，凑到桑黎雾身边出声给她打气，“放轻松，站在这说明我们已经赢在了起跑线。” “拿出你车上演出那股傲娇劲，特别有感觉。” 林莹胳膊揽上她的腰，轻啧两声，“这小腰真细。” 桑黎雾：“……” 被她这么一闹，心底的紧张也散了点。 桑黎雾正百无聊赖地将自己代入角色，里屋出来一个挂着工作证的男人，对着外面一众人问： “桑黎雾小姐，桑小姐在吗？” 底下传来窸窣的响声。 桑黎雾眼睛睁圆，不确定地问林莹，“桑黎雾？是叫我吗？” “是吧，你这名应该不容易重名。”林莹也不太确定，眼见工作人员因为没人应声要回屋，她推推桑黎雾的胳膊，“你快应声试试。” “噢…”桑黎雾茫然地举起手，“…我在这。” 工作人员扫过来，面露笑意，“秦导一直在等您，您跟我进来吧。” 直到桑黎雾被工作人员带进去，走廊里的讨论疯狂涌动， “刚才那女生谁啊，排面这么大，这背后有资本就是好啊。” “笑死，如果秦导看重资本，随便给钱就能塞人进去的，不看重剧情本身，能拿奖拿到手抽？” “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脸上吗，小小的脸上全是五官，真的绝美好吧。” …… 桑黎雾从进入试镜室开始，一直努力将自己代入角色。 扎了个简单利落的高马尾，眼神坚定，她不笑不说话时就是个清冷的小仙女，一眼望过去，带了股不服输的劲。 秦尘眼底闪过惊艳。 尽管已经从裴砚峥那看过一张照片，面对面看着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秦尘：你从哪掳来这么个美人？】 第26章 钱记得到账。 试镜的场次是女主温郁被女二沈沐救后黏上沈沐的对手戏。 桑黎雾换好剧组提供的校服出来。 门口“吱呀”一声，进来一个女生。 秦尘微抬下巴示意，“南稚，你来得刚好，一会儿帮她搭一下戏。” 他说完，看向桑黎雾，介绍道：“这是南稚，这部剧的女一。” 南稚的视线落在桑黎雾身上，笑起来脸颊的酒窝浮现，“你好，我是南稚。” 桑黎雾微微鞠了鞠躬，“你好，我是桑黎雾。” 简单的寒暄过后，南稚看出她的紧张，主动开口，“我对拍戏也没有什么经验，但为了阻止我死对头拍上这部戏，我求我那便宜老公得来的试镜机会，然后就被选上了。” 至于怎么求的。 联姻得来的便宜老公不就只有床上那点事。 只不过老男人花样太多，层出不穷。 她的小腰受了点苦。 桑黎雾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很乖的女生一句话中有这么多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稚自来熟地环上她的胳膊，“你应该听说过我吧，就网上黑料满天风的那个。” “没有没有，”桑黎雾摆摆手，“我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消息的。” 她刷微博只围着她偶像转。 “好吧，还是我不够红，你回去可以搜搜我的消息。” 黑红也是红。 南稚性格跳脱，只让两人之间的话题停了一瞬，又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喜欢你，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啊？”桑黎雾被她突然的“表白”弄得有点懵，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好。” “……”秦尘看着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聊天的两个少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给她们留出时间是用来讨论剧情的，怎么还聊上了。 两个小姑娘长得是一个比一个乖，光看表面，谁能想到背后是惹不起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京市本地的一尊大神，一个是江城的天。 他偏偏和这两人都认识，还处得不错。 外人还说他不是个看重资本的，给钱塞人这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但大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双份。 他是人啊，又不是神，哪有那么高尚。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而且有了钱，他想要什么景不能自己搭，想要什么设备不能自己买。 还愁拍不出好戏？ 不就是演技青涩了点，但他这部剧是青春校园剧啊，小姑娘身上的灵气和眼神里的纯粹是演不出来的。 他是专业导演，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演技上的。 秦尘表示自己含笑吃下两大批钱。 他敲了敲桌子，打断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走流程般开口，“准备好了吗？” 桑黎雾点头，收回心神，唇角的笑落下来，迅速将自己带入角色，“好了。” 南稚也收了性子，扮上乖巧，脸颊酒窝甜得晃眼，完全贴合了剧中女主倔强小白花的气质。 这么看还真挺符合他心里女主女二的形象。 秦尘满意地点头，“开始吧。” — 一段表演结束。 沈沐身上那股傲娇又别扭的劲被桑黎雾拿捏的刚刚好。 秦尘眼前一亮又一亮，本来以为小姑娘是通过裴砚峥的关系推来的，没想到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又掏出手机发消息，【你从哪虏来这么个有悟性的小仙女？】 【秦尘：签了签了，你的钱记得到账。】 他这是又赚钱又赚人，做梦都能笑醒。 秦尘脸上笑开了花，大手一挥立马派人准备合同。 桑黎雾受宠若惊地接过合同，但还是谨慎地把合同一页一页拍下来发给林莹，又让林莹发给公司一份。 确保没什么问题后，桑黎雾眸底盛满繁星，拿过秦尘准备好的签字笔，刷刷刷在乙方那处写下自己的名。 “好啦，”秦尘一拍手，“我们剧本围读的时候再见。” 桑黎雾扬起唇角，“好。” 她转头看向南稚，“我们下次见呀。” “好，”南稚是为了躲她那便宜老公才专门来秦尘这里缩着的，没想到会交到好朋友，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拍戏这段时间我都待在京市，有时间我约你出来玩，好不好？” 桑黎雾点头，“好呀。” 林莹就在走廊里等着，见她出来，一把抱住桑黎雾，激动地跳脚，就差在她脸上亲上几口，“你简直就是我的福宝。” 福宝？ 桑黎雾心想，裴先生才是她的福宝。 遇见他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上车后，桑黎雾想了想，拿出手机搜南稚的消息。 有点惊。 这外貌性格反差也太大了。 南稚，娱乐圈三线明星。 第一部戏因天然清纯可爱的长相火出圈，尤其是脸颊甜得勾人的酒窝，一度被网友称一声“国名女鹅”。 直到一段视频传出，从此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料。 视频里，穿着雾粉色礼裙的南稚拿着红酒瓶毫不犹豫地砸向一位投资人的脑袋上，红酒伴着鲜血，场面瞬间混乱，她似乎不解气，又将玻璃碎片扎进投资人的手心，俯下身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但南稚并没有和网友想的一样被资本打压到没戏拍，她照样接剧本，倒是那个投资人从那晚之后销声匿迹。 网友猜测，南稚身后肯定有更大资本护着。 狗仔开始捕风捉影，数次拍到南稚开着豪车，出入酒店和豪宅的照片。 键盘手们开始攻击，说什么南稚都被金主包养了，还立什么“纯洁玉女”人设，既当又立，恶心，劣迹艺人滚出娱乐圈。 桑黎雾不解。 那些豪车和豪宅可以是南稚自己的呀。 而且，南稚自始至终都没在社交平台说过一句自己单纯，全都是你们这些网友看到她甜妹的长相自行先入为主。 还有还有，那个投资人肥头圆脑的，一看就很投资人，不像好人。 第27章 好想你啊。 入夜。 星光稀疏，给夜晚增添了一份柔和的光辉。 桑黎雾洗完澡出来，瞥见放在桌上的合同，突然想起了她的“福宝”裴砚峥。 氤氲了湿气的眼睫微微眨动，带起一阵涟漪。 他都出差半个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她出于礼貌是不是要问一下，顺便…给他分享一下她的好消息？ 但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桑黎雾犹豫不决，抱着手机戳来戳去，等她下定决心，手机界面赫然早已停在和裴砚峥的聊天框。 “……” 桑黎雾抿抿唇，又纠结起了打语音还是视频。 但只一瞬，她就遵从自己的内心选了视频通话。 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桑黎雾慌手慌脚地第一时间把摄像头关上。 关上后又觉得不对。 她长得又不算丑，担心什么？ 桑黎雾感觉今晚自己就跟一股拧不开的麻绳一样，这处打结那处也打结。 男人清隽如画的面庞突然出现在小小的四方屏幕，桑黎雾心口一颤。 桑黎雾看见裴砚峥薄而红的嘴唇缓缓勾起。 紧接着，男人辨识度极高、磁性的嗓音，清晰有力的击着她的耳膜，“嗯？怎么不开摄像头呢？” 通过电流，染上几分慵散，桑黎雾脸颊像是被烫到般，开始发热。 她张了张嘴，“…我忘了。” “嗯。”裴砚峥轻笑了声，尾音卷得撩人，“打开吧，我想看看你。” 桑黎雾心跳蓦地紊乱不堪，指尖轻颤，白皙指腹点在屏幕上，“好…” 两人的面庞同时出现在手机上，她的框框缩在右上角，几乎整个屏幕都是男人那张俊脸，桑黎雾紧张得脑袋有些空白。 裴砚峥视线锁着她，像是多日积攒的疲惫终于放松下来，他垂敛眼睫，用气音叹出一句话：“好想你啊。” 不知怎的，桑黎雾原本怦怦直跳的心脏因他这句话停了一瞬。 她脑海开始混沌，无数种想法涌出来，最终回归到最有可能的一种原因。 桑黎雾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歪歪头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呀…？” 是的吧。 他一定是喝酒了，脑袋不清醒了。 才会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一直待在办公室滴酒未沾的裴砚峥：“……” 他觉得他有点跟不上现在小姑娘的脑回路。 “没有，”他否认，桃花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很清醒，我想你，好想好想。” 他话音落。 下一秒。 短暂的一声“嘟—” 视频被挂断。 裴砚峥看着因挂断而自动返回聊天界面的手机，无奈扯唇。 要说第一句话是忍不住地一声喟叹，第二句则是他的试探。 他故意迈出试探的jiojio，悄悄试试小姑娘现在对他的态度。 只不过，他这试探的脚刚迈出一点，就把某个胆小刚探出触角的小蜗牛吓得缩回了头。 这边，桑黎雾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从头红到尾。 她猛地翻身下床，往浴室走，连着用清水洗了好几把脸，还是没能将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脑袋懵住许久。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她想将裴砚峥那句话判定为随口一言，但他那张漂亮的眼睛里面真的很真诚… 漆黑眼瞳含着浅浅笑意，明亮又温柔，仿佛糅杂了满天星辰，又仿佛眼前人是他深爱的存在。 但她…不敢了。 她害怕，她一头扎进去，又在她彻底沦陷之际，再一次被狠狠抛弃。 不乱想，不奢求太多，便不会受伤。 心口沉甸甸的。 桑黎雾按捺住心脏的小鹿乱撞，想到被她挂断的电话。 咬住下唇，重新回拨过去，只不过这次是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男人的声音依旧清冽磁性，带着若有若无的安抚，“怎么了？。” 桑黎雾闭了闭眼，贝齿咬住口腔软肉，直到感受到疼意才松开，“裴先生，我刚才不小心按了挂断，还有…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话。” 裴砚峥指尖蜷了蜷，沉默半晌，几乎能想象出她纠结的表情。 欸，他都把那么乖的女孩儿逼得说谎了。 到底是舍不得继续那个话题，裴砚峥眼眸低敛，“嗯，好。” 他转移话题，语调又轻缓了几分，“还没有问呢，给我打视频是有什么事吗？” 桑黎雾耳朵贴着听筒，听他的声音，“我想问问你，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她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裴砚峥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话多起来，像是在一五一十地报备，“已经忙到收尾工作了，最多还有三天就可以回去，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去。” 桑黎雾有些状况外的“啊”了一声，“没有没有，我什么东西都不缺的。” 不仅不缺，而且锦幽苑的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行，”裴砚峥自顾自地说，“我多选点，带回去你挑。” “不喜欢的就扔了。” 桑黎雾茫然极了：“……” 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想到秦尘给他发的消息，裴砚峥淡定自若地开口，“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吗？” 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像是带着把小钩子，“唰”的一下刚刚好抛到她心头。 桑黎雾弯着眼睛笑起来，声线温软，却有藏不住的雀跃，“有的。” “我今天去了一个很厉害的导演那里试镜了。” “成功面上了，而且已经签完合同啦，还交到一个朋友。” 裴砚峥低低笑了声，“嗯，很棒。” 他声音娓娓道来，带着让人信服的感觉，“我猜，雾雾肯定为这次机会做了很多努力。” 桑黎雾不自觉地跟着点了一下头。 她昨晚看剧本看到很晚呢。 男人循循善诱般问她，“我说的对吗？” 桑黎雾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温声吞吐，“…对的。” 男人清冽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你很优秀。”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别总是否定自己。 耳边传来的话语像是带了温度。 桑黎雾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到那双桃花眸中一定是流光浮动，熠熠生辉。 心口那只活泼的小鹿像是醒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扑通扑通的。 久久不能平静。 第28章 你看你看，你又护上了。 两天后，星期六。 楚嫣然生怕被鸽，一大早醒来眼睛还没睁开，摸到手机就给桑黎雾打过去电话。 铃声自顾自地响了很久，直到楚嫣然有些昏昏欲睡，才被接通。 少女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歪？” 因为刚醒，温软的嗓音像是含了口化不开的甜糍粑。 楚嫣然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声音含糊，“别忘了今天和我约好的。” “嗯…” 桑黎雾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带着被吵醒的茫然和生无可恋，“…你要不要看一下现在几点？” 楚嫣然终于睁开眼，眯着眼看手机屏幕。 桑黎雾隔着被子踹了几下空气，凭空发泄了一下自己的起床气，“才六点啊，女王。” “怪不得我那么困呢。”楚嫣然干干巴笑了两声，“你睡你睡，不打扰你了。” 桑黎雾：“……” 太不靠谱了！ 好气人。 —— 上午八点半。 桑黎雾准时醒来，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床上，手机震动一下，白皙手臂探出被子摸索。 跟她想的一样。 是裴砚峥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简直比她的闹钟还要准。 她笑了下，也回了个早安。 临近出门，桑黎雾碰见从外面进来的唐姨。 她打了招呼，想了想又道，“唐姨，我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不用等我，早点睡。” 唐姨顿了下，有些疑惑。 少爷没跟你说，他今天回来吗。 这么长时间不见，不是应该好好过过二人世界吗。 她都准备搬回去住了。 “我先走了，唐姨。” 最近天气降温，桑黎雾穿了件灰色毛衣外套，深色宽松牛仔裤，白色高领内搭，半扎披肩发，脸上化了淡妆，腮红打得嫩，慵懒却不失青春元气。 桑黎雾和楚嫣然约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她到的时候，楚嫣然已经到了，远远就看见那道靓丽的身影，正低着头玩手机，脸上笑容灿然。 这是又…交到男朋友了？ 楚嫣然抬眸，刚好看见走近的桑黎雾，她眼睛瞬间变亮，“我想死你了，雾宝。” 桑黎雾被勾着脖子往她身上揽，“我也想你。” “几个星期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嫩了。”楚嫣然食指屈起，刮了下桑黎雾的下巴，又把桌上点的牛奶推给她，“给你点的，加了糖。” 除了巧克力，桑黎雾不喜欢一切苦的东西，包括咖啡。 “谢谢然然。” 楚嫣然右手托着下巴看旁边的人，沉默了会儿，终于问出口，“雾宝，你这段时间在裴家过得…怎么样？” 桑黎雾喝着热牛奶，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其实过得好不好，楚嫣然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说此刻少女灵动的眉眼，就是之前那段时间无可比拟的。 桑黎雾手肘碰了楚嫣然一下，表情神秘兮兮，“而且，你知道裴先生妈妈是谁吗？” 两人上次打电话说到时装秀门票问题，被桑黎雾给含糊过去了。 楚嫣然：“谁啊？” 桑黎雾附在她耳边，“偶像。” 楚嫣然怔住，待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不会吧！？” 桑黎雾抿唇点头，“嗯！” 楚嫣然抓住头发，还是难以置信，“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桑黎雾和楚嫣然就这样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无聊。 直到楚嫣然的肚子响了铃。 两人当即收拾东西，“走走走，吃饭去。” 楚嫣然：“等等，我打个车。” 桑黎雾阻止住她的动作，“不用，有车。” —— 直到楚嫣然看着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终于明白了桑黎雾说的“有车”是什么意思。 亏她刚才还以为是她提前打好了车。 楚嫣然打量完车内豪华的布置，“大佬这是给你配了辆专车。” 桑黎雾不自觉回忆起她上午出门前的事情。 因为不知道今天要出去多久，她就跟司机陈叔说她自己去就好。 陈叔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还是那句熟悉的话，“这是裴总交代的，这您自己跟他讲，我不敢。” 桑黎雾没有办法，又不想发消息打扰裴砚峥工作。 而且，就算发了消息，她也不一定能掰扯过他。 他总是可以说出很多理由。 “小姐不用觉得麻烦，这是我的工作。”陈叔看出她心里想的，开玩笑般开口，“裴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您千万别让我失业了。” 他都这样说了，桑黎雾自然无法拒绝。 — 听见楚嫣然的话，桑黎雾浓密长睫掩下，“…算是吧。” 楚嫣然皱眉。 不对不对，这太不对了。 两边的人都不对，那边大佬的贴心日常不对，这边小姑娘的表现也不对。 楚嫣然轻咳一声，“雾宝，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啊？”桑黎雾懵了懵，很快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连忙摆手，澄澈眼眸有些无措，像是在森林中迷了路的小鹿，“没有没有，怎么会。” 楚嫣然看着她，徐徐道来，“就咱们刚在咖啡馆的时候，你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凡提到那位裴家主的话题，你说的全是夸他的话。” “而且，我就说了句在他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公子哥没什么好人，你怼了我，你竟然怼我，还连着怼了我好几句。” 桑黎雾身体缩进座椅里，怂怂地抬眸看她，跟个小鹌鹑一样，又忍不住弱弱地反驳，“我就是觉得你说的不对，哪有那么绝对。” “……”楚嫣然气笑了，“你看你看，你又护上了。” 她夸张地摆摆手，“没爱了没爱了。” 桑黎雾隔着座椅的扶手去拉楚嫣然的胳膊，软声软语地撒着娇，“怎么会，最爱你了。” 楚嫣然：“……” 妈的，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受不了眼前这个女人撒娇。 楚嫣然掌心抵住她逐渐靠近的脑袋，往外推，“你这招对我没用，别想糊弄，说说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 桑黎雾顺着她手的力道重新靠回座椅，长睫颤了又颤，“我也不知道…” 她回顾遇到裴砚峥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尽管大部分的时间裴砚峥都在出差，两人面对面相处就那么几天。 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微妙的心脏跳动，比如莫名其妙地加速，像是怀揣着一只小兔，又比如突如其来地漏掉一拍。 但裴砚峥那么个声音好听身材又爆好的大帅锅“晃晃悠悠”在身边，哪个女人能忍住不心跳加速。 更何况，他几乎每一样都踩到她点上。 她只不过对着那张脸，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只是因为花痴才心动，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她刚开始接近裴砚峥的目的本就不纯，等之后裴砚峥厌倦了她，看不见那张脸，那点心动也就随之消失了吧。 第29章 我上场，姐姐就会来吗? “姐姐？” 桑黎雾和楚嫣然刚走进预约好的餐厅，就听见一道轻快的男声。 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黑色碎发懒洋洋地搭在眉间，人很白也瘦，宽松灰色卫衣，简单又干净，一身少年气。 男生褐色眼瞳异常亮，“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察觉到桑黎雾侧头看过来的疑惑目光，楚嫣然微微一笑，俯身轻声，“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大学生弟弟。” 桑黎雾知道了，两人聊天的时候有聊到了。 楚嫣然上一任男朋友是一名摄影师，因为前段时间她要工作画稿，对方又太黏人，楚嫣然果断分手。 这位大学生弟弟就是分手后不到半个月新交的。 只不过…… 桑黎雾看着亦步亦趋跟在楚嫣然身边的男生，怎么看都是个更黏人的。 她同样小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你确定他不黏人？” 楚嫣然指尖撩了下耳畔的卷发，一举一动间都是成熟风范，笑吟吟道：“也黏，但他太乖了，我不忍心拒绝。” 桑黎雾：“……” 她就知道。 嫌前男友黏人只是她的借口，不过是腻了罢了。 凌西寻看着楚嫣然笑，两边的虎牙尖尖露出来，显得无辜又单纯，“姐姐，你不跟你的朋友介绍我，是我拿不出手吗？” 楚嫣然抬手胡乱扒拉了把他软趴趴的头发，跟顺毛似的，嘴角的笑也扬着，“介绍介绍，怎么不介绍。” 桑黎雾：“……” 楚嫣然原来喜欢这款的。 分别介绍完。 凌西寻又道：“姐姐，明天下午五点京大有校篮球赛，你要来看吗？” 楚嫣然下意识问，“你上场吗？” 凌西寻不答，反问，“我上场，姐姐就会来吗？” 桑黎雾再一次：“……” 她不想听了，她想走。 倒是楚嫣然根本压不住唇角的笑，“你上场，我就去。” 凌西寻满脸笑意，像是得了奖励的一只修狗，“姐姐，我明天肯定会上场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姐姐拜拜，雾姐拜拜。” 他说完，又垂眸直勾勾地对上楚嫣然的视线，慢悠悠地拉长语调，“姐姐明天见。” 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楚嫣然笑倒在桑黎雾身上，“他是不是很乖。” 桑黎雾食指抵住她的脑袋，有些嫌弃地往外推，“你现在笑得特别没出息，别忘了，你立的可是女王人设。” “没办法，”楚嫣然无所谓地摆了下手，“我实在是太吃他这一挂了。” 餐厅外。 凌西寻周围站了几个人。 一人疑惑问：“怎么突然跑回去，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男生懒洋洋地轻笑一声，撩起眼睫时，眼尾张扬肆意划过，少年气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性感撩人。 凌西寻微抬眉骨，意味深长道，“抓一只心思野的小猫。” “？？？？？？” 一众人脑海中一排问号滑过。 这餐厅也挺高档的啊，怎么还会进去野猫。 避雷！ 桑黎雾和楚嫣然吃完饭，又去了隔壁的商场。 两人吸着杯奶茶，一家一家逛着服装店和首饰店。 桑黎雾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况且上次裴砚峥派人送来的那批衣服她还没有穿完。 所以，大多都是楚嫣然在挑，她顺便发表一下意见。 于是乎就有了以下对话。 楚嫣然：“这件这件，明天我去看篮球赛会不会靓爆全场。” 桑黎雾咬着珍珠：“好看。” 楚嫣然：“这件也好好看。” 桑黎雾点头：“嗯，对。” 楚嫣然：“这两件哪件更好看？” 桑黎雾：“都好看。” 楚嫣然瞥她一眼，“就不该指望你。” 桑黎雾熟练顺毛，弯着眼睛凑到她面前，“我们然然不管穿哪件都能艳压全场。” 楚嫣然轻哼一声：“必须的。” 三个小时后。 桑黎雾坐在试衣间外的凳子上，捏着小腿，眼神放空，“女王，可以了，累了……” 楚嫣然反正也试满意了，索性揽着她的胳膊将软绵绵的人从凳子上拽起来，“你这小身板体力也太差了。” 这事桑黎雾确实反驳不了，大学体测的时候跑八百米能要她的命。 —— “小雾？” 两人走到路边，正在等陈叔开车过来，一道娴静的声音传来。 桑黎雾呼吸骤紧，这声音她太熟悉了，过去二十二年她几乎每天都能听见。 她回过头，果然见到许久未见的林芝，旁边还跟着桑竹。 林芝上前一步，想伸手抱住她。 却扑了个空。 桑黎雾没有说话，嘴巴抿着，后退两步，向来干净清澈的眸底有了警惕。 林芝手僵在半空，保养得当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似乎不相信从小乖巧听话、举止得体的女儿会有这样的动作。 她下意识想训责，但很快又想起桑家最近的情况，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你跟我们回家，以后还是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女人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高高在上，像是在施舍。 一旁的桑竹听到这话，心中有万分不甘但也不能阻止。最近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氛黑压压一片，就连她每周的零用钱都少了很多。 桑黎雾眸光清凌凌看着他们，抓着楚嫣然想要上前的手，语调也淡淡，“为什么？” 被少女澄净的目光盯着，林芝眼底拂过心虚。 自从上次那位裴家家主去过桑家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许多以前的合作商纷纷要终止与他们的合作，桑氏的股份几乎要跌停了。 桑权出去打听，所有人又闭口不谈或找理由搪塞过去。 他们猜测可能和桑黎雾有关。 既然桑黎雾攀上了裴家的高枝，他们把她接回来，不就也攀上裴家的势。 只是后来无论怎么都查不到桑黎雾的生活痕迹， 没想到今天刚好在这里遇见了。 林芝嘴角始终挂着淡笑，怎么看都是一副慈母的样子，“我们这么久不见，你不想妈妈吗？” 妈妈吗… 她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早干嘛去了。 桑黎雾眼眶泛了红，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不断收紧，又松开。 少女长睫颤着，唇瓣轻启，“不想，以后也不会想。” 正巧陈叔开车过来，桑黎雾侧眸，“我们走吧，然然。” 桑竹看着她上车的背影，突然冷笑一声，“桑黎雾你得意什么，你不会以为裴家主会喜欢上你吧。” 她想起男人踢她的那一脚以及淡漠到极致的眼神， “那种男人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他没有心，你早晚也会像之前一样被抛弃的！” 第30章 咬重一点。 裴砚峥收到陈叔消息的时候刚下飞机，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西装革履的员工。 【陈叔：裴总，桑小姐今天出去逛街碰见了两个人，我看她之后兴致一直不太高，您要不要问问怎么回事？】 裴砚峥眸光微沉，脚步顿住，【嗯，知道了。】 跟在旁边的陆致也顿住，“怎么了，裴总。” 裴砚峥收了手机，淡淡开口，“有点事，我回家哄个人，你先去公司安排。” 陆致：“…好。” —— 裴砚峥到家的时候，夕阳洒下的橘红色余晖已经消失。 夜幕降临，天空渐渐由湛蓝色转为深蓝色，直至最后的墨色。 他怀里抱着一箱从国外淘来的小玩意，本想借着这些东西哄哄人，没想到刚打开门，就听见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 应该是什么搞笑综艺，声音又放得大，嘻嘻哈哈有点吵。 裴砚峥边换鞋边往客厅瞅。 入目的便是小姑娘穿着睡裙坐在客厅的地毯，白皙的指尖捏着一只盛了红色液体玻璃杯，桌上立了个酒瓶和几盒…白桃牛奶。 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裴砚峥眉心一跳，视线瞥向墙壁边的玻璃酒柜。 果然柜门是开着的，柜顶特调的暗色灯光由上而下溢出来。 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靠在沙发上，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举起右手盛着暗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又要放到嘴边。 裴砚峥心跳猛然加快几分，将手里的箱子丢在玄关。 快步上前，眼疾手快攥住那纤细手腕。 他盯着毛茸茸的头顶，声音磁沉， “谁教你喝这玩意的，还学会借酒消愁了？” 不开心也不知道跟他告状，如果不是陈叔告诉他，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好回来，明天肯定又要自己憋下去了。 颀长身影站在软趴趴的少女身边，格外有压迫感。 桑黎雾反应慢了一拍，才慢吞吞地抬头，眸底还有些迷茫，看到他，长睫轻轻颤了下，“裴砚峥？你回来了？” 她脸颊红扑扑，双眸覆上了一层薄雾，像森林中无辜天真的小鹿，纯洁得不容玷污。 真的醉了。 也是，那一酒柜的酒没一个是度数低的，会喝酒的都可能会醉，更别说她这种从小到大一点酒精都没沾过的。 没直接醉倒，还能把他认出来，挺好。 裴砚峥心脏像是羽毛飘飘拂过。 瞬间软了。 他脱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扯松领带，在桑黎雾旁边屈膝蹲下，掌心顺势下滑覆在她手背，指尖相触，抽掉她手里的玻璃杯。 裴砚峥就那样对上她的眼眸，勾唇笑了下，“嗯，回来了。” 听到回答，桑黎雾点了下头。 她侧着脑袋，鹿眸直勾勾盯着裴砚峥看了会儿，又瞥见旁边立着的酒瓶，尾音很软地控诉。 “裴砚峥，你家的酒太难喝了，很苦。” 裴砚峥忍不住笑，“所以你要配着牛奶一起喝？” 他一边说着，伸手将垂落的发丝掖到耳后，指腹蹭过绯色眼尾，刻意不提她借酒消愁的原因，“难喝我们就不喝，明天我把那柜酒都换成甜甜的牛奶。” 男人说的话太多，桑黎雾脑袋发晕，反应不过来，只注视着他嘴唇的一张一合。 “裴砚峥。” 桑黎雾仰着小脸，咬字绵软， “你抱抱我……可以吗？” 裴砚峥愣了下，看到揪着他衣服下摆的小手和女孩儿眼底的期待。 喉结微滚，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可以，怎么抱都可以。” 手臂依旧没有太放肆，只横在那柔韧的腰间。 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混杂着浓醇的酒香闯进呼吸，裴砚峥觉得自己也醉了几分。 桑黎雾脸颊蹭着她的脖颈，嗅到了熟悉好闻的兰草香。 她小声喊他，“裴砚峥。” 醉酒后的少女格外软，宛若蓬蓬松松的，也会软声软语地叫他的名字。 裴砚峥哑着声应，“嗯。” “裴砚峥，”桑黎雾侧过头，唇瓣贴上他脖颈，含含糊糊道，“你身上香香，喜欢。” 裴砚峥横在那截小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呼吸变得发烫。 他歪了下头，躲过柔软唇瓣，喉结猝不及防地上下滑动，声音压得很低，“雾雾也很香，我也喜欢。” 桑黎雾察觉到他躲开的动作，湿漉漉的眼眸顿时弥漫上委屈，她脑袋又往前追，直到重新贴上裴砚峥的侧颈。 用力吸着鼻子嗅了一下，呼吸间全被他的气息包裹，安定感填满心间，才开口，“嘻…谢谢夸奖~” 她嗓音清甜温软。 听得裴砚峥除了那颗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浑身上下， 全。 他倏地敛住长睫，遮住底下过于深黯的眼眸，连呼吸都带着压抑克制的晦涩。 轻扯唇。 宝贝儿，裴砚峥不是什么好人啊… 。。。。。（看标题……） 留点痕迹。 明天清醒了，他讨回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桑黎雾耳朵动了下。 她抬起头，唇瓣染了浅浅水光，绯红靡丽，“啊？” 她表情懵懵，肌肤白得仿若凝雪，脸颊眼尾泛着淡淡绯色，衬的乌黑瞳仁越发清透。 裴砚峥眼尾同样泛着红，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轻笑，似是挠人心尖的羽毛，勾人心魄。 “没事，问你要不要继续。” 桑黎雾缓慢眨动眼睫，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从他怀里退出来，跪坐在地毯上和他面对面，睡裙边缘微微上卷，润白皮肤在朦胧光线下更显色泽。 少女歪着脑袋望着他，尾音软绵绵上扬，“你好漂亮呀～” “……”裴砚峥失笑，弯唇夸她，“雾雾最漂亮。” 她又被夸了耶。 桑黎雾唇角翘起，伸手去拽他的衬衫，嘴里咕哝着道，“摸摸。” 裴砚峥愣了片刻，有点跟不上她突如其来的脑回路。 俯下身，压低声音问她，“什么？” 女孩儿似乎对他的反应不满意，漂亮的眉头皱起来，小手隔着衬衫压在裴砚峥身上，软乎乎的调子重复， “腹肌，摸摸。” 第31章 裴砚峥，没有人要我了…… 不等裴砚峥再说什么。 桑黎雾指尖灵活地从下摆处钻进去，“啪叽”一下，整只小手按在腹肌上，毫无罅隙，亲密无间。 轻车熟路，仿若自己偷偷幻想着做过很多次。 脸上的表情却坦然无辜得要命，圆溜溜的鹿眸也不跟着自己的手往下看，还是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 像是什么小动物，一边干着坏事，一边正大光明地观察着主人的反应。 裴砚峥觉得自己也像喝了高浓度酒醉掉一般，体内的那股火四处翻腾，眸底是化不开的浓稠欲-望。 桑黎雾揉了两把，对着裴砚峥弯眼睛，“很好。” 裴砚峥没反应过来，低下头靠近问，“什么？” 指尖沿着人鱼线滑动。 桑黎雾脑袋跟不上手的动作，沉默得有些久，裴砚峥都以为听不见她的回答。 少女绵软的嗓音再次响起，“手感，很棒。” “喜欢~” “……” 裴砚峥语塞片刻，完全没想过，那只他逗一下就会红脸逃跑的小白兔，喝醉酒后这么大胆，一话一动作炸得他措手不及。 太新奇了。 裴砚峥眼底笑意盎然，也不管被她撩出来的欲望，歪了歪头，无声弯起嘴角，“喜欢就好，以后想摸都可以摸。” “不过，”他视线下落，停在嫣红软唇上，“之后，我可是要讨利息的。” 怎么又说这么多字，听不明白。 桑黎雾眸底闪过迷茫，她晃晃脑袋，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迷朦的眼睛重新看向他。 语出惊人：“摸摸，那个。” “？” “……”裴砚峥脑中空白一瞬，“…哪个？” 似乎是嫌弃他又笨又啰嗦，桑黎雾皱起眉，衬衫底下软绵绵的小手无比坚定的。 裴砚峥喉间猝不及防溢出一声闷哼，猛地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 “！！！” 这是能随便摸的吗！？ 他垂下眸，却撞进女孩儿乖巧无辜的眼底，清凌凌的。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眼神和动作有多勾人，惹人遐想。 似乎不乐意被禁锢，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 “宝贝儿。” 裴砚峥耳根氤氲出薄红，无奈出声喊她，嗓音很哑，“不带你这样恃酒行凶的，你还没给我个名分，就把我摸净了，不太好吧。” 桑黎雾脑袋晕乎乎，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看着握着她手腕的大掌，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 都不要她了。 积攒了一下午的情绪有了宣泄口，借着酒劲，终于爆发。 眼眶瞬间拢起一汪水，情绪来得猛烈又迅速，一颗泪就这样直直地砸下来，接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落，又像是一下下砸在裴砚峥的心上。 钝钝得疼。 这么长时间是裴砚峥第一次看她哭，之前小姑娘被他逗狠了， 最多也只是眼眶染红，眼尾缀上晶莹的湿润。 从没有像这样过，连呼吸都透着脆弱。 “你别哭啊。” 裴砚峥俯身，抬手落在那张过分可怜的小脸，无措又轻柔地抹着眼泪，指尖刹那间便被濡湿，那张过分可怜的小脸上的眼泪却像怎么都擦不净。 他呼吸跟着发紧，不太熟练地哄着人，“对不起对不起，给你摸，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我没想惹你哭的。” 她还在哭，眼睛很红，本就因酒精泛红的脸蛋更是潮红一片，连小巧精致的鼻尖都未能幸免。 裴砚峥根本看不得她这样，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将地毯上的人抱进怀里。 像哄小孩子一样顺着她的后背。 桑黎雾喉间不断溢出湿哒哒的呜咽，哭腔都是细软的，“我难受。” 裴砚峥拧眉，望进朦胧的眼底，“哪里难受？” 她小手虚虚攥成拳，搭在胸口位置，“这里，好疼好疼……” “我会很乖很乖的，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她说的话语无伦次，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但裴砚峥听明白了。 他指尖顺着她眼尾滑过，敛起长睫，“你没有错。” 裴砚峥垂首，薄唇印在女孩儿发顶，“我给雾雾出气，好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见他们了。” 他之前顾及着，善良一点，只让人放出裴氏旗下所有公司不与桑氏合作的消息，其他公司自然不愿跟裴氏作对，纷纷选择和桑家解除合作，留了桑家一条命。 竟然还能出来作妖。 裴砚峥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雾雾，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桑黎雾揪着他的衬衫，闻到让人放松的兰草香，一点点把自己往他怀里塞，肩膀小幅度耸动，哭声破碎，“裴砚峥，没有人要我了……” 裴砚峥手臂收紧，去啄吻她的额头，“我要。” 他哄着她，语气坚定得让人心安，“不止是我，我们雾雾以后会得到很多很多爱，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她本身就值得很多爱。 桑黎雾脑袋还是发胀，但耳边一直缠绵着一道磁沉好听的男声，很温柔，轻缓如潺潺泉水，仿若能抚平所有焦虑不安。 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稳定了点，裴砚峥用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不哭了，明天眼睛该疼了。” 桑黎雾轻轻点了点下巴，半张侧脸压在他胸膛上，呢喃低语地喊他名字，“裴砚峥…” 不知何时，连桑黎雾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裴砚峥产生了依赖感。 裴砚峥心脏软软，嗓音染了笑，他轻应，“嗯。” — 桑黎雾醉酒后真的和平时非、常不一样。 裴砚峥抱着她，没一会儿就感觉一只小手又顺着衬衫下摆钻进去。 这回比刚才更轻车熟路，指尖沿着人鱼线附近轻捏。 裴砚峥彻底没辙了。 小姑娘鼻尖和眼眶还泛着红色，脸颊醉态的酡红倒是褪去了些，纤薄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就那么一小只，依附着他，像只生怕被抛弃的小猫。 她刚哭过，裴砚峥根本不敢说不，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男人压着喉结，“以后不经过允许不许喝酒。” 他受不住。 听到裴砚峥说话，桑黎雾耳朵一动，看着他，隔了几秒，才慢吞吞摇头。 “我没有喝酒，只喝了牛奶。” 裴砚峥：“……” 裴砚峥有些好笑，把她妥妥放置在沙发上，放轻声音叮嘱， “好，那只喝了牛奶的雾雾宝宝，在这乖乖坐着，我去煮点醒酒汤，好不好？” 桑黎雾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唇，慢了半拍无意识点头，“好哦。” 她看着裴砚峥起身离开，愣了几秒，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小步跟上去揪住他的手指。 懵懵抬头，“你去哪里呀？” 第32章 睡，我旁边呀。 裴砚峥真被她逗笑了，知道她这会儿反应慢，他语调也放缓，学着桑黎雾的语气。 “去厨房呀，给小醉鬼煮醒酒汤。” 桑黎雾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依旧攥着他的手，“带着我，好吗？” “好呀，”裴砚峥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指尖滑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不用问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裴砚峥牵着桑黎雾，搬了把凳子放在厨房门口，又让人在凳子上坐稳，弯下腰讲话， “乖宝宝不进厨房，你在这儿好好坐着，可以吗？” 桑黎雾点头。 裴砚峥捏了下她的脸颊。 不是他不想带着她一起，主要是这厨房他也是第一次进，连东西都还没研究明白怎么用，可不能让她跟着他一起。 唐姨已经搬回自己的那幢楼，这会儿可能已经睡了，也不好再去打扰。 裴砚峥看着略显陌生的厨房构造。 心想，学做饭这件事要快点提上日程。 他拿出手机搜了个点赞量最高的醒酒汤做法，又把手机立在窗台，看醒酒汤的制作教程。 幸好冰箱里早被填满了新鲜食材，需要用到莲子、青梅、山楂糕那些原料一应俱全。 裴砚峥将材料找出来，切丁一并放入锅中，等待煮沸时，偏头去看桑黎雾。 小姑娘歪着脑袋靠在一旁的推拉柜门上，红润的唇瓣轻抿，眼睛睁得圆溜溜，盯着他这个方向。 裴砚峥薄唇弯了弯，走近两步，抬手轻挠她的下巴，“困了？” 桑黎雾摇摇头，碰了下自己的脑袋，“脑袋晕晕。” “……”裴砚峥失笑。 能不晕吗，喝了度数那么高的酒，又掉了那么久的小珍珠。 裴砚峥指腹蹭过软白脸颊，“醒酒汤马上就好了，喝完去睡觉，就不晕了。” 桑黎雾乖乖点头，迷糊地应，“好。” 裴砚峥唇角翘起，一边看着火，一边时不时看她一眼。 桑黎雾眼神放空地盯着地板，突然开口，“我以后不会再为他们哭了，最后一次。” “真的。”她嗫嚅着强调，像是说给自己听。 裴砚峥调节火候的指尖微顿，很快挑起唇角，蹲下身，寻上她的视线。 “好呀，我帮你记着。” “讲话算话。” 到了时间，醒酒汤放凉后。 裴砚峥率先抵在唇边试了一口。 还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这才端着瓷碗抵到桑黎雾唇边，哄着她喝。 只喝了几口，桑黎雾偏头躲开。 裴砚峥：“不喝了？” 桑黎雾手捂着嘴巴，眉头小幅度皱着，很抗拒，“难喝。” 裴砚峥：“……”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无奈又纵容的低笑，“这么不给面儿啊。” 他把碗放在一边，“好，不喝了。” 裴砚峥又想起刚才打开冰箱时看到那一罐蜂蜜，快速冲了杯温的蜂蜜水。 递到桑黎雾嘴边，“试试这个？” 见她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裴砚峥哄道：“甜的，不骗你。” 桑黎雾试探地抿了一小口，感受了一下，然后自己捧着杯子，咕嘟咕喝完。 又举起空杯子给裴砚峥看，语气十分自豪，“喝完。” “……”裴砚峥笑得无奈，“真棒。” 桑黎雾把杯子塞他手里，自然地张开手，“去睡觉。” 裴砚峥牵着她伸过来的手，“好。” —— 桑黎雾穿着睡裙，应该是之前就已经洗过澡了。 裴砚峥看她在床上躺好，又帮她把被子盖好，一抬头，就见女孩儿那双鹿眸还圆滚滚地睁着。 他指腹蹭过桑黎雾的眼睫，看她长睫轻微地抖动，磁性嗓音染了笑，“可以闭上眼睛了。” 少女乌黑瞳仁定定注视着裴砚峥，“你不上床睡觉吗？” 因为她这句话，裴砚峥喉间倏地有些干涩，他脑中灵光一现，不动声色地点了两下手机。 “我去沙发，”裴砚峥瞳色浓重如墨，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沙发，“你晚上有不舒服，直接叫我。” 他不放心留小醉鬼一个人。 桑黎雾摇头，“不要。” 裴砚峥问：“不要什么？” 少女眼眸折出头顶柔静灯光，亮晶晶的，“不睡沙发。” 裴砚峥挑眉，压着唇角继续问，“那我睡哪？” 桑黎雾小手拍了下旁边配套的双人枕头，“睡，我旁边呀。” 裴砚峥缓缓勾唇，几乎没怎么犹豫，“好呀。” 男人微泛着粉的指尖绕着女孩儿的黑发，收了手机，“你先睡，我去洗澡。” 说他不要脸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但这可是他家雾雾宝贝提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而且就是单纯睡觉。 就只是抱着她单纯睡一觉。 他又不会干什么其他事情。 没一会儿，床上的少女裹着被子睡着了。 裴砚峥收回落在女孩儿侧脸的目光，起身往浴室走。 他有段时间没来过主卧浴室了，这会儿壁挂式洗手台上堆满了大小高低不同的瓶瓶罐罐。 裴砚峥俊美的眉眼染笑，几乎能想象出小姑娘在这站着边哼着歌边鼓捣这些东西的场景。 只是——— 裴砚峥对着镜子看自己脖颈间的痕迹，小巧的牙印横在上方，点点红印在周边，不出意外明天早晨就该散尽了。 好可惜。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裴砚峥这次洗澡的时间格外长，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着了凉意，眼尾泛着淡红。 卧室静谧一片，只有床头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暖色灯光。 他待身上的凉意消散了些，轻手轻脚地绕到另一边上床。 掀开盖在少女身上的被子一角，同盖在自己身上。 恬静的气氛下响起一丁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何时，男人已经从最开始的边缘位置挪到了中间位置。 只需一伸手，手臂便可环着少女纤腰禁锢在自己胸膛之间。 如同猛兽护着自己珍爱的宝贝。 裴砚峥支起身，眼眸灼灼明亮，无声注视了桑黎雾许久，才默默垂首，在女孩儿额角落下一吻。 嘴唇张合，无声吐字，“晚安。” —— 一夜宁静。 朝阳驱散黑暗，屋内厚重的窗帘挡住外面闪烁的阳光。 桑黎雾迷迷糊糊地转醒，脑袋带着轻微的刺痛感，身体却带着饱睡后的放松感。 脑中空白一片，记忆全无。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捞手机，指尖先触碰到的却不是柔软的大床，而是软硬适中带着弹性手感。 桑黎雾咻的一下睁开眼。 卧室光线朦胧，眼睛很快适应明亮。 入目的便是大片的裸露在外面的冷白皮肤——她刚才摸到的胸肌。 桑黎雾：“！” 第33章 应某人热情邀请得以爬上这张床。 深v真丝睡衣领口大开，前两颗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 肌肉线条流畅，轮廓柔韧，随着主人均匀轻缓的呼吸，胸肌微微起伏。 竟然还是…粉色的！ 嗯？ 不是？ 她想什么呢。 都和男人同躺一张床了，她想的竟然是这个。 桑黎雾挪开眼，男人的喉结和精致的脸颊就这样被她直直收入眼底。 碎发懒洋洋地搭在额前，垂着长睫的睡颜，墙壁上的小夜灯还开着，他脸庞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削减了些锋芒，莫名柔和。 裴砚峥……？ 桑黎雾一时不知道该捂眼睛还是捂住嘴巴。 整个人都是懵的，眼底尽是茫然。 她昨天下午回来之后，家里很安静，唐姨给她留了晚饭，她简单吃了两口，上楼洗了澡，本来没觉得有那么难过，可看着空荡荡的别墅，那股情绪突然上涌，压得她喘不过气。 最后的记忆还存留在她在裴砚峥的酒柜里挑了瓶酒，只小小尝了就被呛得咳嗽，连酒都要欺负她，更难过了。 她赌气般就想要喝酒，所以在储物柜里掏了一瓶牛奶，喝一大口牛奶喝一点酒，不知不觉好像就喝多了。 然后呢…… 断了。 记忆全无。 所以，她为什么会和裴砚峥睡在同一张床上。 桑黎雾闭了闭眼，下意识往后挪，想与裴砚峥拉开点距离。 没成功。 这才发现，她腰间被男人手臂环着，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因为她这一动，男人睫毛颤了下，眼睛没睁开，把她又往怀里揽了点，垂落在她后背的大掌轻拍，下巴蹭了蹭头顶。 磁性嗓音微哑，无意识地低哄道，“乖，我在呢。” 又是熟悉性感的嗓音，让人心间微颤。 桑黎雾被他禁锢着，僵着身体动弹不得。 脑袋离他胸膛很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薄薄睡衣下的光景。 这太不好了吧…… 桑黎雾一只手虚虚放在眼前，指缝却张开，另一只手隔着真丝睡衣，轻轻推了下裴砚峥。 没有反应。 桑黎雾又推了一下，轻声喊他，“裴先生…” 裴砚峥浓眉微动，眼睫撩起，垂眸发现小姑娘已经醒了，眸底很快清明，嗓音懒倦，“醒了？头还晕不晕？” “还好，”桑黎雾突然不自在起来，耳尖红了个彻底，语无伦次，“你，我、我们为什么会睡…” 到底是小姑娘，说话的尾音越来越弱，到后面直接抿着唇不吭声。 裴砚峥挑眉笑着帮她补充道：“想问我们为什么会睡在一起？” 桑黎雾闷着头当缩头乌龟，那睡衣下遮不住的风光又闯入视线，她仓促移开视线，脑袋垂得更低，“嗯…” “这我本人可是挺无辜的。” 裴砚峥掌心上移，落在小姑娘后颈处，缓缓摩挲，思索几秒后开口，“应某人热情邀请得以爬上这张床。” 桑黎雾被他捏着脖颈，有几分小命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又听到他后一句话，脑中像是炸开一样。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邀请他爬上这张床！ 还热情！！ 桑黎雾蓦地摇头看裴砚峥，斩钉截铁截铁否认，“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裴砚峥挑眉，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小色鬼？” 桑黎雾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别人发现，声音慢慢降得很低，“你要有证据，不、不可以乱说话的……” “证据啊…”裴砚峥慢悠悠地拖着音调，“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桑黎雾心脏提起来，反而慌了。 她该不会真在醉酒下对裴砚峥干了什么羞耻不能言说的事情。 关键她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玩意儿都想不起来啊。 要是真的有证据，不就相当于公开处刑吗。 裴砚峥掌心依旧落在她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桑黎雾身体僵着，也不敢看他了，闷声闷气道，“对不起…我那是喝醉了，平时不会那样的。” 裴砚峥完全没想到他两句话就把小姑娘给炸出来了，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他拿出来。 这么不经逗儿。 垂眸就看见乌黑发丝下藏着的红彤彤的小耳朵，倏地笑了声，“小姑娘，你也太好玩儿，要你对不起什么。” 也不知道想想，如果他不愿意，谁还能逼他爬女人的床。 桑黎雾悄悄抬眼，看见男人唇边闲适的笑，心底面对他的紧张消退了些，小小声嘟囔了句，“你也没比我大很多，干嘛叫我小姑娘。” 裴砚峥一顿，视线扫她，“大一岁也是大，况且我心理年龄成熟，你心理年龄能有二十岁吗。” 瓷娃娃体质，从小被养在温室里，心思养得单纯，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好多苦。 现在，裴砚峥只想把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当小姑娘又何妨。 总归是他的。 桑黎雾抠着手，“…应该是有的。” 裴砚峥：“我觉得没有。” 桑黎雾看他一眼，继续抠手，“…是有的。” 裴砚峥揪起她正在抠手的食指，顺势将小手包在掌心，“成，你说有就有，听你的。” 裴砚峥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现在是有点胆子，但不大。 敢怂了吧唧地跟他拌下嘴，但也只限于拌嘴。 什么时候能瞪他一眼… 才是真正的小猫长出利爪。 桑黎雾忍不住翘起嘴角，又恍然发觉自己和裴砚峥刚才竟然以面对面抱着，这么亲密的姿势说了那么久的话。 她耳尖发烫，小心地抬手，越过那半敞开的睡衣前襟，落在他肩膀位置，轻轻推了推， “我，我想起床……” 裴砚峥视线跟着她动作移动，看着她仓惶不知落在哪的模样，闷闷地笑了声。 在桑黎雾疑惑抬眼的同时，裴砚峥握住她的手腕，无比坚定地直接移到自己胸前，啪嗒一下贴上去。 男人蛊人的嗓音响在头顶，“想摸就摸啊。” “这，这不好…还是算、算了吧…”桑黎雾手足无措，感受到掌心下弹性很好的肌肉，说话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裴砚峥好笑勾唇，循循善诱地开口，尾音缱绻撩人，“我健身锻炼，不就为了给你摸，不摸不就浪费了。” 桑黎雾被他洗脑了般，顺着男人压着她手腕的力道，小手在腹肌上结结实实地摸了把。 第34章 过来，再咬一口。 气氛变得黏腻起来，呼吸仿佛都在交缠。 裴砚峥就只是闷闷地笑，“手感怎么样？” 桑黎雾眼睛亮亮的，结巴着应，“挺…挺好的。” “就只是，”裴砚峥用了点力，压着她的手更紧密地贴上自己的腹肌，“挺好？” 桑黎雾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下跳得很重，她舔舔嘴唇，“很、很棒。” “嗯，摸吧。”裴砚峥视线锁着她，薄唇微动，嗓音染着黯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摸了。” 桑黎雾蓦地抬眼，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是…第一次…？” 裴砚峥点了点下颌，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来，“昨天你差点把我摸、光。” 男人说话慢条斯理，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现实。 桑黎雾脑袋却像是要炸开了般。 啊啊啊啊！ 苍天大老爷！ 她昨晚到底对裴砚峥干了什么混账事情。 怪不得她莫名摸腹肌这个动作熟悉，她还以为是平时想多了才会产生的这种熟悉感，结果居然是真摸过！！ 桑黎雾被男人看得心底更发虚，在心底小小地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慌乱地想把手抽回来。 懊恼地闭上眼睛，“不摸了不摸了。” 裴砚峥力道出奇的大，制止住她的动作，不容置喙，直截了当开口：“摸。” 桑黎雾：“……” “不、不摸了。” 她挣扎收手间，好像撞上什么东西。 “嘶。”裴砚峥顿时吸了口凉气。 气氛微妙地胶着。 桑黎雾尴尬地僵住，她二十二岁，就算像裴砚峥说的心理年龄再不成熟，也不至于连人体基本的生理构造都认不清。 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晰认知到男女的身形差异，就像此刻，她侧窝在裴砚峥怀里，体型差大，裴砚峥拎她可能跟拎只小鸡一样容易。 桑黎雾后知后觉心尖发紧发颤，“我不是故意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桑小雾。” 男人懒懒地笑了，口吻带着点漫不经心，“都已经清醒了，怎么还想着占我便宜呢。” 桑黎雾小心往后挪身体的动作一顿，小声咕哝，“哪有，明明是你…” “躲什么，”裴砚峥手臂覆在她柔韧的后腰处，用了点力，往自己身前一带。 脑袋顺势埋到女孩儿纤细的脖颈，“不怕，不动你，给我抱会儿。” 男人嗓音低哑，有点不同寻常的-喘。 说话的时候，滚烫的气息落在脖颈皮肤，顺着鲜活跳动的脉搏，顺着神经末梢传至中枢，身体跟着发酥发软。 桑黎雾呼吸也发烫，心口那只小鹿不知道什么原因跳个不停，乖觉地被他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的呼吸由急促变得平缓。 裴砚峥抬起头，愉悦地低笑一声，像是什么偷腥的动物，在桑黎雾腰际轻拍两下。 “起床洗漱，吃饭。” 说完，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见床上的小人还没动静，疑惑问，“怎么了？” 桑黎雾重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鼻子和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闷声闷气，“你先去，我等会儿。” 她刚才看见裴砚峥脖子上的牙印和红痕了！ 很淡，不仔细看根本不出来了，但他俩刚才离那么近，那点痕迹全被她收入眼底。 脑中零碎片段闪现，她抱着裴砚峥的脖颈在乱啃，她哭了竟然还被裴砚峥抱在腿上哄。 桑黎雾你简直要丢死人了。 本来那些就是事实，她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存在。 哭什么哭。 裴砚峥要怎么看她，肯定觉得她矫情死了。 裴砚峥站在床边垂眸看床上脸蛋红扑扑的小人，若有所思，他还没干什么呢，怎么就害羞成这样。 “成。”他转身往衣帽间走，给她一个人留出点害羞的空间和时间。 桑黎雾盖着被子深呼几口气，将与现在生活无关的事情全都抛出脑，又缓了缓被男人撩得有些发软的身体。 掀开被子下床，衣帽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裴砚峥穿了一件合身白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扣，外面是与高定西装同颜色的深灰色马甲，外套没穿，被他搭在臂弯，钻石袖扣若隐若现，配上那张深邃赏心悦目的脸，雅贵中带了几分张扬的性感。 去上班打扮这么好看？ 桑黎雾下床的动作一顿，脚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有些呆住。 裴砚峥踱步往她这边走，最后停在她面前，俯下身，冷白指尖指着自己侧颈那几乎淡得不能再淡的痕迹。 原本以为没了，没想到还在。 他勾了下唇，语调悠懒，“桑小雾，你咬的，证据。” 男人嗓音徐徐，但桑黎雾却从中莫名听出了点……炫耀？ 桑黎雾眼睫轻颤了一下，弱弱开口，“我醉了，不清醒，你快点忘了好吗…” 裴砚峥饶有兴致地弯唇，眉骨微抬，“不好。” 桑黎雾：“……” 她自知理亏，仰着头，鹿眸软下来，有了求饶的意味，“那你说怎么办。” 裴砚峥挠了两下她的下巴，在大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把衬衫往下扯了点，指尖悠悠点在自己脖颈另一边。 他牵起眼尾，“过来，再咬一口。” 桑黎雾：“………” 他俩是谁疯了。 裴砚峥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开口，脊背往后靠，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倨傲，又不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男人把主动权完全塞到她手里。 拼了！！ 桑黎雾没犹豫太长时间，很快在心底下定决心，选择速战速决。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朝男人走过去。 裴砚峥视线扫过她的脚，没管。 桑黎雾心中的小鹿像是在狂跺脚，砰砰砰个不停。她顶着男人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抬膝跪立到沙发上。 沙发很软，没有支撑点，桑黎雾小手只能攀上男人的肩膀，慌乱开口，“我、我扶一下。” “嗯，扶。”裴砚峥点点下颌，面上表现得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胳膊却早已抬起，护在女孩儿后腰处十厘米左右。 桑黎雾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吞了口口水，手肘下弯，攀附在男人身上，俯身低头。 唇瓣贴上脖颈的瞬间，裴砚峥呼吸凝滞片刻，昨晚被某个小色鬼勾得只能去冲冷水澡的回忆涌上来。 他喉结滚动，开口道，“咬。” 桑黎雾觉得自己再跟裴砚峥相处一段时间，可能会被葬于心脏衰竭。 离他这么近，男人身上的兰草香味更加浓郁闯入呼吸。 怎么会这么…好闻。 她唇瓣微动，很轻地叼-着。 裴砚峥眼底覆上一层暗色，克制又隐忍，“用力。” 要求真多。 桑黎雾嘴上用了力，是真的用了力，男人终于有了动静，本来悬在空中的掌心结结实实落在她后腰。 桑黎雾下意识松了嘴，起身去看那处肌肤—— 小巧的牙印横在上方，齿痕周边带着嫣红，要渗出血似的，格外明显。 看着就挺…疼。 桑黎雾皱起细眉，懊恼自己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她抬头去观察男人的表情，紧张发问，“疼吗…？” 裴砚峥扶着她的腰直起身，眸光亮得灼人。 他弓腰垂首，四目相对，气音卷着哼笑传出来。 “好舒-服。” 桑黎雾看着他，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有病。 第35章 ok，等着被咸死吧。 裴砚峥出了房门，慢悠悠将衬衫的第三颗扣子解开，又把衣服往下拽了拽。 下楼的时候，唐姨正准备早餐。 “唐姨早上好，”裴砚峥边说边往厨房走，指尖勾着衬衫袖口挽起来，立于操作台旁边，“您教我做饭。” 唐姨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他一眼，刚想说一句“你别捣乱”，又瞥见他侧颈那明显的小巧牙印。 进展这么快…？ 唐姨喉咙噎了几秒，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话还没说，就见裴砚峥勾唇笑起来，指尖触上那处，感受凹陷的痕迹，徐徐开口，“桑小雾咬的。” “……”唐姨默了几秒，斜睨着他，“为什么咬你，肯定是你干什么混事，惹囡囡生气了，怎么不咬死你。” 还笑，笑什么笑，笑得那么不要钱。 “小姑娘善良，才不会，”裴砚峥哼笑，“再说她肯定不舍得。” 唐姨：“……”滚蛋。 桑黎雾收拾好心情和自己，缓掉脸颊漫上的红晕，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出了卧室刚过楼梯转角，就听见唐姨急躁的声音， “多了多了，盐放多了……ok，等着被咸死吧。” “翻面翻面，你手别抖……行吧，糊了。” 桑黎雾眼睛慢慢睁大，看着厨房里“奇幻”的画面。 裴砚峥身上穿着那件被她抓出褶皱的衬衫，底下是工整的西装裤，脚上踩了双居家的拖鞋，右手拿着锅铲，慌里慌张地听唐姨的指挥，关键脖子上还挂了个蓝白波点围裙。 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没有着急，依旧赏心悦目。 唐姨在一旁又急又气，汗都要流下来了，余光瞥见桑黎雾站在不远处，抽出点空扬起笑打招呼，“早上好囡囡。” 裴砚峥立马侧头望过去。 下一秒拿锅铲被从手里扔到锅里，神色自若地迈步朝桑黎雾走过去。 唐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手忙脚乱地去拿锅铲，把被煎糊的荷包蛋扔进垃圾桶。 一边大声嘟囔，“服了，要不是因为你，囡囡现在早该吃上饭了。” 裴砚峥脚步都不顿一下，拉过桑黎雾的手，自然地往客厅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身上还穿着围裙的男人，桑黎雾有些想笑，她竭力忍住要上翘的嘴角，鹿眸却藏不住昭然而出的笑意。 仰起头问，“你是在做饭吗？” “嗯，”裴砚峥轻抿着唇，脸不红心不跳地乱扯，“练练手。” 桑黎雾指尖无意识蹭着男人的手背，没拆穿他，“那你，练好了吗？” “你觉得呢？” 桑黎雾眨眼，点点头，“我觉得挺不错的。” “啧，”裴砚峥停住脚步，垂下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眉骨微抬，伸手去捏她的脸，“桑小雾，胆子大了啊，都敢调侃我了。” 刚才那种情况，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做饭的技术是真的垃圾，结果这姑娘给他来一句挺不错的。 他可差亿点就相信了。 桑黎雾被他捏得嘴巴嘟起来，微微愣神。 她胆子大了吗？好像没有，她还是和过去一样胆小敏感容易胡思乱想。 但和裴砚峥待在一起真的很舒服，那种感觉是过去在桑家从没感受过。 所以， 她觉得裴砚峥这个人简直太好了。 她不能让他因为做饭很差这件事而自尊心受挫。 哄哄他吧。 桑黎雾乖巧地弯唇，没挣扎，脸颊蹭到他掌心，眨眨眼，咕哝着说，“你，这么厉害，做饭那种事根本高攀不上你，我们不学了。” “我们”这个词，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裴砚峥一顿，后知后觉小姑娘这是拍彩虹屁哄他呢。 她怎么可爱成这样。 他好爱她。 裴砚峥松开手，温热的掌心隔着家居服轻薄的布料落在那截小腰上，得了便宜还卖乖，轻声哼笑，“原谅你了。” 桑黎雾再也忍不住地翘起唇角。 裴砚峥钳制着她的腰到客厅的茶几旁，抬下巴示意上面的箱子，“打开看看。” 桑黎雾：“这是什么？” “我答应过的，”裴砚峥推了推她的腰，“送给你的。” 桑黎雾没着急去拆礼物，站着没动，看向男人的清澈眸光有些复杂。 他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误会了…… 裴砚峥见她不动，率先蹲下身，丝毫不在意高定西装会被弄皱，打开大盒子的顶盖。 里面堆得大小不同的盒子堆得满满当当，每个盒子都被包装得精致好看，绑着蓝色蕾丝缎带。 裴砚峥一一把盒子拿出来，摆到离桑黎雾最近的桌边，“当盲盒拆吧，女孩子不是喜欢这种东西。” 他仰头看她，漆黑眼眸被顶灯折得很亮，又像是温和的太阳光灼着桑黎雾的心脏。 男人深邃炙热的视线锁住她，声线性感撩人而坚定， “放心，我保证，每一个都不会让你的期待落空。” 第36章 皇冠不落地，小仙女永远不低头。 桑黎雾受不住裴砚峥那么明亮耀眼却不刺眼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一束光，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拆礼物得来的惊喜。 盲盒总归会有希望落空的时候，而裴砚峥却说每一个都不会让她的期待落空。 桑黎雾心中微动，屈膝跪坐在地毯上，眼花缭乱地拿过一个礼盒，很轻地咬了下唇，又看向裴砚峥，“那我拆了？” “嗯，拆。” 桑黎雾很仔细地把精致绑好的缎带拆开。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璀璨的钻石光芒便折入视线。 里面是一顶粉钻皇冠，以一颗水滴梨形钻为主石，树枝型框架，搭配镶嵌耀眼的碎钻。 桑黎雾眼睛睁大。 她不算没有见识，好几个月前她还在名媛群潜水的时候，群里因为这顶皇冠差点聊爆。 这顶皇冠是着名艺术家freya去世前完成的最后一个作品，整个皇冠通体用的钻石都是纯度极高的稀有钻。在拍卖前就受到了很大的瞩目。起拍价两亿，很多人都在吵价，最后被某个神秘大佬以压倒式的十一亿八千万的成交金额拍下。 当时好多人调侃大佬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没想到是被裴砚峥拍走，甚至这个比她命还贵的皇冠会以这样奇幻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桑黎雾彻底怔住，“这……” “开门红了。” 裴砚峥勾了勾唇，“皇冠送给我们小仙女，皇冠不落地，小仙女永远不低头。” 没发生这一系列事情之前，他看到这顶皇冠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东西小姑娘戴上肯定特好看，于是他拍下了，本想着等明年她生日送出去给她当生日礼物。 但3月21日这天从来不是她的生日，他便现在提前送出去。 桑黎雾鼻头发酸，眼眶也发涩，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想哭。 心脏像是被人捧上云端，没声没息，她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出异常，揉揉鼻尖，轻声而郑重道：“谢谢你，裴砚峥。” —— 九点过一刻，陆致终于看到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他起身迎上去，“裴总，您迟到了。” 回国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 “没了我，公司又不是不赚钱了，”裴砚峥漫不经心道，视线扫过总裁办，又问，“你弟呢？” 陆致镜片后狭长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身体不舒服，我帮他请个假。” 顿了一秒，他淡声补充，“工资扣我身上。” 不同于其他部门，总裁办的人由裴砚峥直属招聘和管理，此刻坐在总裁办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裴砚峥昨天从国外带回来。 闻言，裴砚峥睨他一眼，“二十一世纪了，性别早死了，但他是陆爷爷疼在心尖上的孙子，别把他老人家气着。” “嗯，我知道。”陆致眸光微黯，但仅一秒就恢复如常，如往常一样汇报工作，“您上次让调查的那个福利院的事情有了进展，结果放您桌上了。” “大概下午两点之前桑家就会彻底破产，他们现在应该急得在到处求人，破产消息出来的第一时间会压下去，然后按照您的要求把那一家人送到古蒙。” 陆致还能回忆起昨晚裴砚峥通知他这件事情时的语气。男人声线又懒又哑，有种说不出的性感，说出的话却毫无感情，“明天派几个人把桑家那一家子送去古蒙，放放羊，卖点羊奶，苟延残喘活过后半辈子，不会死。” 陆致收回思绪，继续道：“还有，您这突然回国，其他集团都心里惶惶的，想约您见面，我已经帮您推掉了。另外还有几家商业访谈想邀您，您看去还是不去？” 裴砚峥在办公椅上坐下，头都没抬，“都推了。” “好。”陆致应完，没多言，离开办公室。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安静下来，裴砚峥压着呼吸，翻桌上放着的福利院调查结果。 早在裴砚峥得知桑黎雾是被领养的时候，就派人去查了。 他要做好准备，提前了解好所有事情，万一哪天小姑娘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结果是好的，他便陪她高兴，如果是不好的，他只能尽可能地将失落和伤害降到最低。 但时间过去太久了，这段时间也只有一点点进展。 那家福利院早在几年就已经破败了，甚至叫不得福利院，只是几个好心的残疾人自发组织，或许是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把伞，他们联合拿出自己赚来的钱在自家小院养几个可怜的小朋友。 这些年，加上桑黎雾一共养过十一个小孩儿，最小的那个也在几年前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 裴砚峥派人找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就只剩两个年过六十的老人窝在躺椅上听收音机里的京曲，小朋友本就不多，两人都对桑黎雾有印象。 问过他们才知道，桑黎雾才到福利院没两个月就被桑家领养走了。 送桑黎雾来福利院的人是一名女性癌症患者，她经过两年艰难的抗癌，身体状态还是每况愈下，本身也没什么牵挂，便想找个没人地方一了百了算了。她找了个郊区的小湖，选择结束自己生命之际，突然听见小宝宝的哭声，扒开一旁的草丛，就看见一个肉嘟嘟的女宝宝，脖颈间遍布是手指掐痕，面色涨红，她伸手探过去，被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食指，很紧。 那一瞬间，她突然不想死了。 然后，她多获得了六个月的生命。 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医院那边也下了死刑，知道自己没几天可以活了，便想提前给小宝宝找一个归处，但那些正规的福利院需要的登记材料她一时之间根本准备不来，只能将目光投到这家福利院。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无法知道刚刚几个月大的桑黎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草丛。 裴砚峥阖眼，遮住眸底的一片猩红。 他好像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 但没有如果，他的雾雾遇见过太多太多善良的人。 如果桑黎雾在这，他会坚定告诉她，看吧，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是美好的，不要因为一些眼瞎有病的人，错过这世上本该属于自己的善意。 裴砚峥平复好情绪，给陆致拨了个内线电话，“去查二十二年前各医院出生人口资料和在之后的一年失踪婴儿的报案。” 第37章 落款z。 吃完早饭，送裴砚峥出门去上班后，桑黎雾又去拆了个礼物盲盒。 这回拆出一个带着木质底托的透明水晶球，乍一眼看过去，看不出里面的内雕是什么形状。 桑黎雾打开底座的开关。 一个弹钢琴的少女赫然浮现在眼底，少女的头顶上方还雕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自由蝴蝶。 钢琴…… 曾经苦练的钢琴，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弹过了。 裴砚峥送她这东西是巧合…还是单纯觉得好看。 桑黎雾托腮摆弄着水晶球，又想到裴砚峥临出门前对她说的那句“下午下班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桑黎雾惶恐了，生怕又是什么价值几亿几亿的东西。 她问是什么，男人却揉乱她的头发说保密。 又卖关子搞神秘，上次那个“她对裴砚峥来说是什么”还没弄明白呢。 桑黎雾拆出那个水晶球就没再继续，把剩下大小不同精致的礼盒重新妥帖地放回大箱子，搬到墙边角落处放好。 她今天的开心已经获得满了，这些等之后难过的时候再拆。 —— 桑黎雾午睡过后，收到手机自带的日历发来的消息——距离去偶像时装秀仅剩五天。 少女唇角的笑软软化开，脑袋蹭过软乎乎的枕头。 更开心了。 下楼的时候，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楼下传来叮当的动静，桑黎雾快走几步去看，就见唐姨带了两名戴着手套的收纳师正将实木酒柜里的一瓶瓶拿出来，放置到铺满拉菲草的木盒中。 “……” 桑黎雾眼睛一点点睁圆，眼睁睁看着收纳师收拾完酒，又一盒盒把她喜欢喝的白桃牛奶摆上去。 价值不菲的酒柜装的是白桃牛奶，柜顶的灯光打在粉白的牛奶盒，违和的画面看得桑黎雾嘴角一抽又一抽。 唐姨发现她，笑着主动将手里的纸条递过来，“少爷留给你的。” 桑黎雾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笔锋锐利，有不拘一格的潇洒，显出几分不羁。 写着—— 也是答应过你的，我从来都说话算数。 留：z。 桑黎雾脑中零碎片段闪过。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可以确定， 又是她昨晚醉酒后作下的债。 桑黎雾几度想回到昨天晚上，打死她都不会喝一口酒。 收纳师很快收拾完毕，抬起装好酒的木箱跟着唐姨去了地下酒窖。 别墅安静下来，桑黎雾却盯着那张纸条愣住了。 有些眼熟的字迹。 桑黎雾心脏跳动地飞快，把纸条紧紧地攥在手心。 被领养后，每年的3月21日，桑家都会在家里给她办一场生日会，邀请来他们的合作伙伴，陪她切完生日蛋糕后，桑父去和那些合作商谈工作。 桑母进房间统计每位宾客带来的贺礼。 桑黎雾身穿精致的小公主裙，很期待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便待在桑母身边满心满眼地瞧着。 但后面拆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钢笔、名画甚至上等茶叶和茶具，没有她喜欢的。 可是…明明是她的生日啊。 期待落空。 桑黎雾揉揉眼睛，假装不在意地拿了块蛋糕坐在沙发上吃。 可能她身上那点小反骨就表现在这种地方，每年生日的时候她还是会跟在桑母身后看她统计贺礼，心中还是止不住地升起一点点期待，但童话终究没发生在她身上。 后来，多亏了她比较强大的自我疗愈能力，不知道期待落空了多少次，她终于等到了。 大概是她十三岁那年，生日会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她再一次跟着桑母进入房间，依旧期待着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礼物。 桑黎雾记得很清楚，桑母打开一个巴掌大小的礼盒，看到里面只放一张游乐场的卡，低声吐槽了句“什么玩意”，便把那个小盒子扔到一旁。 桑黎雾却耳朵一动，悄悄挪动，把小盒子勾到手边。 里面是一张京市最大的欢谷游乐场的svip终身卡。 后面的贺礼桑黎雾没再听下去，她抬头看了桑母一眼，见她没在意她这边，悄然地把小盒子抱在怀里，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游乐园的卡压着，桑母没看见下面还有一张手写硬纸贺卡。 短短几个字，写得潇洒又凌厉。 【生日快乐。】 右下角落款：z。 这张只有桑黎雾一个人知道贺卡，成为一个秘密，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后来的生日，她都会收到这样一份神秘的礼盒，不变的手写生日贺卡，一样的落款，像是神明派救世主下来普渡众生。 盒子里的礼物不停在变，是桑母不屑一顾的，在桑黎雾这，值千金。 — 桑黎雾眼眸里闪着熠熠的光，匆匆跑上楼，翻出自己藏在行李箱里的小铁盒。 里面赫然是积攒在一起的手写生日贺卡，尽管被收藏得很好，但过去这么多年纸质边缘还是出现了轻微的泛黄，最底下压着那张欢谷游乐场的卡。 桑黎雾把贺卡从小铁盒里拿出来，跟被她攥在手心的纸条比对。 一样的… 之前的字迹和现在比略显生涩，但笔锋是一样的，尤其是落款z的收笔都有轻微的下勾，连最后空白处那个洒脱不羁的顿点都如出一辙。 是他。 真的是裴砚峥… 桑黎雾盘腿就坐在地毯上，鹿眸里有疑惑，又有掩不住的纯粹的喜悦。 可是裴砚峥怎么会给她送来礼物。 还知道她的心愿是去游乐场。 她小时候的心愿只告诉过意外遇见的小哥哥一个人。 总不能那个小哥哥是裴砚峥吧。 不应该啊。 那么臭脸、拽到上天的小哥哥怎么会到现在还记得她… —— 下午六点整，裴砚峥从办公椅起身，拿着手机往电梯口走。 元宝和那两只猫昨天下飞机后被他派人送去宠物医院做例行的身体检查。 他现在要接了猫，回家找桑小雾。 一刻都等不了。 与此同时，刚好抱着文件出电梯的员工，看着穿戴整齐准备下班的裴总，诧异道，“裴总，这有文件需要您签字…” “六点了，你们不下班吗。”裴砚峥不耐蹙眉，人已经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彻底关闭之前，男人悠悠的声音传出来，“放总裁办。” 电梯下行，留下两名员工面面相觑。 这位裴总果然跟传闻中一样，行事自我洒脱。 看了一眼时间，刚六点过一分，这下班也太准时了。 仿佛看到了更好的日子在向他们招手。 第38章 抱抱它吧，挺想你的。 裴砚峥到家的时候，太阳下沉得只剩一点头顶尖尖，落日的余晖照出一片宁静和安详，天边晚霞橙黄金紫交织在一起。 桑黎雾正和唐姨在主楼门外的花园移种木芙蓉。 秋天正是芙蓉花开花的季节，正好前几天这片一些不耐寒的花种死掉了，唐姨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就去花鸟市场买了点木芙蓉，准备移栽过来。 裴砚峥从车刚驶入锦幽苑就侧头往外看。 透过白色栅栏，就看见桑黎雾小小的身影蹲在花坛里，袖子向上折起几道，松松垮垮地搭在肘部，露出莹白纤细的胳膊，手上和裤腿都沾上了泥巴，白净的脸上也蹭了两道泥点。 裴砚峥心脏像是开了一道口，紧接着又被甜滋滋的东西填满。 桑黎雾瞥见车开过来，忙站起来，抬腿迈出花坛，拍拍手上的泥土，站在门口等他，眉眼间有浅浅的笑意。 裴砚峥自后座下车，一手提一个猫咪航空箱，将其中一个递给唐姨，又抬手示意桑黎雾过来。 联想到自己今天发现的事情，桑黎雾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视线落在被男人提着的航空箱上，心跳很快。 裴砚峥半蹲在不远处，打开航空箱，探手进去安抚地摸了摸元宝的脑袋。 元宝被他引导着探出头尖尖，打量着不算太陌生的环境，很快适应，踩着猫爪自己走出来，后腿依旧还能看出点异常。 头顶的一小撮白毛映入眼帘。 拨云见日，心中的猜想有了实质，完成闭环。 零碎褪色的记忆拼成一整块，逐渐变得鲜活明艳。 男人眼角的月牙疤痕，他之前莫名提到的六岁小朋友，番茄味薯片，第一次来他家就喝到的白桃牛奶，体检的时候他随口叫她的那一声瓷娃娃，以及和他相处那若有若无的熟捻感觉…… 好多好多瞬间。 桑黎雾眨眨眼，鼻尖有些泛起了酸，她没再走近，蹲下身。 元宝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她，尾巴翘得老高，慢悠悠地凑到桑黎雾腿边，左左右右围着打转。 桑黎雾想摸摸身前的小猫，但她手上还沾着泥巴，不想把它弄脏，手只能悬在半空。 橘猫喵嗷一声，主动仰头挨上她的手，还滚着毛脑袋蹭了蹭。 “…元宝？”桑黎雾试探性地叫它。 元宝蹭得更近，整个身子一个劲儿的往桑黎雾腿间挤，喵嗷嗷嗷好几声。 桑黎雾手足无措地接住元宝的热情，喉间涩涩的，“你长大了。” 裴砚峥眉眼微动。 面前的场景像是穿越很多年。 一点点重合。 只不过当年可爱稚嫩的瓷娃娃，长成了漂亮明艳的小仙女。 “它还记得你。” 男人清润磁性的嗓音响在头顶，桑黎雾抬头望过去。 裴砚峥站着，双手懒散地环在胸前，对上她的视线，眼尾微勾起，笑得躁动又惹眼。 太阳彻底落下山，锦幽苑小道准时亮了灯，头顶路灯和脚边灯整齐亮了一排。 光打在裴砚峥周身，桑黎雾有些挪不开眼。 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抱抱它吧，挺想你的。”裴砚峥眸光微敛，抬抬下颌说。 “哦…好。”桑黎雾像是突然回过神，顿了顿，双手比划着做出抱猫的姿势，抬头问，“是这样吗？” 得到裴砚峥点头，这才一手托着元宝前胸一手托屁股不太熟练抱进怀里。 元宝乖乖的，一动也不动。 裴砚峥走到她身边，侧眸，“走吧。” 两人一猫进屋的时候，屋里的两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已经适应了陌生的环境，这会儿爪子正团着两个铃铛玩具四处跑，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裴砚峥开口介绍，“这是我在国外领养的两只小猫，我不知道怎么取名，一直叫的都是一一和二二，蓝色眼睛那只是一一，琥珀色眼睛那只是二二，你觉得名字要不要重取一个？” “不用了，”桑黎雾摇摇头，嘴角荡开一个纯粹的笑容，“挺可爱的。” “好。”裴砚峥点头应声，伸手想把元宝抱到自己怀里。 原本一直乖巧地把脑袋埋在桑黎雾怀里蹭的元宝，瞬间仰起头，瞪圆了眼，伸出毛爪子啪叽一下拍在裴砚峥掌心，又将脑袋埋下去，不再理他。 拒绝让他抱的意思。 裴砚峥气笑了，轻拍了下它脑袋，“让你姐姐去洗手换件衣服，衣服上沾了泥会不舒服。” 元宝：“喵嗷！！” 这一声叫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脾气大，惯会装，从小就是这样。裴砚峥淡嗤一声，就对上女孩儿凝眸看他的目光。 桑黎雾从刚才那声久违的“姐姐”中回过神，莹润粉唇开合，温软又带了点嗔怪传出来，“你不要打它。” 裴砚峥：“……” 裴砚峥：“…………” 她第一次怪他竟然是因为这只小猫崽子。 “桑小雾。” 裴砚峥喊她，似笑非笑勾唇，舌尖狠狠抵住牙根，气得想把人拖过来揍一顿屁股。 但对上那双清凌凌的鹿眸，那点升起来的火不知从哪里的缺口开始漏气。 沉默几秒后，男人眼尾耷拉下去，深邃的黑瞳里充满了幽怨，“我没打它，就摸了摸。” — 桑黎雾换了件干净衣服下来，裴砚峥坐在沙发上，元宝被他放在腿上舒舒服服地揉着，一一和二二生龙活虎的，又换了个毛线球球在玩。 客厅里一片烟火气。 桑黎雾又想到裴砚峥的猫咪微信头像，真的很有带人向上的生命力。 她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元宝便主动迈开短腿跳到她怀里。 裴砚峥懒懒地倚在沙发靠背，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下敛着眼皮睨着一人一猫，“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了它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亲你。” 男人唇角含笑，语气促狭，“雾雾说我惨不惨啊。” 桑黎雾眼睫一颤，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一一和二二似是因为意见不合扭打成一团，打得很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茶几柜子，直接一头撞上去。 闷闷的一声响。 二二被撞懵了，弱弱地叫：“……喵呜？” 桑黎雾被它这一下子吓了一跳，裴砚峥连忙起身，一手一只猫拎起来，猫咪的身子在他手里软得像是一滩水。 裴砚峥把它们放到沙发上，揉了揉二二被撞疼的毛脑袋。 一旁的一一压低脑袋凑到它嘴边，二二犹豫了一会儿，才伸舌头舔了一口。 注意到桑黎雾疑惑的眼神，裴砚峥开口解释，“在猫咪的世界，地位高的猫会给地位低的猫舔毛，它俩性格温顺，没分出来谁是老大谁是小弟，一般是做了错事的那只被舔毛，刚才是二二在跟一一低头道歉，一一原谅它了。” “原来是这样，好可爱。” 桑黎雾眼眸中盛满了柔软笑意，也伸手揉了揉两只白猫的耳朵，“元宝性格怎么样？” “它啊，”裴砚峥看了眼趴在小姑娘怀里困顿地闭眼的元宝，“拽得要死，脾气很臭，谁来惹它，直接一巴掌拍上去，一副老大的做派。” 桑黎雾没料到会是这样的，鹿眸睁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腿上的猫，“真的吗？” “不然呢，”裴砚峥轻哼一声，“在你面前这么乖，装的。” 男人倨傲的脸上表情淡淡，落在桑黎雾耳中，却听出了几分咬牙不爽的感觉。 — 猫咪一天所需的睡眠时间很长，元宝有些昏昏欲睡，另两只因为刚才那一撞，也怂怂地趴在男人腿边不动。 裴砚峥便把它们全都抱回了猫猫房。 桑黎雾站在门外，裴砚峥关上房门后，二话不说用食指勾起她的手。 他俯身靠近了些。 桑黎雾几乎是被他圈在胸膛和墙壁之间，又是那股熟悉撩人的兰草清香。 裴砚峥黑眸中压着翻滚的情绪，视线深深注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 “小仙女，现在来聊聊我们的事情？” 第39章 我喜欢你好长时间了。 桑黎雾指尖蜷了蜷，闷声应，“好。” 裴砚峥眉峰微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扣在她腰间的掌心用了点力，致使两人凑得更近。 呼吸仿佛被掠夺，桑黎雾眼睫颤得很快，语无伦次道，“好、好像，应该是知道的。” 裴砚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慢悠悠启唇，“什么叫应该？到现在还没认出来我？” “认、认出来了，”桑黎雾怯怯抬眼看他，“你是我之前遇见的那个哥哥。” 小桑黎雾和小裴砚峥的初遇来得很不可思议，格外戏剧性。 六岁的桑黎雾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没吃过零食，每次看到别人吃零食都非常羡慕，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星期六下午偷偷跑出去给自己买一包零食。 因为星期六这天桑母会约其他太太出去逛街做脸，桑父去公司，桑清寒约自己的朋友出去打球，没有人会在意到她。 桑黎雾没敢跑太远，在离家最近的一个商场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包番茄味薯片，迈着小步又走到另一边的公园，找了个路人不常经过的草丛旁蹲下身，准备开吃。 她刚把第一片薯片放进嘴里，还没来及品鉴一下味道。 裴砚峥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他完全没预想过那么矮的草丛旁边会蹲着一个人。 他要经过那个拐角，就必须经过那个草丛旁。 猝不及防的，裴砚峥撞上了她。 两人齐齐倒地，桑黎雾是被他奔跑的惯性撞得侧倒地，而裴砚峥是直直地往下摔。 狼狈不堪。 桑黎雾自己重新坐起来，没被疼哭，却在看着自己的薯片被打翻在地的那一瞬间，眼泪没有丝毫征兆地落下来。 或许是太过伤心，又或是那位撞他的小哥哥太过漂亮。 她生出了胆子，拽着裴砚峥的衣服，喉间呜咽声不断溢出，嗓音又可怜又凶，“你赔我！” 裴砚峥看着面前这个哭得可怜女孩子，尽管她满脸泪痕，依旧能看出生得粉雕玉琢，那会儿正值夏天，她穿着精致的小公主裙。在裴砚峥的印象里，这种女孩子就是一个娇气宝宝。 他自知理亏，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土，撂下一句，“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 二十分钟后，裴砚峥提着一袋子零食回来，二话不说塞她怀里。 小女孩已经不哭了，看到他回来还扬起了一个乖软又灿烂的笑，“谢谢你，哥哥。” 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还好他不是个坏人。 他那天赔完她女孩子零食本应该直接离开，偏偏他留下了，还在她旁边蹲下看她吃零食。裴砚峥自己都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桑黎雾吃得很开心。 也是在那天，她喝了裴砚峥赔给你冰可乐，闹了肚子疼被裴砚峥背着去了医院。 就是如此糟糕的初遇。 让意外相遇的两个小孩子约定好每个星期六下午都来这个公园见面。 她喜欢喝的那款白桃牛奶也是裴砚峥后来带给她的。 裴砚峥眼角的那道浅浅的疤痕，是领养元宝后，后续给元宝治疗时，因为强烈的应激被元宝挠的，伤口很深，留了疤。 桑黎雾因为这个伤难过伤心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被裴砚峥一句话一句话哄好的。 后来，桑母知道了她偷跑出来这事的时候，两人每周约定的见面戛然而止。 为了告诉裴砚峥她不是故意不出来见他的，她写了张纸条，又一次提前跑到那个公园留下纸条。因为这件事，桑母生了很大的一场气，说她不乖，罚她一天不准吃饭。 那天，她在琴房待了一整天。 — 两人之间的相处就这么多，算下来也不过是两个多月。 如果不是今天z留下的熟悉字迹的纸条，如果不是元宝的出现，那些零碎褪色的记忆根本不会连接成整片。 桑黎雾从没想过，那个小哥哥会是裴砚峥。 “看出我的心思了吗？”裴砚峥出声把她拉回来。 桑黎雾指尖蜷得很紧，怔怔抬眼，“什、什么？” 裴砚峥锢住她的腰，桑黎雾几乎要被提抱起来，两人靠得更近了些，温热吐息缱绻绕在耳畔。 “我喜欢你好长时间了。” 第40章 那是在你面前，我装的。 “我喜欢你好长时间了。” 男人声音又苏又撩，桑黎雾心脏受不住地漏掉一拍。 她仓促又匆忙地垂下眼，声调有些不可察的闷，“为什么？” 桑黎雾心不在焉的想，她不过是小时候给他添过很多麻烦的一个连玩伴都算不上的人，怎么可能值得他记这么长时间。 喜欢她…更不可能。 他的生活热闹、充满爱，性格张扬倨傲却又不失礼貌温柔，而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幸福的家庭，性格温吞敏感。 没有优点。 他们只是因为宴会上她的蓄谋接近，再一次的，产生了交集。 裴砚峥眸光中有涟漪，轻声喊了一声她名字。 “雾雾。” 磁性的声线中，好像藏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记得你十一岁那年在国贸举办的一场钢琴表演，我看见你了，也认出你是那个小妹妹了。” 但因为那一瞬间心底陌生的悸动，他逃了。 却也因为那一眼，他跟惹了瘾一样，没任何理由地栽了进去。 怔愣了片刻，桑黎雾记起那次表演，一次很平常的表演，因为桑母说多参加一些比赛表演对她有好处，她无法说不。 她终于抬眼看裴砚峥，一双雾蒙蒙的鹿眼撞进男人墨色的黑眸。 桑黎雾敛着睫羽，轻声开口，“那是假的。” 裴砚峥皱眉：“什么？” 桑黎雾眼眶聚了点湿润，“表面上的光鲜亮丽是假，我没有那么好，我性格怯弱，在外人面前的落落大方都是被训练出来的，你也可以理解是装出来的” 裴砚峥现在想把桑家那些人拖回来狠揍一顿。 他冷不丁嗤笑一声，“谁告诉你性格怯弱是缺点的？” 这世上那么多人，一人一性格，都是独一无二的，法律都没规定性格有好坏之分。 “而且，你确定你性格怯弱？” 桑黎雾错愕抬眼。 裴砚峥睨着她，胳膊抬起，指腹沾了点她眼尾的濡湿，又被他漫不经心地碾去。 “怯弱的人第一次见我就拽着我衣服那么凶地喊‘你赔我’？后来又逼着我说’谢谢妹妹’？不过爱哭这事倒是真的。” “……”桑黎雾被他调侃的语气说得耳朵发热，想也不想地答，“那些只对一部分人。” “这样就够了。” 裴砚峥正了面色，“在这部分人面前，你可以任性一点，随意骄纵。同样，以后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也不需要刻意表现，当只小蜗牛又如何，多可爱啊。” 真正爱你的人，只会成为坚强的后盾，而不是限制的枷锁。 桑黎雾舔了下唇，听男人继续说，“况且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裴砚峥拇指指腹抵着她唇瓣上，或轻或重地摩挲，像是在拨弄娇嫩的花瓣。 色气十足。 他俯身压近，唇与唇的距离近在咫尺。 湿热的呼吸喷洒而落。 桑黎雾脊背酥麻，发软着腿就要后退，又被他扣着细腰拉近。 “你别……”她胳膊抵在裴砚峥胸膛，软绵绵地推拒。 裴砚峥骤然垂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最敏感的颈侧，“你上次夸我的那些绅士有礼宽容大度什么的，都是假的，外面传闻那些才是真的。” “还有温柔？”他哼笑一声，理所当然道，“那是在你面前，我装的。” 桑黎雾还在愣神间，感觉到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了下自己的耳尖。 蜻蜓点水般。 裴砚峥站直身，压在桑黎雾嘴唇的指尖绕过脸庞上滑，捻了捻她逐渐发红发烫的耳尖。 他掌背上的青筋浮现，哑笑道，“好想亲你。” 桑黎雾瞬间瞪大眼睛，下意识用手心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行。” “桑黎雾，”裴砚峥连名带姓喊她，嗓音沉哑，“我就是这样，挺坏一人，性格不好，好事做过，坏事也做了不少。” “或许不符合你的理想型，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所有的温柔只会对你一人。” 桑黎雾心脏被烫了一下，身体像是跌进了中。 外面落了细雨，风雨中的木芙蓉枝丫晃荡，偷偷见证一场明照于心的执着和一出静谧的悸动。 裴砚峥弯唇笑起来，“我说过的，我从来都说话算数，这次也信我好不好？” 桑黎雾心跳几乎失了序，她眼瞳轻颤，唇瓣微动，“我知道…” 这段时间答应过她的事，他全部都做了。 甚至包括那些她在不清醒状态下说的话。 “所以，”裴砚峥喉结滚动，情动的眼底藏着紧张和期待，低磁的嗓音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小仙女，我可以追你吗？” “我们将以前那些都抛除，只看现在和未来。” “只听你心里的声音。” “好不好？” 裴砚峥想要她对他的喜欢是纯粹的，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 桑黎雾愣住。 她没想到，裴砚峥会对她说这些。 带着请求意味的问着好不好，将主动权完全地交到她手里。 他眼眸漆黑，深深地看着她，头顶的走廊灯照下来，他周身的锋利被虚化开来，背景好像也虚化开来，她视线里便只剩下他。 没有人会拒绝光吧。 桑黎雾将理智抛到脑后，主动跌进他用坚定和温柔编织的密网，深陷进去，无处可逃，她也不想逃。 好半晌，她才颤着眼睫点头，“好。” — 门口骤然传来细微动静。 “怎么就突然下雨——”了……嗯？ 叶音和裴渊收了伞进门，就看见他们个那从小混到大的儿子正将小姑娘堵在墙边，嘴角挂着春风得意的笑，不知道是干了什么混账事开心成这样。 女孩子错愕的视线转过来，眼尾那一抹刺眼的红正好撞入他们眼底。 似是被欺负惨了。 “妈的，小兔崽子。” 叶音从裴渊手里拿过伞，冲过去就一伞柄揍在裴砚峥身上，嘴里骂道，“你精虫上脑是吧，天还没黑，门都没锁，就干这事！” 桑黎雾：“……” 她表情发懵，被叶音这些直来直去的话臊得脸热。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桑黎雾刚想否认，又见叶音一伞揍下来，丝毫不含糊。 她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能清晰地听见伞架和骨肉撞击的声音。 桑黎雾心一紧，顾不得什么，急急忙忙上前阻止，“阿姨阿姨，没有没有，他没欺负我，您别打。” 叶音理智回归了些，见两人身上还穿着完整，一丝凌乱都没有，而且看小姑娘这紧张的模样就知道没被欺负。 冤枉了人怎么办—— 裴渊适时上前，握着叶音的手，顺势把伞拿回自己手里。 他看着裴砚峥，严肃的脸有淡淡笑意，“你妈打的，就受着，这是爱。” 叶音高傲仰头：“对（↗）” 反观挨打的裴砚峥，抿唇没说话，眉眼中却有微不可察的兴奋。 太好了太好了。 正好没有跟桑小雾同床睡觉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第41章 晚上回房间你帮我涂药。 叶音这次突然来锦幽苑是因为时装秀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一个人在家待得无聊，逛街也逛过了，于是便想着来找桑黎雾玩会儿。 原本好好的一个惊喜，没想到差点搞成惊吓。 叶音心态极好，裴渊跟裴砚峥说话的功夫，就将刚才那一通完全抛到脑后。 她拉过桑黎雾的手坐到沙发上，掏出自己带来的礼物，戴到桑黎雾手腕上，“这是我前两天出门逛街买的手链。” 叶音拉开自己的衣服，亮开自己那条，“我买了两条，你一条我一条。” 两条手链，一条暗紫色一条宝石蓝的。 叶音：“好看，雾宝的肤色衬得这条手链更亮了。” 桑黎雾眼睛发亮，看着手腕上折射光芒的蓝色手链，暂时将裴砚峥挨打这件事忘记几分钟。 情侣款耶。 她和偶像戴的是情侣款哦~ 做梦都能笑醒。 桑黎雾弯唇笑，“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忍着后背的疼，亦步亦趋地挨着桑黎雾坐下的裴砚峥，下一秒就听见自己老妈的声音，“裴砚峥是不是不知道给你准备礼物，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不是，”桑黎雾立马摇头，“他给我准备了的。” 准备了好多好多。 不仅准备了，还是特贵那种。 叶音轻嗤一声，“雾宝你别替他遮掩，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 真不怪叶音这么说，实在是裴砚峥那拽得要死的性子太过深入人心。 给别人准备礼物？怎么可能。 连她过母亲节的时候，收到的从来都是一句母亲节快乐和一串数不清零的转账。 礼物？什么东西？从没见过。 叶音抬眼睛看裴砚峥，又道，“这是我的一份，你的不许忘了。” 裴砚峥散漫地笑了一声，勾着小姑娘细软的指尖玩，“知道。” 叶音：“用心点！” 裴砚峥：“好。” 叶音：“要经常送！” 裴砚峥：“遵命。” 桑黎雾坐在两人中间，垂着眸，缓缓颤了颤睫毛。 清晰地感受到心脏一直空缺的地方在慢慢被填补。 眼眶有些发烫。 指腹突然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了一下，桑黎雾侧过眸，就看见裴砚峥敛眸看她，男人长睫密匝匝的，唇角微抿。 见她视线转过来，裴砚峥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表情，“桑小雾，我疼。” 桑黎雾心脏立马提起来，懊恼自己刚才竟然把他被打这件事给忘了。 她眨眨眼，轻声问，“很疼吗？” 裴砚峥眸光闪了闪，似是拢起一汪润润的水，脆弱极了，“嗯，好疼。” 对上这双莹润清透的黑眸，桑黎雾的懊恼一瞬达到顶峰，“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裴砚峥将小姑娘整只小手握在掌心，长指滑入指缝，无比娴熟地十指相扣。 他长睫垂敛，似是在思考。 短暂的几秒后开口，“晚上回房间你帮我涂药。” 他说完，又格外礼貌地问了句，“可以吗？” 不算什么大事。 桑黎雾毫无多想地点头。 两人声音轻得近乎耳语，叶音看不见女孩儿的口型，裴砚峥说的什么大致倒是能猜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表示没眼看。 明明她雷厉风行，在t台上大杀四方。 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心机又不要脸的儿子呢？ 叶音挪开视线，下一秒，撞进一双巴巴求爱的眼睛里。 “……” 成，找到基因来源了。 晚上，叶音和裴渊留在锦幽苑吃了晚饭。 一顿饭下来，桑黎雾一边沉浸在再一次和偶像同桌吃饭的兴奋中。 一边得到裴砚峥的疯狂夹菜，加之慵懒低磁的嗓音。 “吃这个，你喜欢的。” “喜欢吃这个？多吃一点。” “这个虾是空运来的，特别新鲜，尝一尝。” “茄子不喜欢吗？放我碗里。” …… “桑小雾，你要不要给我夹个菜？” 桑黎雾脸颊烫得厉害，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两个长辈。 叶音被裴渊缠得要疯了，忍无可忍，愤愤地夹了把小青菜扔他碗里，“吃吃吃，怎么吃不死你。” 裴渊那张严肃的脸上化开笑容，嘴角似要提到太阳穴，“谢谢老婆。” 桑黎雾：“……” 同时又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只有她和裴砚峥这样。 她飞快夹了块土豆牛腩里的土豆放到裴砚峥碗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埋下头，闷声吃自己碗里堆积成小山的饭菜。 — 晚餐结束，叶音和裴渊就离开锦幽苑了。 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天色暗下，房间温暖，窗户上弥上一层朦胧的雾气，看不清外面的场景。 桑黎雾和裴砚峥没去外面散步消食。 她心里记挂着裴砚峥身上的伤，当事人裴砚峥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甚至窝在她旁边打开电视，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桑黎雾喝完了一盒牛奶，见裴砚峥还没有要上楼的动静，想了想，还是开口催他，“我们快回房间吧。” 她没意识到自己自己话多么亲密，跟完成任务一样，又道，“我给你涂药。” 裴砚峥秾丽的眉眼低垂，翘起唇角，“好呀。” “我们一起。” 尾音勾着蛊人的笑意。 桑黎雾抿着红唇，狐疑地看他一眼。 怎么短短几个字被他说得这么暧昧。 裴砚峥掌心贴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上了二楼，男人倏地停止脚步，立于走廊，示意主卧方向，“是去你的房间吗？” 桑黎雾：“……？” 这里好像是你的家，她眨眨眼，点头，“呃，对。” 进了房间，桑黎雾关了门，站在门口还没动，就见裴砚峥从储藏盒拿了条药膏塞她手里。 然后… 二话不说开始解衣服纽扣。 第42章 你追人的方式好独特。 桑黎雾完全忘记了阻止，直到裴砚峥将上衣脱下，随手扔在一旁。 无法遮掩的漂亮有力的肌肉被她收入眼底。 腹肌、人鱼线、胸肌…… 看起来就很好摸。 哦，对。 她摸过。 手感确实很棒。 完全没有少年人的青涩，尽数是成年男性的蓬勃张力，桑黎雾一个刚出大学没几个月的女生，根本受不了。 脸瞬间红了，鹿眸颤动，桑黎雾下意识后退。 但只挪出一小步，后背已然抵上门板。 无法逃了… 桑黎雾还没来得及义正言辞地说别，就见裴砚峥勾唇笑起来。 他神色自若地走到桑黎雾旁边，指尖缠起她的指尖，绕到背后，压上去。 桑黎雾的手便理所当然地触上男人的皮肤。 缩一下，马上被他反手按住。 掌心下的背肌不同于腹肌那种带着轻微弹性的触感，有些硬硬的。 裴砚峥垂眸看羽睫眨动的小姑娘，语气随意，又含了点笑，“涂药了，桑小雾。” 桑黎雾手一抖，药膏被她攥出凹陷。 “哦…好。”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在涂药这事上，顶着那双勾人的黑眸抬眼，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涂？” 裴砚峥眼尾轻翘，很随意道，“挤在手上，然后抹上去就行。” 涂药哪是什么重点。 “……”桑黎雾很轻地抿了下唇，“我是想问，我在哪给你涂。” 裴砚峥身体短暂地滞住，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指尖抬起，指向某个方向。 他俯身往她这儿倾了点，咬字亲昵，“床上啊。” “……” 桑黎雾心砰砰乱跳着，尾音有微不可察的轻颤，“…好。” 裴砚峥松开他，回身往床边走。 桑黎雾缓过腿软，下意识提步跟着他走，却在看到他的后背时，整个人愣住。 男人宽阔的后背，靠近右肩膀位置一大片淤青，青紫中带着红。他皮肤白，显得格外严重。 裴砚峥几乎是在回头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小姑娘的情绪。 “怎么了？”他三步并两步走到桑黎雾身边，低头问。 裴砚峥甚至都在心里想，是不是他太过分了，把人逗太狠了。 桑黎雾没答，反而问道：“疼么？” 裴砚峥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还没出声，小姑娘弱弱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裴砚峥，”她轻声叫他，“我是不是总给你添麻烦啊。” 从小就是。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被元宝挠伤，还留了疤。 如果不是她，偶像不会打他，他就不会疼。 桑黎雾又钻了牛角尖，陷入死胡同。 裴砚峥伸手将她拉近了些，低下头，目光专注地和她对视，用那种让她鼻酸的温柔语气，“胡说什么。” “当时是我缠着你堵着你在墙边，那场景怎么看都是你被欺负，我妈才打了我。” “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男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弯唇懒懒地笑起来，“况且连我爸都说了，那是我妈对我的爱。” 桑黎雾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抬手触上男人眼角那处月牙痕迹，眼眶微红，“还有这个。” 裴砚峥呼吸短暂地凝滞，任由她的动作，哼笑出声， “这就是桑小雾你的不对了。” “元宝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救的，怎么？你还想给元宝换个哥哥？” “不想要我了？” 他语气幽怨，“小姑娘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下午才答应过我，可以追你，这就想反悔了？” “我跟你说，晚了。”男人嗓音落了下去，“不反悔，成吗？” 桑黎雾轻抿着唇。 在她这里解不开死结，好像总是能被裴砚峥以一种认真又从容的姿态轻松解决。 桑黎雾不再纠结，不自在地揪着手指，“我没想反悔。” “而且，”她飞快抬眸看了裴砚峥一眼，小声嘟囔，“你追人的方式好独特。” 一上来，就把腹肌什么的全给她看。 一点都不藏。 她声音虽小，但裴砚峥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骨微抬，率先在床边坐下，双臂随意撑在后面，唇角勾着笑，道：“我看上的人是独一无二好的，追人的方式当然要独特。” 桑黎雾心头发颤，仓促抬眼，望进那双涟漪深邃的桃花眼中。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有种被吻了的错觉。 眼睛也会吻人吗？ 会的吧。 至少爱人的眼睛会。 桑黎雾强装镇定地往前走，藏匿在发丝下的小巧耳尖红到能滴血，她舌尖吞吐，“你趴下，我涂药。” 裴砚峥意外听话地趴下身，往里靠了点，留出床边的位置，把后背交给她。 尽管已经看到过了，桑黎雾还是忍不住瞳孔一颤。 她脱掉拖鞋，盘腿坐在床边，拧开药管，挤了点白色药膏在自己指腹，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在淤青上。 边涂边问，“疼么？” “不疼，大胆涂。” 裴砚峥快速应完，自若地转移话题，“你不觉得开心吗？” 桑黎雾手上动作不停，神色认真，下意识问：“什么？” “以后，不止我一人，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与我亲近的裴家人都会爱你。” 裴砚峥侧过眸，神色充满了认真。 “信不信我，我们雾雾以后会拥有很多很多爱。” 桑黎雾动作停下，对上男人的视线。 早已塌陷的心脏跳得重而用力。 他嗓音低而缓，勾着满腔温柔，“因为你本身值得。” 她太久没得感受过爱了，在突然被爱的时候，会下意识逃避，他便用充足的耐心去告诉她。 她本身的存在就值千金。 长久的沉默。 药被仔细地涂好。 “裴砚峥。” 桑黎雾突然出声喊他，“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裴砚峥坐直身，和她面对面，微微俯身，“嗯？什么事情？” 桑黎雾白皙的脸蛋覆上一层红晕，眼神飘忽不定，“你先把衣服穿上。” 她要讲一件严肃的事情，怎么能让他裸着在她面前。 裴砚峥盯了她一会儿，倏地轻笑出声，神色自若地捞过一旁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上，“这样成吗？” 桑黎雾定住视线，该遮的差不多都被遮上了。 只剩平直硬朗的锁骨和胸肌中间的沟壑。 比刚才好多了，至少她的思绪不会被面前的诱惑绊住。 桑黎雾眉眼垂落，“那时候宴会的时候，我是故意接近你的。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吧。” 勇敢一次。 告诉裴砚峥她当初接近他的目的。然后抛掉过去，只看现在，看清自己的内心。 没有人对着裴砚峥这样的人能坚持住不动心吧。 心跳怦然。 是根本藏不住的。 桑黎雾抬起头，视线交织的一两秒，有什么隐秘的少女心事无法藏匿。 裴砚峥眉心一跳。 心中生出几分预感。 他顿了顿，倏地弯起唇，“这么巧啊。” 男人墨色眼瞳折着光，“我那时候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也是故意的。” 哪有什么利用。 桑黎雾错愕抬眼，耳边传来男人又缓又慢的声音。 他道：“我是奔着你去的，只是你。” 桑黎雾心脏轰软，她心跳很快，没头没脑地问：“唐姨说你的生日在八月底，我错过了，你现在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实现吗？” “无论什么都可以。” 裴砚峥有点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动作慢下来。 几乎能想象出小姑娘说出这些话、做出这样的决定用了多大的勇气。 缠绵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慢慢淌过。 静谧的空间中，桑黎雾清清楚楚听到裴砚峥说—— “我许愿，桑黎雾小仙女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平安四季。” 她一顿，完全没想到裴砚峥会这样说。 雾气立刻弥漫满眼眶。 桑黎雾拉起他的手指，勾了勾。 下一秒，裴砚峥头便低下来了。 桑黎雾就着男人弯下腰的幅度，微微俯身，吻落在他眼角月牙疤痕位置，带着温度的很轻的一下，又含着无限情动的。 “裴砚峥，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第43章 桑小雾，好喜欢你。……想亲死你。 桑黎雾之前在网上看过一句话—— “爱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喜欢上裴砚峥，但心脏的悸动她根本无法控制。 他耀眼、直白，自由且张扬。 或许从宴会那时候开始，有些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就像一折纸飞机，因一场捉摸不定的风，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桑小雾，”裴砚峥黑眸里有光，敛着长睫，笑着用指腹蹭掉她眼尾聚成的泪珠，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样，我真的要得寸进尺了。” 他声音太小，桑黎雾没听清，歪头问了句，“什么？” 裴砚峥摇头，倏地朝她凑近，距离骤然被拉近，近在咫尺。 男人眼眸染了涟漪碎光，黑眸垂着，看着她眉骨微抬，“女朋友？” 桑黎雾脸上发烫。 她垂下眼，轻声应，“嗯，” 少女语调添了几分盈盈的软，“男朋友。” 尾音软绵绵上扬。 裴砚峥喉结滚动，笑了声。 整个人像在溺在一汪蜜水中。 卧室的温度好像升高了些。 “裴砚峥，”桑黎雾手心冒汗，轻抿了下唇，“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跟我谈恋爱可能会有点无聊。” “别低着头。”男人微哑的嗓音响起，用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桑黎雾抬头的瞬间，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势气息逼近。 有点危险。 裴砚峥下巴贴上她的颈窝，绯红薄唇微动，不轻不重地含咬住那软白耳廓。 桑黎雾睫羽轻轻颤动几下，收拢手指，清晰地感受到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耳尖静脉，传递到她的心尖。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砚峥已经牵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面。 让她感受绵软掌心下那颗炙热的跳动。 “感受到了吗?”裴砚峥唇瓣翕动，哑着嗓音，“它跳得快要疯了。” 他亲了亲薄软耳尖上被咬出的暧昧痕迹，“这是回答，明白吗？” 桑黎雾受不住般闭上眼，偏开头，指尖软绵绵地推他胸膛，“明白了…你别……” 本就温软的嗓音，此时带了点鼻音，跟甜水似的，像极了撒娇。 因为小姑娘的躲避，裴砚峥顺势把头埋进桑黎雾颈窝。 喉间溢出愉悦的哼笑， 像是只偷腥成功的大型猫科动物。 桑黎雾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现在这种极会撩拨涩气十足的裴砚峥才是以后常见的。 “女朋友。”他又喊她。 桑黎雾脸烫得厉害，缓慢眨动眼睫，“男朋友…” “嗯。”裴砚峥又笑了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唇瓣在她侧颈处亲了又亲，小鸡啄米似的，“桑小雾，好喜欢你。” ……想亲死你。 独属于男性的侵略性太强，桑黎雾浑身发软。她轻咬着唇，想不明白两人明明什么都没干，身体怎么就麻成这样，双手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男人在她颈边为所欲为。 裴砚峥把头埋在桑黎雾颈窝那里好久，再抬头时薄唇浸润出些光泽感。 眸光深沉，藏在眼底的情绪克制又隐忍。 他俯下身，额头抵上她额头，男人呼吸的热气打在唇边，让人生出几分燥热感。 裴砚峥得寸进尺地问：“女朋友，可以亲你吗？” 亲她？ 可以吗？ 她和裴砚峥现在是男女朋友，好像没什么不可以的。 桑黎雾晕乎乎地想着，视线微微下落。 近在咫尺的性感薄唇，看起来就挺…好亲的。 顶着男人的视线，她刚要点头，放在一旁的电话突兀地响了。 桑黎雾精神一振。 懊恼咬唇，她刚才竟然被美色迷晕了头脑。 她歉意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裴砚峥压着喉结快速滚动，伸手替她捞过手机，重新把脑袋埋进她颈窝。 他鼻尖轻嗅着，嗓音含糊沙哑，又带了几分桑黎雾能察觉出的幽怨，“你接，我就抱抱你。” “……好。” 是楚嫣然打来的电话。 桑黎雾缓了缓心跳，才按了接通。 楚女王的天生大嗓门通过听筒攻击她耳膜，是透过网线都能听出的愤怒程度。 “雾宝，我要跟凌西寻那屎玩意儿分手！！！” 裴砚峥和桑黎雾离得太近，手机里那道女声不需要免提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熟悉的名字，裴砚峥耳朵一动。 下一秒，又重新将注意力抽回来，专注嘴边这处又软又香的娇嫩肌肤。 桑黎雾揉了揉被她喊得发麻的耳朵，“你别激动，慢点说。” 第44章 我会恨死你，凌西寻。 “你别激动，慢点说。” 少女声音温软，轻声和对面的人说话。 往常楚嫣然谈恋爱，分分合合经常有，但以往分手了都特别平静，跟没事人一样，鲜少有这样明显的情绪。 “你知道凌西寻那狗玩意儿是谁吗，凌氏集团从未在外露过面的小儿子。”楚嫣然气得咬牙，“凌氏集团你知道吗，苏城的地头蛇，出了名的有钱。结果从第一眼见面，他就跟我装可怜，我一直哄着他宠着他，拿辛苦赚来的稿费给他买东西，我他妈还为了这东西学做饭，脑子真他妈被马蹄子踢了！” 桑黎雾：“……” “他不知道我已经都知道，还在这给我装装装！” 楚嫣然继续说：“好险，看着他红着眼睛哭，我差一点就要原谅他，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我赶出去了。” 输出一大顿，楚嫣然心中的气散去了些，轻哼道：“他这次不跟我解释出一个所以然，我是不会原谅——” 她声音戛然而止，桑黎雾心提起来，“然然，你怎么了？” 桑黎雾耳尖地听见，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道有些少年感的男声，混杂着笑意的，不算太清楚地传过来。 “姐姐，不抱着你睡觉我会失眠的。” 与此同时，京市某四星级酒店。 阳台站了一个肩身笔挺的男生，对面商贸广告牌灿眼的灯光照下来，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你疯了！”楚嫣然忍无可忍地把他拽回房间，看了一眼两个房间之间三米多的距离以及底下来往高速行驶的车辆，还有些心有余悸，刚压下去的怒气再次上来，“你从隔壁翻过来，万一手没抓紧，掉下去，尸骨都留不下完整的，你知道吗！” “雾宝，我先不跟你说，你放心，我还没被气死，先挂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凌西寻从背后抱住她，含着她耳垂，眼尾恹恹落下，“姐姐，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又是这副可怜地像是没人要的大狗狗模样，楚嫣然告诫自己不许心软。 用力推开他，怒气一时太过上头。 她瞪着凌西寻，“分手，骗子。” 男生眼眸瞬间漫上红意。 他蓦地把楚嫣然提抱放倒在大床上，欺身而上，发了狠似的吻-咬-她的嘴唇。 直到缠-绵的唇瓣间有铁.锈味交互。 凌西寻抬起头，垂眸看因为剧烈挣扎而发丝凌乱的人。 她身上松垮地穿着他的上衣，衣领宽大，脖颈处的暧昧红.痕若隐若现，眸底含了点水雾，却不服输地倔强地瞪着他。 加之唇角蔓延开的血迹，整个人更显娇媚。 如果不是刚才他去洗澡的时候来的那通电话，现在他应该在抱着她睡觉。 凌西寻眸光微黯，放轻力气去亲她唇瓣的伤口，再向上，鼻尖、眼睛，最后停在额头。 唇瓣似虔诚的信徒般印上去，带着祈求意味地开口，“姐姐，不说分手，求你。” “滚蛋，”楚嫣然憋屈死了，她唇瓣麻酥酥的疼，被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我想分手就分手，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前男友？” 前男友。 理智瞬间被抛到脑后，凌西寻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眼神是无焦距的。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我。 男女力量悬殊，楚嫣然根本挣脱不开。 她呼出一口气，眸光平静地看着他。 眼前的人正长于少年和成熟之间，腰腹间的薄肌漂亮而有力，带着成年男性的张力，眉眼间有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蓬勃。 十九岁的小男孩而已。 楚嫣然挪开视线，偏过头，嗓音淡淡。 “你再往下一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我会恨死你，凌西寻。” 男生骤然停下动作，眼眸中有理智在逐渐汇集，在看清自己身下的场景时，眸底一颤，慌乱扯平她的衣服，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然后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滚烫的泪落在楚嫣然锁骨。 凌西寻低头啄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带着安抚意味的。 他眼眶通红，泪水不住地凝聚成泪珠，颗颗饱满地往下掉。 “姐姐，对不起，我只是生病了，我只有你了，求你别不要我，求你……” —— 桑黎雾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只听声音想象不出那画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皱起眉，有点担心，下意识去寻裴砚峥的视线。 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出的依赖。 裴砚峥唇瓣染着光泽，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他语气笃定。 桑黎雾偏头望过去，“你认识凌西寻吗？” “算是认识吧。”裴砚峥斟酌着用词，想了一下，“前几年在国外见过，现在算合作伙伴。” 桑黎雾不解，“凌氏集团不是在国内吗？他怎么会在国外。” “凌西寻是私生子，母亲生他后得了产后抑郁，没多久跳楼自杀了，凌氏现任董事长才把他接回去养着。你朋友刚才说的凌氏集团小儿子，是表面上的，因为今年的时候，原来那个真正的继承人出车祸腿断了，凌西寻就被以凌氏小儿子的身份公之于众。” 桑黎雾瞪大眼睛，暗叹豪门秘辛。 她本能对豪门这些狗血的家长里短很排斥，又问：“他家关系这么复杂，然然跟着他会不会有危险了？” 裴砚峥摇头：“他在国外那些年就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暗中蛰伏谋划这么长时间，现在回来了，不至于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 裴砚峥随意靠在床头，掌心丈量着小姑娘的细腰，缓缓摩挲。 下巴抵在她头顶，眼尾撩起，“女朋友，我们不说他们了。” 桑黎雾被他弄得发痒，小幅度地扭着身体想躲。 裴砚峥顺着她的力道，把人往怀里一揽，前胸抵上她的后背，毫无罅隙地贴上刚刚丈量过的柔韧腰肢。 俯身亲了下她的耳尖。 然后裴砚峥就看见那处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 好可爱。 男人喉间滚出一声低笑，胸膛振动不停，食指轻佻地又拨弄了两下粉嫩耳朵。 桑黎雾忍着耳热，轻抿着唇，抬头看他。 裴砚峥从那双清凌凌的鹿眸中看出了点想瞪他又不太敢的感觉。 他闷声低笑，“乖乖，你是在……撒娇吗？” 第45章 男朋友的义务。 桑黎雾忍着耳热，竭力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 她小手没用什么力气地推他一下，“你别抱那我那么…紧。” 因为害羞，尾音压得又轻又软。 听上去，倒真的像是在嗔怪撒娇。 然而，下一秒，桑黎雾愣住了。 原本松松垮垮穿在裴砚峥身上的衣服，被她这么一推，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解开了。 衣服松散地向下坠-着。 线条流畅漂亮的肌肉，再一次收入眼底。 桑黎雾：“……”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砚峥顺着她的视线下落，顿了一秒，眉骨微抬，“你这……” “裴砚峥。” 话还没说，就被小姑娘打断。 桑黎雾闭了闭眼睛，有些生无可恋地开口：“你衣服质量真不好，连扣子都系不紧。” “……” “女朋友。”裴砚峥短促地笑了声，“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啊，嘴上说着让我不要抱那么紧，结果自己自己上手扒。” 桑黎雾：“……” …谁上手扒了。 桑黎雾自暴自弃地往旁边挪，“你闭嘴，好不好。” 有点硬气，但不多。 裴砚峥松了点力气，让她得以挪开点距离。然后俯下身去看她，眉眼间仍然是慵懒恣意。 “桑小雾，我是属于你的欸。” 尾音轻快上扬，懒洋洋地拖长。 裴砚峥眼尾撩起，活像个勾人心魄的男狐狸精，“女朋友这么好色，我作为你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不满足。” “而且，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当然得宠着啊。” 他一副这是“男朋友的义务”的姿态，还用那么撩人的语气说她是宝贝儿。 桑黎雾白皙脸蛋晕红一片，只觉得手软腿软，心脏更软。 怎么会有这么…会的男人。 桑黎雾张了张唇，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去洗澡。” 顿了顿，她抬眼，补充道：“…男朋友。” 视线相撞，鹿眸眸底早已软得仿佛融了一汪甜水。 ——我想去洗澡…男朋友。 是在跟他求饶吗？ 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用这种楚楚可怜的方式求饶，会让人更想把她往深了欺负。 裴砚峥几乎要压不住眸底熊熊燃烧的欲火，喉结克制不住滚动，他抬手，掌心盖住那双水雾朦胧的鹿眸。 才狼狈地挪开视线，黑眸沉敛，声音是哑的，“嗯，去吧。” 待桑黎雾视线中重新出现裴砚峥的面庞，男人已经恢复了矜贵懒洋洋的样子。 她迅速翻身下床，脚踩上毛茸茸的地毯，身体却像是使不上劲儿一般，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地上铺了厚重柔软的地毯，就算摔倒也不会很痛。 桑黎雾平静地闭上眼睛，下一秒，被人拦腰捞起，又坐回了床上。 光线明亮的床头，裴砚峥弯腰斜靠在那。 他垂眸看明显还没回过神的小姑娘，刚才那一下心悸的感觉仿佛还在，薄唇贴上她耳边，“你吓死我了，宝贝。” 耳侧的呼吸炙热，桑黎雾被烫了一下，慢吞吞眨动羽睫，“下面有地毯，摔倒也没关系的。” 裴砚峥啄了下她耳尖，抬起头，伸手捏她的脸，不太满意地轻哼。 “你男朋友在这，是个摆设不成。怎么说，都不应该让你摔。” 桑黎雾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心尖尖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惬意又上来了。 她鬼使神差地抬头。 小手揪住裴砚峥松垮穿在身上的衣服，唇瓣对着他的…下巴飞快地亲了一下。 没错，是下巴。 桑黎雾慌乱中根本没掌握住地方 她强装镇定，轻启唇，夸奖似地开口：“男朋友。” 桑黎雾说完话，趁裴砚峥还在愣神怔然的功夫，迅速下床，往浴室走。 几乎要同手同脚。 “宝贝。” 在桑黎雾即将逃离、进入浴室之际，后面的男人突然开口喊她。 两个字，桑黎雾停下脚步。 裴砚峥靠回床头，食指指根抵上少女柔软的唇瓣贴过的地方，绯红薄唇徐徐勾起。 揶揄的嗓音响在桑黎雾背后，“你衣服忘记拿了。” 桑黎雾：“……” 她瞬间化身一只小鹌鹑，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挪着步子从浴室门口到衣帽间，又从衣帽间到浴室。 嘭的一声。 浴室门被紧紧关上。 那道小小身影消失。 裴砚峥收回视线，再也控制不住喉间压着的笑意。 浴室。 桑黎雾站在壁挂式盥洗池前，看着镜中自己绯红的脸颊。 心中那头小鹿跳得快要疯掉。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却蓦地看见自己脖颈处那大小不同的斑驳.红痕，其中几处的格外明显。 裴砚峥是什么狗吗？ 明明当时一点痛意都没有。 怎么就成这样了。 桑黎雾弯腰，离镜子近了点，抬手触上一处红印。 …颜色这么深。 明天肯定消不了。 …位置这么靠上。 要穿一件高领毛衣才能遮住。 以后不许裴砚峥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乱亲。 绝对不可以。 裴砚峥就坐在床上，没看手机，不看工作。 就只是靠在床头…听着水声。 呼吸都发紧。 裴砚峥没有吸烟的习惯，家里没烟，手边更没有。 他眼瞳微黯，被压不下去的情欲逼得皱眉。 男人想到什么，手腕压下卧室门把手，快步走出房门。 — 桑黎雾出来的时候，卧室很静，一个人也没有。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手里攥着刚洗好的小衣服往卧室小阳台走。 她和裴砚峥的关系一夜之间进展太快，她根本做不到面色如常地在他面前晒这种贴身衣物。 刚刚关上阳台门出来，门口传来窸窣的开门声。 四目相对，视线相撞。 两人脸上同时出现小秘密被发现的不自然。 桑黎雾率先找回声音，眨眨眼，“你去哪里了？” 裴砚峥两步走到她面前，摊开掌心—— 上面是两颗水果糖。 粉红色包装。 看样子是草莓味的。 男人语调缓慢，视线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人，“有点饿，去翻了两颗你的糖。” 第46章 尝个更甜的东西。 小姑娘刚洗过澡，身上似乎还有着湿漉漉的热气，少女的香味夹杂着沐浴露的香味。 诱人更醉人。 合身的睡裙，包裹住不盈一握的细腰和丰盈。 真的长大了。 “有点饿，去翻了两颗你的糖。” 裴砚峥鼻尖轻嗅着空气中的甜香，口干舌燥，嘴中水果糖的效果突然降得微乎其微。 他掌心向上推到桑黎雾面前，“女朋友要吃吗？” 草莓味的水果糖，裴砚峥看上去好像…喜欢吃。 桑黎雾默默将这个点记在心里。 她摇头，认真道：“我刷过牙，不吃了。你喜欢吃就多吃两颗。” “宝贝。” 男人懒懒拖长的嗓音里像是藏了钩子。 桑黎雾耳根一烫，声音都有些发紧，“……啊？” 裴砚峥又往前一步，抬手抵在她的下巴上，用力将她的脸抬起。 水果糖被牙齿咬碎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耳边。 桑黎雾对上一双充满占有欲的沉沉黑眸。 带着明显的压迫力。 直觉告诉她，有点危险了。 裴砚峥俯身，长指压在她嘴唇上，指腹贴着蹭了两下，喉结滚动，“我想尝尝。” 思绪早已乱糟糟地糊成一团。 桑黎雾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仿佛失去了自由管理权，嘴里喃喃，“……什么？” 裴砚峥不置可否地笑了声，掌心搂着她的细腰拉近。 “尝个更甜的东西。” 低磁微哑的嗓音酥麻着耳膜。 原本平稳躺在掌心的水果糖掉在地上发生轻微的响声。 头顶光线被骤然挡住了些。 吻落下，所有呼吸被尽数掠夺。 桑黎雾被他突然的动作弄懵了，愣神间，就被男人侵.占领-地。 裴砚峥的气息和糖的甜味交相缠绵。 桑黎雾脑袋阵阵发麻。 莹润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什么焦距地落在近在咫尺的浓密睫毛和高挺鼻梁上。 下一瞬，眼前彻底黯下来——裴砚峥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伴着主卧逐渐升高的温度，外面的雨下得更凶了。 终于—— 男人放轻了力气。 裴砚峥松开盖着眼睛的手，露出那双水雾朦胧的鹿眸，眸中盈着水，眼尾一片红。 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裴砚峥滚着喉结，最后在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轻啄一下，克制地和她错开脑袋。 桑黎雾脸蛋漾着桃色，被男人揽着腰才得以支撑。 唇瓣嫣红。 透着光.泽。 裴砚峥又笑。 嗓音着了几分藏不住的情.欲，他下巴蹭着她毛茸茸的头顶，似喟叹着开口，“果然，比我想的还要甜。” 桑黎雾身体发软。 她缩着脑袋，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唇从裴砚峥怀里退出去。 怯怯抬眼瞧他一眼，含糊着说，“好疼。” “我看看。” 裴砚峥立马上前一步，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桑黎雾却只把额头抵在他胸膛，闷闷摇了下头，一语不发。 无声的反抗。 裴砚峥垂敛眼睫，盯着那明显透着点小倔强的头顶看了会儿。 半蹲下身，仰视着，寻上那双依旧含着雾气的鹿眸。 抬手握上捂着嘴唇的手背，“给我看看，可以吗？” 沉默两秒，桑黎雾指尖蜷起，松开手。 裴砚峥直起身，指腹贴着她下巴，促使她微微抬起头。 卧室的顶灯调成了暖色灯光，不会刺眼。 裴砚峥垂眸，视线很认真地在红润唇瓣看了会儿，微不可察地皱眉，“好像，破了。” 桑黎雾没有很意外——毕竟就刚才裴砚峥那么用力。 不破，才怪。 她红着眼睛对上裴砚峥的视线，不躲也不闪，嫣红唇瓣张合，平铺直叙，“你弄的。” 裴砚峥对小姑娘这种独特的较劲方式照单全收，抿着唇点头，“嗯，怪我。” 桑黎雾小声咕哝了句，“就是怪你。” “我刚才很凶吗？”裴砚峥开口问。 桑黎雾颤着眼睫：“……嗯。” 特别凶。 怎么可以第一次就这么凶。 凶死了！ 技巧性还那么足！！！ 裴砚峥又问：“生气了么？” 桑黎雾：“……没。” 空气静默了会儿。 “宝贝。” 裴砚峥冷不丁开口喊她，“我弄疼了你，你要不要找我讨回来？” “……” 他说这话时，眸底尽是真诚，但桑黎雾莫名从中听出“我弄.了你，你就必须弄.我”的意思。 倒还挺符合裴砚峥最近两天的风格。 桑黎雾难得脑袋转得快了些，没被他拉着掉进陷阱。 她果断摇头，“不要。” 桑黎雾伸手推他：“已经很晚了，你去洗澡。” 裴砚峥没动，又倾身往她身边靠。 就在桑黎雾以为他又要凶巴巴吻下来的时候，男人柔软的嘴唇很轻地印在她唇瓣上。 裴砚峥眉骨微抬，嗓音染了几分涩气，“给宝贝再亲亲，就不疼了。” 第47章 连云都是爱我的形状。 桑黎雾把发烫的脸蛋整个埋进被子，又羞又恼，心如擂鼓。 明明她刚才都已经先他一步占据高地了。 结果，又被他这一下子拉回原地。 她根本蹦跶不过…裴砚峥这个男狐狸精。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地落下，这是桑黎雾印象中裴砚峥第一次在主卧洗澡。 原来浴室的门这么不隔音，听得这么清楚。 两人同用一个浴室。 相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香味。 桑黎雾脑海中男人的腹肌、人鱼线一闪而过。 淋浴的水流会从头顶落下，顺着优越的肩颈线条和肌肉滑落…… 桑黎雾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不是，她是什么变态么。 她拉过被子盖过头顶，试图以此自欺欺人地阻止自己乱想。 但，效果甚微。 淅沥的水声还是能听见。 脑海里的画面依然存在。 睡！ 睡过去就好了。 桑黎雾这样想着，开始默默在心底属羊。 一只咩咩、两只咩咩、三只咩咩…… 裴砚峥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桑黎雾的睡姿还算好，半张脸压在枕头上，睡得乖巧。 只不过，她不知道是热还是什么原因，被子已经被扯开丢到一旁，睡裙上卷到大腿位置，那双腿又直又长，莹白细腻。 裴砚峥眼瞳微黯，狼狈地挪开视线。 不能再看了。 再看又得洗冷水澡了。 裴砚峥随手拿毛巾擦着头发，抬眸看了眼暖风系统的温度。 26度。 很合适的温度。 怎么会热。 裴砚峥双臂撑在床上，俯身捞过被子，从小姑娘脚跟一直盖到脖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踢被子，才直起身。 裴砚峥就站在床边，一直到身上凉意散去了些，头发彻底干透，才轻手轻脚地上床。 床上的人一直睡得安稳，没被他的动作吵醒一点。 裴砚峥侧躺在她身边，伸手把人捞到怀里，轻笑一声，“你是猪么？” 他话音落，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小幅度皱起眉。 似乎是在不满意别人这么说自己。 “……” “好好好，不是猪，是小仙女。” 裴砚峥掌心轻拍她后背，吻落在她眉心位置，哄道：“睡吧，乖乖。” —— 一室温馨。 窗外小雀扑棱着翅膀在停在窗边。 陷在柔软大床里的少女眼睫颤动，悠悠转醒，脸颊无意识在绵软枕头上轻蹭。 意识还没完全复苏，抬眸就对上一双清明深邃的桃花眸。 裴砚峥啄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弯起眼睛笑，清晨的嗓音低磁又温柔。 “早上好。” 没人知道他早晨睁眼那一瞬，低头看到怀里的人时，心底那莫大的满足感。 原来，早晨醒来第一眼能看见喜欢人真的会让人开心。 他现在就特…兴奋。 …想把人按在床上大亲-特亲一顿。 但小姑娘嘴唇昨晚才被他弄破，再来那么一次，会流血的吧。 算了。 他不忍心。 “女朋友，”裴砚峥微挑眉梢，眉眼间多了点骄狂肆意，“礼尚往来，你不应该给我说句早安和一个早安吻。” 他说完，又循循善诱地开口，“你嘴巴有伤，早安吻简单一点，你随便找个地方亲一下，以后再来真的。” 桑黎雾终于回过神，没怎么扭捏犹豫，微抬下巴仰头，“吧唧”一下亲在男人嘴角位置。 带着声响的。 她怎么总是控制不好力道啊。 这么一声响，倒显得她多迫不及待——尤其是在裴砚峥揶揄调侃的视线下。 桑黎雾耳尖漫上粉红，轻咬了下唇，意外磕到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 她睫羽轻颤一下，红唇轻碰，“早上好。” 裴砚峥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眉梢微蹙，原本落在她脑后的手指移到嘴唇位置，却没真正压上去。 “还疼？” 桑黎雾一愣，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轻摇头，“还好，一点点。” 裴砚峥眉眼恹恹落下，“宝贝，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昨晚那种情况下，他就像个尝鲜的小孩儿，满脑子都是甜软娇嫩，失了些理智。 之后不会了。 他贪吃归贪吃，不能再弄伤她。 桑黎雾心尖陡然重跳，看清裴砚峥的表情，伸手去勾裴砚峥的食指，轻晃。 嗓音清甜，“没关系的，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我没那么娇气。” 裴砚峥握紧她的手，熟练地十指相扣，唇瓣翕动蹭着她额头。 “我知道的，你是特别厉害的小仙女。” —— 今天是之前秦尘导演约定好的剧本围读的时间。 下午三点，桑黎雾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如她昨晚所想，脖颈间的痕迹压根没消一点，甚至经过一夜的时间比昨晚更明显。 她如愿穿了件高领白色毛衣。 时间充足，桑黎雾慢悠悠地化了个日常出勤妆。 出门的时候，陈叔已经把车停好等在门口。 她弯唇向陈叔道了下午好，握在手心的手机突然震动。 桑黎雾拿起看了眼，是裴砚峥汇报日常行程的消息。 【裴砚峥：女朋友，现在准备开会，大概一个半小时结束。】 附带一张会议桌的照片……和一个小哆啦探头的表情包。 聊天框内，两人今天的聊天不断。 比如—— 早上九点多，裴砚峥到公司后，发来的第一条汇报内容。 【裴砚峥：女朋友，我到公司了。】 附一张办公桌的照片以及一张……可爱的表情包。 那个时间点，桑黎雾和裴砚峥分开不过半个小时，她回了个好。 结果，下一秒就收到— 【裴砚峥：女朋友，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桑黎雾当时：“……” 无奈，她只能对着自己的剧本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回文字：我在看剧本。 那头秒回， 【裴砚峥：女朋友，你怎么不叫我男朋友………】 “………” 无奈极了，桑黎雾补充回道：男朋友，我在看剧本。 那头依旧秒回， 【裴砚峥：女朋友，喜欢你。记得多想想我。】 桑黎雾都要怀疑裴砚峥是不是有多重人格了。 撩她的时候是一只活脱脱的男狐狸精。 这种时候是一个幼稚的小朋友，撒娇、耍赖，不达目的不罢休。 有了这个开头。 一天的时间，只要裴砚峥发消息给她汇报，桑黎雾同样认真地将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他，像哄小孩儿一样。 桑黎雾窝在商务车座椅，翻看上面的聊天记录。 嘴角挂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清浅笑意。 手机又连着震动几下。 因为桑黎雾长时间没回消息，裴砚峥那边发来的询问。 【裴砚峥：女朋友？】 【裴砚峥：桑小雾？】 【裴砚峥：小仙女？】 【裴砚峥：宝贝儿，是在忙吗？还是单纯觉得我太吵……不想回？】 桑黎雾：“……”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回消息，裴砚峥能自导自演出一场精彩的大戏。 【桑黎雾：男朋友，我在去导演工作室的路上。】 附一张从车内往外拍的风景。 ——不想回他？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太入迷，忘了回吧。 桑黎雾像是被裴砚峥的态度感染，心情轻快，起了点其他心思。 她斟酌着用词，红着耳尖打字。 【桑黎雾：没有不想回你，因为在想你。】 桑黎雾心跳很快，等着对面的回应。 手机振动，她飞快低头去看。 【裴砚峥：看出来了。】 桑黎雾：“？” 【裴砚峥：毕竟连云都是爱我的形状。】 引用回复她那张风景照。 蓝天白云，而云的形状是一颗标准的爱心。 第48章 裴砚峥:女朋友真可爱。 桑黎雾：“……” 她发誓，她真的是随手拍的！ 与此同时，坐在会议室主位的男人翘着唇角回复。 【裴砚峥：我也在想女朋友呢。】 【裴砚峥：女朋友结束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回家。】 得到桑黎雾的回复。 裴砚峥手指滑动屏幕，翻到两人早上的聊天记录——桑黎雾发的剧本的那张照片。 小姑娘看剧本很认真，把和自己有关的剧情内容全用彩颜色的笔圈画出来。 得益于此，裴砚峥一眼就看清了那页的内容。 和男主的关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屁啊。 “……”会议室里的众人，就发现主位上原本嘴角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回消息的男人，突然间轻嗤一声。 静默良久。 一直等在一旁的陆致终于开口，那张冷漠疏离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裴总，会议开始十分钟。” 裴砚峥蹙眉看他一眼，冷白指尖弹了弹会议桌上的文件。 发出纸张的窸窣响声。 男人黑眸眸底尽是上班的烦躁，“你们没有女朋友吗？” 全场：“……” 其中一个位置离裴砚峥很近的男人鼓起勇气开口，“裴总，我有老婆。” 怎么不算一种变相的回答呢。 其他人一边努力憋着笑，一边偷瞄裴砚峥的脸色。 “行了。”裴砚峥收了手机，懒懒抬起手指，指向刚才开口的那个男人，“就从你开始，策划部的，上来吧。” 策划部的部长是刚升职上来，三十多岁，比那些元老级员工多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刚才裴总那烦躁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像极了他刚结婚那阵不想来上班的样子。 一时口快了些。 没想到裴总会这么…小气！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 这次剧本围读地点定在秦尘自己的工作室。 会议室布局不是那种严肃规整的会议桌，而是分区散落的半圆形多巴胺沙发。 桑黎雾到的时候，南稚已经到了。 女孩儿看见她，立刻漾开酒窝朝她笑，抬手打招呼，“雾雾，我在这。” 桑黎雾弯起眼睛，走近后才发现南稚旁边还坐了一个男生。 戴了个眼镜，皮肤很白，眉眼清隽，看起来特别高冷。 南稚拉着她胳膊在沙发坐下，开口给她介绍，“这是许池，这部剧的男主。” 男主，那个清冷校草学神。 不得不说，秦导是会选角的，许迟的样子真的很符合桑黎雾心中的高冷学神。 南稚当了中间人，又向许池介绍她的名字。 桑黎雾打完招呼，面前这个满脸冷峻的男生突然激动兴奋起来。 像只耶耶一样疯狂摇尾巴。 “你们简直太漂亮，像小玫瑰一样，能跟你们一起演戏简直是我的荣幸。” 桑黎雾被他这一下弄得愣神：“……” …像小玫瑰一样，这是什么形容。 南稚来得早，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了许池表面和内里相差极大的形象，半开玩笑着说，“你该不会真是学习学傻了吧。” “你怎么知道！” 许池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这辈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我妈天天在家拿鸡毛掸子暴揍我。如果不是秦导在我们大学海招，我还在实验室敲电脑呢。” 桑黎雾：“……” 太玄幻了。 南稚：“你还在上大学？比我和雾雾还要小？” “没。”许池推了推眼睛，“在读博。” “……” 怪不得满身学神的气质。 —— 秦尘在这部剧中既担任编剧又担任导演，还担任制片人自己拉投资，身兼数职。 《夏风中赴约》六个主要演员中，除了南稚是有点名气的三线艺人，其余几个包括桑黎雾在内都是连黑粉都没有的小透明。 另外还有许池这个……博士。 一场剧本围读下来，氛围特别好。 秦尘对自己选的这几个人越看越喜欢，讨论下来嘴角已经笑到耳后根。 他满意地阖上自己的文件夹，一拍手，“收工，回家。” 外面不知道不知何时又下了一场雨，地面是潮湿的。 秦尘工作室的大门是透明的单向玻璃，从里面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桑黎雾被南稚揽着胳膊刚出会议室的房间，就看见裴砚峥穿着西装挺阔的身影站在门口。 像个门神。 她飞快低头看了眼手机。 六点四十四了。 裴砚峥果然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说他已经下班来接她了。 完了。 她忘记跟裴砚峥说一声让他不用来接她了。 桑黎雾懊恼地抿唇，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怎么又来了。” 倏地听见南稚的低声吐槽，桑黎雾收回思绪，侧过头问：“怎么了？” “喏。”南稚抬抬下颌，“傅司昀，我那便宜老公。” 顺着她的视线，桑黎雾这才看见大门的另一边站了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裴砚峥一人站一边。 两个……门神。 只是两人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裴砚峥穿西装不喜欢打领带，领口还总是解开一两个扣子，眉眼秾丽深邃，桀骜骄狂的感觉扑面而来。 而另一个男人领带衬衫穿得规整，狭长的眼眸，禁欲感拉满。 “女朋友。” 幽怨的声音响在耳边，桑黎雾这才发觉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猛地回过神。 裴砚峥眸光沉沉地睨着她，薄唇轻抿，“你男朋友在这，你看谁呢。” 不爽的心情全都表现在脸上。 旁边的南稚一秒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氛围，果断转身，“雾雾，我先走了，拜拜。” 桑黎雾抽出点心思和她说了拜拜，又迅速将全部心思放到裴砚峥身上。 她往前走了两步，挪到男人身边。 “裴砚峥，”桑黎雾略显紧张，谨慎问他，“你生气了吗？” 裴砚峥不答反问，微挑眉梢，“他很帅？” 理智告诉她要认真回答。 桑黎雾飞快摇头，“不帅。” 裴砚峥面色缓和了些，又问：“我帅还是他帅。” “你帅。” 桑黎雾望着他，秒答，又担心有点敷衍，补充了句，“在我这你永远最帅。” 不知道哪个字取悦到了裴砚峥。 男人面色彻底由阴转晴，头顶上甚至还飘起了彩虹。 裴砚峥绯红薄唇勾起，嗓音极致愉悦，“我就知道，我女朋友眼光最好。” 说完，还挑眉朝对面的傅司昀瞥了一眼。 “手机。”裴砚峥突然朝她伸手。 桑黎雾不明所以，还是把手机放在他掌心。 裴砚峥手臂搭在她肩膀，微微俯下身，用她的面部解锁手机，单手打开前置相机。 桑黎雾表情还处于呆滞中，裴砚峥就已经按了拍照。 然后，眼睁睁看着裴砚峥把这张她微张着嘴的照片发给自己。 又……设为屏保。 “……”自知今天的事情是她理亏，桑黎雾好声好气求他，“可不可以换一张啊，这张把我拍得看起来好傻。” 裴砚峥鼻息应出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总之，桑黎雾被他啄了下侧脸，耳边传来男人的哼笑声，“女朋友真可爱。” “女朋友觉得我帅，平时多看看。” 好吧…… 拗不过他，桑黎雾妥协了。 ——她的手机屏保被换上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但她不知道，只要她微微板下脸说句不喜欢，妥协低头的人永远只会是裴砚峥。 对桑黎雾，裴砚峥这人遇软则得寸进尺，稍稍遇点强则一点底线都没有。 用裴砚峥之前自己的话说就是——怂死他得了。 —— 南稚悄悄竖着耳朵听着对面小情侣说话的声音。 毕竟人家小情侣差点闹矛盾是因为自己这个便宜老公。她一直等到小情侣和好如初，十指相扣着甜蜜离开，才收回自己“偷听”的耳朵。 南稚侧眸，望向旁边一直静静陪她站着的男人，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接夫人回家。” 傅司昀淡淡扫她一眼，薄唇轻启，“履行合法夫妻义务。” “……”南稚一噎，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讨好谄媚，“老公，每天都来，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傅司昀没什么表情地瞥她，“别跟我娇啊，昨晚就弄你一次。” “还有，”他收回视线，踩着皮鞋继续往前走，脚步不顿，“合约上写了，亲密关系，不、限、程、度，无、需、节、制。” 见他拿合约的事情压她，南稚自知今晚躲不过去，也不再装乖讨好，抬起穿着小高跟鞋的脚，踹了下男人的小腿，愤愤地闷头往前走，骂了句，“狗东西。” —— 小情侣这边。 裴砚峥俯身打开副驾驶，唇瓣轻勾，“上车吧，小仙女。” 桑黎雾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地加速，羽睫轻颤，“今天你自己开车吗？” “对。”裴砚峥掌心护在她头顶，看她上车，“只有我们两个人。” 男人绕到另一边上车，自然地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 又像变魔术似的从后排掏出一束花，放到她怀里。 桑黎雾认识，不是艳丽的玫瑰。 是蓝桉和山茶花交织插成的一束花，抱在怀里不算很大的一捧，颜色搭配却很清新。 她也知道，蓝桉的花语——我的温柔，只专属你一人。 桑黎雾轻舔唇，侧眸问裴砚峥，“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裴砚峥单臂撑在方向盘上，歪着头，视线一寸不移地专注地看着她，“怎么说，今天也算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第一天，昨晚太仓促了，今天补给你。” “况且，”他眉眼中的张扬闪现，烫在桑黎雾眼底，“就算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是可以拥有一束花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再小的雨，总会带来些寒意。 桑黎雾却感觉全身泛着暖意，呼吸也变得短促，把花抱在怀里，唇瓣边是纯粹的喜悦，“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裴砚峥抬手落在这束花中间，再次变魔术地从里面掏出一个佛珠手串。 抓起小姑娘的手腕，一圈圈绕进去。 她手腕细，在自己手上只能两圈的大小，在她手腕上绕够三圈还有些松垮。 桑黎雾窝在副驾驶乖巧地任由男人动作，询问道：“这个贵吗？” “……” 疑惑于小姑娘独特的关注点，静了两秒。 裴砚峥应得随意，“我出生那年，我爷爷他老人家上寺庙特意求的，当时的寓意还挺多的，什么无病无灾、一生顺遂，连学业有成这种都有。我戴过几年，后来就没再戴过。” “啊…这么贵重。”桑黎雾眨眨眼，推脱起来，“我不能要。” “贵重个屁。”裴砚峥按住她的手腕，“现在不求那么多了，只求这东西两件事，保佑我家宝贝儿无忧无虑，平安四季。” 和他昨晚许的生日愿望相同。 桑黎雾心尖尖又在颤。 裴砚峥弯起眼睛，俯身吻在她唇角，极尽情深，“女朋友收着，就当替我实现生日愿望了。” 桑黎雾没再挣扎推脱，把那串佛珠手串贴在胸口，轻声回应，“好。” 趁她缓神的功夫，裴砚峥冲她勾勾手指。 “怎么了？”桑黎雾倾身靠近了些。 他冷白指尖点点她扎到脑后的发圈，指尖勾出点缝隙，又被他顺着扎起的低马尾扯下来。 一头乌黑发丝柔顺倾泻而下。 裴砚峥食指勾着发圈在她眼前轻晃，勾唇，“我要这个。” 浅蓝色双股细绳发圈，上面缀着一个玉桂狗。 特别普通、特别简单的发圈，拼嘟嘟上卖九块九五个的那种。 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 裴砚峥满意地看着发圈，指腹捻着它，已经戴到自己手腕上。 小孩般无理取闹地说，“我的了。” 桑黎雾一噎，也明白裴砚峥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脸颊耳尖有些烫。 又把自己往副驾驶里缩了缩，“好。” —— 车驶进马路，汇入进来往不息的车流。 天色渐黑。 桑黎雾看着外面的风景，转过头，疑惑问，“不回家吗？” “先不回。”裴砚峥视线落在前方不移，“带女朋友去个地方。” 男人开车的时候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单手执着方向盘，另一只放在下面捏着桑黎雾的手。 游刃有余。 很快，桑黎雾透过车流看见了不远处霓虹灯闪烁的地方。 ……欢谷游乐场。 第49章 宝宝套餐。 欢谷游乐场作为规模最大的游乐场，在这偌大繁华的京市丝毫不显逊色。 拥有全京市最高的摩天轮，霓虹灯美轮美奂。 小时候梦想来的游乐场，十二岁收到裴砚峥送来的生日礼物，但因为那时年纪小，需要家长陪同，她连欢谷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过。 长大了点，有了更多的事情，好像连小时候最浓烈的愿望都记不太清了。 后来，那张卡一直被她保存在小铁盒子里，最近两天才拿出来。 ……今天是凑巧路过吗？ 含着期待的，桑黎雾的心跳渐渐快起来，视线落在车窗外，看着欢谷游乐场这五个大字随着车的行驶逐渐清晰在眼前。 最后，在离自己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处停住。 车稳稳停在停车场，说明这儿就是目的地。 不是凑巧，没有路过。 桑黎雾蓦地侧头去看裴砚峥。 男人面容在外面霓虹的映射下显得更加深邃，那双勾人的桃花眸仿佛含了情。 “女朋友。” 裴砚峥弯唇，笑得肆意张扬，眉梢眼角牵得生动起来，“说过，不会让你的期待落空，信不信我。” 他尾音轻快上扬，像个讨奖的小孩儿。 桑黎雾眼皮发烫，懊恼自己怎么和裴砚峥在一起总是这么矫情，感性得要死。 她垂眸吸了吸鼻子，重新撩起睫羽时，鹿眸像是闪着光。 嗓音温软，“我信。” 裴砚峥似乎是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把她的脸，“那下车吧，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他叫得越来越顺口，当成标点符号一般。 桑黎雾对上他的视线，点点头，“好。”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雨，游乐场的人没有往常那么多。 夜幕中起了微风。 裴砚峥捞过她的手，垂眸，“女朋友，冷吗？” “不冷的。”桑黎雾摇摇头，只觉胸膛中蔓延扩散着雀跃，还有几分难以言状的兴奋。 眼瞳干干净净，弯起极为好看的弧度，“你怎么会知道我想来游乐场。” 裴砚峥把人往怀里揽了点，“不是桑小雾小时候自己跟我说的吗。” “不是。”桑黎雾仰着头，“是现在，你现在怎么还知道我想来游乐场？” 裴砚峥微垂眼帘：“我看见了。” “啊？”没听懂，桑黎雾温吞眨眼。 “衣帽间你行李箱里。” 裴砚峥观察着小姑娘的表情，语速飞快解释，“我没故意看，你行李箱没关。” 像是生怕被误会成偷看别人东西的小偷。 桑黎雾不知道裴砚峥的心思，而且她行李箱里又没有什么秘密需要瞒着他，看就看了。 总之，真的很谢谢裴砚峥。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 每年生日收到的礼物几乎承载了她在桑家所有的幸运。 只是想不明白，突然的生日礼物为什么是在她十二岁这年开始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裴砚峥手臂从她后颈绕过前面捏她的脸，俯身凑她耳边，嘴唇轻轻蹭过耳尖，带来点酥麻。 男人磁性的嗓音伴着晚风灌入耳中，“因为我是从那一年开始喜欢宝贝的。” 桑黎雾一愣，迷惘地和他对视。 又猛然想起裴砚峥说过的那次钢琴比赛。 两者的时间确实没相差太久。 不愿再提那些对小姑娘来说不愉快的记忆，裴砚峥勾起唇角，垂下眼睛看她，“女朋友，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是不是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桑黎雾一瞬被他拉到另一个话题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好像不算吧。 他们中间错开的时间太久了。 但她抬头看见裴砚峥期待满满的眼睛。 好像只要她说一个“不”字，这双漂亮的桃花眸就会恹恹地黯下去。 静了几秒。 桑黎雾点点头，唇瓣张合，小声吐字：“……算。” “我也觉得算。” 裴砚峥愉悦轻哼，得寸进尺道，“那桑小雾叫声哥哥听听。” 桑黎雾：“……” 她试着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憋出一声闷闷的“不要”。 “怎么不要。”裴砚峥笑出声，微挑眉梢逗她，“之前可是一口哥哥一口哥哥的叫我。” 桑黎雾忍着耳热，抬头瞅他一眼，软了音调，主动开口喊他，“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在裴砚峥看来完全是撒娇。 他笑得胸膛都在闷闷震动，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女朋友，你男朋友饿了，想吃饭。” 男朋友被他拖得长长的，带着调侃意味的。 桑黎雾轻抿唇，不理他。 视线顺着他走的方向望过去。 是一家情侣主题餐厅，看上去十分浪漫。 园区餐厅布置得很有风格，装修配色活泼多样。 一进门就有侍者脸上挂着标准微笑迎上来，“二位好，我们这有多种风格可供选择。” 裴砚峥在外面也是看见餐厅牌匾上那情侣二字，正好两人还没吃晚饭，一时兴起拉着小姑娘进了这家餐厅。 风格？ 什么风格？ 风格不重要，他看中的是情侣餐厅。 这样想着，裴砚峥俯下身，轻声问桑黎雾，“女朋友想要什么风格？” 桑黎雾连游乐场都没来过，更没进过游乐场的餐厅，哪里知道这些。 她推了推裴砚峥的手，小声咕哝，“你自己要进来的，自己选。” 裴砚峥想了几秒，朝侍者礼貌询问，“有宝宝套餐的是哪种风格？” “……”桑黎雾错愕抬头看他。 侍者表情一僵，良好的职业素质让她很快恢复笑容，“好的，请跟我来。” 桑黎雾和裴砚峥被领着走到一间包厢门口。 侍者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我们这唯一一种家庭风包间，装修温馨可爱，内置玩具角，祝二位拥有良好的用餐体验 。” 裴砚峥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桑黎雾缩在男人身后当小鹌鹑。 侍者走后，门关上。 桑黎雾受不鸟了，但对上裴砚峥那双始终含着笑意的桃花眸，汹汹气焰化成轻声询问，“你选宝宝套餐给谁吃的？” “给你呀。” 裴砚峥身穿手工西装坐在粉白拼色硬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手臂搭在她腰间，懒洋洋俯身，在她唇边啄了下，拖长声调，“我的宝贝儿。” 第50章 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 宝宝套餐的餐食营养搭配做得很好，味道不错，色泽鲜亮，最重要的是还免费了送来一个儿童玩具。 玩具是虚拟儿童相机，做得很逼真，按一下拍照键，就会更换一个画面， 桑黎雾竟也吃得意外地开心。 只不过吃到中途的时候，没有发圈束住的头发总是往前掉，碍事。 桑黎雾吞掉嘴里的虾仁，推了下裴砚峥的胳膊。 裴砚峥脑袋歪过来，问：“怎么了？” 桑黎雾指了指他手腕上那个蓝色发圈，还没开口说什么。 裴砚峥立刻警惕地看向她，往自己身边缩了缩手，“女朋友，这你给我的，怎么能要回去呢。” “……” 沉默两秒，桑黎雾抿唇憋住笑，“我没有要，吃饭散着头发不方便。” 裴砚峥看了她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从自己手腕扯下那根发圈，避开桑黎雾伸过来的手，起身，绕到她背后。 男人以指作梳，把头发捋顺，连同额前碎发一并捋到后面，筋骨清晰的手指不太熟练地勾着发圈绕了两圈。 “可以了。” 裴砚峥坐回沙发，视线锁着她，又道，“用完之后，别忘了还给我。” 感受着裴砚峥的手法，桑黎雾预感有些不妙。 拿出手机，对着黑屏照了照，果然证实了她的想法。 裴砚峥给她梳了一个现代人最不喜欢的光明顶，露出饱满的额头。 桑黎雾：“……” 看了眼笑意盈盈的裴砚峥，桑黎雾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抬手不动声色地将额前原本的碎发扒拉下来几缕。 临近晚餐结束，桑黎雾面前被裴砚峥放了一小盘巧克力慕斯。 “裴砚峥。”她拿着金属小勺，边小口吃着边说，“你如果想要发圈，我回家买一个好一点再给你，好不好？” 裴砚峥蓦地侧眸看她，果断拒绝，“不好。” “……”桑黎雾温声跟他解释，“这个发圈很便宜，质量和材质都不太好。” 他对她实在太过好了，好到桑黎雾心里总是觉得这对他不公平，两人的关系太不对等，便想在自己狭窄有限的能力范围内，把最好的给他。 小姑娘的心思一明二白地全写在脸上，那澄澈眸底的不自信和藏在深处的内疚都要泄出来了。 裴砚峥眸光沉了点，放慢语调开口，“桑小雾，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而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情难自禁，懂吗。” 他声音变低，一股落寞的感觉由内而生，“我的喜欢变成你的累赘，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样，他会在心底一遍遍的问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他声音清晰，桑黎雾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空气短暂静默几秒，响起少女温软干净的声音。 “可是，”桑黎雾低头揪着手指，“我没觉得是累赘，我愿意的，是我自己想对你好。” 裴砚峥身体一顿，这是继小姑娘跟他表明心意之后，又一次告诉他自己心中所想。 他的小仙女好像…真的变了。 “这样啊。” 裴砚峥懒懒拖长音调，敛着眉眼看她，“我这个收礼物的人，可以说一下自己的心愿吗？” “……”桑黎雾轻颤眼睫，表情真诚道：“当然可以。” 裴砚峥宽阔的后背靠进沙发里，耍赖皮似的轻哼，“我就想要你头上这个。” 他耍完赖皮又恢复了正经地样子，礼貌问她，“可以吗？” 桑黎雾：“……” 她好像怎么都说不过裴砚峥，毕竟她没有他那种脸皮自如变化厚度的能力。 晚饭已经吃的差不多，桑黎雾索性把发圈扯下来，又主动戴到裴砚峥手腕上。 非常好脾气问：“这样可以吗？” 裴砚峥笑得特别灿烂，垂首啄她上嘴唇，轻她咬唇珠，“谢谢女朋友。” —— 出情侣餐厅门的时候，桑黎雾脸颊是烫得，娇嫩的唇瓣像是涂了层艳丽的唇釉。 迎接他们的那个侍者站在门口，双手搭放在腹部，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餐厅送的那个虚拟玩具相机顶端有一个便于携带悬挂的细绳。 这会儿被裴砚峥挂在桑黎雾手腕上，随着走动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特别可爱。 离主题餐厅最近的一片区域被分成“挑战极限”区，主要是一些跳楼机、过山车那种刺激的项目。 几乎来过的人都知道这东西千万别轻易尝试，有不听劝的人上去，哪个下来后不是腿软得需要别人扶着才能站稳。 裴砚峥牵着桑黎雾径直越过这片区域。 察觉到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他解释，“这些不适合，你会哭。” “……”有点被他看不起的感觉，桑黎雾瞅他一眼，咕哝着说：“谁哭，我才不会呢…”、 裴砚峥眉梢微挑，作势就要揽着她调转方向，“那成，玩一把。” 游客的尖叫声伴随着男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桑黎雾吓得立马顿住脚步，秒怂，“不要。” 裴砚峥又在笑。 不同于前几次极致愉悦的笑，这次桑黎雾从中听出了几分嘲笑的意思。 桑黎雾抬头看他，微微板起精致的小脸，一本正经道，“不许笑。” “好嘞，都听女朋友的。” 裴砚峥听话地收了两分笑，秾丽眉眼间却有残留的浅浅笑意。 他开口，语调懒洋洋的，“这儿面积大，今晚可能会玩不过来，不过没什么关系，我们从头玩起，以后经常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另一个区域。 裴砚峥垂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女朋友想玩哪个，我们就去哪个。” 不远处的旋转木马璀璨夺目，还有轻快的音乐声不断传来。 桑黎雾思想变得活络起来，侧头去看裴砚峥时，清澈的鹿眸像是糅杂了万千星辰。 她声音和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同样轻盈欢乐，“我们去玩那个吧，我还没有玩过。” 女孩儿说得随意，落在裴砚峥耳中却呼吸一紧。 裴砚峥轻舔唇，看着她，勾起笑，“好呀。” “那个是大型的，我也可以玩，陪女朋友一起。” 第51章 女朋友，我还想玩，陪我。 旋转木马排队的人不多，上一轮的人下来，就轮到了桑黎雾和裴砚峥。 挑了并排的两只，坐稳后，梦幻轻松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机械木马缓缓上下摇动绕圈环形。 裴砚峥还穿着上班时的西装，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半弯搭落在地上，却因为他恣意懒散的姿态倒没有显得很违和。 桑黎雾双手握着悬挂的把杆，笑着侧头去看裴砚峥。 明眸皓齿，脸上挂着嫣然笑意，精致的五官多了些明艳，夺目耀眼。 “你这样难受吗？” “开心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都愣了一下。 裴砚峥挑眉笑起来，又问：“开心吗？” 桑黎雾重重点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开心。” 真的很开心。 裴砚峥只单臂搭在他坐的那只马的头部，没像桑黎雾一样双手握着把杆保持平衡。 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眉眼肆意，“女朋友，要拍照吗？” 桑黎雾回望他，没拒绝，“好。” 这次她坚守住自己的底线，补充了句，“拍好看一点。” 裴砚峥敛眸低笑，“女朋友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 眼见裴砚峥举起手机，桑黎雾没再说什么，连忙收拾好表情看向镜头。 裴砚峥坐得是里面这一侧，他右手斜上举拿着手机。 手机的距离有些远，桑黎雾看不太清画面，只能看见裴砚峥指尖飞快连续点击拍照键的动作。 桑黎雾：“……” 她真可以相信他吗。 表情有些僵硬，桑黎雾动动嘴唇，轻声问：“拍好了吗？” “嗯，拍好了。” 裴砚峥满意地收了手机，又侧过头夸她，“女朋友真漂亮。” “……” 木马转了五圈后，音乐停下来，本轮结束。 桑黎雾有些意犹未尽，抿住唇，刚想从木马座位上下来，却见裴砚峥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 “你……” “女朋友。”裴砚峥歪头笑了下，桃花眸在旋转木马的灯光氛围下潋滟生辉，“下面人不多，陪我再来一次，好不好？” 桑黎雾往外面看了眼，好像…确实人不多，这一轮应该坐不满。 她默默坐回去，手握上把杆，眸底的笑意藏不住，“可以。” 她像只猫猫窝在被子里，心思全都在眼睛里，脸上却写着“我没有我很真诚”的表情。 裴砚峥的手又有些痒了。 又一轮轻快的音乐响起，又结束。 桑黎雾舔舔唇，瞅了眼外面排队的人。 收回视线的同时，耳边落下裴砚峥性感慵懒的嗓音。 男人口吻骄狂，“女朋友，我还想再玩一次，陪我。” 桑黎雾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好。” 就这样，两人又坐了三次，音乐一共响起了五次。 前面的情侣换了一对又一对。 桑黎雾心里彻底满足了，裴砚峥看了她一眼，起身，从木马上下来，双腿因为弯曲时间过长回血不足，有些发麻。 他不动声色地缓了缓，朝桑黎雾伸手，“走吧，小仙女。” 桑黎雾的注意力瞬间被面前这只筋骨清晰的手吸引。 又细又长，冷白的，泛着点粉红。 “宝贝？” “啊？” 桑黎雾猛地回过神，耳尖发烫，把手放他掌心，顺着他的力道迈腿起身，“走。” 她躲开男人的视线，欲盖弥彰地重复道：“…走。” 他们的坐过好几轮的那两只木马，很快又被其他人占去。 距离旋转木马很近的地方有一家奶茶小屋。 桑黎雾多看了眼。 裴砚峥顺着她视线扫过去，手上用了点力把她注意力拉回，眉骨微抬，“想喝？” 桑黎雾没答，反问他，“你想喝吗？” 裴砚峥动作微微一顿。 这个问题他在手机上看到过—— 女朋友问你想不想喝一样东西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问你，是她自己想喝。 这种时候不管你想不想喝，都要点头说想。 于是，裴砚峥点点头，乖巧回答，“想喝。” “我去……”买。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少女温软的嗓音。 “好。”桑黎雾同样点头，从裴砚峥手上拿过自己的手机，作势就要往奶茶小屋那边走，“我去给你买。” 裴砚峥：“……？” 不是。 这怎么跟他学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女朋友的脑回路他怎么跟不上啊。 好烦。 裴砚峥抬手牵住她的手腕，斟酌了下话语，“……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我去买？” 这回轮到桑黎雾疑惑了。 她慢吞吞眨动羽睫，红唇张合，“为什么？” 裴砚峥：“他们不是都这样吗？” “…什么？”桑黎雾微抬着下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带着茫然，“是你想喝，我去给你买的。”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是谁？ “……” 沉默了会儿，终于捋清楚小姑娘的逻辑。 裴砚峥瞬间站直了身，眸光亮得灼人，“所以，你刚才多看那一眼，是想给我买？” “嗯。”桑黎雾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点，“顺便，给我自己也买一杯。” 裴砚峥挑眉笑看她，满脸春风得意，身后的尾巴都要摇起来。 “你真去给我买？” 似是觉得他太过啰嗦了些，桑黎雾小脸轻皱，依旧好脾气回答他的话，“对的。” 说完，她迅速转身，不再给裴砚峥说话的机会，丢下句“你在这等着”，径直向奶茶小屋走去。 裴砚峥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心情简直不要太美好。 虽然不知道从何时让自家女朋友有了他喜欢吃甜食的认知，但丝毫不影响他兴奋嘚瑟。 裴砚峥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姿态松懒，透着从小养出来的闲适倨傲。 愉悦得不自觉想哼歌。 但很快，那明媚无比的心情连同笑容瞬间消失。 不远处奶茶小屋，小姑娘已经点完餐，正等在一旁。 她没看手机，高领毛衣衬得她肩颈优越，脊背立得直。 脸上表情淡淡，她身上气质本就干干净净，不笑时多了些距离感，清冷的感觉在这种地方最为拿人，勾人心痒。 这不，小姑娘身后就站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瘦崽子。 两个男生互相推拒着对方。 嘁，还幼稚地进行石头剪刀布，最后那个略高一点的崽子拿过对方的手机，上前两步，拍了下他家女朋友的肩膀。 裴砚峥呼吸都急促了不少，烦躁感瞬间爆出来让他想把那两个小崽子揍一顿。 去他妈的，他脾气一点都没变好。 他本性从来不是完全好的人。 那些温柔体贴从来只对一人。 掌心的手机承受了主人施加的极大的压迫力，裴砚峥堪堪忍住上前揍人的冲动。 视线继续落在奶茶小屋那边。 小姑娘回过头，眸底的惊奇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表情依旧淡。 没对那崽子笑。 那人把手机递过去，说的话裴砚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啥。 小姑娘抿唇，摆手，摇头，动作一气呵成。 一看就拒绝的很熟悉。 那东西似乎是不死心，倾身凑近了些，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惹得小姑娘皱眉，微微后撤身体。 这就没意思了。 要联系方式第一次被拒绝，再厚着脸皮说什么，已经不算简单的没礼貌。 那算骚扰。 裴砚峥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他行动飞快。 眨眼间，那个死东西没再成功说出骚扰人的话，就被疾步走来的裴砚峥一拳不小心捅到了肋骨。 第52章 你太软太甜了。 死东西身上没点肌肉，疼得皱眉，倒吸着气直往后退。 裴砚峥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手臂揽着小姑娘柔韧的细腰，微微俯下身来。 体型差拉满。 宽肩窄腰的身形下，自然地形成一种保护又占有的姿态。 男人手臂用了点，把明显还在愣神的小姑娘唤回来，“有没有事？” 裴砚峥的声音一出来，桑黎雾耳蜗一痒，迅速回神过来。 她慢吞吞眨动羽睫，“裴砚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砚峥挑眉，不置可否道：“来找女朋友啊。” 那个肋骨貌似断了的死东西脑袋晕乎乎的，很快被另一个同伴半扶半拖拽地拉走了。 裴砚峥懒洋洋地扫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薄唇抿得紧，“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桑黎雾这会儿被他掐着腰，思绪莫名变得有些慢。 她想了下，轻摇头，“没有。” 裴砚峥蹙眉，“真没有？” 刚才都皱眉往后躲了，怎么可能没有。 “真没有。” 桑黎雾又摇了下头，可能是觉得自己是在说别人的坏话，她声音放得很轻，近乎耳语，“他明明看起来比我大几岁，还非要瘪着嘴说姐姐求你了。而且他刚才离我太近，我闻见了，他嘴巴有点臭。” 裴砚峥：“………” 桑黎雾抬起下巴，眸光清凌凌地望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打他了？” 裴砚峥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只是…最多断一根肋骨而已。 桑黎雾没任何怀疑地点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毕竟游乐场人多，环境热闹，有其他奇怪的声音也很正常。 “822号！” 奶茶小屋的收银小姐姐提高音量朝等候的人群喊了声。 桑黎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票，上前走近。 收银小姐姐：“822号？” 桑黎雾点头，“对。” “打包还是直接喝？” 桑黎雾：“直接喝。” 收银小姐姐把两个大杯奶茶连同吸管递给桑黎雾，“祝您天天开心，生活愉快！” 虽知道说这句话属于小姐姐的工作范围，桑黎雾还是弯唇朝对方笑了下，“谢谢。” 远离奶茶小屋。 桑黎雾看过标签后，递给裴砚峥一杯，“这杯给你，草莓牛乳奶乌，全糖，加了珍珠脆啵啵椰果，还有什么，你自己看看标签。” “……”裴砚峥垂眸看了眼标签，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甚至丝毫不怀疑，小姑娘如果奶茶店出个超大杯，小姑娘能把全部小料都给他点一遍。 像是恨不得把全部都给他。 裴砚峥舔舔唇，“你自己点了什么？” 桑黎雾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吸管戳开了自己的奶茶，浅吸一口，唇舌喉间全被清淡的茉香浸润。 她答：“茉香奶绿，五分甜，加了脆啵啵。” “……” 给自己五分甜，给他要全糖。 裴砚峥更疑惑了。 所以到底从哪个节点上让小姑娘有了他喜欢甜这个认知。 虽然他也确实蛮喜欢甜的东西。 但没理由他女朋友会知道啊。 两人找了个供休息的长凳坐下，暖色路灯照下来。 察觉到裴砚峥频繁看过来的视线。 桑黎雾嚼着脆啵啵，回望过去，“怎么了？你不喜欢喝吗？” “怎么会，这可是我女朋友买给我的。” 裴砚峥紧挨着桑黎雾坐着，两人腿碰着腿，胳膊碰着胳膊。 他戳开奶茶，装作不经意地问：“女朋友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甜的东西。” 桑黎雾：“你不是喜欢吃草莓水果糖吗，大晚上都要睡觉了，还要来上一颗。” 裴砚峥回想了一下。 自己唯一一次在女朋友面前吃糖，是自家女朋友在浴室里洗澡，他在外面听水声。 连浴室里的画面都不敢想。 受不了了才去找了糖吃。 没想到吃草莓糖这事还没她记在心里。 裴砚峥倏地哼笑出声，“以后不吃糖了。” “为什么？”桑黎雾抬眼，嫣红唇瓣沾了奶茶，显出诱人的光泽感。 裴砚峥眸光微黯，挑眉笑看她道，“尝过更甜的，糖那种东西索然无味。” “宝贝儿。”男人蓦地压低声线，嗓音低迷撩人，“你太软太甜了。” 桑黎雾：“………” 这个男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一下子这么…骚。 裴砚峥俯身，唇瓣贴她耳尖，声音低得几乎呢喃，“想不想尝尝两种奶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 桑黎雾瞬间瞪大眼睛。 他在公然说什么混话！ 她扭开点头，把他脑袋推远一点，自认为很凶地看着他，“闭嘴！” 裴砚峥也只是一时兴起逗逗她。 小姑娘脸皮薄，在这种地方亲完，她能羞到缩着头不肯出来，后面还玩不玩了。 生怕他再说什么，桑黎雾飞快转移话题，“我看看你刚才拍的照片。” 裴砚峥拿出手机解锁放她掌心。 桑黎雾看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本以为他拍得多好。 结果—— “裴砚峥！”桑黎雾懵逼，气得耳朵都红了，“你又拍我丑照！” 第53章 真生气不理我了? 桑黎雾懵逼。 她明明当时都特意做好表情管理了。 他是怎么做到每次都如此精准地抓拍到她表情呆滞的一幕的。 他知不知道女生对自己丑照的容忍度有多低。 然而，在裴砚峥脑中“丑照”二字已经被自己过滤。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丑照。 还是那句话，他女朋友最漂亮。 桑黎雾呼出一口气，鹿眸睁得圆溜溜望着裴砚峥，脾气却对他发不出来。 但这不影响她一个人生闷气。 桑黎雾把手机塞给裴砚峥，飞快丢下句“我去其他地方”。 蓦地起身往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裴砚峥拿过被女孩儿手心温度烫熨得温暖的手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小姑娘已经走出了五米远。 ……这是生气了？ 在对他生气？ 裴砚峥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大病，因为小姑娘对他生气这个认知，他竟觉得身体里隐隐有几分兴奋。 现在的裴砚峥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起身，快步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小姑娘。 走在她旁边。 熟悉的兰草香味笼罩，扑面而来，桑黎雾睫羽轻颤一下，抿住红唇。 裴砚峥垂首，压低身，试探喊她，“女朋友？” 没反应，不理他。 裴砚峥眼尾微动，舔舔唇。 他抬手用指腹点了点了点她的手背，又见小姑娘蜷起指尖收回手。 躲开了他。 “？” 裴砚峥呼吸都变慢了，他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真生气不理我了？” 桑黎雾眼睫又颤。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理他。 她原本就打算小小的生一点闷气，一会儿就好。 但…一想到自己那么呆的照片要存在裴砚峥的手机里，而这些照片是裴砚峥亲手拍的。 哪有他这样的…… 裴砚峥微微拢起长睫，声音闷闷的，“桑小雾，你和我说句话。” 他女朋友生气的方式太独特了。 他宁愿她骂他凶他，也不想她这样不跟他讲话。 但那就不是桑黎雾了。 她性格温软，连拒绝人都是礼貌轻柔的。 裴砚峥觉得她连生出来的小脾气都是软的。 桑黎雾转眸看裴砚峥一眼，男人眼尾有些恹恹，那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眸漾着毫不掩饰的情感。 她一下心软，走得慢了些，没否认，慢吞吞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吗？” “……”裴砚峥垂眸思索了会儿，对自己的定位清晰，认真道：“我总是得寸进尺。” 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桑黎雾气呼呼地凝眸看他一眼，重新加快速度往前走。 裴砚峥：“？” 不对吗？ “雾宝！” 裴砚峥连忙跟上她，还在纠结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见一个女生从他们身后飞奔而来，一把揽上他女朋友的胳膊。 因为惯性，桑黎雾被带得向前踉跄一步，又被裴砚峥拉住手腕很快站稳。 考虑到自己还没得到小姑娘的原谅，裴砚峥微微蜷缩指尖，松开手。 桑黎雾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楚嫣然，弯眼睛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陪他。” 楚嫣然转眸，微抬下颌示意后面的人。 凌西寻见她看过来，原本因为被她突然松开手而变沉的面色，瞬间被乖巧的笑容代替。 楚嫣然看向旁边的裴砚峥，眼底的惊艳几乎要压不住，她问桑黎雾，“这是？” “裴砚峥。” 桑黎雾眸光微动，察觉到头顶男人炙热的视线，她舔舔唇，补充道：“我男朋友。” 裴砚峥更加站直了身，桃花眸像是闪着光。 楚嫣然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对财经方面没有什么了解，后来桑黎雾进了裴家，她没专门去百度百科搜过，就只知道裴家家主的名号。 谁能想到那顶有名的裴家家主长了这么牛逼的一张脸。 凌西寻注意到楚嫣然的视线，脸色更沉，呼吸逐渐急促，但很快又想起他还是戴罪之身。 “裴总。”他开口打断。 楚嫣然惊讶：“你们认识？” 凌西寻弯唇笑，露出虎牙尖尖，“嗯呢，姐姐。” “那正好。”楚嫣然拉着桑黎雾一个劲儿地闷头往前走，“你们聊，我和雾宝单独说话。” —— 拉开了距离。 楚嫣然没再控制自己的大嗓门，“你刚才是在跟那位裴家家主生气吗？” “……”桑黎雾轻颤睫羽，眨了眨眼，“没有啊。” 楚嫣然明显不信，“我和凌西寻在后面跟了你们好长时间，刚开始我都没敢认，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见你发小脾气，你连被我吵醒的时候都只是对着空气发泄你的起床气，好好奇那位裴先生做什么了，能把你这样温和性子的人惹生气。” “而且，”她兀自说起来，“你知道吗，从后面看真的超级明显，包括你不理人的样子，包括他低头哄人的姿态。” “……” 被看见了全过程，桑黎雾耳尖泛红，咕哝着说：“他拍我丑照。” 顿了顿，她又道，“还拍了两次。” “啊…这样啊。”楚嫣然拐着声调，赞同点头，“那确实不能忍。” 至少她忍不了。 谁拍她丑照，她跟谁急。 桑黎雾除外——她已经见识过桑黎雾的拍照技术，她根本急不起来眼，因为已经被气死了。 — 裴砚峥桃花眸中带着几分倦怠，眼尾恹恹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身影。 凌西寻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尚且带了些少年感的脸上尽数是阴翳，是和裴砚峥完全不同的气质。 “裴总。”他问：“你们是吵架了吗？” “我不知道。” 裴砚峥食指屈起，抵住眉骨，喉结滚动两下，“我想不通哪点出了差错。” 凌西寻挑眉，“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砚峥叹出一口气，“她原本正看着我拍的照片，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突然丢我手里，然后就这样了。” 凌西寻了然，明明是比裴砚峥小好几岁的年纪，却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开口，“你精准踩雷了。” 裴砚峥蹙眉：“说清楚。” 凌西寻下压着眼皮，凝望着前面的人，“肯定是你拍的照片你女朋友不喜欢。” “不可能。” 裴砚峥斩钉截铁否认，“我拍的每一张，我女朋友都特别可爱漂亮，我一张都舍不得删。” 他还准备做成ppt，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电脑上循环播放。 再发给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婶姑姨，炫耀一圈这是他女朋友。 凌西寻：“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女生的标准和我们的标准是不同的，在你眼里好看的照片在她们那可能就是你故意拍的丑照。” “而女生对自己的丑照零容忍。” 裴砚峥眉头锁得更紧，似是被他说服几分。 他虚心求教：“那应该怎么做？” 凌西寻表情未变：“跪下道歉，哭。” 裴砚峥：“有用？” 凌西寻脸上终于出现轻微波动：“对我的姐姐特别有用。” 考虑到裴砚峥是在国外帮过他的人，凌西寻敛睫想了几秒。 又道：“你那个，可以试试做到她哭，哭着说原谅你。” 只不过这招对姐姐不适用，他只能多哭一些，多掉点眼泪。 “……”裴砚峥瞥他，“滚蛋。” 他轻嗤一声，骂道：“三观不正。” 凌西寻：“三观哪有姐姐重要。” 第54章 互咬嘴唇。 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楚嫣然是四个人中性格最活泼的人，几人临时一商量。 桑黎雾和裴砚峥的第二个项目定了碰碰车。 碰碰车排队的人比旋转木马多了些。 四个人站在队伍最后。 楚嫣然早已被凌西寻像个固体胶一样黏糊到身边，应付一个凌西寻都费劲，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顾及桑黎雾这边。 裴砚峥便在不知不觉中挪到了桑黎雾身边。 男人俯下身，脑袋和她保持同一高度，嗓音又低又柔，“桑小雾，我知错了。” 磁性低迷的嗓音震得耳蜗发酥发麻，桑黎雾心跳变得有些鼓噪。 男狐狸精…… 她在心底暗自吐槽。 桑黎雾不动声色偏了偏头，避免自己被男狐狸精的蛊术扰了心神和思绪。 裴砚峥被她这自以为悄悄却格外明显的动作可爱到，歪头寻上她的视线，“女朋友，我真的知错了。” 他牵过桑黎雾的手腕，把手机放她掌心，“你再看看，把不喜欢的照片删掉。” 桑黎雾动作微微一顿，望进他真诚的眼底，她舔舔唇，“我真删？” “嗯，不喜欢就删掉。”男人语气格外大方，“我拍照技术不好，都删也行。” 听到他的话，桑黎雾行动起来，左右翻了翻，挑出她表情最为僵硬呆滞的那张照片。 点击删除，确定。 桑黎雾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抬头朝裴砚峥望过去。 果然，见他面露不舍——男人面上表情倒是没变，只是那双粼粼生光的桃花眸黯下一分，他眼瞳是那种纯粹又亮的黑，那一分黯下的光显得有些明显。 身体莫名其妙地被电了一下。 好像…突然就不想计较了。 丑就丑了点。 桑黎雾把手机按灭，重新塞回裴砚峥手里，嗓音温软，“给你。” 裴砚峥把手机握紧，低头询问：“就这样？删一张？” “嗯，原谅你了。”桑黎雾抿抿唇，眸光闪烁，诚恳地请求他，“你以后可不可以把我拍得好看一点。” “一定。” 裴砚峥闷声笑了，手臂抬起，揽在小姑娘那截柔韧的细腰上，懒懒地往前一带。 桑黎雾便理所当然地贴在他胸膛，耳边传来男人勾缠着满满笑意的嗓音，“我好好学拍照，保证不辜负女朋友的期待。” 两人的距离在这种公共场合显得过分暧昧了，桑黎雾耳尖盈上点粉红。 慌乱地左顾右盼着，生怕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边。 眼眸滴溜溜转了一圈，却在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她家然然女王被人掐着腰，互咬嘴唇。 谁都不让谁，一个比一个凶。 人群的说话嘈杂声盖住了他们的声响。 桑黎雾：“？” 怎么就啃上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这是公共场合，亮着灯呢，前面和后面都还有人呢，玩这么大！？ 仅一瞬，桑黎雾眼前一黑，男人的掌心盖住她的眼睛。 裴砚峥另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勺，把她脑袋转回来。 他盖住她眼睛的手依旧没放下来，掌心下的长睫在不安颤动，扫过手心。 勾得他心脏发痒，喉头也跟着发涩。 裴砚峥心中的波澜盖过理智，他弯腰凑过去，鼻息交缠，张口咬住她唇珠。 桑黎雾瞬间屏住呼吸，指尖蜷紧在手心。 唇瓣上的柔软没有消失。 裴砚峥衔住她唇珠，重重吮吸。 桑黎雾睫羽飞快眨动。 好在裴砚峥没有太过嫑脸，很快松开她，直起身。 桑黎雾唇瓣发烫，还没缓过神。 男人倏地倾身，指腹在她唇瓣上抚过去，嗓音放得暗哑勾缠，“宝贝，不用看他们，我们自己也可以来。” 恶劣…… 桑黎雾耳朵很红，自以为很凶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双鹿眸早已盈了浅浅的水，越发软了。 裴砚峥又要忍不住了。 一轮碰碰车结束，轮到四人。 裴砚峥勾着桑黎雾的手，桃花眸碎光摇曳，“我们两个人一车，我带你撞他们，好不好？” 另一边，凌西寻黏糊地缠着楚嫣然，眸底是最干净的颜色，“姐姐，你不愿意跟我一个车吗？” “不要。”楚嫣然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大杀四方。” 凌西寻用楚嫣然最喜欢的笑容，露出尖尖虎牙，“姐姐带我大杀四方，我不打扰你，就只占一点点地方，也不行吗？” 楚嫣然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说好。 裴砚峥如愿和自家女朋友坐上了同一辆碰碰车。 车子的空间就这么大，桑黎雾几乎是蹭着裴砚峥的大腿坐下。 隔着衣服的布料，也能感觉出来的很硬。 她僵着身体有些不自在。 桑黎雾只能尽可能将视线落在远处，转移些注意力。 楚嫣然坐在一辆黑金色的碰碰车，摩擦拳头做准备，凌西寻缩在她旁边。 对上桑黎雾的视线，楚嫣然对她做了一个“盯死你”的动作。 “裴砚峥。” 桑黎雾将希望放在驾驶员裴砚峥身上，不客气地指挥，“撞他们。” 第55章 你知道的，我看不得你哭。 工作人员检查好安全设备。 碰碰车的灯光亮起，伴随着音乐的响起迅速启动。 裴砚峥骨节匀称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懒懒地掀起眼眸，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不羁的笑容。 周围环境热闹，男人略微倾身靠近她耳边，嗓音缱绻撩人，“准备好了吗，女朋友。” 桑黎雾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不知是因为身旁人蛊惑的声音，还是因为第一次玩碰碰车的兴奋。 她握紧了身前的安全带，眼波中是明媚流转的亮光，“准备好了。” 她话音落，明显的推背感传来。 或许是因为裴砚峥在旁边，鼻息间弥漫的令人安定的清新兰草香，心底不见害怕，唯有激动。 桑黎雾和楚嫣然选的车刚好是面对面的。 本以为两辆车要正面相撞，裴砚峥却突然踩油门，打方向盘，转了方向。 从那辆黑金色碰碰车的侧面撞上去。 楚嫣然和凌西寻的身体随着碰撞重重晃了一下。 在周围人欢快的笑闹声中，桑黎雾听见了楚嫣然的一声低骂，随即她像杀红了眼一样，一个劲儿的死死盯着他们两人撞。 裴砚峥飞快转着方向盘避开，还抓住时间给他们来一击。 似乎是他们这边太过激烈，周边的碰碰车一同加入混战。 桑黎雾全身细胞都动起来，小手无意识攀上裴砚峥的胳膊。 碎碎念地指挥，“裴砚峥，冲冲冲！” “左边左边，有车。” “啊…”桑黎雾激动得肾上腺素飙升，脸颊发烫，一个碰碰车生生被她玩出了赛车的感觉，“右边又来了一辆。” “哎呀，被撞了。” 裴砚峥垂眸看她。 女孩儿瓷白的小脸被明艳多彩的灯光照着，蒙着一层粉雾般的红晕，察觉到他低头看她的视线。 她抬起头，唇边的笑容加深，鹿眸中碎光摇曳，“加油。” 裴砚峥只觉得心口被软乎乎的爪子挠了挠，酥痒得紧。 “嗯。”他喉间沉沉应出一声，舔舔唇，挪开视线。 继续投入混战。 再热闹的事情都会有个结尾。 就在楚嫣然找准时机，准备对桑黎雾来一个突然袭击，面前碰碰车显示屏的灯光倏地暗下去，音乐声戛然而止。 结束了。 楚嫣然：“……” 妈的。 就差一点。 气死了。 碰碰车停下好久，桑黎雾内心还有些鼓噪。 裴砚峥静静等她缓过神，伸手帮她解开安全带，“还要不要玩？我们一起去排队？” 桑黎雾摇了下头，玩这个容易激动，她得缓一缓。 她微微抬下颌，看他，“裴砚峥。” “嗯。”裴砚峥朝她倾身，“怎么了？” 桑黎雾蜷了蜷指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咕哝着道：“我腿软，你扶我一下。” 她抬起头，弱弱地问：“可以吗？” “……”裴砚峥被她惹得发笑，“有什么不可以。” 裴砚峥率先起身下了碰碰车，转过身，掌心摊开向上朝她伸手，“来吧，小仙女。” 桑黎雾慢吞吞把手放在掌心。 手腕被牵住，桑黎雾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下一秒，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身体往下软，像一滩水一样。 倒是真的腿软。 裴砚峥揽住她柔韧的腰肢，有些意外地望着她，“真软啊？” “嗯…”桑黎雾耳根滚烫，小手攀着男人的手臂站直身体，“我又不会骗你…” 女孩儿声音很软，这会儿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带了点娇，落在裴砚峥耳朵里妥妥的是在撒娇。 裴砚峥又在笑，喉结滚动，胸膛都在随之颤动。 又一批人上来，里面不允许久留， 裴砚峥半扶半揽着她的腰走到外面，掌心慢条斯理地抚过那截小腰。 “女朋友。”他唇角勾了下笑道，“你这什么出息，玩个碰碰车也能腿软成这样。” “……你别笑了。” 桑黎雾闷闷地开口，睫毛低垂，额头抵在裴砚峥胸膛。 毛绒绒的头顶仿佛飘着生无可恋这几个大字。 桑黎雾也知道这有些丢人。 或许是从小太过循规蹈矩，人生唯几次的胆子都用在了裴砚峥身上。明明碰碰车这种算得上轻松的娱乐项目，小孩子应对起来尚且很容易，至少不会像她这样腿软得需要人扶。 她第一次玩，太激动了，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桑黎雾在心底安慰自己。 碰碰车项目结束后，桑黎雾就和楚嫣然分成两拨了。 因为—— 楚嫣然要去“挑战极限”区玩那些更为刺激的项目。 桑黎雾根本来不了那些。 —— 第三个项目，桑黎雾和裴砚峥去了摩天轮。 走近后才了解到全京市最高的摩天轮果然名不虚传，近看更加震撼。 他们到的时候摩天轮刚好停稳。 两人弯腰进入座舱，里面空间很大。 桑黎雾一进去就坐到窗边，显得有些兴致冲冲。 对于这些新奇、没经历过的东西，她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裴砚峥自然而然地挨着她身边坐下，抓过她的手摆弄着玩。 摩天轮平稳上升。 京市的繁华璀璨的夜景一点点显露在眼前。 下面有万家灯火，它们或是富贵世家，或是温馨小家。 那一盏盏灯可能亮于上千平米的大庄园，可能亮于几平米的群租房。 或大亦小，大概每一盏灯的主人都有自己的家人。 但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桑黎雾双手扶在矮栏杆上，几乎是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伤感。 她脑中的某些想法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在这一方土地上，她的亲生父母处落于哪个角落，有没有哪怕一分一秒想起过她。 她是不是应该试着找一找他们。 万一呢…… 万一她是有爸爸妈妈爱的人呢。 裴砚峥就这样看了她一会儿，黑眸眸底带着很深的情绪。 他俯下身，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宝贝儿。” 裴砚峥炙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背，食指伸展，指向某个方位，“那儿，是我们的家。” 他另一只手臂环住她，将她抱得更近了些，“那里有元宝、一一和二二在等你，唐姨也在，刚才还跟我发消息说，她做了你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放在冰箱了回家就可以吃。还有陈叔，他也很喜欢你。” 桑黎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望过去，仿佛真的能看到那个画面。 摩天轮已经升到半高空，远离了热闹的人群，空间静谧，分分秒秒的时间都被拉得很长。 裴砚峥微微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垂。 很轻的一下，桑黎雾眼睫却狠狠颤了一下。 原来她心中想的裴砚峥都知道，他总是可以精准地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 耳边传来裴砚峥的声音。 他说：“还有我啊，宝贝儿，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长久的沉默，弥漫的却不是僵硬的氛围。 桑黎雾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些鼻音，“裴砚峥，你为什么这么好？” 裴砚峥睫羽微拢，他勾唇笑，声线无奈又懒散，“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想对你好呗。” 男人松开她的手，转而握上她的肩膀，微微用了点力，促使桑黎雾转了半个方向，和他面对面。 裴砚峥垂首，额发搭落于深邃的眉眼。 他亲了亲桑黎雾灼红的眼尾，叹息声几不可闻，“你知道的，我看不得你哭。” 男人呼吸的热气近在咫尺，落在她眼角的吻克制又隐忍。 那一刻，周围的背景好似变得虚化，一切变得虚无，目光所及只有裴砚峥。 桑黎雾内心鼓噪，脑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感受裴砚峥的存在。 于是，她脑袋微微后撤了点，再抬下巴，唇瓣落在男人的嘴角。 瞬间，裴砚峥只感觉有电流窜过脊背，有些难耐的痒。 桑黎雾第一下没找准位置，很快她学着裴砚峥亲她的动作，唇瓣翕动，贴上裴砚峥的嘴唇。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又卡壳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桑黎雾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小心翼翼地描摹他的唇形。 裴砚峥呼吸都停了，心里的那根绷到最紧的弦，隐隐有要断掉的趋势。 他抬手胡乱揪住小姑娘的后衣领，把人从自己嘴上拉开。 裴砚峥黑眸很沉地盯着她，声线沙哑得过分，“你干什么？突然耍什么流氓？” 桑黎雾愣怔一瞬，很快清醒，理智完全回归。 天老爷。 她刚才在干什么！ 顶着裴砚峥要吃人的眼神，桑黎雾只能硬着头皮，眼睫颤动，准备破罐子破摔。 她指尖揪住裴砚峥的衣服，软绵绵的嗓音听得人想把命给她，“裴砚峥，你亲亲我。” 第56章 女朋友，没有破。 裴砚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出所料地心里那根弦断了个彻底。 他向前躬身，鼻尖碰她鼻尖，轻蹭，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不害羞了？” 男人沙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性感非常。 桑黎雾无法控制的闭上眼睛。 她都已经破罐子破摔说那样羞赧的话了，他怎么还要问。 桑黎雾呼吸短促，再说不出什么大胆的话。 她缩缩脑袋，把自己的后衣领从裴砚峥手里解救出来。 又羞又怯，桑黎雾红着耳廓，小幅度地挪动身体，将视线转向窗外。 小声咕哝着道：“我不亲了…” “怎么不亲了？” 裴砚峥眼底漫开愉悦，敛眸轻笑。 倏地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回来。 桑黎雾半张脸卡在他虎口，男人指腹炙热的体温熨烫在她脸颊，带着压迫感的。 空气都变得焦灼粘稠。 裴砚峥悠悠然地拖长语调，声线缠绵，“女朋友想要亲亲，我做男朋友的，怎么可能会拒绝。” 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压在他脸颊的手指蓦地松开，护在她后腰处。 裴砚峥往前倾身，唇边挂着蛊人的笑意，一点点向下逼近。 桑黎雾的脊背便隔着男人的掌心撞上了摩天轮的栏杆扶手。 筋骨清晰的手指强势地将她两只手腕交叠，握扣住。 桑黎雾身体紧绷，几乎屏住了呼吸。 十分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太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本能从未想过拒绝裴砚峥。 “宝贝。” 裴砚峥往窗外瞥了一眼，忽然开口，是比刚才更为缠绵暧昧的语调，“摩天轮升到最高点了，我们未来永远都不会分开。” 与男人声音同时落下的是抵死温柔的吻。 桑黎雾唇瓣被含住，清晰的，温情的，不带任何侵略性的。 呼吸纠缠，两人交颈而吻。 唇瓣间的触碰像是在交换最真诚纯粹的情感。 心脏的跳动乱了频率。 桑黎雾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原本揪着裴砚峥衣服的手指无意识绕到后面，环住了男人的劲腰。 无声的回应。 他们在百米高空的摩天轮中拥吻，炙热的心跳贯穿彼此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分开，桑黎雾脑袋晕乎乎，脸颊漫上粉雾般的红晕，靠在裴砚峥怀里平复呼吸。 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喘息声，低迷蛊惑，一瞬间，桑黎雾脑袋更晕了。 裴砚峥垂首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嗅了几口其中的馨香，平复。 许久，才抬起头。 裴砚峥视线锁着她，安抚性地用唇瓣在她鼻尖碰了两下，饶有兴致地低笑出声。 “好甜，好喜欢。” 桑黎雾：“……” 桑黎雾羞得抬不起头，再一次习惯性当起了鹌鹑，藏在乌黑发丝中地小巧耳尖红得能滴血。 裴砚峥勾唇笑，屈指抬起她的下巴，指腹轻揉了下娇嫩嫣红的唇瓣。 视线认真地盯着看了会儿，眉目舒展，深邃的桃花眸闪着碎光，“女朋友，没有破。” 桑黎雾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唇瓣，确实不痛，只有热和酥麻。 —— 摩天轮平缓下降，最终停稳。 下了座舱，裴砚峥的手机刚好响了，桑黎雾侧头瞥了眼，好像是谁打来的视频通话。 上面的备注没看清。 裴砚峥牵着她的手，扫了一眼手机，随手滑动挂断。 没过半分钟，视频又打来。 下一秒，又被裴砚峥挂断。 桑黎雾晃了下裴砚峥的手，抬头问：“你不接电话吗？” “是爷爷。” 裴砚峥眉目微垂，应得随意，“没什么大事，回家后再给他回过去。” 爷爷？ 长辈。 在桑黎雾的印象中，对待长辈应该时时刻刻保持对他们的恭敬，在长辈面前，他们站着，她就不可以坐着，有一点点没做对就是没礼貌，更别说挂电话这种事。 挂电话完全可以列入挨打的范畴。 桑黎雾抿抿唇，试探地问：“不接电话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裴砚峥松散着调子，低头看她，“他如果有急事，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打什么视频。” 桑黎雾若有所思，“这种情况就可以不接吗？” “当然。”裴砚峥和她对视，“我们小辈也有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因为他是长辈迁就他，他在家舒服着呢，身体堪比中年人。” 桑黎雾表情顿了顿，“…这样啊。” 裴砚峥唇角勾了勾，喉间溢出低低一声“嗯”，懒洋洋地拖长调子，“女朋友，我们家氛围很好的，老爷子平时才不会管我，给我打电话，他这会儿突然打视频给我没准就一个目的。” 桑黎雾仰头，脱口而出：“什么？” 裴砚峥嘴角始终噙着懒懒的笑意，意味不明地看她，“想看看女朋友你呗。” 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桑黎雾一噎，鹿眸瞪圆，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裴砚峥与她十指相扣地手改为环在她腰间，他把人往怀里带了点，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得意。 “老爷子和老太太如果知道你已经同意当我女朋友了，睡觉都能乐醒。” 桑黎雾：“……” 她脑袋灵光一现，抓住他话里的逻辑，犹豫问道：“…你和你的爷爷奶奶说过我吗？” 裴砚峥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我们的爷爷奶奶。” 他垂眼睛看她，幽怨地拖长声音，“女朋友，说得那么生疏干什么。” “……”桑黎雾默然。 好吧，又变成了那个幼稚的裴砚峥。 裴砚峥动手动脚地捏她脸颊、捏她耳尖，眼帘耷拉着，磁性悦耳的嗓音中含着浅笑，“提过。” “只不过那会儿，女朋友还只当我是裴先生。” “裴先生”三个字，尾音被他拖得很长，微微上扬，带着调侃戏谑意味的。 “……” 沉默几秒，桑黎雾难得起了点心思，软唇张合，胆子肥里肥气地回他，“现在也可以叫你裴先生。” 女孩儿说这话时，清凌凌的鹿眸看着他，眸底不见半点狡黠，显得无辜又单纯。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怼他，裴砚峥眉心跳了跳，觉得自己可能患了皮肤饥渴症的同时，大概率还是个受虐狂。 一秒不碰她，就浑身燥得难受。 被她怼，身体反而更多的是兴奋。 这不纯纯有病吗。 不过就算有病又有什么关系。 最有用的解药不就在旁边么。 裴砚峥倏地笑出声，虎口卡在她下巴处，指腹压在她脸颊，捏着她的脸左右晃晃，笑着吓唬她，“桑小雾，你敢叫裴先生，我就揍你，信不信。” 男人说这话时，唇角挂着显眼的愉悦弧度，任谁看了都不会被威胁到。 桑黎雾显然更没有。 她抬睫，似乎是真的好奇男人会不会真的揍自己，红唇轻碰，无辜的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裴先生。” 见她真敢叫，裴砚峥不气反笑，黑眸直勾勾地盯了她一会儿，倏地俯下身。 借着宽肩窄腰的掩饰，裴砚峥低头，张口咬住她的唇珠。 唇瓣接触。 猝不及防的，皮肤传来痛感，桑黎雾毫未设防地惊呼出声。 第57章 想……太阳。 只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裴砚峥直起身，与那双茫然怔愣的鹿眸对上视线。 手指压进桑黎雾那毛茸茸的头顶，胡乱抓了两把，绯红唇边依旧勾着松懒的笑，假装很凶地又威胁她，“还敢不敢了？” 桑黎雾还没从刚才那一下中缓过神，慢了整整一拍才怂了吧唧地摇头，轻颤着眼睫叫他的名字，“……裴砚峥。” 她示弱的时候，温软的嗓音显得格外娇。 听在裴砚峥耳朵里就是撒娇。 “嗯呢。” 裴砚峥脑中反复响起小姑娘说这三个字的声音，眼底漫开愉悦。 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垂首躬颈凑到桑黎雾的耳边，“裴砚峥是桑小雾的男朋友，桑小雾是裴砚峥的宝贝儿。”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在耳边，桑黎雾耳窝一痒，顺着身体的经络，手指头跟着麻了下，脊骨都变得发酥发软。 桑黎雾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这样，毋庸置疑地她根本就拒绝不了他。 裴砚峥唇角翘起张扬的弧度，又俯身贴近桑黎雾的耳边，低语，“现在我只会是你的男朋友，以后也只会是你的老公。” 他说完，直起身，眉骨微抬，有几分立下大志的骄傲感，“我只求能当这两种人。” 桑黎雾心中微动涟漪，颤着睫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现在还早。” 男女朋友这种关系，结束了便结束了。 而老公，意味着结婚，是终身大事，受到很多事情的影响，要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 有“现在还早”这种想法。 说白了，她还是不自信，不相信自己能够一直永远的得到裴砚峥的偏爱。 “啧。” 倒是裴砚峥不爽地轻啧出声，唇角压下去，胳膊勾着桑黎雾的脖子把人往怀里扯，垂着黑眸睨她，“桑小雾，你什么意思？” 他嗓音低低，有几分平静的幽怨，“初吻被你夺走，腹肌被你摸过，你这会儿该不会准备赖账吧。” “你该不会准备，就跟我谈一段时间，把我完全吃干抹净，然后提裤子走人吧。” “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吧，原来你说的喜欢我都只是嘴上说说，从没走过心。” “我很保守的，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桑黎雾：“……” 再没有想那些其他的，桑黎雾现在只觉得一口渣女的大锅盖到她的头上。 他被吃干抹净。 她提裤子走人。 这些话是能从裴砚峥这张矜贵倨傲的脸上说出来的么。 “我没有那样想。”桑黎雾张了张嘴，舌头都有些打结，“我只是觉得现在提这些事情有些太早了，我们才刚刚在一起……” 未来的一切谁又说的准。 裴砚峥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轻翘，“原来是女朋友觉得我目前还不符合当老公的标准。” 桑黎雾：“……？” 他确定真的听懂了她的意思？ “确实。”裴砚峥点点头，眉宇间显出肆意的姿态，他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我争取每天进步一点点，早点成为女朋友心底老公的标准。” 桑黎雾：“……”算了。 说不过他，由他去吧。 裴砚峥见她不讲话了，桃花眸弯下来，眼尾跟着牵动起来，“还想玩什么？” 桑黎雾向来身体的储能系统有限，这会儿明明才九点过一刻，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身体的能量却有些耗尽，急需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恢复。 桑黎雾摇摇头，“我们回家吧。” 敛眸想了想，她补充道：“元宝它们还在家等着我，唐姨做的巧克力蛋糕我也要回家吃。” 女孩儿的嗓音很轻，像是随意说起这个话题。 裴砚峥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在回应他在摩天轮上说的话。 疯了啊，他家女朋友怎么会可爱成这样。 想抱抱。 想狠狠亲亲。 想……太阳。 裴砚峥内心狂躁，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勾唇笑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回家抱抱猫咪，吃蛋糕。” —— 回程的路上。 裴砚峥的手机又响了。 因为他的手机放在中间的置物台上，桑黎雾清楚地看见是备注“爷爷”打了的视频通话。 桑黎雾心脏都跟着铃声紧起来。 第三次了。 如果挂断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 桑黎雾看了一眼正在专注开车，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裴砚峥。 原本一直捞着她手把玩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去，现在这会儿，正板板正正地双手紧握方向盘。 桑黎雾抿抿唇，拿起他的手机地道他面前，“爷爷电话，你快接。” 裴砚峥视线都未曾转过来一瞬，“我要好好开车，女朋友帮忙接一下。” 桑黎雾顿时觉得自己手里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 在铃声挂断之前，桑黎雾眼疾手快地滑动接听。 第58章 裴砚峥:是我女朋友。 桑黎雾拿在手里地的手机震动一下。 视频接通。 桑黎雾飞快将手机摆正，对准裴砚峥，手臂伸得又直又远，就差把手机怼到裴砚峥脸上了。 自己歪着脑袋，远远地躲在镜头后面。 裴砚峥终于偏头望过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欸（↗）？” 手机听筒中突然传出来声音，看不见手机画面，桑黎雾悄悄竖起了耳朵。 裴仓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内清晰的地传出来，“你那边儿怎么乌漆嘛黑的？” 裴砚峥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应声。 桑黎雾听见裴仓在那头小声嘟囔了声“人影怎么这么模糊，我老花镜呢”。 停顿了几秒，那边又传来声音，“喂？喂？干什么呢？” 裴砚峥依旧不肯张开他那张金贵的嘴。 桑黎雾心脏都被他这操作弄得提起来。 “裴砚峥？小裴？小砚？小峥？”裴仓情绪始终都算稳定，平静地问，“你人没了？” 桑黎雾：“………”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桑黎雾抿住唇，将笑意压下去，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伸出食指戳了戳裴砚峥的胳膊。 意思不言而喻，示意他快点说话。 裴砚峥终于出声，水波不兴地“嗯”了一声。 对面静了几秒。 裴仓哼声，非常不高兴，“还活着啊，打开灯，看你的糊影眼睛都看瞎了。” “正开车呢。”裴砚峥懒洋洋应声，抬手打开顶部的照明。 亮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显得男人的眉眼更为深邃秾丽。 “开车你接什么电话啊。”裴仓似是对他这种开车接电话的行为不满意，声音都大了不少。 “不对啊。”裴仓又往镜头前凑了点，努力睁大眼睛，看清画面，“你双手握着方向盘，哪来第三只手拿手机？” “……”桑黎雾呼吸都变慢了，紧着心跳听裴砚峥的回答。 她紧张兮兮地抬起头，就对上裴砚峥若有所思瞧她的视线。 只一眼，桑黎雾心里咯噔一下，预感有些不妙。 她脊背又往软皮座椅里缩了缩，手机镜头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两下。 下一秒，耳边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 “旁边有人。” 桑黎雾：“……” 果然，她就知道。 桑黎雾瘪了唇，窝在副驾驶，清凌凌的鹿眸晕着水雾，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他，含着嗔怨的，毫无威慑力。 裴砚峥车速放缓，龟速般行驶在最外侧车道。 他侧过头，越过手机对上她软得不成样子的眸底，喉结滚动。 皮肤饥渴症貌似又犯了。 手痒。 “谁？” 裴仓随口一问，又猛地想到之前裴砚峥提过的事情，音量提高了至少五分贝，“是不是我孙媳妇！” “……” 桑黎雾手一抖，镜头跟着重重晃了下。 裴砚峥薄唇勾了勾，没说话，只喉间溢出一声不置可否的哼笑。 裴仓也明显感觉到镜头的晃动，他眼睛瞬间亮起来，声音放柔几分，试探性地喊，“孙媳妇？” 听到电话那头跃跃欲试却轻声的试探。 桑黎雾眼睫轻颤，一直无意识绷紧的脊背生涩又缓慢地放松下来。 裴砚峥眼尾挑起一点肆意的弧度。 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没什么章法的胡乱地揉了几把桑黎雾的头顶。 顺手把小姑娘握在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拿在自己手里，右手手背搭在方向盘上，镜头对着他自己。 桑黎雾愣了下，后知后觉手臂有些发酸，才反应过来他这举动是什么原因。 她舔舔唇，终于看清了男人手机屏幕的画面。 满屏只有一张脸。 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白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出点银色，神采奕奕。 裴砚峥视线锁着她，话却是对着电话那头说的，“是我女朋友。” 听到回应，裴仓浑身气爽，满眼期待地能看见自己的孙媳妇，但这么长时间，手机屏幕里始终都是裴砚峥翘着唇角的侧脸。 他眼神中的激动明显降了几分，“你这镜头能不能转个方向，我并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裴砚峥收回落在桑黎雾身上的目光，丝毫不在意自己爷爷话里的嫌弃，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奈却藏不住，“她不好意思。” “啊…这样啊。” 裴仓语气失落地拖长，但仅一秒，他猛地从藤木摇椅上起身，伴随着手机画面的剧烈震动摇晃，传来一道似是恍然大悟的声音，“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看起来太严肃了，孙媳妇害怕了，我去找你奶奶。” 说完，他又提醒，“你奶奶安排了人在后花园听曲呢，别挂电话，我马上过去。” 裴砚峥墨色黑眸中漾出点笑意，“您慢点，别摔了。” 裴仓边疾走还顾得上回他的话，“放心，你爷爷我身体倍儿棒，能活到一百二。” 裴砚峥乐出声，“嗯，您说的对。” 趁裴仓去找老太太的时候，裴砚峥按了静音键。 他侧过头，目光无声地落在桑黎雾脸上，带着询问的。 桑黎雾的身体早在刚才裴砚峥和爷爷的对话中就彻底放松。 爷爷听起来好像还挺希望见到她的……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泡在一汪温的蜂蜜水中，暖呼呼的，但不会烫伤人。 这会儿，对上裴砚峥的眼神，桑黎雾心尖尖突然一颤，她舔舔嘴唇，回望着他，像是什么缩着壳里的小蜗牛，被引导着一点点从自己那沉重却脆弱的壳中探出头，露出自己的柔软。 “裴砚峥。”她声音很轻，“一会儿我和爷爷奶奶视频吧。” 裴砚峥唇角拉出漂亮的弧度，调调还是懒洋洋的，“好呀。” —— 裴仓火急火燎地疾步穿过鹅卵石小路，走到后花园。 后花园是环湖设计，在各个方位都修缮了小凉亭，各个亭子间通过小路连接。 中央最大的湖心亭聚了很多人，都是关蔓邀请来听曲的——毕竟京剧这东西在国外真的算稀有的。 裴仓喘着粗气在关蔓身旁唯一一个空位上坐下。 他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倒是关蔓视线一寸不移，不理他，心里还在气他背着她偷吃小蛋糕。 又不是年轻，都快七十岁的年纪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看见甜食还是走不动道，这次竟然敢背着她偷吃。 裴仓早已将这点小矛盾抛到脑后，伸手就要把手机递给关蔓。 视线却在触及手机画面的那一瞬愣住了。 因为屏幕里不再是裴砚峥那张早已经看腻的脸，而是一张白生生、乖巧漂亮的女娃娃的小脸。 是和当初裴砚峥给他们看过的电视中一样的脸蛋。 裴仓默默收回把手机递出去的手，镜头精准地对着自己，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和。 周围的人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的好奇更甚。 裴仓眯起眼睛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略显生涩地和对方打招呼，右手都跟着挥动，“你就是雾宝吧，我是爷爷。” 他话音落，关蔓的视线就朝着裴仓望过去。 雾宝这个称呼是在来裴砚峥家之前，楚嫣然给她取的，也只有楚嫣然会这样叫她。 后来，她和楚嫣然打电话被叶音听见，阿姨就开始这样叫她。 现在又多了个爷爷。 桑黎雾蜷了蜷指尖，身体很暖，说不清是车内空调暖风带来的温暖，还是心脏处由内向外迸发的暖意。 “爷爷好，我是桑黎雾。” 她唇边化开柔软的笑容，即便是坐在副驾驶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看得出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紧张。 裴砚峥单手把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捏她手心的软肉。 独属于少女清甜温软的嗓音通过听筒传出来，附和在此起彼伏的京曲唱腔中，关蔓耳朵一动。 “哎哎哎。”裴仓连应三声，嘴角都要扬到太阳穴，“你好你好。” 关蔓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把手机给自己，终于按捺不住身体本能的驱动。 飞速起身，绕到裴仓身后，硬生生挤进那小小的四方屏幕中。裴仓被她挤得只剩半张脸在镜头里。 关蔓眼睛亮灼灼地看着手机里的桑黎雾，十分激动，“真的是雾宝呀，我是奶奶。” 第59章 您这不是欺负咱们家最小的宝贝儿么 关蔓欢快响亮的声音在京剧中的唱腔中，清晰地传到凉亭中每一个人的耳里。 旁边最近的一个眉眼张扬明媚的女人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桑黎雾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的关蔓，愣了一瞬。 随即，唇角漾开乖巧的笑意，打招呼，“奶奶好。” 她面上平静，实际上心脏跳得飞快。 裴砚峥看了她一眼，勾唇收回视线，落在正前方，踩了油门加速。 耳边是女孩儿温温柔柔和对面说话的声音。 “已经吃完晚饭了。” “有的，他今天带我来游乐场玩了。” “嗯，很开心。” “二十二岁了，今年刚刚大学毕业。” …… 关蔓笑说：“雾宝，长得实在好漂亮呢，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看起来又白又有弹性，水灵得很，奶奶回国一定要捏一捏。” 桑黎雾耳热，还有点拘谨：“谢谢奶奶夸奖。” 裴仓附在关蔓耳边，“你这样会吓到孙媳妇的。”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每一个字都被清楚地收入听筒中，然后传入桑黎雾耳中。 关蔓用同样小声却能听清的声音问：“那应该怎么办？” 裴仓给她一个“看我来”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往镜头里挪了点，然后发现关蔓在瞪他后，又火速挪了出去。 这才对着手机开口，像是在哄小朋友，“雾宝，爷爷回国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桑黎雾睁圆眼睛，连忙摇头，“不用的爷爷。” 车子在这时驶入锦幽苑，裴砚峥直接把车停在主楼门前。 他身体完全后靠进座椅，单臂伸直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漫不经心，微侧着头看桑黎雾打视频。 裴仓笑眯眯：“怎么不用，礼物是必须的。” 几乎是瞬间，桑黎雾眨着眼去看裴砚峥，鹿眸中满是依赖。 裴砚峥翘了下唇，抬手把手机拿过来，倾斜了些角度对着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替她回答，“行，可以，您用心点。” 桑黎雾愕然震惊：“……” 他在说什么。 裴仓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当然。” 几人又聊了几句，当然大多都是裴仓关蔓和桑黎雾的对话，裴砚峥在一旁听着。 眼见两位老太太老爷子激动热情得有点上头，惹得小姑娘手足无措，频频往他这边看，像蒸锅里的扇贝一样。 裴砚峥被小姑娘这求助的小眼神逗得不行，闲闲地打混开口，“好了，您们那边不是还在咿咿呀呀地唱曲，先这样，挂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关蔓才反应过来，她请来唱曲的人一直没停，而她叫来听曲的一群人正默契地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还来得及做出反应，裴仓率先皱起眉，是与刚才和桑黎雾说话完全不同的表情。 见他这样，众人连悄悄偷瞄的动作都不敢再有。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裴家，他们今天能受邀来听曲已经够出去炫耀一阵子的了，这么好的机会，万万不能因此得罪了裴家。 “爷爷。”裴砚峥喊了裴仓一声，不紧不慢提醒，“别暴脾气。” 裴仓眉目瞬间舒展开，干巴巴乐两声，“没暴。” 他视线落在电话那头的桑黎雾身上，“雾宝，你说是不是。” 桑黎雾沉默：“……” 她有理由怀疑爷爷是看她胆子最小，才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裴砚峥嗤地笑出声，调侃道：“老爷子，您这不是欺负咱们家最小的宝贝儿么。” 他说的是肯定句。 “……” 桑黎雾嗔怨地抬眼看他。 “好好好，是我不对。”裴仓笑得开怀，“我不应该暴脾气。” 电话的最后，关蔓飞速做出她和裴仓要回国的决定。 裴砚峥应了声，说过两天给他们安排飞机。 —— 关蔓喜滋滋地挂断电话，还留恋般地对着裴仓感慨，“雾宝的脸蛋真是独一份，漂亮得很，却一点都不显得争奇斗艳，干干净净，看着舒服。” 裴仓赞同地点头，“还单纯得紧，可能被裴砚峥那心机小子欺负了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关蔓撇嘴，啧啧两声，“护那么紧，他才不舍得。” “就算裴砚峥真敢欺负雾宝。”关蔓嗓音不明，“我们不是要回国了，胳膊给他打断，再让他去跪祠堂。” 她话音落，一曲京剧刚好结束。 关蔓挥挥手，没再让他们继续，遣散了来听曲的众人。 苏知晓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去出了个差，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裴砚峥那么聪明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不顾集团股价缩水的风险，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把总部移回国内。 现在怎么又莫名其妙出来了一个女孩子。 他不是有白月光吗。 苏知晓之所以知道裴砚峥有白月光这件事。 是几年前裴砚峥刚从国内过来的时候，她在一家精品店发现的。 当时少年不过刚刚高中毕业，在裴叔叔的安排下来了这边，完成自己学业的同时在裴叔叔手底下历练。 正处于青涩和成熟交替的年纪，身上的气质最为钓人，只是单单看着就让人上瘾。 初见到十八岁裴砚峥的那年，苏知晓十七岁。 只一眼，少女沉寂多年无波无澜的心脏久违地有了悸动。 裴苏两家同为世家，两家人的相识是从裴砚峥太爷爷那辈开始的，时间太过久远，两家的关系实际也说不上太近，更多的都是商业上的联系。 当时苏知晓来精品店是给好朋友挑选生日礼物的。 没想到会遇见同样来挑礼物的裴砚峥。 那时两人已经在各自家长的关系上见过面了，少年看见她，礼貌地朝她颌首，算作打招呼了。 她在那家精品店漫无目的地走动，实则注意力全都在店内身形优越的少年身上。 少年选礼物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熟练，礼物不算太贵重，但都是些精美可爱的小东西。 苏知晓呼吸发紧，因为那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欢的。 裴砚峥动作很快，很快就把礼物选好，去往前台结账。 不知道那个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看都没看一眼，飞快从置物架上拿了一个东西，排在裴砚峥后面准备结账。 轮到裴砚峥，他把购物篮放到台子上，静静地看着收银员扫码。 她看见收银员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 兔子小玩偶、带着一个紫色铃铛的捏捏、猫咪石膏娃娃…… 最下面是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她听见收银员问需要帮忙包装一下吗。 少年说，我自己来。 第60章 她应该不怎么记得我了。 裴砚峥又向收银员要了丝带和一张带着当地风景照的贺卡。 她几乎是呆呆地把自己随手捞过来的礼物递给收银员，这才看清拿的是什么——一个扎着双股辫的娃娃的存钱罐。 她只拿这一件商品，很快扫码付款。 后面没有其他顾客，她和裴砚峥并排站在前台，胸腔中提着一口气，她沉默几秒，终于鼓起勇气，似状无意地开口与他闲聊。 “你这是送给女孩子的吗？” 她当时丝毫不知，第一句话就已经暴露自己的心思。 少年将小礼物一样样贴心放进礼盒，闻言，眼睫都未曾撩起一瞬，淡淡应，“嗯。” 她仰头看着少年流畅的侧脸，没人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是送给你喜欢的人吗？” 少年拿起钢笔，在那张贺卡上写字，动作不顿，“嗯。” 他回答得依旧很淡，但她清楚地看见那张倨傲无比的脸上表情柔和下来。 “她在国内吗？” “嗯。” “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你吗？” 骨子里的矜贵礼貌支撑少年回答她的问题，“她应该不怎么记得我了。” 裴砚峥把写好的贺卡妥帖地放在礼物最上面。 她十七岁的心智真够幼稚的，她竟大着胆子朝他那个方向挪出半步，也就足以看清了礼盒中那张贺卡上面的字迹。 生日快乐——z. 简洁，大气。 甚至连收礼物的人的名字都没有。 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裴砚峥扫了她一眼，眼神和对她的态度一样平淡，没什么压迫力，却足以让她心中那股气泄了个彻底。 她抿抿唇，指尖蜷起全压在掌心，站在原地不动。 裴砚峥收回视线，向远离她的方向挪开一步。 他阖上礼盒盖子，指尖灵活地绕着丝带，在礼盒正面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喜欢那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却不怎么记得他。 所以从那日起，苏知晓便知道了裴砚峥心中有一个白月光。 大概是因为从小家里给她灌输的强势教育，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根本不甘心。 后来，她一路都是追随着裴砚峥的脚步走的—— 考入和他同一所顶尖高校，提前进入自家公司历练。 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渴望让他能看见她。 至少试一试呢，万一她战胜了那个意难平的白月光。 但她喜欢的少年太优秀了。 灼灼耀眼。 他不仅学业完成地顶顶好，大学刚毕业就接替了裴叔叔的位置，坐上了那个最高位。 他太年轻了，董事会那群人压根不服他管。 裴叔叔和裴爷爷有意锻炼他，完全不出手帮他。 他眼光独到，杀伐果断，绝不手软，众人从压根不服到不敢不服。 意气风发的少年从未有过坠落。 追着这样的人跑真的好累好累。 苏知晓这些年甚至想过放弃，她尝试着接触过别人，但无可避免地总是将那些人和裴砚峥比较。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连裴砚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不求细水长流到老的恋爱，能和这样的男人谈一段快餐式恋爱也是她赚了。 “小知？” 关蔓的声音强行将苏知晓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猛然回过神，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尽，湖中央的凉亭中只剩她和关蔓两人。 “关奶奶。”苏知晓淡笑着打招呼，这些年的工作环境让她练就了面不改色地去试探。 她开口问道：“我刚才听您说要回国，是有什么急事吗？” 同处这么多年，关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眼前姑娘的心思。 关蔓也是看着苏知晓长大的，女孩子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性格太过要强，不肯服输。 她和裴砚峥家世相当，按照其他家族的惯例，早该进行联姻，强强联手。 但裴家从来没有联姻的惯例。 像她，家境普通，在嫁给裴仓之前，连国贸的大门都没进去过。 像叶音，国际知名度极高的超模，工作满天飞，人家根本无心嫁入豪门，但还不是被裴渊那东西耍心机给强娶回来了。 她现在想想都有点想笑，裴渊和叶音结婚前，强势地要命，结婚后还不是化身成为一个听话求爱的大型动物。 不用想，裴砚峥也是这样，更心机。 或许是基因遗传问题，裴家每个人都是出了名的恋爱脑。 在裴家，只要是自己喜欢，家庭从来不会变成枷锁。 关蔓看着眼前这个张扬明媚的姑娘，只恨裴砚峥那玩意儿长的那张脸，整天在外拈花惹草。 欠揍。 关蔓唇角浅勾，晃晃手机，“没什么急事，就是回国看看小峥的女朋友。” 尽管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听到回答，苏知晓心脏还是钝钝地疼。 快刀斩乱麻。 关蔓继续道：“雾宝性格很好，乖乖的，你认识了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苏知晓指尖都在颤。 刚才她坐的位置离关蔓最近，女孩子乖巧温软的嗓音她隐约听到了些。 听起来确实是一个乖乖的小女生。 她是家里的独女，家庭家长对她的教育造就她养成这样强势的性格。 她现在二十四岁，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清楚地明白，性格从来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关键。 但她还是愿意自欺欺人地想，裴砚峥喜欢的是温软乖巧的性格，而那个小姑娘凑巧是这种性格。 关蔓见她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叹了口气，“我先回屋，你可以在这逛逛，逛完了自己回家。” “关奶奶。”苏知晓看着她的背影喊了声，眼眶有些红，“您觉得我和他还有希望吗？” 关蔓没回头：“你可以自己撞南墙试试。” 第61章 要不要男朋友脱衣服给你看看? 桑黎雾和裴砚峥并肩进门的时候。 一一和二二正趴在沙发靠背上睡觉。 听见声音，两猫尾巴一摇，喵呜叫了声，从沙发上跳下来，踩着粉嫩猫爪子直直朝他们走过来。 裴砚峥屈膝弯腰一手一只猫捞起来，把其中一只递给小姑娘。 桑黎雾忙伸手抱住，看猫瞳颜色是二二。 一进到怀里，两只猫都一副乖顺的样子，待被rua得舒服了，主动扭着身子从怀里跳出来。 桑黎雾环视一圈客厅没看见元宝，又去了猫猫房也没有找到。 裴砚峥把从冰箱拿出来的小蛋糕放到茶几上，就看见小姑娘踩着双兔子拖鞋绕着一楼，正探着脑袋往每个房间里面看。 裴砚峥蓦地轻笑一声，像是懒骨头似的往沙发里一窝，视线随着桑黎雾走，也不开口说话。 几分钟后，桑黎雾耷拉着脑袋，趿着拖鞋，走到沙发边角，低着头去看男人。 “裴砚峥。” 小姑娘叫他名字时，拖着软软的语调，尾音拐着弯地轻飘飘落下，像是蓬松软绵的。 叫人只想把她拉到怀里，碰一碰尝一尝她身上每一处是不是都这么软。 是不是可以随意把这具身体摆成任何姿势。 裴砚峥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又想亲她了。 好像在小姑娘这，什么自制力，什么骨子里的桀骜拽劲都成了屁。 他抬手压了下眉骨，挑起眼尾对上女孩儿求助的眼神，明知道她叫他名字的目的，却故意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是你男朋友。” “……” 桑黎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叫他裴砚峥，他说是你男朋友。 ——裴砚峥，是你男朋友。 “……”桑黎雾轻咬了下口腔软肉，有些不想理他这句幼稚的发言。 她眼神更软了点，鹿眸中透出润润的光泽，“你帮我找找元宝在哪。” “桑小雾。”裴砚峥唇角翘起来，鼻息溢出淡哂，黑眸中尽是揶揄的笑意，“你这漂亮眼睛长了，总不会就是为了耍流氓吧。” 桑黎雾：“……？” 桑黎雾眼睫快速扇了几下，懵里懵气地问：“…什么？” 裴砚峥姿态随意地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去看，“这么大一只猫在这趴着，你没看见？” 他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调侃意味更浓，“整天光顾着看男朋友裸.身了？” “……” 桑黎雾顺着他下巴抬起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元宝正阖眼趴在茶几底下的置物格中，睡得香甜。 “………” 一瞬间，桑黎雾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 不是，她刚真没看见啊。 况且元宝几乎就趴在裴砚峥脚边，这个男人刚刚竟然就那样看着她找过一间间房间，也不开口提醒她。 那她刚才的那一系列行为落在裴砚峥眼中不就是傻子操作。 氛围顿时微妙起来。 裴砚峥桃花眸弯下来，找上桑黎雾的视线，格外大方地道：“要不要男朋友脱衣服给你看看？” 顿了下，他又道：“顺便再摸摸？” “……”桑黎雾唇瓣翕动，张了张嘴，也只憋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坏”。 裴砚峥没听清，但单个字的嘴型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无声地笑了笑，裴砚峥往前倾身，抬手勾着小姑娘的手指，想把人拉到身边坐下。 没拉动。 裴砚峥晃了下手，不明所以地疑惑挑眉，“宝贝？” 桑黎雾软白的耳廓映出层淡淡的薄粉，她低头看他，眸光清澈，“你刚才看我笑话。” 可能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自己的语气可怜兮兮的，娇滴滴的像是在告状。 裴砚峥眸底笑意浓重，又拉了下她的手。 毕竟玩了一晚上，小腿酸胀胀的，桑黎雾这回没拒绝，顺着他的力道，在他旁边坐下。 裴砚峥向前俯身，桑黎雾的后背便贴上了他半边胸膛。 隔着衣服也能显出的力量感。 莫名危险的感觉。 桑黎雾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耳廓更烫。 裴砚峥说话时胸膛都跟着轻震。 他拖着懒洋洋的调，似是在哄她，但在桑黎雾看来他就是在逗她，“都怪元宝，让它不躺在明显的地方睡觉，害得我们桑小雾找不到。” 睡梦中的元宝：“……” 桑黎雾：“……”算了。 被看笑话就看笑话吧。 裴砚峥又不是别人。 男人手臂的桎梏有些太紧，仿佛还散发着蓬勃的热度，桑黎雾小幅度动着腰，屁股往旁边挪了点。 但才刚刚动了一点，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新拉了回去，甚至比刚才更紧更近。 裴砚峥似乎完全没察觉出她身体的僵硬，垂首在她耳尖处自顾自地啄了下，还不满足地用唇瓣来来回回地蹭过。 桑黎雾：“……” 待男人动作终于停下来。 桑黎雾微微侧过头，看到的是近到怼脸杀的一张精致帅脸。 此时此刻，那张帅脸上挂着昭然若揭的明显笑意。 好吧。 由他去吧。 桑黎雾不动了，低头的瞬间却看见原本睡得安稳的元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歪着脑袋，睁着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瞅。 不知看了多久。 “……”桑黎雾睫羽飞速眨动，脸颊发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裴砚峥手臂的禁锢。 她往下缩着身子，光速滑坐到毛茸茸的地毯上。 裴砚峥怀里空了。 鼻息间独属于少女的馨香瞬间抽离而去。 他烦躁皱眉。 在看到小姑娘将元宝抱到怀里，温温柔柔地摸着它的毛脑袋后，心情竟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裴砚峥向后靠近沙发，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去看坐在地毯上的女孩儿。 她睫羽又长又翘，低头时耳畔几缕碎发落下来，眉眼到嘴唇，弧度流畅柔和。元宝舒服地趴在她腿上，用鼻尖去碰小姑娘的手。 客厅莫名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玩了接近半小时，元宝有要闭眼睡觉的趋势。 桑黎雾动作都变轻了很多。 待元宝完全睡着后，桑黎雾抬眼去看沙发上姿态随意的男人。 “裴砚峥。”她声音很小，“元宝现在是不是有十五岁了？” 裴砚峥敛眸，“嗯，当初问过医生它的发育情况，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两个月，现在快十六岁了。” 无论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在猫生中都算高龄。 高龄意味着高死亡率。 元宝能有现在这种状态，可想而知被裴砚峥照顾地多好。 而她错过了它成长的好多年。 桑黎雾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桑黎雾脸上笑容都没了，抬着头，自己都没意识到表情多难过，“你把元宝照顾得很好。” 第62章 宝贝。好难受。 “当然。” 裴砚峥哼笑一声，挑眉，“毕竟它也算我们爱情的结晶，又是你当时一句一句哥哥叫着求我带回家的，必须要养好。” 他一句话不动声色地缓解桑黎雾心中那股内疚的伤心。 见她表情好了些，裴砚峥再度开口，“放心，我请了宠物医生，每隔几天来监测元宝的身体状况，不会有太大问题。” 裴砚峥懒散地坐着，对上她视线时，眼神灼灼明亮，“它能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了，最近几天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 之前被他抱着时，元宝一次饱足精神能用十多分钟，现在都能直奔半个小时了。 桑黎雾抿了下唇，释然的笑意从嘴角泄出来。 裴砚峥起身，双手从她怀里接过元宝，眼尾压出点笑痕，微抬下巴，“不想那么多，现在，把桌上蛋糕吃了就好。” 裴砚峥抱着元宝往猫猫房走后。 桑黎雾看着桌上的巧克力蛋糕，上面贴心地放着一个小叉子，她唇角不知不觉翘起弧度，眼下弯出好看的卧蚕。 —— 不出所料的，当天晚上，各自洗完澡后。 桑黎雾又被裴砚峥压在床上大亲特亲了一通。 这次吻的时间长又缠绵。 结束后，桑黎雾嘴唇是麻的，人是酥的，脑袋是恍惚的，呼吸是不顺的，嘴唇鼻息间全是裴砚峥的气息。 眼尾潮红一片，眼神迷离润着淡淡水光，唇瓣嫣红。 裴砚峥伏在她身上，偏头脸埋到她颈窝处。 刚和她亲密交吻过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颈动脉上方薄薄的肌肤，又热又烫。 桑黎雾像是置身在一个火炉中，浑身上下哪里都被灼-烤着。 她偏了偏脑袋，将纤弱的脖颈从男人薄唇下解救出来。 下一瞬，裴砚峥追上来，重新贴上。 嘴唇轻啄。 “宝贝。”裴砚峥突然出声，嗓音被欲望折磨得沙哑，听得人脸红心跳，“好难.受。” 桑黎雾：“……” 得益于楚嫣然这个资深漫画家，她虽被桑家养在几乎隔绝于外世的温室中，还是对xing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的蛮多的。 裴砚峥身体紧绷，喉结上下不停滚动，因他脑袋的位置，喉结总是时不时蹭过她的锁骨。 危险。 带着压迫感和侵略性的。 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 桑黎雾心头发颤，乌泱泱的眼睫更是颤得厉害。 她唇瓣翕动，喉间生涩地溢出声音，“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经历一场亲吻的嗓音比平时更软，娇滴滴的。 裴砚峥蓦地从她颈窝间抬眼，就这样对上一双湿漉漉的鹿眸。 呼吸更紧。 裴砚峥单臂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抬手，盖住那双睫羽扑簌的眼睛。 低头，用了些力气地去亲她，“不许勾我。” “……” 桑黎雾眼前一片黑暗，思绪都变得迟钝。 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裴砚峥说的是什么。 不是，她哪勾人了？ 桑黎雾轻微抖动的睫毛扫过男人的手心，她红唇轻碰，小声咕哝着反驳：“…我没有。” 裴砚峥再次低头，又重重亲了下她嘴唇，嗓音不明，“又勾人，该罚。” 桑黎雾：“……” 足足愣了三秒，她果断选择闭嘴。 可能是这会儿被情欲折磨得实在难受，裴砚峥见她不说话又不满意起来。 原本盖在她眼睛上的手，顺着脸颊弧度下滑，猝然捏住她的脸颊，手指压在软肉上，“不理我？” 男人近乎墨色的眼眸黑沉沉，倒显出几分恶狠狠的感觉。 怎么一到床上，这男人就像变了一个人格，这浑身上下，哪还有白天半点松懒的样子，活像只守着猎物的野狼。 “……” 桑黎雾被他捏得双唇嘟起，无语了一瞬，依旧好脾气地回他，说出声的话含糊不清，“没有不理你……” 裴砚峥凝眸看了她一会儿。 他像是下定决心般，从桑黎雾身上起身，不明脾气地丢下句“我去洗澡”。 飞速翻身下床，往浴室方向走，背影莫名带来几分仓促狼狈。 能不狼狈么，再不走真出事了。 桑黎雾平躺在软乎乎的大床上，浴室淅沥的水声再次响起。 耳尖似乎被水声熨烫得发红，桑黎雾几乎能想象出裴砚峥在浴室干什么。 不能想，不能想。 她不能再当流氓了。 桑黎雾将被子蒙过头顶，如之前一样，数着咩咩，听着水声，等待睡意的到来。 没有一丁点雾气的浴室。 花洒的水从头顶不间断地淅沥落下。 裴砚峥抬着下颌，喉结一阵猝不及防地快速滚动。 身体紧绷得厉害，深邃的桃花眸在此刻半眯。 不知多长时间。 裴砚峥垂下头，他抬手将全湿散乱的头发往上撸了一把，才勉强算是恢复了些理智。 第63章 等下次合适的时候。 今年秋天京市的天气格外不同，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最近几天却连连细雨绵绵。 时装秀这天。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主卧，房间里昏沉，只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朦胧微弱的亮光，静谧温馨的氛围下突兀地响起一阵刺耳的闹钟铃声。 大床中央睡得香甜安稳的少女睫羽扑簌簌几下，飞快睁开眼睛，半摸半爬地从床上坐起来。 眼尾恹恹下落，睡眼惺忪迷离。 裴砚峥刚捞过桑黎雾的手机，把闹钟关掉，就对上小姑娘这样懵懂的眼神。 裴砚峥失笑，随她坐起身，微微歪头找上她的视线，刚醒的嗓音倦怠又不失温柔，“怎么定这么早的闹钟？” 桑黎雾慢了半拍，回答：“去阿姨的时装秀。” 裴砚峥见她一副困顿极了的样子，抬手把人往怀里揽，“还早，再睡会儿，好不好。” 桑黎雾脑袋抵在男人胸膛，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怕迟到。” “不会迟到。”裴砚峥揽着她重新躺下，手无意识放在她后背拍着，轻声哄道：“到时间，我叫你。” 桑黎雾这会儿意识昏昏沉沉，听着裴砚峥带着安抚的声音，眼睛早已经闭上，软乎乎地道，“好哦，别忘了……” —— 桑黎雾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八点过五分钟。 兴许是心中记挂着其他事情，自然醒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很多。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桑黎雾思绪回到六点半，她迷迷糊糊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一回，但实在太困了，然后很快就被裴砚峥哄睡了。 他好像说到时间会叫她。 桑黎雾鹿眸浮现茫然，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房间里的动静。 静悄悄的。 浴室没声音，衣帽间好像也没有声音。 所以，裴砚峥现在人呢。 上班去了？ 不是说喊她的么。 不过幸好时装秀十点开始，现在起床倒也不会迟到。 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桑黎雾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慢吞吞地往衣帽间走。 毫无防备地推开衣帽间的门。 下一秒。 只听“砰——”的一声。 衣帽间的推拉门被骤然暴力关上。 “……” 桑黎雾的脊背靠在雪白的墙壁上，瓷白的小脸上浮出一层明显的红晕，呼吸都有些发颤。 裴砚峥昨晚穿的是件长袖真丝睡袍，她知道。 裴砚峥现在在衣帽间，她不知道。 裴砚峥正在脱衣服，她更不知道。 真丝睡袍是一体式的，布料光滑，只要解开身前的扣子，脱衣服就会特别丝滑。 桑黎雾用力揉了下脸，又用手心盖住两只眼睛，欲盖弥彰地想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脑海中那极具冲击性的一幕画面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男人背对着门口，睡袍早已经褪到一大半，露出精劲结实的背肌、紧绷的大腿肌肉和…… 睡袍没完全脱下来，但跟全脱了没什么区别。 荒谬。 衣帽间，裴砚峥听见动静回过头，就只看见那扇紧闭的推拉门。 愣了一秒，裴砚峥蓦地敛眸低笑。 他舔了下唇，随手把未完全褪掉的睡袍脱下来。 复又神色自若地套上衬衫，动作时肩胛骨被顺势牵拉，下颌连接至肩颈呈现出优越的弧度。 姿态依旧懒散肆意，完全没有被看光的窘态。 毕竟—— 一门之隔的小姑娘是他的亲亲女朋友欸。 她今天看光了他的。 早晚有一天，他全都会看回来的。 桑黎雾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紊乱得不成样子的思绪。 旁边衣帽间的门倏地被拉开。 桑黎雾侧眸望过去，抿着唇，脑袋灵光一闪，决定提前裴砚峥一步先发制人。 “裴砚峥。”她微仰着脑袋，板下脸，一本正经道：“你早晨为什么没叫我起床？” 裴砚峥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小姑娘挖坑给他跳呢。 他坦然自若的勾了下唇，解释，“本来想换完衣服再叫女朋友的，没想到你提前醒了。” 裴砚峥视线定定地看着她，磁性的嗓音继续道：“也没想到女朋友会突然闯、入衣帽间，还看见了我脱、衣、服。” 桑黎雾：“……” 好气哦。 她费尽脑筋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给绕回去了。 桑黎雾脸红心也跳地反问，气弱得很，“谁看见你脱衣服了…” 裴砚峥挑眉，笑谑：“那你刚才躲什么？门都被你关得震天响。” “……”桑黎雾眼瞳轻颤，决定嘴硬到底，“反正我没看见。” 她这句违心得的话刚说出口，刚才在衣帽间看到的那幅画面再度冲击回她的脑海。 结实的背肌，挺阔的双肩，精劲清晰的腰线。 臀…… 也是真的翘。 “哦，行，女朋友说没看见就没看见。” 裴砚峥闷闷笑了声，低头望她，“不过听女朋友的语气还挺可惜的。” 桑黎雾对他这句话有些迟钝，轻颤睫羽问：“什么？” “听女朋友的语气还蛮可惜没看见的。” 裴砚峥说着，往前逼近一步，悠悠然俯身。 桑黎雾后背本就贴着墙壁靠着，他这么一靠近，整个人像是被禁锢在炙热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桑黎雾不自在地缩着身体，后脚跟都挨上了墙边，站得笔直。 裴砚峥在这种时候坏得要死，明明看出她的窘态，还强势地往前逼近。 直到薄唇若有似无地触上她耳尖，才停下。 男人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暧昧纠缠在耳边，“等下次合适的时候，全给宝贝看。” 裴砚峥说完，就直起身。 掌心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拍了两下，不知什么原因嗓音有些暗哑，“去换衣服洗漱，吃完饭我们一起去。” 桑黎雾自以为不着痕迹却看起来十分明显地狠狠松了一口气。 管他说的什么下次还是合适。 躲过这次就好。 —— 去时装秀的路上，外面的细雨还在下，密密麻麻不断。 雨打在车窗发出轻微的声响。 司机兢兢业业地打开中间的隔板，安安静静地开自己的车。 桑黎雾坐在后座的一边，视线跟着窗外的一幢高楼建筑走，待完全看不见后，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男人。 “刚才那是裴氏大楼吗？” 裴砚峥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握着她的手把玩，闻言点头，“嗯。” “公司已经过去了呀。”桑黎雾眨了眨眼，狐疑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裴砚峥：“今天不去。” “？” 桑黎雾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没记错呀，星期五。 不上班？放假了？ 桑黎雾下意识问：“公司今天是放假了吗？” 第64章 我可以哄哄你的。 “没。”裴砚峥慢条斯理地撩起眼尾，理所当然道：“不想去。” “……”桑黎雾顿了顿，“…你不想去？” “嗯。”裴砚峥侧眸瞧她，唇角压出笑痕，“早晨那会儿不是说了，我们一起去。” 确实是说了。 但那会儿桑黎雾以为的是他们目的地顺路，正好可以同乘一辆车，是这个“一起去”。 桑黎雾右手按紧了斜挎在身边的小包包，紧张兮兮地看他，“我只有一张票。” 裴砚峥哑然失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我还能抢你的票不成，放心，我能进去。” 不用票就能。 “可是，” 桑黎雾抿了下唇，仔细斟酌着话语，“我跟然然很早之前就约好了，你……” 后面的话她虽没说完，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 摆明了嫌他多余。 裴砚峥依旧是笑着的，只不过这回是被气笑的。 场面定格须臾。 他咬咬牙：“桑小雾，你把我气死得了。” 对上那双无辜单纯又巴巴的眼睛，裴砚峥降了语气，只手上用了些力去捏她脸颊，“送你去时装秀，我再回来上班。” 桑黎雾被他捏着脸，艰难地点头，嘴巴咕哝着道：“我也觉得不应该随意旷工。” “……”裴砚峥舌尖扫过齿列，凶凶的腔调，说出最没有威慑力的话，“桑小雾，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全天缠你身边。” 什么好朋友，什么约好的，哪有他这个男朋友重要。 桑黎雾果断闭上嘴，同时也努力压下唇角翘起的弧度。 白天的裴砚峥怎么这么傲娇啊。 裴砚峥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会儿，非常不爽地连同手一起收回。 双手随意地环在胸前，微仰头靠在后面，下颌拉得流畅紧绷。 长睫隔很几秒眨动一次，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黎雾舌尖舔舔唇，想了想，悄咪咪地伸出食指去勾男人的小拇指。 裴砚峥没躲，眨眼的速度快了些。 他小拇指蜷起，勾住她的。 桑黎雾眼睛圆溜溜地瞅着他，试探性地问：“你是生气了吗？” 裴砚峥开始惜字如金，“没。” 桑黎雾有些不信，又问：“真的没有吗？” 裴砚峥：“没有。” 桑黎雾坚持，“生气了也没关系的。” 裴砚峥反问：“真生气了，你要怎么办？” 桑黎雾望着他的侧脸，真诚道：“我可以哄哄你的。” 她惹生气的，当然要她哄。 她没想让他不高兴。 裴砚峥猝然侧头去看她，眸光很深，“桑小雾，你找亲是不是。” 桑黎雾耳根和脸颊发烫，躲闪着他的视线，声音因为害羞很小，“可以给你亲的。” 停了一秒，她低低弱弱地补充：“我今天化了妆的，别亲太重，会脱妆。” 裴砚峥眼睛低垂地看着她，眼神不明。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阴暗的心理，浓烈的想要得到她。 小姑娘太心善了，那双鹿眸中，尽是干净和单纯。 物极必反。 太过纯洁的东西总是会招来坏心思的人将之染黑。 更何况裴砚峥从来都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男人近乎墨色的黑眸凝着她，桑黎雾心情没由来多了几分紧张。 她喉间像是被勒住了似的，半晌挤出了句，“…你不想亲吗？” 回应她的是，后腰和脑后同时放上一只手。 桑黎雾被骤然拉到裴砚峥身边。 男人垂首。 唇瓣被毫不留情地碾压，呼吸被全部掠夺。 如同初吻那晚，带着压迫性地勾缠。 桑黎雾脑袋迷糊得不成样子，还顾及着自己画的妆。 指尖软绵绵地去推他，嗓音娇得不行。 “妆、妆…可以了。” 裴砚峥终于松开了她，鼻尖安抚地蹭蹭她的鼻尖。 餍足似地后靠进座椅，手护在小姑娘后腰处，恣意张扬的姿态藏不住。 桑黎雾缓过身体那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双手搭在裴砚峥身上，借力从他怀里起身。 侧眸去瞧男人的表情。 裴砚峥唇角噙着明显的笑意，眼中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 看起来应该是没生气了。 应该是被她哄好了吧。 桑黎雾收回视线，从自己的小包包里默默掏出口红，对着小镜子补被吃掉的唇妆，又掏出粉饼，取粉，按压唇周。 裴砚峥扫她一眼，倏地勾唇笑了。 桑黎雾不明所以地看他。 就这一眼，裴砚峥胸膛笑得颤个不停，鼻息间持续漾出淡淡的笑意。 桑黎雾被他笑得耳朵更热，收了小镜子和口红，伸手推了他一下，“别笑了。” 雨下大了些。 车子缓缓降了速度，停在钟书艺术馆停车场。 场馆面积很大，停车场和艺术馆大门之间还有些距离。 隔板降下来。 桑黎雾还没动，就见旁边的裴砚峥从司机手里接过伞，率先下了车。 撑开伞，伞举过头顶，漆面皮鞋踩在湿哒哒的雨水中，男人迈步绕到她这一边，打开车门，朝她伸手。 桑黎雾没反应过来，视线呆愣地落在面前筋骨清晰的手上。 裴砚峥肆意挑眉，开口解释，“下雨了，只送你到门口，答应过你了，我不进去。” 桑黎雾长又翘的睫羽眨了几下，把手搭在他掌心。 黑伞下，裴砚峥手臂半揽着她的腰，一手撑着伞，微微倾斜。 遇到稍大点的水坑，男人单臂用力，像拎什么宠物似的把她提抱起来，轻而易举地越过水坑。 到平整的地方，桑黎雾又被稳稳地放在地上。 她抿抿唇，侧头看他，“我可以迈过去的。” 裴砚峥注意着前面的路况，答得简洁，“你穿了裙子，会弄脏。” “没关系的。”桑黎雾弯唇笑笑，“脏了洗干净就好。” 裴砚峥唇角浅勾，较真的口吻，“可是我不想让女朋友的裙子弄脏。” 第65章 啵啵音音老婆 裴砚峥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进去内馆。 艺术馆门口拥着挤着排队的人。 因为场馆门前做的建筑延伸设计，检票倒也不受天气的影响。 桑黎雾站在队伍中，随着检票的龟速进行，慢吞吞地往前走，裴砚峥并排站在她身边。 轮到她检票，桑黎雾跟裴砚峥说了拜拜，“那我先进去了。” “嗯。”裴砚峥视线锁着她，不太放心地叮嘱，“场内很大，我妈这会儿可能有点忙，顾不太上这边，进去后找你朋友，别一个人走迷路了。” 桑黎雾望着他：“……” 怎么会迷路，她又不是什么小朋友。 这样想着，但桑黎雾还是点点头，满脸真诚地应，“我知道了。” 裴砚峥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怕小姑娘觉得自己啰嗦，敛回视线。 只恹恹地道了句：“记得想我。” 桑黎雾抬睫，突然觉得现在的裴砚峥简直像个乖乖的大狗狗，她扬起干净的笑容，“好哦。” 进了艺术馆厅后，桑黎雾跟着墙壁上的指示往里走。 抬眼就看见一道明艳的身影。 楚嫣然穿了件黑色大衣，短筒马丁靴，露出一截纤细匀称的小腿，慵懒随性，却遮不住底下优越的身段。 只不过此刻这道身影看起来有点慌乱着急。 “然然？”桑黎雾凑过去，“你在这干什么呢？” 看见桑黎雾，楚嫣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揽上她的胳膊，“里面太安静了，我出来接个电话，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大，结果找不到路了，还好有你。” “……” 裴砚峥一语成谶，只不过对象换了一个人。 桑黎雾哑口：“你为什么不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对哦，”楚嫣然恍悟，“我太害怕会错过偶像的这次时装秀了，忘了忘了。” —— 桑黎雾和楚嫣然的座位在紧挨t台那一排，同排的还有投资方和一些桑黎雾经常在网上看到的明显。 桑黎雾视线无意识扫过，便看见第一排座位的中间坐着提前二十分钟举起手机准备录像的裴渊。 这个角度。 桑黎雾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她拿出手机，飞快点进叶音的超话。 在创作官热门帖中，有一个id【啵啵音音老婆】的号，在一个半小时前发了条微博。 【老婆我来了，老婆亲亲，老婆绝美，老婆今天靓爆全场（心心）（比心）（花式比心）】 附带一张t台的照片。 桑黎雾仔仔细细地看了会儿照片中t台的角度，好像确实和裴渊所坐的位置一模一样。 因为叶音出名火的太早，在叶家军中都是称呼叶音为姐姐。 只有【啵啵音音老婆】这个号，称呼老婆。 这个号的原创微博一直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一日三更，从未有过断更，一日三餐都没有这么准时。 不出所料的，每条微博的含老婆量都巨高。 叶家军不太爽【啵啵音音老婆】称叶音为老婆。 但也不敢公开出声抵抗。 实在是叶家军发现【啵啵音音老婆】貌似是个隐藏大佬，这个号特别神秘，关注列表只有叶音一个人，从不在超话里与其他人互赞互评。 因为叶音绝大部分时装秀的性质，很少向大众公开。 这时候，【啵啵音音老婆】开始发挥作用了，大佬身后的资本好像特别牛，无论什么规格的时装秀都有他身影的存在。 大佬也格外称职，每场秀结束后，都会把叶音出场的画面一秒不少地发出来。 于是，叶家军默默闭声吃大佬发出来的香饭。 桑黎雾点进【啵啵音音老婆】的头像。 当时为了第一时间能看见叶音的视频，她还特意关注了这个号。 进入主页后，那一连串的含老婆量极高的微博映入眼帘。 【老婆早上好，今天又是被老婆美到腿软的一天（亲亲）】 附带三张叶音的照片。 【老婆今天还是辣么美丽（一脸傲娇）（流口水）】 附带的是某一次叶音时装秀的全程视频。 【芜湖，今天又是健身老婆，帅死了（开心）】 附带的是叶音在健身房健身的照片。 …… 桑黎雾滑动屏幕的手指几乎是机械的。 之前不知道这个号隶属于裴渊，现在知道了，心情简直不能单单用震惊来形容。 虽然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一些裴渊严正肃穆的外表下不太一样的内在。 但脑中受到的冲击力还是不低。 不亚于清晨的时候看见裴砚峥内裤颜色的那一瞬间。 似乎是桑黎雾的眼神太过于明显，裴渊察觉到，偏头看过来。 桑黎雾视线还没得及挪开，就看见裴渊很轻地牵了下唇，朝她点了下头，复又将目光转回去。 表面情绪极淡。 桑黎雾在现实和真相中被一拉一扯，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 第66章 投怀送抱 时装秀准时开始。 不同于演唱会和明星见面会，整个会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桑黎雾注意力抽回来，和楚嫣然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做录像准备。 不意外的，开场的第一个就是叶音。 桑黎雾心中的那只小鹿疯狂地在跺脚，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偶像今天又美到了新高度。 叶音第一件衣服是条薄荷曼波鱼尾裙，宽吊带式，u形领，腰侧开出镂空。 她双手自然垂落两侧，眼睛正正地目视前方，丝毫不受周围人的影响。 自信，大方、美丽。 在耀眼的灯光下一点都没被压下。 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本场时装秀叶音一共展出十套衣服，包括但不限于优雅浪漫的长裙、高贵的西装造型…… 桑黎雾的手机录像断断续续录了接近一个半小时。 离场的时候手机屏幕都是烫的。 楚嫣然在她耳边嗷嗷叫， “我现在大脑完全是眩晕状态。” “雾宝雾宝雾宝，我现在简直幸福到发晕。” “美帅美帅的，怎么会有人飒成这样。” 桑黎雾低着头还在翻看刚才的视频，闻言，重重点了下头，不舍得视线离开手机，“幸福得我想哭。” 顺着人流往外走。 楚嫣然揽着她的胳膊，“雾宝，你先别看手机了，小心撞到人……欸！” 她嘴里的“人”字刚脱出口。 就，眼睁睁地看着等在前面的一个男人径直往前迈了一大步，直直地主动让自己的胸膛撞上了桑黎雾的脑袋。 甚至还提前贴心地抬手从桑黎雾脑后绕过，掌心反手放在自己胸膛和桑黎雾额头中间。 避免某个不看路的人把脑袋撞疼。 “哎呀~” 桑黎雾被撞得脑袋惯性后仰一下，枕上男人的臂弯。 她懵住，抬眸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鹿眸透出迷茫。 裴砚峥垂下头，勾唇笑了，“女朋友，怎么还投怀送抱呢。” 一旁的楚嫣然：“……” 是谁碰瓷。 我可都看见了嗷。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楚嫣然看了眼懵里懵懂、无比单纯的桑黎雾。 正义的发言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腰间倏地被贴上一个凉意的东西。 被凉得精神一震。 楚嫣然蓦地转过头，就看见凌西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她今天大衣里穿的是件短款内搭，凌西寻的手直接越过她微敞的大衣，落在那露在外面的细腰上。 掌心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楚嫣然骂声还没出口，就发现男生眼神很沉。 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你有病啊”噎在喉间。 凌西寻表情不明，强势地撞进她的视线，声音却低，“姐姐，我一直站在这儿，你为什么总是看不见我。” 全世界所有东西好像都能吸引她的注意，除了他。 看着她谈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观察出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他使出浑身解数，精心谋划，才换来一个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知道他有病，她这样鲜活明媚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满心满眼全是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 用尽这世上最邪恶的手段，让她只有他。 可是，他明明已经在看医生、在吃药了，已经在努力改变了，为什么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楚嫣然看清男生眼底复杂又痛苦的情绪，心中一酸。 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双手捧起他的脸，踮脚，在男生微微发白的嘴唇印上一吻。 轻声哄道，“不气哦，这次是姐姐不好，不是跟你打电话让你先回去的么，怎么一直等在这？” 凌西寻敛眸，长睫在眼神落下阴影，声息稳了几分，落在她腰间的手悄悄收回，“只想等你。” 楚嫣然牵起他的手，很认真，“现在等到了，我陪你去公司。” 桑黎雾根本没法分出注意力去关注楚嫣然那边，连她什么时候跟她说了再见走的都不知道。 她和裴砚峥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下抱着。 手机上还在自动播放视频。 桑黎雾心跳得厉害，呼吸紊乱，不知道是因为地点还是眼前这个人。 满腔的悸动和紧张。 “女朋友。”裴砚峥见她不说话，又开口喊她。 他眉骨微抬，拖着调调，“投怀送抱，是因为分开两个小时五十四分钟太想我了吗？” 男人借着小姑娘低头走路，将“投怀送抱”安在了她身上。 桑黎雾显然也是认为的自己撞的他，声音放得很轻软，“我没有看见……” 没投怀送抱。 看了她片刻，裴砚峥突然敛颚笑了，揉了揉她的额头，脚尖调转方向，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半搂着她往前走。 喉间的低笑溢出来，“呆得可爱。” 就没见过她这样傻的，不给自己辩驳一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无条件信任他。 桑黎雾被他勾着脖子，犹如被拎住命运后颈的元宝，听到他的话，抬眸看过去，看见男人分明翘起的唇角。 默默接受了这句算的上夸奖的话。 回程的路上裴砚峥接了个电话。 裴砚峥把手机放耳边听着，时不时应两句：“行，我问问她。” “保证不了，我得听女朋友的。” 桑黎雾眼睫很轻地颤了一下，悄悄竖起来耳朵。 裴砚峥：“好，争取一下。” 第67章 只能算情趣。 挂断电话后。 裴砚峥侧眸就看见桑黎雾屁股还待在原来的位置，身体早已经默默地倾斜了几分。 在偷听。 有种懵傻的可爱。 裴砚峥忽然乐出声，又淡又轻的笑从鼻息间溢出来。 闻声，桑黎雾身体僵住，又默默地移坐了回去。 裴砚峥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地上扬，问她：“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桑黎雾下意识答得飞快，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是个套坑，有些心虚地敛眸，“我没听……” 裴砚峥嗓音愉悦，“想听就听，干什么，搞得跟做贼似的。” 都被他看出来了，桑黎雾也不再掩饰，白皙小脸换上乖巧笑容，眉眼弯弯，“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爷爷奶奶。”裴砚峥自然抬手，揉捏她的耳廓，语气随意，“他们回国了，想和你吃顿饭，问你意见呢。” 桑黎雾抬眼看他。 裴砚峥眉骨提了下，鼻息溢出一声懒散的笑，“我的回答你不都听见了，我都听女朋友的。” 桑黎雾似乎是想到了上次视频时候见到的那两位笑容和善亲昵的老人，很轻地抿了下唇。 好像心里没有想拒绝的感觉。 她仰着脸，温温吞吞应，“可以呀。” 心尖一软，裴砚峥勾唇，像rua元宝一样把那头毛茸茸的乌发揉得炸出几根毛。 盯着看了会儿。 又坦然自若地收回手，“好，我跟他们回个信。” —— 下午一点，桑黎雾被裴砚峥牵着手走进一家装修高贵典雅的中式餐厅。 裴砚峥在这有一间私人包间。 服务员见到是他，毕恭毕敬地带着他们往包厢里走。 桑黎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拖住，提得老高，眼睫都颤巍巍的。 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用了些力，强势地把她注意力拉回来。 裴砚峥深邃的视线拢着她，眼皮稍抬，“你紧张什么？” 还能紧张什么。 无非是担心裴砚峥爷爷奶奶见到她后，发现她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那时她又该做出什么反应。 桑黎雾垂下脑袋，掩下面上的不自然，抿唇不吭声。 又习惯性地抠抠手指，但一只手被裴砚峥握住，只剩下一只手可以抠。 裴砚峥目光定在桑黎雾脸上很久，直到服务员在走廊深处一间私密包厢门前停下，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得到男人的示意后，颌首离开。 包厢的门开了一条浅缝，隐隐约约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裴砚峥轻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桑黎雾不明所以地抬眼瞧她。 清凌凌的眸底还带着突然涌出来的难过和不安的情绪。 裴砚峥朝她勾唇，深邃的眉眼没有一点攻击性，尽数是温柔和耐心。 男人肆意地抬抬下颌，示意她去听。 桑黎雾呼吸轻浅，顺着裴砚峥拉她的力道向前挪了一小步，靠近门口。 里面隐约模糊的声音便变得清晰了些。 “你笑着点，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再吓到雾宝。” 裴仓：“在笑了在笑了。” 关蔓不满：“僵尸笑啊。” 包厢中声音静了一瞬。 裴仓努力调整好笑容，真诚发问：“这样呢？” 关蔓勉强：“行吧，保持住。” 里面又静了，这回没再传出说话的声音。 桑黎雾眼睫簌簌眨动，紧绷的神经明显地松下来些。 无论她产生怎样莫名又坏的情绪，都可以被裴砚峥轻松地溃散掉。 桑黎雾从门前退回来，仰头望身旁的人，带着浓烈的依赖意味，呼吸有些发颤，咕哝着喊他，“裴砚峥…” “红什么眼睛。”裴砚峥敛眸，抬手摩挲她眼尾，散漫笑道，“你这样爷爷奶奶该以为我欺负你了，不给我饭吃。” 桑黎雾下唇不知不觉地嘟起来，无意识的软软撒娇，“才不会。” 裴砚峥站直身，挑眉，“不会什么？” 桑黎雾声音放得很轻，“你才不会欺负我。” 所有人都有可能欺负她，裴砚峥都不会。 “宝贝。”裴砚峥倏地笑出声，掌心压在她纤细的后颈，长指伸直，绕到前面，强势有力地挑起她的下巴。 男人悠悠俯身压近，热息喷洒在她鼻翼，淡嗤，“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 桑黎雾颤着眼睫往后缩了缩脖子。 裴砚峥倒也没多为难她，松了手，只不过唇瓣间的笑意依旧晃眼。 桑黎雾视线巴巴地望着他，软软的调子，“…你真的会欺负我么？” 裴砚峥被她这种眼神抓得挠心。 到嘴边的“怎么不会”拐了弯。 “那不算欺负。”男人声线勾得暧昧至极，嗓音哑了点，“只能算情趣。” —— 一进包厢，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蔓拉着坐在了她和裴仓之间的座位上。 裴砚峥无奈扯唇，不太情愿地在裴仓旁边坐下，视线隔着一个位置和桑黎雾的碰上。 浅浅弯下眼睛，无声地安抚。 裴仓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规整地穿着一件中山装，另一边的关蔓同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新中式旗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 “……”裴砚峥看沉默了。 裴仓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热情，不知道从哪突然掏出来了一个红丝绒小盒子。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压出深深笑痕，像哄小孩子一样把盒子放到桑黎雾手心，“这个给雾宝。” 桑黎雾怔愣住，在裴仓和关蔓眼神的引导下愣愣地打开盒子。 中央卡了一枚硕大鸽血红的古董戒指，成色极好，宝石折射出的光芒熠熠生辉，完全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失去它本身的光辉，反而沉淀得有股历史厚重的美。 有价无市。 桑黎雾瞠目，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定住，回过神后，求助的视线投向裴砚峥。 满眼写着——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裴砚峥觉得好笑，悠悠松散地起身，绕到小姑娘背后，肘臂随意地搭在她座椅靠背上，俯下身。 淡淡的兰草清香随之飘入鼻息，桑黎雾一直僵硬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 裴砚峥端详古董戒指片刻，勾勾唇角，“这东西我都是第一次见。” “宝贝，这东西一看就很贵。” 他抬手覆在桑黎雾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把丝绒盒子关上，一副将东西占为己有的姿态，不太要脸地道，“我们收了。” 桑黎雾：“……” 关蔓：“……”臭不要脸。 给雾宝一个人的，又不是给你的。 第68章 已经足够勇敢了。 桑黎雾还没从裴砚峥的语出惊人中回过神，就感觉自己的凳子突然发生倾斜，双脚蓦地离开地面，悬空荡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桑黎雾迷茫又慌乱，双手下意识扒住凳子的边缘。 裴砚峥手臂用力，筋骨分明的手勾着微斜悬空的凳子，用了巧劲，轻轻松松地拽着凳子连同桑黎雾一起拉到自己位置旁边。 不过五秒的功夫。 桑黎雾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从一个位置换到了另一个位置。 裴砚峥终于满意了，他旁若无人地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坐下。 转头看向还茫然着的桑黎雾，唇边挂着笑，表情算不上多无辜，甚至显得有些坏。 偏偏说的话却像是在礼貌询问，“女朋友，我想跟你坐在一起，可以吗？” 桑黎雾持续懵着：“……” 突然间看着雾宝远离自己的关蔓和裴仓：“……” 好一个先斩后奏。 心机。 狗玩意儿。 —— 一顿饭吃到中途，桑黎雾去了趟洗手间。 包厢面积很大，一半区域放宽敞餐桌，供于用餐，另一半供于饭后喝茶、悠闲娱乐，包厢里就有一个洗手间。 看着洗手间的门被从里面关上。 关蔓放下筷子，锐利的视线扫向裴砚峥，“你为什么要把雾宝拽到你旁边，整天黏身边还没黏够啊。” 裴砚峥懒散托腮，姿态肆意，“您没看见她坐你俩中间那会儿，背挺得又僵又直，拘谨得要命，我都怕她给自己累死。” “……”顿了几秒，关蔓语气中对裴砚峥行为的不满消失殆尽，“你刚才怎么不说？” 害得平白无故挨了裴仓的一拳头。 裴砚峥敛睫，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她肯定不想让您俩知道啊。” 关蔓默然，又想到什么，放轻声音，试探又小心地问：“雾宝的脾性是不是有些过于…乖顺了？” 表面看上去小姑娘长得乖巧漂亮又有礼貌，但细看下去，那温软漂亮的皮囊下，藏着一个乖顺到极致的灵魂，像是努力将自己悲伤和骄纵脾气糅杂到内里，只露出一副温顺的外在。 好像在她扎根深处的印象中，只有这样乖顺才能够得到爱。 “嗯。”裴砚峥没否认，眸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压不住，“在养了，早晚会把她的全部性子养回来。” 不等关蔓再说什么，裴砚峥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向两位老人，“爷爷奶奶，她已经很棒了。” “无论是上次和您俩打视频还是现在一起吃饭，你们从来都不会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又默默地给自己说了多少遍加油，才点头说了同意。” 她是一只小蜗牛啊，还是一只从幼年时期就被伤害过的小蜗牛。 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勇敢了。 —— 桑黎雾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餐桌上还是她走之前的那种热闹欢快的氛围。 关蔓热情招呼她，“雾宝快来，这个新上的甜虾特别好吃。” 她说完，刚要示意裴砚峥剥虾，却看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戴好了手套，桑黎雾面前的小碗里赫然是剥好壳的四五只甜虾。 “……” 裴砚峥持续剥虾。 桑黎雾眼睁睁看着小碗中的虾有要溢出的迹象，那一整份甜虾的四分之三都被裴砚峥放进了她碗里。 桑黎雾不太好意思，抬手轻轻碰了男人的胳膊。 裴砚峥手上动作不停，歪头，轻声问：“怎么了？” 桑黎雾耳根发烫，声音很小，“可以了…” 裴砚峥侧头看她，“你不是喜欢吃虾，我刚刚试过，这虾很鲜，你肯定会喜欢。” 这么一段时间过去，裴砚峥早摸清了小姑娘的饮食爱好。 肉质鲜嫩的虾算是她顶喜欢的那一类。 桑黎雾：“……” 这又不是在家里，可以敞开了吃，而且全被她一个人吃光，爷爷奶奶吃什么。 桑黎雾手上用了些力气去揪裴砚峥的袖口，声音轻轻，“真的可以了……” 裴砚峥瞥她，哼笑，“你在家都可以一个人吃一整盘，在这拘谨什么。” “……” 完全没料到男人一句话给她爆出来，桑黎雾又窘又羞，整个人像是蒸锅上的被蒸熟的馒头。 热。 关蔓笑着搭话，“爱吃多吃，我刚才又尝了一个，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 事实证明，这家餐馆做得甜虾真的很符合桑黎雾的胃口。 在美食极致的诱惑下， 桑黎雾强行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闷头不再吭声，品尝美味。 谁愿意跟美食过不去。 这个小插曲反而让餐桌上的氛围更加舒适轻松。 裴砚峥清晰地感受到小姑娘身上面对长辈的无所适从降低了很多。 他勾勾唇，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女朋友夹菜。 饭局的最后。 桑黎雾在努力解决裴砚峥夹给她的各式菜品。 男人已经放下筷子，身体完全松弛地靠到椅背，餐桌下的两条长腿交叠翘着，极度自我恣意的姿态。 两人的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挨在一起，裴砚峥长臂伸着，毫不避讳地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 裴仓警告地瞥他一眼，无声示意他板板正正坐好。 裴砚峥满不在意地从喉间哼出一声，坐着了身，对着桑黎雾的耳廓直接啄了一下。 裴仓and关蔓：“……” 桑黎雾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心脏跳地错乱一拍，飞快抬眼朝两位长辈方向掠去一眼。 裴仓两人提前零点三秒躲闪开女孩儿看过来的视线。 免得又因为某个没脸没皮的臭崽子害得小姑娘不好意思。 桑黎雾也确实松了一口气，她向裴砚峥看去，眼波似是氤氲着浅浅涟漪，声音也轻软，勾人而不自知。 “在外面，你不要这样…” 裴砚峥挑眉，“那回家再来？” 耳朵那处被他嘴唇柔软碰过的地方烫得厉害，桑黎雾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匆匆点头，“嗯…” 一脚掉进了坑里。 旁边听了全程的两位：“……” 妈的。 拳头硬了，想揍人。 第69章 占有欲…… 吃过饭和爷爷奶奶告别后，桑黎雾被裴砚峥以一半撒娇一半强势的方式带去了公司。 前台是一位看起来不过二十五的年轻小姐姐，穿着一套纯色职业装。 笑容活力四射。 不是那种标准的职业微笑，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喜欢上班。 桑黎雾就迎着她这样的眼神被裴砚峥牵着走进大楼。 前台姐姐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睛一亮，脑中闪过一瞬灵光，声音轻快洪亮，“裴总好，夫人好。” 桑黎雾：“……” 空气突然静了。 裴砚峥喉间溢出平淡的一声“嗯”，算作回应，复又垂首去看桑黎雾，面不改色地礼貌问，“夫人，她在跟你打招呼，你不回应一下么？” “……”桑黎雾眼睫动了动，像是被裴砚峥抱着强行往沟里跳，懵里懵懂地张了张嘴，鼻音娇甜，“好，你好。” 裴砚峥偏头瞧她，倏地被她惹笑出声，眼尾拉出浅浅笑意。 听到来自自家那位羁傲骄狂的老板的轻笑声。 前台似是发现了神奇的事情，笑得更加真诚，“裴总和夫人绝配，帅死美死会锁死。” 裴砚峥唇角的笑意压不住，“讲得对。”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桑黎雾意识终于清醒过来，她眼眸掀起，看向裴砚峥，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有几分不自在，红唇微张，声线更娇了些，“谁是你夫人啊……” “你啊。”裴砚峥笑得肆意，肩膀都在轻颤。 他视线锁着她，“除了你，还会有谁。” 桑黎雾眼睫眨动，还是小声咕哝着道：“又没有结婚，才不算。” 裴砚峥勾勾唇角，露出一副恍然发觉的样子，“原来女朋友这么着急啊。” 桑黎雾：“？” 着急什么。 电梯到达顶层，裴砚峥手臂横在桑黎雾腰间，带着她往外走，饶有兴致地睨她。 他自顾自地开口，语调亲昵，“倒没想到女朋友这么想和我结婚。” “……”桑黎雾眼睛睁大，又羞又恼地瞥他，“谁——”想了。 “女朋友。”裴砚峥少见地打断她的尾调，桃花眸弯下来，声调含着若有若无的哼笑，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就算不结婚，我这人这辈子只会归你。” 桑黎雾干净的瞳仁泛起层层涟漪，脑海中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归她。 是不是意味着她要赚钱给他花。 但裴砚峥从小就是矜贵着长大的，养他是不是需要很多钱。 半晌，桑黎雾颤着羽睫，应声，“你好贵。” 裴砚峥：“……？” 又没跟上小姑娘百转千回的脑回路。 裴砚峥舌尖轻舔唇，“什么意思？” 桑黎雾软白精致的小脸上，透着无比浓烈的坚定。 “我知道你赚的钱很多，但我现在也可以赚钱了，我会把我认为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裴砚峥愣了下神，又想起上次在游乐场小姑娘买给他的那杯全料奶茶。 大概是从那时起，小姑娘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意识到这一点，裴砚峥喉结滚了滚，停下脚步，面对面看她。 男人磁沉蛊惑的嗓音落下来，含着笑的，“女朋友，你这是想养我啊。” 不远处总裁办，电脑后悄悄竖着耳朵偷听两人对话的陆术手一抖，鼠标和桌面碰撞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另一边的陆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陆术不爽，这家伙只要一出家门就变成这副样子，对他的态度又淡又冷，像是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情绪。 周围的一切似是被虚化。 桑黎雾微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真诚发问，“我比你穷很多，可以养吗？” 这姑娘怎么就是跟钱过不去了呢。 “怎么不可以。”裴砚峥挑起眼尾，笑得温柔，“我很好养活的。” 可简单了。 每天看你无忧无虑的笑一笑。 顺便再多给个亲亲。 就可以。 女孩儿未经世故的单纯脸蛋上浮出纯粹的笑意。 “好。” 桑黎雾弯唇点头，“我给你最好的东西，你归我。”不可以再去看外面的女生。 桑黎雾这句话说出口，才猛然意识到她这种行为好像可以归咎于占有欲。 占有欲…… 多么陌生的一个词语。 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芽，后面就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长到现在有了具象化，她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裴砚峥能看出来么。 要收敛一点。 裴砚峥瞅着她笑，嗓音极致愉悦，“好呀，裴砚峥永远归桑小雾。” 话音落，他勾着她的手把人拉到身边，半搂着她往办公室走。 丝毫不理会陆术没有眼力见的打招呼声。 “……” 门被裴砚峥反手关上。 隔绝了外部，连带着办公室这个密闭空间都多了几分其他不一样的氛围。 裴砚峥姿态闲散地斜靠在墙上，垂眸探进桑黎雾眼里，“我这辈子肯定是归桑小雾养了，但男朋友还有件事需要跟你讲清楚。” 生怕被男人看出她后知后觉才藏掖起来的占有欲。 桑黎雾就像不小心打翻盘子的元宝，不知不觉间更乖了，她慢吞吞眨眼，“什么事呀？” 裴砚峥躬下身来，筋骨清晰的双手撑在膝头，和她平视，嗓音放得极柔。 “我们乖乖是女孩子，自己赚的钱要给自己买东西，花不完的就存起来。” 作为一个傍身。 他眼底的温情几乎要溢出来。 桑黎雾心脏温暖，怦怦跳得飞快，呼吸也烫着。 愣神间便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带着棱角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男人循循善诱地开口，继续道， “男朋友有的是钱，这是工资卡，每月集团的股份分红都会打到这张卡上。” 手里又多了好几张同样的东西，桑黎雾下意识攥紧，有些握不住。 “这些是额外的，每月会有一定的资金源入，都给女朋友。” 裴砚峥笑起来，站直身，抬手，双手掌心压在桑黎雾脸颊两侧，前后左右不算温柔地揉着打圈。 他哼笑出声，“以后女朋友就拿这些养我，必需的生活用品之后都归女朋友管。” 桑黎雾被裴砚峥半哄半诱着，迷里糊涂地收下了一堆的卡。 第70章 视线下落。定住，不动。 桑黎雾坐在专属于裴砚峥的恢宏大气的总裁办公椅上。 在裴砚峥专注的视线下，一张张地把这些卡妥帖地放到自己随身挎着的小包包里。 裴砚峥长腿悠闲地抻直，斜靠坐在办公桌边缘，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悠悠然地开口提醒她，“如果女朋友不给我买必须用品，我就只能光着了。” “？”桑黎雾不解，狐疑问道，“光着什么？”为什么要光着？ 裴砚峥挑眉，理所当然道：“你不给我买衣服，我穿什么？” 便宜的小包包里装了那么多张卡，桑黎雾感觉手里都沉甸甸的。 闻声，她张了张嘴，“家里你的衣服不是定期都有人送新的过来么。” 裴砚峥回国没多长时间，锦幽苑就已经来过两批送衣服的人。 每次来后，裴砚峥的衣橱都跟翻新了一遍似的，连带着她那边的衣柜，在裴砚峥的吩咐下，定期都会更换各家品牌的最新款。 裴砚峥斜眸睨她，语调幽幽，“宝贝，贴身衣物，怎么好假手于别人。” 贴身衣物…… 桑黎雾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薄软的耳廓漫上粉红，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瞥。 定住。 不动。 “啧。”裴砚峥被她小姑娘极致无辜又清澈的眼神盯着，莫名产生了几分不自在。 他动了动腿，指骨抵了下自己的鼻尖，嗤道：“又耍流氓了。” 桑黎雾猛然回过神，心底狠狠谴责自己。 她是什么超绝品种的变态么。 怎么一对上裴砚峥这具诱惑满满的身体，她藏匿在骨髓深处的某些属性这么容易被激活。 因为羞臊得厉害，桑黎雾眼睫湿漉漉，随着她慌乱眨眼的动作轻颤，指尖怯生生地揪着自己的包包。 裴砚峥敛眸看着她，眸光深了几分，也压不住桃花眸中的浓浓笑意。 他家小宝贝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可爱。 你说她乖吧，她也确实乖，乖得都让人心脏发酸发涩，心疼得要死。 但…谁家乖宝贝盯着人那东西愣神，醉酒的时候那流氓耍的更是让他招架不来。 桑黎雾缓神半天，才重新抬眼，软趴趴的目光与裴砚峥的交汇。 她抬眼的那一瞬，男人的眼中盛满了无奈与纵容。 桑黎雾恍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说起话来似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个，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行么……” “……”裴砚峥努力压住要翘起来的嘴角，让自己显得严正些，他义正言辞，一字一句道：“不、行。”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 桑黎雾：“……” 桑黎雾舔舔唇，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巴巴地望着他，“……你说怎么样才算行。” “你买。”裴砚峥两个字简洁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桑黎雾脊背泄气般缩进总裁办公椅里，头一次产生了想把裴砚峥那张嘴用针缝起来的想法。 她闭了闭眼，薄薄的一层脸皮早已染了层明显的粉晕，白里透红，勾人得好看。 桑黎雾破罐子破摔，语调弱弱的，“我不知道怎么买…” 尺码。布料材质。品牌。 她一问三不知。 裴砚峥眼尾显出嫣嫣的笑意，声调拖得长，还欠欠地拐着弯，“我教你啊。” 桑黎雾不吭声了。 装死。 试图以这种方式逃脱出男人的掌控。 裴砚峥又笑，笑得肩膀都在颤，他拖着耐人询问的尾音，“女朋友不买，我穿什么呀~” 桑黎雾硬气了些：“你自己买！” 裴砚峥还是两个字：“不好。” 话题又绕了回来。 桑黎雾微不可察地瘪了下唇。 她坐的位置低，只能仰着脸和裴砚峥对上视线，气势都因此被压弱了些。 桑黎雾心想，她本身就没什么气势，但心中那点萌生的小脾性，让她莫名想试试。 于是，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对望。 谁的眼神都不躲闪。 不知道在较真什么。 办公室长久的沉默后，突然传来男人一声无奈的叹气。 裴砚峥率先挪开视线。 他从办公桌的边缘挪到中间，身体始终懒散地斜靠在桌边。 脚尖突然被男人碰了下，裴砚峥转回视线看她，唇线拉直，深邃的桃花眸中碎光摇曳，“女朋友，我自己买，你笑一笑。” 桑黎雾垂下了头，压不住唇角的弧度。 她心中萌芽的性子是裴砚峥养出来的，他也耐心纵容着这由他亲手养出的性子。 从裴砚峥坐在桌上的视角只能看见毛茸茸头顶的发旋。 他皱眉，正了面色，试探性地喊她，“女朋友？”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一声轻快的、拐着弯的、含着笑意的“嗯”。 愣了下，裴砚峥笑息从喉间溢出来。 满眼柔情。 —— 闹完一通，都已经接近三点。 不敢耽搁裴砚峥工作，桑黎雾开心地笑够，站起身，想把办公椅让给裴砚峥。 裴砚峥没动，挑眉问，“怎么了？” 桑黎雾的手自然地攀附上他的肩膀，伸手拽他衣服，“你快工作。” 裴砚峥似乎才注意到时间，搂她入怀，俯身在她眉眼、鼻尖、嘴唇各亲一下，这才弯下腰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盒东西，递给她。 桑黎雾接过，鹿眸惊喜睁大，“拼图？你这怎么会有。” “你上次不还专门发消息问我这事。”裴砚峥敛了眉眼，漫不经心地拍她脑袋，“觉得你喜欢就提前备着了。” 第71章 桑小雾，我们该回家了。 办公室没有铺地毯。 桑黎雾屁股下坐了一个裴砚峥塞给她的抱枕，她把拼图尽数倒在小矮茶几上，一一分好区域。 办公室的门倏地被敲响。 桑黎雾抬头看了眼，听办公桌前的男人淡淡地说了声“进”。 进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满脸写着性冷淡，桑黎雾第一次见，看着他走到办公桌前就收回了视线，继续鼓弄手边的拼图。 陆致目不斜视，把手里的文件递出去，“这是您上次让查的事情，医院中登记在册，又符合报案条件的数量不少。” 闻声，桑黎雾注意力又被吸引，好奇地跟着望过去。 裴砚峥转头看她，歪歪头，桃花眸弯下来，很轻地抬了下唇。 似是询问的意思。 桑黎雾抿唇，无声摇摇头，挪开视线。 在女孩儿低下头的瞬间，裴砚峥也收回目光，情绪明显淡了几分，无波无澜地应声，“知道了。” 陆致存在感极低地默默地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空间再次静谧下来。 “女朋友。” 桑黎雾美滋滋地投身入拼图，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一贯的悦耳好听，桑黎雾耳窝一痒，抬头隔着距离对上男人的视线。 裴砚峥眼中似是有幽怨，“你刚才盯着他多看了十秒，他很帅？” 大概是因为两人之间还有距离，桑黎雾没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危险。 当真随着裴砚峥的话去想，几秒后，桑黎雾得出结论，真诚道：“还不错。” 裴砚峥：“……” 因为桌上这份调查结果，他心中产生了多了几分的紧张。 与其说他问那种问题是不爽吃醋，倒不如说他是借此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 但没想到这姑娘直接给他来了句“还不错”。 不错个毛球。 裴砚峥气得咬牙切齿，语调沉沉，“再问一遍，他很帅？” “……”桑黎雾身体激灵一下，晶莹清透的鹿眸轻眨，笑得乖巧又讨好，“不帅，一点都不帅。” 似乎还觉得不够，女孩儿鹿眸弯弯，浸了甜水般的嗓音补充，“裴砚峥最帅。” 裴砚峥面色瞬间明朗，轻哼出声。 桑黎雾歪歪头看他，语调柔柔的，“那我拼拼图了？” 裴砚峥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傲娇点头，“嗯。” 桑黎雾收回视线后，裴砚峥凝眸盯着认真拼拼图的小姑娘看了会儿，唇角笑意散了些。 须臾，他敛睫，把目光放到桌面的文件上，食指拇指捏住封面一角，停顿几秒，确认好自己情绪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依旧可以不动声色，才翻开第一页。 二十二年前出生，一年之内失踪的人数在京市中确实不算少。 只能一个一个用排除法筛查。 陆致工作做得细致，把失踪后一直没放弃寻找和早已放弃的分成了两部分。 裴砚峥下意识先去看前者。 男人瞳仁很黑，低头看文件的姿态格外专注。 办公室静得只剩下轻微的窸窣声。 下午六点，桑黎雾拼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办公椅上的男人已经站起了身，无声无息停在她身边。 直到余光中出现了一双擦得锃亮的漆面皮鞋，头顶传来男人懒洋洋的笑音。 “桑小雾，我们该回家了。” “啊？”桑黎雾愣了下，飞快抬头，作势就要把拼图收拾起来，“好。” 裴砚峥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你费时间辛苦分好的，收它做什么？” 他可看见了，她按区域分好这些东西都用了好长时间。 男人掌心炙热的体温熨烫着细腻肌肤。 桑黎雾眨眼，狐疑问：“不是要回家吗？” 裴砚峥松开她的手，弯腰，胳膊绕到前面，拦腰把小姑娘提抱起来。 桑黎雾迷茫住，莫名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和裴砚峥回家后拎一一二二的姿势一模一样。 “哎……” 一个慌乱的字刚说出口，桑黎雾便感觉脚踩大地，瞬间那种踏实的感觉重新回来。 裴砚峥落在她腰间的手上移，掌心揉捏她的后颈，翘起唇角，“这样放着就好，明天你陪我上班再来拼。” 桑黎雾被他捏的发痒，缩着肩膀脑袋后仰，眨了下眼，下意识问：“会不会碍事呀？” “碍事什么。”裴砚峥掀眼皮看她，眼尾拉出肆意弧度，“这我办公室，你不随便弄。” 男人这句话意思明显，只要是他的，她就可以随便摆弄。 桑黎雾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鹿眸闪出几分光亮，嗓音郑重像是在承诺，“好，那我陪你上班的时候再来拼。” 裴砚峥心尖顿软，黑眸中似是融了温度，“好呀。” 外面总裁办的人都没走，裴砚峥又成了全公司第一个下班的人。 听到开门的声响，陆术从电脑后探出脑袋，笑咪咪地打招呼，“裴总再见，桑小姐再见。” 陆致情绪不明地扫他一眼。 裴砚峥同样不爽地扫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没事多去前台那学一学。” 陆术：“……” 不是，他又是哪里说错话了。 他不是总共才说了九个字吗。 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陆术决定听自家老板的话去找前台。 眼见两人要往电梯走，陆术提步就要跟上，顺便蹭个总裁专属电梯，免得等了。 只不过他脚刚迈出去一步，手腕倏地被人握住。 陆术回头，就见陆致坐在他的办公室，冷白手指握着他的手腕，收得很紧。 位置原因，陆致只能仰头看他，冷肃的眉宇间情绪明显，像是压着火的，“你想干什么？”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陆术愣了下，很快莫名的火气上头，他没好气道，“能干嘛，听裴总的话找前台请教请教。” 第72章 你装什么装? 陆致眼神冷冷看他。 陆术从小就怕他这种眼神，从他有记忆起，就对这个爸爸战友的儿子又喜欢又怕。 他和陆致都姓陆，但不是同一家人。 两人的爸爸是同生入死的战友，也算是可怜得有缘，他俩的爸爸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双双牺牲。 两位妈妈得到消息后悲痛欲绝，在去接遗体的路上出了车祸，陆致妈妈当场死亡，他妈妈虽保住了一条命，但或许是她本人求生意志单薄，救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后来死于多器官衰竭。 一夕之间，两名孩童失去了双亲。 陆致没了任何关系近的亲人，而他还剩个爷爷。 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两位妈妈是商量的一起怀孕，当时想的很美好，万一都生男孩儿或都生女孩儿就让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算有个伴儿，万一是一男一女就定娃娃亲。 但上天总会给人溃灭性一击，想的越美好结局反而更悲惨。 他虽然叫陆致一声哥，但两人之间不过差两个星期。 双亲死亡的时候，陆致不过两个月大。 爷爷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自生自灭，便把小陆致领回了家，不想孩子受外人偏见，取姓为“陆”，“致”是他父母自己留下的。 爷爷待陆致如亲生，至少他和陆致丝毫不怀疑。 直到后来，爷爷把深藏在自己心底的所有悲伤告诉了他们。 生日的第二天，陆致突然找了裴砚峥说，他要跟他出国。 裴家照顾爷爷，给了爷爷管家的名号，却没让爷爷跟着他们的一起出国，管理着裴家在国内的老宅子。 他们三个原本都不用出国，陆致却一声不吭地直接出了国，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连裴爷爷关奶奶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国来老宅看看，陆致却一次都没回来过。 爷爷还嘟囔着骂了陆致好几年的白眼狼。 谁知，前段时间陆致突然跟着裴老板回来，当晚就把他堵到屋里。 （。。。。。。） — 陆术心底怵他这种眼神，但他现在也算看清了陆致的真实面目，直直地与他对视。 针锋相对，谁都不让谁。 半晌，陆致眉宇微动，淡淡开口，“你在赌气什么，一下午不讲话。” 总裁办还有其他员工，陆术挣脱开他的手，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试图以此降低周围人的好奇心。 他愤愤地瞪着陆致，嗓音压低，“你装什么装？” 陆致侧眸看他，皱眉：“说清楚。” 空气中传播着他人椅子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陆术收回视线，不吭声。 僵持了十多分钟，总裁办的其他人都走光。 陆术才将目光重新定于陆致身上，“你态度对我这么淡，为什么？还有你当年一声不吭就选择出国，又是为什么？” 他难得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陆术从小性子活泼，会撒娇，而陆致却相反，从小性子就淡。 所以，明明两人年龄差得不多，陆致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从小的愿望就是和爷爷一起照顾好他们的家，照顾好弟弟。 小时候，只要陆术凑到他身边喊“哥哥”，陆致便会无条件地放低底线。 宠是真宠，教育也是真教育。 也正因为如此，陆术对他又喜欢又怕。 陆致敛眸，光滑的镜片折着光，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不断。 之前，他只当自己对陆术的情感只不过是简单的哥哥对弟弟的感受。 但得知所有真相后，他根本不可能在欺骗自己的内心。 不想这种情感影响到他们三人的小家，他选择逃出去。 众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但对他而言，时间反而像一味毒药。 欲念只会疯长。 但每当他想订机票回国的时候，总会想起白了头发的爷爷。 陆术是爷爷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爷爷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孙子被他这样的人毁掉。 他忍住了，也克制住了。好多年。 没得到回应，陆术泄了气般靠进座椅。 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总是这样，心中怎么想的从不告诉别人。 这个别人也包括他。 陆致眉宇间浮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淡声开口，“你如果嫌我对你态度平淡，没人地方我可以随意。。。” “……”陆术气急。 他根本不懂，他赌气就赌在他对他态度的那种强烈的落差感上。 让人觉得他很装。 陆术忍住想朝他翻白眼的冲动，“你不说出个所以然，今天别想进我家门。” 陆致平淡地回视他，“由不得你。” “你现在那套房子，是我付全款给你买的。” 陆术：“……” —— 桑黎雾和裴砚峥进家门的时候，男人怀里抱了一个西柚大小的超大棒棒糖。 外面裹着层粉色的包装纸，圆滚滚的。 裴砚峥身后尾巴都要翘起来，歪着脑袋去看桑黎雾，笑盈盈道：“谢谢女朋友。” 这句话一路上不知道被裴砚峥说了几遍。 桑黎雾抿唇，尽管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但答得丝毫不敷衍，“不客气。” 没错，这个硕大无比的棒棒糖就是桑黎雾买给裴砚峥的。 裴氏集团楼下有一家出名的甜品店。 等陈叔开车过来的功夫，桑黎雾多看了眼，就被裴砚峥拉着走进去了。 进店后，桑黎雾又被裴砚峥拉着从橱窗前尽数绕过一遍。 一圈后，裴砚峥停在收银处，目标明确地点出几款甜品。 他说出名字后，桑黎雾才反应过来，男人要的这些都是她刚刚眸光多看了一眼的。 裴砚峥付款后，桑黎雾余光瞥见店内角落的糖果架上插了几根这样巨无霸形的棒棒糖。 她径直走过去，不假思索地挑了个粉色包装纸的。 先裴砚峥一步付钱，在男人还没缓过神的时候，抱着那根棒棒糖塞进裴砚峥怀里。 笑眼弯弯，“给你买的，你喜欢吃。” 第73章 罚你刚刚嘲笑我这件事。 这么多天过去，桑黎雾已经习惯了回家先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把一一和二二撸舒服，第二件事去找跟他们玩捉迷藏然后一不小心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睡着的元宝。 桑黎雾溜达了一遍客厅，终于在摆满白桃牛奶的酒柜中找到了睡得香甜的元宝。 桑黎雾忍不住笑，打开柜门，弯腰双手托着把猫咪抱出来。 元宝慢吞吞睁眼，待看清是她后，软了吧唧地“喵呜”一声，毛脑袋往她胳膊间拱。 桑黎雾在沙发上坐下，给它撸毛，轻声跟它讲话，“你怎么进去柜子里面了呀？” 元宝猫瞳圆溜溜看着她，讨好地夹着嗓子喵叫两声。 裴砚峥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脊背松散地靠进沙发里，嗤它，“又装。” “嗯？”桑黎雾唇角还扬着，侧眸瞧他，鼻息间溢出一声轻浅的疑问。 “它装乖呢。” 裴砚峥微抬下颌，语调悠悠，“觉得酒柜那位置隐蔽又有安全感，自己想办法爬进去的，没准一二那两只傻猫都被迫成了它的帮凶。” 傻猫一一和二二：“……”谁在叫。 男人话音落，桑黎雾便感觉怀里的猫猫动了动，凶里凶气地朝裴砚峥叫了声。 似是生气他乱告状。 裴砚峥挑眉斜它，淡声呵笑，“你姐姐还在这呢，你凶什么凶。” 元宝尾巴立了下，很快又恹恹耷拉下去，主动将脸凑到桑黎雾的掌心，左右蹭个不停，叫声都细弱了不少。 裴砚峥视线落回小姑娘侧脸，看她小小的耳垂，卷翘的羽睫，又从眉眼、鼻尖、嘴唇，一一扫过，绕回到耳朵。 她皮肤薄，两人离得近，裴砚峥能看见薄软耳廓上淡青色的血管。 微弱的生命力。 想亲一亲，咬一咬。 裴砚峥最不擅长委屈自己，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他微微直起身，胸膛贴上柔韧的腰肢，低了点头，就这样直直地对着耳尖亲了一下。 不亲这一下还好，一亲就像上瘾了一般。 裴砚峥唇瓣顺着她耳廓流连，复又下滑，薄唇贴着颈动脉，感受下面的跳动。 感受到，随着他停留的时间，脉搏好像跳得快了些。 裴砚峥翘起唇角，脑袋完全埋进她颈窝，压着呼吸轻嗅香甜。 他腹诽，也是没谁了，不过是亲了一下耳朵，给他自己亲得受不了了。 桑黎雾的身体早在男人柔软贴上她耳尖的瞬间就僵住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对上元宝圆乎乎的清澈猫瞳。 刹时，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羞耻的事情，喉间噎住说不出话，窘迫得不行。 一直到裴砚峥埋首到她颈间，怀里的元宝突然有了动静，扭了下屁股猛地跳起来，踩着裴砚峥的脑袋跳过去，稳稳地落在沙发上。 似乎是以为男人刚才那个动作是在欺负人，元宝脑袋仰得高，眼神怒怒地瞪着他，很凶地叫，“喵！” 空气安静。 桑黎雾从状况外回神，看到裴砚峥被抓乱的发丝，甚至头顶还支棱地翘着几缕呆毛。 桑黎雾眨眨眼，猝不及防笑出声。 笑音浅浅，如同她的性格，但熟知的人都知道这是愉悦开心。 对上裴砚峥幽幽扫过来的视线，桑黎雾抿抿唇角，想将笑意抿下去，发现根本压不住，便抬手用掌心掩住唇。 嘴唇被盖住了，但那双盈盈的鹿眸却完全出卖了她的心情。 裴砚峥盯着她看了会儿，敛睫，抬手压着她的手腕把她手拿下来，脑袋上顶着几根呆毛很没有气势地道，“笑吧。” 桑黎雾唇角弧度很深，一双含笑的眼睛亮晶晶。 她视线上移，指了指，“你头发翘起来了。” 裴砚峥想也不想地压低脑袋，压低脑袋到她面前，“你来弄。” 桑黎雾乖觉地伸手把他翘起的呆毛压下去。 意外的，裴砚峥的发丝和他本人矜贵秾丽的长相以及张扬桀骜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特别的软，手感柔顺。 桑黎雾rua元宝rua习惯了，没忍住，手上无意识多揉了几下。 掌心下的脑袋似乎因为垂得过低有些不舒服，动了动，桑黎雾惊觉，心虚地“嗖”地一下收回手，舌头有些打结，“好、好了。” 裴砚峥撩起眼皮，上半身前倾，男人气势上的压迫感瞬间就明显了，“你紧张什么？” 桑黎雾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微颤羽睫，“没有啊。” 裴砚峥肆意挑起眼尾，笑得情深又招摇，“属于你的，你不随便摸。” 桑黎雾耳窝一烫。 心想，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心底的那张小鹿又在不明所以地兴奋跺脚，桑黎雾面上乖得很，回答他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揽一波福利，“以后摸。” 裴砚峥看着眼前这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乐了。 裴砚峥坐直身，倏地抬手捏住她的脸，桑黎雾下巴卡在他虎口，唇瓣被迫嘟起来。 男人悠悠然俯身，便就着女孩儿嘟起的嘴唇咬了口。 唇珠一疼，桑黎雾懵又茫然。 裴砚峥这人生来就是一身反骨。 对上小姑娘迷茫的眼神，裴砚峥勾唇，理所当然开口，“罚你刚刚嘲笑我那件事。” 他说完，手自然下落，搭放在桑黎雾腰间，身体懒洋洋地靠进沙发。 桑黎雾被他带的向后仰一下，刚稳住身体，便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用了些力气。 她料不及，便被裴砚峥箍着腰，向后倒在他臂弯，半侧肩膀压在他胸膛。 时间仿佛被拉得漫长。 很奇怪，明明两人抱过、亲过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只要一亲密接触，尤其是鼻息中闯入独属于裴砚峥的气息时，桑黎雾还是控制不住害羞扭捏，她不是很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尽可能让自己放松地靠在男人怀里。 裴砚峥垂眸瞧她，唇角不自觉翘起。 她一害羞，就耳朵红，脸也红，再甚点连眼尾都会泛上红。 可爱死了。 待小姑娘没那么拘谨后，裴砚峥视线扫向旁边盯着他们一脸懵逼的元宝。 看表情都能知道，它猫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不是姐姐被欺负了么，它都帮忙报完仇了，这两人怎么一点都不像吵架的样子。 裴砚峥失笑，却故意板下脸，一手揽着小姑娘的腰，另一手拍自己大腿，示意元宝。 “过来，咱俩谈谈你刚踩我脑袋这事。” 第74章 我亲女朋友，还能欺负她不成。 元宝像是终于看清了事情的真相，可怜兮兮地垂下毛脑袋，慢吞吞踩着爪子往裴砚峥身边走。 那神情那动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黎雾有些于心不忍，微微坐直身，侧眸去看裴砚峥，不受控地产生护犊子的心态，“你别凶它，它不是故意的。” 裴砚峥斜她，抬手捏着人脖颈重新按到怀里，粗鲁地揉她脑袋，“我被踩了，也没见你心疼心疼我。” 还搁那笑。 “……”桑黎雾心虚，后脑勺枕他臂弯，仰头看他，讨好地弯眼睛笑，“心疼的。” 小姑娘鹿眸剔透晶莹，小脸皮肤似奶霜一般，笑眼弯弯的样子透出来的甜意像是沁润了心脏。 裴砚峥眸光深了点，受不住地挪开视线。 他没好气道：“我们亲弟弟，我还能骂它不成。” 哪能生气，元宝可是在帮小姑娘出气，知道护着自己的姐姐，他欣慰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话间，元宝已经慢吞吞地挪到了裴砚峥腿边，老实巴交地趴下来。 裴砚峥不说话，指尖点点自己大腿。 元宝就数这种时候乖得要死，它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踩着猫爪迈了上去，窝在男人腿上不动。 裴砚峥手绕到元宝受伤过的那只后腿，手法娴熟帮它按摩，磁沉的嗓音低了几度，像是在教育，更多的是无奈。 “给你能的，还敢跳那么高，又抽筋疼了吧。你姐姐是我亲女朋友，我还能欺负她不成，用得着你帮忙出头。” 营养师说，猫咪是懂得感恩的动物，很有灵性。 特别是老猫。 猫咪老了，无论平时再怎么娇，总是会害怕麻烦主人。 疼了不说，难受不说，就找个地方安静的睡觉。 甚至在生命最后的时候，都会提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只猫默默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闻声，桑黎雾一愣。 她差点忘了，元宝自小就是裴砚峥用心照顾着长大的，从小猫到老猫。 不论是受伤的幼猫还是步入老龄阶段的猫咪，照顾它们需要的精力都是没有上限的。 她这个只救不养的姐姐，怎么好意思请求照顾了它多年的哥哥“别骂它”。 怎么可能会骂。 桑黎雾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握住，有些发紧。 她悄悄侧头去看裴砚峥的神色，男人唇角挂着浅笑，敛眸的动作专注，他垂着头，沐浴在头顶的暖色灯光下，脸庞处于半明半暗之间，周身却似镀上了一层朦胧柔光。 温柔死了。 桑黎雾不经意间走了神，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自己重而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人对着这样的男人会不动心吧。 他似瘾，你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就染上了，但只要染上，就无法再逃脱，被动亦主动地承受瘾来犯是那种侵袭全部思绪的快感。 —— 当天晚上，桑黎雾独自一个人躺在卧室软乎乎的大床上，浴室也没有熟悉的淅沥沥的水流声传来。 ——裴砚峥去书房加班了。 和裴砚峥同床共枕这么多天，这是桑黎雾第一次没有在窸窣的水流声中入睡。 真是疯了。 现在男人突然不在卧室，她竟然觉得不习惯，竟然还睡不着觉。 桑黎雾懊恼咬唇，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发疯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直到脸颊发热，额头渗出层薄汗才停下来。 桑黎雾双脚蹬开被子，以手做扇在脸颊两侧扇风，却没有任何效果。 桑黎雾在心底暗暗地想，裴砚峥果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妖精。 从宴会到现在才多久，算下来才不过两个月，她就被他勾得心神全无。 桑黎雾心情复杂，她喜欢这种和裴砚峥待在一起多巴胺疯狂分泌的感觉，让人上瘾。 但又有些害怕这种感觉，让人迷失自我。 短暂思考了几秒，桑黎雾一点骨气都没有。 选择，清醒地沉溺。 桑黎雾自生自灭地想，她根本就拒绝不了裴砚峥。 — 桑黎雾正毫无形象地成大字瘫躺在大床上，努力酝酿睡意，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下。 她摸索过手机，解锁，一连几条消息蹦出来。 是上次剧本围读的时候秦导把他们几个主演拉的那个群。 【秦尘：亲们，我又来了（冒头），周天聚一下，来拍个定妆照，开始发微博准备宣传你们和这部剧啦~】 【秦尘：[位置链接]】 【秦尘：亲们，收到请回复收到，未收到也请回复收到（深思）】 群里的人都是夜猫子，好几个都秒回，桑黎雾随了一个【收到】。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秦尘：（眯眼）一两三四五，还差一个素谁。】 剧本围读的时候，桑黎雾都加过他们的微信，已经备注过名字。 博士许池积极出声：【@南稚 导演，是我们的这位小白花女一号。】 【秦尘：没事了，她夜生活太丰富了。】 许池求知若渴：【有什么夜生活（好奇睁眼）】 【秦尘：别问，我们的大学霸。】 桑黎雾向来在群中都是潜水的那类人，她窥屏窥得正起劲，没想到秦尘会主动cue她。 【秦尘：@桑黎雾 我们的酷酷拽姐在干嘛。】 都是在以剧内的角色称呼对方。 桑黎雾老实打字：【准备睡觉。】 【秦尘：？】 【桑黎雾：？】 【许池：？？】 【秦尘：@桑黎雾 你在做什么呢(\/w＼*)… (\/w?＼*)】 【桑黎雾：在酝酿睡意呀。】 【许池：？？？】 【秦尘：诸位都散了吧，先走了（告辞）】 许池极度渴望求知的身体没得到满足，非常暴躁：【？？？？】 同一天晚上，同一个楼层，几乎同一个时间段在书房看调查结果的裴砚峥，莫名奇妙地收到了秦尘发来的一条消息。 【你不行？中看不中用？？空壳子？？？】 第75章 不要讲话了，好吵哟。 一个晚上，裴砚峥都在二楼书房。 陆致整理好的调查结果内容繁多，裴砚峥一页页翻过去。 存疑、保留态度、排除，各个家庭看过去。 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位刑警家庭上。 二十二年前，遭犯.罪份子报复，这位刑警的儿子连同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儿被绑架，那名罪.犯大概已经知道自己会被判处死刑，走投无路，四处逃跑的过程中便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抓他的刑警。 坏的人连在绝望的时候想的都只有报复。 刑警的儿子当时有五岁，罪犯觉得带着这么大一孩子得不偿失，便打折了五岁孩童的一条腿，扔在马路上。 后来的口供—— 罪犯脸上没有一丝悔过之意，放肆扬言：“那小姑娘早被我掐死扔湖边了，现在可能尸体都凉透了。” 裴砚峥看到这的时候，指尖一顿，时间一瞬间被拖得很长。 脖间掐痕，湖边。 和福利院讲述的女性癌症患者的故事对上了。 裴砚峥缓缓心情，继续往下看。 自从发生过儿子受伤和女儿失踪这种事，这位刑警的家庭大受打击，刑警甚至申请转向公安局工作，一方面他不愿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方面在公安局他可以第一时间得知那些失踪儿童的去向。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待裴砚峥捋清思绪，窗外夜色早已经浓重。 他将刑警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反复看了两遍，记在脑中，收好文件放到桌边的抽屉里。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两点半。 裴砚峥指节疲倦地捏捏眉心，终于抽出空去看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 一堆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消息下，闪出一个绿色软件消息。 裴砚峥点开，桃花眸微眯。 打字，回。 【有病就治，没钱我给，别来发疯。】 阴间作息的秦尘当然没睡，秒回。 【秦尘：？你没睡？】 【裴砚峥：？用你管。】 秦尘深思熟虑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脚踏两条船了？】 自家女朋友早早就睡觉了，而他却夜生活丰富到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消息，这不是脚踏两条船是什么。 任谁都容易多想。 裴砚峥皱眉，眸色沉了。 【你脑袋被屎填满了。】 肯定句。 回完这句，裴砚峥不再理他，息了手机屏幕，起身走出书房。 走廊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丁点声响，只留两侧壁灯发出暖昏昏的亮光。 裴砚峥动作无意识放轻，循着浓重的夜色去客卧匆匆冲了个澡。 趿着拖鞋，出了客卧，脚步停在一墙之隔的主卧门口。 男人沉眸，内心似乎在纠结是自己一个人睡还是进去，会不会打扰到里面的小姑娘。 但仅半分钟，裴砚峥掌心压在门把手上，又轻又缓地下压，悄无声息地踱进主卧。 男人无声撩起长睫，眼尾上翘。 他轻悄悄一点，不会吵醒女朋友的。 裴砚峥轻手轻脚地移到床边，这才发现床上的女孩儿睡得不算安稳。 被子盖住半个脑袋，精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着，小手揪着被子边角，和当初刚来到锦幽苑的那晚的样子一模一样。 裴砚峥跟着皱眉，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上床。 睡眠浅，桑黎雾被惊醒，颤着眼睫撩起眼帘，朦胧的视线下看到是裴砚峥后，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 裴砚峥正要搂她入怀，怀里就这样滚进一个软软香香的宝贝。 桑黎雾脑袋软趴趴地抵在他胸膛，闭上眼睛，纤细手臂自然地搭落在男人腰侧，小手若有似无地触上他后背。 男人脊背无声无息地绷紧。 “裴砚峥。” 少女黏黏糊糊的嗓音似是醉人，嗔怨的语气跟撒娇一样，“你怎么这么晚呀…很困……” 裴砚峥垂眸。 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她小半张脸，浮现在床头夜灯昏昏沉沉的光影中，长睫遮在眼下，莫名柔和乖巧。 裴砚峥手落在她背后轻拍着，声音压低，在这静谧的夜晚卧室生出了缱绻温柔。 “雾雾是在等我吗？” 桑黎雾意识迷糊不清，点点头又摇头，“没有哦，只是睡不着。” 裴砚峥唇角翘起，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偏偏他又很坏地开口，“是因为没有男朋友抱着睡不着么？” 桑黎雾不太高兴地脑袋乱蹭，声音小得像是在碎碎念，“不要讲话了，好吵哟。” 裴砚峥：“……” 空气安静几秒。 倏地传来男人压着喉结的一声低笑。 裴砚峥俯首，下巴蹭她头顶，应声：“乖乖睡吧，我不吵了。” 静谧的夜。 只剩男女交融的轻浅呼吸声，温馨得过分。 —— 降过雨。 星期日这天，京市又迎来新的一轮冷空气，寒风吹动四季常青树树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太阳却悬挂地格外高，云少，浸透入身体的冷风被阳光照得暖了不少。 桑黎雾穿了件带着一圈毛茸茸衣领的白色短绒大衣，下巴缩在衣领中，衬得那张白净的小脸越发精致漂亮。 裴砚峥少见地没穿西装，一件笔挺的黑色大衣，将男人懒散悠悠的性格显出来。 裴砚峥从衣帽间落地镜前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已经换好衣服的小姑娘。 翘起唇角，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女朋友，我们这是穿的情侣装吗？” 没听出男人话中的意思，桑黎雾迟钝，只当他是一句发问。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裴砚峥的，仰起小脸，格外真诚道：“不是。” “……”裴砚峥翘着的唇僵了，蓦地抬手捏她的脸，有了咬牙的意味，“为什么？” 桑黎雾被他捏着脸，依旧好脾气地解答：“我的有毛领，你的没有；我的到小腿，你的才到膝盖。” 裴砚峥：“……”这姑娘。 男人手劲有些大，桑黎雾浅浅皱眉，将脸往前凑了些，得以缓解些疼意，她眨眨眼，因为对面的人是裴砚峥可怜巴巴的表情就出来了。 桑黎雾小声喏嚅道：“有点疼，裴砚峥…” 第76章 独有温柔。 裴砚峥倏地松开手，又有些气闷闷地掌心压在她后颈，把人按到怀里，嗓音不明：“再说。” 桑黎雾看着男人莫名有反差感的表情，不知什么原因脑子那根没开窍的弦突然被打开了条缝。 她弯唇笑起来，鼻息间有轻快的笑音溢出来，终于说出裴砚峥想听的答案，“是情侣装。” 女孩儿像是在哄男人一样，甜着嗓音又补充了句，“你一黑我一白，当然是情侣装。” 裴砚峥嘴角又翘起来，比刚才的弧度明显得多。 复又垂首，自然而然地在她唇珠亲了下，“我觉得女朋友说的很对。” “……” 桑黎雾抿唇努力压住笑意，被男人扣着五指牵着往外走。 抬眸瞧他一眼，悄悄腹诽，裴砚峥好傲娇。 —— 去拍定妆照，是裴砚峥亲自开的车。 桑黎雾坐在玄关换鞋，看男人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串车钥匙，去了车库，开出一辆全黑色的她不认识的炫酷跑车。 满脑子只剩一个字——钱。 外面天气温度低，裴砚峥把车直接开到主楼门口，桑黎雾弯腰坐进副驾驶。 这才发现里面的硬件和装饰更炫。 裴砚峥一身黑，眉眼桀骜秾丽，倒和这辆外观看起来格外狂拽的车绝配。 桑黎雾再一次被他帅得晃神几秒。 很快回过神，桑黎雾掩饰性摸摸鼻头，从裴砚峥身上挪开视线，目光看向窗外。 暗暗在心底吐槽自己，还好意思腹诽裴砚峥是个傲娇鬼，你明明是个更没出息的。 都对着这张脸天天看了，还能被硬控住。 裴砚峥瞥她一眼，微挑眉梢，唇角淡不可察地勾了下，轻踩油门驶出锦幽苑。 秦尘发来的位置是他自己独立的小型录影棚，离锦幽苑开车不过十多分钟。 停到门口，裴砚峥手落下，顺手帮她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 桑黎雾一愣，下意识抬眼去看他，正好对上男人有点深的眸光。 四目相接，桑黎雾心跳突然快了。 裴砚峥垂眼，散漫懒洋洋的声调中，糅杂着只对她一个人的独有温柔。 他停顿一秒，抬手揉她脑袋，“去吧，结束提前给我发消息，男朋友来接你。” 桑黎雾呼吸都有了细微的变化，怔怔点头，“好。” — 裴砚峥看着那道白色秀丽的身影走过门卫，进入影棚内，才收回视线，驶离。 他记忆力向来不错，一样东西看过一遍便能有个大致印象，多看两遍，就可以记在脑里—— 军.区家属楼大院。 同在京市，只不过不在市区范围内。 陵兰区，距他现在的位置开车一个半小时多一点。 裴砚峥压着喉结，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显，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摸摸口袋，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上次小姑娘买给他的巨无霸棒棒糖里面拆出的小棒棒糖。 他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润在口腔，才不着力道地踩油门加速。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比导航显示快了二十分钟。 裴砚峥把车停在大门不远处马路边，透过车窗观察。 军区大院家属楼算作老楼，是那种灰黑色的墙壁外观，最高一栋房子不过三层。 裴砚峥指尖轻触按钮，降下点车窗。 家属区内孩童嬉笑玩闹的隐约传到耳边，门卫两侧都站着穿戴严谨的保安。 这种地方理应是很安全的。 仔细观察过一遍，裴砚峥开车门下车，手里勾了个东西，神色自若地往大门处走。 不出所料，被保安伸手拦下。 裴砚峥表情不变，把手里的证件递出去。 保安接过翻开，眯眯眼，“你是陆老头的什么人？” 裴砚峥波澜不惊，淡淡开口，“他是我爷爷，爸妈去世后，爷爷七年没回来，老人怀旧，托我顺路带点旧东西回去。” 保安口中的陆老头是陆爷爷，也就是陆术的爷爷。从陆爷爷进裴家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这里。 裴砚峥也是昨天去过老宅一趟才知道的。 保安面上出现忆往昔的表情，“他怎么不自己回来？” 裴砚峥垂眸，“怕回忆起伤心事。” 提的是陆术陆致父母去世这件事。 保安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他叹息声几不可闻，“替我回家向你爷爷问声好。” 裴砚峥点头：“嗯。” 进来后，裴砚峥循着记忆找到了二十二栋楼。 大院家属楼都是一栋一户设计，从外面看过去，二十二栋亮着灯，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裴砚峥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一点十五分。 对在公安局准点准时上班的人，现在应该算午休时间。 裴砚峥走到不远处的花坛旁边，蹲下身，一分一秒地等。 不知道腿蹲麻了几回，站起来缓解了几次，二十二栋楼的门终于有了动静。 在遇到小姑娘的事情上，总会容易乱了阵脚。 裴砚峥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立马垂下头，甚至连出来的人的面容都没看清，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贺毅在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那个蹲在花坛上鬼鬼祟祟、狗里狗气的男人。 因为刑.警这个职业的性质，他向来警觉，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就变得特别敏锐。 他提着公文包，装作没在意的样子从男人身边脚步不停地经过。 自那双运动鞋从视线中消失后。 裴砚峥默数了五秒，站起身，正欲回头跟上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裴砚峥下意识回头，迎面来就是带着凉风的拳头。 他上学期间，行为太张狂叛逆，混过地下拳场，打过不少拳赛，虽后来进了公司，收敛了脾性，但那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裴砚峥完全是凭借身体本能的，抬肘作为保护。 也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僵了一下。 人人都说，漂亮的人极大概率会有漂亮的爸爸妈妈，人类的繁衍规则，优秀的基因会有更大可能遗传下去。 眼前这个已到中年的人，眉眼和他家女朋友是真的相似。 因为裴砚峥这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一场架被激发。 裴砚峥发誓，他真的没想打。 贺毅的动作又急又重又快，用的是标准的军营擒敌拳。 裴砚峥不敢还手，只能被动地躲闪避免挨揍。 三个回合下来。 很明显如果他不被揍一下，面前这个早已打红眼的人是不会停的。 裴砚峥故意停顿一下，露出破绽。 贺毅一个上勾拳打在他右脸颊位置。 虽有提前预料，泄了些力道，但裴砚峥舌尖抵了下脸颊，还是实打实的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第77章 她也是我的宝宝。 “坐吧。” 贺毅抬下巴示意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板凳。 裴砚峥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收敛的一丝一毫不剩，挺乖的应了声好，在硬板凳上坐下。 两人待的房间是贺毅的独立办公室，布置简洁整齐，带着股不言而喻的肃冷。 贺毅盯着他，“你身手很好，没故意让我的话，我打不过你。” “怎么会。”裴砚峥浅浅扬唇，双手交叠搭落在腿上，“我打不过您。” 贺毅板着一张脸没动，“蹲我家门口干嘛？” 被揍了也不走，还开着那么显眼的车跟着他直接来警局。 想到这，贺毅补了句，“你平白无故蹲我家门口，我打你一下不亏吧。” “不亏。” “所以你蹲我家门口干嘛？” 裴砚峥掀掀眼皮，声音轻淡，“确认一件事。” 贺毅皱眉，“什么事？” “现在确认好了。”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贺毅眉川锁得更紧，不打算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耗时间，“没什么重要的事，出门左转，早点回家。” 缄默。 半晌后，裴砚峥垂下睫毛，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您爱自己的女儿吗？” 他只关心这一点。 裴砚峥不是个真正意义的好人，做不到考虑到每个人感受，他只想弄清这件事对他的女孩儿会不会造成伤害。 闻声，贺毅无波无澜的面色出现裂隙，脊背明显地一僵，“你想说什么。” 裴砚峥不答，眸底浮过浓重的涌动，又问，“您爱她吗？” 贺毅双手掌根倏地压住眉骨，低下头，遮住眼底的脆弱，呼吸粗重，“我们找不到宝宝了。” 当年哥哥被打断腿丢在马路上，找到的及时，经过两年的治疗复检现在腿几乎看不出异常。 妹妹就成了多年埂在他们喉间的一根刺。 反反复复在罪犯提到的地方找了多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连尸身都没有，他如何愿意又怎么忍心放弃。 看他这样一副悲伤的，裴砚峥心中那块大石头却像是终于放下来，呼吸仿佛都轻快了很多，“如果她出现在您面前，您能认出她吗？” 贺毅瞬息之间抬起头，眼眶泛着一层薄红，声音无比坚定，“能，肯定能！” 说到这，他嗓音突然降低，透着极大的伤心，“只要她可以出现……” 裴砚峥掏出手机，翻出和自己女朋友的合照，把手机抵在桌上推过去。 嗓音徐徐，“您看，是她吗？” 贺毅拿起手机，目光停在照片中女孩儿的笑颜上，失声片刻，指尖都在颤。 裴砚峥敛眸，目光垂落在瓷砖地面上，静静等对面的人平复情绪。 气氛凝滞良久。 贺毅脊背似是尘埃落地般完全看见办公软椅，抬手遮住上半张脸，嘴唇在颤，呼吸在抖。 “宝宝…是我们的宝宝，眼睛跟刚会睁眼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漂亮。” 他放下遮眼的手臂，眼眸湿润着去看裴砚峥，小心地试探问。 “她现在在哪？…我们能见她一面吗？” 裴砚峥：“抱歉伯父。” 一声自来熟的伯父叫得贺毅一愣。 耳边传来男人的懒散又不失沉着冷静的声音，“我不能逼她，等她什么时候告诉我想找父母，我会毫不犹豫地带她来找你们。” 贺毅筋骨一松，一股失落不自觉地涌上来，但很快想明白突然出现一对父母和哥哥对毫无准备的小姑娘而言或许很难接受。 他递过手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可以把刚才那张照片发我一下么，给家里妈妈和哥哥看看宝宝。” 裴砚峥怎么会拒绝这样的请求，当即加了联系方式，发了照片过去。 贺毅兴致极高地长按屏幕保存。 又注意到照片中一男一女亲昵的姿势。 即便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你和宝宝是什么关系？” 裴砚峥像是等这个问题等了好久，那双黑眸似乎都变亮了不少，“我是宝宝的男朋友。” “……” 意料之内的答案，只是这个男人的回答未免太直接亲密了些。 贺毅喉间一噎，停了几秒，动动嘴唇才道，“你不能喊她宝宝。” 裴砚峥眉梢微动，“为什么？” 贺毅眸色倏地暗了些，“宝宝是妹妹的小名。” 以“宝宝”作小名，承载了家人无限的爱意。 裴砚峥轻抿唇，淡声道，“伯父，她也是我的宝宝。” 一语双关，叫的不是小名，却依然是载着无尽宠爱的称呼。 贺毅不是很想说话。 但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甚至比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更没有资格。 只喉间敷衍地溢出一声“嗯”，算作回应。 裴砚峥指尖轻触手机屏幕，看上面的时间，从硬板凳上站直身。 贺毅跟着抬眼看过去。 裴砚峥微微礼貌鞠半躬，“伯父我该走了，答应过女朋友去接她，不能食言。” 贺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女朋友是他家妹妹。 他抿抿唇，更不想说话了。 裴砚峥对他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要太理解。 刚刚找到丢失多年的宝贝女儿，甚至还没来得及相认，就发现自己女儿连男朋友都有了。 那种崩溃难以接受的心情都明摆着写脸上呢。 裴砚峥朝对方点点头，“伯父我先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男人欣长挺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目送他离开后，贺毅重新拿出手机，翻出刚才保存的照片。 依次点击编辑、裁剪、完成。 屏幕里的照片赫然只剩女孩儿这一边，男人连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第78章 女装。裴砚峥怎么要穿。 裴砚峥一路开车到录影棚门前，手机里还没有小姑娘发来的消息。 看样子应该还没结束。 裴砚峥拿手机跟秦尘打了个招呼，那边似乎在忙，没回。 他也不管录影棚里面允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径直开了车门往里走。 保安跟着秦尘干了多年，明显认识他，没拦，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裴总。 录影棚是通堂设计，一整层楼只设一个房间，进去后就能将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影棚热闹，来往走动的工作人员繁多。 裴砚峥双手插兜旁若无人地往里走，一眼就望见了桑黎雾。 女孩儿和其他几个人一同站在一处布景前面，一套简约的校服穿搭，上衣短袖衬衫领，下身同套装的黑色短裙，到膝盖上方一点，裸露在外的两条腿纤细笔直，布景处的白炽灯明亮，打在她身上，皮肤白得像是在发光。 夏季校服，影棚暖气开得足，倒也不会受凉。 她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碎发呈好看的括弧形搭在耳边。 小姑娘没发现他，正认真地听着秦尘的指示摆动作。 自成一幅画。 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裴砚峥也确实看得呆住，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那道身影上。 半分钟后，裴砚峥从愣怔中回神，翘起唇角。 是啊。 他早该明白的。 这样的女孩儿，经历过风吹雨打，就像小王子的玫瑰，即使娇弱，脱离小王子的玻璃罩也依旧活得娇艳欲滴。 玫瑰并不是因为有了小王子才闪耀，而是它本身就活得鲜艳夺目。 她只是渴望被爱，所以在得到他的珍惜和宠爱后才选择依赖，自愿地藏在玻璃罩下面。 裴砚峥相信，如果当初他没给秦尘主动发那个要试镜机会的消息，只要秦尘不是个眼瞎的，早晚能看见桑黎雾，不过是时间问题。 裴砚峥没打扰，随手搬了个工作人员的凳子在不远处坐下。 双腿敞开，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单手托着下巴，视线一寸不移地锁着桑黎雾，只随她而动。 最后一组照片拍完，桑黎雾想起裴砚峥送她来时说的话，拿过放在随身小包包里的手机，刚要发消息。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含着笑意的“女朋友”，一如记忆中熟悉的好听。 桑黎雾像是有预感一样循声撩起眼，终于看见双手环胸倚靠在承重墙上的男人。 那一瞬间就好像你想要的礼物从天而降，说不惊喜开心是假的。 桑黎雾笑眼弯弯，刚想要小跑过去，就见裴砚峥肆意挑眉，同样勾唇，站在原地朝她张开手臂。 等她来抱。 桑黎雾突然就扭捏起来，要提步小跑的脚步顿下，改为挪着步子慢吞吞地往男人身边走，连兴奋的小表情都收敛些。 “……” 裴砚峥看得一清二楚，倏地偏头失笑出声，迈脚往前快走两步。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拉近，裴砚峥抬手，手臂揽她腰入怀，自然而然地垂首，薄唇印在她额头。 低低出声，“有没有想我。” 鼻息间强势地闯入独属于裴砚峥身上清新兰草香，桑黎雾耳根又发烫，忸怩又害羞地把半张小脸埋进他怀里。 如果不是裴砚峥一直盯着她看着，小姑娘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裴砚峥又有些被她惹笑，他压着喉敛住笑意。 懒洋洋地俯下身，唇瓣贴近桑黎雾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开口，“我很想你，非常想。” 不遮掩一丝一毫，直白得让桑黎雾有些招架不住。 陡然心脏悸动一下，桑黎雾舌尖无意识舔唇，闷声闷气地开口，“…我也有想你。” 这回，裴砚峥的笑意再也压不住，随着胸腔震动徐徐地滚出来。 南稚还没走，在一旁看得心中小人直流泪—— 在为绝美爱情哭泣。 她在心中暗暗立誓，她这辈子一定要谈个这样美好的恋爱，才不要面对傅司昀那外冷内骚、整天只想着do do do i的狗东西。 立完誓，南稚才恍然发觉，她怎么又想到傅司昀那老东西了。 真生气了。 南稚气闷闷地拍了下自己前额，似乎这样就能将傅司昀忘过去。 桑黎雾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裴砚峥正和秦尘站在一起，手里提了一个纸质的袋子。 裴砚峥看见她出来，也不再管秦尘还在说话，径直走过来牵过她的手，“回家吧，女朋友。” 秦尘：“……” 跟在这么一对小情侣一对塑料夫妻身后太他妈闹心。 不过——秦尘低头看了眼刚入账的三千五，又乐笑了。 一套拍戏的校服他卖某个人傻钱多的大佬三千五，净赚三千。 为钱折腰。 何乐而不为呢。 —— 桑黎雾是坐到副驾驶后，裴砚峥把袋子放她腿上，才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件她刚才拍定妆照穿的校服。 桑黎雾侧过眸看松弛开车的男人，眨了下眼狐疑问道，“裴砚峥，你拿校服是有什么用吗？” 裴砚峥视线盯着前方道路，未转过来，“穿。” “……！！！”桑黎雾震惊了，又把袋子里的校服翻出来看了眼。 没错啊，小裙子的，女装啊。 裴砚峥怎么要穿。 虽大受震惊，不是很理解，桑黎雾还是礼貌温吞问道，“你真的要穿吗？” “……” 长达近三秒的沉默。 裴砚峥头侧过来，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你穿。” 桑黎雾反应了两秒，脑细胞终于开始上岗，思绪回归。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 真的是，服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问出“你真的要穿吗”这种问题。 裴砚峥怎么会穿！ 桑黎雾巴巴的干笑两声，指骨揉揉鼻头缓解尴尬，“我不穿的，现在快到冬天了，穿这样的衣服会冷。” “……” 再次沉默几秒。 裴砚峥脑袋枕上后背靠椅，忽地笑了，格外有耐心地回她，“在家里穿，不冷。” 在桑黎雾本能印象中，漂亮的衣服要穿到外面才有意义，在家的话随便一件长裤t恤，舒适极了，随意活动，根本不用担心把衣服弄脏弄皱。 这件校服也算漂亮的衣服，在家穿就有些浪费了。 桑黎雾不再把问题憋在心里，学着把困惑问出口，“在家穿这个会不会有点浪费？” 车子平稳在马路上。 裴砚峥勾勾唇，“穿给我看，怎么算浪费。” 桑黎雾歪脑袋，“…给你看？” “嗯。”裴砚峥瞥她一眼，“你穿这衣服，好看，特漂亮。” 桑黎雾颤颤眼睫，谢谢夸奖的话还没出口。 又听男人慢悠悠地说，嗓音带着股坏劲，“女朋友不觉得，穿这衣服接吻，特带劲儿么。” 第79章 你真是气人。你真是可爱。 听到裴砚峥坏里坏气的发言，桑黎雾眨眨眼，冷不防地耳根开始发烫。 用来拍戏的校服被他拿来干那种亲密的事情，怎么想怎么羞耻。 如果真的穿了，让她后面拍戏的时候怎么面对这套校服。 桑黎雾软唇抿着，声音小小地反抗，“我不要…” 裴砚峥悠悠扯起半边唇，嗓音极尽愉悦，“为什么？” 桑黎雾心脏跳得厉害，害羞得扭捏，缩着肩膀想了会儿，自以为格外聪明地找借口道：“这是拍戏的衣服，还是还给导演比较好，万一弄坏了要赔钱的。” 裴砚峥不以为然，“我花钱买下来了。” “啊？” 桑黎雾怔愣间抬头看他，喉间噎住两秒，“……买了？” 裴砚峥笑着，从鼻息溢出一声“嗯”。 桑黎雾心中小人直挠头，在想新的一个借口。 张嘴，抿唇，又张嘴，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可成立的理由。 只能软下声调喊他，“裴砚峥。” 撒娇般的，听起来莫名有些嗲嗲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生生把裴砚峥身体叫得从尾椎骨开始发酥。 男人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两下，单手控着方向盘，右手穿过乌黑垂落的发丝去捏小姑娘的耳珠。 发泄似的。 耳垂一痛，桑黎雾下意识伸手去护，不出所料地和男人指尖相碰，是与她本身截然不同的温度。 一瞬心悸的感觉明显。 裴砚峥便自然而然地把她小手包在掌心。 桑黎雾缓过那股劲，微仰着脸好声好气同他再商量，整个人像是煮熟的小虾米，“拍戏的衣服真的不可以穿着做那种事情的，太羞……”耻了。 “懂了。”裴砚峥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勾唇，“那我们不穿这件了。” 惊讶于裴砚峥的好说话，桑黎雾错愕看他。 就见裴砚峥侧过眸，对上她的视线，眼底含着浓重的笑意，“我们马上去商场买件别的样式的。” 桑黎雾：“……” 一路上都在跟裴砚峥用大量的脑细胞斗智斗勇，桑黎雾完全没注意车的行驶方向。 这会儿，把目光投向窗外，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桑黎雾指尖抠了抠安全带上的条纹，“裴砚峥，我们去哪啊。” 裴砚峥哼笑，“商场啊。” 桑黎雾：“……” 不是。 真去啊。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国贸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空位很多，裴砚峥熟练地掌着方向盘，又稳又准地倒车入库。 把车熄了火，空调暖风轻轻的呼声随之停下来。 裴砚峥垂下手，自然地解开两人的安全带，却见小姑娘呆在副驾驶不动，眼巴巴地望着他。 “？” 裴砚峥看得发笑，喉间溢出不经意间流露的宠溺低笑，“下车啊，宝贝。” 桑黎雾本就喜欢听裴砚峥的声音，此刻听到男人声音中不刻意的温柔，嗓音越发磁性，整个人指尖都酥麻了。 没出息归没出息，桑黎雾还没忘自己的请求。 她似乎已经学会了拿捏裴砚峥的精髓，想也不想地用发软的指尖去揪男人的大衣，眼尾耷拉下来，弱声弱气地开口，“我不想去买……” 短短几个字不知道哪有又戳到男人的笑穴。 裴砚峥眸底笑意张扬，肩膀不停地颤，他抬手，掌心压在小姑娘头顶，没什么手法的粗鲁地揉。 桑黎雾脑袋没什么支撑力地晃了两下，迷茫地颤着眼睫。 裴砚峥又笑，安抚性地轻拍两下，“不买。” “不买……？”桑黎雾头顶炸出毛发，茫然地重复他的话。 “嗯，不买校服。”裴砚峥眼尾压出好看的笑痕，解小姑娘的疑惑，“我们去买情侣装。” 桑黎雾拉紧的神经瞬间松下来：“……” 呼，早说嘛，害她白白紧张这么长时间。 下了车，桑黎雾美美滋滋地被裴砚峥握着手往商场的客用电梯走。 伴随“叮”一声，电梯到达。 男人冷不丁开口，嗓音多了几分戏谑和暧昧，“别样式的校服我让人直接送回家。” 闻声，桑黎雾迈腿进电梯的脚步被空气绊了下，差点平地摔。 裴砚峥一只手正护在电梯边缘防止门关上，眉心一跳，手臂眼疾手快地绕过她后背，捞着人细腰揽进怀里。 桑黎雾心有余悸，额头抵在男人胸膛，半天没缓过神。 裴砚峥掌心压在她后颈，轻轻揉揉捏捏，做安抚，“有事没？” 桑黎雾声线不稳，娇嗔的语气，“都怪你。” 电梯门马上自动合上，裴砚峥又触了按钮，半揽着她走进电梯，板板正正应声，“嗯，是我不好，不该在你走路的时候说。” 桑黎雾：“……” 那坐着的时候就能说吗！！ 桑黎雾郁气地鼓鼓腮，手抵在男人胸膛，从他怀里退出来，手也不让他牵。 女孩儿性格就是这般温吞柔软。 脸都憋红了，恼气的时候声音还是轻轻的，“你真是气人。” 没能牵上手，裴砚峥食指挂勾在她白色大衣的口袋上，像个大型挂件。 后背松散地倚在电梯壁上，裴砚峥垂眸看她，小姑娘不知道真是被他气的还是因为害羞，脸蛋白里透着粉，妍丽漂亮。 几秒后，裴砚峥猝不及防笑出声，笑息浅浅。 “你真是可爱。” “……” 好像根本做不到跟他真生气。 桑黎雾不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电梯电子屏里上升的数字看，语气不是很好，问他，“你怎么不直接让人把情侣装也一同送回家，干什么还要出来一趟。” 裴砚峥盯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又试探去碰。 女孩儿白软的指尖蜷了一下，没躲。 裴砚峥筋骨清晰的手指便得寸进尺地强势插.进去，大手和小手掌心相对，扣紧。 男人满意地勾勾唇，站直了身，往前挪了一小步，胳膊相贴，拱着她的肩膀乱蹭两下。 “宝贝不气。”他边哄边示弱，脑袋垂到她耳边，热息呼出来，“情侣装这东西，当然要我们自己亲自来挑显得有诚意。” 一沾上他，桑黎雾身体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耳窝发痒，脊背都软塌塌地松了下来。 桑黎雾娇软轻嗯一声，不反对他这句话，蛮傲娇地点了点下巴。 第80章 撞路灯杆子上了。 国贸的顶楼，桑黎雾之前跟着桑母来过几次，不算太没见识，就算没来过，她连裴家的锦幽苑都住上了，才不会因为没见过世面而丢人。 每一家店门口都站有妆容精致的导购员，他们似乎都认识裴砚峥，亦或是在这种顶奢服务行业，在上岗培训前早就把各个豪门的儿孙子弟的样貌资料牢记于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都不愿意因为一不小心他们那个阶级的人，葬送自己的事业。 没人敢赌，也赌不起。 裴砚峥之前没出来逛逛街，平时都是各家将常服送回家，另外一些重要场合需要穿的衣服都是私人裁缝定制。 也是今天看手机刚刚做过攻略，哪家情侣装做得好。 裴砚峥目的明确，牵着桑黎雾的手直奔r家。 r家导购脸上立马堆满笑容，纷纷围上来。 所有人都在公平竞争这个大客户，欲图卖掉衣服从中拿到提成。 工作要求不允许喷香味过重的香水，味道倒没有多刺鼻，裴砚峥还是皱了皱眉，懒怠的声音沉了些，“散吧，我们自己看。” 导购员不约而同地去看店长。 店长挥挥手，众人散去。 空气仿佛都流通了些，桑黎雾呼吸终于顺畅起来。 她和楚嫣然一起逛街的时候，逛的都是些普通店，也很少有导购会跟着，习惯了平平无奇的那样。 如果真有这么多人跟着自己，她紧张得憋气可能都能把自己憋死。 小姑娘脸上还是在影棚化的极淡的伪素颜妆，清透自然，清纯的高马尾，羽睫根根分明，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池水，所有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里面呢。 裴砚峥无声垂眸看她，眸底温柔不经意间流露。 眼见男人带着她径直越过男装区，桑黎雾连忙提醒他，“男装区在那边。” 裴砚峥脚步不顿，“以女朋友为先，你只管挑好自己喜欢的，我拿同款的大码男装就行。” 又用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这般温温柔柔的话。 桑黎雾心神不自觉荡漾一下，倏地顿住脚步，脚下转过半个角度，和他面对面，表情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裴砚峥回望着她，歪了下头询问，“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矫情，桑黎雾抿抿唇，几秒后才张口，“裴砚峥，你真是个好人。” “……” 沉默几秒。 裴砚峥莫名被她惹得哭笑不得，揉她脑袋，“你这是给我发好人卡呢。” 看她这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大概在他不知晓的角落，已经被发过好多次了。 好人卡一堆，兜里塞都塞不下。 桑黎雾垂眸敛睫，声音低了几分，轻声喃喃般的，“是真的很好。” 太好太好了。 裴砚峥视线所过她眼睛，掌心下落，捏她后颈，迫使她重新抬起头。 目光再次交汇。 裴砚峥勾勾唇，喉咙里滚出低笑，越发挠人心弦，“今天这卡我就收着了，但还是得告诉女朋友一声，好人卡我只收过你一个人，因为我只对我家桑小雾一个人好。” 他说完，站直身，手臂绕过桑黎雾后脑，自然地搭在她肩膀，强势地锢着人脖颈揽入怀。 桑黎雾脑袋枕他臂弯，又听他温温缓缓地继续道，“以后桑小雾也别发了，我对女朋友好是身体本能，完全属于自愿。” 桑黎雾心脏跳得快，耳根后面热，脸也热，浑身热烘烘的。 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翘着的弧度根本压不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要验证般，桑黎雾停下脚步，仰起头，眯眯眼睛认真去看裴砚峥的嘴角。 “你低一点点。”她不自觉地揪着男人的衣服往下拉。 裴砚峥挑眉，无比娴熟地躬身，将脸送到桑黎雾面前，饶有兴趣的一句“都说了是自愿的了，女朋友别亲了”还未说出口。 就见眼前的人抬，带着点暖意的指尖落在他嘴角位置。 “裴砚峥。”桑黎雾嗓音疑惑，精致的眉头小幅度皱着，“你这里好像真的有点青青的，怎么弄的。” 裴砚峥：“……” 完全忘了他还有被揍的这一茬了。 裴砚峥立直身，不让她继续看，指骨欲盖弥彰地压了压唇角，脸不红心也不跳，“走路不小心撞杆子上了。” “是玩手机没看路吗！” 桑黎雾像是和裴砚峥产生了心底共鸣，声音都提高了两音贝，声情并茂的，“我之前也有一次因为走路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前面的障碍物，撞到了路灯柱子，bang的一声超响，我甚至都被撞得回弹了一下，好疼。”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走路低头玩手机了。” 要玩，也是旁边有人跟她一起，揽着她的胳膊走。 裴砚峥：“………” 他真是，对这姑娘无话可说。 “不过，”桑黎雾眼底疑惑加深，“我撞的是额头，你这怎么撞的是嘴角。” 她小声喃喃低语，“怎么走路，才会撞到嘴角……” “…………” 裴砚峥太阳穴一跳，捏她耳垂，强制她转移回注意力，打着哈哈，“就那样走着走着就撞上了呗。” “噢。”桑黎雾向来专注力不强，成功被转回注意力，只道，“我们以后走路都要小心一点。” “……”裴砚峥乖觉点头，“好。” 同一片区域，站在角落，尽力降低存在感的导购员，憋笑憋得想死。 终于忍不住，飞快挪着小碎步往店内小库房里走。 在这种地方，悲喜不能言于表，这个小库房就成了他们发泄的地方。 同样憋笑的另一名导购员，以同样的步伐遁离衣服区。 安静的小库房努力克制的笑声不断。 “忽略两人的身份，这互动也太有爱了些。” “可爱死了，你刚才看见没，裴总躬身弯腰的时候，那准备亲亲的嘴都撅起来了。” “不止撅了，还撅得老高，那眼睛都要闭上了，结果什么都没有，人差点给我憋疯了，哈哈哈……” “还有低头玩手机撞柱子是什么大众真实行为，原来我和有钱大佬也是有共同点的。” 两人正说着话，第三个导购员鬼鬼祟祟地进来。 “加我一个，我也有。” 第81章 只在你面前这样。 小姑娘皮肤白，肩颈拔挺，姿态姣好，妥妥一个衣服架子，试了两件衣服，在裴砚峥眼里哪一件都特适合。 试衣服也耗体力。 裴砚峥索性拿衣服在她身上比划，不出所料地还是觉得好看，垂眸看任由他摆弄的小姑娘，问：“喜欢吗？” “嗯？”桑黎雾人还在原地，心思已经不知道云游到什么地方去了，闻声，抬眸对上他的眼，没怎么思考地应，“还可以。” 裴砚峥点头，“好。” 导购员小姐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适时上前，接过裴砚峥手里的衣服。 又挑了几件，桑黎雾食指去勾裴砚峥的手，“可以了。” 裴砚峥俯下点身，“可以了？” 桑黎雾：“嗯。” “那我们走？” 桑黎雾忙不迭地小鸡啄米点头，“嗯嗯。” 裴砚峥让导购员把刚才选的那几件女装配套的男装一同包起来，复又带着桑黎雾往付款的地方走。 桑黎雾和他并肩站着，裴砚峥抬手捏揉她的耳廓，抬抬下颌示意，“宝贝儿，你刷卡。” 声音一点都不带降低的，活像一个小白脸，还理直气壮地让人付钱。 闻声，柜前正打印账单的店长按键盘的手一抖，敲错了一个数字，强制自己收回心神，删除，重打。 桑黎雾抬眸，茫然地眨了下眼。 裴砚峥笑了下，好整以暇地对上她的视线，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宝贝儿，我们家的钱都归你管，我手机里就点零花钱，不够付啊。” 桑黎雾耳根微微发热，终于想起她小包包里那偌大的“家产”，心跳声砰砰几下响在耳边。 受不住和店长和导购员小姐姐收敛着的却还是格外明显的目光。 桑黎雾倏地低下头，拉开随身携带的包包拉链，看了圈里面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卡，被难住。 她也不抬头看裴砚峥，只闷着声问，“要哪一张？” 裴砚峥盯着她的头顶，极为愉悦地笑了声，“都行。” “……”桑黎雾随手摸出一张，递给店长，轻抿着唇，柔和地笑，“你好，刷这张吧。” “好。”店长双手接过，手上一边动作一边问，“衣服需要给您打包送到哪里？” 桑黎雾飞快抬睫看了眼裴砚峥，他一直低着头看她，见她望过来还挑了下眉，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 无法。 桑黎雾不轻不重地从鼻息中哼出一口气，似是在发泄。 发泄完后，桑黎雾吸进一口气，转头朝店长露出一个感染人心的笑容，声音温温甜甜的，“帮我们送到锦幽苑吧，谢谢你。” 卡没有密码。 “好。”店长刷完，越过一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直接将卡递给小姑娘，“您的卡收好。” 重新把卡塞回包包里，桑黎雾指尖揪着裴砚峥的大衣，用力地向下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 她压着声音，“我们快走！” 裴砚峥觉得好笑，立马提步跟上她，“好嘞。” 桑黎雾又恼又羞，连扯带拉着裴砚峥的衣服，脚步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宝贝儿——”裴砚峥被她拽着，拖着步子跟在她身后，眉眼间尽是笑意，声音拖得长长的。 男人慵懒磁性的笑音响在耳边，“你走慢一点，撞着别人没关系，别摔着自己。” “……” 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撞别人可以，只要别摔着自己。 裴砚峥这个人真是…… 又无理，又让人拒绝不了。 桑黎雾索性松开他的衣服，气呼呼地转过头嗔她，“裴砚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裴砚峥上前一步，环住小姑娘的腰身，俯身在她鼻尖上亲了下，不置可否地哼笑，“只在你面前这样。” “……” 他直接不否认自己的不正经，也直截了当地说出只在她面前这样。 桑黎雾心脏鼓噪，特别没出息地红了脸，倚偎在男人臂弯，咕咕哝哝地说，“你在外面收敛一点。” 裴砚峥勾唇笑，“嗯呢，都听桑小雾的。” 他话音落，两人身后突然传出来一道欠嗖嗖的男声，“哟哟哟，只在你~面~前~这样，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裴总么。” 桑黎雾愣了下，顺着声音回过头，就看见江朝和他又飒又美的亲姐江蝉栖。 华宙传媒的太子爷和总裁，桑黎雾的小老板和大老板。 虽然大老板桑黎雾是第一次见，但之前在公司的人设墙上看到过，倒也不会认错。 江朝那话明显是在调谑裴砚峥的。 他们又认识？ 桑黎雾不得不感叹，裴砚峥的人脉是真的广，明明他人之前常年在国外，不仅认识导演现在竟然连她的老板都认识。 江朝熟稔地凑到裴砚峥身边，还是那欠儿欠的语气，“跟你们身后半天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我们顶顶不服管的裴少爷被一姑娘扯着衣服在街上走。” 桑黎雾：“……” 她的行为怎么就被别人看到了呢。 想钻地缝。 但国贸的顶楼根本不可能找到一条残破的地缝。 桑黎雾在原地站不住脚，冰凉的白瓷砖像是透过鞋底直抵脚心，烫脚。 正努力降低存在感中，桑黎雾身体突然接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顺着望过去，就对上她们大老板丝毫不收敛的目光，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脸。 女人的视线太过张扬明显，深v领长裙，红唇，流转的双眸中恍若浸透了万般情丝，美得带了强烈的攻击性。 桑黎雾被她盯得在这暖气十足的商场精神一颤。 不明所以，出于礼貌，桑黎雾弯眼睛朝她露出一个温善又甜的笑容。 伸手不打爱笑的女孩儿，别看我了。 桑黎雾正在暗暗腹诽着，下一秒，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被挡住，桑黎雾目光所及只剩男人的黑色大衣。 裴砚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蝉栖，不理会江朝调侃的话，反而挑眉谑道，“陪女朋友出来逛个街而已，怎么，你没有啊。” 江朝：“……” 他确实没有。 他只有一个好姐姐，然后经常被她拉来当苦力。 第82章 爱笑的女孩儿还有礼物收。 优秀的基因果然是强大的。 江蝉栖一眼就发现眼前的这小姑娘，和某个她追了多年的高冷寡王有同样相似的眉眼。 正美滋滋地观察着呢。 莫名触及到裴砚峥的目光，不以为然地抬了下眉梢。 她性格向来傲气，最受不了旁人给她施加压迫感。 不过跟她弟同岁，按辈分来还得规规矩矩地叫她一声姐，但裴砚峥明显不是一个规矩懂礼貌的人，这么多年从没喊过她一声姐。 虽不懂事，但裴砚峥摆明了是个盯妻狂魔恋爱脑啊。 恋爱脑这种更好弄啊。 只要让他喜欢的姑娘叫她声姐，还不是屁颠屁颠地随着喊她姐，还敢用那种威胁的眼神看她！ 况且她本来的目的就是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姑娘。 捋清楚逻辑，江蝉栖立马从江朝提着的大包小包里抽出一个袋子，眼疾手快趁着裴砚峥说话的功夫，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一个灵活的走位绕到男人身后—— 桑黎雾的面前。 二话不说，江蝉栖将印着t家logo的袋子塞到桑黎雾手里，“妹妹，见面礼你收好！” 桑黎雾懵了。 第一反应想的竟然是——果然老话说的对，伸手不打笑脸人。 爱笑的女孩儿还有礼物收。 桑黎雾怔愣间，竟随着她的话说下去，“谢谢姐姐。” 江蝉栖也愣了下，很快笑起来，骄矜地抬起眉眼，“不谢不谢。” 她说完，还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裴砚峥。 裴砚峥：“……” 江蝉栖完美发挥了自己这么多年在娱乐公司练出来的社交能力。 当即，两句话就邀请还没缓过神的桑黎雾和她一起吃顿晚饭。 当然，她根本不可能邀请刚才威胁过她的人。 至于，那个姓裴的，是屁颠屁颠跟着他女朋友进来的。 再后面那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姓江的，当了一下午的苦力，让他蹭一顿饭也没关系。 —— 四个人氛围极其诡异地坐在一间小包厢中。 包厢是双排软沙发设计。 一进门，桑黎雾就被江蝉栖推推搡搡着坐在其中一排，江朝只想着吃饭，自如在对面坐下，他旁边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裴砚峥站在桌边，垂眸看着眼前的形势，气笑了。 他家那个懵里懵懂的女朋友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坐都坐下来，也不好再硬拉着小姑娘走。 吃就吃。 舌尖抵了抵后牙槽，裴砚峥二话不说，紧紧挨着桑黎雾坐下。 于是就有了——江朝坐在软沙发一边以一对三的画面。 裴砚峥胸腔里憋着股郁气，点菜的时候丝毫不客气。 扫了一遍菜单，勾完小姑娘爱吃的东西，又翻到第一面逮着贵的一个劲儿的圈画。 完成这一切。 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姿态倨傲地抬起手臂搭放在桑黎雾的肩膀上。 用自己的手臂强行让他和小姑娘隔绝掉外人。 江蝉栖看得嗤笑。 之前多精明多狂拽的一个男人，恋爱脑起来跟个智小障一样。 一顿饭下来，横在中间的手臂丝毫打扰不到江蝉栖。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坐在中间的小姑娘讲话，拉近关系。 桑黎雾吃着裴砚峥夹到她碟子里的东西，应一句，肩膀上的手臂就紧一分。 倏地，耳廓被裴砚峥鼻尖拱了一下，他唇瓣停在她耳边，吐息温热，“好好吃饭，宝贝儿。” 桑黎雾耳窝一痒，分出去的心神明显少了很多，她垂着头，耳垂悄悄泛起粉红，“……嗯。” 他们这边无声的硝烟，江朝完全没注意到。 美食当前。 一个人大快朵颐。 好爽。 裴砚峥点得东西虽多，最后剩下的那些全被江朝疯狂席卷，也算完成了个光盘行动。 “女朋友吃饱了没？”裴砚峥附在桑黎雾耳边问。 桑黎雾吃饱喝足，困意袭上来，她脑袋枕靠在男人臂弯，舒服地眯眯眼睛，像是猫咪软软地露出自己的肚皮任由主人摸，“好饱。” “吃开心了没？” “嗯，”桑黎雾蹭蹭脑袋，打了个哈欠，“开心。” 裴砚峥心脏软趴趴的，嘴唇碰碰她的脸颊，“困了？那我们回家？” “好~” 裴砚峥扶正她的脑袋，手臂下落，揽着她的腰站起来，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回望江蝉栖。 “多谢江总请桑小雾和她男朋友这顿饭，她困了，我们先走。”以后再也别请。 江蝉栖再一次感受到恋爱脑的威力。 再桀骜成熟的人都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附属物了。 一顿饭请出去，关系也拉近了些，江蝉栖也不管那么多，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最初的目的，“雾雾妹妹，你认识贺屿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桑黎雾耳朵一动，晃了下脑袋欲图把睡神晃走，鹿眸有些迷离。 “嗯？谁？河鱼？” 河鱼？海鱼？ 不认识什么鱼，她喜欢吃虾，新鲜的虾，肉质鲜美的大虾。 江蝉栖：“……” 见小姑娘一副可爱得紧的样子，裴砚峥也不管江蝉栖话里那熟悉的字眼，唇角微微翘了下，懒懒地笑，“她吃饱了犯困，意识不清醒，你问了也是白问。” 江蝉栖：“……”看出来了。 —— 对于小姑娘一犯困就反应迟钝，特可爱的样子，裴砚峥能眼不眨地一直盯着。 上了车，裴砚峥从后面捞过小毛毯，展开，盖到桑黎雾身上。 她似乎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就缩在副驾驶睡着了，呼吸声均匀安稳。 裴砚峥把空调暖风开足了些。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车内安安静静。 裴砚峥沉眸坐在驾驶座未动，想了会儿。 拿出手机给贺毅发消息。 【裴砚峥：伯父，我们宝宝的生日在哪天？】 【贺毅：十二月一日。】 【贺毅：宝宝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 裴砚峥挑眉，之前一直以为小姑娘早已满了二十二岁，没想到还不到。 那他岂不是比她大了接近四岁。 过了几分钟，那边又发来消息，带着试探的，【今年我们可以给宝宝过生日吗，她出生后的第一个生日。】 【裴砚峥：会的，伯父。】 江蝉栖口中的贺屿大概就是那个哥哥。 家人间的羁绊总是深的。 应该好好庆祝的，庆祝一个新生。 第83章 抱好了。 夜晚的凉意开始迅速蔓延。 千盏万盏的灯光辉煌，把整座城映衬得绚丽奢华，幢幢高楼大厦也被霓虹灯勾画出轮廓。 全黑跑车停在锦幽苑主楼门前，裴砚峥下车，快步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弯腰躬身，胳膊绕过车内女孩儿的腿弯，向上一捞，把还没睡醒的姑娘抱到怀里。 桑黎雾脑袋靠在男人肩膀，簌簌睫羽，慢悠悠转醒，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入目的便是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弧度和惹眼的喉结。 昏沉沉的路边小灯下，那张从宴会第一眼见面就勾她愣神的俊脸浸润在暗光中，虚化出几分柔和。 鼻息间闯入独属于他的气息。 不明就里，桑黎雾似是迷醉在这份温柔中，两条纤长白皙的手臂不自觉环上裴砚峥的脖颈，鼻尖去蹭他的侧颈。 像小猫撒娇一样。 脑袋埋进去，开始傻里傻乎地闷声笑。 裴砚峥：“？” 这姑娘不仅犯困的时候懵里懵气，刚睡醒的时候更是呆萌呆萌的。 他可太喜欢了。 公主抱的姿势不方便小姑娘去揽他，裴砚峥索性手臂用力，把她扶正。 单臂横在她腿根，小臂托抱起她。 宛如抱小孩的姿势。 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入目的视线突然变高，她低头，慌不择路地垂眼寻找裴砚峥的眼睛。 下一秒，高度下降了些，大腿被分-开分别抵在男人腰际。 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抱。 桑黎雾眼睛尽是茫然，任由他动作。 裴砚峥嘴唇贴她耳廓，磁性的嗓音咬字亲昵暧昧。 “抱好了。” 桑黎雾听话。 （。。。。） 裴砚峥垂下眼睫看她，视线从上到下扫过她，眼神清清白白，“腿太用力了。” 他说完，还歪歪头礼貌问她，“你想到哪里去了？” “……” 弄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桑黎雾窘迫得想灵魂离家出走，害怕这个男人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小手想也不想地“吧唧”一下按在裴砚峥的嘴上。 湿漉漉的眼眸带了些压不住嗔怪，声线依旧是轻软的，带了些鼻音。 “你可不可以闭嘴啊。” 裴砚峥被捂住嘴，眸底笑意浓重地几乎要溢出来。 桑黎雾对上这样情深张扬的视线，心尖尖没有理由地突然一颤，手跟着松下来。 裴砚峥倾身去碰她的唇瓣。 就这样抵着她满腔温柔地低笑，嗓音很哑。 “亲亲，帮我缓缓，好不好。” 话音落，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短暂一秒，桑黎雾的脊背已抵上柔软的沙发。 心脏归位，又随着男人的亲吻逐级攀-升。 喉间的惊呼声还没来及溢出就被彻底堵住。 裴砚峥跪立在沙发上，躬身向前，垂首阖着眼。 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微仰着脑袋，回应他的吻。 他强势的时候就会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她丝毫动弹不得。 桑黎雾被他勾着，心神都被灼-烧着，晕晕乎乎地发热。 承受不住，大脑缺氧，她手臂抵在两人之间小力气的推拒。 裴砚峥力道松下来。 桑黎雾支撑不住身体，仰躺在沙发靠背上。 时间被拉得长。 终于缓过神，桑黎雾喊了声埋在她颈间的男人，“裴砚峥…” 尾调还带着亲吻过后的娇软鼻音。 “嗯。”裴砚峥压着气息应声。 桑黎雾碰碰红唇，还惦记着亲吻之前他说的缓缓，轻声试探地问，“你缓缓好了没？” 第84章 不客气地使唤:快去开门。 闻声，裴砚峥眸光更深，从她颈间抬起头。 换了个位置，在一旁沙发坐定，手臂往旁一伸，环住女孩儿的柔韧腰肢，把人捞到自己腿上。 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眼前他家姑娘。 好好一个高马尾被蹭得松松往下坠，眼睛是湿的，唇瓣红得要命。 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开口第一句话惦念的还是他——这个欺负她的人。 问他缓好了没。 亲亲，缓缓。不过是他求亲的理由。 小姑娘现在这副单纯得紧的样子，就好像无论他得寸进尺做出更欺负人的事情，她都会同意。 ——缓缓好了没。 在她这，他怎么可能缓好。 现在对上小姑娘这样纯洁清澈的眼神，裴砚峥骨子里压抑着坏蛋心思疯狂上涌。 想和她再近一步，更近一步。 这样想着，裴砚峥垂首，额头抵在桑黎雾肩膀上，声线故意压得低，贴在她耳边说好难受。 他说完，环住女孩儿腰的手臂用了些力，把人又往身边勾点。 就挪了一点，桑黎雾瞬间明白了男人话中的意思。 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心脏鼓噪，用力抿了抿唇，好半晌，喉间才艰难地发挤出一个气弱的音节，“……啊？” 一声懵懂的尾音，嗓音软得能滴水。 裴砚峥差点没忍住笑，他拉着唇线，诱哄着问。 “我难受，该怎么办？” 桑黎雾脑袋晕乎乎。 她张了张唇，咕哝着重复他的话，“…该怎么办啊？” 裴砚峥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拱她脖颈，淡声说出四个字。 （。。。。） —— 桑黎雾怎么都预料不到，她不过脑袋日常短路两分钟，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灯光明亮，房间在升温。 …… 桑黎雾下巴抵在裴砚峥颈窝，生无可恋地闭上眼，不愿看。 裴砚峥从医药箱找了个药膏。 重新坐回沙发，桑黎雾的脸颊压在他胸膛，一言不发。 裴砚峥额前的碎发被汗沾湿，桃花眸中满是餍足，她揉揉捏捏她的后颈，好笑道：“怎么了，真傻了？” 桑黎雾终于抬睫看他，闷闷地气：“裴砚峥，你真是……”不要脸。 她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精神都回来不少，“我们的猫猫呢？” 平时回家的时候第一件事都是撸猫，被裴砚峥这一通行为打断，完全忘记了。 裴砚峥垂眸给她涂药，头都不抬，“猫猫房呢，回来的路上，我让唐姨提前哄进去了。” “……” 桑黎雾在这句话中捉到了关键点，哽言几秒，看他的目光多了些难以言喻，仿佛在看一个大流氓，“…你总不会路上就在想这种事吧。” 裴砚峥愉悦哼笑：“没，本来就想回家亲亲你，不想被它们打扰。” 亲亲不是临时起意，提前有了安排，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倒也，确实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桑黎雾怎么都不愿再坐到裴砚峥腿上。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限制级的画面。 还有裴砚峥用最宠溺的语气说的那些最没脸没皮的话。 桑黎雾生着闷气，挣扎着离开他的大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脑中那些画面终于消散了些。 客厅暧昧的声音没了，猫猫房爪子挠门的声音明显了些。 桑黎雾耳朵竖起来，心一紧，气呼呼地鼓腮，用脚去蹬裴砚峥的大腿，莹白的小脚落在男人因为刚才那一系列行为而皱巴巴的西装裤子上。 她语气焦急，不客气地使唤： “快去开门，元宝肯定着急了。” 裴砚峥被蹬了乐意，被使唤了也很乐意。 他勾着唇，站起身，伸手想去摸桑黎雾的脑袋，却被她歪头躲开。 裴砚峥哼了声笑，继续躬身伸手向前，摸到了，就不管不顾地把女孩子那头乌黑顺滑的发丝揉得乱糟糟，口吻却是藏不住的纵容和宠溺。 “遵命啊，小公主。” 猫猫房的门被打开。 元宝翘着尾巴直接冲出来，越过裴砚峥，径直朝桑黎雾过去。 围着她，踩着爪爪从左到右绕过一圈。 它身子缩进桑黎雾怀里，才敢大声地朝裴砚峥喵喵地嗷叫，猫瞳都警觉成竖瞳，似乎在问他干了什么坏事。 桑黎雾用不酸的那只手给元宝顺毛。 裴砚峥走近，唇边漾起笑，懒洋洋地拖长尾音，“行，我又成了坏人了呗。” 第85章 礼尚往来。 翌日清晨，厚重的窗帘隔绝掉窗外的太阳光，烘出卧室一片温馨柔和。 桑黎雾是被床头震动的手机吵醒的，避免错过什么消息，她手机一般不会调成静音。 醒来的时候，桑黎雾脑袋枕在裴砚峥手臂，脊背毫无罅隙地贴在他胸膛，整个人像个小虾米一样被男人圈在怀里。 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回过神，习惯性地伸手捞手机。 右手手腕突然酸疼一下。 桑黎雾下意识皱眉，手劲松下来，手机就要顺着滑下去，身后的男人半支起身，一只筋骨清晰的手从上方伸过来，及时接过从她指尖滑落的手机。 没去看手机的消息。 裴砚峥按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身来，举起那只纤细的手腕，凝眸端详片刻。 手腕依旧白皙纤细。 没有红-肿的印迹，看样子像是昨晚累着了。 但不排除其他可能，裴砚峥下巴带点安抚意味地蹭蹭她的头顶，轻声问，“很疼？” 男人刚睡醒的嗓音多了些缱绻温柔的语调，惹得人梦魂颠倒飘忽。 桑黎雾努努鼻尖，矫情的小心思莫名涌上来了，娇声软语地道，“好酸。” 看她的表情，裴砚峥拧起眉毛，“我让医生来一趟。” “……” 桑黎雾倏地抬眼看他，抿抿红唇，细着声调，“…可以不用吧。” 看医生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裴砚峥挑眉，反问：“不疼？” 桑黎雾把小脸埋进他胸膛，耳根发烫，哼哼唧唧，“疼，一点劲都没有，但不是生病的那种疼。” 见她这样，裴砚峥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勾勾唇，越过垂落在耳畔的乌黑发丝，看见了藏在下面的红彤彤的小耳朵。 没听见裴砚峥应声，桑黎雾舌尖舔了下唇，闷声闷气地补充，“不用叫医生的。” “嗯，没事就好。”耳边传来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 裴砚峥手心放在她的手腕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揉，喉咙里滚出低笑，“是我不好，让宝贝受苦了。” 桑黎雾：“……” 如果他不笑，这句道歉还能显出些诚意，让人信服程度深一些。 桑黎雾凸凸下唇，鹿眸哀怨地抬眼瞅他，“你有没有点诚意。” 裴砚峥垂首，鼻尖去蹭她的额头，哼笑，“真是聪明。除了这事，其他事情我全都由着你，你只管骄纵。” 他眼神倨傲，嗓音却循循善诱，“在外面也是，有人眼瞎来找事，不管是谁，先给我发消息打电话，然后你就记着男朋友在后面给你当靠山呢，想做什么都行，别让自己吃亏就好。” 男人一字一句，桑黎雾全听进了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感动涌上来，眼眶发热。 在那种强行公式化、限制极多的家庭长大，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后又被他们理所当然地以这个理由抛弃。 裴砚峥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太过触人心弦。 就好像无论她是强是弱，或明艳或柔软，只要是她，他的所有偏爱只会给她，颇有种君王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庸。 桑黎雾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得不行，听他两句话就想哭。 裴砚峥对上她雾蒙蒙的视线两秒，心脏发紧。 倏地向下躬身，咬她的唇珠，用那种欠兮兮的语气含糊着说。 “再提醒一遍，情.事除外。” “……” 闻声，桑黎雾眸底的雾气消散地一干二净。 不想哭了。 裴砚峥…能不能正经多几分钟。 端详着小姑娘的面色，裴砚峥指尖慢悠悠轻点她的手心，不置可否地笑，“你男朋友现在也算喝了口肉汤，没你亲-亲会死的。” “……” 配合着男人的动作。 裴砚峥别有深意的一句话，桑黎雾一字不落地全都听懂了。 她是什么很huang很好色的女孩子吗！！！ 嗯…… 虽然好色可能有一点吧，但她绝对一点都不huang！！ 裴砚峥嘴唇贴上女孩儿红透了的耳廓，压着气息笑，声音低得暧昧至极，又坏得不行。 “宝贝，我昨晚特舒-服，礼尚往来，我是不是应该也帮你舒-服一下。” 他说这话时，一手依旧握着她那只酸疼的手腕，一手指尖正沿着她的脊柱骨节寸寸向上滑过。 光线昏暗，未拉开窗帘的主卧蓦地浮起暧昧的氛围。 桑黎雾瑟缩一下，全身都酥麻了，面颊的绯色蔓延，脖颈都泛了层粉釉般的红晕。 可恶。 礼尚往来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关键，她又听懂了裴砚峥话中的意思。 又羞又窘的程度堪比昨晚。 下意识要动的右手被男人握着，桑黎雾只能用不酸不疼的左手去阻止裴砚峥的动作，力气软绵绵。 眼神迷茫慌乱，喉咙艰难发出些气弱的声音，“……别。” 裴砚峥顺着那微弱的力道停下动作，歪歪头，唇角勾着，神色礼貌地问：“不需要我帮你么？” “……” 桑黎雾整个人臊得不行，恼羞成怒：“裴砚峥！” 可能在小姑娘这里用这样稍微重点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就算作发脾气了。 可爱死了。 裴砚峥笑出声，胸膛跟着轻震，指腹摩挲她右手手腕，嗓音轻慢。 “宝贝真的不需要么，体会一下……” 桑黎雾鹿眸羞恼羞恼得睁圆，嗔怪着打断他，“裴砚峥！你还说！” 小姑娘脸皮太薄，羞是真的，恼他的话也是真的，小脸红得诱人，再这样下去谁挨罪还不知道。 裴砚峥见好就收，敛了几分不正经，拿过刚才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机，主动塞到小姑娘手里。 “看看刚才谁发的消息。” 说完，裴砚峥手臂下落环在她腰上，轻轻拥她入怀。 气氛从暧昧撩人变得温馨。 被男人这么逗了一通，桑黎雾差点忘了她被吵醒的正事。 又愤愤地瞅了裴砚峥一眼，才面部解锁打开手机。 是秦尘发来的，拍的定妆照弄好发出来了，让他们用自己的账号转发夏风中赴约的官博和他的微博做做宣传。 第86章 v你250去医院把屎挖出来。 桑黎雾顺着网线爬进秦尘的微博。 秦尘v： 【#夏风中赴约# 让我们迎着爱赴一场约定。 领衔主演：@南稚i @芝士好好储存 领衔主演：@桑黎雾 @…… 领衔主演：…… …… #夏风中赴约定妆照#】 看着这个名字排序，桑黎雾点进芝士好好储存的账号主页。 不出所料这个是大学霸许池的，主页里面转发的全是他们学校的研究成果。 连微博名字都没来得及改，就被拉来拍了一场戏。 桑黎雾点了转发，又被手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挨个主演的主页看过去，除了南稚有一个演员认证v，他们五个什么都没有。 眼神独特的导演配一个奇葩的剧组。 八点这个点正式早高峰，赶地铁、乘公交通勤的人贼多，也是上网高峰期。 虽然夏风剧组有桑黎雾这个跑龙套小糊咖和四个素人，但秦尘上部剧播出反响太好，又有南稚这个自带黑粉热度的女明星。 秦尘那条定妆照微博底下库库涌进大量评论。 【不是，怎么哪片地都能让南稚这个资本咖给沾上啊。】 【秦尘是不是上部剧飞升飘了啊，让南稚这么劣迹的艺人当女主，这是收了多少钱啊。】 【别说那么多，问就是资本的力量，毕竟我们南劣劣长着张纯洁玉女的脸蛋，上赶着干被保养的事，不知道身后有几个投资人护着呢，早就被玩烂了。】 这几条评论飞速被顶上去，成了热评。 南稚和秦尘才不惯着他们，直接回怼。 南稚v：【哎呀，资本的力量果然好使，你们该不会在我家装监控了吧，要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当夏风的女主完全就是靠资本。】 靠她老公的本事，搞死她的死对头。 秦尘v：【有钱不赚，你该不会被屎糊坑了吧。知道这部剧大佬给我投了多少么，说出来吓死你。】 秦尘v：【有那本事在屏幕后面当键盘侠，不如去医院看看脑科，把屎挖出来。没钱的话，我v你250？】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资本坐实，堵得那些喷子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歪一下楼，我和我朋友脑子被屎糊满了，能不能请秦导v我们500，我和朋友去医院掏个屎。我就勇敢这一次@秦尘。】 秦尘v回复，【带主页私信我。】 【卧槽，真给啊，我脑子突然也被屎填坑了@秦尘。】 【我也是。】 【加我一个。】 【+1】 …… 【笑死，现代社会本就以利益为上为规则，人人幻想着实现财富自由，你们去上班是无偿打工？不都是为了赚钱？搁这用资本和钱的理由去抨击他们，这不是红眼病是什么。所以导演能不能莫名其妙v我250（比心）@秦尘】 【纯看过导演上部剧的路人，相信导演的眼光不会错，期待。】 【dl，关注剧本身不好吗，我就是来看男帅女美演戏的，六个人各有各的亮眼点，颜狗的狂欢！我先去关注一波，以后就是老粉了。】 南稚v：【夸我们美，讲得好，带主页和截图私信秦导，让他v你251。】 秦尘v：【？】 桑黎雾指尖滑动扒拉着评论，看到这的时候突然笑出声。 一对活宝。 这样大大方方怼黑粉的剧组在这偌大的娱乐圈也算独一份了。 桑黎雾又向下翻了翻。 底下依旧不凡些强行带节奏的黑粉，又被南稚和秦尘怼得找不到南墙。 也不乏些夸他们帅的美的。 局势就是，褒贬不一，备受争论。 桑黎雾退回主页面，点进自己的主页，涌上来很多冲颜值、看热闹的粉丝。 旁边一直静静看着她的裴砚峥突然出声，“你演过的这些角色在电视上都能看见吗？” “啊？”桑黎雾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下落，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跑龙套的时候那些角色，她应，“应该都能的，怎么了？” 裴砚峥敛睫，“我去看看，参与一下那些未曾陪你的时间。” 桑黎雾下意识拒绝，“我出场的时间很短，几分钟或是几十秒的都有，很难找。” 一部电视剧又那么长，有的角色她甚至自己都未曾找到过。 裴砚峥嘴唇碰碰她的鼻尖，还是重复，“有哪些，剧名告诉我，我去看看。” 与此同时。 柏玺，京市最奢华的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穿着粉色吊带睡裙的少女跪坐在床边抱着手机，乌黑微卷的长发垂在身后，遮遮掩掩住底下令人浮想联翩的红痕。 面容冷淡的男人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狭长的眼尾扫向女孩儿手里的手机。 看清上面的内容，眼睛微眯，嗓音却不急不徐，“需要我发条声明吗？” 南稚猛地转眸看他，语气凶巴巴，“不可以！不许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傅司昀表情一顿，很快恢复过来，他直起身，睨着她，声音淡淡，“堂堂南家大小姐就这样任由这些网上这些小锣锣骂？” 南稚坐得笔直，非常不赞同他这些话，“你没看见我全都怼回来了么！” 傅司昀回望她，平静地分析，“就这样？骂你的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 “反正我不用你管。” 南稚娇气哼声，“我求你办事的时候，你也得了好处，这算平等交换。现在我没有求于你的事情，你也别管我。” 傅司昀垂下眼眸。 眼前这女孩儿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是个乖巧讨好人的小奶猫，其他时候全是高贵的波斯猫，无论谁招惹她，都会换来她强烈的炸毛利爪攻击。 “好。” 傅司昀应声，抬手，指尖勾着她睡裙的吊带，“那我们按合约的来，我有欲望了。” 南稚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被人抽走随手扔在一旁。 “傅司昀！狗东西！一晚上了，你没完了是吧！” 傅司昀眸光沉黑。 他大她几岁，一纸娃娃亲婚约，让他们强行联系在一起。 女孩子这个年龄正是爱玩的时候，自然不愿，但又因为家庭的原因不得不愿。 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需要他。 光影浮沉。 第87章 一人吃蛋白，一人吃蛋黄。 “宝贝，你手-在抖。” 餐桌上，裴砚峥垂眸看着小姑娘拿筷子的那只手，男人唇角翘起弧度，喉间滚出沉沉低笑，慢条斯理地开口。 桑黎雾：“……” 桑黎雾很短暂地愣了愣，指尖颤了下，她扫了眼自己的右手，鹿眸又羞又窘，还含了几分臊。 偏旁边的人还在笑，磁性悦耳的声音不断入耳。 “……” 桑黎雾心慌意乱地把筷子放到桌上，两只手的食指互相勾着，埋到桌下。 裴砚峥眉骨轻掀看她。 桑黎雾眼尾耷拉着，委屈巴巴地哼出一声，“你再笑，我不吃饭了。” 裴砚峥：“……” 用自己身体威胁他。 这姑娘真是找对拿捏他的方法了。 裴砚峥终于敛了笑声，只唇角现出很淡的一丝笑，他从旁边拿过一个白瓷勺子，放到她左手碗边。 自如自在地转移话题，“你拿着勺子喝粥，想吃别的我夹给你。” 裴砚峥指尖点点她藏在桌下的手背，薄唇懒懒地动了动，“是我的错，你好好吃饭。” “……” 桑黎雾乖乖地执起碗里的白瓷勺，闷着头搅动唐姨熬的芋头糯米粥，不去看裴砚峥，小声嘀嘀咕咕，语气不满，“就是你的错，你下次还犯。” 女孩儿轻飘飘地声音落入耳中。 裴砚峥有些兜不住笑，无声勾唇。 后面的早餐，或许是男人终于良心发现自己逗得有些过分了。 桑黎雾未曾说一句要吃什么，裴砚峥就已经将桌上的的甜玉米一颗一颗剥下来，完整的玉米粒放到她的小勺里。 半块玉米用这种方法吃完，裴砚峥又将红薯掰成小块放到她瓷勺里。 桑黎雾只管用不太熟练的左手把勺子送到嘴边，然后张口吃掉。 裴砚峥垂眸望她，眸底的温柔要溢出来，“水煮蛋要吃吗？” 桑黎雾吃得正欢，闻言重重点头，“只吃蛋白。” 顿了一秒，桑黎雾小巧的下巴骄矜一抬，不客气地指挥，“要吃两个。” “好。” 知道小姑娘不爱吃蛋黄，裴砚峥不强迫她，在他这里她向来拥有绝对的自由，人人都说蛋黄比蛋白有营养又如何，她不喜欢吃，蛋黄的那点营养吃什么补不回来。 桑黎雾小口小口吃完蛋白，两个蛋黄也进了裴砚峥嘴里。 —— 裴砚峥用办公室桌子上还没拼完的拼图，半诱半哄着桑黎雾又跟他去了公司。 前台小姐姐依旧笑容灿烂，满面春风。 眼睛亮亮的，和她们打招呼。 “裴总早上好，夫人早上好。” 裴砚峥轻淡应声，垂下眸，笑意浅浅地去看小姑娘的反应。 桑黎雾还是被这一声洪亮的“夫人”喊得耳根发烫，她抿抿唇，紧闭的软唇间溢出淡不可闻的一声“嗯”。 前台小姐姐眼睁睁地瞧着她的上司眉眼愉悦地舒展开，唇角翘起的弧度越扯越大。 她了然于心，再次开口，“夫人今天更美了，裴总也更帅了。” “……” 顶层，总裁办的陆术还是没从前台小姐姐那学到精髓。 他从电脑后面冒出头，倒是学会了前台的满脸笑容，“裴总好，桑小姐好。” 裴砚峥理都不理他，径直牵着桑黎雾的手从他面前经过，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是那副样子，拼图依旧如原样散乱又不失规律地分类放到桌子上。 唯一变的，只有矮茶几下面铺了层和锦幽苑一样的毛茸茸的地毯。 “啪——”的闷闷一声。 办公室被从里面用力关上。 “……”陆术不懂，瞅旁边的人，“不是你说的，他们正说话的时候别打招呼，刚才也没说话啊，我打招呼怎么还不对。” 陆致看他一副情商极低的样子，“下次喊夫人试试。” “不是，”陆术眉头轻皱，“他们也没结婚啊。” 陆致知道他是真不懂，当初要不是他对“情”一窍不通，他连碰他的机会都没有。 陆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给启蒙的。 他没理由放手，也不会放手。 就这样吧，他们一起暗渡陈仓，背着全世界。 陆致清冷的眉眼微微一舒，竟从中显出几分浅淡的笑意。 他开口，“老板想听，我不骗你，下次试试叫夫人，肯定会理你。” ——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砚峥要去开一个高管会。 桑黎雾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矮桌上两千片的拼图已经在裴砚峥一上午的帮助下拼好了。 超大一张平铺在桌上，看得桑黎雾心生满足。 她小心翼翼往拼图上倒好胶水，等待封层晾干的功夫，桑黎雾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裴氏集团坐落于繁华的cbd大楼中央，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却没有一栋大楼高过她现在脚底下所站的顶层。 肉眼所见，白云离得很近，仿佛一伸手便能触上。 最底下的地面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如蚂蚁大点，有序行驶。 桑黎雾竟产生了一种俯瞰江山的感觉。 看一个由裴砚峥掌管的江山。 第88章 非要宝宝踮脚亲你一口。 裴砚峥在她面前厚脸皮惯了，她差点都要忘记裴砚峥在外面才是最杀伐果断的存在，一个顶天立地的样子。 那个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情深地喊她宝贝的裴砚峥，那个喉结阵阵滚动，红着眼流着汗，涩气性感的裴砚峥，都只在有她的时候才会出现。 桑黎雾在落地窗边看了很久。 无比纯粹的开心沉甸甸地坠满眼底。 她倏地转身，穿好保暖外套，拿着手机往办公室外面走。 她要去给裴砚峥买奶茶，加珍珠、布丁、椰果、芋圆、脆啵啵……所有所有。 桑黎雾是上了电梯后才想起要跟裴砚峥说一声。 斟酌着用词，桑黎雾给男人发信息，暗戳戳地隐藏惊喜，【裴砚峥，我要下楼买个东西。】 知道裴砚峥在开会，桑黎雾原本只是想跟他报备一下自己去向，没想到他还是秒回。 【裴砚峥：等我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不问她去买什么，只说陪她。 桑黎雾鹿眸中盛着笑意，纤背倚在电梯壁打字回复，【不用的，我自己去可以的。】 【裴砚峥：乖乖，这附近你不熟悉，最多二十分钟，我和你一起。】 【桑黎雾：我用手机导航，不会迷路。】 【裴砚峥：好，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讲。】 桑黎雾疑惑歪头，怎么刚刚还很强势的男人突然松了口。 不过这样正好。 会议室。 坐在主位上男人懒散地靠进软椅，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 在述职的人员嘴一下不停，对自己老板这个样子已经习惯，因为他们知道老板就算不盯着大屏幕，只要有声音传入他耳朵里，老板无论在干什么都能准确地揪出他们的错误，然后把他们痛骂一顿。 一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和小姑娘一起坐在地毯上拼拼图，没看手机。 趁着等小姑娘回复的功夫，裴砚峥左滑屏幕退到主页面，看上午来的消息。 这才看见贺毅早在八点半就发来的消息。 【拦不住宝宝的哥哥，他去了你们那边，他不知道你们住的地方，不知道从哪知晓了你的公司，准备去蹲你公司门口。】 他说：【弄丢宝宝一直是哥哥的心魔，当初是他非要央着保姆带妹妹出去玩，离开了绝对安全的家属大院，两个人才会遭遇报复绑架，这些年他一直在怪自己，你看见他别让人赶他，让他远远地看宝宝一眼就好，可以吗。】 半个小时后，裴砚峥和桑黎雾来公司的时间。 贺毅又发来了消息。 【哥哥说看见宝宝了，说你下车的时候，非要宝宝踮脚亲你一口，他差点没忍住，想上去跟你打一架，但我看你上次的身手，他应该打不过你，幸好没上去，要不然该让宝宝看笑话了。】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别亲宝宝。】 裴砚峥：“……” 当然不能，没亲亲他会死的。 裴砚峥垂眸敛睫，墨色眼瞳中有什么厚重又晦涩的情绪要涌来了。 几乎能想到，小姑娘如果在这样可爱又有爱的家庭中长大，会有多幸福。 看吧，家人中血缘的羁绊果然是深的。 无数巧合拼凑出一个美好的相逢，就如拼图一般。 如果他今天没拉着小姑娘来公司，小姑娘没有提出要下楼买东西，那边的哥哥没有不顾反对地找过来。 这样的无懈可击的相逢不知多久以后才会再出现。 所有，裴砚峥没有再强势地要陪着小姑娘一起。 把空间与时间留给他们。 —— “夫人好，您要去哪里？” 桑黎雾下电梯后又得到前台小姐姐亲切热情的打招呼声。 桑黎雾脚尖一顿，侧过眸，唇角抿出一个不好意思又温软的笑痕，“我不是夫人，我们还没结婚。”只是在谈恋爱。 “是裴总还没求婚么？”前台小姐姐微笑的表情未变，像个小太阳一样，“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裴总一定会给您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豪门婚礼，十里红妆。” 桑黎雾唇角的淡淡笑意漾进眸底，没回答这句话，只问，“我要出门买奶茶，你要喝么？” “夫人请的奶茶么？”前台小姐姐眼神更亮，跳跃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能要一杯吗？” 桑黎雾：“当然可以，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前台小姐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她一个被请的人，哪能得寸进尺，有那么多要求。 — 裴氏大楼左转一百米的临街门店就有一家奶茶店，甚至连马路都不需要过。 桑黎雾轻轻松松地跟着导航到了奶茶店的门口。 红唇抿了抿，不禁感到好笑，这么近的一家店，裴砚峥到底在担心什么，真当她是个小朋友了。 这个时间点不是中午休息时间，奶茶店人不多。 一进店里，奶茶的飘香味混杂着小甜品的奶油香气扑入鼻中。 桑黎雾几不可闻地动动鼻尖，嗅了嗅。 有些饿了，再买几块小蛋糕带回去吃吧。 在这种繁华cbd开的奶茶甜品店，讲究地向来是高效率高品质。 不过十分钟，桑黎雾就已经提着买好的三杯奶茶和四块小蛋糕出了门，往回走。 美食在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目光却在无意识飘过某一处时，顿住。 那时太阳正当空，步行区边缘，临近马路的十厘米高的台阶上坐了一个男人，前面就是川流不停地车辆，后面是匆匆行走的行人。 在这种地方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他穿了灰色卫衣，松松垮垮的帽子盖到头顶，宽大的帽檐遮住额头，看不到神情面色，只能看见他手里拿了干巴巴的面包，正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或许是男人手里的面包，让桑黎雾想起她跑龙套当群演那段时间吃面包噎人的口感。 又或是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氛太过颓废，就好像他被全世界抛弃了，有些可怜。 大概是因为太能体会这种感觉，胸腔得到共鸣。 桑黎雾脑袋向来同时想不了很多事情，觉得男人可怜就想上前看看。 她把所有东西都换到左手提着，上前两步，微俯下身，轻轻拍拍男人的肩膀。 他似乎对她的出现并没有很震惊，侧过头仰起脸。 卫衣帽兜下那张脸暴露在眼前。 高鼻梁，面部线条干净利落，皮肤不算白，整张脸漠然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唬人。 看着莫名有些熟悉的眉眼，桑黎雾微微有些愣神。 贺屿因为小时候的变故，后面又一直待在部队，早已养成了话少的性格，此刻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满心激动下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桑黎雾率先反应过来，浅浅弯了下唇，把原本买给自己的那杯茉莉奶绿递给面前的人。 放轻的嗓音甜润，“这个给你吧，搭配面包刚刚好。” 贺屿愣愣地接过，“……噢。” 桑黎雾指指步行区的休息长椅，“你可以去那边坐，这里太靠近马路，有点危险。” 贺屿像是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听话地站起身。桑黎雾这才发现他长得很高，比她高了整整一个脑袋，差不多和裴砚峥一样高。 “好。”贺屿说。 待贺屿彻底回过神，远处就只剩女孩儿的背影。 他视线紧紧锁着那道身影，看她在拐进公司之前又回过头望了他一眼。 想了一遍刚才自己的反应，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89章 家里女朋友黏人。 因为遇见的莫名看着熟悉的人，桑黎雾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迎着前台小姐姐亮晶晶的期待目光，桑黎雾跟她摆摆手打了下招呼，甚至都忘了把买来的奶茶给她一杯。 前台小姐姐眼神直了。 一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桑黎雾慢吞吞地抬眼，才猛然想起来奶茶的事情。 她飞速转身，小碎步挪到前台位置，递出去奶茶。 桑黎雾摸摸鼻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刚才给忘了，嘿嘿…” 前台小姐姐眼神又亮了，伸手接过那杯温温热热的奶茶，“谢谢夫人，您人真好。” —— 桑黎雾坐电梯到顶楼的时候，正对面会议室的门刚好从里面被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裴砚峥，看见她的瞬间，男人弯了弯眼睛，深色眼瞳熠熠生光，他歪歪脑袋，隔着一段距离直白地对上她的视线，眼尾拉出一些肆意的笑意。 短暂地对视一秒钟，两人同时朝对方迈步走过去。 手里的东西尽数被裴砚峥的指尖勾走，桑黎雾双臂张开，环住男人的腰，侧脸软乎乎地压在他胸膛。 “裴砚峥……” 桑黎雾软声唤他的名字。 裴砚峥垂头，掌心覆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抚摸，嗓音清冽含着笑。 “怎么了，这是？” “…抱抱。” 女孩子淡不可闻的声音漫入耳中，裴砚峥只觉心口像是被小猫软绵绵的猫爪子挠了一下，抓心得痒。 “好。”男人从鼻息中溢出声音。 裴砚峥捞起她的胳膊环上自己的脖颈，微俯下身，小臂横在她屁股下面，用了些力，径直把人抱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 桑黎雾在感觉到双脚悬空的时候，就已经熟练地张开了腿，分别夹在男人劲腰两侧。 “我在楼下遇见……” 桑黎雾被裴砚峥抱到怀里，几个回答的字说出口，才看见裴砚峥后面站着一群从会议室出来的公司高管，个个西装革履。 两边人同时张大了嘴。 桑黎雾是因为想到自己的行为被这么多人看到，懵了。 高管们是因为从自己老板身上看到这么温柔和煦的样子而感到非、常惊讶，同时也解了心中的疑惑，怪不得他们一向严谨不容出错的老板今天开会的频繁走神，原来是因为—— 有夫人了！ 桑黎雾双臂还环着裴砚峥的脖颈，愣神过后，猛地整张脸埋到男人肩颈间。 小手握拳，没什么力气地搡了一下他肩膀，又羞又窘。 嗓音闷闷的，“裴砚峥，你后面有好多人……” 裴砚峥一手勾着奶茶和小蛋糕，一手臂稳稳托着小姑娘的屁股，软绵绵的。 他舔舔唇，慵懒轻笑，“他们看不见。” “……”桑黎雾鼓鼓腮。 她是什么皇帝的桑黎雾么，还看不见，哄小孩儿，小孩儿都不会信。 但此时此刻桑黎雾根本没有心思腹诽其他的，不用看都知道后面那群人的目光有多么“热烈”。 她悄声和裴砚峥讲话，“我们快回屋里。” 她没有说让他放她下来，而是说我们快回屋里。 “我们”这个字一出来，裴砚峥竟产生了几分他们在背着全世界明目张胆偷情的感觉。 浑身被愉悦填满。 裴砚峥又犯起了坏，偏不如小姑娘的愿，挪动脚尖，转过身，自己面向一众高管。 男人喉咙里滚出低笑，非常明显的炫耀，“家里女朋友黏人，你们有么。” 桑黎雾：“……” 想也不想，桑黎雾一拳打在裴砚峥背上。 高管们都是人精，你看我我看你，一对眼神，一声响亮整齐地“夫人好”响彻在顶楼。 总裁办的陆术好奇地探脑袋看过来。 桑黎雾悬在空中的脚趾无法抓地，想掐死裴砚峥的心都有了，绯红的面颊浮出一抹羞耻。 裴砚峥眉眼间显出得逞的笑意，淡淡开口，“下去后，都通知到各部门，提前下班三小时，该陪家人的陪家人，该陪对象的陪对象，没对象的就给自己买杯奶茶买块蛋糕。” 他说完，勾着东西的那只手抬起，好整以暇地晃了晃，声音又缓又慢，让所有人都听清。 “看，我女朋友就给我买了奶茶和小蛋糕。” 当天中午随着“今天提前下班”这个消息传出去的同时，还有另外一条重磅消息—— “裴总是恋爱脑。” 前台小姐姐隐藏在公司大群后面窥屏，吸了口夫人亲自买给她的奶茶。 高深莫测地想，我早就看出来了。 —— 办公室。 桑黎雾被裴砚峥抱着坐在办公椅上，两条笔直纤细的腿自然垂落，脚尖碰不到地。 她脊背隔着裴砚峥的掌心靠在办公桌边缘，没拒绝男人的抱抱，微抬下巴，侧开脸，就是不跟裴砚峥说话。 倒显出几分小傲娇的姿态。 裴砚峥端详着她的面色，忽地唇角抬了下，喉结很缓很慢地滚动，含糊在笑。 他歪歪头明知故问，“宝贝，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桑黎雾：“……” 他烦不烦啊。 桑黎雾转眸瞅他一眼，对上那双熠熠生光的桃花眸，又默默侧开脸。 从侧脸的弧度看过去，能看见微嘟的下唇，和气呼呼的脸颊。裴砚峥被她这副小女生的样子可爱到，心脏软得不行。 桑黎雾蜷了蜷指尖，抿抿唇，软声嘀咕，“气死了。” 女孩儿轻飘飘的一声抱怨漫入耳中，裴砚峥垂眸看她，笑意终于收敛了些，眸底却还是亮得灼人。 他伸手捏在小姑娘脸颊两侧，声音放低，明明是在哄，却说着调侃捉弄的话，“宝贝不气了，都快成河豚了。” “……” 河豚瞬间泄气，桑黎雾呼出一口气。 裴砚峥见状，眸底笑意隐约，放在她背后的手用了些力，把人往怀里拥。 女孩儿双腿分开坐在他腿上，因为软着腰的姿势，上半身显出姣好的弧度。裴砚峥掌心缓缓摩挲过那截小腰。 桑黎雾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趴伏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鼻息间便全部被他的气息笼罩住。 她格外喜欢的气味。 桑黎雾鼻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眼睫轻颤，本就温软的嗓音放得更软，像是在娇声娇气地告状，“他们肯定都嘲笑我。” 裴砚峥挑眉，问，“为什么觉得他们会嘲笑你？” 桑黎雾手绕到男人身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他的西服马甲，“因为我让你抱。” “……”裴砚峥唇角往上翘了一下，乐出声，“宝贝，你这什么错误思想？” 桑黎雾抿住唇，不吭声。 裴砚峥掌心落上她后脑勺，轻轻抚摸，语气张狂肆意，“我抱我自己女朋友，用得着他们管。” 桑黎雾心脏慢慢跳着，不难听出他话中转变的逻辑。 她说的是“我让你抱”，而在裴砚峥那变成他抱她，主语和宾语变了，话题的主要对象也就变了。 就好像，她被他牢牢庇佑在他臂膀之下，外界任何不好的言论都攻击不到她。 桑黎雾弯弯眼睛，侧脸还压在他胸膛，就这样抬起眼看她，却没料到男人正垂首望着她。 视线交汇，彼此的呼吸仿佛在交融。 气氛突然多了几分涟漪暧昧的感觉。 裴砚峥向来随心所欲，两人只对视一瞬，他倏地躬身，脊背压得弯了些，嘴唇精准无误地碰上女孩儿娇嫩嫣红的唇瓣。 前后不过两秒钟的时间，裴砚峥喉结滚着，重新直起身。 很轻的一个亲亲，甚至连接吻都算不上，还没反应过来却让桑黎雾的眼睫狠狠颤了一下，无法控制地身体发软。 对他，她真是没出息。 解了点渴，裴砚峥心情愉悦地翘起唇，冷白指尖绕着桑黎雾的发尾把玩，自如自在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们不敢笑。” 桑黎雾短暂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眨眨眼，腔调温温吞吞的，“万一，他们在背后偷偷嘲笑呢。”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如果任何事情都管都想，我岂不是要累死。” 当然，作妖作到在他面前的，另说。 “况且——”裴砚峥敛眸，嗓音拖长，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她，缓缓勾了下唇，“他们要真敢嘲笑，嘲笑的也是我。” “啊？” 桑黎雾疑惑，双手攀在裴砚峥的胸膛，借力坐起身，一双莹亮清澈的眼底好奇满满，“为什么呀？嘲笑你什么。” 裴砚峥悠悠俯身朝她靠近，迎上她的目光，眉骨微抬，尾音的笑都飘了出来。 “嘲笑我，是个老婆奴啊。” 桑黎雾耳根一下子就烫了起来，有些不敢看男人直勾勾的视线，指尖微微一蜷，眼神飘着，“……什么老婆奴啊。”谁是他老婆啊。 “宝贝不知道老婆奴的意思么？” 裴砚峥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语调放缓，慢条斯理的开口。 “老婆奴就是老婆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老婆让我脱衣服我不敢不从，老婆让我给她摸摸我得洗干净躺床上等着。” 桑黎雾：“！！！” 男人声音勾着促狭笑意，本就磁性的嗓音配着他刻意压低的调调，一同漫入耳中。 桑黎雾耳窝麻酥酥的痒，指尖都发软。 裴砚峥喉间含笑，继续道，“老婆让我给……” 桑黎雾近乎羞耻地抬眼，生怕这个男人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想也不想地抬手捂住他的嘴，鹿眸中盈着润润的水，嗔他，“你不许说了！” 裴砚峥被她捂着嘴，闷声低笑，胸膛震动不停，他迎上她嗔怪的视线，眼尾牵起好看的弧度，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桑黎雾再三用眼神询问，确保他真的不再说，小手挪开一点点距离。 万一发现他有要继续说的趋势，就立马再捂上。 裴砚峥牵过她的手，包在手心，自然而然地将她指根抵于唇边吻了下。 男人的动作太过虔诚温柔，桑黎雾心脏蓦地悸动一下，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立马抽回手。 她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落在哪，小声嘀咕，“才不是你老婆呢。” “嗯，现在确实不是法定的。” 裴砚峥敛眸，抬手抚上她的脖颈，拇指指腹抵在她下巴上，没施加多少力气，就足以迫使桑黎雾对上他的视线。 他笑了下，眼神很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道，“过段时间，我们会迎着盛着身边所有人的祝福领证、结婚，然后和世上所有夫妻一样幸福地走过一生。” 虽早想拉着她去扯个结婚证。 但在她这件事情上，理智早已远远战胜脑中的“想要”。 小姑娘一直有爱她的家人，他要她身边包围满爱，至少要他们的婚姻得到家里人的祝福。 对她，他一点都不想草率，唯恐不够好。 听到男人的话，桑黎雾微微愣神。 “领证”“结婚”“一生”一个比一个沉重又有责任感的字眼，被裴砚峥用这么认真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桑黎雾心脏鼓噪，难以平息。 办公室安静了许久，桑黎雾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提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裴砚峥松了禁锢她脖颈的手，转为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手法随意地乱搓，没几下脑袋顶就炸出好几根呆毛。 男人含笑的气息很重，“我做我的事情，你随着你的心走，到时候说同意或拒绝就好。” 桑黎雾还懵着，顺着他的话试探地往下问，“还可以拒绝么……？” “……” 裴砚峥差点气笑，他低垂着眼，咬咬牙，“能啊，怎么不能。” “拒绝不就说明我有地方做得不好，我及时改过来，再找下次适合的机会跟你求婚不就好了。” 他第二句话说得云淡风轻，桑黎雾试想了一下裴砚峥被拒绝后的样子。 肆意牵起的眼尾恹恹落下，粹着碎光的黑眸黯下来。 她猛地摇摇头，不想一点都不想。 桑黎雾微仰下巴看他，耳尖都红了，哼声嘀咕，“我不会拒绝你。” 裴砚峥那点不爽瞬间被这一句轻得不行得声音抚平，他桃花眸底有光，掌心相对，笑着揉她双颊，“怎么这么会哄人啊，宝贝。” 第90章 宝贝，你会是很多人的宝宝。 “宝贝，蛋糕不给我吃么？” 桑黎雾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四块小蛋糕全揽到自己身边，闻声，慢吞吞眨了下眼，“对呀，我才没给你买。” 裴砚峥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在回他跟那群高管说的那句“看，我女朋友就给我买了奶茶和小蛋糕。” 看女孩儿心虚眨眼的样子，裴砚峥忍不住笑，鼻息溢出淡哂，“这么记仇啊。” 桑黎雾抿抿唇，瞥他一眼，装听不懂，“什么呀。” 裴砚峥偏开脸，乐出声，“那你男朋友吃什么？” 桑黎雾又用叉子挖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瞧也不瞧他，“我吃剩下的给你。”她说完，还不忘小小声嘀咕句“才没有给你买哟”。 像是在自我催眠。 裴砚峥唇角的笑痕不自觉地拉得更开，自动忽略后一小句，几不可闻哼笑了声。 “我就喜欢吃我家宝贝剩下的。” 桑黎雾：“……” 重点偏了！ 重点是，她没有专门买给他！ 裴砚峥戳开那杯全料全糖的草莓奶茶，看似不经意地问，“怎么就只给我买了一杯啊？” 桑黎雾叉小蛋糕的动作一顿，眼睫扑簌簌地颤了几下，“刚才在下面，给了一个人。” “嗯？”裴砚峥指尖点点奶茶壁身，发出轻微的响声，抬睫，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好人么？” “……”桑黎雾当真顺着男人的话回想了一下，那大帽兜底下正气漠然的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 她轻声道，“不是坏人。” “嗯，那就好。”裴砚峥又问，“宝贝刚才在会议室外面想和我说的事情与这个人有关么？” 桑黎雾思绪被他带着走，“……嗯。” 裴砚峥点点头，“是有觉得哪里不对么？” 桑黎雾侧眸看他，睫毛微微一颤，不知不觉地拖出轻软的腔调，似是在依赖地求助，“我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裴砚峥倾身下来些，安抚地在她鼻尖亲了亲，克制得像是蜻蜓点水，他捏捏揉揉小姑娘的耳廓。 “宝贝，听听你的心跳，你心中有自己的答案。” 桑黎雾整个人一怔。 再一次明确地认识到，她在裴砚峥面前，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 那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她猜想到了。 或许，他们真的有关系。 桑黎雾捏捏指尖，鹿眸浸在一汪盈盈的春水中，可怜又脆弱，她声音轻得近乎呢喃，“裴砚峥，我不敢……” 裴砚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喘不上气来。 被外界狠狠欺负过的小蜗牛，总是把自己缩在壳里，他日日时时刻刻地轻轻敲门，才得以让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脑袋，努力勇敢地伸出触角去碰他的手心。 可是，小蜗牛还没有完全信任这个世界，任何一点的变化都能够惊扰到她，让她辛苦探出的脑袋重新缩回壳中。 “害怕我们就不选。” 裴砚峥空咽了喉咙，抬手虚浮在她头顶，很轻地下压，拍了两下，带着鼓励的，“我们把选择交出去，今天公司提前下班，我也提前下班，如果回家的时候，他还在，我们一起邀请他吃一顿饭，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让人鼻尖发酸。 桑黎雾眼尾泛起了红，起了雾气的眼眸望着他，“……我们一起？” 裴砚峥无声地勾了下唇，歪歪脑袋，若有似无地改变轻快的语调缓解氛围，“对呀，不和宝贝同桌吃饭，我吃不下东西。” “……”桑黎雾顿一秒，破涕为笑，鹿眸弯下来，聚满雾气的眼眶未曾有泪珠形成，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温软的嗓音带了些鼻音，“你，又不正经了。” 见没有眼泪掉下来，裴砚峥心里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没哭就好。 除了在情事上，眼泪能成为兴奋剂。其余时候，他一点都看不得她哭。 小姑娘眼眶一红，他满脑子都是回国那晚，她在他怀里，指尖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哭着说“裴砚峥，没有人要我了”。 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裴砚峥喉结猝不及防地滚动，倾身向下压了压。 桑黎雾看着越来越近的脸，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 男人呼吸太烫，唇瓣还未曾交融，打在面颊的炙热喘息就足以让她指尖战栗蜷紧。 桑黎雾心脏越提越高，一点一点感受男人的唇瓣停在她尚还在泛红的眼尾，再下落，啄吻过脸颊和鼻尖。 她闭着眼，看不见他的动作，感受温热柔软在面庞留恋，最后到唇瓣被含住。 温柔死了。 一吻结束。 裴砚峥鼻尖蹭着她的，男人嗓音微哑，喊她，“宝贝。” “你会是很多人的宝宝。” 桑黎雾当时脑袋还晕着，又是一句不清不楚的的话，一点都没懂。 —— 裴砚峥虽说把选择交出去，但他要保证所有的一切一切是对他家宝贝最好的。 就像小姑娘心里明确认识到的那样，她向来在他面前藏不住心思。 他很清楚地看出来，对待未知的亲情，小姑娘的期待是大于害怕的。 如果害怕在心里面占比多的话，在他说出那句请吃饭后，桑黎雾的第一反应关注点不会是“我们一起”。 她期待，只是被伤害得多了，寻找身边依赖的人一起面对罢了。 下班之前，裴砚峥把这件事浓缩成一言两语给贺毅发去消息，让贺屿暂时先别回。 贺屿心里激动，生怕传达不清楚意思，直接把贺屿的联系方式推给了裴砚峥，让他自己联系。 或许是有贺毅的提前预报，裴砚峥没备注信息，贺屿那边也是秒通过。 裴砚峥格外礼貌地打招呼。 【哥哥好，我是宝宝的男朋友，裴砚峥。】 安静。 无消息。 对面不回。 裴砚峥扫了眼斜靠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小姑娘，勾勾唇，慢条斯理地打字。 【哥哥，宝宝下午想邀请你吃饭，麻烦你多待一会儿。】 【你不是宝宝的哥哥么。】 贺屿秒回，【好。】 —— 下午三点，电梯。 裴砚峥手臂搭落在桑黎雾肩膀，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揉捏她薄软的耳廓，不经意间问。 “一会儿想吃什么？” “嗯？”桑黎雾原本紧张得提起来的心脏因他这句话缓了些，她眨了眨眼，慢吞吞道，“都好。” 裴砚峥斟酌着想了想，垂眸望她，“上次和爷爷奶奶吃饭的那家餐厅，甜虾你喜欢吃，去那家可以么？” 桑黎雾的心思被他这句话分出去，她歪头看着他笑了笑，“好哦。” 出了裴氏大楼，桑黎雾面上没有表现出太多期待的情绪，不露声色地转着眸往大楼两边看。 没有那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大帽兜的人。 …是走了么。 桑黎雾心情没有任何缘由地低落下来，她没什么表情地敛了下睫。 她在想什么。 “宝贝。” 手心突然被裴砚峥温热柔软的指尖挠了一下，桑黎雾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仰头看他，眼神中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失落难过情绪暴露出来。 裴砚峥迎着她的视线躬下点身，眼眸中有光，他勾勾唇，随性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看马路对面，“你看那边。” 闻声，桑黎雾像是有预感一样，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过去。 那会儿已经是秋季的尾巴，冬季悄然而至，三点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温度开始下降，日光稀薄。 视线越过机动车道上一个个行驶的车辆，桑黎雾看见了她以为早已离开的男人，正望向他们这边。 他身上穿的不再是中午时候略显单薄的黑色卫衣，而是一件经典的英伦风衣，身影颀长高挺，没有大兜帽，桑黎雾这才发现他是寸头，衬得五官凌厉硬朗。 桑黎雾还在愣怔中，对面男人的身影率先动了，他左右看看，注意着来往的车辆，穿过马路朝他们走过来。 看着男人的动作，桑黎雾眼睫轻轻颤了颤，心脏跳得很快，是慌乱不知所措的快。 但也只一瞬，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给了她足够的力道和安心。 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不用害怕，无论何事都有他。 桑黎雾脊背挺得笔直，抬睫瞅了裴砚峥一眼，浅吸了一口气，唇边抿出点淡淡的笑痕。 部.队中一向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贺屿，在踏上这边步行区的时候，红了眼眶。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愿把第一次见面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太过煽情。 贺屿想像五岁之前那样捏一捏刚出生奶团子的脸颊，激动得微微颤抖的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回。 他手放到背后，无措地捏了捏，声音发抖，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哥哥。” 桑黎雾指尖收紧，神色有些复杂纠结，她安静半晌，还是抿唇轻轻摇摇头。 “……我不知道。” 裴砚峥知道，小蜗牛在试探，她有了自我保护意识，她要确保某个人某件事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才敢探出脑袋。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当然要随着自己女朋友喽。 裴砚峥保持着和桑黎雾同样的态度，连礼貌的哥哥也不主动叫了。 他捏捏小姑娘的手，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我们先上车吧。” 陈叔今天开的是辆黑色库里南。 裴砚峥筋骨清晰的手拉开一侧车门，桑黎雾自然习惯地坐上车后座。 甩手关了车门，裴砚峥看似无意地扫了贺屿一眼，然后动作利落地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贺屿茫然地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单向玻璃。 后座，裴砚峥懒洋洋倾身，长臂伸展，按下桑黎雾这边的车窗按钮。 车窗缓缓降下来，贺屿对上后座男人那双秾丽灼亮的桃花眸，视线交汇几秒，又见男人脊背松散地靠进座椅，肩膀不拘地挨着他亲妹妹的，胳膊从女孩儿臂弯绕过，缠住。 “……” 不能再看，会气死。 贺毅移开视线，把目光落座窗边的女孩子身上，满脸写着“我坐哪”。 桑黎雾怔了下，侧眸去看裴砚峥。 男人懒散又安静地挨在她身旁，腿长得难以忽视，桑黎雾暗想，再上来一个人他肯定会挤。 见她看过来，裴砚峥微微歪了下脑袋，唇角翘起一个明显张扬的笑容，弧度肆意。 是最容易激起她心中小鹿蹦蹦哒哒乱跳的笑容。 桑黎雾弯眼睛回了他一个甜笑。 复又转眸仰头，看向贺屿，脸上纯粹开心的笑容未收，轻声礼貌开口，“…你可以去副驾驶坐么？” 贺屿被女孩儿纯粹明艳的笑容晃得愣神。 回神过来后，眸色淡不可察地暗了些。 男人不过一个动作未曾说一句话，就能让她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重要的是，在他面前她能单纯的开心。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更是一点说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贺屿眼神坦然，没了最初的那点敌意不爽，他手搭在副驾驶的门把手上，点头，“好。” 车内安安静静，只有空调暖风轻缓的运作声。 贺屿性格沉稳内敛，想到一个话题，又担心自己表达不好，惹女孩子不开心，得不偿失，索性闭嘴。 耳朵却悄悄竖着，听后排的动静。 或许是身边裴砚峥的存在感太强，鼻息和感官所有都被他占据，狭窄的车厢多了一个人，桑黎雾也没有太多不自在。 手心被男人冷白的指尖点了点，桑黎雾疑惑仰头，眼神询问。 裴砚峥低眸，躬身靠近了些，声音很轻，只足够让桑黎雾听清，“宝贝有没有什么想问他？” 桑黎雾抿住唇，脊背都不自觉绷紧了些，她脑袋一歪，靠到裴砚峥肩膀上，是那种下意识去选择自己最依赖的人的反应， 她用同样小声的音量回，整个人纠结得不行，“有点想，又不想。” 裴砚峥勾勾唇，轻嗯了声，“不想那么多宝贝，哪一个在心里占得多，就选哪一个，有我，我在身后。” 贺屿耳朵竖了很久，依稀间能听到后面的两个人似乎在讲话，但一点都分辨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抬眸去看后视镜。 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见男人的身影，那双带有攻击性的黑眸中，收敛了所有桀骜羁慢的脾性。 唯唯剩下温柔和耐心的安抚。 第91章 吃不下就不吃，硬吃什么。 到了地方下车后，桑黎雾的手直接被裴砚峥牵住。 男人五指自然而然地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贺屿随着两人身后下车，微妙、克制的视线飞快扫过两人亲密交握的手。 他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快走两步上前，绕到桑黎雾右手边，和前面的两人并肩。 只是和女孩之间的距离隔了四人之远。 像是个同行的陌生人。 多亏这家餐厅的大门足够宽，足够看似三个人实则七个人一起通过。 服务员在前面带着他们去了上次的包厢。 这回在座位上，贺屿没隔开四个人的座位，挪着脚步，在挨着桑黎雾的位置上坐下。 裴砚峥把菜单转到贺屿那边，懒洋洋地抬抬下巴，“你先点菜吧。” 贺屿点点头，拿过菜单翻开，轻声试探问桑黎雾，“…雾雾，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现在不似在车上那般，此时此刻桑黎雾和贺屿是实打实地在相处，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已经能够确认和她有亲密血缘关系的家人。 家人，在她过去的二十二年中，好像根本不是什么温馨的港湾。 桑黎雾在桌下的指尖蜷了蜷，去依赖已经给了她足够底气的男人，她挺直脊背，轻轻摇摇头，嗓音甜润，“不用了，裴砚峥会帮我点的。” 闻声，贺屿只觉得心脏酸涩到快要死掉。 如果不是他五岁那年玩心太强，非要出去玩，他又怎么会连自己妹妹的喜好都一无所知。 出事之前，他性格活泼好动，话也很多。 出事之后，性格一天比一天闷，不爱说话，总是陷入梦魇，爸爸妈妈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他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心理，他应该去怪根源的罪魁祸首，而不是责怪批评同为受害者的自己。 可是贺屿还是控制不住深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尤其是想到，在全家人期待中降生的妹妹，原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因为他的一次任性，不知道在这世上的哪个角落过着怎样的生活，就悔得想穿过去掐死当时的自己。 但此时此刻家里寻了多年的妹妹就在他面前，他只能尽力弥补。 贺屿面色平静地敛了全部思绪，随手勾了两个菜，把菜单转给低着头单手打字的裴砚峥。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过看了眼。 【裴砚峥：有什么事情，等宝宝吃完饭再说，吃饭情绪波动太大对她肠胃不好。】 贺屿看完，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只交汇一秒，裴砚峥垂首，拿过菜单，从头扫到尾，一手熟练地勾画菜单。 一手落在下面，缠住桑黎雾的小手挠挠蹭蹭。 不知是不是以此缓解她的紧张，但确实刷足了存在感。 菜上得很快，连续几个服务员端着盘子进来，毕恭毕敬地一一颌首，把盘子轻放到转桌上。 美食当前，桑黎雾动了动被裴砚峥捉着的右手，裴砚峥侧眸，端详她的面色，见她那双莹亮亮的鹿眸中尽数是对美食的垂涎，没有其他，这才松了牵着她的手。 桑黎雾刚拿起筷子，胳膊还没来及伸出去，面前的盘子里就多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裴砚峥夹的。 她唇边抿出点灿然笑意，应该早就知道的，有裴砚峥的地方根本用不着她去伸手。 裴砚峥给她夹了一小碟，放下筷子，扯了双旁边的一次性手套戴上，自顾自地剥起那盘甜虾。 动作熟练，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小碗，餐盘里还剩三只未剥完整的虾。 裴砚峥扯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指尖捻着檀木转桌旋转，把那三只甜虾转到贺屿面前。 贺屿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本就一直注意着旁边的动静，见突然停在面前的东西。 有些愣神，转眸看裴砚峥。 裴砚峥勾勾唇，眼神示意，仿佛在说——这么好的机会，你这个做哥哥的，不给妹妹剥个虾？ 贺屿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如何。 他来之前，听父亲说过，妹妹有了男朋友，有过幽有过怨，甚至想过让他们分开。 毕竟家里失踪多年的宝宝刚找到，就发现已经被人抢走了，就好像家被偷了，那种心情怎么可能不怨。 这相处的不过一个小时里，他能看出这个男人是富家豪门养出来，一身傲骨，脾气大，心机也超级多，占有欲也蛮强的。 比如，这一盘虾男人剥了有二十只，只给他留了三只。 以此来彰显，自己占的优势。 但也能看出来，他是将桑黎雾放在第一位的，事事以她优先，事事考虑周到。 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 桑黎雾正一个劲儿地闷着头吃饭，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动作。 视线所及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指尖捏了一只剥好的虾仁。 不是裴砚峥的手。 桑黎雾愣怔中抬头，对上贺屿含笑的眼睛，他小心地试探，“…雾雾，要吃么？” 桑黎雾眼睫扑簌着颤了一下，往他那边推了下自己的小碟，温吞道：“好，谢谢。” —— 因为剥虾这件事情，包厢整体的氛围都轻快了些。 贺屿笑着，用公筷夹了菜给桑黎雾，“看你刚才喜欢吃这个，多吃一点。” 桑黎雾抿着唇，嗓音柔柔的，“谢谢。” 裴砚峥吃饭不如小姑娘那么斯文小口，很快就吃完，他吃完就很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开口打扰两人小心又陌生的互动。 只是将自己的凳子朝桑黎雾挪近几分，膝盖亲昵地碰上她的，空出来的手藏在桌下搭在桑黎雾大腿上。 男人的姿态慵慵懒懒，闲散得像个大型挂件。 贴近大腿的掌心即便不动存在感依旧极强。 桑黎雾耳根无意识漫上嫣红，小手绕到桌下去推拒裴砚峥的手。 裴砚峥看着她，眼皮轻敛，喉结滚了滚，转为捞过她左手。 贺屿在部.队成天都是和一群大男人待在一起，对感情之事天生愚钝。 目光只盯着女孩子面前的小餐碟，见她把他夹的菜吃下去，激动地有些找不到北。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容易了。 于是—— 桑黎雾努努力力把裴砚峥夹给她的菜吃光，又眼睁睁地看着碗里的菜越堆越高。 女孩儿一张白软漂亮的小脸变成小苦瓜，欲哭无泪。 裴砚峥看得乐出声，男人一声压着喉结的轻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去。 桑黎雾悄悄抬睫去看他。 裴砚峥姿态没规没矩地坐着，见她望过来，倨傲地抬抬下巴，嗓音调谑。 “吃不下就不吃，硬吃什么，你那小猫胃想撑着你自己？吃伤了又蜷着身子红着眼睛跟我喊痛，心疼的是谁。” 桑黎雾：“……” 不怪裴砚峥这么说，桑黎雾前几天确实有一次因为吃东西这件事看了医生。 那天，裴砚峥早起去上班，她太困了，不想和他一起那么早起床，软声软气地哼唧几声，说不愿，裴砚峥亲了亲她眼睛，便随她去了，只说让唐姨晚点来叫她起床吃饭。 回笼觉睡得脑袋更昏昏沉沉，唐姨来叫她的时候，她用同样的方式哼哼唧唧，唐姨向来最受不了她撒娇，心软妥协地飞快。 桑黎雾当时迷糊着，还不忘提醒唐姨，这件事别告诉裴砚峥。虽然后来裴砚峥还是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她早餐午餐合成一顿。 等裴砚峥六点多下班回家的时候，桑黎雾已经饿得开始扒拉着吃小零嘴了。 凑巧，那天叶音裴渊和爷爷奶奶都来锦幽苑吃饭，每个人都提了一大兜好吃的。 叶音爱吃冰，在冷天更爱。 叶音给自己买了份荔枝爆爆珠炒酸奶泥，还给她带了份巧克力脆脆的炒酸奶泥。 桑黎雾本来对吃冰没有太多瘾，但被叶音勾起了馋虫。 炒酸奶口感绵密醇香，她吃了几口后，停不下来，裴砚峥皱眉阻止。 她假装听不见，不理他，端着酸奶小碗挪到叶音身边，继续吃。 像只仗着有人撑腰调皮捣蛋的小猫。 裴砚峥又根本不舍得训她，只能改变策略，凑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宝贝，给我吃一口。 桑黎雾向来大方，当即就要给他喂一口，谁知，下一秒，裴砚峥握着她的手背，带着她，用她手里的勺子挖了超大一块，举起，放进自己的嘴里。 就一口，她碗里的酸奶泥少了三分之一。 是她自己要给他吃的，她又不能哭，显得小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笑。 裴砚峥含着一嘴的冰，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含糊开口说谢谢宝贝。 桑黎雾还记得，当时叶音笑骂了裴砚峥一句不要脸。 爷爷奶奶带来的东西全都是她爱吃的，她又早已经饿了。 不出所料，那顿饭她吃撑了。 撑得胃部发胀，半软半瘫在沙发，一下都不想动。 裴砚峥当时还在笑她，温热的掌心隔着家居服轻薄的布料，放在她肚子上，不轻不重地顺时针打圈，帮她消化。 她当时还以为吃撑了一会儿就能好，可当裴砚峥送爷爷奶奶出门的时候，胃部的闷胀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叶音两人还没走，桑黎雾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他们觉得自己麻烦。 找了借口，自己上了楼。 裴砚峥是在被子底下找到她的。 桑黎雾整个人像个小虾米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手捂在肚子上，贝齿咬着嘴唇，疼得眼尾都泛了红。 裴砚峥心一下慌了，第一时间叫来了医生。 很快，中医西医都来了。 老中医给她把了脉，也不顾着裴砚峥的身份，批评起人来丝毫不含糊，“肠胃问题本就不是几日能养好的，小姑娘从小肠胃就不好，这才稍稍有了些好转，就不知道照顾自己了，又是不好好吃饭，又是吃冰，刺激到了肠胃，所以才会胃痛。” 果然在中医面前藏不住任何事情。 裴砚峥坐在床边，垂眸看了眼表情心虚的桑黎雾。 看她恹恹可怜难受的样子，裴砚峥又气又心疼，眉心皱着，听了中医的训话，好脾气地嗯了声， “是我没做好，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见她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医生给她开了止疼药和一盒健胃消食片。 桑黎雾被裴砚峥抱在怀里，喂着喝了药，她偷偷抬睫看了眼裴砚峥，男人唇线抿直，眉头依旧皱着，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或许肚子太疼了，或许是她被裴砚峥惯着宠着有了小脾性，此刻见男人这样的表情，眼尾的那点红氤氲到整个眼眶，雾气弥漫。 她闷着鼻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砚峥扯了下唇，叹出一口气，“要你对不起什么。是我没做好，明知道你肠胃不好，还不按点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害你没有按时吃饭，还由着你吃那么多冰。” 她吸了吸鼻子，“冰是我自己要吃的，你有什么错……” 裴砚峥无理，“就是我的错。” 从那天起，裴砚峥恨不得时时把她拴在身边带着。 — 闻言，贺屿后知后觉，他一时激动亢奋地太过头，只一个想着给她夹菜，完全忘了小姑娘不是个大胃王。 “饱了就不吃。”贺屿捞过碗，因为平时训练的习惯，一碗菜三下两下就被他吃干净了。 他亮出碗，笑出声，“不浪费。” 第92章 我和他同时掉湖里，宝贝先救谁? 吃过饭，不约而同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重，不言而喻。 包厢寂静一片。 桑黎雾眨眨眼，微不可察地挪动身体，依赖地朝裴砚峥靠近了些。 半晌后，她敛睫，主动开口，“我没有病，健健康康，为什么会被你们抛弃？” 女孩儿的嗓音和平时一样温软，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但只有裴砚峥知道，两人交握的手在不断蜷紧。 她在害怕，害怕听到她原本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 “没有抛弃！” 贺屿突然提高音量，复情绪莫名又变得低落，“都怪哥哥，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流落在外。” 桑黎雾垂着脸，从侧面能看见卷翘的羽睫在轻颤，她指尖一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贺屿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盯着她的侧脸，嗓音又轻又缓地说。 简单地说明起因、经过和结果，省略了些罪.犯到死都不知悔改的态度和人心的肮脏一面。 桑黎雾听着，仿佛坠入了一个如痴如梦的状态，脑袋像是锈住了般，反应和思绪都慢了很多。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涩，嗓音几乎轻得听不见，“……是这样么？” 她没有被抛弃，只是被拐走，被迫离开了那个温馨舒适的家。 她一直都是家里疼爱的宝宝。 贺屿肯定地嗯了一声，“爸爸妈妈在家，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家里一直有她的一个房间。 桑黎雾心头无可避免地起了波澜，“这些年，你们有一直在找我……？” “嗯。”贺屿空空咽了下喉咙，“出了事后，爸爸申请了调去公安局，就是想从来来往往地失踪人口报案中得到些线索。”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找来。”桑黎雾脑中疑问太多，又问，“现在这么突然……”找到裴砚峥公司门口。 在她深陷漩涡，日日沉沦，不知该如何自救时，未曾找来。 又在她被神明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从漩涡中救出来后，突然找来。 贺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小姑娘身旁懒洋洋的男人。 心想，有的人权力和能力太大，短短时间内，什么都查出来了。 行动力又太强，一脚油门直接开到他们家门口。 贺屿还未想到合适的理由开口，就见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儿倏地抬起头，却不是在看他。 桑黎雾眼圈红红地看着把玩着她手的男人，很轻地试探开口。 “裴砚峥，是不是你……”又一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救了她。 除了裴砚峥，她想不到其他更为合理的理由。 裴砚峥手下动作一顿，很快扯了下唇，不置可否地笑开，抬手指腹轻蹭她泛红的眼尾，哼出声，“我们宝贝今天怎么这么聪明啊。” 桑黎雾心脏一窒，眼眶盈了一汪水，眼睛更红了。 她就知道。 ——宝贝，听听你的心跳，你心中有自己的答案。 ——宝贝，你会是很多人的宝宝。 …… 男人这一句句带着诱哄的言语，无不是在引导她一步步走向家人。 说明他早就先她见过她的家人，有足够的信心。 桑黎雾颤颤眼睫，眨掉眼中的雾气，嗓音低得几不可闻，“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裴砚峥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哼笑，“又说废话，你是我家唯一的宝贝，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说是吧，小仙女？” “……嗯。” 桑黎雾不让自己再矫情，又一次郑重地给裴砚峥承诺，“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贺屿盯着旁若无人互动的两人看了会儿，随即默默地把脑袋低下来。 裴砚峥心脏被愉悦填满，看着满脸真诚的小姑娘，坏心思又上来。 他微抬眉梢，薄唇慢悠悠地张合，吐字。 “我和他同时掉湖里，宝贝先救谁？” “……”贺屿猛地又抬起头。 桑黎雾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抿唇歉意地朝贺屿笑了笑，转过头，唇瓣弯出一个真诚又甜酥的笑容。 “救你。” “……” 瞬间，贺屿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同于他的悲伤失落，裴砚峥整个人无比春风得意，他抬手捏她的脸，唇角翘起肆意的弧度，“你乖死了宝贝。” “不过——”他拖长声音，戏谑地看她，“你会游泳么？” 桑黎雾一愣，仔细回忆了下，诚实道，“之前高中的时候，学校有开设游泳课，学会了蛙泳。” “……”裴砚峥彻底绷不住，胸膛颤了起来，边笑边点头，笑声不断溢出，“好，我等你来救我。”用蛙泳。 桑黎雾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好。” 贺屿：“……”沉默了。 —— 走出餐厅的时候，贺屿和旁边的两人的站一旁已经不像个同行的陌生人，至少距离有了一个跨越式进步，从原本的中间隔四个人，变成隔两个人。 耳边突然传来车喇叭声。 桑黎雾循声望过去，就见路边停了一辆高调的红色跑车，车窗降下来，露出她大老板江蝉栖的那张带了攻击性的脸。 江蝉栖红唇弯了弯，目的性明确，眼尾扫向贺屿，意思不言而喻。 “要感谢我，上不上车？” 是了，贺屿确实要感谢她。 他们家不关心豪门商人的那些事情，只能看出来裴砚峥非富即贵，并不知道他是谁，是江蝉栖告诉他的，他才得以蹲守在裴氏大楼门口，才得以能和妹妹这么近的相处。 贺屿转身看着桑黎雾，怎么样都看不够似的，“哥……我先走了，之后再见，好么？” 桑黎雾挨着裴砚峥身边站着，有些承受不住男人温情柔和的目光，抿抿唇，“好。” 贺屿那对和女孩儿相似的眉眼舒展开，低下声。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回家看看。” “我们家的位置他知道。” 他话中亲密的字眼，桑黎雾有察觉到，她依旧放不太开，“好。” 贺屿躬身上了副驾，跑车呼啸啸离开。 “裴砚峥。” 桑黎雾突然产生了一种心中大石头落地的感觉，弯着眼睛叫男人的名字。 裴砚峥声音轻着，“嗯？” 桑黎雾仰头看他，“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一走吧。” 秋末冬初，天黑得早，路灯亮起，周边商户也亮了灯，人间烟火灯光映着女孩儿笑眼盈盈的面庞，她微抬着下巴，鹿眸很亮。 一人抬头，一人垂眸。 裴砚峥心脏突然出现猛烈的悸动，脊背发酥，心痒难耐。 他点头，轻笑，“好呀。” —— 华灯初上，两人并肩牵着手沿着人行横道走。 这边不算市中心，但也算二环之内，临街的商铺正站着些排队买东西的顾客，人间烟火气十足。 两人的氛围很静，却是像大海可以包容万物的静，心跳又如海浪拍击岸边一样，重而缓。 桑黎雾的手被裴砚峥十指相扣着一起塞在他外衣口袋里，暖呼呼的。 走了有二十分钟，经过一处人工护城河旁，桑黎雾脚底下的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了不少。 裴砚峥知道，小姑娘这是走累了。 他垂眸，松开与她交握的手，指骨飞快抬起蹭过女孩儿的脸颊，转而向前一步，屈膝下蹲，把后背留给她。 裴砚峥回眸看她，眼尾轻挑，“来吧，男朋友背你。” 桑黎雾鹿眸一亮，他怎么知道她走累了。 她眼波流转，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期待和主动，忸怩地往前迈出一小步，身体贴上裴砚峥的后背，纤细的手臂环上男人的脖颈。 淡淡的笑音随着秋末晚风揉进耳里，女孩儿嗓音清脆，“裴砚峥，我抱好了。” 裴砚峥表面还是那副矜傲慵懒的模样，但桃花眸底的无尽宠溺和纵容藏都藏不住，压根也没想藏。 他就是想用明目张胆的偏爱，包裹住他家宝贝。 张扬得让她感受到。 裴砚峥勾勾唇，嗯了一声，双臂后伸，托在她屁股底下，稳稳起身。 桑黎雾眼睫轻眨，在他起身的同时双腿往前缠住男人的劲腰。 她脑袋搁在裴砚峥颈侧，心脏像是浸在一汪甜水中，像是塌陷了般，忍不住笑。 裴砚峥偏头看他，微垂脑袋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奖励。” “啊？” 桑黎雾懵懂抬眼，“什么奖励？” 裴砚峥步伐从容闲适地往前走，身后背了一个人依旧步履平地，磁性宠惯的声音盘旋在空中，“奖励宝贝今天这么勇敢。” 自己做决定，自己问出心中疑惑的答案，自己消化那么多信息。 像是心有灵犀般，桑黎雾听明白了裴砚峥的话，她白软漂亮的脸蛋上被他夸得显出几分不自在，“…还好吧。” 裴砚峥微挑眉梢，“特别棒，比你男朋友都要厉害。” “……”桑黎雾脸颊有些发烫，不太好意思地压着他侧颈蹭了蹭，小声咕哝，“你别夸了。” 还不都是被他宠出来的勇气。 裴砚峥眸中含着温柔笑意，筋骨清晰的手牢牢拖着背后的女孩儿，手背青筋微暴，性张力满满，背后的女孩儿像个糍粑一样软乎乎地趴在他背后，细看耳根通红一片。 男人极其倨傲骄狂的长相，此时此刻低垂着眼睫，心甘情愿虔诚俯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身后的女孩儿。 男帅女美，两人之间那种天生一对、绝配的氛围，纯粹的情感。 在这个快节奏、重利益的时代，太过拨人心弦，步伐匆匆的行人或多或少不自觉地被吸引着观望。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不催促不急促。 “裴砚峥。” 桑黎雾冷不丁出声喊人，目光落在男人规律眨动的长睫上，温吞道：“你怎么会想着帮我去找亲生父母。” “生分了啊，女朋友。” 裴砚峥甚是钻牛角尖，语气勾得暧昧，“我们都到亲一张嘴、睡同一张床、枕一个枕头的地步，还分什么你的事我的事，需要用到帮这个字？” “……” “…哦。”桑黎雾被他直白的话晃得反应慢了半拍，她眨动眼睫，脑袋里有根弦还锈着，顺着男人的话往下说，“那我不谢谢你了哟。” 耳边传来裴砚峥慵懒低笑的声音，嗓音低磁悦耳，“嗯，不用谢。” 女孩儿今天虽面上和平时没太大区别，但心里一定是开心。 血缘的羁绊怎么可能解得开，从小根深蒂固在心中的“她是被抛弃的”突然拨开云雾见光明，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女孩儿高兴的时候话好像都多了些，主要体现在爱叫他名字上。 “裴砚峥。” 桑黎雾今晚不知道第几次喊他，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颈窝，鹿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嗯。”裴砚峥声音轻着，格外有耐心地应。 “你说，”桑黎雾睫毛轻眨了两下，“你是不是神明派下来拯救众人的救世主呀？” 把她从淤泥中捞出，丝毫不在意她在多年的漩涡中带出来的不好的东西，一点点擦净，再染着上他身上散发的光芒。 “不是。” 裴砚峥喉结轻滚，微仰下巴，显出锋利清晰的下颌线条，他目视前方，说话时胸膛轻震，“我是雾雾宝贝一个人救世主。” 亦只愿当你一个人骑士。 世界安静，吹拂在面颊的晚风好像也停了，桑黎雾的心脏却像是跳麻了，心中的那只小鹿跳得快要累死了还不愿停下来。 “桑小雾。”裴砚峥悠悠侧过眸，直白的目光看过来，“我人不算善，我只救你，是因为我的心跳选择了你。” “其他无关的人，我瞥都不会瞥一眼。” 只因为是你，才救。 —— 后来，桑黎雾被裴砚峥走到那条步行街的尽头，t形街道，只剩左手右手边两条路。 那时，桑黎雾因为男人那两句堪比情话动听的言语，心脏还在鼓噪。 “裴砚峥。”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嗓音甜润，“你背太久了，放我下来吧。” 裴砚峥手揽得更紧，牢牢的，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黎雾抿抿唇，他们走了这么久，到家的距离还剩一半，再走回去的话，裴砚峥会被累晕的吧。 她余光中出现路边停着的共享电动车，真诚地提建议道，“我们一起骑车回家吧。” “一起”这个词又神奇地触到了裴砚峥的愉悦点。 他倏地转过头看她，翘了翘唇，“我坐后座，宝贝带着我么？” 第93章 有我在，他们不敢抓你。 “我坐后座，宝贝带着我么？” 荒谬、非常不合理的一句发言。 桑黎雾：“……” 她大学的时候跟着楚嫣然骑过电动车，本意是他们俩一人一辆，不是这样带着他骑啊。 看着小姑娘纠结犹豫的神色，裴砚峥翘嘴落下来，唇线抿直，表情怎么看都非常无辜。 “不愿意么，那我继续走……” “……” “愿意！” 仅仅一秒，桑黎雾生怕男人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连忙应声。 “好。”裴砚峥笑起来，当即背着她往走到共享电动车停放区。 桑黎雾：“……” 裴砚峥没骑过这玩意儿，看了眼流程步骤，单只手臂拖着桑黎雾，一拿出手机，扫码，关注公众号，确认解锁。 然后用手机导了锦幽苑，塞进前面车头自带的手机支架上。 桑黎雾：“……” 其实可以把她放下来了。 她刚要开口，就被裴砚峥反手捞住腰肢，一个天旋地转，喉间的惊呼还没来得及溢出，桑黎雾已经被裴砚峥稳稳放在电动车座椅，灵魂还正跟在后面跑，眼神呆着。 前面车筐里只有一个天蓝色头盔，裴砚峥捞过来，利索地给小姑娘戴头上，冷白指尖捏过两侧的松紧绳扣，绕到下方，扣紧。 因为刚才那突然的一下，桑黎雾心脏还没归位，懵里懵气地任由他动作。 “不行，裴砚峥。” 桑黎雾终于回过神，看着头盔的数量，才猛然想起这种共享电动车的交通行驶规则。 “嗯？怎么了？”裴砚峥正把她压在头盔下的发丝捋顺，闻声，停下动作。 桑黎雾白白净净的脸蛋皱成小苦瓜的样子，“这种车不能载人，违反交规，被交警抓到了会被拍照，第二次还会罚钱。” 裴砚峥微抬眉梢，薄唇微动，语调不甚在意，“拍照就拍照，没什么损失。” 桑黎雾：“……” 裴氏集团声名显赫的裴总，因为违反交规被交警抓着拍照，怎么想都不是件光荣的事情。 而且—— 桑黎雾声音渐渐弱了，有点黑历史被挖的窘状，“…我之前被抓到过一次，拍了照，记了身份证号……” 再来一次就是第二次了，要罚钱的。 气氛沉默须臾。 裴砚峥胸膛开始颤，闷闷的笑声不断溢出来，见小姑娘羞得开始用小眼神嗔他，才敛了几分笑。 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我就要你载。” “……” 他说着，长腿抬起，轻松地迈上去，挤进桑黎雾身后狭小的地方，胸膛亲昵地贴上女孩儿挺直的脊背。 因为男人的动作，西装裤腿向上抻了一截，露出底下原本被遮盖住的性感的西装袜。 裴砚峥掌心随意地拍了拍桑黎雾的大腿外侧，随即两条手臂前伸，自然而然地环住女孩儿柔韧纤细的腰肢，脑袋低下，下巴抵在他颈窝。 明明那么大一只，坐直的时候身形轮廓可以完全将桑黎雾笼罩，体型差明显，从后面看完全看不见少女的身影。 现在却尽力将自己缩缩缩小，坐在女孩儿后面。 特别乖巧的一个模样，反差感超绝。 裴砚峥老神在在的坦然开口，“宝贝，我坐好了，可以走了。” “……”桑黎雾还在试图挣扎一下子，苦唧唧着一张小脸，“被抓到了会罚钱，很丢人。” “不会。”裴砚峥埋着脑袋，嘬了口她脖颈软肉，口吻跋扈，“有我在，他们不敢抓你。” 桑黎雾：“……” 怪不得他会如此坦然，用权力压别人，也不知道害臊。 桑黎雾不再纠结，抿抿唇，头盔下的碎发冒出来，眼神软，乖巧地双手紧握车把手，声音也软，“我要走了，你坐稳点。” “开始导航……”手机自带的播报机械音响起。 小姑娘这副样子太乖了。 乖得他欲望汹涌，没出息地秒。。 顾念着她在骑车，裴砚峥不动声色地把腿根挪远一些，远离小姑娘的臀部，却因为空间狭小，不可避免地因为颠簸反反复复触上。 喉结猝不及防地滚了两下，裴砚峥沉着声音应了声好。 桑黎雾手腕下拧，小电动车轱辘转起来，已龟速开始在非机动车道行驶。 裴砚峥当然不会嫌慢，甚至怡然自得地享受，鼻尖充盈的全是女孩儿身上的香味。 这是谁家小宝贝，怎么会这么香。 哦，他的呀。 他的他的他的！ 裴砚峥在桑黎雾看不见的地方，笑得特别不值钱。 桑黎雾脊柱绷得笔直，握着车把的双手用力得指腹发白，目视前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全部的注意力全放在路况上，根本在意不到男人与她的亲密接触，也根本发现不了自己臀部抵上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桑黎雾一紧张就碎碎念的毛病又犯了。 “第一次载人，要慢慢慢，千万不能摔着了……” 裴砚峥声音轻着回应，“不害怕，男朋友不会让宝贝摔着的。” “绿灯绿灯了，左右看看，确保没车才可以走…” 裴砚峥随着她左右扫了眼，声音有些哑，“没有车，宝贝可以走。” “哎…，自行车道明明不可以停车，怎么可以乱停呀……” 裴砚峥单臂揽在她腰际，拿出手机对着那辆车的车牌号拍了张照片，“宝贝不气，我给它举报到交警大队。” …… “快了快了，还有八百米就到了，呼~” 裴砚峥歪脑袋看了眼被支在前面的手机导航，“对，宝贝特别棒，没摔着、没闯红灯、没让其他车碰到瓷，也没被交警抓着。” 最后这一段路已经驶入锦幽苑的庄园范围内，几乎没什么车。 桑黎雾精神终于松懈了点，也终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她耳朵一动，心脏又跟着提起来，手腕无意识下压，突然加速，“哪里有交警！？” “……” 裴砚峥的身子因为惯性后仰一下，又被小姑娘一个紧急刹车，重重撞在她后背。 竭力控制了一路的距离被骤然缩减得不剩丝毫。 大腿也重重抵上女孩儿绵软的臀部，压出些弧度。 第94章 你还好么…?不好。 裴砚峥喉咙发紧，呼吸灼烫。 “没有交警啊，宝贝。” “宝贝”两个字的尾音被他勾缠得暧昧。 桑黎雾心一慌，手直接一抖，电动车方向偏离了原来的正常轨道。 又被裴砚峥长臂一伸，越过她抓住车把，稳住车头，保持稳方向。 桑黎雾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僵着身体，眼神呆呆愣愣地盯着前方，不同于刚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碎碎念，此刻语调垮下来，舌头都在打结。 嗓音怯生生的：“裴、裴砚峥…” 娇得不行的声音，骨头都给他叫酥了半边。 裴砚峥墨色眸底压抑着风暴，连手都克制得不敢搭在小姑娘腰际，后伸抓在阻拦架上，掌背青筋因为用力暴出，性张力蓬勃。 男人声线哑沉，“最后一点距离，好好骑你的车，不许说话。” “……” 慑人的压迫感散去了些，桑黎雾果断抿紧唇瓣，闭嘴。 八百米的距离桑黎雾生生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一点、最后一点。 哦哦哦，终于到了，呼呼呼。 听裴砚峥的话，桑黎雾连紧张的碎碎念都不敢溢出口，全巴巴地嘟囔在心里。 稳稳把车停在主楼花坛旁，后面会有保安推出去交给共享电动车负责人。 桑黎雾小心又悄悄地把屁股往前挪，只坐了一点点座椅尖尖。 她呼吸放得极轻，慢慢偏头，回眸去看裴砚峥，咬了下唇瓣，试探地问，“到、到了，你还好么…？” “……” 裴砚峥睨她，脸色黑沉，语气不善，“不好。” 桑黎雾委屈巴巴地凸凸下唇，缩了缩脖子。 腹诽，明明是他自己精力-.欲.望太强，思想不纯洁，随时随地都能这个样子，这种语气，倒显得是她的错了。 “你这么凶，做什么……” 桑黎雾半是嗔半是嗲地咕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完完全全是在恃宠而娇，而且娇得不行，那双漾着水般的鹿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 裴砚峥隐忍的额角一抽，双手掐在她腰侧，把人提抱起来，放在地上。 不再顾及生怕碰-到某个小姑娘，又把他当变态，这才松懈了些身体。 裴砚峥扯起半边唇笑了下，泄欲般捏她脸颊，听她娇气呼疼才松开手，无奈地摸了下她的脑袋。 “没有凶你。” —— 进屋后，裴砚峥就着换家居服的时候冲了个半个多小时的凉水澡。 下楼的时候，被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铃声响在空旷的客厅。 裴砚峥垂眸看见，正在撸元宝的小姑娘把小猫捞到怀里，匆匆跑过去拿过手机。 大概来电人是公司的人，小姑娘抱着猫拿着手机，就要往楼上跑送给他。 到楼梯边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桑黎雾只愣了一下，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嗒嗒嗒”趿着拖鞋，踩着台阶跑到他面前，把手机塞给他。 嘴里嘟囔着“电话电话电话，快接”。 说完后，桑黎雾又“哒哒哒”踩着轻快的步子，抱着元宝往客厅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原本属于元宝的猫垫上。 “……” 裴砚峥有些敛不住笑，他指骨压了压唇角的笑痕，这才低头去看手机。 陆致打来的。 他边接边往楼下走，“说，什么事。” 陆致：“裴总，刚才外联部打电话给我，说有记者和营销号为了博眼球蹭热度，爆了您的消息，词条现在挂热搜呢，需不需要撤。” 裴砚峥闻声眯了眯眼。 他十八岁之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还能经常在网络上看到他的消息，近几年他接手集团后，放出去消息说不接受财经新闻的任何约访，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平台登他的消息，网络上他的消息就再也没传出过。 有些人真是，他不过是谈了甜甜的恋爱，过点平常人的生活，真忘了他的脾性和他说的话，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舞到他面前。 裴砚峥绕过沙发，到后面的酒柜拿出两盒白桃牛奶，往厨房走，又问对面。 “有什么词条？” 陆致：“裴氏掌权与女友街边同行 好事接近，这条是新登热搜榜的，目前舆论都是好的方向，热评有一条是两名颜霸，恃颜行凶，已磕晕，求大额转账救醒。” 裴砚峥把白桃牛奶放进牛奶加热器，倚在一旁的台案上，看着客厅方向，懒洋洋应。 “这条先留着。” “好。”陆致又道，“另一条，裴氏集团疑接近破产。” 裴砚峥眉心一跳，“这什么东西？” 现在什么乱七八糟、没脑子的东西都能上个热搜。 陆致：“这条热度还挺高的，一开始就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营销号发了张您和夫人骑共享电动车的照片，他们不知道是您，附的文案是‘社会乱想，现在男人反而更娇，电动车都不愿动手骑的小娇夫’。” “……” 隔着隐形的网线，陆致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生活处处是观众，好多网友在不同地方不同角度拍到了你们的照片，发到网上，热度高了，就有人扒出来那个小娇夫是裴总您。” “网友关注点奇特，然后就有了裴氏掌权人出行竟让女友骑共享单车，裴氏集团疑似破产，词条就这样出来了。” 裴砚峥满脸黑线。 “这条三分钟之内撤下来，警告一下那个营销号，内容审核好再发布。” “好的，裴总。” 裴砚峥：“还有吗？” 陆致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开口，“有一个和夫人有关的，底下评论区有些骂声。” “滴滴。” 牛奶加热器结束工作的声音响起。 裴砚峥皱眉，按了保温键，“这条发我，处理结果我看完再告诉你。” “好的。” 挂了电话后，很快陆致发来的那个词条的热搜。 #裴砚峥 桑黎雾 夏风中赴约 南稚# 多好的一个词条，他和小姑娘的名字第一次在网络上有了联系，共同出现。 这条底下的网络风向一边倒。 【和南小婊一个剧组的人，人能好到哪去，同样清纯无辜的脸，干着同样被包养的事，恶心。】 【我上次还因为她的颜值关注了她，取关。】 第95章 直接扇歪那些黑子的脸 裴砚峥眉川凝着，黑眸晦涩不明。 他抬眼，望向客厅方向。 小姑娘坐在猫窝中小小一只 ，正侧着脑袋往他这边瞅，对上他的视线后，鹿眸明显地弯下来朝他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裴砚峥敛了些情绪，勾着满腔温柔，回了她一个笑。 大概是以为他在忙公司的事情，女孩儿笑起来后很快收回视线低头去看元宝，软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和元宝讲话，一一和二二在她身后的沙发困得迷瞪着猫眼。 裴砚峥垂眸，继续翻着评论区。 【真是笑疯，@夏风中赴约 剧组真是奇葩，女主女二全都是被包养咖，@秦尘v 秦导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好好的金字招牌被你自己砸了。】 还是跟上次定妆照一样，这类评论不算少，不过这次触及到了桑黎雾。 【秦尘v：我砸你妹，人心黑看什么都是黑的，整天包养包养地挂在嘴边，该不会你本人过得不太好，想不劳而获被包养吧，结果没人愿意破防了。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这点直接战胜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算牛逼。】 【南稚v：祝所有键盘喷子们明早起床，脱发脱一床（微笑）】 一个叫[双木林打爆你头]的id往返战斗于每个黑子的评论底下，帮着桑黎雾说话，又被黑子追着骂了一路。 这人应该就是小姑娘那个经纪人。 屏幕界面突然切换，弹出来电话界面。 裴砚峥按了接通，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喂。” 叶音冷冰冰带着埋怨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干什么呢？雾宝都被人骂上热搜了，你人呢？自己被人说是小娇夫的那条倒是撤得快。” 眼见小姑娘频频往他这边望，裴砚峥拿了热好的牛奶往客厅走。 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漫不经心撕开吸管塑料包装，戳开，插好的吸管便被抵在桑黎雾唇边，动作一气呵成。 桑黎雾习惯了，自己抬手捧住牛奶盒子，小口小口地吸着，眨着眼睛示意他好好接电话。 元宝这会儿精神旺盛，正踩在她腿上，抬着毛爪子往上扒拉。 “喂？裴砚峥！”耳边迟迟没听见回应，叶音脾气逐渐暴躁，“你人呢！” 裴砚峥揉了两下小姑娘的头发，这才捏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话，“听着呢，我刚才正在看。” 叶音语气平和了些，“你想怎么做？” 裴砚峥在沙发坐下，脊背后仰，嗓音听不出情绪。 “自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桑黎雾听不到对面的声音，联系不起来，自然听不懂裴砚峥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叶音又道，“要不就趁这个机会，向外界告知一声，雾宝是我们裴家的儿媳妇，省得那些家族有事没事就找你爸，明里暗里要将自家同龄小辈介绍给你。” 裴砚峥也不知道把这些听进去没有，大概是听进去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沉着声音道：“我想明媒正娶，让她得到所有人的祝福。”给她最好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求婚都没求，就向外界大肆宣扬。 虽然平时，小姑娘被人叫夫人的时候他确实开心。 桑黎雾吸着白桃牛奶，藏在乌黑发丝下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闻声，叶音一顿，轻哼了声，“那就对外公布你们在谈恋爱，反正我看不得雾宝受这样的委屈，要是我直接上手，扇歪那些黑子的脸。” 披散在背后的头发突然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桑黎雾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了，咻得一下回眸。 却见裴砚峥只是垂着眼，密又长的睫毛掩下，原本正绕着她发丝把玩，被她突然这么一回头，发丝顺滑地脱离指尖。 裴砚峥撩起眼皮，不解疑惑的眸光对上她的视线。 “……”桑黎雾轻轻抿了下唇，腼腆地笑了下，小手绕到后面，白软的指尖捏住自己的头发，主动塞到裴砚峥手里，又飞快转过头不去看他，声音淡得几不可闻，“……给你玩。” 裴砚峥扯了一下唇，似乎在笑，对着电话那头说，“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嗷豁，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 叶音嘲讽，“你那张嘴长了不会问啊，平时脸皮厚得整天把雾宝逗脸红，关键时候怂什么。” 裴砚峥沉默须臾。 因为知道小姑娘的遭遇后，心脏涩疼得要死，便想要世上所有肮脏远离她，独留美好一面。 所有他习惯了在背后，在女孩儿看不见的地方，挡住世间所有的不善，处理掉一切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情。 这次也是，裴砚峥根本不愿意她看到网络上那些不经大脑思考乱说的评论。 听叶音这番话之前，他想的只是撤掉这一切消息，给那些记者、营销号甚至网友一些教训，让她对这次发生的事情永远都无从得知。 现在，裴砚峥依旧不会让她看到那些刺破心灵的恶浊言语，但确实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解决——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就是扇歪那些人脸的最好的方法。 裴砚峥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他给陆致发过去一条消息：【把恶评的id记下来，让他们道歉然后做封号处理，那条原始帖子先留下来。】 发完，裴砚峥把手机扔在一旁，从沙发滑坐到地毯上。 桑黎雾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猫咪的软窝里，察觉到动静，侧过眸，“…你忙完了么？” 她隐约能听出裴砚峥说的事情貌似与她有关，想开口问问是什么。 又想，他既然没主动开口告诉她，就说明不想让她知道，她便不问了。 “嗯。” 裴砚峥应出一声，躬身靠近，鼻尖亲昵地碰了一下她的，墨色眼瞳溢满诚挚，“宝贝，愿不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桑黎雾对上那双明亮的桃花眸，轻声问：“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么？” 裴砚峥视线锁着她，“嗯。” 桑黎雾抠着牛奶盒的棱角，长睫颤了下，不答反问，“你愿意吗？” 裴砚峥愣了下，嗓音不明，“怎么会不愿意，我做梦都在想。” 元宝正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来回在他们身上转。 桑黎雾唇角翘起一点弧度，她呼吸轻着，声音也轻，“你愿意，我也愿意。” 第96章 岁的童子么? 裴砚峥倏地笑出声，又俯身亲了亲她唇角，咬了下唇珠，没深入。 两人额头相抵，多了些缱绻的意味。 男人鼻息溢出一声轻哼，又像是在叹气，“傻子。” 哪有她这么傻的姑娘，明明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还专门软着声音问他。 “……”桑黎雾鼓了下腮，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骂我啊……？” 裴砚峥虎口卡在她下巴，捏她双颊，又对着唇瓣亲了一下，“夸你可爱。” 桑黎雾：“……”好吧，算了。 —— 柏玺，顶楼总统套房。 南稚舒舒服服地仰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朝空中大喊，“傅司昀！” 不过十秒，穿着家居服的傅司昀从书房出来，口吻平淡，“怎么了？” 南稚起身，莹白的脚踩在沙发上，“噔噔蹬”沿着沙发跑到男人面前，站得比他高。 少女语气骄矜，“帮我这热搜撤下来。” 位置原因，傅司昀只能仰视着看她，抿着薄唇，神情沉静，看不出情绪，“又被人骂了？” “之前不是要自己对骂回去才能解气么，这回怎么变了？” 南稚恃宠而骄，哼出声，“骂我可以，绝对不可以骂雾雾，让他们见识一下钞能力的厉害。” “谁？” 傅司昀想了一下，“裴砚峥那小女朋友？” 南稚脊背挺得直，气势很强，“什么谁的小女朋友的，你只需要知道是雾雾就好。” 都有名字的，说什么谁是谁的谁，哪有什么隶属关系。 就像她，如果外界知道她和傅司昀是夫妻，虽然是塑料的，但提到她的第一印象肯定是她是傅总的夫人吧，她的名字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黑红就黑红，至少别人提到她时，叫的是她的本名。 傅司昀看着她，听懂了她的意思，自顾自地说，“她有自己的男朋友，京市是裴砚峥的地盘，他权力比我大，还用得我出手？” 他嗓音淡淡，“信我，不出五分钟，裴砚峥那边的声明就出来了。” “真的？”南稚信了点，瞅他，“那你在这等着，如果五分钟没出声明，你花钱找人撤热搜。” 傅司昀偏开头，果真站着没动，“行，等着。” 沙发软，支撑力不强，南稚站得有些累了，后靠，一屁股坐在沙发椅背上。 两人的高低一下变了，傅司昀睨她一眼，“坐稳，摔下去我不扶你。” “才不需要你扶。” 南稚注意着网络上的信息，头都没抬地补充了句，“况且，我才不会摔。” 果然，如傅司昀所说，不出五分钟，甚至连三分钟都没有，裴砚峥那个一条微博都没发过，粉丝就已经上千万的账号有了动静。 【裴砚峥v：我费劲千万百万的心思追到的女孩儿，被你们这么说，你们是想死吗。在这里正式介绍一下，我，裴砚峥，裴氏集团现任掌权人，是@桑黎雾 的男朋友。女朋友现在在旁边，心情好，以后，我女朋友的粉丝，凡是在社交平台夸过她三句以上，凭截图可以到裴氏集团旗下任意一家珠宝店领黄金13.14克，当然骂过我女朋友的全部除外。】 底下评论瞬间盖起了千层楼。 【1楼：卧槽，我刚随着大家，跟风骂了句，为金钱折腰，想穿回一分钟前，剁掉自己这双手（大哭）】 【123楼：13.14g黄金，按照最近的金价，买的话需要1个w吧，这是什么泼天的富贵降到我头上。】 【345楼：这个男人我哭死，13.14多么浪漫的数字。】 【1000楼：不好意思歪个楼，关注点偏了，‘女朋友在旁边’是不是说明，裴总发完这条微博，扔了手机，就开始压着女朋友打啵，然后，嘿嘿嘿……】 【1001楼：楼上的你真是，这么好的氛围叉出去。不过，一看你手里的资源就很多，发我一份（斜眼笑）哈哈哈哈哈哈……】 — 傅司昀显然也瞥见了手机里的内容，指尖敲了敲她手机的背面，把南稚注意力拉回，“现在放心了吧，我去工作了。” 因为最近一直待在京市，公司一次都没去，开会都是视频会议，那些必须由他签名审核的文件，都是积攒几天，然后让特助给他送过来。 要不然就这姑娘不愿吃亏、容易得罪人的性子，他一点都不放心把她自己留这。 南稚用完就丢，不客气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别待我身边。” 傅司昀扯了下唇，似乎在笑，狭长的眸中藏着的情绪让人捉摸不清。 行，今晚多记两次。 正好把那一盒用完，明天拆盒新的。 —— “裴砚峥。”桑黎雾看着男人已经显示发送成功的微博界面，默了默，“…你是散财童子吗？” 裴砚峥这会儿心情是真的好。 三只喵已经被放回了猫猫房，回来后男人顺势坐在沙发上，桑黎雾直接被他手臂捞着腰抱到她腿上坐着。 裴砚峥脸上挂着笑，闻声，掀了掀眼皮，语调慢悠悠，“散财？如果算的话，散点财保我家宝贝无忧无虑、平安四季，不亏，是我赚了。” “不过——”他拖长声调，玩味地笑，“宝贝怎么会知道我是童子。” “……”桑黎雾一下子被他这句话弄得脸红，“谁问你这个了……” “而且，25岁的童子，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她小声咕哝。 裴砚峥哼笑，眉宇间染了些其他情绪，“没办法啊，谁让我之前不懂事，嘴硬，还死要面子的。” “要是在那年钢琴表演上见到你，直接掳回家，没准现在咱俩的孩子都会下地跑了，我还能是个25岁的童子？” 什么孩子！什么下地跑！ 听出他话中的言外之意，桑黎雾耳尖“轰”得一下红了，声音弱弱地嗔他，“你现在确实挺不要面子的。” 直白的说，就是不要脸。 裴砚峥不以为然地咬她通红的耳尖，“没办法啊，我这条命就指着你了。” 第97章 小兔子变成小狐狸了? 桑黎雾被裴砚峥直白、丝毫不含蓄的话臊得脸热，躲着他看过来的视线，推搡他肩膀，“你放我下来，我的牛奶没喝完。” 裴砚峥应了声，手护在她腰上，直接俯身，长臂伸直，指尖触上放在桌上的牛奶，试了试温度，没拿起来，“凉了，容易肚子疼，别喝了。” 好像在这种关乎她身体的时候，他语气总是毋庸置疑的。 桑黎雾被他揽着腰，重新靠回他身上，乖觉地应，“好。” 裴砚峥高挺的鼻尖拱在女孩儿侧颈，掀了掀眼皮，“我热了两瓶，另一瓶保着温的，想喝我去拿。” 颈边尽数是男人灼烫的呼吸。 桑黎雾心跳跨级式攀升，受不住般闭了闭眼睛，歪着脑袋躲了下，又被男人瞬间追过来，甚至贴得更近。 “……” 今晚有两个人接力棒似的给她夹菜，又已经喝了大半瓶牛奶，现在胃里根本盛不下其他东西。 但桑黎雾见裴砚峥这副要剥她入腹的样子，脑袋难得灵光。 狡黠心想，是不是她说想喝牛奶，裴砚峥就会放开她。 她像只披着狐狸皮的小绵羊，起了小心思，说起违心的话来，脸红心也跳。 桑黎雾硬着头皮开口，嗓音软得不成样子，“……裴砚峥，我要牛奶，你去帮我拿。” 她话音刚落，男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裴砚峥下颌绷得厉害，复又低头，认命地沿着刚才被他吻出的红痕重重吻了一下。 桑黎雾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蒙了层雾气，心脏提着，便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结实的手臂放到一旁柔软的沙发上，不似男人大腿肌肉的结实。 裴砚峥站起身，眼神漆黑，莫名压了几分危险的感觉，嗓音中有几分未-纾的不爽。 “坐着，我去给你拿。” 明显沉哑的嗓音。 “……噢。”桑黎雾弱弱地应，心虚的视线跟着男人的背影。 拉远又移近——看他拿过热奶器上的那盒牛奶，关机器，转身，撕吸管包装，插好吸管。 最后，带有压迫感的身影停在她面前，三根筋骨清晰的手指捏着盒身，食指压着吸管递到她唇边，语调简洁，“喝。” 桑黎雾缩了下肩膀，贝齿咬住吸管，心里更发虚，眼神飘着，不知该避开裴砚峥直勾勾的视线，还是避开他。。。。 她舌头打结，“我自己来吧……” “嗯。”裴砚峥没跟她争，俯身拉起她的手握住盒身，“拿好。” 见她自己拿稳，裴砚峥松了手，挨着她身边坐下，侧眸，看她咬着吸管半天才吸一小口。 裴砚峥桃花眸眯了眯，视线凝着她，似状无意地问，“好喝吗？” 桑黎雾颤着眼睫点头，“…好喝。” 牛奶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只是她现在实在太撑了。 裴砚峥微抬眉梢，扯了半边唇，睨她，“嗯，都喝完。” 桑黎雾：“……” 毕竟是她为了躲开他的吻，自己说的要喝牛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桑黎雾欲哭无泪，小小声地应，“……好。” 见她这样，裴砚峥笑意不受控制地荡漾到眉梢，察觉到后，又慢慢敛下去。 他倏地伸手，拿过那盒牛奶移开女孩儿嘴边。 手中东西脱离，桑黎雾愣了下，懵懂的目光看他。 “行啊你，桑小雾。”男人声音故意压得又缓又低，语调阴阳怪气的，却有掩不住的纵容，“差点连我都给骗过去了，还让我去拿牛奶，真是变聪明了。” “小兔子变成小狐狸了？” “……” 好吧，原来都被看出来了。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桑黎雾眼睫撩起，小心地端详着他的面色，男人的神色还是有未餍足的不爽，却没有一点恼。 莫名的，没有任何理由的，桑黎雾唇角渐渐上扬，弯起柔柔的弧度。 是那种小骄纵被人宠着惯着的愉悦。 她小脸凑上前，歪脑袋看他，软声软气地依附着他，“现在喝不下了，你帮我喝了吧。” 小心思来得快，认怂得也快。 裴砚峥看她这副样子，眸色更沉，所有的欲望瞬间冲破防线。 桑黎雾还凑在他面前笑着，后脑勺倏地被大掌牢牢锢住，被一股力道压着，放倒，脊背完全陷入柔软的沙发。 未曾被天花板的吊灯晃到眼，随即身前压上一副极具压迫感又危险的身体。 光，被遮住。 “饱了就不喝，亲亲我就好。” 裴砚峥双膝跪-在她身侧，声音哑得厉害，目光幽深。 那盒只喝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牛奶被放到地毯上。 桑黎雾眼睫慌乱地颤着，猝不及防的，带着侵略性的吻重重落下。 干柴烈火的。 （。。。。） 桑黎雾滞住，她眼神发虚。 想阻止他却没力气。 裴砚峥声音喑哑勾缠。 “宝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第98章 那么敏感，他喜欢死了。 桑黎雾对自己身上的青涩感觉，又无措又害怕。 透过裴砚峥的发丝，吊灯的光线都好像在浮.沉。 如她一样。 （。。。。） 裴砚峥似是惊讶，似意有所感地从她颈间抬头，眼尾撩起，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比刚才还哑。 “宝贝，你……” 桑黎雾像是被吓到。 雾气迷离的眼睛睁得圆溜溜，脑袋埋到裴砚峥怀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裴砚峥撑起身，黑眸望着她。 桑黎雾眼神终于聚焦，在一片朦朦胧胧中对上裴砚峥的视线，眸底雾气迅速凝成珠，顺着眼尾滑落。 可怜的哭腔溢出来，“抱……” 裴砚峥这才直起身，把人抱到怀里，帮她把衣服重新扣好，保持着紧紧圈住的姿势，不动。 这种时候，是女孩子心里防线最低的时候，也是最依赖人的时候。 抱一抱，比什么都好。 裴砚峥亲她眼尾，抿掉眼尾缀出的泪珠。 喉结压抑地滚动，“不哭了啊宝贝，没关系的，都是正常的。” 那么敏感，他喜欢死了。 桑黎雾窝在他怀里，只剩低低地呜咽，显得可怜死了。 “你欺负我……” 裴砚峥抿抿唇：“宝贝，这不是欺负。” 听到他否认，桑黎雾眼泪掉得更凶。 “好好好。”裴砚峥百依百顺，哄着她，“是我不好。” 桑黎雾不再哭了，眼眶的红明显，她鼻音很重，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今天不要和你睡一张床了。” 裴砚峥看她，“那我睡哪？” 桑黎雾自以为很凶地道，“主卧是你的，我去睡客卧。” 裴砚峥：“……” 从进锦幽苑开始，这姑娘就一直睡的主卧，没见过她这样傻的，不高兴了还自己申请去睡客卧。 还客卧，就她那差得要死的睡眠状况，恐怕不得失眠一个晚上。 裴砚峥敛眸看着她，嗤道，“你睡什么客卧，要睡也是我睡。” “好。”桑黎雾眼睫湿漉漉的成缕，鼻尖泛着红，听话地采取他的建议，“那你去睡客卧。” “……” 顿了一秒，裴砚峥垂脑袋凑到她面前，眼尾蔫巴巴地落下来，语调低磁诱-哄。 “宝贝，不和你一起，我会睡不好的。” 桑黎雾蜷了蜷指尖，不想被他给蛊惑到，但几乎是瞬间脑海又顺着他的话去想—— 月明星稀，空旷的房间，大床上男人翻来覆去，连背影都是寂寥的。 桑黎雾想得入戏，忍不住心软，为他降低底线，“那你…来主卧睡沙发，打地铺也行。” “好。”裴砚峥应得快。 眸底是一闪而过的湛然笑意。 都睡一个房间了，还愁什么不能睡一张床。 桑黎雾缓好情绪，羞臊得脸红，“我要去洗澡。” 裴砚峥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站起身，打横抱把人搂怀里，也不管自身的反应。 “我抱你上去。” 桑黎雾手臂挂他脖颈，眨了下眼睛，“我自己去就好。” 裴砚峥睨她一眼，勾了勾唇，哼笑，“腿不软？” 桑黎雾：“……”她不确定。 桑黎雾索性抿唇闭嘴，不再吭声。 裴砚峥一路抱她上楼到浴室门口，放下。 落地的时候，桑黎雾膝盖突然一软，就要往下倒。 裴砚峥像是有预感似的，眼疾手快地捞着她腰站起来。 “啧。” 闻声，桑黎雾虚着眼神去看他。 裴砚峥满脸写着——我就说吧。 “……”桑黎雾脱离他的手臂，自己站稳，往浴室走。 裴砚峥看着她的动作，微抬眉梢，笑着叹了一口气，“睡衣没拿，想我给你送进去？” “……” “才没。” 桑黎雾喃喃应声，埋下脑袋，脚尖转了方向，往衣帽间走。 “刚才舒不舒服？”头顶的声音又道，尾调勾着，坏得要命。 “……”能不能掐死他啊。 桑黎雾脸颊滚烫，不理他。 ——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黑夜中覆着稀薄的云。 主卧的顶灯已经关上，只留一盏床头小夜灯。 桑黎雾身体清爽地独自一个人侧躺在大床上，翻着自己的微博看。 半个小时前，裴砚峥洗完冷水澡出来，看她在玩手机，凑到她耳边似作无意地随口一问，“宝贝，你不转发我那条微博冒个泡么。” 于是，桑黎雾用她那个正在疯狂涨粉的小号发了条微博。 甚至她微博的认证都是刚认证好的。 【桑黎雾v：冒个泡，男朋友。\/\/裴砚峥：我费劲千万百万的心思……】 现在她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全都是夸她的。 这些人或是出自真心，或是为了裴砚峥承诺的那13.14g黄金，但看了这些总归还是心情好的。 桑黎雾眉梢荡漾的笑意就没消失过，灿烂又明媚。 “宝贝。” 主卧中央的沙发上缩躺着的男人突然发出声音。 “啊？”桑黎雾应了声。 裴砚峥语调幽幽，“沙发好小，睡得不舒服。” 桑黎雾翻身坐起来，借着小夜灯的光芒，看见沙发的人蜷缩着身子和长腿，才足以让自己完全躺在沙发上。 看着还蛮可怜兮兮的，桑黎雾有些于心不忍，唇瓣轻碰，好声真挚地建议。 “要不，你打个地铺吧。” 第99章 撩起来，我看看。 裴砚峥当真听了桑黎雾的话，去打了地铺。 桑黎雾盘腿坐在大床中央看裴砚峥的行动。 他哼哧哼哧地从橱柜里抱出一床被子，房间里有地毯，他便把那床被子直接铺在大床旁边的地毯上，认认真真捋好边缘，然后又起身把沙发上的枕头和小薄被子拿过来。 动作熟练。 做完这一切，裴砚峥直挺挺地躺下，仰面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吭声。 桑黎雾蜷了蜷指尖，试探的语气配上歪脑袋的动作，“那我睡觉了哦。” “嗯，睡吧。” 裴砚峥声音很轻，像是在自己碎碎念，“我在这里睡就好，虽然这里有点不舒服，但不过是一个晚上，我坚持坚持就好了。” 他说完，转过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看她，又强调了一遍。 “真的。” “女朋友不用管我，我在这睡就好，不舒服也没关系的。” 桑黎雾：“……” 她又没问他。 看出来什么，桑黎雾唇角有些压不住笑，尾音愉悦地上扬，“裴砚峥，你是不是在装可怜呀？” 被女孩儿直接地戳穿，裴砚峥哼了声笑，坐起身，转了半个方向。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一仰头一低头直白地对视。 裴砚峥眼尾微动，没了刚才说那些话时的可怜劲儿，笑得懒洋洋，“看出来了啊。” “嗯。”桑黎雾弯着眼睛，“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他可是裴砚峥啊，性格桀骜骄狂，掌管着偌大的裴氏集团，手里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 做事随心所欲。 这也就练就他的厚脸皮。 如果他真觉得地铺不舒服，肯定会自己抱着枕头，爬上床，挨在她身边，嘴唇贴她耳边黏黏糊糊地说几句惹人脸红心跳，她就心不在焉地无暇顾及其他。 在裴砚峥这，厚脸皮比装可怜有用多了。 说那些巴巴的话，一看就是故意的。 哼。 还以为她看不出来。 女孩儿笑起来时，那张白嫩漂亮的小脸，在主卧昏沉灯光的衬托下，显出几分让人意醉心迷的感觉。 比酒还要醉人。 裴砚峥挪不开视线，舔了舔唇，压着嗓音低笑，“那宝贝心疼了么？” 桑黎雾眨眼，脸上的笑容未敛：“你是装可怜，我心疼什么。” 裴砚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元宝提溜出来告状，散漫挑眉。 “弟弟整天在你面前装可怜，你看不见，有事没事就给它一个贴贴和亲亲，不带你这么偏心的。” 他一副“我不管，你今天不让我上床，就必须给我个交代”的模样。 莫名的，桑黎雾心情愉悦，笑弯了眼睛。 她又问，“元宝是我们的猫猫，你跟它争什么？” 裴砚峥语调简洁，“男的，活的，生物。” “……” 男的，活的，生物。 桑黎雾重复一遍，再也受不住，唇角绽开柔柔的弧度，像是在哄人一样浅笑着开口，“心疼你。” 非常直接的三个字。 心疼了，就说明他不用睡地铺。 裴砚峥有时候真觉得这姑娘哄他哄得如鱼得水，像呼吸一样简单。 不过简简单单三个字，哄得他找不到北。 裴砚峥桃花眸微亮，翘着唇角，自然而然地起身，也不管地上铺着的被子，上床，揽着她一同躺下。 两人共枕一个枕头。 怀里是娇软香甜的小姑娘，裴砚峥勾着笑，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 耳边突然传来女孩儿让人浮想联翩的娇气哼唧。 裴砚峥掀开眼，垂眸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桑黎雾，“怎么了？” “你抱太紧了。”桑黎雾身躯微微僵着，脸发烫，“有点疼……” 裴砚峥微微一滞，眉宇皱起，当即松了些力道。 “哪疼？” 之前都是这样抱的，也没听她喊疼。 桑黎雾像只小虾米，微蜷着身体，脑袋枕在男人的臂弯，羞得不愿吭声。 裴砚峥看着她颤巍巍不停的眼睫，又见她蜷成小虾米的姿势，倏地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薄唇动了动，“…我弄的？ 他记得当时顾念着小姑娘对这事本能的陌生害怕。 印象中他应该没用很大的力气啊。 难不成他当时人被欲望烧没了，成了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忘了收力道？ “嗯……”桑黎雾弱弱地回答。 她一脑袋撞到裴砚峥胸膛，闭着眼睛自暴自弃道：“疼。” 裴砚峥手落在她背后，这才发现里面哪里还有那层阻.碍。 “我不放心宝贝。” 裴砚峥眼睑跟着敛下来，“撩起来，我看看。” 桑黎雾：“……！！！” 他在说什么！！ 他摸都摸过了，还要看？！ 如果不是男人眸底没有一丝情欲，还多了些平时没有懊悔，桑黎雾真要以为他是在借此耍流氓。 桑黎雾此刻羞耻心强得爆棚，小手抵住男人撩她衣摆的手，“别…裴砚峥。” 关乎她身体这事。 裴砚峥置若罔闻，男人的力气不知道大了她多少倍，强势就体现在这种时候。 裴砚峥从她身旁起身，单臂撑在床上。 小夜灯照明太暗，主卧的顶灯被打开。 微微的凉意袭来。 桑黎雾却像是被煎熟了，脸颊烫得厉害，她索性捞过一旁的被子整个盖住自己脑袋上，脚尖羞耻得绷直。 被子遮住视线，眼前黑蒙蒙一片，但桑黎雾能感觉到自己被一道灼热直白的视线注视着。 心如死灰，能不能让她先灵魂出窍一会儿啊…… 然后，等一会儿灵魂归位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不无所知的桑黎雾。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低低一声叹息，他嗓音微哑低柔，“怎么会这么严重。” 第100章 闷死我算了…… 桑黎雾双手紧紧捏着被子边缘，贝齿咬着唇，一声不吭。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 想也不想的，闭着眼睛，抬手对着给她造成威胁的东西拍过去。 精准无误的，一巴掌拍到裴砚峥垂低的脑袋上。 “嘭”的一声闷响。 听上去倒像是一颗好头。 裴砚峥被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很轻地扯了下唇，似乎在笑。 确实是在笑，那双强压着欲望的桃花眸中湛然的笑意溢出。 倒有几分兴奋的感觉在里面。 裴砚峥捞过女孩儿打他的那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手，有没有打疼？” “……” 桑黎雾不吭声，但觉得这句话莫名有些耳熟。 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 “等着，我去给你找药。”裴砚峥松开手，没帮她把衣服拉下来，就那样直直地露在外面，翻身下床。 拖鞋与毛茸茸的地毯摩擦走动的声音，柜子被打开的声音，翻箱倒柜的声音，尽数入耳。 桑黎雾全程装死，又因为蒙着被子呼吸不畅，只能大幅度地喘气。 裴砚峥找到消肿药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副场景。 头顶暖色灯光，女孩儿仰面躺在大床中央，清纯漂亮的小脸被遮住，露在外面的所有却是那般画面。 小姑娘腰很细，再往上是…… 裴砚峥呼吸发紧。 无数邪恶的想法疯狂涌上来。 但视线再次下落…… 最底下，莹润的脚趾羞耻得蜷缩着，因为用力，显出几分羸弱的苍白，不似平时白里透粉，有着朝朝不败的生命力。 几乎是瞬间，裴砚峥唇边压出笑痕，在心底叹出一口气。 算了。 他不着急。 万一再把小蜗牛吓得缩回壳里，他找谁哭去。 他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来日方长。 裴砚峥单膝跪在床沿上床，重新伏回女孩儿身上，嗓音低柔懒散，带着安抚的，“不怕啊宝贝，涂了药会好得快一些。” 被子埋着的那颗被静电摩擦得炸毛的脑袋终于有了动静。 桑黎雾能清晰地感知到男人的存在，她点点头，脑袋上的被子随着拱动了两下。 裴砚峥在外面看过去，画面莫名喜感。 他轻笑了声，这才将药膏挤在食指指腹，涂药。 桑黎雾脑袋一片空白。 脚尖绷得都快抽筋了。 待药物完全干透，裴砚峥掌背青筋微暴，抿住唇把睡衣拉下来，整理好。 男人倾身，手压在被子上，却没强行拉开。 他鼻腔慵懒地哼出一声哑笑，“闷不闷啊？” 半晌，桑黎雾才回过神，终于出声，调子黏黏腻腻的，“闷死我算了……” 裴砚峥把被子拉开，女孩儿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拉开几乎轻而易举。 他侧躺下，把人拥入怀里，指骨蹭她眼尾发红的地方，“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会一起长命百岁。” 他总是这样，对她有强盗流氓行为的人是他，对她说着这般动听情话的人还是他。 想气，根本气不起来，三言两语就能被他哄好。 但一点都不生气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太窝囊、没有出息了。 于是—— 桑黎雾鼓了下腮，像没成年的小狐狸一样，悄咪咪地伸手去掐裴砚峥的侧腰。 但男人腰际半点赘肉都没有，坚硬结实，桑黎雾揪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掐了。 “……”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裴砚峥勾着唇，任由她动作。 桑黎雾累了，一脑袋撞上他胸膛，埋进去，原本掐他腰的小手，抬起，一巴掌拍在他臂膀上。 幽怨又羞怯的声音传出来，小声嘟囔着，“总是欺负我，坏死了，耍流氓，厚脸皮，大无赖……” 词汇量不足，储备不够。 吐槽声渐渐停下来。 裴砚峥弯了下唇，一脸无辜，坦荡得要命，下巴蹭她头顶，“宝贝，消气了没？” “……” 桑黎雾又一次认清自己的好脾气和没出息。 就骂了他这么几声，她怎么心里一点气都没了。 桑黎雾颤着眼睫思考几秒，强行撑着面子找借口，语调温温慢慢。 “还有一点点的，不过我现在要睡觉了，睡前情绪不能波动太大，所以我决定不生气了。” “好。”裴砚峥眼底的笑意盛不住，溢出来些，嗓音温柔得人耳窝发痒，“不生气了就好，宝贝晚安。” “嗯。”桑黎雾格外大方地回他，“晚安。” 顶灯灭了，小夜灯继续发挥它夜间微弱的照明作用，留主卧一片温馨。 未睡着的男人视线落在女孩儿乖软的睡颜上，喟叹般开口，有无奈有心疼。 “皮肤这么嫩，以后要吃很多苦的。” —— 于此同时，大洋另一边。 因为时差，这边不过正午。 肃穆规整的书房，苏知晓站在书桌前，目光大方地看着前面的中年男人。 “爸爸，这次和裴氏的跨国业务，我去谈吧。” “你去？”苏父回望她，“我亲自去，裴砚峥那小子都可能不会让利。” 他小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突然回国是干什么，害得我们跑需要跑这么远。” 苏知晓坚持，“爸爸，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去试试。” 借此，最后再试一次，算是给她年少的初心萌动最后一次机会。 还是不行…… 就强行画句号结束吧。 第101章 突然说情话，宝贝，要跟你过一辈子。 十一月下旬，又一轮大降温，猝不及防的北风来得又猛又凶。 微薄的太阳光穿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又被厚重的窗帘挡住。 主卧暖气开得足，一片温暖闲适。 “宝贝，今天要不要跟我去公司？” 男人刚睡醒的嗓音微哑，有几分别样的温柔懒散。 “嗯……” 女孩子被男人纵容得娇气，紧闭着双眼，卷翘的羽睫在眼下投出阴影，嘤咛出声。 桑黎雾胳膊搭上裴砚峥的劲腰，整张小脸埋进他胸膛，调子软软黏黏的。 “是不是该冬眠了，我怎么这么困呀……” 裴砚峥倏地勾了勾唇，掌心贴着女孩儿后脑勺轻揉，低笑出声，“小蜗牛冬眠么？” 桑黎雾一点都不清醒，随着他的话问下去，“……小蜗牛会冬眠嘛？” 裴砚峥轻嗯了声，“小蜗牛会休眠或冬隐，都算冬眠。” “喔……” 桑黎雾脑袋都不动一下，只有软唇在无意识张合，懵里懵懂地讲话，“那我也要冬眠。” “可是——”裴砚峥唇瓣贴在她鬓角，语调有些幽怨，“我想让宝贝陪我去上班，你都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陪我去了。” 桑黎雾终于睁开眼，睡眼惺忪朦胧，“好吧。” “好。” 旁边的男人唇角挑起一丝明显的弧度，松开她，翻身下床。 桑黎雾整个人如痴如梦，雾蒙蒙的眼睛随着他望过去，见他右膝跪在床沿，躬身弯腰，长臂伸直。 “嗯？”她鼻息间溢出一声气弱的疑问。 腰肢被一条手臂搂住，腿弯也绕过一个胳膊，被人拦腰抱起。 身体离开柔软的大床，又稳稳落到裴砚峥怀里，桑黎雾才反应过来，裴砚峥刚才那动作是准备要抱她。 裴砚峥垂眸瞅她，女孩儿清澈的鹿眸中还残留着些懵懂的睡意，依赖地靠在他胸膛。 好乖的样子。 裴砚峥只觉，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像是造物主完完全全照着他的喜好捏出来的。 他唇角压出很深的笑痕，低头对着她粉润的唇瓣啄了下，“宝贝，要跟你过一辈子。” 顿一秒，他又道，“下辈子也要。” 桑黎雾：“……” 这个人，突然说什么情话。 桑黎雾轻抿了一下唇，自己都没意识到眸底有柔和的笑意溢出来。 她故作高冷地应了声，“我收到了。” 裴砚峥轻笑了声，抱着她往浴室走。 没穿拖鞋，裴砚峥扫了眼周围，没什么东西供小姑娘那双光溜溜的脚踩。 揽着她腿弯的那只胳膊落下。 单臂提抱着女孩儿柔韧的细腰，稳稳地让她蜷缩着脚尖的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光滑平面的镜子中，清晰地反射出面前的场景。 一男一女前后站着，姿势亲昵交叠，体型差明显，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得像是共同携手走过多年的夫妻。 桑黎雾被他完全笼罩着，一头乌发乱蓬蓬地垂在背后，仰脑袋自下而上看他，眼神很亮。 “疼不疼呀，裴砚峥。” 裴砚峥手扶在她腰侧，让她站稳，不以为然地哼笑，“疼屁。” 桑黎雾弯着眼睛，温温软软地声音嗔他，“讲话不可以不文明。” 裴砚峥喉咙里滚出低笑，下巴去蹭她仰起来的额头，没什么态度地认错。 “错了宝贝。” 男人下巴一夜之间冒出了些很短的胡碴，看不太出来，但触上去却明显。 桑黎雾额头被他扎得疼，细眉皱了皱，耸着肩膀，脑袋低下来，从镜子中对上裴砚峥疑惑的视线。 小手抬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嫌弃地小声抱怨，“好扎人。” “……”裴砚峥被小姑娘这嫌弃的动作和言语弄得一怔。 桑小雾这姑娘是个十成十的颜控和小色批这事他早就知道。 他还总利用她小色批的属性，逗她诱哄她做些羞人的事情。 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这张脸会被嫌弃。 没了这张一直引以为傲的脸，他在小姑娘这，和其他外面那些人比不就少了一份优势。 裴砚峥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 他抬手捏住她的脸，虎口托着她柔嫩的下巴，女孩儿的脸小小的，被他这么一捏，几乎大半张脸都被他掌控。 裴砚峥从镜中直勾勾地对上小姑娘懵懵的眼睛，抿直唇线，话语明里暗里都多了几分威胁和压迫。 “不许说。” “……”桑黎雾眨眨眼，真的懵了。 被裴砚峥这样的语气压着，桑黎雾被迫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的话。 她好像就说了一个“好扎人”，他就不许让她说话了。 难不成，他是想让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扎疼么…… 真是，大无赖。 不懂裴砚峥的话。 但丝毫不耽误桑黎雾的好脾气，她看着裴砚峥恹恹低沉的面色，被他捏着脸，依旧好声好气地哄着某个傲娇的人，“好，我不讲了。” 裴砚峥几不可闻地哼了声，终于放开了她。 小姑娘皮肤哪哪都嫩，被他这么一掐，面颊的手指的红印就出来了，跟凌虐的痕迹似的。 裴砚峥喉结上下滚动，揉捻了下指腹。 洗漱的时间，桑黎雾全程被服务着，裴砚峥给牙刷挤好牙膏塞到她手里。 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地刷完牙，漱完口。 裴砚峥又抽了张洗脸巾打全湿，塞她手里，看着她仔仔细细擦了那张白净的小脸。 “好了，裴砚峥，洗完了，可以……”出去了。 桑黎雾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肢突然被一只胳膊强势揽住，她惊呼出声，下一秒，被拦腰提抱起，转了个方向，一屁股坐到盥洗台台面上。 两人面对面。 “你总是这样吓我。” 桑黎雾鼓了一下腮帮，这个姿势差不多和裴砚峥一样高，为了显出些气势，她下巴微仰，气呼呼地嗔他。 似乎还不解气，桑黎雾晃着悬在空中的脚丫，去踢男人的小腿。 第一下，裴砚峥没躲，唇边甚至浮出笑，桑黎雾看着他眨眨眼。 抬脚又踢了一下，裴砚峥依旧没躲，鼻息间溢出声懒洋洋的笑，桑黎雾气消没了。 她变踢改为蹭他的小腿，轻声轻语，语调软绵绵的，“裴砚峥，放我下来……” 第102章 谁帅?裴砚峥特别帅。 裴砚峥把视线从镜子里挪开，拉起眼尾瞥她一眼，言辞简洁，“看着。” 仿佛透着浓浓的不爽。 ……看什么？ 桑黎雾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见裴砚峥洗了把脸，又从旁边拿了个挤压式软管，开盖…… 一系列动作熟练，他均匀涂抹在嘴唇一周和下巴上，连同锋利的下颌处都起了层绵密的白色泡沫。 线条清晰紧实的面部轮廓变得柔和，剩下高挺的鼻梁和漂亮闪着碎光的桃花眸占了更多的优势，浑身的气质莫名变软了些。 “……”桑黎雾卷翘的睫毛眨了又眨。 好几秒后，桑黎雾拖着温软的腔调问他，“你是在刮胡子么？” 她鹿眸里亮晶晶的，透着些平时没有的狡黠，一看就是明知故问。 裴砚峥在心中哼声，拿着个手动剃须刀，闻声，侧头瞥她，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桑黎雾抿抿唇，却压不住唇角的笑，她像一只求知若渴的小动物，凑近了些，又问。 “你今天不用电动的剃须刀么？” 平时浴室开着门，她在卧室都能听剃须刀嗡嗡的工作声。 裴砚峥转回视线，看向镜子，拿着剃须刀顺着胡须生长的方向缓慢仔细轻刮，心情不爽仍耐心回她。 “这种的刮得干净。” 桑黎雾思绪活跃，她歪歪脑袋，声线中含着娇软的笑音，直白地问他，“是因为我说的那句好扎人吗？” “……”裴砚峥倏地转眸看她，又用空闲出的那只手掐她的脸，有几分咬牙的意味，“闭嘴。” 她竟然真的猜对了。 裴砚峥真的是因为她那句有些嫌弃的话，而心情郁闷不爽，不直接说出口，反而让她看着他刮胡子，好别扭的行为。 他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种时候这么死脑筋。 她那就是表面意思的一句话，被他曲解得那么深。 桑黎雾唇瓣被他捏得嘟起来，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语调却装起了可怜，咕哝着抱怨，“你凶我……” 裴砚峥：“……” 这姑娘之前还说他装可怜装得不像，她装可怜的时候竟然还笑，更不像。 但裴砚峥听着她黏黏糊糊似是撒娇的调调，还是控制不住地对她服软。 他松了手，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没凶你啊，宝贝。” 桑黎雾莹润白软的脚趾勾.缠住裴砚峥的小腿，笑眼盈盈，嗓音清脆，“我刚才也没有嫌弃你，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语气诚挚，借此机会说着最真心的话，“你怎么样都是很帅的。” 裴砚峥倏地勾唇笑了，眼眸漫开愉悦又纵容的笑意。 真是开心—— 又是被小姑娘哄的一天呢。 桑黎雾也得意了，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像只偷东西成功的小狐狸。 哄个人，简直轻轻松松。 尤其是哄裴砚峥，她一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翘尾巴。 她会哄人睡觉，还会哄人开心。 天赋异禀，真是厉害。 裴砚峥迅速刮完胡子，清洗完剃须刀，又用清水洗了把脸。 三七分发型，额前的碎发沾了些水珠，俊朗矜贵的脸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就迫不及待用下巴去蹭桑黎雾的脸颊。 裴砚峥弓着身，微仰着下颌，弧度圆润完美的喉结因为姿势显得更加性感。 他用面颊下巴贴贴蹭蹭个没完，像是一只做了好事的超大型修狗，渴求主人的轻奖励。 裴砚峥动作再怎么显得乖，但男人身上独有的压迫感还是消失不了的。 他呼吸是烫的，身体的温度是比她高的。 灼热包围在她周身，即便是没有做什么事情，桑黎雾还是身体发软，心脏鼓噪。 直到，裴砚峥上下左右蹭得满意了，才停下。 两人额头相抵，裴砚峥哼着声音低笑，“还扎不扎人？” 桑黎雾全靠他手臂揽腰的支撑才得坐稳，什么都没干，脑袋却晕了，她被裴砚峥带着走，还不忘发挥自己的哄人技能。 “不扎人。” 顿一秒，她补充道：“特别帅。” 裴砚峥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他用唇碰了一下女孩儿的唇瓣，得了便宜还卖乖，“谁帅？” “……”桑黎雾弯起眼睛，决定哄人哄到底，“裴砚峥特别帅。” 裴砚峥彻底满意了，托着她软绵绵的屁股把人抱到怀里，往外走，薄唇压在她耳廓，嗓音勾缠温柔，“我家宝贝桑小雾最漂亮。” 或哄人，或出于真心，礼尚往来被两人贯彻得极好。 —— 天气大幅度降温，桑黎雾穿了件香芋紫的长款羽绒服。 出门前，还被裴砚峥强制勒令戴了一条马卡龙色系的蓝色围巾。 打开大门的时候冷风被边框阻隔住一些，不算太冷，但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寒风直扑面门。 桑黎雾连忙把下巴缩进围巾里，她正暗暗感叹裴砚峥的先见之明，被冷风直吹的脑袋突然一重。 桑黎雾一愣，抬手摸了摸头顶，是那顶她出门前拒戴的围巾同色系的绒绒贝雷帽。 没想到裴砚峥会帮她拿着。 看出小姑娘的疑惑，裴砚峥伸手替她捋好耳畔乱掉的头发，嗓音散漫随意。 “让你亲自出来感受一下，总比逼你戴好一些。” 桑黎雾眼眸微亮，下巴陷在微绒的围巾中，语气中满是撒娇甜意，诚挚开口，“裴砚峥，你真好。” 裴砚峥：“……” 又是一张好人卡。 能怎么办，当然是收着了，好人卡中也包含着他家宝贝对他的爱。 所有的爱他都要收好，然后再回馈以千倍百倍的爱给勇敢爱人的小蜗牛。 第103章 裴砚峥，你刚才是不是在咬我? 又一辆桑黎雾不认识的车驶出锦幽苑，往裴氏大楼方向开。 前后隔板升起，陈叔兢兢业业开车。 一上车，桑黎雾就被裴砚峥一只胳膊扶着腰，一只手臂穿过腿弯，直接捞着抱到腿上，她腿分.开跨坐着，和男人面对面，姿势暧昧。 车内暖气充足，用于保暖的围巾被解下，随手扔在一旁。 裴砚峥埋首在她颈侧，没在亲，没在舔，就黏黏糊糊贴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脖颈间的呼吸滚烫，酥痒难耐，桑黎雾被迫微仰着下巴，天鹅颈被拉出修长好看的弧度。 她眼睫扑簌簌地眨动，嗓音软绵，“裴砚峥…你干什么？” 裴砚峥不答，一字不吭，用下巴一个劲儿地蹭她，蹭完脖颈，又去蹭脸。 “……” 桑黎雾懵懂呆滞了一会儿，被他这不间断的动作引导着，突然明白了什么，倏地弯唇笑起来。 她右手搭在裴砚峥埋下来的脑袋上，没推也没阻止。 柔软的发丝压在手心，桑黎雾没忍住，手腕动着rua了两下，声音中藏不住纯粹的开心。 她笑眼盈盈，“裴砚峥，我刚才说了，不扎人，特别帅。” 闻声，裴砚峥在桑黎雾看不见的地方笑的得意。 像是一只仗着主人宠他，做了坏事还得到夸奖的动物。 那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下次还这样干。 裴砚峥故意压低声音，“我就这样贴贴，不干什么，尽量不会打扰到宝贝的。” 桑黎雾：“……” 这么一个存在感强的男人埋在她身上，呼出的气息烫，散发的温度也高，怎么可能不打扰。 但裴砚峥这低低弱弱的语气落在她耳中，就是实打实的他还在因为她那句话伤心。 他都伤心了。 她怎么还能再拒绝。 这样想着，桑黎雾将脊背挺得更直，倾身往前靠了些，便于裴砚峥贴蹭得更舒服，软着声音，“噢…好。” —— 桑黎雾就这样被裴砚峥抱了一路，起初她用力挺着肩背，还能坚持。 后来，背部挺得有些发酸，屁股下是男人结实的大腿，桑黎雾受不住，僵着身体，扭着动了两下腰。 裴砚峥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手猝不及防地穿过敞开的羽绒服，隔着她里面的羊毛衫内搭，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腰。 桑黎雾一下子软了身体，脊背散了劲。 她软了吧唧地往他胸膛倒，上半身趴伏在他身上。 她还没开口，就感觉耳廓传来熟悉的痒意和烫意。 裴砚峥重新垂下脑袋，唇瓣沿着她耳廓逐级向下缠绵。 桑黎雾心脏酥软。 才发觉，虽然脖颈还是被男人贴蹭着，但趴在裴砚峥身上的姿势比刚才要舒服很多，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迷迷糊糊地想，裴砚峥果然是最懂她的人，竟然知道她已经累了。 车稳稳停在裴氏集团门口。 后座的两人丝毫没发现，陈叔在驾驶座称职地不开口提醒。 时间久了，已经属于非法长时间停车，但一辆上千万的豪车就那样大喇喇地停在马路边上，所有行人和来往车上的人光明正大地瞅一眼，然后前者挪着步子，后者转着方向盘离得远远的。 车后座短暂的形成了完全私密安静的空间。 桑黎雾半张小脸压在裴砚峥心口，阖着眼睛，正睡得香甜，脖颈突然传来一下明显的疼痛。 她抖了一下身体，卷翘的眼睫毛扑簌着颤了两下，慢吞吞地睁开眼。 人还没清醒，手无意识抬起去摸刚才疼痛的地方。 桑黎雾没摸到任何凸起和凹陷的痕迹，心中疑惑更甚，难道是她太痛觉太敏感了？ 她掌根抵在裴砚峥胸膛，借力直起身，眨眨眼，懵里懵懂地问，“裴砚峥，你刚才是在咬我么？” 裴砚峥果断摇头，满脸无辜，“没咬。” 只是没咬，其余什么都干了。 桑黎雾温温吞吞地点头，果然是她痛觉太敏感了。 她揉揉发懵的脑袋，转眸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 桑黎雾顿时醒了困，小声嘟囔着抱怨，“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女孩儿刚睡醒的嗓音软糯软糯的，裴砚峥勾了一下唇，脸不红心不跳，“刚到。” “陈叔可以作证。”他又补充道。 隔板再怎么说它就是一块板，上千万上亿的车隔音再好，它还是一块板，车空间就这么大，两人的声音不算小，所有的对话驾驶位的陈叔听得明明白白，多日以来，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 听到自己被cue，陈叔硬着头皮附和着自己的顶头老板，“裴总，您刚才在叫我吗？” 裴砚峥垂眸看着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小姑娘，唇角勾着笑，嗓音中含着调侃逗弄的意思。 “桑小雾想问你，我们是不是刚到公司。” “……”桑黎雾耳尖一下子就红了，她鼓着腮掐了下裴砚峥硬邦邦的手臂。 坏死了。 陈叔语气流畅，“是的，刚刚停车不到一分钟。” 再停一分钟，交警就要来贴罚单。 陈叔说完，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唇角，他有预感，他又要有奖金了。 裴砚峥微牵起眼尾，挑眉看她。 “喔…”桑黎雾没再怀疑，轻声轻语的，“那我们下车吧。” “好。”裴砚峥略抬下巴，“围巾还要不要戴？” 桑黎雾想了想，“不戴了吧，距离这么近，戴了又脱有点麻烦。” 裴砚峥唇边笑痕更深，低低地嗯了声。 车门被一只筋骨清晰的手打开的时候，两人还是面对面坐着的亲昵姿势。 桑黎雾手臂撑在裴砚峥胸膛，借力，单条腿先向外分开落地，另一条腿随之跟着迈下来。 动作间，两人上半身的距离贴到不剩分毫。 看她站直身，裴砚峥才迈腿下车，反手关了车门，又牵过女孩儿的手，十指相扣。 第104章 满脸真诚，你鼻涕流出来了一点。 裴氏正大门旁边一个蹲在迎风口、裹着黑色羽绒服的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心脏哇哇发凉。 当年，他被打断了腿，扔在马路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过几个月的亲妹妹被罪犯抢走，无能为力。 现在，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出落得漂漂亮亮，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身旁跟了个黏死人不要命的大男人，他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 难受得想死，不止过去，现在依然。 桑黎雾显然也看见了贺屿，男人现在这副样子跟当初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身影都是落寞的，甚至脑袋上都戴了大兜帽。 很悲伤的样子。 想着裴砚峥用最温柔的言语告诉过她的“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桑黎雾随着本心，随着心跳，迈步朝蹲在地上的贺屿走过去。 距离拉近，一人低头一人仰头，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桑黎雾鹿眸弯下来一点，柔柔开口，“好巧啊，你今天也来了。” 没想到女孩子会走过来和他说话，贺屿心脏跳个不停，又激动又慌乱。 他连忙起身，一下子扯掉帽子，视线一寸不移地落在她脸上，语气急促，含着激动。 “嗯，来找你的。” 那个黏死人不要命的大男人告诉他——对待小蜗牛，要直白地、反复地向她表达最热烈的爱。 桑黎雾瞬间忸怩起来。 她抿抿唇，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你在这里蹲着，不冷么？” 贺屿自动将这句话想成妹妹关心自己的话，眼睛微亮，摇头，“不冷，你冷不冷？” 两人生涩的对话，不知情的人完全会以为他们两个是互相关心的陌生人。 “我不冷。”女孩儿也摇摇头。 “可是——”桑黎雾缓缓地眨动了下眼睫，伸出食指指了指他，表情真挚，没有一点嘲笑的意味，“你鼻涕流出来了一点。” 贺屿：“…………”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被裴砚峥忍不住的笑声打破。 “宝贝。”裴砚峥把桑黎雾微凉的手放在手心暖着，轻轻地揉捏，他喉结一阵压抑不住地滚动，懒洋洋的笑声溢出，“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满脸真诚的样子，可爱死了。 似乎也意识到些不太对，桑黎雾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她舔舔唇，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讲的是事实……” “对对对。”贺屿像是终于回过神，飞快从兜里掏出纸，在鼻翼下擦了把，“妹妹说得都对，哥哥擦了就好……” 说到这，贺屿倏地闭了嘴。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一时急迫，又把“哥哥”“妹妹”这两个词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厌烦。 贺屿呼吸短促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女孩子的面色。 煎熬地等着，却见面前的女孩儿眉眼弯弯地笑了，黑白分明的鹿眸中似是盈了一汪春水。 笑了，没有厌烦。 一瞬间，贺屿只觉得这冬日的寒风仿佛都变暖了些，鲜活动人。 他心中大石头落定，也随着女孩子笑。 虽然有点僵硬。 看着小姑娘头顶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贺屿连忙朝大楼门口抬抬手，“你快进去，外面冷。” 桑黎雾茫然地眨眨眼，“你不进去么？” 贺屿局促地低头看她，声音微滞，“我可以跟着你进去吗？” 桑黎雾睫毛颤了颤，想到这好像是裴砚峥的公司，侧眸去看站在迎风向给她挡住绝大部分的男人。 他很安静，不同于和她单独在一起的黏黏腻腻，好像是特意在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察觉到小姑娘看过来的视线，裴砚峥缓缓掀睫，桃花眸闪着容易惹人心脏悸动的碎光。 “不是说过，我都听女朋友的，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他勾唇，笑得肆意。 桑黎雾心脏真真实实地产生悸动，她转过视线，似是好奇地歪歪脑袋。 “可以给我再讲一点你们的事情吗？” 她生物学上的父亲和母亲…… 贺屿精神都振奋起来，“当然可以！” ——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楼，后面那个当然是落单的贺屿。 “裴总好，夫人好。” 迎面而来的是前台小姐姐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依旧不熄灭的热情和洪亮的嗓音。 她眼神很亮地看着桑黎雾，“夫人好多天没来了，再次见面，又美出了新高度，简直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桑黎雾几乎要习惯她这样带着充沛热情和感情的夸夸，她唇瓣压出笑痕，“谢谢你。” 裴砚峥又不知道想到了哪个带颜色的地方。 视线低垂着看她，眸色沉沉，眼尾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香香软软？小蛋糕？ 一点都没错，全身上下又香又软。 不止是小蛋糕，还是一个圆滚滚的、已经彻底成熟了的水蜜桃，鲜嫩又多汁。 而后面跟着的贺屿整个人快要碎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女生叫夫人，她的妹妹会答应！！！ 前台小姐姐眼神贼尖，两句话的时间就看见桑黎雾脖颈那一片的暧昧红痕。 女孩儿皮肤凝脂玉般白，那些痕迹就显得格外明显。 是个人都能看到，只不过早晚问题。 也就…… 贺屿那个只顾着看自己妹妹脸的人，面对面讲了半天话死活看不见。 如果能看见的话…… 一定会发出尖锐爆鸣声吧。 前台小姐姐唇角荡漾起姨母笑，一闪而过，飞快变成发自内心的标准职业微笑。 “裴总和夫人情比金坚，事事如意，幸福久久长。” 她视线后移，触到后面表情如死了般的贺屿，“原来你跟夫人认识啊。” 这个男人前几天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来，比她上班时间来得还早，就等在门口，也不知道等谁。 裴总来上班的时候，会到他面前说几句话，似乎是让他进屋，他不进。 她只能瞧见他失落的身影。 然后，按裴总的要求多倒几杯热水给他，中午吃饭的时候邀他上前台等待厅吃饭。 桑黎雾好奇地转过头，视线在他们之间转，停在前台小姐姐身上。 “你见过他么，他经常过来么？” 第105章 只不过…好像没学到精髓。 “你见过他么，他经常过来么？” 前台小姐姐一愣。 她之前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是哪里眼熟，现在看着他和夫人站在一起，那雌雄版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大概率是有很亲近的亲缘关系的。 但他每天都来门口蹲着这事…夫人不知道吗？ 桑黎雾又转过视线看贺屿，眨着眼睛，语气说不清是惊喜还是什么无措，“你前几天也来这里了么？” ……这么冷的天来等她？如果她一直没来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裴砚峥垂眸看她，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心地善良又单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想着用自己最好的东西回报给别人，如果知道贺屿在这么冷的天来找她，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内疚。 可是，爱是不求回报的，他对她的爱是，她哥哥对她的爱亦是。 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有这个傻姑娘，总是不愿意心安理得地接受。 女孩子那双鹿眸清澈明亮，藏不住一点情绪，此时此刻，满眼的内疚几乎快要溢出来，仿佛窝了一汪湖水。 跟迷失在丛林里的小鹿似的，是最容易惹人心生怜惜的模样。 看她这样，贺屿颈线瞬间绷紧，面上却让人看不出破绽，语气轻快，“没啊，我今天刚来，碰巧你也来了，好巧啊。” 他不想要她的愧疚。 他盛着全家人的寄托希望来这里，试图拉近距离，不是想收获妹妹这样子的感情的。 前台小姐姐机灵极了，她抬手用力一拍脑门，“肯定是我老花眼认错了。” “你是不是有其他兄弟，和你长得很像？”她歪头语气夸张地问贺屿。 “……”贺屿无语地张了张唇，“…没有，我只有妹妹。” 前台小姐姐又拍了下脑门，“那肯定是你长了张大众脸。” 似乎是想到她和自家夫人如出一辙的眉眼，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对，顿一秒，她又补充。 “除了眼睛和眉毛漂亮，其他五官合起来就两个字，大、众。” 贺屿看了眼睁着圆溜溜的鹿眸看他们傻子般对话的桑黎雾，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还是配合地颔首。 “嗯，你说的对，我眼睛和眉毛和自家妹妹相像，所以漂亮些，其他五官确实普通大众，你认错也不稀奇。” 两人一言一语、混插打横的对话听得人啼笑皆非。 桑黎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蜷蜷指尖，心中又难过，又忍不住想笑。 怎么所有人都把她当小朋友哄骗。 桑黎雾眼睫微敛，表情认真地跟贺屿讲话，轻声轻语的，“你以后不要这样，天气越来越冷了，总是这样吹冷风，会生病的。” 贺屿喉结微滚。 他视线后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紧紧黏着桑黎雾的眉眼低垂的男人，几秒后，他摸摸鼻头，轻咳两下，不太自然地道。 “嗯，你讲得都对，但我就想要来找你。”你讲你的，我做我的。 显而易见，贺屿在学裴砚峥黏人的厚脸皮。 只不过…好像没学到精髓。 桑黎雾短暂思考了几秒，似乎是觉得他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轻轻蹙起双眉。 “生病了身体会很难受，我又没有说不让你来。” 贺屿一顿，眸光好像亮了几分。 妹妹真的在关心他！ 妹妹没有说不让他来！ 贺屿又向后看了一眼，想再学学男人厚脸皮时候的姿态，正好对上裴砚峥抬头望过来的视线。 目光碰上，裴砚峥桃花眸微敛，唇角勾起了笑。 他率先移开视线，又往前挪了一步，半侧胸膛贴上桑黎雾的肩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前绕，勾住女孩儿柔韧的腰，把人更加紧得往怀里揽。 然后，贺屿就见自家妹妹疑惑侧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耳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弯眼睛笑了下，顺从地依靠在男人臂弯。 这么一抬头，女孩儿白腻脖颈处的大片红痕直冲冲地闯进他眼底。 他想避都避不开。 贺屿之前想的，只要妹妹开心就好，和裴砚峥这样性格张狂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 但他现在不想了，他这个单纯的妹妹，哪天被抓进狼窝吃得骨头都不剩，都可能是笑着得。 贺屿人已经碎得用万能胶都粘不起来。 疯了的想揍人。 但瞬间又想起了之前他爸贺毅跟他说过的“那小子打架厉害，你不是对手，别在妹妹面前丢人。” 贺屿战斗力几近爆棚，用尽自己此生最厚的脸皮，鼓着勇气问，“那，我今天可以和你待一天么？” 裴砚峥倏地又抬起头，眸底漾着幽深的光望他。 男人薄唇微动，似乎想说句什么，几秒后，他躬下颈，看了怀里的女孩儿一眼，又空咽了下喉咙，将所有话咽下。 桑黎雾睫毛轻轻地眨动，眼眸澄澈晶莹，她犹豫地开口，“晚上我和裴砚峥要回家的，你跟着我们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含着迟疑，拒绝的意思。 裴砚峥无意识绷直的脊背放松了些。 他就知道，他家宝贝第一选择会是他。 而贺屿垂下了头，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对啊，是他自己弄丢了妹妹，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争。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就得寸进尺。 “对不起，我……” “但你以后可以白天的时候来找我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断，少女嗓音轻快，听在贺屿耳里悦耳得不行。 “你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可以给我发个信息，免得跑空，白白等着。” 贺屿心底又升起了些希望，语调低低，“可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加一个呗，十秒的事。”裴砚峥突然冒出来刷个存在感，散漫开口。 桑黎雾点头，“对，我们加一个吧。” 前台小姐姐迷里糊涂地看了一场貌似是亲兄妹间的陌生对话。 视线却有意无意地落在裴总和夫人身上。 咦惹，是说话都要黏在一起的小情侣。 她磕糖磕晕。 单身、养了只大型犬的小姐姐发自内心地爱这份高薪又轻松的工作。 现在又多了份爱好——吃面前这对小情侣撒下来的高纯度高质量的糖块。 —— 三人坐了专用电梯到了顶层裴砚峥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摆件布局相比桑黎雾上次来的时候变了些，黑色办公椅旁边多了把蓝色形状略小的软椅，上面放了同色系的蓝白配色的靠背。 因为办公桌本就宽敞，两把椅子并排放着也不会显得拥挤。 那把蓝色椅子面前甚至煞有介事地摆了台白色的笔记本电脑。 办公桌边缘用点点胶粘了排各式各样的树脂小摆件，怪不得她觉得她从某音波波间买来的小摆件莫名其妙少了好多，原来都被裴砚峥偷偷拿来这里了。 再往办公桌旁边看，是一个推车式置物架，摆满了零食。 桑黎雾睫毛轻翘，掀眸看向裴砚峥，语调轻快，“都是你弄哒？” 裴砚峥勾勾唇，笑得张扬，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他抬抬下颌示意，“去试试椅子舒不舒服？” 桑黎雾跟只在森林中自由蹦蹦跳跳的小鹿一样，踩着欢快的步子，直奔椅子上坐下，脚尖愉悦地蹬着地，转了一圈。 转了一圈后，她双手上下叠起，板正地搭在办公桌上，小学生坐姿似的。 少女背后就是偌大的落地窗，冬日的太阳倾斜的角度大，太阳光直直地射在地上，又反射，跳跃在女孩儿粉白俏丽的脸蛋上，这样的角度，她面颊上柔软的绒绒毛都依稀可见。 唇红齿白，漂亮死了。 如此暖光，她优雅地坐在那儿，妥妥一个不染凡尘的的小仙女模样。 裴砚峥站在桌前，眸光微动，唇边笑痕自豪地扯得更深，“怎么样？” 桑黎雾眼神亮晶晶，她仰着下巴，用力点头，“特别舒服，比你那个舒服好多。” 裴砚峥眉梢微挑。 那当然，他专门找人按她的体型身高量身定做的，不舒服的话那店铺直接倒闭吧。 贺屿把两人自然日常的互动尽收眼底。 之前对裴砚峥的不满又被一阵捉摸不定的风吹散了些。 还是那句话，妹妹开心就好。 裴砚峥虽比贺屿小两岁，但在商场上待久了，对旁人心里情绪的变化一眼便能察觉出。 他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口处的男人，没说什么，迈步往办公室里茶水室走。 桑黎雾转着椅子，视线随着裴砚峥的背影走。 不过两分钟，茶水室的门开了，裴砚峥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 桑黎雾的目光又随着他转回来。 男人站在她面前，她坐的位置低，脑袋仰得高高的，纤长的睫毛也翘得很高，鹿眸睁得圆溜溜，跟只小猫一样望着人。 裴砚峥把果盘放到她面前，掌心落在她头顶随意地乱揉，抬着唇角，“你们聊，我去开个早会。” 桑黎雾还在仰着脑袋看他，懵懂的模样。 不知道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裴砚峥短促地笑了声，手的高度降下来了些，掐了掐她的脸，“我回来的时候，把这点水果吃完。” 桑黎雾嘴里喃喃，“喔……好。” 注意力全停留在男人前一句。 他是专门给他们留出来空间的么？ 她明明记得他之前说过这种早会他想去就去，不去也没人敢来叫他。 那狂傲的语气，桑黎雾记忆犹新。 —— 贺屿在办公室中央的灰色沙发坐下。 或许是裴砚峥的原因，桑黎雾莫名觉得坐在办公桌这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她的蓝色椅子没有总裁椅那么气派，她还是不喜欢。 他们又不是上下级关系。 桑黎雾暗暗想着，从软椅上起身，主动走到沙发旁坐下。 倒是贺屿因为女孩子的主动靠近更加挺直了脊背，呼吸都明显轻了很多。 目光碰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人坐一边沙发，又恢复到了那种尴尬陌生的状态。 桑黎雾心中小鹿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她这个哥哥怎么比她还要呆。 就一身蛮劲儿，只知道顶着风冒着冷来找她。 来都来了，又不主动开口说话，每次都要她先开口，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次见面还是。 哼。 如果不是她跟裴砚峥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性格不似当初那么沉闷内向，他们很有可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知不知道！ 桑黎雾又在心底哼了一声，眨着眼睛看贺屿，轻抿着唇，嗓音轻轻，“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来找我，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天生莹润的鹿眸，配上天生温软的嗓音，平静得不带任何埋怨的语调，像极了受尽委屈后心死的状态。 原本生怕自己嘴笨一不小心说些女孩子不喜欢的话题，正仔细在脑中斟酌话语的贺屿，闻声，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一样，细密地疼。 他嗓音干涩，“雾雾…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嘴巴笨，不会说话，总是惹你不开心。” “早知道不应该我来的，换个人，妈妈来也好，爸爸来也好，总归比过我来的好。” 男人慌乱地、语无伦次地说着。 桑黎雾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后又开始渐渐变软。 “对不起，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之后让妈妈来、让爸爸来。他们每天都好想好想你，每天都盼着你回家，看看照片也可以。不要因为我拒绝他们好不好？” 贺屿眸底泛红带着祈求，尽显卑微。 本就是因为的过失弄丢了妹妹，再因为这次，把人越推越远，他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妹妹面前。 桑黎雾心脏仿佛都被捏得发酸，一开始只是想借他不主动开口控诉一下他，现在见他这样，自己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男生要马上哭了，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啊，第一次见男生哭啊。 桑黎雾眨眨眼，俯身从茶几上捞过抽纸，整包放在手心递过去，咬着下唇壁，无措地开口。 “你别哭啊……” 贺屿本能地去接妹妹递过来的抽纸，动作间，眼皮无意识地眨动。 ……一滴泪就这样从眼眶中出来，顺着脸颊弧度淌过下巴，坠到他黑色裤子上，不见踪影。 唯有，面颊的一条泪痕明显。 桑黎雾呼吸一滞，人都愣住了。 不是…… 就这样水灵灵地哭了？ 不是都说，当.兵的人流血流汗不流泪么，他怎么哭得那么直接。 第106章 全家福 你们怎么都不笑啊 笑不出来啊 “我去洗把脸。”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妹妹面前丢了人，贺屿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又因为不熟悉办公室的构造，迈出去的脚步又顿住。 桑黎雾眼睫眨动的频率很快，软唇碰了碰，帮他指路，“……休息室里有卫生间。” “好。” 背影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休息室被飞快被打开又被关上。 桑黎雾也站起身，绕着沙发转了圈，弯腰拽了拽本就非常平整的地毯，还煞有介事地伸了伸懒腰。 总之，看起来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在屋里踱步转悠转悠着，转到办公桌旁，余光瞥到裴砚峥开会之前给她切的果盘，终于找到了真正该忙的东西。 于是，桑黎雾抱着果盘，重新坐回沙发。 指腹捏着叉子往嘴里送水果。 苹果咬碎的清脆声在宽敞安静的办公室中蔓延出来，清甜饱满的汁水在口腔中弥漫开，炸开味蕾。 桑黎雾倏地弯眼睛，鹿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形，温软的、轻浅的笑声溢出来，有种拨开云雾见阳光的感觉。 好像…… 好像有这样一个反差感极大的哥哥也挺好的。 不。 是很好。 沙发后面的休息室的门再次响起窸窣声音的时候，桑黎雾手里的果盘最底下的几颗石榴粒了。 她脑袋未动，不回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位置。 眼皮掀起，眼睫毛上翘，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墙上挂着的电子钟。 十五分钟。 他洗个脸洗了十五分钟欸。 桑黎雾又有些忍不住笑，她装模作样地又往嘴里放了颗石榴。 旁边的沙发有了轻微的凹陷。 桑黎雾转眸，眨着眼睛看向已恢复平静的贺屿，闻声问：“…你好了？” “……”贺屿轻咳一声，“嗯。” 桑黎雾用力抿着唇，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种尴尬到爆炸的氛围做点什么。 毕竟，人忙起来了，就…应该没那么尴尬了……吧。 桑黎雾心里这样想着，抬手把怀里抱着的果盘的递出去，到贺屿面前。 嗓音甜润，“给你吃。” 贺屿垂眸扫了眼，还剩一二三四五六…… 还剩，整整六颗石榴粒的果盘。 他伸手接过，喉结滚动，“谢谢雾雾。” 桑黎雾似是才发觉她递出去的果盘太磕碜了些。 这一递，不仅没起到缓解气氛的作用，反而让氛围更尴尬了些。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硬着头皮接过话头，“…不用谢。” 贺屿掉过一次眼泪，跟升级打怪似的，又像是在卫生间洗脸的那十五分钟求助了外援。 升级成了2.0版本的贺屿，完全不似刚才那样，整个人又低落又沉闷。 他倾斜着果盘，把六颗石榴粒尽数倒在手心。 一抬手臂，跟吃药的动作似的，一同倒在放进嘴里。 石榴是红心无籽的。 就算是有籽的，贺屿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也从来没把籽吐出来过。 只有六颗，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贺屿嚼了两下，滚着喉结吞咽，就进了肚。 他眉尾微动，那双和桑黎雾极相似的眼睛笑起来，“好吃。” 笑容能融掉一切，僵住氛围缓下来。 桑黎雾也笑，“我也觉得。” 贺屿想着刚才和某个人聊天记录，挪着腿凑近了些，眼睫垂敛，视线专注地落在女孩儿的脸上。 “我这里有家里的全家福，雾雾要看么？” 桑黎雾疑惑抬睫，他怎么突然这么直白主动了。 但来不及多想，就被他开启的话题勾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好奇地歪头，“全家福？” “嗯。”贺屿掏出放在贴身内兜里的钱包，指尖勾着打开。 他钱包两边各有一个透明夹层，一共放了两张照片。 贺屿分别拿出来递给桑黎雾。 不同的颜色图像，应该是不同时期拍的。 桑黎雾小心接过，敛眸认真看。 两张照片的背景是一样的，是老式小区的那种绿色的单元楼大门，房屋的墙壁不算新，很有生活的痕迹，烟火气十足。 三个人并肩而立，贺屿站在中间。 第一张照片是冬天拍的，三人都穿了厚厚的羽绒服。 桑黎雾先看向右侧的中年男人，怪不得她和贺屿的眉眼这么相像，原来都是遗传了…爸爸。 照片中的两个男人都绷着嘴唇，凶巴巴的模样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桑黎雾不合时宜地想，她不笑的时候也这样凶么？ ……应该不会吧。 她视线左移，有了答案——她不笑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凶。 左侧的女人也没有笑，唇线拉得直，但全身上下由内向外散发的都是温婉的气质，脸庞清秀温和，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 贺屿整体像爸爸，她只是眉眼遗传了爸爸，还是像妈妈的多。 血缘的关系真的好神奇，长得像的人，真的是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贺屿端详着女孩子的面色，缓缓开口，“妈妈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连生气的时候声音都是柔和的，她和爸爸是在部队中认识的，爸爸还在当兵的时候她是那儿的专业文艺兵，唱歌很好听，会自己作谱子，还会弹吉他，特别有才华。” 会弹吉他、有才华的女生不止在那个时代，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依旧抢手。 桑黎雾静静地听着，视线往中间移。 这才发现贺屿手里拿了张照片。 照片有些小，看不太清，桑黎雾皱了皱细眉，捏着照片往前凑了凑。 贺屿空咽了喉咙，“这是你满月的照片，你出生的时候是冬天，满月的时候凑巧是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那天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雪，从那之后到现在这么多年，京市从来都只下过小雪。” 确实，桑黎雾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大雪，就算下了稍微大一点的雪，也不过一两个小时就融化不见了。 “拿了这张照片。” 说着，男人声音又开始发涩，“才算得上全家福。” 桑黎雾呼吸跟着一滞，捏着照片的指尖都在收紧。 贺屿又道，“原片在爸爸妈妈那，他们不舍得拿出来。” 第二张照片是夏天拍的，三个人穿着短袖。 位置相同，贺屿手里依旧拿着那张照片。 除了背景一样，还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共同点—— 两张照片，三个人，没有人是在笑的。 桑黎雾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眶生生的涩酸，她吸了吸鼻子，语调中带了些轻软的鼻音。 “你们怎么都不笑啊……” 贺屿似是扯了下唇，但笑意不达眼底，他低眸，只道，“笑不出来啊。” 桑黎雾侧眸看他，眼眶早已红了一圈。 贺屿心一慌，连忙抽出张纸给她，正欲递出去，就被女孩子隔着衣服按住手腕，往回推。 明明自己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还故意装得倔强，鼻音更重。 “我没哭，不需要这个。” 贺屿不敢争什么，很快收了手。 只能坐在一旁，看她耸着肩膀，一下一下吸着鼻子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多分钟，桑黎雾转过头望他，鼻尖都是红的，眼眶中确实没了雾气，“你看，没哭哟。” 贺屿笑了声，“嗯，没哭。” 他倏地又想起他和某个人的约定，抿抿唇，不太情愿地违心开口，“我有点事情，一会要走。” “啊？”桑黎雾愣了下，又想到他应该有自己的事情，点点头，“好。” 两人又并肩坐了几分钟。 桑黎雾把一张照片还给贺屿，一张拿在自己手里，“这张可以留给我么？” 贺屿：“当然可以。” 临近贺屿出办公室的时候。 桑黎雾突然叫住他。 贺屿回头。 女孩子眼神飘着，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张了张嘴，温软的声音，“哥哥，下次见。” 是哥哥！ 从小到大的第一声哥哥！！ 贺屿整个人愣住，握住门把手的指骨在颤，声音也在颤，“嗯，下次见，妹妹。” —— 贺屿满脸笑意，春风得意地出了门，被斜靠在办公室门旁边墙壁上的男人吓了一跳。 裴砚峥双手环胸，懒洋洋地斜靠着，眸光幽深地睨他，薄唇微动，满脸不爽。 “都给你出主意了，为什么还这么久？” 是了，刚才在休息室卫生间的十五分钟，贺屿确实找了外援。 没错，外援就是站在门外幽怨等着的裴砚峥。 作为交换约定，贺屿答应他只在办公室最多待一个小时。 明明还没到时间，裴砚峥就等不及了。 贺屿眼中挂着明显的笑，也不在意男人很差的语气，他真心诚意地道，“谢谢你。” 他开心地有些过于明显了，裴砚峥眉梢微动，“雾雾认你了？” “嗯！” 贺屿心脏高兴地膨胀，冰释前嫌，“多亏了你提出来给她看照片，妹妹叫我哥哥了。” “其实重点不是看照片。” 裴砚峥长睫掩下来，看不清表情，“是你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她脾性软，最容易感性，没得到过家人的爱，所以很渴望。” “她不善于主动走向别人，也是因为渴望家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鼓起勇气主动朝你靠近。” “还有，”裴砚峥扯了一下唇，笑得懒散，眼神却格外认真，“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我喜欢她，更爱她，我之前跟她说过我不会让她的期望落空，这次也是，所以不是在帮你。”因为她渴望家人，所以他才会给贺屿出主意。 “我这条命就只想随着她一辈子了。” “过段时间，”裴砚峥转眸望着贺屿，挑起的眼尾肆意张扬，“等她开口说想回去了，我会带着她正式拜访叔叔阿姨，然后会跟她求婚。” 贺屿笑着的表情愣住，“……” 做什么！这么突然！ 裴砚峥的重点全在最后一句话，他说完也不再去管贺屿僵着的模样，淡笑着，筋骨清晰的手搭在门把手上。 欠嗖嗖地敛眸睨人，“拜拜哥哥。” 既然他家宝贝都开口叫哥哥了，他当然也要开始随着叫喽。 —— 办公室，只剩桑黎雾一个人。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那股在贺屿面前强行压下的想哭的情绪又涌上来。 她不知道她弄丢后家里的氛围是什么样，但一定不是她之前以为那样轻松愉快，或许平静的表面总是涌动着压抑的气氛。 桑黎雾鼻尖酸涩得厉害，眸底雾气积攒地越来越多。 突然，好想去见一见照片里的爸爸妈妈。 算起来，他们都已经有了年纪，照片里，岁月也在他们脸上留下了风霜。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藏了太多情绪。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桑黎雾以为贺屿又转头回来了，连忙抬手抹了把眼泪，侧过身子。 裴砚峥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动作飞快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女孩儿半扭着身子，脊背僵硬地挺直。 裴砚峥自然也没错过她抹眼泪的动作。 哭了？ 为什么还要偷偷背着人？ 桑黎雾竖着耳朵听声音，不回头，含着点娇软鼻音轻轻嗫嚅道，“都讲了我不会哭，你怎么不信……” 裴砚峥眸光微烁挑眉，瞬间了然。 她这是在人前假装倔强呢。 他走近些，离桑黎雾不过三步之遥。 裴砚峥唇边挂着宠惯、不拆穿的笑容，“是我啊，宝贝。” 桑黎雾倏地转过身。 女孩儿那双红通通的鹿眸直冲冲地闯进他眼底，泪眼婆娑，鼻尖也是红的。 “哭什么？” 裴砚峥抬了下唇角，鼻息间叹出一声微不可察的气息，他拍拍手，随即张开双臂，做拥抱的姿势。 “过来，我给抱抱。”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桑黎雾胸腔滚着汹涌的情绪，在裴砚峥面前也不再藏，尽数体现在表面上，眼泪止不住地留，大串的晶莹珍珠挂在白腻的脸颊。 裴砚峥舔了一下唇，真觉得他家姑娘哭起来特别漂亮。 但…眼泪这漂亮玩意儿还是先存着吧。 桑黎雾站起身，很慢地朝裴砚峥走过去。 剩下的一步距离，裴砚峥不再等，迫不及待地伸臂，强势又用力地把人拽到怀里。 一手挑着桑黎雾的下巴，让她被迫微仰着脸，不想让那些珍贵东西随意地落在地上。 但还是有几颗受惯性顺着脸颊弧度往下落。 裴砚峥皱眉轻啧了声，掌心向上摊开，抵在她下巴处，几滴泪全啪嗒啪嗒地郑重落在他手心。 第107章 纵你，我的荣幸。 看到裴砚峥温柔珍重的动作，桑黎雾呼吸一滞。 眼泪也不流了。 裴砚峥又用指腹蹭掉她脸颊的泪痕。 桑黎雾怔怔地任由裴砚峥动作，渐渐回神。 裴砚峥垂眸睨她，薄唇轻启，“哭为什么要背着人？” 如果不是他根本没去开早会，在贺屿走后就进来了，她岂不是早就偷偷一个人哭完了，那他这个男朋友做得也太不称职了。 桑黎雾紧紧环着裴砚峥的劲腰，仰着脑袋，忸怩地拖着软软的语调撒娇，“抱……” 裴砚峥看着她还泛红的眼睛几秒，叹出一口气。 他俯下身，小臂横在她屁股上，用了点力，就把人抱进怀里。 桑黎雾又准备地分.开双腿，纤长手臂环上裴砚峥的脖颈，埋下脑袋。 这才闷闷地开口，“想在别人面前坚强。” 她有了回家的想法，又总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她真回家了，他们又突然发现，她并不符合他们期待中的样子。 表现得坚强些、带点刺总归好一些。 “思想不对。”裴砚峥抬手打了一下她屁股。 “啪”地一声在宽敞安静的办公室还挺明显，桑黎雾耳朵一下子就发烫变红了，她凭空蹬了一下腿当作怨愤发泄，发泄完后又软绵绵地趴回裴砚峥的脖颈，“…哪里不对？” 裴砚峥被她的动作逗笑，掌心落在她屁股上轻揉，又被小姑娘不自在地扭着腰躲开。 他没再弄，手抬起，落在她颈后安抚轻捏，笑声低低，极尽温柔的。 “以柔软示人有什么错？谁又说坚强又一定是对的？柔软又不等同于弱，你本性柔，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心里担心别人不喜欢？” 他完全猜透她的心理，自问自答，嗤道，“我都没舍得让你改变，他们又凭什么要求你？”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人我们不要也罢。” 楼下，刚走到停车场上了车的贺屿没有任何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用指骨揉揉鼻子。 心想，难道他真因为吹了几天冷风感冒了？ 贺屿惊觉，他身体素质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马上回去负重跑五公里！ 要不然他怎么保护妹妹。 —— “听进耳朵了没！” 许久没听见桑黎雾应声，裴砚峥又打了她屁股一下，声音稍厉。 “听见了，我知道了…” 桑黎雾放软了语调开口，又倏地被人打了一下，双颊都烫起来，骨气硬了，她用同样不轻不重的力道打了下裴砚峥的肩膀，“不许打我！” “成。”裴砚峥嗓音愉悦地勾着笑。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娇气仙女。” 桑黎雾听见了，唇瓣明显笑开，猫爪子露出来，还学会跟他拌嘴了。 “你纵的。” 裴砚峥抱着她在总裁椅上坐定，哼着笑，“我的荣幸。” ——纵你，我的荣幸。 缱绻蛊人的声音，勾着懒懒的笑。 桑黎雾听得心尖一颤。 她放在办公桌的手机亮起光，随即突兀地铃声响起。 裴砚峥护着她的腰，微站起身，摸过手机，扫了眼备注【然然女王】。 应该就是小姑娘那最好的朋友。 桑黎雾接过手机，食指竖在唇瓣，朝裴砚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砚峥扯了下唇，脊背闲散地靠近椅背，看她打电话。 “喂，然然。”桑黎雾接通。 “雾宝。”楚嫣然声音不似平时的活力四射，“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说到最后，她鼻音已经很重了，像是强忍着哭，与她明艳乐观的性子完全不同的。 她可是然然女王，会气愤，会骂人，会撩拨人，会勾人魂，可她怎么会哭。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这样，桑黎雾人都慌乱起来，她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问，“你现在在哪？” “在家里。” “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桑黎雾心还提着，就对上裴砚峥幽怨的视线。 他显然听清了电话的内容，此刻，不爽的表情明显。 桑黎雾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她熟练地勾着男人的手指，轻晃两下，嘴角抿着轻轻柔柔的笑容，“裴砚峥，你可不可以让人送我去然然那儿。” 使唤他使唤地顺手，拿捏他更拿捏地精准。 裴砚峥眸光灼灼地盯着她，食指压在自己嘴唇，语调简洁却不容置喙，“主动，吻我。” 是他哄着她让她来公司的陪他的，专门留出她和贺屿独处的时间不说，他才和她单独相处了十多分钟，她又要被人借走。 他讨点福利还不行么… 桑黎雾没扭捏犹豫，双手撑在裴砚峥胸膛，压下身仰起脸，软唇碰上男人的薄唇。 一触即分。 桑黎雾歪歪脑袋，哄人似的，“可以了么？” “不行，要吻。” 话音落，桑黎雾后脑勺被人整个掌住，强迫仰起，男人俊脸在眼前放大，唇被重重含住。 和她刚才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同，裴砚峥来真的。 气息濡湿地纠缠在一起，吻得又重又凶。 桑黎雾甚至清晰地听到两人牙齿的磕碰声，她难得没有被他勾着沉陷，脑袋里还想着楚嫣然的事情。 “嗯…” 唇瓣突然传来的明显疼痛。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裴砚峥张口咬了她一记。 桑黎雾疼得皱眉，哼着声音扭头想躲，手落在男人肩膀，没什么力气地推他。 裴砚峥像个心狠手辣的猎人，他手大，可以轻轻松松覆盖住桑黎雾整个后脑勺，强势地掌控，另一只手占有地圈着她的腰，毫无罅隙地压向自己。 唇上的力道更凶了，缠得更紧。 桑黎雾被迫承受着男人的热吻，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心神去想其他事情了。 猎人终于大发慈悲放过怀里身体软得要化掉的小绵羊。 桑黎雾坐不住劲儿，整个人软了吧唧地趴伏在裴砚峥胸膛。 办公室的气氛旖旎暧昧得不行。 裴砚峥薄唇又红又湿，也像是软了骨头似的，散漫地往后靠着。 刚才强势禁锢着女孩子的大掌，下降些，落在女孩子后颈安抚轻捏。 刚才凶得要死的人是他，现在温柔得要命的人还是他。 等到桑黎雾情绪平静下来，裴砚峥打开旁边的抽屉，拿出许久没用过的车钥匙。 他很少自己开车，但为了发生其他事情的时候使用方便，公司地下停车场一直停了辆车。 “无赖！” 裴砚峥正欲起身，耳边传来一道女孩子凶巴巴的娇嗔声。 裴砚峥又坐靠回去，看着明显有了力气，正愤愤地睁圆眼睛瞪他的小姑娘，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笑。 桑黎雾的气恼怨怼还没说出口，就被人骤然捏住了两颊。 裴砚峥好整以暇地回望她，薄唇勾着明显的笑，捏着她脸颊的那只手左右晃了晃，他细了细眸，故作认真观察的动作。 戏谑的笑声，“我看看，这小嘴是不是吃糖了，怎么骂人都这么甜。” “……”桑黎雾更凶地瞪他，“混蛋！” 裴砚峥又笑了声，“嗯。” “………”桑黎雾挪远了些，后背虚虚倚在办公桌边沿，骂他，“不要脸。” 裴砚峥对此照单全收，目光中融着暖意，“嗯。” 他这眼神，都要让人以为他下一秒会说句骂得好。 “……” 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桑黎雾眼睛睁得圆溜溜，却忍不住笑，唇瓣抿出柔柔的笑痕，笑着打了下裴砚峥的肩膀，又放软了语调。 “亲完了，现在可以找你送我去然然那里了么？” 裴砚峥哼笑着嗯了声，手臂整个环在她腰际，把人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放到地上，“走，我送你。” 手被裴砚峥牵住，复又自然地十指相扣。 闻声，桑黎雾倏地抬眸，“你送么？” “随便找一个人送我去就好，这样一来一回，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呀？” 她尾音上扬发问。 明明自己思绪都经常发懵发傻，还总会无时无刻地替他考虑。 替他考虑的结果，就是担心会不会因为她耽误到他的工作。 什么呆瓜脑回路。 听着就让人心情不爽。 工作哪有她重要。 不知道还以为，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呢。 “耽误什么？”裴砚峥挑眉，垂眸睨她，“耽误我赚钱？” 桑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砚峥一把勾住脖子，半拥半扯到他身边，两人身子亲昵挨上。 下巴被男人拇指指腹抵住，向上挑仰起。 不明所以，桑黎雾眼睫扑簌簌地颤，裴砚峥忽然俯下身，压低下头，瞳孔中似乎粹着光。 他嗓音有意无意地压得低，轻叹着笑，“放心啊宝贝。” “男朋友有的是钱，养得起你，所以不用担心赚钱这事。” 桑黎雾懵懵的，只憋出一个弱弱的、疑问的“啊？” 裴砚峥又笑，站直身，从门后的挂衣架上取下小姑娘的羽绒服，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工作，就爱和你待一起。” “所以——”他语调拖长，嗓音突然变沉，带着威胁和严肃的，“你以后再讲，会不会因为你的事情耽误我工作这类话，我亲、死、你。” 最后三个字被他说的一字一顿，很重。 桑黎雾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 他特意提到他有钱，是为了消除她的顾虑。 将他不喜欢工作和爱跟在她待在一起，然后用威胁吓唬的方式说最后一句话，给她明晃晃的吓唬警告。 软硬皆施。 虽然裴砚峥嘴角还挂着淡笑，但他话里话外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脸上摆明了写着“他在因为她刚才那句话而不高兴”。 得哄。 这是桑黎雾的第一想法，她心脏微妙地跳动。 羽绒服被认真穿好，裴砚峥躬下身，指尖捏过垂落在下面的拉链，熟练地卡进卡扣，顺滑地一拉而上，拉到顶端，又捞过围巾给人围上。 做完这一切，始终没听到某个姑娘的应声，裴砚峥心情更不好了。 总不成，真让他猜准了？她就是不想让他送？就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裴砚峥也不笑了，抬手压下绵软蓬松的围巾，露出底下遮住的半张白腻小脸，想也不想地捏她脸颊，漆黑的眸子锁住她。 “张嘴，说话。” 讲话好凶… 怎么他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只会掐她脸。 桑黎雾偷摸着腹诽，表面却可怜兮兮地对上男人沉黑的视线，语调放得软人骨头，“疼，裴砚峥…” 裴砚峥滚着喉结，松了力道。 他垂眸，细细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敛眸，鼻息间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 算了，纠结什么。 她就是一个心思单纯到不行的呆瓜。 不就是一句好声好气地害怕耽误他工作，不就是今天没有跟小姑娘独处的时间，他在别扭乱想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桑黎雾看着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的裴砚峥，此时此刻，他步调都比平时快了好多，她都得迈大步子还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要好好哄了。 桑黎雾眼尾挑起些笑痕，嘴角也漾开温软浅笑，她抿抿唇压下，眸光落在前面的背影上，看似是抱怨实则是撒娇。 “裴砚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话音落，那道身影放慢了步子。 上了专用电梯，两人并肩站着。 桑黎雾侧眸悄悄看裴砚峥。 男人下颌绷得紧，衬出流畅清晰的侧脸弧度，他下巴微抬，看着电梯小屏幕一路下行的数字，有些拽，有些傲，像是没把任何事放在眼里。 可是，桑黎雾分明觉得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握的很紧，缠得她有些发疼。 桑黎雾往他那边挪动脚步，跟小仓鼠吃东西一样，一点点地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到不剩丝毫。 她贴着他，歪着脑袋，鹿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乖声乖气地开口。 “裴砚峥，我明白了。” 握着她的那只手更紧了些，男人依旧不吭声，不知道在较真什么。 桑黎雾了然地弯起眼睛，空出来的手环上他的手臂，借力，踮起脚尖，仰头，主动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哄起裴砚峥来得心应手。 “以后我都要麻烦你，每天都麻烦，每时每刻都麻烦了，而且只麻烦你一个人。” 她语调轻快极了，“这样，好不好呀？” 第108章 唯雾主义 三观向你 裴砚峥早在那蜻蜓点水的嘴角吻的时候，就翘了唇角。 桑黎雾那番话落，电梯“叮”一声，到达地下二层，双侧门缓缓打开，又因为没有人走动平稳关闭。 专用电梯，没有权限的人用不了，密闭的电梯就形成了独立的空间。 裴砚峥脚底微抬，转了半个方向，面向着桑黎雾。 他抬手又去捏她的脸，这回不是指腹尽数压在她脸颊，而是两根手指放在她唇角两侧轻捏，像捏什么小动物。 他视线专注，对待珍贵的易碎品似的。 宠溺、温暖又暧昧的氛围在这私密的包厢来得突然。 浓得让人心痒。 桑黎雾眼睫颤了两下。 明明是她自己先撩拨的他，这会儿倒是先不自在起来。 裴砚峥视线灼灼，又用指腹贴在她的下嘴唇很轻很慢地蹭，存在感极强的。 桑黎雾受不住地想躲，但又想到她在哄人，也不知道把人哄好了没。 她对上裴砚峥摇曳着碎光的瞳孔，只小幅度地偏开点头，嗓音娇甜，“快说，好不好呀？” “你觉得呢？”裴砚峥勾起唇角，“被你哄得骨头都软了。” 差点找不到北。 一头撞墙上他都愿意。 桑黎雾跟只在森林中扑腾的小鹿一样，一双鹿眸弯成月牙形，“裴砚峥，你是不是恋爱脑呀？” 哪有人上赶着要麻烦的，但凡脑袋正常的人都对麻烦避之不及。只有他，没有她的麻烦还不高兴，上赶着跟她求麻烦。 “你不喜欢？”裴砚峥没否认，下意识问。 还没等桑黎雾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裴砚峥就一根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桑黎雾就这样对上他那双桀骜锐利带了锋芒的黑眸。 心底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似的，咕噜咕噜地冒着响。 裴砚峥牵起眼尾，嗓音倨傲，“你不喜欢也不管用。” “家族基因，”男人按了电梯开门键，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理所当然道，“这玩意儿改不了，你必须受着。” 他这话霸道又强势的明显，桑黎雾眸底融化出些笑意，有炙热的东西穿过心脏，给她最具安全感的包裹，在冬天依旧温暖。 桑黎雾乖顺地被裴砚峥揽着走，纤长的睫毛翘起，“喔。” 裴砚峥垂眸看她，也跟着勾唇，“不仅恋爱脑，我还唯雾主义呢。” “…唯物主义？”桑黎雾呆愣愣地重复。 她上大学的时候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怎么听，费劲脑细胞背的那些知识刚好够应付考试 裴砚峥敛了敛眸，胳膊绕过她脖颈，去捏她耳垂，“桑小雾的雾。” “唯雾主义。”他又道，大言不惭，“三观向你。” —— 上车系好安全带，导航了楚嫣然家的位置。 裴砚峥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 桑黎雾窝在副驾驶，下巴陷在短绒毛围巾里，满脑子都是男人说的“唯雾主义”“三观向你”。 啊啊啊啊啊啊！ 心跳快得几乎要疯掉。 扑通扑通的，一下下响在耳边。 桑黎雾手虚虚握拳放在胸前，也不知道她的小心脏总是这样跳，能不能承受住。 “裴砚峥。”桑黎雾冷不丁开口喊人。 cbd路上车多，裴砚峥看着前面，“嗯？” 桑黎雾不自在地又往围巾里缩了点，闷声闷气咕哝着道，“你以后别总对我说情话…” 她受不了。 小姑娘声音太小，裴砚峥没听清，只依稀听到情话两个字。 他飞快侧眸瞅了她一眼，见她脸颊红扑扑，莹润的眸底含着女孩子独有的可爱的娇羞。 适时前面一个红灯，裴砚峥踩了刹车，跟车停稳。 他转过身看她，眉骨微抬，“喜欢听情话？” “……！” 桑黎雾倏地抬眼，脸颊浮起薄红，音量提高了几分贝，又渐渐变弱，“我说的是，你别对我说情话…” “我没说情话啊。”裴砚峥满脸无辜，懒洋洋地开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桑黎雾：“……” 桑黎雾深知说不过他，索性闭嘴，视线紧紧盯着前面的红绿灯。 红灯转绿的瞬间，桑黎雾忙不迭地开口，“绿灯了，快走。” 裴砚峥短促地笑了声，捞过她的手，随意团在掌心把玩，单手握着方向盘。 桑黎雾红着脸，任他动作。 —— 车停在楚嫣然公寓楼下。 桑黎雾解开安全带，转过头就对上裴砚峥意味不明的视线。 见她望过来，裴砚峥躬身，把脸凑到她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桑黎雾好不容易缓和的心跳又急促起来，她抿唇，没怎么犹豫，手臂撑着座椅中间的置物阁，扬起脑袋，唇准确无误地应在裴砚峥唇上。 裴砚峥在小姑娘压过来的瞬间笑了声，享受她的主动。 桑黎雾人温温柔柔，吻起人来更是温温柔柔。 男人一下不动，全靠她主动。 亲到最后，桑黎雾累得额头都渗了层薄汗。 裴砚峥还是那副懒懒笑着的模样。 裴砚峥抽了纸给她擦了额头的汗，避免外面温度低而着凉，他嗓音微哑，“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不用。”桑黎雾仰着脑袋任由他擦汗、裹围巾、戴帽子，打消他的顾虑，“我之前经常来的，对这很熟悉。” 裴砚峥点点头，不放心地叮嘱，细听语调含着些幽怨，“我发消息，记得回。”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他越说越直白，“别在外面待久了，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男朋友在等你。” 桑黎雾：“……”想笑。 裴砚峥看着她，最后道，“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外面冷，在屋里等。” —— 桑黎雾熟门熟路地找了到楚嫣然的家门口，按了密码，进屋。 沙发上的人闻声抬头，她头发披散着，眼眶也是红的，脸上没化妆，嘴唇有些白。 桑黎雾细眉皱了皱，她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楚嫣然从沙发上爬起来，冲过来就抱住桑黎雾，一顿发泄，又大哭又大喊，嗷嗷的。 “凌西寻那混蛋玩意儿要跟我分手，理由是睡腻了。” “他以为我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不就是他家里那堆破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等那混蛋以后求我复合的时候，我不拒绝他八次十次，我他妈改姓桑！跟我雾宝姓。” “……” 桑黎雾确定了—— 楚嫣然没有变，她还是那个骄傲的然然女王，即便难过得要死，却依然有自己的傲气。 桑黎雾被楚嫣然八爪鱼般缠抱着，向后微仰着腰，支撑着。 挪着艰难的小碎步挪到沙发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楚嫣然也坐下来，一秒不顿地又扑进桑黎雾怀里，还在不断地张着嘴嚎不断骂着凌西寻，呜呜佯哭。 将所有悲伤难过隐藏在自己的大嗓门里。 忽然，楚嫣然顿了下，搁在桑黎雾身前的脑袋向下压了压，她抬头，头发经过刚才那一遭更乱了，跟个疯婆子一样。 “疯婆子”一脸震惊，微张着嘴，“雾宝，你是不是又长了……” 她刚才埋胸口的动作暗示太明显，边说眼神还边往下瞥。 桑黎雾瞬间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耳根“咻”得一下红了。 她捞过抱枕盖在楚嫣然脸上，阻止她火辣辣的视线，羞声解释：“羽绒服的原因。” “不可能，我之前又不是没感受过，刚才那触感跟之前比变了很多！”楚嫣然语气笃定。 她扯开抱枕丢到一旁，伸手解桑黎雾羽绒服的拉链，笑容越扯越大，逐渐邪恶。 “家里有暖气，又不冷，脱了脱了，我看看。” 确实，桑黎雾刚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只是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被某人死死抱住了。 这会儿背后都出了层薄汗。 桑黎雾抿住唇，耳根红透，摘了围巾脱了羽绒服。 楚嫣然眯眯眼，发出一声惊叹，她右手凭空比划了一下，眼神疯狂向下望着，肯定点头，“确实确实。” “然然！桑黎雾羞臊地喊她。 楚嫣然揽住她的肩膀，贼兮兮地凑近，“是不是大佬给……？” 最后两个字消弭在两人之间。 “……” 莫名的，桑黎雾思绪不受控地去想。 那样真的可能会变么…… “！！！” 不对！ 她在想什么！！！ 楚嫣然视线扫过桑黎雾脖颈处不言而喻的红痕，了然地笑，啧啧两声，“看来没少。” “就看大佬那样子，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是不是两天就能用一盒某.本。” 桑黎雾刚开始还因为楚嫣然前面的话脸热脖子红，听到最后懵了。 什么本？ 那是什么东西？ 她迟钝地眨眨眼，问：“某本是什么？” “……” 楚嫣然一顿，哑言几秒，“你们没那个过？” 桑黎雾眼睫簌簌地颤了几下，隐隐有了猜测，却脸红地没挑明，“…什么？” 楚嫣然双手做出一个动作。 画面一下子加码成了限制级。 没眼看。 “这个啊。”楚嫣然边动作边道，“你们没来过！？” 桑黎雾人都要麻了。 楚嫣然怎么会伤心，这动作这语言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不收敛。 女王不愧是女王。 桑黎雾面色涨红，呼吸烫得像是发烧，眼神飘忽不定，“没，我们没有…” “…大佬他不行？”除了这，楚嫣然想不到其他理由。 面对这样娇软的姑娘，哪个正常能忍。 桑黎雾：“……” 怎么不行？ 他太行了！ 她觉得，全世界他最行！ 桑黎雾摇摇头，“他行，是我不行。” 没公主命有公主病，她也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为什么那么娇气。 “天爷呢。”楚嫣然不自觉地感叹出声，“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人陪你谈这么纯情的恋爱，还是裴大佬那样地位那样手段的人。” 桑黎雾拢了拢睫。 那种事，情到深处自然浓。但裴砚峥从不开口说再进一步，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好主动开口，要不然显得她多饥-渴啊。 楚嫣然又扑到她怀里，脑袋疯狂在她身前狂蹭，“不过，大佬意志力是真强。” “我抱着这软绵绵的东西都忍不住。” “……”桑黎雾沉默地看了眼吃她豆腐的人，气鼓鼓地威胁，“然然，你再这样，我走了！” 楚嫣然呜呜佯哭，“雾宝，我难受，我被混蛋玩意儿伤透了心。” 桑黎雾：“……” 敷衍！敷衍极了！ 桑黎雾抿抿唇，终于将话题强行绕回来，“所以你知道凌西寻为什么跟你说分手，为什么还要伤心难过？” 楚嫣然又狠狠占了下她的便宜，坐起身，心中愤愤然还在嘀咕着骂，“我心疼那狗东西，凌家从小放任他自生自灭，现在出事了，终于想起他。” 凌西寻的事情，桑黎雾上次在裴砚峥那听到一点点。 字字句句都是豪门秘辛。 楚嫣然继续道，“不知道这次凌家又用什么手段要挟他，他回家后，直接跟我提分手，还用睡-腻了这种理由应付我，就他那大饿狗的模样，我信个鬼。” “……” “左右不过，是他家里那些破事，但他不愿意告诉我，非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行，我同意了，那就等他解决处理好所有事情自己再屁颠屁颠回来。” “但我还是咽不下他报喜不报忧的这一口气，跟把我当外人一样，想想就让人不爽。” 第109章 五分甜，加脆啵啵。 楚嫣然一大顿输出。 桑黎雾听明白了—— 然然女王从来都是说分手的那个，从没被分手过，她第一次这么在意喜欢一个人，结果人遇到困难事不跟她说，心里的不舒服多过被分手的难过。 两人都喜欢着对方，一个想挡住外界威胁，一个想与对方共同面对，谁都比谁想得在意对方，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桑黎雾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这种时候陪她就好。 “你想去哪，我陪你。”她道。 楚嫣然瞬间有了精神，“收拾收拾，姐带你去大学城附近的酒吧，看帅弟弟。” “……” 莫名的，桑黎雾脑海中闪过裴砚峥那张又拽又傲的脸，但只一瞬，她甩甩脑袋把他晃出去。 她是要陪楚嫣然的，想他做什么，“好，我陪你。” 接下来的时间，桑黎雾开了电视，随手找了一个轻松搞笑的综艺看。 楚嫣然回了她卧室，坐在化妆镜面前还原美貌。 两人隔着空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楚嫣然：“雾宝，柜子有零食你拿着吃。” 桑黎雾：“好。” 楚嫣然：“我还原美貌要时间长，要不要点杯奶茶喝？” 桑黎雾看综艺的眼睛一亮，假装矜持，内心搓手手。 楚嫣然喊：“快说！一会别蹭我的。” 桑黎雾连忙笑说，“要茉莉奶绿，五……” “五分甜，加脆啵啵。”楚嫣然帮她说完下面的话。 桑黎雾弯眼睛，“谢谢然然。” —— 楚嫣然美貌还原成功出来的时候。 桑黎雾那杯茉莉奶绿刚好见底。 楚嫣然摸摸下巴看她，“用不用我帮你捯饬捯饬，你这嫩白的小脸到那种地方肯定最勾人心，跟猫爪子似的。” 桑黎雾嫌麻烦，拒绝了。 两人打车到大学城的时候下午一点多，没有哪家好酒吧这个点开门。 楚嫣然因为分手这件事，昼夜颠倒，阴间作息，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饿得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正在某书搜大学城必吃美食。 桑黎雾揽着她的胳膊，顺从地跟着走。 向来都是这样，和楚嫣然出来逛街，她担任的职务就是那个只管张嘴吃喝的小废物。 “这家，西街小苑，评分高菜品好，饭后甜品种类也多，必吃榜，海盐奥利奥蛋糕。” 楚嫣然导航了餐厅的位置，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塞进桑黎雾的羽绒服口袋中。 她嘴里念叨着，“冻死了冻死了，这什么鬼天气。” 桑黎雾瞥了眼她短裙长靴的穿搭，身上半点保暖的衣服都没有，看着就冷，她暗暗小声吐槽，“活该，要风度不要温度。”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揽得她更紧了，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一只手暖和了，楚嫣然换了只手拿手机，又塞进她兜里，“美丽就好。” —— 开在大学城里的餐厅性价比极高。 虽位置偏僻，但室内装修环境极好，还放着轻缓的音乐，价格也便宜。 楚嫣然大手一挥，直接让人把招牌菜和甜品都来了一份。 两人最后成功吃撑。 桑黎雾捂着肚子，瘫倒在软椅上，才想到一件事—— 她手机四个小时没响了。 静音了？ 还是，裴砚峥一直没跟她发消息？ 第110章 没糖吃，你又不在，忍不了啊宝贝。 桑黎雾抿住唇，巍巍地从小包包里掏出手机。 完蛋。 谁给她手机调成静音了啊。 平时手机全都是开着声音，就为了避免错过什么消息，现在好了，裴砚峥的消息全让她给错过了。 呜呜完了完了。 看着屏幕里某个猫咪头像右上角碍眼的红色未读数字，桑黎雾睫毛扑簌，默了几秒，还是点开聊天框。 因为消息过多，聊天框右侧还出现了一个白色指引条——（箭头）32条新消息。 桑黎雾心脏仿佛被捏了一下。 她点了引导条，信息弹到最上面。 大概是她刚到楚嫣然家不到十分钟，裴砚峥就发来了消息。 【裴砚峥：想你了。】 “……” 十分钟的时间，他可能连公司都没到，在回去的路上。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应该已经坐在他那张办公椅上了。 【裴砚峥：？你不想我么？】 “……” 【裴砚峥：看来是不想，好吧，我会认真想你的。】 他怎么跟自言自语一样。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 【裴砚峥：你那边忙完了么，现在可以去接你了么？】 “……”他在想什么。 下面的时间，每隔几分钟裴砚峥那边就会冒出来一句好想你啊。 看到这，桑黎雾心跳突然开始加快，几乎可以想起这句话用裴砚峥的声音说出来会多么好听。 无端的，她现在甚至想亲耳听他说，非常非常想。 桑黎雾正要往下继续翻看，旁边一颗脑袋偷偷摸摸探过来。 偷偷摸摸只是楚嫣然自己以为的，在桑黎雾的角度看起来非常明显，手机屏幕都被她脑袋挡上了。 “咦惹！” 楚嫣然发出类似惊叹的声音，她夸张地搓搓胳膊，看着屏幕，满脸诧异，“你们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裴大佬说这样的话？” “……”桑黎雾无法反驳。 这就是裴砚峥顶着那张倨傲无比的脸会说出来的话。 楚嫣然就差把脸埋进屏幕里，在那读聊天记录，拿捏着调调，语气戏谑调侃。 “好想好想好想你！上次你给我买的草莓糖吃完了，没东西吃难受，什么时候再给我买。” 楚嫣然抬起头，难以置信，“裴大佬爱吃草莓糖？” 桑黎雾：“……” 分情况。 她在他旁边的时候，他碰都不碰，她不在的时候，他跟染了糖瘾一样，嘴里一刻都不愿停。 所以买来的那些糖都被他带去了办公室。 她明明记得上次给他买了五包，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桑黎雾帮裴砚峥维持在外的形象，斟酌着话语，“还、还行，一般喜欢。” 楚嫣然“喔”了声，重新低头去看屏幕，继续读。 “没糖吃，你又不在，忍不了啊宝贝，现在去接你，成不成。” 桑黎雾：“……” 这些话她自己看还好，怎么从楚嫣然嘴里说出来那么羞耻。 桑黎雾猛地按灭手机，光滑黑屏中映出楚嫣然笑得八卦又意味不明的面庞。 “别、别看了。”桑黎雾羞红了脸，眼神慌不择路。 “裴大佬简直肉麻死了，颠覆了我的认知。” 楚嫣然啧啧两声，双手环胸，靠回软椅，“大发慈悲”地给热恋期的小情侣留出空间，还不忘好心提醒，“赶紧回消息，再不回我都怕大佬委屈哭了。” 桑黎雾：“……” 她心中暗想，裴砚峥才不会哭，他语言上一副样子，行为上又另一副样子。 搂着她的腰往怀里按，凶死…… 这样想着，桑黎雾还是重新指纹解锁手机，看聊天框。 这时，裴砚峥又发来条消息，聊天记录自动跳转回最下面。 【裴砚峥：桑小雾，再不回消息，回家你等着！】 桑黎雾还没做出反应，就听耳边一声—— “哟嗷嗷。” 楚嫣然斜着眼睛，身体还保持在原位，“还回家等着，也是让他威胁上了。” “是让我们桑小雾小腰累断么。” “……” 完全听懂，桑黎雾脸一红，抬手拍了下楚嫣然肩膀，悄悄侧过身，手机背面对着她，点屏幕回消息。 她乖声乖气道歉，带着哄的，非常熟练。 【桑黎雾：裴砚峥…我刚才没看见消息，我也有在想你，回家就给你买糖，好不好。】 几秒后，那边直接来了条语音，桑黎雾手快于脑袋，下意识点开。 男人很有辨识度的嗓音顺着听筒传出来，幽幽怨怨的，却依旧悦耳。 “桑小雾，你这样我真会以为你是故意的，必须吓唬着你，才能回？下车前怎么你怎么答应我的？” 第二条语音自动播放。 “出去一趟，把你男朋友忘得一干二净，等我晚上去接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来一句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男人的语气像个怨妇，最后那几个字还特意模仿着女孩儿的语气。 楚嫣然呆神几秒，真的乐了。 桑黎雾被他阴阳的调调弄得脸热又想笑，乖乖打字，顺一顺老虎炸起来的毛。 【才不会呢，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男朋友的。】 她还保持着侧身的动作，楚嫣然看不见屏幕，好奇地心痒。 裴砚峥还是发语音，不依不饶，语气一点都不温和，“补偿。” 桑黎雾忍着耳根的烫意，【回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111章 跟我谈，我养你。 华灯初上，夜色开始变得浓稠。 桑黎雾和楚嫣然终于准备转场。 楚嫣然提前做了攻略，十号酒吧算是大学城这片人气最旺的酒吧。 红灯酒绿，五彩暧昧的灯光到处射，音乐震天响，说话不是互相咬耳朵就是吼。 酒吧就是用来寻欢作乐和缓解压力的，一进门，蓬勃的年轻感和荷尔蒙扑面而来。 桑黎雾进来后，才发现楚嫣然穿得都算暖和的了。 所有人的穿搭都是有心机的，女孩子画着精致的妆容，短上衣紧身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露出的细腰更是惹，美辣美辣的。男孩子就是时尚的皮衣或卫衣，脖子上带一个铁链子。 只有桑黎雾穿了件及膝的长羽绒服，即便脱了羽绒服，里面也是件颜色软糯的毛衣，和这种氛围格格不入。 如楚嫣然所说，这样一看，她反倒真成了人群中最特别的。 舞池里俊男靓女在随音乐节奏扭腰跳舞，卡座里或熟悉或新结识的男女在暧昧嬉闹聊笑。 桑黎雾攥紧了楚嫣然的胳膊。 心中暗想，如果裴砚峥知道了她背着他来这种地方，她会不会被打。 不过很快，桑黎雾就将这想法抛掷脑后，天不说地不讲她闭嘴，裴砚峥又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怎么会知道。 酒吧气氛纵情旖旎，调酒师很帅，听说是这片出名的，年龄不大，调酒的技术好，也会说话，最会撩拨女孩子的心。 桑黎雾在心里刚做完自我安慰，就被楚嫣然拉着直奔吧台。 “……” 那会儿，调酒师正调笑着跟吧台另一个身姿摇曳的女孩子讲话，余光瞥到她们，短短几秒，就手托了个水晶杯，站在她们面前。 吧台的光调相比酒吧其他地方亮一些。 隔着距离，桑黎雾也得以看清调酒师的样貌，怪不得能出名，搭配上头顶照下来的特调灯光，确实蛮帅的。 察觉到桑黎雾看过去的目光，调酒师目光同时望过来，视线碰上的时候他笑了笑。 “……” 在这种地方不可能只逮着同一个人聊，刚才旁边的女孩子见聊笑的人没了，一口饮尽手里剩下的酒，坐了没一会儿也就走了。 调酒师身子靠着吧台，绅士地把酒单推到她们面前，脸上挂着笑，“两位妹妹看着面生，第一次来？” 楚嫣然早就溺在了这声色的氛围中，手托着腮，也笑，“谁你妹妹？” 调酒师切换地快，嗓音旖旎暧昧，“那这位姐姐，要喝点什么？” 楚嫣然勾了眼酒单，都是各酒吧中常见的鸡尾酒，她挑唇笑，“你最拿手的。” 调酒师说了声好，身体往前挨近了些，柔声地笑，“这位妹妹要喝什么？” 桑黎雾正把自己的羽绒服和围巾以及楚嫣然的外套叠叠好，整齐地放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完全没听旁边两人的对话，头都没抬。 楚嫣然忍不住笑，拿起酒单挡住调酒师看桑黎雾的视线，“别撩她，她有男朋友，给她来杯度数低的特调酒，你服务好我一个人就好。” 裴大佬吃起醋来能把这里拆了。 调酒师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听到最后眉梢微挑，扬起笑，“行啊。” 他手法格外娴熟，没几分钟就调出来两杯酒。 推给桑黎雾的是杯颜色偏粉嫩的百利甜系列调酒，名字叫初恋，下面还扎了蕾丝蝴蝶结。 楚嫣然面前的是杯玛格丽特，青柠檬片装饰杯口。 听楚嫣然说这酒十几度，桑黎雾盯着面前的酒半晌，在心底盘算着她会不会喝醉—— 上次第一次在家里喝的那个度数高得多，她喝了小半杯才开始醉醺醺，没直接醉倒。 酒量应该是不错的…吧。 嗯，对，没错。 桑黎雾终究没抵抗住它粉嫩嫩外观的诱惑，小手勾着拖过来，张唇咬住吸管，双颊微鼓，吸了一小口到嘴里。 她眼睛一亮，原来酒的口感也可以这么好，一点酒精味都没有，全是冰冰凉凉的奶香味，甜又不腻。 桑黎雾吸一口的功夫，楚嫣然那一杯都已经见底了，她没再要调酒师拿手的，直接又要了杯长岛冰茶。 玛格丽特酒精度数虽不是很高，但也没见过她这样当水喝的。 调酒师来了兴趣，边照吩咐按步骤调酒，边笑问，“姐姐有心事啊。” 楚嫣然喝酒不上脸，这会儿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不答反问，“你在这是兼职还是全职？” “白天上课，晚上来这边。”调酒师把酒推给她。 那就是兼职喽。 楚嫣然又问，“隔壁京大的？” 调酒师点了点头。 楚嫣然直言：“跟我谈，我养你。”气死他娘的凌西寻。 桑黎雾：“……” 终于知道，为什么楚嫣然执意要来大学城这边的酒吧，原来是来这找替身了。 她还是少喝一点吧，好好看着楚嫣然这个醉鬼。 熟悉的人都知道，楚嫣然喝酒蛮菜的，也就是不上脸，看不出来，但酒量最多三杯，三杯秒倒。 但这杯粉嘟嘟的酒好好喝，她不想浪费\/(tot)\/。 嗯，就喝一杯。 调酒师也不拘着，调笑着回，“成啊，不过我挺贵的。” 桑黎雾：“……”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么。 长岛冰茶不愧是新手慎选，酒精炸弹。 不过喝了半杯，楚嫣然脑袋有些眩晕，上头了，她微眯眼，跟个暴发户一样，手一挥，“没事，我有钱。” 桑黎雾无语又无奈：“……”冤大头。 调酒师真觉得有趣，当真陪着她聊起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等我下班，去找姐姐。” 楚嫣然捧着脸，眨了眨眼，“哭一个我看看。” 调酒师一愣：“……” 桑黎雾闭了闭眼：“……”完了，这个女银已经开始不清醒了。 调酒师微蹙起眉，嘴唇却挑起笑，似乎想陪她们玩到底，“哭完了，就能跟姐姐回家了么？” “先哭再说。”两杯酒全下肚，楚嫣然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调酒师开始酝酿情绪，微拢睫毛，眼眸向下看，他眨眨眼，眼眶就开始泛红，再然后，眼眸闪出水光，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哇塞！ 桑黎雾看得震惊。 演技怎么这么好！ 楚嫣然同样瞅着他，突然没了兴趣。 哭，还是看凌西寻有意思，至少他的哭能惹起她的心疼。 两滴眼泪掉下来，调酒师抹一把脸擦干净，再开口时，看不出任何刚才的情绪，“姐姐，还满意吗？” “还行吧。” 楚嫣然晃晃晕球的脑袋，低头看酒单，“再给我来杯僵尸和b52轰炸机。” 她就不信，她醉倒在马路上，凌西寻那狗玩意还能憋住气不出来。 第112章 怎么，这位妹妹也想养我呀? 桑黎雾吸着她那杯甜甜的酒，听旁边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邻近吧台卡座的两个女孩子在小声私语。 “是她吧是她吧，是前段时间在网上讨论地热热闹闹的女主角，裴氏集团未来老板娘？” 扎着半披肩发的女生拿出手机仔细对了对，“应该没错。” “她好漂亮，怪不得大佬愿意壕掷千金来维护她。” 半披肩发女生：“美死了好不好，怎么会有人把乖巧、清冷、钓人这几种感觉融得那么好。” “她笑了，妈妈呀，心化了，想谈。” 半披肩发女生翻了个白眼：“这一看就是仙女级别的，你没钱，养不起，也争不过大佬，而且你有对象，你……” “你闭嘴！话说，上次大佬说的13.14g黄金你去领了吗？” 半披肩发女生：“当然领了啊，你没领？” “我是大学生，傻子才不领，嚯鹅鹅鹅鹅鹅……” 半披肩发女生：“别笑，大鹅！想想那沉甸甸的黄金做梦都能笑醒，嘎嘎嘎嘎嘎嘎……” “闭嘴！你个鸭子。” 半披肩发女生：“所以这是大佬的小娇妻背着大佬，来这包.养几个小情人玩玩？” “我有一记，如果偷拍她们的照片发大佬微博私信，大佬疯狂吃醋，他们是不是就能酱酱.酿酿了，想想就…嚯鹅鹅鹅鹅鹅……”（笑容逐渐变.态） “嘎嘎…我觉得可行，嘎嘎嘎嘎嘎嘎……” —— 吧台这边，桑黎雾眼睁睁看着楚嫣然喝了整整四杯酒，远超她的极限，这会儿正坐得笔直盯着调酒师，嘟囔着骂凌西寻呢。 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骂他。 调酒师被楚嫣然句句不重样的骂人话惊到。 桑黎雾喝了那杯酒除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人还算清醒。 她扫了酒吧统一的付款码付了五杯酒钱，又从随身挎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五张纸币，全部攥在手心，动作小心地递给调酒师，“…你拿着。” 不远处，半披肩发女生耳语：“快看快看，给钱了，嚯嚯，好大胆的老板娘。” 调酒师被她偷偷摸摸的动作逗笑，半弓着身，双肘抵在吧台，柔声和她讲话，“怎么，这位妹妹也想养我啊。” 桑黎雾向后仰了仰身子，抿住唇，表情认真，“我有男朋友，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好，这钱是谢谢你愿意陪她聊天，耽误了你时间，应该赔偿你的。”还有那两滴眼泪。 “我放这里了，单独给你的，别被你老板看见。” “而且，我和我朋友同岁，应该比你大，别叫我妹妹。” 把钱放下，桑黎雾说完，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腿明显软了一下，她眼疾手快扶住吧台稳住。 完蛋。 怎么脚踩大地，酒劲儿后知后觉上来了。 没事哒。 她还能走直线。 桑黎雾脸颊有些烫，仔细穿戴好羽绒服和围巾，又帮已经醉得糊涂的楚嫣然穿好她那件只求风度不求温度的外套。 调酒师就那样勾着笑看着她笨拙不熟练的动作，面前是几张被捏得皱巴巴的钞票。 楚嫣然迷醉着半眯半睁眼睛，嘴里还在咕哝着说些东西，听不懂。 桑黎雾脑袋是晕的，被她说得头都大了，把人从高脚凳上拉下来，凶神恶煞地训她，“不许说话！” 凶神恶煞只是桑黎雾自己以为的。 事实上，女孩子本就温软的嗓音被酒精滋润出几分糯叽叽的感觉，猫咪肉垫摸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楚嫣然一胳膊直接压在桑黎雾肩膀上，乐呵呵地笑，“嘿嘿嘿，还是我雾宝最好。” 桑黎雾被压弯了腰，勉强站稳，硬邦邦地讲话，“站直！” “是，遵命，嘿嘿…” 桑黎雾盯着来往众人对此习以为常的视线，艰难地扶着楚嫣然走到门口。 她确实没醉。 真的能走直线，嘿嘿…… 而在后面调酒师的角度看过去，她走的直线比贪吃蛇还要扭曲。 自以为走了直线的桑黎雾没看见酒吧那短小的门槛，被狠狠绊了一脚，身体一前倾，天旋地转般，眼见她和楚嫣然要双双栽倒到地上—— 她羽绒服帽子被人用力拽住，同时肩膀一轻。 凌西寻见她站住了脚就松了手。 桑黎雾的脖子被卡，勒得慌，她扯住衣服，向前拽了拽。 懵里懵懂地回过头，就见凌西寻面色黑沉，一只胳膊绕到楚嫣然背后，卡在她肋骨处，把人半提半抱着。 桑黎雾缓慢地眨眨眼，“好巧呀，你也在。” 怀里的人在迷瞪瞪的视线中看到是他，挣扎着闹腾，凌西寻索性直接把人提到怀里，紧紧困住。 他抿住唇，“雾姐，我先带她回去。我跟裴总联系过，他在来接你的路上，只不过这边离cbd有些远，来得不会那么快。” “啊？”桑黎雾反应迟钝，慢了一拍应，“…好。” 凌西寻捏了下楚嫣然的腰，看怀里人软了身体，继续开口。 “他还说，让你现在、立刻、马上给他打个电话。” “……” 桑黎雾心尖尖一颤，感觉那点醉意都醒了几分，“喔…好。” 看着凌西寻抱着楚嫣然的背影消失，桑黎雾蹲在地上，后背倚着墙，指尖不算敏捷地翻到裴砚峥的电话，按了拨键。 “嘟”的一声，电话秒接。 桑黎雾手指头软得没什么力气地捏着手机，“裴砚峥…” “……” 这一声慢悠悠，语调轻软的名字，让裴砚峥憋在胸膛里一整天的气愣是半点都发不出来。 第113章 坏了，她成自己替身了。 裴砚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就听对面软绵绵的声音继续说。 “我好想你哦，你快点来接我哟。” 裴砚峥踩油门提了车速，嗓音放得低，“小骗子。” 就知道哄他。 “嗯？”桑黎雾耳朵一动，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娇憨，“谁？” 裴砚峥从凌西寻那得到了详细的消息，知道她只喝了一杯度数不算高的酒，不至于醉到迷糊，他不放心地叮嘱，嗓音轻却不容置喙，“在那乖乖等着我，不许乱跑，不许挂电话，张嘴跟我说话。” “不好哦。”桑黎雾把手机从耳边挪远，看了眼，温温吞吞道。 裴砚峥浓眉无意识一皱，沉下点声：“桑小雾。” “干什么呀。” 一阵晚风吹过来，桑黎雾被冷得缩缩脑袋，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裴砚峥听到她嘟嘟囔囔埋怨了一句好凶，委屈巴巴地应声，“手机要没电了。” “还有几个电？” 裴砚峥这句话落，耳边只余下一阵盲音，中控台的屏幕已显示通话挂断。 “……” 天这么冷，又黑，她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 苏知晓回国第二天，刚倒过来时差。 公司每年都会在国内各高校资助一批学生，她爸每年都会安排公司高层来这些高校走一圈。既然是她之前自己要求揽下来的裴氏合作工作，回国这一趟，就顺手把其他事情都完成。 用了半天时间跟各高校领导人对接，出了校门，已是天黑，周围学生的活动也多了起来。 到处是热闹生机。 为了追上某个天赋异禀的人才的脚步，苏知晓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提升自己，难得会有这样空闲的时候，她便没让司机来接，一个人沿着大学城步行街散步，当作放松。 完全没想到会捡到一只小醉鬼。 苏知晓之所以能认出桑黎雾，还是因为裴砚峥那条高调官宣的微博，虽热搜的热度已经下降了些，但因为裴家的地位实实在在摆在那，这事在京媒的讨论度却在持续上升。 却没人能扒出来桑黎雾的身份，除了照片，即便有小部分知情人也全都被闭了嘴，苏知晓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裴砚峥的手段。 此时此刻，那个身处话题中心却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儿就蹲在不远处，离她不过三米之遥。 女孩儿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被冷的，瓷白的肌肤浮出粉雾般的红晕，尤其是小巧精致的鼻尖更是通红，她缩着脖子，下巴陷进毛绒围巾里，穿了一身淡颜色的衣服，眼眸莹润，瞧着是个年纪不大挺乖的女孩子，还有一种置身人间烟火气外的可爱。 鬼使神差的，苏知晓迈步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面朝步行街而立，只不过一人站着一人蹲着。 桑黎雾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滚滚发烫，裸露在外面的脑袋却被寒风吹得邦邦冷。 一冷一热，磨得她精神有些恍惚。 过了半晌，才发觉出自己身边多出了一个人，鼻息间多了些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桑黎雾慢吞吞地转眸望过去，才发现旁边女人的目光一直垂落在她身上，她眸光懵懂，羽睫一下下地轻眨。 视线碰上。 见女孩子终于看见了自己，苏知晓垂下来的眸光不冷不热，声音淡淡问：“你醉了吗？” 她不能欺负醉酒的人，她便不说了，等下次清醒了再来。 万一把人惹哭了，她不知道怎么哄。 桑黎雾本就不算清醒的脑袋更懵了，她侧着头仰着脑袋观察了会儿，感觉身旁的女人好像没有太多的敌意。 这才摇摇头，礼貌回答，“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 苏知晓沉默了几秒。 桑黎雾张了张嘴，鼻尖的红晕明显，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呀？” 要不然怎么会上来就关心她。 “我喜欢裴砚峥。”苏知晓看着她，直白地说。 “！” 桑黎雾灵魂都清醒了些，鹿眸睁得圆溜溜，像只警觉的小白兔。 她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蹲久了腿麻，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一软，晃悠了一下，人就要往下跌。 见她要摔倒，苏知晓似乎比她还要慌乱，忙不迭地伸手去拽她的衣服。桑黎雾喉间的惊呼溢出来，手忙脚乱地扒在苏知晓身上，两只手圈住她的脖子，跟只八爪鱼一样。 “……” 胆子好小，这么不经吓唬？ 她怎么说都比这个女孩子大几岁，会不会显得她太坏。 苏知晓双手想把她向外推开，却发现她扒得太紧，没能成功把人拉开，苏知晓只能后撤些身子，扭开脸，“你自己站稳。” 呜呜呜…… 麻麻麻！脚麻脚麻脚麻！ 一点都不想动。 但她抱着的这个女人说她喜欢裴砚峥，她们应该算是情敌吧，她不能显得太弱，至少气势不能被她压下去。 桑黎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了闭眼睛，放下手臂，忍着两只脚连带着小腿的酸麻后退两步。 呜……！ 忍住！ 借着那点微弱的酒劲儿，大胆了点，桑黎雾把碍事的围巾往下扒拉，露出整张脸，她微微仰着下巴，严肃又认真的模样：“不可以！” 她说着，还是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苏知晓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脚应该是真的不舒服，本就莹润的双眸湿漉漉的，眼泛泪光似的。 她站在那儿，即便面颊、鼻尖还是红通通的，但表情已不掩娇矜，两人视线对上，她丝毫不怯，从容大方。 就好像她心中笃定——无论她做什么，背后都有人撑腰。 对，就是有了底气的感觉。 苏知晓手指收紧了些，她应该被养得挺好吧。 至少是被爱包围着的吧。 酒精的作用还在持续，脑袋迷迷糊糊的，桑黎雾晃了晃，决定问清楚：“你和裴砚峥认识很长时间了么？” “是。”苏知晓眸光不动，“裴家和我们家都是世家，家里长辈都熟悉，认识很长时间了。”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两家虽从太爷爷那辈就已经相识，但随着老人的去世，关系也就随之拉远，现在更多是公司商业上的联系。 即便有这层关系在，合作上，裴砚峥依旧不会让利给他们，甚至连她爸的面子都不一定卖。 “而且，”看着有些呆愣的人，苏知晓语气不算委婉，继续道：“裴砚峥有放在心上，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他或许只是把你当成他白月光的替身，才会这么宠着你。” 桑黎雾眨眨眼，觉得自己跟喝了一斤高浓度白酒一样。 每一个字都听得懂，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裴砚峥他……有真正喜欢的人？ 只当她是替身？ “这些是裴砚峥亲口跟你说的吗？”桑黎雾才不信。 白月光的替身…… 她不信，一个因为她说了句胡茬好扎人就逼她看他刮胡子，还黏黏腻腻蹭了她一个早上的人，心里会有其他的白月光。 苏知晓冷静和她分析：“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每年三月份左右的时候都会亲自去挑生日礼物，写祝福卡片，亲手包装，这些你知道吗？” “我问了他，他说他喜欢那个女孩子，但那个女孩子应该不怎么记得他了。我当时也不敢相信，那么骄傲的少年能说出来这些话。” 等等… 慢点说，等她理一理。 桑黎雾调动所有还能用的脑细胞试图去理清思绪。 三月份、生日礼物、祝福卡片、包装、喜欢她、不记得他… 这一系列事情的关键点。 听起来好耳熟。 所以，这个白月光是她自己么… 坏了，她成自己替身了。 桑黎雾鹿眸突然弯下来，笑盈盈的，露出洁白的贝齿。 见她突然笑了，苏知晓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但心里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她真的挺漂亮的，唇红齿白，颜值数一数二，她只是站在那儿顶着这张脸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桑黎雾莫名战斗力爆棚。 她笑得客气又礼貌，满脸真诚，“裴砚峥那么厉害，你喜欢他没什么奇怪的，我想应该有很多很多女生都喜欢他的。” 她难得在喝酒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么清晰的思路。 “但是现在是我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我觉得你像今天这样直接找上我说这些话有点没礼貌。” “你说你家也是世家，应该是挺有钱的，但是也不可以乱说话，你地位高，这世上总有比你地位更高的人，万一某天你在他们面前说错话会被打的呀。” “我好喜欢裴砚峥的，还好这些话我没有相信，要不然我心脏都要碎掉的呀。” 桑黎雾这些话说完，吞了口口水，只觉自己的口才真的挺好的。 又一阵冷风吹过来，桑黎雾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缩缩肩膀，把下巴躲进柔软的围巾里。 战斗力爆棚的小白兔能量耗尽。 苏知晓听她用温软清甜的嗓音说这些带有攻击性的话，明显愣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伴着风，有些缠绵。 “桑小雾，过来。” 第114章 不委屈了啊宝贝，我在呢。 桑黎雾和苏知晓两人循声望过去。 一片夜幕中，人潮流动。 桑黎雾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裴砚峥。 深色长款大衣衬得他身形欣长挺拔，里面叠穿西装，只沉静地站在那儿，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跟一幅画似的。 他眉眼冽然深邃，周身都充斥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桑黎雾眼睛却一亮，笑眼晶莹，想也不想地朝他小跑过去。 见她这样，裴砚峥胸腔里憋了一天的闷气莫名就散了个一干二净，心脏都软了。 他鼻息里几不可闻地叹出气息，唇角翘起，笑得张扬地张开手臂，等她来抱。 桑黎雾就这么一脑袋扑到裴砚峥怀里。 腰被牢牢圈住。 桑黎雾手臂自然而然地钻进男人大衣里面，贴着里面的西装环住他劲瘦的腰，红扑扑的脸蛋埋进了他胸膛，猫儿似地轻蹭，哭唧唧的。 “呜呜裴砚峥，她说我是你白月光的替身。” 裴砚峥刚才没听到她们的对话，闻声怔了怔，第一时间屈膝，半蹲下身，躬身歪头去寻她的眼睛。 却见小姑娘双眸很亮，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哪里像哭了的样子。 小狐狸。 裴砚峥倏地勾唇笑了，掌心在她后脑勺轻抚，把人重新按在自己胸膛，性感酥耳的笑音带着哄。 “乱说，什么替身，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苏知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看见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煦，垂眸看人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苏知晓呼吸无意识收紧，全身的力气突然泄下劲儿来。 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特别是爱一个人的眼神。 女孩子甚至都不需要仰头踮脚，自会有人为她垂首弯腰。 苏知晓眼神黯了光，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几米之遥外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 下一秒，裴砚峥的视线偏移到她这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之间，没有针锋相对，男人看她的眸光还是和从前一样淡淡的。 不。 与其说是淡，倒不如说是从来没有在意过。 人人都说桃花眸看什么都深情。 裴砚峥一双秾丽过人的桃花眸却不然。 那双眸只看着一个人深情。 而她，有幸见过。 苏知晓几乎是狼狈地挪开眼，垂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嘲讽地扯了下唇。 她到底在争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还千里迢迢地跑回国内。 她应该庆幸吧。 庆幸，自己没有因嫉妒而变得那么坏，没对人女孩子做什么坏事。 要不然就裴砚峥这样子，可能完全不会顾及家族情谊，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双倍还在她身上。 桑黎雾脑袋不算太迷糊，但清楚地觉得自己跟平时很不一样，身体只想要无限地去亲近裴砚峥。 她私心将这些变化归咎于酒精的作用。 才不是因为听到女人那句她喜欢裴砚峥，心底的占有欲作祟呢。 裴砚峥黑眸垂下，看埋在他胸膛的脑袋蹭个没完。 脑袋的主人似乎知道这是在外面，蹭磨的幅度很小，但他这个当事人感知超明显。 一天没见，她又这么温软黏人，任谁能受得了忍得住。 裴砚峥短促地笑了一声，落在她后脑勺的手下落，隔着羽绒服置于她腿根，同她耳语：“来，我抱抱。” 微哑的嗓音落下，桑黎雾感受到身体忽然腾空，只惊了一瞬，手臂双腿便熟练地八爪鱼般圈住他。 羽绒服有些碍事，裴砚峥依旧抱得轻松，手指修长，掌背经络分明，青筋微浮。 一上来，桑黎雾脑袋便埋到裴砚峥颈侧。 跟只软骨头的赖皮小猫一样。 裴砚峥眉梢微动，侧头，嘴唇贴了下她的鬓角，“喝了酒头难受么？” 桑黎雾哼唧两声，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回家。” “怎么了？” 裴砚峥单臂托着她，一只手越过蓬松的围巾捏着她后颈，把某只缩头的小蜗牛从怀里揪出来，面对面和她讲话，唇角噙着笑，“谁惹我们小仙女了，怎么不开心？” 桑黎雾眼睫慢慢敛下去，“没有。” 她仰仰脖子想脱离男人大手的掌控，裴砚峥本就没用多大力气捏她，她一动便轻而易举地挣脱。 桑黎雾又埋下去，脑袋更依恋地往裴砚峥身上拱。 都怪他这张脸过于张扬，到处招蜂引蝶。 喜欢他的人都找上门了，任谁能开心。 最开始见到裴砚峥时的开心雀跃散去，这会儿心底全是酸溜溜的涩，不舒服。 就想让人哄哄自己。 谁惹的谁哄，裴砚峥这张脸惹的，就要他哄。 桑黎雾囫囵地想着，闹小脾气似的咕哝，“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裴砚峥的笑意瞬间敛下来。 他甚至不动声色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没有啊，也没长出胡碴啊。 裴砚峥唇线拉直，向来明晰的思绪滞后几秒，他后知后觉，拧起眉，“她在你面前乱说什么了？” 他差点忘了，她向来习惯把委屈捏碎自己咽进肚子里消化。 他不知道两人对话的内容，但看小姑娘这样子摆明了是听到什么不喜欢的话了，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露出利爪保护好自己。 裴砚峥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捏了把，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委屈啊宝贝，我在呢。” “她说什么我都有证据反驳，我们不听别人乱说。” 桑黎雾当然对裴砚峥足够信任，只是心里不高兴。 但此刻鼻息间嗅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香草香，耳边是他温柔无比笃定的话语，她只觉心脏被不知不觉间灼烫。 即便是在冬天，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 桑黎雾越过男人宽阔的后背，盯着自己小皮靴的鞋尖，纤细的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黏人得很。 她鼻尖碰上裴砚峥的耳廓，悄咪咪地耳语，同他讲事情的发展，“我没受委屈，我对她说了不好听的话。” 小姑娘吐息温热，嗓音也像是泡软了。 裴砚峥脊柱紧绷了一瞬，他似若隐忍地叹息一声，微抬了一下头，性感的喉结随之滚动一下。 “嗯？”裴砚峥微挑眉，“说什么了。” 桑黎雾又凑近一分，那架势跟要讲国家级密事一样：“我说，她再乱说话，会被打的。” 裴砚峥倏地翘唇。 他就知道，不过是小猫儿虚张声势地亮出利爪吓唬对方罢了，看着挺厉害的，实则没半点威胁性。 不过很好，总归是知道自己反抗了。 裴砚峥短促地笑了声，侧过头，奖励一般，与小姑娘同样侧着的嘴唇贴了一下。 “怎么这么棒啊。” 听到夸奖，桑黎雾不禁弯唇笑了。 几秒后，她顿住音，抿了下唇，巴巴的眼神，“我那时脑袋不清醒，那样子的话是不是有点没礼貌啊。” 文明社会，怎么能随意打人。 更何况他们同为世家，还认识那么长时间，她道个歉都不为过吧。 这样想着，桑黎雾又瘪了唇。 裴砚峥淡嗤了声，自始至终未曾理会呆滞在酒吧门口的苏知晓。 这种大学城步行街不允许机动车通行，裴砚峥便把车停在最近的停车场，他抱着怀里的人边走边说。 “你做得好，不都跟你讲了，你只管骄纵，背后有男朋友撑腰呢。更何况我和她不熟，就我们太爷爷还是太太爷爷那辈是挚交，时间太远了，我也记不太清，以后我们在国内她家在国外，联系只会更少，我保证绝不在你之外单独见她。” 男人声音很轻，娓娓道来，一点点打消她的顾虑。 裴砚峥掌心轻抚着她的背，说出最重要的点，“所以，现在宝贝能原谅我了么？” 桑黎雾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暮色，鼓了下腮。 是她故意把气撒在他身上的，他道什么歉。 桑黎雾眼睫轻颤两下垂落，“昂”了声，算作回应他最后一句话，骄纵似的又道：“你们肯定要有工作上的联系，怎么可能不单独见面。” “怎么不能？”裴砚峥扯了下唇角，觉得小姑娘这副样子实在可爱得紧，他不羁地牵起眼尾，“我不会花钱养一群废物，公司离了我又不是不能活，你这小脑袋瓜里想这些无关的事情，倒不如多看看我。” 苏知晓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肩膀像是完全塌了。 她顿步良久。 掌根按了按发热的眼眶，脚尖终于转了半个方向，往这条街更深处走。 背道而驰。 一条无形的线也因为距离的拉大而被扯断。 步行街店铺绚丽的霓虹灯光影伴着暮色，流转在桑黎雾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眸中。 她眼睫缓慢眨动，声音很低，跟自言自语似的。 “真想把你关在家里。” 裴砚峥忽地顿住脚步。 下一秒，桑黎雾腰肢两侧感受到一股很大的力道，扯着她向后，还没反应过来，她双脚已然稳稳着地。 裴砚峥虎口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压迫感瞬间袭来。 两颊被捏着，桑黎雾心弦仿佛也被一只大手拨着。 顶着裴砚峥灼热的视线，她浓密的睫毛颤悠悠的，缩了缩脑袋，“…做什么呀？” 裴砚峥对上她那双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眼睛，真想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话比直接调.情还让他心里的火苗躁动。 特别是，她还顶着这张无害的脸，哪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 他真他妈不想再忍不了。 不想当人了。 这是他此刻脑中唯一的想法。 裴砚峥忽然躬身压近，鼻尖凑到桑黎雾唇瓣旁，煞有介事地嗅了嗅，“酒味不重。” “明天这句话还能记得不？”他声音又低又哑地问。 男女的气息在一薄一沉间交互。 桑黎雾脸颊还被捏着，她被迫仰着头，呼吸不自然地拉长：“我没醉，记事的。” 裴砚峥唇角轻翘。 桑黎雾双颊的束缚突然松了，裴砚峥转而用胳膊勾住她的脖颈，扯进怀里。 他边搂着她走边说。 “乖宝宝，要说话算数的。” 第115章 想什么事呢?你。 回家的路上，楚嫣然一路都不安分，她人还坐在副驾驶，身子早就歪向凌西寻方向，拽着他的外衣袖子，意识模糊地扯着嗓子问凌西寻要解释。 凌西寻单手把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她乱摸的手握在手心。 抽出心神看她一眼：“我在开车，姐姐你乖一点，别闹。” 手被死死握住，楚嫣然委屈死了，酒精麻痹神经，她嘴里叽里咕噜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说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呀，我都在攥彩礼的钱了，等攥够了，还要娶他呢…” 恰巧一个红灯，凌西寻侧过眸，这翻话七七八八都入了耳。 他一愣，偌大的欣喜袭上心头。 “你要娶谁，姐姐？”他压着声音问。 楚嫣然又开始碎碎念叨，这回出口的话模糊不清。 凌西寻勾唇笑了。 车子被控着拐进一个无人的黑巷子。 驾驶座放平，楚嫣然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她被抱到凌西寻腿上。 男人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姐姐，我不想你去碰那些肮脏，你这双手就好好画你的画，等我解决那些事情，我回来求你原谅，等你娶我，好不好。” 不同于另一边的氛围火.热，回锦幽苑的路上一片沉默。 桑黎雾整个人都在状况外。 她十分安分地窝在副驾驶，看着窗外不断穿梭的夜景。 脑中始终飘着裴砚峥那句不算太清白纯洁的话。 她竟无比想和裴砚峥接吻，想和他无限亲近。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心中欲.望使然。 稀里糊涂的，她不受控制想起楚嫣然提到的叫做什么本的东西，满脑子都是她提到的“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人陪你谈这么纯情的恋爱…” 爱是相互的，不能总是裴砚峥将就她。 他们是不是可以更近一步了… 一个红灯的功夫。 裴砚峥侧头瞅了眼副驾驶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的小姑娘，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掏出手机，单臂懒洋洋地搭在方向上，另一只手单手打字。 让唐姨哄着家里那三只喵先进猫猫房。 一路安静。 车子拐进锦幽苑，副驾驶思考人生大事的少女终于有了动静。 她视线依旧落在窗外，眨巴眨巴眼睛，开口喊了声裴砚峥。 嗓音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浸得酥软绵长。 “嗯？”裴砚峥闻声，车速放缓，拐了几个小道停在主楼门前，他这才偏过头，专注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问：“怎么了？” 桑黎雾突然又哑了炮。 她眼睫飞快眨动，软唇张了又张，碰了又碰。 懊恼地想，她应该再多喝一点酒的，这样就能更大胆一些。 借着主楼外花园小道两旁的路灯，裴砚峥瞥见了她藏在耳畔碎发下红扑扑的耳朵尖尖。 有点可爱。 他微挑眉梢，抬手抚了一下对着他这边的圆滚滚的后脑勺。 “怎么不看我？” 男人放轻的嗓音压着笑。 桑黎雾脊背挺直，眼睫扑簌簌地眨，还是没看他，“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呢？”裴砚峥挑眉，真挺好奇她脑袋瓜里想的东西。 桑黎雾终于转过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温声吐字：“你。” ——想什么事呢？ ——你。 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对视反而成了催.情.剂，特别是在她那样纯的眸光下。 裴砚峥喉结滚了滚，掌心盖住那双不含任何杂志的眼眸，上半身越过中控，躬身凑到她耳边，声线有股莫名的哑：“乖， 下车进屋再想。” — 桑黎雾被裴砚峥牵着手，站在他身旁，不知是不是身体燥得产生了错觉，她感觉男人用指纹开门的动作急了很多，力道仿佛都比平时重了不少。 机械锁发出轻微的响声，大门感应打开，室内暖气的温度瞬间袭来。 裴砚峥侧过身让她先进。 不知道为什么，桑黎雾双脚跟踩在柔软的云朵上一样，脚底有些发软。 裴砚峥跟在她身后进来，反手甩上大门，彻底隔绝开外面的寒意，缠绕在两人身上的只剩温和的暖意。 桑黎雾脱了羽绒服挂到门口置衣架上，正欲弯腰解下自己小皮靴的拉链。 腰间突然一紧。 裴砚峥胳膊前伸，横到女孩儿前腰，把人拦腰勾住。 他手臂轻轻松松向上一提，桑黎雾便双脚离地，被他提抱到一旁的玄关柜上。 柜子不算太高，桑黎雾坐在上面，视线与裴砚峥刚好平行。 他大掌箍着她的腰，向前压着，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桑黎雾眼睫簌簌颤着，眼睁睁地看着裴砚峥那张脸逐渐放大在眼前。 她心脏鼓噪，预料中的吻却没有落下。 裴砚峥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彼此间气息交融。 他呼吸急促，嗓音又沉又慢：“宝贝刚才想我什么事情了？” 桑黎雾双臂环上裴砚峥的脖颈，向上抬起下巴，唇瓣主动印上他的薄唇，看着男人灼亮黑眸中的一整个自己。 “裴砚峥…”她喊他。 耳根红得能滴血：“要和你接-吻。” 裴砚峥身形微顿。 随即，桑黎雾就感觉落在她腰后的大掌力气更大了，有些疼。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后脑勺同样被扣住。 裴砚峥反客为主，夺了主导权，细密的吻朝她落下。 心脏空出来的那块仿佛也被填满。 男人吻得很急，桑黎雾没想躲，也躲不开。 耳边似乎传来男人一声很短促地轻笑。 小皮靴的拉链被解开，鞋被拽掉，扔到地上。 身体再次腾空，桑黎雾双手双腿八爪鱼般扒住他。 吻始终未停。 裴砚峥抱着她往楼上走，步伐闲适稳当，平稳得似走在平地。 主卧房门被他指尖勾开，又被他用脚随意踢上。 灯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开，透过薄薄的眼皮照入眼球中感光色素。 直到，两人相拥着一同跌落，桑黎雾脊背压上柔软的大床，她陡然间回神。 清晰地感受到— 。。 桑黎雾心跳逐级跳跃，攀至最高。 天气冷了，不想让裴砚峥去冲冷水澡了。 她思绪想得糊里糊涂，被吻得呼吸有些不畅。 几乎是身体本能的，桑黎雾偏开头，整张小脸埋到裴砚峥颈窝。 她声线发嗲发软，闷闷咕哝着蹦出三个字：“想要.你…” 第116章 第一次，还不准我研究研究了。 女孩儿呼出的热气灼烫在颈边。 裴砚峥撑起身，掌心抚她脑袋，喉结阵阵滚动，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黯色，嗓音沙哑克制：“宝贝，你喝酒了，这事今晚不谈。” 小姑娘上次醉酒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一喝酒就主动黏他，但那是酒精的作用，不是清醒状态的她。 他怕她后悔…… “我没醉，清醒的。” 桑黎雾整个人羞臊到不许，她都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他怎么还是这样。 她泄愤似地张口咬住男人滚动的喉结，像只炸毛的波斯猫，“你到底行不行呀。” 裴砚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颈筋微暴。 他扯着女孩儿后衣领，把人薅下来，再次阻止：“你行行好啊宝贝。” “我行不行你知道的，乖点，家里没那玩意儿。” 得益于楚嫣然的知识普及，桑黎雾对这话秒懂。 她跟着一愣，望进裴砚峥那双沉黑的眼眸，憨憨地眨巴眨巴眼睛：“没…没有？你没买吗…？” 裴砚峥无奈地哼笑两声，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她的头发：“我哪知道宝贝这么迫不及待啊，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话语中的那股坏劲儿又上来，桑黎雾羞得脸蛋爆红。 她怎么会知道，她都已经没脸没皮地豁出去了，结果…… 呜！ 没脸见人了。 桑黎雾缩脑袋，蜷身体，灵活地从裴砚峥撑起的臂弯下逃出来，扯过被子盖到头上，认命开口：“我不亲了。” 裴砚峥垂眸看着她躲闪的动作，手臂松了劲儿，笑倒在一旁，声线还是沉哑的：“宝贝，我还没亲够呢。” 男人火炉般的身躯欺近，桑黎雾脸上的赧红更深，她下意识扭着腰想躲。 往旁边挪动一点，腰际触上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 她懵懂疑惑，小手摸索着拿起来，同时扒拉下脑袋上的被子。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正面的几个大字直冲冲地闯进她眼底！！！ “裴砚峥。” 桑黎雾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被她像丢炸弹一样甩手扔到男人身上。 她羞耻得不行，睁得圆溜溜的鹿眸水光粼粼，显得委屈巴巴的：“你不是说没买么…” 裴砚峥也怔了下，终于明白了回来的路上唐姨发消息说给他准备了惊喜，这个惊喜是什么。 他指腹压在盒子尖锐的棱角，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辨的是什么感觉。 “没骗你，这唐姨准备的。”他解释。 桑黎雾抱紧了怀里的被子：“…真的？” 裴砚峥身子往前凑了点，把人往怀里揽，“千真万确，我不会对你撒谎的，宝贝。” 桑黎雾微微拢起长睫，望着他，低低地噢了声。 沉默在两人逐渐加重的心跳中蔓延了一会儿。 耳边突然传来裴砚峥的柔声发问。 “还要来么？” “嗯？”桑黎雾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要来什么。 她捏紧被子，眼睫簌簌扑颤得很快，“可、可以。” 裴砚峥胸膛深深地上下起伏，理智几乎要崩塌成废墟。 他半撑起身子，视线死死地锁住她，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会怕吗？” 桑黎雾纤细的手臂抬起，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在他唇边亲了亲。 “…是你，不怕。” 声音轻得似若游丝，却足以让裴砚峥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 桑黎雾脸色爆红，双手捂住眼睛，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他下一步。 她忍不住从分开指缝。 头一次从裴砚峥身上看到了类似…笨拙的模样。 桑黎雾长睫眨动几下，又羞又想笑，觉得他这样子莫名可爱。 “裴砚峥…”她小声喊他。 “嗯？”裴砚峥鼻息中溢出低哑的声音，头都没抬。 桑黎雾的耳廓陡然发麻。 她捂着眼睛的手指酥-颤，舔舔下唇，“你行不行呀？” 裴砚峥漆黑的眼瞳觑她，没好气地嗤出一声：“闭嘴。” 她佯装委屈地哦了声：“你凶我做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没凶你啊宝贝。” “那你行不行啊？”桑黎雾又分开指缝。 露出的小眼神妥妥的挑衅，跟只狡黠的小狐狸似的。 裴砚峥牙关咬紧：“不许说话。” 桑黎雾呜呜佯哭：“你又凶我…” 裴砚峥：“……” 这姑娘最知道用什么办法拿捏他。 “错了宝贝。”他低声道。 桑黎雾手心下的眼睛几乎要弯成月牙形。 她声调上扬，压住笑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好呀？” 裴砚峥喉结上下滚动，无人看见的地方，绯色红意从耳根一路蔓延到颈。 他微敛眸：“第一次，还不准我研究研究了。” 她知不知道，他紧张得要死。 过分的在意前，天分的聪明都显得无足轻重，屁用没有。 桑黎雾心脏轰软，没再说话，两只莹润小巧的脚丫无聊地轻晃，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天鹅。 心想，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害怕。 因为裴砚峥看起来比她还要慌乱。 ……… 房间被桑黎雾要求关了灯，又在裴砚峥的争取下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气温升高，氛围暧昧得不行。 桑黎雾忽然间就怂了。 她连滚带爬地往床头缩，娇声软语地求饶，气若游丝：“不了不了，困了，想睡觉。” 这时候小姑娘给他来这出，挑衅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这时候怂什么。 裴砚峥气乐出声。 掌心抓住她还在不断往上缩的脚踝，掌心上移，停在她弯曲的膝盖处，向下一提一拉。 桑黎雾耳尖倏地一痛，男人呼吸打在耳边。 “晚了啊宝贝。”裴砚峥咬她耳尖，“证明一下清白，我这人从心到身只属于小仙女一个人。” 第117章 晚安老婆。 墙上时钟的分针孜孜不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无人打扰。 浴室的门“咔哒”打开。 桑黎雾人在裴砚峥怀里软着，干净又清爽地被男人抱着出来。 她身上套了件裴砚峥的白t，遮到大腿中部。 一切过后，少女整个人都恹恹的，跟只蔫了的小花一样，薄软透红的眼皮耷拉着，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渴…”桑黎雾鼻音很重地咕哝，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裴砚峥唇角翘起餍足的笑痕，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没见过你这么能哭的。” 桑黎雾瘪唇，但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论什么，只气弱地哼唧了声。 裴砚峥单手托抱着怀里的人，倒了杯水后在沙发上坐下，玻璃杯抵在她唇间。 桑黎雾靠在他怀里，就着他的动作小口小口地啜饮。 蔫了的小花汲取水源。 裴砚峥眉眼藏不住笑，他哼笑，语调意味不明：“多喝几口，补充一下。” 桑黎雾耳朵一热，莫名懂了。 她掀起睫毛，瞪了裴砚峥一眼，鼻腔里哼出不满的一声。 亲密过后她人都娇气了不少。 “敢瞪我了啊。”裴砚峥鼻腔着哼着笑道。 无人理会他。 裴砚峥嘴角一弯，在她额间落下温柔一吻，“辛苦宝贝了。” 喝足了水，桑黎雾脑袋磕在裴砚峥颈窝，疲惫地眯上眼睛，长翘的睫毛湿哒哒地垂在眼下，投下阴影，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主卧的床没办法睡了。 裴砚峥就抱着桑黎雾去了隔壁客卧，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看她闭着眼睛不太舒服地低低嘤咛，自己随即脱鞋上.床，就看见小姑娘挪着身子自来熟地滚进他怀里，然后一脑袋撞在他胸膛。 男人唇角轻翘。 他手臂绕到身后轻拍着她的背，静静地感受两颗心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室内静谧，却温馨一片。 裴砚峥给她拍背的手一直没停，直到怀里的人彻底睡熟。 他长睫掩下，起身，趿着拖鞋往主卧走。 空中似乎还弥漫着暧昧潮.湿的味道。 裴砚峥伸手按开顶灯，室内的一片混.乱映入眼帘。 男女皱皱-巴巴的衣服凌乱地堆落在地毯上。 颜色可爱的淡粉色，装饰着小蝴蝶结的小衣服挂搭在床沿边边，要掉不掉的。 所有的一切都叫嚣着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一场着急、按捺不住的情-欢。 裴砚峥深邃眸底晦暗，喉结猝不及防地上下滚动，他一路走一路弯腰，拾捡起地上的衣服。 发烫的指尖勾捡打结好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脚步却在床边停下来。 裴砚峥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乱跳，他指尖蜷紧压入指腹，空咽了两下喉咙，才把搭悬在床沿的小衣服勾起来。 又把弄脏了的床单和枕套一同摘下来，才提步往浴室走。 那些捡起来的衣服连同床单被他扔进脏衣篓。 裴砚峥手心攥着布料柔软的东西，神情闪过片刻的茫然。 他抿唇。 足足呆了一秒后，从那些盒盒袋袋中找到专用洗衣液。 水龙头流动的清水缓缓经过筋骨清晰的指节，裴砚峥站在盥洗池前，洗衣液浓郁的香气弥漫入鼻。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衣服，唇角突然轻勾，笑得张扬肆意。 短暂的几秒安静后，浴室传来男人愉.快地哼歌声。 —— 主楼再次静谧，只有刚洗出来的小衣服在阳台滴水落地的轻微声响。 裴砚峥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满身激动，内心的欣喜直接传达到面上，男人翘起的唇角再没有落下过。 他跟多动症似的，趿着双拖鞋，噔噔下楼。 顾及着回家后没撸那三只猫，他还煞有介事地打开猫猫房的门。 结果，大半夜三只睡得正香的猫齐齐被他吵醒，警觉的猫瞳发出亮光看着门口。 裴砚峥丝毫没有歉意。 反倒欠嗖嗖地哼笑了声，把门关上。 他又从零食柜里抓了一把草莓糖存货，攥在手心。 他没事.后烟这玩意儿，只有他家宝贝给他买的糖。 想到什么，裴砚峥又迈步往玄关走，顺手勾起小姑娘回家后因为接吻没换的拖鞋。 这才上楼，轻脚走回客卧。 床上的人呼吸轻浅绵长，正睡得香甜。 裴砚峥只视线掠过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心脏仿佛都被瞬间填满，他放下拖鞋蹑脚地走到阳台，关上阳台玻璃门，推开点窗户，任由凌晨时分的寒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 锦幽苑鹅卵石小道两旁的路灯在黑夜中发出照明的灯光，削弱了些夜晚喷薄而出的压迫力。 裴砚峥吹着风，剥了糖一颗颗放进嘴里。 夜色中，他掌背鲜活跳动的青筋透着一种晦涩的欲，更显性感。 男人垂敛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黑夜开始褪去，整座城市慢慢苏醒，天边泛起鱼肚白，裴砚峥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懒洋洋地舒展眉眼，关了窗，才转身回屋。 床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枕头拿过去，整个抱在怀里。 裴砚峥掀开被子上床，他捏着枕头的边角慢慢抽离，转而让纤细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际。 怀里的人浑然不知，只是在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后生理性地打了个哆嗦。 “不要了…” 咕咕哝哝的声音含糊不清。 裴砚峥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压紧实，隔绝住冷意，待寒意散去，才掀被把人重新搂进怀里。 裴砚峥撑起半边身，眼眸灼亮，他无声注视了会儿，才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 “老婆。” 很轻的一声，消弭在唇齿间，似要化在空气中。 第118章 先把你圈牢了，怕你跑了。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 喷薄而出的晨光、正午直射的骄阳都被挡住。 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床上的少女终于有了动静。 桑黎雾是被痒醒的。 鸦羽般的睫毛悠悠颤了几下，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入目的是一坨窝在她身上的毛茸茸的东西。 看她醒了，元宝拱着毛脑袋呼噜噜地蹭她的脸，夹着嗓子喵叫。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道染了几分笑意的声音。 “终于醒了啊，睡美人。” 桑黎雾闻声轻抬下巴。 昏沉的光线中，她撞进一双擒笑的眼眸。 裴砚峥半倚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支着额，姿态懒散地望着她这边。 看她彻底清醒，裴砚峥才伸长手臂去捞床头的遥控器，按下按钮，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灿烈的光照进来，卧室天光大亮。 桑黎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特别的酸，像是连夜去搬了几百块砖头，连骨头都是软的，使不一点上力气。 她努努鼻尖，不舒服地哼唧：“几点了？” “两点半。” 裴砚峥应了声，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拿过床头备好地温水喂她喝。 元宝识相地跳到床尾，滴溜溜睁着眼睛望他们。 桑黎雾靠在他臂弯，抿了两口就摇头，她把头搁在裴砚峥肩膀，就被左手中指上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 淡彩水蓝色钻戒。 淡彩主钻在阳光下显出水蓝色的璀璨光华，在暗沉的地方便是纯色，周边细小的碎钻点缀，戒臂也镶嵌碎钻。 一个看起来就又贵又闪又漂亮的东西。 “戒、戒指？” 桑黎雾震惊又茫然，她眨眨眼，侧眸去看裴砚峥。 恰巧撞进男人深邃炙热的眸中，心脏蓦地小鹿乱撞。 倒是裴砚峥面上显得十分平静，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带着戒指的手上，喉结微滚，慵懒的笑音哼出来。 “先把你圈牢了，怕你跑了。” 钻戒应该是在手上戴了有一段时间了，原本冰凉的金属触感被体温熨烫地变热。 桑黎雾脸蛋微抬，把脸从裴砚峥手里解救出来。 这么一仰头，恰好露出白皙脖颈上种下的一连串草莓印。 裴砚峥喉咙发痒，收回手时骨节微弯，指尖轻捻。 桑黎雾把手转向落地窗方向，看它迎着光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蓝色浩瀚的汪洋。 她抬眼望向裴砚峥：“这是求婚的意思么？” 裴砚峥同样望着她，视线相碰。 他目光专注，嘴角噙着懒洋洋地笑：“不是，跟你求婚怎么都得跪一个。” 桑黎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敲。 想说，不跪也可以。 还没来及开口，就见裴砚峥漫不经心地转弄自己中指上戴的戒指。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桑黎雾这才看见他手上也戴了一个戒指。 不同于她手上的这个一看就很贵，裴砚峥那个要素得多。 素戒，设计很简单，没有镶一颗钻，戴在他修长肃白的手上衬得戒指有一股别样的奢华感。 随着他缓缓转动，戒臂外圈刻着的东西显露进她眼帘。 桑黎雾下意识想躬身去看。 还没等她低头，裴砚峥便停了把玩戒指的动作，主动抬手置于她面前。 向来都是这样，与他在一起，她从来不需要弯腰。 sangliwu，明晃晃的几个字母，落在桑黎雾眼底像是闪着光。 裴砚峥微翘起唇角，牵起她戴戒指的左手抚上自己的戒指，带着她的指腹压上。 字母清晰的纹路触觉从指腹一点一点烫到心脏。 裴砚峥收了所有的懒散，视线认真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嗓音低磁动人。 “我的戒指戴牢了，这条无形的线就拴在你手里，这枚戒指以后只由你来摘。” “意思是，你的结婚对象也只能是我。” “我就是你的人了。” 语气霸道得不行，却莫名有些可爱。 边说着，手指强势地滑入她的指缝。 桑黎雾的耳尖隐隐染上桃色。 她不太自在地挪开眼，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舌尖无意识舔过唇瓣，桑黎雾张了张嘴，上下唇相碰温声吐字：“求婚也不一定非要跪。” “而且你不早就是我的人么？” 第二句话像是烫嘴，在她嘴里炒菜一般飞快嘟囔出来。 但裴砚峥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顿，眼尾轻挑，勾着唇，侧额看她，瞳孔深处漾着几分笑，脸上丝丝缕缕的微表情都仿佛跳跃着愉悦。 半天没听见回答，桑黎雾仰头看他，被裴砚峥盯着，她指尖揪紧被子，卷翘羽睫眨动，“不、不对么？” 小姑娘一双鹿眸圆润剔亮，看上去乖软又懵懂。 她问他戒指是求婚的意思吗，他说求婚怎么都得跪一个。 她说——求婚也不一定非要跪。 不就是说，这戒指可以算作求婚。 而她，没拒绝。 裴砚峥偏开头笑，没什么手法地乱揉她的脑袋，“怎么这么会啊宝贝。” 桑黎雾耳根发烫，心脏怦然。 她弯起唇角别开脸，隐藏住她脸上欢悦的表情，语气娇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裴砚峥把她搂紧几分，脑袋垂下，埋进她颈窝，蹭了蹭，“对，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桑黎雾耳廓酥热。 “宝贝。”裴砚峥没由头地突然喊她。 “嗯？” “宝贝。” “嗯？怎么了么？” “宝贝。”他继续喊。 桑黎雾忍不住弯眼睛：“嗯，我在。” 裴砚峥抬起头，双手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在她唇上啄了几口：“老婆。” 他的一声“老婆”让桑黎雾心脏漏掉一拍，耳尖红透，脸颊也跟着发烫。 她伸手，巴掌按在裴砚峥脸上，抵住，向外推开，软着声道：“别亲了。” 裴砚峥拽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他身子又躬下去，继续啄亲，喉结滚动着溢出笑音：“老婆老婆老婆。” “爱死你了。” 桑黎雾只觉得自己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跳得又重又有力，她被裴砚峥抱着，心跳声仿佛都能被他听见。 偏这时，裴砚峥又在她耳边叫了声老婆。 桑黎雾心脏跳得几乎要发麻，她靠在她怀里，眼睫轻眨，潋滟转眸，飞快地咕哝了声：“老公…” 第119章 张嘴啊老婆。 极轻极快的一声，在氛围安静温馨的卧室，足够裴砚峥听清。 他墨色瞳仁中有一瞬的怔松。 随即，裴砚峥性感薄唇翘起来，躬身低首咬耳朵似地低语：“老婆，想合法。” 桑黎雾耳尖烧红，瓷白的小脸透出淡淡的粉色，“裴砚峥，我二十二岁了哦…”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砚峥却是听懂了。 他目光灼灼，直勾勾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两秒后，男人的气息逼近，不由分说地捏着她的下巴讨了一记香吻。 桑黎雾的呼吸当即就乱了，偏裴砚峥得了便宜还卖乖，埋首在她颈间，学着她的语气低低地笑：“老婆好巧哦。” “我也过法定年龄了，挑个良辰吉日去扯个证？” 桑黎雾脸蛋比刚刚还红还烫。 撩拨人的是她，最先怂的还是她。 恰巧，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裴砚峥唇线顿时拉直，烦躁地啧了声，捞过手机，看都没看是谁，直接挂断。 他揉搓小姑娘的后脑勺，哼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婆，给个准话，同不同意？” 话音落，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 桑黎雾乌瞳机灵一转，眼疾手快帮裴砚峥滑动了接听，献殷勤般双手托着到他耳边，放低声音：“快接快接。” 裴砚峥被她惹笑，胳膊绕过她颈后，反手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胸膛，像玩解压玩具一样捏她的脸。 陆致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裴总，苏小姐一直在会客厅等您，说有事跟您讲，您不来她不走。” 苏小姐？ 苏小姐！ 桑黎雾耳朵仿佛都竖了起来。 她垂下眼，摆弄自己手上的钻戒，歪头，左看看右看看，把钻戒都快盯出洞来了。 对电话内容很不在意的样子。 裴砚峥视线落在小姑娘茸茸头顶的发旋上，语调很懒，没发脾气，但显然能听出来已经躁了。 “我说过了，这个合作你带两个人去谈就行，没谈拢？” 陆致不禁就想起上午那会儿。 过了正常的上班点，裴砚峥还没来。 会客厅里，苏知晓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里没有任何裴砚峥的指令性消息，他琢磨着这个合作的重要性，试探地打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在即将挂断前才接通，男人压低的嗓音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哑：“说。” 声调一出来，但凡经历过的男人都知道是做了什么。 陆致当时都已经在为自己的年终奖哀悼了，他硬着头皮询问了下一步的安排。 或许是裴砚峥当时因为那事心情极好，没计较他的打扰，只说这个合作让他去聊。 陆致默默回想。 桑黎雾就抵在裴砚峥的胸膛仰起脑袋，眸中漾着盈盈波光。 似乎在无声控诉他语气真差。 裴砚峥唇角挂上清浅笑意，躬身垂首在她眉心亲了下。 电话另一边的轻微响声把陆致拉回来。 他汇报情况：“合作谈妥了，是苏小姐单独要见您，我猜应该是私事。” 单独… 私事！ 才不想让他们因为私事单独见面呢。 桑黎雾抿住唇瓣，又垂下眼，只不过这次摆弄的是裴砚峥手上的那个素戒。 她把素戒转了半圈，露出那一串大写的英文字母，指腹压上去缓缓抚过。 小闷葫芦。 裴砚峥眼睫微敛，淡声喊人：“陆致。” 陆致精神都颤了一下，他立马应声：“我听着呢，裴总。” 裴砚峥唇瓣勾着，眼睛是看着桑黎雾的，话是对着电话那头说的。 “你没上过男德培训班吗？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去单独见一个可能喜欢你的人，这种行为你觉得对吗？” 陆致顶着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锅，听对面继续说。 “你没男德，我有。有什么私事还必须单独聊，我和她关系还没熟悉到这种程度。” “我家里还有一人和三只猫要用心养，没那么多闲工夫管外人的事情。” 陆致正襟危坐：“我明白了裴总，我会跟苏小姐说清楚的。” 挂断电话后。 裴砚峥盯着小姑娘的目光不挪，情绪丝毫不加掩饰。 桑黎雾抠着手指，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那些行为和想法真的好小气，像个讨人厌的妒妇一样。 在裴砚峥这，她好像总贪心地想要更多。 突然，裴砚峥屈指弹了下她的后脑勺。 “bang”的一声响。 桑黎雾一愣，捂着脑袋掀起眼睫，回眸，眸底幽怨地望着罪魁祸首。 裴砚峥拿开她的手，取而代之自己的掌心按上去，抚摸轻揉，看女孩瘪唇委屈巴拉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疼了？” 桑黎雾不搭话。 “好好好，我错了。” 裴砚峥鼻腔中几不可闻地叹出气息，无奈又妥协。 他眼睫微敛，漆黑的眼瞳中翻涌着情绪， “你都已经把我睡了，怎么就不冲我发点小脾气。” 桑黎雾：“……” “冲你发脾气做什么，”她呼吸很轻，抬下巴在裴砚峥唇瓣上轻轻地压了一下，“我知道你不会让我难过的。” 她语调仿佛都在拉丝粘腻。 裴砚峥心脏被润得潮湿，软趴趴成一片。 桑黎雾的脑袋被扣住，裴砚峥的气息瞬间逼近，更深地含吻住她的唇。 不似她刚才蜻蜓点水的触碰。 桑黎雾双眼聚不成焦点，眼睫懵懵吞吞地眨动。 裴砚峥的唇瓣和她拉开些距离，鼻尖相抵，他哼了声笑，漆黑的眼瞳浮动了些欲.气，嗓音沉哑性感：“张嘴啊老婆。” 目光粘稠，暧昧涌动。 桑黎雾这嘴终究没能张开。 床尾那团毛茸茸的元宝冲他们喵叫了声，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桑黎雾心弦陡然收紧。 想也不想，直接用力把裴砚峥推开。 男人丝毫不设防，被推得靠回床头，原本那点被打扰的不满燥气在看到小姑娘羞红的脸后散得一干二净。 他唇角勾着笑，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哄道：“我们不理它。” 桑黎雾想钻地缝。 但在锦幽苑实在没什么地缝给她钻，只能哼哼唧唧地往裴砚峥胸膛拱，调子黏黏腻腻得似在撒娇，“元宝还在看我，你让它别看了…” 裴砚峥被她惹笑。 他掀起眼皮看那只看上去纯良无比的猫，挑唇轻笑：“过来，你姐姐要你凑近点看她。” 桑黎雾：“……” 拳头好痒，感觉要硬了。 元宝果真踩着爪子窝到裴砚峥腿上，脑袋上仰，猫瞳半天眨一下地望着她。 桑黎雾：“………” 忍无可忍。 她一只手藏进被子里，摸索着，一把揪住裴砚峥的侧腰，气鼓鼓道：“掐死你。” 裴砚峥垂眸看女孩的眼神几乎要拉丝，满眼柔情。 偏他欠兮兮地躬身朝她凑近，鼻腔哼着笑：“我幻听了么，好像听到了有些人气得磨牙的声音。” 第120章 油嘴滑舌，嬉皮笑脸。 桑黎雾气得一顿饭的时间没理裴砚峥。 她要自己一个人去客厅吃！ 她要和裴砚峥冷战！ 于是，桑黎雾一手拿筷子，一手端着瓷碗，站在桌边往碗里夹菜。 餐桌上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所以桑黎雾板着张小脸围着桌子绕圈准备把每样都夹了遍。 唐姨的目光已经从两人刚下楼那会儿看破不说破的暧昧，变成了满眼狐疑。 她手肘不客气地杵了一下裴砚峥：“你昨晚把人折腾狠了？” 男人视线跟着女孩来回走，嗓音低沉含笑：“没，她娇气，我有数。” “嗤，你有屁数。” 唐姨瞪他：“你没看出囡囡生气了？” 裴砚峥嘴角噙着笑：“跟我发小脾气呢。” 男人的小臂又挨了一胳膊肘，唐姨板着脸：“那你还不去哄哄！” “情绪外露点不算坏事。”裴砚峥微敛睫，说：“多点这种时候，养成习惯，以后就不把情绪憋在心里了。” 桑黎雾已经把所有饭菜都夹了一遍。 她手里托着个瓷碗，乍一看过去，分不清是碗白些还是她皮肤更白些。 只见女孩从男人身前经过，眼皮不抬，看都不看男人一眼，端着盛满菜的碗径直往客厅走，脚底边元宝绕着她走。 裴砚峥偏头低低笑出声：“现在去哄。” 听上去很开心的低磁笑声在室内蔓延，桑黎雾回眸，慢腾腾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视线碰上，空气中传来女孩娇气又闷闷的哼声。 裴砚峥唇角扯了下，提步上前。 在小姑娘往地毯上坐下之前捞着人腰站起来，他接过碗放到桌上，胡乱揉她的脑袋：“不想跟我同桌吃饭？” 桑黎雾的腰还被他手臂环着，她蚕蛹般扭动着想躲，便感觉男人收紧了些。 “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裴砚峥垂眸看她。 桑黎雾眼睫撩起，仰起傲娇的下巴，似哼似嗯的一声算作回应。 裴砚峥又忍不住翘唇，他抬手，指节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唇角，开口道：“咱俩换个地方，你去餐厅，我在这吃。” 桑黎雾肉眼可见地愣了下，还没等她做出回答。 裴砚峥就扶着她的肩膀转了半个方向，朝向餐厅：“我错了，消消气啊宝贝，带着坏情绪吃饭对身体不好。” 很轻，听上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桑黎雾心里动了一下，她抬眼，美眸轻睨：“哦，好，那你在吃吧。” 口吻上毫不在意。 但女孩的唇瓣还是弯起些许弧度，难压。 裴砚峥是在客厅地毯上坐下后，才看见元宝立在沙发边，猫瞳瞪圆，猫爪前伸，弓着背很凶的样子，蓄势待发。 大概又以为自家姐姐被他欺负了，要冲上来干他。 裴砚峥朝它勾勾手。 元宝转脖看了眼坐在餐桌前的桑黎雾，再转回来时还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裴砚峥唇线绷直，板下脸。 元宝秒怂。 它毛脑袋垂下来，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男人身旁，下巴乖巧地放在男人的腿上。 裴砚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长条盒子，放到元宝嘴边让它叼住。 男人的指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微侧额，低低的笑音：“去，陪你姐姐一起吃饭。” 元宝仿佛听懂了似的，脚步轻快了很多，尾巴荡荡地逛到桑黎雾脚边。 桑黎雾实在是太饿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三点就口渴喝了水，她一落座，就闷头扒饭，嘴巴一直没停，像只进食的仓鼠。 直到， 柔软的猫垫按在她的裤腿上，元宝叠声地夹着嗓子喵喵叫。 桑黎雾低头，收紧手臂把元宝抱进怀里，就被它嘴里长形小盒吸引了全部注意。 她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色手链，中间缀了一个碎钻小兔头。 这东西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元宝这。 这人真是… 桑黎雾眸光流转。 她侧头去看，视线猝不及防撞进裴砚峥那双深情含笑的眼眸中。 男人长腿屈着，姿态随意懒散地坐在那儿，天生就有掌控全局的气势，面前却摆着一个很违和的小碗。 看上去像是顶着张帅脸在乞讨… 桑黎雾唇瓣又有要弯起来的趋势。 她眼睫飞快眨动几下，手上无意识地揪着元宝的毛，垂头时丢下一句：“你好好吃饭。” 裴砚峥捕捉到她的小表情。 他拿起筷子，挑了块牛腩放进嘴里，散漫的外表下彰显出几分纵容和臣服：“遵命啊老婆。” 桑黎雾心脏倏地麻了下。 便听元宝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懵逼又委屈地看着她。 桑黎雾愣了秒，反应过来是被她揪疼了，她连忙顺毛哄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眼睛机灵一转，拿过被她嫌弃丢在一旁的鸡蛋黄，掐出一小块，喂到元宝嘴边。 “喏，赔给你吃这个。” 她记得裴砚峥说过，猫咪食物需要做到无盐、无糖、无调味料，鸡蛋蛋黄可以少量喂一点。 但元宝好像和她一样不喜欢吃蛋黄，小小的两口后怎么都不愿意张嘴。 不能浪费。 ——那就等一会儿喂给…裴砚峥吧。 桑黎雾埋下头又往嘴里扒拉了一通饭，盘子里的饭菜几乎空了一半。 实在吃不下，她摊在凳子上，挺着肚子，视线落在餐厅吊顶上，不太自在地问：“裴砚峥，你吃饱了么？”那一小碗的东西肯定吃不饱。 一人在餐厅一人在客厅，隔着距离，裴砚峥面不改色地回：“吃饱了。” “啊？”桑黎雾眨眼，“你没饱？” 裴砚峥端着碗起身，眼尾翘起笑痕，“好，我没饱。” 桑黎雾眼睛一亮，坐直身，语调轻快，朝他勾手：“快过来吃。” 反正她已经吃完饭了，所以冷战结束。 裴砚峥在小姑娘身旁坐定后，瞅了眼舒舒服服窝在女孩腿上的元宝，扯了下唇：“懒猫。” 元宝没理他，又黏黏腻腻地往女孩怀里钻了点。 那姿势，跟起床的时候小姑娘往他胸膛钻的样子像了个十成十。 可爱死了。 “哪里懒，这是喜欢我的表现。” 桑黎雾护犊子般反驳，她右手rua着猫，左手伸到裴砚峥面前，唇珠微翘，颇有几分傲娇。 “帮我戴上。” 裴砚峥唇角轻翘，内勾外翘的桃花眸中藏不住的笑意，他食指微屈挠挠女孩的下巴：“再叫声老公听听。” “……” 他又不正经了。 桑黎雾脚穿拖鞋踢他：“不戴算了。” 裴砚峥一把将她要收回的手拉回来，从盒子中下手链，“戴戴戴。” “我也很喜欢你，那我也可以往你怀里拱么？”男人垂眸戴手链的动作专注，冷不丁开口。 “啊？”桑黎雾没懂。 她懵懂眨眼，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回应的是那句“哪里懒，这是喜欢我的表现”。 她耳尖倏然发烫：“嬉皮笑脸，油嘴滑舌。” 话音落，她红彤彤的耳垂被捏了一下，裴砚峥哼着笑：“怎么这么会骂啊老婆。” 第121章 你和蛋黄接吻吧。 桑黎雾单手托腮，晃晃自己的手腕。 上面戴了两条手链，一条上次偶像送给她的，一条裴砚峥刚给她戴的，一蓝一银，都亮闪闪的，倒不会显得相冲。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呀？”桑黎雾歪侧着脑袋问。 明明他除了去上班就是和她待在一起，哪有时间准备这些小礼物惊喜。 裴砚峥正解决半桌的剩菜，闻声侧眸。 先瞧见的是女孩干净的侧脸，未施粉黛，唇边扬着纯净的笑，长睫卷翘，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稍显凌乱地弯曲在脸颊、脖颈。 她没在看他。 裴砚峥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即而来是猛烈的跳动，心跳声越来越重，像发疯的鼓点。 原来， 真的会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反复地让他心脏悸动。 男人瞳仁短暂怔松，他偏开些目光。 视线落在纤弱白皙手腕上，余光中再是那两条风格迥异的手链。 “手链？”裴砚峥目光忍不住地又转回去，看着女孩似剥了壳的鸡蛋般嫩白的脸蛋，心痒手痒。 他眼皮半敛，懒懒地勾唇轻笑：“前几天，京市有一场慈善拍卖会，我看了拍品名单，一眼觉得适合你，就让人帮忙拍下来了。” 桑黎雾抬眸望他，眼睛亮得水涔涔：“拍卖会？” “嗯。”裴砚峥指腹蹭过她的颊侧，柔情从眼底漾到眉梢，“想去玩的话，之后把拍品名单给你看，有喜欢的东西，我带你去。” 桑黎雾瞳眸雪亮，唇边绽开的笑意有种让人心悸的漂亮，她应声：“好。” 裴砚峥眸光深长，翻涌着晦暗。 真忍不住了。 蹭过女孩脸颊的手指后移，转到后脑勺，掌心牢牢扣住。 他唇瓣张合：“接个吻行么？老婆。” 桑黎雾：“……” 又是讨吻，又是老婆。 这人，一秒就能将正常的话题和氛围硬生生拉到少儿不宜方向去。 桑黎雾睫毛微微一颤，拖出轻轻软软的腔调：“你别问…” 裴砚峥挑眉，好整以暇看她：“不问，是直接亲么？” “……”桑黎雾耳廓发烫。 她不自觉地抬手揉了下，想将那些烫意捻去，却无足于事。 桑黎雾呼吸轻屏，余光瞥见剩下的一大半蛋黄，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拿进手里，不知裴砚峥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你跟蛋黄接吻吧。”桑黎雾眼疾手快地把蛋黄往男人嘴里塞。 裴砚峥无奈，眼尾牵起笑意，无比配合地张嘴。 他配着粥咽下，抬头就见小姑娘弯着眼睛笑，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小孩。 …本来也就是个小孩。 看她几秒，裴砚峥唇边带着纵容的笑，揉了把小姑娘的头发，站起身收拾碗碟。 视线瞥到某只还趴在小姑娘腿上懒猫，顺嘴一提：“明天一早有医生来给元宝做身体检查，一会儿我带它洗个澡。” “都快臭了，洗洗顺便过冬。” “洗澡！”桑黎雾兴趣极重，音贝都提高了几分，“我来洗！” 裴砚峥望过来，一秒拒绝：“不行。” 桑黎雾肉眼可见地脊背挺得更直，凶他一眼：“为什么！” 裴砚峥眼皮微掀，一字一顿道：“它男的。” 桑黎雾：“……” “可是…”桑黎雾睫毛忽地颤两下，她垂下头，又悄悄抬头看他，格外无辜的样子：“我都没给它洗过澡，好不称职…” 裴砚峥：“……” 这姑娘拿捏他的法子真是手拿把掐。 裴砚峥睫毛渐敛，指腹捏紧，思忖几秒后重复：“它男的。” 老古板，奇葩逻辑，小肚鸡肠。 桑黎雾鼓了一下腮，暗暗腹诽。 女孩眼睛眨眨，语速温温慢慢：“元宝…不是做过绝育，被割.了…怎么算男的。” 她边说着，还欲盖弥彰地捂住腿上那只猫的耳朵。 掩耳盗铃。 元宝踩着爪子站起来了。 它委屈巴巴地看着桑黎雾。 几秒后，它转向裴砚峥，特别特别特别凶猛地叫了一声。 裴砚峥压着唇角，抬手按了按眉骨，还是忍不住闷声低笑起来。 “想洗给那两只傻猫洗。” 裴砚峥眉梢牵起笑：“它凶得很，给它洗澡的时候六亲不认，爪子不收，又抓人又咬人，宠物店拉黑用户，洗一次澡跟搏斗一样。” “那两只不一样，一碰到水就傻了，没有一点攻击性。” 最后达成统一—— 裴砚峥给三只猫洗澡，桑黎雾在旁边看着，顺便当个小助理。 —— 浴室门关上，落锁。 桑黎雾撸起袖子，蹲在浴缸旁看裴砚峥大掌揪着元宝的后颈，让它的爪子先去沾水。 男人袖子上卷到手肘，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指节屈起动作时，掌背清晰地凸起青筋的脉络，清水浮过的手指干净颀长，显出凛冽的骨骼感。 他用手捧水，顾着元宝耳朵和眼睛，轻轻地湿它身上的毛发。 一碰上水，元宝猫瞳就瞪圆，喵呜喵呜地叫，声音的确凶猛，但一直没对裴砚峥动爪子。 和裴砚峥的形容不符。 “猴精猴精。”看出她的想法，裴砚峥总结：“装的。” 桑黎雾唇瓣忍不住弯起，下巴搭放在手上，看着男人认真熟练的动作，声音小小地问：“它之前抓你的时候疼么。” 裴砚峥一把伸手把要逃跑的元宝抓回来。 他扯了下唇，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姑娘，好整以暇地哼着笑：“挠痒痒的感觉，还没你昨晚挠得我疼。” “……” 桑黎雾的记忆一下子被牵回昨晚。 视线不受控地转到裴砚峥的背和肩膀上，想到昨晚她分不清难受还是享受，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嘴边咬着裴砚峥的肩膀报复，结果换来他更…… 手上也是，对裴砚峥的头发和后背又抓又挠。 裴砚峥看着女孩逐渐染红的耳尖，躬身凑近，在她鼻尖轻轻落下一吻。 声音轻缓，漫不经心：“老婆，要不要欣赏一下你留下的杰作？” 第122章 索求无度… 浴室暖风系统呼呼作响传递着暖意。 面前温水蒸腾，桑黎雾脸热乎乎，她抬手推了下裴砚峥的胳膊，调子轻软含着点臊意：“谁要欣赏！” 裴砚峥唇边翘起笑痕，他下巴抵了一下肩，腔调端得散漫。 “没想到，宝贝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的。“ 桑黎雾：“……” 她耳廓烫得像是要融化掉，羞窘到声音磕绊：“…谁让你、那样……” “那样是哪样？”裴砚峥眉骨微抬，好整以暇问。 桑黎雾眼睫垂睨：“索求无度…” 女孩双瞳润着淡淡水光，干干净净地望他，佯装没事人似的抱怨控诉他，红透的耳尖却骗不了人。 鲜活。 可爱死了。 裴砚峥唇边浮出笑。 他捞出元宝放在一旁的干毛巾上，团团包住，潦草地抹擦了下手上的水痕，用尚还湿润着的指腹慢慢拨-弄小姑娘热烘烘的耳垂。 “索求无度啊…” 男人压低的嗓音显出几分别有深意的暧昧，意味不明：“无度的话，宝贝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还能下床走路？” 反问的语气，陈述的意思。 合、不、拢、腿…… 桑黎雾脑海中蓦地飘过这几个字。 呜！ 烦人！！ 楚嫣然的漫画害人不浅！！！ “闭、闭嘴！”桑黎雾直接攀着裴砚峥的肩膀，上前捂住他的嘴。 距离拉近，裴砚峥细细看着近在咫尺小姑娘的眉眼，桃花眼弯下来，薄唇贴着柔软的掌心，声音含糊着调侃：“宝贝，我早就闭上嘴了，是你心里在想。” “——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 像是被戳穿了心事，桑黎雾莫名心虚，她手指微微蜷缩，鼓了下腮帮嘴硬：“你思想才不正，你污蔑我，臭不要脸！” 因为又虚又窘，声调带了些鼻音，听上去多了些撒娇的意味。 与其说是骂人，不如说是嗔怪。 他好像， 终于， 把她养熟了。 裴砚峥唇边的弧度更深了。 他兴趣盎然，模样气定神闲：“好，是我思想不正。” 桑黎雾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放下手。 “所以…”裴砚峥薄唇噙着笑逗她：“我想一直^^^^” “宝贝，同意么？” “……………” 桑黎雾像是喝了假酒般，脸蛋酡红一片，酩酊着。 她倏然伸手，仗着男人的纵容，恶狠狠地揪住裴砚峥的胳膊，羞耻得尾音发颤，却装成很凶的样子。 “裴砚峥——！” “你再说！” 裴砚峥任由她揪着自己。 还猝不及防地躬身凑近，一连几下在小姑娘的唇瓣上啄吻。 男人唇角勾了勾，感叹般：“亲到了，好甜。” 桑黎雾脸上的赧红更重。 裴砚峥赶在把人惹得炸毛之前，见好就收，劲瘦的胳膊揽住小姑娘的后腰，勾抱着她一起站起来。 声音放低，温声哄着：“好了好了，蹲久了腿该麻了。” 桑黎雾在站起来的几秒内就感觉到一股血液往脚底冲，腿窝绵软，与此同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她双手攀着裴砚峥的小臂，缓了几秒，待眼前清明，小脸欲哭无泪。 “腿麻了…” 裴砚峥手臂横在那截柔韧的细腰上，掌心牢牢握住，相拥提抱着她，薄唇轻抿：“你这小身板，不经折腾。” 他想到什么，又道：“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长肉，体重秤是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没有。”桑黎雾反驳：“重了快两斤。” “长哪了？” 裴砚峥掌心摩-挲丈量着，“腰还是这么点，手腕还是这么细。” 桑黎雾嘟囔：“反正就是重了。” 裴砚峥垂眸睨着她不服气的表情，倏地勾唇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总结：“确实，长到了该长的地方。” 散漫的，漫不经心的，又含着几分妥协的。 桑黎雾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满意地翘唇，站直身：“好了，恢复好了，你松手吧。” 全程被转移着注意力，倒没觉得多难受。 裴砚峥故意不松，调谑地看她。 桑黎雾鼓了下腮，脚尖踢男人的小腿，小身躯在他怀中下滑，灵活地从裴砚峥臂弯下钻出来。 她蹲下身，隔着毛巾抱住元宝，语调轻快活泼：“我来给你吹干哦。” 裴砚峥挑眉笑了下。 袖口被小姑娘扒拉地往下掉，他又随意挽起，向前走两步，和女孩并肩站。 元宝在桑黎雾手底下乖得要命，一动不动。 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响在耳边，裴砚峥看着小姑娘的侧脸，对她体重这事斤斤计较得要命。 他动唇补充道：“按你现在算，就算你再长八、九、十斤，bmi还是不合格，至少得再加十五斤，才算勉强合格。” 桑黎雾：“……” 十五斤。 他当她是猪啊。 养猪都不带长这么多。 “不要。”桑黎雾继续吹着猫毛，想也不想地拒绝。 裴砚峥望着她：“为什么？” 桑黎雾脱口而出：“不想长胖。” 哪个女孩子想变胖。 “那不叫胖，那是正常身材。”裴砚峥纠正。 桑黎雾收紧手臂把洗香香的元宝搂进怀里，面对着男人，脊背挺直下颌微收，双眸澄澈，漂亮的底子上有被用心养出来的矜贵。 她反问：“你说，我现在不正常？” 元宝探出脑袋，猫瞳微缩，敌对的模样。 摆明了和它家姐姐一个阵营。 裴砚峥要辩解的“我没有”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面前的女孩鼓了下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丢下一句“真啰嗦”，转头就出了浴室。 “……”裴砚峥一怔。 结合小姑娘的表情和语气。 恍觉，他这是被嫌弃了——因为话多。 裴砚峥看着空荡荡的浴室，忍了又忍，还是弯了唇，轻笑出声。 ——一场不算对峙的对峙，裴砚峥完败。 第123章 爱会疯狂滋养出血肉。 啰嗦死了。 把元宝放到客厅，又抱起一只白猫，桑黎雾又忍不住吐槽一句。 余光中瞥到自己在酒柜上的倒影，朦胧一瞥，她微微一愣，退到酒柜前，细细地看。 室内灯光大开，亮堂中在玻璃上印出倒影。 倒影中的女孩乌发雪肤，朱唇皓齿，穿着身舒适合身的家居服，蝴蝶结袖口，怀里抱了一只白猫，明眸流盼，面颊红润，眉眼间带着浅笑，鲜活娇俏的表情。 有在好好长大的样子。 — 浴室。 裴砚峥正将浴缸中的水换成新的，身后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关上活塞，站直转身，怀里就扑进一个娇俏的人。 独属于小姑娘的淡淡馨香扑鼻而来。 裴砚峥瞳仁怔松，愣神间，他脖颈攀上一条纤细的手臂。 身体本能的，想都没想，裴砚峥就躬颈弯腰凑下去。 碰巧，桑黎雾正踮着脚尖，抬下巴向上。 柔软的唇瓣没有碰上，碍事的鼻子骤然撞到一起。 带着坚硬骨骼碰撞时的轻微声响。 “唔！” 桑黎雾脚跟落下，手臂拿下来，捂住自己的鼻子，生理性刺激地眸底起了层雾气，她小脸皱巴巴，娇气地哼唧：“好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 裴砚峥心都慌了，完全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连忙拿开小姑娘的手，认真地端详。 薄唇抿紧：“红了。” 他掌心在女孩脑后安抚地摸着，“对不起宝贝。” 桑黎雾鸦羽般的长睫眨动几下，将眸底雾气眨去。 她抱上裴砚峥的腰，脸蛋贴近他的心口，听着他很重的心跳声，柔软地唤他：“裴砚峥…” “嗯。”裴砚峥抚着心口的脑袋，“怎么了？” 爱会疯狂滋养出血肉。 她的改变就是最好的变化。 桑黎雾在刚才倒影那一刻有了实感，胸腔瞬间被滚烫的情愫盈满，几乎要溢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表达出来，表明心迹。 没想到… 没亲上裴砚峥，反而撞到了鼻子。 桑黎雾埋着脑袋，耳尖悄然爬上绯红。 她兀自扭捏矫情了会儿，才揪着裴砚峥的衣服下摆，喏嚅道：“我也爱你。” 裴砚峥身形肉眼可见地狠狠一僵。 温香软玉在怀中本就是一把夺命刀。 爱你，两个字，更是将他的自控力拉得一降再降。 向来逻辑缜密的男人甚至都没听出女孩话中的“也”字。 桑黎雾正想悄悄抬眼看裴砚峥的反应，下巴突然被抬起来。 裴砚峥双手几乎珍重地捧着她的脸，抵着她额，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嗓音柔和得磨人神经。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桑黎雾脸热，指尖都是酥软的，男人气息灼烫，她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下身子，翩长的翘睫轻颤：“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话音落，她便清晰地感受到裴砚峥的呼吸更沉。 下一秒，她腰被一只手牢牢搂住，下巴卡在男人的虎口，半张脸被捏住，唇重重地覆下来。 桑黎雾鹿眸陡然睁圆。 一瞬后，她闭上眼，抬下巴向上。 微张唇，由浅入深。 碍事的鼻子相互挤压，裴砚峥手扣着她后脑勺，脑袋错开半个方向，更深地拥吻。 二二是刚才两人抱到一起的时候自己从桑黎雾怀里跳下来的——怕被挤。 此刻，它坐在地上，高高仰起脑袋看着头顶黏在一起的两个人。 等了半天，没有人理它。 二二向前走了两步，猫垫扒拉着桑黎雾的裤腿，委委屈屈地喵呜喵呜叫。 桑黎雾骤然回来。 她睁开明眸，眼尾湿漉漉的红意，面前是男人动.情蛊惑的俊脸，她一下走了神，忘了动。 裴砚峥意有所感，睁开眼缓缓将她的唇瓣松开，鼻尖相抵，指尖拨开她脸颊凌乱的发丝。 “换不过来气么？”他鼻息很重。 桑黎雾把脑袋撞在他胸膛，挎着小脸，“猫猫，在脚下…” 裴砚峥低下头，就对上一双无辜又懵懂的琥珀色猫瞳。 烦死了。 一个、两个、三个都来打扰他。 他闷闷地气，从怀里传出一道又轻又软的声音：“早就学会换气了。” 裴砚峥一顿，眸色渐深，喉结接连滚动几下。 小姑娘这副样子，他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 洗完元宝这只战斗力很强的猫，一一和二二就简单多了。 桑黎雾关掉吹风机，揉了揉酸涩的腰。 裴砚峥扯开唇，掌心落在她腰后，手法娴熟地替她揉捏按摩。 他垂眸，意味不明地开口问：“腰疼腿酸？” 莫名听懂，桑黎雾耳后倏地发烫，她索性服软，抱住他腰，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嘟哝软语：“嗯…酸，走不动了…” 裴砚峥便顺着力道将她考拉抱起来，薄唇疼惜地在女孩纤弱脖颈上印下一吻，偏嘴上略叹：“早说了，你这小身板不经折腾。” 又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桑黎雾心底刚浮出的那点矫情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她脸深埋到他颈窝，微恼嗔道：“什么呀，我就是站的时间久了才会酸。” …什么不经折腾。 裴砚峥抱着她往外走，不戳穿：“好好好，我们宝贝最厉害了。” 毕竟是第一次，就算他闹得没有那么凶，也昏天黑地睡到了下午，腰酸点腿疼点也是正常的。 他轻轻捏揉着小姑娘的腰：“一会儿吃完晚饭我们早点上楼休息。” 桑黎雾长睫垂敛，越过男人宽阔的后背，看着自己晃悠悠的脚尖，抿住唇角翘起的弧度，故意不吭声。 “嗯？”没听见回答，裴砚峥鼻腔中探出疑问。 还是没声音。 裴砚峥眼底染了笑。 他猝不及防地掌心用力，捏了把小姑娘的腰。 桑黎雾腰窝骤软，浑身上下一点支撑都没有，彻底软在男人怀中。 她努努鼻尖，巴掌自然地拍在裴砚峥的后脑，语调软得分不清是埋怨还是撒娇。 “你做什么啊。” 裴砚峥抚着她单薄的后背，边顺毛边调侃：“我还以为我怀里抱了一个小哑巴呢。” 桑黎雾报复似的也掐了裴砚峥一下。 这一下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裴砚峥随即闷.哼。 他虚眯了下眼，声音带了几分危险的感觉：“看来一点都不累，昨晚那盒还剩两三个，今晚再来？” “……” 桑黎雾抱紧了男人的脖颈，像只张牙舞爪完，认怂的小猫：“不要，累了…” 第124章 喜欢么? 那晚，桑黎雾早早地爬上了床。 她半张脸压在柔软的枕头上，密匝匝的睫毛垂下来，昏昏欲睡之际，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 然后，蓦地收紧，肌肉力量极强地往怀里一揽。 桑黎雾睡意都跑了些，脊背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结结实实地贴上裴砚峥的胸膛。 她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搭在男人劲腰上，把自己往他怀里缩，扑个满怀。 “你又洗了冷水澡。” 似乎是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女孩娇声娇气地哼着声。 裴砚峥扯过被子团团裹住她，温热的唇瓣贴在她耳际，嗓音温沉：“冷？” 桑黎雾闷着摇头，脸柔软地蹭蹭他胸膛。 咕哝着说：“你一会儿就热了…” 裴砚峥：“……” 很有歧义的一句话，但女孩身上不见一丝媚俗，没有丝毫撩拨，连睡颜都是干干净净的。 对于小姑娘犯困时懵里懵气的样子，已经习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收紧胳膊把人搂紧。 怀里的人突然又用力往前凑了几分，鼻尖嗅着，低声呢-喃：“你用的是我刚买的沐浴露…” 裴砚峥喉结接连滚动，扯了下唇：“小狗鼻子啊。” 桑黎雾在迷蒙中翘唇，眉眼舒展开，愉悦嘟哝：“香香…喜欢。” —— 窗外鸟鸣啁啾，小雀扑棱着翅膀击打着玻璃。 大概是前一晚睡得早的原因，桑黎雾仰躺在大床上醒来的时候人还有点蒙。 身旁没人，她抓过手机看了眼，才刚刚过七点。 这么早，裴砚峥能去哪。 睡了个饱觉，桑黎雾恢复了活力，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下床趿上拖鞋到浴室简单地洗漱完，走出房间。 正欲下楼，二楼过道最里面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响声。 因为桑黎雾平时都是和那三只猫在一楼活动，二楼除了睡觉，还有一间裴砚峥的书房，其他的房间都没有逛过。 想到这里除了裴砚峥不会有别人，桑黎雾眨眨眼，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桑黎雾握住门把手一把拉开了门，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僵在原地。 ——这个房间也是一面落地窗设计，温暖亮堂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 宽阔敞亮的房间摆了一众桑黎雾不认识的中小型金属器具，冬日北半球的太阳斜斜照下来，仿佛给这些金属部件镀上了层金光。 而最显眼的便是—— 裸着上身，穿着件灰色休闲裤，站在一个器具上的男人。 他双脚分开站立，双手握住机器的把手，背部挺直，身体微微前倾，锁骨形状清晰，腰腹劲瘦，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宽肩窄腰，从肩膀向腰腹，敞出明显的倒三角。 腹部深凹的清晰肌理道道纵横，一路延伸进裤.腰的沟壑中。 他应该是练了很长时间，额间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坠在线条明晰的下颌，再掉落，落到腹部绷紧的薄肌上。 桑黎雾人都迷茫了。 大清晨的，就看见这样美…景，还挺让人醒困的… 要矜持。 但心跳不肯。 裴砚峥在听见门口动静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像只在森林中迷路的小兔一样，长发蓬松地垂在胸前，神情从最开始的慌乱震惊，到最后发展成呆滞中含几分隐隐的激动。 小色鬼。 一点都没变。 裴砚峥下了椭圆机，抓过一旁纯白的毛巾，随意地擦了两下汗，碎发不羁地搭在额前。 他走近，眉骨微抬，松懒地扯唇，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姑娘。 “嗨，早上好，还喜欢么？” 第125章 老婆，要拽掉了。 桑黎雾呆滞在原地，看裴砚峥一步步走近。 看他随手丢掉毛巾，扯起唇角，戏谑地说：“嗨，早上好，喜欢么？” 桑黎雾脸微红，强制自己的大脑开机，神经元和脑细胞工作得飞快。 她反骨地嘴硬：“不过如此。” 薄软的耳廓却红了个彻底。 裴砚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重新说。” 桑黎雾明眸闪动，指尖捏紧：“不过如此…” 语气已经比刚才弱了不少。 裴砚峥薄唇轻轻勾起，躬身向前捞过小姑娘的手，结结实实按在自己的腹肌上，语调意味不明：“再说。” 掌心下是带着弹性、软硬适中的触感。 桑黎雾顿时怂了，她忙不迭地要将手抽回来，却被男人压得更紧实。 紧张得喉间都溢出了呜哼声：“裴砚峥，裴砚峥……” 裴砚峥良心大发地松了手。 他人向前凑近，压低脖颈，正欲跟小姑娘讨个早安吻。 脸却率先被一只小手抵住。 桑黎雾抵着他的脸向外推，偏头别开些视线，小脸羞臊得通红，她先发制人：“穿衣服穿衣服，快穿衣服，乱耍什么流氓。” 像是终于捉到了他的一个点，小姑娘眸底还透着隐隐的得意。 裴砚峥倏地勾唇笑了。 他蓦然拿开按在自己脸上的小手，再次凑近，筋络分明的手掌覆到女孩后腰，胳膊带着强劲的力道，将她往前一勾，压住，牢牢将她摁在自己身前。 桑黎雾没有任何防备，就被迫扑了个满怀。 她仰着脑袋，长睫簌簌地颤，唇瓣喏嚅：“做什么…” “早安吻。” 裴砚峥执拗地重复，黑眸很深，还跟她有商有量的：“你主动还是我来。” 桑黎雾：“……” 她还未做反应，裴砚峥将唇压在她耳际：“还是我来吧。” 桑黎雾下巴被他指腹端住，带着攻击性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唇被含住。 桑黎雾大脑瞬间空白，男人没穿上衣，她手没地方揪，在劲瘦的腰间摸索半天，拧住了男人的裤-腰。 几秒后，裴砚峥退出来，敛睫看着面前的小人，嗓音沉哑，意味不明地笑：“老婆，要拽掉了。” “……” 桑黎雾一愣，“咻”的一下收回手，挪开脚退了半步。 相比她的慌乱，裴砚峥倒是显得坦荡得多，他随手整理了下，抓过一旁衣服套到身上，似乎是随口一说：“什么都做过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桑黎雾嘴唇动了动，不搭理他这句话。 见裴砚峥把衣服穿好，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调子轻快地转移话题：“你之前也有健身过么？” 裴砚峥投给她一个“废话”的表情，看着小姑娘红意未褪的脸颊，抬手捏了把，边往外走边说：“不好好健身怎么让你喜欢，让你爱不释手。” 爱不释手…… 桑黎雾自动忽略这四个字。 她跟上前，扯住裴砚峥的衣角：“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呀。” 裴砚峥语调漫不经心：“懒猪在睡觉。” 桑黎雾：“……” 不气不气，气生病了没人替。 桑黎雾好声好气地试探问：“下次健身什么时候呀？” 裴砚峥看她一眼，不易察觉地轻勾唇角，不紧不慢说：“一星期四次。” “那…”桑黎雾缩紧指尖，眸光闪动，矜持地问：“下次可以叫我一起健身么？” 只是，单纯，锻炼身体。 不做什么其他的。 裴砚峥鼻息嗤出一声笑。 他没戳破某个小色鬼的小心思，只道：“不敢。” 桑黎雾：“？” “我怕叫醒某人，会挨巴掌。”裴砚峥缓缓张唇，替她解了疑惑。 桑黎雾：“？？” “不过，”裴砚峥从容不迫地开口，“挨习惯了，倒也没什么。” “……” 桑黎雾悄悄抬眼看过去，半信半疑地问：“我真的…经常打你么？” 裴砚峥停下步子，侧身看她，满腔的不言而喻尽数体现在眉梢的暧昧笑意中，“不然呢。” 情况多了。 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忍不住亲亲小姑娘的脸。 大概把人弄痒了，小姑娘眼都没睁开，一巴掌就拍到他脸上。 打完之后，还要不舒服地哼唧，得他放轻声音哄着，才肯继续熟睡。 亲一次打一次。 再亲，还是被打。 桑黎雾眨了下眼，挠挠鼻子，轻轻一咳，颇有些耍赖皮的样子，“反正我没印象就是没做过。” 裴砚峥垂下眼，轻笑：“好，你说什么都对。” 桑黎雾抿住的唇角翘起来。 过两秒，裴砚峥环胸倚在门框上，同样抬着唇角望她，慢悠悠启唇：“宝贝，跟我进浴室，是要看我洗澡吗？” 桑黎雾愣住。 这才发觉自己一路揪着裴砚峥的衣摆，跟着他到了浴室门口。 桑黎雾整个人处在懵的状态，清澈无辜的鹿眸睁大，喃喃出声：“你早晨也要洗澡么？好讲究啊…” “……”裴砚峥扯动唇角，“健身出汗了，冲个澡。” 他目光深长，悠悠补充：“怕你嫌弃。” 桑黎雾：“……” 怎、怎么会。 裴砚峥微躬身，凑到小姑娘面前，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所以，要看我洗澡吗？” 桑黎雾脑袋拨浪鼓般摇头。 裴砚峥就站直身，胳膊撑在门框上，又问：“那我关门了哦。” 桑黎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 门外，桑黎雾心脏像是有头小鹿在撞，怦怦跳个不停。 她呼出一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明明…就是想看的… 还非要矜持。 一矜持，就容易害羞。 一害羞，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淅沥的水声传出来，桑黎雾垂下眼，呼噜呼噜搓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廓，趿着拖鞋，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 — 宠物医生到的时候，桑黎雾刚吃完早饭，放下筷子。 她跟着裴砚峥上前，在一旁看着医生给元宝测血压，检查关节、毛发、口腔、淋巴结…… 又有另外的医生上前给它抽了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胶管流进真空采血管，桑黎雾小脸肉眼可见地变成小苦瓜样。 裴砚峥被她的表情惹笑。 他坐在沙发，一只手安抚地顺着元宝的情绪，一只手牵起小姑娘的手，裹住。 基础检查的医生一直以来都有追踪元宝之前的身体状况，一系列检查下来，开口道：“裴总，太太，没有太多问题，还是和之前一样，后腿神经关节毛病，不过这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元宝体重较之前有增长，是个好现象。” “验血结果晚上的时候给您送过来。” 一番话下来，桑黎雾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 冬季天黑得早，裴砚峥裹着凉风和夜色到家的时候，小姑娘正盘腿坐在地毯上专注地看手里的东西。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桑黎雾从沙发后探出脑袋，乌瞳雪亮，语调轻快活泼：“你回来啦！” 裴砚峥眉峰微微耸动，脱掉外面御寒的大衣，懒漫地嗯了声。 “医院的体检结果送来了。”桑黎雾晃晃手里的a4纸，垂下头继续看。 裴砚峥身上还穿着上班的西装，他走近，在沙发上坐定：“嗯，我知道。” 一页页看完体检结果，桑黎雾抱起元宝，脸埋进毛茸茸中，疯狂吸猫：“你好棒，指标都是正常的。” 元宝瞳孔都成扩瞳了，表情又懵又呆，但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发疯似的吸。 对自己姐姐主打一个字“宠”。 裴砚峥唇边浮出笑痕，口吻中都是柔情：“这回开心了吧，唐姨说你午饭吃得都比平时少。” 桑黎雾顿了下，眉眼弯弯，纤长的睫毛微翘，“我今晚能吃两碗饭。” 裴砚峥缓缓低敛眼睫，笑了下，满眼纵容：“这么厉害啊。” 桑黎雾努努嘴，颇有几分娇矜的模样：“那当然。” \/ 餐桌上。 桑黎雾执着小勺，搅着唐姨花心思熬出来的浓稠的粥，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没话找话：“猫猫屎是你亲自铲，还是别人铲呀？” 裴砚峥看她：“宝贝，现在在吃饭啊。” 桑黎雾垂敛眼睫：“噢……” 裴砚峥眼瞳漆黑，仿佛能看破旁人的所有情绪，他有问有答：“我自己铲。” 第126章 要上门提亲。要求婚。 “啊……？”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桑黎雾鹿眸睁圆，“你自己铲？”她怎么没有见过。 裴砚峥下颌微抬：“嗯，顺手的事。”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公司忙，他就找了专人每天到家里负责这些东西，现在回来了，所有的所有都步入正轨了，就都自己干了。 桑黎雾顺势问：“那猫粮呢？” 裴砚峥喉结滑动：“一一和二二有自动喂粮机，元宝的每天要记录吃了多少，我喂。” “……”桑黎雾真的要挠头了，这番对话完完全全入了她的盲区，她不死心地又问：“我为什么不知道呀？” 裴砚峥：“都说了，懒猪在睡觉。” 桑黎雾：“……” 裴砚峥眉梢轻挑，顺毛道：“没必要，我喂粮铲屎，你陪它们玩，分工合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 桑黎雾：“……”明明什么都不干的人是她。 她知道他是在哄她，弯了下唇角：“知道啦。” 过了两秒，裴砚峥唇线压得平直，指腹摸到小姑娘后脑，暗暗叹口气：“宝贝，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这张小脸一点都藏不住事情。” 搅粥半小时，一口没放进嘴里。 还装模作样地跟他找聊天话题。 桑黎雾眸光闪了下，抬起头，恹恹垂着的眼跟没了精神一样。 裴砚峥一开口问，她强撑的情绪就上来，眼尾就泛上了红。 要掉小珍珠的征兆。 裴砚峥喉咙发痒。 他把餐椅后撤些，再俯下身，一手绕过小姑娘的腿弯，一手搭在她后背，手背经络微浮把人抱到腿上。 “你还欠我两碗饭，别哭太凶，还要吃饭。”裴砚峥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脑袋，语调却端得悠长。 桑黎雾：“……” 她脸贴近裴砚峥心口位置，闻声，往他胳膊砸了一拳，装冷静地嘴硬：“谁要哭。” 裴砚峥被打了也不恼，唇角反倒翘起弧度，腔调懒散：“好好好，你不哭。说说吧，什么事情值得我们小仙女思考一天。” 桑黎雾窝在他怀里，手臂圈在他腰上，样子乖顺又绵软：“…哥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裴砚峥早猜到了。 小姑娘现在有了小脾气，也就只有遇见亲情的时候会让她这样纠结，变得和从前一样拧巴。 他声音很轻，循循善诱般：“然后呢？” 桑黎雾抵着裴砚峥胸膛仰起脸，恰巧撞进男人那双秾丽深情的桃花眸中，她心脏没由来一颤，睫毛低了低，软着声道：“他问我有没有吃饭呀，吃的什么呀，最近休息得好不好呀，聊了一大通事情。” 裴砚峥喉结很轻地滚了一遭：“嗯。” 桑黎雾抿住唇瓣，把裴砚峥抱得更紧了些，“我还听到了旁边爸爸…妈妈的声音，很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听见爸爸小心翼翼又期待地让贺屿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然后被妈妈呵斥不准催，或许是不想给她压力，一直到电话挂断，贺屿都没问出来，聊的都是些日常的琐事。 提到这里，桑黎雾猛地将脸蛋埋进裴砚峥怀里，不再是担忧和害怕的情绪。 “我紧张。” 怀里的咕哝声几不可闻。 裴砚峥被她惹笑，抚摸着心口的脑袋：“你紧张什么，要紧张也是我紧张。” 桑黎雾抬起头，眨眼好奇问：“你紧张什么？” 裴砚峥散漫地轻笑一声：“要娶他们家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紧张？” 他虽那天扯皮说了嘴挑个良辰吉日去扯个证。 但他怎么舍得不明媒正娶。 要上门提亲。 要求婚。 要举办一场合乎小姑娘心意的婚礼。 然后…和她过一辈子。 “而且，”裴砚峥掌心握住她后颈，将唇压在她耳际，吐息温热：“我已经在准备娶你的东西了。” 桑黎雾眼睫忽地眨动，心脏重重地跳，她晃晃自己的手，上面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出熠熠的光芒：“…钻戒不是有了。” “不够宝贝。” “这个先给你戴着玩，顺便巩固一下我的地位。” 裴砚峥眼尾肆意挑起，拿腔带调道：“我找到一个特漂亮的纯天然钻石，已经画好了设计图，就等着成品出来跟你求婚。” 男人语气太过愉快，像是在炫耀。 桑黎雾心情受不住地被他感染。 内心所有的顾忌都在裴砚峥直白的话语中烟消云散。 她矜然歪歪脑袋，忍不住笑道：“那我岂不是有两个钻戒啦。” 裴砚峥转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素戒，眉梢微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看到这种亮闪闪的东西，就想全部都戴到小姑娘身上，要她整个人也亮闪闪的。 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有钱就买。 买了就送她。 不嫌多。 裴砚峥躬下身亲亲她的鼻尖：“两个不够，以后会有更多。” 桑黎雾：“……” 简直…壕无人性！ 聊完所有，桑黎雾被放回凳子，裴砚峥指腹揪她脸颊，提醒她：“欠我的两碗饭吃吧，吃完饭还有正事要做。” 桑黎雾好奇心被他勾起来，她双瞳微亮：“什么事呀？” 裴砚峥勾着唇瓣，卖了个关子：“暂时保密。” “……”桑黎雾不满地鼓了下腮，一颗好奇心不上不下，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结果，又被裴砚峥沉声提醒：“细嚼慢咽，吃太快伤胃。” 桑黎雾：“……” 她气不过，抬脚踢他小腿，嘟囔着发牢骚：“还不是因为你。” 平时至少四十分钟打底的一顿饭，今天不到半个小时就吃完了。 桑黎雾确确实实吃了两碗饭，撑得不行。 她望向裴砚峥，催促道：“什么事，快说快说！” 裴砚峥回望她，意味不明地笑问：“吃饱了？” 桑黎雾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他要说的那件事，哪能听出他的语气，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都吃撑了。” 裴砚峥姿态散漫地向后靠，将侧身露出来，点点下颌：“摸摸看。” 桑黎雾：“裤子口袋？” “嗯。” 桑黎雾以为又是他下班路上买的小礼物，眸光微亮，想都没想地伸手探过去。 她摸索，手感是熟悉的硬邦邦的小盒子。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去，她没抓住。 桑黎雾拿出来，看清后，耳廓瞬间爆红。 她恼羞着，把东西丢到男人身上，瞪着他：“裴砚峥，你正经不过三分钟！” “怎么会，正经了三十分钟呢。” 裴砚峥眼睫垂敛，直接躬身凑近含住她的唇珠，声线模糊不清：“买了两盒，不同款式的，今晚都体验一下。” 第127章 清算资产，娶你。 当晚。 桑黎雾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被褥中。 裴砚峥眼中的情绪不再藏匿，无限情动。 她十指被扣住，再被强势地摁在枕头上。 男人上身裸着，桑黎雾迷朦的目光落在他右肩膀——上面横着一个牙印，是上次她咬.的，到现在周边还泛着圈红意，当初应该已经破皮了。 她心跳怦然，极小声地哼唧：“裴砚峥裴砚峥……” 裴砚峥抬起头，抿了抿嫣红水润的薄唇，声线沉哑，“嗯？怎么了？” 桑黎雾又羞又窘，她偏开些头，不去看男人薄汗涔涔的面庞：“…你肩膀疼不疼呀？” 裴砚峥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小姑娘说的是什么。 瞬间被她逗乐出声：“宝贝，是不是我不够努力啊，这种时候还能让你有空想其他事情。” 疼？ 怎么可能。 简直…… 桑黎雾润湿成缕的长睫颤了颤，她慌忙摇头，声音软乎乎的向他求饶：“我不.要了……” 裴砚峥唇瓣贴在她红透的耳廓上，吐息炙热：“晚了宝贝。” 他又将肩膀送到她嘴边：“。。。就.咬。” 桑黎雾脑袋发昏却不忘他肩膀原有的伤口，小幅度摇头，话出口已经带了哭腔：“换另一边肩膀……” “……” 这种时候还顾忌着他。 裴砚峥心尖尖都要软化掉了。 他将左肩送过去，骨子里的坏又冒出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逗弄她：“老婆，叫声好听的。” 桑黎雾不肯。 裴砚峥勾唇一笑：“叫一声。” “……”桑黎雾委屈地小声泣着，胡乱地喊：“小裴，小砚，小峥…” 裴砚峥一怔，慢条斯理地。。，笑得胸膛都在颤：“乱叫什么呢。” “叫声老公，听听。”他索性直白地要求。 桑黎雾没办法，哭花的小脸埋进他肩膀，无意识发嗲的嗓音喊他：“老公…” “乖呢，老婆。” 某人坏得要命，想到什么，在她耳边继续要求：“叫声哥哥。” 桑黎雾抽抽嗒嗒地摇头，态度坚决：“不要。” 一秒后，女孩抱紧了男人的脖颈，哭哭啼啼地小声叫着：“哥哥…” —— 凌晨的时候，桑黎雾醒过一次。 她眼皮艰难地掀开，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又睡在客卧，无非是因为主卧的床没法睡了。 裴砚峥却没在旁边，她手探过去摸，冰凉一片。 床单有轻微的褶皱，大概裴砚峥只上床把她哄睡，又下去了。 桑黎雾抓过手机看一眼。 四点多，才睡了一个小时。 裴砚峥不在，她莫名睡不安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哪怕眼皮累得酸涩。 桑黎雾悄然掀开被子下床。 莹白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腿有些发软，但那.处不疼，应该是上过药了。 她捻了下又开始发烫的耳廓，走出房门。 走廊的壁灯持续工作着，发出足以照亮的微弱灯光。 书房的门没有关实，更明亮的光亮从门缝中溢出来。 桑黎雾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过去。 里面的男人似乎在打电话，零星“股份”“房产”“动产”几个字眼飘进她耳朵里。 桑黎雾手搭在门把手上，兀自小声嘟囔：“怎么这么晚还要工作呀。” 她话音落，面前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桑黎雾双手刹时垂落，并拢贴在大腿两侧，双眸无意识睁圆。 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偷感极重的模样。 裴砚峥深挺的眉骨轻抬，冲电话那头讲了句“挂了”。 他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看着面前迷蒙的人忽地挑唇，轻笑一声。 视线下落，又注意到她没穿拖鞋，唇线拉直些，俯下身，胳膊向前一捞把人抱进怀里。 是宛若抱小孩的姿势——桑黎雾屁股直接横坐在男人手臂上，面朝着他。 如此，她的视线就高于裴砚峥。 男人抱着她在办公椅上坐下，大掌握住她微微发凉的脚，“不是把拖鞋拿到客卧了，怎么没有穿？” “忘记了。”桑黎雾还处在刚睡醒的状态，整个人软得像化掉的糍粑。 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我不冷，地上有地毯的。” 还是他当初要求铺上的。 小姑娘大概是困极了，一到他怀里，就迷迷瞪瞪地要闭上眼，唇瓣还在喏嚅，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呀？” 裴砚峥被她逗笑，低头亲了亲她因为长时间哭泣落泪而微肿的眼皮：“能看见影子，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他特意留着条门缝，就是怕小姑娘半夜醒来找不到人。 桑黎雾点点脑袋，下唇微凸，嘀嘀咕咕地抱怨：“怎么这么晚还要工作呀，你不在我睡不着，好困的。” 在这种时候，她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依赖。 裴砚峥薄唇翘起弧度，亲亲她的额头，声音柔得像是在哄人：“没有在工作。” 桑黎雾精神回来了些，她眼睫眨动，好奇问：“那是在干什么呀？” 裴砚峥看着她，唇边笑痕很深：“清算资产。” 桑黎雾更好奇了，她娇俏抬脸，声调微扬：“清算资产做什么呀？” 裴砚峥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亲一下：“娶你。” 桑黎雾：“……” 她张了张嘴，明显懵了，几秒后，终于憋出一个迷惘的“啊？” 裴砚峥又低头亲了她一下，力道比刚才重些。 他重复：“清算资产，娶你。” 桑黎雾只觉自己心脏跳得厉害，她忍着耳热，揪紧自己的衣服下摆，慢吞吞地哦了声，矜然地问：“清算家产为什么要大半夜弄啊？” 裴砚峥散漫地勾了勾唇：“有点多。” 桑黎雾：“…………”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烦恼？！！ 第128章 定情信物。 这是桑黎雾第一次来裴砚峥的书房。 以往，裴砚峥不会把工作带到家里，至少在她印象中是这样的。 至于晚上睡着后，裴砚峥有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半夜独自来书房，她不知道。 桑黎雾心脏莫名化得柔软。 她面对面抱住他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侧过脸，看着他线条明晰的下颌，灯光从上方照过来，打在他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上，将男人硬朗的面庞轮廓虚化得柔和。 耳边是纸张翻页和点击鼠标的声音，熟悉好闻的兰草清香沁入呼吸。 桑黎雾眸底融出笑意：“还要弄很久么？” 以为小姑娘等得无聊了，裴砚峥当即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垂下眼：“抱你回房间睡觉？” “不是。”桑黎雾弯起唇，轻声：“是说，你不要太辛苦了。” “怎么会辛苦。” 裴砚峥懒洋洋地勾起唇，鼻尖在她耳廓蹭了下：“娶你这件事，怎么要归到辛苦那一类？” 娶她，当老婆。 他只是单单想起来，就激动得不行。 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连带着当时书房的氛围都显得过于温馨。 “我们不是说好十二月的时候一起回家，还有一个星期，不着急这一晚的。”桑黎雾眼睫轻轻地颤，心底温暖，竟有些期待时间可以过得快些。 裴砚峥微抬下颌，轻轻抚她的发，肆意扯唇笑道：“都说了，资产有点多，不加班加点统计不出来。” 桑黎雾：“………” 这嚣张、狂妄至极的口吻！ 她就多余关心他。 小姑娘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睡衣棉裙，裴砚峥伸手将盖在她身上的薄毛毯向上扯了扯，一直盖到脖子以下，捏捏揉揉她的耳垂，轻笑：“困了就睡。” 桑黎雾晃悠着悬在空中的双脚。 她下巴抵在裴砚峥肩膀，鼓了下腮：“我都已经醒困了。” 男人的轻笑声从薄唇间溢出来：“要不要在书房来一次，做-累了就困了。” “……”桑黎雾耳根的红意瞬间绽开。 裴砚峥的后背挨了一拳头，便听女孩的恼嗔声：“你正经点！” 裴砚峥唇边的笑意更深，他把自己手机递过去，哄道：“不闹了，无聊就玩会儿手机。”陪着他。 桑黎雾慢吞吞地哦了声，接过。 裴砚峥的手机之前就录过她的指纹，她极自然地解锁，入目的屏保还是那张裴砚峥当着她的面换上的、被她归类于丑照的合照。 桑黎雾双臂微抻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手机在他脑后，她趁他看不见，点开相册准备换一张照片。 却没想到图库里最新的几张照片全是她的照片——她睡着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角度。 左脸、右脸、从下向上仰拍、从上向下俯拍…… 最最新的那张时间是凌晨3：02。 她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唇微嘟，睡得极沉的样子，依稀可见脖子上的斑驳红痕。 桑黎雾记忆莫名闪回几个小时前—— 她耐不住地仰起脖颈，裴砚峥埋首其中，声线低哑地问：“宝贝的天鹅颈真漂亮，最适合种些草莓，当成草莓园好不好。” 不对！ 她在想什么。 重点是照片！！ 又是丑照。 裴砚峥！去死！！！ 桑黎雾气得耳朵都红了，她持着大度的想法，咬牙继续往上滑。 手误触到屏幕最下方的相簿合集。 唯一一个合集，命名“”。 一个红色爱心。 桑黎雾心脏像受了视觉冲击般突地跳了下。 她点进去， 不出意外的里面除了她的照片便是她和裴砚峥的合照。 沉默地向上翻着，终于在手指头发酸之前滑到最上方。 最早的照片便映入眼帘。 原来， 屏保的照片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几秒后，桑黎雾滑动退出相册。 算了…不换了。 他是裴砚峥，她要宠他。 而且…她也没觉得这张合照很丑，看着看着还挺…顺眼的。 披在身上的薄毯有些下滑，桑黎雾正欲伸手向后去拉，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接住薄毯，再向上拽，裹住她。 然后，那只手又向上，掌心极为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几秒，女孩悬在空中的脚丫又轻轻晃荡起来。 薄毯很长，悬缀在小腿边，边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被摇摆地掀起，再落下。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变得安宁。 裴砚峥的手机上实在没什么其他娱乐app，桑黎雾从头看到尾，也只看到围脖和某音。 她点开后者，用前习惯性将音量调小，只剩一格。 但只有她自己手机里的某音被她训练好了，在裴砚峥的手机上连滑几个都是无聊的视频。 终于滑到一个有趣点的，她点赞，弹出来一个让她登录的信息框，才发现裴砚峥还是个某音新用户。 桑黎雾想都没想地输密码登上自己的账号。 但，或许她的眼光已经被裴砚峥养刁了，连着几个都是她之前喜欢的关注了的博主，配着当下流行的bgm跳舞，也没有那么让她斯哈斯哈。 桑黎雾礼貌性点完赞，索性关了手机不再看。 她闲得无事，抬起眼，注意力瞬间被面前书架中间的一个木制相框吸引。 桑黎雾眼睫眨眨，脑袋仰得高了些，她拍拍男人的肩膀，急不可耐地喊：“裴砚峥裴砚峥，那是什么？” 裴砚峥转着办公椅回过身，怀里的人也随着转过头，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黑眸蓦地添了几分柔和。 他抱着小姑娘站起身，走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桑黎雾也看清了裱在相框里的东西。 ——是她那年在小公园给裴砚峥留下的纸条。 上面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纸张都是皱的。 ?哥哥，我bei妈妈打手心了，见不dao你了，要xiang我，不可以wang我。? 桑黎雾瞳孔微颤，呼吸都有些发紧。 裴砚峥脊背挺得直，指腹摩挲在相框边缘，他偏头，深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定情信物。” 桑黎雾嘴唇动了动。 裴砚峥勾起唇瓣，声音很轻：“我从小就说话算数，收了定情信物，就没有忘记你。”也很想你。 第129章 是裴砚峥…又来讨吻么? 黎雾眨眨眼，眸中蒙上一层泛红的水雾。 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因为男人这番话。 她柔若无骨地被裴砚峥抱在怀里，纤臂环在他颈上，凑上前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口齿清晰：“你要原谅我，我那时候年龄小，现在早就说话算数了，不会再忘记你。” 没有说对不起，倒是一种撒娇的语气。 裴砚峥顿两秒，笑了下，温声哄似的：“现在你都在我怀里了，我还想那些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看现在，看未来，忽略过去。 桑黎雾又凑近亲了他一下，跟只黏人的小猫似的，软着鼻音“嗯”了声。 她垂下眼，脑袋往他颈间一拱，嘀咕着：“好喜欢你…” 接二连三地得到小姑娘的主动，还听到一句表白，裴砚峥尾巴都要翘上天。 他捏了捏眼前腻白的脖颈肌肤，眉眼压低，勾着唇角回应：“嗯，我也是，好爱你。” —— 八点钟，裴砚峥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还睡得香甜。 睡觉的时候，小姑娘格外黏人，她似乎是喜欢极了他的体温，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脑袋还要枕上他的胳膊。 偏还霸道得要命，只要他一动，就闭着眼哼哼唧唧。 娇惯的。 女孩睡颜恬静，裴砚峥敛睫盯着看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出来，另一只手熟练地捞过被置弃在床头的毛绒玩偶，放到她怀里。 他端详着，大掌落在女孩薄背后轻拍，待她重新睡得安稳，才半撑起身。 裴砚峥躬下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如往常一样轻声报备：“宝贝，我去上班了。” 床上的人当然不会理他。 裴砚峥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似乎是不满意，他找到女孩微嘟的粉唇，对着吻了一吻又一吻。 然后… 女孩被吵到，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又娇又嗲的不满，抬起手，男人适时低头，脑袋精准无误地接住这一巴掌。 同时，房间就响起“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裴砚峥终于翘起唇，捞过女孩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嗓音愉悦了不少：“记得想我，宝贝。” 典型的，一个愿打，挨的那人更乐意。 还要被某人以一己之言颠倒是非。 裴砚峥脑中闪过什么，下床的动作一顿，重新俯下身，啄亲一下喊：“宝贝。” 又喊一声：“老婆。” 桑黎雾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 室内阳光被遮挡些，房间显出那种热烘烘的暖光，她眼皮沉重，从眯缝中看清面前的人。 是裴砚峥… 又来讨吻么？ 桑黎雾人都不清醒，混沌地想着。 她仰起脸，也分不准男人唇、脸颊和下巴的位置，直接亲上去，口齿含糊道：“早安吻……” 然后抱着玩偶翻了个身，被子卷起压在腿下。 裴砚峥唇边的弧度更深。 他凑到她耳边：“家里糖的存货没了，你要给我买。” 昨晚那事后，他翻遍整个零食推车都没找到一颗。 桑黎雾此刻脑子哪能思考些别的，当即哼唧着答应：“好，给你买…” 裴砚峥又压着她亲了下，声线缠绵：“谢谢老婆。” 桑黎雾一个没起床气的人都被他磨得烦躁，紧闭着双眼埋怨：“你好烦啊。” 被骂的某人终于良心大发，不再打扰，替她掖好被子，动作轻缓地下床离开。 — 叶音提前几个月给自己放了年假。 闲得无事，不想整天被裴渊黏得难受，干脆一早起来到锦幽苑找雾宝玩，换换心情。 三只猫之前都见过叶音。 她一进门就被三只猫包围，两只白猫都是自来熟，半点不怕生地黏在叶音腿边呼噜呼噜地蹭。 相比之下，元宝非常有主人做派，荡着蓬松毛茸茸的大尾巴闲适悠悠地围着叶音走了一圈，然后屁股坐在地上，高高地仰起脑袋，迎客的姿态。 叶音弯腰换鞋的时候挠了挠它的下巴，笑了声：“小家伙是不是长胖了些？” 裴砚峥那会儿刚吃完早饭，闻声抬头，放下筷子叫了声妈。 “你怎么还在？上班要迟到了。”叶音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又四处瞅瞅客厅，问：“雾宝呢？” 裴砚峥抽了张纸擦嘴，自动忽略来自亲妈嫌弃的话，回道：“在睡觉。” “这都快九点了，雾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叶音在沙发坐下，拿了桌上洗好的葡萄吃，想到什么，蓦地收音。 她转眸看向餐厅的男人。 他西装衬衫总是穿不好，吊儿郎当地解开顶端的两颗扣子，锁骨微露，这会儿领口饱满的喉结上赫然横着一个小巧的牙印咬痕。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女人了解女人，虽那事做起来也蛮shuang的，但进食过度的感觉她也体会过，也是真的不舒服。 裴砚峥这狗崽子又是个精力旺盛的。 到头来受罪的还是雾宝。 叶音眼神瞪过去，冷冷道：“裴砚峥我警告你，你要搞出未婚先孕那一套，狗腿给你打断。” “未婚先孕？”裴砚峥眼皮懒懒掀起来，“不舍得。” 叶音和他对视几秒，看清他眼中的情绪，面色缓和了些。 裴砚峥顿两秒，继续说：“妈，我以后不想要小孩儿。” 一旦他觉得重要的事情，就会郑重地喊声称呼，毕竟裴氏未来继承人这事也不算小事。 “你自己的事跟我说干什么，我就活这一世，哪那么多时间爱管你的事情。” 叶音无所谓地摆摆手，也正是她这种放养的态度，造就了裴砚峥轻狂不羁，眼高于顶的性子。 叶音指尖点点沙发，正色道：“但我也告诉你，集团要有领导人，没继承人你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坐到死，死之前还得培养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来。” 想到什么，她轻笑了声：“你这想法和当初你爸一模一样，生你，他就是为了退休。” 裴砚峥：“……” 他当真随着这番话去想。 如果是个儿子，肯定是走他这条路。 如果是个女儿… 一定会和桑小雾一样可爱，他又舍不得… “万一生女儿呢？”裴砚峥问。 叶音想说女孩又不是不能当继承人，但看清他的表情后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想的什么。 她想了想，回：“你亲自把关，招个上门女婿呗。” 第130章 家里我老婆管钱。 临出门前，裴砚峥跟唐姨说了十点叫小姑娘起床吃饭。 叶音从电视上挪开视线：“叫雾宝么？十点？我来。” 裴砚峥没纠结，说了句好，又提醒：“她昨晚睡得晚，您别叫得太早。” 叶音没好气道：“睡得晚怪谁啊。” 裴砚峥抬了下眉骨，没吭声。 车子开往裴氏集团。 裴砚峥坐在后座，抬胳膊活动了下被压得酸胀的肩臂，从中控后视镜接受到陈叔频频偷瞄的视线。 他懒懒地掀眼皮望过去：“陈叔，第四次了。” 或许是久居高位自带的气质，只漫不经心的一眼，都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陈叔双手瞬间握紧方向盘，汗流浃背，终于犹犹豫豫地试探开口：“…裴总，您脖子上的痕迹要不要遮一下？” 裴砚峥反应了一秒，倏地翘起唇角。 车内那股不知源头的压迫好像散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喉结，慢条斯理地问：“很明显吗？” 陈叔琢磨着他的态度，斟酌着开口：“还、还挺明显的。” 哪里是还明显，简直是亮眼。 西装配红痕。 是个人看着都脸红。 裴砚峥手肘撑在车窗，屈起关节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领，像是不经意间，又将侧颈的暧昧痕迹露出来。 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那俊脸上丝丝缕缕的愉悦的小表情仿佛都在说——看到了么，这是我老婆给我咬的。 他眸底浮出些笑意，语调格外坦荡：“那没事了。” 陈叔：“……？” — 终于看电视磨磨蹭蹭等到十点，叶音捞起元宝到怀里，趿着拖鞋上楼。 她食指轻叩门板，敲响主卧的房门。 没人应声，倒是怀里的元宝难得地开始闹腾。 怕它摔下来，叶音收紧胳膊抱紧，摸摸它的毛脑袋：“乖点哦，带你来找姐姐。” 元宝看着对面紧闭的客卧房门，弱弱地叫：“喵嗷…” “雾宝？”叶音在外面喊了声，再叩了三下门板，又道：“我进来了哦。” 房门打开，卧室里面天光大亮。 遮光的窗帘大敞，哪里像有人睡觉的样子。 大床上的床单整齐地没有一丝褶皱，垃圾桶连垃圾袋都没套，摆明了是被人收拾过的。 或许没开窗通风的原因，室内的欢-爱气味一夜过去散得淡了，但仍有些残留。 尤其是—— 落地窗上印着的大大小小的手印，经外面太阳的照射明显了些，欲盖弥彰地彰显着什么…… 叶音目光掠过时，明艳秾丽的眉眼微挑。 到底是年轻人，玩得就是花。 这么粗心，只知道收拾房间，也不知道把玻璃擦擦。 连床都要睡两张，搞“干湿分区”那套。 终于明白元宝刚才闹腾的原因，叶音将猫猫放到地上，轻笑：“你姐姐在哪个房间，带我过去。” 叶音跟着元宝到了对面，同样敲门后按下门把手进去。 房门刚打开，女孩又娇又嗲的声音传到耳边：“裴砚峥……” 叶音刚才看见那样的场景心里半点波澜未起。 现在听着这道绵绵的调子，心都要融化掉。 简直，heart软软。 果然年纪大了，最受不了软叽叽的东西。 好想认雾宝当女儿！ “裴砚峥…”床上的小人哼唧了声，“渴，要喝水。” 叶音迅速回过神，到床头倒了杯恒温的温水。 桑黎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就看见床头有个人弯腰倒水的场景。 身形… 不是裴砚峥！ 桑黎雾一瞬清醒，鲤鱼打挺般一把坐起身，她用力眨了眨眼，双眸因为刚睡醒的原因水漉漉的：“阿、阿姨？！” “欸！”叶音把水杯递过去，轻笑着：“喝水。” 桑黎雾抿住唇，双手接过，脊背挺得笔直，那姿势跟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一样。 “谢、谢谢阿姨。” 女孩昂着一张懵懂的脸，眼睛却因为见到自己偶像无意识变得很亮，水光盈盈的。 她坐起来时没拉被子，睡裙衣袖微微滑落，流畅漂亮的肩颈线条暴露在空气中，还有那遮挡不住的斑驳暧昧红痕。 小姑娘对此毫无察觉。 纯稚成这样，早不知道被裴砚峥那黑心崽子从里到外吃了几回。 见她慌忙要下床，叶音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睡得乱糟糟的脑袋。 桑黎雾眸光亮得一漾，动作瞬间安静。 呜！ 偶像又摸她脑袋啦。 啦啦啦。 “阿姨。”桑黎雾捧着水杯，小表情无比地专注，眼睛半天眨一下地看着叶音，：“您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 叶音手臂随性地搭在小姑娘肩膀上，手伸到前面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不自觉地化得宠溺，像是在哄小孩子，“雾宝肚子饿了没，要不要下楼吃饭？” 被她亲昵的态度感染了般，桑黎雾的愉快心情中多了几分更浓的情感。 不止是见到偶像的那种，还有…家人。 “好。”她语调轻快活泼，“我去洗漱，换件衣服就下楼。” — 吃早饭前，桑黎雾照例登录[叶老板的雾子]那个号，去叶音的超话签到发帖，互动点赞一番。 她退出后，主页自动刷新。 因为她之前用这个号偷偷给裴砚峥点了个关注，反正他的粉丝那么多，加她一个也不多。 所以，页面刷新后，裴砚峥最新的一条微博就展现在她眼前。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裴砚峥v：【要结婚了[图片]】 桑黎雾呼吸莫名变得又慢又长，她点开那张照片。 照片中——裴砚峥露出薄唇以下，衬衫第四个扣子以上，露出稍许棱角清晰的下颌线，再向下点是…性感饱满的喉结，以及被特意露出来的咬.痕和冷欲肌肤上的红印。 背景能看出来是在他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椅上，背向门的方向，原本办公桌正对面挂着名家名画的一面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大幅人像挂画。 挂画的主角是她。 男人举着手机的角度刚好将少女明眸流盼的笑颜一同定格在照片中。 桑黎雾：“…………” 桑黎雾：“！！！！” 她不过几天没陪他去公司，他怎么做了这样的大事情！ 而且！！ 他怎么能把那样的照片发到网上！！！ 二十分钟，十多万点赞，三万条评论，一万多条转发。 正值学生党上课，社畜上班摸鱼时间，路过的网友被狠狠塞了一把狗粮。 评论区更是热闹。 ?裴总这下颌线比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书还要清晰。? ?（对对手指）裴总，您这喉结这锁骨最适合戴个皮质项圈，一头在您脖子上，一头在夫人的手腕上，夫人那头一拉，您这头就被迫停下来（猿猴啼叫）? 这条下面盖了楼，楼主自己回复自己，?啊啊啊，裴总赞我了??没想到，裴总身上还有m属性，啊啊啊我人已疯。? ?裴总，结婚的时候能喊上我么（老实巴交）? 裴砚峥回复：?这我得问我老婆。? ?裴总，我是大学生，最近月末了，穷得一桶泡面吃一天，您能不能无缘无故给我转点钱（臭嫑脸）? 裴砚峥又回复：?家里我老婆管钱，我只有零花钱，零花钱要给老婆准备小惊喜。? 两条回复，让他老婆奴的形象深入人心。 桑黎雾：“………”沉默。 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闲工夫！ 叶音见小姑娘盯着手机半天没动静，把头凑过去，就看见这条微博。 她移开视线，飞快拿出手机，评论。 ?别骚。? 第131章 老婆乖乖，把门打开，好不好么? 叶音v：?别骚。? 叶音这条下面迅速涌出大量回复。 ?？? ?？？? ?？？？? …… ?？+? ?？叶老师为什么会和裴总认识！? 桑黎雾也看见网友震惊的评论，近乎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阿姨。” “嗯？”叶音正想问呢，她抬头，“他们怎么反应那么大？” 桑黎雾嘴唇动了动：“…网友和粉丝都不知道裴砚峥是您儿子，也不知道您和裴氏集团有什么联系。” 不是评论仅共同好友可见的朋友圈。 “……”叶音动作顿了下，一秒后，随意摆摆手：“没事 。” 她撩了把头发，眼眸明媚，“那就趁这个机会官宣，家里那位嘴能笑烂。” 家里那位——裴渊。 桑黎雾几乎能想象出叶音超话中那些姐妹，知道这个消息时的震惊程度，一定不亚于她当时。 她呆呆地点头：“嗯，好。” 叶音突然转眸看向她：“雾宝介意吗？” “啊？”桑黎雾眨眼，下意识问：“…我介意什么？” 叶音：“我官宣了和裴砚峥的关系，也就官宣了和你的关系，介意吗？” 桑黎雾：“……” 嗯？啊？是不是倒反天罡了。 您可是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超模，而她还是目前为止一部代表作都没有的十八线龙套小糊糊。 桑黎雾翩长的睫毛扑闪两下，随即用力摇头：“当然不介意！” 叶音：“那我发了哦~” 桑黎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一分钟后。 桑黎雾刷新了下微博，特别关注在最上面跳出来。 叶音v：【今天不更新工作内容，今天官宣几个人。儿媳妇@桑黎雾v，老公@啵啵音音老婆v，儿子@裴砚峥v】 叶音又看了遍微博内容，满意地收了手机，也不管炸掉的评论区和私信。 她把筷子塞进小姑娘手里，笑道：“吃饭。” 桑黎雾仿若成了个点头机器：“…好。” 明明该担心的是她，印象中，大家庭都格外重视在外面的形象，更何况是裴家，那样的暧昧的照片发到网上，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不够…端庄大方。 她都要担心偶像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她了。 但没有—— 桑黎雾攥紧筷子，像什么小动物一样，悄悄侧过眸去看她，发现女人眼角都漾着些笑意。 “看我做什么？”叶音精准抓到她的小眼神，夹了个虾饺放进小姑娘碗里，“我们家没那么多破烂规矩，而且裴家男人宠妻是传统美德，基因里带着的。” —— 吃过饭，叶音揽着桑黎雾的胳膊不撒手。 两人踢掉拖鞋一起盘腿往沙发上一窝，不顾形象的，一人捧着个果盘，电视上放着逗人乐的综艺，宽阔的客厅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愉悦的笑声。 像是两个相识多年的好姐妹。 “雾宝。”叶音咽下一个青提，冷不丁开口喊她：“以后想不想生个宝宝？” 这会儿氛围轻松，桑黎雾羽睫微翘，扑闪几下，唇边还挂着弧度，闻声，尾调上扬着重复：“宝宝？” 叶音嗯了声，轻笑道：“你自己的宝宝。” 客厅灯光开得亮，桑黎雾的鹿眸也被映得很亮，眼睛里的情感被照得一清二楚，她侧着脸，温温吞吞地问：“…生宝宝会疼么？” “会疼，很辛苦。” 叶音轻轻揉了下桑黎雾的脑袋，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阿姨问你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生宝宝对女生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你不用顾及裴家，也不用顾虑裴砚峥，生不生，什么时候生，都只看你自己的。” 叶音展颜：“我们雾宝不是还有一部戏要拍，愿意生的话也要等那部戏拍完，千万不能便宜了裴砚峥那臭小子。” — 叶音一直在锦幽苑待到裴砚峥快回家前才走，是被裴渊夺命连环call给逼的。 她站在玄关换鞋穿衣服，看向眼巴巴的小姑娘，不怀好意地开口。 “雾宝，作为过来人，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男人千万不能惯着，裴砚峥今天不和你商量就发那种照片，明天就能炫耀出更过分的事情。” 一经叶音这么提醒，那张喉结上带咬痕的照片又浮进她脑海。 对！ 裴砚峥，他，怎么可以那么不正经。 桑黎雾长而软的睫毛密密垂下，思考几秒，用力点了下头，有些乖地开口：“那我把门锁的密码换掉，再把裴砚峥的指纹删除，行么？” 叶音嘴角弯起，打了个响指，“做得好。” 下午六点钟多十几分，门外准时响起密码锁工作的声音，随即是一道“开锁失败”的机械女声。 几秒后，又响起“密码错误”的声音。 轻微的声音穿越玄关传到客厅。 女孩肩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元宝，木着张小脸，莹白透粉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猫咪的肚皮。 倒有几分要狠狠算账的气势。 元宝已经从最开始懵逼又震惊转成了平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团在女孩的腿上。 又一声“开锁失败”后，桑黎雾放到一旁的手机亮了。 她抿紧唇瓣，纠结了两秒，捏紧手指，捞过手机。 【裴砚峥：宝贝，怎么把密码换了？】 【桑黎雾：森贝儿小狗生气眼睛冒火\/.】 【裴砚峥：老婆乖乖，把门打开，好不好么？】 【桑黎雾：咪咪拿刀（想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桑黎雾戳屏幕打字：【我很认真，你态度端正点！】 她退到微信主页，右下角发现那却突兀地冒出一个红点。 好奇心驱使着，桑黎雾点进去，手指僵住。 很少发朋友圈的裴砚峥在刚刚破天荒地发了条文字内容。 [求助帖，惹老婆生气被关在家门口，该怎么办？] 朋友圈！他怎么把这事发朋友圈！ 不过…发朋友圈总好过发微博上，不至于丢脸丢到大庭广众之下。 共同好友的评论很快出来。 【叶音】：好好反思自己（指指点点） 【凌西寻】：跪下道歉。 【奶奶】：听你妈的，反思自己（微笑）（玫瑰） …… 桑黎雾呼出一口气，没再看，退出去。 下一秒，右下方又出现一个红点。 她耐不住的，手痒痒地又点进去，页面自动刷新，还是裴砚峥的朋友圈。 【裴砚峥：好冷啊，刚看了眼天气预报，温度1c，温度这么低会不会被冻感冒啊（委屈泣泪）】 第132章 这不是因为老婆宠我么。 【裴砚峥：好冷啊，刚看了眼天气预报，温度1c，温度这么低会不会被冻感冒啊（委屈泣泪）】 桑黎雾：“……” 装可怜，这个男人绝对在装可怜。 她手误触，碰到裴砚峥的头像，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上面又更新了一条文字内容。 【裴砚峥：哎呀，降到0c了，好冷好冷，风还这么大（小狗叹气\/）】 桑黎雾：“………” 还发还发还发！这是朋友圈！ 家里那些长辈都能看见的！！ 桑黎雾收紧手臂抱紧了猫，忍了忍，没忍住，把元宝放到一旁，站起身往大门方向走。 她才不是因为担心他。 她只是让他把朋友圈删掉。 桑黎雾蓦地把门拉开。 一门板之隔，原本懒洋洋站着低头戳手机的裴砚峥，瞬间站直身子，按灭手机屏幕， 他舔了舔唇角，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温着声音喊：“宝贝。” 女孩不应声，轻掀眼睫，朝他伸手，板着张小脸，“手机。” 裴砚峥想都不想地把手机放到她摊开的掌心，一只脚踏入门框内，眉骨一抬：“往里面靠点，这边寒气多。” 开门的短暂功夫，外面的凉意直接扑面而来。 桑黎雾依旧没理他，脚底下却诚实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裴砚峥双脚踏进来，随即反手关了大门，隔绝掉所有冷意。 他挨着门板的位置站着，桑黎雾抬起头，绷着脸看他：“你站那么远干嘛？” 裴砚峥板板正正地站着，“我身上凉，你身上只穿了件家居服。” 男人良好的态度，让桑黎雾心底的郁闷散去了些，她慢吞吞地哦了声，指纹解锁裴砚峥的手机。 映入眼帘的手机界面是还未编辑好的文字内容【零下1c了，一天没见我家宝贝，好……】 桑黎雾唇角僵硬地动了动：“……” 幸亏她让他进来了，要不然这条发出去…… 她退出去，选择不保留此次编辑。 细细浏览了遍裴砚峥的朋友圈，才发现原来只有第一条的求助帖是对所有人公开，其他的，下面都带着一个人形的标志。 只给谁看——乖乖老婆。 意思是，后面的两条仅她可见？ 果然！他就知道跟她装可怜。 更气的是！她明明知道他在装可怜，还控制不住地心软了。 认清这点，桑黎雾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我还没有原谅你。”她生硬地开口，仿佛这样她的心也能变硬。 女孩拖鞋尖尖不太自在地蹭蹭地毯，微抬下巴看着裴砚峥，嘴唇动了动：“解释解释。” “嗯，解释。”裴砚峥站得直，视线锁住她，认认真真的样子：“你要听什么，我都能解释。” 又是这样的眼神… 桑黎雾抿住唇：“为什么要把我的挂画挂在你办公室？” 裴砚峥长睫半垂，目光还是落在她脸上，不偏不移一分：“我想看着你。” 一股酥麻从耳廓传到四肢，和心跳声糅杂在一起。 桑黎雾捏紧指尖，慢吞吞地继续问：“为什么在微博发那样的照片？” “好多人给我发私信说想看我们的日常。”裴砚峥垂着眼，眸色泛了些深，情绪无息涌动。 他声音低了些：“还有很多网友胡乱猜我们这么无声无息，是不是已经分手了，想反驳他们，最重要的是我想……”炫耀炫耀。 桑黎雾眼睫扑闪一下：“想什么？” “炫耀。”他直白得要命，丝毫不遮掩。 呜… 真要受不了了。 桑黎雾心跳已经乱了阵，她努力平复几秒，极小声地嘟囔了句真幼稚。 又缓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两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裴砚峥一顿，罕见地没作声。 桑黎雾鼓了下腮，蹬蹬蹬踩着拖鞋到裴砚峥面前，像是在发泄心底最后那点郁闷和不满，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上。 跟小猫急了要咬人似的，凶巴巴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不同意，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裴砚峥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嗓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当然不是。” 那一脚踢完，桑黎雾彻底没了脾气，她长睫微阖，身体向前，脑袋直直地撞上裴砚峥的胸膛。 一秒后，还没感觉到男人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女孩耳廓涨红，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抱我啊。” 手掌已经抬起来的裴砚峥：“……” 他微勾唇，掌心下落，托住小姑娘的屁股，用了点力，把人抱进怀里，敛眸道歉：“知错了。” 桑黎雾双腿熟练地缠住他的腰，耳边忽地扑来热气，她背脊一酥，手臂随即也抱紧了他。 她哼唧着埋怨：“知错了你也没想着把微博删除。” 柔软的声线，不似谴责。 裴砚峥低低笑了声，覆在她腰侧的一只手悠悠摩挲过那截细腰，语气中不无愉悦：“这不因为老婆宠我么。” 宠他，纵他，让他恃爱嚣张。 桑黎雾脸又开始发烫，她若有似无地推搡了一下他的肩：“厚脸皮。” 顿一秒，她补充道：“不准有下次。”她还要脸呢。 她没否认，没有像从前一样说谁是你老婆。 而是，骂他。 裴砚峥心中愉快更甚，他侧头，嘴唇碰了碰女孩莹白透粉的脸颊：“遵命，下次这种事一定和宝贝商量。” 桑黎雾终于忍不住弯唇，双手攀住裴砚峥的肩，从他怀里撤出些距离。 却见男人额间浮出一层细密的薄汗，鼻尖也有些，在灯光下照得有些明显。 她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感受到轻微的濡湿，眨眨眼，不太确定地猜想：“是你身体变差了么，之前抱我的时候明明很轻松的，今天怎么会累得出汗。” 桑黎雾称了体重的，还是和之前差不多，所以不可能是她的问题，有问题的人只能是…裴砚峥！ 想到这，她推搡他的肩膀，连关切地说：“你不行的话，赶快放我下来，逞什么强。” 裴砚峥：“…………” 他喉间逸出一声无奈极的气笑，轻哂：“身体变差？不行？” 桑黎雾睫毛扑闪几下，莫名觉得他沉而明亮的黑色瞳仁里藏酝着些危险，她嘴唇动了动：“…不是么？” 裴砚峥耐心极佳，慢条斯理地同她解释：“热的，不是累的，我大衣没脱。” “……” 桑黎雾这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在外御寒的大衣，她迷茫着：“你为什么没脱？” 裴砚峥桃花眸微敛：“忙着哄一个跟我闹小脾气的小姑娘，然后忙着抱她。” 桑黎雾：“……” 裴砚峥覆在她腰际的掌心重重一握。 桑黎雾身子骨一酥，就没什么力气软在他怀里。 “我不行？是谁晚上的时候边掉着小珍珠边哼唧着说‘求求你，我要不.行了’”他悠悠启唇，还拖腔带调地学着她的语气。 “……” 桑黎雾羞窘得脸红，害怕他再口出狂言，连连点头，认怂得很快：“嗯嗯嗯，你行你行你行，是我不行，可以了吧！” 裴砚峥满意地哼了声。 —— 新闻报道中说，今年是罕见的寒冬，比以往的冬天都要冷得多。 桑黎雾却没觉得。 11月30号。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两人说好回贺家的前一天。 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锁的动静，桑黎雾从沙发后探出脑袋，看向玄关正换鞋的男人，语调轻快：“你回来啦！” 元宝也从她怀里探出毛脑袋。 一一和二二那两只傻猫，停下闹腾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跑起来抢同一个毛线球。 裴砚峥眸色变得柔和，双手背在后面，慢慢走过去，勾唇笑着问：“猜猜今天是什么？” 桑黎雾娇俏抬脸：“小蛋糕。” “巧克力的。”她没停顿，接着继续说：“喜甜家的。” 裴砚峥弯腰，低首凑近，在她微翘的唇珠上咬了下，反问：“怎么猜的？” 桑黎雾推了下他的脸，耳根微红：“我昨天说的，想吃喜甜家新出的巧克力蛋糕。” 裴砚峥眉骨微抬，又强势地凑近亲了她一下：“我昨天可没答应你。” 桑黎雾不管，在他眼前晃晃脑袋：“反正你肯定会给我买的。” 裴砚峥没回答，唇边的弧度更深，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勾住她的后颈，抵着她的唇瓣碾磨，再深入。 耳边男人呼吸重了些，情动得厉害。 气息仿佛都带着蛊惑。 桑黎雾心尖尖一颤，抬着下巴，鬼使神差地闭上眼。 缠绵漫长地似乎没了边际的一个吻。 再睁眼时，她眼尾洇红，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昨晚她的图片上看到的巧克力蛋糕，置在一个系了蓝色蝴蝶结的透明盒子里。 男人眼眸灼亮，磁沉的嗓音中是她最熟悉的宠惯：“恭喜呀，猜对了。” 裴砚峥怎么可能让她的期待落到地上。 第133章 不想睡了? 那天晚上，桑黎雾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微弱的小夜灯下，她辗转反侧，从面对面被裴砚峥抱着，到挨着他胸膛翻了个身，变成裴砚峥从背后抱着她，没几秒，她又翻了个身，纤臂搭放在他腰上。 就保持这个姿势几分钟。 桑黎雾仰脑袋，有点儿青涩的，在裴砚峥唇上亲了一下，完全没注意到男人越来越沉的呼吸，和越来越僵的身体。 她跟玩他似的。 从唇亲到下巴，再亲到锁骨，然后犹犹豫豫地在他凸起的喉结很轻地舔\/.了一下。 “……” 裴砚峥闭了闭眼，倏地抬手按住小姑娘脆弱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不想睡了？” 他声音低又沉，不像是温声的哄问，更像是一种警告。 感受到掌心下脖子怂了吧唧地缩起来，裴砚峥压着她颈摁在怀里，嗓音哑得厉害：“明天见伯父伯母，留给你养精蓄锐的时间，没弄\/.你，你现在给我来这出。” 人给他逼.疯了。 桑黎雾的心脏突突地跳。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蓦地收紧，两人的距离拉到不剩分毫，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亲密相贴。 “感受到了吗？” 裴砚峥温热的薄唇贴在她耳际，咬字暧昧：“你惹出来的，说吧，怎么办？” 桑黎雾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几下。 “我睡不着，你不是说每次结束我都会睡得很沉。” 女孩嗓音轻轻的。 跟带着钩子似的，轻而易举地勾开欲\/.望的牢笼。 偏她还抬起头，勾上他的脖子，很努力地学着他的样子，同他接吻，笨拙地调\/.情：“想你让我睡着。” 裴砚峥听懂了。 他撑臂半起身，十分轻易地反客为主，握住小姑娘的手腕，找到床头柜位置，认命地纵她。 “好，床头柜有作案工具，你来，想做什么都行，我陪你。” 裴砚峥知道小姑娘想借此转移即将要见到亲生父母的注意力，想借此睡着也是真，那他便陪她。 桑黎雾拿起小方盒后，突然被男人从床上抱起。 她心脏提到嗓子眼，慌忙问：“做什么？” “去客卧。”裴砚峥边走边抬掌揉她的头发，“主卧的床你睡得习惯，留给你睡觉。” .......... 桑黎雾全程当了主导者。 随便控制速度，随意掌握力道。 她双手扶着裴砚峥的肩膀，两次。。过后，身子明显累了。 裴砚峥意有所感地掀起眼皮看她。 小姑娘双眸水盈盈的，胸脯起伏，微喘，眼尾沁出些生理性的晶莹泪珠。 他抬手，指腹抹掉那点濡湿，嗓音因为隐忍克制哑得不行：“可以了？” 桑黎雾还没彻底缓过来，闻声，愣愣地点了下头。 裴砚峥便抱着她重新回主卧，放到床上，拥她入怀里，手放到她背后轻拍着：“那睡吧。” “……”桑黎雾迟钝，呆滞几秒后，根本无法忽视他的滚.烫。 她眼睫眨了几眨：“你不是还没……” 裴砚峥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我不用。” 桑黎雾揪紧手指：“可是，你…” “别说话。”这回罕见的是裴砚峥捂住桑黎雾的嘴。 男人浅浅地亲了下她发红的耳垂，嗓音难得带了求饶的意味：“求你了宝贝，别折.磨我了，我明天还得去提亲娶老婆。” 桑黎雾猛然发觉——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紧张，裴砚峥也是。 她依顺地窝在他怀里，有些乖地开口：“…晚安，裴砚峥。” 她话音落，裴砚峥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滴滴”两声响。 “再说，最后一件事——” 裴砚峥忽然抬起她的下巴，灼亮的黑眸直直地望进她眼底：“生日快乐宝贝，以后都无忧无虑的，大步往前走。” 这次不用再通过纸片，不会有人比他早。 桑黎雾一怔。 反应过来，十二点了，新的一天来了。 十二月一号。 也是真正属于她的生日。 第134章 好看，特别帅，你最帅。 冬日薄雾弥漫的上午，晨光融融，小雀啁啾。 床头特意定的闹钟正在作响，桑黎雾陷在温热柔软的床褥中，舒服得睁不开眼，伸着手，胡乱地摸索手机。 有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先她一步关掉闹钟。 桑黎雾眼睫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立在床边。 裴砚峥看她睁开了眼，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亲一下，嗓音柔柔地落下来。 “早上好宝贝，还有，生日快乐。” 桑黎雾昨晚睡得好，这会儿很快清醒过来，纤臂勾上裴砚峥的脖颈，借力坐起身。 也跟着在他薄唇上啄了下，软绵绵地咕哝：“你不是已经说过了。” 意识到小姑娘对他的回应越来越自然轻松。 裴砚峥唇角翘起，笑了下：“快乐不嫌多。” 桑黎雾鹿眸弯下来，脸蛋依恋地在男人脖颈轻蹭，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身高定西装。 在家里，他没穿外套，白衬衫搭配了件偏冷调的灰色西装马甲。 他极罕见地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个，卡在性感饱满的喉结下面一点，更更更少见地他还规规矩矩地打了个领带。 身形挺阔有型。 明明是一身非常正式的穿搭，搭上裴砚峥那张羁傲昳丽的面容，却丝毫衬不出他的斯文。 衣服根本压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的傲劲儿。 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裴砚峥舔舔嘴唇：“…这样穿不好看？” 桑黎雾：“……” 顶着这样一张大帅脸问出这样的话，他也是独一份。 有了上次被强迫着看他刮胡子的经验，桑黎雾丝毫不怀疑，假如她说一个不还看，裴砚峥能把她逮到衣帽间，让她看着他换完整个衣柜的衣服。 他就算累着，也得让她看。 毕竟…裴砚峥骨子里还有傲娇的属性。 桑黎雾摇摇脑袋，抬起下巴，在男人唇上一连啄了几下。 笑眼弯弯道：“好看，特别帅，你最帅。” 裴砚峥唇边翘起的笑痕根本矜持不住，身后的尾巴仿佛都要摇上天。 他躬身回吻她几下，愉悦哼笑：“我也这样觉得呢。” 桑黎雾眸底亮起几分了然的神情。 看叭。 裴砚峥是一个傲娇鬼。 得宠着。 —— 桑黎雾洗漱完，换好衣服，和裴砚峥一起到餐厅的时候，唐姨恰好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唐姨把面放到她的位置上，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慈和地笑了笑：“长寿面，祝囡囡生日快乐。” 面条的做法简单却不失精致，汤底的浓郁香味弥漫到鼻尖，面上加了一个溏心蛋，几株绿油油的小青菜，还有几颗剥了皮的饱满虾仁。 …长寿面。 桑黎雾在椅子坐下，面条的热气氤氲得她眼睛有些湿。 她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仰起头，抿着唇笑：“嗯，谢谢唐姨。” 裴砚峥盯着她，喉结微微动了下。 “哎呀，不谢不谢，生日就该吃长寿面。” 唐姨风风火火地说完，去往厨房，每一分钟又端出一个碗，放到裴砚峥面前，“你吃这个，别浪费。” 桑黎雾随着望过去。 只见，碗里的面条和鸡蛋青菜搅糊成一团，明明应该是汤面分离，裴砚峥那碗却不见一点汤，看上去有点“糯叽叽”。 桑黎雾有些懵地眨眼：“...我们的，为什么不一样？” 裴砚峥长睫微敛，薄唇动了动，还未发出声音，一旁的唐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早晨过来的时候，他差点把我厨房炸了。” “这么简单的长寿面，还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教程做的，都能做成这样，这还是最好的一碗，其他的我怕吃了中毒。” 裴砚峥唇线拉得平直，眼神试图阻止。 唐姨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换了一种语气：“不过，你这碗的青菜是他洗的，虾是他剥的，虾线是他剔的。” 裴砚峥：“............” ...还不如不说。 唐姨退了场，餐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寂静。 桑黎雾弄清楚事情的前后发展，唇边上扬的弧度有些压不住。 视线触及到男人幽幽的目光，她抿唇，刻意地木下一张小脸，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唇边重新挂上笑意，口吻讨好：“裴砚峥剥的虾就是好吃。” 裴砚峥：“......” 桑黎雾悄悄掀睫看了他一眼，看他表情依旧怨怨的。 她扒拉开自己讨厌吃的青菜叶子，又夹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裴砚峥剔的虾线就是干净。” “......”裴砚峥终于扯了一下唇，哂笑：“别挑食。” 桑黎雾慢吞吞地哦了声，还是没吃。 她小拇指缠住裴砚峥的，凑他近了些，表情一本正经，像个小老头一样跟他讲大道理，声音却温温甜甜的：“你得允许任何人都有缺点，裴砚峥是人又不是神，他都那么厉害了，你都不能包容他这么点事情么，你应该像包容我一样包容裴砚峥。” 裴砚峥裹住她勾过来的那只手，神色认真：“我没包容你，是你本来就很好。” 她身上的每一点他都喜欢死了，哪里需要包容。 桑黎雾：“......” 感情她说了那么多话，他就听到最后一句。 “裴砚峥在我这也很好。”桑黎雾眼神执拗地看着他：“我不许你觉得他不好。” 看她娇俏计较的小表情，裴砚峥不禁一笑，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声线中含着笑。 “我没觉得自己不好，只是没想到，在宝贝这，对我的评价那么高。” “......” 桑黎雾鼓了下腮，不理会他这句欠欠的话。 毕竟.... 傲娇鬼也是要面子的。 她筷子伸到男人“糯叽叽”的面条前，笑盈盈道：“我尝尝裴砚峥给我做的长寿面。” 裴砚峥连忙伸手盖住碗面，嗓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发涩：“别吃，你肠胃不好。” 桑黎雾忍不住笑：“...你这么不相信自己？” 男人不吭声了。 “那你也别吃了。”桑黎雾把那碗报废掉的面条端到一旁，又拿过一个干净的碗，把自己碗里的小青菜和仅存不多的胡萝卜丁夹过去，“我把我的长寿面分给你，我们要一起活很久。” 看透她心里的小九九，裴砚峥唇角一弯，倏地笑了。 也就由着她去了。 第135章 证据都在!你嘴上还有口红印! 劳斯莱斯纯黑库里南起步，很快驶入马路。 裴砚峥开的车，暖气开得很足。 桑黎雾穿了一身的毛茸茸，版型微廓的浅色大衣，袖口滚了圈奶白色的水貂毛，毛茸茸的围巾，一头乌发被她烫了小卷垂在身后，脑袋上顶了个毛茸茸的贝雷帽。 裴砚峥瞥了眼窝在副驾驶、睁圆双眸滴溜溜转的小姑娘：“要一个多小时，可以睡会儿。” 桑黎雾翩长的睫低了低，指尖微蜷，干巴巴道：“我紧张...” 明明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用紧张，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裴砚峥眉骨略抬，右手探到副驾驶，去捞她的手。 车内足够温暖，她的手却冰凉，皮肤白皙，像天然井水浸过的白玉，裴砚峥眉心微不可察地轻皱。 他把小手团在掌心，裹住。 待热度传过去，小姑娘的手从冰凉变得温热，才慵然地笑了声，低哄的嗓音。 “不是都说了，该紧张的是我。” 恰逢红灯，库里南缓缓减速最后跟车停稳，裴砚峥侧身从后面拿出来一条毛毯，二话不说地盖到桑黎雾身上，难得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同她讲话：“睡觉。” 桑黎雾眨眨眼，半歪着身子看裴砚峥，“我不困...” 裴砚峥掀起睫毛，骨节匀称的手指在中控屏幕上点了两下，瞥她：“给你放首催眠曲听听，闭眼。” 乐调缓慢，柔和优雅的纯音乐蔓延到整个车厢。 “……”桑黎雾抿了抿唇瓣，温温吞吞地重复：“我不困...” 下一秒，她眼前突然一黑。 裴砚峥扯起毛毯直接盖在她脸上，似有若无地笑了下：“帮你闭眼。” “......” 桑黎雾一口气哽在喉间，透不过气来，她指尖揪起毛毯的边缘拉下来，坐直身，气急败坏地看着裴砚峥。 “你......欸！” 她小猫挠人般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条健硕的手臂横过来，压着她的肩膀把她重新放倒回皮质座椅里。 裴砚峥视线看着前方，唇边挑起一点笑痕：“绿灯了，车上载了个宝贝，我得好好开车。” 言外之意，不要说话打扰我。 桑黎雾：“......” 气死了。 被裴砚峥这么逗一通，她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去紧张。 桑黎雾决定，整整半个小时不理裴砚峥 ，和他冷战。 她鼻腔里溢出不满的哼声，身子裹着毛毯转了半个方向，望着窗外，一只手还是被裴砚峥牢牢握在掌心。 桑黎雾动了动，没抽出来。 “......” 想到她现在正和裴砚峥冷战，桑黎雾抿住嘴唇，忍了又忍，却感觉男人指腹在她手背和指骨轻缓揉动。 桑黎雾不由心悸，耳朵微微热起来。 车窗外风景快速掠过，耳边是柔和的音乐声，浑身都暖洋洋的。 出乎意料的，桑黎雾眼皮不自觉变重，斜靠在座椅上就睡过去了。 —— 等桑黎雾再醒来时，周身都安安静静的。 她坐的副驾驶的椅背已经被放平，车内暖风呼呼作响。 桑黎雾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侧过眸看向驾驶位，就见裴砚峥姿势慵懒，长睫轻敛，低着头单手打字。 听见动静，他侧首，眸光柔和，轻笑：“醒了？” “嗯......”桑黎雾脸颊软乎乎地蹭过毛毯。 裴砚峥躬身凑过来，胳膊抻到副驾驶右侧，帮她把座椅调回来。 起身时，自然地在她唇上啄亲一下，眼底含笑，温柔得不行：“那下车吧。” “等会儿—”桑黎雾飞快从小包包里掏出口红和粉饼，“我补个妆。” 她匆忙地扒拉下脑袋顶上的挡板，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后，鹿眸瞬间瞪圆。 “裴砚峥！” “你偷亲我。” 桑黎雾嗔怨地看向满脸无辜的男人，“肯定还不止一次！口红都被你吃光了！” “证据都在！你嘴上还有口红印！” “罪魁祸首”格外坦荡。 裴砚峥用手背随意擦了下唇，果然有红色印子。 他翘着唇，悠悠凑近，薄唇在她脸颊上压了一下，理直气壮道：“光明正大亲的，只不过，你那会儿正睡觉。” 桑黎雾：“......” 她当然知道她那会儿正在睡觉。 但是...重点是这个吗！ 知道自己说不过裴砚峥那张嘴，桑黎雾索性不理他，迅速对着镜子补完，整理好发型。 裴砚峥看着小姑娘气呼呼开门下车的身影，无声翘了下唇。 后备箱有他提前准备的几盒名贵补品，裴砚峥下车提到手里后，不动声色地对着黑漆漆的车窗照了照，发现大衣领子貌似有些歪，头发貌似也有些乱。 男人自然而然俯身，把自己送到桑黎雾面前：“老婆，帮我理理。” 桑黎雾顿了下，认真端详几秒，眨眨眼：“...哪里乱了？” 裴砚峥扬了下眉：“头发，衣领。” 桑黎雾更加认真地去看：“没有乱啊。” 想了想，她得出结论，温吞问：“...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所以眼花了？” “......” 裴砚峥站直身，单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去牵小姑娘的手，指节滑入指缝。 他偏开些头：“可能吧。” 找不到源头的，像是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所以…觉得哪哪都有些不顺眼。 桑黎雾心脏一烫，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鹿眸弯下弧度，耳廓藏在头发丝底下表演了个瞬间变红：“我喜欢你。” 靠靠靠。 他又被表白了。 裴砚峥心里那点没缘由的情绪退了些，反倒身后尾巴翘得老高。 他与小姑娘十指相扣得紧，勾了勾唇：“我也是，爱你。” 裴砚峥没把车直接停在大院门口，就是为了缓一下紧张。 缓缓她的，也缓缓他的。 陵兰区的这条街道不是车流量大的繁华大路，路两边的树挂着黄掉的叶子，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四季更迭。 两人手牵着手，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裴砚峥隐约觉得身旁的人有丝丝的不对劲，他偏头去看，唇角忍不住提了提—— 她同手同脚了。 全身上下裹得毛茸茸，同手同脚，走起路来，像只笨拙的企鹅。 “宝贝。”裴砚峥眼尾撩起，喊她一声。 “啊？”小姑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仰头看他的目光澄澈又懵懂：“怎么了？” 裴砚峥用力抿住唇角：“…没什么。” 桑黎雾这会儿脑袋转得实在慢，慢吞吞地“哦”了声，转回视线继续走路。 裴砚峥不露声色地晃着小姑娘的手，将她步子调回正常。 结果...... 没两秒，她又同手同脚了。 “......” 默了会儿，裴砚峥长睫微敛，舔了下嘴唇，主动将自己的步子踩快半分。 和她一样。 企鹅般同手同脚地行走。 第136章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此时此刻。 一条崭新的红毯从大院门口一直延伸到一栋单元楼前。 最正前方并肩站了三个身影。 红毯两旁也围站了不少大院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裹着羽绒服唇边都带着笑。 寒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热闹的交谈声。 院墙围住，一个大院就组成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家，院墙里面都是家人。 贺屿看着周边听到他妹妹回来的消息，不约而同跑下楼迎接的爷奶姨叔哥弟们，嘴唇动了动，悄声和他爸讲话：“这样能行吗，人这么多，会不会把妹妹给吓跑？” “热闹点好呀。” 贺毅揽着妻子的肩膀，停了一下，才道：“那个小子不是说了，不要搞那么煽情的，现在是冬天，女孩子哭太多皮肤容易干燥变红。” 贺毅的心情实在复杂极了。 他知道多亏了裴砚峥那小子，他们才能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宝宝，但......只要一想到也是这个小子趁他们不备的时候，把他们家盛开的正好的鲜花连盆带花一起端走了。 就......很气。 相比较贺毅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书瑾眉目婉约秀丽，眸光柔软：“等一会儿宝宝来了，你要微笑，对宝宝的男朋友也要温柔点，我们还得感谢他。” 她又转向一旁不知道想到什么，已经红了眼睛的贺屿，掏出一张纸按在他脸上。 “男孩子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宝宝回家是高兴的事情，不要哭了。” 贺毅也转头看过去，看他的样子，嫌弃地皱了下眉：“要哭上楼哭，别破坏气氛。” —— 桑黎雾和裴砚峥站在大院门口，沉默无言，大眼瞪小眼。 只见—— 拱形铁门上拉了一个超长超鲜艳的红色横幅。 上面写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老贺家小公主回家！? 最后还跟了一个用黑色马克笔画的大笑脸。 “......” 桑黎雾攥紧了裴砚峥的手，有点尴尬。 她十分茫然舔了下唇，看了眼四周零星的行人，悄悄声问：“...真的是这里么？” 军\/区家属楼大院的氛围好像......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裴砚峥勾了勾唇，指腹摩挲她的掌背，下巴微抬指了指横幅，扬起眉梢轻笑：“嗯，错不了，欢迎小公主回家呢。” 桑黎雾：“......” 她鼓了下腮，微眯起鹿眸：“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震惊，你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先她之前解决掉所有的障碍问题，还以为她不知道。 “这次真冤枉了啊，宝贝，这事我真不知道。” 裴砚峥挑眉笑得肆意，他煞有介事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不震惊是因为我要娶老婆，稳重点好。” 两人在门口站得时间久了，护安岗里的保安谨慎地探出头朝他们看过来。 看到是裴砚峥后，表情放松了些，小幅度地挥了下手，“是你啊。” 桑黎雾：“？” 谁。 保安笑着继续说：“贺家的小公主找回来，你爷爷今早回来道喜呢。” 桑黎雾：“？？” 谁爷爷。 裴砚峥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上次他来找小姑娘的爸爸，撒了个小谎，用的是陆爷爷孙子的身份，这会儿保安应该还把他当成陆致或陆术。 话说，陆爷爷回来了？ “欸，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保安目光又转向桑黎雾。 他连连招呼自己的同伴，“你快看，这和贺家给我们看的照片上的女娃娃，是不是长得挺像的？” 被扒拉肩膀的保安b看了几秒，“你眼花了。” “这明明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 保安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徘徊，又注意到两人亲昵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震惊地睁大眼睛，“陆老头的孙子和贺家的小女儿在一起啦！” 桑黎雾：“？？？” 谁是陆老头的孙子。 “我其实不是……”裴砚峥唇角僵硬地动了动，否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恭喜恭喜呀，快快快，快进去，大家都在里面等很久了。”保安热情地招呼他俩，笑容弧度很大，看起来开心极了：“结婚的时候要叫上我啊。” 裴砚峥眼神微动，唇角翘起，声线一下子变得温和：“一定。” — 桑黎雾懵逼又茫然极了，被裴砚峥牵着走上亮眼的红毯都没发觉。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尚还上扬着弧度的唇角，眨眨眼：“...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皮鞋踩在红毯上，裴砚峥将掌心的小手又握紧了些，从最简单的点和她解释。 “他刚才说的陆老头是陆致和陆术的爷爷，陆爷爷在进裴家老宅当管家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大院里。” 男人语调又轻又缓，想了想，补充引用了句“老人老言”。 “没准你刚出生的时候陆爷爷还抱过你呢。” 桑黎雾：“......” ...补充得很好，下次别补充了。 看出小姑娘心中想的，裴砚峥散懒地笑了声，继续说：“之前为了确定伯父和你的关系，我用了陆爷爷孙子的身份进来过一次，他记性太好，就记得我了。” 逻辑不难，桑黎雾简单地理了理，慢吞吞地点点头。 两人踩着红毯转了最后一个弯。 依稀可见，亮眼的红毯尽头乌泱泱地站了很多人。 桑黎雾视线望过去，呼吸不由自主地放慢，初见亲人的紧张又袭上来。 裴砚峥察觉到，朝小姑娘那边凑近几分。 彼此的手交握，胳膊缠碰，从远处看过来像是亲密的依偎。 “不怕。”令人安心的磁沉嗓音从桑黎雾头顶落下来，“我在呢。” 尽头中央的三个人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从看见女孩那道娇俏的身影的时候，就忍不住迈步上前。 他们一动，旁边来道喜的一群人也跟着挪动脚步。 两边都在走，距离拉近得极快。 明明说好不搞煽情的三个人，在看清女孩与他们像极了的眉眼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宝宝......” “真的是我们的宝宝回来了......” 第137章 你别哭了…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都静了。 不打扰在漫长的相思后，即便是在冬天依旧温暖浓郁的亲情。 书瑾喜极而泣，眼中泪花闪烁。 岁月能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但眼睛不会，眼泪蓄积在里面，女人的眼眸很亮。 桑黎雾和她短暂对视几秒，看清了她眸子里传递出来的失而复得的欣喜、难以自抑的激动。 或许是血缘神奇的纽带，见她红了眼睛，桑黎雾长睫颤了颤，眼尾和下眼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地泛上粉色。 女孩似乎还顾及着自己今天特意画的妆，紧紧抿住唇，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以至于纤削的下颌都在微微发抖。 裴砚峥眸光闪动，心脏涩得发紧。 书瑾上前一步，揣着试探地伸出双手，竭力忍住哭腔，唇边抿起柔和的弧度，温声道：“...宝宝，我是妈妈。” 桑黎雾翩长的睫扑闪。 这时候，裴砚峥暂时放开了她的手，只是在松开时，温热的指腹存在感极强地挠了两下她的手心。 桑黎雾忽然有了股勇气，同时察觉到女人小心翼翼的动作。 她主动，向前一步，走进女人微微颤抖的双臂中，试着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书瑾。 唇瓣动了动，鼻音很重：“...妈妈。” 一声迟来多年的妈妈，书瑾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决堤，两行清泪瞬间脸颊滑落。 看到这一幕，外围的人群时不时传来抑不住的吸鼻子声和倒抽泣声。 贺毅忍不住泛红了眼眶。 贺屿更是。 男人颈线绷紧得不行，喉结一阵猝不及防地滚动，面颊还是明显的布着好多条泪痕。 桑黎雾脑袋搁在书瑾的肩膀上，被她抱着，泪水模糊着视线，有微微的失神。 ...妈妈的怀抱。 没有浓醇的香水味，有的是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书瑾平复好情绪，抹干眼泪，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哄小孩似的柔声道：“不哭了啊宝宝，一会儿眼睛要不舒服了。” “嗯.......”桑黎雾吸吸鼻子，从她怀里退出来。 女孩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睫毛湿漉漉得成缕，看起来特别可怜。 惹人心疼。 裴砚峥凸起的喉结动了动，垂在身旁的指腹微不可察地捻了下。 站在妻子旁边的贺毅略微躬下点身，尽最大的温柔看着桑黎雾，宽厚的手掌置在她脑后揉了下，向来沉稳的声线有些颤抖。 “宝宝，我是爸爸。” 桑黎雾眸中的眼泪还没干透，亮得不行。 看着面前眉眼与她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喃喃喊道：“爸爸....” 贺屿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想忍住眼泪和妹妹说话，忍出内伤也没憋出一个字。 没眼看，贺毅表示。 桑黎雾被他哭的有些怔神，匆忙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纸，塞进贺屿手里。 “...你别哭了。” 桑黎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带着鼻音地喊他一声：“哥哥...” 却不想，贺屿肩膀倏然耸动了下，一声毫无防备的哭音从喉间溢出来。 桑黎雾：“......” 他，哭、哭出了声！？ 人群中不知从哪个方向发出了一声没有恶意的调侃笑声：“哥哥在妹妹面前丢脸咯。” 贺屿红了耳根，连忙将纸巾按在眼睛上。 有了这么一下，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融洽，少了些煽情。 “妹妹是叫雾雾吧，雾雾好漂亮，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说话的是个短头发，笑容满面的女人。 书瑾揽着桑黎雾的胳膊，温声介绍：“这是你陈姨，就住在咱们隔壁楼。” 桑黎雾眨眨眼，乖乖开口：“陈姨好。” “欸！你好你好。”陈姨伸胳膊，一把扯过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她笑容更深地说：“这是我儿子，只比雾雾大一岁，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你们认识认识，有空一起玩呀。” 桑黎雾脑袋转得有些慢，没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有些乖地开口喊人：“哥哥好。” “......” 搁后面清清楚楚听见对话的裴砚峥咬紧了牙。 小姑娘不懂，书瑾还是懂的，她笑着拍了拍陈姨的肩膀：“我们宝宝有男朋友的，你别乱介绍的。” “嗯对！”桑黎雾慢半拍地点头。 她转过眸，正撞进男人看她的目光中，她鹿眸倏地弯下些弧度：“他是我男朋友。” 裴砚峥站得笔直，视线碰上后，他翘唇挑了下眉尾。 眼神像带了勾子似的，落在女孩身上几乎快要拉丝。 接下来的时间，桑黎雾像极了过年回村、跟在妈妈后面乖乖叫人的好孩子。 书瑾：“这是你李叔叔。” 桑黎雾：“李叔叔好。” 书瑾：“这是张奶奶。” 桑黎雾：“张奶奶好。” ...... 书瑾：“这是陆爷爷，陆爷爷好多年没回过大院了，今天是专门回来的。” 桑黎雾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 心想，原来这就是陆爷爷。 她弯唇，嗓音温软：“陆爷爷好。” 陆爷爷在裴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就和他们处了家人的感觉。 在老宅的时候就早早知道了贺家找回来的小女儿和裴砚峥的关系。 只不过没见过这个女娃娃，现在见到了，也难怪他们眼高于顶的少爷会喜欢的不得了，又乖又漂亮。 “雾雾是吧，我们的缘分很深呢。”陆爷爷眼角笑出了褶。 桑黎雾不禁点头：“我知道，裴砚峥和我说过您。” “我就是在他家当的管家。”陆爷爷拽过裴砚峥，对着面露疑惑的书瑾解释。 陆爷爷回忆涌上来，继续说：“这两个小娃娃缘分也是深得很。” “小时候，他活力大，不喜欢呆在家里，就喜欢去外面玩。” “我就带着陆致陆术和他回来大院，当初你还不到一个月大，他三岁多，人还不到我大腿高，非要抢着抱你，咧着嘴傻呵呵地抱，结果被尿了一身。” 第138章 …宝宝从小就那么爱哭啊。 “...结果被尿了一身，哈哈哈...” 桑黎雾：“......” 裴砚峥：“......” 裴砚峥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事，小姑娘刚出生那会儿，他才多大？三岁多点，能记得什么事。 不过...... 裴砚峥悠悠掀睫，目光落在面前不知道因为羞还是什么原因，耳根子通红的小姑娘身上。 他们的缘分确实深得很。 尘缘未了，缘分未尽，他们怎么都会重逢，就该在一起。 书瑾想了大概有7、8秒，猛地侧过头，诧异地看着裴砚峥：“你都长这么大了！” 桑黎雾：“......” 好耳熟的一句话。 书瑾笑着，自顾自地说：“那时候宝宝刚出生，身子骨都是软的，你要抱她，给我们吓得不行，谁都没想到，你人不大，坐到沙发上，腿都够不到地，抱得还挺稳，小胳膊僵着不敢动，姿势标准得不行。” “......” “被宝宝尿了一身，也不肯撒手，直到宝宝因为不舒服哭鼻子，你才慌慌张张地把她交给我。” 印象深是因为，那段美好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以至于有宝宝的画面每一帧每一秒都烙刻在脑海中。 忘不掉，也舍不得忘掉。 “......”裴砚峥面色罕见地带了些尴尬，他屈指捻了下莫名发烫的耳廓，有些干巴地道：“...宝宝从小就那么爱哭啊。” “确实。”书瑾回忆起，不禁点头：“出生的时候，她一哭，嗓门大的整层楼都能听见。” 桑黎雾：“......” 别说了别说了。 窘。 陆爷爷笑得开怀，拍了拍裴砚峥的肩膀：“你们好好玩，我先回老宅，你爷爷奶奶还等着我回去汇报情况呢。” “您怎么回？”裴砚峥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身子，边说着边伸指，捞过桑黎雾的手，指节顺势滑入指缝，再握紧。 动作一气呵成，跟预谋了很久似的。 站在后面的贺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情再一次无比复杂。 尤其是看出来自家女儿对这小子明显的依赖。 就如此刻，男人的手握过去时，小姑娘没有任何犹豫地回握住，两手交错。 害...... 心有点酸。 陆爷爷答得爽快：“你爷爷给我配了辆车，专门送我过来的。” “嗯。”裴砚峥温声：“您注意安全。” — 介绍到最后，几乎所有姨、奶奶们都把桑黎雾的脸轻捏过一遍，再摸着她的脑袋夸“雾雾长得真漂亮”。 桑黎雾差点招架不住。 跟着爸爸妈妈上楼回家的时候，桑黎雾索性将已经乱掉的贝雷帽摘下来，塞进裴砚峥手里让他帮忙拿着。 桑黎雾不自觉地晃起两人交握的手，笑眼盈盈地问：“我的妆脱没脱？” 女孩鹿眸中像是糅杂了细碎的光，仰头看他时，眸子亮得勾人。 裴砚峥喉结滚了下，没忍住，牵着她在一节台阶停下。 躬下身，鼻尖相触，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唇上啄亲了一下：“没有，特别漂亮。” 他亲得太突然，还是在这种地方，桑黎雾脸有点发烫，视线飘忽了下。 忽然，前面传来类似被绊倒的声音。 桑黎雾疑惑抬头，就见贺屿被书瑾拽着胳膊上楼梯。 “？” “妈。” 贺屿没将敌意表现在面上，而是压低声音和书瑾说话：“他亲妹妹！” 书瑾倒是觉得裴砚峥挺好的。 人长得帅，穿的板板正正，有礼貌，都说眼睛不会骗人，她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爱雾雾的样子，这是最重要的。 “他们是男女朋友，亲一下怎么了。”书瑾轻声，难得心情很好地开了个玩笑：“你没亲过？哦对，你确实没亲过，母胎单身。” “......” 因为这话，贺屿怔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子表演了个当场变红。 — 手被牵着，进屋后，桑黎雾看着裴砚峥将提了一路的补品盒子放到地上，换上拖鞋，又接过她脱掉的大衣挂到门后。 做完这些，男人腰背笔直，站得挺拔，很郑重地喊人：“伯父，伯母，哥哥。” 贺毅眉骨抬了下。 他倒是喊得顺口，和第一次找来的时候一样。 贺屿差点没被这一声“哥哥”给呛死。 倒是书瑾应了他的这声“伯母”，笑了笑：“不用那么严肃，当成自己家，随便坐。” 贺毅拽了下妻子的袖子。 “宝宝。”书瑾望向桑黎雾，手放在她脑后很轻地揉了揉，莞尔：“跟哥哥上楼看看你的房间，妈妈跟你的男朋友单独说几句话，好不好？” “...啊？”桑黎雾卡了壳。 她下意识朝裴砚峥看过去，眼睫轻眨，带着明显的依赖。 裴砚峥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在底下悄悄挠了挠她柔软的掌心，声线平稳含笑，温柔又耐心地哄。 “去吧，我在呢，没事。” 贺毅：“......” 不是。 你们是不是站错位了，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小子么！ 他崭新的小棉袄还没穿过呢，就被人抢走了。 看着桑黎雾上楼后，书瑾和贺毅在一边沙发坐下，对面的裴砚峥却依旧站得直。 “第一次见伯母，我还是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男人面色波澜不惊，肉眼完全看不出紧张的痕迹，微蜷的掌心却出了层薄汗。 他谦恭有礼地颔了下首：“我叫裴砚峥，比雾雾大三岁多点，人干净，遵纪守法，过去二十五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目前是裴氏集团ceo兼董事长，清算净资产是........” 听清数字后，贺毅顿了下。 书瑾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淡笑，她揶揄道：“现在介绍完了，可以坐下了，你长得那么高，看着还挺有压迫感的。” 裴砚峥点点头，便在两人对面坐下。 “我看见宝宝手上的戒指了。”书瑾直切话题地说。 裴砚峥长睫微敛，灼亮的眸底溺着丝笑：“嗯，我想和她结婚，很想。” 书瑾：“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你家里怎么说？” “对我来说重要的家人都见过雾雾了，都很喜欢她。”裴砚峥摸着自己中指的素戒：“最重要的是，我爱她。” 书瑾：“那你喜欢宝宝哪里？” “说不完，哪点都喜欢。是她，她只要站在那，就让人心动得不行。” 书瑾：“现在是现在，现在喜欢得不行，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我二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对自己现在做的事说的话负责。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书瑾眼睛红了些：“那我们约定好，就算你们以后离婚，别做伤害宝宝的事。” “不会有那种可能。” 裴砚峥躬身抽了张纸递过去，“您别哭，一会儿雾雾下来会跟着难过。” 待书瑾把纸接走，男人从那堆礼品的夹层中拿出一份合同，单薄的一张纸。 裴砚峥展开，推过去。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如果未来婚姻破裂，裴砚峥先生净身出户，资产归桑黎雾小姐一人所有。 男人已经在上面签名按了手印。 “这份合同已经请律师做过公证，只要雾雾在上面签字按下手印，即刻生效。” 书瑾笑着：“这有些严重了吧。” “在我这，我不会让这份合同生效。”裴砚峥语气中有了一瞬惯有的倨傲。 他垂眼：“留给您和伯父，是想给雾雾多一份保障，也让你们放心把宝宝交给我。” 第139章 …原来，我我有很多人爱的。 贺毅全程当了背景板。 书瑾将那份轻薄却分量极重的合同拿到手里，笑说：“我替宝宝收着了，你如果对宝宝不好，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 她没推脱，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 裴砚峥勾了勾唇，还是那句话：“不会有那种可能。” “还有这个，您看一下。” 裴砚峥又递出一个相对厚些的合同：“领证结婚后，裴氏5%的股份会转给雾雾。” “股份？”书瑾抬了下眸，“这就不用了吧。” 她虽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种大家族的股份，每个月只吃分红都足够衣食无忧的。 裴砚峥笑了下：“这是爷爷奶奶给雾雾的。” “我把在京市的几套房产登在雾雾名下，”男人继续说：“还有碧水湾那栋新买的，登的也是雾雾的名字。我没太多经验，了解了一下，娶女孩子是要给彩礼的，这些...就当给雾雾的彩礼。” 碧水湾？听起来有点耳熟。 书瑾问：“是市区和陵兰区交界的那个碧水湾么？” “嗯。”裴砚峥说：“我打算做我们的婚房，现在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还得散散甲醛才能住，这样雾雾想你们，就不用那么久的车程了。” 他还真是，句句不离结婚。 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又不得不让人惊叹他的细心。 装修得差不多了，书瑾抓着字眼，问：“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知道你们是雾雾父母的时候，就让人留意了。” “......” 难怪呢。 行动派啊。 书瑾忍不住弯下眼睛，柔声：“你们小孩子的事情自己做主，只要宝宝每天开开心心的，我不反对。” 裴砚峥唇边不由扯起笑痕：“谢谢伯母。” 书瑾挥手，开玩笑道：“上去找宝宝吧，再见不到你，该以为你被我们欺负了。” 等男人上楼后，“背景板”贺毅又揪了下妻子的袖子。 “做什么？”书瑾转过头。 贺毅眼巴巴的：“老婆你同意了？” “对呀。”书瑾坐得有些累，索性靠在贺毅身上：“我真挺喜欢小峥这孩子，他坐在沙发上拘谨的模样和你当初来我家提亲的时候太像了，偏偏面上还风轻云淡的，实际上背后都出了汗。” 贺毅一下子被岔开了话题，回忆着：“你那时可是我们队里很多人的心上人，是我比较幸运，被你看上了。” — 楼上。 桑黎雾已经被贺屿带着看完了房间。 朝阳的方向，室内一片淡粉，触目可及的物品都是粉色的，抽屉里贴心地备了卫生巾，浴室里沐浴露是崭新的，连旁边的浴巾都是粉色hello kitty的。 看上去像是...直男的审美。 贺屿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妹妹喜欢么？” 桑黎雾眼睫轻眨：“...还挺喜欢的。” “这些都是我准备的！”贺屿音贝愉快地提高两分。 桑黎雾：“......” 果然，是直男的审美。 “谢谢哥哥。”桑黎雾弯下眼睛，阳光照进来，衬得女孩那双眸亮得不行。 这时候，贺屿的电话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肉眼可见地注意力被分散，贺屿抬头对她笑笑：“哥哥去接个电话，你在房间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的东西，告诉我。” 桑黎雾眼底亮起八卦的光。 她都看见了，给哥哥打电话的人备注是“江蝉栖”。 “嗯嗯嗯。”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贺屿去了他自己卧室接电话，桑黎雾又细细地踩了遍卧室，房间布置得实在温馨。 她越看越觉得， 其实...... 粉色也挺好看的。 桑黎雾翘着唇角，在床沿坐下，手指头压在柔软的床垫上。 床单被罩应该是新洗晒的，稍稍凑近，微淡的洗衣液清香就飘入鼻息。 她不自觉，软绵绵地躺到床上，上面不仅有洗衣液的香味，还有被冬日阳光晒过的温暖。 裴砚峥也是打着电话上来的，男人磁沉的嗓音轻飘飘地传到耳边。 “送过去的时候，就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他们。” 其他房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小姑娘这间是开着的，看见她躺在床上，裴砚峥挂断电话，迈进连墙纸都是粉色碎花的房间。 他站在床边，垂着视线，鼻腔溢出丝笑：“怎么还躺下了？” 桑黎雾笑眼弯弯地躺在床上看裴砚峥，朝他伸出手。 纤细的手腕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唇边笑痕更深，骨节分明又干净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用了些力，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桑黎雾起身后，扑进裴砚峥怀里，胳膊顺势圈住他腰，脸蛋贴在他腹部的西装上。 声线绵绵地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呀？” 小姑娘坐在床上抱着他，从裴砚峥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鼻尖和长翘的羽睫。 但，这个姿势...... 是个正常男人都要多想。 裴砚峥小.腹紧了紧，他吸了口气，掌心在她脑后轻缓地揉。 “之前不知道今天还会有这么多叔叔阿姨，没准备礼物，我让陆致买了些东西，一会儿给他们每家送过去。” 桑黎雾眨眨眼，软着声：“...这样会不会太破费啊？” “怎么会。” 裴砚峥俯下身，托着她屁股把人抱进怀里，往前，很轻地吻了吻唇瓣：“他们喜欢你，就值得。” 或许是今天积攒的情绪有点多。 桑黎雾的心脏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变得有些烫，烫得眼皮都感觉热了些。 她睫毛极轻地颤了下，眼眶有一点点泛红。 眸底起了层水雾，桑黎雾垂下眼，像是情绪泛滥才产生的由感而发，声音很快消弭在唇齿间。 “...原来，我有很多人爱的。” 裴砚峥喉结发涩地滚动，很快唇边扬起肆意的弧度：“这是自然。” “我早就说过，你本身就值得很多很多爱。” 然后。 裴砚峥就眼睁睁地看见小姑娘的眼眶越来越红。 她无意识眨眼，睫毛就沾上了些水痕。 ...最看不得她哭。 ......就知道惹他心疼。 裴砚峥抱着她房间走动，长指关上房门，落锁。 他唇暧.昧地贴上她的耳廓，声音微哑的蛊.惑：“接个吻吧，宝宝。” “在这个房间。” 第140章 漱一下，被混蛋亲过的嘴。 裴砚峥柔软的唇瓣压在她耳廓，吐息温热。 “接个吻吧，宝宝。” “......” 不是宝贝，不是老婆，他叫的是她的小名。 桑黎雾脊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身前是裴砚峥坚.硬的胸膛，她双腿八爪鱼般缠.在男人的腰际。 这样的暧昧姿势，加上这个名字，桑黎雾不由地感觉羞.耻。 她神经绷紧，不由屏住呼吸，嘴唇嗫嚅着要说什么。 裴砚峥蓦地压近，含\/住她的唇，所有音节都吞没在唇.齿间。 不是轻浅的触碰。 男人一上来就吻得又凶又急，像是在急不可耐地表达自己现在兴奋的心情。 桑黎雾受.不住，却又无处可躲，脑袋垫着裴砚峥宽大的手掌抵到门板上。 便觉他吻得更.深了。 脊背后的门板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三声。 桑黎雾的心尖尖蓦地一颤，连带着盘在裴砚峥腰间的双腿也收紧了几分力道。 “妹妹？”门外传来贺屿疑惑的声音。 桑黎雾知道裴砚峥肯定听到了，他却坏心思地牢牢箍着她的后脑勺。 不给她留出丝毫后退的余地。 坏死了。 “裴......” 交磨的唇齿间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又被彻底堵住。 等了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贺屿大概以为她已经下楼了，没扭动门把手，也转身下了楼。 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再渐行渐远。 桑黎雾耳朵竖起来听着，砰砰跳着的心脏终于放下了些。 她羞恼得不行。 报复反击般，朝裴砚峥的下唇，用力咬下去。 “嘶...” 裴砚峥疼得皱了下眉，终于放开她。 垂眸瞧着小姑娘雾蒙蒙的眼神，裴砚峥扯唇笑了声，眼尾微挑，压低嗓音，坏得不行地问她：“刺.激么宝贝？” 因刚才的亲吻，桑黎雾润白的肌肤都透着粉红色泽，发丝微乱，唇妆被吃得一干二净，唇瓣却依旧鲜红。 她急促地顺着气，湿盈盈地鹿眸瞪着裴砚峥，声音哝哝得绵软：“...混蛋。” 怎么有人，骂人都这么好听。 裴砚峥勾着唇又凑近，细细密密地吻她已经发烫的唇瓣。 不似刚才的热烈，这个吻更缠绵更温柔。 桑黎雾现在哪还记得接吻之前，她险些被感动得哭。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和哥哥一门板之隔，她被裴砚峥压着仿佛无休无止地亲。 这个坏蛋！ 桑黎雾偏开头不让他亲，手指头握拳不轻不重地砸了下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裴砚峥敛睫看着板着小脸的小姑娘，凸起的喉结轻缓地滚了下。 完了。 只想着不想看她掉小珍珠。 好像，有些，逗过头了。 裴砚峥沉默地把她放下。 双脚着地的时候，桑黎雾腿软了下，她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攀住门板站稳。 女孩警惕地抬起头：“你，不许笑！” 裴砚峥上扬了一半的唇角瞬间降下来，否认：“没笑。” “...屁。”桑黎雾耳廓一片绯红，“我都听见了。” 裴砚峥到底是没忍住笑，肩膀阵阵地颤：“这话跟谁学的？” 桑黎雾翩长的睫掀起，瞥他一眼：“跟混蛋学的。” “......” 裴砚峥舔了下嘴唇，垂下的手指骨节屈了下，最后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姑娘在房间走动，“往哪走呢？” “去浴室。”桑黎雾抬起小巧的下颌看他，模样傲娇，“漱口洗嘴。” 裴砚峥下意识问：“漱口干嘛？” 桑黎雾眨眨眼，声线平和地慢吞吞道：“漱一下，被混蛋亲过的嘴。” “......” 亲完嘴，漱口。 意味着——嫌弃。 顶着最无辜的一张脸，用最乖的语气，说着最扎人心的话。 裴砚峥盯她看了会儿，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掌心压在她后颈，绷不住地气笑了：“你敢。” 他的语速一下子放得缓慢，带着几分咬牙的意味。 脆弱的后颈被捏住，桑黎雾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了下。 裴砚峥语气硬邦邦：“再说。” 女孩潋滟的眼睛像是漾着一池春水，她梗着脖子，莫名生出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儿。 “就漱就漱就漱，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爸爸妈妈和哥哥打你！” “告你状懂叭！” 她像只仗着有人宠爱，扬着下颌高贵的波斯猫。 裴砚峥眸底化成柔情，把人按到怀里，捏她后颈那只手上移，揉她后脑。 语气软下去一些：“我错了。” 一到他怀里，鼻尖盈上熟悉的兰草清香，桑黎雾态度也软下来。 她脸颊蹭了蹭裴砚峥质感上乘的西装，温吞地说：“...其实吧，我去浴室，是想补口红的。” — 两人磨蹭完，手牵手下楼的时候，方形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贺屿警惕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最后停在男人明显比刚才红多了的薄唇上。 臭不要脸。 要不是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就直接闯上去。 桑黎雾碰上贺屿的视线后，脸颊蓦地烫了下，飞快飘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餐桌上很热闹。 贺毅开了瓶珍藏良久的白酒。 裴砚峥接过酒瓶，给贺毅和贺屿两人倒上后，正欲给自己倒一杯。 贺毅抬手阻止：“你别喝了呀，你不是还要开车。” 裴砚峥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歪头看向桑黎雾：“宝宝，今晚想在家住还是回锦幽苑？” “...啊？”桑黎雾眼睫轻眨，想了想：“...要不然在这住？” 裴砚峥勾唇笑起来，格外有礼貌：“伯父，我们在家住，不用开车。” 贺毅愣住几秒：“你也要在这里住......？” “嗯。”裴砚峥果断给自己倒了杯酒，理直气壮道：“宝宝想留这，我陪她。” 贺毅：“没多余房间给你住啊？都没收拾。” “不用麻烦伯父。”裴砚峥笑着：“我和宝宝住一起就行。” 贺毅：“......” 这是不用麻烦的事情么？ 他的重点是这个么！？ 贺毅试图再次开口：“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明天从家里去公司，是一样的。”裴砚峥有问有答。 贺毅：“......” 神他妈家里。 这是你家么！？ 桑黎雾没搞清楚状况，还一时惊诧裴砚峥和爸爸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书瑾看着一个比一个心机的男人，忍不住笑，站出来当和事佬。 “听小峥的，都在家里住，也热闹热闹。” 贺毅恨得牙痒，他抬下巴示意了下裴砚峥：“你和宝宝换个位置，过来陪我喝酒。” 餐桌上很热闹。 有些菜是别的楼姨叔们送来的自己的拿手菜，说是给桑黎雾尝尝。 桌上碰酒杯的声音不断，无论贺毅给裴砚峥添了多少，他都不推脱地尽数喝下。 一顿饭结束，男人手肘撑起支着额，黑眸里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 其实，贺毅也就是个纸老虎，架势做得很足，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喝醉了，手上还不忘继续给裴砚峥碰杯。 书瑾有些嫌弃地把贺毅扶起来，指挥贺屿：“小屿帮我把你爸扶回卧室，重死了。” 餐厅安静下来。 桑黎雾勾着裴砚峥的手指晃了晃，凑近些，轻声问：“你还好么？” 裴砚峥撩起睫，看到是她，唇边噙出宠溺的笑。 他蓦地抬手，搂住她腰，脑袋埋进她颈窝，柔软地蹭了蹭：“老婆…” 第141章 桑黎雾，小礼物，我宝贝。 “老婆...” 男人嗓音浸过酒，声线比平时更加低醇，低低地震在她耳膜上，气息也比平时更烫。 桑黎雾耳廓一热，脊背都不由地僵直。 她眼睫颤动，指尖搭在埋她颈间的那颗脑袋上，男人的发丝很软，桑黎雾禁不住地揉了两揉：“你难受么？” 裴砚峥似乎很喜欢被她揉脑袋，自来熟地拱着脑袋在她手心下蹭，喉咙里滚出笑，又喊她小名：“宝宝...” “......” 桑黎雾回忆了下，裴砚峥好像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他喝酒不上脸。 所以，她也不知道，裴砚峥的酒量好不好。 “裴砚峥，你醉掉了么？”桑黎雾被他搂着腰动弹不得，温软着声音问。 停了两秒，裴砚峥从她颈间抬头，扣着她后脑勺与她额抵额， 鼻尖也碰上，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 男人弯了弯嘴角，微抬下颌，唇很轻地贴上女孩的唇角，缱绻地吻了吻。 “老婆，我心跳好快，因为你...” 桑黎雾：“......” 他怎么变得这么肉麻，该不会真醉了叭？ 桑黎雾腹诽吐槽，自己的心脏却也不争气漏了一怕。 她缓缓神，瘪了下唇故意嗔怨：“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三次。” 似乎是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开心，裴砚峥长睫微敛，很果断地道歉，声音有些弱。 “对不起...” 桑黎雾：“......” 确诊了。 他就是醉了，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一连回答她三个问题，句句有回应，不让她的话掉在地上。 没听见回答，裴砚峥指腹柔柔地蹭上她的面颊，黑眸中晃荡着几分浓郁的醉意和不知所措。 他抿抿唇，垂落的眼神活像只没人要的小狗：“你别生气，我错了...” 桑黎雾：“......” 天老爷，裴砚峥醉酒的模样怎么会这么软。 反差这么大的么！ 有点可爱耶。 桑黎雾弯弯眼，红着耳朵回应：“...我没生气。”她本来就是故意那样问的。 “好。” 裴砚峥倏地弯唇，又躬身往前凑近了几分。 两人唇瓣间的距离近得只剩一个手指头的宽度，一亲密，桑黎雾没由来的还是会心跳加速，羞的。 裴砚峥密匝匝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藏在下面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嫣红的唇瓣，“亲一下。” “...可以么？”停了秒，低哑的嗓音再次灌入耳朵。 桑黎雾心脏怦怦，盈盈澄澈的鹿眸中闪过几分狡黠，她向后仰着身子，离裴砚峥远些问：“你分不分得清我是谁？” 答得不满意就不给他亲。 反正...裴砚峥现在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裴砚峥就那样有些乖地呆在那，目光一寸不移地看着她，尾音上扬着，透着愉快的调调：“老婆。” ...呜，犯规。 桑黎雾指尖难捱地蜷了下，稳住不被蛊惑的心神，歪歪头又问：“你老婆是谁呀？” “你呀。”裴砚峥笑了：“桑黎雾，小礼物，我宝贝，就快是我老婆了。” ...呜，他还在犯规。 明明她之前问他难不难受的时候，他像个呆子一样答非所问，现在却逻辑清晰地句句有回应。 桑黎雾脸颊浮上粉红。 羞还是羞的，但也仗着这会儿裴砚峥是醉掉的，憋着股劲儿，面对面坐到男人的大腿上，纤臂环上他的脖颈，有点青涩的，勾着他的后颈向下压。 大方吐字：“亲吧。” 她完全忘了他们是在爸爸妈妈家里。 第142章 我老婆，你，喜欢帅的，我必须洗。 刚走到餐厅拐角的贺屿，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家乖乖软软的妹妹，格外霸道地坐在男人腿上，小手按在男人脑袋上，看上去像是在强吻。 这画面...... 怎么跟他想的设定不一样啊。 贺屿瞳孔一颤，耳垂悄无声息地红了，他慌不择路地转身，踉跄又速度极快地飞奔上楼。 怪不得，他妈说，没事的话就让他回自己房间呆着，别在外面晃悠走动...... 裴砚峥像个讨到糖的小孩，勾着嘴角，唇贴上来。 交缠的呼吸变得湿濡。 醉酒的裴砚峥好像做什么都是又轻又软的，吻也是温温柔柔的。 男人双手捧住她的脸，含着万分珍重地亲吻，桑黎雾招架起来绰绰有余，倒显得她是那个掌控者。 时间悠悠地拉长。 终于结束的时候，桑黎雾眼尾浮出些生理性的薄红。 裴砚峥捧着她脸，一下一下地啄她的唇，“爱你。” 桑黎雾：“......” 都醉糊涂了，还不忘说情话。 后来，桑黎雾学着裴砚峥照顾她的样子，在厨房的柜子里翻到一罐蜂蜜，给他冲了杯温的蜂蜜水。 除了变得更黏人外，裴砚峥简直乖得要命，她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桑黎雾都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几分。 人都成熟了很多。 回房间后，桑黎雾抱着贴心准备好的睡衣，回眸看了眼亦步亦趋揽着她胳膊的裴砚峥。 她指指浴室的方向，表情认真，“我要去洗澡，你不可以跟着。” 于是，等桑黎雾洗完澡护完肤出来的时候，裴砚峥还站在那个地方，眼巴巴地盯着那个浴室的方向。 看到她出来后，唇边立刻扬出笑痕，迈步朝她走过来，嘴里喊着：“老婆。” 桑黎雾心都要化掉了。 ......好想让裴砚峥天天都喝醉。 很快，桑黎雾又纠结起另一件事情——裴砚峥要不要洗澡，他洗完澡穿什么。 她揪住手指，仰头问他：“...你要不要洗澡呀？” 不要不要不要，你说不要。 “要。”裴砚峥凑近些，下意识地嗅她身上沐浴过的香味。 “......”桑黎雾抿抿唇，和他有商有量的，“...不洗好不好？” 裴砚峥摇头，顿了好几秒，似乎在思考潜意识里自己为什么非要洗澡，解释道：“我老婆，你，喜欢帅的，我必须洗。” 桑黎雾：“......” 合着，最后的理由是因为她。 没有办法，桑黎雾只能开始思考裴砚峥洗完澡的衣服怎么解决。 平时所有的一切都是裴砚峥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一下子调了个位置，桑黎雾脑子转得格外慢。 裴砚峥就站在一旁黏着她。 无论桑黎雾何时抬眸瞧过去，裴砚峥望着她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让人，根本舍不得，驳他的心思。 反正...她不舍得。 桑黎雾飞速思考。 对。借。找她哥哥借。 谁去借？ 裴砚峥？不行。 他在她家里人面前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要特意搭配好，领带都要打得整整齐齐的。 如果，顶着七分醉意的一双眼睛，去借衣服，怕不是他自己明天醒来都要懊恼到撞墙。 桑黎雾自我攻略一通，弯眼睛和裴砚峥讲话，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带着哄。 “你在这里等会儿哦，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得到裴砚峥的点头，然后，迈着“壮义赴死”的脚步往贺屿的房间走。 敲门声和门“吧嗒”打开的声音连得很近。 桑黎雾睫毛卷翘，无辜眨动几下，乖巧地喊：“哥哥...” 贺屿已经做好“他在餐厅出现了幻觉”的心里建设，又见妹妹这样乖乖的样子。 此刻的目光只剩柔和，声音都温柔：“怎么了？” 桑黎雾站姿拘谨，指尖把睡衣攥出层层褶皱，慢吞吞地开口：“...我想借一套你的睡衣，好么...？” “......” 瞬间反应过来这睡衣是给谁穿的，贺屿嘴角降三分：“他怎么不自己来？” 桑黎雾悄悄地抬睫看他，嘴唇嗫嚅地动了动，想理由。 贺屿舍不得看她在自己面前怯生生的模样，咬咬牙，丢下一句还算温和的“等会儿”，然后转身回屋。 很快，贺屿拿出个t恤和黑色长裤，递给她，“洗干净的。” “谢谢哥哥。”桑黎雾伸手接过，藏匿在发丝底下的耳廓通红。 她眼神飘忽下，低头看了眼脚尖，再抬眸看贺屿时，模样还是一贯的乖巧无辜。 “还有...内.裤。” 第143章 强吻我。 “还有...内.裤。” 桑黎雾硬着头皮，捏紧衣角，乖巧补充喊他：“哥哥...” “......” 贺屿感觉今晚自己中了无数刀。 他咬着后槽牙，别开眼神，抬头望了下天花板，才语气硬邦邦道：“等着。” “嗯！” 桑黎雾应完，低下头去，脚尖很忙地蹭着地板，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几乎是被塞进她怀里。 有几秒钟的怔神，桑黎雾连忙抬起头，一股脑地将怀里的衣服搂紧。 贺屿对上她的眼睛，咳了两声清了清嗓：“新的。” 桑黎雾人都要烧起来，连点点头：“谢谢哥哥。” 贺屿看着小姑娘“逃荒”般的背影，没忍住，唇渐渐上扬，笑意从眼底眼底溢出来，荡漾到眉梢。 — 桑黎雾一路不停地奔回屋。 裴砚峥身形挺拔地站在一片淡粉的房间里，看见她后，黑沉的眸色亮起碎光，朝她走近，眉心不自觉皱起：“你脸好红，不舒服吗？” “别说话，我很好。” 桑黎雾把团成球的衣服塞他怀里，含羞带窘地推搡他的肩膀：“去洗澡。” “...好。”裴砚峥抿了下薄唇，一步三回头地看她。 男人的步伐还算稳，洗澡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桑黎雾放下心来，她挥手催促：“快去快去。” 她一开口，裴砚峥果真有些乖地加快步伐。 等裴砚峥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桑黎雾正靠在床头刷手机。 听见声音，她抬睫，裴砚峥的身形和贺屿的差不多，衣服穿在身上正正好。 男人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是没擦。 桑黎雾从床上跪坐起来，眨眨眼：“你怎么不擦头发呀？” 裴砚峥在床边坐下，自然而然地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找你。” “......”桑黎雾接过毛巾，小手隔着毛巾压在裴砚峥柔软的发丝上揉搓，唇边抿出笑问：“如果你明天醒酒了，记起今天的行为，会不会被自己羞到脚趾抠地呀？” 裴砚峥安静下来。 好半响，就在桑黎雾以为他脑子转不过来圈听不到回答的时候，男人抵着毛巾仰起脑袋。 黑眸很亮，语速慢慢地问：“老婆喜欢吗？” “......” 喜欢死了。 桑黎雾捋了下额前的茸茸碎发，弯眼睛矜持道：“还行吧，一般喜欢。” 裴砚峥眼睫微动，勾唇笑起来：“老婆喜欢就好。” —— 翌日。 桑黎雾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薄纱窗帘遮光效果差一些，外面是阳光灿烂的晴天。 一束冬日温和的晴光照到脸上，桑黎雾舒服地眯眯眼，伸了个懒腰，。 身旁没裴砚峥的身影，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桑黎雾思绪放空几分钟，才懒洋洋地靠着床头坐起身。 手机里有裴砚峥八点多给她发来的消息。 【裴砚峥：宝贝，我去上班了，床尾有让人送来的衣服，跟伯母出门的时候，多穿点儿，围巾帽子我都给挂在门口衣架上了，记得戴上，外面风有点大。】 【裴砚峥：记得想我，晚上见。】 桑黎雾确定。 酒醒了，他又变成了事事替她安排妥当的裴砚峥。 桑黎雾盈润的眸底含着笑，轻轻敲字：【你还记得昨天你喝醉酒的事情吗？】 裴砚峥的消息来得很快。 【记得啊，有一个小姑娘爬到我腿上，勾着我脖子，强吻我。】 “？？？” 他！颠倒是非！ 昨晚那个乖乖软软的裴砚峥消失了！ 桑黎雾啪啪打字，气愤地揪着裴砚峥的小辫子反击：【昨晚有的人，连穿的内裤，都是我去借的！！！】 裴砚峥发了条语音过来。 听筒里传出来的男声，被电流镀上层磁性的质感，这么贵气好听的声音，偏调调里含着浓郁的调侃笑音，显得欠兮兮的。 “那谢谢老婆啦。” 桑黎雾：“......” 他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她还贴心地替他考虑会不会影响他的形象，他脸皮这么厚，要什么形象！！ 桑黎雾耳廓红了几度，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手指头按住语音键，对着手机那头凶巴巴道：“裴砚峥！我昨晚就应该让你直接睡走廊！昨天你那么听话，肯定乖乖地抱着被子躺到门口，就该让你把脸丢光！” “......” 几乎能想象出小姑娘被他惹得炸毛的画面。 裴砚峥忍不住勾唇，似温柔似哄地回她：“这不是因为老婆疼我么，是我仗着老婆的纵容得寸进尺。” “......” 一句一个老婆。 桑黎雾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个男狐狸精下蛊。 她动了动唇，愣是没再说出什么反击的话，不经意间已然落了下风，只能转移话题。 “我下楼吃饭了，不和你说了。” 裴砚峥敛了几分笑，回她：“嗯，好好吃饭，想在家里住就多住几天。” 桑黎雾唇角忍不住翘起来，“好。” 第144章 糖，还我。 于是，两个人就在大院住下来了。 贺毅和贺屿把之前攥得年假用了，除了裴砚峥这个只拥有双休的人，所有人都待在家里。 大院里的小孩多，见过桑黎雾后，就特别喜欢围着黏着她。 桑黎雾没法，听着裴砚峥的话，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粽子后，暖暖和和地跟着他们出去玩。 院里的室外活动中心有一堆健身器材，桑黎雾听都没听过。 然后，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被一群小鼻噶教着这些东西怎么用。 这种地方的器材与其说是用来健身的，倒不如说是用来玩的。 桑黎雾是这样觉得的。 铁制器材在冬天冰手，桑黎雾就把手缩进羽绒服袖筒，隔着袖子握住把手，踩在器械上，荡荡悠悠。 三号楼的刘奶奶推着自己的推车买菜回来，看见她，慈祥笑说：“雾雾，又来玩了呀？” “刘奶奶好。”桑黎雾脚下用了些力，让械腿停下来，她弯着眼睛应：“嗯，这个好玩。” 刘奶奶笑得露出牙齿：“天气这么冷，小心冻感冒喽。” “不会的刘奶奶”小姑娘鼻尖被冻得通红，一双鹿眸却亮得不行，“张爷爷穿得那么少在这里打牌，都没生病。” 刘奶奶和张爷爷是夫妻。 刘奶奶笑着：“你是小女娃娃，他是老头子，皮厚实，比不了的呀。” 她说完，朝远处那群围圈打牌的人喊：“那谁！半个小时后回家吃饭。” 张爷爷回过头，脸上挂着笑：“好喽！” 桑黎雾也跟着扬声道：“我一会儿也回家吃饭。” — 两人住到大院后，裴砚峥来回公司都是自己开车。 保安已经把裴砚峥那辆库里南的车牌录入了门禁系统。 有一天，裴砚峥下班后，如往常一样在二十二号楼门前停好车，刚矮身下车，就看见不远处昏暗的路灯下，穿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和几个六七岁的小孩蹲在一起。 格外专注地垂头看着地面，连他走近都没发现。 几个人脑袋顶挤在一起，裴砚峥看不见底下是什么，猛地出声：“干什么呢？” 桑黎雾被吓得肩膀颤了下，回过头，看到是他， 唇瓣即刻弯下来，起身黏黏腻腻地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抬头看他，尾音上扬着：“你回来啦！” 被她这样撒娇似的抱住，裴砚峥唇角扬了起来，大拇指指腹蹭了蹭她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鼻尖，又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暖着。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桑黎雾示意他看下面，语调不乏轻快。 “他们说这是西瓜虫，一碰就会缩成球，我没见过，有点好奇。” 裴砚峥揉了下她的后脑勺，温声问：“现在看见了么？” “嗯呢。”小姑娘嗓音干净轻柔，像个得到满足的小孩儿：“真的会缩成球。” 裴砚峥心脏软趴趴的。 “还有还有，”桑黎雾兴致冲冲地同他讲今天的事情，从兜里掏出两颗粉红色包装的糖放进裴砚峥手里：“我和妈妈今天去附近的超市，看见你常吃的牌子的草莓糖，就给你买回来啦。” “谢谢宝贝。” 裴砚峥躬身在她鼻尖亲了下，挑了下眉梢问：“就两颗？” 男人说这话时，眼神分明是落在那几个小孩手上的。 桑黎雾没听出来他话中的其他语气，诚实解释道：“我分给他们了。” 裴砚峥抬掌捏了下小姑娘的后颈，扯唇，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专门买给我吗？” “是的呀，就是专门卖给你的。” 桑黎雾睫毛轻眨，温声软语地询问：“他们是小朋友，分你几颗糖应该没事吧。” 没事？当然有事？怎么会没事！ 这是她专门买给他的，而且在这里，生怕门会不隔音，做什么都不敢太过分，就指着几颗糖和冷水澡压着呢。 两颗？都不够一次吃的。 裴砚峥不和她争论，转身朝向地上那几个睁圆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孩，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糖，还我。” 桑黎雾懵了：“..........” 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小男生站起身，化身正义使者，稚声稚气地批评他。 “姐夫！你不可以这样！这是雾雾姐姐送给我们的，你不可以再要回去！” 不知道哪两个字取悦到了裴砚峥。 他反倒勾了勾唇，一秒后，重新将唇线拉直，改了话语：“除了他的，你们的糖，还我。” 几个小孩学着小男生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说“你不可以这样”。 裴砚峥无动于衷。 最后，小孩子抵不过男人高高站在那的威慑力，不情不愿地把糖放回男人的手心。 见他们被欺负地瘪着嘴要哭，桑黎雾连连哄道：“明天中午，姐姐再给你们买，好不好？” 作为唯一一个拥有草莓糖的小男生，一脸激动地蹦跳到裴砚峥身前，高高地仰着头。 “姐夫，我以后要长得这么帅，然后娶一个像雾雾姐姐一样漂亮的老婆。” 桑黎雾：“......” 裴砚峥又没忍住翘起唇，垂下眼，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有点早熟了啊。” “更何况——”男人语气悠悠拉长，牵起眼尾，“你娶不到这样的，我老婆天下第一漂亮，是独一无二的，懂不懂？” 回家的路上，桑黎雾将发烫的脸颊贴在男人浸染了寒意的外衣上，试图降温。 她声音低低地抱怨：“你教坏小朋友。” “哪里？”裴砚峥哼了声笑：“全都是实话。” 顿一秒，他补充道：“明天给他们买糖，不准买这个牌子的草莓味。” 桑黎雾：“......” 斤斤计较的小男人。 两人手牵手踏进家门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恰巧发出低低两声。 八点了。 桑黎雾怔住几秒。 猛然想到，最近大半个月的生活平淡又热闹，让她忘了这里到裴氏集团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她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就走了，晚上要这么晚才能到家，几乎是早出晚归。 而且，最近裴砚峥好像格外忙，有几次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好几次瞧见他站在小阳台打电话。 桑黎雾内疚又心疼地努努嘴。 她勾缠住裴砚峥的手指，向下扯了扯。 裴砚峥感受到，自然而然地侧额听她说话。 “我们什么时候回锦幽苑呀？” 裴砚峥挑了下眉，“想回去了？” 桑黎雾垂下眼：“...嗯。” 裴砚峥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语气不露声色：“明天我们去约个会，约完会就回去，好不好？” 第145章 裴砚峥，只说实话。 约定好傍晚六点裴砚峥来她。 桑黎雾准时准点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她穿了件及小腿的毛呢裙子，裸粉色上衣格外温柔甜美，长发微卷垂在身后，耳旁别了个碎钻发夹。 桑黎雾又退后几步，照了眼门后的全身镜，唇边扬出笑意，攥着手机匆匆往楼下跑，裙边随着主人的动作飘荡翘起小卷，仿佛全身上下都写着雀跃。 看见齐刷刷站在客厅的三个人，桑黎雾猛地止住步伐，有些心虚：“...爸爸妈妈哥哥。” “我今晚要出去吃饭。” 谁都没有问她要去干什么。 书瑾走过来，抬手替她理了下额前跑乱的碎发，莞尔道：“去吧，玩得开心，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今天，爱美些，倒也无可厚非。 “知道啦，妈妈。” 桑黎雾跑下楼的时候，裴砚峥正双手插兜，等在单元楼门口。 看见她，男人张开双臂等她来抱，桑黎雾抿唇笑，如他所愿地撞进他怀里，环住他腰。 “怎么穿这么少？”裴砚峥揉着她的头发，微不可察地拧眉问。 桑黎雾睫毛扇动，脸颊有些发烫，咕哝着说：“...我想这样穿。” 都说是去约会了，她穿漂亮一点怎么了。 桑黎雾蹭着男人大衣里面的西装，鼻尖嗅了嗅，准备扳回一局，索性心一横，鼓了下腮，非常有气势地反击。 “你都特意喷香水了，还不准我打扮打扮了。” 裴砚峥先是一愣，随即扯唇无奈笑笑，指腹蹭了蹭小姑娘的鼻尖。 “小狗鼻子啊，这么厉害。” 桑黎雾不太自在地别开脸，用傲娇掩饰小心思地哼了声，耳廓却比傍晚的晚霞还要红。 裴砚峥扯起大衣，从侧面包住她，似搂似揽抱地带着她往车边走：“又没说不让你这样穿，争什么？” “还有，”男人喉结滑动着懒懒地笑：“本来就漂亮死了，再打扮打扮我还配得上么？” “......”桑黎雾的心脏有些鼓噪，她手从裴砚峥西装底下探进去，隔着衬衫掐了下他的腰。 全是肌肉，没掐动。 桑黎雾嗔他：“别贫嘴。” 裴砚峥垂下眼，眸光温柔：“裴砚峥，只说实话。” 不远处就停着那辆黑色眼熟的库里南。 裴砚峥拉开车门，副驾驶放了捧花，他拿起来，递给小姑娘。 桑黎雾低头看着怀里花瓣边缘泛着水蓝色的玫瑰，唇角弯了弯，对着裴砚峥眉眼盈盈一笑：“喜欢。” “嗯。”裴砚峥也跟着翘唇，“老婆喜欢就好，先上车。” 矮身上了副驾驶，一上车，鼻尖瞬间盈上更浓郁的花香。 桑黎雾奇怪，半张脸都埋进自己怀里的那捧花里。 花是香，但没有那么香，她忍不住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裴砚峥打开车内暖风和座椅加热，瞧见她的动作，禁不住地笑：“宝贝，看看后面。” 桑黎雾闻声回眸。 只见——整个后座被塞满了各种颜色玫瑰，淡淡的灯光点缀，绚烂闪烁。 玫瑰的颜色丰富到超过桑黎雾的认知范围，但又不会显得繁乱，每个区域的颜色过渡得都很自然。 惊喜冲击力有点大。 女孩鹿眸睁圆，澄澈盈盈的瞳孔中倒映出眼前的画面。 小姑娘呆住的样子格外可爱，裴砚峥心脏融化般的柔软。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半晌，桑黎雾慢慢眨了几下眼，动了动唇：“怎么这么多啊...” “送给你。”裴砚峥薄唇勾了勾，黑眸泛着柔和的光：“觉得它们衬你，想要所有玫瑰都属于你，想要我最好的宝贝从此以后都被鲜花和爱簇拥。” 这些留着看。 另外留出一小束捧花，既能让她满足抱着玩的心理，又不会累着。 他说着说着，桑黎雾突然鼻尖一酸，眼睑下泛出一层粉红色。 她不想让显得自己还是从前那个脆弱的桑黎雾。 她已经成长了，不能因为裴砚峥的一句话就哭鼻子掉眼泪。 于是，桑黎雾吸吸鼻子抬起头，雾气弥漫的眼眸望着裴砚峥，鼻音很重，看起来可怜死了。 “怎么办呀裴砚峥，我不想让它们枯萎，它们好漂亮，如果它们枯萎死掉了怎么办？” 她将那些被感动的眼泪，掩藏在这句话下。 裴砚峥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无奈笑笑，顺着她的梯子往下走，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发顶，似状随意道：“不会，宝贝喜欢，我给它们随时换成新的，好不好？” 桑黎雾唇瓣微微嘟起，语气仿佛含着万分委屈：“可是、可是...那样好费钱。” “我有钱。” 裴砚峥躬身越过中控台，掌心托在她脑后，垂首低头，在她莹润饱满的唇瓣轻轻地吻了一下，哄人的本事被某只小哭包训练得炉火纯青。 “老婆宠我，每个月给了我很多零花钱，够买这些花的。” 桑黎雾圆溜溜的鹿眸泪朦朦的，又密又长的睫毛被泪水沾得湿漉漉，乌瞳被水染过，亮得不像话。 她想哭的那股劲儿似乎还没过去，又吸了下鼻子：“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宝贝。”裴砚峥少见地打断她。 男人叹出一口气，掌心下滑，勾着她后颈，不由分说地压到身前。 他手大，置在女孩后颈的那只手拇指指腹摸到她眼尾，一抚而过，拭去些沾湿的泪痕。 “我是不是说过最看不得你哭。”裴砚峥无奈地扯了一下唇。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桑黎雾脑袋里空白了一瞬，愣愣地眨眨眼睛。 裴砚峥倾过身低头，薄唇亲昵地贴上她薄软的耳廓，嗓音不乏暧昧浮浪：“但实话也是，你哭起来特漂亮，让人受不了。” “如果不是今天还有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做，我真挺想x.你的，顺便，试试这车质量好不好。” 耳朵那块皮肤薄，毛细血管又丰富。 平时的时候，男人的热息一出来，桑黎雾就不争气地软了身子骨，更何况是这样。 ——他故意轻佻在她耳旁说。 想......她。 第146章 裴砚峥，一款没有爹味的爹系男友，谁用了都说好。 桑黎雾肉眼可见地红了脸，耳廓更是烫得厉害。 她慌乱地瞟开眼，又羞又愤地嗔骂：“裴砚峥！你耍流氓！” “什么都没做算耍什么流氓？” 裴砚峥一手掐握住她的腰，一手箍在她颈后，难得对她有这么强势、不容置喙的时候。 他不明意味地笑了声：“那事做不了，接个吻吧。” 桑黎雾悄悄掀眼皮看裴砚峥。 男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深深的阴影，眸光晦暗，确实情.动地厉害。 桑黎雾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微抬下颌，唇瓣很轻地贴上去。 裴砚峥愣了下，但也仅仅一秒，便反客为主，深吻进来。 他牢牢困住她，抵着她的唇瓣碾磨。 车厢里萦绕着浓郁诱人的玫瑰花香，他们仿佛接了一个没有边际的，花香味的吻。 库里南起步是在二十分钟后。 桑黎雾窝在副驾驶，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的小腰—— 毕竟，隔着中控台，不停歇地，接吻那么长时间，对她的小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裴砚峥余光中瞥见她的动作，眸底融出笑意，注视着前方，一只手往她身后探。 “啪”一声。 桑黎雾打掉他的手，凶巴巴道：“你好好开车！” 裴砚峥唇角一弯，倏地笑了。 — 裴砚峥定的餐厅是一家位于一点五环以内的观景餐厅。 桑黎雾在之前就听说过这家餐厅，根据网上的资料说，这家餐厅是京市建筑高度最高的餐厅，还夸张地说，只要你视力够好，在顶层，可以看见整个京市的夜景。 夜晚的温度又降了些。 桑黎雾一只脚刚探出车外，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有点后悔了。 她不是一个抗冷耐寒的人，早知道不做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漂亮女人了... 桑黎雾回眸去望裴砚峥，等着他将体温渡点给她，肩膀上倏地一沉—— 一件及小腿的长款羽绒服被披在她身上。 裴砚峥按了后备箱的关闭按钮，伸手替她拢了拢衣领：“你看，这不还是一样漂亮。” 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桑黎雾的心脏没由来地跳的快些，脑子里不禁想到网络上的热点讨论。 ?事事为你准备服帖妥当，这种男友叫爹系男友；但又不会借此对你进行教训和教育，这叫没有爹味。最后总结，找对象就是要找没有爹味的爹系男友，这种男人，国家能不能给每个人分配一个。? 桑黎雾想，她真的好幸运，能遇见裴砚峥。 裴砚峥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唇边的弧度越扬越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他自然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笑道：“想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桑黎雾抿笑摇摇头，牵着裴砚峥往前的步子都透着愉快。 走到门口，前台的接待员尊敬又热情地迎上来：“裴总，桑小姐，欢迎光临。” 不知为何，这家餐厅明明那么火，现在又是饭点，门口冷冷清清的，里面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桑黎雾奇怪，握着裴砚峥的手落后接待员几步，小手掩在唇边，无敌小声地问。 “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呀？” 裴砚峥看她这副样子，勾了勾唇，有意逗她：“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人？你也不是？” 话音刚落，裴砚峥手臂上挨了小姑娘一拳头。 桑黎雾板着小脸：“正经点。” 裴砚峥：“......” 他发现，这姑娘，打他是越来越顺手了。 不过， 倒，挺让人开心的。 裴砚峥在把人惹恼之前正了面色：“我包场了，今晚的餐厅只为你服务。” 第147章 你不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顶层，阔敞的大厅，三面二百七十度玻璃全景，余一面向外延伸，做了露天观景天台。 一眼望过去，能看见远处繁华商业街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耀，光影璀璨。 餐厅是暖色灯光，偏暗的色调，不知同哪个角落飘来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柔和乐调，存在感不强，氛围浪漫，很适合约会。 餐桌布置得亦是浪漫，白色暗纹桌布平整铺开，烛台上点着几根蜡烛，由内焰向外弥漫开朦胧的光晕，旁边的玻璃花瓶中错落有致地插满蓝色玫瑰。 桑黎雾睁了睁眼。 裴砚峥约个会，弄得这么正式。 还挺有仪式感的。 女孩浑然不知雀跃开心已经浮到脸上，她揪揪裴砚峥的手指，掏了掏自己空空如也的衣服兜：“裴砚峥，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办。” 约会都是有礼物的，不能总是她收到礼物惊喜，裴砚峥什么东西都没有，想想还怪可怜的。 裴砚峥低眼看了她一会儿，眸中融出笑意。 她还是这个样子，别人对她好，她就想用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回报。 善良，心软，又可爱。 裴砚峥唇角一弯，抬手把她圈在怀里，垂首低头，轻轻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碎光摇曳的桃花眸中满满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你不就是我最好的礼物？”男人嗓音里勾缠着笑，他站直身，歪歪头看着她道：“小黎雾，小礼物。” 这不是裴砚峥第一次说她是小礼物。 第一次是在他醉酒的那天晚上，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不似那晚的醉意朦胧，仿佛含了万般柔情。 桑黎雾心跳怦然，挠了一下裴砚峥的手心，用傲娇掩饰心脏悸动。 耳尖滚烫地说：“你低一点头。” 裴砚峥想都没想地弯腰，把脸凑到她面前。 桑黎雾倾过身去，“吧唧”一声亲在男人薄唇上，笑眼弯弯：“再亲一下，双重礼物。” — 心情愉悦了，晚餐都显得格外好吃。 餐后甜品桑黎雾要的是可可奶冻，她喜欢吃巧克力，又吃不了太苦的，这种刚刚好口感q弹嫩滑，也不会太甜。 裴砚峥坐在对面，懒洋洋地托腮看她吃东西。 察觉到他的视线，桑黎雾撩起长睫朝他看过去，她眨眨眼，用银质小勺挖出一大勺递过去：“你要吃么？” 真的是很大的一勺。 她那时的模样就像是什么小动物遇见了喜欢的人，然后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珍爱的东西分享出去。 裴砚峥不经意间就弯了唇：“我不吃，你吃吧。” 桑黎雾双眸弯弯眯起，点点头，也没再问一句，纤弱的手腕转了个方向，径直把那一大块塞进嘴里，两颊都被撑得鼓鼓的。 “......”裴砚峥额角一抽。 好吧，其实也不是大大方方。 她只是象征性问他一句，实际上生怕他会答应。 护食得很。 没多久，桑黎雾那盘可可奶冻吃得一干二净，满意地放下小勺。 “我吃饱啦。” 裴砚峥勾了勾唇，微挑眉梢，似状无意地问：“还想吃么？” 小姑娘眸色果然亮起来，她抿了下唇，矜持又饱含期待地问：“...还有么？” 裴砚峥：“想吃就有。” 桑黎雾斯斯文文地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两指之间捏出一点点距离：“那我再吃一点吧，别浪费了......” “嗯，多亏你了。” 裴砚峥唇边压着笑，按了桌上的按钮，等红灯变成绿灯，他开口：“再加半份可可奶冻，麻烦了。” 桑黎雾听见桌边一个黑色小听筒里传出声音：“好的裴总。” 整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甜品上来得很快，桑黎雾解决得也快。 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小勺，触及到男人笑看她的眼，耳尖烫了些，她声音绵绵地说：“这回真吃饱了。” 正值此时，隔着玻璃，闷闷“簇”的一声，是么东西猛然窜上高空的声音。 紧接着是“砰砰砰”接连炸开的声响。 响声越来越密集，连成一片。 几乎是瞬间，全景窗户外，便被绚烂耀眼的烟花覆盖，仿佛一片烂漫的火树银花。 “哇！” 桑黎雾从最开始的那一下中回过神，不禁叹出声：“烟花！好漂亮！” 裴砚峥站起身，理了下身上的西装，宛如邀请公主般朝桑黎雾伸出手，向上摊开掌心：“一起出去看看？” 桑黎雾雀跃地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观景天台是露天设计，桑黎雾被裴砚峥裹得严严实实。 一秒都忍不住地推开门出去。 天台比她想的漂亮得多，边缘一圈的凸起台阶上摆满了玫瑰花，星星小灯闪烁，和裴砚峥车后座的场景如出一辙，一片花海似的。 烟花炸开的场景也比在室内看起来更加震撼。 夜朗星稀，璀璨绚丽的光影亮在夜空中，无数巨大的圆盘状烟花炸响在不远处的天空，此起彼伏，似繁似锦地将他们环绕住。 星光迸溅，色彩斑斓地绘染着漆黑的夜幕。 映亮了女孩白里透粉的脸颊，也映亮旁边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眼睛。 烟花停歇的时候，桑黎雾瞳仁亮亮的，还没回过神，脸颊倏地被薄唇柔软地碰了碰。 料峭寒风中，她听见裴砚峥缱绻的声音。 他说—— “宝宝，愿意嫁给我么？” 桑黎雾的眼睛睁圆，侧过身时，裴砚峥已经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里拿了一个红丝绒小方盒。 吹面的冷风停下来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在疯狂上涌，和剧烈的心跳声糅杂在一起。 思绪开始回转，怪不得裴砚峥在车上是说今天还有一件对他最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她当时只以为约会，现在看来原来是求婚。 他也说过，裴砚峥只说实话，所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向她求婚。 明明她之前都含蓄地说过同意了，他总要将该有的仪式都给她。 桑黎雾长翘的睫毛闪动，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她用力眨眨眼，将泛滥的雾气眨去，试图看清面前这个全心全眼是她的男人。 她看见裴砚峥的嘴唇动了动。 顾不及矜持和斯文，桑黎雾手伸到他面前，言语直白，带着鼻音：“愿意愿意我愿意，你快站起来，地上凉...” 第148章 快乐快乐!(完) ——宝宝，愿意嫁给我么？ ——愿意愿意我愿意。 她直白的话，裴砚峥猝不及防地怔住，原本要说出口的一堆话，哑在喉间。 小姑娘太过感性，他不过是单膝跪下来求婚，她眼眶都能红。 再说些别的，她岂不是能把他的心哭碎。 哭起来，还难哄。 裴砚峥绷着的心放松了些，唇角纵容地勾起。 算了，他不争着说了。 等半天也不见裴砚峥的回应，桑黎雾唇瓣微微嘟起，晃晃手指，嗓音像是撒娇似地嗔他：“你快点儿给我戴上呀。” “好好好。”裴砚峥连声应着哄。 面前莹白的左手中指上，还戴着他上次送的戒指，裴砚峥取下戒盒中的戒指，温柔又坚定的，从指尖缓缓推进小姑娘的无名指，又将中指那枚钻戒摘下放回戒盒。 他轻声：“这个留着之后换着戴。” 桑黎雾眼睛里泛动着濡湿的雾气 ，微低下身去牵裴砚峥的手，向上扯了扯：“你站起来...” 裴砚峥垂首在她指根落下一吻，顺着她轻微的力道起身，蓦地把她拥入怀中。 一点点地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很低很低，溢出藏不住的柔情。 “我爱你，很爱很爱。” “也谢谢宝贝，愿意爱我。” 桑黎雾的脸蛋埋在他身前，环住他腰，忍着眼眶的热，闷着浓重的鼻音：“是你先来爱我的...” 包容她，教会她爱。 一遍遍告诉她，她本身就值得很多很多爱。 就像现在，裴砚峥抬起她的下颌，捧住她脸，缱绻地吻了吻她的唇，又一次告诉她：“因为你值得。”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砸在她心尖。 耳边仿佛只剩血流和心脏澎湃汹涌的声音。 桑黎雾踮起脚尖，小手攀住裴砚峥的胳膊，认认真真地贴上他的薄唇，回馈双向的爱意。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裴砚峥没再压制身体的情.动，扣住小姑娘的后脑，嘴唇滚烫地贴上去，不是浅浅的轻描淡写。 他撬\/齿深吻，沉沉的气息蓦地强势地侵.占进来。 他吻得又急又凶，桑黎雾有些承受不住，她不想躲，手臂不由自主地抱上裴砚峥的脑袋。 舌\/.根被吮得发麻，喉间不禁溢出些破碎的尾音。 裴砚峥顿一秒，放轻些力道。 “咳！咳咳！咳咳咳！” 耳边蓦然传来突兀的假咳声，像是楚嫣然熟悉的大喇叭嗓门：“这么激.烈啊，我们都在呢，矜持点矜持点。” 桑黎雾猛然回过神，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身子软了吧唧地倚靠在裴砚峥怀里。 侧身望过去，就见正手牵手的楚嫣然和凌西寻，南稚和她口中的便宜老公，叶音和满眼都是她的裴渊，公司大老板江蝉栖......甚至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站在那。 桑黎雾第一反应是十根脚趾抠地。 不知道谁喊了声“一二三放！” 他们所有人的拧动手里的礼花筒，“嘣”的一声伴随着他们的齐声喊：“快乐快乐！” 人多，氛围一下子热闹起来。 桑黎雾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也被调动得消失不见。 她仰头，迎上裴砚峥看她的目光，笑盈盈问：“你安排的么？” 裴砚峥点头：“嗯。” 向她求婚不是小事，要郑重些，他想让所有人都见证。 但又不想借着人多给她施加压力，不用道德捆绑她，让她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选择或接受，便让他们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出来。 桑黎雾笑眯眯：“裴砚峥，我好开心。” 仰起脸时，一点冰凉落在面颊，桑黎雾怔住一秒，看见漆黑的夜空中逐渐浮现的白色物质，晶莹的鹿眸中溢出惊喜。 “下雪了呀，裴砚峥，是初雪。” 说话间，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女孩挺翘的唇珠上，有些凉，桑黎雾下意识想抿去。 裴砚峥蓦地低头，鼻尖相抵，唇瓣相贴。 雪花融化，瞬间被滚烫代替。 似他们胸膛中不灭的情意。 爱非泛泛。 相互执手，看过太阳东升西落，走过人间烟火，注定白头到老。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