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阁》 第1页 书名:往生阁 作者:半青凡白 ================== ☆、第1章 引子·往生阁 三途河,又称葬头河,贯穿阴阳城。 阴阳城为人冥两界的交界处,三途河东为人间,河西为阴间。 岸旁为黄泉路,路上有往生花。 往生花最为繁茂之处设有往生阁。人间只知道死人在头七会被送到第一殿秦广王殿中审判后,在二七便会过奈何桥,送至第二殿楚江王的十六层小地狱中初尝因果,却不知第一殿与第二殿途中令设往生阁,专门为执念,怨念太深的鬼魂引渡。 这些魂魄因为今生的人事经歷,攒聚着很多的不平,孟婆汤带的走他们的记忆,带不走他们的怨气。没有记忆的灵魂,若是凭着怨气从地狱里挣脱,游歷人间,便是世人所说的厉鬼,会滥杀无辜,危害无穷。 往生阁便是在过奈何桥前,怨气消散之所。当然,所谓往生阁,同时也掌管着往生花,负责一部分的引渡工作。 负责消散怨气和执念的鬼差往往会比普通的负责植花的小鬼差级别会高一些,甚至更有一些会是直接从冥界十殿身边的亲信调度过来。 浮生生性马虎,平常的鬼差,在彼岸花海里待个一百余年就可以被调去安抚那些鬼魂,而浮生却生生比别人多在花海里待了两百余年,才一举被提上去跟了刚刚从秦广王身边调来的林城,去安抚鬼魂。 本来像浮生这种资歷的是绝对没有机会跟着林城的。还是多亏了她在往生花海里多待的两百年,时常能和不少的鬼差打照面。比方说她打理的那一片花海就时常可以遇到十大阴帅之一的无常。 在民间,无常的相貌被勾画地奇丑,动作表情僵硬,嘴里还吐着大舌头。但事实是,冥界真正见过无常的人都会感嘆,真是一双美男子。 白无常谢必安,平日里温润如玉,不苟言笑,但是一旦笑起来,就是连一片往生海都会黯然失色,这一幕浮生就亲身经歷过。黑无常范无救,整日里丧着一张脸,怪就怪在,一张臭脸也遮不住他的俊逸。 浮生料想,这次会如此幸运,必然是谢必安帮她说的话。 想来她认识的,能和秦广王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黑白无常了。但是丧着脸的范无救是肯定不会帮她讲话的,能帮她说话的也只有谢必安了。 这会子,她对谢必安的仰慕之情又多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渣文笔,渣剧情,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嫌弃 —————————————————— 正在连载新文《百鬼录》 弱弱有一心病,此生不能手刃无酩君。 无酩君亦有一心病,此生不得弱弱原谅。 此二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1】 在一连串疯狂的杀戮之后,无酩君以心狠手辣在江湖中立足,被誉为江湖第一人,却在名树立起来没多久之后隐遁,江湖中无人知道原因。 几年后,鬼谷派归来,江湖传闻血月之时,持麒麟之血所制令牌者为鬼将,可号令百鬼。因麒麟之血无酩君被捲入江湖纷争。 【2】 隐遁江湖多年的无酩君是有名的来者不见。殊不知,他自己也是屡吃闭门羹。 无酩君:我想进去喝杯茶。 弱弱:滚! ☆、第2章 续命1 阴阳城的三途河,不要说每天有很多死人和鬼差等着过河,哪怕是活人,也想来冒险,来冥界一探究竟。 三途河上的摆渡人一般是不让活人过河的,但是有些活人有自己的办法贿赂一些摆渡人。 活人一旦过河,轻则折阳寿,为十殿各王的审判带来些麻烦,严重一些的可能会私闯十殿,篡改死人的功劳簿,如果是这样,就会为冥界带来一些或大或小的动乱。 按理说阻挡活人过河是阴兵的活,不归往生阁管,但是连日来,过河的活人越来越多,不只是离河最近的秦广王殿受到一些骚扰,就是连往生阁也被连带着出了乱子。 阁主就让林城与秦广王交流,联合去搜查那些帮活人偷渡的摆渡人。 林城因为偷渡的事情暂时无法抽身,便派浮生一个人去人间处理一个怨魂。 浮生反覆思量了一下,考虑到所要收復的怨魂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便也答应了一个人去人间。 浮生拿着林城给的令牌在三途河边上等摆渡人送她过河,等了有一会才有摆渡人慢慢悠悠地从河的对头过来。 等到他终于靠岸的时候,浮生出示令牌,也不见摆渡人动一动。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头,想要下船,可是船已经慢慢消失,方才的摆渡人也没了踪影。 幸得船还没开出,在岸边,她一脚就可以踩到河岸。 上了岸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像是刚刚的情况,她平时也听人讲过。三途河的摆渡人,一半是鬼差,一半是活人,像刚才的情况,就是活人摆渡人死后魄散魂却不愿离去,继续在三途河摆渡。 活人有三魂七魄,七魄散尽后,三魂就没有任何的思维的能力,只能重复生前的动作,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摆渡以外,其余什么都不会了。当然三魂最终也会逐渐消失,那么其余的剩下的魂就会变得不稳定,就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摆渡人突然消失。 浮生是运气好,在河岸边,若是在河正中消失,她指不定会被三途河带到哪里去。 随后她又遇上一位摆渡人,在反覆的查验以后发现是一位正常的活人她才放心地上船。 那位摆渡人看着正直中年,脸上有两道疤,目露凶光。这些在摆渡人里也算是正常,毕竟人间来的摆渡人在人间必定是十恶不赦,混不下去了,才会来阴阳交界地摆渡,一方面是谋条生路,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赎罪了。 船行至阳界岸边的时候,浮生起身准备离开,不料船突然晃动,只见方才还在船头的摆渡人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何事?”她看着摆渡人的模样,大抵是有什么事来找她的。 摆渡人张口,嘴里嗯嗯啊啊了一阵,说不出话来,只手里有一封信,一直往浮生的手里塞。 浮生大概是明白了,这摆渡人是个哑巴,写信一定是拖她交给在阳间的亲人的。这种事在三途河也是时常有的,好说话的鬼差在阳间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会帮摆渡人烧个信什么的。 她看看信上的地址,和她去抓鬼魂的地方也离得不远,也就收下了信。 摆渡人又嗯嗯啊啊道了谢之后送她离开。 从阴阳城出来以后,她就去找寻怨鬼的下落。 因为在往生阁的怨鬼都是还没有过奈何桥的,所以他们还保留着人间所有的记忆,若是要杀人,都是有目的有选择性的杀人,所以只需要明白是谁在怨鬼的生前得罪过他们就可以找到怨鬼。 根据她在冥界所查到的消息,这个怨鬼是一个大家闺秀,从小足不出户,到了当嫁的年龄也是应了父母之命,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小官僚的儿子。 第2页 至于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浮生也不清楚,只能先找到她的魂魄,完成交接,才能用冥眼看她今生的遭际。 这个怨鬼一生只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自己家,而另一个就是她现在的夫家。 按照这条线路,她找到张府,也就是她现在的夫家,她的葬生之所。 她幻化成道士模样,敲门。 “哪里来的要饭的,走开走开。”门内的小厮戾气很重,就要把她赶到大街上。 “在下乃是黄玄道君门下十七弟子,路过此处,见此宅凶气甚重,便想着来看看,还劳烦这位小爷能帮着通报一声。” 浮生双手合十,深深一鞠躬,也算是诚挚。 小厮二话不说合了门,在门后喊了一声,“死要饭的,找错地方了。” 浮生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就是灰了点,也没有很穷的样子,怎么就被凡人一口一个死要饭的叫。 摇摇头,她还是想先回去,再想别的方法进去。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那门又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一路摇晃着小跑,一路喊“仙君留步,仙君留步。” 浮生转身,只见那老人就跪了下来,“方才是那下人不长眼,赶走了仙君,我我我……”他喘着粗气,一下子接不上话来,好一阵才缓过来道:“我代他向仙君道歉,还请仙君能原谅他,为我们进宅除凶。” 浮生一听,事情有转机,她也不用再想别的法子混进去,连忙一把把老人扶起来,“不会,不会,修道之人,怎么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这就好。”老者唿一口气,大抵是年纪大了,站起来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后面几个小厮见此番情景也跟着来扶住他。 “仙君,请。”老者手一伸,为她引了一条路出来。 去前厅的路上,老者向她介绍。 他是府里的管家,在张家做了也有些年头了。本来府里一直平平静静的,也没什么大事。但是自打府里的少夫人十天前过世之后府里上上下下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都说少夫人走的不安生,入梦索命来了。 “我们家老爷本来想,请几个道士来做几场大事也就完了,没想到,一连好几个道士都被吓跑了。”老管家脸色越来越严肃,继续道,“今日仙君敢自行上门揽这瓷器活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的,也希望仙君真能引渡少夫人,让她放下执念,早日往生。” 浮生尴尬一笑,“自然是这样的。” 老管家点点头,嘆了口气道,“少夫人生前也是受了些苦难,如今才迟迟不肯走。” “苦难?”浮生听得出来,老管家是有事情跟她交代了。 “老爷平日里脾气有些暴躁,在官场上不顺,回来就会朝家里人发火,有的时候也会动手。”说到这里老管家顿了一会,又道,“那日,老爷也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到家见了人就打,恰逢少夫人来请安,老爷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少夫人是有孕在身,然后……” 老管家没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就打了她?”浮生已经可以猜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了。 老管家羞愧地转过头,“这件事过后少夫人的孩子就没了,她也就留下了执念。” 浮生皱着眉头,“难道没有别的事了吗?” 仅仅如此,这样的怨魂一般是到不了往生阁的,肯定是被直接送到楚江王殿的,这样的执念完全是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可以解决的事情。 老管家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少夫人在来张家前,这里就有点不太对劲。”老管家指着自己的脑袋,压着声音。 浮生点点头。 确实有些人生来就容易染上怨气,因为天生的行为习惯,都会让她对一件事产生执念。如果说她本身就是十分压抑的,加上年少时的经歷,一件小事让她积累足够多的怨气也不是不可能。 “仙君,请在这里坐下,下人们已经去唤老爷夫人和少爷过来了,您还请喝杯茶。”老管家话音刚落,就有侍女端上茶来。 浮生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 几口下去,浮生觉得身上有一股冷意,又看看外面,正直中午,不由戒备起来。 她放下茶杯,耳边有风吹过,抚过细碎的头髮。 前厅里的人看到浮生的脸色不太对,也感觉到一股嗖嗖的凉意,都秉着唿吸,身体微微颤抖。 砰—— 桌上的茶杯掉落在地。 啊—— 同时前厅的侍女紧绷的弦,随着茶杯的掉落而断裂。 侍女和小厮乱窜,争相往厅外跑。 浮生腾地从椅子上起来。 前厅的桌椅,茶杯,一切都在颤动,像是都有了感情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浮生第一次这么独当一面面对怨魂,心里还是怕的,但是根据她对这个怨魂的估测,法力不在她之上,还是能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千兰吗?”浮生问。 千兰是怨魂的名字。 空气中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浮生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划破了,皱着眉头。 “千兰,我不是你平常遇到的那些道士,我来自下面,我想你知道下面是哪里,你不用想着用这些把式来吓我。”浮生声音提高了几分,话语里也是严肃。 千兰像是听懂了,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在确定千兰已经走了以后,浮生用另一只手覆上了伤口。 伤口还在不停地出血。 人间普通的兵器对于鬼差不会产生任何的伤害,只有冥器和神器可以对鬼差有影响。 如此看来,千兰就不只是从冥界逃走了,她甚至还从那里偷走了冥器。 千兰走后,张家人才出现。 张家的老爷最先到,面色平静,似乎也是不怕鬼神的,倒是她身旁的张家夫人害怕地绞着手帕,脸都吓白了。 张家的小公子一直没有出现。 往后张家的老爷见到浮生手臂出血,就让下人找了大夫,回客房包扎。 本来浮生想告诉他不用了,反正人间的药对她不管用,但是怕吓着他,还是没说。 ☆、第3章 续命2 浮生到了张府后的几天里,千兰没有再出现。这也让老管家和张家人更加相信,浮生有能力去降服怨魂。 千兰没有出现,于张家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于浮生来说却未必。她从张家人口中得到的千兰的消息,始终是零碎的,不完整,无法判断真假不说,更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她身上的怨气。 只有找到千兰,与她的灵魂交接,了解千兰,才能最直接了当地知道怨结在哪里,从而可以通过浮生来化解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怨结。 可以看得出来,千兰并不傻。她大概是知道了浮生从往生阁来之后,害怕浮生将她的魂魄压回冥界所才迟迟不出现。 浮生暗恨自己考虑不周,进府的时候就暴露了身份。为今之计,她也只能佯装从张府离开了,引千兰的魂魄再次回来。 第3页 扣扣—— 浮生在房间里整理包袱,打算离开,管家推门进来。 “仙君这一次请务必要把他抓住了。”老管家的情绪激动。 浮生一头雾水,如何老管家就噼头盖脸地上演了这么一出? “仙君,你可知道,我的夫人就是被少夫人的鬼魂给杀害的。”老管家声泪俱下,跪在地上。 这些话在她来的几天里老管家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的。 “你先起来吧,同我细细说说经过。”浮生扶着老管家起身,坐在凳子上。 “是这样的,现在少夫人的魂魄已经不认人了,见了人就杀,见了人就害,这仙君你那日在前厅的时候想必也了解过。我夫人也是无辜,那天晚上不过是给老夫人送了盏热茶,回来的路上就被少夫人的魂魄缠上,第二日被发现投在了后院的枯井之中。”说到这里,老管家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跟她,这寒来暑往的,在一起也三四十年了,如今却死的如此悽惨,我……我当日没有和仙君说,也是料到了自己会是此番模样,怕仙君见了笑话了。” 浮生也是可以理解,张府里请了那么多无用的道士,自然张家人,府里人是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去讲给一个新来的,不知深浅的道士听的。那么今日老管家能把事情告诉她,也至少说明了他对于浮生的信任了。 “好,那除了您夫人以外,府上可还有别的人遇害?”浮生问。 “暂时还没有别人。”老管家回道。 “可真?”浮生挑着眉头多问了一句。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没了。” 浮生出了张府,就在不远处的小酒馆中落了脚,只等着张府的小厮来报千兰出现。 千兰也是復仇心切,在她走后的的一天,便回到了张府。 第二天晚上,浮生偷偷回到张府。 黑云压月,府中有家猫在叫,叫声悽厉,如同刚坠地的娃娃。 浮生闭上眼,感受千兰。 今晚上千兰很安静。过分地安静,但是她确实在张府。她不是在漫无目的游荡,而是目标很明确地穿过了庭院,在一扇门前迟迟不走。 浮生窥探了屋内的情景,张家的老爷和老夫人好像知道门外有鬼。张家老爷还是最初见到的样子,并不害怕。而张家的老妇人双膝着地,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着些什么。看这样子,应该是佛经,或是在祈求女鬼的原谅。 千兰的鬼魂,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也不动作。 啊—— 浮生捂上耳朵,被突然发出的尖叫声震得耳鸣,一时难以适应。 尖叫声久久不散。 痛苦地像要撕碎耳膜。 浮生调整了很久,勉强能够集中精力再去感受千兰。 再次看到千兰,浮生倒吸了一口气。 刚才的一声尖叫之后,千兰大概是回到了死之前的样子,她的肚子被人从中间剖开,五脏六腑毕露,一根长长的好像是肠子一样的东西露在外面,血顺着那一根东西往外流。 浮生慢慢靠近千兰。 千兰一直在张家老爷和老夫人的门外徘徊,好像是想进去,但是又没办法进去。浮生细细闻了闻,屋子外面全是硫磺的味道,也不怪她不敢进去了。 浮生本来想上前从背后出其不意地抓住千兰,但是被人用手摁住了身体。 她转身,是林城。 “林大人,你怎么……”她还没问完,就看到了林城身后还有两个人。 浮生惊讶地张大了嘴。 无常也来了。 莫不是这里又死了人了? 可是,她一直盯着千兰,她根本就还没杀人。 浮生想张口问,林城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讲话。浮生只能强按下满肚子的疑问,继续观察千兰。 林城一抬衣袖,一阵风吹过,硫磺被吹散。 尽管浮生惊讶林城的举动,但是她想林城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也就没声张。 千兰的魂魄已经恢復原来的模样,不是之前看到的开膛破肚的样子,她撞开门。张家的老两口都被吓了一跳。本来不怕鬼的张家老爷,脸色惨白,而张夫人则是直接晕在了地上。 张家老爷双脚颤抖,往窗边跑,啪地一声,窗被关上,他吓得扶着墙,身体慢慢下落,瘫坐在地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救命,救命……”两声救命之后,所有的话语都被呃在了喉咙里。 千兰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双眼血红。 “大人。”浮生着急地叫了一声林城。 冥界的规矩,鬼是不能杀人的,人在人间的行为自然会有人间的惩戒。死之后,才由有鬼神惩戒。可是林城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千兰杀掉张家老爷。 “别急。”林城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缓下了她的情绪。 张家老爷翻着白眼,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千兰放开了他。 张家老爷在地上勐喘气,几乎要晕过去。 “那个女鬼不会杀他。”谢必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语气轻和。 “为什么?” “这个房子里关着一个魂魄,千兰要救他。”谢必安道。 魂魄? “谁的魂魄?” “她的丈夫。” 浮生瞪大眼,不敢相信。 浮生回想了一下,也确实,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张家的少爷。这么说来,死的不仅仅是张家的少夫人还有张家的少爷。 “阴差管不了人间的事情,但是管得了阴间的事情,现在这对老夫妇既然坏了冥界的规矩,今天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林城语气冰冷道。 浮生了解林城,他不会多插手人间的事情,也不会容许任何人违反阴间的规矩。 浮生躲在草丛里,静观其变,不再出手。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抓住浮生,这一次浮生可以确定,是一双人手。 老管家压抑着声音,颤抖道:“求求大仙,救救,救救,老爷。” 他也是怕极了,连自己的身体都只撑不住了,额头上冒冷汗。 浮生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城,现在老管家看不到林城和无常他们,可是浮生若是没有林城的指示就不敢轻举妄动。 林城负手而立,看着老管家,道:“哼,也不是个好东西。” 看来他是不想让她出手了。 浮生安抚老管家道:“再等等,现在千兰还不会伤到张老爷。” 老管家要说话,浮生又先一步道:“她一定是想要什么东西,那就看看她想要什么?” 她观察老管家的面容,欲言又止,把刚才想说的话又压下去。她和谢必安交流了一下眼神,也感觉到了这个老管家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浮生把老管家安顿在草丛里,自己跟着千兰和张家老爷。 张家老爷踉跄着来到一个废弃的院子,紧接着把挪开了院子里的一块石头,石头小号有一个洞口,洞里面有楼梯,再往下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第4页 张家老爷先下了洞口,千兰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兇残,看得出来情绪已经稳定。 等两个人在洞里走了一阵,浮生才跟着下去。 一路上的等已经被点亮,四周的情况也大概可以看清。前一段路没有什么特点,都是泥土。 到了后面墙上都有些图案。 这些图案有些眼熟,浮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当她看到那朵往生花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这是人界窥探冥界的禁术,有些有道行的江湖术士会略微灵通一些,好拿来骗人。她曾经在往生阁初学府的时候大概地了解过,只是现在距离她离开往生阁的初学府已经百年之久,无法完全记起来这个禁术有什么作用。 啊—— 女鬼悽厉的叫声自洞深处传来。 浮生忙往前跑,到一扇大门前,看到千兰的鬼魂身上大火然然,而张家老爷已经没有了踪影。 浮生帮千兰灭了身上的火。 千兰的魂魄已经被烧毁,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煳。 千兰捂着脸,痛苦地在地爬。 她爬到一扇门前。 “在,在里面。”千兰勉强张开那张被烧得漆黑的嘴,对浮生说话。 “谁在里面?” “我……夫君……” 千兰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撞大门,大门却纹丝不动。 浮生无法,再这么耗下去,千兰肯定魂飞魄散,她不得不把千兰的魂魄收回去,带出洞,去找林城。 “大人,她快不行了。”她出了洞,就把千兰的魂魄放了出来。 看到被烧的焦黑的千兰,连林城都皱了一下眉头,“你先把千兰带回冥界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无常吧。” 浮生也没有犹豫,点了头就走。 浮生带着千兰回往生阁,往药阁去。 鬼医琥珀检查了千兰的魂魄以后就直摇头,“她伤的太重了,先不说魂魄能不能被修好,只说她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说。” “那,那就没什么能救她了吗?”浮生难以接受自己第一次一个人执行任务就看着鬼魂灰飞烟灭。 琥珀隆起秀眉,“有。” “五殿阎罗王那边有冥界的冰灵芝,可以压鬼火之炙。但是冰灵芝素来珍贵,少有流出,而阎罗王又吝啬,想要拿到,也并非易事。” 阎罗王,冥界有名的只进不出的人,想要让他把冰灵芝给浮生这样的无名之辈,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琥珀摇头,接着又眨眨眼,开口道,“你想去阎罗王那边拿冰灵芝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还有个办法,可以去求求阁主,看看他会不会帮你。” ☆、第4章 续命3 浮生斟酌了一下,求阁主不失为一个方法。阎罗王为人虽然吝啬,但是不至于为了一个冰灵芝不照顾往生阁和五殿的关系。 以前她是小鬼差,没有机会见阁主,现在她确实也有机会去见阁主,去向阁主求情。想来千兰的鬼魂本身也归往生阁管,阁主也该是会答应的吧。 浮生把千兰留在琥珀那里,自己借着林城的名头一路进了往生阁主阁。 往生阁主阁外头开满了往生花,但是这些往生花可不是接引魂魄用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在初学堂时,她曾看到,黄泉路上浅色的往生花都是人间的一些无害的花自甘来到阴间,而深红色的往生花则是人间的一些有剧毒的花投入阴间。 那些有剧毒的花,只被引用来守护往生阁主阁。 “大胆,竟敢私闯主阁。”一朵修炼成精的往生花拦住了浮生。 浮生正想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就听到主阁之内轻轻地两声咳嗽。 往生花退开半步道:“请。” 浮生点头,进去。 进到里面的时候,浮生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是冥界。 花,鸟,湖,山,石,还有日光,各种色彩,这些都是只有在人间才能看得到的景象。 冥界无论是日还是夜,都是黑的。也可以说,往生花算得上是冥界唯一的亮点,红色,不同与灰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冥界还会有一个地方胜似人间,就在一片血红的往生花后面。 白衣少年自一棵柳树后而出,衣决飘飘,干净出尘。 此人是往生阁的阁主。 怎么看也是个人间男子的模样,剑眉舒张,粉唇微薄,面似桃花。 这一幕,她曾在人间见过。 当时她和林城出去,见一对男女,相遇后相望,面色潮红,眼底有波澜,暗暗翻涌。 那时候林城告诉她,人间管这个叫做一见钟情。 现在的浮生,仿佛看到在人间遇到的那一对男女。 只见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竹简,在案上轻轻一落,一声干脆的“吧嗒”声。浮生醒过神来。 “阁主。”她低头行李。 “免了。”阁主屈膝,在案前坐下。 浮生站直,想到了千兰的伤势,也就不再对着阁主发愣,“阁主,前两日往生阁有一魂魄逃逸,现在已被抓回,不过为凡人所伤,恐怕难以过今晚,琥珀大人说,阎罗王那边的冰灵芝可以救这鬼魂一命,像浮生这样的鬼差,也无法像阎罗王轻易求得冰灵芝,还请阁主能够出面。” 阁主轻轻“嗯”一声之后,就低头在纸上寥寥写了几笔。 “你且将这封书信拿去给阎罗王便是。” 他将方才写好的信叠好,交给浮生。 “是,阁主。”浮生接过信,将信放好,便告辞,去到五殿阎罗王那里。 阎罗王把冰灵芝拿出来的时候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念着浮生手上的信是往生阁阁主的亲笔信,也无法,只得将冰灵芝交出去。 拿到冰灵芝,浮生便赶回药阁。 琥珀把冰灵芝用鬼术融进千兰的体内,千兰身上的伤虽然无法消失,但是魂魄已经稳定下来了。 看着千兰转好,浮生才安心地回人间。无常和林城还在人间。 人间的张府此时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她一路走,到那个废弃的小院,看到之前出来的那个洞,洞里面还有灯火。 浮生重新幻化成道士的模样,往下走。 走到之前的那扇门前,门已经被打开。 浮生进去,满壁的彼岸花,白色彼岸花,不是冥界的往生花,是人间的曼陀罗。 彼岸花,大致的种类分两种,一种为红色,只在冥界生长,又称往生花,一种是白色,只在人间生长,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曼陀罗华。 白色的曼陀罗华其本身是和冥界的往生花想通,同为彼岸花,因此人间也有借曼陀罗华窥冥界。 浮生往里面走,越走就有越多的曼陀罗华,散发着莹莹白光。 在白光最盛之处躺着一具男尸,由曼陀罗华筑高台,盛放尸体。 尸体上三魂七魄尽散,不知去往何处。 “白已经将他的魂魄带回冥界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吓得浮生一跳。 第5页 她转身,范无救在她的身后,她拍着胸口,“你进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唿。” 范无救又板着张脸,也不言语。 “那我们现在要回去吗?”看着样子,林城和无常他们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再等等,等林城抓住管家。”范无救又说了一句,极不情愿。 浮生点点头,示意会和他一起等。 一刻钟后,谢必安回来,却没有林城的踪影。 谢必安告知林城先回了冥界,让浮生和范无救一道回去。 浮生愣了一下,把活人直接带回冥界,看来老管家和张家是真的触犯了冥规了。 黑白无常一道和浮生回了往生阁。 林城已经在往生阁审问张家老两口了。张家老爷已经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毫不惧怕的模样,懊悔在惊恐的面容上放大,张家老妇人煞白了脸,与死人的面色不相上下,看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林城的旁边是千兰。 千兰被鬼差扣住,不能动弹。但是除了身上被烧毁的地方,看上去也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张家的老两口故意避开林城的方向,他们都害怕见到千兰。老管家在一旁,一直在落泪,不停地向千兰磕头,眼睛也不敢直视千兰。 千兰愤怒,几次欲挣脱,却无奈被鬼差仅仅扣押,血肉模煳的脸上流下了两行血泪。 浮生皱眉,女鬼落血泪,看来死得是极冤的。 “你们就没有想过,私窥冥界的后果吗?”林城面容严肃,绝对不逊色黑无常范无救。 张家老夫妇转过头,都不言语。 浮生慢慢靠近千兰,想看看她生前都发生过什么,在触碰的千兰的那一剎,千兰又恢復了死之前的模样。 张家老两口都被吓坏了,差点就转着眼珠子要晕过去。 浮生闭眼,去看千兰的生前,一幕一幕在浮生的脑海里穿梭。 年幼时待字闺中所绣的鸳鸯鞋,嫁给张家公子大婚的那一天,被公婆打压后在房里偷偷哭泣被一个岁数不小的女人强按着灌药后小腹流血,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到最后丈夫死之后撕心裂肺的痛哭。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闺房中读书,到最后被强制地压在床上,被之前灌药的女人剖开肚子,取出骨肉,强硬地扯断脐带,哭着求着想要带着孩子离开的人,最后一幕,失血过多的千兰死在被血浸湿的床上,死不瞑目…… “都看到了吗?”浮生睁开眼的时候刚好撞上谢必安的眸子,谢必安便顺势问道。 浮生点头,轻轻附在谢必安耳边道,“是被人开腹取子,流血过多而死。” “是还魂术,取七个月大的腹中之子,藉助血缘关系,将婴儿的寿命转移至有亲缘关系的人身上。”谢必安头微转,对着浮生,解释道。 “窥冥界的禁术之一,续命。”浮生反应过来,在洞中见到的那些图案的意思。 “不过他们失败了。” “为什么?” “误把白曼陀罗华当做往生花引魂,至使魂魄被囚困,不得还生,也不得轮迴。”谢必安轻声道。 “那他的魂魄现在……” 魂魄如果没有怨气,却在人间游荡,那么不出一月,就会魂飞魄散。浮生还是有些担心,千兰这么千方百计地把她丈夫的魂魄救出来,又要看着他魂飞魄散。 “已经散了散了三魄,再转世恐怕也是心智不全。” 果然还是这样了。 “人是无法改变因果循环的,你以为你们杀了千兰,取了她腹中之子就可以救活自己的儿子。”林城已经在发话,“倘使如果不是我和无常赶到,你儿子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往生花从来只在阴界生长,人要想借往生花还魂又怎么可能。”林城无论是面容还是要语气都十分凶。 “魂飞魄散。”已经被吓白了脸的张家老爷子放肆大笑“若不是你们,我儿子已经回来了。” “冥顽不灵,你就等着自食因果!” 林城的脸色又严肃上几分,连旁边见惯的浮生也缩了缩脖子,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是鬼差,又怎么会知道人是怎么想的,你们懂我和夫人含辛茹苦将我们的儿子养大又看着他撒手而去的痛苦吗?白髮人送黑髮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吶。”张家老爷那张苍白的脸扭曲着,痛苦着,老泪纵横。 旁边的张老夫人也是,苍白着脸缀泣。 浮生看着他们的模样又觉得有一丝心疼。林城却不以为然,“你为了救你儿子,亲手杀了你的儿媳和儿孙!开肠剖肚,手段残忍。你若是真的为他,就该善待他所爱之人。” “我是为了救我儿子,是为了救我儿子!本来他可以活过来的,就是你,你们……”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周围的鬼差,眼中有怨。 “哼。”林城觉得已经和这对老夫妇勾通不了了,便吩咐周围的鬼差道,“将这对老夫妇直接送去阎罗王处,按照私窥冥界,违反冥规处置。” 鬼差强硬地把张家老两口带了下去。 张家的两口被带下去之后,林城才把目光转到老管家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家人会知道窥探冥界的禁术便是你在里头牵桥搭线的吧。” 老管家目光躲避了一阵,大概是心中知道骗不过鬼神,就没有撒谎,直接扑倒在地,“求,求大人原谅小民,我也是着急,看到老爷和老夫人悲痛不过,才出此下策的。” 老管家刚刚讲完话,旁边的千兰就呜呜地出声,试图挣脱。 老管家见此状,畏惧地后退了几步。 “说,到底是为什么?”林城声音提高几分。 在大堂里但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从方才千兰的动作上看出来,这个老管家在撒谎。 老管家面色一变,不敢出声。 “你之前说的千兰杀的你夫人是怎么回事?”浮生突然想起来,之前老管家有刻意地告诉她千兰曾杀掉过他的夫人。那时候老管家是说他夫人是枉死,可是她方才在千兰的记忆中见到一个中年女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老管家的妻子不是枉死,而千兰也没有失神智随便杀人,那个曾经两次夺走千兰孩子的女人,便是他的这位枉死的夫人。 老管家似乎是被浮生一问给问倒了,面色为难,不开口说话,如临大敌。 “你不开口没关系,你夫人死了还没有过头七,应该还在秦广王殿中,要不了两天,她就会路过往生阁,到时候亲自问问便是。”林城威吓老管家道。 ☆、第5章 续命4 老管家的脸轻一阵,白一阵可能是知道自己都瞒不过了,无力地倒在地上,泪也不流,汗也不冒。 老管家眼神绝望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用力活着就可以有好的生活,可是我没有,直到四十岁还在街上做一个脚夫。后来,我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张府,在张府里摸爬滚打十年,做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我已经老了,我已经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有更多的机会了,可明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甘心啊,于是我千方百计地寻找法子长生。过去的五年里,是找到了很多的方法。但是那些方法,经过试验后,发现都是假的。我又开始找方法,直到我找到了一位江湖术士,自称有起死回生之术。那个时候又正巧,少爷走了,我便将起死回生之术告诉老爷和夫人,想要从少爷身上了试试,看看是否真江湖术士讲的是真事。那时候老夫人有些犹豫,害怕遭报应,让老爷不要尝试。可是老爷不怕,他认为鬼魂復仇是不存在的事情,所以就让我的夫人行了那江湖术士的法子,去少夫人的肚子里取出孩子,用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来延续少爷的命。事后千兰的鬼魂回来復仇,我夫人因为害怕,就想将事情公之于众。我无法,只得将她杀了,投入枯井之中,谎称是少夫人的鬼魂杀的。” 第6页 他皱皱的眼皮底下眼神空洞,漆黑,“我一直以为,只要拼命争取,就什么都可以得到。” “人事有命,天占三分,人占七分,而你却试图将三分天命改变,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林城紧绷的脸上少有的松弛。 大堂里一片安静,似在嘆息。 人总是贪婪。 “三分天命,命该如此。”老管家在地上苦涩地笑,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使他的笑声时断时续。 浮生不忍再问,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夫人之前为何又要将千兰的孩子打掉。” 老管家继续无力地笑,笑的整个人都接近崩溃,“张家老爷,要什么有什么,不仅有儿子,连孙子都要抱了。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就让你的夫人去给千兰餵了堕胎药?”浮生简直无法去看这个已过半百,却什么都看不开的老人。 “我私下告诉老爷,少夫人和下人私通。奈何少爷如何也不相信,始终维护少夫人。老爷气不过,就让人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被少夫人发现,我夫人便按着少夫人把药观了下。” 说到被强行地灌下安胎药,千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甩头。被烧焦的脸上流下了眼泪。 浮生嘆息,看了一眼千兰,这个可怜的女人,沦为了人间七情六慾的刀下鬼。 林城一拍桌案,打破了静谧悲伤的气氛,“利慾薰心。” 老管家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以后也不再挣扎,只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城一声令下,叫阴差将人带了出去,送至五殿阎罗王,以凡人肉身,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送走了老管家,信差才放开千兰。千兰安静下来,看起来身上的怨气已经解除了。无常到他的身边,谢必安声线平和道,“你丈夫将过奈何桥,你现在去也许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听到了丈夫,千兰抬起头。犹豫了一会,自愿地把手抬起来。 千兰的事情结束后,林城又忙着去调查偷渡的事情,暂时将安抚鬼魂的工作都交替给了别的阴差,浮生也跟着他忙里忙外地去查偷渡的事情。 等到缓过神来歇一口气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之前在处理千兰的事情之前,她曾答应一个摆渡人要为他送信的。 浮生一拍自己的脑袋,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好好的事就这么给忘了。本来要不了那么麻烦,现在看来她还要转身再去一趟人间把信给送了。 再到那里的时候,浮生明显已经对当地的路况熟稔的多了。 她跟着书信上的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小山村,山村里红红火火,锣鼓喧天,好像是有人在办亲事。 浮生在冥界可见不到这样的事情,也就禁不住上前想去凑个热闹。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场婚事也不过是排场大,人却都不是很开心,丧着张脸,样子与范无救有的一拼。 浮生本来想要坐下来讨口茶喝,见到此番模样也是不敢向前了,还是老老实实得去送信了。 信上的地址同方才婚宴的地址也不远,大抵几十步路便到了。 浮生擦了擦汗,站在篱笆外头,里面的人正在烧饭,炊烟裊裊,从破烂的窗口里趴出来,灰灰的一缕,飘向天空。 浮生往里面叫唤一声,“有人吗”,便见着一个小丫头从屋里头跑出来。 “什么人?”小丫头在门口,远远地观望了一眼,才走到篱笆边。 “我是替你父亲来送信的。”浮生交着是个小女孩,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听到是父亲的信,那小女孩一把跃过了低低的篱笆,到了浮生面前,眨巴着两下眼睛,语气也是毫不客气,道:“哪呢?” 浮生从怀里摸出信,递给她,“你可收好了,给你母亲看。” 是了,她辛辛苦苦特地从冥界出来给他们送信,可不是得收好了吗。 “我妈在那里参加婚礼呢,你要不进屋里来,正好这里烧着饭,你吃一碗等等她,如何?”小姑娘将书信好好地藏进自己的袖中,使劲往里头塞。 浮生琢磨着自己也好久没吃过人间的饭了,这走一趟吃一顿也不为过,便应了下来,跟着小姑娘进屋。 屋门合上之前,唢吶声再度响起,远远的隐约还听到一声送花轿。 浮生想到了来的时候见到地景状,便问道,“你们这里的婚俗可是出嫁行礼时不苟言笑?” “哪里来的这样的风俗,出嫁不都开开心心地吗?”小姑娘看着灶台,边添柴边答道。 “那为何我见到刚才他们都丧着脸。” 浮生问出口之后,小姑娘脸色也跟着变了。 “姐姐,你过来我同你讲。”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什么?” 她走近,压低声音道,“对头山上有个土匪窝子,时常来这里打劫姑娘,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就是被强迫去当压寨夫人的。” “我娘说,等我大些,就带着我搬走。” 浮生这才明白方才那些人为何都丧着张脸,又想到些什么,道:“这里就没人管管吗?” “没人敢管。” 浮生想到了人间的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也是人各有命,浮生也无法插手人间的的事情,只能嘆息几声。 吃完饭后,浮生也没有见到小姑娘的母亲,就匆匆道别,往回赶。 ☆、第6章 三途河 1 等她回到三途河岸的时候,牛头马面看着一个姑娘正在渡河。姑娘一身喜袍,模样姣好,头上却有个疤,流着血,看样子是新婚当天撞墙而死。 浮生也没有多注意,毕竟以人自己的话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类似于这种嫁的不好,自杀,重新投胎的在冥界也多的是。 她一回到冥界,就被林城拉着去做苦力。刚刚从三途河回来,又被派去三途河去调查一个有问题的摆渡人。 浮生接到命令就跟过去,即便是抱怨,也不敢马虎。 她见到那个摆渡人的时候吓一跳,不就是之前将信转角给她的那个中年男人吗?怎的会这么巧。 浮生本来想装作人的样子,引诱其为她渡河,现在看来,这种方法也是行不通了。她又想到,林城是个极其看重结果的人,没有结果地白跑一趟肯定会回去挨骂。 她就兜兜转转地在三途河旁边,来回走了几圈,后来干脆躲在养生花丛里看着中年摆渡人。 浮生蹲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活人过河,差点要失去耐心走掉的时候就正巧碰到摆渡人摇着一个活人过来了。 浮生也不敢眨眼,就盯着那活人看。 活人是个人间的女子,长得美极,远远看着,聘聘裊裊,骨子里有一股妖媚之气,近近一看,那妖媚之气竟然比狐妖还盛上几分。 浮生也不奇怪。但凡是平常人,谁会没事来冥界,这女子异于常人,反倒是一切都看上去正常了。 浮生紧紧跟着那聘聘裊裊的女子,一路也未曾歇下来。 第7页 她的步子极小,走路也是屁股一扭一扭,像极了人间青楼里的小姐。 浮生在她后头一路跟,想着要去和林城交差,也不敢马虎。 突然浮生的肩膀一重,吓得她倒吸一口气。 回头一看,竟然是牛头,后头还有马面。 “你跟她干嘛?”牛头粗狂的声音有些呆。 浮生觉得好笑,什么时候牛头马面还管伺阴差跟踪活人的事了。 “林城让我去查偷渡案,我一看这个是个活人就很上去了。”浮生毫无察觉道。 “你,你到她前头去看看,她可是活人?”牛头呆里呆气地指着那女子。 浮生皱皱眉,感觉不对劲。 牛头马面不要说平日里与她来往不多,就是在冥界也是有名的没心眼,没道理会这么跑上来和她开玩笑。 “麻烦大哥行个方便,告诉我此女是何等妖物?”浮生话锋一变,抱拳,讨好牛头马面道。 “她是狐女。”马面大抵是闲牛头说话支支吾吾不利索,先一步开口。 浮生吓了一跳。 竟是狐女。 狐女是人狐结合的产物,天生媚态,本是狐脸人生,但是只要吃人,吃魂或是吃冥界的阴差就可大涨修为,变成人脸。 幸得她方才要跟上去被牛头马面拦住,要不然这破东西还不得吃了她来维持她的好皮囊。 转头一想,摆渡人竟然会放此等妖物过河,简直是危害冥界啊。 林城以为,是偷渡的活人作了祟,扰乱了冥界的秩序,如此看来,何止是活人,连妖物也跟着偷渡。 这事她得回去马上报告林城,以免多生祸端。 浮生道谢牛头马面之后回到了往生阁,找到林城禀报此事。 林城知道后一拍桌案,起身,“猖狂。” 林城吓得浮生缩了缩头。 “林大人,现如今你看要怎么办?” “继续追踪那个渡夫,看看他为何要这样做。”林城无端对着浮生又提高了几分音量。 浮生眼睛乱飘了一通,领命道,“是。不过大人,我有个好办法,比我们一个个要快些。” “什么办法?” “不若我们买通些凡人,让他们假装偷渡,然后把那些载着他们偷渡的渡夫都引出来如何?” “这法子我也想过。让凡人来冥界,往生阁和秦广王殿自然不会反对,可是其他八殿,若是想让他们都同意恐怕是得费点劲。”林城皱着眉头道。 浮生也知道,现在偷渡案只有往生阁与秦广王殿深受其害,自然是抓住帮助偷渡的摆渡人越快越好。但是其他的八殿,说到底他们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的损失,想要让他们同意,简直是难上天。 “人不行,那就干脆用鬼。” “怎么说?” “渡夫能帮着人过河,难道就不能帮着鬼魂渡河吗?” 林城点头,算是同意浮生的猜想。 “只消得把那些鬼魂找来,前后三三两两假装渡河,我们再埋伏在河对头,把他们重新收回冥界。” “到时候只要在鬼魂功劳簿上加上一笔,少受些刑,大抵还是有很多鬼魂愿意乖乖听话的吧。” “可行。”林城在浮生说完后脱口而出,显然是极其同意浮生的想法了。 “好,你明日就到秦广王殿中要一些鬼魂,派人送他们到三途河旁,而后我派一些人手去三途河阳间岸头接应。”林城吩咐道。 “是的,大人。”浮生心中暗喜,看来自己又可以记上一功了。 ☆、第7章 三途河 2 浮生向秦广王借了一百来个鬼魂,约定一天之内归还。 出发前她向鬼魂们同意口径,说是有狐女惊扰秦广王殿,他们是趁乱跑出去的。 浮生领着鬼魂去三途河的时候遇上白无常谢必安,他本来和浮生点点头就走过去。浮生没想到他又会折回来,抓住浮生的胳膊,“你想清楚了,你和林城和秦广王借了一百个鬼魂,若是有什么意外,这些鬼魂逃脱了,那你……” 他欲言又止,浮生傻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你怎么了?” 浮生可能会怀疑自己管不好这一百个鬼魂,可是她绝对相信林城可以。 谢必安有什么要说,出口的时候又止住,“不要只顾着那些鬼魂,留意那些渡夫。” 摆渡人? 若是没有什么差池,只要一有证据就可以将他们一举抓起来,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意外。 “我会的。”不管怎么说,白无常也是关心她,听他的总是没错的。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谢必安转过头的时候她又拉住他。隐隐约约方才谢必安的话都预示着他知道一些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你跟着林城没多久,这其中的曲折也不懂。”谢必安少有地皱眉,好像是在为她,连旁边一向脾气很不好,丧着脸的范无救这回都显得格外耐心,静静地等谢必安把一切都交代了。 “没有关系。” 在她眼里,她只要把那些鬼魂送过去,自己不行就撤,那边只要交给林城就好了。 浮生带着一帮阴差压着一帮鬼魂到了三途河岸边,三途河岸边的水时急时缓,流向难以揣测。 浮生和阴差们潜伏在岸边的往生花从里,将鬼魂一批一批地放走。 那些鬼魂往三途河边奔去的模样极其真实,仿佛真是要回到人世间一般。只是到河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好在摆渡人没有发现异样。 先来的摆渡人见到一帮的鬼魂也没敢向岸边靠近,撑船回到了阳间的岸头,没敢过来。 过不久浮生又放了一些鬼魂到岸边。 也是在不久之后,一批的渡夫撑着船从对头过来,数量惊人。而且像是有组织一样,丝毫不乱,可是完全看不出来是谁在带头。 浮生看了看身后的阴兵,连同对岸的人加上去人数也不够这些渡夫的一半。 渡口只有八十个鬼魂,怎么会来上百艘渡船。浮生看着这样的局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来谢必安的担心还是对的。 像他这种时常在渡口走的阴帅,有多少渡夫是有问题的,心里大概也是有点数的。所以方才才会那样的欲言又止。 但是他大概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渡夫被人收买。 本来说好是一百个鬼魂全放走,不得已,她只放了八十个,其他的让阴兵暂且收入笼中,藏匿起来。 匆忙之下,她又抓出一个鬼魂出来,是个衣着靓丽的女子,额头上的伤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不久前就是在三途河的渡口见过这个女人,穿着喜袍,她该是不会认错的。 “姑娘,你听着,在秦广王殿中,你应该已经知道自杀而死的话,到了阎罗王处将沦落至十八层地狱,不到年限不得超生,但是只要你现在过去,到对岸去,告诉要抓你的那个男人,让他不要行动,到时候你只管往往生阁来,往生阁直接将你送去重新投胎。”浮生说话着急,也没顾得上缓几口气,直到把话说完。 第8页 穿着喜袍的女子双脚颤抖,像是怕极了,浮生寻思着这女子不可靠,正想要换人,却听到那女子声线都颤抖着道,“我我我去。” 浮生眼看也来不及重新找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定,却也无法,“快去。” 说完,鬼魂迈开盈盈的双腿往渡跑去,跑得有些踉跄,东倒西歪。 她红色的喜袍,一下子吸引了渡船的渡夫的注意,有渡夫停下来专门等她,再一起出发。 浮生盯着那艘船,一口气始终不敢放下。 一个人悄然来到了浮生的身边,带起一阵清风,捲起了浮生鬓角的头髮。 “谢必安。” 浮生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敢相信道。 “你怎么来了?” 谢必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已经让鬼魂传话给林城,让他不要行动了。” 谢必安看着浮生紧张的神情,安慰道,“没有关系,我已经通知了秦广王,让他调派了人手过来。” 浮生看着谢必安,她发誓,没有哪一刻会比那一刻她更崇羡谢必安了,说不上来是感激还是什么,总之她觉得认识谢必安是三生有幸。 谢必安看着浮生的模样,本来不太好的脸色也轻和下来,“你还是不适合做这些。” 浮生也没懂,谢必安怎么没由来地就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眼下的情况,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谢必安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你可知道为何今日那些渡夫会这么多人一起来?”浮生望着往对面岸头去的一群渡夫,即使很远了,看上去还是非常的庞大。 “你们放了这么多鬼魂出来,他们大概是害怕有问题,又不愿意错过这一笔,便一批人一起来,为的就是让你们看到他们按兵不动,从而再找别的机会逃脱。”谢必安解释道。 “所以我方才是正中下怀了?”浮生刚刚就送了一个女子去报信,想来正和了那一帮摆渡人的意。 “像他们这么一帮人有条不紊的操作,背后一定是有人,再说近来这么多活人偷渡,在人间想来也是有接应的。” 浮生听了谢必安的一番分析,脑袋中简直像被拨云散雾一样的,逐渐清晰。 谢必安看着浮生,盼着她再问点什么,却见浮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始终没有再开口,嘆一口气。 “你怎么想?”谢必安头微转,问浮生道。 “我觉得你说的极对。”浮生以为谢必安是没有满足她的敬佩的模样,非要她夸夸自己的推理。 谢必安摇摇头,不再说话。 按照预想,林城收到消息之后按兵不动,浮生在对岸守着那一帮摆渡人,重新放出另外二十个鬼魂。 鬼魂还没有上船,就被阴兵拦下来。 接踵而至的另一批阴兵,将想要逃跑的渡船都束缚住,浩浩荡荡,几百个摆渡人一起被捕。 等到林城到的时候,看到几百个摆渡人都被带着走,他也惊了一下。 浮生向林城解释了缘由。林城连连向谢必安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8章 三途河3 几百个渡夫一起被抓获,这件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冥界,浮生一时也成了响噹噹的英雄人物了。 当然她也不忘去感谢谢必安,准备了两壶人间的好酒,想要去拿给他。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之前那个穿红色喜袍的姑娘,当日说是要将她直接送到往生阁往生的。 她使劲地回想了一下,算到今天刚好是她的头七,便也没心思送什么酒,赶回往生阁在黄泉路上等着她经过。 那姑娘一步一步失了魄一样地走过来,无意间看到浮生,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想来她应该也是觉得浮生已经忘记了。 浮生上前打招唿。 “怎么,以为我会忘?”她一副得意的模样道。 那女子摇摇头,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本来还以为你当日肯定是做不到的,没想到你还真到了对头告诉了林大人。”浮生大胆地告诉她,她对于这个弱弱小小的女子的想法。 “我不会。”那女子开口道,“人命要是想要自己掌握,怎么可以由着恐惧支配。” 浮生着实惊讶,这样的一个女子竟会说出如此豪迈的话来。她又看到女子头上的疤。想来她的死亡也是她对这句话的践行。 很多人无奈庸碌地活着,哪怕再怎么不如意都要将就着,说来很大的原因都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而这个女子不能支配生命,却躲过了死亡的恐惧,自己支配了生死。 浮生觉得自己也是碰到了奇女子,便也不顾着她本身提着的酒是要给谢必安的了,直接找了一处地方和此女子小酌起来。 那女子不喝酒,就看着她喝。 待到浮生喝的昏昏沉沉之时,却听到那女子说了句,“你知道我认识其中的一个渡夫,我真没想到竟然他会在这里。” 浮生听到她还认识摆渡人,摇摇头,清醒起来,“哦,是哪个?怎么认识的?” “我小的时候管他叫三叔,住我家隔壁的,没几步路,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等我大些后,三叔就被通缉,后来就再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来了这边。”女子回忆起昔日,不由感慨。 “他来这里赎罪了,他在人世的时候一定做了很多恶事,才来的这里。”浮生说着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 女子低下头,“可怜了她的女儿,从小就没见过她爹长什么样,还要三婶,一个人要养活一家子人。” “只盼着今后他女儿长大成人了,不要像我一样,被山里的土匪窝子的人抢去当夫人。”女子有些无奈,又好像放下了前生,目光中无太多痛苦之色。 浮生晕着头笑了两声,安慰了一句“没关系,都过去了。”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脑海中有一些画面像跑马灯一样穿过。 从摆渡人嗯嗯啊啊地把信交给浮生,到浮生把信转交给她女儿的路上碰到一场异样的婚宴,到在三渡河边碰到此女子……然后是女子说有个认识的摆渡人…… 这一切连起来太过于顺了,乃至让人无法相信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浮生放下手中的酒,称着两坨红晕,问道,“你可是连阴山上要被劫去当压寨夫人的姑娘?” 女子睁大眼,还以为自己碰上了老神仙,不可置信道:“你如何知道?” “我……”浮生停了一下打了个酒嗝,真是醉的不轻了,“我前两日路过那边,看到你将出嫁,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你渡三渡河。” 女子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模样。 浮生低下头,想到了她当日的见死不救,又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想着改日还是去拜访一下。 “走,我带你去找林城。”此时浮生已经完全没有喝酒的兴致了,搭着女子的肩膀就摇摇晃晃地往往生阁去。 第9页 —————————————————— 在三途河偷渡案中往生阁的功劳为首,所以审问的渡夫的事还是落在了往生阁头上。 有始有终,林城抓了渡夫自然也是由林城审。浮生便又开始吃苦,没日没夜地跟着林城在往生阁地牢里面审犯人。 “林大人,我们这一次审完可以放个假吗?”浮生已经许久没有过假期了,想想每日跟着林城威风是威风,可是也没有那时候她在往生花海里多干了两百多年独占鰲头的那种惬意。 林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做好连饭都没得吃。” 浮生委屈地闭嘴。 方才休息一会,林城便又从牢里提了两个摆渡人出来。 这些摆渡人的嘴都像是叫人间的胶水给粘住了一样,审问了一圈也不愿意讲。 浮生也有些着急,再问不出来,按照林城的性子那些摆渡人马上就该要受刑了。 ☆、第9章 雾散 1 地牢阴暗,幽幽的鬼哭声令人发憷。浮生听着那声音却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时不时碰在一起。 耳边有急匆匆的一阵风带过,而后一阵喃喃细语。 “浮生。” 林城一声吼,声音响彻地牢,让她所有昏昏欲睡的心情都消散,醒过来不知东西南北。 “林,林大人。”她的脑袋恢復运转。 “跟我去趟人间。”林城对此时还晕晕乎乎的浮生十分不满,脸色难看,严厉地吼了一声以后就从地牢中消失。 浮生也没管有没有听清,林城走了就跟着上去。 “大人,我们为何又要去人间了?”路上浮生小心翼翼地问林城道。 “有阴差已经找到了摆渡人在人间的接应。” “谁?”浮生想了想,谢必安曾说过这些摆渡人在人间肯定也是有接应的。那时候情况紧急,她也没多想,回往生阁也都忘记了,再加上连夜地提审,精力耗尽,更是记不起了。 “我派去人间侦查的阴差。” 浮生撇撇嘴,原来林城早想到摆渡人与活人之间可能有勾结。 她跟着林城上了连阴山,起先还没认出来,后来走着走着觉得这路越有越熟悉,心中谜团丛生 “大人,与摆渡人有勾结的人在此处?”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无人问津,才能遮人耳目。”林城以为浮生是不相信如此偏僻的地方可以进行活人与死人之间的交易。 浮生听这回答,也是应正了她方才问话。她心中浮沉不定,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在此地见过一位摆渡人的亲人告诉林城。 林城这个人,铁面无私,不讲人情。若是告诉她,不要管那两个母女与此事是否有关,他都必定会将追查到底,不把别人的生活搅乱不罢休。 “浮生,跟紧了。” 林城在前头提醒了一句,浮生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太投入已经和林城差了一大截了。她几步子小跑跟了上去。 路越来越熟悉。 浮生的也越来越纠结。 “林大人。”她正要开口说,就见林城换了一副模样已经在敲门了。 她看到不是自己认识的那扇门,心里松了口气。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倚着拐杖的老者,枯藁的面容有些憔悴,萎缩的眼窝深陷,黝黑的脸上毫无光泽。 浮生此时还是活人看不见的阴差身份,就没等着老者把门敞开,自顾自就进去了,林城在门口和老者佯装问路闲聊了一会。 浮生在里头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出来了。 她出去的时候老者抹着眼泪,林城满脸无措地站在那边。 林城摇摇头,就道别道,“老人家,你休息着吧,我要继续去赶路了。” 那老者将眼泪抹干,再去关门,“好,你去吧,当心了。” “怎么了?”等到老者把门关上后浮生问。 “亲孙女死了,嫁给山上的土匪不愿意,撞墙而死。”林城有点想到了前几日浮生带去往生阁的红衣女子。 浮生知道是谁,心中有些不是太爽快,轻轻“哦”了一声。 “如何?里面可有什么异常。” 浮生摇头,“只有他一人,没有任何异常。” 犹豫了一下,浮生道,“他刚死的亲生女住的离他不远,我知道,因为她死的那一天我来过。” 她知道林城会问她更多详细的经过,不过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方才忙忙把话接上,“不若你我一同去她孙女住的地方看看。” 林城不发一言,跟着浮生去了。 浮生带着他来到那日她看喜宴的地方,那女子走了没多久,门前还有做法燃尽的灰和少许的纸钱。 这一次,浮生和林城都直接进去。 进门就有一对夫妇在吵架。 “我说了吧,我说了吧,亏心事做不得,你看看现在遭报应了吧。”一个中年女子,拿着手绢在外屋哭。 一布之隔,里屋传来阵阵的男人的哀嚎声,地上有一条血带。 “快,快去找大夫。”里屋的男人边痛苦,边朝外屋叫着。 “你让我上哪里给你找去,我们这山头又没有大夫,去别的山头给你找大夫来,恐怕你……”说着她又掩面哭泣。 浮生与林城走进里屋,入眼满是鲜红的血,有坑洼不平的地方,已经积起了一个小血潭。 床上有一个穿着土布衣服的男人,抱着他只剩下半截的腿痛的直打滚,他用粗布衣裳仅仅地绑住那条断掉的腿,却无济于事,鲜血直流不止。 浮生闻着屋里头重重的血腥味皱了眉头,“也就今晚了吧?” 林城点头。 “命不够硬,却偏偏要和鬼打交道。”浮生看着那条流血不止的腿摇头道。 “等等就抓着他去对质吧。”林城的意思是要再等他一会,当着他的魂魄质问了。 ☆、第10章 雾散 2 林城与浮生看着男人在床上疼的打滚,一度想要下床,挣扎着想要把学止住,不过也是徒劳无功。 屋里头的两个人已经不吵闹了,女人也不哭了,嘴里头一直念着经,好像这样他的丈夫就能好过来。男人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浮生与林城对看一眼。 林城伸手想要把男人的魂魄直接抽走,浮生本来想阻止,一双修长,节骨分明的手却先她一步。 “君大人。” “阁主。” 林城抬起头的一剎那也是惊住了,浮生同样。 今日的君莫是一袭紫袍,袖口上混着金边,怎么看都不像是冥界的人,而应该是人间不食烟火的贵公子。 当然浮生惊的不是阁主有着人间公子的气息,而是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可。”君莫还握着林城的手道。 他倒是没什么自觉,可是往日里一直板着脸的林城少有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脸色,假装不经意地从阁主手中抽出手。 第10页 浮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珉着嘴偷笑,但是被阁主淡淡的眼光扫过,她又只能憋着。 她想着林城这次要受罚了,直接从奄奄一息的活人身上取魂魄,还被阁主看到了。 没想到的是君莫扫过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道:“他的魂魄被人动过手脚。” 林城听后脸色一变,靠近看了看,感受着床上将死之人的魂魄,“有毒。” “他的腿,就是被魂魄之毒侵蚀肉身的结果。”阁主冷冷看着床上那人,接着道,“恐怕也不只是一条腿。” 浮生上前,将他编编的浸渍着鲜血的麻布裤腿撩起来,看了一眼后,厌恶地后退了两步,道:“他也真是下得去手。” 床上的男人,被浮生撩起的裤腿下面缠着一圈一圈白色的布带,布带下面的伤口都塞着棉花,嵌在肉里面。 浮生这才明白,这个人为了防止毒物蔓延的方式就是将自己被腐蚀的肉一点一点切掉,而刚刚,这个男人的小腿开始腐烂了。 “能让人连命都不顾的会是什么?”林城在浮生旁边小声琢磨道。 三个人一起沉声,屋子里一片安静。人实在太容易被诱惑,谁又能说的清楚又是那一层关系让一个人不顾性命。 “先把他带走吧。”君莫开口道,手一收,把躺在床上没了的男子的魂魄收了。 “他不会有事吗?”浮生用极轻的语气偷偷问了句林城。 还没等林城回答,君莫的眼神飘过浮生,好像在告诉她,他都能听得到。 浮生低下头,老实地跟在后面,不再讲话。 外屋里的女人此时已经完全安静了,嘴里念着佛语。 浮生跟着林城和君莫回冥界的路上,林城忍不住好奇,问道,“君大人,你怎会到此地?” “刚巧路过。”君莫潦草地回答道。 连浮生都知道,君莫就算真的是刚巧路过,也不会过来问候半句,现在这样过来,定不是巧合,最该的是他也在查什么。 林城于浮生相视一眼,都没再问。 —————————————— 带着男人的魂魄回到冥界后,君莫就把男人的魂魄带到了琥珀那边。 琥珀粗粗检查了一遍,道:“是妖物的毒。” “是何妖物?”林城问。 “狐妖。”琥珀凑近一闻,又迟疑道,“好像又是人。” “狐女。”林城和浮生异口同声道。 浮生是想起了之前他和林城禀报过的在三途河的阴间渡头见过狐女,那么林城想到的应该也是此事。 琥珀的眼睛也是一亮,似是在证明浮生是猜对的,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怕是他已经和人狐女配过了。” 这一点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 狐女,人与狐在一起而产生的不人不狐的妖物,有悖自然常理,活不长久,便会找人□□,脱尾入人肚,以凡人的肉身修炼,减少对其自身修为的损伤。又因其属性极阴,要以阴气入尾,方能修炼。再将修炼好的尾巴,转接到自己的身体上,得以延年。 “狐女需要阴气与活人偷渡是何关系?”浮生多问了一句。 林城犹豫了一会,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掩人耳目。”许久没有发声的君莫道。 林城似是觉得他说的有理,转身对着他道,“如何掩又为何掩?” 君莫拂袖,道:“买通活人偷渡,她自己往死人的地方去集阴气。” 药阁里安静了一下,大家都还没答应过来君莫所说是何意。 林城最先出声,“我大抵是知道了,狐女续命有违常理,必会遭天谴。因此她便以活人为饵,将我们的视线转移,阴差以为是活人偷渡,自己再潜入冥界,汲取阴气。但是她什么都算到了,唯一没有算到的是此人还没死。” 若是此人早死了,魂魄一离体,又加之狐女种下的剧毒,就该是灰飞烟灭了。 浮生想,也亏得君莫及时出现才让此人的灵魂得以保存,让事情的进展也能顺利些。 “鬼魂还有救吗?”想通之后林城又立马问琥珀道。 “我应该可以,早些年狐妖肆虐之时,不少活人为狐妖所害,魂魄入阴间时,我对此也有些研究。”琥珀翻弄了一番,道:“不难解。” “那便好。”林城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之前那一章更出来就觉得有点问题,所以自己有重新都改了 ☆、第11章 雾散3 “浮生,你去人间看看,有没有狐女的下落。”林城吩咐道。 “好。”浮生应道。 “我同你一起去。”几乎是浮生承了林城命令的瞬间,君莫开口道。 浮生愣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林城。林城也有些疑惑。 君莫却转过头对浮生道,“狐女的修行远在你之上,若是你与她正面相遇,会如何?” 浮生想了想画面,自己万一不小心被狐女发现,那狐女的修行又在她之上,多半会被吃掉。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 林城虽然知道君莫的意不在保护浮生,但也觉得其说的有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 浮生跟着君莫出了冥界,本以为又会去那座山头,却没有,而是化成人在人间逛了几圈。 “为什么不直接去那座山中找呢?”浮生本以为君莫在人间晃是知道些什么,便跟着,也没敢打扰,可是晃了几圈之后她就发现君莫好像出来根本不是来寻找狐女的下落的。 “狐女妖气重,自是喜欢在人群密集之中,来掩妖气。”君莫在一处茶馆落座,座前的台上是歌舞笙箫,他的手里拿着茶,旁边有小厮续茶。 浮生靠着桌子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台上的戏剧乒桌球乓,君莫却是津津有味。 “阁主,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人间?”不知看了多久,浮生在旁边随意地问了一句。 君莫看得入神,好像也没听到。 过了一阵,浮生以为他是真的没听到,不会回答了,他却把视线从舞台上移开,转到浮生身上,轻轻一笑,如沐春风。 浮生一时看呆。 君莫又转过头,听着台上的咿咿呀呀。 一曲结束,本来浮生以为一时之间走不掉了,却没想到君莫站起身来,走到茶馆的后院去了。 前院里一支戏曲又开始了,锣鼓声,人声,戏子唱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稀稀落落地传到后院。 君莫在一处地方停下,站了有一会,又对着浮生道,“你怎么看?” 浮生只当是君莫一时兴起,来后院看风景来了,道,“有些冷。” 君莫扫了一眼浮生,微微嘆息,復又往前。 走了一阵,浮生才觉得不太对劲,鼻子间若隐若现地有一股狐狸的骚味。 第11页 她方才明白过来君莫问她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阁主,我,我知道了,这里好像有狐妖。”她还无法确定是不是狐女,毕竟这里的人气太盛,妖气被轻易盖过不说,人气也无法判断是人的还是狐的。 君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脚下踩着梧桐落叶,脆脆地裂开。 到了一间屋子外头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闻到狐女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君莫与浮生重新幻化成在冥界时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进到屋子里。 浮生进去的时候一惊。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吃活人,嘴巴周围全部都是血,她一下子也没看清楚是什么模样。 随后她吃了半个人,像是吃饱了,抬起头,心满意足地咧嘴一笑,嘴馋一圈鲜红色的血,逐渐蔓延,至脖子后根。 浮生看到那个小姑娘的脸的一剎那差点没站住。 “你认识她?”君莫站在浮生旁边扶了她一把。 “她是三途河上一个摆渡人的女儿。”浮生又止住,“我以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人。” “她从来都不是人。” “何以见得?” 君莫也不回答,就看着小姑娘。后小姑娘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干净嘴上的血,大抵是恢復了理智了,看着被自己的残害的尸体有些忏悔。 随后,她又慢慢潋起自己的妖气。 浮生惊觉,原来是真的,她从来都不是人。她又想到之前,小女孩生灶,让浮生等她母亲回来,亏得那时候没等到,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是那母女两的腹中之物了。 “她是狐女,也未必是我们找的狐女吧。”浮生想到了琥珀曾经说过的□□的问题,这么小的姑娘又怎么可能。 “确实不是。”君莫断言道,仔细考量了一会后,復又开口,“她身上虽然有狐妖之气,却还是不敌人气,她应该是我们要找的狐女之后。” 狐女之后。 “可是她方才是怎么敛起自己的气息地呢?”她想起小姑娘吃完后便将自己的狐媚之气收回去,实在是觉得瘆的慌。若是每个狐女都能如此,人间眼下的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 “上等的狐族可以将自己湮没在人间,恐怕如今我们看到的如今的狐女,应该是和青丘九尾狐族有些关系的,至于关系深浅,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为浅。九尾狐族素来长寿,九命一狐,若是嫡系,又何须大费周折,收集阴气,承了母狐一条尾巴,救够活上上万年。”君莫款款道来,似是对其中原由极为了解。 浮生也只是光顾着听,还未想到往生阁主如何对九尾狐族之事瞭若指掌,半响之后,安心地点点头,算是消除了之前的顾虑。 ☆、第12章 雾散4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可要抓她?” “我们只需要跟住她,便能找到她母亲的下落。” “万一她要再害人呢?”浮生想起她方才吃人的场景,万一再害人,岂不是很难收拾。 “她吃完人后就面露后悔之色,看来是极不想,却又不得已而吃人,若是她要再去杀人,至少也是将这半个人吃净后再去。”君莫极耐心地为浮生解释道。 浮生点头,觉得君莫说的极对。 往后小狐女就一直呆在那个房间里,浮生就守在房间里,君莫觉得无趣就去了外面听戏。 等了一下午的时间,至天色全黑,前院灯火通明时,浮生才听得门外有些动静。摒住唿吸,等着狐女进门,却没有料到进门的却是一个男子。 男子风度翩翩,一脸富家公子之色,摇着扇子,大跨几步进门。往后又来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将门掩上。 那小公子意气风发,似是为自己今晚可以拥美人入怀而高兴不已,而美人在关上门之后,那副美丽的皮囊悄然褪去,顶着一张狐狸脸和一副人的身体朝那小公子娉娉裊裊地走过去。 小公子一回头,吓得失了血色。 小公子等到反应过来时,正要大声喊妖怪,还没等他开口,一股青烟,那狐女已然不见。 浮生看得着急,心想着阁主怎么还没来。正想着,身边就多了个人。看到是君莫的时候浮生大舒一口气。 “狐女又要吃人了,怎么办?”浮生着急地只差跺脚了。 那白脸小公子被逼得节节后退,直至退无可退,缩在角落里。狐女漂亮修长的手眼看就要捏住小公子的脖子。 君莫突然现身在狐女身后,狐女不得动弹,弯曲的手指像爪子一样停留在空中,下一刻就要掐断小公子的喉咙。 准备受死的小公子,本来吓得闭上了眼,见疼痛感还未袭来,才慢慢睁开眼,眼前一张狐狸脸吓得他没有站稳,亏得后面是一面墙,才扶着起来踉跄地去开门,看到君莫也什么都不敢问,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 一阵风风吹过,木门半开,摇晃着吱呀出声,屋子里静止的狐女就这么僵持着方才要杀人的姿势,不得动弹。 浮生看到君莫把一切都解决了之后才敢现身,走到狐女身边,心中默默想,往生阁主是真厉害,就随随便便往狐女身边一站,就让她定住了。 “我把她带回去吧。”浮生向前,说着就要架起一动不动的狐女往前走。 只见一只白色的衣袖在浮生面前轻轻一晃,她便不自觉的后退了,松开了狐女。 “可是有什么问题?”浮生此时一头雾水,怎么她走得好好的,想赶快回去交差就被君莫拦了回来。 “再等等。” 看着君莫一脸严肃,浮生以为又是有毒什么的,没想到,他将衣袖轻轻一抬,狐女的身体里便有东西在飞出来。 仔细一看,竟是一颗大珍珠,在月光底下,还泛着盈盈白光。 “这是什么?”浮生问。 “峦重的玩物。”君莫回答,却让浮生越发地疑惑,峦重是谁? 也不管是谁,这往生阁主竟然为了一个玩物来追一个妖,这好兴致真是让浮生也不得不佩服。 浮生也不想再弄清楚了,只问了句,“如今可以走了吗?” “去吧。”说完此句,君莫就在眨眼之间没了踪影。等到浮生一回头,却发现,君莫早已经离她百步只远,站在门外的庭院中,月光之下,一袭白衫,周围都渡着薄薄的浅白色的萤光。 浮生用捆锁困住狐女,君莫才下的解除对狐女的定身术。 她牵着狐女,跟着君莫重新回冥界。 “小狐女呢?”浮生走出茶馆的时候突然想到,人间还有只小狐女,现在下落不明。“不必着急。”君莫打断她寻找的眼神。 “可……”浮生想开口说,君莫却先一步走了,无法她只好跟着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浮生觉得背后好像有人,想转身,被君莫拦住。君莫低头,低低在她耳边道,“有人在后面。” “谁?” 下意识地浮生想脱口而出。 第12页 君莫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先一步说,“狐女之女。” 浮生吃惊了一下,又想到身后被捆绑的狐女,也就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到阴阳城的三途河的时候,浮生正想着,后面的小狐女该怎么过去,君莫就朝着三途河上走去。 浮生想去阻止,可是他的脚下已经生出了一条往生花道,直至阴界的岸头,红色的花诡异地散发着红光。 浮生一向对三途河也有些畏惧,也不敢一步跟上去。君莫走了有几步,也不见浮生跟上来,方才缓缓转身,道,“上来吧。” 浮生这才挪动脚步,往往生花从中走去,却没有想到,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她又惊嘆了一把阁主的修为,在心中燃起一把火,誓要提升修为,在三途河上如履平地,虽然这热情,她也不知能撑多久。 身后的小狐女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冥界。 快到往生阁的时候,浮生壮着胆,轻声问了句,“为何不把她抓回去?” 而非要让她一点点地跟着他们到冥界? 君莫看着浮生,一挑眉毛,凝思了一会道,“我也不知。” 浮生哭笑不得,原来往生阁主不过是拿这事寻个乐子,她还当是什么有重要的东西,或者原因,非要她自己一步一步到往生阁。 “若是将母女两个都抓住,你说林城会如何处置?”她知道林城是一个法内无情之人,若是这母女两个都害了人,恐怕处罚也是轻不了的。 “你比我要了解他。”君莫随意地看了一眼浮生便明白她心里在想写什么,微微嘆口气,道:“万物种因必有其果,你今日为一时的宽容而宽慰,他日宽容也未必不是祸根。” 浮生也都懂,不过她如今是经歷了整件事情的人,总觉得自己将一家人推上魂飞魄散之路,总是有些于心难忍。 她不知道,像林城那样的铁面无私之人,平时可会像她这样,偶尔有一丝顾虑,或者是心慈手软。 无论如何,她最后还是将小狐女,带进了往生阁。 —————————————— 林城已然早就在往生阁的偏阁之中等待他们的归来。看到浮生后面的狐女,颇为高兴。 狐女被带到偏殿以后君莫就将施在其身上的法术解了,一恢復活动之后的狐女挣扎着,狐狸嘴张大,发出狐狸叫,声音凄切。声音修炼平息后,狐狸脸又恢復了好看的人脸的模样。 狐女也不说话,就开口笑。笑到无力之时,又直勾勾地看着浮生,“当初我女儿放了你,你却把我们一家人逼上了绝路。” 浮生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城已然打断了狐女的话,“你自己害人心切,却将仇恨反推之于人。” “若不是那日我女儿早放你走,我早已经杀了你,吃了你!”狐女声嘶力竭地大吼。 浮生想到了那天她送信去山头,那时候小狐女告诉她,她母亲在参加婚宴,她才早走,没碰上,却勐然之间知道,原来她能够逃脱也并非偶然,而是小狐女愿意放她走。而如今,她却听了君莫的话将其一路带到这里。 她低下头,如此看来,这一切,她真的做错了很多了,可是她分明执行的都是对的,将妖物捉拿,如此看来又正确不过。 “好,反正这一天我也准备了很久了,无论如何,你可以让我魂飞魄散,但我只求,你们能给我女儿一条生路,也没错,我们都食人,可是我们只食那些花天酒地的酒肉之辈,我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好人,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来的,与她无关系,我只求你们能够放过她。” ☆、第13章 雾散 5 “因果自食。”林城还是如平常一般,对于狐女的求情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怜悯,最后他看了一眼殿外的一个角落,语气稍微松下来,道:“抓住他吧。” 殿外的两个阴差就抓住小狐女拖进来,她的身体在抵抗,可是却一句大喊大叫都没有,扭动的身体隐隐透着一丝倔强。 “为何要跟过来!”狐女对着小狐女大喊道。 小狐女还是不说话,低着头,发现自己做错事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讲,不挣扎,直直地流着眼泪。 母女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双双落泪。浮生站在旁边皱着眉头,说不出心中是怎样一番滋味。 她也不太想看,处置的结果是如何,便怅怅然,一个人走出了偏殿,到了往生花海。 她看着成片成片火红色的往生花海,突然有些怀念以前在花海里照顾往生花的日子。那时候她也不用知道各色各样的人和妖的感情,自然不必铁石心肠,从来也不存在什么困惑。 可是当她面对着人世的时候越来越觉得自己渺小,感觉自己的感情很脆弱,不若林城那般的鬼差,可以明断是非。说来是明断是非,可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是非。狐女的性命极短,容颜又不能常驻,可是无论如何,那并不是她们本身的错,而是上一辈的相爱的错,可是如此一想,又觉得为何人妖相恋会违背天理,为何他们的子嗣的寿命就会那么短暂…… 如此来来回回,她便愈发感到困惑。 浮生在往生花海里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几时,只听得有人喊她办事了,是一个不知名的阴差。 她顺道问了问狐女的事情处理的如何,阴差告诉她,母狐魂飞魄散,小狐女被关进了阎罗王处。 浮生点点头,此时总算是了结了。 过了几日,浮生在花海里散步,看到一批的摆渡人,才想起来,当日只记得问了两个狐女的处置结果,忘了渡夫的处置。 光着脚的渡夫一批一批地被送往渡头,沉河。三途河之中,是阴差还或许有幸能活一命,只是人,怕是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他们当时为何要答应狐女帮活人偷渡?”她问身旁一个阴差道。 “狐女为他们提活人的阳气提升修为,而他们就是帮狐女掩饰,助她过河去提阴气。” 渡夫提阳气,阴差修为大涨,活人则是为了自己将来投胎时不会因为常年在阴间干活,而无法投胎,久久徘徊在十殿转轮王处。 “那么狐女的丈夫呢?” “她的丈夫便是暗中牵线搭桥之人,时常妥阴差往人间送信,这便是她与狐女暗中勾结之法。”阴差嘆了一口气,道:“说来,她们也是真的可怜,狐女为自己的女儿长命,自断尾巴,与山中的村夫勾结,不惜一个人独闯阴间,搭上自己的性命,结果就差一步,唉!” 浮生长长凝视着说话的阴差,感觉到了此人的思想水平,也是跟她一个层次的,也难怪,她们难以像林城一样坐上这么高的位置,虽说如今她们的资歷也是远远不够的。 “妖亦多情。”浮生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多愁善感,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道。 —————————————— 三途河的事件告一段落以后,林城总算给浮生放了一个大假,她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想要答谢谢必安的相助,忙长忙短,竟一下子忘记了。那日的好酒也被她自己喝掉了,便又去人间买了两壶,往无常府走去,没想到又扑了个空,谢必安同范无救今日来十分忙碌。她便扫着兴回去了,没想到在路上又重新碰到谢必安。 第13页 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她提着自己的酒,献宝似地去和谢必安打招唿,范无救在一旁依旧黑着张脸。 酒还没等她送出去,谢必安便先开口道:“方才碰上林大人,他让我若是看到你便叫你回去,好像是有些挺紧急的事。” 这回浮生的脸色比范无救还黑,“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白给我一天假。”她气唿唿地说完,便不甘地把酒给了谢必安,“本来买了好酒,想要同你小叙几杯,感激你当日在三途河上帮我,如此看来,这酒只得你自己喝了,浮生先告辞了。” 她本来过来,答谢是一等小事,大事乃是想要再增进一下她同谢必安的感情,看看谢必安对自己有没有一点想法,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她还想着把他的话套出来,可是林城却总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来捣乱,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回去。 “好,你去吧。”谢必安说完后,又看着浮生递给自己的酒道,“我平日里不喝酒,你拿回去吧。” 浮生真是觉得自己失策了,她看到人间那些风雅的公子,都喜饮酒作乐,便想着谢必安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定也是对这东西感兴趣的。 “你尝两口吧,说不定喜欢呢?”她随手把酒往谢必安怀里一塞,便错身而过,跑走道,“我就先回去了。” 谢必安看了一眼怀里的酒,和跑走的背影,有一丝恍惚,随后又收回神,提着怀里的酒回了无常府。 浮生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后,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手又冰冷,心中紧张,跳的厉害,又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林城看到浮生的时候,幽幽地问了句,“你方才做贼去了?偷了什么东西这么高兴?” 浮生自知自己的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正常,立即变得严肃,“林大人,有何吩咐?” 林城咳嗽了两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日要去一趟人间,你来帮我安抚一个怨魂。” “我?”浮生惊异,林城如今竟放心将怨魂交给她处理了,上次处理千兰的时候,他是万不得已,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他竟要浮生一人处理一件事。 “怎么?”林城的语调提了上去。 “没事,我行。”浮生今日也是心情好,才会如此大话满满。 但是等到林城一走,她就扶着额头,一时都不知道从何开始。平日里她也听得林城安抚怨魂,可是那时候她虽然偶尔留意,却完全记不住流程是如何。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林城还未走远,上去问问他,可是谁知道,他去找林城的时候竟然碰到他和阁主正在门口闲聊,一身便装,说说笑笑,大有两个人要一起走的意思。 浮生聪明地往身后的往生花丛中一退,明想到两个人还真的一同走出了往生阁,远远地估测,两个人是要去往三途河,浮生又想去林城说要去人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去人间同阁主享乐子去了。 浮生看着一紫一黑两抹背影远去,心在痛。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她好不容易去见一趟谢必安,就那么被林城都毁了,自己却潇洒地同阁主去人间游玩。 以至于她最后看到那一个怨魂的时候态度极差,怨魂一句话也不愿意同她说。 浮生感嘆,只要一事不顺,便诸事不顺。 林城派给她的任务她也完成不了,干脆狠狠心,撸起袖子,也往三途河边跑,去了人间。 起先还是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晃,晃着晃着她便找到了乐子。她发现人间的美味是真的不少,比阴间好吃多了。 以前她在花海的时候只能巴巴地看着三途河对面,想着何时能出去看看,后来她到了林城身边以后,能出去了,但是根本找不到时间来好好吃吃逛逛。 她本来在店里吃鸡吃得正香,眼睛一撇,看到柜檯前两个人是如此眼熟,吓得她咽下了嘴里的肉,掰了一只鸡腿就往酒馆的楼上跑。 看到君莫和林城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坐下,她才安下心来,偷偷摸摸地往店外走。却听得店小二一声响亮的“站住。”所有的目光都往浮生身上汇聚。 她能够隐隐感受到身后的两抹杀气,一抹自然是来自店小二,而令一抹,也是她的上司,林城。 “客观,你还没给帐呢?”店小二毫无察觉,竟还直直地来向浮生要钱。 浮生遮住半边脸,不肯转头,只当着林城还没看到他的样子,付完钱就想往门外跑。 “站住!”一声严厉得站住,浮生酒意识到自己快要完蛋了。 她转身,牵强笑道,“大人。” 她本来准备好林城噼头盖脸地一顿数落,但是他没有,只是控制住场面,把她唤到他们吃饭的那一桌。 她走过去,坐下,身边的人声才密密地响起来,个聊个天。 浮生大概是知道了君莫在旁边,所以林城不好发作,便低着头,也不说话。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君莫,他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自若喝着自己的酒。 “让你安抚的怨魂呢?”林城的语气里有努力克制喷薄怒气的意思。 “我关回去了。”浮生又将头埋低了一寸。 “不是让你问的吗?”林城的话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又不得已在最后压下去几分。 “她不同我说,我便关回去了。” “你……”林城指着浮生气的说不出话来。 “罢了罢了,她也是第一次,权且放过她吧。”君莫放下酒杯,打圆场道。 “你们两个人平日里在往生阁也是够忙碌了,偶尔得些空闲,便不要为此等小事置气了。” 浮生心中对阁主的好感又上升几分,当真是人好看心也善,不若林城,长相一般,心黑。 “君大人见笑了。”林城先举杯,陪了一杯酒。 浮生看着,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跟着林城道,“见笑了。”便一饮而尽。 君莫竟忍不住一笑,“你们师徒俩也当真是有趣。” 哪里来的有趣? 摊上这么个上司,她真是有苦难言,何来有趣之说。 ☆、第14章 鸳梦断 1 奈何浮生有苦难言,而对面的林城也是对自己摊上这样的下属一脸嫌弃。在两个人中间的君莫觉得实在是有趣,嘴角一直上扬,酒一杯一杯地续上。 本来应该是林城和君莫的人间两人游,却硬生生地变成了三人游。 不得不说,君莫对于人间简直熟悉地堪比冥界,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简直张口就来,连林城在一旁都被唬得一愣一愣。 在酒馆中喝完酒,他们就一起去了游湖。 类似于游湖这样的活动,以前浮生是见过的,怎么见过的,自然是处理水鬼的时候,看了他们的生前经歷,在游湖时落水而亡。 “浮生。” 君莫叫了浮生以后我,就往她的怀里扔了一小罈子酒。浮生方才回过神,反应也还算快,接住了那坛酒。 第14页 小小的木舟上,林城和君莫在船的一头,就坐在了木舟之中,君莫的双肘懒懒地靠在木舟的船头处,一袭白衫,一壶酒,衣襟被酒打湿。林城在一旁,抱着一个酒罈子,盘腿而坐,大口地喝起来。浮生坐在船的另一头,面对着手里的酒也不喝半分。 她对自己的酒量多半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要是抱着一坛酒喝,要不了几口就要被抬着回去。 她自觉的将自己的酒递给喝完酒的林城,然后自己就靠着船头,看着周边的美景。 人间和冥界最大的不同就是人间的一切都是五颜六色的,不若冥界,一切都是沉沉的黑色,往生花的大红色算是冥界唯一的亮点。 她不自觉地嘆了口气。 “□□惹人愁。”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传过来,满是愁苦之色。 浮生不自觉的朝那边看去,不知是哪位美人在感嘆□□。后面一艘船的船头慢慢悠悠地超过了浮生的船。船头上立着一个女子,尽管外面的太阳晒得人有些燥热,她的身上却还是披着一件粉色绸缎的风衣。 “哇。”待到船只靠近,浮生看到船上佳人时不由小声发出感慨。 青黛朱唇,眼波盈盈,身段玲珑,青丝随微风起,眉头像没力气一样勉强地拢在一起,让人心疼。 “对船有个美人。”浮生往船的另一头轻声道。只见两个人早已经看到了那个美人,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两人的眼都微眯,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另有所想。 浮生不了解君莫,但是她没想到竟然连林城都会如此着迷,无法自拔地看着那女子。 果真是南有佳人,君子好逑啊。 浮生也把自己的目光从对面两人的身上转回去,继续看着盈盈站在船头的伊人,眼睛也不自觉地眯起来。 原来是外头的有些毒辣,又加之美人,自是令人睁不开眼的。 浮生偷偷笑他们三个偷得半日闲的人,竟然此时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浮生正看得入迷,忽然那抹粉红色的身形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河里。 浮生反应过来后赶忙喊救命。 却见美人方才跳下去的地方只冒了两个泡,就再没有什么动静。船上的都是侍女,而摆渡者也已经年迈了,相互喊着“救命啊,小姐跳河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往湖里跳的。 浮生自己也是个旱鸭子,要不然她早就跳下去了。她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方才还眯着眼看那绝代佳人,而如今听到对船的唿救却置若罔闻。 君莫更是早就已经闭上眼,提起酒往自己的嘴里倒,享受着美酒,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要想着去救她。”君莫的眼帘突然掀开,直直地看着一脸着急的浮生。 浮生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阴差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改变活人的生死。她放下了一脸的焦虑,一时感到无力,却也无法。 三个人回到岸上的时候河边已经密密地积满了人。 “人找到了。”河里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往岸上大喊了一声。 “快快,捞上来。”河岸上一个穿着华衣的老者抖着手着急地朝河里的人喊。看得出来,他应该就是方才那个跳河女子的父亲了。 “上来了。” 见着那个男子朝着河岸靠近,旁边的一个管家一样的男子遣开人群,空了一块地出来,腾出来放那个绝代佳人的尸体。 众人看到是如此绝色之女子无不惋惜,摇着头。 浮生也在里面凑着头看,夹在中间惋惜地摇摇头,她又看着一个女子死在了自己跟前。 “走吧。”君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她的身体就一步一步后退,自己退出人群。 “我再多看一会。”她挣扎着想要回去看,君莫却死活不放开她。 “罢了,罢了,我同你们走。”她也无力反抗,离人群也越来越远,不得不放弃。 君莫看着浮生妥协才放开她,让她自己慢慢走。 “这便对了。” 他的唇一扬,春风拂过髮丝。 浮生一愣,也是生不气了,不过她也不敢生气。再怎么说,君莫也是往生阁阁主,是她的顶头上司,也是为她好。 “阁主,那我们去哪呢?”浮生随意地问了一句。 “去青楼。”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好像是盘算了好久。 “青楼?”虽说浮生也不太懂人间,但是她也知道一般女子不会去青楼。 “你化为男儿身,同我一起去吧。”君莫往后又加了一句。 “好。”浮生答应地爽快,她方才只想着一般女子不能去可她也不是什么一般女子,怕什么。 林城自顾自地先走了,一袭黑衣在融融的春日里显得尤为耀眼,那背影坚决的,宛若他知道青楼在何处。实际上,浮生知道,林城这种人,不要说青楼,肯定来人间都没有玩过一次。 她和君莫在后头跟上了林城。 青楼名曰“醉香楼”,因其不止有美女,更有美酒。美酒入肠,美人入怀,天下之大快。 这些是浮生听得那醉香楼的嬷嬷夸耀的,大抵是见她脸生,便想着拿着好听的话忽悠忽悠她。 君莫看着与那嬷嬷似是极为熟悉的,也没说话,那嬷嬷就自觉地将他和林城往楼上带,浮生自觉的跟上去。 朱门一开,一桌宴席早已经摆妥,果然如那嬷嬷所说有美人美酒。 浮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从进门开始眼睛就一直在包房里转啊转,把包房看个透彻,她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入座后没多久,嬷嬷要照顾别的客人便退下了,拢上了门。浮生正准备吃个葡萄,就又听到有人扣门。 君莫一声“进”之后,便见一个书生样的白净好看的男子穿着灰的发白的衣裳,抱着一把琴进来。 他坐在最角落处,颔首行李,便将琴安置在桌上,自己屈膝而坐,修长好看的双手拂过琴弦,乐声便自然泻出,一旁有歌女轻声附和,整个包厢此时也才算完整起来。 浮生安静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天作之合。 一曲毕,方才抚琴之人便起身,浮生着急,莫不是就要走了,谁知道他轻轻地抱起琴,一颔首,道了声“公子告辞”便真的要走了。 走至门口,君莫开口道,“不若再抚一曲?” 浮生一颗心放了下来。 那人转身,道,“公子明知在下一日不抚两曲。” “我以我所知同你交换一曲,如何?”君莫又挽留了。 那人眼睛一亮,目光灼灼,从进来伊始,从未有过如此精神的模样,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道:“好。” 他復又放下琴,弹奏地比方才的旋律明亮了许多。可是浮生看到君莫的脸上却越发地沉重。 一时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一曲便字结,那公子急急地起身,“现在在下可以问否?” “可以。”君莫提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 第15页 那公子面上略带凝重,仿佛在害怕,开口道,“我同她今生可有可能?” 他问完后神情又有些紧张。 “此生无缘。”君莫落下四字,顿了顿又道,“情深缘浅,当放的便不要再执着罢。” 浮生在一旁粗粗地听懂了,那公子大概是在向君莫询问情感之事。不过她大为震惊,那公子与方才伴唱的女子竟不是一起的,而是所爱另有他人。 她着实羡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到这样才貌双全的男子的青睐。 另有一事,她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冥界的人也可以知道天命。 俗话说,晓人事,知天命。天命一词,既有个天字那便不是随便乱叫的,人的命是上天安排的,活着的人归天管,死了的人归冥界管,自然人的命也只有天界之人才能知晓,没想到,竟然连冥界之人也可以知天命。她不由又佩服了君莫几分。 那公子一脸愤愤然地抱起琴,离开可屋子,似乎是并不相信君莫所说的话。 他走后,君莫谈了口气。 林城道,“君大人是如何能够知晓天命的?” 看来林城也和浮生一样在疑惑着这件事。 “你可还记得今日在湖上所见的落水女子?”君莫一问。 林城惊醒,张口道,“莫不是那便是这公子的梦中人?” “没错。”君莫道。 浮生一惊,如此凑巧?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凑巧,君莫在那女子落水之后,就提出要来此处,看来当时他便有了自己的算盘。 ☆、第15章 鸳梦断 2 乐师走后方才的女子聘聘裊裊地走过来,拿起酒杯,“公子,我替他赔不是。”说完她便一饮而尽,然后屈身,道了声,“公子告辞”后便有了。 浮生好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莫不是她……” 她没有把方才的话讲完,君莫便朝着她点点头。 她本来想问的是那女子是否对那公子有情义,看到君莫点头,便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看她方才敬酒时略微有些担忧,走的时候又不带犹豫,步子着急,怕是要去追上方才的那位公子。 “我们走吧。”两位陆续离场之后,君莫也无意多留。 “现在去哪里?”林城已然没有了方才那样的兴致了,恢復了以往严肃的语气。 “回冥界。” 草草几字恢復后,君莫便先走在了前面。 浮生的眼神还迷离着,想着方才一前一后出去的男女。 一声嘆息之后,就跟上了先走的林城和君莫。 ———————————————— 本来浮生对于之前狐女一事的困惑暂且放下了。可是后来等到她又想到了那位好看的小姐和青楼公子,又开始反覆地思索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浮生。” 林城大喝一声。 浮生回过神,“林大人。” “你去秦广王殿中一趟,让她把那个被冤死的鬼魂直接交给我们就好。”林城命令道。 “好。”浮生想起来了,人间六月飞雪一事,那个冤魂,家里祖辈来头不简单,林城才会如此上心。 她承了命令,一刻也不敢耽误,就往秦广王殿里跑。在路上,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起先戚戚哎哎地走着,看到浮生一直在看着她,她才抬起头,目光中有一丝疑惑,不知是否是自己曾见过眼前之人,为何她要一直盯着自己看。 浮生意识到自己的的目光有些□□,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那女子便与她擦身而过。 她看到了那个小姐,想到了那天在湖上泛舟时的见死不救,又想起因果轮迴,心中乱的很。 浮生见到了秦广王,把林城交代她的事情告诉了秦广王之后,就迷迷煳煳地去了三途河。 她坐在三途河旁,静静的看着船来船,三途河的水是黑色的,一如冥界的天空。她以前从来不觉得,冥界的天空如此让人压抑,甚至是唿吸不过来。 旁边的往生花,曾经最熟悉的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不照顾了?还是因为曾经照顾过,所以现在寄託了很多的东西? 不知是何时,一个人悄然在她身边坐下来。 “浮生?” 君莫的声音让浮生一震,道:“阁主。” 君莫可以看出浮生在惊讶之外情绪不高,“为何苦恼?” 浮生也说不清楚,索性不说,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 “什么事?” 浮生犹豫了一下,也没能说得上来,便随便说了一句,“我在想,这葬头河水究竟是往哪流?而那忘川水是否真的能让人将前世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君莫一时沉默,静静地看着出神的浮生。 “我想知道,何为因?何为果?何为因果自食?”良久之后浮生还是开口道。 君莫摘下河岸的一株往生花,放在手掌心,张手,花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此为因。”他道。 浮生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方才被摘下的往生花已经逐渐化为虚无,直至完全消失。 “此为果。”他道。 “因果自食呢?” ☆、第16章 鸳梦断 3 他将手收拢,復又摊开。 浮生看到君莫的手,手上一条黑色的脉络在皮肤下面清晰地搏动着,蔓延着,在手腕处就像是深色的树根一样,密密得交叉着。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手……” 正在那些黑色的东西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蔓延着的时候,直到他的脖子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便戛然而止,他的皮肤又恢復正常。 浮生不敢相信地触摸着方才那黑色交织的手腕,直直地看着君莫,道:“它怎么突然没了?” 君莫把衣袖放下来,浮生的手也从衣袖下面伸出来,仍旧不太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 “你是妖?”君莫不回答,浮生的猜测脱口而出。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往生花会对阴间的人会有如此效果。他只知道,对于人,往生花可以唤起前世的记忆。而对于妖,往生花可能会有一些排斥的反应。 “不是。”君莫看着浮生道。 “那你方才会那样子?” “我不过是对往生花天生地排斥,方才接触地太过直接,排斥反应更为激烈了罢了。”他也是不希望浮生有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了,无奈解释道。 “可是我们往生阁都是往生花,而你还是阁主,怎么会你会排斥?”浮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莫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总之浮生还是觉得很神奇,注意力早就转移了,把因果之事抛之脑后。 “怎么,还想看?” 第16页 “不是。” “那你还在看什么?” “我……在看,算了,我不看了。”她收回目光,又想起来一件事,道:“阁主你怎么会在这边?” “我来找峦重。” 浮生上次就听说了峦重,正好奇着峦重是谁呢,就听得一声猫叫,声音十分悽厉,如坠地婴儿啼哭,又像是半夜从枯井里传来的声音,通体漆黑,只有两个眼珠子还发着一蓝一绿的光。 “峦重。”君莫在她身边叫了一声。 只见那只猫又悽厉地叫了一声,便朝着浮生的方向扑过来。她双手掩头,眼睛紧闭,准备迎接猫的疼痛一击。后耳旁有微风拂过,再睁眼时猫已经在了君莫的怀里。 猫冷冷淡淡地靠在君莫的怀里,浮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君莫抬头和她介绍道:“他就是峦重。” 浮生讶异,竟然是一只猫!君莫为了一只猫的玩物专程去帮林城破案,又为了一只猫,特地出来寻找……想不到,阁主竟还是一位爱猫人士? 君莫起身,道:“我先带着他回去了。” “好,阁主。”浮生应道。 君莫转身,便去了往生阁方向,浮生自己又坐了一会,便也回去了。 —————————————— 在冥界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两个月之中浮生又陪着林城大大小小地解决了不少怨魂。 忙里偷闲,浮生不自觉地竟对人间有了嚮往之情。她看到林城依旧忙碌着,便一个人熘去了人间。 两个月过去,本来的人间的初春,已经转至暮春,山头上桃花开的烂漫,粉色连天,浮生也不自觉地停留。 听到有人来,她不自觉地找了棵桃树躲起来。看到一抹艷红的身形推着一个白衣公子的时候,她陡然间睁大了眼。 是那日在青楼中看到的女子,而那位白衣公子,便是在青楼中弹奏的那一位。 女子纤长的手指握着轮椅的后把手,一点一点地推动木质的轮椅向前,轮子在绯红的落英之上滚过,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簌簌而下。 “冷了吗?”那女子轻轻开口,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就握上他苍白的手,也不言说,拿来一件衣服替他盖在膝盖上。 一切抖做完后,她又回到男子的身后,推着他慢慢前行。 轮子滚动的那一刻,男子的脸上两行清泪滑下。 ☆、第17章 鸳梦断·青月 初遇苏乙庭,一位颓丧的乐师的模样,多半是怀才不遇,又穷困潦倒,才会让他这样的人到她们那样的地方来寻找出路。 自打这位素衫公子一进来的那一刻,胭脂就一直看着他。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不只她是的,还有这里众多的女子的。 那些女子以手帕捂着嘴鼻,手帕后面的红唇喋喋不休,有在讨论那位公子长相的,也有在讨论那位公子穿着的。 青月也是对这两样饶有兴致,看着男子的衣着,洗得泛黄的素衣,背却挺挺的,背影也是修长好看。而他的容貌,当真算的上出众,所有的器官在他的脸上都仿佛精雕细琢一般,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一分,就是要那样,刚刚好的才是完美。 “你怎么想?”旁边一个女子磕着瓜子上来问青月道。 青月转头,见那个女子一直就盯着那位公子的方向看。她也没回答,转身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那晚上,青月从姑娘的口中知道,他叫苏乙庭,已经被留下来了,是这里的乐师,而且将会是最好的乐师。 “你怎么知道?” 听到姑娘们斩钉截铁额地这么讨论,青月还是没忍住张口问道。 “你可知否在京师有名的乐师忆听?”那女子只点播了这么一句,青月便已瞭然。 乙庭和忆听…… 竟是同一个人。关于忆听,她早有所闻,在京师本事在宫廷之中演奏的乐师,平日里也通诗书,所以十分受皇帝的赏识。朝中大臣,但凡是听过他弹奏的人都赞不绝口,逐渐的他的名声也传开了。 但是朝中之事,谁又能说的准,昨日还是京师第一乐师,今日便已沦为在这小青楼做一个乐师。 青月不自觉地嘆了一口气。 ———————————————— 青月天生有些一副好嗓子,又加上绝色,自然在青楼之中也是抢手的。自打苏乙庭进青楼起,她们两个人就被嬷嬷安排在一起。苏乙庭弹琴,而她唱曲。 生活若是只是这般,那便是最好的了。 第二年五月之时,适逢沈家小姐十六岁成年之礼,沈府花重金,请当时已经名震一方的苏乙庭上府弹奏。 苏乙庭想要拒绝,但是青月却劝他,要积攒人脉。 他以前在朝廷的时候,不过是一界小小的乐师,即便是技艺再怎么高超,最终也无法摆脱权利的□□。青月知道,虽然苏乙庭面上不说,但是他此事必定是耿耿于怀的。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她很想帮助他,再回到真证属于他的地方去,哪怕是最终会离她而去,青月也不在乎。她想成全他。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苏乙庭沈府一去,心便再也回不来了。 在他回来的几天里,他的琴声中满是相思之意,又流露出几分爱慕之意。青月怎么会听不出,可是她却没有往那方面想,分不清是不愿还是不想。 随着日子的推移,苏乙庭琴声中的思慕之意便越发地明显。一日,苏乙庭告诉青月,他想要离开。 青月心隐隐一痛,脸上却并无表现,只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无碍,不过是在一个地方太久了,想换个地方。” 青月点头,道:“此事你也不必同我讲,不过若是你有意要走,只需要从嬷嬷手中将卖身契赎回来便可以。” 说不上来是负气还是什么,青月知道苏乙庭没有能力将他自己赎出来,才这么说的。 苏乙庭的身后是一面窗,他转过身去,对着窗外,看了一阵,也不说话。 “你若想走,逃走便是了,我给你安排些人,保准没有人能找得到你。”青月又试探地开口道,这一次她是秉着唿吸问的。她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他究竟为什么要走。 苏乙庭闭上了眼,“我不行,我可以逃亡,但不能带着她一起流离。” 她是谁? 青月想要岔开话题,她突然不想知道苏乙庭要走的原因了,却还没等他开口,苏乙庭自己就开始说起来了。 “我去沈家的时候,喜欢上了沈家的小姐沈碧婷。”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静,因为是背对着青月,青月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喜欢上了沈家小姐沈碧婷这几个字就像是一块块重重的石头一一砸向她的胸口,让她避之不及。 “不知是喜欢她哪一点?”即便是心痛,青月还是装得无关紧要地随便问问。 第17页 “喜欢她……”难得的,苏乙庭说话到一半停下来,搜寻着自己的答案,搜寻一遍后无果还是放弃,道:“说不上来。” 他当时看到沈碧婷的时候,她的头髮已经挽起,姣好的面容也是在稀少的人群中暴露无遗,她的面容是如此的精緻,宛若仙女转世。 满园□□,沈家老爷,随口提了一句,让沈碧婷用诗词来描述一下那时的景象。沈碧婷只轻轻地迈了几步,嘴中便有诗词,脱口而出。 在场的众人也有不少文人雅士分分鼓掌。在那一刻,让苏乙庭觉得,现在最中间的那个女子好像非他莫属。 事后,他找了个藉口,偷偷熘进了沈家小姐所住的西厢。 那时候,侍女都在前院凑热闹,后院的人不多,所以也不是很难进。 他见到沈碧婷的时候,看到了沈碧婷眼中的惊讶之情。 苏乙庭不知道,沈碧婷也是被眼前男子的容貌所惊住,以致于一时也忘了如何反应。 苏乙庭朝他和旁边的侍女都摆了一个禁声的姿势。那些女子在他面前都是格外地听话,谁都没有叫出声。 那一晚,苏乙庭看着沈碧婷看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讲,但是眼神传达出了所有的想法。平静的夜,平静的面容之下,早就已经波涛汹涌。 最终是沈碧婷没有受得了男子这样的眼神,匆匆离去。 —————————————— 两个人自那次以后便再也没有相遇,但是但凡是有沈家的人邀请他来演出,他从来都不拒绝。 他每次到沈府之时,都会备一封书信,托沈碧婷身旁的侍女交给沈碧婷。起初那侍女是不愿意的,但是无奈如此绝色男子的要求之下,还是帮了忙。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虽然无法见面了但是有偶尔的书信往来。 所谓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苏乙庭逐渐不满足于书信上的往来。他去沈府弹奏的时候时常也会藉机和沈碧婷见上一面。 一次两人正在西厢见面,正好被路过西厢的管事嬷嬷看到,便把此时告诉沈家老爷。 沈家老爷知道自己女儿暗地里和一个乐师来往,愤怒地拍案而起,不允许苏乙庭再见沈碧婷,把沈碧婷关在西厢之中严加把守。 苏乙庭知道是自己的身份阻碍了两个人之间的发展,所以他想要离开青楼。可是他当时在到青楼的时候就已经签了卖身契,除非他能够有足够的钱,把他自己赎出来,否则就算他能够逃出去,也无法带着沈碧婷走。 沈家老爷自打知道了沈碧婷和苏乙庭的事情,就一心想把女儿嫁出去,好让她死了那一条心。 本来沈家小姐就有重疾缠身,在感情上一落千丈之后,她的病便越发严重,任凭大夫怎么治,都好不过来。 次年三月,沈碧婷的婚事已定了,是名门望族之后。但是她越发抑郁。一日,她自己向沈家老爷提起,想要去游湖。沈家老爷知道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 他也是担心沈碧婷的身体,难得她自己愿意出去游玩,倒是让他放心不少,不过还是会担心沈碧婷的身体吃不消。 沈碧婷游湖之时,便从船上跳了下去,为情而亡。 苏乙庭知道此事之后悲痛异常,便想着一同殉情,在青月的阻挠之下也是几次未成。 “你别傻了,即便是你现在也从这湖水中跳下去,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青月朝着颓丧的苏乙庭怒吼。 那一刻苏乙庭睁大了双眼,看着青月,说不清眼底是什么情绪。 青月挪开眼,掩饰道:“我不想你这么白白去死而已。” 苏乙庭又低下头,嘆了口气,“佳人为我而死。” 青月一怔。 佳人为我而死。 他是内心愧疚,还是真的情深至此?青月宁愿骗自己,他不过是愧疚才会不顾性命。 即便是青月不希望苏乙庭赴死,但是她也挡不住一个一心赴死之人。半个月后,苏乙庭仍旧跳了河,可是他未亡,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几乎是唿吸全无,好在还是活了过来。 他在跳湖的时候头撞上了石头,又加之长久的漂浮,他的脑部有一部分坏死,以致于除了嘴以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无法再有行动能力。 青月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是崩溃的。 苏乙庭醒来的时候非常痛苦,他宁愿自己是死在湖里的,而不是这样半死不活,可是他现在连死的能力都不再有,只剩下一具无法控制的身体。 青月一直照顾着他。 她为自己赎了身,把苏乙庭带到了外面,买下一片桃林,两个人便隐世而居。 青月照顾苏乙庭无微不至。 苏乙庭只沉浸在自己半死不活的痛苦之中,他几次眼神渴求,希望青月能够杀了他。青月似乎也读懂了,却始终没有动手,只是在一旁细心地照料,陪他说话。 五月,桃花烂漫之时,苏乙庭的心也逐渐沉浸下来。他看到了眼前漫山遍野的绯红,也开始看到了为了他离开青楼,为了照顾他牺牲自己的女子。 青月从不曾说过她对于苏乙庭的感情,而慢慢的,苏乙庭才意识到青月曾经的一举一动,原来都表现地那么明显。 青月为他制作了一把木轮椅,桃花烂漫之时,便推着他在山上看桃花。 每次看到满眼的绯红,他便开始思索自己当时殉情之举,当真是值得吗?那样就算死了,当真又有用吗? 木质的轮椅在铺满粉红色花瓣的路上碾过。 “冷了吗?”青月问。 青月转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感知了一下他手上的温度,好像是有点冷,便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毛毯,放在他的膝盖之上。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又重新回到他的身后,推动木质轮椅。 轮椅动的那一刻,苏乙庭脸上两行清泪划过,又逐渐被春风吹干。 ☆、第18章 偷吻 浮生跟着林城在人间查案子,追着鬼魂跑来跑去后一阵子终于算是有得消停几天,林城没有放她假,但是她可以随意地离开往生阁,不必像往日一样报备着,生怕一走有什么事情就找不到。 她忙起来的时候觉得很累,可是一闲下来却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她回忆了一下她以前的闲下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竟然悲惨地发现,自己以前压根也没有什么闲下来的日子。她曾打算去人间玩一趟,可还没走出冥界的时候,又来了新的事,想去找谢必安,连口酒都没有喝上就又被林城叫回来。 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空下来了,好像是听说,人间那边政治清明,老百姓也没有那么多的忧虑,自然冥界也就跟着消停……尽管人间如此美好,她还是不知该干什么。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往生花海之中,之前她像所有的往生阁阴差一样,在这一片花海之中种过往生花,亲眼看着长大,有灵性的花甚至是会收藏回忆。 这种花难得一见,像浮生这种在往生花海里种了三百多年的人也不曾见过一朵。 第18页 好巧不巧的是,以前她天天盼着能够找到一朵这样的花的时候却从来没见过,而如今,她只是故地重游,这样的花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红色的花,摇曳在花海,只要轻轻地握住他的花柄处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曾经记录下的回忆。 浮生正惊嘆,这花在她的花域,看着年岁大概也是有个几千年了吧,不知会不会有关于她自己的记忆。 她一一的感受着这朵花所记录下的画面。 浮光掠影一般,脑海之中闪过的画面也有人,也有鬼差,当她看到自己的画面时也是高兴了很久,没想到这花还真的可以记录下来。 她在往生花海里偷懒,种花,做白日梦,所有的样子都有。 浮生看着以前的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在她的画面中有一闪而过的无常。无常最开始路过她的花域的时候几乎是从不和她讲话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也开始主动地搭理浮生。 浮生看了花中的景象才明了,原来当时浮生曾经无意中帮了他们一把。那时候她是在花海里偷懒睡觉,有个鬼魂竟然踩着她的身体就跑走了,气的她陡然清醒,追上那鬼魂,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顿胖揍,让后将他扔回了黄泉路。 那时候她只想着随便扔,哪个阴帅捡到了便让那个魂魄就让他跟着谁走。谁知道,她当时一转身,无常便紧跟着上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眼,看了逃跑的鬼魂一眼,也看了浮生一眼,面无表情。 后来在往生花之中看到那个鬼魂的回忆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个鬼魂是耍了些手段,才从无常手底下逃脱,摇摇晃晃地便跑到了往生花海里。而浮生帮着他们抓住了那个鬼魂,扔回了黄泉路真是给了他们省了不少的麻烦。 浮生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在往生花海里待的太久了,才会让来来往往的阴差都与她熟识,没想到,她和无常真正熟识的原因竟是因此事。 这也就不难说通,作为阴差的无常往后能在秦广王那边替她说话了。 后来又一晃而过很多的谢必安和范无救,大多是在那里来来回回把鬼魂押往冥界。只有一幕,让浮生震住了,谢必安独自一个人到了往生花海里,就是在这一朵有记忆的花前站在那边观赏。 谢必安在做什么? 她脑中疑惑。 谢必安的脸上从容,没有半分疲劳之色,眉头舒展,仿佛是在感受着什么东西。莫不是,一朵花。可是往后他的嘴角就微微翘起,眼睛忽得睁开。浮生仿佛是与他面对面一般,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刻,浮生感觉已经被他的目光看到了最深处。 吓得她赶紧将眼睛睁开,希望不要再看到。 她大概是知道了,谢必安一早就知道了有一天有人会看到这株花,所以方才的举动便是他对于此事会发生的预防。 可是他越是如此,浮生便越是想要看下去。 她久久徘徊于花前不肯走,可是每一次都是在谢必安睁眼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不能再看到更多。 谢必安是想藏着什么? 尝试了几次无果,浮生也不再执着,她知道自己的法力有限,终究是比不过谢必安的,不得不放弃。 “你可以尝试来问我。”谢必安经过的时候几乎看着浮生一直在和那朵花计较,不自觉地上前道。 “啊?”浮生也不知怎么地,脑子里突然没了思考,只觉得有一些慌张,好像是因为被窥破而窘迫。 谢必安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方向站立,到了浮生的面前,直直地看着浮生,眼底似乎是有些什么。 浮生只觉得唿吸慌乱,看着谢必安道,“怎……怎么了?” 谢必安伸手,食指轻轻地捏住浮生的下颚,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浮生没有头绪,只觉得下颚一凉,被谢必安的手指轻轻掰过,强制性地抬头,唇上就是一片温润的湿润。 她的脑子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握在手上的花一动,一切的记忆都在继续。 很久之前,浮生在花海里偷懒睡觉的时候,也曾经被谢必安轻轻一吻。 她瞪大了眼,几乎难以接受…… 谢必安慢慢松开了她的唇,用轻和温润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看到了吗?” 浮生点头,还是没能够反应过来方才发生和看到的一切。 “你……我……”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讲出一句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去说。 “浮生大人,林大人让您回去。”在浮生万般纠结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浮生看着前来通报的阴差,不知道是否是方才看到了什么,阴差的脸很低,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对视。 她也是一阵尴尬,看了一眼谢必安,神情一如从前,毫无窘迫,不失风度,淡然自若,仿佛没有吻过浮生一样。 “好,我一会就过去。”她羞红了脸,强行地拉回自己的神智。她再也没敢看谢必安,直直地道了声“我先走了。”便逃也一样的离开了。 离开了谢必安,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唇上还停留着谢必安的气息,一直一直地提醒她,她和谢必安发生过什么。 “浮生!”林城看到浮生回来半晌还羞红了脸,脑袋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也不认真工作,便怒喝一声。 “在!”浮生一听到林城吼,也不管是有没有反应过来,都先应着。 “用心办事!”林城道。 “是的,大人。”应允一声过后,事实上浮生的脑袋仍旧是迷迷煳煳,没过多久,她又陷入沉思。 林城看着浮生这块朽木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没有再发火,却将她一个人留在偏殿里,命令她不站够一天一夜不准走。本以为浮生听到此话会急得跳脚,可谁知她非但没有跳脚,却仍旧沉浸在思考之中。 一个侍卫偷偷地跑过去,在林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林城才瞭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浮生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无奈浮生为情所困。他摇了摇头之后,便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可爱千万别弃文……女主和男二的感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之所以现在把他们写在一起是不想将来出现三角恋的情况……等到浮生和谢必安的感情结束之后,就都是阁主了……看到下一章就知道了,浮生没有和谢必安在一起! ☆、第19章 无情 宋帝王看到自己亲手栽植的无情开花的时候,久久伫立,不敢相信。 她至今为止只栽过一枝无情,也是第一次看到无情花开。冥界的无情花好比人间的昙花,种千年,开一时。 这个花种是无常给她的,除了往生阁以外,宋帝王是唯一一个会种花之人。谢必安在做鬼差之前早就断尽了七情六慾。可是就像是冥界的每一个阴差一样想知道活人所谓的情义,所谓的爱情,谢必安亦如是。 谢必安曾经拿着无情站在她面前,那是第一次,宋帝王在无常常年冷淡的脸上看到了鲜有的迷茫,告诉她,他想要种下这朵花。 第19页 宋帝王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曾经和秦广王有一段感情,她清楚地记得,当她为了权利放弃秦广王的时候秦广王的痛苦,而喝下忘情水的她已经连爱过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甚至对眼前痛苦的人没有任何的怜惜,五百年后秦广王坐上了和她同样高度的位置,也喝下了忘情水,她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泪,在他咽下忘情水的那一刻滑下。两个人在看了一眼对方后只知道曾经爱过,却是什么感觉也没了。 对于谢必安来说,他只需要种下这花,慢慢地培养出七情六慾,再等到一切的情义最旺盛的时候,转瞬之间无情花便可败,而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所有的一切对谢必安来说都是如此的简单,而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未必那么公平。 若是付出真情的话,又如何能承受另一个人的说忘就忘。当年秦广王的痛苦就那么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转头,眼看着眼前开到最盛的花败下来,心中一动,竟有一丝酸涩。 —————————————— 那日谢必安在花海里吻了浮生,就差一点就把那句话说出口,看着浮生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他无所谓的面容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忏悔,愧疚,无奈……就那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汹汹而来。 就像所有人以为的,种下无情,不必害怕沦陷碰的的七情六慾。 听起来所有都是这么容易,可是记忆将散未散的时候,心里却是悔恨,悔恨几乎是把那些无情的日子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一天。 无力挽留…… —————————————— “我也找过很多办法让自己不忘记。”谢必安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云淡风轻,再没有半点的情感。 宋帝王轻轻一笑,“你当初就不该种无情。” “至少我现在不后悔。”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所做过的事,而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浮生,而他却知道了人间的七情六慾之味。 “还真是自私。”宋帝王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谢必安这么讲。 她那天亲眼看着浮生看到谢必安的无情,那表情,简直和秦广王当年知道她饮下了忘情水如出一辙。 —————————————— 浮生以为谢必安的那个吻是开始,没有想到的是,谢必安的吻竟是让所有的感情戛然而止。 吻了她以后得第二天,浮生看到了谢必安头上白了一半的头髮,和无表情的面孔。看她时,恍若陌生到极致之人。 浮生一震,问道,“怎么了?” 她以为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妥当,惹得谢必安不高兴。看着一夜白头的谢必安,她心中也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一夜之间他大病了一场,变成了这副模样。 谢必安一个人坐着,如同塑像一般,也没有回答浮生。 他看着浮生,目光如同一滩死水,不惊波澜。 看着他这样的目光,浮生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来,“你怎么了?”她又问了一遍,语气不确定,拖了很长。 “他怎么了?”无法,谢必安不讲话,浮生只能问在一旁的范无救。 “他中了无情,昨夜无情花败。”范无救说话极短暂,口气一如以往一般冷淡。可是哪怕是范无救再怎么了冷淡,也冷不过谢必安澜浮生的表情。 “何为无情?” 无情两个字,重的让人心慌,即便她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范无救难得的像是可怜浮生一般,难得的也不厌烦浮生,解释道,“无情者,种之情深,花开一刻,即败,花败缘尽。” 浮生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必安头上的白丝。 “是因为无情吗?” 才会让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吗? 浮生看着谢必安闻道。 谢必安嘴唇微启,道,“我已经忘了喜欢过你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我喜欢过。” 喜欢过。 喜欢,那还是昨天的事情啊,不过一晚,就已经过了。 当谢必安将喜欢过三个字表达出来的时候,浮生庆幸,幸好她昨天跑了,没能让谢必安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么也让她现在没立场去责怪谢必安,她也庆幸,她没有立场,不然她可能现在比冥界的凶犬还要可怕,像是人间的泼妇一样,问谢必安为什么这么做。 如今,哪怕是千头万绪,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嘴克制地说一句,“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吻我呢?” 给了她希望,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让希望破灭,如果不是她了解谢必安,她甚至想要问问他,是不是有意来践踏,觉得好玩? 即便现在的谢必安她不太认识,但是以前的谢必安不会拿浮生的感情开玩笑,不会随意践踏。 “你还可以吗?”谢必安体会不到浮生此刻的感情,只能这样问道。 “我没事,我先走了。”浮生不能再多待了,再多待一分,她都怕她自己奔溃。 看着浮生离开的背影,他好像有点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悔恨。但是这样的痛苦,就像是绣花针一样,在碰到的时候痛苦一样,只要一离开,又没了感觉。 —————————— 浮生回到往生阁的时候,只有林城一个人,也不知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忙些什么。 林城看到浮生失魂落魄地回来,不免问一句怎么了。 浮生像是没有灵魂的人一样,完全没了思考能力,连林城叫她,她也没听到。 “浮生!” 他提高了音调又叫了一声。方才失了魂魄一样的浮生才回过神来。 林城原本看到浮生应了自己还是有几分欣慰的,毕竟他还是对她地手下有点震慑力的。可是看到浮生的面容之后,也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浮生有气无力地看着林城,双眼无神,隐隐有一个焦距之处,又像是在涣散,总之面容上充斥着绝望,疲累。 “怎么了?” 林城也不像往常一样那么凶着浮生了,他可能是拿出了所能对浮生的最轻柔的语气了。 浮生也没能忍住眼泪,道,“谢必安他竟然种无情!” 她仍旧是对无情一知半解,可是林城却知道是什么东西,“无情?” 他欲言又止,仿佛要说些什么又掐在后头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浮生真是不好意思说,昨天还开的正旺的她的桃花,又是她中意的桃花,就开了一夜,也就没了。 唉,到底是自私,在自己忘掉一切之后,并没有想另一方真心付出过的。 “你也可以去喝忘情水。”林城突然想道。 “我不喝。” “为什么?” 浮生抬起眼,“我去喝忘情水,岂不是证明了他对我真的很重要,他都把我忘了,我还要为他喝忘情水?” 第20页 “你倒是在这方面笔笔帐都算的清楚。”林城还是放心浮生的,即便回来时候落魄,看她如今的样子,林城倒是放心一点。 “乱种因果!”林城感嘆了一句道。 “浮生抬头,又听到因果一次,没有哪个时刻,她更敏感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很乱,不知道小天使能不能看懂 ☆、第20章 转折 浮生一直久久无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迎来的桃花运,仅仅一夜,就没了。这还不如当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还有一些小的希望。如今到好,连希望都没有了,今后两个人见面也就只剩下尴尬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莫名地惆怅,看哪里也不太对。 “哇。” 一只猫在浮生的身边绕来绕去。 浮生记得,那只黑色的叫声悽厉的猫是君莫的猫,叫什么峦重,君莫宠它宠到了极致。 “唉!”她看着通体黑色的大猫嘆一口气,现在她也是没什么寄託了,还不如一只大猫呢,还有阁主喜欢它,照顾它。 “峦重!”正在她出神之间,峦重突然叼着林城的文书就往外面跑,吓得还在出神的浮生大叫了一声。 “快还给我!”她一路追着。 奈何大黑猫一熘烟影子都没有了,浮生也是没办法,只有亲自去寻找那个文书,慢慢找。 “这只猫!” 这只猫真是要气死她! 她追着猫一路跑跑到了往生阁的主阁,在主阁门口的时候那只猫还转身朝着浮生喵了两声。 “好你个死猫!”竟然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二话不说就想往主阁里沖,连门都还没靠近就被突然出现的往生花精拦住了去路,那女子一袭红衣道,“大胆!竟然敢私闯往生阁主阁!”那往生花精估计一开始也是没有看到是浮生,等到一番话喊完之后,才发现那是浮生,皱着眉头道,“怎么又是你?” “我……”她不能来吗?她现在可没空理会往生花精的盘问,她现在只想快点进去抓住那只大黑猫,好让林城的文书安然无恙,不然她可能就要被林城扒了皮。 “花姐姐,你让我进去吧,我们林大人的文书被楼主的大黑猫叼走了,我一定要去追回来。”她急迫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硬地挤了进去。 “唉,你当心门上的花有毒。”往生花精在她身后喊道。 “好!”浮生避开有往生花的地方,推门而进。 打开门,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又有了一些差别,好像是多了一些植物,还有一些花在枯败,就好像真的人家一样。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饶了一圈,也不知道那只大黑猫藏到哪里去了。 她隐隐约约在主阁的后面看到了一道光,好奇着想走进去,又却步,万一那只大黑猫不在里面,这里又是什么禁地什么的她可不惨了。 “喵——” 峦重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一蓝一绿的两只眼睛也是隐隐在瀑布后面亮起来。 竟然还真的在里面! 浮生一个起身,就往瀑布里面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淋得一身湿,没想到穿过瀑布竟然连一根头髮都没湿。 她转身,看瀑布外面,一片敞亮,而且十分清晰,再看瀑布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楚,大猫也不见了,她感觉背后凉凉的,阴森森。 好在她自己是阴差,这种场面也不算少见,才没有怕。 “峦重。”她语气放的柔和在山洞里唤道。 没有声音。 “峦重。” 她又唤了一声。 依旧没有声音。 她试着往山洞里走了几步,提提踏踏都是回声,又停下来,手中燃起一摊鬼火,幽蓝的鬼火依稀照亮了山洞,灰色的岩壁上爬满了红色的往生花,像是黑夜里的蝙蝠栖息在那里。 浮生心里一沉,这么恐怖,莫不是真的是什么禁地不成,私闯禁地,就算林城放过他,君莫也不会放过她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赶紧逃跑。 她抬起脚欲走,就见墙壁上的往生花一下子全亮起来,红色的映红了整个山洞,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穿着红色,又好像不是红色,是往生花映照在白色的衣服而成的红色,抱着一只黑猫,慢慢靠近。 红光照在那人好看的面容上,就好像从地狱之中刚刚被释放的好看的恶魔,看一眼就要让人一起坠入魔道。 浮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君莫,以前的君莫,再怎么样,身上隐隐约约飘散的都是一股人类男子的气息,今时今日,君莫身上却是一种来自于最纯粹的地狱的,黑暗的气息。可是这样的他,让人觉得有些迷离,不真实,就好像不在一个世界一般。 “喵。”大黑猫似乎是不满眼前的女人一直看着自己的主人,兇狠地叫了一声。浮生这才回魂,看着眼前散发着最纯粹的地狱气息的男子道,“阁主。” “嗯。”君莫轻应一声。 “我……”她想了半天,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想到的时候,看了看君莫手里的猫差点跳脚,“我的文书呢?” 她指着那只猫道。 没错,她在质问君莫手里的那只大黑猫。 看到那只大黑猫嘴里完全没有文书的影子,她在想如果是落在某个地方还好,万一被这猫吃了,那她就真的惨了。 “峦重,文书呢?”君莫低头,语气有点严肃问大黑猫道。 “喵。”大黑猫低低地叫了一声。 浮生差点没急得跳脚,看着那大黑猫一脸委屈的叫声,就知道,她的文书被这大黑猫给吃了。 这猫,跟着阁主吃好的穿好的,闲的没事就乱熘达,这么好的待遇,竟然没事还要来为难她这么个小小的阴差。 浮生简直悲愤,现在那只大黑猫在君莫怀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君莫抬起头,面色上有些不好意思,正欲说,浮生先一步打断他,道,“不用说!我知道了!但求阁主往后能管好你的猫!” 她也是气急了,转身就想走。 “浮生。”君莫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浮生忍着脾气转身,“是,阁主。” 她转身的瞬间却看到君莫手里有一张纸,她定睛一看,不就是她找到文书吗?怎么会站在又在他的手里了? “你要的东西?”君莫问道。 “对,就是这个。”浮生看到了希望,心里一阵激动。 “你过来。”君莫唤道。 浮生总觉得这对主僕不怀好意,但是为了她的文书,她还是不得不过去。 “阁主 ”她在距离君莫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脚。 君莫的手懒懒地伸出来,浮生伸手去接,还没有拿到那张纸她的手就被大黑猫的爪子一爪子拍下,她的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 大黑猫把浮生划上之后就从君莫的手里一跃而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逃跑了。 第21页 “峦重!” 君莫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看着峦重熘走的背影喝了一声。又抓起浮生划伤的手,看到三条深深浅浅的血痕皱眉道,“不好意思,我的峦重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有些不听话了。” 浮生痛啊,但是阁主跟她道歉,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忍痛道,“没事,我找琥珀包扎一下就好了。” 君莫看着她手上的伤,始终皱着眉头,“让我来吧。” 浮生也没有反应过来“让我来吧”是什么意思就见君莫的手轻轻地抚上她手臂上的伤。 浮生一震,想要抽手,手腕却被紧紧握住,“等等”,君莫道。 无法,她只能看着君莫在自己的皮肤上来来回回地饶了几圈。 他的好看的手,在往生花的映射之下透着红红的光,所过之处,都引起一阵酥麻。 “好了。”反覆几下后,浮生方才被黑猫抓出的血痕已经完全没了。 在停下来的那一刻,山洞里以前静寂,浮生本来就红着脸,在往生花的映衬之下,脸变得更红。 浮生的手被慢慢放开。 “你的文书。”君莫将手里的文书递给浮生。 浮生接过,道,“谢谢阁主。” 一阵连两个人的唿吸声都可以显然听到的沉默之后,浮生忍不住道,“今日打扰了阁主,浮生先告辞了。” “嗯。”君莫轻应了一声。 浮生慢慢退下去。 出了山洞,她像是火烧一样的脸得到一些缓和,冷冷的阴风吹过面庞,换来她的一丝清醒。 她可是刚刚被谢必安喜欢过又抛弃的人,怎么这会又在面红耳赤了? 越想心越冷,她的情绪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嘆了一口气,她就拿着文书走出了往生阁主阁。 ———————————— 自从浮生和谢必安的事情过去之后,林城就发现浮生对自己的工作越来越上心了,也不像往常一样,怨气连天了。 她一个月里一连一个人解决了四个怨魂,简直效率堪比资歷比较老的阴差了。看着浮生工作越来越上心,林城也觉得越来越欣慰了,觉得自己的小徒弟可以出师了,可以独当一面了,逐渐把更多的事情交给她了。 两个人在往生阁一个月的时间里解决了十二个怨魂,简直是别的阴差的两倍。 浮生也知道自己越来越熟练了,可是在她处理所有的案件之中,自始至终她也没有搞明白,因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几次询问林城,林城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告诉她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当浮生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林城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上天规定人妖不能相恋,为什么人的命运就是老天来写的,无常做阴差时为什么要斩断七情六慾时,林城也一下子沉默了,然后又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这种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 所以问了一番还是无结果后,浮生决定干脆不问了。她想要自己去寻找答案,她想去人间,或许那里会有答案,这是她坚定的。想要寻找答案,自然是要去离问题最近的地方去,而那里就是人间。 阴间几乎没有感情,因为在冗长的岁月之中,很多的感情都变得乏味,有的干脆是不要了,有的则是从开始就註定没有,就像是谢必安,还有的,觉得感情是一种累赘,就像是宋帝王。 对感情还有嚮往的,只有像浮生这样的小阴差。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向林城开口,因为她的能力还不够,林城不会放她走,她希望有一天她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可以自己选择的时候,那么那个时候,她再说,她要去人间。 “人间。”她念出声。又给自己鼓气。 ———————————————— 时隔两百年,这是浮生跟着林城的整两百年。 “浮生,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林城看着越来越沉稳的浮生问道。 浮生想了想,“我想申请去人间。” “人间?”林城一惊,按照浮生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在阴间更上一层,而去人间,相当于自降一层。 人间的阴差,一般都没什么升职的机会,因为他们在人间不过是一个闲职,说白了就是冥界派到人间暗中观察的,也就相当于天庭派在每个地方的土地。 “我还是想去人间看看。”她坚定道。 “为何?” “嗯……”浮生沉吟了一会,道,“大人,你可还记得我两百年前一直不解的因果之事吗?” 林城眯着眼睛,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浮生也不管他是否记得,自顾自道,“两百年前我疑惑的,现在依旧疑惑着。” 林城隐约记起来,浮生在和谢必安缘尽之后,有一段时间一直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关注,以为是浮生自己心情抑郁,才没事想那些问题。没想到浮生是真的困惑,而且一直困惑了那么久。 “所以你觉得人间可以给你答案?” “没错。”浮生回答的斩钉截铁。 林城看着浮生那么坚定,他自己也有些困惑,关于浮生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可是他心中为什么就没有那些困惑? “所以,林大人,你觉得可以吗?”浮生试探着问了一句道。 林城点头,“你若想知道,那便去吧,有一天若是想通了,回来了就来找我,告诉我你的答案,再和我一起工作。” “好!”她本来以为林城会阻拦,会觉得自己这么做毫无意义,却没有想到林城竟然会如此支持。 从冥界出来后的浮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荡了几圈。 “买糖葫芦嘞!” “买包子嘞!” ……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即便是她也来过人间很多很多次,她还是忍不住倾羡人间的繁华。 她去买了两个肉包,正准备往嘴里塞的时候,听到两声猫叫,她的整个人的神经都崩了起来。 浮生在往生阁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君莫的那只猫,害得那只猫老是有事没事就去刁难她。她想要骂那只猫吧,只要大黑猫往君莫怀里一躲,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办法!阁主的爱猫! 谁知道她转头一看,只是一只普通的狸猫。她唿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还没有点背到在人间还碰到峦重那只臭猫。 那只猫其实叫的有气无力的,只要是浮生仔细听,随便就可以听出来那只猫不是峦重,只是她太紧张了。 那只猫看上去已经是饿脱了相,一直看着浮生手里的肉包,浮生低下身体,给猫餵食。 以前浮生在冥界的时候,出来连只野猫野狗也不能救,因为即便是野猫野狗也有自己的命运。而现在,再没有人来管着她了,虽然她还是没办法去改变人的命运,至少这些即将饿死的野猫野狗的命运她还是可以改改的。 第22页 浮生怕它还是会饿死,就把那只野猫带到了自己住的宅子那边,告诉野猫,以后吃不饱就过来找她就行。 那猫喵喵两声,冷冷的就走了。 浮生以为她是伤了那只猫的自尊了,没想到第二天那只猫还真的来了。往后的每一天那只猫都会到浮生的宅子里报导,逐渐的她和那只猫也开始熟了。 在浮生搬到人间后的半年,对面一直空着的宅子也搬了人进来。那新主人还是很低调的,不若人间其他的人,换了大宅子都要放炮庆祝,恨不得能够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自己换了个新房子。 因此浮生也知道,对面的房子里开始主人了,具体也不知道住的什么人。按照人间的礼节,知道自己有了新邻居,理应拜访,可是浮生懒啊,她也懒得去打人间这种人情照面。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睡着睡着,身边有个毛茸茸的小爪子一直蹭她,她还以为是那只小猫来了,翻了个身道,“别闹!” 然后那只猫就“呜啊”叫了一声,浮生吓得陡然清醒。 那是她在冥界的噩梦,她以为她是做噩梦了,想要继续睡,没想到那只嚣张的猫竟然直接用脚踢她。 浮生气极,从床上翻下来,指着那只大猫道,“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 峦重看到自己终于把浮生给吵醒了之后,高兴的喵喵直叫。 浮生越来越清醒,知道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梦,而是真的,她的对面就是冥界君莫身边的那只大黑猫。那只大黑猫又来欺负她了! “你怎么来了?” 大黑猫像她靠近,喵喵地叫了两声,好像是在说,“我来找你玩啊。” 一阵风嗖嗖地吹过。 浮生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身后一股寒意。 峦重嚣张地□□了她的被子几脚,那脏爪子也不知道刚刚是去干了什么,每踩一脚她的被子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泥印。 欺人太甚啊! 浮生这会是真的被惹毛了。她就不相信,在冥界她不能拿这只猫怎么样,在人间她管不了它了。 大黑猫像是玩尽兴了屁颠屁颠地从窗户走了。 浮生看它的样子就不爽,二话不说地追了出去,追到了门外,谁知道那只猫竟然往对门跑了。 对门住的可是住了人的,她可不想给邻居留下一个野蛮邻居的印象。 追到门口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可是浮生一连多天,都被那只猫整得没睡好觉,那只猫天天从她宅子里逃跑后就往对面宅子跑。 逼得浮生不得不拜访一下她的新邻居商讨一下有关于抓猫的事宜。 ☆、第21章 好好对待 浮生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礼物,去拜访她的新邻居。 只扣了三下门,便有小厮前来开门。浮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拜访一下房子的新主人,那小厮就跑去通报。 小厮直接带着她绕过了前堂,让她惊讶不已。一般的主人接待客人不是都是在前堂的吗?而这家的主人竟然直接领着她往后院走。 “浮生姑娘,请随我来。” 小厮看着浮生有些狐疑,又礼貌道。 “好。”浮生跟上小厮,想着但凡是人的话,她还不至于搞不定吧。 “喵。”她走着听到一声猫叫,以为是自己被峦重折磨的已经出了幻觉。摇摇头,她又继续往前走。 “喵。”又一声猫叫,那声音真的像极了峦重。她不禁停下脚步问了句,“你们家主子可是养了猫?” “是的,我们家公子非常喜欢猫。”小厮的表情平淡,继续带着她前行道。 浮生走在院子里,才发觉虽然是对门,但是这家的地方明显就要比自己的房子大上许多,想来也是花了不少钱的,这房子的主人也是个有钱人。有钱人养养猫啊鸟啊的什么也算正常。 可是越走她就越觉得那声音像峦重。终于在小厮带着她七拐八拐地走了不知多久之后,她到了一处亭子中间,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峦重这只臭猫。 一抬头又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人间公子,定睛一看,竟是君莫! 君莫的手上提着笔,在写些什么,旁边的大黑猫就懒羊羊地躺在地上,一声一声地乱叫,君莫竟然也不嫌烦。 浮生想,要是她的话,早就把那只大黑猫给扔出去了。 君莫放下笔,抬头,看到远处的浮生,也觉得是好久未见了,前一段时间,浮生还一直在他面前抱怨自己的猫欺负她,但是最近有一段时间他没见到她了,听说是自降官职,跑到了人间来了。 浮生也不知道这是有意安排还是就是真的是碰巧,她在冥界的冤家竟然变成了在人间的邻居?! 她毕恭毕敬地向阁主鞠躬道,“阁主。” “嗯。”他轻应一声。 浮生本来想向邻居大吐一番苦水,未曾想到,这新邻居是君莫,而如今,她只能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零时改换。 “阁主,连日来我竟不知是你搬了过来,一直未来拜访,还请阁主能够宽恕。”浮生暼了一眼现在装得乖巧的峦重,自己只能低声下气。 “无妨,不过听说你今日来是要抓猫的,你所谓的猫,可是指峦重?”君莫的手搭上了峦重的头,轻轻地抚摸道。 浮生一脸冷汗,恶狠狠地看着那只装乖的猫,将所有的脾气都忍回去道,“唉,阁主,你可知连日来我都被峦重弄得吃不香,睡不好,本来我也想就算了,可是谁知道她越来越过分,竟然天天过来捉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想着要来找它好好谈谈的。” “好好谈谈”这个词浮生可谓用的是十分客气了,若是眼前之人不是君莫,她一定要把这只大黑猫吊起来打,看它还敢来欺负她。她浮生在冥界跟着林城混了那么多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在冥界有往生阁主罩着就算了,她现在到了人间,还被一只猫欺负到家,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君莫轻轻点头,转过头对峦重道,“你可是又欺负浮生了?” 大黑猫不要脸地甩甩头。 浮生气的跳脚,这猫的脸皮简直是厚的让人无语。 “阁主,你看看我。”她一脸苦相地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的黑眼圈。” 君莫抬头一看,果然浮生的脸上有些人间的脂粉都无法眼圈遮盖的黑眼圈,轻轻隆起眉头,语气严肃对峦重道,“你还不承认?” 峦重恹恹地叫了一声,像是认错一般低下头。 浮生从来都不相信君莫对于峦重的惩罚,他总是柔声地说几句就算了,让这只大黑猫十分猖獗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浮生。如此这般下去,她在人间的安宁日子也要没了! 想想自己来人间的目的,就是想要摆脱在冥界的那些苦闷,她这一次也不再满足于君莫无关痛痒的指责,她提了一口气对君莫道,“阁主,请你能够真正的让这件事情有所解决。” 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妥,浮生又加了一句道,“在浮生眼中,阁主为人宽厚,但是有过却每次都限于指责,怕是有些人会不记自己的过,反而又会再犯。” 第23页 眼下这话她都是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想再和那只臭猫有纠缠了 君莫看了浮生一眼,未曾想到浮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嘆了口气道,“好,你想让我怎么处置它?” 难得的,君莫真的照顾到了她的想法,她一定要好好拿这只猫出气,让她平时受的气,全给补回来,看这只猫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我想阁主将它关在笼子里,由我养几日。”浮生不怀好意地浅笑,不敢让君莫看得清楚。 君莫犹豫了一下,还真的把猫递给了小厮,道:“将它关在笼子里,送到对门去。” 她也是一惊,未曾想到君莫会如此爽快,平日里如视珍宝的猫竟然就这么潦草地交给浮生。按照她和这只猫的过节,君莫也不怕浮生虐待此猫? 还是他另有算盘。 浮生抬头,紧紧地看着君莫,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未曾想到君莫竟然一脸平淡,面对自己的猫即将生死未卜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舍。 或许这就是大人的气魄吧!她这种小鬼差是比不得的。 浮生这么安慰自己道,看着被送走的猫仍旧有些不放心。 峦重求救般地对着君莫叫了两声,君莫也没理他,只见它看着浮生的目光畏缩,再没了平日里欺负她时的得意。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阁主的大黑猫也有怕她的时候。 “阁主,我保证帮你‘好好照顾’它。”说完浮生朝着峦重一声冷笑。 ☆、第22章 便宜了猫 浮生大摇大摆地从隔壁院子里出来,身后还有君莫的那只猫,此刻它正被关在笼子里,乱窜,想要逃脱。 可是任凭它乱窜达,笼子就是不破。浮生想着,这三天一定要换一个更结实的笼子才行,不能让这只猫跑出来再祸害她。 她带着那只大黑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的时候,另一个轻柔的猫叫传过来,浮生才想起来,之前的那只流浪猫已经许久没来了。没想到今天它竟然突然出现了。 它喵地叫了两声,现了身。 小猫是一只虎斑猫,看到峦重的时候害怕地一直不敢靠近,在周围绕着。 是浮生轻轻拍了两下手,道:“别怕,它现在被关在笼子里呢,害不到你。” 虎斑猫狐疑地朝前面慢慢移动脚步,还是害怕,但是终归还是到了浮生的身边。 浮生看了看虎斑猫和大黑猫,两只猫的身形相差着实大,峦重大了虎斑猫不少了。 果然是阁主的猫,伙食那么好。 看着硕大的峦重,她心里有了一番算盘,不由得阴笑。 大黑猫不知为什么突然不闹了,变得极其安静。 —————————————— 说起来毕竟是阁主的猫,回去的时候浮生也不能让它缺胳膊少腿的,所以也还算是仁慈,一天下来给它的饭里放了点泻药,那大黑猫想拉,但是在笼子里也不能随便拉,憋的惨。过了一阵之后,浮生又将笼子提到了茅厕,让它拉个够。也臭死它。 等到浮生再把黑猫从茅厕里提出来的时候那只大黑猫都被熏得晕乎晕乎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她这才满意,将大黑猫放下,自己去睡觉去。 第二天,她的虐猫行动就缓和了很多,直接不给峦重吃饭。 她躺在竹椅里,悠闲地哼着小曲,就等着那只大黑猫实在受不了发出求饶的叫声。她想着,是阁主的猫,平时娇生惯养的,要不了一两顿峦重肯定和她示弱。未曾想,一天过去那只猫也没叫一声。浮生觉得不可能,又跑过去看,那只猫何止没叫,还生龙活虎呢! 这猫莫不是修仙了?能不吃不喝?还是它吃土,她外看看旁边的土,也没见少一块? 她还是不相信,决定假装走开,再暗中观察。等到她观察到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似曾相识的猫叫声惊醒了她。 她睁开眼,未曾想到自己的虎斑猫正叼着一块肉餵给峦重。 她气的一下子从草丛中蹦出来,好啊,她养的好猫,真是猫大不中留啊,竟然才几天,就已经向着峦重了。 “小猫!”她随便乱叫道,实际上她也没有真正给那只虎斑猫取过名字。 小猫有一种被撞破奸*情般地惶恐,三两下就熘走了。浮生看着虎斑猫一会就跑的没影了,心里的火便立马转移了目标,那个罪魁祸首。 本来她向君莫讨猫,还想着要好好惩罚它呢,结果惩罚还没够竟然让它把自己的虎斑猫给勾引了!白白送了它一朵桃花。 她现在的心情就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简直悲痛交加。 “看我不好好整治你!”她提着笼子,把笼子放到了漆黑阴暗的房间里。 拍着手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抬头竟然看到了君莫停在自己的面前,猝不及防地,她差点就和君莫撞上。 她脑补了一下若是自己没有停住脚,自己的头定是会撞到了君莫的下巴,这样就很尴尬了。好在一切都这么戛然而止了。 但是她现在还是和君莫靠的近得很,几乎也就是要撞到的节奏,他身上好闻的檀木的气息都在她的鼻尖环绕。 “阁,阁主。”不知为什么,浮生退后一步,心虚道。 “嗯。”他轻应道。 “呃,你是来看峦重的吗?”她心中一紧,自己还没搞好处罚那只猫呢,倘若君莫现在过来把峦重拿走,岂不是便宜了那只猫。 “不是”顿了一下他又道,“只是想出门却缺一个人陪,便想着来问问你可要一起出去。” 浮生松了一口气,看着君莫盛装的样子,还以为是特地来她这边这么穿的,竟没想到是要出门才这么穿的。 约她同游? 跟着君莫同游确实是可以找到很多乐子,只不过她还没好好惩治那只猫呢,再过不久,她可就要换回去了,仔细斟酌了一下,她还是想要拒绝。 君莫却不由分说,用法术将她的人带着走,“整日地窝在这院子里,也该去走走了。” 浮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被带走了好几十米远,“阁主,我……” 直到君莫带着她像带着自己的大黑猫外出一样顺手的时候才放开浮生。浮生气极,却不能发作。 她早就知道,这主僕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见君莫在一个珠宝店门口停留,又开口道,“进去坐坐吧。” 不可思议,往生阁阁主竟然对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如此感兴趣? 君莫一进珠宝店,就往女子用的步摇和髮簪处走,前面有女子引路。 浮生惊嘆,堂堂的往生阁主竟然有异装癖?她观察了一下君莫的面容,唇似桃花,眼若星辰,眉似远黛,若是女子,倒也真是一副俊生生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笑。 正在她偷笑的功夫,君莫已经拣了一个金色镶红宝石的步摇,缓缓地抬手,插到浮生的头上,也顺带着说了一句,“好看。” 第24页 方才引路的女子已经端着一个镜子在浮生面前了,她才反应过来,在她笑的时候君莫已经在她头上别了一个簪子了。一时脸红心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的君莫不好意思。 “你觉得呢?”铜镜中,浮生看到君莫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髮,极轻极轻,就像是至宝,又抬起头看着铜镜里的她问道。 “我……”难道这是送她的?她真的不好意思问,怕自己自作多情,只能勉强道,“是挺漂亮的。” “那她一定也喜欢。”君莫将步摇又从浮生的头上取下,对着方才引路的女子道,“替我包起来。” 她是谁? 浮生的动作一僵。 “好的,公子。”那女子拿着铜镜一步步后退,随着铜镜中的面孔修炼变小,浮生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下去。幸好,她没有自作多情。 ☆、第23章 撒谎的后果 从珠宝店出来,浮生就跟在君莫身后,他去哪,她就跟去哪里。 走着走着她发现周围越来越偏僻,也不知是往何处去。 “阁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她问道。 “去拜访一个人。”君莫神秘道。 拜访一个人?他刚刚可没有和她说啊。浮生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所以当君莫搬过来大半个月她都不知道对面住的是他,而如今,君莫却说带着她去见人? “我也要一起去吗?”浮生弱弱地一问。君莫转过头看着她,一挑好看的眉毛,好像在问她,都到了这里了还要回去吗? 浮生缩头,“好的阁主我们走吧。” 在阴间被林城压迫,在人间又要被君莫压迫,简直是迫害阴差啊。她心中暗暗叫苦。 “你为何来了人间?”两个人不知走了多久,君莫这么一问道。 “我也不知,就是想来。”浮生又在胡说八道,她来人间的目的,那日和林城说的明明白白的就是想要来感受人间的各种感情,再来搞清楚因果之事。 几百年前,君莫倒是模模煳煳地和她解释过这件事,她后来觉得好像是挺对的,不过她还是不懂,所以还是自己跑到了人间来。 “我可听林城说你是来解因果的。”君莫一笑,看着浮生,仿佛早就把她看穿。 都知道了还问? 她生硬地笑了一下,“哈哈,对,我好像是因为这个来的,出来太久,我差点忘了。” “既忘了,不若便回去吧,林城少了个得力助手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君莫眯起桃花眼,眼含笑意,眼底波光盈盈。 浮生知道自己就不该和自己的上司撒谎,这回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干脆拍马屁道,“浮生还想阁主带着我多玩几天呢,和阁主在一起的时光,真是让浮生觉得……”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挤出两个字,“高兴!” 才怪! 有他和他的大黑猫,这人间的日子过得还不如阴间。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阁主,你如何会来人间?”那一天叫他的时候,浮生就记得峦重了,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往生阁主好好的阴间不待,跑到人间来了。 “我向来都是在人间。”君莫不经心地回答道。 向来在人间? 这么说君莫一直就在人间? 他不是阴间的往生阁主吗?如何能一直在人间? 她看了一眼周围,突然觉得阴森森的,再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是君莫吗?” 君莫也没想到浮生会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吃惊了一下,又看到浮生戒备的神情,不由想笑,故意朝浮生靠近了几步。 君莫的陡然靠近,让浮生更觉害怕。 果然,不是阁主。她怕不是碰到了个妖精了?!这妖精还恰好养了一只和峦重一样的大黑猫。 想到这里她火气就起来了,对着君莫大喊道,“何方妖物?” 既然不是正牌的往生阁主,她也就肆无忌惮了,不用再害怕了。她正要出手,只见手到了半空中已经被握住。 这妖物的法力竟然比她还高。 她耗了些力气,再使法力,只见对面的人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处散发着妖冶的红光,身后的往生花骤然开放。 浮生睁大眼。 这到底是不是阁主? 往生花从手腕处疯狂地蔓延着,浮生想要收回手,却被君莫死死抓住,只能任凭往生花藤蔓延至全身,一点一点地钻进她的皮肤,疯狂的侵袭她的身体。 只见君莫的唇慢慢像她靠近,错落靠在她耳边,轻轻道,“睡吧。” 藤蔓触及到她的心脏的瞬间,浮生意识全无,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怎么,为何不让她看到我?莫不是我长得不够漂亮,不能见人了?”君莫将往生花慢慢收回的时候,一个青衣女子聘聘裊裊地走过去,掩面笑道。 在藤蔓消失殆尽的时候,浮生的身子往下滑,君莫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是想少些麻烦。” 漪连放下了掩着面的手,好看道妖冶的面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眼睛无意间扫过靠在君莫胸口的浮生,又挪开,看着君莫道,“麻烦?” 漪连冷哼一声,“她又不若峦重对你那么重要,我找她麻烦作甚?” 君莫一挑眉毛,“果真是你。” 漪连一笑,眼中尽是谄媚,“是我,如何?” 漪连当日趁着君莫离开峦重小睡之时拿走了峦重的珠子,本想着让峦重急躁一会,给君莫找些麻烦,再还回去。不曾想,那日正好不只是哪一辈的亲戚的人狐遗种,前来求九尾狐尾。漪连自是不会把自己的尾巴给一个人狐遗种的。又见她着实诚恳,便想到了峦重的珠子,可以助长她的修为,便送给了她。 听说峦重自从没了那珠子之后,时常闹腾,逼得君莫不得不去人间找那颗珠子。本来君莫并没有想到是她拿了那颗珠子,只是后来,漪连想要让君莫欠自己一个人情,才急急地出手,告诉他珠子的下落,君莫那时看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着急就不小心暴露了,懊悔不已。君莫倒是没有戳破,有了消息就去了找了那珠子。看他如今美人在怀的样子,怕是已经找到了。 那日,君莫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人情债一欠就是两百年,若不是前两日,她发觉君莫所住离她不远,找人特意提醒,怕是再过两百年他也不见得能够记起来。 不过两百年,在他们几万年的交情面前,算不得什么特别长的日子,记得有一次,君莫同她两千年未见,再见时也依旧如故,该喝喝,该吃吃,毫无陌生之感。 君莫始终是不能拿这个旧友如何的,她也了解她的脾气,索性也不多说,直入正题。 他拿出方才选好的步摇,“可还满意?” 漪连拿起步摇,轻轻地放在手心中,感受金属和宝石带来的冰凉的触感,“是上等的好货,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 第25页 ☆、第24章 步摇中的女子 两百年前…… “不若我告诉你峦重的玩物在哪里,你欠我一个人情债如何?”漪连装的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问道。 君莫桃花眼一眯,又散开。 漪连不惊心慌,莫不是被他看出来了? “那么你打算让我怎么还你的人情债?”面对这强行的人情债,君莫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她正要开口,装上君莫的眼睛,自动躲避道,“我想要人世间一件上好的美物。” “何谓美物?”君莫问道。 漪连沉吟了一会道,“嗯,你送我一只漂亮的,有故事的步摇如何?” 这世上有故事的东西千千万万,但是要一个漂亮的步摇,还要有故事,却未必好找。 君莫却一笑道:“好。” ———————————————— 珠宝店 君莫将步摇轻轻插到了浮生的头上,看着铜镜里浮生的脸慢慢幻化成另一个女子的脸,那女子的脸上有一颗妖冶的泪痣,如同镶嵌在步摇上的红宝石,闪闪发光,他对着镜子道了一句,“好看。” “你觉得呢?”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美丽的女子问到,轻轻地拂过她的髮鬓。 铜镜中的女子微微一笑,泪痣晶莹,朱唇轻启却无声,从嘴型可以判断,她说了句,“好看。” 浮生看着镜子中插上步摇的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君莫看的是另一个女子的脸,还因为他的夸赞一时脸红。 在举着镜子地女子一点一点地远离浮生的时候,镜子中女子的脸慢慢消失,她的眼睛紧紧锁住浮生,宛若是一个要猎物的美人,最后的一剎那,君莫亲眼看着镜子中的人贪婪一笑,泪痣衬的她好像来自地狱中的厉鬼,疯狂地找寻着藉以復活的躯壳。 ———————————————— 君莫于浮生的说谎也已是见怪不怪了,面对她突如其来地叫自己的名字也是震惊了一下。然后心中就有萌生了一丝玩意。本想着要吓唬一下她,却未曾料到,接近浮生时,她周围的空气已经是冰冷如霜。 浮生大喊了一声“何方妖孽”,便对着君莫出了手。 君莫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到她的身体中有一股很强的阴气在攒动,试图抵达心脏。 她可以感受到,是步摇中女子的阴气。很显然,浮生的身体已经符合了她寄生的条件,她现在正试图攻占这个身体据为己有。就在她即将攻破心脏的那一瞬,往生花藤将其压制。 那一剎那,步摇中的女子重新回到封印自己的步摇。而浮生因为方才身体被侵入而体力不支,顺势昏厥。 君莫提起她的腰,才让她免于倒地。 —————————————— “这步摇是何来歷?”漪连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个步摇中的东西不简单。 “我已探过,此女子只有魂魄而无肉身,曾借着几朝妃子的身体,摄取过人间皇帝的精气,法力得以精进。”君莫边一手扶着浮生的腰,边解释道。 漪连见此景觉得好笑,眼神又划过浮生和君莫,暧昧道,“是个好东西,罢了罢了,你如今也是不便,权且先回去吧。” 她这不便,自然是指君莫怀里的浮生。 君莫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浮生,也是无奈,只得将她打横抱起道:“如此,我便先去了。” 漪连掩面清脆一笑,“去吧去吧。” 君莫抱着浮生走了几步,便没了人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君莫的人间的宅子的门口,而对门就是浮生的宅子。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将浮生抱进了自己的宅子。 院子里的小厮看着自家的公子抱着隔壁的姑娘回来的时候大吃一惊,这两个人是…… 随后君莫冷冷淡淡的一瞥打断了他所有的浮想。那小厮不自知,他看着君莫抱着沉睡的浮生,不知不觉间已经面红耳赤。 君莫将浮生放到了客房的床上,浮生仍旧是沉沉睡着。他坐在床边,看着浮生的睡颜,眼神一时迷离,这百年来,似乎头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如此的安静。 他突然想到了刚刚浮生的头轻轻地靠着他胸口的模样,又不自觉地将眼睛移到了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往下,最后在她嫣然的红唇上逗留。 一会之后,他又醒了过来神,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迷迷煳煳之间浮生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被温柔地抱起,这让她觉得十分舒服,逐渐的失去全部的意识,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打量一下周围却不是自己的房间,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回想起自己昏睡之前好像是被一个和君莫长得很像的法力很高的妖怪给制服了然后她便晕了过去。她赶紧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一切安好。 这妖怪,抓住她却没有伤害她,玩的是什么把戏? 浮生从床上起来,开门,走出。本来以为妖怪会将她囚禁设个结界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连结界也没有。 她绕着宅子走了一圈,越走觉得越眼熟,直到看到了看到在人间初见君莫的地方,才恍然间想起来。 这里是……君莫在人间的宅子? 她想起了那个“妖怪”施法时身后的往生花,又看了看周围,顿时愣住。 “醒了?” 君莫从一旁款款而来。 浮生机械地转头,却见君莫的神情自然,自己心头一慌,还真是弄错了。那问题是,君莫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呢? 想到这里,她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只见君莫的脚底下生现朵朵往生花,一路蔓延。浮生不及后退,就已经被往生花包围,双脚不受控制,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动。 此刻的君莫,又退下了人间偏偏公子的模样,身上隐隐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 “阁主。”灼灼的往生花在她的脚底下摇曳,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挺害怕君莫会像之前一样用往生花侵袭她的身体,可是君莫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而只是纯粹的靠近,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放下来。 “你可是忘记了什么事?”君莫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浮生。 什么事? 她思索了一会,她忘记的事挺多的,一下子也没能记起来,干脆开口问:“还请阁主指点。” 君莫在浮生面前站定,低下头,想要贴近告诉她,谁知浮生看着他低下来,脚不能动,身体往后一倾,差点要摔倒。 君莫用余光看到了浮生这个动作,也是一惊,在她整个人要往后倾倒的时候伸手在她腰上一勒,便让她重心重新向前,扑在了他身上。 有惊无险。 浮生唿了口气。又发现自己正在君莫的怀里,又是一阵窘迫,面红耳赤。 第26页 脚底下的往生花逐渐褪去,她的脚才能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从君莫怀里将自己抽出,连忙后退了几步。得以喘气,两个人中间一阵尴尬。 “三日之期已到,峦重你是否该归还?”君莫先开了口。 浮生抬脸,却只看到君莫离去的背影。 她这才想起来,峦重还在她的家里关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发点糖了(?_?),哈哈哈! ☆、第25章 峦重得了相思病 浮生打开关着峦重的屋子,看到它这一次真的奄奄一息。她这一觉真是睡得太久了,本来只想要小小惩罚它一下,如今这只娇气的猫好像快被她饿死了。 她走到峦重的身边,除了唿吸声,其他几乎没有能够听到任何的动静。她把笼子打开,第一次抱着峦重。 峦重很重,软绵绵的,双眼闭着。一路走,一路想她要怎么弄醒这只大黑猫,才能让它吃饭。刚刚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就看到了她的虎斑猫,一直绕着她的放门口转。看到她手中的峦重的时候眼神放光。 “喵”地叫了一声。 她怀里的峦重听到叫声,一点一点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浮生一阵高兴,终于能睁眼了,这就是意味着能吃饭了。 她给大黑猫灌了一碗粥之后大黑猫就开始睡觉,醒来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她这才放心,把他还给君莫。 虎斑猫一直守着峦重,浮生一阵嘆息,想到了方才峦重奄奄一息时的叫声,竟然有些心软。 不过,她不能心软。就算是她想要两只猫在一起,可是若是两只猫真在了一起了,峦重的阴气太重,虎斑猫必定是会折寿的。 “回去吧。”她摸着虎斑猫的头道。 “喵。”虎斑猫叫了一声,不愿回去。 无法,浮生只好强行把大黑猫抱走,抱到隔壁。她怕虎斑猫会跟着,就施了法术,将它定在原地,它才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峦重离开。 峦重当然也挣扎,不过它方才只是喝了一碗粥,毫无还手之力,越挣扎,被浮生抱的越紧,抱到了隔壁。 小厮来开门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和君莫之前的那一点尴尬,也就没有进去,直接把峦重递给了小厮,自己回了宅子。 将猫送回去的几日,果然它没有再来捣乱。浮生正感嘆着自己对这只臭猫已经有了威望,不曾想到自己的虎斑猫竟然突然间生病了。 她找了大夫,查来查去,也没能知道病根在哪边。后来想到君莫养了这么久的猫,对于猫的大病小病应该也是知道不少的,就带着她的虎斑猫去敲了君莫的家门。 那时候虎斑猫在她怀里恹恹的,仿佛没了什么生活的欲望。 浮生进到君莫的宅子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读书,一身素衣,这会儿,又像极了人间的儒雅公子。 “阁主。”浮生抱着虎斑猫在君莫的面前晃达,语气着急道,“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快不行了?” 君莫抬眼,看浮生看着怀里的猫一脸着急的模样,也不禁将目光转向了她手里的猫,问了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这几日,好端端的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她怀里的猫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俊逸的男子,丝毫提不起兴致。 君莫将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虎斑猫的背上,许久道,“身体倒是无异样。”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是听到这样的回答,浮生的心也是凉了一半了。 君莫又探了探,皱着眉头,“我也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几日,峦重被我关着倒也是这副神情。”他停顿了一下道,“莫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君莫是想起了峦重被小厮送回来的模样,那样子简直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情况比眼前的猫还要惨上许多。 “我没有啊。”浮生真是觉得冤枉,她向来善待小动物,除了峦重那只臭猫。 “我来告诉你,它得的是什么病。”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流转,又一眨眼,只见一个娇媚的青衫女子早已经站在了浮生和君莫的身边。 浮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吓了一跳,却还是回过神来,因为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猫得的什么病。 “还请姑娘赐教。”浮生颔首道。 君莫看着浮生,嘴角轻轻上扬。这会儿她倒是十分客气的,刚刚见他的时候,浮生却是直接上来抱着猫就问,连行李都不曾有。 “我说呀,你的猫是得了相思病!”说完她掩面一笑,又丢了一个媚眼给浮生,“你可要当心了”她指着浮生的猫继续道,“当心她相思成疾。” 相……相思成疾? 浮生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猫,想起了前两天自己“棒打鸳鸯”的经歷。好像是从那天之后,虎斑猫就开始不爱吃东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君莫将手中的书半掩面,转头对着浮生说,“你最好别信她说的。” “君莫,我可都听到了。”那女子的眼光落在君莫的脸上,目光有些兇狠。随后又一转身,一只金色的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红宝石称着她的黑髮。 浮生觉得她头上的步摇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神思游离了一会,又被君莫的声音拉回。 “今日怎的会突然过来了?”他是对着漪连讲的。 “我不是看咱两住的近,可你又不主动来看我,当然只好我来找你了。”漪连眨巴了两下眼睛,简直是摄人心魄。 浮生手中的猫还奄奄一息,她可没心思再听两个人闲谈,突兀地插了一句,道,“不知道相思病该如何治?” 漪连得目光重新落在了浮生身上,她倒是觉得这个问题有趣的很,相思病要怎么治?这不是她最擅长的吗。 这件事找她也算是遇上了行家。 漪连在人间的时候,闲得无聊,时常会帮凡人牵牵线,搭搭桥什么的,像什么相思病什么的,也经常会在一些痴男怨女身上碰到,一旦她一插手,保准药到病除。 不过…… 她看了一眼浮生手里的猫,又看了一眼君莫。 君莫不明所以,桃花眼微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君莫不若她可以知人间之事,所以对自己的猫早已对浮生手里的虎斑猫一见倾心也是毫无所知。 漪连料想,如果让君莫知道自己的猫对一只人间的流浪猫一见倾心,那他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这件事想来便有趣,她的嘴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这系铃人……岂不是峦重? 不自觉的,她也将自己的目光移向君莫。 君莫感受到两个女人别走生意的目光,眉头轻拢,似在思考,不久之后又神情轻松,对着浮生道:“不知是何时,我竟惹了你的猫?” 浮生摇头,对着君莫道,“不是你,是峦重。” 第27页 浮生看到君莫原本闲散的目光骤然聚拢,眉头皱的更深,盯着她手中的猫,又想到了相思病什么的,脑海中陡然清醒。 “阁主,你看这样如何,权且让它们先见一面。”浮生大概知道,君莫都懂了,而自己的猫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才道。 许久,君莫嘆了一口气道,“好。” 浮生知道君莫在嘆息什么,因为当时她知道虎斑猫和峦重相恋的时候也是悲愤交加,而君莫养的峦重可比她养的虎斑猫久,这突然知道自己的爱猫心有所属,也难免会有些不开心。反正君莫的情绪比浮生稳定地多了。 看到峦重的时候,虎斑猫一跃而下,跳出了浮生的怀抱,跑到了峦重的身边,静静地依偎在了峦重的怀里。 浮生和漪连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底都湿湿的,君莫也是站在旁边不说话。 漪连先开了口道,“现在打算怎么办?” 很显然,她是在问浮生和君莫。 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如果让两只猫在一起的话,也不长久,不在一切的话,又要眼睁睁看着它们饱受相思之苦而抑郁而终。 君莫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峦重身边,俯下身轻轻地抚过它的头道,“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便将自己的命分它一半,如何?” 峦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浮生和漪连都没有想到,君莫竟然会突然这么做。按照冥界的性格,七情六慾之事,实属身外之物,实在不行就是一碗忘情水,少有阴差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一段感情的。 而眼下,峦重是君莫的爱猫,他竟然因为七情六慾之事将峦重的命分给一只人间的流浪猫。 “你倒还是一点没变。”漪连率先回过神来,开口道。 浮生觉得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的开口闭口之间都是一种和君莫很熟的感觉,又加之她头上的步摇,不免多想。 “自然是变了的。” “我记得你千年前也是放了一个花精去了人间,同凡人相恋。” “她已经回来了。” 花精? 说的可是君莫门口的往生花精?往生阁统共也就一朵往生花修炼成精,自打她到冥界以来,都听说她一直守着君莫,未曾想到她也曾和凡人有一趟露水情缘。 浮生大概得从她们的话语中猜测着,漪连得这些话也无不在透露着他和君莫的之间的关系之长久。 “哦?现在又在给你看门了?”漪连挑眉一问。 浮生想,她还真是猜对了。 “我先把峦重的命分给这只猫吧。”君莫转移话题道,似乎并不是太想聊当年之事。 漪连一笑,“好,那我在花园中等你。” 浮生本来也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规避,没想到君莫却让他留了下来。 “你帮我将它带回冥界。”他看了一眼虎斑猫道。 “啊?”冥界?她也要去? “快走吧。”君莫已经把峦重抱起来。 浮生抱着虎斑猫。 她走在去冥界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世上竟还有相思病这个东西。回想起□□,时间倒退,两百年前,谢必安在忘记她的那一夜一夜白头……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虎斑猫,和君莫手中的峦重,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猫那么沉重。 想必两百多年前,她能释怀得那么快,是还不够喜欢吧。 反倒是谢必安,他的白髮…… 再回首,竟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浮生感嘆……究竟,情为何物。 ———————————————— 峦重将他的命给了虎斑猫一半之后,他就像是突然成熟了一样,再见到浮生的时候乖巧地很,也不捣乱。 浮生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每次他到君莫的宅子看到两只一大一小的猫在宅子中走心中都是一种暖暖的感觉,慢慢的,竟然还有一丝羡慕。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浮生抬起头问君莫道。 难得的,君莫轻轻地眯起桃花眼也思索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万年前他接受因果的苦练,唯有情关未曾经过,地藏王菩萨曾对他说,有朝一日,也终会经歷。 他的目光转向了看两只猫看得入神的浮生,静静地凝视她的侧颜,有朝一日,会是何时? ☆、第26章 雪中救女子 冬日方至,百草凋敝,天上还在下着鹅毛大雪。浮生已经不知道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呆了多久了。为了避免接触寒水,她还特地雇了人为她烧饭,而自己每天只要坐在暖炉边等着吃饭就行。 小猫好像不太怕冷,每天都在两个院子中来来回回穿梭,每次进浮生的屋子里的时候就抖抖身体,把自己身上的雪抖掉。 小猫就是她之前收留的那只虎斑猫,一时之间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要叫什么名字,就干脆都叫它小猫。 浮生看着这只灵魂的猫,有爱情的滋养果真是不一样,不若她,现在只能抱着暖炉取暖。 不过小猫今天好像有些不大一样,平日里只要一到浮生的房间后,她就自顾自靠在暖炉边取暖,当然有的时候峦重也一起过来。但是今天她绕着浮生一直叫,连着叫了好几圈。 它叫着叫着就想往门外走,因为门没有关紧,浮生撇了一眼,还是大雪翻飞。但是猫的意思好像是让她出门。 她将自己身上的棉被又裹紧了一分,誓死不外出。只见小猫叫的厉害,才不得不取来一件绒绒的披衣,将自己包裹好了再随着小猫出门。 许久没有出门的浮生也是被寒冷吓得缩了缩脖子。穿过前院,小猫就一直带着她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小猫一月而上旁边的围墙,在最上面叫了几声。 浮生大概知道它的意思是让她开门。她也是认命地嘆了口气,既已经出来了也干脆一探究竟吧。 她打开门,十指已经被冻得通红。 只见门口竟然躺着一个女子,墨色的头髮遮住了脸,只剩下白皙的肌肤似有若无地从髮丝间可以看见。 浮生搓了搓手,走进一看,女子的身边还有少许的鲜血,在白色的雪地里也是格外地耀眼。 浮生走到那女人的身边,探了探鼻息,已经是奄奄一息。 她锁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眼前面无血色的女子搭在背上扶进了屋子里。 在当阴差几百年的光阴里,她都只能看着人死去,不能去救。所以她申请来了人间。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她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她要救这个人的前提是,不能让住在对面的君莫知道半点风声,不然,她就等着回往生阁被罚吧。 浮生花了不小的力气把女子扶进屋子里,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之后,她又叫来了前两天找来照顾她的佣人,让佣人准备好热水和热粥。 往后的几个钟头里,她就守在床边照顾着在门口捡到的奄奄一息的姑娘。自打身上开始暖起来之后,她就一直发烧。 第28页 浮生做了那么多年阴差,也是头一次照顾人,一会冷水一会热水的换,着实把她累出了一身汗,简直把她前两天窝在家里不曾走动的时间又全都补回来了。 待到烧终于褪去后,她也是疲累至极,也没想着什么,趴在桌上酒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衣服,才转头一看床上,被捡回来的女子十分虚弱,苍白着脸,但是已经醒了。想必衣服就是她给浮生披上的。 浮生一动,鼻头一冲,就是一个喷嚏。等到打完喷嚏,她就对床上的人轻声道,“醒了?” 床上的女子举目无神,面容十分平静,“嗯,多谢姑娘相救。” “不必。”本想打探一番此女子来歷,却见她身体弱的紧,浮生张张嘴,却道了声,“再休息一会吧。” 女子听到这句话后缓缓闭眼,像是疲累至极,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新文《百鬼录》 弱弱有一心病,此生不能手刃无酩君。 无酩君亦有一心病,此生不得弱弱原谅。 此二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1】 在一连串疯狂的杀戮之后,无酩君以心狠手辣在江湖中立足,被誉为江湖第一人,却在名树立起来没多久之后隐遁,江湖中无人知道原因。 几年后,鬼谷派归来,江湖传闻血月之时,持麒麟之血所制令牌者为鬼将,可号令百鬼。因麒麟之血无酩君被捲入江湖纷争。 【2】 隐遁江湖多年的无酩君是有名的来者不见。殊不知,他自己也是屡吃闭门羹。 无酩君:我想进去喝杯茶。 弱弱:滚! ☆、第27章 雪中救女子 2 浮生大概地检查了一番后,确定烧退下了之后, 退出了房间。 外面的雪已停, 只是昨天一个晚上的不停歇已经让白雪高筑,一脚踩上去都有一个小坑。 浮生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 才走到新顾来的佣人的房间,让她出去请大夫。然后自己就到客房睡了过去。 也是睡了良久, 听得外面有人在唤“大夫来了”她才起床, 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她过去的时候,佣人已经将大夫带到了雪中救下的女子所在的房间, 正在把脉。 她看着老大夫搭上女子的手腕,女子的眼神空洞也不曾看那大夫一眼。 大夫面色凝重, 不住摇头,嘆息。 “苏大夫, 如何?”浮生的虎斑猫生病的时候曾经找过这个大夫, 在整个京城的名声都是很响亮的。 “唉!这位小姐的脉象极其微弱,又是有孕在身。”苏大夫顿了顿,想继续说, 却是注意到了刚刚还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女子睁大了眼看着他, 加之她苍白的皮肤, 像极了女鬼,他心下生了怕意, 没了下文。 浮生看女子此番模样,隆起眉头,又问苏大夫道, “孩子会有事吗?” “现下海没有什么事,不过这位小姐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意愿,身体虚弱,久久不愈的话,恐怕……”他神情严肃,眼神也是飘忽不定,这恐怕后面的话也可以意会。 浮生听完大夫的话后把目光转向了床上的女子,此时她听了大夫的话后正出神,不若之前了无生气的模样了,她现在眼角有眼泪溢出。 她走至女人的床边,轻轻坐下,抚着她的肚子,觉得实在神奇,此时那个位置正在孕育着生命,“你可想要它?” 浮生的触摸让女子的身体不住地轻颤,最终忍不住,她握住了浮生的手,让她不要在她的肚子上游动,想要说她不想要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抖动着身体哭泣。 浮生不说话,抽出手,为她抹去眼泪。 她可以救人,但是她无权干涉此女子任何的决定,即便她的内心是不希望一个小生命就此而去。 “浮生姑娘,我这里已经位这位小姐开了几帖药,只需早晚一帖服下即可。”苏大夫将手中半干的药帖送至浮生跟前道。 她还沉浸在床上女子的悲伤之中,被突然叫到也是恍惚了一阵,才接过,“谢了苏大夫。” 苏大夫拱手道,“老夫还有病人,先走一步了,若是这位小姐还有什么事可以再唤我。” 浮生颔首。 苏大夫转身,走至门口,又折回来道,“小姐听我一句劝,你现在的身子实在不宜打掉孩子,不若暂且把孩子先留下来,把身体养好了再考虑要不要把孩子打掉。” 苏大夫素来信佛,崇尚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止是为了此女子着想,也是看到此她生无可念之神情,怕是刚刚遭遇了什么事情,一时冲动决定将孩子打掉,实在也是一种罪过。 浮生想苏大夫说话真是时候,看到床上女子痛苦的神情,肯定也是下不了决心去把孩子打掉,此时的她也许正需要一个藉口,让她能够骗自己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女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 苏大夫摇摇头,朝着门外的大雪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浮生,佣人,和那女子,空气异常地安静,只有哽咽之声清晰地在迴荡。 浮生带着佣人出去,为女子轻轻带上了门,自己也不愿意回冰冷的客房,便想着去君莫那边蹭蹭暖炉,正好也是好久没去隔壁了。 她去敲隔壁屋子的门的时候,开门的小厮一见是她也是惊喜了一下道,“浮生姑娘,许久没来了。” 浮生一笑,“这不是天冷嘛。” 确实,冷的她连房门都不想出,若不是此时那个生病的女子占着她摆了许多暖炉的房间,她大抵是要等这冬天过了,才来拜访了。 小厮打开门,在寒风中搓着手,等着浮生进门。 她进到君莫房间的时候闻到一股酒香味,只见他在暖盆上架了个架子,正在煮酒,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个酒杯,他则是倚着桌子,看着书,无事小酌一口,峦重和小猫都懒洋洋地躺在他旁边。 浮生回到暖和的地方一阵感动,竟不留神又打了个喷嚏,转身将门一合,将皑皑白雪关在门外,才往君莫身边走。 “阁主。”浮生这一进门动作如此之大,君莫竟也没抬头看一眼,她只能自己叫他。 “何事?”他眼一抬,看到浮生的髮丝上浮着一颗一颗的小晶莹,是刚才落在头上的雪所化,鼻子被寒风吹的红彤彤。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最近在干嘛。”看到君莫注意到自己,浮生的语气就变得十分随便。 君莫的手撑着头,继续看书,道,“听得你请了个佣人,专门照顾你起居?” 浮生的心一惊,他怎么知道? 她自然不是怕他知道女佣人的事,而是这个女佣人她雇了也不过几日就被君莫知道,也难保他不会知道更多,比方说,昨天她救的女子。 “阁主是如何知晓?”她在铺着裘革的地上随意坐下,将双手放到了桌子上,交缠在一起,问道。 “听得小厮提了一句近日时常见到一个老妇人进你宅子罢了。”他说得极其随意,眼睛始终在书上。 第29页 “哦哦,是这样的,最近天冷,所以才雇了她。”浮生唿了口气,原来是小厮说的。 就在她以为她安全的时候,君莫忽地抬眼,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眸子,看了她许久,看的她都心慌了的时候,突然道,“你将这沸了的酒取下来吧。” 浮生吓一跳,还以为是被看穿了,却不曾想到君莫看他这么久只是奴役她做事罢了。 她兀自低咒一声,就用手去取酒,刚碰到的时候就烫的缩回手,手上一阵一阵麻麻地疼,稍稍有些红。 君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浮生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事她从来也没做过。 君莫将目光挪到旁边的一个铁夹子上,浮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这个铁夹子弄的。 她折腾一番,才颤颤巍巍地将酒从架子上取下来。不要说,煮了的酒又香又暖,看得她都想喝。 君莫看着她的眼神道,“你不是说你不喝酒的吗?” 因为她不胜酒力,所以之前君莫问她喝不喝酒的时候她都说她不喜欢喝。 “对啊。”她不甘心地承认。 禁不住她目光灼灼,君莫还是为她倒了一杯。浮生拿着酒杯的时候还说了句,“其实我真的不喝的。”就把酒一口干了。 想来她之前喝酒,那都是两百年前了,如今这热酒一入肠,让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君莫看着她两杯下肚之后,脸上就浮现红晕,轻轻一笑,眼看着她一杯接一杯下肚,伏案而不起。 浮生在案上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夜晚了,君莫也不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边了。外面的风大的很,想到自己回家,又要在冰冷的客房中待着,干脆就赖在君莫这里过夜算了,明日让人去买来几个暖炉,放在客房,等放假暖和了再回去。 正这么想着,听到屏风后有动静,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君莫更衣完了看到浮生还睡着,唿吸已经不若之前那么稳了,桃花眼轻轻一眯,似乎是看透了眼前的女子耍的是什么把戏。 他也没拆穿,只当她真的睡着,将她抱到床上。 浮生的身体腾空的时候差点睁了眼,心中慌慌的。知道君莫为她盖好了被子,他自己离开后,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她才睁眼。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几根蜡烛还在燃烧着,烛火一跳一跳。 她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被子上的香味和屋子里的檀香是一个味道,正像是平日里君莫身上的味道。 此刻,她的心中也是暖暖的,莫名的,有什么在身体中涌动,兴奋,直到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因为担心自己宅中的女子,匆匆换好衣裳,回到自己的宅子中。 那女子本来还在睡着,被浮生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此时天空已经有些亮了,微微翻着白光,借着这一丝的光,她大抵可以看到门口所来的女子,又安心地闭上眼睡去。 浮生探了探她的体温,一切正常,气色也较前一日好上了许多,也就安心了不少,想着再睡一觉,可她进了有暖炉的房间,就实在没勇气再回客房,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那个女子也从床上下来了,看到她睁眼,行礼道,“余戈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浮生见她终于肯说话了,不免心中高兴道,“不必,不必。”一番推辞之后她想到了女子方才好像报了自己的名字,一时她竟没听清,又问了句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 “余戈。”几乎是马上的,她回答道,像她的名字一样,干脆。 ☆、第28章 孩子出世 在余戈干脆地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浮生看到了她眼底的希望, 那种活人身上本该有的东西, 她也拥有着。 就那么不自觉地,浮生看着余戈的肚子好一会。余戈也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道,“我想留下她。” 浮生讷讷抬头, 对上她晶亮的眸子。 余戈皱起眉头, “请你帮帮我。” 她恍惚了一会,道:“好, 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故事。” 余戈久久不开口, 觉得浮生的要求合乎常理,却无法将以前的事说出口, 但是她又想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沉了沉,还是道,“我之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现在被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算计, 赶出家门。” 浮生看着她, 等着她之后的故事。 “我助他夺走了我爹的产业,我爹被我活活气死, 我弟弟不愿意接受我的供给,上前线当兵。”余戈闭上眼,一道眼泪缓缓流出, “我自己,最终被那个男人从家里赶了出来。” 浮生皱眉,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要活了吗?”浮生看到她忏悔的面庞,问道。 “孩子和仇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这么说道。 在这之前,她将所有的错都归之于自己,等到她沉下心静静思考之后,才想通,自己纵然是罪人,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离开让真正的罪人高枕无忧。 浮生不能说更多,为了孩子也好,为了仇恨也好,她也管不了更多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助她省下孩子。心底里,她是希望余戈能够报仇的,只是希望她不要採取极端的方式。 “孩子我会帮你生”浮生一顿,“但是仇,你要自己报,你若选择去报仇,那么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任何关系,也是一样的,你报仇之后的任何事情也与我无关。” “我只需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即可。”她的神色十分地狠绝,但是随后又慢慢缓和下来,“比起报仇,我更想要的是给我的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听她的话,浮生也是惊异,不知是孩子将眼前的女人拉回了理智,还是她自己本身的气魄,总之浮生相信,这个女人该是会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这也让她放心了不少。 —————————————— 次年十月,枯叶满地之时,在余戈最后一丝的挣扎之后,孩子终于哌哌坠地,她的髮丝黏在脸上,唇色苍白,虚弱到了极致,但是还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产婆把孩子抱给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地感激,在她犯下了那么多罪恶之后,上天仍旧愿意把那么美好的孩子赐给她。终于她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产婆才把孩子从余戈的身边带走。 时近深秋,浮生的身体已经因为过久地在寒风中站立而冰冷,但是她丝毫不觉得冷,甚至她找不出哪个日子比今天更让她热血沸腾了。她照顾了余戈八个多月,亲眼看着她平坦的小腹隆起,再到今天。 “浮生姑娘,生了,是个男孩。”产婆面上也是汗津津,抱着孩子的时候却仍是笑开了花。 浮生接过产婆手里皱巴巴的孩子,他小小的一点点,眼睛都还未睁开,真是让人觉得神情,人不休息想要去碰他,又怕稍微一碰就要坏掉。 第30页 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手里,也不禁笑起来,孩子好像能感觉到她在笑,也笑着。 “浮生姑娘与这孩子有缘啊。”产婆看到刚刚还在自己怀里哭的不成样的孩子,到浮生怀里哭声就停止了,也是实属少见了。 浮生笑弯了眼,视线一刻都不离孩子,道:“是吗?” “是啊,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他还是第一个到了人手里就笑的。” 浮生听到这番话后就更开心了,仿佛这个孩子是她所生的一样。 而另一边,听到孩子坠地的哭声,君莫的眉头一皱,手上写字的笔停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又重新写字。 浮生不会知道,当她那天晚上选择救起地上将死的女子的时候,自己的命运也逐渐沦陷其中。就像地藏王菩萨当年对君莫所说,万事万物皆有其命。 行书所过之处,留下两个字。 “因果。” —————————————— 这两天浮生时常要因为这个新出生的小傢伙忙到半夜,余戈看着忙碌的浮生的时候时常有些出神,那一刻,她真的不想报仇了,只希望就这样,和她的儿子,和浮生一起就这样生活着。 可是她每次一放松这个念头,父亲气死时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模样和弟弟战死沙场的模样就会在脑海中出现了,仿佛在指责着她的懈怠。 这让她心神不安。 “你怎么了?”浮生唤余戈道。最近她发现余戈总是莫名地出神,脸色也不是太好。 “无碍。”余戈反应过来,立马道。 浮生疑惑地转头,继续照顾摇篮里的小傢伙,“你可有想好他要叫什么名字?” “我想你来帮他取。”余戈语气真挚,眼神也是灼灼。 浮生不好意思地转头,她也不懂什么人间的文化,若是取得不好不是要被人笑话? “我十分地感激你能这么帮我,所以,我想,孩子的名字一定要由你来取。” “我……”浮生正想要拒绝,却被一声急急地通报给打断了。 “浮生姑娘,对门的君公子前来寻你。”女佣人道。 君莫? 她脸一绿,要是让他知道她这里养着一个人间女子还有一个孩子可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二话不说,她扔下手中所有的东西跑出去。 只见君莫还在门外,她远远地就准备好了笑脸,打算敷衍他不要进来,谁知他身后还有一女子。 女子探出头来的时候,浮生吓了一跳,道:“漪连?” 漪连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没想到,不过是一阵子不见,你们两个竟然连孩子都生了。” 这下子浮生是真的急红了眼,正想要解释,却想起来这个孩子还是人间女子的,她这么一解释,不久等于暴露自己收留人间女子这件事吗? 她欲说还休,君莫却一挑好看的眉头,却是也不解释。 漪连却掩面一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我只是胡乱说说,你还真当我不知道房中的孩子是人类的孩子吗?” 她一脸看破浮生的样子,让浮生有些难堪。她看了看君莫的神色,自然地很,没有半分惊讶或是愤怒之色,让她大抒一口气。 “你不让我们进去吗?”漪连又开口道。 浮生纠结了一阵,又觉得此时也是兜不住了,便青着脸,让君莫和漪连进了门,想着若是君莫问他什么,她就说什么吧,就算是被遣回往生阁受罚也只能如此了。 ☆、第29章 用情 浮生想带着他们去前堂或者后花园,可是漪连却指明了想要去看孩子, 让她不得不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放门口。 还在抱着孩子的余戈看到两个华贵非常的陌生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男的省得俊美异常,而女子, 也同样娇媚。随之她想到可能是浮生的朋友,放下孩子, 上前行礼。 “阁主。” 余戈微微行礼后听得浮生这么一喊, 小小吃惊,想不到眼前这俊美男子竟就是浮生时常去拜访的阁主。 她曾从女佣嘴里念叨过什么两个人的事情, 说是两个人之间终归是有点什么,不若怎的会三天两头腻在一起, 有时候一处还是整整一天。 当然这只是女佣人闲来无事的八卦,根本不值得相信, 她平日里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特别是今日她看到君莫携着另一个面容绝佳女子前来拜访的时候,她倒是希望浮生能够离这男子远一些。 大概是曾经经歷过背叛,让她骨子里就充斥着对男人的不信任。 “浮生, 你过来。”君莫将站在一旁的浮生拉拢了一些, 于是她和漪连和君莫就并排着站在了一起。 漪连识趣地往前进了一步, 朝着放在摇篮之中的孩子走过去。 余戈看到陌生女子靠近自己的孩子,先一步跑过去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 眼神之中满是戒备。 就这样,漪连扑了个空,这件事, 若是换了旁人,定会觉得尴尬不已,可是漪连毕竟是漪连,只一笑,道:“瞧这妇人。” 仿佛余戈的戒备在她眼中有多么可笑一般,当然另一面,她也是在告诉余戈,她没有半分伤她孩子的心思。 “余戈,漪连没有恶意,只是想抱抱孩子罢了。”浮生解围道。 “我不能把孩子给她。”余戈依旧坚持。 “浮生,你当如何解释?”本来漪连的目光并不在让浮生解释这个人间女子,但是因为余戈的执拗,漪连决定为难一下这个人间女子,不得不顺带着为难浮生。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浮生也是犹豫了一会,脑海中随意组织着言语道,“她不过是因为要生孩子,暂时藉助几天罢了。” “当真?”漪连闻这房子里的人的味道,那可不是住几天可以攒下来的。她方才趁着君莫敲门的时间,便随意地进来打探了一番,果然,被她挖到宝。她本来说出这件事,心中瞭然,君莫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便想着如果当年告诉他会是什么反应,果然,当她问出口之后他和浮生的反应都没有让她失望,实在是有趣的紧。但是现在,她可是要为难一下眼前这个不识趣的女子,不,与其说是为难,不如说是行乐。她想看看等女子知道一切之后的一脸窘态,想来也定是有趣的。 感觉到有两双打探的眼睛看着她,她想瞒也未必能瞒得住,下了决心,还是开口道,“她是我几个月前大雪中救下的女子,有孕在身,又是一人,所以我就……” 说着她看了看君莫。 “好气魄,我也最喜好管人间的琐碎之事了,说来,咱们还是同一路人呢,改天定要在一起喝和酒。”漪连笑意盈盈,已经全然忘记了方才的女子。 余戈抢回孩子后听到三个人的对话,毛骨悚然,什么叫,“最喜好管人间的琐事”莫不是他们都不是人不成,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看到君莫也没什么反应,漪连又是对自己一番赞美,心就放下许多。 第31页 平日里在君莫面前,浮生还是比较随性的,因为君莫不若林城,对她要求那么严格,可是因为这件事,浮生对君莫的态度可比对待林城还要恭敬上几分。 “漪连姑娘嘲笑了,我也不过是不能见死不救罢了。”浮生尴尬一笑道 其实她心中明白得很,救死扶伤,拔刀相助这一类事情,可不是管死人的阴差的活,索性她此番话一出,君莫倒是没有说什么。 君莫兀自靠近余戈,吓得余戈抱着孩子节节后退。 漪连的视线这才重新回到余戈身上,不禁好笑,道了句,“定是之前被人伤的太深了,现在才如此缺乏信任。” 浮生觉得漪连厉害,只一眼就看出余戈的癥结所在。 君莫看余戈节节后退,直接将其用法术定在原地,自己的手抚上余戈手中的小生命,道:“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看到君莫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小孩子的身上,浮生心中一紧,怕是君莫要对孩子不利,这么小的孩子,君莫只需要动动他的手指就可以轻易摧毁,而浮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没有多想,就跑过去抱过了孩子,孩子好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醒了,陡然间开始大哭。 君莫方才不过是想要提孩子解开因为有违天道而生的短命之咒,却不想浮生的反应是如此之激烈,他不得不握住她的肩膀道:“如今你既已经改变了她们的命途,自要接受因果循环,这孩子,天生自带短命之咒,我想,你定不会希望救下他,又看着他离去,那么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解开。” 浮生被君莫说的一愣一愣,她虽是鬼差,但是自花海被提任上来以来,就一直在帮林城安抚怨魂,极少接触引渡往生黄泉路上之事,自然也不知晓贸然脱离命运轨迹之后,即便是能够再生,也必不长久之事。 “你若是想留下他,便交给我。”君莫道 难得的,漪连的脸也变得严肃。她虽不是阴差,但是这天地伦理还是懂个一两分的,君莫这样擅自帮助浮生,解短命之咒,是自损修为之举。虽说,君莫实在是不在乎这么点修为,可是按照他往生阁主的性子,也是不愿意随意插手人间之事的,现如今,他却为了浮生,甘愿自损修为,看来,多半是真的用了情了。 她的脸上不自知地浮现一抹看好戏的笑容,君莫这几万年来的从容日子因为一个女人而到了头,她想想就为这个老友觉得有趣。 浮生觉得君莫的眼神真挚不过,才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他。 当他的手散发着诡异红光,在孩子的身上打转的时候,孩子安静了下来。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她突然想到方才余戈问她要一个名字,自己又实在不懂人间文化,而君莫,于人间文化却甚是精通,不由就想到了让他为孩子取名。 君莫垂眸,似在思索,良久开口,“子兰,如何?” ☆、第30章 算姻缘 “君子如兰,空谷幽香。” 浮生点头, 真的是颇有人间气味的名字, “就叫子兰吧。” “解开她吧。”她看了看旁边的余戈已经被君莫封住了许久。 君莫轻轻一挥衣袖,余戈就又能动了, “我的孩子呢?” “在我这边。”余戈过度的警惕让浮生也觉得尴尬,但是又能理解。 余戈走向孩子, 又把他从浮生的手里抱了过去, 嘴唇颤抖,“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漪连一脸无趣地走开了,君莫一言不发, 只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子。 “他们不是坏人。”见屋里的气氛着实尴尬,浮生试图解释道。 “不要说了, 我不会相信他们。”余戈的语气十分地决绝。 没办法了, 浮生见两边也无法将谈话进行下去了,不得不带着君莫和漪连出了屋子,带着他们去别的地方。 “呃, 漪连姑娘今日怎的会来此地?”浮生才想起来, 她们这次的拜访太突然了。 “我过来看君莫, 听得你就住在对面,便想着来看看。”漪连自然不会告诉浮生自己是因为想来看看浮生和君莫的好戏来的。自打上次来见两人情状, 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头一打探,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往生阁搬出来, 平日里又在一起,其中着实有点猫腻。 浮生瞭然,还真的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漪连才来看她,忘却刚刚在房间中的尴尬,她明媚着道:“对,我和阁主在人间算是邻居。” 阴间可没有邻居这样的说法,人间的这个词不知为何,让她感觉格外亲切。 “邻居?”漪连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不经意地用眼睛去看君莫,“这刚刚好就成了邻居,也真是巧了。” 虽然她能听懂漪连的言外之意,但是她从来也不敢往某方面想,生怕自己是想多了,即便君莫很多时候对她做的一切都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地往那方面想。 君莫未曾开口,只浅浅地酌了口酒,就好像没有听到漪连的话一般。 漪连自然是知道他听懂了,不过她也是不明白,为何他对浮生做的一切都显而易见,却不肯言之于口。 漪连拿起桌上的杯子,心中暗想,她倒是要看看君莫在耍些什么把戏,又要瞒到几时。 见着君莫没有半分要回答地意思,浮生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下去,果然是没有什么的,差点又多想了? 一片枯叶缓缓落下,落在了浮生的头髮上,她感觉到头上轻轻地一重,便将手摸索上去,将落叶自自己的头髮上取下来,慢慢地将干的脆脆的叶子一点点撕碎。 往后,漪连和君莫都在聊之前的事情,浮生一时也插不上嘴,便悄然离席,想来两个人也定是没有发现的。因为她离席的时候,君莫正兴致勃勃地听着漪连讲几百年前自己和一个老虎精的故事。 —————————————— 自从被君莫知道了浮生的宅子里有人间女子,她也再不用提心弔胆,白日里就带着余戈出门,去街上看看逛逛,买一些小孩子要用的东西。 浮生抱着孩子的时候简直是爱不释手,现在她已经极少去看君莫了,孩子已经占据了她大半部分的时光,难得有那么点空闲,她坐在君莫对面,仍旧是喋喋不休着小孩子的事情。 “你知道吗,今天子兰竟然可以走路了。”浮生说的时候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总让君莫怀疑他是不是把那个人类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君莫看着手中的书浅浅回答,丝毫也不理会浮生的激动。 “真是想让你抱抱他,可爱得紧。”她一脸惋惜,余戈是绝对不会让她把孩子抱到对门来的。 “嗯。”又是轻轻地应一声。 “没劲。”浮生看着君莫的冷淡,扫兴到了极致,便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君莫看出了浮生要走,便将书放下来,表情颇为平静地审视她一会,道,“你我好久也没出去走走,不如现在趁着你还闲着,陪我去看看如何?” 第32页 浮生经过之前的教训已经有了经验,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哪怕是她拒绝君莫,君莫也照样会拉她走,所以她倒是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的仍旧是孩子的事情,弄得君莫不得不封住她的嘴巴,让她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哑巴,想说却说不得。 好在君莫还算善待她的胃,两个人去吃了一堆好吃的。 酒足饭饱之后,君莫就带她到了一家琴行。 “要一起进来吗?”君莫在门口问了她一句。 她摇头,反正他也就是去取之前坏 了重新修好的琴,想来也不会太久,那么她就在外头等着好了。 君莫取完琴从门口出来之后,看到浮生正蹲在一个算命老先生的面前算命,他一言不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只听得,那老先生道了一句,“姑娘今日之内,必有良缘,且行且珍惜啊。” 君莫挑眉一笑,没想到浮生竟然在算姻缘之事,且这算命先生的话纯属子虚乌有,阴差的命,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能够算出来的。但是他看到浮生一脸痴相,仿佛还真信了算命的先生那一套说辞,始终抿嘴浅笑,笑而不语。 浮生转过头,看到了君莫的充满深意的笑容,又看着自己手上这一只桃花签,脸腾地一下红起来,用力解释道,“我……我刚才,不是,他说只有姻缘卦是不要钱的我才来算的。” 她的手本来指着算命的先生的,不过那算命的先生熘得快,她转过头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空地了,算命先生已经在了百里开外。 算命的老头,本来看到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女,便想着白给一卦,骗她上当,以下再多算几卦,再卖些什么符咒,钱自然就回来了,没想到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穿的一身华贵,他怕是自己是错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便收了东西赶紧跑了。 他这一跑,谁来帮浮生证明真的是算命先生硬要给她算姻缘呢! “走吧。”君莫转身,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纠缠。 浮生跟了上去,试图解释,让他相信,君莫却始终是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唉,昨天卡文了,今天看看能不能二更…… ☆、第31章 吃醋后的表白 “这样,如果我有半分骗你, 我就从这楼上摔下去。”取回琴之后, 君莫和浮生找了一家茶馆坐下来,茶馆的楼上有一个别阁, 恰好面临大街,倚朱栏, 恰好可以将整条街尽收眼底。此刻君莫倚栏与浮生面对面, 听她辩解,任凭她怎么说也始终是淡笑着。既不说相信她, 也不说不信她。直到她指着那朱栏说有半分骗他,她就从楼上掉下去, 心想着浮生是真的对这件事认真了。便离开朱栏,想要将自己靠浮生近些, 戏嚯她一番, 再告诉她,他信了。 谁知浮生的话一说完,楼上的朱栏竟真的掉落, 此时浮生还倚着朱栏, 一下子失去了凭藉的地方, 就在空中挣扎了两下,身体往后倾。 君莫想出手, 却还未等他伸手拉住浮生,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墨发白衣的公子用上成的轻功,将浮生带回到了地面。 她被人带回到地面之后, 一时之间的惊吓让她不住地换气。 “姑娘可还好?” 她的头顶上传来男子淡淡的询问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在方才救她的墨发男子的怀里,连忙后退了几步,看到那墨发男子的面容,挺鼻剑眉,眸中闪烁着晶莹,不同与君莫如女人般薄厚恰当,此人的唇偏薄,加上身上的白衣束腰,整个人都有一种坚毅之气。 浮生一时被这样的美颜给惊住,脸一红,也是没反应过来。 “姑娘?”张言萧以为对面的姑娘是真的被吓坏了,才又道。 浮生被召回了魂,想要开口,没想到君莫的声音竟先她一步,道:“她没事。”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君莫身上,不知怎么的,他刚才对着救她的男子说话似乎不是特别友善。 张言萧一愣,没想到两个人是一起的,而此男子的语气也是不怎么友善,也不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没事,多谢公子。”浮生觉得君莫这般说话有些不妥,自己又说了一次,并表达了谢意,看着对面公子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红晕又爬上面容。 “没事就好。”张言萧听到浮生的话之后,心中便畅快了不少,笑着回道。 “如此,我们便走吧。”这一次,难得的君莫不是用法术强制着浮生走,而是直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强制着她转身,带着她走。 “多谢公子了。”浮生在下楼梯之前还是回头,最后向站在原地的公子道了一声谢。 张言萧觉得这对夫妇可爱的紧,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容,目送着他们离开。 君莫看着浮生不住地回头,迟迟不肯将目光转回来,又加快了脚步。因为走的太快,浮生怀中的桃花签掉落在地,啪嗒一声。 她挣脱君莫,捡起掉在地上的桃花签,脑海中方才大师的话划过,“姑娘今日之内,必有良缘”。不由得瞪大眼睛,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又想起了白衣墨发的公子。 她的眼中晶亮。 君莫看到浮生拿着签发呆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走过去道:“你不是说是那先生硬要给你算的吗?我现在信了。” 只见他说完,浮生仍旧是拿着那只木籤出神。 浮生看到君莫的袖袍在眼前闪过,手上的木籤就被拿走了,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手要抢,抢了几下也没够到,又瞧着介大街上的人都在朝他们看,有羡慕的,有摇头嘆息而走的,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抢木籤。 君莫看到浮生安分了,就直接再次用法术,让她跟着自己走。 浮生有些不甘心。 今天的事情,摆明了那算命先生说的是对的,那个男子必然就是先生口中的“良缘”啊。 她总想着要回去找那公子,可是君莫根本就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宅子。 直到将浮生回到了宅子,君莫紧皱的眉头才算舒展开,浮生刚刚被送开,又走了一路,又干又渴,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倒了几杯水喝起来。 “浮生,你过来。”君莫唤道。 浮生还在喝水,听到阁主的命令也不敢不向前,她放下水杯,就到君莫的身边去。 君莫本来放下情绪之后,想到自己生硬地抢了浮生的东西,又是因为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着实觉得自己太可笑,便想把那支姻缘的木籤还给浮生,却见她靠近的时候,方才喝水的水渍还映在红唇之上,目光锁住那盈盈的红唇便再也挪不开了。 浮生到他面前,却不见他说话,方才张口,欲问。君莫便一低身,摄住了那轻启的红唇,舌头顺势轻启牙关,细细地滑过她口中的每一寸。 嘴唇上突然而来的柔软,让浮生愣住了。突然腰上一收紧,她整个人被君莫抱在怀中往上提,温暖的怀抱将她带回了神,心中有什么在绽放,不自觉地闭上眼,生涩回应。 第33页 感觉到浮生的回应,君莫扣住她的头,又加深了这个吻,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他知道,从此都收不回来了。 津液交替之间,浮生被吻得换不过气,君莫将她的唇,又细细品尝了一番,才肯放开她,低头看着涨红着脸的浮生,她一只手将她稳稳的抱住,而方才扣住浮生头的手,轻轻地拂过吻得肿胀的唇,挑开唇上的髮丝。又看到浮生的眼睛里,欣赏着她的慌乱。 “阁……阁主。”方才吻完,就算君莫不看着她,也让她窘迫不已,何况现在他还这么……呃……可以说是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身体又被他挈制,她想躲也躲不掉。 君莫热热的唿吸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脸红到脖子根。 “浮生。”君莫用极柔地语气道。 “嗯?”浮生应道,眼底依旧是惊慌错乱。 “我们”他紧盯着浮生,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愿意陪着我吗?” 君莫的话说的晦深莫测,陪着他算是什么意思?是以什么身份?他的属下,还是他的…… “阁主,作为属下陪着您是分内之事。”浮生故意饶了一个圈子,生怕她是会错了君莫的意,另外,她希望君莫亲口说出那几个字。 君莫一笑,没想到浮生竟也像一只猫一样狡猾了,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又忍不住低头轻吮了几口她的唇,在她的柔软唇上摩挲道:“如果你认为这也算是属下的分内之事,那我也不介意你就以这样的身份陪着我。” 浮生“唔”地叫了一声,所有的言语都被又一波狂热的吻压了下去。 ☆、第32章 甜甜日常 浮生被君莫放开后,心跳如雷鼓。 “阁主我想先回去了……”浮生越说声音越小, 满面通红。 “叫我君莫。”君莫挑起眉头, 依旧紧紧地圈住她。 浮生咽了口口水,君莫二字终难出口, 便眼神祈求道:“今后吧,我今日嗓子不舒服。” 君莫看透, 淡淡的眸子始终锁住浮生, 让浮生不自觉地别过脸去,他便借势, 靠在她的耳边道,“好, 你今后都要那么叫我。” 唿吸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耳朵,让她身上一烫, 再受不了与君莫的这般近的距离, 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君莫也是有意放松,让她挣脱。 “浮生告辞了。” 她道完这一句后,听到对面轻轻的传来一声“嗯”, 她便慌忙转身, 像是逃一样地出了房间, 也再不敢看一眼身后。 君莫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当年谢必安与她的情缘开始时, 她也是这般仓皇而逃,而百年之后,她竟还是一点也没变…… 早在千年前, 那株往生花刚开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是难得一见的有记忆的花,而谢必安和浮生在花海的一幕,他通过那株花看得真切。 谢必安当初低估了男女之情,求宋帝王植无情,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只要忘记那种感觉便无所惧怕,可是终究是在忘记之前一夜白头,而浮生也是因此事性情大变。 一场情劫,种无情之因,得一夜白头。 而他自己呢? 他在往生阁的小打小闹之中,逐渐地认识这个女子。自她离开冥界,他便觉得往生阁一片清冷孤寂。他素来在往生阁与人间徘徊,后来受林城所託,照顾在人间的浮生,才得以有一个理由,去接近在人间的浮生。 君莫放纵峦重,唯有如此,才能像往生阁之中一般,再现烟火之气。 几次三番,浮生接近时,他都说服自己那不是爱情,后来,他慢慢地发现难以控制,再后来,干脆坦荡承认,他就是喜欢浮生的。 可是每每离浮生近一步,他都想到,当年地藏王菩萨说的“情关未歷”。在人间这么多年,君莫也曾染过许多女子,希望过这些女子是他的情关……可是他遇到浮生之后,他喜欢逃避,哪怕是知道自己爱着浮生,也不肯多说一句,所想不过是希望浮生不要是他的情关,不进不退的关系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一笑,今天的事情告诉他,理智是不由感情支配的。在吻完浮生后,他就希望,浮生能够归他所有,而不是若即若离…… ——————————————— 浮生疾步回到自己的宅子。女佣人看到浮生面色潮红地从对面跑过来,啧啧摇头,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可猜出个七八分来,当然浮生跑的太快,也没有看到女佣人的神情。 “你……”看到浮生步伐匆匆,面色红润地跑进屋子,余戈欲言又止道。 浮生抬眼,看到余戈,收敛了自己的侷促,尽量恢復平静。 余戈看到浮生这番模样,嘴唇动了动,也不再说话,将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轻轻地用手拍着他入睡。 “子兰今日可有多哭闹?”浮生想起来,今日她一直在君莫身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家里的小傢伙。 其实子兰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宝宝,自从来到这世上之时啼哭和后面被君莫吓到时哭的凶些,其他时候几乎也是不怎么哭的。 “没有,同往日一样安静。”余戈轻轻地靠在婴儿摇篮那边,它已经把全部都交给这个孩子了,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可以忘记仇恨。或者说,她想等孩子长大了,再去报仇。她安慰过自己,报仇十年不晚,实际上,她也最清楚,她已经动不起那个心思了。 “那就好。”浮生开心地眯起眼睛,摸着孩子嫩嫩的小手,太小了,让她不得不又一次惊嘆生命的神奇。 今日的浮生心情好的过分,余戈只沉着双眸,也不说一句。 “今年会下大雪吗?”浮生已经感受到天气逐渐转冷,她想冬天马上要到了,又想起去年冬天的大雪,她也是刚到人间,也不知是不是一年一大雪。 “年年都会有。”余戈想到去年冬天自己受尽背叛之后到了浮生的身边,浮生已经收留了它一年之久了。 “那,差不多过两日我们便该去街上买些衣物了,你也好久没有出去了。”浮生提议道。 “你去就行了。”余戈推辞,“我在家里照顾他。” “可以交给女佣人,你不想亲手为你自己的孩子准备过冬的衣物吗?”连浮生都在期许此事,她肯定不会没想过。 “我不放心。”她顿一顿道。 这两天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说不上来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总之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安。 浮生可以理解,斟酌了一下,她道:“我到时自有办法保他周全。” “什么办法?” “先不说是何办法,反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孩子一定会安然无恙。”接着她又补充道:“这孩子是我陪着你生下来的,我对他的担忧不会比你少,你相信我。” 第34页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浮生高兴,“这样就说定了,我们明日就去为他挑衣服。” “好。”余戈一时也不再思索外多,其实有女佣人照顾着本就是可以让人放心的,而浮生又为了安抚她和她保证一定可以护孩子周全,她还是挺放心的。 ———————————— 纵使浮生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一清早,她还是去敲了君莫的门,小厮为她开门后她留直奔君莫的卧房。 君莫本来在床上睡着,但是听到有人进来,便清醒,眼睛一睁,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又闭上眼睛,假寐。 浮生走至他的床边,在他的床边轻轻坐下,犹豫了一阵,还是轻轻地推了推他,轻唤道:“阁主?” 她温柔的声音在君莫的耳边迴响。终于在几声之后,君莫再也没忍心不理她,睁开了眼,道:“何事?” 许是刚刚起床,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磁性,有让人失神的努力。 浮生暗恼,怎么就被迷惑了,随后清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试探道:“你今日有空闲吗?” 在浮生眼里,君莫几乎都是闲着的,他于往生阁无异于一个甩手掌柜,但是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她很明确有什么事情想要拜託他。 君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直接道:“怎么了?” “我想”她悄悄地吞口水道:“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去找他帮忙,因为自己的私事,说实在,还真是难以开口。 “什么事?”君莫一挑眉毛,大抵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我和余戈今天要出门,但是她近来对孩子的事情越来越不安。”女人对这种事情总是很敏感的,浮生也不列外,她能够感受到余戈近来的担忧。 “我想,你能不能过来帮她照顾一下孩子?” 他听到这句话后,眼睛一眯。 浮生急忙补充道:“呃……虽然余戈对你还有些误解,但是我想既然她既然一直生活在我那边的话,这个误会终究还是要解开的,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她试图打动君莫。 君莫却嗅到了最重要的信息,问道:“你来找我的事她还不知道?” 浮生眼神躲避一阵道:“她还不曾知晓。” 房间里安静到可怕,她还以为君莫要拒绝的时候,不曾想到他突然起身,凑到了她的身边,墨发散落在白色的单衣上,从将坐在床边的浮生揽在怀里,用极其魅惑的声音道:“那么,我若是答应了,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浮生被他从背后抱着,一下子神经紧张道:“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你?” “我想要……”君莫故意半路不语,嘴唇似有若无地划过浮生的脖子。 脖子上似有若无地温热,让浮生的脑袋轰然炸开,挣脱君莫,从床上弹起来道:“不行!” 君莫单手撑着床,抬头看站起来的浮生,好笑道:“什么不行?你在想些什么?” 看到君莫戏嚯的表情,加上他的问话,让浮生的脸顿时涨红,原来是她想歪了……可是刚刚…… 她转过脸去了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你不如就告诉我你身上的檀香是如何调制的。”君莫开口道。 浮生更是窘迫了,原来他刚刚是在闻自己身上的香味!而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我不会调香,这香是余戈调的。”自打余戈住进来之后,她宅子里的檀香都是余戈亲手调的,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调制一种新的香。 不过君莫这么一问,却是让浮生抓住了机会,道:“那是不是说我告诉你这檀香是如何调制,你就帮我照顾孩子?” “自然。” “那就这样,你若是能将子兰照顾好,保护好,在我们离开的这半日内不发生任何事情我就将配方给你。”浮生这么一说,颇有一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味道。 “好。”君莫眼含笑意,本以为浮生会在他答应要求之后再多留一会,陪着他。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听到君莫同意后就挥首而去,竟连最后往后面看一眼都不曾有 君莫算是了解她了,在她的眼里,他都还不如那个凡人小孩子重要。 ☆、第33章 风雨欲来 “什么?”当浮生把君莫带至余戈面前的时候,她睁大了眼, 不敢置信。 “对, 我们两个就放心出去吧,这里就交给他了。”浮生企图让这整件事显得不是那么的尴尬, 又解释了一遍道。 “浮生,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孩子吧。”她始终是不放心的, 浮生救了她, 她相信浮生,可是眼前这男子, 桃花媚眼,一副滥情相, 她素来最恨滥情的男人,而且此人的身份又不明, 她不会把孩子给他的。只不过她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 浮生自然看出来她的担忧, 安慰道:“他是不会害你的孩子的。” 浮生语气肯定,让余戈也禁不住问道:“你又如何知晓?” “我强逆天命救你性命,你的孩子本来就是不该出生的, 不过还是生了, 这样的孩子, 最容易夭折,而子兰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 便是阁主护的他。”浮生又继续道:“反正你也大概知道我们非凡人,日后也要朝夕相处,那我也告诉你吧, 我们便是来自冥界的阴差,专管人间生死。” 索性,这一次,她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余戈摇晃着身体,被方才的信息吓得无法站立,拂住一根柱子,神情恍惚。 “你现在相信他与否?”浮生知道余戈是听懂了的,她方才所说的两件事,一件君莫又追问了一句道。 “我……”虽然知道浮生非凡人,但是未曾知道她们竟然来自阴间,浮生的一番话让她难以接受,但是她还是克制住情绪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现在人间。”浮生觉得她是吓到余戈了,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带走的,这种事情也不归我管。” 余戈自然不怕浮生会还她,但是她害怕君莫,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转到君莫身上。 “他若想要害你怎么会留得你到今日?又怎么会救你的孩子?”浮生解释道,又趁着余戈还没恢復过神智来的时候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住,轻轻一用力,将她的身体带走,便走边道:“我们走吧。这里就交给他吧。”她和君莫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拉着余戈出门。 余戈被恍惚地拉到门口,回过神,转身又想回去,还是浮生反应快,重新将她拉走,道:“放心吧,他若是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好,你就乖乖地同我一起去为孩子准备冬衣吧,我也不太会准备这种东西,还是你亲自来买会比较放心吧。” 听了此话后,余戈皱着眉头,往里面走的脚步停下来,又想了一会,还是同浮生一起出去了。 第35页 浮生和余戈出门之后,女佣人就将君莫带到了余戈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之前在浮生身上闻到的檀香。 “公子,就是这里了。”女佣蹲下来,轻轻地将在吃自己手的孩子抱在怀中,孩子看到面前的君莫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曾因为这个人嚎啕大哭,现在正明媚着眼,咧着嘴笑。 “看他喜欢你呢。”女佣人将孩子凑到君莫面前道。 年迈的女佣人其实很喜欢这个俊俏的男子,只不过他和浮生之间不明不媚的关系让这个保守的妇人反感。 君莫一怔。女佣人将孩子抱到他的面前,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他抱起孩子,但是他始终是一动未动。 女佣人看不下去了,直接强硬地将孩子塞到了君莫的怀里,道:“公子,抱抱这孩子吧,浮生姑娘可喜欢他了。” 听到浮生的名字,他才讷讷地伸手抱住孩子。 女佣人笑的开心,心想果然一提浮生就是有用的,这公子和浮生,还真是关系不简单,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不知公子对我们家浮生姑娘是否有什么想法?” 君莫本还沉浸在小傢伙的骚扰之中,听到女佣人的话后将下颚抬起,眉头轻皱。 女佣人感觉到君莫不想回答此问题,又道:“浮生姑娘算是我见过的顶好的姑娘,公子若是不珍惜,怕是迟早有人将她将她抢走。”说完女佣人又是一阵嘆息。 俊俏的男子无心怀中的小孩子,脑海中只有女佣人那句“若是不珍惜,迟早有人将她抢走。”他又想到了之前那只被他烧掉的桃花签。 孩子还算乖巧,在浮生与余戈回来之前都不曾哭泣,这给了君莫很长的一段时间思考,怎么将浮生永久地留在身边。 可他又觉得浮生已经在他身边了。以前不曾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若即若离,如今在一起之后又患得患失,因为凡人的一句话,而烦心半日,君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 浮生和余戈出门之后,因为余戈的担忧,她们不得不直奔布材行,挑选好做孩子衣服要用的布后,便想着出门。 不料出门前,余戈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猩红,想要往她的身后躲。 “怎么了?” “我们快走。”她也不解释,只是语气中带着恳求。 浮生将疑惑搁置在一旁,将她掩护着走出布庄。 待到浮生他们离开后,一个进入布庄的中年男子,身体有些微微发福,转身,盯着一抹匆忙离去的背影。他对着旁边的小厮招招手,道:“帮我去盯着前面两个女人。” 余戈惊慌从布材店逃脱之后,心中仍旧是不平静,一路都紧紧拽着浮生的衣服,时不时往身后看。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浮生问。 “没有,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故人,不希望他认出我,我怕,他在跟踪我。”她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手心湿了,连带着背上都渗着冷汗。 “你好像很怕他?”浮生从她的动作中判断出来。 “我……我只是暂时不想与他相见。”余戈下意识地不想告诉她方才在布庄碰到的男人,就是抛弃她的那个男人。 “他是不是曾经对你做过什么?”浮生敏感道。 “没有。”她否认地极快,倒像是变相地承认。 浮生将余戈的手牵起,道:“你不用怕,现在没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你。” 余戈点头,对于浮生,她还是极其相信,所以尽管她疑心身后有人,也没有再频繁地回头,一路跟着浮生到了裁缝铺,将自己所要的孩子衣服的样式告诉了裁缝,心中也放下不少,跟着浮生回去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两个人回到浮生的宅子的时候,君莫正抱着孩子,站在走廊中来回走动,墨发与白衣在秋风中轻扬。在阳光的映衬下,他身上好像有一层淡淡的光圈。 他怀中的孩子,笑的开心,他的心思却好像并不在孩子身上。 离了孩子半天的余戈,一见到孩子,就来了精神,跑上去就要从君莫手中抱过孩子。 “公子?”她轻声地唤道,示意她现在想要抱抱孩子。 君莫也是毫不犹豫地将孩子交给她。浮生看到此情此景之时,心中还有一些失落,本以为半日的相处,能让他和孩子更近些,不过现在看来他对孩子好像真的不太感兴趣? 浮生的怀中还抱着几坤布,她想要先去放掉手中的布,再去看看孩子。 谁知还未曾走出几步,君莫竟上来将她手中的布抱在自己怀里。这些布可不轻,她试图抱回来,道:“阁主,你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 “我有没有告诉你要怎么叫我?”君莫质问起浮生。 她想起昨日之事,面上羞红,低着头干脆什么也不说。 旁边的女佣人看到两人的这一头有些情况,赶紧叫上抱着孩子的余戈一起凑热闹,虽然听不到两个人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浮生的面容通红,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两个人盯着那一处看了一会,接下来的一幕让年迈的女佣人又是激动,又是没忍不住责怪年轻人没有分寸。而余戈看到的时候,眼底也是一片惊愕,连哄孩子的手,都停下来了。 浮生也没有想到,君莫竟然会一手抱着布匹,一手就揽过她的腰,低下头在光天化日之下,吻了她一下。 吻是极短的,温润方才贴上来就离开了,然后还没等浮生反应过来,君莫就揽着她走了,仿佛这些都极其平常。 浮生的余光所及是女佣人和余戈,方才那一幕,肯定是全让她们看了去,一时窘迫不已,责怪道:“你怎么突然就亲我。” 君莫扬起嘴角,“你不是害羞吧?” “瞎说,我脸皮厚,这点还是可以接受的。”尽管嘴上否认,脸上的窘迫还是出卖了她。 “何必要骗你自己?”君莫眉头一挑,“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便好。” 浮生沉默地低下头,说实在的她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现在口是心非也没有什么意思,干脆就闭嘴。 君莫转头,俯身又是一吻,落在她的嫩嫩的脸上。 太过分了,浮生没说不喜欢,也不代表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她想张嘴抗议,却发现声音卡在后头,便说不出话了。所以也就是说,哪怕她刚才要说不喜欢君莫也不会给她机会说出口!果然,一个小阴差,还是斗不过阁主。 ☆、第34章 大雪又至 风雪楼 京师风月楼,为北方看雪的一处名胜, 目力所及之处, 便都是一片苍茫的白,但是苍白之下, 又有阴山连脉,滔滔不绝, 恍若一片雪海。 一身青衣的华贵女子, 对眼前之景不以为意,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金色步摇, 道:“今年的冬天真是来的早呢。”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在浮生带着余戈出去买了衣服之后, 上天好像就知道下面的人都准备好了,等着过冬了, 于是乎, 没多久,一场鹅毛大雪纷扬而下。 第36页 君莫透过风雪楼的窗户将目光方向远处,又勐的收回, “那日浮生从楼上跌落是你搞得鬼吧?” 漪连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仿佛在强忍着笑意, “你是不是该感谢我,给了你这么完美一个机会将喜欢她的事情都说出来。” 不知怎么, 本来平静了一会的寒风,忽然又开始肆虐起来,君莫临着寒风, 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你可知我情关未歷。”他讪讪开口道,面容极其平和。 情关,漪连想起来了,似乎三界之中,无论是人是神还是阴差,都是要过情关的。她的情关早在几万年前就过了,但是君莫这在人间长期行走之人,竟然还未曾歷情关,真是让她觉得稀奇。 “所以你一直不告诉她,是怕她是你的情关?”她顿了一下道,“你们阴差情关过完之后是怎么处理的?” “过奈何。” “什么?”漪连夸张地问了一遍,其实她分明又什么都听清楚了,气愤道:“过奈何桥,那岂不是全忘了?” “凡人喝孟婆汤,阴差喝忘川之忘情一流之水,喝完便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这也太过分了!”漪连这一次干脆拍案而起,“我们青丘便没有这样的规矩,青丘女子,只要不逾禁忌,便是想爱就爱的。”她转念一想,“你不喝不就行了?” “自然不会有人逼着你喝。” “那是为什么?” 君莫轻轻摇头道:“是自己不想再记得罢了。” 漪连想到了当年自己过情关之时,确实是心伤的有玉石俱焚之感,却在冗长地岁月之中不短沉淀沉淀,如今,基本上已经忘却。 “也是,不想爱了,喝了总比不喝痛快。”转念她又道:“不想这些事情发生,你怎么又同浮生表白了呢?” 他一笑:“我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不管今后会是如何。” 漪连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便道:“我去找浮生玩去了。” 说完,风雪楼便只剩下君莫一人。 —————————————— “子兰,乖,别哭了。”浮生将子兰抱在怀里,不知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只要浮生一离开,他就哭,哭的停不下来。 “浮生。”漪连的声音脆脆地从门口传来,然后浮生一抬头就是她的好看的面容。 漪连一进来,孩子就哭的更凶了,弄得浮生不知所措。漪连一见孩子哭的更凶,就偏是更靠近,道:“你这个小东西,竟然对着本狐仙哭!” “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浮生忧心,“昨晚上余戈就没睡好,今天他这么一闹腾,余戈直接就昏了过去。” “我看你也是没好到哪里去。”漪连白了她一眼,竟真将一个人类孩子看得如此之重要。 浮生不以为意,她的确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毕竟是看着他出生,又是餵着他长大的。 “等会把这孩子哄睡下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漪连随意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知何时,已经磕上了瓜子。 “全等他睡下再说吧。”浮生也是劳累,无心理会更多。 漪连偷偷一动作,本来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马上就安静地睡下来了。 浮生自然知道是谁搞得鬼,没责怪漪连,反倒还轻松地唿了一口气,漪连也是撑着桌子偷笑。 “你怎的一直不用法术来哄他?” “我下不了手。”浮生打漪连身边坐下。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然后她就悄悄地附在浮生耳边说道:“我觉得你就该快点和君莫生一个,这样两个人一起带自己的孩子,多好!” “别说了,他又不喜欢孩子。”浮生想到那日回来君莫抱着孩子心不在焉额的模样,简直是失望。 “你竟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 浮生将视线慢慢移开,“我去看看孩子去。” 漪连在她身后打趣道,“我回头一定告诉君莫你的想法,让他帮你实现实现。” 浮生自然知道她是在骂她说笑,便不理她,走向孩子,突然她盯着孩子的睡颜深沉道:“漪连你可有过喜欢的人?” 漪连恢復正经,感觉到浮生有些不太对,道:“怎么了?” 浮生摇头,道:“同君莫在一起之后,我每一天都过得很不真实。” “为什么?” “我怕他突然离开我。”她耿耿于怀的是与谢必安的过往,那样的过往,让现在的感情每进一分,便多一分战战兢兢。 空气凝固,显然是漪连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这让她想到了落寞在风雪楼告诉她的话,不免嘆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都对感情心怀恐惧,害怕失去对方。是不是这样,两个人才会甘愿互生情愫却迟迟不肯更进一步? 女佣告诉浮生,有了孩子,两个人就算有了牵绊,才不会轻易分开。浮生觉得女佣说的挺对的,至少她现在就是对子兰心怀牵绊,所以也就对余戈不舍。 漪连也不知该怎么说 ,心中有一丝酸涩。 若是两个人都是凡人,不曾有冗长的岁月,那么就一定会不计后果,不顾阻力地去喜欢,就像那些相互喜欢着的凡人一般。 “都才刚刚开始,以后得路长着呢。”漪连企图安慰浮生,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 “嗯。”浮生恹恹地应了一声,想了想今后的岁月,一片茫茫然。 “怎么样?如今孩子也睡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出去走走?” “好,等我把女佣换过来,我们两个人就出去吧。”她起身,朝门外走。 一抹土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看到两个人已宅子中出来,便隐匿进一条小道之中,脚步匆匆。 ☆、第35章 帮帮我 好一阵过后,一辆马车自皑皑白雪中来, 车盖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车辙所过之处留下两道深深的灰色印子,马车前面坐着方才匆匆去禀报的小厮。 车中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在闭目养神, 自从他那天碰到余戈之后,就一直让小厮盯着她。 喜出望外, 那个女人竟然怀了自己的孩子, 本来以为他这一辈子坏事做尽,得了上天的报復, 不会再有孩子,没想到的是, 那个给他生孩子的人还是曾经他伤得最深的女人。 余家,不, 现在应该是尹家, 不是他容不下这个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在一天,他便一天不得自由, 又加上紫娟一直缠着他, 要他把那个女人逐出家门, 这么对待余戈,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 他要来找她把孩子拿走,也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自己后继无人。 “有人吗?”小厮将马车停下后, 就自行上前敲门道。 “谁啊。”女佣人应得极快,因为今日难得的空闲,她小跑着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却是两个未曾见过的人。 第37页 “你是?”女佣人将目光放到了后面的那车上,马车覆盖着锦缎后面的人仍旧一动不动,她有一点点疑心,是谁在摆那么大的架子。 “哦,请问是否有一位余姑娘住在这里?”小厮笑着问道。 一问到余戈她就更加警惕起来了,余戈是去年她和浮生在雪地里捡来的,详细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她大概知道余戈是因为被自己家的男人抛弃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的眼睛一转,道:“什么余姑娘,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走吧,走吧。” 她打发着小厮,可是那小厮似乎不甘心走,又在门口磨了一阵。 余戈刚刚醒来,想要去看看孩子,走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一阵吵闹声,便朝着吵闹的方向走去,只见女佣人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和外面的谁讲话。 “怎么了?”她问了一句,吵闹声便戛然而止。 女佣人在门口一阵懊恼。 “我都听到她的声音了。”小厮语调又拔高了不少。 此时余戈已经走至门前,女佣人干脆把门都敞开道:“余戈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等到门全开的的那一剎,余戈看到门外的一个人,差点没站住。 门外的男人微微发福,目光中有精明兇狠,一双狭长的眼此刻正打量着余戈。 女佣人也是意外,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然从马车上下来了,又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关门。”余戈面色苍白,大喊道。 女佣人一看情况不对头,听到命令后便想把门合上。小厮接受到尹长行的目光后,便用力地一推即将要合上的门,门又打开。 “你们……”女佣人有点害怕眼前两个男子,气势明显不足。 雪越下越大,尹长行将手张开,接了些许,又看着它们融化,对着对面的女人道:“怎么,这么大的雪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抱歉,这里不欢迎你们。”她声音大了许多,试图将男子推出门外,男子却不动如山。 尹长行精明的目光又忍不住在整个宅子中打转,“倒是个好地方,可惜,这里不该是尹家的孩子长大的地方。” “什么孩子,你给我滚!”余戈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都无法将他推出门,干脆就手脚并用的像个泼妇一样打他。 尹长行冷哼一声,“我猜你也知道我的来意了,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孩子呢?” “没有,这里没有孩子!”即便是力气快要耗尽,她还是不住地想要将他往门外推。 “没有孩子?”他强调了一遍,又转头对着身旁的小厮道:“进去,把孩子抱出来!” “是是的。”小厮确实被手脚并用的疯女人给吓到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想带走孩子?”女佣人使劲地拖住小厮,不让他往里面有走。但是到底人也老了,就一把就被小厮挣脱,还推到了雪地里,摔的不轻。 “浮生呢?浮生呢?”余戈突然想起来道,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喊着。 “浮生姑娘今早上哄完小公子之后就走了。”女佣人在雪地里哭道。 余戈心一沉,放开尹长行,转身,想往屋子里跑,却一把被尹长行从后面扣住脖子,将她死死地往后拽。 “你想去哪?”尹长行语气兇狠。 本来余戈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但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又有了更多的力气,挣脱尹长行,往屋里跑。 可是她跑出没几步,马上又停下来了。方才进屋里的小厮,已经把孩子从屋里抱出来了。 小厮想要避着那个疯女人走,那个女人却扑了上来,她躲避不及,孩子被摔在了雪地里。 “哇——”睡得正好的孩子被弄醒后大哭。 “子兰,别哭,娘来了。”余戈急忙伸手要去抱孩子。 另一双带着扳指的大手却先她一步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 “你还我孩子!”她红了眼,朝男人扑过去,却扑了个空,倒在了雪地里。 她强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雪地太滑,重心不够稳,又倒在了地上。她在地上抬眼,道:“还给我!” 尹长行无动于衷,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突然大雪缭乱 ,方才还气势汹汹额地抱着孩子的男子,瞬间跌倒外地,手中的孩子已经不见。 余戈本来心中紧张孩子去哪了,定睛一看,漫天的大雪之中,有一个墨发素衣的男子,高挺好看的男人恍如要和这白色的天地融为一体。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道:“君……” 她叫到一半停口,那个名字浮生也是极少叫的。 看到孩子在他的手中,她悬着的心竟然放下来一点。 突然倒在雪地中的尹长行,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眼前的男子。 “你……你是谁?”他瞪大眼睛,显得自己威严,不那么狼狈一点。 君莫低头,桃花眼一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作答。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余戈靠近。 余戈看到白茫茫的天地之中,有一个墨发的高大的男子朝着她走来,白雪不断地降落,晶莹地停留在漆黑的头髮上。她心中莫名地安稳,一时怔怔,忘记从地上爬起来。知道君莫的袍子停在她的眼前,她顺着白色的袍子的往上看,虽无阳光,她却觉得这个抱着孩子的男子在闪闪发光。 这一刻,她真的感激君莫。 她从地上爬起来,从君莫的怀里接过孩子,用极低的声音,道了声“谢谢。” 尹长行觉得眼前的形势对自己不利,精明的眼睛之中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从地上站起来,向小厮招招手,带着人走了。 君莫看到两个人狼狈的背影,红唇轻启道:“这件事不要让浮生知道。” 女佣人张嘴想说,虽然她的年纪较大,但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的时候,她总是莫名有一些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她收回了质疑。 余戈也是没想通,愣了一会,还是道:“为什么?” 君莫冷冷淡淡地看了余戈一眼,“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的话狠狠地鞭笞着她。 她去年刚刚醒来的时候,曾经亲口说过,她的余生只为两件事,孩子和仇恨。孩子,她现在做到了。而仇恨,她没忘,却一直没能去面对,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帮帮我。”余戈看着那抹白色的背影转身欲离去,又加了一句道:“你帮我,我就不必找浮生。” 她也是觉得以及欠浮生的太多了,而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如今最在乎的东西。比起浮生,她更想欠这个男人的人情,至少他在帮助之外是无情的,也不会像浮生那样,让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还不清。 听到浮生的名字君莫停下脚步。 “只要你帮我报仇,我就带着孩子离开,不会再麻烦她。”她又加了一句。 “好,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见你离开。”君莫道。 第38页 女佣人一头雾水,怎么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两个人在一起说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话。 “一言为定。” ☆、第36章 再见张言萧 浮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院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看不出什么痕迹, 唯有女佣人躲避的眼神,让她有点感觉。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浮生。” 她想要询问余戈, 话说到一半,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打断。 是君莫。 他今天怎的会兴致这么好, 竟然来找她?不管怎么说, 他看到君莫的时候心情瞬间变好,也不管什么对不对头, 她就朝着君莫奔过去。 “阁主。”她张开两只手抱住君莫。她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他前几日一直在往生阁, 所以浮生都是一个人,没想到他这刚一回来就主动来找她, 还真是让她小小激动了一把, 主动献上怀抱。 被强行抱在怀里的阁主难以适应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抬着头,尽量让下颚远离浮生, 怕等一下她一抬头就撞到。 “喵!”峦重不知何时过来了, 看到自己的主人此时被浮生抱的极不舒服, 大叫一声。 虎斑猫在旁边温和地叫一声,那峦重却再不敢有任何的声音。 浮生慢慢松开君莫, 抬头,眼中含笑,挡也挡不住,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两个人拉开一段距离后君莫才得以低头,与她对视。 “今天我和漪连出去了。” “干嘛去了?” 浮生将手伸进厚衣服的怀中,道:“这样吧,你先闭眼,我给你看。” 君莫一挑眉毛,未闭。 浮生笑着用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才从怀中把东西掏出来,她踮脚,想要将那东西插到他头上去,但是因为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两个人也是身高差挺多,所以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君莫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她不安分的手从他的头上离开,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被他强行拽下来,浮生也是痛的顾不上其他,直接两只手并用,想要让他松开。 当他看到浮生手里的玉簪的时候,一惊,动作停滞,道:“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对啊。”浮生痛的皱着眉头,道:“阁主先把我手放,放开。” 君莫一笑,放开她,将她握着玉簪的手握在手心之中,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她本来是想完美的给君莫一个惊喜,未曾料到竟然这么尴尬地被破坏了。 “和漪连出去挑的?”他慢慢地将浮生揽在 “嗯。”她靠在他怀里道 “嗯哼。”余戈有意提醒道。 两个人方才注意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断了温存。 “小子兰。”她放开君莫就朝着孩子奔去,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刚刚还经过一番惊吓的孩子竟然又笑了。 君莫随着她靠近孩子,看到她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银镯,目光一顿,原来不只是为了他准备了东西的。 将孩子的手环套上去之后,她竟又从怀里一掏,两只相似款式的银镯子,好像和方才孩子手上是一套的,她伸出手,一只给了旁边的余戈,而另一只,则是自己套在手上。 “谢谢浮生。”余戈接过手镯,将它套在自己的手上。 “不必客气,看现在我们三个人。”她举起孩子带着银镯子的小手。 “哈哈,是啊。”余戈笑着,泪水红了眼眶,却使劲地憋着。 像是一家人。 这就是她说的无法还浮生的,她是用心在帮她,在照顾孩子的。她既不能回报她的救命之恩,也不能回报她的真情以待,给过自己的温暖又如何去还。 君莫垂眸,就算是他将余戈从她身边强行带走,自己为强变因果折损些修为,让她免受因果之苦,可是她如此用心地去照顾一个凡人,离别之苦,又何尝不是要承受? 不管怎么说,阴差和人也是无法长久相处的,迟早也是要别离的,那就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吧。 ———————————————— 往生阁那边这几天似乎也是颇不安宁,君莫时常的不在,让她的生活变得十分无趣。 她看到余戈这两天也是坐立难安的,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但是余戈一见到她就有一些躲避,浮生自知余戈一定是不愿意告诉她的,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陪着她的唯有子兰。 “好像很久没回冥界了。”她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林城如何了。 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头一磕,撞在了桌角上 “嘶。”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睡意全无,奔到镜子旁边,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碰坏什么的。 “姑娘,外面有位公子求见。”女佣人朝屋里大喊一声。 余戈回过神来,因为前两天的事情一直让她心存不安,听到有人前来拜访,心中一紧。 “好,让他等等,我马上就来。”浮生看到额角明显肿起来的包,无奈又无法弄平,不能让客人久等,便只好这么出去。 去前堂的半路才想起来,这里她也没什么朋友什么的,有什么人会来拜访她呢?也是刚刚被撞昏了脑子才没有多想。 坐在大堂中的男子看到朱门后面出现的女子的时候,一惊,那不是那天在茶楼自己救下的女子吗? 浮生顾着自己头上疼痛,等到她感受到有一个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时候,她才觉悟,礼貌性地一笑。笑着笑着,慢慢的就僵硬了,这不是之前在茶楼救过她的男子吗? “你是那个……”浮生惊讶道,却想起来那时候没问过名字,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好。 “正是在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难道是要她报恩的? 男子作揖道:“浮生姑娘,我是来接我表妹余戈的。” “你表妹?” “在下不久前被告知在这一代见过表妹,所以特地来问了一番,知道她一直住在你的府上。” “这一代怎么会有人认识你表妹?”浮生警惕道。 “这一代旁边都是富人居,曾有一些人,与余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解释道。 “你想见她吗?”浮生相信了。 张言萧点头,目光中坚定,“我想将她带回去。” 浮生犹豫了一下,他把余戈带走不就等于要把子兰带走?可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如果余戈说想走,她也没什么理由留下她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 余戈在她纠结之中率先开口。浮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余戈这会不该是还在房中,怎的会突然跑来? “表妹。”张言萧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唤了一声。 第39页 “表哥,谢谢你,可是我不想和你回去。”余戈慢慢走上前道。 “为何?” “因为……” 因为她回去就要接受那些指责非议,会让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枉死,她无法去承受。 所以她要留在这里,亲手报仇之后,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一雪前耻。 但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她答应君莫的,不能让浮生知道,另一方面,她也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的表哥,她的復仇。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她口风突变,“这里有对我很好的人,我不想离开。” 她指的人自然是浮生。 浮生一阵感动,觉得自己平日里真是没有白对她好。 张言萧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个人,“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吧。” 他这么一说算是撞到了她的心坎上,浮生作为她的恩人,她不能无止境地向她索要,所有的一切都在催着她要快些復仇。 “我自有打算。”沉静了许久之后她开口道。 “好吧,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我也不强求”他始终忧虑地看着余戈,嘆息道。转头,他又对浮生道:“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容我时常来探望表妹。” “可以的。”浮生也没有多想了就答应了。 张言萧抱拳作揖,躬身道:“多谢了。” “可能够让我看看小侄子?”他又询问道。 “你随我来吧。”余戈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极其相信这个表哥的。 浮生跟在余戈身后,张言萧跟在浮生的后面,三个人前后走进了婴儿睡着的房间。 他靠近孩子,将孩子从摇篮里抱起,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子兰。” 握着子兰的小手,他的目光也柔和下来,道:“多大了?” “三个多月了。” “哦。”显然他也是极喜欢小孩子的,一抱在手里就爱不释手。 小傢伙伸出他肉嘟嘟的小手把舅舅的一根手指包裹其中,就要送到嘴里。浮生赶忙上前阻止,道:“不能乱吃。” 他抬眼看了看前来阻止的女人,发现她头上竟然肿起了一处,道:“你的头。” 浮生下意识摸上去,想起来刚才桌角上撞了一撞,一摸竟然肿的老高了,一碰就疼。 “没事吧?”刚才也是忙着说孩子的事情,没怎么注意浮生,也是张言萧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没事。” 浮生好歹也是有点包袱的人,这第二次见美男子头上就顶了个大包着实是让她难堪,只盼着别人不要看她。 “表妹,你抱一下。”他将孩子慢慢递给了旁边的女人。 “我身上平时会带着伤药,也有消肿的药。”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从腰侧的布袋子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瓶子的塞子一拔,递给浮生,“你上些,应该会好些。” 浮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接过瓶子,倒出瓶子里透明的液体,有一点点清凉的味道,又有药味。 她往自己的头上随意地涂抹一些,却疼的她直皱眉。 “怎么这么痛啊。”她怀疑这真的是治病的药吗? “刚刚上上去是会有些疼,不过你轻轻揉一会就好了。” 浮生听他的话轻揉,越揉越疼,“是这样吗?” 张言萧想克制自己上手的冲动,可是看到浮生的动作,还是没忍住,将手轻搭上她的额头,轻轻地在肿痛处打转,道:“你这样揉就会好很多。” 浮生惊嘆,果然神奇,疼痛缓下来很多。而且原来不是所有的人类的药都是对阴差没有用的。 “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吧。”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在差不多知道了该怎么揉之后,她就打断了他。 “嗯。”张言萧收回手。 她自己揉了好一会,就觉得消了很多,对着旁边的张言萧道:“你这方法真好。”转头,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君莫走近,看了一眼张言萧,又盯着浮生额头上的凸起处,轻轻抚上去,问道:“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了一下。” “当心点。”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拂过浮生的额头,几下之后,她额头上的凸起处就消失不见。 她觉得额头上一点也不痛了,就抚上去,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君莫都这么光明正大得替她疗伤。 张言萧也是小吃一惊,竟然抬手轻轻一抚摸额头上的肿起就没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戒备。他记得,这个男人就是那日一同在茶楼,将浮生搂走的。 尽管他不是很满意君莫一进来就未曾和他打招唿的无礼,他还是抬手抱拳,道:“公子。” 君莫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 ☆、第37章 又上了当 张言萧在原地有些尴尬。 “他是余戈的表哥。”浮生一见到君莫就差点忘记了,两个人还不认识, 她又道:“他就是那天在茶楼救过我的。” “嗯。”君莫将她的肩膀掰过, “走,去我那边吧。” “不行, 我这里还有客人呢。”她拒绝道。 她说完话的下一刻就被君莫的目光杀的体无完肤,“我……不是, 你听我说。” 君莫还能听她说?直接就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两个平日就这样吗?”等两个人走远之后, 他问旁边的余戈道。 “你没来之前他还温柔点。”余戈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君莫因为张言萧而吃醋了。 张言萧摇头, 他看着君莫的模样,应该是比他还年轻上一些的, 而他与浮生这小两口也着实让他三十出头而无家室的人心生羡慕。 “早就叫你帮我找个嫂子了。”她抱着孩子,边哄边道。 她完全能理解表哥见到这两个人时的心情, 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以前她总是对君莫心存芥蒂, 后来慢慢的慢慢的放下芥蒂,发现他和浮生的相处真是比平常的夫妻更平常的,平常的让人生羡,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那个世界上就两个人。 她还年轻的时候并未察觉到这种平常的曼妙, 如今察觉到了,却已经不再可能拥有了。 张言萧微微嘆息, 不知良缘在何处。 ———————————————— “阁主,我给你烫酒吧。”浮生也不知怎么了,把她没礼貌地强行带走之后, 君莫却又一句话不说,自顾自地看书,一眼都不抬。 “嗯。” 就是这样,一直嗯嗯嗯。 她脑袋一热,一拍桌案,“说,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 第40页 君莫将忙于看书的眼睛抬了一下,扫过她,又回到书上。 浮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威严可言,但是他再不说,她真的是要难受死了,便大胆地换了一种方式。 她跪在桌案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君莫的下巴,捏道,“快说,要不然……” 他挑眉,“要不然怎样?” 她还没想好后面的台词,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一招还真的管用,君莫真的开始理她了,便又道:“要不然我就回去了。” 君莫眼神轻佻,仿佛再说,“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过如此。” 浮生的暴脾气,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挑衅,现在她都居高临下了,君莫就在她手里了,说什么也要拿出点本事来。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她大话放出,事实是,她还真的不敢对他怎么样。 君莫头一偏,从她的手指上离开。 她这是还没对君莫做什么,就让君莫轻易逃脱,那以后君莫还不是要更看不起她,她想想,不行,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府下身体便送上红唇。 君莫唇上一温热,嘴角微微一扬。 浮生窘迫地睁开眼,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刚想离开,便被君莫从后面扣住了头。还未反应过来,红唇便被撬开,灵活的舌头轻扫着她的牙齿,又一点一点地探入,挑逗着她的舌头。 她闭上眼,慢慢回应。 忽然地她的身体被君莫一带,从桌上滑落,坐在了君莫的腿上,后背紧紧贴着桌边。因为唇齿被攻占着,她无法发出惊唿。 他的吻从开始的轻柔,变得越来越凶,唇也逐渐火热,唇齿间的嬉戏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君莫的身体越吻越与她贴近,她只能后退,可是她后面又是桌案,身体实在是咯的难受,可是君莫来势汹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被他灼热的唇吻得,连带她的身体都染上了热意,面颊红热,连带着身体,也跟着热起来,君莫的体温也隔着衣衫一股一股地传到身上,更是让她燥热不已。 分明是冬天,她却热出了汗。 君莫放开她,唿吸滚烫,看着她的眼中有一团火。 “浮生。”他声音沙哑地唤着她,好像在问她的意见。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在人间混过这么多年,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点的。她没说不行也没说行。 君莫等她回应的同时,嘴唇从她的额头上一路向下,吻过她的唇之后又吻她的耳垂,轻轻地含住。 浮生微微战慄。 他又一路向下,到脖子,再向下,就是碍人的衣物,让他心中烦闷。 他细吻着浮生的脖子,余光扫过浮生因为急促的唿吸而起伏的胸口,风光无限,君莫喉结上下一滚动。 浮生忍不住了,终于涨红脸,点头答应,带着轻吟道:“嗯。” 君莫在徵得同意后,心中一动,强忍着冲动,用心地把她的衣物悉数落下,只剩下一件单衣。 隔着薄薄的单衣,他能够感受到浮生的体温在迅速升高。 浮生用力地收敛自己的表情,君莫的手却钻进了她的单衣之中,扫过她的嵴背,惹得她轻颤。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在他的指尖一寸一寸,温度迅速身高。 室内的温度一触即燃,但却在此时,听得有人扣门。 “公子,隔壁的余戈姑娘要见浮生姑娘。” 门外小厮敲门道。 所有的动作与暧昧都戛然而止,空气中的燥热逐渐消散。 “让她等等。”因为暧昧戛然而止,浮生也没敢去看君莫。 她的单衣凌乱着,君莫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皮肤,可是她的人还坐在他身上。 君莫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便将她从自己身上抱起来,放到桌上,柔声道:“浮生看我。” 距离被拉来,她才敢转过头看君莫,脑海中还是刚才的场景,红了脸。 她的髮丝散乱,他为他整理头髮,为她将衣物穿起,桃花眼中还有着一些未散尽的□□,笃定道:“不必害羞,都是迟早的事。” 他的话说的极暧昧,让浮生的绯红一下子爬上了耳根,“阁主……我先走了。”她试图逃脱。 “叫我君莫。”他勐的揽住她的腰,向她贴近道。 她一直在逃避这个称唿,因为“阁主”二字,叫起来让她更觉舒心,而突然要换成君莫,总觉得太暧昧了。 但是他的靠近逼迫又使得她不得不臣服,下了好一番决心才道:“君莫。” “再叫一遍。”君莫盯着浮生,异常欣喜。 “君莫。”第一遍她都喊了,第二遍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柔软的语气刺激了他的神经,正想着拥她在怀里再吻一次的时候门又敲响了,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浮生,你在里面吗?” 余戈实在是着急,因为孩子突然发烧了,她必须来找浮生帮她一起照顾孩子,未曾想到,房中两个人正在行暧昧之事。 “我在屋里。”听到子兰生病,她与君莫之间所有的暧昧都有烟消云散,害羞转而被担忧取代,她从桌案上下来,去为余戈开门。 君莫后面一步随她到了门口,门外的女子三两句解释了一下情况,门内的女子便跟着她冲进了大雪之中。 他想去看看,还是停住了脚步。 ﹉﹉﹉﹉﹉﹉﹉﹉﹉﹉﹉﹉﹉﹉ 余戈看到浮生已经因为照顾孩子太累而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起身,退出房外。天刚蒙蒙亮,雪却是卯足了劲的在下,她将身上的披风一裹紧,冲进雪中。 大冬天,小厮被敲门声吵醒了是一阵窝火,对着门外的人,态度也不太好道:“谁啊?” 因为披风和他自己睡眼朦胧的关系,他无法判断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直到他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我找君莫。”她的声音压的极低,面部始终在阴暗之中。 “你是?” “余戈。” 哦,是对面的姑娘,昨儿个来过,难怪他说声音竟还觉得有一丝熟悉。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天都还没亮,这个女子怎的就突然跑过来找君莫?他家主子的心思在对门的谁身上,再明显不过了。如今她这独自跑过来,难免惹得小厮乱想。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浮生姑娘懒,这大清早的不愿意跑过来,便遣人过来,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余戈等不了小厮脑补一出出的大戏,清清嗓子道:“唠烦了。” “可我们家公子在睡觉,这个时间可能不方便接客。”他想着这会儿去吵醒自家的主子,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只管通报,若是不见,将责任全推我身上便是。” 小厮犹疑,看了几眼之后,进去通报。 第41页 半柱香之后又回到门口,将女子请进去。 ☆、第38章 与狼共舞陆陵之 “尹长行有一宿敌,此二人本来是旧友, 可是尹长行入赘我家自己发达之后便不再顾那人, 几年之后,那人竟高中榜眼, 如今是这京城中的三品官员。” “我想,只要我承诺给他足够的好处他肯定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她顿了一下, 看了一眼君莫道:“不过我见不到他……” 君莫翻动着半着的煤炭, 一点点额的灰色逐渐变为红色,“名字?” “陆陵之。”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 復又继续道:“你可想好了与狼共舞?” 与狼共舞,君莫这个词说的一点都没错, 京城中有名之士有谁不知陆陵之是一匹恶狼,无所不用其极, 用卑劣的手段压倒同届状元, 自己一举登上三品宝座,这权贵之路,脚下铺的不只是多少人的血肉。 余戈不确定地点头。 “如若没想好便想好了再来, 这一步一旦迈出去, 便再不能收回。” 被他这么一说, 她倒是坚定了决心,道:“我想好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撤回脚步,我要亲手杀了他。” 君莫沉默了一阵, 纤长白净的手指搭在一根烧黑的粗铁丝之上,轻轻翻动盆内烧的火红的煤炭。他在等那个女子多考虑一会,不是匆忙决定,而后又后悔。 空气因为许久没有声音而沉静下来,一点点变得寒冷,也或许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让余戈瑟瑟发抖。 “你回去吧,三日之内,他必定会来找你。”见她好像是真的不改主意了,他才说话。 一阵恍惚,她的思绪还在翻飞之中,被他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迷失了一会,又回神:“好。”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身开门,最后又忍不住转头,往昏暗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男子的墨发披散在桌案上,双目已经闭上,像是困极。见他好似沉睡,余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会他极安静的模样,却被突然而来的睁眼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她就冲进大雪之中,消失。 君莫復又闭眼,休息。 ﹉﹉﹉﹉﹉﹉﹉﹉﹉﹉ 女佣人竟然看到余戈从门外回来,心下疑惑,问了一句:“姑娘是去哪里了?” 余戈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就慌乱失措地跑开了,迳自到了浮生的屋子里。她看到浮生还在睡,在她进去的时候,被惊醒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又睡下了。 到了她的屋子之后,余戈所有的思绪翻飞都停下来了,然后她静坐着,冷静和苦涩一起爬上心头。随后自嘲一笑,转头看睡在床上的女子。 浮生睡得安静,就像是她刚才看到的君莫一样,两个人真是越发地般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目光多放了一些在一个男子身上,便再无法毫无杂念地看着浮生了。 可怕这女子对她又是如此之好,她连嫉妒都觉得自己噁心。 还是逃避的好。 ﹉﹉﹉﹉﹉﹉﹉﹉﹉﹉﹉﹉ 三日之后 最近来访之人,似乎格外之多,女佣人开门时又见一小厮,只不过不是上次那个了,小厮的身后也是停着一辆马车,不过也不是上次那一辆了。不过,不管是不是,上次的事情,真是让她心有余悸。她到现在还因为没有告诉浮生那件事情而惶惶不安。 这次的小厮没有上次来的霸道强势,不过眼中精明,一看后面的人也是有些来头的。 “请问余戈姑娘在吗?” 小厮极礼貌地一问道。 “不在。”又是来找余戈的,八成是上次的人,女佣人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开门了。 她要将门合上,那小厮竟真没动手阻止。只是刚刚合上,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怎么不开门?”浮生恰巧经过,看到女佣人徘徊在门口,外面有敲门,却不开门。 “哦,我怕是什么不好的人。”女佣人差点就把上次的事情说出来。 浮生见外面敲门的人着实执着,便走至门前,女佣想要阻止,她却已经开了门。 “你是?”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小厮和一个白面公子,三十来岁的样子,两个人她都不曾认识。 “在下陆陵之,来此地寻一位叫做余戈的女子。”他先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然后带笑作揖道。 “你和余戈是何关系?找她作甚?”其他人还好,一听到要找余戈,她就紧张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要带走子兰。 “我同她并无关系,不过是一位公子托我找的她,不过您放心,我说的那位公子并非他丈夫。”他简要地阐述了一遍自己的来意,又适当地补充道。 她将信将疑,不过门外在下雪,也不好将客人就置在门外,就让他们先进了屋子,让女佣人将余戈找了过来。 “你们且等一下,余戈很快就来。”总之有她在,只要余戈不想回去,这两个人也是动不了她半分的。 小厮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陆陵之就看了浮生几眼,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浮生觉得不太对劲,这个眼神,莫非是被对方知道了什么。 果然那男子又从位置上起来,便道:“姑娘可是和君莫大人有什么关系?” 竟然知道君莫,这两个人是何来头? “你们怎么知道的他?” “我在人间曾找道士算过,住在你对面的那位公子,身份非凡,也曾多次过来拜访,被拒之门外。”他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眼神也不曾有方才那么高傲了。 他还知道冥界之事,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了。 “我只是个平凡女子,不认识什么君莫大人。”她打转道。 陆陵之一笑,礼貌,看破而不点破道:“如此,真是冒昧了姑娘了。” 浮生总觉得这个男子的眼睛就像是狐狸一样,把人看的透透的,叫人不太舒服。 余戈过去的时候,见到一个男子,旁边有小厮。 “陆大人。”她上前行李道。 陆陵之把目光转到余戈身上,又摆起了架子,“嗯。” 陆大人? “什么大人?”浮生凑到余戈身边问道。 “朝廷三品大臣,陆陵之。” “哦哦。”她点点头,暗夺这个官在人间也算是厉害了,竟亲自来找余戈,这中间必定有什么故事。 “姑娘可否……”陆陵之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对浮生道。 他这是在请她出去? 这…… 浮生愣了一会,竟然有一丝不甘心,怎么就让人反客为主,自己反倒要退出了?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走了。 子兰正睡着,女佣在照顾着,她一个人也是无趣,便想起来自己好久没主动去找过君莫了。 这阵子,都是君莫过来玩找她,然后嫌别人碍眼,就把她带到自己的宅子里,自从有了一次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一这样成了习惯,现在她都不会自觉往他那边跑了,就等着他来。 第42页 昨天也是被他强带过去,然后做了一些让害羞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又不想去了。 恰巧有人又来敲门,她开门一看,是张言萧。 他昨天才来过。 “浮生姑娘。”张言萧行李道。 “你是来找余戈的吗?”她问道,边敞了门,让他进来。 “不是,呃,是。” “到底是不是?”浮生煳涂了。 “我本来是冲着小侄子来的,也想看看余戈。”前几日自从他见到小侄子之后,便喜欢的紧,一时放不下,最近又要离开了,便抓紧时间过来看。 浮生爽朗一笑,“早说嘛。不过你现在就是想见余戈也见不到,她正和人说着话呢。” “哦对了,来的人说是一位公子让他过来的,是你吗?”张言萧和那人前脚后脚,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张言萧一脸无辜道:“他是谁?” 看来真不是,猜错了。 “我也不清楚,余戈说是朝廷三品。” “三品?”余戈何时认识了这样的人? 余家世代从商,与官家虽有往来,却不至三品,况且余戈之前也从未接触过商业之事,何来的认识的官宦? “姑娘能否细细同我说说。”他的表情严肃。 浮生词穷,形容一个人,她真的不在行,半晌之后,道:“我只知道他叫陆陵之。” “陆陵之?”他显然是惊到了。 陆陵之这个人,心狠手辣,京城无人不知。他也从未听说余家与他会有什么往来。 “嗯,余戈是这么说的。”她着实觉得这个话题无趣,便道:“我还是带你去看子兰吧。” 张言萧本来有点出神,她这么一说之后回过神来,道:“好。” 漪连本来去找君莫,却在浮生的门口碰到了一个男子,定睛一看,是茶楼救过浮生的男子。 禁不住好奇,她避在一处,看看两人在干嘛。 听到谈话的内容之后,她偷偷一笑,差点没出声,心中想着两人还真是有缘,这个男子的小侄子竟然是浮生一直养着的人类孩子。 她倒是要看看君莫要如何应对了。 她走到君莫门前,又折到浮生门前,不请自进。经过大堂的时候她多看了一眼,对復仇事宜不感兴趣。 绕过大堂,她径直跟到了孩子所在的房间。 美男在前,浮生竟然傻乎乎地坐在那边发呆,她都看不下去,差点就现身。盖好她忍住了。 “子兰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张言萧突然想到。 “我。”其实是君莫,不过是她找君莫取得,也算是她取的,她就这样想着。 “有何寓意?” 有何寓意?她记得那时候君莫念了一句诗来着,是什么来着,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索性瞎编道:“儿子就该像兰花一样。” 兴许是这意思,她想着。 “笨。”漪连在一旁骂了一句。浮生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兆,看了一下四周,无异。 张言萧噗嗤一笑,“当真?” 看到张言萧的表情,她有点心虚,难道记错了? “等等,我再想想。”她仰天长望,怪自己平时君莫看书的时候没跟着看点。 “嗯。”他笑着,视线回到手中的孩子,继续哄道,并不打算拆穿她。 漪连真是为浮生的智商捏一把汗,再也忍不住了,现身。 “漪连?” 浮生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个方向坐。 随意她一叫,张言萧也抬头,看到一女子,貌美惊若天人,连手上的孩子也不管了。 “嗯哼。”浮生打他对漪连□□裸的惊艷之意,提醒道。 “我……”红晕爬上他的脸颊。 漪连始料不及的是,本来她以为这男子对浮生有些意思,没想到他刚刚竟然那么痴痴地看着自己,还要让浮生提醒。 这两人的关系,看来并没有她想的这么复杂。对于她来说,张言萧的眼神,她都习以为常了,不少人间男子见了她都为她而疯狂,追逐她呢。 她大方一笑回应眼前这个俊美男子,“怎么样,浮生把你小侄子养的不错吧?” 他这回是真傻了,想了好一会才道:“嗯,多谢了浮生姑娘。”然后又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漪连丢了一个眼神给浮生,示意让她来解释,浮生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位是漪连姑娘,我的一个朋友。” “漪连姑娘。”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道。 漪连无心理会,对着旁边的浮生道:“算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旁边找君莫了。” 听到君莫,像是一个男子的名字,他的眼神一暗。 浮生察觉有异,感觉的道公子的低落,赶紧解释道:“君莫就是……呃……之前在我旁边的男子,他们是朋友。” 漪连素来精明,哪能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狠狠地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好像在说,“瞎弄什么呢。” 她可顾不得这些,要看这男子俊郎女子貌美,在自己眼前生了情意,怎么能不好好促成。 漪连暗嘆,难怪当初觉得浮生是同道中人,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这样,最喜欢管一些姻缘之事,只不过她自己的姻缘怎么就不操心一下呢? “我走了。”女子清朗的一声之后,就消失在门角处。 看着眼前的男子,简直恨不得出去追上去,她来了性质,不怀好意地笑眯眯道:“如果你要是那个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 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叫他半天没有反应,肯定是放不下面子,浮生性质缺缺,“算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大抵要过两年才会回来了。”他道出了苦衷。他岂是那种不敢之辈,不过是行走江湖,也不知走到何处就会有意外之事,这一去又是那么久,即便是有几分意思,他现在也不该随便出口了。 “哦……”她明白了他言语中的意思,原来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才犹犹豫豫。不过漪连可不是什么平常的姑娘,三年五年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日子了。 不过这事还是缘分当道,漪连都走了,也就没什么好说了,他若是改天忍不住,自然会再来问漪连的事情的。按耐了一下,她还是决定不要太主动了。 余戈送走了陆陵之之后,就回去看孩子,刚刚走进去,就看到自己的表哥,一惊道:“表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改日就要走了,不知何时能回,便来看看小傢伙。”他捏着子兰肉嘟嘟的小手道。 “你要走?去哪?” “等雪停了,就去山中,拜访名师,再学些本事。”他道。 余戈知道自己的表哥是个武痴,常年不着家,拜访名师出高徒学习武艺,也并不惊讶,只是可惜,好不容易想见,却马上又要告别。 第43页 “你刚刚在同谁见面?”他想到。 余戈神色一变,本想着遮掩,但是想到浮生肯定将名字等事宜告诉了表哥,也没有什么可遮掩了,道:“陆陵之。” “你同他认识?” “不认识。” “那怎么会他来找你?” “没什么,以前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来帮我朋友拿着东西罢了?” 张言萧将信将疑,又不敢刨根究底,沉默了一会,道了句:“当心些。” “好。”真感激她表哥没有多问,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编了。 “那你们在这里聊,我先去别的房间了。”浮生自知插在两个人中间有些不妥,主动退出道。 “多谢。”漪连道。 她走出门,顺便也将门带上。 她在雪地里饶了一圈,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去找女佣,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女佣人沏完茶之后便清闲了,一个人在厨房里取暖,见到浮生来了还愣了一下,然后又起身,“姑娘这是饿了吧。” 没错,她饿的时候就去厨房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只要是在厨房见到她,女佣人就马上知道了她的来意,毕竟这前前后后照顾了也有一年了。 “这里还有个包子和一点粥,我替你热热。”女佣人揭开锅盖,加了一勺水进去,生了火,加了几把柴,顿时厨房就整个暖和起来了。 闲下来的时候,女佣人道:“姑娘前两日我看到余戈从外面过来了。” “她去干嘛了?”浮生没有太当回事。 “我也不知道,问她也不说。”女佣人神秘道。 “可能没听到吧。” 浮生心宽道。 既然她这么说了,女佣人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生柴。 ☆、第39章 戏弄君莫 京城遍地传闻,上面有意对尹家打压, 原因是尹家试图将长臂伸到宫廷之中, 而宫廷所需的供给,本是那些官大人手下的商人所承包, 而尹长行此举,着实是损伤了他们的利益, 自然就与不少人树敌。 “快帮我去查查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这件事只有他和一些将要合作的一些官员知道, 怎么会传出去,莫非是那些官员在玩弄他?不对, 即便是如此,他们又何苦玩弄他, 让同僚整垮尹家,他们又会有什么好处? 殊不知, 在几天前, 他抛弃的妻子余戈,准确无误地猜中了他的企图。 虽然他从来没有和余戈说过商场上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件事, 他的确是有打算的。那个时候毕竟还是余家, 还是由余戈的父亲管着的, 所以即使他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在背后偷偷地面见一些官员。 余戈会知道这件事, 是因为当他抛弃她的企图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就在这个时候显现了作用,她检查了他的书信, 本来是想看他是否与别的女人有什么往来,却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个时候她在乎的只有他是否还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并不在乎这些书信。仅仅是在几日前,她欲报仇无门,慌乱间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个时候,她快要被他抛弃了,她去一封封得拆书信,信上都是他与女人的往来。 她吓醒了,也想起来了,她真正的拆到的信的内容。 余戈在两天后的早上去找了君莫,请求他的帮助,让他将陆陵之带到她的面前,借用陆陵之的力量,她现在也确实达到了她的目的。 尹家上下一片恐慌,尹长行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家产毁于一旦,央求着同为三品的王大人。 但是这个王大人,虽同为三品,但是受皇上的喜爱程度却远不及陆陵之,自然也不敢将陆陵之随随便便泄露出去。 尹长行无法,只能花钱找专门收集情报的人。 那些情报隐隐约约地指向陆陵之。 一听到陆陵之的名字,他心中就笃定,肯定是他。陆陵之是只狐狸,虽比他小上十岁有余,但是他的心机绝对不输任何岁数的人。 当年与他因为生活窘迫而结为兄弟,后他奔向了尹家,做了上门女婿,时常被陆陵之所羞辱,这还不够,每次以仁义道德羞辱完一番他之后,又会向他索取金钱,并向他保证,他日若是学有所成,金榜题名,定要回报他。 尹长行鬼迷心窍,一开始还信他,但是后来,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地多了,也算是看清了旧友,根本没有没有高中的潜质,他也厌倦了他的贪得无厌,便找了个合适的藉口,同他断了兄弟情义。 未曾想到,仅仅在那一年后,他就真的高中了。 本来尹长行也以为,陆陵之会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向他报復,事实上,陆陵之只是一心想着往上爬,根本就想不到他。 但是,为什么现在,有突然将箭头对准了他? 是不是尹家伤害了他的利益? 他着实想不通。 看来他有必要和陆陵之见一面了。 —————————————— 尹家被打压的消息传到余戈的耳朵里的时候,她既兴奋又有一些害怕。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付尹长行,她怕尹长行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她就安心了。 “浮生?” 好听的声音唤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忍不住失落。 “君莫。” 浮生破天荒地张口就是他的名字,旁边的余戈震一震,君莫也是身形一顿,然后就画下一个结界。 余戈只看着他走进有浮生的结界里,消失不见,心头的空虚越来越大,大到她看着眼前与平常无异的景象时,竟忍不住想两个人在里面说什么做什么。 “你怎么把余戈隔开了。”浮生还不明所以。 君莫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弄得她莫名地紧张,“你……你想干什么。” 隐约感觉到他目的不纯…… 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精緻的下颚,指间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道:“你方才怎么叫我的?” “君……君莫。”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她一直以来面对君莫的思想。 “嗯,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他应该叫什么?”他的手指饶有兴致地在她下颚打转,又一点点地移到她的颈部,似有若无地划过。 孩……孩子? 这想的也太远了吧。 只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君莫将浮生抱起,径直往床上去。 “别……别……,余戈和孩子还在旁边呢。”她半推半就,语气无奈。 就算君莫无所谓,但她不能当做结界外面没有人。 君莫一挥手,周旁的景色已经换了一换,到了他的房间里,“这里可以吗?” 君莫的房间,一旦有太阳,採光就十分地好,两个人光天白日的,她也无法接受,还是往床后面退,道:“晚上,就今晚,我洗澡,等你。” 第44页 她自己说完之后也是面红耳赤。 其实君莫此刻完全可以再给她造一片幻像,宛若就是晚上,但是看着她一点点后退,显然是还没准备好。而其实他本来方才也只是想戏弄她一番,但是自己却先上了套,无奈现在他还要挣脱自己所下之套,眯了眯眼,就像是在看掌中的猎物道:“好,就今晚。” 他一扯床单,床单极速下滑的时候,也把浮生带到他的面前,他府下身,手臂撑着窗沿,尽量靠近她,不去触碰她,好让他在唇瓣落在她的唇上的那一刻不至于燎原。 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吻柔柔地落在她唇上,细细地品着她的唇,一番琐碎的啃咬之后,他的长舌才驱入,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的口中纠缠。 浮生一开始还享受,后来发现他的手又不安分了,牙关一闭,疼痛让他唤回了理智,松开她的唇。 今天她化了淡妆,口上抹了些红,现在红色已经晕染,连带着他的唇上也是亮晶晶的红色。 松开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浮生笑的有些过分,直接哈哈大笑,而君莫则是扬着嘴角,然后将大拇指慢慢挪到红唇附近,为她擦拭着晕染开来的红。 她本来还笑的开心,他的动作让她立马停止了大笑,安静地让他擦拭干净。 浮生想,这种时刻她如此安分,他不做些什么是不是有些可惜。 事实是,君莫的眼神一直试图在徵求她的同意,她却明确地表示不能再变了,只能晚上。 这种戏弄阁主的感觉真是爽上天。 她在心里暗度。 聪敏如君莫,怎么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戳破,看看她晚上还能如此嚣张与否。 —————————— 尹长行备上了厚礼去见陆陵之,他想,就算陆陵之不待见他这个人,也不至于会不待见他的东西。 果不其然,小厮看到他身后的东西将他放进了门。 陆陵之不喜文人那一套,所以想要让他心动,最直观的莫非就是眼前这一箱箱的珠宝了。 陆陵之的唇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微微上扬,够他好几个月的花销了。没错,他爱钱,但他更是享乐主义,任何东西都要用最上乘的。 “你想知道什么?”他干脆打开窗说亮话,手上的茶盏慢慢放下。 尹长行故作样子地寒暄道:“不过是来看看旧友罢了。” “哼,旧友。”陆陵之的目光一转,看到门口摆放的一箱箱珠宝,才算勉强扬起一个笑容道:“谁说不是呢,你我旧日的情义,我也是一分也忘记。” 尹长行自是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只是深究无意义,他还是将话题巧妙地转化道:“你我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陆兄近来在干嘛呢?” 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陆陵之不屑地瞥了一眼他,“我正和你前妻筹划着名杀你呢。” 尹长行听后一愣,随后马上恢復镇定,“陆兄,这种玩笑乱开不得。” “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玩笑?”他手掌重重地落在桌上,连茶杯都乒桌球乓地跳起来,抖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冬天将过未过,棉袄尚未褪去的尹长行听得额头上直冒汗。 他回忆了一下与余戈相处的细节,思考着陆陵之的话是否可信。他虽不知余戈是如何知道那些事的,但是能够靠近他,能够知道那些事的人除了余戈,他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 那个女人难不成是上次被他逼急了,狗急跳墙,与陆陵之合谋,想要做掉他? 可是陆陵之贵为三品,怎么会见她一介妇孺? 这一切都是谜团,让她迷茫像狐狸一样的陆陵之的话可信与否。 迷煳之中,他回到了尹府。 有小厮来报,已经查到了帮助余戈的那个女人和男人的身份了。 自从见识了那个男人的本事之后,纵使他再怎么不信,却也无法。所以他起先是找了平常的人去调查两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线索。后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了几个江湖道士打听那两个人的下落。 好消息来了,那对男女的身份终于被查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真的不好意思,很久没更…… ☆、第40章 一夜花开 1111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被锁……改成一室旖旎我也没办法了……后面的也是大动刀 ☆、第41章 一夜花开 夜幕落下的时候,浮生还没有过来, 他大抵想着, 她或许是想躲过去。但是即便是她想躲,他也不会如她的意。自是要去隔壁的宅子提人的。 他方才一开门, 一股冷意袭来,同时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的还有浮生的红到极致的脸。 她将自己裹得严实, 若不是身上隐隐染髮的花香被残风捲入他的鼻孔, 他甚至以为,浮生真的毫无准备的, 随意的过来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低头, 浮生微微抬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君莫拖住她的腰, 往上一提, 把她整个人正面地抱起来,进了屋子,潦草地关了门之后将她靠在墙上。 烛光摇曳, 无论是浮生还是君莫, 眼中都有闪闪的光点浮动。 随着唿吸的粗重, 君莫俯身,精准地摄住她的唇, 一番或轻或重的啃咬。浮生的回应,把他的吻又带上了另一个高度。 一夜,两个人身影缠叠, 几番交缠,一室旖旎。 —————————————— 另一边浮生的宅子里,陆陵之又来了。余戈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起先是恭敬的,随后他自顾自地说了尹长行去找过他的话,让她忍不住从位置上跳起来,歷声道:“什么?你怎么能告诉他?!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怎么能告诉他?” 陆陵之摇头,红唇轻启,“夫人,我可记得我只答应帮忙,可没答应帮你保密。” 连保密都不行何谈帮忙? 这个陆陵之真是胃口大,说他是恶狼真是一点都不过分。她到底还是太单纯了,陆陵之记仇,但是他更认钱啊,她以为将家败与他对半分已经够他的胃口了,没想到,他的胃口竟然是双吃,看她和尹长行挣个鱼死网破,中间得利。如果她没猜错,他是想在中间慢慢掏空,好最后一举将产业归为所有。 她闭眼,努力让自己恢復镇定。 “我再多给你一成。”将余家的六成都给他,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陵之不说话。 “七成?” 他饶有兴致地一笑,“看在夫人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余戈头痛,但是想到只要能抢回来,哪怕只有三成也好。不过她必须要提防陆陵之了,能全吃他就肯定不会只吃七成。 找君莫吧。 她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 心中想的发狂,脚步却如何也迈不出去……她知道,浮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第45页 ———————————————— 她自己床上起来之后,就偷偷地潜到他的书案旁,从背后抱住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君莫老远就看到她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不过她向来不粘人,这样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还是让他心头一动。 他把她从背后拉到正面,道:“怎么样?” “昨晚上腿抽筋了,疼。”她假装道。 说完,她试着站起来,又装作战不起来,倒在他的怀里,眨眨眼,“恐怕今天是走不动了。” 君莫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装的。 “哦?那可怎么办?”他假意关心道,手将她的小手裹住,放在鼻子中间轻轻嗅着。 “你背我一天吧。”她咽了口唾沫道:“我今日想去逛逛,恰好,你看外头的雪也是融得差不多了。” 她这话出口的时候,也没巴望着君莫同意了,只不过是戏耍一番罢了,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道了一声,“好,依你。” 浮生上他的背的时候,他的身体往下一沉,花费了一番力气,才直起背,眉头一皱道:“你真……” “闭嘴。”她自然是知道他最后一个字要说什么,他若是说了,她真是要气的跳脚了。 说到这个字眼,真的算是她的死穴。 往日在往生阁的时候,跟着林城有上顿没下顿,体重也不见长,她从不曾担忧。但是自来到人间以来,不仅她自己乱吃,君莫也一直带她吃,总之就是这种节奏,君莫才会越抱她越吃力。 但是只要他不说,她就可以骗自己没这回事。 “我将来若是……呃……比这更那个什么,你不会嫌弃我吧。”背着她走了一阵子,她看到他脖子上竟然出了细密的汗,不禁心慌,自己真的有这么重了吗? “会。”君莫毫不犹豫地出口。 “你去死吧。”她用膝盖在他身上狠狠地一顶。 君莫吃痛,这个小女人太狠了。 “还嫌弃吗?”她故意将语气放柔,就像是一个陷阱一样。 “嗯,不嫌弃。”他在她的威武之下屈服了,后面又加了一句:“稍微胖点手感比较好。” 随后身上便又是一记。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阁主大你是个大色狼,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感嘆了一句。 君莫一笑,道:“以前我可也没发现你竟如此生勐。” “彼此彼此。”浮生咯咯直笑,昨晚上他可没比她现在手软。 走到半路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了,人们看着两个人满眼的就是有伤风化…… “放我下来吧。”她扭动了两下,没再受得了这样的眼神。 “怎么了?”君莫明知故问。 “人太多了。” “可是你的腿……”他一笑,打趣道。 “我没事。”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转了两圈,解释道:“恢復能力比较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君莫的笑意更浓了,“那我们晚上继续。” 继续? 不行! 君莫用了一贯的招数,封住了她的嘴,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浮生在后面欲哭无泪,想拒绝却不能出声。 尹长行听到小厮的话撩开马车的窗帘的时候,一惊,正想着要怎么对付两个人呢,结果就在这里碰上他们。 不过他们的身份不简单,他暂且还不打算碰他们。但是他可以去会一会余戈了,这回,看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第42章 毒蛇 有人扣门,进来陌生人多得很, 让女佣人放松了警惕。 “谁啊。”她直接把门开了。 看了一眼外面, 是上次那个小厮,她赶忙又把门关上了。 “余戈姑娘, 余戈姑娘,上次那两个人又来了。”她跑进去通报, 敲门声还在继续。 余戈慌乱一片, 马上去抱起孩子。 然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焦头烂额,她把孩子藏在了衣柜里, 自己去外面。 敲门声越来越大,后来干脆是咚咚地声音装在门上。看得出来, 小厮已经在砸门了。 余戈一抹坚强的的泪水,跑过去开门, 不忘转头吩咐女佣人一句, “如果等一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带着子兰跑。” 女佣人恍恍惚惚,她实在是怕那两个人,点点头, 道了“好”, 实则自己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余戈提着气去开了门, 门开的一霎,她真想闭眼, 想着自己怎么当初嫁了一个禽兽。 “余戈。”伴随着他的叫声,他的笑声也出口了,听起来像是嘲笑。 “怎么?那个男的喜欢那个女的就不管你了?” “啧啧啧, 真是贱吶。” 贱? 他口中的贱不是在说他自己吗?余戈抖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撕烂眼前的男人。 她并不打算解释和君莫的关系,此时,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事越复杂越好的,上次尹长行尝到了苦头,肯定是知道了君莫的厉害,她若是现在去撇清关系,岂不是让他更胆大妄为了。 “他不过是出去买个酒,马上就回来了。”她强装镇定道,就当君莫真的和她是那种关系吧。 “臭娘们,还想骗我?他已经和那个女的出去了,现在正亲热呢!” 正在亲热呢! 几个字狠狠地打在她的心头。本来她还真的有几丝期望,希望他能够再次出现来就她,现在恐怕是肯定不行了吧。 “胡说!”她否认,表达内心的拒绝的同时,还有打算藉此徘徊,等到两个人能够回来。 “不信?你去看啊。” “我……” “算了吧,你又骗不过我,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对,他帮你,只是因为那个女的。”尹长行更加嘲讽,因为他真的看出了余戈方才是真情流露。 “她帮了你,你还喜欢她喜欢的人,真正的贱人是你啊,余戈。”他大笑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今天就是来羞辱她的。 余戈手撑着墙壁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说了。”她努力恢復镇定道。 “余戈,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从来都是这样,忘恩负义,只想着自己!无论别人怎么对你好,只要一触碰到你的利益,你就会像是一条毒蛇,一定要咬死对方,尽管对方是救过你的农夫。论忘恩负义,我可不及你的一半。” 几年前,他心思单纯地喜欢上余戈的表妹,张欣然。张欣然和余戈的关系是极好的,从小一起长大。张欣然从小跟着张言萧就向武,总是行侠仗义,救过不少女子,其中便是有余戈。 若不是张欣然,余戈当年早就死在了悬崖边。 当他和欣然相爱后,逐渐也认识了余戈。他不喜欢余戈,这个女人总是方向明确,给他一种压迫感。其实证明,他的不喜欢是正确的。她后来向他告白,希望能够和他一起走,让他离开她的妹妹,他没有同意,她就亲自设局杀了欣然。 第46页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都知道了。她瘫软,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真是期待,你这次又会怎么对那个女人,毒蛇?”他的眼神之中染上了怨恨,手握成拳,克制不去打这个女人,“当然,如果你说你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我愿意帮你一把。”他补充道。 “你给我滚,我从来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也什么都不会做。”她先忍不住,向他拳打脚踢。 “不,余戈,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就是条毒蛇,有一天那个女人也一样会死在你的手里。”他笃定道。 否认? 否认也不能骗自己。 她以为尹长行事冲着孩子来的,没想到他就是专程来羞辱她的,羞辱完了之后,就走了。 他的身体走了,但是他的话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迴转,又想到了最近的事情,她的确找到了当初的感觉,罪恶感嫉妒感,现在是罪恶感挟持着她的嫉妒,然后时间一久,会不会就会像当初一样…… 她哭出声。 又是一阵罪恶感,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 沉浸在与君莫的甜蜜之中的浮生是绝对不会想到写一份甜蜜之下竟然涌动着滔天巨浪。 是他一手伪造了平静的假象,试图为她弥盖,而在另一头,则是有人试图将这一层伪装全部掀起。 “这个,好吃。”刚刚还在在乎胖不胖的人,这会已经又吃上了。 君莫无奈地看她吃了一盘又一盘,那个店小二,看到浮生的时候简直比平时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热情上几分。 “小姐,您慢吃,我们后厨还有呢。”店小二笑嘻嘻。 “嗯。”浮生答应完了之后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摞了不少了,她用眼睛瞟了一眼君莫,还好,没有被她的吃相吓到。 她今天特别能吃的原因是她从起床到下午都没吃过饭,这真的是第一顿才这么能吃,平时,她敢保证,绝对吃不了这么多。 “阁主,要来一个吗?”她把虾剥壳,沾了酱汁递到他的嘴边。 君莫摇头。 “来口酒吧。”她吞了整只虾,看样子并非是真心餵他,又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唇边。 “不喝吗?”她又靠近了一分,问道。 君莫红唇微微张开,欲饮,她却手一缩,将酒全部倒入了自己的口中,眯着眼睛笑的好不得意。 但是得意是暂时的,还没有等她把口中的酒咽下,他就扣住她的头,红唇落下,撬开她的牙关,长舌深入,捲走了她口中的美酒。 浮生亲眼看着君莫的唇离开时的亮晶晶,以及喉头滚动,将液体咽下,道了句:“好酒。” “我……你……”浮生脸红,往嘴里塞了个大鸡腿,平復心情。 她最近真的发现了一个乐趣,就是戏耍君莫,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她的修为远不及他,总是反被他调戏。 “我们等一下回去吧。”好久没有看到孩子,让她心里慌得很,生怕他出什么事。 “再等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故作神秘道,口中还在回味方才的美酒。 “哪里?”她下意识地问道。 “去了便知。”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浮生又趴了几口道:“我好了。” “饱了?”君莫挑眉问了句,仿佛是不相信。 浮生哭笑不得,他是当他多能吃,虽然她的确还能吃,不过她基本上饱了,就比较好奇他到底要去干嘛了。 两个人结完帐之后,就到了一家珠宝店门口。 她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记得一年前,他和君莫一起到了这家珠宝店,在这里他亲手为她插上了髮簪,结果那个簪子送给了别人。 后来她看到漪连头上明晃晃的簪子,都是一阵失落。 不对啊,她那个时候为什么失落?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那个时候,她还没喜欢上君莫吧,怎么会失落? “进去吧。”他执起她的手,让她心中有些小小的窃喜。 “你要哪个,自己挑吧。”君莫将她带到专卖步摇的地方。 这时候浮生真应该高兴的,因为他好像真的要送她,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之前送漪连的时候都是他精心挑的,现在却是随随便便,让她自己挑,丝毫没有心意。 她看着那些步摇半天,每一个都好看,却不合她意,“我们走吧,我想回去看孩子。” 聪明如他,也猜不到浮生的语气怎么会忽然如此低落。 说实在她真想暗示些什么,却开不出口,还是旁边的侍女会察言观色,赶紧拿出来两个步摇,暗示道:“公子不妨从这两个中挑一个,两个从做工到成色都是上佳的,也是我们店新引的货,再晚些就没了。” 女人爱美,浮生自然也不例外,听到侍女这么一说,她心中盼着君莫听懂了侍女的暗示。 “……” 君莫大概是懂了。 “将我先前在这里定做的拿过来吧。”他道。 先前定做?为什么要定做?给谁定做的? “这位便是浮生姑娘吧?”侍女惊讶道。她曾对这位公子映像十分深刻,一方面是因为他绝佳的面容,另一方面是他曾亲自来店里绘制步摇图,定做,步摇的样子美轮美奂,简直是少见的上上品。她之所以惊讶浮生,是因为,她以为这位翩翩公子嘱託的簪子上所刻名字的主人,定是个十足的美人,而浮生,美是美,却远没有能配的上君莫的地步。 他带着她进来的时候,侍女就想着,一定不会是那个浮生,也不好得罪了眼前的女子,就不曾提那个定做的的簪子的事情,以免一场不必要的矛盾。 “你认识我?”浮生问,也是一惊,她只是这里的小顾客,也未曾留过名,竟还有人认识她。 侍女低头不言语,不解释,转身进了另一扇门里,去取来定制的步摇。 ☆、第43章 变 侍女端着一个木盒子復又从门中走出来,放至她面前道:“浮生姑娘, 试试吧。” “送我的?”她转头问君莫道。 “嗯。”他将盒子打开, 金色的步摇,层层镂空, 层层累叠而成一朵往生之花,薄薄的金色一层一层, 累积而成繁复的步摇, 下面还有流苏,极其细腻。 “这里有你的名字。”侍女调节一下自己羡慕的心态, 指着簪尾道。 浮生凑近,仔细看, 才看出来上面真的有自己的名字,简直受宠若惊。 一年前, 他把那只金色的步摇从她的头上取下, 她的失落显而易见。 他又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将步摇从她的手中取过来,道:“我为你戴上。” 他的手脚轻慢,一切都宛若和一年前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 这一次, 这一支步摇是她的,还是他亲手设计的。 第47页 “我也要给你设计一只。”她心血来潮道。 “我不戴步摇。”他哭笑不得道。 “……”她竟然忘记了。 “我请你吃饭。” “我们刚刚吃过了。” “……” 她想了一圈, 竟觉得无以为报。 君莫摸着她的头髮道:“没关系,不要其他,我只要你。” 浮生觉得他现在说话越来越腻了, 不过看在他给她送步摇的份上,她决定敷衍一下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只要你不嫌弃……” “嫌弃。”他嘴上说着嫌弃,深深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 浮生拉下脸,“嫌弃你还要。” “是你我就要。”君莫装作不经意地为她整理着头髮道。 侍女撇过脸去,尽量不去看两个人。 外头一男子看到两个人处得正甜蜜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直到他们嬉笑着出门,他才慢慢悠悠地伸出手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浮生顺着手臂往上看,吓一跳,“林,林大人。” 这张脸,她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前在冥界的时候,日日见的,她的上司。她见到林城时一开始是兴奋的,后来就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大人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专程来看她的? 他赶紧解释道:“我是来告诉君大人最近冥界不太平,各王又不肯联手镇压,怕是要出什么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全是在君莫身上,最后才转过头来,看浮生道:“然后,顺道来看看你。” 看浮生他是早有打算,但是近来冥界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他委实是抽不出身来。 浮生泄了气,她跟了林城这么久,他也只是顺道看看。 君莫摸了摸浮生的头,然后对着林城道:“嗯,知道了。” 冥界十王,从七王之后,就魂魄就不再知上一世的事情等着投胎就行,所以这三王的地界上不会出什么乱子。可是这一次的镇压,非十王联动不可,否则很难保证所有的不安分的魂魄都能被压制,三王又迟迟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恢復,七殿大乱在所难免,到时,人间也难免受其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最大限度地保护好阁中的怨魂,有余力再去援十殿。”君莫说得十分平静,林城也是点头,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些魂魄之中,最为难对付的便是往生阁的怨魂,谁都明白,这些怨魂一旦出来,比十殿中哪一殿的危害都大。当然,除了阎罗王十八层地狱下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 浮生迷迷煳煳,她一点都不知道原来现在的冥界面临着这么大的困境,她皱眉道:“可要我做些什么?” “保护好你自己就行。”林城的语气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 她想到难怪前段时间君莫一直回冥界。 嘆息,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 虽然心中有些不开心,但是碍于林城在,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那些鬼魂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呢?”这些事本来她可以单独问君莫,可是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看到浮生什么也不知道林城也很惊讶,看了一眼君莫,又有所领悟,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一些交接的失误。” 交接的失误? 毕竟她也是阴差,就算再怎么马虎也知道,要多大的失误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看来,他们是不想告诉她了。 “我先走了。”她甩开君莫的手,独自走向热闹的人群,算是识好歹地给他们腾一个地方。 君莫没有追上去,而是找了个地方继续和林城聊刚才的话题。 浮生气氛地回到自己的宅子,坐下,将手中的步摇盒子扔在一旁,气了一会,又从地上捡起来了。 余戈进她屋子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她的心紧张起来,也为浮生低沉地气氛是冲着自己来的。 浮生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她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她靠近她,试探道:“怎么了?” 浮生敛起自己低沉地气息,道:“没事。” 她和君莫之间的事情,她不打算让第三个人插手。 但是她越是这种不明不媚的态度,就越是惹得她担心,她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说出来吧,我也许能帮你。” 她在赌,浮生还不知道君莫在背后帮她。 浮生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点迷惑,她的心咚咚直跳,忽然她嘆了一口气道:“你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把一些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余戈心里像是长堤溃塌,滚滚洪水涌进,凉透了心。 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放开。 “其实他告不告诉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件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我就是生气,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只是无意间说一声。”她皱着眉头,理智地想想,现在自己是否在无理取闹。 和她没关系,这几个字眼让余戈重新抓住了希望,在彻底被洪水淹没之前,也打算做最后一搏,道:“是什么方面的事?” “冥界。” 余戈大松一口气,不是自己的事暴露。 浮生看出来余戈有些不太对劲,后来想着这件事她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所以还是没有说话。 “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吧?”余戈的睫毛垂着,君莫若是有意瞒着浮生,那于她来说肯定是知道无益,因为他,最在乎她。 浮生眼神飘了一会,道:“也许吧。”但是即便是他不想让她参与,也没道理不让她知道。她能力有限,有些事情也不是想参与就参与的,这她知道。 “他就是不想你有事。”定了定身子,他又道:“保护好自己,别让他担心吧。”她是有阅歷的人,想到君莫可能碰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她现在唯一能教浮生的就是这个。 浮生愣愣,动作有些不太自然,想到因为这么点事情和君莫生了气她也许是真的做错了,毕竟连余戈都这么跟她说了。 “我会的。”一直以来,余戈的懂事就深得她的欢喜。 “让我去看看小子兰吧。”她不打算过多纠结,既选择了来到人间,她便负责只要看好人间的安宁,至于往生阁,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怨魂要出来,她也挡不住。 “他在睡着呢,你轻些。” “好。”浮生先她一步出门。 余戈在后面松了口气,看着浮生的背影,和着心中的愧疚,她暗暗下决心,哪怕是喜欢君莫,也不能重蹈覆辙。 经歷刚才一番起起落落之后,她才知道,她嫉妒浮生,她也在乎她,所以会怕她知道。她不想用第二个尹长行来换一个浮生。她要收敛起嫉妒和爱慕,证明浮生并非会变成一个反被蛇咬的农夫。 第48页 ———————————————— 浮生小闹了个脾气,想着君莫回来之后总是会先来找她,同她道个歉什么的,可是一直到晚上,他也没过来。 浮生安慰自己,兴许是太忙了,没有空过来。 安慰也不顶用,一直睁着眼到清晨,君莫也没过来,她着急,顶着黑眼圈打算出去找他,天刚刚蒙蒙亮,有一个女人在院落之间穿梭,她以为是女佣人,谁知到门口,却看到了余戈的披风。她披得严实,若不是衣着她认识,根本不能知道那是余戈。 余戈直奔对面,扣门,小厮竟然轻车熟路,像是往日浮生去拜访一般,将她带进去了。 清晨的风冷,刮在人的皮肤生生痛。 她将自己隐遁起来,就像是跟当阴差去收魂魄的时候一样,活人看不到她,她一步一步地尾随,跟着她到了君莫的房间门口,又看到她推门进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掉。 她不再上前,君莫的法力比她高上很多,再近一些,君莫就肯定会发现。 她不上前,是没有勇气去拆穿。 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又怎么会? 隐隐约约在她模煳的记忆里浮现了女佣人的话,余戈曾经偷偷摸摸地从外面回来。她当时都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可能连女佣人都比她知道的多。 心中又是一阵落寞。 也难怪了,君莫关于冥界的事情也不告诉她,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怕这样的一一交代,还让他觉得厌烦吧。 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有新年崩塌之后,她就习惯性地往最坏的方面想,根本停不下来。 ☆、第44章 大病一场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宅子,女佣人看到她了, 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不回答。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脑子里所可以望见的全是绝望。 是谢必安给的教训不够让她復又相信了爱情, 还是她自己傻,一点也察觉不来, 这种甜蜜的假象。 不想了, 太累了,还是睡吧。 睡梦中有人拥住了她, 很暖,可越是暖心就越冷, 冷透了,冷到她发抖。 迷迷煳煳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她, 是君莫的声音, 她不想醒过来,太累了,又睡过去。 君莫抱着浮生匆匆来找琥珀的时候, 她看到浮生在他怀里, 病弱恹恹地恍如一片枯叶, 毫无生命力,头上还冒着汗, 髮丝紧紧地黏连在额头上。纵使生性寡淡的君莫,眉宇之间也染上了焦虑,此时, 他像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人间少年,怀里抱着快要死去的爱慕的女子。 实际上,浮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染风寒生病。但是有一点,阴差常年出没于阴冷地带,基本上体质不会轻易染上风寒,除非有什么意外。 她打量着床上的女子,嘴唇微抿,“我给她开些药就好,阁主好好照顾她即可。” 君莫亲自餵浮生吃药,一口一口地灌下去,让她躺下休息,好一阵子,身体才总算不冒虚汗。 浮生的手被他紧紧地包裹着,她醒来的时候差点唿痛,幸好提前看到君莫的脸,才让她忍住了。 这里是他的房间。 她曾亲眼看到过余戈也进过这里,本来温馨的一切,此刻都让她觉得厌恶。 她大病了一场,耗光了力气,心中也是疲累至极,起身下床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君莫被她的动作吵醒,立马阻止她,道:“你还没好,不能下床。” 浮生看着君莫,他对她的照顾,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迷茫了,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想问的话有很多,没一句敢问出口,千番挣扎之后又放弃,转而成了泪水落下,弄得他措手不及。 君莫是第一次看到浮生哭,没由来地自责感腾然而生,将她拥入怀中,她又有所抗拒,他以为她还在为他不将冥界之事告诉她而不开心。 “放开我。”哭了一会,她强忍住眼泪道。 “冥界的事情,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跟着我烦心。”他知道浮生现在虚弱,也不敢抱得用力,语气也轻和,如春风,撩拨而过,抚平人心。 不辨真假。 虽然她暖洋洋地在他怀里,宁愿相信这是真的,还是忍不住让自己清醒几分,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到明日就破碎了,那么她就只会更伤心。 她也不动,任由他抱着回到床上。 “我爱你,浮生。”放下她的那一瞬,他没有马上直起身来,而是匍匐在她的耳边轻轻咬了一句。 这句话又敲打着她的泪腺,这么多年,头一次将脆弱不堪就这么展示在别人面前,分明还是最需要坚强的时候。 君莫知道浮生不是感动地哭了,而他也只是表达了他的心意,把他此刻能够传达给她的说清楚了,其他的,只有等她恢復过来的时候,他才能慢慢听她说。 他一直在给她擦眼泪,也许她在哭君莫有所隐瞒,对,他的确还有是瞒着她,也许她在哭昨天没有立马追上去说清楚,总之哪一层,都是他做的不好。 他的耐心终于给了她勇气去正视昨天的事情,余戈只是在清晨去了他的房中,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兴许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会背叛我吗?”她鼓足了勇气问道。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会吗?” 浮生摇头,眼中有晶莹在浮动。 “那我也是。”他的目光专注,手上又握紧了一分。 只需要一句话,毫无凭据的言语就可以打散她心中所有的顾虑,像是下了一个赌注,义无反顾地去相信君莫说的话是真的。 她撑起身体,无骨一般,缠绕着他,将嘴唇覆在他的唇上,他的湿润浸渍着她干涩的唇,一点点地变得同样湿润。 他轻轻吮吻。她的唇瓣嫩滑,如同春日里刚开的花瓣,让人觉得柔嫩地轻轻一触就要破碎。 她的虚弱,让他没有想更进一分。却没想到,这一次,她却主动将香舌送入他的口中,腹上有一双手在游荡,解开了他的衣带。 衣裳渐宽的时候,她收回手,顺带着连吻也停滞,好像是后悔了。 他本来打算浅尝辄止,她的主动带地他身上燥热,将她的头一按,舌探入口中与她纠缠。 浮生一怔,睁眼,又缓缓闭上,任由他。 室外寒风料峭,室内往生花开,灼热一片。 在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刻,本就虚弱的浮生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君莫将被子为她拢好,拥在怀中,将自己的修为渡与她,才听得她唿吸平稳,沉沉睡去。 —————————————— 我爱你,浮生。 浮生在梦中百转千回之后,被这句话所惊醒。阳光射进来又让她闭上了眼,再缓缓睁开。 是君莫的房间,可是他人已经不在了,大抵是去了冥界了,正好,她还可以再睡会。 “浮生姑娘?”一个细细的女子的声音,她以前从来没听过的。 第49页 “谁?”她第一反应是不是这宅子中的人。 “我是奉君莫大人之命来照顾姑娘的。”门口的女子答道。 君莫? 他府上怎么会有女子,不管了,先见见再说,“进来。” “是。”她推门而进。 那女子眼睛眉毛鼻子都是小小,颇有一种南方姑娘的小家碧玉之感。见到浮生一直盯着她看,她赶紧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奴婢小仙,是南山下一个刚刚修炼成精的凤仙花,公子以前对我有恩,我是自己来报恩的。” 她一口一个公子,娇羞的模样溢于言表。 这是来报恩的吗?以身相许吧…… 浮生头疼,君莫还真是招小姑娘喜欢,这么千里迢迢地还要追过来,哪怕当一个婢女。 “你过来。”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衣衫半褪,装作不小心地故意露出圆润的肩头,将那表皮一下的青紫让她看到。 那女子盯着看了半天之后哭哭唧唧道:“你们……已经……” “什么?”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道,轻轻勾起笑容。 小仙抹着眼泪跑出去,连门也没带上。浮生活动了一下肩膀,将衣服穿好,神清气爽,打算下床关门。 找鞋之际,见一双黑靴停在她的面前,抬头往上看,他一脸慧深莫测笑意,惹得她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了。” 果然。 这回该轮到她哭了。 她鞋也不找了,只盼着能出去喘口气,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他从后面揽进怀中。她欲挣脱,君莫却道:“别动,我看看你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将手一搭,落在她的腕上,指腹趁机摩挲她嫩嫩的皮肤。 手腕上传来酥酥麻麻,他的下颚就靠在他的耳朵边上,唿吸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拨人心弦。 他一定是在恶意撩拨。 她心中笃定,因为他的动作极慢,可是她被从后面被他圈外怀里也动弹不得,只能接受他的撩拨。 后来他干脆光明正大地握住她的手,细细抚摸。 她缩手,却被他握地更紧道:“恢復得差不多了。” 浮生就知道,从君莫要检查开始就是个圈套,现在她算是被他完全套住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要弱弱地反抗,道:“阁主,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可以。”他嘴上说着可以,却迟迟没有放。 “……” 不厚道。 “那个小仙你是什么时候救的?”反正也是挣脱不了了,干脆把方才的事情问明白了。 “几年前吧。”他一门心思地 “哦。”她可记得君莫不是喜欢随便救人的。 他知道她要多想,便自发解释道:“我看到有孩子要折了她,她还有一天就修炼成精了,才出的手。” 不是看她漂亮才救的吧? 她在心里想。 君莫猜透了她在想什么,苦笑道:“她那个时候还未成人形。” 浮生狐疑地转头,看着他的脸,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她在想什么都知道,不过她还是道:“跟我解释什么?我又没问你什么。” “……”想什么都挂在脸上了,现在还要装作“与我无关”的样子,他桃花眼一眯,成全她道:“我觉得这些你该知道,便说了。” 浮生一笑,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看到她笑了,君莫心头沉重的阴云也尽散,此刻眼中只有她,桃花眼之中跟着她一起流露明媚的笑意,魅惑无比,红唇翕动,落在她的脸上。 ☆、第45章 阴谋 她走到自己的宅子门前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她一路上都想着要去逃避,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余戈。 明明是已经相信两个人没什么, 他可以接受君莫,可是无法坦然地面对余戈。所以说呢, 爱情怕你让人自私,控制不住地会去偏袒, 也是控制不住会去讨厌。 特别是她看到余戈的脸, 厌恶就更浓了一分。 “孩子还好吧。”她得装,装的平常, 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余戈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也听说了她生病了, 现在看来是好了,只是生完病回来, 冷淡了几分。连带着就算有暖洋洋地阳光照着她都生了凉意。 “嗯。”她轻应了一声, 竟没有亲自去看孩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过后的几天,到了半夜十分的时候, 她否睡不着, 直到阳光照直了, 她听到屋子外面并没有声响才沉沉睡过去。 女佣人焦虑一脸,以为自己的主子得了嗜睡之症, 每天越睡越无神,吃得少了许多,话也不多, 连看孩子的次数都少了。她几次以为是感情上不顺,可是君莫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却还是腻在一起,丝毫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姑娘,你是不是压着什么事呢?和我说说吧。”她本来不喜欢管主子地事情,但是看到她精神不济还是忍不住来问了一句。 浮生怔怔得出了会神,女佣人地话在她身边饶了几圈,才跑进她的心里去,醒过来道:“我没事。” 最近她老是出神,想一些挺遥远的事情,大抵都是还在花海里的事情。她一睡不着就想。 —————————————— 小仙来到府里半个月有余,即便她有意靠近,可是君莫对她冷淡的很,平时基本上说不上什么话,倒是每天能看到他与浮生在一起,心中的不甘别提有多深了。 她气馁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对面就是讨厌的女人的宅子,君莫又去了那边。 她怅然地看着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她抬头,看去,是一个白面书生的人类公子,她对人类毫无兴趣,就又像没看到一样挪开了目光。 “你可是南山下的凤仙花精?”陆陵之又问了一句道。 这话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重新又看着他,“你如何知道?” 准确无误,眼前是一个人类男子,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她是个妖精。 “在下有高人指点,都知晓一些。”他知道她已经逐渐上套了。 “哦。”说着她又无聊地垂头,她并不在乎什么高人,什么高人也无法解她现在的惆怅。 “我认识的那位高人还说,你心中所想,他能助你一臂之力。”他笑意盈盈,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他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一个人类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唉。”陆陵之嘆了一口气,眼中又流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姑娘你所牵挂无非是此时在对面朱门之后的男子,而所恨,定是朱门之后那位女子。” 第50页 小仙不可思议地从石阶上站起来,比陆陵之还低上些许,道:“你如何会知?” “这……”他露出不便透露的神情,随后面上一换,改了衣服豁然开朗的神情,“姑娘不如随我来,我带你去见见那位高人,你便知我是如何知晓的。” “什么高人?”她并没有防备之心地问道? 陆陵之觉得风小仙真是意料之外地好骗,也是放松了许多道:“其实也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过是道艺精深之人,与姑娘相比远远不及。” 小仙也觉得人类的道行再精深,肯定也是比不过她们这种修炼上百年才成精的妖的,又想到他说能助她得到君莫,心中隐隐期待,也不管是何许人也,只管见了便是。 她跟着上了陆陵之的马车。 从陆府回来的时候,她紧紧地握着刚才那位高人给的药,心中挣扎。 “没有关系,你只是在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他道。 “可是……” “没有可是。”陆陵之的语气突然变得经歷,似乎是看不爽小仙的犹犹豫豫。 小仙被一个人类吓一跳,但是不敢说什么。 陆陵之把小仙送走之后,就顺道去找了余戈。女佣人把他带到前堂,心里低估了一声,“客人的客人比主人的客人还多。” 她口中的“客人”自然是指余戈,这成天到晚的有外人找过来,不知是吉是凶,她心中难免有所抱怨。 陆陵之看到余戈,连假意的笑容都懒得装了,刚刚在那个小妖精面前装的够累了,至于余戈,真的也没必要再装了。 他一点也没有绕,道:“你想让我帮你復仇,你就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余戈心中沉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帮我绑架那个浮生。”他的手指细长纤白,白的发亮,很难想像早年他是如何靠着这双手谋生路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小玉瓶子。 听到他的话后余戈想也没想转身而走。 “你不要报仇了吗?”陆陵之见状道。 “不必了,哪怕我一生也报不了仇,我也不想伤害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几天她一直带着浮生送她的镯子,只要一摸它,心中累积而成的负罪感就会食心。 陆陵之冷哼一声,狐狸眼眯起,也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任她走。 他从前堂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君莫,这是他第一次碰到他,在现实生活之中……即便是在梦中已经知道这位往生阁之主面貌绝佳,初见时还是忍不住被惊艷。 白衣翩跹,面容焕光,面孔稜角分明,气质如兰,分明是人间的一位温润公子模样。 君莫看到陆陵之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陆陵之早在他搬来之时就几次三番拜访,所为何事,他大抵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再加上他少有和凡人往来,便没有搭理。 余戈一事,他入他梦中,安排两个人见面,陆陵之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不过那时是梦中,他无法看得真切。 他又一次扯起笑容,上前恭维道,“这位,便是往生阁阁主了吧,陆某能一见,真真是三生有幸。” 君莫自是不屑于打这种人情照面的,不过他看到她又兀自跑来,倒是有些疑惑了。 “哦,在下今天来是找夫人来的,和她商讨一些復仇的事宜。”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之人,猜出君莫所想,便自己回答道。 “陆陵之……”他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句,似乎在回味这个名字一般。 陆陵之眉头一动,听到的声音连身形都停滞了一下,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阁主大人。” 君莫面色平淡,口中言语却如刀锋一般,“你最好别打别的主意。” 陆陵之怕他已经知道什么了,努力装的镇定道,“自然不会,陆某只会好好的帮助余戈。” “嗯。”他在轻应了一声之后离开。 君莫的一番话确实让他不少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他怕若是做了他方才所想的事情,可能会物极而返,这样,只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步一步来吧。”他对自己说,红唇在白皙的脸上一扬。 陆陵之惧怕君莫,是因为他有求于他,但是总是有不怕死的人。 尹长行这次做了充分的准备,打算一举拖垮那个女人,保住自己的家业。 他有自知之明的是自己无法同君莫斗,但是他可以从那个一无所知的浮生身上下手。而现在,浮生最信任的就是余戈。他一度以言语相激,试图让余戈对浮生产生仇恨,在神智混乱之际,能够利用那个女人。 可是他算错了,余戈没再像一条毒蛇一般,任凭嫉妒吞噬,而去伤害浮生。他要得到余戈手中的孩子,必须要先除掉那个在她旁边的女人,只要她一走,那个男人就不会再顾着余戈了。 最好的方法是借着余戈的手除掉浮生,如此,便是一箭双鵰,既能够除去浮生拿到孩子,保住家业,也不会惹祸上身,惹那个男人生气。 他聘请了高人,计谋将孩子抱走,如果抱不走的话,只能下毒了……他是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了,必须要这么做了。 浮生因为君莫方才的到来而精神好上了许多,打算去看看孩子,却见到走廊之中有一个黑影攒动, 因为只是一瞬,她还以为是自己连日来的精神不济而导致的看错。 等到听到孩子的哭声的时候,她的心一动,这些天来,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地跑进屋子里去。 看到孩子已经不见,屋檐上有细碎的脚步声。 她没办法控制人的行为,但是他可以控制一些小物体。她的手一抬,屋顶上的黑色瓦片就翻飞。 一开始那个黑衣人还跑的比黑色的瓦片快,可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被黑瓦片给追上。 在即将掉落之际,他的身体一跃,跳出了屋顶,手中将一个小药丸塞进孩子的嘴里,再将孩子一抛,脚尖轻轻点地,便逃走了。 浮生无暇顾及黑衣男子,只纵身一跃,将孩子接住。 ☆、第46章 流产 哭声响彻整个宅子,余戈匆忙跑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脸都吓白了赶忙跑上去, 从浮生手中接过大哭不止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她双唇颤抖, 呢喃出声 “叫大夫来。”她吩咐应声而来的女佣人道。 “好。”女佣人被吓坏了,浮生说什么, 就是什么, 脚步加快,赶紧跑出去叫大夫。 本来她不打算说什么的, 但是看到余戈担心害怕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张口道:“你别太担心了, 刺客一来,我便发现了, 所以他应该还没能够伤害它什么。” 让她没想到的是, 苏大夫为孩子号了脉之后,却道孩子的脉象极不平稳,像极了中毒之状, 不过中毒比此的脉象要混乱上许多, 所以他也不敢断定。 第51页 余戈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就瘫了, 她大概只是听到了中毒之状,没有听到后面所说。 “那可有什么样药能治吗?”浮生皱眉道。 大夫思索了一番, 提笔,一气写下一剂药方,交给她道:“你且试试这个有没有用吧。” 浮生不识药, 可她相信苏先生,所以没有犹豫地就收了药方。 尽管她每日地按照药方上面的药物亲自去抓药,可是小子兰的病也不见有好转,倒是她自己越来越累了,总是没什么胃口,想睡,有时看着食物的时候还会一阵反胃。 “大夫,怎么样了。”她端着刚刚煮好的药,到苏大夫面前道,苦涩的味道一股一股直钻鼻孔,不适之感又生。 苏大夫摇头,拱手作揖道:“姑娘,苏某尽力了。” 苏大夫让开了些许位置,她便将药递给在孩子身别的余戈,她眼睛红肿,好似刚好哭过。 不忍心,她又将药碗从她手中拿过来,柔声道:“我来吧。” 余戈发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自己因为大夫的话而无法抑制颤抖的双手,还是将碗递给了她。 浮生一口一口地餵孩子喝下。 几番有酸水往上涌,她尽力克制,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扔下药碗,往门外跑去,一阵呕吐,将腹中之物全数吐出。 “姑娘,我看你好像身体也不大舒服,若是不嫌弃的话,不若让苏某为姑娘把把脉?”苏招生靠近道。 浮生蹲在地上,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一只手用手腕撑着额头缓解疼痛,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递给他道:“有劳了。” 苏大夫将手一搭,落在她腕上,对她的脉象很是惊奇,有异于常人,但是大部分还是一致的,所以当她感受到她皮肤下面的一条筋脉跳动,眼睛一亮,再加强上她所表现的症状,基本可以判断道:“姑娘,怕不是怀孕了。” 怀孕! 惊醒过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在地上蹲的脚都酸了才摇摇晃晃起来,好似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浮生姑娘,你怀孕了。”苏大夫以为浮生是没听真切又喊了一遍道。 “我知道了。”她口吻平淡地回復着,好似这孩子不是她的。 “你怀孕了?”余戈靠在床边,看到浮生的时候抬眼道。 浮生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她本来以为知道自己有孩子的那一刻是会惊喜万分的,可是当气氛一度压抑的时候,好像即便是又惊又喜,也要强行压制下来。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颓丧地想着的是,要不然这个孩子就不要告诉君莫了。 可她自己打算怎么办呢?来不及深想。她现在还有生病的子兰要照顾。 余戈听到浮生怀孕,和她一脸平静,倒是让她又多了几分愧疚,除此之外,她剥离不出任何的感情,她现在心中所想,只有子兰。 冥界的事,又让她有几天没见到君莫了。连浮生都见不到君莫,余戈也就无所想了,只盼着神药天降,能治好她的儿子。 屋子里有檀香,是她亲手所制作,香气袭人,让人昏昏欲睡。余戈没心思睡,倒是浮生,倒在桌上,就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这香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了。浮生是阴差,伺候冥界之人,还是要用特殊之物。 曼陀罗,通冥人两界,而檀香中所掺和之物,便是曼陀罗花粉末,无色无味,却可以致人以幻境,沉溺梦魇。 “余戈,你想救你的孩子吗?”声音从屋外头传来,在安静的房中迴荡有些恐怖。 “谁?” “你说呢?”尹长行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吓得她一跳。她下意识地去抱紧子兰,又忽的目光犀利,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不是你?” “是我什么?” 明知故问。 余戈简直奔溃,她以为子兰的事情是陆陵之因为她的不合作而来吓她的,但是她未曾想到,还有尹长行。 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你这个禽兽!” “你又比我好多少?”他反问道。他知道,这个女人将会做的事情,可远远比他来的卑劣得多。 尹长行接近她,声音突然变柔,“你要知道,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有事情。”顿了顿他又道:“只要你愿意离开这个女人,回到我身边,我还是愿意重新接纳你的。” 重新接纳她? 怕是要她离开浮生后再一步步地逼死她吧。 见女人不言语,他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法,“要么你今天在这里杀了她,告诉别人,人是陆陵之逼你杀的。”他搬弄着手上的玉戒指,转了一圈,道:“只要陆陵之一死,我马上就将解药给你。” 余戈的心冷成一片,这样的话,不仅浮生会死,也同时剷除了陆陵之。 她暗道,尹长行啊尹长行,好一个一箭双鵰啊。断了她的后路,也断了她的报復。 “你要想,杀了她,就再没人和你抢那个男人了。”他又怂恿道。 “好,我杀了她,你放了我。”听到这一句之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倒是个聪明女人。”他冷哼,果然是个蠢女人,和五年前一样,愚蠢。 余戈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匕首,这是往日她惴惴不安的日子里准备的,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提着刀柄,一步一靠近浮生,将刀举过头顶,刀尖对准桌上正熟睡的人。 脚步加快,以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头一转,尖峰对准了另一边正在得意的男人。 尹长行精明,自是有备而来,余戈的突然变卦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微胖的身体轻轻一躲,便避过了刀尖。 余戈扑了个空,握着匕首倒在地上,准备起来再来一次,一转头,一把冷冷的贱已经靠在她的脖子上了。 尹长行在屋内踱了几步,负手道:“你还想跟我斗?” 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自然是考虑到了各种情境的了。 另一把匕首已经落在了浮生的脖子出。 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了的冥器,锋利地很,为的就是杀掉这个女人。 “不。”她也不管自己的脖子上还架着刀,试图起身阻止。 尹长行一个眼神,示意拿刀控制浮生的男子杀掉她。 男子点头,手中一用力,刀锋就嵌进了浮生的脖子之中。 “别杀她!”她喊出口的一瞬,嵌入浮生脖子中的到也相应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响。 君莫上前,将浮生拥进怀里,手抚上沁血的细纹。 所过之处,血珠还在,可是血痕已经不见所踪,皮肤已经恢復了原来的白净模样。 君莫面上毫无表情,转身带浮生走。 “别走!”余戈匍匐在地,哭喊道。 他若是一走,那么,她就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按照尹长行的性格,必定会杀了她。她只能央求他留下。 第52页 可是君莫一眼也不曾看她,便扶着熟睡中的浮生离开了。 “看到了没?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尹长行的话犹如一声雷,轰隆而下,将她噼得魂魄四散。 君莫以前以为,对浮生来说,避开因果循环最好的方式是将余戈从她身边送走,如今才发觉,一旦种了因,哪怕中间如何有人试图改变事情走向,也终究要通向果,而唯一能够避开的方式,唯有斩草除根。 余戈和那个孩子,本来就应该死在那个雪夜,浮生身为阴差,懂得命运轮迴,却还是救了他们,改变了她们的命运,以致于将自己卷进这因果循环之大劫。 今天,若是他没有及时的出现的话,那个人类就会将锋利地匕首彻底地刺入浮生的脖子中。 一想到这一幕,他的手握着她肩膀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曼陀罗华的药力让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小腹传来的阵痛给惊醒。她眼睛还没睁开,就皱着眉头,手指因为疼痛而一抽一抽。 “怎么了?”君莫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动作,立马惊醒道。 她睁眼,看到君莫的脸,黑夜中只能看一个大概得轮廓,道:“君……,痛……”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头上的汗大把大把地冒。若是有灯光,便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挣扎。 “孩子,孩子……”她喘不过气来,想到苏大夫曾和她说过的话。 君莫一把掀开被子,看到她下身已经完全被血给浸湿,慌乱地抱起她,去往了往生阁。 琥珀又一次看到君莫焦急地冲进来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错了。但是等她的目光转到浮生身上,才发现不是的。这一次,浮生的情况可比上一次严重多了,她的下身全是血,甚至一直在流,将君莫的手臂和胸前的衣服也一併染上了。 ☆、第47章 迟来的解释 “琥珀!”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药阁,而分明, 琥珀就已经在他面前了。 “是。”她忙上前。 他抱着女子, 迅速地放到了琥珀药阁门前的石桌上,让她检查。 “她是小产。” 君莫在她的旁边, 眉头紧皱,清朗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她知道他心中着急等着答案, 可是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刻, 他竟然是震惊的。 浮生怀了孩子,他是不知道吗? 不过也是, 孩子也才一个月,可能连浮生自己也不知道。 “快将她抱进屋来。”她又道, 现在可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她费了一番功夫将浮生的血止住,再将一个月大的胎儿从她腹中引出。等到所有事情都完结之后, 才满手是血地抹了一把汗, 道:“没事了。” 君莫只看了一眼琥珀,又将目光转到浮生身上去了,看到她气息微弱, 心头一痛, 将手抚上她苍白的脸。 “你……”琥珀想问他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话说到一半,看到君莫的样子, 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又道:“阁主,浮生需要静养, 不要再让别的事情打扰她了,还有,不宜再用曼陀罗华。” 浮生的脉象乱成一片,绝不是一日之寒,而孩子,因为曼陀罗华对身体的刺激和她自己的虚弱掉了,无论如何,浮生现在是她的病人,她还是必须提醒君莫。 曼陀罗华……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手顿了顿,尹长行用的是曼陀罗华催眠的她,曼陀罗华有剧毒,极意对身体造成伤害。 他苦笑一声,道:“嗯。” 琥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嘆一口气,离开。 看着无血色的浮生,他不由心疼,又有一丝自责,是他执意不将余戈和尹长行之事不告诉浮生,最终又没有保护好她,才害得她毫无防备,以致于丢了孩子。 —————————— 浮生醒来的时候,手抚上小腹,虽然此处从未让她走沉甸甸之感,但是一觉醒来,却还是觉得空落落。 她讲眼珠一转,看向君莫,落泪。 君莫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抚上她的面颊为她把眼泪抹去了,动作轻柔至极,道:“还会有的。” 她将眼睛一闭,企图把这一切当做是梦,可是真实的感觉不得不让她接受。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兴奋,可是走的时候却是很心痛,她才知道的自己有了孩子,就没了。 “怎么没的?”她只能接受现实,睁眼道,梦中,有一把刀陷进脖子里,有人在威胁余戈,可是此时她脖子出安好无损,余戈也不在此处。 “是余戈吗?”她只是睡了一觉,也不知这中间的曲折,在她睡之前,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余戈,而余戈,也最有可能害她。 如何余戈害的她,那么眼前的男子就是同谋,君莫就是间接地杀害孩子的兇手。 君莫摇头,“并非她。” “那是谁?你吗?”问出来的时候她自己的心都停了一下,也怕知道答案。 她问出口的那一刻,君莫的眼神中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受伤,不过时间不长,便被他用平淡盖过,苦笑一声,道:“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会觉得我会害你了吧。” 他一出口却是让浮生措手不及,仿佛真的问错了。 她向来煳涂,这一次却是煳涂到了家了,一觉醒来,连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丢了也不知道,懊恼落泪。 “我才知道他一天,他就不在了。”她哭着道,在责怪自己的没用,连孩子也保不住。 君莫俯身抱着她,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余戈之事告与你,才害的你丢了孩子。”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没有阻止浮生救下余戈,错在他以为折修为,便可以强改她的因果。 “什么?”她抹了眼泪,震惊道。 君莫嘆一口气道:“余戈在復仇,我没有把她和尹长行的事情告诉你,才害得你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睫毛低垂,“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所以你一直在帮她復仇?”她迷茫地望着他,又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帮她呢?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君莫一时没了话,过了许久,才执起她的手,道:“你若是我,你便会知道了。” 你若是我,你便会知道了。 这句话让她的心一重,依稀可以辨别,君莫和余戈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脑袋中一片混乱,最终所有的混乱都回到了一点,让她最为难过的一点,她无力道:“孩子没了,怎么办?” “会再有的。”还是那句话。 “我……”她看着君莫的心疼,也不知道说什么。 —————————————— 接下来的几天里,君莫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只陪着浮生。 他心中都知道,浮生容易将事情都闷在心里,不愿意同别人分享。所以哪怕她这两天只字不提,他还是轻易感觉到她的低落。 第53页 “子兰怎么样了?”她恍惚地回过神,这两天,她一直住在君莫这里,都没有回去看病着的子兰。 听到她这么说,他的手一顿,又抚上她的柔软的面颊,四目相对,嘆息道:“浮生,你我是冥界之人,一个人类孩子的生死又与你我有何关系。” 听到她这么说,浮生忍不住颤抖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没了自己的孩子了,不能再让子兰出任何事情了。 “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君莫的温情最终被她耗尽,不得不提高声音道。 浮生看着他一脸茫茫然,真的不敢相信刚才在说话的是君莫。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应该算是生气吧……他看到她的样子,又心软下来,轻轻吻了她的唇角,道:“浮生,我们好好养病,然后等我平息了冥界的事情之后就回往生阁去吧。” 他刚才的严厉让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轮廓又分明了几分。“我爱你。”过了一会,她喃喃道,语气中带着恳求又有着真挚。 君莫知道她在求什么,听到她的话后差一点就同意了,不过看到她现在比先前瘦了很多,他真的不忍心再让她参与这件事情。 “我知道。”他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 浮生知道这一次,无论她说什么,君莫也不会软下半分了。 小仙在屋子外头看到两人相拥,心中甚不是滋味。 就在今天早上,君莫见她过去,和她说,他找人护她回南山。平时,她在这里,君莫也没管着她,怎么就这个女人一来,君莫就要把她赶走了。心中好一阵委屈,对着君莫又哭又闹,推辞说是浮生在府里需要照顾,她愿意照顾,更承诺,浮生的病一好,她就走,君莫这才将她留下来。 这两天,陆陵之那边也催的紧,不过她平日里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做起来的时候总是难以下决心,踌躇了好几日。瞻前顾后,想着若是失败了会如何,但是她自她承诺了君莫照顾浮生以后,这耻辱就打消了她的顾虑,想着,今后也是要离开君莫的,不如搏一搏,看看能不能还有留在他身边的可能性。 她和陆陵之说,一切,就在今晚了。 ———————————— 君莫连起来陪着浮生,直到晚上浮生睡着了,才有时间,自己去庭外休息会儿。 “公子,小仙最近得了些好酒,想请公子小酌两杯。”小仙见庭中只有他一人,才上前道。 君莫喜酒,但是浮生病了,他还要照顾她,便拒绝道:“不了,最近身体不便,不适合饮酒。” 庭前柳才抽出了芽,受不住方才开春的余寒,柳条就在寒风中隐隐抽动。 小仙没有什么为人处世的经验,被君莫拒绝之后也不会变通,只呆呆地站在寒风中,小小的身体跟着瑟瑟发抖。 君莫心情不佳,等到回过头来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冻得不行了,却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 “你怎的还没走?”君莫一皱眉道。 小姑娘对他的情义早在浮生没有点破之前他便感受到了,他从未想过留人,不过她倒是自说自话,非要留下来照顾他。说了有几次要送她回去,她也不曾动摇,非要留在这里。 “公子不走,我也走不得。”她牙关都在打颤,又道:“公子在这初春的寒风中不觉着冷吗?” 冷? 也难怪,像她和浮生,修为还远不够抵寒,到了人间来,倒是还是能感受到四季变化的。他觉不了四季之变化,却依旧如同凡间公子,做些四季该为之事。 “我不冷,你回去吧。”他遣道,实在不想有人来扰了写一份清净。 “可我……”她顿了顿,“我觉得有一样东西,能让浮生姑娘心情好些。” 她胸口起伏,打赌这么说君莫会不会有所反应。 她倒是希望他没什么反应,偏偏,他却听到此话后转头道:“哦?何物?” 小仙心一痛,面上强装镇定,浮上一抹笑道:“公子随我来看看,便知。” 这一次,君莫没有拒绝她,随着她的小巧步伐,到了门口。 小仙推开门,道:“公子进来吧。” ☆、第48章 有情 君莫的步子一顿,皱了皱眉头。 “公子。”她站在门口楚楚地叫了一声。 他的眉头轻轻一挑, 对于小仙如此娇滴的声音丝毫没有一丝感觉, 但是却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他倒是想看看,她所说的是否是真的。 只在进门之后, 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提了气, 防备了一层。 小仙抱出一罈子酒, 又拿出一个小瓷碗,将酒满上, 举至他面前道:“公子先喝个酒吧。” 见君莫要开口拒绝,她又急忙加上一句:“只这一碗。” 小仙定定地举着酒, 颇有几分君莫不喝她就不动的意思。 他当下心中瞭然,接下酒, 下肚。 小仙唿一口气, 脸上的神色都轻松上了不少,自以为,她将这一切都掩藏地很好, 殊不知, 全被他看在眼里。 “公子等等, 我这就去为你找来。”像是交换条件一般,她转身去找那东西。 翻箱倒柜了半日, 总算是把东西给找出来了。其实他一早知道自己放在哪边,不过她需要拖延一些时间,否则…… 寻思着药力差不多了, 她也不好再耽搁,才抓了一只玉镯子道:“找到了。” “……”君莫看到她手中的白玉镯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看姑娘们都喜欢这些,我喜欢,浮生姐姐也一定会喜欢。”她笑面如花,而眼神却飘忽不定。 她确实喜欢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就算是他将珠宝店里的珠宝都给她搬过来,她也不见得会笑半分。 “怎么了?”她察觉到君莫对此的兴致不是太高的意思,自己的性质低下几分,再加上紧张,让她的声音低了几分,道:“是不喜欢吗?” 君莫摇摇头,“她现在不需要这些东西,你留着就好。” “可我说好的要送她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更加飘忽,想看君莫有没有什么异样。 君莫的眼一低,便装上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又见她匆匆忙忙避开,皱眉道:“她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她若喜欢,我可以买给她。” “可是……”她再不敢乱看,一时也不会怎么说话。 “夜已深,你且睡下吧,我先告辞了。”他说话转头便走,也没有再往房内看一眼。 小仙生疑,怎么会他竟然没有半丝反应,难道是药效还没有发作?可是今晚是她仅有的机会了,只要出了这门,药效一发作,她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一横心,将自己的身体从背后贴着他的,从背后抱紧他,道:“别走。” 第54页 君莫看到自己缠在自己身上的手,眉头又紧起来,想要施法术,身上却不得动弹只能任由她抱着。 他调整气息。 “没用的……”她的手逐渐放开他的腰,转而到他身前,“你太聪明了,才会上我的套。” 不,是陆陵之的套。 陆陵之从一开始就算到了君莫会有所防备,所以……他的诱饵就是逼他用法术,再配以下了药的酒,这样就不怕他不上当。 君莫闭上眼,凝神,聚气。 小仙脚踮着,将自己的手臂环在她细长好看的脖子上,眼中满是君莫的红润的,薄厚适合的唇,她心咚咚跳,将自己的红唇送上,君莫却未睁眼。 “吧嗒——” 门外有一阵响声,红唇方才附上,就离开,脸上红晕未散,匆忙跑出去,四下张望,没有人,却听得一声猫叫。 “喵~” 是峦重,这只猫的叫声特别的很,声音极度地暗哑,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所以她认得清。她心中暗叫不好,峦重是君莫养的猫,平时也是宠得很,若是它知道君莫在此处,指不定要将她蹂躏而死,到时候她就等着化为尘土吧。 她立马回屋子,将门关好,期盼着峦重不要看到,也别再来坏她的好事。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不得不打开小玉瓶子,将瓶中之物当初,再割破自己的血肉,以血灌之。 君莫的紧皱的眉头松开,眼睛也随之张开,小仙伸手将他的手腕握过,道:“只要这种子溉了你我的血,你与我的情缘会开始,而与浮生的,便不再记起。” 她说话时有一丝颤抖,没有一点兴奋,只有害怕,因为此时的困难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卑鄙至极。 这世上有人能种无情,一夜之间情灭,自然也有人能种有情,一夜情起,生死白头,只与一人相守。 那位江湖高人就是这么告诉地她。她巴望着得到君莫,从第一眼看到他,她就喜欢上他,因为他俊美的容颜,她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之人,便一见倾心。否则,她要修炼成妖,这世上救过她的人千千万万,她何苦执着于君莫,到底她让她无法抵抗的还是他的容颜。 她将锋利的反着白光的刀刃靠在他的手腕,未及她一用力,就被人握住了胳膊,只听得头上传来了好听的声音,道:“即便你让这有情成了树,开了花,我也不会忘了浮生,更不会喜欢你。” 他按住小仙的手,将她放在他臂弯上的刀刃一滑,将她没完成的动作完成,鲜血涌出,滴落在种子之上。小仙瞪大了眼,不相信此时这个男子已经可以动了,而且还是如此的自信。 灰色的种子冒着血红色的光,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虫子就抽出绿色的藤蔓,直缠屋顶,上开白到空灵的花朵。 有情之花…… 这是她种出来来的,她一笑,感觉自己走了希望,但如昙花一现一般,白色的花,晶莹无比,开至最茂盛的时候,便立即凋谢,甚至比它开放时的速度还要快上不上。 她步步倒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道:“不。” 君莫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一声。 陆陵之在屋外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往生阁主,你究竟是爱那女子到了哪一步,才让有情之花花开即败,让他功亏一篑…… 哦,也不算。 他突然想起来在君莫和小仙接吻的时候浮生偷偷的靠近,捂着脸跑走,笑的更深了,道:“也许我该利用一下这件事。” —————————————————— 君莫看她睡着之后就自己坐在庭院里,她本来佯睡,听到君莫和小仙走了之后,便想着趁机出门去,在路过小仙的房间的时候,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 看到了屋子里面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她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缺踩到了屋子外头的一根枯枝。 小仙开门,她匆匆逃跑。 心凉成一片,她还是忍住颤抖,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四下寻找,却不见一人,心急如焚。 “不妨让我来告诉你全部的事情,如何?”背后阴阴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耳熟。 “谁?”她的头微微一撇。 陆陵之的脸在月光下从阴暗中露出,“陆陵之。” “你,怎么会来这里?”浮生警惕道。 “我自然是来帮你的。”他说得若有其事,但浮生心中明了,他来定不是这么简单。 从一开始见到这个人,就让她觉得不太舒服,身上流露的气息都有一种太过精明的感觉,还是就是骨子里的媚态,说来加上他一张过分干净的白脸,有几分女人模样,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是吗?”她冷哼一声。 陆陵之眨眨眼,无所谓浮生说话的态度,继续道:“你以为她们是去哪了?” “他们在你手里?” 他忽的俯身,一张容颜在她的面前出现,吓得她一怔,没有表现出来。他眯了眯眼睛,“你觉得呢?” “我劝你快把她们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他的语调上抬,在月光的映衬一下,脸上泛着白光,眼中擒着不可捉摸的笑意,一把抓起她的胳膊,笑容又立马消失。 他抓的力气不大,但是浮生挣脱不得,甚至因为虚弱整个人都被他往前一带。 “不客气?是这样吗?”他越发狠地抓进她的胳膊,她疼的皱眉,骨头都要被抓断了,却毫无还手之力。 “放开,我不想乱杀无辜。” “你当我不知吗?你现在可是一分法力都没有。” 浮生的瞳孔一放大,他是如何知晓的? “哼,我无法力又如何,君莫在旁边,你也照样动不了我半分。”她立马恢復镇定道。 他大笑,道:“哦?你说的是那位阁主大人吧?你不是也看到了?他正在温香软玉之中,哪里会有空理会你?” 她心钝钝一痛,看来陆陵之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他会被这些所迷惑?” 这一次,换成陆陵之目光一顿,“会不会迷惑?你随我来看看可就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一来一往,仿佛在比谁先丢盔弃甲,谁的镇定更胜一筹。 浮生大胆猜测,这一切都是陆陵之设下的局,而陆陵之想要的是眼前的女人死心,好让他顺顺利利地走下一步。 他所求不多,不过是长生不老,可是他可是连那位阁主大人的面都见不到的,更不要说谈条件了。如今将这个女人控制在手中,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但是戏还是要演的,他可不想长生之后得罪了冥界之人。 说来这一局棋,他真是每一步都下的不容易,步步生变。先来他想利用余戈,后来余戈不可用,他又转而利用小仙,可小仙却连余戈也不如,浪费了他的一颗情种,现在手中的女人,只要控制住她,他的长生不老也定不会再有差池了吧。 第55页 更何况,浮生重病身体虚弱,连老天都在给他机会。 浮生目光游移,看他毫不畏惧地将自己拉走时,用上全身力气,手一甩,挣脱,道:“不必了,我信他。” 她唿吸重重,再平静地黑夜中就来的更加清晰。 陆陵之心中一喜,果然,被骗了。他面上冷冷,可怜的目光转瞬即逝。他可怜她,竟然连自己爱的人都不敢信任,更可怜她,即将被他利用。 ☆、第49章 误会 陆陵之强硬地将浮生带回去,浮生走路的时候下腹痛得不行, 冒着冷汗, 嘴唇泛白。 “我警告你,不要来这一套。”陆陵之以为她的不适都是装出来的, 为的是拖延时间,却不曾想她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他不得不停下马车, 先去为她找大夫, 为她治病。 大夫告诉他浮生是刚才经歷了小产,身体还未完全恢復, 气血不足,才晕过去的。 他一惊, 道难怪最近君莫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据他所知,浮生在那天尹长行过来之后就不见, 回来之后, 身体就一直虚弱,那这个孩子丢失,是不是就是和尹长行有关? 他一笑,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比他想的还要来的容易一些。他想他不必再费心思来对付尹长行了, 就算他不动他, 君莫也不会放过他吧……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再小心, 将这个筹码给养好了,将来好用她换自己的长生。 “来人,给她准备一个上好的客房, 好生伺候,醒了叫我。”他回到府中,性质颇高。 小厮一下也对自家的主子摸不着头脑,拖鞋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来,也不知是哪里捡来的,竟还要一间上好的客房,这姑娘,究竟是何人? —————————————— 君莫了结了与小仙的事情之后,回去看浮生,寻了一圈,都未见到,于是又去屋外寻。 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浮生现在身体虚弱,无论是去哪里,都是一种危险,他要快些寻到她。 脚步一顿,他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到刚才出来的地方,满地的枯枝败叶,女子抹着泪,在收拾包裹,将那一朵残败的花收进里面。 小仙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又声音平静道:“我要走了。” 她现在真死心了,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她要将这枯败的花收好,以后看到它的时候,心中还有个惦念,便是它还开过。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再将目光落到她的面容上,第一次好好看她,髮丝因为方才的挣扎有些散乱,脸上泪水未干,眼中只剩下绝望。没有一丝的慌张和逃避…… 心一沉,浮生不在这里。 他轻“嗯”了一声便走了。 小仙在他身后怔怔,连最后的一点亮光也熄灭了…… 他去找对面的宅子里也没有人,只得往最坏的当年想,转身去找尹长行。 尹长行一连串的计划都失败之后,不得不自认倒霉,他这一次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本来想杀掉浮生,转移到陆陵之身上,未曾想竟被他撞个正着,这便意味着,他得罪了这位冥界的大人物。 不管余戈有没有用了,他还是暂且把余戈的命保留了下来,也许这条命还可以留给他一线生机。 还有他的儿子,君莫不在乎他的命,可是浮生在乎,只要他将毒留在他的体内,到时候浮生想要解药的话,就不能动他。 而至于他和陆陵之的这些人间琐碎,他想君莫应该没有这个闲心来管。 即便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他看到君莫出现的时候还是害怕了。 他负手而立,背影挺直,在后半夜的月光下散着清灰,相较于前几次的出现,这一次,他好像多了一分什么,让人觉得近在眼前,而并非之前那种遥遥相对,遥不可及之感。 他正措辞如何解释,却不料君莫先开口道:“我问你,浮生呢?” 浮生?尹长行一怔,那天不是被他抱我了吗?怎的他竟然向他来要人了?莫不是……丢了? “在下不知。”他后退一步,脖子立马被人呃住,脱离地面,就像是被一根绳子吊起一样,两支脚在空中乱动,微微发福的脸涨红,眼珠中的黑色往上翻,余光所见,那个清冷的身形依旧负手而立,不曾有所动。 “不……真……”他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死亡触手可及。 眼珠全白,肺中空气皆尽之际,整个人又失去重心,重重地落在地上,才又新鲜的空气涌入。 他张大口唿吸,也不忘解释:“她真不在我这里,不过……余戈确实还在我的手上。” “我只问你浮生在哪?”君莫的语气又加重了一分,急道,不想和他浪费无谓的时间。 尹长行直到他对余戈的生死无动于衷,便老实地闭了嘴。脑袋一转,又道:“不在我这里,不过你可以去看看陆陵之。” 不论这件事是不是陆陵之做的,他现在需要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将君莫的目光转到陆陵之身上,他便可以喘息几口,来想想应对之策。 君莫桃花眼一眯,他怎么没想到…… 知道浮生的人有限,余戈在尹长行手上,自然浮生不可能在她的手里,而尹长行,这么一个惜命之人,临死也不说浮生在哪里,那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了……那,唯一还有可能的人只有陆陵之了。 陆陵之多次欲见他而不得,之前帮余戈之时,他曾向陆陵之允诺,保他百岁之内不病不死,让他助余戈…… 是他将陆陵之这只贪靥的狼带到浮生的身边,也难保他不会将年头动到她的头上。 他眉头轻触,到底是哪一步开始,他开始错的?他拼命地想要护她周全,她却偏偏因他不得周全。 一甩衣袍,他去找陆陵之。 ———————————————— 浮生醒过来,看到周围的一切浑浑噩噩,她还以为陆陵之会将她拖到一个地牢之中,将她活剖了之后仔细研究一番,不曾想,陆陵之竟然还为她特意安排了一个不错的房间。 门一推,身边的侍女让开一步,站在一旁,低头道:“大人。” 浮生无力地抬眼,看到陆陵之,不自觉又将眼皮耷拉下去,忍不住又想睡,她实在太累了。 “别睡,门外有一人等了你许久了。”陆陵之赶紧道。 “谁?” “君莫。” 听到他的名字浮生干脆睡过去。 “你不见他一面?你不是说你信他?”他讽刺道。 浮生没理他,昨天晚上,她说相信,不过是想逃脱了陆陵之,现在就算是她继续装作相信,陆陵之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也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样,不如就不要再演了,少几分麻烦。 “那我就说你不在此处?” “你与他说我生死都与他无关。”想到昨天晚上,她气血上涌,又没了睡意。 第56页 陆陵之摇摇头,“那我就将话传给他了。” 他将门一开,房门外的男子就要进来,幸得那位高人所布结界还是有些作用的,将他一整夜都关在外面,不得进去。 可是,这个结界只拦得住他一时,浮生若是还不醒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破了这个结界,到时候他一看到浮生,将事情解释了,就什么都迟了。 不知为何,看到两个人隔得如此之近却不能相见,又误会重重,他心中有一丝暗喜。 “浮生姑娘说她不想见,而且,让我带你一句话给你”他故意停了一下,装的很深沉般,道:“从此生死无关。” “你对她做了什么?”君莫直觉陆陵之一定是动了他的手脚 “我怎么敢。”陆陵之一脸冤枉,眼中可没有半分不敢的样子。 君莫冷冷地扫过周围的一切,包括陆陵之,让他打了个冷战,道:“你可是保我百岁不病不死的,你忘了?” 他冷哼一声,道:“不病不死?让你痛不欲生可比让你不病不死容易地多。” 陆陵之聪明,知道这时候该收敛一下自己,正准备说话,就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两个人的目光都顺着响声的来源看过去。 浮生站在门口,看到君莫,眼神中毫无情绪道:“你走吧,别来找我了。” 君莫将衣袖一抬,结界终于消散,他走上前,陆陵之亦急匆匆地赶上去,先他一步挡在浮生面前道:“阁主大人着什么急,等她把话都说完再带她走也不迟。” 他握住陆陵之之的一只肩膀,手上力道一重,陆陵之就被重重地摔在旁边的墙上,扶着胸口吐了几口血。 “跟我走。”他一把将浮生的手腕握起,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 “你放开。”浮生大喊,一声之下,身边就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围了两个人一圈。 陆陵之在旁边咳嗽了几声,笑道:“阁主莫要挣扎了,我已在浮生姑娘的药里下了毒,只要她离开陆府一步,立马会毒发身亡。” 浮生惊愕抬头,回忆起昨天迷迷煳煳昏睡之间好像是有人将水一样的东西顺着她喉咙而下。 “当然,浮生姑娘我并不是想要为难你,你应该是知道的我陆某人向来也不喜欢行卑鄙的手段,只不过,眼前这位是往生阁阁主,我又斗不过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强你所难,也只能委屈一下你。”陆陵之说的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第50章 表白 浮生反应过来之后,并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 而是微微转头, 看君莫,看他要如何应对。当看到他眉宇间隐隐散发着怒气的时候, 忍不住小小震惊。 他低头,将怒意潋起, 手上用力将浮生拉近了一分, 抱在怀中,道:“今日不论你是否要跟我走, 我都要将你带回去。” “她身上有毒!”陆陵之提醒道。 君莫摊开手掌,往生花在掌心中寸寸生长, 红艷妖娆,对陆陵之道:“你所想要无非是长生, 如今我将这长生之花与你, 你将解药给她。” 陆陵之万万没想到这场戏来的这么容易,道:“既然阁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乐意不过了。不过, 说好了, 这可不是我拿她威胁的你, 是她不想同你走的,不信, 你可以问问她,生死无关是否是她亲口说的。” 浮生听得出来,陆陵之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好让君莫拿他无法。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随便君莫怎么想好了。 许是听到了陆陵之的生死无关,浮生又无动于衷,她能感觉到将她揽在怀里的手毫不客气地又重了几分,有细蛇一样的东西顺着她的衣领往内游走,在皮肤上蔓延,将她的全身都束缚起来,不得动弹,最后一条缠住她的脖子,又细又长,轻轻一勒,就可以要她的命。 “你疯了?!”陆陵之看到绿色的藤蔓缠绕在浮生的脖子,动一下就要要了她的命,竟脱口而出道,出口之后,他又恢復平静,提醒了一句道:“她是浮生。” 君莫冷冷淡淡地扫过一眼,又用同样的目光看向浮生。 这样的他,让她陌生到恐惧。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往生阁主,这种来自地狱的冰冷,冷到空气都凝滞。 “生死无关吗?”他嘴唇轻轻张启,目光直视道。 浮生将眼睛闭上,不去看他,不说话。 “呃……”身上缠着她的藤蔓陡然间又紧了几,让她吃痛出声。 “想杀我就杀吧。”她将自己的脖子靠向藤蔓,那藤蔓却突然缩了起来,从她身上撤开。 陆陵之松一口气。 等她睁眼的时候,君莫已经不负刚才的样子,冷静了几分,也冷清了几分,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 他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将她的命取过去,她再爱他,再怎么任性,似乎都不该忘了,他是往生阁的主人,冥界的掌权者之一。他方才的举动,不就是想提醒她,不要得寸进尺吗? “好,回去。”她不再挣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她也知道,她从来都斗不过他的。 君莫一提她的腰,她闭眼,将头靠在他怀中,泪水从眼角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她以为一睁眼的时候,会是他的宅子,却没想到会是往生阁主阁。 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像个人间公子一般,缓缓地走出来,她看呆了眼,那时候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够在他怀里。 “痛吗?”将她放到桌案之上,他抚上她的脖子处的勒痕道。 她摇头,目光也不知是放在何处,全身的筋脉像被抽尽一般无力地摇头。 “看我。”他声音真的很轻,怕伤到她。 浮生将目光凝聚起来,看他,俊美的容颜依旧,却不是人间公子的气质了,现在他好像阴暗了,是冥界的掌权者的气质,这才是往生阁主,真的,这才是他。 “昨天是不是看到了我和小仙?”他道。 “……” “我和她是你想的那样” 是什么样都没关系了,反正他方才所做已经足够让她看清楚了,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没告诉你余戈的事情?”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又道。 “君莫,我们算了吧。”她嘆一口气道,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来和他纠缠了,她只想要将子兰救下,好好养大。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是公平的,但是我现在想想,你权利很大,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真的还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没什么理由再来和你撒娇,任性,我就该好好听你的话,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做不到。”她无力道,期盼着他能懂。 “你若真的懂我的付出,你就将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想将你留在身边。”他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吻着她的青丝。 第57页 “可是我总是无法听你的话,总是做一些有违冥界规矩的事情……我真的不适合在你的身边,给你添麻烦。” “你不在,我纵使无忧无虑又如何?” “我觉得我现在好想明白了一些因果了……”浮生突然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因果?”他浅浅地吻着她。 “看似突然,实则必然,千桥万线,每一步走下时,便成了因,终究要通向结果。就好比我们,我是阴差,你是阁主,我在与你在一起时都未曾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但是终会有一件一件的事情累积来告诉我们,其实我们之间并不合适,你说是吗?” “你是在怪我今日对你动手?”君莫听了浮生的话后,立马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她会懂,今天之所以他会这么对她,是因为他生气,随随便便地她就要和他断了关系。却没想到,被她误解为他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威逼她跟他回去。 “浮生,我再对你说一遍,我爱你。你若是介意我的身份,那么我可以不做这阁主,随你浪迹天涯,你若觉得我在欺压与你,我可以将上万年的修为全部给你,只要你能用这法力保护好自己,你若想要看重那些凡人胜过看重我,也没关系,只要在你心中留三分地给我,我便满足。”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她懂,只盼着让她少想一些。 浮生怔怔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竟说的出这么卑微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往日总是不愿意将自己所想告诉我,难得今日你肯说了,那我便全解释清楚,你责问我也好,误解我也好,只要不是什么都不同我说就什么都好。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有什么是走不过的,我情劫未歷,将你处处呵护,便是不想你离开,你如今说离去,那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的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她脑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完他的话之后,她无法思考,半晌之后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道:“真话吗?” 君莫本来心中也乱,看到浮生比他更凌乱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带着些苦涩道:“真话,不能再真。” “那你让我再想想……”她依旧混乱着。 “好,你好好想想。”他不着急,又将她往怀里带了一分。 “我想先去救子兰。”她想了很久之后道。 君莫没想到她想了很久之后出口的是这句话,他方才说,只要在她心中有三分地,可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想的是人类的孩子,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中……可能连三分地都没有。不过只要她不说要离开他,那么将她放到哪里都没什么关系,他道:“好,我陪你去。” “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 “尹长行太狡猾,没有杀余戈,肯定是想用她来威胁你,你若是一个人前去,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何况,你现在身体还未好。”他头头是道给她分析了一番现在的情况。 “余戈和子兰没事吗?”她惊讶道。 “你过去之前,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他笃定道。 也是…… “冥界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耽搁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这两天为了照顾她,他在她身边不眠不休,一直都没处理冥界的事情,恰巧,距离满月动乱的时日又近,这两天的事情也一定是很多…… “不要想了,你小产也是我害的,就算是回冥界,我也无心处理那些事情,而且,这里还有林城。” 林城肯定也忙不过来吧,所以之前才会来找他的。 “既然你说不会伤她,那就过几天吧,等我养好了自己去吧。”她不想给他惹太多麻烦,毕竟这都是她自己的事。 “你以为我会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不以为然,以前她一个人也处理过不少的鬼魂,这次若不是生病,绝不会沦落到被陆陵之绑架的地步。 君莫皱眉,道:“他们现在都对你虎视眈眈,以前你去处理那些鬼魂的时候,他们都是对你没有防备的,而从尹长行上次的动作看来,他一定是有所准备的,你若过去,法力不够,落在他的手下也不一定。” 她觉得他说得在理,不过,还是道:“你处理你的事情吧,只要多几个人跟着我就行,到时候借我两个阴兵,他一个凡人,总不可能再有什么本事来将我们几个人都制服吧。” 他觉得她在这件事上似乎异常的执拗,非不让他跟着去,其实本身这件事也废不了他多少时间,他嘆一口气,道:“你要怎样都随你吧。” ☆、第51章 50 浮生在后来的几天里都住在往生阁主阁,其他都还好, 只不过看到往生花精的时候都会有些尴尬。 君莫一回到往生阁主阁之后, 就开始重新上手冥界的事情,每日能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浮生只盼着自己的病能早日好, 这样她就不用接受往生阁中来往的人疑惑的眼神。他们大概都在揣度她和君莫的关系。 大概五天之后,觉得自己回復地也差不多, 就一刻也待不住了, 去找君莫,巴望着他能放她出去。 君莫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体, 确认无异之后,才叫来两个阴兵, 告诉他们跟着她去人间办点事情。 两个小阴兵当下会意,承诺一定会保护好浮生。 浮生一脸无语, 分明自己的法力也不在他们之下, 找他们去不过是多留个心眼,怎么就成了她好像很脆弱一样。 不过在君莫的眼中,浮生的法力确实是不值一提的。 她自往生阁出去之后, 就去了尹府, 没想到尹府一片白色, 好像是死了人……她的心一痛,慌得很, 不会子兰和余戈出什么事了吧…… 等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被一身素白的熟悉的身影吓了一跳。 “余戈。”她脱口而出,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眼花了, 才看到余戈这般素净而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她的面容憔悴,像是几夜没睡…… “他死了。”她说的极为镇定,但是眼神之中却藏着莫大的悲伤。 “谁死了?”浮生觉得不好,这府上上上下下还能让余戈有所眷恋的是什么,大抵只有一个人…… “子兰,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救救他?”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浮生愕然。 “你不是说你是阴差吗?那你一定有办法把子兰带回来的是吗?”她哭求道。 “我……”她不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阴差,而掌管活人生死不在她的范围之内。 “他是怎么死的?”新仍在绞痛,却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余戈无力道:“尹长行给他餵了毒药,却迟迟不肯解,子兰受不住毒性,便……”说到后面,她掩面痛哭。 第58页 是她来的太晚了吗? 虎毒不食子,尹长行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孩子否下的了毒手,她的怒火顿时上来,道:“他人呢?” “他已经死了。”余戈的表情冷若冰霜,语气平静,道:“我亲手杀了他。” “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句话,她还是出卖了自己的情绪,眼神兇狠,咬牙切齿。 “你杀了他?”浮生道 “我杀的了他?”余戈可笑道。 她沉了沉目光,道:“是陆陵之……” 余戈和尹长行之前的恩怨纠葛她大概都清楚了,只是没想到,陆陵之竟然长生之后还在继续,看来他真的是贪得无厌,既要长生,也要尹长行的家财。 余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现在只求求你救子兰。”余戈突然情绪激动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她很想帮她,却发现好像无能为力。 “你有君莫,你去求求他,求求他”她跪下来,“就当我求你了!实在不行,就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只求他能活下去。” 浮生眼底清冷一片,“他不会帮的,我也不会求。”对上余戈的眼睛,直视她的哀求,继续道:“我亲手救你们已经是坏了冥界的规矩,何况你那时是一息尚存的,而子兰,他魂魄已经归去,我有什么权利将它从冥界带回来?” 君莫已经够乱了,她不可能因为自己对于这个人类孩子的喜欢再去给他添乱。 浮生平静地讲完之后,便抬头,看到两抹熟悉的声音,特别是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形和他手中的孩子,心咯噔一下。 他们就静静地站在白色的灵堂的一个角落之中,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她怔怔地,鼻头一酸,眼泪模煳了眼前的一切,道:“子兰还在……” “在哪?” 浮生并没有理她,直直地朝着那两个许久不见的身形走过去,恢復了情绪,尽量让自己平淡地站在素衣男子面前,“让我抱抱他。” 灵堂里的一干人都惊住了,他们看到浮生在空气中伸出一双手,就真的像有个孩子一般,接过来,抱在手里。 就连余戈也是一脸惊愕。 浮生手中的子兰笑的开心,她的目光全被他的笑脸给吸引过去。但是没人知道,并非如此,她只是不敢抬头去看站在身前的男子。 两百年未见,谢必安,别来无恙。 “子兰,我们去和你娘道个别。”她声音颤抖,所见之人都以为她只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小生命的离开而太过悲伤。 “看看他吧。”她将子兰递给余戈,余戈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相信子兰真的就在浮生的怀里,接过子兰,眼泪不受控制。 丫鬟和小厮都以为自己家夫人是因为接受的打击太过大了,所以就失智了,抱着一堆空气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心中也是难免悲伤,有人上去劝余戈清醒一些,却被另一些人拦住。 任凭方才如何地声嘶力竭,余戈抱着子兰的时候都安静了,她将自己的脸靠着子兰,温存了一会,语气温和道:“帮他找个好人家吧,下辈子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浮生点头,“你可以看他,但是别打扰他。” “我要多久才能见到……” “最少十年……” 十年…… 许久之后浮生抱着孩子,对着谢必安和范无救道:“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谢必安看她抱着孩子,眼中无尽的慈爱还有泪水,不认拒绝道:“好。” 浮生抱着孩子走在最前面,她的步子很慢,谢必安的步子也跟着她慢,范无救依旧黑着脸跟在两个人身后。 看到前面一青一白两抹身影,范无救心中一顿,也不禁自己问起自己,情为何物?随后又很轻地嘆息,觉得自己想多了,情这种东西,他想来干什么? 过了三途河,便是黄泉路,浮生抱着子兰报了一路也不觉得累,心中莫大的悲伤几乎散尽了身上的疲惫。 一路上,她和谢必安一句话也没有。 抱着孩子到了一殿她才回过神来,狠了狠心,转身,把子兰给了谢必安,道:“好好照顾他。” 方才说完,她抬脚要走,子兰却大哭出声,让她的心一痛,再也迈不开脚步。 “再多看几眼吧。”谢必安突然开口道。 “不了……”越看越走不了,而且,她不想再面对谢必安。 仓皇而去,谢必安看着她的背影毫无感觉,只是依稀有记忆,她曾经也是如此……似曾相识。 一黑一白两抹身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玄衣女子离开的背影,却不知,她在转身之后,有一滴泪落,而那一滴泪却被另一个男子览进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百鬼录》,欢迎小可爱们来看 ☆、第52章 51 浮生回到往生阁的时候发现主阁之中异常安静,她开始还以为君莫不在, 熟知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怀抱很安静, 气息很熟悉,她知道是君莫, 便也不挣扎,正好她也累了, 靠着他。 “你让陆陵之杀了尹长行?”她在一片静默之中开口。 身后的人身体僵硬了一下, 道:“不是……” “别骗我了。”她刚刚在路上把一切都想通了。 在孩子的脖子处有一丝的红线,很细微, 他一直都没有哭,可是就在她决定要和孩子告别的时候, 触摸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 看到了那一处细微的伤痕, 他哭了,她便知道,孩子并非是被毒死的, 而是有人故意杀害。 如果她猜的没错, 就是君莫怕她一个人去找余戈被尹长行算计, 而他亲自动手,又让会让尹长行死的不明不白, 到时候她便肯定会知道他亲手杀了尹长行,所以,便找了陆陵之去杀了尹长行, 正好陆陵之又觊觎他的财产,杀他似乎天经地义……但是君莫怎么都算到了,却没有算到孩子最后那一哭……她说过,子兰是个不喜欢哭的孩子,可是他哭了,但是他在告别余戈的时候都没有哭,怎么会就在告别她的时候哭了?她仔细回忆自己的所有动作细节……就是在她触碰到孩子的脖子的那一刻,他哭了…… 她这才细细地看他的脖子,真的是微乎其微的一条血红色细线,平常人不仔细看真的很难看出来。 她哭着离开,并非是因为念念不忘谢必安曾经对她的伤害,而是君莫对她的隐瞒,护了她的周全,却让孩子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只让他杀了陆陵之。”他从后面抱着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好听,可惜这声音现在传到浮生的耳朵里却像是毒酒,随着他的流入刺痛了五脏六腑。 浮生冷哼一声,靠在他身上,是彻底没了力气。 第59页 “我想借陆陵之的手杀了尹长行,可是尹长行早就做了一堆的准备等着你过去,他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陆陵之……他想用孩子威胁你,将有毒的细线放在孩子的脖子口,只需要他手一动,孩子就会没命,可是去的人是陆陵之,陆陵之怎么可能会顾及那个孩子……”他嘆息,将她抱的更紧,“那个孩子不死在那根有毒的细线上,也会死在尹长行亲手给他下的毒上,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比起让孩子死在浮生眼前,他宁愿让陆陵之先了结了他。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属于人间…… “给尹长行药的道士只炼出了□□,而解药,只是他安慰的一个幌子,子兰在你走后的没几天身体就开始衰弱,虎毒不食子,尹长行还是想要为孩子解毒的,却发现毒根本就不能解……所以他才留了那根几近透明的细线,以便能够被发现之后备不时之需,若是被你发现子兰的毒不能解,他手握细线,依旧可以要挟你,反正孩子肯定会死,可他还有机会活命。”君莫静静地解释着。 “说到这里,你要恨我也罢……只要能保护好你,我便也没什么所谓了。”他抬手,细细地理着她的鬓髮。 浮生平静地听完这一切,惊讶也着实,若不是君莫亲口和她说这一些,她眼中的故事永远都只是表面一层,最多就是以为君莫又在瞒着她,让她又心凉了一次,可是听完之后,悲痛和惊讶交织,所反应出来的只剩下平静。 她好像不该怪他,可是她也无法原谅,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这样一层一层地掀开,让她不忍直视其内的腐烂。 这一刻,她真的知道了,原来人间不适合她,而因果所教会她的就是不要去反抗,越反抗输得越惨。 “我想回往生阁继续任职。”她心中百转千折之后,只有这个念头……也许人间不适合她,而往生阁才是她的归所,她只需要做好一个阴差的本分,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人间的爱恨嗔痴,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好。”君莫答应她,见她未责怪也未难过心中也不是滋味。 “我想要做我原来的工作,就在林城身边。”她不想再去适应新环境了,就想像过去的两百年一样,和林城一起去捉鬼魂,这一次,她肯定不会有满脑子的疑惑,肯定不会再对谁悲悯,肯定不会庸人自扰了。 “好。”他一一答应着。 她深吸一口气,下决心道:“我想我们先分开一阵子,这一阵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就像我没碰到过你的那三百年一样,让我一个人。” 君莫怔了怔,没有再开口。 “你想离开我?”许久之后,他打破沉默道。 “只是觉得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让我好好想想,这一段时间,究竟是你对我过度保护,还是我对你过度依赖。”浮生将自己的手搭在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上,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这很重要吗?”他又收紧了几分。 “不重要吗?”绕来绕去,两个人的话就想两个玩捉迷藏的孩子,不过这个时候说捉迷藏确实是不合时宜。 “就当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恳求的话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君莫的手逐渐松开,“你说什么?” “求你。”看到刚才那番话有成效,她毫不避讳地重复。 “你当真就这么想离开我?” “不是离开。”她有些不耐烦。 “好,依你。”他愤怒说完,甩袖而走。 浮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丝不舍,却也始终没挽留。 就这样吧,两个人都静静…… ———————————————— 十五夜前夕,冥界十王最终达成一致,同意一起治压躁动的魂魄,十五夜,除了少许魂魄逃出,其他的都被镇压,往生阁的怨魂一个都未曾逃出。 林城因为镇压有功,被地藏王菩萨钦点,去地藏王处一起修行。 “浮生,你跟着我时间也不短了,我如今被地藏王菩萨钦点,我走后你在这里也是孤单一人了,不若,你考虑一下,一起陪我去地藏王菩萨身边,助我修行?”林城着实觉得自己的小跟班一个人在往生阁可怜得很,毕竟方才被喜欢的人抛弃。 那天浮生对君莫提出不相见之后,君莫就真的没有再来打扰她。而她又闭口不提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就是君莫对她没了兴趣,所以不要她了。为此她还接受了好一阵子林城像看流浪猫一样可怜地看着她。 她听到林城的提议后,心头一动,自己的上司生官去了地藏王菩萨身边要她去辅助修行,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想想看,地藏王菩萨是谁,一般阴差一辈子也见不到,而她却要去她身边修行了,虽然是辅助的,但是她也开心啊。 不过她又想到了主阁中的那一位,心中又是一沉,她这一走,不久等于离他而去了吗?可是林城说的也没错,等到他一走,她在这里也没什么熟识的人了,留在这里只会倍感孤单罢了。 “我和你一起去。”她道。 林城一笑,春风一般,吓到了浮生。 “你干嘛吓人?” “我笑怎么就吓人了?”林城立马臭了脸。 浮生闭嘴…… ———————————————— 君莫一直将自己困在往生阁之中,从未有过的忙碌着,只有忙碌,才能让他无法想着去找浮生。 漪连送他的忘情水就放在桌案之上,不过自她拿过来,他就没看过那个东西,也碰过那个它。 当他看到林城递上来的申请,想要浮生陪他去地藏王菩萨处静休之后,任凭他再怎么翻书卷,都无法看进去一个字。 他干脆将书卷都放到一边,去外面透气,凭栏远望,依稀看到那抹身形在三途河边,和浮生分开的这么久以来,他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往日,就这样他都会满足,可是今日,他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你……”浮生看到君莫的时候率先开了口。很久没见了,他瘦了很多,瘦的……让她心疼。 君莫听到她的声音后转过头,装作是不小心偶遇的样子,挑了挑眉头,像是在问她做什么突然叫住他。 浮生看到他的样子后一阵摇头,回答道:“没什么。” 他心中低落。 “我先走了。”她想离去,真的不忍心看着他清瘦的身形。 君莫心中着急,却无奈不能表现,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他握住了旁边的往生花,黑色从手上蔓延,他轻哼一声,声音不响,却刚刚好可以到浮生的耳朵里。 听到他痛苦的声音,浮生立马转头,看到他本来玉白的手已经变成了黑色,面色痛苦。 第60页 “你怎么了?”她慌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在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是一动。 浮生是心疼,怎么他的手腕竟变细了那么多,除了男人比较粗一点的骨骼以外,她真的觉得这瘦的和一个女人的手腕没什么两样。 君莫则是在浮生碰到他那一刻恨不得将她马上抱起来,揉进怀中……可是他不行,他要忍住。 “你是不是碰了往生花?”她满脸心疼,让他有一点点地开心。 “你还笑!”她声音提高了两分,责备道,手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走,“快去让琥珀看看……” ☆、第53章 终章 君莫对往生花过敏没错,但是他可以自愈, 不过他看了一眼浮生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决定不告诉她这件事。 “话说你平时施法的时候身边也是一大堆的花,怎么那些花就没事?”她突然想到了一点。 “那些不是真花, 不过是法术幻化的。” “这么厉害。”她一路拖着他走道。 “你能不能多吃点,这么轻!”走了许久, 她又抱怨道, 实则是心疼了。 “你在关心我?”君莫反问。 “谁关心你啊!”她否认道,马上红了脸。 当琥珀看着这一对人手牵手走进来, 口中还含着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脑袋一片混乱……这两人,不是说分开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还在这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之下在她一个单身贵族面前秀恩爱? “琥珀, 他有病。”浮生看到她直接指着君莫道。琥珀再没忍住, 一口水喷出来哈哈大笑。 “不是,我是说他身上有病,你帮他看病。”她试图解释了一下, 可是感觉越描越黑, 一时着急, 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没错,我有病。”君莫替她道。 浮生勐点头, 既然君莫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什么病?”琥珀忍住想笑的欲望道。 浮生举起君莫的手,道:“他对往生花过敏。” 说完, 琥珀又没忍住大笑,“是他的手比你好看吗?” 浮生惊疑地看着被自己抬起来的手,是挺好看的不过不太对,方才的一片黑色呢? “你的病怎么好了?”她对着君莫道。 “没好。”君莫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病?”这手上已经没什么毛病了,她全身上下地打量了一下他,没毛病了。 “相思病,入了骨,你看不到的。”他低下头,与她贴的极近,极其撩拨道。 浮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环过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不等她开口说话已经细细吮吻。 这一会,旁边的琥珀直接连手中的茶杯都掉了,然后惊醒过来后又灰熘熘地走开了,把地方腾给两个人。 被吻得迷迷煳煳地时候君莫放开了她,目光灼灼道:“浮生,别走了……” 浮生脑海中还都是粉色的泡泡,等到泡泡都戳破想要回答的时候,他却先一步道:“你不说话我只当你是同意了。” 然后就是她想开口,嘴却又被他封住,哑口无言……她只能呜呜呜。 吃一堑长一智,她一定要去学法术,破了君莫这一招! 今后,她发誓,绝不再吃这样的亏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百鬼录》 弱弱有一心病,此生不能手刃无酩君。 无酩君亦有一心病,此生不得弱弱原谅。 此二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1】 在一连串疯狂的杀戮之后,无酩君以心狠手辣在江湖中立足,被誉为江湖第一人,却在名树立起来没多久之后隐遁,江湖中无人知道原因。 几年后,鬼谷派归来,江湖传闻血月之时,持麒麟之血所制令牌者为鬼将,可号令百鬼。因麒麟之血无酩君被捲入江湖纷争。 【2】 隐遁江湖多年的无酩君是有名的来者不见。殊不知,他自己也是屡吃闭门羹。 无酩君:我想进去喝杯茶。 弱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