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媚主》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生之媚主》作者:亓初【完结+番外】 文案: 被青梅竹马的夫君休弃,娘家无故遭难,家破人亡,岑月求寻真相,却无果含恨而死。 得到机缘,重来一世,她甘愿入宫为婢,媚主惑君,步步为营;只为站上高位,庇护家人,手刃仇人。 却没想到会被君王捧着护着,成为皇后,一世荣宠。 崇熙帝冷哼一声:朕岂是那种无能之徒能相提并论的? 护不住心上之人,算什么男人? 当朕的皇位是摆着好看的啊? 貌美心机小宫女vs成长型傲娇帝王 注意事项: 1.男女主此世是彼此唯一; 2.苏爽文,结局he; 3.背景架空,谢绝考据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月,崇熙帝 ┃ 配角:云明佺,温容琊,岑家、云家及后宫诸人 ┃ 其它:甜爽文,虐渣復仇 第1章 初见 “岑月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啊!”小厨房外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小厨房中忙碌的众人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带艷羡地看向被传唤的那个婢女。这会子太后跟前的小太监来寻,定是太后又有吩咐了。 岑月不急不缓地把锅里的药膳倒到碗里,方站起身迎向来人。 小徐子可不如她那般,拉着她就急急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太后小憩醒了,正寻你呢;快随奴才去内殿吧!” “莫急,不会迟了的。”岑月木着脸止住他的动作,示意一旁候着的翠儿把药膳放进膳盒,自己又快速地将之前就处理好的食材依次倒入锅内,翻炒片刻,熄火,起锅,装盘,干净利落。浅黄色的炸糕上边铺着细细点点的栗子粉,扑鼻而来的荷叶香气恰到好处地压下了炸糕的油腻。 将刚弄好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入另一个膳盒中,岑月这才抬头对小徐子道:“劳烦小徐公公久候了。” 小徐子哪管得这般多,见她总算忙完了,赶忙上前帮忙提着膳食盒子,催促道:“这哪用劳动岑月姑娘,奴才来就行。只快些,不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岑月点点头,没理会小厨房角落传来的窃窃私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面默默算着时间。 * 宁禧宫内殿,一片寂静,众奴婢摇扇子的、揉肩的,各司其职,皆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了太后娘娘的清静。要知道,太后娘娘刚醒来,是最听不得半点声响。 也只有小厨房的岑月姐姐,每次做的吃食都能恰好得了太后娘娘喜欢,又能安抚娘娘的怒气。也难怪不过短短一年,人就成了太后娘娘身边的一等红人。 就是……为人木讷了点,傻了点;不过说不得,主子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 小徐子见人进了内殿,心里默默想着,面上却是屏息凝神,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 果不其然,只听得里头传出几声轻言细语,随后,就响起了太后娘娘的笑声,隐约还传来了几句含着笑意的嗔怪。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各自安心做着手中的事不提。 殿内此时倒是一派和乐,坐在上首正中、身上衣衫配饰无一不精巧华贵的老妇人,正是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娘娘。 不过她此时的动作,却与方才端着的那副雍容高贵全然搭不上边—— 只见太后皱着眉头品了一小勺药膳,顿时眼睛微亮,松开眉头;不用身边人劝,一小碗药膳就用完了。紧接着,她又尝了一口那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很是普通的糕点,这回嘴角都扬了起来,连着用了好几个。 不必说,看太后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样子,就知道太后今日对这药膳和点心也很满意。一向不爱说话的她每回用完膳都会跟一边候着的岑月说了几句话,今日亦不例外;问了那糕点的名字和做法之后,她又夸了句: “哀家看这药膳与旁人做的别无二致,但尝起来却宜入口得多;可见你是费了不少心思。赏——” “谢太后赏赐!”岑月恭敬地上前叩谢,被免礼起身后就又站到了一边,微低着头。 屋里的几个宫女对此心中难免有些嫉妒。但是看到岑月呆呆站在那,除了回答太后的问话,也不知道多说几句好听话,一副木讷蠢笨的样子;她们又放下了提防。 反正不过是个只会做吃食的小厨房宫女,再如何也取代不了她们的位置! “娘娘,皇上来了,还在外头候着呢;听小徐子说,都等了一刻钟了。”许嬷嬷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后跟前,笑着轻声道。 太后闻言扬眉,瞥了一眼殿门口,哼了声不满道:“怎么,秋容你这是心疼了?哀家又没说过不让他进宁禧宫,他自个不进来,哀家难不成还要出去请他?!” 话音未落,躲在门外的崇熙帝闻言,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跪下请安。他显然有些不耐,直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去。 岑月恭谨地低着头,看着那绣着金纹的玄色衣衫一角从眼前掠过。她那已经看得出日后美貌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放在膝上的手紧了一紧。众人起身退下的时候,她本也要跟着退下去的,却不料被太后叫住了。 第2页 “果然儿大不由娘,到哀家这还摆皇帝的派头;一来就想赶我的人走!岑月,你留下来,别听他的!哀家还想问你话呢!” 岑月木着脸呆在原地,求助地望向一边的许嬷嬷,眼底的茫然和无措清澈可见,毫无遮掩。 因着太后的话好奇看过去的崇熙帝顿时愣了愣,收回视线,对故意使脾气的太后娘亲讨好道: “母后这话说得,儿子在谁面前摆皇帝派头都不敢在您跟前摆啊。儿子这不是想跟您撒撒娇,认个错吗?那么多宫人……您总得给儿子留点面子吧?” 牢记宫里主子说的话不能听这一规矩,岑月学着许嬷嬷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聋子哑巴。 许嬷嬷看到她这幅谨小慎微、面上不露怯的样子,心下更为满意:看来是个好苗子,既然主子喜欢,日后多帮着点也无妨。 “哼,算了,不与你计较。”太后口气软了下来,又问起了别的事;皇上有心陪着,两人闲话家常,倒是把旁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岑月不敢跑神,怕这宫里最大的两位主子突然问话,只能勉力打着精神。可这显然不容易。 没过一会,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别的事。家里这会应该在忙着长兄娶妻之事吧?也不知小弟在私塾读得如何,可会受人欺负…… 忽然,感觉袖子被拉一下,回过神一抬眼,岑月就看到许嬷嬷示意她上前,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皇上二字;接着动作轻微地指了指桌案上的糕点。 看来是皇上问起了炸糕,太后就让她出来回话了。 得了许嬷嬷提醒,岑月脸上半分情绪都不显地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地将这道炸糕的做法,平铺直叙地重述了一遍。跟之前她向太后说的分毫不差,一个字都没多。 这副完全不打算在皇上面前多露脸的模样,落在太后眼里,就是懂事的表现。她不由暗自点了点头,给一旁的许嬷嬷递了个眼色。 “你跟哀家和皇上回的话都是一个样,不怕哀家和皇上怪责你大不敬,罚你去慎刑司?” 岑月老老实实地答道:“回太后、皇上,奴婢怕的,只是奴婢愚笨,就只知道这点心的做法,不晓得还应该说什么。” 太后笑着指着岑月,对崇熙帝打趣道:“你看看这孩子,多实心眼;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不像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难怪哀家越瞅越喜欢。” “母后高兴就好。”崇熙帝又看了眼那张看着镇定实则紧张得木着的俏脸,心中有些兴味,但也没多想,顺着太后的心思赏了她点东西。 “改天哀家让她做点吃食给你送去,你也尝尝。”太后对崇熙帝说完,转头对岑月交代了几句,“皇上近来胃口不好,你好好准备。要是能让皇上喜欢,哀家重重有赏!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即便太后那么说了,岑月脸上也没有露出喜色;只应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踏出殿门时,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知礼正要进去,与她擦身而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宫女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岑月扶着门站稳后,也没有理会,只加紧脚步往外走。 走出好一段距离,她才回头看了看。 不久,便听见里头便出了茶盏被打破的动静,紧接着,崇熙帝怒斥的声音与宫女的哭求声便传了出来。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左肩,转身提着空食盒往小厨房走去。 人若犯我我必回之。这一世,她可不想再活得憋屈了! 在尚食局的时候,有个同屋的小宫女半夜躲在被窝哭了一宿。岑月问过才知道,那名叫小圆的宫女托人捎带银钱和东西回家,却被骗了。整整两年的月钱就那么没了。家里久病的爹娘都指着这钱治病救命的。 可是那採买太监是云妃宫里出来的,很得云妃欢心;压根不是他们这些小宫女能对付的。 也许是那小宫女难过后悔的样子,令当时的她想起了前世那段痛苦的记忆。她把攒下来的月钱和赏银取了大半给小宫女。第二日,她就带着东西去找那採买太监,求他帮忙送回家去。半个月后,那个採买太监就被送去了慎刑司,从此再无消息。 那名叫小圆的小宫女,从那时起就与自己亲近起来,全然成了她的小跟班。而今日用在知礼身上,让她御前失仪的东西,就是小宫女送给自己的。 至于为什么,一个原本连被人欺负都只能忍着哭的小宫女会有这种东西……那有什么要紧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岑月漫不经心地想着。 要紧的是—— 努力了这么久,她总算见到崇熙帝了。仔细想想,离开家都一年多了啊。 不过还好,一切都顺利,她已经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而且,看起来这宫里,远要比她想像的,有趣得多呢。 第2章 议论 青罗村最近出了件奇怪事——岑家的女儿要进宫参加小选。 小选可不是大选,进去了就都是要卖身为奴的。这把女儿卖进宫里当宫女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出在岑家,那就稀罕了! 谁不知道,这岑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女儿也当宝贝宠着,不用下地里干活就算了,还跟镇上骆员外家的大小姐一样学写字作画。这么如珍似宝的,怎么会捨得让她进宫做伺候人的宫女啊? 第3页 而且,不是说,岑家女儿跟河那边村子的云家小儿都快定下了吗?这可有的闹了! 外头邻里村头议论纷纷,岑家也炸开了锅,连在几十里外镇上做木匠活的岑家长子,都放下手里头的活连夜赶了回来。 岑大牛在屋角闷声不吭地坐着,听着自家婆娘叨叨:“阿月虚岁才将将十一岁,进了那吃人不眨眼的地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当家的你可别心软由着她去。她还小不知事,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傻事!过会你去找县丞说说情,让他把咱家阿月的名字抹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哄骗了咱家闺女,让她以为那里头是个好去处……” “阿月,你真的要参加小选?”屋外头,岑铎一脸担忧地看着晾晒着衣物的妹妹,语气满含不贊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自家妹子有哪里不一样了。 “阿兄,我想好了。”岑月将手中最后一件衣衫晾好,侧身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兄长,满脸认真地道。 岑铎不解地追问:“我不信阿月是贪图宫中富贵荣华,但是究竟是为何?你不是还磨着爹娘答应你和明佺早日成婚的事吗?难不成……是跟云明佺赌气?” 说完,他自己先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都跟县丞报了名字上去,怎么都不像只是赌气。” 岑月听到那个名字,心底的悲凉与恨意霎时又涌了上来;她在衣袖底下捏着拳头,将这股情绪压回去,转移话题道:“阿兄,你可听说过云家跟上京有什么来往?” “你问这个作甚?云家据说是二十年前从上京过来的,村里不是还有人说过,云家的丫鬟看着都比县里员外家的小姐好看有派头。但是谁都说不清他们是什么身份,蹊跷得紧。也就是因为这个,爹娘才不放心你嫁过去。”岑铎想了下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世出嫁前,总听到村里的人在说自己傻。原来村里人都觉得云家有古怪,也就自己……”岑月心中思绪复杂,对面前的兄长恳求道: “阿兄,小选我已报上名去了,县丞说过今日就会上呈名簿。再过不久,上京宫中的人就会过来。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可以随意更改的。请阿兄帮我说服爹娘,允我参加小选吧!反正,参加小选也不是都能进,进去了也不过是五年。我会谨慎行事,照顾好自己的!” 岑铎面对自家妹子的请求,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就知道是劝不动她了。尽管心中还是不贊同,他还是答应了。 当天夜里,趁着一家人都在,岑月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并且对满心担忧的家人们几次肯定地保证:小选没过立马归家,真的进宫了也会事事小心,一有机会就给家里捎话。 岑大牛和李二花虽说还是不捨得,但也没再说什么,第二日就托人去河对面村的云家,把之前订的婚事给退了。好在只是口头上约定,三聘六礼都没有。云家也没啥意见,直接就应下了。 岑家人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哪知第二日,村里甚至临近的几个村都传出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说是岑家女看着傻,其实也是个心大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被宫里富贵迷了眼,硬要背弃婚约、忤逆爹娘进宫。 这话传到岑家,气得李二花抡起扫帚就要出去跟那些人理论。还好被岑大牛和岑铎拦住了,可是他们其实也被气得不行。 岑月起来就知道了这事,心中隐隐明白是谁做的;不免有些后悔,因着自己,又害家人被说了闲话。 她走上前轻拍着李二花的背,安慰道:“爹,娘,阿兄,这事本就是因我之故,他们那么说也不算全错;说多两日他们就会消停了。只是怕带累了爹娘、阿兄还有小弟。” “你爹你娘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怕被人说那么几句话吗?你阿兄小弟平日都在镇上,也不妨事。就是你一个女儿家,名声坏了以后亲事咋办?”岑大牛和李二花还是忧心。 “那女儿就赖在家里不嫁了,一辈子侍奉爹娘。”岑月俏皮撒娇道,将他们的注意从那些流言蜚语上转移开。 岑家二老果然笑了。岑铎配合着说了些镇上的趣事,总算把这一茬带过去了。 次日,岑铎就回去镇里做活了;而村里的流言,也在传了三四日之后,因村头寡妇偷汉子的事被村里的人发现了,渐渐消匿无声。凑巧的是,这寡妇就是在村里到处说岑月坏话说得最多的人。 自从村里传出那些话,岑月就在等云明佺来找她。没想到一向急性子的人,这次居然过了将近十余日,才来找她追问。 这天早上,她正在河边浆洗衣服,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去上京了,趁现下有空,得为家里多做点事才行。 云明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河对岸的。他依旧是一袭青衫,白净的脸庞上带着奇怪的表情,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月。” 那熟悉的轻唤声让岑月恍惚了一下,她以为是错觉,手下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搓洗衣服。直到那轻唤声又一次响起,她才终于抬起头,望向了河对岸。 多么熟悉的场景,可又多么讽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河边。定情也是在这河边。前世,她也是从河这边被阿兄背着,过了河,嫁给了他。最后死在这条河里…… “阿月,他们都说你不嫁我了,要参加小选进宫去。都是你编了让他们骗我的吧?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所以你要跟我置气?”云明佺见她望过来了,忙急切地问道,脸上似乎还带着点苍白。 第4页 “你说是真心求娶我,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心人,可是你身边的红玉、胭脂二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呢?你娘压根不喜欢我,还给你说好了上京的小姐,我嫁过去要如何自处呢?就算这些事你都能处置好,那你们云家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来此,这些,你能告知我吗?也许,就算我嫁过去,也只能是一个瞎子和聋子吧?” 前世,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带着满心欢喜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结果却发现她知道的,全是假的;她终日困在云家的后院里,什么都不知道;连被下了药流了胎,想严查、惩戒个下人,都被婆婆训斥不许;阿兄小弟出事,爹娘来寻她想法子,消息全被拦在外头,她一点都不知道! 连被休弃,她都不能离开。若不是云明佺休弃自己之后,娶的新人想彻底除了自己这个碍眼的人,也许她直到死都出不了云家;更别说知道疼爱自己的爹娘。阿兄小弟都死了! “阿月,这些话都是谁在你耳边乱说的?!你别听他们说的,这些都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碰她们。哪里有什么红玉白玉的?”云明佺慌了,口不择言地辩解道。 说着,他急慌慌地想要淌水过河来找岑月解释,可是刚往河里走了两步,鞋上沾上了河边的淤泥,他就忍不住皱着眉头退了回去。 岑月嗤笑了声,低下头继续洗刷衣服,不再看他。反正这人不可能过河来的,以前不是有僕人背他过来,就是自己过去找他。想来可笑,自己前世怎么就觉得他哪里都好呢?也许真是心悦迷眼吧。 只是可惜,这一世,她已经从沉迷中清醒过来了。不会再被那人的甜言蜜语蒙蔽双眼了。 将衣服洗完,岑月一眼都没往河对岸望去,径直收拾好东西,回了村里。 回去路上,村里的人都时不时地瞟她几眼,但一对上岑月的视线,又都笑了下别开脸。 这态度挺奇怪的,岑月琢磨着,走到家门口便知道为啥了。家门外的马车,还有屋里那人一身绿色外袍,白脸无须,手持宫令,明显不同于村中人的打扮。看来是宫中小选来人了。 那人一见岑月,眼就亮了亮,脸上挂了笑,点头道:“这位就是准备参加小选的岑家女是吧?不错,长得还行,赶紧进去收拾收拾,跟着咱家走吧。马车都在外头等着了。” “是,大人,民女这就去收拾。请大人稍待,喝几杯粗茶。”岑月恭谨说道,拉着她娘进了自己房里。 “娘,这宫中来人了就得走是惯例,不然就是抗旨不尊的。女儿为您和爹做了两身衣衫,还有阿兄和小弟的,都在这,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你们都别担心我,女儿会想法子家里捎口信的。小弟进学回来,也差不多生辰了,这个您帮我转交给他,就当是提前给他生辰礼了。” 安抚完有些急躁的李二花,岑月又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摆到榻上,一面解释道。 很快,喝完一碗茶的白脸太监就看到人拿着个小包袱从屋里出来了。他站起来微微点头道:“走吧。”说罢直接就走了出去。 岑月忍下眼泪,拜别爹娘,快步走出家门,爬上马车。不敢回头看,她怕自己会后悔。 直到马车走出好一段路,她才掀开帘子往回望,可只能看见隐约的两个人影。放下帘子时,她眼底已不见软弱,唯有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勤奋的存稿君o(∩_∩)o~ 第3章 初选 这个时候马车上还只有她一个人,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一下就进来了好几个如她一般大的女孩子。 几个女孩子刚上马车时,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吭声,看起来之前也不认识,离开家心情都挺低落的。但是没过多久,其中一个杏眼弯眉、看起来最活泼好动的女孩先开了腔: “诶,咱们别这么待着不说话啊,我快憋死了。反正来都来了。咱们说说各自都是从哪村出来的,叫啥名字,就当是互相认识下呗。”她说完,看其他人都没意见,就接着道,“我先来吧,我叫木妮儿,十岁,是从河头的木家村来的。” 紧接着,另外几个女孩子也都说了自己的名字之类的。岑月也跟着说了: “岑月,十一岁,从青罗村来的。”不出意料的,有几个女孩听完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岑月也没在意,面上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接下来剩下来的两人也说了各自的情况。 “我叫杨田甜,十一岁,是白萍村来的。我是后娘生了弟弟,觉得我累赘,才跟我爹说送我去小选的。”说这话的女孩长得相当好看,颇符合名字,看上去就甜甜的;眼睛都透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岑月觉着这个女孩子长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了想,也没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 “冷蓉,十二岁,镇里。”最后说话的女孩脸上表情冷冰冰的,似乎并不想多说。其他女孩子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往她另一边缩了缩。 随后几天,另外六个女孩已经热络地聊了起来,赶路中途休息的时候,也是同进同出。她们都默契地无视、排挤岑月和冷蓉,只可惜两人都不在意这个,丝毫没有反应。 负责送待小选的女孩进上京的太监对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要不出太大的岔子,他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弄出了对小选不利的事,他可不会手软。 第5页 这日,他们终于到了离上京还有两百多里的行宫。进了行宫之后,她们才知道,原来来参加小选的有这么多人;比她们要出挑的更是不知几何。而且,小选并不需要到上京,只在行宫进行。 如果没通过小选,她们连皇宫啥样都见不到。一路兴致高扬的几人带着自己的包袱,跟着嬷嬷各自走向分给他们的屋子。随后,众人都慢慢沉寂了下来,思索着该怎么是好。 来参加小选的人,大多数都不想被送回去,因为回去的日子肯定会更难熬。但是小选的名额就只有三百个人,这里边还有大半只能是杂役宫女。 到了行宫的第一夜,行宫的教导嬷嬷只是让她们一一上前领走自己的宫装,并告诫她们,第二日卯时要准时到行宫主殿前听训,迟了自会有惩戒。 众女齐声应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屋,岑月也抱着宫装往回走,状似好奇地四下打量行宫,实则将一路走来看到比较隐蔽能藏人的位置都记了下来,顺带着琢磨了下见到的待选宫女。 她们大多还显得很天真,不懂得遮掩心思和情绪;少数几个情绪不外露的,估计就是她这次小选最主要的敌手了。 刚这么寻思着,没想到一进屋,岑月就发现自己的东西不仅被弄得乱糟糟的,还被扔到了通铺最里边的位置。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默默地把东西收拾好;其实重要的东西她本也不会放在这里,不过,得看看会不会多出什么东西来。收出一样东西的时候,她眼底不可见地浮出一丝笑意,果不其然。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大声争执只会引来教导嬷嬷的训斥。对于一心进宫的她来说,这样做完全没益处。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要先弄清楚,这个东西是谁的,又是谁拿来放到她这的。 “你们……有谁丢了东西吗?”她打定主意,故作生气地问道。问话的同时,她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屋里几人的神情。 屋里住了八个人,从自己进屋开始就满脸不自在和无措的,是站在最外头的三人;没什么神态变化的是跟自己离得最近的两人;还有三人表情就颇为耐人寻味了。不巧的是,这里头有两个人还都是先前一辆马车的旧识——木妮儿、杨田甜。 不出她所料的,最先开口争辩的就是最后那三人之一的木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说谁偷了田甜的……” 就在木妮儿说了一半的时候,听起来像是苦主的杨田甜连忙站出来截住她的话,并勉强笑着向岑月解释道:“岑月妹妹不要生妮儿的气,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没什么坏心的。我没有丢什么东西。” 只是那一脸难过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逼着说的。 岑月这个时候才明白,为啥之前她会觉得这人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这就是前世那人后来娶的新妇小个六七岁的样子啊!当然不是说长相,而是这楚楚可怜的、什么事都是受人伤害的模样。 可惜这个杨春妮还是太小了,这装可怜的样子还不熟练,还不太会掩饰心思;也不知道哄好替自己出头挡箭的人。 宫里头出来的嬷嬷可都是人精,这点浅薄的算计压根不够看。 “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就是问问你们谁丢了东西,我刚在通铺上看到一支钗子,想着也许是你们谁丢的。”岑月一脸奇怪道,又对着一旁欲哭不哭的人不紧不慢道,“你为什么要我别生气?我没生气啊。哦,对了,你说你没丢东西,那这支钗子应该就不是你的了。” “你们有谁丢了钗子吗?”见其他人都摇头,岑月就当没看见木妮儿几次要说话都被身边的杨田甜拉住,迳自思索了会道,“那看来这个是以前住这的宫女姐姐落下的,明日交给教导嬷嬷好了。”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神情,随意洗漱了下就抱着包袱,躺在自己的位置,安心睡觉。 剩下诸人见没什么好看了,也各自收拾了下上榻休憩。杨田甜神情扭曲了一瞬,拉着木妮儿和另一人回位上休息的时候,脸上便恢復了浅笑。 翌日清晨,天方拂晓,行宫内已是热闹非凡,初见识大场面的待选宫女们急急忙忙洗漱、换上昨日分发下来的宫装,打理自己。 岑月一早就起来准备妥当了,随意弄了个双丫髻也没用什么饰物的她,在一众尽力打扮自己以求得贵人青眼的待选宫女中,显得尤为平凡无奇。她也没在意那些怪异打探的目光,反正她也懒得提醒她们宫中的忌讳。 卯时未至,众女已在行宫主殿前聚齐等候。昨日发话的教导嬷嬷扫视了一眼,显然颇为满意,点头赞许道: “今日不错,日后你们都要保持,莫要懈怠了。今日教你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子交代的事,要时刻挂在心上,认真做好。第二件事,就是做宫女的,务必随时警醒,主子晨起前必须起来备好一切用具、传膳;主子还未休息,做奴才的就要在旁伺候着。第三件事,也是关乎你们自个性命的事,在宫里要活得长久,就记着八个字,谨言慎行,少说多做。” “可都明白了?”说完她停顿了会,问道。 众女应道:“明白了!” 教导嬷嬷噔时黑脸斥道:“错了!你们得说‘是,奴婢明白了’!再来一次。” 第6页 众女唬了一跳,忙重头答道:“是,奴婢明白了!” 训话的教导嬷嬷这才点头,然后便呵斥她们在殿前分列站好,宣布小选今日开始第一轮初选。 岑月在第五列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正方便她留心其他人。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待选宫女中不免有些烦躁喧闹的人,那些人刚一出声抱怨,就被站在一旁隐蔽处看着的大力太监拉了出去,直接当作初选落选送回家。 第一轮初选是粗选,主要筛下那些身患有疾、有体臭、五官不端正或是丑陋的宫女;故而进行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轮到岑月进去了。 这轮她很顺利就通过了,检查完她还塞了个荷包给那个嬷嬷。 等人出去那嬷嬷摸了摸荷包,发现里头就只有一小块碎银和个香囊,想到那平静无波的脸,愈发认定这就是个傻的。连学人讨好都没学好,得亏自己不在意这点小钱。 太后让自个来做这事,看来是心急皇上的子嗣了。刚才那傻丫头倒是身体不错,是个合适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机灵些,能不能让太后和皇上看上。 岑月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中了,她这会正把昨晚“捡到的”钗子上交给教导嬷嬷,并且寻思着怎么不动声色地,让自个被来挑宫女的尚食局女官看上。 第4章 考核 刚才还在等着接受初选的时候,她就状似不经意地环视了下四周,特别留意了前边左侧可以隐蔽藏人的地方。果然看到了那个位置,隐约露出绣着尚食局专有花纹的粉色衣袖一角。 能出宫到行宫来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尚食局宫女,那就极有可能是尚食局那几位女官之一了。 一般而言,小选初选过后,就是考核,依据考核的结果,分出优次来。考核不通过的,会分到另一边去接受教导嬷嬷的调、教,等待十日后进行的复选;而考核通过的就算是直接进了终选,另外接受专门的教导。 这些待选宫女都是明白的,但岑月还知道,考核的时候还会有宫中的女官前来挑人,若是考核时表现得特别出挑的,直接就能被带进宫,成为正式宫女。她不想在行宫耽搁、浪费太多时间,就准备借这次考核,赢得进宫之机! 她微垂着头想着,与通过初选的众女站在一侧,安静地等着初选结束,教导嬷嬷出来训话。没通过初选的女孩有的哭哭啼啼,有的低着头匆匆走了出来,然后被大力嬷嬷和大力太监拉着送出了行宫。 一个时辰之后,行宫内再次恢復了平静。众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屏息等着;直到教导嬷嬷从侧殿角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份比之前薄了一大半的名册。 她拧着眉头,站在台阶上对着底下的待选宫女们厉声道:“你们今日虽说通过了初选,但是老身要说一句,别高兴得太早了!若不是此番初选没有挑你们髮式衣着的毛病,如今这里这里的就没有几人了!” 说着,她停下来看了看众人的神情,记下了神色中透出不满的几个待选宫女,又接着道, “从今日起,每日卯时你们都到这来,听宫规学规矩,学不好的不准用朝食,直到学好为止。就今日而言,你们当中只有冷蓉、屏知、叶青、岑月几人做得尚可。你们都记清楚了,宫装不得随意改动,宫女只可梳双丫髻,违者月钱减半,手板三十!为以儆效尤,髮式衣着不合制者,皆打五下手板,不得朝食。” 教导嬷嬷此言一出,岑月明显感觉到有好几道带着恶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她依旧一脸平静,仿若对那些人的敌意毫无察觉。 “冷蓉几人可以去用朝食,回屋稍事休息;其余人受完刑亦可回屋。巳时回到这来,开始考核。”教导嬷嬷拉着脸看着底下众人的表现,又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便让她们散了。 身后传来了“啪啪”打手掌心的声音,岑月无视了怒瞪着自己的木妮儿和满脸委屈控诉地看着自己的杨田甜,不急不缓地往后殿用膳的地方走去。 一起离开的冷蓉、岑月几人并没有凑在一起说话,眼神撞见了也就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用完朝食,她们就各自回屋了。 他们屋里初选后,就剩下了四个人。 岑月回到屋里的时候,杨田甜几人也已经受完刑回来了;因为下午还有考核,嬷嬷打她们手板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 见岑月进屋,木妮儿就阴阳怪气地嘟嘟囔囔说了一通,杨田甜“劝完”她别生气,又眼带委屈不解地问道:“岑月妹妹既然知道不能梳别的髮髻,为何不肯告知我们一声。难道是还为昨天的事生气?我们可以解释的……” “不是,我不会梳别的髮髻。难道你们没看见我从青罗村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梳的双丫髻吗?”懒得听她们的解释,不等她说完,岑月就直接打断道。 顿时,连一直在嘀咕的木妮儿也没话好说了。杨田甜也愣住了,只能看着说完话的人闭上眼,靠在通铺角落里闭目养神;心里犹疑着是不是真的傻人有傻福,还是这人其实是装出来的。 …… 巳时,待选宫女们到了主殿殿前,就发现早上还空荡荡的地方此刻架起了三十口锅,两边还有放着各类食材的木架,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众人不禁窃窃私语,好奇这考核难不成是做菜? 第7页 果然今日最先考核的是厨艺。瞥见教导嬷嬷身侧多了位女官,岑月心中更有数了。 在等候教导嬷嬷出来宣布考核内容的时候,她就开始在心底盘算一会要做的菜品和需用到的食材。 嬷嬷出来之后,直接宣布第一场考核是厨艺,并且说了考核规则——初选剩下的三百人,依照早上初选的顺序分成十组,每组有半柱香的时间完成菜品,每人只需做出一道菜品即可。菜品的类别食材均不作要求。 半柱香的时间要做好一道菜,只要别做太有难度或是需要长时间的菜品,并不难,但是没有什么要求就意味着不能流于大众,不然完全看不出厨艺高低,也就无法脱颖而出。而且越早做的人越能占得先机,毕竟到了后边,可供选择的食材就不多了。 岑月把自己原本打算做的菜在心里来回想了几次,决定做点小改动;好在自己是第二组,还有点时间将菜谱重新列一遍,仔细研究调整。 已经开始考核的第一组待选宫女忙挑选要用的食材,有两人还为了抢食材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还险些弄坏了其他食材。自然,这两个人都被大力太监拖了出去,直接取消了考核资格,丢出行宫,让她们自行回乡。 这其中一人,就是木妮儿。她哭求着教导嬷嬷给她一次机会,又求杨田甜等人帮她说说话,但是没有人理会她;杨田甜似乎满脸不忍地撇开头,往回缩了一步,躲开木妮儿要拉她裙摆的手。 闹剧平息之后,教导嬷嬷让下一组的两人顶替上去。众女看到了闹事的结果,也愈发谨慎,以免一个出错,就被赶出行宫。 半柱香后,第一组做的菜品都已呈上,五个嬷嬷并那位女官便开始试菜,面色有好有坏,但只记下了分,并没有当场说出结果。 接下来,就轮到岑月她们这组三十人了。 每个人一上来都是先挑食材,岑月却先在大锅里烧了点水,然后才去挑食材。而且她选食材,比许多待选宫女都要目标明确。 她先走到放置食材的木架前,直接从养着鱼虾的大缸中捞出了十几条河虾,而后挑了两只番柿和十来只香蕈1,葱姜若干。配料每口锅一侧都会有配备,她就多拿了点黄酒和番薯粉。 挑完食材,岑月估摸着用掉的时间,快速处理起食材,将番柿放到烧开的水中烫了下去皮,切成小块放到大碗中捣烂。然后倒掉锅里的水,重新热锅,把捣烂的番柿倒进去,加点盐糖用小火熬成酱。同时处理河虾,把葱姜切成葱段、姜末,将香蕈放到小碗中以水浸泡软之后切成碎末。 等这些都弄好的时候,番柿酱也好了,岑月把酱倒到一边的小碗里备用,重新在锅里添油并将灶火弄到最旺,等锅里的油快要沸腾的时候,将处理好的河虾慢慢倒入其中。 不一会,河虾变成红色之时,就可以放入原先切好的葱段姜末了,然后依次倒入番柿酱、黄酒、盐糖,下入香蕈末。调整灶火转小,使之入味。最后,再加大火,淋上少许混了番薯粉的水作勾芡,翻炒两下,就可以出锅了。 岑月将出锅的河虾摆出了灯笼的样子,用香蕈等配料做点缀。刚摆好,那半柱香就只剩下最末的一点了。旁边的圆脸宫女还没做好,一听时间到了不由得手忙脚乱;光顾着摆盘要走,连火都忘了熄。 岑月顺手帮她熄了火,又检查了一番两人的器具都没出差错,才掐着时间将自己的菜品送去偏殿,呈在嬷嬷与那位女官面前。 她离开之后,从角落里也走出了个人,先一步进了偏殿侧门,与里头的女官低声说了几句,在岑月端着菜进去之前,方退了出去。 “你做的这道菜,味道倒是别致,可有名字?”教导嬷嬷尝了一口河虾,微微点了点头,对岑月问道。 “回嬷嬷,奴婢家那边把这道菜叫做糖醋灯笼虾。”岑月微抬起头,平直地回答道。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听到教导嬷嬷这话,她便行礼退了出去。 由始至终,在旁边的尚食局女官都没有出声,令岑月心里颇有些没底;但是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模样,丝毫不显焦躁急切。只因她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稳住,太急躁了只会坏了嬷嬷和女官对自己的观感。 直到午时将至,厨艺考核才终于结束。嬷嬷们也拿着最新的名册走了出来,但却没有说结果,只是让她们回去准备未时的第二轮考核,绣技。 “今日共有四轮考核,全部都通过的宫女名单,会在明日卯时讲宫规前宣布。过了四轮考核之人,无需参加小选复选。尔等要好好准备,努力做好。好了,都回去休息准备吧。” 看来今日是进不了宫了。岑月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丧气,不过刚开始嘛。她这么想着,就准备回屋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叫住了她:“叫岑月的那个待选宫女,先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香蕈:古时称香菇为香蕈。番柿:即西红柿。 另,半柱香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十五分钟,另一种则说是半个小时,这里选用的是后者——半柱香=半小时。 第5章 进宫 其他正准备回屋的待选宫女纷纷看向岑月,眼里或是奇怪或是嘲讽之色。她依旧不在意地无视了,走回到嬷嬷们面前,安静地站着。 第8页 很快,殿前就只剩下她和几位嬷嬷,以及那位女官。 “岑月,你的菜做得不错,而且最后要把菜呈上来时,你不仅帮忙洗掉了旁边灶内的火,还检查了一遍是否有疏漏。思虑很周全,谨慎这点,在宫中很重要,在尚食局更紧要。听说你是自己报名来参加小选的,应该是想要进宫的。” 那位女官上来便直接这般道,说到这不知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停了会,“我不在意你是为何想进宫,只是出于惜才,来问一问你。你可想进尚食局?” 岑月中间还真的被女官的语气吓到了,看来重活一世,她的道行也比不上在宫中活了十余年的女官嬷嬷们。好在这位女官并无它意,还是为了带自己入宫、进尚食局而来! 终于能踏出计划的第一步了!她强克制住起伏不定的心绪,定了定神,认真地回道:“回女官的话,奴婢愿意。” “那李嬷嬷,人我可就带走了?” “沈女官都开了口,老奴哪有不答应之理。”教导嬷嬷笑着应道,又转身向岑月叮嘱道,“沈晴女官可是尚食局尚宫最看重之人,你得了沈女官的青眼进宫、入尚食局,亦要好好学习宫中规矩,莫要带累沈女官。好了,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跟着沈女官走吧。” 岑月自然应是,对嬷嬷和沈女官行了个礼就匆匆赶回屋,想着快些收拾东西去行宫外,与沈女官会合。 没了爱说话的木妮儿在,屋里显得安静许多。杨田甜和另外一个宫女都在忙着练绣活,见岑月进屋,似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岑月对她们点点头,迳自走到最里边,拿起自己的包袱系好就要往外走。 “月妹妹你要去哪?”杨田甜看上去一脸担忧地道,“难不成你之前做的菜出了差错,也被嬷嬷赶出行宫了?” “不是,谢谢你的挂心,日后有缘再见。”岑月没想跟她们说自己就要进宫的事,免得再生枝节。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看着那个自己认为是劲敌的待选宫女渐渐走远,杨田甜心里有了个猜测,不由得有些不甘地咬住下唇:为什么有的人就那么好命?!她却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想方设法挣得呢? 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岑月不清楚,坐在马车上的她,这会正听着沈晴女官说尚食局的事。 “你是我带进尚食局的,依照以往的惯例,你就会分到我名下,由我管教,听从我的吩咐;往后叫我姑姑便是。宫中有六司,尚宫局,尚仪局,尚寝局,尚食局,尚衣局,尚功局;尚宫局为首,统管其余五司。” “尚仪局是负责□□后宫妃子及宫女礼仪的;尚寝局负责皇上的起居安置;尚食局也就是我们司,是负责皇上太后还有后宫膳食及食材的,不过皇上一般都是御膳房准备膳食,太后和有主位妃子的各宫都设有小厨房,多数时候只是定期从咱们尚食局取食材。而尚衣局就是负责皇上、太后及后宫诸位主子的制衣;尚功局是专管宫中器物的。” 岑月边听边在心里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姑姑,那依您这么说,咱们尚食局岂不是六司中最清闲的一个?” “你这就犯傻了。”沈女官摇头笑道,“后宫之中能有小厨房的妃嫔不过屈指可数,尚食局要负责如此之多的宫殿的膳食,每日就够忙活了;且不说还有每年的宫宴、皇上太后的寿辰乃至各宫主子的生辰礼,都要由尚食局来办。” 听着沈女官的解释,岑月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已有了大致的了解。其它的事,她并不打算从沈女官这里打听。 之前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宫中的人精心思远不是她能比的。进宫来就是为了查清真相,找出前世害死阿兄小弟,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他们很可能就在宫中,也许还身处高位。 若是自个不慎被发觉了什么,那她所有的打算谋划都会成为空谈。她寻思着,拿了一旁放着的茶壶试了试,确认是温热的,方倒了一杯递给沈女官。 沈女官似乎也不打算再多说,接过茶水浅啜了两口,看着木愣愣、也不知道说几句话讨好自己这个未来师傅的人,微摇了摇头,还是没忍住提点道:“进了宫,要晓事些,嘴甜点不会有错。” 然后她就见眼前的小宫女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答道:“是,姑姑。” 还是有点傻的,也不知这样木楞性子的为了什么硬要进宫;若是本性是个好的,自己就护着点好了。沈女官想到自己才刚满八岁的妹妹,还是心软了。 * 天擦黑的时候,她们总算到了皇宫。 一进尚食局,岑月就看到来往穿梭的宫女,或端着菜餚或提着食盒;厨房内更是热火朝天,端盘添柴打下手的、切菜洗菜处理食材的、做菜煲汤的……尤其热闹。正是用膳的时候,难怪尚食局如此忙碌。 “沈女官回来了!”“嗯,小圆你可当心些,该添柴了!” “啊,快,沈女官回来就好,容妃娘娘那专门来人点了道八宝鸭和糖蒸酥酪,指名要您亲手做的。糯米已淘洗好泡够时辰了,腌制好的鸭也放在你常用的位子上了。半个时辰内容妃宫里会有人来取,可别迟了。” 第9页 “好,我净了手就来做。” “这是沈女官从行宫带回来的小宫女,可是又捡到宝了?”“何女官说笑了,是不是好苗子可不好说,还得看看呢。” 岑月跟在沈女官身后,看着她一路边走边应对尚食局众人的问话、顺带时不时提醒下做事的宫女,钦佩之意油然而生。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女官,这种场面定然见惯了。 “你就先跟着我打下手吧,东西放那就是,做完事我再让人带你去休息的地方。”沈晴转过身对身后跟着的人叮嘱道,“你先将冬笋、胡萝蔔和香蕈切成丁,加上酱油和糖调味。” 也许她该安下心来,好好跟沈女官这位师傅学上一学。岑月看向说完便开始忙碌起来的沈女官,心头微动,应了声是,就开始按照她的吩咐将几样食材依次切成丁,倒入适量酱油和少许糖,搅拌均匀。 “弄完这个,你就先开始准备糖蒸酥酪要用的牛乳和酒酿吧。牛乳倒进这边的小锅里,文火煮一会,然后下糖。酒酿要过下筛子,容妃娘娘不喜过甜,糖不宜过多,一小勺便可。”见岑月手脚麻利地很快做好了交代的事,沈女官赞许地点点头,又接着交代道。 岑月没有多言,净手去取来了牛乳;将牛乳倒入小锅内,加糖煮至其表面冒出一层小奶泡,便熄火放到一边晾着。然后用细筛过酒酿,过滤出是澄澈无杂质的酒汁。 她做完这事的时候,沈女官的八宝鸭也起锅了。浓郁的香味让岑月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好在大家都忙着,没人注意到她。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陆陆续续出锅,被装好送出尚食局;众人连轴转不停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得闲。 尚食局尚宫让众人就着今日用剩的食材,做了几道菜,权作她们的夕食,分着配着白粥用了。 用完夕食,沈女官想起还没给岑月安排住处,思忖了会便叫来了一个宫女:“小圆,你那屋还有个位置吧?带她去休息,顺便和她说说宫里的忌讳,教她宫规礼仪。” 说完她又跟岑月说道:“你就跟着小圆去休息吧,她也是我带的徒弟。每个屋里都有本宫规,你记得听小圆的,有事再来找我。” “是,姑姑。”岑月与叫小圆的宫女齐声应道。 “你是叫岑月?我可以叫你小月吗?”路上,两人都没出声,走了一段路之后,走在稍前位置的小圆忽然放慢了脚步,与岑月并肩,低声问道。 岑月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也笑了笑,略带腼腆地答道:“可以啊。” “咱们屋虽然有点小,不过就住了你和我两个人,挺好的。小月你没来之前我就只能一个人住,到了半夜可吓人了,我都不敢起夜。”小圆没有介意岑月的不善言辞,依旧热络道。 “是啊,真好。我可以跟你一起,起夜的时候。”岑月想了想,回道。迟疑了一会,才问道:“小圆是从小就进宫了吗?” “不算是吧,我是三年前进的宫,当时家里太穷揭不开锅,我爹娘听说进宫了能吃好喝好,就把我卖给了收宫女的嬷嬷。”小圆不介意地笑笑说道,“我也觉得宫里挺好的。” “那你一定对宫里很熟悉了,能跟我说说宫里各位贵主子的忌讳吗?”岑月沉默片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转移话题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正好是半夜,饿得不行只能狂喝水。o(╯□╰)o 本文列举的菜品都是百度来的,大多出自《红楼梦》。因为蠢作者想不出新菜色,嘿嘿。 顺便求个收藏呀~ 依旧是萌萌哒存稿箱~ 第6章 得赏 小圆看出她的为难,咧嘴笑了下,露出小虎牙,顺着她的意思说起了宫中诸位主子:“皇上不常进后宫,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不过我听容妃宫里的红儿说……” 她说着看了看四周,拉着岑月快步进了休息的屋子,压低声音道,“听她说,皇上脾气不太好。每次皇上去,在殿内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出大气。容妃宫里,有个小太监就是因为上茶时发出了声响,被皇上罚了二十大板,罚去杂役司做苦差了。” “太后我也没见过,不过每次小厨房来取食材的人,拿的都是些宜做清淡菜色的,许是太后娘娘喜欢。”小圆想了想,又道,“咱们皇上刚登基三年,后宫主子也就那么几位。容妃娘娘最好伺候,来尚食局拿膳也从不为难我们,很是宽和下人;云妃娘娘就不一样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每次都折腾地得尚食局手忙脚乱。” “余下的嫔主子、贵仪主子还有几位选侍主子都没什么忌讳,不过倒是各有偏好。比方说兰嫔主子好咸口受不了姜味,贵仪主子喜吃甜但是糕点却只喜欢咸口的。”见小圆说得口干舌燥,岑月赶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小圆喝了几口,才总结道:“反正,日后跟着姑姑做多几次,你就会知道了。也用不着一次记住。现下也不早了,赶紧洗漱休息吧,明个儿还得一早起来做早膳呢。哦,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把茶盏往木几上一放,跑到屋角,从柜子里头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到岑月面前:“这个是宫规,你休息的时候记得看。宫中礼仪就从明天开始学吧。” 第10页 岑月木着脸点点头,接过宫规,便开始翻看。 见她这样,小圆忍不住笑了,鼓励了两句,先去洗漱上榻休息了。 半个时辰后,当榻上的人发出几声梦呓,岑月翻动宫规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皇上和太后不太容易接近,那么就只有从容妃云妃二人之一入手了。她们也是她心中最为怀疑的,前世的仇人对象。 攀附宫中一宫主位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过于献媚还会落得下乘。若是能让她们来尚食局要走自己,才是最好的,也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但是……容妃和云妃宫里都有单独的小厨房,一般到尚食局点膳也只指名让几位女官做。不过,她不着急,按今日来看,容妃挺喜欢沈女官的手艺;而云妃与容妃一向是争锋相对的。那跟着沈女官,总有办法得到容妃或是云妃的青眼。 思索好一会,岑月心里有了主意,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便熄灯上榻歇息了。 有阵风拂来,屋外的桑树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透过枝叶可见一片轻云蔽月;在宫中打更声响了一次又一次中,天色渐渐泛白。 一觉睡醒,正好是该起来的时辰。岑月神采奕奕地收拾好,准备早些去尚食局做事。倒是让小圆连连称奇,毕竟宫中的人大多都是想躲懒的,肯费心勤做事的都被说是傻的。 “我刚进尚食局,理当要多做些才是。”对于小圆的话,岑月这般回答的。 小圆也贊同,毕竟多表现,多做些说不定能早点成为掌厨。想了想,她也赶紧收拾了和岑月一块去尚食局。 此时天方泛白,走在宫中还是有些冷的。岑月两人搓着手,不禁加快了脚步。 尚食局此时刚来了七八人,除了尚食局尚宫和四位女官,就是另外两位掌厨了。她们见岑月和小圆进来,眼里都透出了满意之色。沈女官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吩咐道: “既然都来了,就去净手,把薏米、小米淘洗好,灶火升起来,先煲粥。顺便清点下食材,缺了的赶紧去后边取来补上。” “是,姑姑!” 岑月两人向尚宫和女官们行了礼,便赶紧忙活起来;两人虽然没说,但也默契地各自做一部分,显得有条不紊。 等薏米和小米粥煲得差不多的时候,尚食局的宫女太监们都来了。不多会,后宫各位主子就派人来传膳了。 一个早上就在处理食材和给沈女官打下手中过去了。到能休息的时候,岑月又跟着小圆到尚食局后边空着的地方,学习练习宫中礼仪。 接下来的午膳晚膳,也是如此,在女官们的管束下,众人都各司其职,没有出什么大差错。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已过一月。 在行宫小选过了的宫女们在教导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宫,等待各宫和各司过来挑人。岑月去送膳食回尚食局时,看到了跟在嬷嬷身后的杨田甜,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小选宫女进宫的时候。 她没打算过去寒暄,趁着杨田甜她们没看到自己,快步走进尚食局。 在沈女官的提点教导下,岑月已经能够独自准备一份四品嫔妃的晚膳。尚食局的尚宫和沈女官都对她的天分很是赞赏,若不是出于多磨练一番的考虑,都打算让她升为掌厨了。 要知道这可是有品级的,许多宫女太监进来几年都没能升任。 “许贵仪派人传膳了,没说要什么主菜,你可有什么主意?”刚进尚食局,沈女官就让她过去,拿膳食单子给她,然后看着她问道。 岑月看了一遍许贵仪宫里的膳食单子,想了一会,提议道:“奴婢觉得可做一份西湖醋鱼。许贵仪点的菜品多是甜口的,多食易腻,西湖醋鱼味道鲜美,且可以缓解甜腻。而且,许贵仪也较喜食鱼。” 沈女官赞许地点头:“不错,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吧,今日许贵仪的主菜就由你来做。” “是,姑姑。”岑月按耐住心中欢欣,仔细地挑起所需食材。西湖醋鱼,顾名思义,自然最重要的食材就是鱼。一般多用草鱼,以大小不逾一尺,鱼鳃色泽鲜红表皮鲜亮的为最佳。 她很快捞出一条不足半斤的鱼,先将鱼养在另外装出的清水中;然后先准备配料,如葱、姜、黄酒等。葱、姜分别切成段、末,倒少许醋、黄酒、糖、番薯粉,并依次调好。 接着便开始处理鱼,拍晕鱼之后,如做其他的鱼一般先去膛去鳞洗净,两面分别用刀划三道口,然后从尾部入刀,沿着鱼嵴线至鱼头将之噼开,使其成两面相连。 将鱼皮面朝上放到已经烧开水的锅中,勐火煮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将其小心捞起装到长盘中;而后烧开水,下入葱姜,片刻后调入黄酒、醋、糖还有番薯粉水,继续烧滚的同时搅拌,然后端起锅将熬制出的酱汁浇在煮好的鱼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迟疑。 不过这里边,岑月还是用了点小心思,她在酱汁中加了自己做的酸梅汁。酸梅汁能提味去腥,若是这次许贵仪觉得尚可,那么日后做其他菜也可以用些。 鱼刚做好出锅,其他菜品点心也都做好,许贵仪宫的宫人就来拿膳了。待人提走食盒,岑月便看向沈女官,询问自己方才做的可有不对。这是她第一次做完菜,没有给沈女官试味道。 看到沈女官笑着点点头,岑月才算稍稍放心。 第11页 见她这么担心,尚食局这会子也无事了,小圆毛遂自荐说帮她去打听打听,一熘烟就出去了。 半柱香之后,小圆兴沖沖地跑了进来,笑道:“小月小月,快别担心了,你做的西湖醋鱼连皇上都夸了呢!说不定一会赏赐就下来了。” “皇上?不是许贵仪的午膳吗?”岑月奇怪道。 “今日午膳,皇上刚好去了许贵仪那,便用了些。听许贵仪宫里的宫人说,你那道西湖醋鱼,皇上用得最多,夸赞味道非凡,还说了赏。”小圆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该不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岑月心想,这次不论皇上会不会记住自个儿,后宫妃嫔们都会看重自己两分吧?那自己的谋划第一步就算成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刻钟,尚食局就有太监送来了皇上的赏赐,紧接着,许贵仪的赏赐也跟着送到了。 尚食局众人纷纷过来道喜,岑月状似侷促地笑着应答,依旧无视了那些阴阳怪气说酸话的人。沈女官倒是把她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地劝她,莫被好听话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日后做菜须得更尽心才是。 岑月分得清楚好歹,自是认真应下。 与她所料想的一般,到了传晚膳之时,不止许贵仪指名要她做的菜,容妃、云妃连着往日默默无声的选侍们都特地说了要尝一尝她做的菜。 这下可令尚食局女官们为难了。贵仪选侍主子们那里倒还好说,可云妃容妃可都是宫中如今最高品级的娘娘主子,得罪了哪个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还是萌萌哒存稿箱~亲亲抱抱可触发蠢作者在线(*^__^*) 第7章 云容 最后还是沈女官拍板定下,岑月做云妃宫的晚膳,容妃那由她亲自来做并送过去;其余贵主子就照以往的办,但都另送些尚食局最好的点心去。容妃一向宽和,也喜沈女官做的菜;如此安排应是最合宜的了。 “好了,都快去准备吧。多费些心思,尽力让娘娘和贵主子们满意。”尚食局尚宫亦觉得这个安排再合适不过,便道。 沈女官把云妃宫里递过来的膳食单子交给岑月,语气带着几分期许地提点道:“好好做,云妃娘娘口刁些,姜葱蒜一类配菜都不喜,你多注意些,多看着些。我让小圆来帮你。” “谢谢姑姑指点,奴婢定会小心。”岑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要自己提防嫉妒自己的小人作祟,可面上还是装作没有听懂,只认真地点头应是。 等沈女官略带挂虑地走开,去准备容妃宫中的晚膳;岑月心中默默感激了她一番,才展开云妃宫宫人送来的膳食单子: “芫爆鸡丝、鲜蘑菜心、如意卷、红豆膳粥、山药枣泥糕,另要一汤。” 都不算是难做的菜品,但是这么多样,半个时辰显然是赶不及的;想着云妃也不曾说全都要自己做,岑月当即决定让小圆做红豆膳粥和山药枣泥糕,自个先来煲汤,同时做好如意卷。 因着云妃往日点的膳多是咸口,她便做了咸口酥香的如意卷;做好的时候,汤还没有煲好,她便接着开始做芫爆鸡丝和鲜蘑菜心。 云妃不喜葱姜蒜,可是这两道菜都不能缺了这几样配菜,否则会味道大失;思来想去,她讨了个巧,将葱姜蒜在热好的油中翻炒一番之后,把它们小心地从油里捞干净,只取了它们的两分味道。 中途岑月去拿处理好的鸡胸肉,将要下锅时觉得不对,多留了个心眼,仔细一看里头竟藏着几片姜!幸而还未入锅,她不动声色地快速把姜片挑出,方倒肉入锅。 装作低着头,她用眼角瞟到自己斜前方的宫女似乎神色不对,还一直朝她这边看。岑月心底就明白了。 第二道菜起锅的时候,汤也恰恰煲好。岑月和小圆把汤、点心还有菜品等依次放入食盒,交给来取晚膳的云妃宫里的宫女。 沈女官也提着食盒去了容妃宫中,小圆陪着岑月坐在尚食局角落,等沈女官回来还有等看云妃那边会否合意。 尚宫和女官们交代留着的宫女们把食材、用具都收拾归置好,随后回了尚食局后头用饭休息。 “有些人就是麻烦,还老是木着脸装无辜,要不是有这么个人,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劲,到这会还不能去用饭;沈女官也用不着亲自去赔礼!” “就是,咱们还是小心点好。别看人家像是傻的,实际上比咱们都有本事会讨好姑姑。要是她去告状了咱们可就惨了。” 看尚宫和女官们都不在,留下的宫女里头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嘀咕了。 小圆听得气不过,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和她们理论;被岑月拉住了。 她让小圆先在一旁看着,自己走到她们面前,如她们所说的那样,木着脸认真对她们说:“这次弄出这么大麻烦,我也觉得带累姑姑和尚食局的诸位;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做每道菜,都要用心尽心。不然我被责罚事小,坏了咱们尚食局的名声,让皇上太后不满,那才是大过。”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堵得她们没话好说,脸色讪讪。 “说的不错!”岑月刚准备回小圆旁边坐着,就听到尚食局尚宫赞许的声音。转身才发现,尚宫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正站在尚食局后门那。 众人连忙行礼,那几个说闲话的宫女更是白了脸,低着头讷讷不语。 第12页 尚宫并没有怪责她们,只是颇有深意地说道:“你们既然进了尚食局,就该记住尚食局的司训——做菜之道,在于心。不论何时,不论哪位主子要的膳食菜品,不论菜品烹制之难易,你们做的时候,都要用最多的心思,去做好。行了,都先去用饭吧。” “是,谢大人教诲。”众宫女连忙行礼应是,退下去用饭。 此后对于岑月得宫中贵主子青眼之事,尚食局宫女再不敢多言。这是后话,暂不多提。 当日云妃并无派人来传话,也没有怪罪;这可算是少见了。 不过岑月后来听小圆打探到的消息说,那日云妃请皇上一道用膳,皇上很是喜欢,罕见地没有发怒离开,还多留了一会。云妃算计得逞,自是高兴,那还顾得上挑尚食局的问题。再说了,皇上都说好的,她们怎么可能说不好,那可是藐视皇威。 这么一来,连着两位嫔妃,都因这尚食局一个宫女做的吃食,在皇上那得了好。岑月这个名字,自此算是彻底在各宫嫔妃那挂上了号。 得贵主子青眼、升为掌厨的同时,岑月也是麻烦不断。 虽说尚食局的宫女们不敢再说酸话抑或使坏,但来自嫔妃主子的为难,身为宫女就实在避无可避了。尤其是身为一宫主位的云妃,多次跟尚食局要人不成,便打起了逼岑月交出菜谱和秘方的主意。 压根没有菜谱秘方这个东西的岑月,对云妃照实说了也被当作故意隐瞒。 若不是岑月自己早有提防,特地与看重她的尚宫和沈女官,说了云妃的意思;几次被云妃找理由惩戒时,都侥倖得救的话,如今估计早没了半条命。 可是云妃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每日传午膳都要岑月过去楚韵宫。 这日,楚韵宫宫人还没到,恰好许贵仪那边传膳,说是让岑月送过去。于是,膳食一做好,她就提着食盒去了清和宫。 一路寻思着许贵仪找自己是何故,岑月很快就到了清和宫,宫外已有宫女在候着她。 见了许贵仪,行礼之后,岑月才开始从食盒中取出午膳一一摆好;最后端汤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右臂被撞了一下,即便手没松开,汤还是洒了点出来。 情知不管是不是有人撞的,自个儿都是失责要被罚的,她赶紧把汤放好,跪地请罪:“奴婢不慎,请贵仪主子责罚!” “这汤可是本主特意吩咐的,还没喝就被你洒掉了一半。就算你做得一手好菜,得了云妃娘娘青眼,也不该如此轻慢本主!”许贵仪冷冷地恨声道,“甜儿,替本主教教她规矩!” 岑月这才发现之前自己身侧站着的人,就是行宫同屋的杨田甜。这下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许贵仪要对付自己,一时就想不出如何脱离眼下的困境。想着许贵仪说的话,岑月决定试一试,至少拖个一时半刻。 “不知贵仪主子可能容奴婢说几句话?再过一会云妃娘娘就该去尚食局传召奴婢了,若是奴婢不在或是去见云妃娘娘的时候仪容有损,也许会让云妃娘娘大怒。”她低着头说道,脸上不现半分害怕惶恐;这让许贵仪不由心生迟疑。 杨田甜本都准备好把那张让她看不顺眼的脸扇肿了,可没想到这人就说了几句话,便让满怀怒气的许贵仪犹豫了。 她忙劝道:“主子,她这是在花言巧语矇骗您,云妃娘娘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宫女对付您。” 让她失望的是,原本只是迟疑不决的许贵仪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当即改了主意,要放岑月离开。 僵持中,容妃和熙宫的大宫女彩儿进了清和宫,说是容妃突来兴致做了几样吃食,要请岑月去看看做得如何,一道品评。 许贵仪本就在迟疑了,闻言立刻挥手让岑月站起身,跟着容妃派来的人走离开。杨田甜见大好的机会又一次没了,只得恨恨咬牙,暂且压下满心不忿。 离开清和宫一段路之后,大宫女彩儿才停下来对岑月说道:“我们娘娘并没有做点心,这次是特地让我来帮你解围的。你可要记得我们娘娘的恩德,多给我们娘娘做些别致的菜品。到了这应是没事了,你只管回去尚食局罢,我要回宫復命了。” 岑月连连应是,送走彩儿之后,一面往回走一面想着容妃此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说她脾气好,待下人宽和。可是她还没有见过,不免有些心存疑虑。但是这次容妃这么大费周章地帮自己,就只要求多做几道菜…… 若真是旁人说的那样,那容妃还真是个好人。也许,可以到她宫里去。正好能避开云妃。 到了尚食局,小圆便担心地迎了上来:“怎么去了那般久?可是出了什么事?”她上下打量了岑月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岑月摇摇头,说没事。 “哦,那你先去找姑姑吧;方才姑姑还问你来着,许是有事。”小圆提醒道。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萌萌哒存稿箱~ 第8章 寿辰 “好,我这就去。”岑月说着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小圆你一个多月前,说要去找人捎东西回家,后来怎么样了?” 她离开家也快两月了,不知家中如何,若是有人能捎带口信回青罗村,也可以让家里爹娘兄弟安心些。 第13页 “之前帮忙捎东西的小福公公去了行宫当差。我就另外找别的採买太监帮忙了,只是那太监说我家里没给回信。以前可不这样,也不知是不是家里不好。”说到这个,小圆有些忧心,“不说这些,小月你快去见姑姑吧,别让姑姑等久了。” “也许是那会你家里太忙了,没来得及。别太担心了。”岑月忙安慰道,见她还是不安,又劝了几句,才去里头找沈女官。 一进里头,岑月就看到沈女官正在誊写菜谱,神情安然。 见岑月进来,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直到把手中的一页菜谱誊写完,才放下笔,把人叫到跟前,道: “坐着吧,不必拘礼。” “是。”岑月依言在沈女官下手坐下,等着沈女官吩咐。 “容妃娘娘今早传我到和熙宫,说想问我借一个人。”沈晴说着,看向最让自己得意的徒弟,“你应该也猜到了,容妃说的人就是你。你这性子太木,不得后宫主子们喜欢,偏又被主子们记住了。云妃娘娘至今还在打你的主意,如今又多了容妃……尚宫和我都说,如此下去,尚食局是留不住你了。” 岑月听到沈女官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姑姑,我……” “我并无怪你之意。做菜用心,是尚食局的司训。但是尚宫与我终究是仆,要是云妃容妃两位娘娘讨得皇上旨意,那你就必须走。若是你有想法,便早作打算吧。”沈晴见她有些慌,安抚了两句,提点道。 明白沈女官已是费心,岑月心中微动,诚心诚意地行礼道:“多谢姑姑教导,不论奴婢日后到哪,都会记得姑姑和尚宫的爱护教导。” 沈晴微微颌首,不再继续这话,又提起了另一件大事:“下个月十八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咱们尚食局须得提前准备,明天尚宫就会到尚食局说此事。这几日晚膳后,你就跟小圆一块检查后头的食材,有缺漏或是坏了的,都看着处置,并记下交予我。可明白?” 见岑月点头,沈晴看了她一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嘆口气,摆摆手让她退下。 第二日,尚食局众人刚到齐,尚宫便交代了太后寿辰准备一事,而后又说了个好消息:皇上为庆太后寿辰,特许宫女太监可在今月二十九日出宫见一见家人。若是有想出宫的,只需同管事的尚宫、嬷嬷告知登记,三十那日回宫便可。 这个消息让宫中许多家离上京不远的宫女太监都兴奋不已,寻思着回家;而家人不在上京的,也想着出宫去转转。整个后宫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息之中。 做完主子们的早膳,小圆高兴地拉着岑月去尚宫那报了个名;夜里回去休息的路上,她还在说着出宫后打算买什么东西回家,让岑月给意见。 日子就在准备太后寿辰和忙碌中,到了二十九日。 在宫门口看着小圆离开,岑月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就去逛逛;毕竟一进上京她就入了皇宫,还没见识过上京是什么模样呢。 “卖包子咧,热腾腾、皮薄馅儿厚的包子!” “诶姑娘,买个簪子吧,三文钱一支。” “大闺女你看这布料颜色多称你,买回去做身衣衫,保准好看!” 听说西市更热闹,岑月就走到了西边市集。一眼望去,人来人往,热闹繁华。沿街的商贩热情地吆喝叫卖,见她走过,吆喝得更起劲。她看了几样东西,挑着别致又不贵的买下,想着哪天找人捎回家。里头有根簪子,她觉着特别适合给她娘用。 中途,她还到一间特别热闹的酒楼用了饭,只觉得东西好吃,但是也贵;回去的时候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也没吃多少就花了二两银子,太糟蹋钱了。下回决不能这么乱花月钱!岑月回到宫中,躺在自己休息的榻上,还在这么告诫自己。 直到她休息好,去尚食局帮完忙,回屋准备歇觉的时候,小圆都还没回来。岑月也没多想,只当她跟尚宫说了要第二日才回来。 可是到了半夜,她听到了响动,迷迷煳煳睁眼一看,是小圆回来了。 岑月又闭上眼继续睡,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了哭声。她睁眼一看,天都泛白了;往小圆的榻上望去,就看到被褥似乎在微微抖动。 迟疑了片刻,岑月还是走到旁边,低声问道:“小圆,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圆推开被褥,抱着她哭道:“我被骗了!小月,那个採买太监根本没去我家。我攒了两年的月钱,想拿回去给我爹娘治病的!我还给了他一个月月钱做报酬的。要不是昨日回去,我爹都快病死了我都不知道!” “我们去找尚宫,让那太监把钱还回来。”岑月愣了下,拍拍她的后背,说道。 “没用的,那个採买太监是云妃跟前的红人,别让尚宫难做了。还好昨日回去了,带回去的银两都给我爹娘看病买药了。我就是心里难受,哭完就好了。小月你要是想托人捎东西,还是再问问看别人吧。”小圆摇摇头,平復了情绪,告诫道。 她说的话让岑月又想到了前世,心里某一块被狠狠地撞了下。 云妃宫里受重用的採买太监吗?岑月思忖着,有个想法渐渐浮上心头。 “我这里有前几回皇上和各宫主子赏赐的银两,你拿去给你爹娘治病吧。”她回到自己榻上,把藏在角落的布袋取了出来,递给小圆。 第14页 小圆拿着银两,两眼流泪,嘴唇瓮动,差点想跪下道谢,被岑月拦住后,她恳切道:“就算做是我跟你借的,以后我每个月的月钱,都给你。” 这个岑月没有回绝,自己愿意伸手帮小圆是一回事,知恩图报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不想做一个帮了忙却不得好的人。 解决了小圆家里的事,岑月反覆试过几次,又打听了下那採买太监。确定了一些事之后,她就开始实施自己的想法。 半月后,太后寿辰上,云妃献上的贺礼出了纰漏,被皇上怒斥了一通,太后也很不悦;满宫上下都看了云妃的笑话。 太后寿辰次日,云妃就查出是採买上出的问题。那太监当即被送去慎刑司,从此再没了消息。 而这一切,不过是採买太监爱占便宜,用了她拜託捎带回家的布料以次充好。按照以往,云妃喜欢繁复华贵不喜素锦,加之岑月拿出来的布料看上去极其细緻光滑;他那么做也不会被发现。 但偏巧云妃听说太后喜素淡好礼佛,便打算用那匹素锦绣一副万字佛做寿礼。 到了寿礼呈上的那天,岑月在布料上做的手脚也差不多没了效用。自然任谁都能看出布料的问题。云妃被训斥、丢了脸面也是必然了。 因着这事,云妃好久没在宫中行走,整日窝在楚韵宫;听说好些个下人都被责罚了。而岑月也能稍稍松口气,不用每日担忧着被云妃叫过去训斥。 与云妃的糟糕境况相对的,就是容妃的春风得意了。 太后寿辰当日,容妃让岑月帮着做了一道名为凤凰展翅的菜,寓意极好,味道也深得太后皇上喜欢。 太后大悦之下,将自己十分喜欢的一座白玉观音赏给了容妃;皇上也跟着赏赐了好些珍宝,第二日还去容妃那用了午膳和晚膳。 一时间,宫中风向一面倒向了容妃,愈发衬得云妃的楚韵宫门可罗雀。尚功局的宫人看着楚韵宫送来的单子,犯了难。直到尚宫出面回绝,并禀明了太后,楚韵宫打坏的东西才慢慢少了。 太后寿辰后,岑月也藉机在太后跟前露了回脸。太后的宁禧宫亦三不五时地从尚食局传膳。别的妃嫔也不敢再随意传唤她了,比如许贵仪。 令岑月没想到的是,杨田甜竟然还会来寻她说话,像是上次对她的恶意不存在一般。 “月妹妹,你不要生我上回的气,我也是没办法。许贵仪是我的主子,她让我做什么,我也不敢忤逆啊。”杨田甜这般解释道,满脸恳切,说着还想伸手拉岑月的衣袖,“咱们好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理当亲近些才是。” “哦。”岑月连忙后退一步躲开,想了好一会,才答道,没有理会她的话。 “小月,姑姑叫你了。”小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岑月赶忙回了一声,看也不看一脸殷切的杨田甜,转身回了尚食局。 被无视的杨田甜盯着渐渐走远的人,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萌萌哒存稿箱~求爱抚! 第9章 被罚 “刚才那是谁啊?以前认识的姐妹吗?”小圆看她回来了,拉着她往里走,一面好奇问道。 岑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熟,行宫初选的时候一个屋的。” 小圆哦了一声,也没多问,只是吸了吸鼻子,奇怪道:“小月你身上好香啊,今天是不是抹了香粉啊?” “没有啊,有什么味道?我怎么自己闻不到?”岑月纳闷地抬起手,闻了闻,又拍了拍身上,仔细地嗅了下,还是没有闻到什么香味。想着是不是刚才跟杨田甜站在一起,沾到了她身上的香粉。 可是自己记得,方才并没有被杨田甜碰到啊,又怎么会沾上? 小圆也不解,再用力嗅了嗅,好似又闻不到了:“没香气了,估计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已经被你刚才拍干净了。姑姑说,容妃娘娘传膳了,要你做里头的一道菜。” 这么一想倒也可能,岑月不再耽搁,急步走进尚食局。换好衣服之后,出于谨慎,她净了两回手,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心地去找沈女官拿膳食单子做菜。 “容妃点你做的火腿炖肘子。”沈女官将膳食单子拿给她看了看,叮嘱道,“容妃娘娘一向喜素,甚少用大鱼大肉;每日只用一道荤菜。今日点的荤菜较为油腻,你要处理好些,以免坏了娘娘的胃口。” 岑月心里也贊同道,这火腿炖肘子可不是容易做得过于油腻嘛;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容妃以往会点的菜品。 不过心里虽然那么想着,她还是没有半丝犹豫地开始挑选食材,起火热锅。如往日一般,菜很快就做好起锅了。 趁和熙宫宫人还没来取膳,好些日子没帮岑月做的菜试味道的沈女官拿双木箸,沾了沾火腿炖肘子的酱汁,放进口中试了下,当即皱紧眉头,急道:“这菜不行,你把糖当成盐放了!必须得重新做一道!” 满心惊讶的岑月心里不解,她记得下酱汁前她试了下,是咸口的没错啊。但她还是跟着,沾了酱汁尝了尝,依旧不觉得味道有错。一边帮忙的小圆也凑过来试了下,神情顿时有些怪异。 这下岑月哪还不明白,是自己出了问题;她看向沈女官,迟疑道:“姑姑,我好似尝不出味道了。” 第15页 沈晴秀眉微拧,也不知想了什么,便让她先到一边歇着;自己开始重做火腿炖肘子。 可毕竟是重做,和熙宫宫人来拿膳的时候,火腿炖肘子还没做好。岑月向沈女官自请先带着其他菜品,前去和熙宫请罪。 沈女官轻嘆口气,同意了岑月的请求;同时,手上动作加快。直到调味调酱的时候,她才发现盐糖盒子上的标识没了,若是味觉失灵,压根看不出差别。 看来要与尚宫把此事说一下,尚食局也该整治一番了。只是,不管什么缘故,岑月除了要被撤掉掌厨之职,那一顿板子也是逃不掉了。 提着食盒,跟着和熙宫大宫女进了里殿的岑月也在想着,自己是在哪里被人害了,致使味觉出了问题。 “奴婢是尚食局的,今日娘娘点膳,因奴婢之故,未能准时将菜品做好。耽误了娘娘用膳,还请娘娘责罚!”到了容妃跟前,她止住了想法,低着头跪下愧道。 容妃看了眼去拿膳的大宫女彩儿,后者立刻会意地走上前,如此这般地将事情说了一通。 明白了事情缘由,容妃淡然地笑了笑道:“这又不是你存心之过,何罪之有?下回小心些便是,回去罢,本宫一会传个太医过去为你看看。你身处尚食局,失了味觉可是大事;早些治好的好。” 见岑月还傻愣愣地跪在地上,彩儿得了主子眼色,上前将她扶起来道:“傻愣着作甚,还不快起来谢过主子,回去等着太医问脉治病?” 被她一提醒,岑月忙向容妃行礼跪谢,而后告退回了尚食局。 尚食局此时众人皆得知了她做吃食时犯了大错,还暂时失了味觉,一时间,议论纷纷。毕竟先前看着人家一步登天,贵人青眼,即使尚宫要他们好好做菜,心里也是不忿嫉恨的。 如今人一下子跌了下来,唏嘘之人有,幸灾乐祸的更多。 不过岑月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她只是愧疚自己有负尚宫和沈女官对自己的看重,差点坏了尚宫局的名声。 小圆有些忧心地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都怕让她更伤心而作罢。 沈女官已经做好火腿炖肘子,亲自送去和熙宫了。 一刻钟后,沈女官回来了。她没有说什么怪责的话,只是让岑月跟自己去见尚宫,告罪领罚。 尚宫早已听说此事,得知岑月失了味觉很是可惜;反倒是对于尚食局总有如此不知轻重之人,很是不悦。 “此次是谁做的,本尚宫定会查明为你做主;但是依宫规和尚食局的惯例,你暂且不能掌厨了,还得打二十大板。准你休息一段时日,养好伤,顺道看看能不能恢復味觉。”尚宫思忖了会,这般同岑月说道。 “奴婢领罚。但奴婢有一事,想向尚宫大人还有姑姑道明。”岑月想了一路,才明白自己这次遭灾的箇中关窍,“奴婢今日做菜前,见了行宫初选时的同屋宫女,之后小圆还曾说奴婢身上有香粉味;只是奴婢自个儿却未有感觉。在这之前,奴婢也做了几道菜,都未曾出错。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这个缘由。” 尚宫怔了一会,倒没想到还有尚食局之外的宫人作祟之故。想到这,她沉下脸,点头道:“本尚宫知晓了,定会严查;若是别处宫人,自会禀明尚宫局处置。你一会受完罚便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外头,小圆正担忧地在外头转圈,见岑月出来,连忙迎上去,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能满眼关切。 “不必担心,只是没了掌厨之位,打二十大板而已。就是我可能要卧床半月之久,可全靠你照顾了。”岑月对着她笑笑,坦然地走向尚食局专设的处罚之所。 倒是小圆着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寻思着不知去贿赂行刑的太监可有用。 被打板子的时候,岑月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声痛唿;每被打一下,她就在心里愈发坚定了一定要爬到高位、寻出真相復仇的念头。不然,她受的这些罪,就都是白费了! 受完二十大板,岑月被小圆和沈女官找来帮忙的大力嬷嬷一块抬着,从小道回了屋。 也不知是小圆的那点贿赂起了作用还是以往那位行刑太监吃了不少自己做的点心,岑月感觉自己比其他被打板子的宫人,情状要好了许多。至少还能不晕死过去。 小圆给自己上完伤药没过多久,容妃请的太医就到了,一道来的还有和熙宫大宫女彩儿。 彩儿是得了容妃吩咐,特意来给岑月送伤药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自得:“我们娘娘心善,想着你可能没有好点的伤药,便让我送来了。听娘娘最看重的绿儿姐姐说,这玉露膏特别好用,每日在伤口上抹上浅浅一层,十日内就能痊癒了。” “替我多谢娘娘,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无二话,尽心尽力办好。”岑月虽然不明白容妃这么帮着自己的缘故,但还是满脸感激道。 等小圆去送彩儿回来,太医也进屋坐下开始把脉了。 切了一会脉,老太医忽然换了另一只手,又切了一会脉,方犹豫道:“这位宫人的脉象像是中了毒,但还需宫人的一滴血,才能确定是何种毒。不知宫人……” 岑月没有多做犹豫,就伸出手,由着太医用针挑了一滴血滴到碗中。片刻,老太医捋了捋白鬍鬚,点头道:“看来是落汀子没错,这种毒用的时候会有一阵香气,毒性发作的时候香味就没了;中毒之后味觉紊乱。老夫开副药方,宫人按时服用,一日两次,五日后便可无事。” 第16页 小圆在一旁连连应是道谢,送走太医之后,她就拿着药方,急匆匆地跑去太医院拿药了。 …… 五日后,恢復味觉的岑月第一次尝出了药汤的苦味,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差点吐出去。随后她又试了试其他的吃食茶汤,终于都能尝出味道,不免欢喜。 此时她被打板子受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容妃送的伤药确实好用,不止用了止痛,伤疤也消得快。剩下的一小半,岑月想都省着,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伤都好了,岑月便想着回尚食局做事,就让小圆帮忙问了沈女官。沈女官允准了,她才重新开始每日在尚食局,为沈女官打下手的忙碌生活。 这日,容妃让彩儿来传召岑月,说是有事寻她;记得之前早就说过要报恩的回话,岑月跟沈女官告了假,便去了和熙宫。 第10章 备宴 岑月被彩儿领着进了和熙宫书房时,容妃正在作画,笔尖轻沾硃砂,给画中梅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点上几点红梅。 见彩儿领着人进来,她亦没有抬头,一心作画。 有那么一瞬,岑月觉得容妃身上透着股寒意;可是当她放下笔,抬眸启唇,仍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温柔模样。 “本宫找你来,是觉得这事交予你做,最合适不过。近日来,宫中无事,也烦闷得慌。本宫想着这些日子菊花开得正好,便想十日后,在和熙宫办个赏菊宴,邀请各宫姐妹一道品菊用膳。这宴席主厨之人,不知你可愿意做?” “娘娘言重了,能得娘娘看重,是奴婢之幸。” 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容妃笑了笑,转而问道:“你觉得本宫画的红梅图如何?” 其实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容妃作画,岑月就心中赞嘆,这红梅图设色典雅、笔法精妙,笔墨圆畅不显凝滞,着实是副上等佳作。就是……画中梅树的枝干笔锋过于锐利,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普通小宫女肯定是看不出这点不同的,岑月心想。 “奴婢不懂画,只觉得娘娘这幅画特别好看,跟真的似的。还望娘娘不要怪罪。”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红梅图,便低下头回答道。 容妃笑着摇摇头,温声道:“这有何怪罪不怪罪的,本就是本宫为难了你。本宫命彩儿送去的伤药可有用?身上的伤,可是好全了?” “蒙娘娘厚待,奴婢的伤已无大碍。奴婢伤好后本应来向娘娘道谢的,但是怕叨扰娘娘,不敢妄自前来。” “尚食局一向事忙,本宫是知道的。再说,也不过是一点伤药。你若是能帮本宫办好赏菊宴,就不必再提前事了。” 见容妃说起正事,岑月从袖中取出一份菜谱,递给彩儿,恭敬道:“奴婢寻思着自己身无长物,也就只有这吃食上还有几分得用,来之前便备了份菜谱过来,也许娘娘宫里的小厨房能用得上。” 在一旁伺候的绿儿接过菜谱,双手托着,上前两步交予容妃。 “这有几道菜倒是不错,十日后的赏菊宴可以用上。其余的,你自看着办便是。”容妃细细翻看了会,拿起手边蘸了硃砂的笔于上勾了几下,说道,“这十余日,你便来和熙宫小厨房当差吧。尚食局那头,本宫会让彩儿去交代的。” “是,谨遵娘娘吩咐!奴婢必当尽力,不负娘娘厚望。”岑月知道容妃这么说了,定然是跟尚宫知会过的;倒是没有迟疑地应道。 事情交代好了,容妃也没打算留她,就让她回去,明日到和熙宫当差便是。 回到尚食局,岑月先去找了沈女官,言明容妃之意,并向她请罪告假。 沈女官方才便从尚宫那处知晓了,也没有怪责之意;只是又一次叮嘱她谨慎行事,莫要再犯上一次大意之错。 尚食局在上一回出了岑月之事后,被大怒的尚宫严令整调了一番,所有宫人行事比之前更谨慎了,那个弄掉盐糖罐子上记号的宫人也被抓了出来。虽审问后知他是无心之过,但尚宫还是将其送去了杂役司。 而杨田甜……尚宫和沈女官与许贵仪说了此事,但是却没能得到许贵仪的同意,审问她宫中的宫人杨田甜。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沈女官只能私下宽抚岑月,让她日后警醒些,莫再理会那个宫人。 这次她去容妃宫中,凭白分了和熙宫小厨房主事的权,还得容妃看重主理赏菊宴。许是又要惹出些是非。沈女官暗暗嘆气,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能一再要她小心。 看出沈女官忧虑的所为何事,岑月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是连连保证定会谨慎行事,想法子让和熙宫小厨房的宫人们接纳自己。 她这话当然不是说说而已。入夜回屋休息时,她便找小圆问了些和熙宫小厨房的事。因为岑月记得小圆曾提过,她与和熙宫的几个宫人交情不错。也许知道的会多些。 “你要去和熙宫小厨房帮忙啊?”小圆听到她说的消息,不必岑月多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听说容妃宫里的小厨房主事的太监脾气特别坏,不喜欢别的宫人说他做的菜的半点不好。有个掌厨宫女是个喜欢说闲话的……哦,还有,据说,採买太监和小厨房帮打下手的宫女是对食。” 岑月认真听着,默默地记在心底,顺便琢磨要如何让自己立足,至少在赏菊宴办好之前,别出什么岔子。 第17页 去和熙宫小厨房做事的前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翌日,来到了和熙宫小厨房的岑月才发现,情状比她想的还要麻烦。许是容妃性子好,不怎么管教宫人的缘故,这小厨房的主事不仅看着脾气大,做膳食还很随意;快到传早膳的时候了,他竟然还没到小厨房! 其他宫人也是,昏昏欲睡地坐着站着,没有一个人在准备生灶火、处理食材之事。 这要是在云妃宫里,早该被送去慎刑司了。岑月有些想不明白,容妃为什么如此纵容宫人;也难怪总是从尚食局传膳,这次赏菊宴也要从尚食局借人。兴许……容妃就想趁着这次整顿下小厨房,杀鸡儆猴? 想到容妃先时说的话,她不由猜测道。 不管如何,她既然来了这,就务必要把每道菜都做好!岑月将其中一个看着还清醒些的宫女叫醒,让她过来帮忙打下手,或者把其他人都叫起来帮忙。 那个宫女看岑月面无表情,还以为是容妃身边新提拔的大宫女,不敢反驳;可也是个懒的,不愿自己一人辛苦,赶忙起来把其他人叫醒。 “你们几个,去把灶火升起来;另外两个,小米淘洗好放锅里煲上;其余的人都打下手。你,跑快点去问问娘娘今日早膳想吃什么。” 一通似模似样的吩咐安排下去,原本还没精打采的众人就没了困色,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生灶火,煲粥,照着容妃点的早膳,挑选食材,依次处理好,入锅,调味,起锅。在众人各司其职下,很快早膳便做好了。 当日小厨房的宫人们,除了做完早膳才慢腾腾地到了小厨房的主事太监,都得了容妃的赏赐。众人看着岑月的目光不由得变得火热。 这让小厨房宫人们在欣喜之余,不知不觉地对凭白插进小厨房的岑月心生信服,更开始主动接受岑月的吩咐和安排。当然,除了什么都不得到的主事太监。他整日对岑月骂骂咧咧,又试图把宫人们拉拢回去。 可惜并没有用。毕竟宫人们都是知机的,谁能给他们更大的好处,他们就听谁的。这也是岑月想要达到的结果。 自此,她成功在和熙宫小厨房立了足。尽管主事太监时不时会找点麻烦,但是对岑月来说都不算问题。波澜不惊中,时间很快,就到了赏菊宴那日。 “今天娘娘说了,只要大家做得好,不止这个月的月钱翻倍,每个人都赏十五两银子!” 这日一早,岑月对着小厨房的众位宫人说了这个好消息。看着他们惊喜地议论开,脸上的神情地认真热烈了许多,她心里满意赏银的鼓舞效用,又接着提高声音,将每个人要做的事一一吩咐了下去。 为了得到赏钱,众位宫人都卯足了劲做事,整个小厨房显出一副有条不紊的忙碌景象。很快,菜品就依次做好了,送去和熙宫观景阁处。 此时,观景阁处,前来参加赏菊宴的妃嫔们已按分位落座了。 她们本是抱着或许能够见到皇上或是太后的想法来的,可惜意料之中,皇上没来,太后也没来。 尽管有些失望,但也没人敢表露出不快之色。 随着一道道菜品的呈上,众人的注意力渐渐被每道菜吸引。金菊宫燕、白菊傲霜翅、吉士菊形虾、菊叶鳗花、菊香蟹肥、菊香如意卷……真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 “太后驾到——”在开宴前,本已不抱期待的众妃,惊喜地听到了太后驾到的通报声,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都免礼罢!” 容妃与云妃两人这才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坐到上首,然后在两侧坐下。 因着上次寿辰之事,云妃早就想着要怎么在太后那重新得个好印象;这会见到太后,立马抢先讨巧道:“太后娘娘,这道菊香如意卷味道极好,您可要尝尝?” “你们只管用膳,哀家自有许嬷嬷伺候。”太后没有理会云妃的讨好,只道。 许嬷嬷拿着玉箸夹了几样菜,先试吃了无事之后,方一一去壳蘸酱,再呈至太后面前。 见太后用了,众妃才开始让身旁的宫人夹菜。 “这菊香蟹肥做的倒是不错,可是你宫中新来的厨子?”太后不紧不慢地吃了好几口之后,才放下玉箸,向容妃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萌萌哒存稿箱~求小天使们宠爱包养! 第11章 太后 “回太后,能做出如此菜品的,臣妾小厨房没有,尚食局却有。她如今还在小厨房等着,您可要传她过来问问话?”容妃笑着同太后解释道。 “便叫人过来吧。小徐子——”太后说道。 被叫到的小徐子赶紧应是,飞快地往小厨房而去。 听得太后传唤的岑月心底有些紧张,但还是沉住气没有失态,收拾打理了下自个儿,她便跟着传话的太监到了观景阁。 一进里边,即便低着头,她也感觉到了诸多视线一下投到自己身上;衣袖下的手不觉握紧又松开,她镇定地向着上首行礼道:“奴婢岑月,拜见太后,见过各位娘娘、主子。” “哦,这是上次寿宴做了那道凤凰展翅的小宫女?”太后没有当即免礼叫起,而是转头对着容妃问了句。 容妃点头称是,太后才看向下方努力维持着行礼的姿态一动不动的小宫人,方满意道:“是个不错的,起来回话吧。” 第18页 “谢太后娘娘!”岑月一时不明白太后究竟是何态度,只得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等着回话。 “这些个菜品都是你自个儿想到的?全是你做的?” “这些都是菜谱上有的,容妃娘娘亲自选定的,奴婢不敢称功。今日这些菜,是小厨房的宫人们一起做的,奴婢只做了菊香蟹肥和金菊宫燕这两道菜。”岑月斟酌着,谨慎回道。 “嗯,是个实诚懂事的,许嬷嬷,赏!”太后见她没有冒然贪功,略觉满意,便吩咐许嬷嬷给赏。随后没再多问,就让她退下了。 让人退下后,太后又用了些,众位妃嫔也时不时说些讨好的话,逗太后开怀。她有些不耐,示意许嬷嬷不必再夹菜,让人扶着自己起身,道:“容妃宫里的沽水流霞养得不错,想来是费了心;哀家那有一盆银盘托桂,就赏赐给你一併养着吧!小徐子,摆驾回宫!” “恭送太后——”众妃来不及思索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太后不快了;慌忙跟着起身,行礼道。 太后走后,云妃等人也没了兴致,纷纷向云妃告辞,离席回宫。容妃也没有多留,只看着太后让人送来的银盘托桂,微微一笑。 “娘娘,可要收拾了?”绿儿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低声问道。 “都撤了吧,兰儿,记得给小厨房的宫人每人赏十五两银子。那个主事的何太监打发了吧。”她合着眼,淡淡吩咐道。 “是,娘娘。” “本宫也该回去歇着了。”容妃虽这般说,可起身后,却还是让绿儿彩儿陪自己去书房,画了两幅画,才去歇息。 …… 而这头,岑月已经准备回尚食局了;可是却没能见到容妃说这事,她只得转而找彩儿问了下。 “娘娘方才吩咐了,你自回尚食局便是。”彩儿这么说了,岑月就没再等,迳自回了尚食局,与沈女官汇报这十来日的事。 到尚食局时,众人已经开始忙着准备晚膳了。岑月看沈女官忙着,便净手换衣,先帮忙做事。 待忙完晚膳之事,岑月刚同沈女官说了两句话,尚宫就走了进来,让岑月到后头去,有话要问。沈女官自是催促岑月先过去,毕竟尚宫寻人,一般是有要事。 尚食局后院此时正好没人,很是寂静。 尚宫沉吟了一会,问道:“岑月你今年可是虚岁十一?”见岑月点头,她又问了下午赏菊宴之事,道:“你做得很好。太后先时遣人过来,说要从尚食局调你到宁禧宫小厨房。你明日就去吧。” 对这事始料未及的岑月有些茫然,太后今日的态度明明如此奇怪,她都想好了在尚食局多呆些时日,再谋机会露脸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忐忑,尚宫难得地安抚了她几句,然后走进尚食局去用夕食了。 岑月这边在思忖太后此举的用意,隔了大半个后宫的宁禧宫中,太后跟前的大宫女知礼知仪也好奇地问了许嬷嬷这件事。 许嬷嬷默了下,心想她们主子只是难得找到一个做的膳食糕点都合口味的厨子,但又觉得一日数次到尚食局点膳食点心的话,会坏了她在宫中立起来的威严。但是这话不能说。 “主子的想法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揣测的?这么多年的宫规都白学了吗?”她端着冷脸,先是训了她们一通,才提醒道,“不管主子做什么,我们做奴婢的只要做好本分,不乱生事,该得的不会少了。” 等知礼知仪均低头认错了,许嬷嬷才回去继续伺候太后。 看人进去了,知礼才抬起头撇了下嘴,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也不知道那个新来的是什么人,还没来呢,许嬷嬷就护着她了!等她来了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本事。” 知仪低声劝了她几句,知礼才勉强点点头。然后两人就分开了,一人去小厨房找主事太监说这事,一人去隔间泡茶。 且不管得知消息的后宫众人是何反应,岑月是一夜好眠。 多思无益,反正她不觉得太后这么个身份的人,会自降身份来为难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至于旁的,到了宁禧宫,依情况见招拆招就是。 翌日,天方拂晓,岑月就在寒秋清晨的冷风中赶到了宁禧宫,因为太后还没起,她就先去见了小厨房的主事太监。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宫女?”主事太监姓王,是个长脸微胖的;他手里揉搓着面团,抬头看了一眼岑月,道,“会做什么拿手的菜,先去做个早膳的菜。” “是。”岑月应了一声便去净手更衣,挑选食材。 既是早膳,定不能太过油腻,也不可过于随意。她思量了一会,就决定了做什锦鸡丝。将所需食材选好一一处理,倒油入热锅,先下酱料再把处理好的食材依次倒入,翻炒一番,香味盈鼻,便可起锅了。 这期间,旁边有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小宫女看着她做菜的样子,满脸惊嘆地走上前说要帮忙。岑月看了看人,就让她帮忙生火、清洗食材。 菜起锅后,主事太监夹起一点尝了尝,不由点头,语气也变得亲近许多:“还行,既然来宁禧宫小厨房,就好好做。早膳你先跟着帮忙,午膳起你就在那儿做菜罢。” 岑月顺着他说的位置看去,正是她刚才做菜的位置:“是,公公,奴婢晓得了。” 第19页 原先就在厨房里观望的一众宫人见主事太监都这么说了,即使心里犯嘀咕,表面上也都没有表露出来。他们都想看看,太后亲自发话,从尚食局要来的小宫女有什么特别的能耐。 “太后娘娘起了,都开始准备罢。” 王太监见是太后跟前、负责跑腿的小徐子来传话了,忙上前寒暄道:“敢问小徐公公,太后可有说早膳想吃什么?” “太后说照旧便可,另外新来的宫女岑月可到了?太后娘娘让她做个点心,连着早膳一道送去。”小徐子说着,往厨房里头看了看。 “她在的,老奴知道了,请小徐公公尽管放心。”王太监说着指了指里头正在帮忙处理食材的小宫人,笑呵呵地保证道;然后请人到侧屋先坐着,自己回了厨房开始准备做早膳。 “你去做道点心,太后娘娘点名要的。太后近几日脾胃不适,你记得做精巧清淡些。”想了会,王太监叫来还在忙着的岑月,这般吩咐道。 知道这是自己得到太后信重的一个机会,岑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想着王太监的说法,暗自琢磨做什么更好些。 若是脾胃不适,山药红豆糕和薏米山药粥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既然太后说了要点心,那就做山药红豆糕好了。 确定了做什么点心之后,岑月就开始忙活了,依旧是翠儿帮她打下手。不过两刻钟,看上去晶莹玲珑、闻着香甜的山药红豆糕就做好出锅了。 看着小徐公公把食盒提走,翠儿转头看着岑月,想吃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岑月没忍住笑了笑,答应她晚上如果王太监同意,就做一份给她吃,而且还可以教她做。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翠儿的欢唿雀跃声。 另一边,太后问了小徐子哪个是岑月做的之后,便直接让许嬷嬷把那盘山药红豆糕端到面前。清甜的香气,入口软糯香甜,让她不禁舒心,脸上都浮出了笑意。就着薏米粥,一盘子点心都吃完了。 “看来这糕点很得主子您的意。”许嬷嬷看着,笑道。 “确实不错,那个叫岑月的小宫女做的膳食,就是合哀家的口味。”在陪着自个儿进宫熬到今日,几十年的贴身宫女面前,太后半点不见在外的威严模样,脸上挂着舒心的笑意。 “皇上驾到——”就在主僕谈笑间,外头突然传来通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玄色金纹衣袍的身影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萌萌哒存稿箱~我这么萌你们真的忍心不理我吗?~~~~~~~~ 第12章 看中 “给母后请安。母后可是方用过早膳了?”崇熙帝问着,走到太后另一侧坐下,道,“母后找儿子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许嬷嬷忙走到殿门口,唤知礼知仪进来,给皇上上茶。 “方用了,早朝一切可好?”太后没有回答后一句话,只关切地问道。 崇熙帝端起宫女送上来的茶,轻缀一口,想到早朝之事,眼神微冷,但对着太后还是点了点头。 “皇儿啊,你登基也有近四年了,如今膝下仍无一儿半女,后宫嫔妃也少有宠幸,这实在让哀家忧心。”太后苦口婆心地劝道,“若是宫里那些个妃嫔没有一个能合你心意的,就下令大选吧?哀家就不信,没有一个能讨你喜欢,让你愿意宠幸的的。” 崇熙帝早朝时,方收到了一堆上谏请他大选充实后宫,或是请立皇后的奏摺,本想来自己母后这里讨个清静,结果又听到了大选。难不成又有人来太后这嚼舌根了? 他砰地一声放下茶盏,拧紧眉头怒道,“可是又有人找母后说了什么?朕后宫之事,什么时候也成了他们能管的?不知多做些于社稷有利的事,整日盯着朕的后宫!” “皇儿何须如此?开大选,充实后宫,绵延皇家子嗣乃是国之要事,朝臣也有责谏议。再者,朝政之事,一时也急不来的。”太后继续劝道。 “母后不必说了,此时朕自有决议!朕还有摺子要看,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崇熙帝压着怒气说完,起身冷沉着脸走了出去。 “这……气煞哀家了!”太后也站起身,气道,甚至摔了一个茶盏。 哗啦一声,宁禧宫中众人吓得连忙跪下,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直到许嬷嬷让他们都下去,才赶紧退下。 许嬷嬷上前劝太后道:“皇上正值壮年,不愁没有子嗣,主子何必急着催皇上呢?” “都四年了,临幸后宫也就寥寥数次。皇室宗亲们都明着暗着向哀家推他们的嗣子,淮安王又一直虎视眈眈。皇上一直无子,哀家这心啊,就没法踏实下来。”太后忧心忡忡道,想到某些事,眼里有些黯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帝在时那两件事……都怪哀家没用,才让徵儿如今这般不近女色。” “主子那时已是尽力了,怪只怪那些做出腌臜事的。皇上也定然不愿您自责自怪的。再说,皇上也不是全然不愿宠幸嫔妃,也许就是没有几个能讨得皇上欢心罢了。” 许嬷嬷的话让太后沉思起来,半刻忽道:“既然徵儿不愿大选,那便在宫里挑几个颜色品性上佳的;看看徵儿喜欢什么样的。秋容你帮哀家留意些,最近不是小选刚进宫的里头,有没有好苗子。” 第20页 “是,奴婢知道了。”总算是让太后移开了注意力,许嬷嬷稍松了口气。这几日太后胃口本就不好,要是坏了心情就更难了。 那个叫岑月的小宫女做的吃食倒还不错,能得主子喜欢;午膳得让她再多费些心思才成。伺候太后到御花园散心的时候,许嬷嬷这般想着。 于是,刚进宁禧宫小厨房的岑月自打这日午膳起,就直接升为了掌厨,随时听传召,为太后做点心和其他菜品。小厨房众人在看了她做菜的能耐后,也渐渐心服口服,只是见到太后赏赐和传召时,仍是不免心生艷羡。 小厨房的主事太监也是个妙人,面对如此境况也丝毫不介怀,反倒是时不时自己掏钱买食材,与岑月切磋厨艺。这个时候,宁禧宫的宫人们就有口福了;连太后也当过他们的厨艺切磋的考官,给两个人都赏了银子。 做的每样吃食都深得太后喜欢的岑月,逐渐成了后宫人人皆知的,太后跟前的红人。连在尚食局的沈女官和小圆,都在见到她时特意道了喜。 只是至今,还差一月进宫就一年了,她还未能见到崇熙帝。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焦躁而犯错,岑月每日夜里,躺在榻上,都会暗暗告诫自己:往后的路定会更难,要沉得住气,慢慢来,绝不能行差踏错。 宁禧宫的宫人们都挺和善的,到这里的几个月应该算是岑月最舒心又悠闲的日子了;虽然,偶尔也有不喜欢她的人沖她使点小绊子,比如太后跟前的大宫女知礼。 据翠儿说,知礼知仪两人是自小进宫就到宁禧宫的,很会讨太后欢心;但自从岑月来了之后,太后跟前的红人就换了。许是这个原因,知礼才总是针对她。 这个理由倒是最有可能的。岑月心里也清楚,所以知礼那些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的小绊子,她都一概无视;但是心里还是对知礼有了点防备。 果不其然,半月前有一次,岑月送吃食走在回小厨房的路上时,正好与人在小路上遇上了;她明明避让了,却还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未回神整个人就狠狠地摔倒在地。 抬头一看,才见到总是捧着知礼的扫地宫女收回了扫帚。她还故作无知地笑话了岑月平地摔倒之事。过两天就听翠儿说,那扫地宫女得了支漂亮的珍珠簪子。 前后一联繫,岑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敢为这事惊动太后,岑月只能咬牙忍了下来,想着下回再出这样的事,她绝对要以牙还牙! 岑月那次因为摔伤,告了几天假,听说自上次因大选之事拂袖而去的皇上来宁禧宫求见了几次太后,都被太后赶回去了;本可见到皇上的机会也就这么错过了。 今日算来,她进宫已经足足一年。可算是见着了皇上,下一步,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好…… 话说回来,前世据说不近人情、喜食清淡的太后;还有传言暴躁独断的皇帝……照这些时日她所见所知,并不是真的呢。 不过也是,这些传言都是她前世听那人说的,前世最后如何,她死后也看见了。传闻总是不能当真的。 说起来,这世她选择卖身为奴参加小选的时候,那人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快气疯了。却让她觉得特别开心。 只是有些愧对爹娘和阿兄小弟。若不是那段记忆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真相和要復仇的仇人,只有进了宫才能找到,才有可能改变前世的结局。她一定不会选择进宫! 但是不行,事情已经照着前世的轨迹在行进了。 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事情重演。 “月姐姐,我去把咱们俩的吃食份例领回来了,今天的伙食不错呢,还有好几块小排!快过来吃吧!”翠儿欢快的声音霎时唤回了岑月的思绪。 岑月收回神,站起来走过去帮忙,两人在矮小的茶几边对坐而食。 翠儿一面吃着东西,一面说道:“月姐姐,太后跟前的知礼姐姐被赶到杂役司浣衣坊去了。说是方才御前失仪,惹得皇上发怒了!” “是吗?”岑月心中早有预料,对此倒是不意外。 “嗯嗯嗯,我还看到知仪姐姐在安慰知礼姐姐,两人都哭了呢。皇上真的好兇啊,果然还是待在小厨房好,不用担心受罚。月姐姐你也要小心。”翠儿一进宫就到了宁禧宫小厨房,大家又都护着,难得还能如此单纯。 还是得让她知道些事,不然以后犯错了,谁都救不了她。岑月这么想着,对翠儿笑笑,叮嘱道:“这些话你说这一次就好,往后可别说了。不然要被罚去慎刑司的!” 听到说这些话会被送去慎刑司,翠儿吓得连连点头应是。 宁禧宫这头,皇上向太后解释了一番为何还不打算大选立后,又承诺道会多进后宫,以绵延皇家子嗣。太后这才转忧怒为喜,答应不再提大选之事。 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二人终于和好,后宫的气氛也缓和不少;宁禧宫中人更是高兴,一下子多得了半个月的月钱! 不过,太后依然没有忘了选几个貌美品性好的宫女,找机会塞给崇熙帝。 这日,岑月摆膳的时候,太后看着她忽然眼神一亮,这个刚见着还带着稚气有些木楞的小宫人,如今虽还是有点木,但是眉眼长开了些,浑身的气度也不同了。吃食做的不错,前几日徵儿好似也留意了她几眼,说不定能得徵儿喜欢。 第21页 等岑月退下去之后,太后便同许嬷嬷说了这个想法,让她把人带到身边,调、教些时日。 “岑月这个小宫人品性不错,到宁禧宫后行事也有分寸,心思也细。”许嬷嬷语气也有些赞许,点头应下太后的吩咐,“能被主子看中是她的福气,奴婢定会调、教好她的。” 太后满意点头,又问了许嬷嬷先前看好的几个宫女现下在哪,可带来了。许嬷嬷又一一答了,说人已经带到了宁禧宫,其中还有个特别出挑的。 不知道自己所求的机会很快就被送到面前的岑月,在回小厨房的路上,竟遇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收藏留言……感觉蔫蔫的存稿箱~~~~~~~~小天使们再爱我一次! 第13章 逗弄 冷蓉如何也到了宁禧宫?难不成是知礼去了浣衣局,宁禧宫的宫人缺了所以被挑来补上的?可和她一道的那三人难不成也是? 岑月寻思道,不过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尤其是在还有旁人的情况下。故而即便遇到了,二人也只是眼神交接,互相颔首便各自离开了。 回到小厨房,众人都在用朝食,她也走过去端起自己那份,到翠儿旁边坐下;边吃边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方才看到的人,好奇道是不是又要进新宫人了。 “我听厨房的李嬷嬷说,好像是缺了两个三等宫女和洒扫宫女。许是宫女所的姑姑带几个来给太后挑呢?”翠儿想了想,不确定道。 倒是一旁的王太监别有深意道:“主子有什么打算,也许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他这话莫名地让岑月的心有些忐忑,总感觉冷蓉来到宁禧宫这事,会跟自己有点关系。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她从第一次见到冷蓉,就有种怪异的熟悉和排斥感;难不成……那些记忆的主人,就是冷蓉? 心中渐渐浮出了一种猜测,岑月开始细细回想这一路的经歷,对比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的回忆;倒真有三四分相同。若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样,她就该多注意着冷蓉了。 至于王太监说那话的用意,冷蓉到宁禧宫的缘由,她总会弄清楚的。 没有让岑月疑惑多久,许嬷嬷就来找她了;问了她是否来了癸水,得知还没来后,许嬷嬷皱了下眉,似是为难了下,才又问了其他的话。比如是否有识字读书,读的是哪些书,会不会别的才艺。 一轮话问下来,岑月一面谨慎应答着,一面隐隐约约猜到了许嬷嬷所为何来,心中不由有些思绪波动。 “从今日起,你就来跟着我学习宫中礼仪、女红和练字作画吧。”许嬷嬷问完话,抓着岑月的手看了看,也没有解释为何,只如此说道。 “是,劳烦嬷嬷指点了。”岑月亦没有多问,谢了一句,便回了自个儿屋里。 看来,是太后挂心皇上的子嗣之难,打算给皇上添几个人了。不知道为何是从宫女中选人,而非进行大选;但这显然是自己最好的一个机会! 思前想后琢磨了一番,岑月决定要尽力一搏,挣得这个上位的可能。打定了主意,她紧绷着的心头也松了松,安心睡下,一夜好眠。 第二日,做完早膳,她就被许嬷嬷带到后殿空着的地方,训练走路的姿态及后宫礼仪。 一次做不好就反覆重来,直到许嬷嬷说可以,才能停下。练完做好了她教的,才能去用朝食。 午膳过后则是练字作画,描红三十张,再按许嬷嬷要求的内容作画。还富余的时间便开始习做女红。 这样做大概持续了十来日,许嬷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带着岑月去见太后。 太后考问了几句,又打量了一番岑月,顿感满意;只是看到她手的时候,稍皱了下眉,又吩咐道: “皇上这些时日忙于政务,过于劳累,哀家看着都消瘦了些。你做几道吃食,替哀家送去干明宫,让皇上处理政务也莫忘了用些东西,好好歇息。” “是,奴婢谨遵太后吩咐,定会将太后圣谕告知皇上。”岑月毕恭毕敬道。饶是简单的行礼,也让旁人看着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冷蓉进殿看到的时候,心里便是这般想的。作为同期参加小选的宫人,她最在意的人,莫过于眼前之人。明明听得旁人所言,是个傻且心大的,可一路看下来,她却不这么认为。 如今更是,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宁禧宫养人,眼前之人不止气度动作比之从前要好上许多,容貌也长开了,除了还小脸上有几分稚气;已能够看出日后的非凡美貌。 留意到有人注视着自己的岑月,转身离开时,抬眸看去,才发现来人正是冷蓉。 这些日子她没有见过冷蓉,今日一见,不由暗贊一声。冷蓉依旧是冷淡如菊的模样,但却比之前的冷然多了一丝人气;举手抬足间,也有了不同于普通宫人的气度。 两人视线恰好对上,岑月先回过神冲着她微微颔首,随即退下,去小厨房准备太后交待,送给皇上的吃食。 忙于政务、过于疲累……倒是有不少合适的,只是不知崇熙帝的口味如何,该做何菜品点心为宜呢?那些记忆里好似是没有提及的。她迟疑了。 “皇上偏爱咸口,但这几日常常批奏摺至子时,时犯头疼。这是御膳房那边透露出来的话,你自个儿看着做吧。”看岑月站在食材面前,有些束手无策,王太监便道。 第22页 熬夜伤身,多会口干舌燥、脾胃不和、精气不足。岑月寻思着,列了张菜谱,改了好几次,才最终定下,给王太监看看如何。 “板栗烧鸭、五彩千张丝、凫茈包谷胡萝蔔煲排骨1、芥菜烫面小笼包。不错,就这么着吧。” 得了他的肯定,岑月心里也更有了把握,随即挑选食材、和面,调馅儿,做菜,有条不紊,毫不忙乱;翠儿几人也过来帮着打下手。 半个时辰后,岑月提着食盒,往干明宫走去。 到了干明宫正阳殿,她对着守在宫门外的小太监禀明来意道:“这位公公,奴婢奉太后口谕,前来送膳予皇上,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小太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你先在这等着。”然后就进了殿内。 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摺,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对听到动静走过来的福公公压低声音说道:“是太后叫人送吃食过来,公公您看……可要让她进来?” 福公公对尚食局有个宫女入了太后的眼,进了宁禧宫的事也有所耳闻,想了想,让小太监先等着,自个儿走到皇上跟前,弓着腰低声问道:“皇上,太后娘娘命人送来了吃食,可要唤她进来?” “传罢。”崇熙帝想起多日前与太后的交谈,似乎是说过这件事,便将笔丢到一边,道。 岑月提着食盒,小心地走进殿中,行礼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太后可有说什么?”崇熙帝看了底下跪着的人一眼,问道。 “太后娘娘让奴婢做了几道吃食送来,说是请皇上忙于政务也莫忘了歇息,用点膳食。”岑月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字不落地复述道。 崇熙帝瞧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宫女,觉得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有点眼熟,想了想道:“既是太后吩咐的,那就摆膳吧。” “是。”岑月应答着,上前一步,把食盒里的几样吃食端了出来,小心摆好。这期间,她一直低着头,动作极轻,生怕弄出声响来。 等人走近了,崇熙帝突然记起,眼前这小宫女就是太后那日说要派来给自己送几道吃食的那个宫人。不曾想,倒是变了不少。 就是那副明明怕得紧、却总是装着镇定的样子,依旧让人看了想逗弄一番。批奏摺批得烦闷了的崇熙帝突然来了点兴致。 他屈起食指在桌上轻扣了两下,看了眼摆好的吃食,眼带兴味道:“这几道菜是太后吩咐的?”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只交代了皇上这几日过于劳累,要奴婢做几道吃食。这些是奴婢自作主张选的菜品,但愿能入得皇上的口。”听的皇上那般问,岑月连忙跪下,强作自若地答道。 侍膳太监先各试了点,确定无毒之后,便被崇熙帝示意退下。 崇熙帝先喝了半碗汤,吃了个做得晶莹玲珑、一口便能吃下的小笼包,入口之后,眉眼倒是舒展了许多;又依次尝了另外几样,轮到吃五彩千张丝时,他忽的皱了下眉,停下玉箸,问道: “这是什么?” 见皇上沉下脸,岑月心里有些慌神,可是细想自己所做并无差错。又琢磨了下皇上的口气,似乎是有些许……兴味? 原来是故意的吗?她心想着,寻思着皇上的用意,装作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样子,解释道:“回皇上的话,这道菜叫做五彩千张丝。主要的食材是千张。敢问皇上是有哪里不对吗?” 看人明明眼里的无措和慌张都流露出来了,面上却还是强作神态自若,崇熙帝觉着十分有意思,才点头说道:“不错,挺特别的。” “你说说,是怎么打算做这几道菜的?全是自己的揣测?难不成你不知道……揣测上意是大罪?”崇熙帝夸了句,又接着冷声问道。 这次岑月更加确定了,皇上就是突然来了兴致逗弄自己,虽是这么说着,却并无真的责罚之意。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得皇上来了兴致,但岑月却知道这是一个让皇上彻底记得自己的一个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崇熙帝:嗯,越装作没事越让人想逗她。朕是天子,难不成还不够让人害怕?! 岑月:我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他吗? 第14章 纳闷 如此想着,她不慌不忙地上前,状似垂眸以免露出紧张之色,回道:“奴婢奉太后娘娘之意做吃食献给皇上,自当令皇上满意才是。太后说皇上这些日子直至子时方歇息,时常头疼,略感疲累。药补不如食补,奴婢依食谱菜谱上所说的,挑了几样最合宜的,有护肝养胃、排解疲乏之效的菜品做。” 又顿了顿,岑月屈膝跪在地上,从容自若地说道:“奴婢在尚食局的时候,尚宫和姑姑曾教导我们,每次做膳食,做每一道菜,都该尽心尽力,做到最好,以让主子舒心。妄图揣测上意,是奴婢之罪,奴婢甘愿受罚!” 见她如此,崇熙帝一笑,因看到那些不知所云的奏摺,而升起的不悦也去了些;便淡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让她起来回话:“你这般说,朕若是再罚你,倒显得朕过于无情了。” “奴婢绝无此意!”岑月站起身,忙道。 “罢了,你回去吧。朕明日再去给母后请安。”崇熙帝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第23页 待人退下后,坐在殿上的人收了笑,又翻开奏摺,看了一会便怒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提笔刷刷地在上头写了一通,才扔到一边。 在一旁不小心看到自家主子神情的福公公一凛,赶紧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看见。 这边,回到了宁禧宫的岑月先去找许嬷嬷,想向太后禀告一番。 不过太后正在小睡,还要一会才能醒;岑月便被许嬷嬷旁敲侧击了一番,问送膳去了近两刻钟,可是有什么事。 岑月便“老老实实”地将皇上问的那些话及自己的回话一一说了出来。并且说完,她还有些担心地问了许嬷嬷,自己回答的可有不对。 听得皇上问岑月的那些话,许嬷嬷皱了下眉,没多说什么;只是宽慰她无事,然后交代她明日继续练习礼仪。 话刚说完,她们就听到了殿内的传唤声,许嬷嬷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伺候太后漱口更衣后,许嬷嬷才低声把岑月方才的回话说与太后知晓。 太后听罢,看向站在下方行礼的岑月,打量了会,方问道:“皇上用得可好?可有什么别的话?” “回太后娘娘,皇上每样菜品各用了些,并半碗汤。”岑月一边回想着,一边答道,“皇上说明日要来给娘娘请安。” 太后还算满意地道了句不错,就让她退下了。 “秋容啊,你说徵儿这是如何想的?岑月这丫头,到底合不合他的意?”见人恭敬地行完礼退下,太后才忍不住道。 许嬷嬷劝道:“太后无需过于忧心。奴婢倒是觉得,这已经算是皇上待她不同了。从前可都没有这般情况。皇上向来都是由着性子的,这次只怕也是心里有些记得岑月,才会如此。” 她这么一劝,太后觉得也是,思来想去,又叮嘱许嬷嬷多提点着;想到那小宫人瘦弱平直的身板,便让许嬷嬷记着给她调理下身子。那般瘦弱,如何能好好地为皇家绵延子嗣? 许嬷嬷自是应是。 于是乎,岑月之后每日的吃食份例就多了一道药膳。隔几日换一样,养得她比前一世提前半年就来了癸水;个子也拔高了好些,身姿渐渐显露,才半年宫装就换了三次尺寸。宁禧宫人人才发现,太后跟前的得宠的岑月姑娘,原是个绝顶美人。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岑月从殿内出来,就看到了翠儿在等她。从翠儿那知道现下小厨房无事,两人便结伴回了房间歇息。尚且不知,外边已是山雨欲来。 后宫嫔妃们的消息无疑是灵通的。这岑月前边刚离开干明宫时,有个负责宫道洒扫的小太监看见了;随即各宫主子就都知道了这事:太后让个宫女去给皇上送吃食,人竟在正阳殿留了两刻钟! 要知道,皇上的正阳殿,后宫众人可没有人能得允许进去过,更别说留如此之久了。而皇上哪怕是到了后宫,也就是用个膳说几句话,从不多留。 如今,却有个宫女进了正阳殿,还留了那般长时间;这怎能不让后宫的众人在意呢? “果真是狐媚子!本主就知道,那宫女不安分!”许贵仪气恼道,拿起手边的东西就要砸出去,可是一想这茶具是江南进贡,皇上赏赐的,便忍住了;转而甩了旁边伺候的宫女一巴掌,怒斥道:“谁叫你拿这套茶具出来用的?!你是想害本主被皇上降罪吗!” “奴婢不敢!请主子息怒!”如今被许贵仪赐名为甜儿的宫女正是杨田甜,她捂着脸跪下,连声求饶道;低垂的眼眸里却满是恨意。 “滚下去吧,看了你就心烦!没用的东西!”得了许贵仪这话,她如得大赦地慌忙退了出去。 清和宫临汀殿内是如此景象,云妃的楚韵宫就更不必说了,接连摔掉了几套茶具,众位宫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没人敢上前劝话。 “果真是个不安分的,原来那贱婢竟有如此大的心思,难怪不肯将菜谱交出来。”摔了几个茶盏,云妃终于冷静了下来,想到之前那事,冷哼一声,不悦道。 见她们娘娘发完火了,大宫女彩霞才上前劝道:“不过是个小宫女,连娘娘的一根头髮都比不得,娘娘何必如此在意?再说了,她也只是得了太后命令,沾了太后的光。不然,皇上如何会理让她进正阳殿?” “哼,也不知太后是如何想的,那般放不得台面的贱婢,也让她到皇上面前露脸!偏总是不给本宫好脸色!”提及太后,云妃的怒气又消了些,可想到太后近段时日对她的冷待,又愤愤道。 彩霞示意其他宫人收拾宫殿,又劝解提议道:“太后娘娘只是一时没发现主子的好。不若娘娘多去宁禧宫给太后请安,日子长了,太后定会对主子另眼相待的。” 听得彩霞的话,云妃心中总算舒服了些,思索了会,便点头道:“不错,你说得有理。不过是个贱婢,费不得本宫的心思。你一会吩咐小桂子去云家传话,让本本宫的母亲明日进宫一趟,本宫有事要说。” 彩霞行礼应是,又伺候云妃到里殿歇息,才出去找小桂子交代事情。 不同于许贵仪和云妃的怒气沖沖与不悦,以及其他人的议论纷纷;和熙宫却是一如寻常,没有分毫不同。正在书房的容妃听了彩儿说的这事,也不过是笑了笑,让她莫要多言,就继续练字;一个不慎,墨汁滴到了刚写好的字上。 第24页 一旁磨墨的绿儿脸色霎时一百;彩儿则是连连可惜,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坏了。 容妃摇摇头,毫不在意地让彩儿把这幅字扔了,又重新展开一张纸,练了起来。 深秋午后的日头还有些晃眼,但凉意却已渐重,偶有风拂过,守在宫门外的宫人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午后的深宫,寂静得有些可怕。 这夜,已升为尚食局掌厨的小圆听得了些话,特意提醒了岑月,最近几日最好别出宁禧宫,若是出去了也务必要小心些。 这个提醒显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岑月思索了一阵,就明白可能是与自己今日去给皇上送吃食有关。 想到夕食时,许嬷嬷端给她的那碗药膳,岑月心里有种感觉——从今日起,她就算是真的卷进了这个深宫,再也脱离不了了。但是,她不会后悔的。她会一步步往上爬,直到最高位;直到查出真相,復前世之仇! 她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想到前世,想到家人,脸上透出坚定决然的神色。 此时的宁禧宫,许嬷嬷正服侍着太后更衣歇息,顺道提起了后宫众人得知了岑月送膳后的反应。 “哦?云妃居然没继续折腾?算是终于有点脑子了,既然她想传云家的进宫,就让云家的进宫吧。也不知这云家是怎么养女儿的,整日就会折腾,却不知想法子讨得皇上欢心。这容妃倒是不错,要不是她的兄长异姓王……哀家是属意她当皇后的。” 太后说着,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另一个合适的人: “秋容,你还记着容琊吗?她明岁,也该有十四了吧?哀家没记错的话,她倒是个可人疼的。” 许嬷嬷笑着应和道:“可不是,奴婢还记得容琊小姐几岁那会,特别喜欢您抱,打小就亲您;连温大人和二夫人都没那么亲近。皇上小时还曾为了您更向着容琊小姐,闹过脾气呢。” “哀家也记得,上次见容琊也是两年前了吧?哀家也有些想她了,过几日去宫外温家传个话,让容琊进来陪陪哀家。”说到那些事,太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心里就有了主意,叮嘱许嬷嬷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萌萌哒存稿箱~ 没有榜单的蠢作者求小天使们安慰。 这周没有榜单,所以更新要慢点,不然字数太多,数据又不好,就申请不到好榜了,求小天使们原谅~~~~~~~~ 第15章 出事 许嬷嬷自是应下,放下帷帐,便退了出去。 转眼间,又过了大半个月。岑月这些日子除了回屋歇息,其余时候都待在宁禧宫。 不过因为近些日子吃的药膳,她好似个子长了些,也胖了些;原先的宫装便不那么合身了。所以前一日跟许嬷嬷说了之后,她今日就到尚衣局去,重新领新的宫装。 在尚衣局,岑月见到了上回在宁禧宫见过之后就再没遇到的冷蓉。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不同。 已经知道太后打算的岑月,领完宫装回去的时候,便思忖着:冷蓉想来也是太后让许嬷嬷挑选的人选之一,就是不知道,太后对她是什么安排。只可惜她从晋江那里得到的记忆并不完全,不能推测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也是,能得以重生已是老天爷可怜,她不能奢求太多,太贪心了。 会到宁禧宫,正好是准备午膳的时候,岑月就先收了心思,开始帮着忙活午膳之事。 …… “啊!死人了!” 在这日夜里,本来该是如以往一般,平静无二的后宫,却突然被一声惊叫打破了沉寂。随即,巡逻的禁军和慎刑司的人就赶到了。原本寂静的澜清池一时喧闹不已。 离得较近的楚韵宫与清和宫听得一清二楚,本在榻上准备歇息的云妃听到这声惊叫和后边吵闹的声音,顿时不悦,让彩霞带人出去看看是谁人敢在宫中胡乱喧譁。 彩霞应是就要出去看看情况,可还未出殿门,就听到外头慌张的求见声。 “娘娘,听着像是许贵仪身边的宫人;许是听到声音去看过了,您可要见一见?” “让她们进来吧。”云妃秀眉紧皱,显得对自己休息被打搅了这事,颇为不耐不喜。 彩霞领了吩咐就出去将许贵仪并其宫女带了进来。 许贵仪一进殿门就心神慌乱的,向云妃行礼之后便浑身颤抖着道:“娘娘,澜清池有个太监死了,死的样子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可是慎刑司的人说那太监身上并无任何伤。如此诡异,会不会是有鬼啊?” “许贵仪,你莫要危言耸听!哪里来的什么鬼,既然已有禁军和慎刑司处置此事,你还求见本宫作何?”云妃有些怕,厉声喝道。 本没看到什么并不觉得如何的,如今却想着都心中发毛。云妃这般一想,心里更厌恶特地来跟自己说这些龌蹉事的许贵仪,也不管她害怕地哀求,就让彩霞叫人把她们赶了出去。 看着眼前砰的一声合上的宫门,许贵仪只能回清和宫,她让杨田甜扶着自己走快些,一回到自己的寝殿便让太监把门关上,被扶着坐到榻上,缓了半天,才勉强不再哆嗦。 “甜儿,今晚的蜡烛亮着吧,别熄了!”她吩咐道。 杨田甜毕恭毕敬地应了是,低着头退到外间,才抬起头。看着屋里头彻夜亮着的蜡烛,她眼里透出一丝快意。 第25页 这一夜,楚韵宫、清和宫的主子和宫人们都没能睡好,宫人们私下都在传,是宫里闹鬼了! 第二日一早,太后就听闻了此事,知道后宫中一开始流传恶鬼害人之说,弄得人心惶惶。当即眉头一皱,唤来慎刑司的大太监询问是由,并让许嬷嬷去传召尚宫局尚宫处置流言之事。 “奴才回太后娘娘的话,死了的太监是洒扫宫道的太监小陈子,仵作太监查看眼鼻唇之后,认定是中毒。但尚且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奴才已在查昨夜见过小陈子之人,还有其用了什么东西。或许便能知道是何情况。”慎刑司大太监这般说道。 “嗯,定要尽快。下去查罢。”太后叫退后,又让尚宫局的尚宫快些想个法子,把宫里的流言压下去。 如今皇上才不过登基三年,前朝尚未稳,后宫就传出闹鬼之事,可不是给那几位宗亲王爷、还有异姓王攻讦之机,给皇上添乱吗?!她可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太后神情凝重地下了口谕。 尚宫领了太后口谕,当日就惩戒了好些个传流言的宫女太监,还叫其他宫、另外四司的宫人到慎刑司的刑堂看行刑;很快就没了敢多口舌的人。各宫妃嫔也都得了太后口谕,对自己宫中的宫人严加管束。 木薯这种民间才吃的东西,宫中原本是没有的;但是自从前两月,那个叫岑月的宫女做了道木薯为食材的菜品,叫拔丝木薯,味道不同于平日吃多的膳□□致,却另有一种滋味。吃腻了宫中寻常菜品的宫妃们,都纷纷点了好几次这个菜。 可如今,竟有人因为吃这个东西就被毒死了?!她们赶紧向太后告岑月的状,说她用心叵测,竟拿有毒会吃死人的东西做菜给她们吃。 太后得知这事,觉得岑月做菜不会不考虑这个,估计是另有办法处理好。但见她们都不依不饶,便让许嬷嬷去叫人过来。若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那就只能可惜了。 许嬷嬷到小厨房时,岑月手里拿了一些木薯,正准备剥去外皮,洗净浸泡。小厨房里其他人都在稍远处看着,唯有翠儿在旁边,想要帮忙。 外头如今都在传她做的那道菜吃死了人,岑月刚知道这事时,就开始想着若是太后来问,要如何自证清白了。这会见到许嬷嬷,她把东西放到一边,坦荡自若地迎上前,道:“嬷嬷,可是太后传唤奴婢?” “是,各宫主子都到了,你好些想想要如何应对吧。”这句话,算是许嬷嬷看在这些时日教导的情分上才多说的。跟着太后这么些年,她知道若是眼前这个小宫人,不能洗脱妄图谋害主子之嫌,便只能到杂役司去了。 “多谢嬷嬷,奴婢明白。”岑月感激道,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反覆想着自己到了太后和一众妃嫔面前,要说的应对之辞;确保不会有错漏。 小厨房到宁禧宫前殿,也不过要走半盏茶的时间。很快,岑月就到了太后和宫妃们面前。她屈膝行礼道:“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见过诸位娘娘。” “岑月,几月前,可是你先用木薯做了吃食?如今宫中有人因食木薯中毒而死,后宫为之惶然不安,你对此要如何解释?” “奴婢愿意在太后面将这道菜做一遍,并且自己吃下,以证此物只要做得好,可以食用,无任何问题。”岑月上前一步,请求道。 “可,许嬷嬷——”太后思忖片刻,应允了。许嬷嬷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下去让人准备了。 但是妃嫔中还是有人对此存有异议,只不过碍于太后都同意了,她们只能暗自嘀咕几句:“吃自己做的定然不会有问题,哪知道给我们吃的会不会有毒?” 对于这些话,岑月虽然听到了,却并不急着反驳。许嬷嬷过来禀告太后,需要用到的东西、食材都已摆到了殿外边,太后便领着众人出去,等着看岑月做这道拔丝木薯。 即便是初次在太后这样身份特殊的人面前做吃食,岑月仍旧是不忙不乱,有条不紊;将木薯剥去内外皮,洗净后放到水中浸泡两刻钟,等待的时候顺便配料,方便一会做糖浆;然后差不多的时候,生火烧锅,热油,把经过浸泡的木薯切块,入锅内大火炸至泛金黄色,方捞起放到一边;等在锅中做完粘稠的糖浆,再将之重新倒入,翻炒均匀。 然后起锅后,岑月先将之端到太后和各宫妃嫔主子面前,让她们确认这与之前她做的别无二致。而后,她向太后告了失礼之罪,当着众人的面吃了起来。 一盘吃完,过了会,岑月依旧毫无异样。 “行了,既是无事,你该跟哀家说说,这是何故罢?你对那太监吃了木薯而死,作何解释?”太后问道。 “木薯若是未将其外内皮处理干净,且未煮熟,确有中毒致死的可能。”岑月没管众人听了这话会有何想法,又接着道,“但是如奴婢方才所做,是绝对不会还有毒的。奴婢承蒙太后看重,到宁禧宫之前,就把这道菜的做法一一记下,交给了尚食局。除非做这道菜之人,根本不是尚食局的宫人。但是宫人们的份例,一向是从尚食局取的;除非主子宽和,赏了菜品或是允了小厨房做。” 太后和各宫妃嫔听出些意思来了——这被毒死的小陈子,是负责宫道洒扫的,不属于哪一宫,自然,也不可能是主子赏赐或小厨房做的。那问题不还是出在尚食局?总不能是有人特地在小厨房做了送给小陈子吃的吧? 第26页 “所以奴婢斗胆认为,可以请慎刑司查一查最近尚食局做的宫人份例有没有木薯这道菜,还有各宫小厨房取的食材里是不是有木薯;再加上昨夜发现这事前后半个时辰,不在宫内做事的宫人,便可以找到与此事有关的宫人了。” 太后这才真正地注意眼前这个小宫人的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萌萌哒存稿箱~你们不要因为我只是个存稿箱就不理我呀!(今晚蠢初打算蹭蹭两点的玄学,看看能不能让数据好看点,到时候是伪更,大家看到了不用再点进来看哟~下次更新是5月2号或者1号) 第16章 事终 平日里做事一板一眼,回话也是实诚毫不知拐弯讨巧的;不曾想实是个聪慧有成算的。 如此之人留在皇上身边,倒也是好的。太后寻思着,看着岑月的眼神便有了几许满意。 “许嬷嬷,把这话传给慎刑司,让他们一定要好好查查,尚宫局也从旁协助,务必藉此机会,彻底整顿后宫!”收回视线,她扬声吩咐道。 众位妃嫔闻言神色各异,许贵仪有些愤愤不满,云妃不屑地轻哼一声撇开脸,容妃却看着跪在那里、气息沉静的小宫女,眼底神色不明,忽然浅浅弯唇一笑。 “这事既然另有别情,你们就都先回去罢。不过岑月将木薯入菜之事,确有考虑不周失责之处,待慎刑司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哀家自会一併责罚!”太后最后如此说道,众人自是不敢多言,各自退下。 等宁禧宫又恢復以往的平静,太后才对底下跪着的人问道: “岑月,哀家说你需受罚,你可知错?” “此事确实有奴婢之责。未将木薯处理不当入食,会有毒一事禀明皇上太后以及诸位娘娘主子,此乃罪一;擅自以之入食,未将做法公诸于众,以至出事,此为罪二。奴婢甘愿受罚!”岑月脸上毫无不满之色,镇定地回道。 太后处理完此事也有惫懒,脸上露出倦色,摆摆手道:“退下去罢,这两日事由未查清之前,你就不用去小厨房当值了。” 知道如此处理也是为了避免旁生枝节,岑月也没有怨言,只是老实应下,行完礼便退下了。 许嬷嬷扶着太后回到里殿坐下,看太后合上眼,她便拿起小软木锤子,半跪着为太后捶腿。 “秋容啊,你觉得今日这事,岑月应对得如何?”半晌,太后突然问道。 许嬷嬷手下捶腿的动作未停,思索着回道:“奴婢觉得,岑月这小宫女应对得尚可。能够主动向主子提出今日的要求,有胆色;能从传出来的,慎刑司的只言片语推得前因后果,又足够聪慧。不随意妄断、推责,可见其沉稳懂事。” “看来秋容你很是喜欢这小宫女。”太后睁开眼,对许嬷嬷笑道。 “奴婢可不敢偏袒,奴婢只喜欢主子喜欢的人。”许嬷嬷知道太后这话没有旁的试探之意,脸上毫无惊色,也是笑着回道。 主僕二人又笑言了一番不提。 另一头,岑月拜别太后之后,因为不需去小厨房,就径直离开了宁禧宫,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对于一路走来其他的人的闲言私语,她一概不作理会,只细想着自己下午应对之辞可有疏漏之处,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小月,你没事吧?”她正在思忖着,就听见小圆跑了进来,关切地问道。 “太后免了我这几日去小厨房当差,待慎刑司查清之后,便无事了。”岑月把午后的事挑着说了几句;又问了小圆尚食局如今是何情形。 小圆捂着心口唿了一口气,看了下四周,靠近岑月低声道:“尚宫今日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来慎刑司的人来查了这几日的宫人吃食份例、宫人进出记档和木薯耗用情况,查完之后就带走了两个尚食局在后边做杂事的宫人。有可能是跟那死掉的太监有关系!” “不必担心,只要你好好做事,定然不会被尚宫责罚的。”岑月听完,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也没有和小圆说,只安慰她道。 这日天色不好,到了夜里更是突然寒风凛冽,还下起了大雪。轮值的宫人们不由得在寒风大雪中搓着手跺着脚,躲在宫檐下,不住期盼着第二日的日头能早点出来。 就在这寒风大雪中,夜色渐渐消去,天明了,雪也停了。 宁禧宫内,太后刚起来用完膳,就听得慎刑司大太监和尚宫局尚宫前来禀报查得的结果。 “传他们进来吧。”太后放下茶盏,说道。 慎刑司大太监和尚宫局尚宫弓着身走了进来,行礼道:“太后娘娘,奴才/奴婢已经将事情查明。此事乃是清和宫临汀殿宫人甜儿所为,据说,她是那小陈子的对食。太后娘娘,这是罪人杨田甜的供词,请您过目。” 太后从许嬷嬷手中接过,翻看了下,又问道:“可确定查清了?” “是!”慎刑司大太监应道。 “那边将这事有关人等按宫规处置了吧,不必向哀家禀报了。哀家也懒得听这些污人耳的事儿。退下去吧。”太后不耐道。 这日一早,宫中就传遍了此事。 许贵仪宫中的宫女因为想从死了的太监小陈子那里知道皇上的动向,答应与其做对食;但是后来又反悔了,所以贿赂了尚食局的杂役宫人,帮忙做了道不熟的拔丝木薯,送给小陈子吃。以吃食将其毒死,再加之二人的对食关系并没有几人知道;如此做即便是查出来是木薯中毒,也不会被发现是她所为。 第27页 后宫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有的妃嫔主子担心会招来皇上和太后的怪罪,便几次严查自己宫中的宫人,严令不准宫女太监做对食。 岑月听到是杨田甜所为之时,颇有一种意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也不知是为何,这杨田甜打从一开始就似乎总是针对自己。 便是与自己同样表现很好,在女红考核就提前进了宫的冷蓉,也没有受到她如此敌对。难道自己做过什么让她厌恶之事?或是何时得罪过她?岑月先从自己身上想了想,确定自己除了在行宫时与她同住一屋,想法子化解了她们几人的陷害之外,并无其他交集。 有些不明白的岑月决定去向许嬷嬷说一声,然后到慎刑司当面问问杨田甜,趁着自己还不能回去小厨房当值。 若只是单纯讨厌自己尚且无事,要是有别的缘故……她就得早点知道,早有准备防着才是。她可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无法自己掌控的感觉。 许嬷嬷得知她有这个想法,问清缘由后,便答应了;并且还给了她一个牌子,说是拿着才能进得去慎刑司。岑月道谢后,便拿着牌子去了慎刑司。 杨田甜头髮蓬乱,脸色惨白,全无之前那副娇俏的模样。见到岑月,她嗤笑了一声,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故作友善,讥讽道:“怎么,没有让你倒霉,反倒是害了我自己。你现下来看我这副悽惨的样子,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雠,我只是想来问个明白——你为何总要针对于我?”岑月没有在意她的尖酸语气,只是平静地问道。 “好一个无冤无仇!呵,若不是你,我又为何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杨田甜满含恨意地指责道,“你总是那般好命,却不知道珍惜!明明有家人疼爱,还得了明佺哥哥的喜欢,却又因为贪图富贵,悔婚参加小选,害得明佺哥哥伤心失落。而我……”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而我却没有爹娘疼爱,什么都要靠自己讨好别人,才能得到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明佺哥哥从来不会看到我,眼里就只有你!我那没良心的爹,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就任由后娘把我卖给了人牙子。若不是正好碰上宫中小选,人牙子为了宫中那厚重的赏银,我可能早就被卖到了青楼。” 说到这,她又恨恨地看向站在牢房外的岑月:“你们凭什么可以这般好命?!而我却要被许贵仪责罚,被一个没根的人威胁羞辱?” 宫中已经传遍了她与那死去的太监是对食,岑月自然也听说了;杨田甜说的这些话,她心中颇有些惋惜,只能说了句:“我明白了。你自珍重吧。”便离开了。 事情缘由和来龙去脉,她基本都清楚或是猜出来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会跟云明佺那人扯上关系。杨田甜最初讨厌自己,原来是为他。 看来,即便是进了宫,那人还有退婚之事,还是会成为她日后往上爬的绊脚石啊;她得提前防备着才行,免得日后有人拿这个来要挟自己。 杨田甜被处死;尚食局杂役宫人被打三十大板,罚去了杂役司浣衣坊;尚食局尚宫和几位女官皆因“管教不严”被罚俸半年;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受了罚。许贵仪亦连带着被太后训斥了。岑月则是被罚俸三月,抄写经书十遍。 至此,引起后宫譁然的澜清池之事就算是过去了。 等到崇熙帝过问此事时,事情已然平息。 他听了福公公复述那个小宫女应对后宫质疑之辞,想到那张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逗弄之意的脸,又正值心中烦闷之余,便想叫人过来给自己逗逗趣解解闷;但是……又不想被太后看出他的心思。 于是,寻思一番后,他叫来福公公,准备去宁禧宫给太后请安。 第17章 揣测 崇熙帝到宁禧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后殿别有闲情地亲自侍弄花草,听得太监的通报声,还愣了下,对许嬷嬷道:“今日前朝可有什么事?徵儿这些时日不是政事繁忙吗?” “奴婢不曾听说有什么事;想必是皇上一得空便来给主子请安说话来了。”许嬷嬷笑着说道。 说话间,主僕二人已回到了前殿,正好看见皇上迈步进殿来。 “前些时日后宫之事,朕都听说了;劳累母后费心为朕打理后宫之事了。”向太后请安,各自坐下后,崇熙帝语带愧意说道。 太后闻言心中偎贴,嗔笑道:“你在前朝辛苦,哀家自然不能让你再为后宫之事费神分心。而这宫中尚无主事之人,哀家可不得费些心力;你若是真想哀家享清福,就早些将前朝之事理好,以便早日立后。到时候哀家便不管这些糟心事了!” 崇熙帝自是应了,想了想又对太后戏言道:“今日奏摺都批得差不多了,朕寻思着陪母后用顿饭,不知母后可有多一份膳食?” “秋容你快瞧瞧,堂堂一国之君,竟要向哀家讨吃食!难不成御膳房做的膳食都不合你心意不成?”太后故作惊讶地同一边的许嬷嬷笑言道。 “可母后这的膳食最得朕意,朕自然要来向母后讨这份吃食了。” 听得崇熙帝犹如小儿一般的撒娇,太后心甚悦,自然只有高兴同意;当即便传令,让小厨房好好准备晚膳。 待晚膳传上来之后,崇熙帝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那个有趣的小宫女;又见太后用了一口,眉头便是一皱,显然这膳食并不合太后的心意。他也跟着用了道菜,剑眉微扬,问道: 第28页 “母后宫中可是换了厨子?这味道都不大相同了。”那小宫女呢? “还不是前些日子的事。”太后说起这事,就有些不悦道。 崇熙帝点了头,不再多问,只是夹了几道还算不错的菜,劝太后用多些。太后心中熨帖,也比前日用得多了。 用完晚膳,崇熙帝离开前,突然对太后说道:“朕看母后还是更喜欢之前那宫女做的膳食,既然并不是她之责,其人也是个忠心懂事的,叫她回来继续准备膳食也无妨。母后莫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坏了自己胃口。” 太后原以为他只是关切自己身子,便笑着应了;可是等崇熙帝离开之后,她仔细一想,才觉得有些不对。 “秋容,徵儿最后那话,是不是提到了岑月那丫头?”她不确定道。 许嬷嬷回想了下,琢磨着回道:“奴婢也听到了。皇上许是知道岑月做的吃食才合主子心意,才这般说的。也许并无它意。” “哀家倒不这么认为。”太后说着,突然笑了出来,道,“看来这岑月是真让徵儿在意了,也好,难得徵儿有个看上的。秋容,明日就让岑月回小厨房罢,吩咐她好好准备几道菜品,送去正阳殿。” 许嬷嬷见太后高兴,也放下心笑着应是。 于是,被冷落了好几日的岑月,又重新回到了宁禧宫小厨房。众人依旧如往常般对待她,偶有几句冷语也没什么恶意,岑月没有放在心上。 从许嬷嬷隐晦的话语中,得知自己能回小厨房,是因为皇上开口之故,岑月心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目的达成的悦然。被皇上记得,可是她眼下谋划中的第一步。 “你半个时辰之后,就去正阳殿送膳罢,正好皇上下了早朝,可以用上。”许嬷嬷如此嘱咐道。 “是,多谢嬷嬷提点,奴婢记住了。”岑月忙应道。送走许嬷嬷,她就开始在翠儿的帮忙下,准备起要做的吃食。 * 半个时辰又一刻钟后,岑月提着食盒,站到了正阳殿外头。等崇熙帝让人传唤,她才动作轻缓地步入殿内。 殿内此刻气氛冷凝,碎了一地的茶盏还有跪在殿内不断求饶的小太监,这些都显然道出了一件事——坐在上头之人心情不甚愉悦。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出气更别提出声。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岑月却好似没有发现殿内众人的古怪,声音平静无波地行礼道。 “平身吧,福喜,把人拖出去处置,其他人都下去!”崇熙帝看了行礼的人一眼,语气还带着未熄的怒意道。 福公公赶忙领命将那哭求的太监拉了出去,让人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急急退了下去。 于是殿内就只剩下了怒意未去的崇熙帝和还维持着行礼动作的岑月。 沉默了半晌,崇熙帝忽然冷声道:“你不怕朕?” 勉力稳住身子的岑月面容沉静,不显惊慌道:“回皇上的话,天子发怒,无人不惧,奴婢自然也是怕的。只是奴婢不敢显露,怕会更让皇上您不悦。” “你倒是敢直言。”崇熙帝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奴婢斗胆,恳请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太后娘娘希望皇上能保重身子,才特地命奴婢做些养胃护心的吃食送来。” 听到此话,崇熙帝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让岑月起身摆膳。 用了几口膳食,他忽然停下玉箸,冷不丁问道:“若是有人总是想干涉你家中之事,让你不得安宁,你会如何应对?” “奴婢一向喜欢以牙还牙。若是不能不理会的人,奴婢会先观察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想法子把他们的龌蹉事在村里捅出来,让他们麻烦缠身,无暇他顾。”突然被提问,岑月一时愣了下,才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崇熙帝听完后,若有所思了一阵,没再说话,继续用膳。因为其他宫人都被皇上赶了出去,就只有岑月在旁边伺候了。 用完膳后,岑月正收拾着东西,又听到崇熙帝问了句:“那若是有人看你的东西好,想抢走,便总是给你找麻烦,这人你避不开又一时对付不了。你会如何应对?” 连着两个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岑月就猜到这不是皇上的一时兴起随意发问了。 回想了下自己前世听闻的事,还有那段记忆,她估摸着皇上说的人,也许是这个时候,朝堂上总是向皇上发难的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淮安王。 “奴婢觉得,对付这样的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法子,恶人自有恶人磨。最好就是找一个不怕事且又与那个人势均力敌的人,给他也找点麻烦,他就会先消停了。” 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岑月才装作考虑好回答道。她觉得既然要让崇熙帝对自己另眼相待,又不引起怀疑,必须三分假七分真。故而对于崇熙帝说的这个问题,她没有半分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个想法基本上合了崇熙帝的打算。 没有想到这个明明犯怯却总是爱强装镇定的小宫女,也能有如此想法。他面上无甚表情,心里有些惊异,但更多的是赞许和兴味。若不是太后喜欢,倒可以让这小宫女到御膳房来当差,自己也能随时叫人来解解闷了。 第29页 “今日的膳食做得不错。你可以回去向太后復命了。真刚才问你的话,你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太后。明白了吗?”崇熙帝收回视线,继续翻看起奏摺,一面如此吩咐道。 岑月感觉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袖子底下握紧的拳头稍松,连忙点头应是,提起食盒就行礼告退了。 回宁禧宫的路上,她回想着自己刚才的答话,又琢磨了下崇熙帝注视自己的目光,觉得应该是达成自个儿的目的了,才松了口气, 这么想着,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岑月也有了心思欣赏那些被侍弄照顾得很好的花草;突然,她好似听到了细碎的声响,便往远处随意看了两眼。 这一看,倒是让她楞了一下。那弄出声响的人是冷蓉,她似乎是刚站起身的样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脸上的神情是岑月认识她之后第一次见到的愉悦笑容,全不是往日的冷清,反而有几分少女娇俏。 也许是收到了家里人的来信?岑月想了想,反应过来又笑自己,果然是因着那份记忆的缘故,她近来总是特别在意冷蓉。其实不管是何事,自己也没有理由多问;还是别打搅人了。 岑月笑了一下就收回视线,没有出声,径直回了宁禧宫。 * 两天后,岑月突然得到了崇熙帝的赏赐,一时间,宁禧宫小厨房又引来后宫的注目。 若是一次倒也就罢了,可是皇上这回是连着几次赏赐她了。后宫众妃心里有些不忿,不过是一个宫女,偏总是能得到皇上的注意。 第18章 机会 其实这次崇熙帝赏赐岑月,是因着她上次提到的法子起了效用。当朝斥责了几个带头求请立后大选的大臣治家不严、纵子强夺人/妻等罪,并处以罚俸三年、贬职等责罚,勒令未将他们自己之事处理好之前,不得来上朝。 见崇熙帝一下就说出了他们内宅与暗中之行事,那些总是喋喋不休的大臣心有戚戚,总算是消停了。就是异姓王……他一时还找不到可以在朝堂上与之作对的,合适之人选。 太后听许嬷嬷说皇上给了岑月不少赏赐,还是以吃食得意为由,觉得有些诧异,便让小徐子去正阳殿等着;待皇上下朝了,就请皇上过来宁禧宫一趟。顺便还让许嬷嬷吩咐岑月做些早膳,过会送来。 崇熙帝看到太后身边的小徐子,得知太后之意,便没有回正阳殿,直接去了宁禧宫。进殿坐下,刚与太后请完安说了几句,就看到那小宫女提着食盒走进殿来。 “你刚下朝,哀家寻思着你未用膳,便吩咐底下人做了早膳。想着你都赏赐了她,那她做的吃食应是合你心意的。”见崇熙帝眼神在摆膳的岑月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太后心中一哂,似是解释般说道。 崇熙帝听出了太后话中打趣之意,也不否认,只是提起玉箸用膳,道了一句:“这吃食确实是合朕心意。” “不若哀家将人送到御膳房好了。” 听到太后这话,岑月觉得自己的心勐地跳了一下,强捺住波动的心绪,装作讶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又惊觉失礼连忙低下头。 这幅样子恰巧落到了崇熙帝的眼里,难得见到这个一直装木头的小宫女露出其他神态,他愈发觉得有趣,便故意多沉默了一会,见那小宫女垂在两侧的手将衣摆都揪皱了,才终于开口道:“不必了,这宫人可是母后跟前的,且做的吃食也最合母后心意。朕既为人子,怎能夺母后所好?” 这话处处在为她考虑,太后听得自是心中熨帖欣然,也不再多言,转而问起了今日早朝之事。 知道这个不是她该听的,岑月得了许嬷嬷的示意,连忙与其一道退了下去。 “今日早朝可是有什么好事?哀家看你进来时心情很是不错。”太后没有说试探的话,直接问道。 崇熙帝想了想,也正好想问问太后的意思,便将早朝之事及自己的打算与顾虑之事说与太后知晓。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你若是一时找不到可以与淮安王在朝堂上相持之人,不若让温家先站出来顶一会。反正他们也是受了天家皇恩的,合该替皇儿你谋心费力些。”太后听完,思索一阵后,这般说道。 温家就是太后的母家。这些年虽说没有做出什么于皇家于社稷有用的事,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恶事惹什么麻烦,总的来说算是无功无过。 用温家来对付淮安王?若是真要用温家,那可就得看着温家可用之人,往上提一提才成。崇熙帝细细想了会,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行,暂时温家还是可用的。他略一迟疑就同意了太后的提议。 看崇熙帝点头,太后便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说到这,哀家还有件事,要与你知会一声。哀家想让你的表妹容琊,就是温家大女进来陪哀家一段时日。这事也正好能淮安王以为温家要送人进宫,与你用温家之举相合。” “母后想让表妹进宫陪着说话,下个口谕便是。有人陪母后解闷,朕也能放心些。”崇熙帝记得太后说到的那个表妹,若是没记错也是个乖巧懂事的,不会进宫后给自己和太后添麻烦,到宫里陪陪太后也无妨。 后宫诸人还在为岑月又得了皇上赏赐、入了皇上眼之事不悦不忿之时,就听得了另一件让她们心生警惕之事——太后亲召温家长女温容琊进宫,且还要在宫中陪太后一些时日。 第30页 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温家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争宠,太后也答应了!这温容琊可是国公爷之女,皇上表妹。对她们而言,她比那做膳食的小宫女带来的威胁,要大得太多了! 这一下,后宫诸妃的注意力都转到即将进宫的温容琊身上,岑月总算不必再想着如何应付来找麻烦的人,可以稍微松口气。对于这位不过是进宫陪太后,便已让后宫众人如临大敌的温家嫡小姐,岑月也很是好奇;在小圆和翠儿那里都试探着问了几句。 总结小圆翠儿说的话,还有宫中流传的其他消息,岑月得出了一句话:这位温家嫡小姐,是个行事不同一般闺阁女子的妙人儿。每个人对她的评价都不一样,甚至说她的事情也有许多不同。 也许她并不没有进宫争宠的打算。不知为何,岑月就有这种感觉。不过,崇熙帝没来由地赏赐自己,和太后突然宣人进宫,这其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她可不会真的相信,崇熙帝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做的吃食而给了赏赐。难不成跟自己前一次送膳时答的话有关?对了,没记错的话,容妃是淮安王的妹妹。 异姓王,容妃,太后,温家…… 看来,是前朝要起风了,后宫这潭水,也会越来越浑吧?岑月思忖着,也许,她该加紧自己的谋划,找机会再向上一步。今日太后说的御膳房,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到了御膳房,接近崇熙帝就要更容易了。 只是这怎么才能进去御膳房,她就要好好想想法子了。最好是,让崇熙帝亲自向太后要人。虽说那样会更引来后宫中妃嫔的不喜针对甚至是算计,但是只要自己能做得好点,就能博得崇熙帝的怜惜,以退为进。 照着先前的情形来看,岑月觉着崇熙帝对于自己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即便那在意,不过是对一个能让他无聊时逗弄取乐的玩意儿的那种。 但是岑月不觉得这有何关系,反正她也不是想要得到崇熙帝的真心,只是想藉助他,查出前世真相,復一世之仇。不过是互取所需而已,她不会为此觉得受屈辱,亦不会自怨自艾。 此时外头风清云朗,正如她坚定的心思,那般明朗。 后宫种种议论,也影响不了什么,很快,三日后,温家嫡长女,温容琊在后宫众人的注目中,进了宫。 还没进宫就被后宫诸人敌视的温容琊,进宫之后并没有去各宫拜访,只是安静地待在宁禧宫,陪太后说话练字,偶尔帮着侍弄花草。 岑月去殿内送膳的时候,遇见过几次,都看到那个据说行事肆意的温家小姐,俏皮话逗得太后直乐。看到自己送膳,每次都是直夸好吃,然后偶尔会好奇问自己有关膳食的种种问题,眼底满是真挚的善意。 也难怪太后会想招人进宫陪伴,且日渐喜欢她;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温容琊是个妙人儿。 不过也因如此,岑月在太后面前显然就不那么得宠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些怪声怪气的冷嘲暗讽。在宁禧宫时还好,回到她们休息之所时,便总有人会过来岑月和小圆二人面前关切岑月在宁禧宫的情状,然后似有意无意地说可惜了之类的话。 对于这些话语,岑月仍旧是如以往那般,不作理会,继续做好她自己该做的事。宫人们的取笑暗讽,她只要无视就好,但是后宫主子们的为难,她就觉得有些麻烦了。 岑月不清楚许贵仪一个主子,为何总是要针对自己这么一个宫女;要说现下宫中众人都觉得温家小姐才是最该警惕之人,偏偏许贵仪就不同,反倒是频频为难于岑月。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岑月哪里碍了她的眼,又正好如今都传太后跟前的得意人成了温家小姐,岑月已经被太后彻底冷落了;所以想趁此机会,好好地折腾岑月,出出气。 前日,岑月从宁禧宫回自己房里休息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出来散心的许贵仪。因着几日前的教训,她本想躲开的,但是奈何许贵仪旁边的宫女眼尖看到了,跟许贵仪附耳说了几句。 在许贵仪望过来之前,岑月先一步走上前,行了礼。她原本以为。许贵仪最多就是找些话头刁难一下自己。没想到的是,这次许贵仪直接以藐视宫妃为由,罚她自扇十个巴掌,在此处跪两个时辰。 等到岑月跪够时辰,差点都起不来身。还是小圆见她一直没回,担心出来找了,才连忙扶着她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等她们艰难回到了歇息的房间时,都已是亥时,差点就进不去宫女所了。 “许贵仪真是太过分了!摆明她就是故意折腾你,要不跟太后求个旨意,或者跟许嬷嬷说说,往后你就住宁禧宫宫人的耳房那里,别回来了吧?”小圆一边帮岑月用上次容妃赏赐的伤药擦脸、敷膝盖,一边愤愤不平道。 “没关系的,我每天都在宁禧宫,也就回来这么一晚。太后还有许嬷嬷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能不知好歹,这种小事也去麻烦许嬷嬷。”岑月摇摇头拒绝了,想了一会,道,“我会想办法避开许贵仪的。只要她见不着我,就没机会为难我了。她总不敢到太后的宁禧宫去撒野的。你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做事呢。” 小圆听她这么说,看她像是累极合上眼睡着了;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回去自己的榻上休息。 可是她刚上塌歇着,岑月就忽然睁开了双眸;黑暗中,她的眸光尤为发亮。许贵仪这次,可真是给自己送了一个好机会。 第31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存稿箱萌不起来了~~~~~~~~求收藏还有营养液灌溉! 第19章 吃惊 不过是一次刁难,她其实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自己不过是个宫女,宫中主子不喜欢,随便几句话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藉由此事,岑月正好能试探太后皇上的意思。若是太后还打算用自己,必然会对自己有所安抚。若是太后改了主意,她就只能再想法子让皇上记起自己了。 许贵仪此次行事,对于岑月也是个提醒。于后宫之中,容貌可是最要紧不过。若是容貌有损,太后定然会换人。 好在这次许贵仪自持身份,又为了羞辱她,没让宫人动手,让她自己扇巴掌。岑月用的都是巧劲,虽然看着被打肿得厉害,但就是看着严重,实则没多大碍,也没什么痛意的。只要好好养伤两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于容貌无碍。 膝上的淤青则是半真半假。未进宫之前,她就开始准备做护膝了,但毕竟是跪了那么长的时辰,而且若是伤得不厉害,肯定会引致怀疑,这不利于达成她的目的。 只要,能让自己借这个机会,让皇上或太后动心思,一举进入御膳房;那受点委屈也无甚关系。只是如何试探,须得好好想想。直接让太后皇上看见肯定是下下策,说不定会惹得太后不喜。 细细琢磨了一番,岑月辗转了几次身,才终于拿定了主意,沉沉睡下。 * 次日起来,除了住得近的,几个眼红岑月得了太后喜欢的宫人,嘀咕笑话了几句,并没有太多人知晓昨日被许贵仪责罚的宫人是谁。尚宫局还有其他宫里,与岑月交好的几人也是后来才知道,特意过来安慰她。 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宫女,引不起后宫众人的注意。此前几次,若不是因为上头几位主子的夸赞赏赐,也不会引得那么多注目。 到宁禧宫当值的时候,岑月一如往常地准备着太后的膳食,脸上的红痕因用了伤药,又扑了粉,若是不仔细看确是看不出来的。故而,在小厨房一整日,都没有人察觉她的不同。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敢往太后跟前凑,只是让翠儿提着食盒同小徐子走一趟。意料之中的,太后没有问起为何不是她去送膳食之事。 做完晚膳,岑月依旧例去许嬷嬷那接受教导。喝完每日的药膳后,她忽然听见许嬷嬷出声问道:“岑月,你这脸……是怎的一回事?” “嬷嬷还是看出来了?奴婢还以为自个儿掩饰得极好,都没人看出来呢。”与许嬷嬷熟悉之后,岑月渐渐让自己的性子放开了些,不再总是木然无趣的样子。 这细微的不同在许嬷嬷看来,就是自己对岑月教导有了成效;对于她平日在别人面前仍旧是寡淡模样,也没有纠正的打算。想来皇上是喜欢少有神色变化的木美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变得灵动的。 “回去罢。记得用药,好好将养着。这后宫里头,妇言容工,哪样都缺不得。尤其是容。”见岑月想煳弄过去,许嬷嬷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拿了玉颜膏给她,再次提点道。 “奴婢明白,多谢嬷嬷。” 看岑月离开了,许嬷嬷便去寻了小徐子,让他打听下昨日可有什么事。 等小徐子打听完消息回来,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知道岑月那伤是被许贵仪责罚的,许嬷嬷思忖片刻,转身去了太后寝殿。 “哦?她什么都没跟你说?”太后听了许嬷嬷的话,神色淡然地问了句。对于许贵仪擅自责罚自己宫中宫人之事,似乎并无怒意。 许嬷嬷小心地看了眼太后的脸色,知道这是他们主子不高兴时才有的样子,忙答道:“不曾说半句,许是怕扰了主子的清静。” “太后姑姑,这岑月不是个小宫女吗?难不成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一旁为太后敲腿的女子侧头问道,脸上满是好奇。 说话的女子正是刚进宫不多日的温容琊,这几日她在宫里也时常会听到宫人提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有些好奇。看那个宫女老实本分,也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如何会惹得那么多人不喜,还被许贵仪责罚? “哎,这宫里总有些不懂事的。还是我们容琊贴心。”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温容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意有所指道,“容琊进宫来还没见过你徵表哥吧?多留几日,你们表兄妹也好亲近亲近。” “姑姑——”温容琊眼眸微闪,做出害羞状道,“徵表哥政事繁忙,容琊如何能够叨扰。” 太后见她这般,正要打趣几句,便听到外头的请安声:“皇上万岁——” “瞧瞧,这可不是有缘,刚说到人就来了。”太后转头看向殿外,笑道。 “母后这是在说谁有缘?”崇熙帝大阔步走了进来,恰巧听到这句,便顺口接话问道。他坐下之后才看到跪坐在一侧的温容琊,一时想到了什么,剑眉微挑,又问了句: “这就是母后心心念念的表妹?” “不怪哀家心心念念,容琊可比你要体贴哀家多了。”太后嗔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可不就是说你和容琊有缘,正巧提到你你就来了。自容琊进宫,你还没见过你表妹吧?哀家记得,你们以前还经常一道玩的。” 第32页 崇熙帝对此话不置可否,扫了眼跪坐着的人,瞧着还算安分,他也就给了太后面子,对这位不算熟悉的表妹关切了几句。 可没想本来还安分规矩的人,在自己随口问话之后,便时不时一脸羞怯地抬头看向自己;眼眸里透出的野心几乎都遮不住。崇熙帝一下觉得没了多留的心思,果真是他那满眼算计的舅舅能养出来的女儿,都是一般模样。 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事,那令人作呕的一片白花花,还有满地的血,尖利的哭求声……他不耐地站起身,忍着脾气跟太后说还要回去批阅奏摺,就挥袖离开了。 “哎,许嬷嬷你去把哀家让小厨房做的汤给徵儿送去。”太后纳闷不解地看向神色恢復如常的温容琊,嘆气道,“你说说你这表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就没有能坐着跟哀家好好说会话的时候。” “许是朝政过于繁忙了,便是如此,表哥还记着一得空就来向姑姑您请安,可不是想着多陪陪您吗?”温容琊宽慰道。 这话让太后心里觉得舒坦,姑侄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不提。 而外头,崇熙帝正坐在御驾上,与追出来送补汤的许嬷嬷说话。 “皇上,太后娘娘担心您的身子,特地让小厨房炖了道养身的汤。奴婢交给福公公了,还望皇上保重身体。” “朕会用的,母后就劳烦嬷嬷费心照顾了。”崇熙帝对小时照顾自己的许嬷嬷还是很亲近的,说完此事,他又想到了今日下朝后听说之事,思忖片刻,还是问道,“不知今日这汤,可是最得母后心意的小厨房宫女做的?怎不让她送去就是,何须劳烦嬷嬷特意送出来?” “回皇上话,确实是宫女岑月做的。不过她这几日容貌有碍,不宜出现在主子们跟前,故而只在小厨房做事。”许嬷嬷没料到皇上竟会过问此事,倒是怔了下才回答道。不过不明白皇上是否随口一提,她也没敢多言。 崇熙帝装作不知,皱眉道:“可是犯了错被母后责罚了?” “主子一向宅心仁厚,鲜有如此责罚宫人的。她是受了许贵仪责罚。”许嬷嬷解释道,心里忖度皇上问话的意思,想着回去如何同太后分说。 “这许贵仪也太不知分寸了些,母后宫中的宫人,可是她能随意责罚的?”崇熙帝一听便不悦道,当即让人去清和宫传口谕,将许贵仪降为选侍,移至后殿,并罚禁足三月,抄写经书三百篇。 下完口谕,崇熙帝便回了正阳殿。而许嬷嬷也稍稍迟疑了会,便回了宁禧宫,准备向太后禀告此事。 听到许贵仪被皇上口谕降为选侍,岑月略微有些吃惊,她可没想到皇上会给这般重的惩罚。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许贵仪越过太后责罚自己,必定会让太后心有不悦。好歹自己也是太后宫中的宫人,甚至还算是得太后看重的。责罚自己可不就是给太后没脸了嘛。 这许贵仪,果真是蠢了些。 她完全没有想过,崇熙帝是为了她而罚许贵仪的可能;因为她很清醒,也很确定皇上如今也只当她是闲来无事的逗趣,谈不上任何分量。 不过这么一来,自己的谋划也不知是否会受到影响。太后那的态度,究竟如何,还是未明啊……岑月思索着,手里收拾的动作飞快,很快便弄好,可以回去用夕食,歇息了。 与小厨房其他宫人说了下,她就先行离开了。走到回去时空无一人的小道上时,她仿若听到了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暗嘆了下自己这总是撞见某些事的麻烦体质,岑月不由屏息,放缓了回去的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惊动那说话之人。 可惜,老天往往不遂人愿—— 第20章 心非 “什么人在那?!” 话音未落,那宫中御前侍卫打扮的男子已经站到了岑月面前,手中刀剑柄架在她颈侧。 刀柄微凉的寒意让岑月忍不住有些发僵,但她还是强作若无其事道:“大人在这里做什么?奴婢只是准备回去用夕食,路过此处,绝无打搅之意。” “你是姑姑宫中的小宫女岑月?”女子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岑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个与人私会的女子竟然是太后的侄女,温家嫡小姐。没记错的话,方才送膳离开前,她还听到太后让许嬷嬷去寻温容琊了。 不论心中如何作想,岑月脸上始终没有显露半分。 见眼前的宫女低着头应是,害怕得脸都有点发白,温容琊眨了眨眼,转过身拉住举着剑的男子,低声劝了几句。 男子迟疑片刻,收回了剑柄,但脸上仍旧带着杀气和警惕之意,紧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小宫女的一举一动。 温容琊倒是没有他那么不放心,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叫岑月的小宫女不会把他们的事说出去。 “我们两家是故交,偶然见到了叙叙旧,也不算什么;希望你别告诉别人此事。”她对着岑月语带请求道,眼底的真诚让人觉得莫名信服。 “奴婢明白,温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太后让许嬷嬷去寻您了。”岑月自是恭顺地应下,见她让自己退下,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反正也不过是一句提醒,说不定之后自己还有需要人帮忙说好话的时候。 第33页 言罢,她觑了一眼眼前二人的神色,瞧见那御前侍卫模样的男子眼带杀气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颤,匆匆行了礼便快步离开了。 “你就这么信得过她?” “不会有事的。顾大哥,我该回去了。你……”身后隐约传来了二人的说话声,岑月的思绪中似乎闪现了一个画面,只可惜还未看清便没了踪影。她觉得很可能,是与她进宫来查的真相有干系的。 看来需要留意下温家还有那姓顾的御前侍卫了。也许他们身上会自己就想要的线索。 抱着这种并不纯粹的想法,岑月开始借着送膳的机会,留心温容琊的行事。期间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些天崇熙帝来过两次,陪太后用膳,皆是在太后的要求之下。 而每次崇熙帝到宁禧宫用膳时,这位温家小姐的神情便会变得很奇怪,看向皇上的眸光满是含情脉脉。可是一旦皇上露出不喜之色,用完膳离开,她又会恢復如常神色。 与之前自己撞见的那个男子结合起来细想,岑月就有了大致的猜测。果然她先前的直觉没有错,这位温家嫡小姐,对于深宫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太后时不时让人去请皇上过来,找机会让二人相处,想来也是有意让自己的侄女进宫的。 就是不知道,这温家小姐准备如何让太后打消让她进宫的念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温家小姐的缘故,岑月觉得皇上这几次来宁禧宫之后,心情都不甚好。其最突出的一个表现,就是在百忙之中来逗弄自己。 比如这会,她得了太后口谕,送汤品到正阳殿—— “你前几日被许选侍责罚了?”崇熙帝用完补汤,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视线却停留在她的脸上,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冷不防道: “噫,这个样子真丑。” 饶是岑月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这样直白的话,仍是有点窘迫地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话。 不过崇熙帝也没打算要她回话,欣赏了一会她难得的俏脸微红,转头叫来福公公:“福满,那个西戎进贡的雪肤膏不是还有一瓶,去取来给她。这么丑,朕看着碍眼。” 待福公公去将东西取来,岑月诚惶诚恐谢恩时,他又补了几句:“必须每日都用,这是圣谕。下次若你还是这般丑模样,可算是忤逆圣命,那就去慎刑司待着好了。” “奴婢定会好好用,绝不敢有负圣恩。”岑月答着,心中不知为何觉得,皇上如此言行别扭得有些可爱,忍了忍,才没有在脸上显露笑意。 崇熙帝尚不知眼前之人是如何想他的,只是觉得自己这般好似太优待这小宫女了,有失威严。想了想,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故作冷淡道:“今日的汤品点心有失水准,你该好好用心些。若是做得不好,被太后责罚,就没有雪肤膏可用了。” 岑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也不辩解,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是,奴婢知错,不敢再有下次。谢皇上宽宏大量。” 这几次到正阳殿送膳送汤的经歷,让她渐渐摸清楚了崇熙帝的一些喜怒,也日益觉得这皇上性子着实有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有点像她以前在家曾养过的大毛。一只需要顺毛撸的狸奴。 只要能发现他藏着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意,就能够让他给自己多两分软和与留心。这无疑是岑月眼下最需要的。 见她又要行礼,崇熙帝嫌她屈膝僵硬的样子难看,就直接免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你伤未好之前,跪拜之礼就免了。就站着行礼罢!” “……奴婢谢皇上圣恩!”岑月仍是答道,心头却微颤动容。即便崇熙帝是以自己难看碍眼的理由吩咐的话,但确实让她得了好,免受了很多跪拜之苦。毕竟皇上都说了免跪拜,其他人就更不敢以此来责罚于她了。 明明是只当自己是解闷的玩意,后宫三千、善用权谋的帝王,她为何会觉得他比那人要好? 这只是错觉罢了。 不该再犯傻了。岑月在心底告诫自己,慢慢将那点动摇抹去,她再次恢復了一贯的平静面容。脸上虽还带着红晕,垂睫遮挡下的眼眸里却波澜不惊。 崇熙帝看着下头呆呆站着,突然又恢復原样的小宫女,心里不明缘由地有一阵失落划过;面上却是一副嫌弃样:“噫,又是这个木头样,瞧着就烦,赶紧下去!别碍朕的眼。” “是,奴婢告退。”岑月微微福身,低着头退下。因此没能看到崇熙帝的脸色,有一瞬的微妙。 福公公觉得他们主子的神色好像不大好看,不由放轻了手脚,并在皇上继续处理朝政之时,将殿内外侍候的宫人们都敲打了一遍。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做了些不合宜之事,惹了皇上不喜。 等人离开正阳殿,崇熙帝不满又拿起摺子,看了一会,突然出声对旁边伺候的福公公问道:“福满,朕方才是不是对她太宽待了些?是不是该让她多做些事,再赏赐于她?” “……”福公公情知皇上也就是随口一问,这话不是他该接的,便弓着腰看着底下,没有出声。 果然没过一会,就见他们主子冷哼一声,拿起硃笔在奏摺上勾写了什么,嘴里没好气道:“算了,就当朕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了!” 第34页 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全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心里却对那个叫岑月的小宫女多了重视。看皇上的样子,那宫女指不定会有什么大前程;且皇上在女色上向来寡淡,难得出现这么一个不同的……也许日后可以帮上一把,只要皇上还喜欢。 不管他是如何作想的,此时往回走的岑月提着食盒,渐渐地放缓脚步,鲜见地有些神思不属。皇上是对自己有两分上心了罢,这是好事;也许很快就能够进御膳房,甚至直接踏入后宫呢。 可为何,她的心里那般茫然。这样不对!她进宫来,是为了寻出前世自家家破人亡的真相,找出仇人报復的! 清醒些,那是皇帝陛下,不是可以託付真心的良人。岑月在心底说着,努力将那点茫然挥散,略一抬眸,便看到前边凉亭里,容妃坐着与许选侍说些什么。 离得有些远,她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只瞥见许选侍的脸色有些怪异。 岑月放缓了脚步,低下头,迟疑地思忖着,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去请安。还不等她想好,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华贵精緻的绣鞋。针线做工是妃位以上方可用的。 她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娘娘,娘娘万安。”岑月面上不露,心里却是一惊:容妃何时走出凉亭到了她面前的,她竟全无知觉! “岑月这是刚去给皇上送膳回来?”容妃的声音依旧温和,语气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是随口关切一句。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奉太后之命,送汤品到正阳殿。”岑月毕恭毕敬道。 “嗯,既是如此,本宫就不多留你闲话了,回去向太后復命罢。”容妃无意为难她,温声道。 得了话,岑月终于稍松了口气,还好容妃不是许选侍那般难缠的人,她又向容妃行了次礼,向也跟着走出来的许选侍行了礼,才继续往宁禧宫而去。 背后忽然升起一阵凉意,她加紧了脚步,直到进了拐角,才感觉身后盯着自己的那道冰冷嫉恨的目光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崇熙帝嫌弃碍眼之后—— 岑月:哦,那奴婢走远点就是【冷漠.jpg 崇熙帝:别啊那不是朕心里话,全是作者乱写的! 蠢初:这锅我不背! 第21章 时机 会是谁?岑月捏紧了手,思忖着方才那几人中最可能会如此憎恨自己之人。是许选侍?难道她因着被降位之事恨上了自己? 可这分明与自个儿没有关系吧?难道她觉得皇上是为了自己才责罚于她的?这未免有些可笑了。岑月对这个想法嗤笑了声,心中却升起了更高的警惕。不论如何,她都要注意些了。 此时,凉亭外—— “本宫出来走也累了,先回宫了。许妹妹也莫要待太久了,毕竟这天看着,可要有雨了。”见人走远,容妃收回视线,轻笑了声道。 见许选侍只盯着那个方向愣神,她也没有在意,只走上轿子坐下,掀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温和一笑,吩咐宫人回宫。 而留在原地的许选侍,则怨毒地盯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了,才冷冷一笑,带着宫女回宫。总有一日,她要叫那贱婢生不如死! 总有一日! *** “月姐姐,你回来啦!太后刚刚叫小徐公公过来问你回了没。”岑月刚进宁禧宫,站在殿外的翠儿就看到了,忙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空食盒,催促道,“月姐姐你快去跟太后回禀吧,这个我拿回去就是。” 知道翠儿是担心自己去晚了被责罚,岑月也没有推脱。她笑着向翠儿说了声谢,整理了下衣着,走进殿内。 “皇上可用了汤?”太后免了岑月行礼,直接关切道。 “回太后的话,皇上喝了一盅汤并两块点心。”岑月据实答道,至于皇上赐药那些话,她自是不会傻到多提的。 太后听着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去了这般长时间,可是皇上政务太过繁忙?” “福公公说这几日的奏摺要多些,政务确是比先前繁忙。”皇上确实是忙着批阅奏摺,但是岑月不能说自己看到了,便巧妙地借用福公公偶然念叨的话作为答话。 “哀家知晓了,你退下去罢。”太后让她退下,想了会又如此吩咐道,“明日你照旧送汤去正阳殿,交给小福子就是。免得扰了皇上处理正事。” “是,谨遵太后娘娘口谕。” 刚退到正殿门口处,岑月一转身,就看见了准备进殿的温家小姐温容琊,连忙福身见了个礼。 温容琊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她,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嗔道:“岑月,不是说好了不用这么多礼的吗?难道你不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了?我可会不高兴的。” 前些日子,这位温家嫡小姐总是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自己,像是在考量什么。 昨日估摸着是确定了,岑月没有在太后跟前多言自己与人私会之事,便待她亲近了许多,言语里颇有真心交好之意。 “温小姐,宫规不可废。”心里明白温容琊说的话,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但岑月很清楚在太后眼前,谨言慎行、守好分寸是十分必要的,否则只会让太后提前厌弃了自己。故而,她并没有立即接受温容琊的提议,只是恭敬道,一如以往表现的木楞。 第35页 “我待会儿去小厨房找你,想学做一道菜品,你等我一会可好?”温容琊没有介意她的不识趣,仍旧笑着说道。岑月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才得以离开正殿。 殿内,太后看着自个儿的侄女居然拉着小厨房的宫女说起了话,看上去还很是亲近,眉头不觉皱了一下。 “容琊,你何时同一个宫女走得这般近了?”她有些不贊同道,“你身份不同,还是莫要与他们过于交好,免得有失主僕之分。” “姑姑,岑月不是您跟许嬷嬷都觉得品行不错之人吗?再说,我就是想让她教我做几道菜,可以孝敬姑姑您。容琊可不傻,您就无须担心了。”温容琊眼珠子滴熘一转,抱着太后的手臂语带撒娇道。 听着自家侄女的打算,太后释然地松开紧缩的眉头,贊了一句,道:“不错,容琊你有如此想法也好。正好日后可以多做些吃食,送给你表哥用。瞧着他也是中意岑月那丫头的手艺的,你能学到几分,于往后……也有利无害。” 这算是太后头一回如此明显地暗示,要让她进宫为妃嫔。温容琊故作没听出来,又说了旁的俏皮话,逗太后开心,不再提之前的话。 闲话了半个多时辰后,姑侄二人一道用了晚膳,温容琊便同太后说了声,去小厨房寻岑月。 入夜后,太后要歇息了,坐在梳妆檯前,闭着眼,由着许嬷嬷给她通头。半晌,她忽然开口问道:“容琊几时与岑月那宫女交好的?她可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后边那个她指的自然是岑月。 “奴婢特意问过了,容琊小姐脾气好,一向对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们都很和善。不过也就是这两日,才与岑月走得近些。”许嬷嬷对于那个安静懂事、知分寸的宫女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不希望她遭到太后的厌弃,“岑月仍是如往常一般,也不曾做什么不该做的。” 太后听罢未置一词,但脸上的不悦之色却褪去了些,随后便在许嬷嬷的服侍下,上榻歇着了。 *** 其后好长一段时间,温容琊都会三不五时地寻岑月说话,打着学做菜的幌子。别说宁禧宫,就连崇熙帝都在岑月去送汤品的时候,问了一句她是否在教温家嫡女做菜,与之交好。 尽管这不在她的预计之内,但是温容琊的真心相交,让岑月不能不以真心相待。两人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私下成为了知交。 不过说是私下,还是瞒不过太后的。太后显然很不喜自己的侄女与一个宫女走得太近,有意冷落岑月,不准她去正殿。送膳的事,也交给了翠儿去做。 温容琊知道后,有些自责,便去寻太后辩解,想让她的太后姑姑不要因此不喜岑月;可是并无甚用处。 好在宁禧宫的宫人们都很好,未曾因之故意针对岑月,也没有到外头说什么。故此,她每日仍旧过得还算不错。 许贵仪被责罚后,也不再寻她的麻烦;其他宫人的闲言碎语也消停了些,岑月这些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不过她的日子过得平静,外头却是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四月起,平西水患、山南大旱,哪一件都是事关百姓和熙朝安定的大事。崇熙帝登基不过四年,就遇上了如此天灾,若是不能妥善解决百姓之苦,实在有失为君之德,免不得要被史官记上一笔。 崇熙帝为这两件事,忙得焦头烂额,终日一心扑在朝堂。商讨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安排大臣前去处理之后,他每日早晚都要召见大臣,询问进展与商议后续解决之策。 这一忙碌起来,崇熙帝全然无心踏进后宫,崇明五年的宫宴、寿宴也因水患大旱之事,被崇熙帝下旨免了大办,只在宫内小办;而且他也只在宴席开始时匆匆赶来,与太后说了几句,便又要离开到前朝处理政务去了。 “皇儿一心为天下百姓,醉心政务,也莫要耽误了用膳歇息。再如何,身子硬朗才能好好处理政事不是?”崇熙帝临离开前,太后着实不放心,又对着他温声劝道。 崇熙帝对太后微微颔首,淡淡道:“朕明白,母后不必忧心。前朝大臣们还在等着,不能陪母后多留了。” 他说完,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没能见着自己想要看的人,便收回了视线,大步走了出去。 去尚食局寻小圆,得知她送膳过来的岑月正好看到皇上出来,坐上御撵,忙避让到一旁,低头行礼。 御撵起步离开,她趁机偷偷觑了一眼,发现崇熙帝清减了不少,身上也笼罩着一层冷意,看上去比之前要更有帝王威仪了。 前朝的事后宫多多少少都是知晓的,虽说岑月遭太后不喜,但温容琊却依旧每日都来寻她闲话一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听了不少。 本来平西水患、山南大旱二事就够皇上忧心的了,偏偏还总是有人跟皇上唱反腔、拖着不办好差事…… 直到后来,因为平西官员贪了朝中拨下去的救济粮款,没有安置好受灾百姓,导致平西水患的百姓流离失所。崇熙帝一怒之下将平西知府等官员都斩首示众了,那些官员的家人也被收押入狱。此后更是手段狠厉地将不作为的官员都撸掉官职,换上另一些人。 这番雷霆手段威慑住了朝堂上以及两地的大臣们,淮安王也难得地没有再出声反驳。对平西水患和山南大旱的应对之策,也终于能够妥善推行,救济安置百姓之事也得以顺利施行。 第36页 看着御撵消失在宫道拐角处,岑月心中似有所感,崇熙帝越来越像前世她听到的那个帝王了。可她还缺一个顺其自然的时机。 “岑月,你怎么在这啊?是来找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小天使们不喜欢看到作者求收藏,可是蠢初真的好想下一周还是有榜啊。暗戳戳求一发收藏评论好不好?理我一下呗~~~~~~~~ 第22章 用心 耳边忽然传来了带着惊喜之意的问话声,岑月顿时回神,看向来人。 “温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宫宴还没结束,温容琊应该要在里头陪着太后的,岑月有些诧异。 “姑姑让我出来送送皇上,聊几句。还好皇上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温容琊皱了皱鼻子,又高兴道,“不过出来能看到岑月你,也是件好事。对了,这几天姑姑心情不错,我和她说到跟你学做点心,她还夸了你。也许再过几日姑姑就会改主意了。” 太后突然不喜岑月,温容琊觉得这事全怪她忤逆了太后姑姑的意思,让姑姑误以为岑月蛊惑了自己,所以深觉愧疚。 可是岑月却知道,许嬷嬷给她的,每日调理身子的药膳从没有断过;得知她癸水初至,许嬷嬷很高兴地出去一趟后,回来还特意吩咐翠儿照顾自己,别让自己碰了凉水。没有太后的吩咐,许嬷嬷定不会这么擅做主张。 太后并没有弃了自己,另选他人。而且前一日,许嬷嬷还带了尚衣局的宫人来给自己量身…… 但是这些事,岑月不会也不能跟温容琊说。 “温姐姐不必在意,如今这样也很好。”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道,“你喜欢吃的那几样点心,我方才试着改了点做法,做出来的味道尚可。温姐姐若是不嫌弃,今夜我做给你尝尝。” “那可说好了,今夜我去小厨房寻你。”温容琊不由喜形于色,正想再说些什么,殿内就有个宫女走了出来,请她回殿内。她只能先与岑月说了一声,转身回了殿内。 没有见到小圆,岑月也不敢在殿外逗留,看温容琊进去之后,她就回宁禧宫去了。 她进宫已经三年多了,前世的事情仍旧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依照前世的情形来看,害了她家之人身份肯定不是寻常人。照她在后宫里知道的,除了最上头的那两位主子,容妃容玥是淮安王之妹,云妃云瑶是当朝户部云尚书之嫡女,都是有这个权势的。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也许是她忘记了什么,阿兄和小弟前世有可能碍到谁的眼,所以才招致仇杀?那为何又会牵扯到后宫? “岑月回来啦?”小厨房跟她比较熟识的宫人看她进来,指了指一边木桌上放着的东西,道,“王掌厨回来了,那些是你家里托他捎进宫来给你的。” 她微微露出笑道了声谢,快走两步过去拿了东西。刚想打开来看,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拿起来在做菜灶台边的木桌下放好。 因为太后不在宁禧宫,他们得了空闲,便坐在一块说起了闲话,时常到小厨房来传膳的小徐子也来凑热闹。岑月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宫里的事,偶尔被问到了就说几句。聊着聊着,见主事太监不在,宫人们胆子放开了些,压低声音说起宫中主子们的事儿来。 听了一会,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岑月渐渐认真了起来,她不觉坐直了身子,向说话的宫女侧了下身。 “许选侍说是皇商之女,实际上可不简单。她性子不好,刚进宫就得罪了许多人,在皇上面前也不知收敛。可除了上回那次,今上从没有责罚过她。”可是谁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性子暴躁易怒。 “这也算不得不简单吧,许是皇上看许家忠心可嘉,才对许选侍容忍几分。”小徐子不贊同地摇了摇头,说了另一位,“这宫里深藏不漏的,我觉得云妃才是。” 这话引来了众人的不解,云妃骄横张扬的性子,可是宫里人人皆知的,她如何会和深藏不漏四个字搭上关系呢? 看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小徐子有些得意地笑了两声,故意拖了一会,见大家都着急了,才开口解释道:“云妃是骄横张扬不假,但是她从王府到进宫来,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犯什么错,做什么招皇上太后不喜厌弃之事。” 倒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云妃性子过于张扬,心思又太浅,算不上值得防备之人。岑月在心里默默接了句话。 “……要我说呀,这宫里头的主子就没有哪个是心思简单的,我们好好当差就是,总归也干系不到咱们身上。”一个年纪较长的宫女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其余宫人脸上都露出认同之色。 “都在这干什么?太后回宫了,一会可能会要些点心,都起来做事了,醒着点神!”主事太监进来看到他们围着坐在一块说话,当即不满地喊道。 众人连忙起身,收拾忙碌起来。小徐子一熘烟跑回宁禧宫主正殿前,等着领太后的吩咐。 过了一个多时辰,太后果真叫小徐子来传口谕了,要几道点心。岑月忙与其他宫人一起,将点心做好放到食盒,如以往一般交给翠儿跟着小徐子去送。 可是这回小徐子却笑着摇了下头,示意翠儿把食盒递给岑月。看他们一脸懵懂的样子,便笑嘻嘻地向岑月恭喜道:“岑月姐姐,太后指名要你去送呢。” 第37页 这话的意思,其他人都听明白了,岑月自然也懂。太后不打算继续冷着她了,那就是说,太后对她原先的安排,要开始了。 心里想清楚了关节,可岑月脸上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在小徐子催促的眼神下,才接过食盒,跟着他往宁禧宫正殿行去。 “奴婢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到了殿内,岑月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道;感觉到上方带着冷意的审视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才听到太后叫起。 岑月站起身,将捧在手上的食盒交给许嬷嬷,然后就站在一旁,敛神屏息,等着太后的问话吩咐。 许嬷嬷试过点心之后,太后拿起一小块点心,尝了两口,眉头不觉稍松;又用了点汤品,才放下小银匙。她看向一脸平静温顺的岑月,冷不防地问道: “哀家冷了你这么长时日,你可有怨言?” “奴婢不曾觉得太后冷待了奴婢。”岑月似是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没忍住抬头想要望向太后,发觉不对才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 见她那副忙不迭收回视线故作镇定的模样,太后有些忍俊不禁,但想到自己准备说的话,还是轻咳了一声冷声道:“皇上近来忙于政务,清减了许多;哀家想让你去照顾好皇上每日的膳食,你可能做好?” “回太后的话,奴婢会竭尽全力,让皇上每顿膳食都用得好。”她等的机会来了!岑月按捺住兴奋之情,冷静地斟酌着答道。 没有不加考虑就给出全然肯定的答话,让太后还算满意,她盯着面前垂眸抿唇、出落得颇显姿色的宫女,直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措,才淡然道:“先下去吧。” “是。” 看着已显露出窈窕身姿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太后忽然开口对许嬷嬷道:“秋容,明日起,早朝后,让岑月备几份吃食。” “这么快就让她去?”许嬷嬷有些不解道。 “让容琊送去正阳殿,他们表兄妹也许久没有说话了。”太后摆了摆手,站起身,许嬷嬷赶忙上前扶着她。 “也正好让哀家和容琊都看看,这个岑月是个什么心思的。”太后这话让许嬷嬷愣了下神,反应过来之后就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了。 “主子用心良苦。” “哀家只是不想让容琊也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而已。希望……她莫要让哀家失望。”太后说着,看向了雕栏窗外,良久,发出了一声轻嘆。 这边离开正殿,已经回到小厨房的岑月,正在与等了她一会的温容琊说话。说话间,她还从一旁的灶台上取出她去见太后前做的点心,递给一脸期待的人。 “这个味道很好啊,不是点心一贯的甜口,我觉得更好吃。”温容琊眼睛很亮,说着又吃了好几个。 岑月见她还打算继续吃,赶紧阻止,盖上盒子推到一边,无奈道:“温姐姐,如今不算早了,不可多食,不然你今夜要难受了。” “那好吧,你以后做了好吃的都给我留份。”温容琊可惜了一会,又兴致勃勃地要求道。岑月好脾气地笑着答应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见天色确实不早了,担心岑月晚了回不去,两人才停了话。 岑月提着灯,快步走回自己休息的屋子,小心地打开家里捎来的包袱,里边除了几身衣服、一袋银子,还有两封信。她把东西在一边放好,打开了信,看着看着,秀眉渐渐微蹙。 小圆从外头进来,看她看信看得入神,便没有出声打扰她,自行收拾起屋子来。 *** 沉沉夜色中,某处宫殿内,气氛有些不寻常—— “这个宫女不一样,皇上很可能对她有点上心了。这可不好。”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有双白皙纤长的玉手托起了茶盏,轻轻嘬了一口。 “那主子我们把她解决了?”另外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语气试探地问道。 “那是最坏的法子。”冷清女子的声音顿了顿,道,“去,把她家中情形都摸清楚,找人盯着。” “是。” 第23章 知情 宫殿外悬挂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了几下,灯火明明灭灭。昏暗的宫道上,只有巡逻的侍卫和打更的宫人偶尔行过。 在如墨夜色中,皇宫渐渐陷入沉寂,明明入了夏,夜里却依旧透着冷意。 宫女所已下了锁,同屋的小圆也睡沉了。可是岑月没有睡着,还在榻上翻来覆去,想着家中来信上说的,心里始终不能放心。 阿兄不知为何,突然留封书信就离家了。前一世这个时候,明明不曾发生阿兄离家之事。后来有没有,她也不能确定,因为被关在云家后宅,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事。 爹娘说阿兄留的书信上就说了,他是答应了一位友人的要求,去帮忙了。可是出去半年之久,都没有半点音信,他们实在忧心忡忡。不过,爹娘都没有让她想法子的意思,特地在信里说了,宫中生活艰难,顾好自己要紧。同她说这事,也只是让她知晓,免得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胡思乱想。 岑月一时也确实想不到什么法子,只是担忧此事是不是与前世那个,害了她全家的人有关,忧心她阿兄的性命安危。阿兄说的那位友人,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会特意找阿兄帮忙,是要做什么? 第38页 云家半年前突然从青罗村搬了出去,去了镇上。这么巧合的时间……不由让岑月怀疑,此事和阿兄离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她努力地回想那段记忆里头可能有关的事,可是一无所获。重活一世,她就是想尽自己的努力,查出仇人,护住自己的家人;要是阿兄还是出了事,一切照旧发生。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思索担忧了一夜的岑月,第二日强打着精神起身去了宁禧宫,翠儿与其他熟识之人见她憔悴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昨日你家中捎来的信里头说了什么?”翠儿担忧道,推着她去角落里坐下。 “没事,我就是看信看得有点晚,太久没有家里的消息,有点没睡好。”岑月笑了下,摇头解释道。不过她没有拒绝翠儿她们的好意,这会正好也没什么事,她就在角落的木板上靠着眯了会。 靠了半个时辰,太后派人来传膳了,岑月精神也好些了,便同小厨房众人一道准备早膳。来传膳的小徐子让翠儿跟着去送膳,又对岑月笑道: “太后让你做两道点心和汤品,备着一会下朝后,送去正阳殿。对了,过会儿许嬷嬷会过来取。” 这是不用她送去的意思。岑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太后是什么打算,长睫闪动,温顺地应了是,没有多问什么。一旁的翠儿却有些不解,提着食盒离开前还担忧地回头看了看她,才犹豫着跟上小徐子。 岑月没有在意太后突变的态度,开始准备太后吩咐的吃食。众人见她如此,也收了多余的心思,帮着她一道忙活起来。 刚做好点心和汤品,许嬷嬷就到了小厨房。她看了下食盒里头的吃食,几不可见地颔首表示满意。带着食盒离开前,她叫岑月陪着走到小厨房外头,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 “太后对你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辜负了她老人家一番苦心。” 望着离开的许嬷嬷,岑月思忖着那句话,片刻后,似是明悟了什么,她眼底有流光闪过,吹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许嬷嬷这话是在提醒自己呢。那究竟,太后是有什么安排?自己若是没有通过太后的考验,兴许就会是另外一番境地了。不过,她一定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 半刻钟后,跑去看太后让谁去送膳的翠儿闷闷不乐地走了进来,为岑月感到难受道:“太后让温家嫡小姐去正阳殿送膳了!这明摆着是要借月姐姐你做的吃食,让温小姐在皇上面前得脸吗?” 原来如此,难怪许嬷嬷会那么说。岑月心下瞭然,对于翠儿的不高兴只是报之一笑,用教她做新点心的话将她的注意力引开了。想必,这会温姐姐才是最心烦的那个人吧? *** 岑月的猜测没错,温容琊这会确实很头痛。她提着食盒走向正阳殿的时候,就想着待会要怎么跟顾岩那木头解释。她爹娘都盼着她进宫争宠,现如今最疼她的太后姑姑也这么打算,要是被那木头误会了,自己之前费那么大劲就都白费了。 也许,还是找个时机,同姑姑老实交代了好。太后姑姑一直是家中最疼自己的人,说不定不会如爹娘那般不讲理。 拿定了主意的温容琊站在正阳殿殿外,一面庆幸没有碰见顾岩,一面请守在外头的小太监替自己通报一声。 她很快就得了允许,提着食盒走进了正阳殿。 殿内,崇熙帝埋首于奏摺中,神情冷凝,提着硃笔时不时写上几笔;没有理会进来之人。直到半柱香后,福公公忍不住在旁边小心地提醒了句,崇熙帝才抬头看向下方,看清是谁后,眉头顿时一皱: “怎么是表妹你来送?母后宫中的那个宫人呢?”自上次见到那宫女,都过去将近一年了吧?他就是念着许久没见着人了,听到母后那边让人送膳来,才这么急着让人进来的。 枉费他还考虑了一会要怎么逗那小宫女,故意装作在看奏摺。崇熙帝觉得很是不快,但碍于是自个儿的表妹,又是太后让她来的,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福满把食盒拿过来。 看他这位表妹兴奋地四下打量,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话,崇熙帝不耐地随意用了两口,就拿起奏摺翻阅,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可以回宁禧宫了。 温容琊吶吶地应声,转身离开正阳殿,一出殿门,眼眸就浮现了笑意。不过这笑意在看到某个方向走来的挺拔身影时,一下没了踪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沮丧地想到,这下可好,又要想办法跟他解释了;心里苦恼着,温容琊装作回宁禧宫,走向顾岩。擦肩而过之际,她低声说了句:“太后让我来的,你不许瞎想,晚上老地方我再跟你说。” 顾岩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没有出声又继续往前行去。 早就知道这人的性子就是如此闷葫芦,温容琊也没有指望他会说什么,只苦恼着今晚该怎么解释,慢吞吞地走回了宁禧宫。 正阳殿内,看到烦人的温家表妹走了,崇熙帝才将手中的奏摺随手丢到一旁,招手让福公公上前,问道: “福满,那个叫岑月的小宫女呢?这些时日怎么不见她来送膳了?可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这小宫女运气不太好,总是会跟宫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扯上干系。难不成又沾上什么麻烦了? 第39页 福公公回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传闻,斟酌着回道:“回皇上的话,老奴听说太后因着温小姐与宁禧宫一个宫女交好,甚为不满。想来这宫女就是岑月了。” 太后定是向着自家侄女的,那不懂事之人就只能是身为宫女、蛊惑侄女忤逆自己的岑月了。只是冷落而没有责罚,已经算是太后心慈了。 又是因为那温家表妹!崇熙帝眉间凹痕越发明显,对于此事显然十分不满,一时便动了将人从太后那里要过来的心思。 这几日忙得抽不出身,且表妹刚来过,自己就去找太后要人,也不好;那就过两日再去宁禧宫好了。转瞬间,他就想好了,还交代了福公公到时候提醒自个儿。 这头,已经回到宁禧宫的温容琊去见了太后,说了会话,就寻了个藉口去小厨房找岑月去了。她觉得岑月似乎是爱慕皇上的,所以这次代替了岑月去送膳,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去到小厨房,温容琊就看到岑月正在角落里头靠着歇息,她眼底那片青色在白皙的脸蛋上显得异常扎眼。 翠儿就坐在一边守着,看见她来了,嘟了嘟嘴起身行了个礼。她连忙摆了下手,示意不用,又看了下在睡着的人。 本想着不要扰了岑月休息,准备先离开晚上再来的温容琊,刚转身,就听到了身后迷濛的问话声: “温姐姐?” “你怎么就起了?你歇着吧,看你的样子,昨夜一定没歇息好。”温容琊又回过身,往前走两步,压住欲起身的人,劝道。 “没事,我先前歇息过了。一会也要开始准备午膳了。”岑月说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髮髻,“温姐姐今日可有想吃的,我一会做。”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很好吃。可惜我太笨,学了这么久,连最简单的栗子糕都做不好。”温容琊笑着说道,然后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解释道,“今天姑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让我去正阳殿送膳。不过皇上好像政务特别繁忙,都没有怎么用,就让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小天使们注意一下,这里女主已经十五啦~不过及笄礼还没过,所以算是虚岁。至于我为什么要提醒这个……就不用说了。 第24章 威胁 “这些时日皇上确实很忙,都有好些日子没来宁禧宫看望太后了。”岑月点头附和道。 温容琊看她并没有把那事放在心上,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四周,拉着她走到外头僻静处。 “我方才去送膳,被顾岩那木头看到了。”她又往两旁看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我怕他胡思乱想,所以今晚约了他去之前那个地方,说清楚。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自从那次被岑月撞见他二人之事,温容琊就完全没有在她面前遮掩过,甚至还经常让她帮忙守着,以免被其他人撞见。 岑月已经习惯了在温容琊两人相约之时,替他们看着了;自然这次也不会拒绝,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太后来传膳了,手脚都麻利些。岑月你在外头干什么,还不快点进……”主事太监走出来催促道,看到一旁的温容琊,急沖沖的语气顿时一顿,笑道,“原来是温小姐。您这是……” “何公公,我是来找她,说一下今日我想吃的菜品。给您添麻烦了吗?”温容琊指了指身边的人,脸上显出一点抱歉之色道。 主事太监连忙摆手示好道:“这怎么是麻烦呢?温小姐您若是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宫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何须您亲自过来交代呢。” “正好有空就过来了。菜品也说好了,希望别让我失望。”温容琊一本正经地对岑月这般说道,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主事太监自是没看出什么,不过他也听说过温小姐与小厨房宫女私交甚笃之事,半信半疑地看了面前低着头恭顺应是的小宫女一眼,就催促她进去小厨房准备太后的午膳了。 *** 宁禧宫正殿内,午膳被依次摆放到紫檀木圆桌上,太后由徐嬷嬷扶着,从内殿走了出来。摆膳的宫人们见到太后,忙跪下行礼;待太后叫起后,他们才起身退到一边。 “哀家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都下去罢。”坐下刚准备用膳,太后瞥见两旁的宫人,皱眉道。 “是,太后。”众宫人齐声应是,如流水般退了出去。殿内就只留下了许嬷嬷几个太后最亲近的宫人,来伺候太后用膳。 见状,太后方满意地重新拿起手边的玉箸,挥退了打算替自己夹菜的许嬷嬷,伸向眼前最近的、看着颇为特别的那盘菜。 夹到嘴边咬了一口,她眼里就透出一丝悦色,吃完后又向那盘菜伸了两次筷子,然后才转向其他的菜品。 待用完午膳,宫人们把东西收拾好退下,太后让许嬷嬷扶着自己走到后殿花坊散散心。屏退了小徐子等宫人之后,她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碰了碰面前一株半开的牡丹,漫不经心地问道: “容琊去见那个宫女了?” “是,主子,她们说了会话,两人的面色看着都挺好的,没有闹不快。就是容琊小姐后来拉着人出去躲着说了几句。不知是说了什么,容琊小姐看着有点担忧。”许嬷嬷照实答道。 第40页 “继续看着吧,弄清楚跟那宫女可有关系。再看几日,若是没有问题,就送她去御膳房罢。”太后说着,收回碰着牡丹花叶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许嬷嬷看了一眼微微摇曳的牡丹,匆匆跟上太后。 接下来两日,宁禧宫内依旧很是平静,岑月除了那日去帮温容琊,就再没有去宁禧宫和自个儿房间之外的地方。平日里没事,就听听小厨房的宫人们说些宫中的事,倒也别有意思。 自从上一次传她去正殿送膳后,太后就没有再传唤过她,像是又恢復了之前的冷待。翠儿替她忧心,岑月倒是没觉得如何。毕竟许嬷嬷还在给她送药膳,而且,午膳后,她从许嬷嬷那拿到了之前特地给她量制的衣衫。 这日,如以往一般的忙完晚膳后,岑月在许嬷嬷那用完药膳后,刚准备回去,就看到她取出了一个做工精緻的木匣子,塞到了自己手中。 “嬷嬷,这是……”岑月在许嬷嬷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里头一看就有些贵重的两幅头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赏赐给你的,日后切记守好规矩,仔细服侍皇上。想想你家中双亲兄弟,若你行事有所失,可不止你一人得不了好,可明白?” 许嬷嬷语气淡淡地说道,看到面前的小宫女渐渐白了脸,又温声安慰道,“你莫要惊慌,只要你好好服侍皇上,别做不该做的,你同你的家人皆会平安无事。” “是,奴婢明白。奴婢定会谨守本分,服侍好皇上。”岑月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唇色也有些泛白。 这个模样让许嬷嬷觉得尚算满意,会怕,说明家人确实是她的软肋,那便不会敢于肆意妄为,可以为太后皇上所放心。尽管她不觉得这岑月有祸乱朝政的胆子和心思,但是这样的人,放到宫里,主子才会觉得安心。 朝中事情那么多,后宫还是多几个能让人省心的妃嫔才好。 “你晓得便好,回去罢,明日太后会同尚宫局吩咐一声,让你去御膳房当差。”许嬷嬷说完,看着眼前即便惨白着脸,也遮不住美貌的小宫女,手里捧着匣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御膳房可与尚食局、宁禧宫小厨房都不同,尤其她还是太后特意吩咐的。想来只要是有些脑子的,都会明白太后的意思。也不知成为众矢之的之后,这小宫女会打算如何应对呢? 许嬷嬷轻嘆了一口气,没再多想,转身去向太后回禀此事。 被许嬷嬷一番话说得脸色惨白的岑月,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屋里,才一下子软了身子瘫在床榻上。 她居然忘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想方设法进宫,处心积虑地想要争宠,想要有很多权力来查清前世之事,报復仇人。却忘了,她这么做,也会让自己的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太后会为了让她听话、不媚主惑上,拿远在青罗村的爹娘兄弟来威慑她;那其他人也有可能为了阻止她得宠、控制她,而用家人来要挟。先前没人这么做,是因为她还没有争宠,不算是威胁。可是太后将她送去御膳房,意味不言而喻。 她该怎么办? 沉寂的黑夜里,岑月又一次陷入了辗转反侧中,久久难以入眠。屋外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淅淅沥沥地,似乎昭示了屋内之人烦躁的心情。 *** 翌日,早就起来了的岑月梳洗好之后,就去了宁禧宫当值。她神色平静,就好似昨日夜里许嬷嬷没有同她说过什么一般;照旧做着自己的事,不急不躁。 直到早膳过后不久,外头传来了一声通报声—— “皇上驾到!” 她手上收拾灶台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下,垂着的长睫如蝴蝶扑翅般闪了几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快速将灶台收拾好后,转身去了小厨房后头整理食材。 这边,崇熙帝已经大步进了宁禧宫正殿,向太后请安。 “皇儿政务如此繁忙,何必还特意抽空来看望哀家?”太后看着越发有帝王威势的崇熙帝,又是心疼又是感怀道。 崇熙帝神情有一瞬微滞,欲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朕本应当多来陪陪母后,未能时常承欢膝下,还要让母后为朕烦忧。是朕不孝了。” 太后闻言,半笑半嗔道:“你有这孝心是好,可是政事要紧;若是你真有心让哀家高兴,就早些让哀家抱上孙儿!到时候,哀家整日养怡弄孙,才不管你爱不爱进后宫。” 说着,她突然记起什么,叫许嬷嬷上前交代了两句,然后细细看着坐在她身旁的皇帝儿子,问道:“这几日可都是没有按时用膳?瞧着都瘦了许多,气色也不甚好。” 崇熙帝本想摆手否认的,可是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又止住了话,默认了此事;转而向太后说起了打理后宫宫务一事: “母后,朕有意让云容二妃接管部分宫务,也省得母后您每日劳心劳神。后宫之中,那些琐碎小事,就交给她们去处置便是。” 崇熙帝登基以来,因为尚未册立皇后,后宫之中的大小事,一向是由太后管着尚宫局的。今日突然提起这事,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太后一听,就想到了许是与前朝有关,也没有不满,当即点头同意了:“皇儿既已有决断,哀家自然没有反对之理。但是你切切要有万全之准备,免得日后弄出后患。” 第41页 “后宫之事,自然还是要由母后帮朕看着的;金册印信不必给她们,留在母后这里就是。大事仍是要母后做定夺的。云容二妃不过是替母后分忧解劳的罢了。”崇熙帝冷声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崇熙帝:呃?母后您理解错了,朕是为了岑月来的。 太后:哼!不孝儿,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这章更得晚,还有点少,补个小剧场好了。 总算补够三千了,临时决定赶回家,导致请假了一天,今天补更,争取在凌晨之前! 第25章 要人 “主子,人带到外头候着了。”得了太后吩咐出去的许嬷嬷回到殿内,低声对太后禀报导。 太后听了,侧过身对崇熙帝说道:“哀家前些日子发现尚衣局有个宫女,很是心灵手巧,就让她给你做了身衣衫,你且试试,哀家看看合不合身。” 随后她又看向许嬷嬷,吩咐道:“秋容,叫人进来罢。” 片刻后,许嬷嬷再次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宫女,她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个长木盒。走到殿中一侧,她就停了下来,跪下行礼,声音清泠:“奴婢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起来罢,呈上来给哀家和皇上瞧瞧。” “是,太后。” 那宫女依言上前,将长木盒打开,又许嬷嬷检查后,呈到崇熙帝和太后跟前。 太后伸手将里头的衣衫取出来,抖开细细看了看,眼眸透出满意之色,看向身旁:“皇儿觉得如何?不妨去试上一试,不合身的话也可以马上改。” 崇熙帝可有可无地答应了,转身走进屏风后边。福公公准备拿了衣衫去为皇上更衣,却被太后阻止了:“冷蓉,进去为皇上更衣罢!” 福公公见皇上没有出声,就站在外头,没有跟进去。余光瞥见拿着衣衫进去的宫女,虽然低着头,但也能看出其姿色不凡。他立时就明白了太后此举的用意,看人进去了,就屏息听着里头的动静。 “给朕滚出去!”那宫女刚进去不到几息,福公公还正想着皇上来这是为了岑月那宫女呢,就听到了屏风后头传来了皇上暴怒的声音,还有东西摔落地上的响声。 太后连忙起身走了过去,福公公也忙不迭地跑到屏风后边。只见那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色,连声求饶。而皇上站在几步之外,脸色阴沉,身上仍是原先那一身衣衫,衣带半解未解。 看来这叫做冷蓉的尚衣局宫女并没有岑月那宫女的好运气,入了皇上的眼。还是像之前那些宫女妃嫔一样,一近皇上的身就被踹开了。 “福满——”崇熙帝见人还是跪在那,只知道求饶,还没人把她带走,便不耐地叫福公公。 皇上一叫他,福公公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当即应声道:“是,老奴明白。”随即,他走过去将还在哭求的宫女拖了出去,把人拉到宫门外,看了瘫坐在地上。不住颤抖着的宫女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原本愣坐在宫门外的宫女忽然神色如常地抬头,看了一眼走进宫门的身影,缓缓站起身。 殿内,太后看向许嬷嬷,示意她把另一人叫来;然后又叫人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那叫冷蓉的宫女,是几日前她准备让岑月到御膳房去之时,忽然记起,那宫女本也是自己叫许嬷嬷□□着,送到皇上身边伺候的。只是岑月那宫女先得了皇上的眼。 想到自个侄女性子活泼可人,偏不得皇上喜欢;而这两人都是一般乖巧懂事、颜色又好的。太后琢摸着她的皇帝儿子说不定就喜欢这样的。 本来,她是想着,若是她皇儿喜欢的是这种乖巧不惹事的,那日后大选之时,便可以多选几个懂事又性子温顺的。所以又找来了冷蓉。可是如今这样,显然是她想错了。 崇熙帝这会总算收了阴沉中带着怒意的脸色,沉声对太后说道:“母后,您知道的,朕不喜她们靠近。让福公公伺候更衣便可。” “是哀家想岔了。日后不会了。”太后轻嘆一声,无奈道。 崇熙帝不再多言,更完衣出来之后,他便斟酌着言词,准备向太后开口要人。可正打算说话,就见许嬷嬷带着人走了进来。 那人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小宫女,岑月。她还是那副木木愣愣的模样,但一紧张就会不自觉抿紧红润小巧的唇,垂着的长睫也会不时扑闪几下。 崇熙帝从人进来,就将视线分了些许到她身上,看到她故作平静的脸上又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才觉得满意,心情也奇异地变好了。 从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宫女,他就觉得这宫女身上,有种矛盾感,让她看起来,与其他宫人不同。而且,最关键的事,他在这个宫女身上没有感觉到令自己厌恶的东西。每次逗她,都能让自己轻松些许。 “皇儿,哀家想着先让岑月去御膳房一段时日,代哀家照顾你的膳食,你意下如何?哀家本是想送岑月和冷蓉去正阳殿伺候的。有她二人替哀家照料你的饮食起居,哀家也能放心些。” 太后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装作没有看见自己皇帝儿子嘴角的笑意,说着话锋一转,“还是算了。正阳殿那么多宫人,若是还不能照料好你,也该都送去慎刑司了!福满——” 第42页 “老奴在。”福公公偷偷看了他们皇帝陛下一眼,上前一步应道。 “这御膳房还有其他宫人,回去好好敲打敲打,这么多宫人伺候着,还让皇上每日不按时用膳,未能好好歇息?!主子这样的时候,做奴才的就该上前劝……”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崇熙帝便急忙开口道:“母后一番苦心,朕自然应当接受。那两个宫女就先到正阳殿伺候好了。岑月若是母后想着她的手艺了,也可以吩咐她做了送来宁禧宫的。” 看见他这般急慌慌打断自己的话,太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容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下方站着的宫女,吩咐道:“哀家和皇上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你就去御膳房当差罢。尚宫局那头,哀家也知会过了。” “是,奴婢明白。”岑月一脸温顺地低垂臻首,掩饰心底的纷乱思绪,应道。 “记着哀家说过的话。退下罢。” 太后最后那一句话,让岑月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太后是在提醒她前日许嬷嬷跟她说的那些话。若是她做了什么有害皇上的事,她爹娘兄弟的性命就危险了。这其实并不是她害怕的。 她害怕的是,有其他人也这么威胁她,甚至来陷害她,顺便藉此除掉她一家。 思来想去,岑月终于有了一个想法:她要去求太后,在她自己还没有能力护住家人之前,求得太后的庇护。 太后最在意的,是皇上的安危,以及熙朝江山社稷。前朝之事她做不了什么,但是她会用尽自己所能、所有,以性命担保,让皇上身子康泰、安全无虞。 也许用这个,可以求得太后对她家人的庇佑。 那边岑月愁眉苦思,终于打定了主意,准备晚膳后去寻许嬷嬷,求见太后;这头崇熙帝来宁禧宫的目的达成,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着关切了问了几句太后的身子如何之类的。 崇熙帝离开回宫之后,太后终于没忍住,向许嬷嬷笑着抱怨道:“徵儿他刚才真着急了,亏哀家还以为他能忍多久。看样子,这回过来看哀家,说是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岑月那小宫女吧?” “皇上再孝顺不过了,这宫中谁不知道?这次想必也是主子您说了,皇上才答应下来的。若是皇上想要向您要岑月,何必又多个自己不喜的冷蓉?想来是因为皇上明白主子一番苦心,不愿让主子您失望。”许嬷嬷担忧太后心有不悦,便斟酌着话,劝道。 太后摆了摆手:“徵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哀家还是知道的。要是真不上心,他就不会答应哀家说的话了。那叫岑月的宫女若是个好的,倒也无妨。只要她记着哀家的话,在乎她家里;徵儿有那么一两分上心,哀家反倒会高兴。至少有个人能让咱们皇上看中,说不定哀家的皇孙也不远了。” 许嬷嬷恍然大悟,笑着应了声是。 *** 得了太后口谕,回去自己歇着的屋里收拾东西的岑月,收着收着,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听太后和皇上那话里的意思,此次被调去正阳殿的人,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宫女。会是谁?自己应该会被分到御膳房去,那个宫女呢? 岑月仔细想了想,突然记起了一个人——冷蓉,在她能够知道的所有宫女之中,唯有冷蓉是跟自己一样,被太后选出来,受了许嬷嬷专门的教导的。而且,当时太后其实是很看好冷蓉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得了先机,许嬷嬷才没有继续教导她。 可是,为什么太后又突然想起冷蓉来了? “岑月,你这是在干什么?”小圆的惊问声唤回了岑月游离的思绪,她拉着小圆在自己身旁坐下,小声地解释了一番。 “啊?你是说你要进御膳房了?!”小圆听完,压着声惊唿道。 作者有话要说:  蠢初顶着锅盖上来更新了~今晚应该还会更一章的,嗯,估计会比较晚,小天使们可以明早起来再看新章~挨个么么。 第26章 口谕 “苟富贵勿相忘,岑月你日后有了大前程,可别忘了让我当个女官。剩下的我自己来。” 惊讶过后,她压下担忧,故意笑着调侃道。太后特意把人送去正阳殿伺候,肯定不是就伺候那么简单。她们都很清楚,更别说后宫的妃嫔们。 “肯定不会忘了的。不过,说不定不用我,你也能坐上女官的位置。”她很勤奋上进,如今已是尚食局的掌厨了,而且还很得沈女官的喜欢。在岑月看来,小圆迟早能做到女官的位置,说不定还能再往上两步。 这么几年的相处,她们二人都很清楚彼此的许多事。譬如小圆想要当最高女官,也就是尚宫局尚宫。比如岑月想要进御膳房,想接近皇上。 岑月想接近皇上这事,在小圆看来就是她对皇上动了心。虽然觉得岑月有点犯傻,但是如今太后让她去正阳殿伺候,小圆还是为她感到开心的。 帮着她收拾好东西,小圆又拿出自己的几瓶药,刚准备拿给岑月的时候,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这药还是别给你了,免得被人发现,你有嘴也说不清。”她恳切道,语气中不乏担忧,“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别犯傻。” 岑月明白小圆的意思,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语气很轻却带着坚定之意:“我会的。一定会的。” 第43页 等了这么久才得以进御膳房,她已经把该想的该考虑到的统统理了许多遍,也很是清楚这次去正阳殿,进御膳房,后宫的妃嫔们定然会留意到自己。如许选侍一般的,很可能会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以最坏的设想来看,自己的处境也许会很糟糕。但在自己真正得宠前,最大的麻烦还是御膳房的宫人。毕竟自个儿是突然从宁禧宫过去的,又是得了太后吩咐,一去就成为掌厨。有人不服气,再正常不过。 重新回到宁禧宫小厨房的岑月,忙完午膳,她跟往日一样,翻开自己做的菜谱,记了几笔。然后在众人用饭的时候,岑月去寻了主事太监,将菜谱交给他。 主事太监已被许嬷嬷告知过太后旨意,知道岑月是要到御膳房去了;看她拿了菜谱过来,心照不宣地收下,难得好声好气地提点她道:“御膳房的主事太监姓魏,他为人说话尖刻,喜欢收集茶壶。但是别人送的,他多半不会收。你尽量别跟他对上,多说几句好听话就成。” “多谢公公提点。”没想到主事太监会这么说,岑月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就连忙道谢。 主事太监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拿着菜谱就离开了。 “月姐姐,我听说你要走了,去御膳房,是真的吗?”岑月刚走出来,就被翠儿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 这件事本来也瞒不了多久,明日她到御膳房当差,太后的口谕也在殿内说过。宫中上下用不了多长时间,都会听到消息。岑月早就心中有数了,只是翠儿这么快就知道,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这事是真的不假,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太后的口谕不是还没传出来吗?” 翠儿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凑到岑月耳边小声道:“小徐公公说的,他去传太后的口谕,碰见我说的。他先去尚衣局传旨了,可能待会回来就会到小厨房传太后口谕了。” 尚衣局?那肯定是冷蓉无疑了。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岑月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循例教翠儿做了一道菜和一样点心。正准备让翠儿上手试试的时候,小徐子来了,温容琊也紧跟着进来了。 “宫女岑月,跪听太后口谕。” 岑月依言跪下,听着小徐子复述太后之意:“……明日起到御膳房当差,为掌厨。” “奴婢谨遵太后圣意。”她说着,行叩首之礼,方得以起身。 小徐子这时脸上已没了严肃之色,笑着上前恭喜道:“恭喜岑月姐姐进御膳房,还是掌厨之位。虽也是掌厨,可御膳房的却是大不相同。御膳房的掌厨都有自己歇息的屋子,不需与他人同住一屋。” 听他这么说,岑月反倒觉得有些不妙。本来她突然进了御膳房,就很可能会招致御膳房宫人们的不满了。如今一进去就是能自己住一屋的掌厨……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她压下心底的忧虑,想到另外一个跟自己一起到干明宫的宫女冷蓉,就向小徐子打听了一下。 “尚衣局的宫女冷蓉,为正阳殿掌衣司司衣,与你同品级,也是有独自歇息的屋子的。”这个很快后宫都会知道,小徐子也就没有隐瞒,直接同她说了。 太后果然是一碗水端平,两个人同样的品级,反倒看不出她最属意谁。但是司衣的职责是打理皇上衣物,替皇上更衣,听起来要比自己更有机会接近皇上,得到皇上注目,甚至得宠。 很可能,冷蓉会比自己还要先成为后宫妃嫔们的眼中钉。 岑月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但面上始终是淡然的平静,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只是在众人过来恭喜她进御膳房时,抿嘴笑了笑。看到在角落里等着自己的温容琊,她让翠儿先做做看,自己向温容琊走了过去。 “你喜欢皇上表哥,逗能进御膳房,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可是太后姑姑下的这个口谕,后宫的人都知道了。日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事,你可一定要小心。”温容琊担忧道,想到自己可能没法再吃到那么好吃的点心了,不由有些不舍难受,“我以后想吃你做的东西都没办法了。” “没事,我都教给了翠儿,菜谱也留给主事太监了。温姐姐你要是想吃了,让翠儿做给你吃也是一样的。再说,我是去御膳房当差,又不是不能出来。”岑月能感受到温容琊真切的担忧,便宽慰道。 也只能这么想了,毕竟岑月是一定要进御膳房的了,这是好事。温容琊点点头,约定明日她要陪着一道去干明宫。岑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笑着应了。 说完话,温容琊就先回宁禧宫正殿了,她本来要去陪太后说话的,看到小徐子要来宣口谕,才跟着过来。这会她得赶紧去正殿了,不然太后就该来寻人了。 目送她离开之后,岑月与寻常一样,收拾整理食材,记下所缺的食材,尝试做新菜品……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忙着,并没有因为要进御膳房而懈怠在小厨房的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用完夕食,她整了整衣裙,去找许嬷嬷求见太后。在离开小厨房之前,她必须将家人安危之事解决好。 听明她的来意之后,许嬷嬷让她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去内殿向太后说。岑月心中焦虑,等了半个时辰,手脚都有些发凉,才等到许嬷嬷回来。 第44页 “你好好伺候皇上,青罗村就没人会出事。太后会让人照看着你家里头的。”她这般对岑月说道。 太后这是答应了!岑月欣喜万分,连忙对着太后歇息的内殿叩谢道:“谢太后娘娘金恩!” 许嬷嬷将她扶起来,意有所指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太后不喜无信之人。” “是,奴婢定会牢记于心,时刻不敢忘!”岑月看向她,抬起的眼眸中满是认真之色道。 走在回屋的路上,夜色清明,不见了前几日的薄雾,就如岑月此时的心境,清明而坚定无比。 *** 此时,后宫之中有些品级的妃嫔们都知道了,太后送了两个宫女去干明宫伺候皇上之事。相对于另外几处宫殿因为此时而“热闹”的情形,有一处倒是分外不同,正在说旁的事。 “已经有人在那盯着了?还住在了青罗村?可知道是谁的人手?”一双如白玉般的手轻轻抚摸上一幅画,声音不急不缓,透着些微冷意道。 “奴才没有看错的话,里头有个是太后宫里出来的。”沙哑的声音迟疑片刻,回答道。 那轻柔抚摸着画的手忽然指尖用力,好好一幅画就坏了。旁边有个宫女满脸惊色地上前将那副画收起来,然后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怕什么,你主子我也没说什么。不过一幅画,就是不怎么顶用;我才碰了一下,就破了。”那女子幽幽道,似是觉得可惜。 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问道:“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也住着吧,有个地方正好可以给你们住。别惊动了别人,先盯着他们,我自有安排。太后的人在,也许还能派上用场。”那身着宫装的女子回到软榻上靠着,玉指点了点面前的茶盏,淡淡道,“下去吧,没有我吩咐,你们就先别进宫了。” “是,奴才明白了。”随着一个黑影从窗外一掠而过,沙哑的声音就再没响起。 “许选侍这几日可有消息?”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像是在问身旁的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某初写着写着睡着了,刚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发出去。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嘤嘤嘤,猫咪錶情的小天使好几天没看到了。还好甜甜圈小天使还在。 今晚的更新还是老时间8点40分,挨个么么。 第27章 暗涌 “回主子的话,许选侍这几日都待在临汀殿,甚少出来。只是叫宫人去太医院要了调养身子的药膳方子,拿了五份所需的药材。”跪在地上的宫女垂首回道。 “那方子呢?”宫装女子用护甲在茶盏上划了两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宫女依旧跪着,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从身上取出一张方子,高举过头以便让她的主子看见。 宫装女子扫了一眼,细眉一挑,淡淡道:“起来罢。日后警醒着些,再有下回,你就去陪小陈子吧。” 想到小陈子死时那可怖的模样,刚站起身的宫女不由得脸色发白,又扑通一声跪了回去,声音颤抖着道:“奴婢绝不敢再有下回,请主子饶命!” 见她如此,宫装女子显是有些不耐,摆了摆手,让人下去。待人都退下了,宫装女子起身走到书桌前某处,轻轻将一个木匣子推了下,书桌后头的那面墙竟然移开了一个小门。她回头看了看,然后走进了门内。 殿内顿时沉寂了下来。 深宫初秋的夜总是那么冷清,带着方初露端倪的寒意,好些宫殿的灯,又亮了一夜,却也未能让这秋夜增上分毫暖意。在打更声中,夜,更深了。 *** 熙朝六年九月廿五日,对于后宫众人而言,本该是与寻常一般的日子。但是前一日有太后的口谕,送两个美貌宫女去干明宫;今日又得了皇上旨意,云容二妃分得了宫权。这件事情,成功地让众人将注意力投向了云容二妃所在的和熙宫、楚韵宫。 即便只是二人分得一半宫权,后宫大权还有金册金印仍是在太后那里,但是后宫其余诸人仍旧是满怀忐忑。 以前即便品级不同,但是都是在太后掌权之下,不用担心得罪了云容二妃,就不能过好日子。可是如今皇上下了这道圣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低位嫔妃们在想着投靠谁的时候,和熙宫、楚韵宫此时却是全然不同的欢悦之状。 和熙宫宫人们自打福公公来宣过旨之后,就异常兴奋地向他们的主子——容妃娘娘道喜。容妃却只是淡淡一笑,让他们都起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莫要胡乱妄言。毕竟宫权可不止她一人得了。 知道他们主子一向都是这个不争淡然的性子,和熙宫宫人们明白他们娘娘的意思,便都冷静下来,不再说皇上看重主子之类的话。可是他们嘴上不说了,面上都还是难掩喜色,做事也更有干劲了。 与和熙宫很快沉静下来不同,在另一边的楚韵宫,送福公公出去之后,云妃便高兴地赏了所有宫人五两银子。宫人们叩谢赏赐的同时,诸如“娘娘很快就要被立为皇后”之类的好听话,也是不要钱地往外冒。 云妃听得高兴了,才故作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道: “这些话可不是你们该说的。都给本宫听好了,谁敢到外头乱说,毁了本宫的名声,你们就等着去慎刑司罢!” 第45页 原本还在说着恭维话的宫人们顿时住了口,不敢再吱声。彩霞看了一眼他们主子,嘴角分明还挂着笑,显然心情还不错;她便偷偷地对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回去当差。 等到殿内只剩下她一人伺候时,云妃脸上的笑意突然变浅,不悦道:“听说和熙宫那边也得了宫权?还是在本宫之前?” “……是,福公公是先去那边宣的旨意。奴婢刚才让人去打听了,一会就会有消息的。”彩霞毕恭毕敬道。 “哼,本宫就不信皇上会真的放心,让那贱人执掌宫权。淮安王那么嚣张,皇上肯定不满意容妃。不然也不会让她一直与自己一般居于从二品妃位。”云妃手上拨弄着皇上赏赐的玉如意,没好气地说道。 “娘娘圣明,皇上定是看重您的。不然也不会让您居于妃位,如今还得了宫权。”彩霞眼眸转了转,讨巧地说道。 云妃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道:“让人备轿,本宫要去宁禧宫,向太后请安。” 彩霞上前扶着她,应了一声。不多会,云妃上了轿辇,慢慢地往宁禧宫而去。同一时间,也有一台轿辇从和熙宫里头抬了出来,也是去宁禧宫的方向。 不出意料的,两台轿辇在去宁禧宫的路上碰上了。云妃掀开帘子,神色是一贯的张扬,嘲讽道:“哟,是容妃姐姐啊,这么巧,你也要去向太后请安?”言下之意就是容妃年纪比她大,还学着她去向太后讨巧。 “不如云妃妹妹有心。承蒙皇上和太后信重,能帮着太后打理宫务,本宫自是要去宁禧宫请太后示下的。”容妃也掀开帘子,对着对面之人温柔一笑道。那话活像是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妹妹,暗指云妃对皇上和太后交代的是不上心。 “呵呵,容妃姐姐想的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接手宫权了呢!”云妃心下微恼,嗤笑回了一句道。 容妃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云妃的恶意,好心提醒道:“云妃妹妹可真是心思单纯,这话可不能乱说,妹妹还是谨慎些好。” “你!”云妃当然听出了她是在说自己蠢,一时气噎,愤愤下令道:“停在这做什么?本宫让你们停下来了吗?继续走!” 抬轿的大力太监应声起身,抬着轿撵继续往宁禧宫而去。彩霞向容妃告了罪,也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走罢。”见人气唿唿地走了,容妃也不在意,放下帘子吩咐了句。 两台轿撵一前一后到了宁禧宫宫门外,在让宫人去通传得了允许之后,两人面上都挂上笑,一道进了宁禧宫正殿。 *** 云容二妃进了宁禧宫的时候,岑月也和温容琊一起,到了干明宫。跟守在外头的太监说明来意后,温容琊不能进去,两人只好在宫外道别。 而随后,岑月被领着到了正阳殿外,福公公似乎是在等她,一见她来了细长眼睛就亮了,带着她就往正阳殿里头走。 “呃?福公公,不是去御膳房吗?”虽然猜到了应该是崇熙帝的意思,但岑月还是装作纳闷不解道。 福满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解释道:“这次进干明宫就你们二位,而且又是太后吩咐的,皇上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是,奴婢明白了,多谢公公解惑。”岑月点点头,抱着手中的包袱,放轻了手脚,跟着他走进殿内;安静地站在一边,微低着头,垂眸抿唇。 “皇上,人带到了。”福满走上前,弓着身向坐在上方看着奏摺的崇熙帝回禀道。 半刻后,崇熙帝才将奏摺放到一边,抬头看向底下的宫女,对福满摆了下手。福满立时会意,带着殿内伺候的宫人们退了出去。 整个大殿内顿时只剩下崇熙帝和岑月二人。 想到之前与太后的对话,崇熙帝挑了挑剑眉,将手中的毛笔丢到笔洗上,起身走到了那神情温顺的小宫女面前。没有觉得不适,他眸中掠过意外之色,刚退开一点,就听到了面前这小宫女低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没有反应嘛。崇熙帝觉得有趣,又往前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合在一起了。他低着头,看小宫女神色纠结地挣扎了一会,抬脚往后退,想也没想便伸手将人拉回来。 没想到太用力,一下子将人拉到了怀里。可是意外的,他没有觉得噁心。鼻尖传来的独属于女子的清香,还有怀中温软的触感,让崇熙帝有些愣神。 “皇、皇、皇上……”怀中人僵硬着身子,结结巴巴地唤道。 崇熙帝不禁失笑,略微松开手,却依旧圈着人,没让她有躲开的机会,低头取笑道:“皇皇皇上?你是在叫先皇还是祖皇帝?扰了先帝在天之灵,可不好。” 见岑月抿着嘴不说话了,那羞红的脸灿若桃李,让他有些晃神;只是他并不满意她一直用黑乎乎的发顶对着自己。所以,他伸手抬起眼前人的下巴,对上那双惊慌失措的水润眼眸,他忽然心头一动。 因为没有想到崇熙帝会有如此举动,被勐地抬起下巴时,岑月确实被吓到了,有些心慌,不禁舔了舔下唇,又抿抿嘴。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难道不知这是有违圣意?”问着话,看到她舔唇的动作,崇熙帝目光投向那红润小嘴,不由得又一次伸出手,碰了碰那柔软。 第46页 似乎跟自己的不太一样。他寻思着,手又抚上已经红透的小脸。 “奴婢、奴婢不知道要、要回答什么。”岑月有些晃神,她努力地让自己恢復理智、集中精力,来应付不知为何突然兴起的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因为下午突然想起今天是母亲节,所以去做了些能让妈妈开心的事。晚上陪妈妈说话,所以更新晚了,很抱歉。祝小天使的妈妈们都节日快乐,开心幸福~ 第28章 御前 现下不是个合适的时机,要是这个时候得幸,太后定会觉得是自己狐媚惑主了。而且,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太放在心上,不会多在意。人也是一样。这是她在上一世得到的教训。 慌乱地垂下眼眸的瞬间,她看到了崇熙帝眼底的好奇与兴味,顿时清醒了过来。不对,也许是她想多了。皇上就是逗逗自己,跟以前一样。只不过这次比以前要过一些。 岑月在心里告诫自己道,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镇定,一弯腰从崇熙帝略微松开的臂弯中钻了出去,跪在他身前,脸上还带着红晕,道:“奴婢有违圣意,请皇上责罚!” “你这是料准了朕不会罚你?”崇熙帝没料到,她居然敢这么躲开自己,眸中有意外之色一闪而过,弯下身对上她抬起的双眸,冷笑一声问道。 “奴婢不敢。”岑月惊了下,垂下眼帘淡道,只是微微抖动的长睫,却昭示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明明怕得要死,还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居然让崇熙帝怎么看都觉着可怜又可爱,轻笑了一声:“起来罢,朕恕你无罪。但,朕还是要罚你,在旁伺候。福满——” “老奴在。”躲在外头听墙角的福满一听皇上传唤,连忙敛了心神,快步走进殿内,躬身问道。 “带她去把东西放好,然后让她来御前伺候。御膳房那么多宫人,也不差她这么一个。”崇熙帝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装作拿起奏摺翻看的时候,他瞥了下边站着的人一眼,见小宫女噔时讶异地抬眸望向自己,又慌忙地低下头,不由得眼底瀰漫了笑意。 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还是个难得的、能让自己不厌恶触碰的小宫女。看来自己往后的日子,总算能不那么无趣了。 “岑月姑娘,走吧。”福满一扬拂尘,笑道。 “有劳公公了。”没有理会那个略显奇怪的称唿,岑月垂眉敛眼,跟着他走到自己歇息的屋子外头,又向福公公谢道。 福满摆摆手,仍是笑呵呵道:“因是皇上吩咐,所以咱家昨日让人进去打扫过了。也用不着收拾,岑月姑娘快些将东西放好,跟咱家回去伺候皇上便是。这在御前当差,要学的可不少。” 岑月应了声是,便抱着自己的东西,推门进了屋。里头确实很干净,虽然不大,但是摆设、物件都齐全。就她一人独住,已是尽够了。而且她的屋子不但离御膳房不远,还在正阳殿殿后一侧。 这里不像是御膳房掌厨歇息的地方,倒像是在御前伺候的大宫女不用当值时,歇息的屋子。 因为福公公的催促,她也没来得及仔细看屋里头的摆设,只是脑子里想了一通杂七杂八的。将包袱放在木几上,她理了理自己的髮鬓和衣衫,便走了出去。 不过半刻钟,岑月已经接受完福公公临时的御前伺候的教导,回到了正阳殿。她奉上一盏热茶,然后就退到一旁,等着崇熙帝的吩咐。 “福满教你怎么磨墨了吗?”崇熙帝看着奏摺,忽然问了一句。 “福公公问奴婢会不会磨墨,奴婢说会,是以福公公便说了其他的。”岑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奴婢家幼弟在进学,在家习字时,都是奴婢替他磨的墨。” 不知为何,崇熙帝从她最后那句话里,听出了自得的意味,颇有些忍俊不禁。 想了想,他屈起手指轻扣了下砚台,语气不乏打趣道:“朕要批阅奏摺,你来磨墨罢。看看你磨的墨如何,要是不好,那可是欺君。” “奴婢不敢欺君。”岑月不满他质疑的话,带着那点较劲的心思,慢慢地磨着墨。 她抿着嘴,神情坚定,一副卯足了劲想将墨磨好的样子,让一直用眼角余光瞥着她的崇熙帝心情愉悦了几分。轻咳了一声止住差点出口的笑,他收回分出去的心神,开始专心批阅奏摺。 殿内渐渐陷入安静之中。就在这时,殿外守门的小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凑到福公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皇上,云妃娘娘求见。”福满得知是云妃娘娘带着食盒在外头候着,想了一会,还是压低了声音告知皇上定夺。 被打搅的崇熙帝甚是不悦,“正阳殿什么时候成了她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太后先前颁的宫规,不是说了严禁后宫妃嫔到正阳殿来?让她滚回去!” 福满连声应是,因为云妃好歹是妃位主子,他不能让底下的宫人们去打发了。只好自己顶着皇上的怒火出去,劝云妃回宫去。 “既然皇上事忙,那本宫就先回去了。这盅汤是本宫特意送来给皇上用的,就交给公公了。”云妃意外地没有胡搅蛮缠,尽管脸色不那么好看。她向殿内望了一眼,便带着宫人施施然离开了。 第47页 福满拿着食盒,不明所以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提着食盒转身进了正阳殿。 “皇上,云妃娘娘送来的补汤,您看……”他满脸难色地向崇熙帝请示道,就收到了皇帝的冷眼,当即明白过来,止住话将食盒提了出去,和自己的徒弟小李子一起用了汤。 徒弟小李子砸吧砸吧嘴,偷偷向殿内张望了下,小声地对他师父嘀咕道:“这汤味道还不错,可惜皇上不喜欢。师傅你说,那宫女日后能不能有什么大造化?看皇上这么费心思,让咱们收拾开那屋子。” 福满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有没有大造化可不是你师父我说了算,关键还要看皇上喜不喜欢。师傅就教你一句话,好好跟人打好交道,总归不会有错。” 小李子心领神会,嘿嘿地笑着应。福满往里头瞧了一眼,见皇上看着奏摺,时不时提笔写上两句;而粉衣宫女就站在书桌一侧,专心致志地磨墨。估摸着皇上暂时没什么事情吩咐,他就在茶水间坐着闭目养神,让他徒弟留心着。 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磨墨和翻页的声音,岑月手下的动作越发轻缓,她觉得这墨应是够了;但皇上没有说话,她便不敢停下。 只是手腕有些发酸,她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崇熙帝,然后小心地换成左手磨墨;右手垂在身侧,轻轻地甩了两下。以为没被发现,她松了口气,抿嘴一笑。 其实崇熙帝虽然是在看奏摺,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旁边的人。那白皙的手腕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地,让他忍不住分神,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小宫女换了一只手磨墨? “你在家都是这样磨墨的?”崇熙帝看着她用左手别扭地研磨,因为不顺手又怕洒出来,动作极其小心。看了一会,他拧着眉沉声问道。 他突然出声,岑月吓了一跳差点把墨条直接丢到砚台里;好在她的理智让她抓紧了墨条,然后轻轻地在砚台边放好。想到崇熙帝问的话,她咬着下唇,红着脸回道:“奴婢在家不是……不是这么磨墨的。” 话音未落,她的右手便落到了皇上手中,火热的掌心捏着她的手腕,烫得她心里一惊,连忙要抽回手来。 崇熙帝见她有收回手的意思,剑眉一挑,手上一用力,人就被他拉到了跟前。两人之间不过一掌之距,气息相闻,四目相对。 眼前之人用另外那只手扶在龙椅靠背上,才没有完全跌入自己怀中。但这也无妨,崇熙帝也不在意这个,把玩着她白皙如玉的手腕,口中随意地问道:“哦?那你为何在朕面前就如此敷衍了事?朕比不得你的幼弟?”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手累了,才换左手磨一会墨的。皇上是九五之尊,如何能比。”岑月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时不时地捏捏自己的掌心,还要分神去听皇上的问话,心神微乱,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回答了什么。 “才这么会就累了,日后要你整日在御前伺候,难道你也这般?”崇熙帝冷声问道,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手上仍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奴婢本来,也不该在御前伺候的。”岑月小声地嘀咕道,带着不易察觉的郁闷之意,“太后让奴婢去的是御膳房。” 她说着,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嘴;不显难看,反而透出几分少见的娇憨,令崇熙帝晃了下神,不由将视线移到她莹润的红唇上。 想到她小声嘀咕的那些话,崇熙帝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沉声对她说道:“你到了正阳殿,自然该听朕的安排。朕让你在御前伺候,你就得在御前。每日晚膳你去做两道菜便是。太后知晓了也不会怪罪的。” 虽然他没改主意,但是却将岑月担心顾虑的事都考虑进去了。岑月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乖乖地应了是,红着脸,任由崇熙帝把玩着她的手。 “皇上,顾相和云尚书,在外求见!”福公公匆匆走进殿内,禀报导。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写完,今天补够啦~ 第29章 及笄 岑月蓦地一惊,忙抽回手,退开几步,恢復之前恭敬的模样,站在书桌旁。崇熙帝不悦地皱了下眉,顾相和云尚书求见,自然是有政事要谈;他便挥了下手,让小宫女回茶水间去。 见那抹俏丽的身影躲进了茶水间,崇熙帝才对福满吩咐道:“宣他们进来罢。” 匆匆走进茶水间的岑月,这才松了口气,坐到矮凳上,捂着有些发烫的脸的手慢慢放下,却只见她那双眼眸,平静如水,全然没有之前的慌乱失措。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不多会,顾相和云尚书一同走了进来,行礼道。 “二位爱卿,无须多礼,可是有要事上奏?”崇熙帝看着走进来的两位大臣,让他们平身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顾相先上前一步,神情沉肃道:“皇上,江南珍宝坊前日突遭大火,全坊上下无一活口。皇上刚派了大臣,去查江南知州上任不久便殒命之事,便出了珍宝坊此事。老臣以为,这其间必定尚有隐情,恳请皇上下令暗查!”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崇熙帝听罢眉头紧锁,思虑片刻,方道,“朕自有打算。江南知州一位,顾相你可有推荐之人选?” 第48页 “老臣认为,新任探花郎穆靳可担此重任。”顾相斟酌后,说出了一个皇帝意料之外的名字。 穆靳被他钦点为探花郎之后,一直未被赋职,也不曾和朝中任一派系走近,每日都在花街柳巷厮混。京中人都觉得这就是个一朝考中探花,便得意忘怀,沉迷于酒色的无用之人。 “哦?云尚书以为呢?”崇熙帝不置可否,转而问一旁的云尚书。 “老臣以为探花郎年轻气盛,做江南知州恐怕有些不妥。倒是严侍郎,处事稳妥,许能妥善应对江南眼下之状。”云尚书对于顾相的提议不贊道,另提了一人。 “嗯,云尚书所言也有理。”崇熙帝手指轻叩桌面,思索了一会,没有说最后的决定,只是问道,“云尚书要向朕上奏何事?” “老臣所来非为国事,是想厚着老脸,为我家小儿,向皇上讨一道赐婚的旨意。”云尚书上前一步,拱手道。 崇熙帝眼眸掠过深意,问道:“哦?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千金,要云尚书如此看重?” “她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之女,不过是刚随家人到京的商户女。若不是小儿实在喜欢,非要风光大娶。老臣也不会舍下脸面,来求皇上赐婚了。”云尚书神情透出了些微的尴尬之色。 “朕知道了。二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崇熙帝没有说答不答应赐婚,神情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这么问道。 顾相、云尚书都言无事,便行礼告退了。云尚书本还想确定下皇上的意思,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多言。 退出正阳殿时,他瞥见了茶水间似有女子的身影,脚下步子未停,却垂眸陷入深思。这以前可从未出现过,难道宫中这些时日,竟出现了得宠之人?看来要问问自己在宫中的女儿了。 听到殿内没了说话的声音,岑月就起身泡茶,准备着皇上一有吩咐,就可以端出去。她一面泡茶,一面想着刚才留心听到的那些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南珍宝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算了,也许是因为青罗村也属江南一带,听说过珍宝坊也不足为奇。她这么想着,但还是下意识地,将这个事牢牢记到了心里。 “岑月姑娘,皇上叫你了。快出去奉茶罢。”正好福公公走进来催促道,岑月点点头,端着茶走了出去。 崇熙帝端起茶盏,品了两口,也没说好坏,就放到一边,看着奏摺,冷不防问道:“朕记得福满提过,你是从江南来的。可有听说过珍宝坊?” “奴婢许是听过的,但是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岑月觉得这也没有好隐瞒的,便直接回答道。 崇熙帝瞅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转头开始处理政务。 听到皇上笑了一声,岑月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就站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听候皇上吩咐。 许是挂心政务,崇熙帝没了逗弄她的兴致,是以,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岑月除了偶尔磨墨、奉茶,站在一旁为皇上打扇,也没有什么事。很快,便到了准备完善的时辰。她终于得了崇熙帝金口允许,离开御前,去御膳房。 御膳房的宫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没人理会进来的岑月。她就在一边等着,直到一刻后,有个圆脸太监走了过来,声音尖刻道: “你就是新来的掌厨?” 想到在宁禧宫时,主事太监提点过她的话,岑月知道这人就是那个魏太监,忙应道:“是,魏公公,奴婢岑月。日后若有做得不对之处,还望魏公公多多指点。” “指点就算了,既是来了,木头一样杵在这儿是干什么?你没看大家都忙着准备皇上的晚膳?不要以为你是太后安排来的,一来就是掌厨就如何。还不快点去帮忙?!”魏太监板着脸,语气尖酸地责怪道。 岑月没有反驳,连忙应了是,就去净手更衣,开始做菜。御膳房里头的宫人们虽对她心存不满,但这是皇上的晚膳,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么蛾子。 而当他们送晚膳到正阳殿侧殿,看见皇上让岑月留在一旁伺候之后,回去就开始议论纷纷。而福公公随后来交代的话,更让他们明白新来的那个掌厨,不会在御膳房呆多久;明白了这一层,御膳房的宫人们那点不满也没了。 说不定人很快就会成为后宫的妃嫔了,怎么会看中这么个掌厨之位。于是,接下来几日,岑月就发现原本以为要费好些心思,才能接纳她的御膳房宫人们;忽然都对自己示好了。 她不是心思愚钝之人,自然很快就猜到了缘由。虽说不是靠自己的努力,但是结果是她想要的就成。 每日除了准备午膳晚膳的时候,她都在御前伺候,渐渐地也习惯了崇熙帝时不时地逗弄;在崇熙帝的有意纵容下,她也不再那么谨守宫规,显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娇俏模样。 半个多月里头,岑月就没有见过冷蓉,明明是被一道送来的。她有意无意地向福公公打探过,才知道冷蓉虽然是司衣,但是崇熙帝一向不喜让她们更衣。是以掌衣司只需打理皇上衣物;除了皇上吩咐,她们从来不得到正阳殿来。 不过这些事,后宫之中是没有人知晓的,也没人敢将干明宫里头的事往外传。故而后宫之内如今流传的,都是尚衣局的宫人得了皇上的宠,日日在御前伺候。岑月从小圆那里得知此事时,心中失笑又有几分愧疚,这是冷蓉替自己挡了后宫的嫉恨啊。 第49页 难怪这么多天都风平浪静的。只是不知道,还能平静多久。 又过了几日,正好是岑月十五的生辰,也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小圆、沈女官和翠儿等人早几日知道之后,便说好了要替她庆祝生辰和及笄。本来她是想跟福公公告假的,但是福公公说她得直接同皇上说。要皇上答应了才成,他做不了主。 所以,这日午后,在御前当差时,岑月看着皇上心情还不错,又暂时不需处理政务,就向他阐明缘由,告假。 崇熙帝看她一脸欢悦期待之色,想了想,便准了她的假。岑月叩谢皇上隆恩,然后就告退离开了正阳殿。 “福满,去查查看,他们在哪弄及笄礼。”两刻钟之后,崇熙帝盖上一本奏摺,随口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查。”福满眼里闪过一丝瞭然,笑眯眯地走到殿外,跟他的徒弟说了几句,然后点点头又回了殿内。他一早就猜到皇上可能会问到这个,所以先让自己的徒弟去打听了。 “皇上,岑月姑娘的生辰及笄礼,是在尚食局后头的院子里办的。”他回道。 崇熙帝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又翻开另一本奏摺,继续处理政事。 用晚膳的时候,他如前几日一般叫岑月过来伺候,没得到回应,才想起人在尚食局过生辰。不知为何,就没了胃口,随意用了几筷子,他就放下玉箸,到正阳殿外头散心。 福公公猜到了几分皇上的心思,向一脸惊慌地跪在地上的御膳房宫人们挥了下手,让他们都退出去;然后连忙跟在皇上身后。 另一头,尚食局内—— 沈女官为岑月梳了髮髻,插上了一支珍珠髮簪,就算是及笄礼了。觉得光吃东西不过瘾,小圆她们还拿来了自己做的几坛果酒。岑月从来没喝过果酒,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一点都不涩,而且喝了也不觉得头晕,便多喝了几杯。 “诶,你们可别贪杯,这酒后劲可不小。”沈女官和小圆见岑月几人连喝了几杯,忙劝道。 可是还是说得太晚了,毫无酒量的岑月已经醉了,两腮透着酒后的红晕,微闭着眼,靠在小圆身上嘀嘀咕咕说着人听不懂的醉话。 沈女官见状,有些无奈更有点为难,这人醉成这样,不能放在这,也不好送回干明宫,不然扰了皇上就不好了。 正在为难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众人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慌忙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新章姗姗来迟,原因是某初昨晚又一次写着写着睡着了。 第30章 意会 皇上怎么会突然到尚食局来?之前都没听到通报声……尚食局宫人们面面相觑,也不敢抬头看皇上此时的脸色。 小圆和翠儿一左一右扶着岑月跪下,好在她虽然醉了,却并不闹腾,安安静静地跟着她们的动作行礼。 沈女官低着头脸上神色担忧,她隐约猜到了皇上来这的缘故;岑月那丫头进宫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如今或许是得偿所愿了?但愿,她日后能一直得皇上喜欢,不然她的处境就艰难了。 在众人的惊诧中,崇熙帝走到了醉酒的人面前,一身肃冷令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正在小圆她们以为皇上会出声呵斥的时候,却听到了皇上吩咐她们将岑月送回去歇息的吩咐。 “公公,这……岑月醉了,奴婢怕会扰到皇上。不若先让她留在宫女所,明日一早再归干明宫当值吧?”见皇上出了尚食局,小圆小心翼翼地向福公公提议道。 “你们想抗旨?皇上金口玉言,咱家劝你们还是将人好好送回去罢!”福满今日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兴起,到尚食局来;还让自己事先安排了,没惊动后宫,尤其是太后。 这岑月,可真是了不得。他正寻思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皇上不悦的传唤:“福满!” “老奴来迟,请皇上责罚!”福满急忙跑出尚食局,向在御撵上坐着的崇熙帝请罪道。 崇熙帝冷着脸又吩咐了句:“找抬轿子来,把人抬回去。” 看福满应声去找轿子,他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副,让自己心里微动的场景。两鬓微微凌乱,眼眸含水,粉面桃腮,眼角眉梢都露出一丝醉后的媚意,但被拉着跪下去的时候,似乎还似嗔非嗔地嘟起了小嘴,反倒是有些纯稚模样。和她平日在自己面前那副故作自若沉着的样子相较,可谓是天翻地覆。 看得他差点想伸手去捏一捏,试试那小宫女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想到还有旁人,不想她那般有趣的样子被其他人看了去,崇熙帝还是忍住了。还是回干明宫再说。 沈女官他们出来,在福公公的指挥下,将人扶进了轿子里。小圆本想跟着去的,但是问了福公公,知道不成,只能看着那台粉色小轿跟在御撵后边,晃晃悠悠地回了干明宫。 “皇上居然让福公公给月姐姐准备了轿子?!”看人都走远了,翠儿才瞪着圆眼惊唿出声道。 沈女官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对在场的宫人们告诫般道:“今日咱们和岑月一道吃了酒,然后就各自回去歇息了;岑月因为醉了向福公公告了假,留在宫女所醒酒没回去。可都明白?” 众人都不是傻的,听罢纷纷应是,但是私下如何暂且不知;沈女官心知肚明,可也没有办法管住他们的嘴。 第50页 过生辰之人都离开了,众人自然不好多留,又待了一会,便各自回去了。 而这头,坐在轿子上的岑月终于恢復了些神智,她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差,不过几杯果酒,也能让自己喝醉。不过,她好像见到皇上来了尚食局? 不对!她如何会到了轿子上?好似是沈女官和小圆她们把自己扶上轿子来的,那应当是福公公吩咐的。能指使动福公公的人,也就皇上和太后了。那么说来,自己没看错,真的是皇上?! 胡思乱想中,轿子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了福公公的询问声: “皇上,可要让人将岑月姑娘送到屋里去?” 岑月屏息听了会,没听到皇上说什么,却感觉有人走到了轿子面前,慌忙闭上眼睛,装作醉酒未曾醒来。 崇熙帝掀开帘子,看了靠坐着的小宫女一眼,正打算伸手将人抱起,就注意到她那双微微抖动的长睫。原来已经醒了? 顿时又玩心大起的崇熙帝,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往下俯身,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已经绷紧了身子,才把人打横抱起,不紧不慢地往干明宫后头行去。 “皇上?”福公公低声问了一句,收到皇上的目光示意,便明白了,向其他宫人交代下去,不准乱嚼舌根,若是有人过来,就先向他说一声;交代完了,他才快步跟在皇上身后,在门外守着。 不管皇上是不是动了临幸的心思,他都得守好了,免得有哪个不懂事的冲出来,搅了皇上的兴致。 崇熙帝抱着人进了她歇息的屋子,将小宫女放到床榻上,才抽出心神看了一圈屋子的摆设。出乎意料的,屋里头很干净,连柜子上也没有什么饰物。 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床榻上的人身上。鬓角的碎发一路下来已经很是凌乱,紧闭的双眸长睫微动,红润的小嘴还是微微嘟着,小脸上全然不见往日的平淡自若,透着六分醉意三分纯稚一分媚意,分外娇俏可人。 此处无人,他终于可以放心地逗一逗小宫女,看看她醒来时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儿的。这么寻思着,崇熙帝伸出手,在那透着粉色的小脸两腮捏了捏,觉得触感还不错,又摸了几下。 感觉自己脸越来越热,再不睁开眼,估计就要被皇上发现自己在装没有醒过来了。岑月长睫剧烈抖动了一瞬,然后缓缓睁开眼,迷瞪瞪地望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到皇上在,她还好似吓了一跳。 “怎么,终于醒了?”皇上状似不悦道,人却没有离开,依旧坐在床榻边上,盯着她看。 岑月酒还没全醒,脑子有点蒙,想了半天就准备起身领罚,可是醉唿唿地,一下子撞到了崇熙帝怀里。 她急忙想要起身,只是却被崇熙帝抓住了双手,放躺到床榻上,被迫向上仰视。看着微微俯下身的崇熙帝,岑月的嘴翁动了下,有些无措:“皇、皇上?” “哼,既然醒了还敢让朕抱着你进来,不怕朕治你不敬之罪?”崇熙帝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稍稍站起身,故作不悦道;不过手却没有放开对面前之人的钳制。 “奴婢、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岑月长睫颤动了好几下,不知如何辩驳,只知道自己应该向皇上请罪。可是挣了两下没挣脱开手上的束缚,只好就着被抓着手的别扭姿势,起身请罚道。因着手被皇上抓着,她与皇上离得很近。 女子身上的馨香之气萦绕鼻尖,一如此前几次,未让他有厌恶不适之意。崇熙帝又看向跪坐在床榻上,因为醉了面色潮红的小宫女;也就是有些醉,不甚清醒,她才敢这般下意识挣脱自己吧? 眼前的小宫女明眸水润,如玉的脸庞带着两抹红晕,昏暗的烛光下,愈发显得妩媚生姿。崇熙帝不禁喉头髮紧,轻咳了一声,松开抓着她的手,转而坐到床榻上,刻意冷着声道:“你觉得朕该如何罚你?” “奴婢觉得……皇上,奴婢想不出来。”岑月醉意又涌了上来,脑袋晕乎乎的,蹙眉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皇上想让她说什么,略带委屈地瞪了坐在一旁的皇上一眼,道。 她是真的醉了,虽说勉力想保持神志清醒,但是收效甚微。所以也没有发现,自己瞪那一眼不仅没有半点威慑力,还反倒带着一丝媚意。 这幅迷煳地皱着眉头的模样,在崇熙帝看来煞是可爱,他晓得小宫女是醉意又上头了。看自己那一眼,双眸含水,分外勾人心神。他手随心动,遮住那双流光婉转的眼眸;盯着那水润的红唇片刻,低下头贴合下去。 还在迷煳中的岑月,尚且来不及诧异皇上为何要遮住自己的眼睛,便感觉到唇上温热;她勐地清醒了几分,脸上霎时涌上热意,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做。 崇熙帝放下手,微微直起身,低着头看着她道:“你歇着吧,朕回去了。” 他说罢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可是刚走出一步,袖摆就被扯住了;崇熙帝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张双颊羞红、艷若桃花的脸,低垂着的双眸透出些微怯意,但是揪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你可知自己在作甚?朕可没有说什么。”崇熙帝声音微哑,想撇开头,只是视线却无法从她身上脸上移开。 岑月长睫颤了颤,借着酒意大胆地抬眸看向他,眼底的忐忑、爱慕与紧张溢于言表,可却没有退缩,神情透着分倔强,手里将那段袖子抓得更紧了。 第51页 崇熙帝又一次伸手抚上她的眉眼,从温润光洁的额头、精巧的鼻尖一路往下,最后停在那丰润的红唇上打转,迟迟不去。 他这般动作搅得岑月心烦意乱,唇也被摸得有些痛意,不由抬眸怒瞪了他一眼。当然,这一眼仍旧是软绵绵的,只带着媚意。 作者有话要说:  补够三千字啦~新司机刚上路,卡得厉害,嘤嘤嘤,求原谅~ 第31章 醉酒 “呵。”崇熙帝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她愈发羞恼,崇熙帝终于没再克制,直接攫住那总是令他不住失神的樱唇,先是轻轻地、试探地舔了几下,然后像是尝到了甜头,开始深入的辗转缠绵,引着面前的小宫女同自己一道沉醉。 岑月最初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亲吻,然后在酒意之下,伸出小舌碰了下那片火热,结果就被卷进了狂乱的情、欲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觉得晕乎乎的,有些热。有个凉凉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又难受。 身上突然没了重压,她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 “闭着眼,朕没说可以不准睁眼!”崇熙帝正不甚熟练地摸索着,一面研究着避火图,余光忽然瞥见她睁眼看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为了不让小宫女发现自己的笨拙,他故意冷声威胁道。 见人满脸懵懂,乖乖地闭上眼,他满意地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避火图上,研究了半晌,才自觉得心应手了,将图随手丢到一边。 正昏昏欲睡的岑月,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然后唇上贴上了一片温热。觉得不太舒服,她就想往旁边躲。可是只是徒劳无功。 “皇、皇上?”她不敢睁开眼,可是又觉得别扭,便吶吶出声。 崇熙帝紧紧扣住眼前人儿柔若无骨的腰肢,依着感觉还有方才在图上看到的,一路寻摸下去,再次俯下身,将人压到榻上…… 他的动作惹得岑月浑身酥麻,差点忍不住轻吟出声。迷濛之中,又闭着眼,那点点的酥麻被无限放大,她情不自禁地扭动了下身子,向着贴在自己身上的皇帝迎合上去,胡乱地在他脸侧颈侧蹭着吻着。 娇俏的小脸上布满潮红,明眸紧闭,长睫颤动,看着就是一副任人採撷的模样。崇熙帝眼神愈发深沉,气息也愈发灼热,他两三下就将二人的衣衫褪去,然后重新覆上。 感觉到身上一凉,因为醉酒而涌上热意的岑月舒展开眉头,对于离开了一会又贴上来的温凉没有迟疑就揽了上去,与先前一般,蹭了蹭,动作毫无章法,却勾得人再没了克制。 她迷濛中,只听得崇熙帝在自己耳边轻缓说了句:“莫怕,一会就好了。” 而后他身子一沉,让两人完完全全融为了一体。他就那般强势地进驻了身下人最柔软之地,毫无犹豫,不容忽视。 在痛苦与欢愉的浪潮翻涌中,二人渐渐陷入了情、欲的深渊,逐渐沉迷,不知时间消逝。 …… 随着身下一痛,岑月残存的那点醉意也彻底消散,她闭上眼眸,流下了一滴泪。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尽管她一早就是这么谋划的,一早就想着媚主惑上,借着这一次机会,进入后宫。可是她还是怕的。 为了让这次成事能天衣无缝,不显勾引痕迹,她明明听到了沈女官劝告的话,还是喝了许多杯酒。借着醉意,让一切顺理成章。 这不就是自己决定进宫时,就想好的吗?为何,为何,她会如此难过。选择踏进勾心斗角的深宫,看不清前路如何,真的是对的吗? “还是很痛?”崇熙帝突然停下动作,伸手抚去身下人那挂在长睫上的泪珠,神色有几分怪异地问道。 岑月回过神,羞红着脸,没有出声,却用双眸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羞怯春意尽在不言中。 崇熙帝得意一笑,就知自己学得的不会有错;方才停了那么片刻,已是让他忍得青筋暴起,这会自是不打算再继续忍着,放纵自己大力冲刺。狭小的房里顿时又响起了啪啪的声响和男女子交织的呻、吟、粗喘声…… 屋外,福满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屋里头的动静,就知道他们皇上果真临幸了岑月。瞧这动静,一时半会也不会叫水。他眯着眼笑了几声,心中盘算着该准备些什么候着。 “师傅,”他的徒弟嘻笑着凑过来,刚想往里头看,就被福满拍了一巴掌,忙压着声音问道,“温家大小姐过来寻岑月姑娘,让徒弟进来带个话,可是这会……该如何是好?” 福满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低声训道:“这还要你师傅我教?没瞧着眼下是什么情状?记着不该说的别说,人家的身份很快就不同以往了,你小子可警醒着些!” “是是是,徒弟知道了,这就去回话!” 暮色渐沉,空中弯月渐渐爬上云间,半遮半掩。屋内烛火未熄,直到打更声响了第三回,才忽的暗下。 一直候着的福满见屋内动静终于停歇,揣摩着是不是该送水进去,但是一直没听到皇上叫水;也不敢多言。瞅着天色还黑着,他便先到一旁歇着,叫人先备着热水,自去一旁歇着了。 一个多时辰后,屋内传来了起身的声响,福满赶忙走到门边,低声问了句。得了皇上的话,他才小心地走进去,眼睛也不敢乱瞟,低着头等候吩咐。 第52页 “什么时辰了?”崇熙帝声音低哑,透着股情-欲-后的餍-足。 福满垂首道:“将要卯时了,皇上,可要叫水?” “嗯,送到正阳殿西殿去。”崇熙帝说着,也不让福满近前伺候更衣,自个儿随意披上衣裳,然后一把将还在沉睡的人打横抱起,迳自往外走去。 见皇上这般,福满哪还不明白他们主子的意思,大惊过后,赶忙跟上去,把闲杂人等都清走。 …… 岑月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入目是熟悉的摆设,就知是在她自己屋里,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她刚想坐起身,只觉得身下隐秘处阵阵疼痛,酸楚难耐,但是身上却是清爽的,便知是有人为自己打理过了。屋内还留有昨夜过后残余的味道。 想起昨夜种种,她两颊染上绯红,抿了抿唇,心里却在寻思着,不知崇熙帝会对自己作何安排。依照她自己的打算,眼下最好能不进后宫,继续留在御前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了,昨天本来打算写更新的,结果吃坏肚子,一整天上吐下泻,今天都没什么精神,实在抱歉,接下来会慢慢补上更新的。这章可能会修补。 --- 加了一点,临近毕业答辩,忙得不行,好怕毕不了业~~~~~~~~晚点看看能不能更新一章。么么一直等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笔芯~ 第32章 拒封 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就进了后宫,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岑月很清楚,后宫的妃嫔们若是知道自己得了皇上宠幸,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自己。在皇上跟前伺候,她们说不定还会忌惮些;得了册封进了后宫,她又没有什么根基,就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了。 所以她要想办法,让自己能继续留在御前伺候。至少,在皇上会分出几分注意来护着自己之前,她要留在御前。 “岑月姑娘,您的早膳。皇上吩咐了,您今日不必去御前伺候,好好歇息便是。”小李子敲了下门,得了应答之后端着早膳进来,眼睛看着脚底下,语带几分讨好地说道。 让自己好生歇息……这话一听就能叫人猜出个三四分内情来,岑月脸上一热,见人退出去了,才慢吞吞地起身,强忍着不适,走到桌子边坐下用饭。 才刚用了几口,门外就传来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向门外,就看到了身着玄色龙袍的崇熙帝。 他皱眉看着自己,似乎有点不满意。岑月不解为何,想了想便打算起身迎上前: “给皇上请安——” 她刚要屈膝行礼,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整个人都靠在崇熙帝怀里,请安之言随着行礼的动作一起被打断了。 “身子不适就好好坐着,行什么礼!朕让你起身了吗?”崇熙帝口气很不好,神情也有点凶,但是耳尖却红透了。 要是岑月抬头看的话,还能发现他们的皇上眼神有些不自在的飘忽。 但是每人敢直视龙颜,而岑月也没有注意到。她听了皇上的话,本想站好谢恩的,却意外发现自己被揽得很紧,动不了。 想了想,岑月心中忽然一笑,猜测皇上此时没有不悦,刚才那话也纯粹是关切之意,只不过别扭了些。 明白了这一点,尽管不知为何后宫三千的皇上会这般对待自己,但是她却有了更大的把握——让皇上答应自己留在御前。 崇熙帝低下头,便见怀中人粉面羞红,显出比往日更娇俏的颜色。他心中一动,将人抱起,走到床榻,轻轻放下。 “朕一会便拟旨,封你为美人,赐居慕阑阁。”他坐在床榻边,看着岑月道。 慕阑阁是独自一阁,没有主位妃嫔,不用每日起来请安,而且离正阳殿也不远,对于她而言,算是极好的安排了。但她註定要辜负皇上的这番好意了。 “奴婢不愿入后宫,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岑月顶着崇熙帝不悦的视线,语气坚决道。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朕是太好说话了,所以你才敢如此忤逆朕的旨意?”崇熙帝声音满含不悦,握着她手腕的手不由用力,脸上布满怒意。 岑月抬眸看向他,目光不闪不避,又重复了一次:“奴婢不愿入后宫,只想留在御膳房、在御前伺候,请皇上允准。” 话音未落,她似才发觉不当一般,有些羞怯地别过头。 崇熙帝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脸上怒色微缓,松开她的手,轻咳两声道:“你进了后宫,朕也会时常去看你的,你又何须担忧?” “皇上,奴婢只有这一个请求,成为后宫妃嫔于奴婢而言,远不如在御膳房来得自在。更何况,奴婢觉得如今这样更好。”岑月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得微不可闻。 半晌过后,她终于听到皇上许可的话:“既是如此,那你就留在御前罢。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封位的事情暂时中止了,但是后宫的传言却没有因此而完全消弭。有些人,很快便听闻了崇熙帝似乎临幸了御前一位宫人之事。 “皇上居然真的临幸了那个贱婢?呵,许选侍呢?她还不知道这事吧?”某处宫殿内,有个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语带笑意。 “还不知道啊?” “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让她知道。去吧,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听了宫人的回话之后,那身着华服方女子又吩咐道,看着刚涂好的护甲,满意地挥退了侍奉的绿衣宫人。 第53页 “是,主子。” …… 那日过后,岑月依旧如往日一般,除了准备膳食,其余时候都在御前伺候。除了福满、小李子和几个烧水宫人,其他宫人都不知晓那日的事。 第33章 庇护 奇怪的是,后宫也是一派祥和,像是从来没有传出什么流言似的。这种诡异的平静让岑月心中愈发警醒,她可不觉得后宫里头都是些良善人,不会出手对付自己。但是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要皇帝心里头有那么一两分在意自个儿,这局,就一定不会是自己的死局。 而且她还要借着机会,让自己在崇熙帝心里的分量再重上一点。琢磨了几夜,岑月总算是让自己的心绪明晰沉静下来。心里有了打算,她在御前伺候的时候,除了愈发用心谨慎,一如往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让一直注意着的崇熙帝,心里有那么点不舒坦了。 “皇上,御膳房送来了几样吃食,您可要用些?”正巧,福满得了外头小太监的传话,进来询问道。 看着一旁垂着头站桩的小宫女,崇熙帝开口道:“传罢。” 岑月察觉上首的目光,垂着的头愈发往下埋了几分。 福满令人收拾好桌案,将几碟子点心和一盅汤水摆好,又让试膳太监试了毒之后,方向皇上请示。 崇熙帝漫不经心地往下扫了一眼,冷不丁开口道:“朕看福满你这御前总管有些失职啊。有的宫人终日清闲,无所事事;却连侍膳都要你这御前总管来!” 此话一出,御前伺候的宫人们顿时慌了神,忙不迭地跪下。岑月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低着头,心里却隐隐明白,皇上突然的指责也许与自个儿有点关系。 “哎,是老奴煳涂了,没能打理好这些琐事,还要劳烦圣上您过问。奴才这就下去好好训训他们。”福满跪下去的时候也是很懵,脑子还转不大过来,可是眼角瞥见跟着规规矩矩跪在一旁的岑月,就一下活泛了,揣测着道。 看皇上没有发话,福满估摸着自己做的该是对了,便接着道:“皇上,先让岑月姑娘侍膳,您看,可行?” 崇熙帝满意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福满这才松了口气,退出殿门转身时,眼神在已经上前侍膳的小宫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下暗暗感嘆:果真了不得,不过一夜,便已能牵动帝王心思。指不定,真有大造化,日后还是小心交好为上! 不过,这御前的宫人们,也是该好好敲打一番了!他想着这两日后宫的传言,不禁沉下脸,冷哼一声。 而此时殿内,岑月刚按着崇熙帝的吩咐,盛了半碗汤放到他身前,正准备站回一边,等候吩咐,却不防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倒是悠闲,拒了朕的封赏,当个宫女就这么高兴?”崇熙帝捏着眼前人纤细的手腕,眼眸神色不明。 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听得岑月一下绷紧了头皮,定了定神,似是不假思索道:“能在皇上身边,奴婢自然高兴。”说完,像是方觉不妥一般,脸一下就漫上了两片红霞。 崇熙帝看着她羞怯得好似要把自己埋起来一般,头压得低低的,心里头那点子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嗤笑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道:“倒是会说好听话。就这么待在御前,无名无分,后宫谁都能动你,不怕?” 话音未落,他就见一直低着头的小宫女勐地抬起头,满含信任的明净眼神直直撞进了自己的心里,让他心神为之一动。 可不过一瞬,她就又垂下首,双手略有不安地交缠,声音怯怯又含着坚定道:“奴婢是御前的宫人,即便娘娘们不喜,也万万不敢将手伸到御前来。再者……能庇护奴婢的,也只有皇上。” “皇上,不会不管奴婢的,对吧?”岑月好似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眶,偷偷抬头望向坐在案前不动神色的皇帝。 看着跟前难得透出几许不安柔弱之色的小宫女,这不同也只有他才能见着。崇熙帝满意了,便寻摸着小宫女都求自己庇护了,那答应也无不可。这么想着,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玉佩: “算你还有点脑子,就是胆子小了点。看在你一心为朕别无所求的份上,这东西就赏你了。若是有人为难,就拿出这个来。”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岑月自然是满脸欢欣,像是没发现自己收下玉佩不合规矩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头靠在了崇熙帝膝上,似是带着不敢言明的情意轻唤了声:“奴婢,多谢皇上。” 靠了不足一息,她似是觉得自个儿的动作过于轻浮逾矩了,忙要起身退开,却不防被崇熙帝轻轻一拽一揽,整个依到了他怀里。 “皇上?”怀中人儿受惊之下忘了礼数,一声轻唿,瞪大双眸看向自己。这活似受惊的兔子一般的情态逗乐了崇熙帝,他强压着欲弯不弯的嘴角,状似不经意道: “前几日你及笄,温家嫡女也在,你二人倒是关系甚好?” 皇上这是在怀疑什么吗?岑月心中闪过好些念头,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若无其事道:“奴婢只是一个宫女,如何敢随意攀附。只温家小姐为人甚是可亲,对我们这些宫女也从不轻视,听闻那日是奴婢及笄,便特意寻来送了份礼。” 第54页 说着,她恍然想起了什么:“说起这,奴婢还不曾拜谢温家小姐。都怪那夜……”她说着忽然住了声,想到那夜弥乱的情状,面上又满是红霞。 “呵,都怪什么?”崇熙帝明知故问,尽管想刻意抑住,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两分笑意。 岑月臊得慌,面上愈发热了,拼命埋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崇熙帝本也没打算问出什么,这下索性转了心思,逗弄起怀里的人来。 守在外头的福满听着殿里头的动静,又暗暗感嘆了几句,随即冷下脸提点了身边的小太监几句,便往一边的茶水房去了。 御前这头一派平静和乐,后宫却有好几处已是山雨欲来,伺候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第34章 敏症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清和宫临汀殿后殿,许选侍啪的将手中茶盏重重摔下,咬着牙恨声问道。 跪在地上的绿衣宫女被吓得抖了抖:“奴婢不敢欺瞒主子,这消息是奴才废了好些功夫,才从楚韵宫打探到的。听说云妃娘娘气得摔了好些东西,宫人们都不敢劝。” “哼!本主就知道她肯定耐不住。还有那该死的狐媚子……”许选侍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自己如今住着的后殿,又想到这些时日来,尚食局尚衣局几处的慢待,她心中暗恨。 若不是那个不识好歹的狐媚子,自己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如今可好,她踩着自己得了皇上的恩宠,如今宫里的人肯定都在看自己笑话,这都要怪那贱人! 得想个法子才行。若是再这么下去,皇上忘了自己,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不知会怎么使绊子。 次日,寻思了许久都没拿定主意的许选侍找来心腹宫女,问她有没什么好法子。自从她身边出了甜儿那么一个罪人,许选侍就不再相信这些送来的宫女,只让自己娘家人送来的这个宫女贴身伺候,阴私话也只同她说了。 “主子若是担心她得了宠,压到您头上,让她遭皇上厌弃,就成了。要一个宫女得皇上宠幸不容易,但是让皇上厌恶了她却容易。”心腹宫女压着声道。 “你是说……”许选侍眼睛一亮,可想了想,又皱眉道,“只是这事关皇家声誉,要是一个不小心,惹火烧身可就麻烦了。” “奴婢倒有个主意,咱们可以这样……”心腹宫女附在许选侍耳旁,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说得她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 “不错,就按你说的办。谨慎些,别叫人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 是夜,天色昏沉,楚韵宫侧殿偏僻的门角处,一粉衣宫女左右望了望,方闪身进了门内。 她正准备悄悄回殿里当值,不巧一进门就撞上了出来如厕的宫人。 “红霞姐姐?您怎么出来了?”宫人半睡半醒,看见站在面前的是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有些迷煳地问道。 绿衣宫女没想到会撞见人,吓了一跳,闻言故作镇定道:“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彩霞姐姐还在替我当值,就不与你多说了。”随即匆匆往殿内行去。 宫人听了也没多想,如厕后便回去睡了。 近些日子,宫里异常平静,就连前段时间满宫流传的流言蜚语,都渐渐消弭无声。岑月虽然从崇熙帝那探知了一二,但心中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想到自己得来的那段记忆中,后宫纷争的可怖;迟疑了许久,她还是按照心中所感做了些准备。 这日,岑月收到了容妃让人送来的赏花帖,说是后日和熙宫赏花宴,邀她过去,希望她去,若是能帮着做几道能在赏花宴上用的菜餚更好。 容妃在后宫中人缘颇好,前几次也帮了自己的忙,岑月思来想去,觉得不好拒绝,便向熙承帝说了此事告假。 得了皇上应允,她就开始准备起赏花宴的菜谱。 很快就到了赏花宴这天,为了避免被算计,岑月依旧多做了一手准备,在提前到了和熙宫之后,她在向容妃问安,得容妃赐坐用茶时,故作不慎地“被”泼了一身茶水。 岑月连忙向容妃告罪,容妃自是没有为难她,一面罚了上茶的宫人月银,一面让人赶紧带她去侧殿更衣。 “可真是个聪慧的。怪不得能得了皇上和太后看重。”在岑月跟着宫人去侧殿后,容妃突然笑了一声,轻声嘆道。 站在一侧的绿儿愈发低下头,如往常般沉默着没有出声;月儿则好奇地问道:“娘娘这话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难不成她觉得待会会有人寻她麻烦?那您为何还……” 容妃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月儿便像是明白了,自顾自道: “肯定是因为娘娘太心善了,才会帮她。这么说,她的心思也太深了,娘娘您可要小心,别被她害了。”说着她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一会我得盯着她,别让她做对娘娘不好的事!” 见月儿这般模样,容妃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似是有些无可奈何的纵容:“随你就是,不过可别太过了,人好歹也是御前伺候的。” “娘娘放心,奴婢不会给娘娘惹麻烦的!”月儿语气坚定道。 因着时间有些紧,容妃之前便说了,让岑月更衣好就直接去小厨房准备菜餚。当她到小厨房的时候,其他的菜品基本都准备好了;有三个宫人立在一旁,说是得了容妃吩咐,专门给她使唤用的。 第55页 听了这些,岑月也没有耽误,一进小厨房,就请那三人准备要用的东西还有生好灶火,自己也开始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有太监过来传话,岑月便端着准备好的菜品,跟在后头去了后殿赏花处。 在进后殿的时候,有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岑月本想避开她,哪知那宫女也侧了下身,险些就要撞上,好在最后就是碰了下,端着的菜品无事。 按照宫中规矩,她们先端上来的这几道菜自然是给坐在最前头、分位最高的几位妃嫔——容妃、云妃还有两位贵嫔。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尽管云妃每次在自己摆菜时都要刻意刁难几句,但总归没有出什么差错,岑月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当第三次上菜,她走到云妃面前,正开始摆上菜品时,却见云妃突然眉头一皱。岑月顿觉不安,但没想出问题所在,便只能装作无觉,一如寻常地赶紧摆好盘,准备退下。 就在她们要告退的时候,云妃身边的宫女彩霞突然惊唿一声:“娘娘您的脸!” 众人闻声望去,看见的情形噔时引来满场譁然。 只见云妃的脸上一下冒出了许多疙瘩般大小的红点,一眼看去霎时可怖;哪里还能看出她往日的明艷。 云妃自己也发觉了不对,她方才只是觉得闻到一阵令人不喜的气味,而且觉得脸上身上有些发痒,觉得肯定是这赏花宴有问题,才皱了眉正准备发火。 听到身边彩霞惊叫,她心头怒火更盛,刚要呵斥,就发现自己一双手上布满了红疙瘩,想到脸上同样的刺痒,又看见其他人望向自己惊恐厌恶的神色,顿时怒火攻心,厉声呵斥道: “再看本宫就让人剜了你们的眼珠子!还有,你们都傻了吗,还不赶紧给本宫传太医!容妃,你未免太歹毒了!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如此毒手!” “云妃妹妹莫急,太医很快就来了。待查出是何故,若是我宫中之人所为,定任由你处置。”容妃眸光平和地看着云妃,语气不急不恼,然后又劝她进侧殿等太医。 不愿被其他人看自己的丑状,云妃虽愤恨,但还是去了侧殿。 出了这档子事,岑月他们自然是不能离开了,容妃和云妃都叫人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太医赶到了,他被彩霞急忙拉到了云妃跟前,给云妃看脉。 “云妃娘娘这像是敏症。”太医探了会脉,迟疑道,“敢问娘娘可有接触到什么东西、或者闻到什么味道?以前可曾得过敏症?” 自然是有的,云妃自小就被娇宠,家里有好东西肯定是她先得一份。可也因此出了几次敏症,当时府上请来的府医还被封了口;因为他断言自己是易得敏症之人。后来家中准备送自己进宫前,还将人灭了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密,若是这事传了出去,自己在宫里肯定要被害死的。 之前闻到的那种不喜的气味,就是因为那气味颇似她吃了就会得敏症的杧果的气味。但是是谁干的?居然还有家中以外的人知道自己易得敏症?! 云妃心中愈发惊怒,一面想着要让母亲进宫一趟,一面暗示彩霞回太医的话。 彩霞自然不知道她家娘娘容易得敏症,只是知道自家主子吃杧果会出现这样的情状,便按着自个儿知道的说了。 “看来便是这样了,请娘娘允许微臣到后殿及小厨房查看。”太医抹了把汗,硬着头皮对容妃请示道。 容妃自然是应允了。 看着太医四下查看,时不时拿起东西嗅嗅闻闻,不过似乎一直无所获,渐渐他额上又冒出了冷汗。 殿里头,云妃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觉得不适时,恰巧是那不识抬举、还狐媚皇上的宫女岑月在摆上菜品,便立即让彩霞出去,叫太医好好查查那上菜的宫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果真,这一查,就查出问题了。 第35章 清白 送膳和伺候的宫女们都神色惶惶,眼下这个情形怎么看她们都逃不开干系;见太医走过来,岑月心中越发觉得不妙。 果然,太医从她们身边一一走过,在她面前就忽的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指着她向容妃请示说:“这宫女身上似有不对,可否请娘娘派个宫人……” 毕竟是採选入宫的宫女,太医这请求也不算有错,容妃想了下便应了,看向身边的月儿,让她去帮着搜身。 这种时候自己若是有什么异动,肯定更讨不得好。岑月心里明白,故而很配合。在月儿从自己身上找出个荷包,送到太医面前时,她忽然想到是哪里不对了。 先前自己端菜进后殿前,身上并没有荷包。在换衣衫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觉得不该带上,因而没有再带上。那这个荷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之前……是了,之前她进后殿时被撞了一下,当时她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就是那个时候被动了手脚。 只不过,算计自己的人只怕没想到,她今日会在拜见容妃的时候换了衣衫。而且,就算不能证明这个荷包不是自个的,她也有法子替自己脱罪。 太医接过荷包闻了闻,又看了其他的东西,皱眉不语了好一会儿。 “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对?”彩霞受她们娘娘命令出来等结果,见太医这个样子,自然急道。 第56页 “下官无能,这荷包里头装的不过是晒干的曲木花,并不会引致云妃娘娘的敏症。其余物件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太医脸色不大好,唯恐那位后宫中一向难伺候的云妃会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想了又想,方道,“不知下官可否试一试今日宴席所上之菜?若是容妃娘娘不怪罪,下官还需在后殿四处都查看一番,也许才有定论。” “那你去看吧,若是有妨碍之处,尽可让本宫身边的月儿传话。”容妃思忖片刻,仍是答应下来。毕竟这事关毒害宫妃,不是小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她这宴席主事之人定会被皇上和太后怪罪的。 “是,下官多谢娘娘!” 得了容妃准许,太医似松了口气,转身走向云妃在宴席上所坐的位置,一样样试过之后,许是因为还没有看出问题,他又皱着眉看向四周。直到看见桌案后边的两盆竺岚花,他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松开眉头,回到容妃那回禀。 “你是说,单单这曲木花没什么要紧,但若是与竺岚花的香气混在一起,就有可能引发敏症?”容妃沉吟片刻,问道。 “是。依下官来看,云妃娘娘正是因处于此二种香气中过长时间,方发了敏症。”总算找出了问题所在,不用担心头上的官帽,太医的脸色也没有最初那么凝重了。 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容妃自然要把有干系的人叫上来问话。 被叫进殿里时,岑月心中早有预感,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按照自己一贯遇事的反应,一板一眼地回答上头人的问话: “奴婢因不慎打湿了衣衫,得容妃娘娘仁善,便换了一身,一时没注意,就忘了带上荷包。” “哦?你的意思是这荷包不是你的?可有什么能证明你所言非虚的?”云妃冷笑了一声,质问道。 岑月似是没有听出云妃语气中的冷嘲热讽,低着头道: “回娘娘的话,宫规里头有一条规矩,宫人身上荷包等配饰不得多于三样,且布料颜色均不得逾矩。不同品级宫人所用布料颜色皆有规制,不得混用。奴婢自进了御膳房,就将二等宫人用的衣衫荷包等收了起来,前几日交还尚衣局了。奴婢请福满公公帮着清查过,尚衣局也是做了记册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位妃嫔都有些吃惊,一时间竟无人说什么。毕竟这条宫规虽有,可是正宫未立,太后又不太爱管这些事儿,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好些宫规就成了虚设,没几人把它当回事。 哪里想到,眼前这个得了太后青眼,又被皇上看上的宫女竟一板一眼地守着这些宫规?如此一来,那个被搜出来的、颜色明显不符她如今品级的荷包,又是怎么回事? “哼,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你瞎编的话?毕竟,福公公和尚衣局的人都不在,随你如何说都可以。” 见上位的二妃都不出声,许选侍暗暗咬牙,没能忍住扬声讽道。她倒不敢说福满公公和尚宫局收了银子偏袒之类的话,福满公公可是皇上身边最得眼的太监总管,质疑他可就是打皇上的脸了。 许选侍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理,顿时叽叽喳喳说开了。 容妃有些头疼,看着又不依不饶想对底下宫人们动刑的云妃,劝道:“不如这样,先去请福公公和尚衣局女官过来,问上一问便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了。云妃妹妹,你觉得可行?” 就在这时—— “不必了,朕已经将人叫来了。”崇熙帝大步走进殿内,在经过跪在地上的岑月时,脚步顿了一顿,将慌忙跪下请安的众人叫起,“都起来罢。” 原先跪在地上受审问的岑月等宫人们迟疑着,没敢跟着起身;直到崇熙帝冷着声又说了次,他们才颤颤巍巍地谢恩站了起来。 待皇上坐到最上首,容妃才开口将来龙去脉一一向他禀明,没有分毫偏私;然后又跪在皇上跟前请罪道: “此事是臣妾失职,有负皇上和太后娘娘所託,未能管好后宫,以至出了这般有损后宫安宁之事。请皇上责罚!” 皇上神色淡淡,没有说怪罪的话,只是叫人起身;然后示意尚衣局女官把事说一说。 站在下方的岑月听了容妃这一番话,心里也不由明白为何容妃身为异姓王之女,还能在后宫中得那么好的名声了。行事不偏私,出了事也不会将责任罪名推到别人头上,对宫人又宽和,而且性子淡然不争不抢。难怪就连太后都愿意多给她几分脸面。 不过,这会她更在意的是,究竟是谁算计的自己?在自己得到的那段不完整的记忆里头,好似也出了这么一桩事,只是幕后之人被抓到那段记忆恰好缺了。自己只能凭着眼下的状况,大概猜测一番。 依着先前,最讨厌自己的人,岑月认为应该算是云妃和许选侍。 她原本觉得要对付自己的,是云妃;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对。云妃那般好脸面、性子又骄横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毁了自己脸面,就为了算计自己这么一个宫人。 但是区区一个选侍,怎么可能能把手伸进身为二妃之一的容妃宫里来?岑月有些难以置信,可想想容妃对宫人那般随意宽和的模样,又觉得说不准了。 “回皇上,这是后宫宫人衣物用例记册,御膳房掌厨岑月,确实在前几日将不合规制的衣物送回了尚衣局;有福满公公为证,无遗漏。” 第57页 尚衣局女官奉上一本帐册,俯身恭敬道。 崇熙帝翻了下册子,看向一旁的福满;福满立即躬身接着说道:“回禀皇上和二位娘娘,当日午时过半,岑月向皇上请示过后,奴才便去帮忙清查了。是以,尚衣局女官所言确实属实。” 等岑月琢磨完谁要算计自己,就听到皇帝金口玉言定了自己的清白,传令慎刑司继续查出毒害宫妃之人,又吩咐福满安排人送云妃回宫,随后才带着岑月离开和熙宫。 “皇上……”云妃本想着自个受了委屈,皇上怎么也该怜惜几分,送她回宫去的,却没想到只得了一句吩咐。 福满笑眯眯地劝道:“云妃娘娘,先回宫好好歇息吧,把病养好了要紧。皇上吩咐了,太医定会用心医治您的敏症。” 想到自个儿如今难看的模样,皇上又走了,云妃也没心思留这,怒气沖沖地带着人回了楚韵宫。 出了这么一桩事,宴席自然是不能继续了,剩下的多是低位妃嫔,自然不敢多言,急忙向容妃请辞。 看人都走了,容妃轻笑地嘆了一声,引来月儿担忧的询问。 她示意无事,盯着不远处的兰花,看了好一会,才在绿儿和月儿的陪侍下,回了寝殿。 而另一边,跟着崇熙帝走出和熙宫的岑月,原本是呆呆地跟在后头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在她面前有些随心所欲的皇帝拉到了身侧,然后又坐到了御轿上。 捏着带有润意的柔荑,崇熙帝哂笑一声,果真跟他猜的一样,这小宫女装着毫不惧怕,看着应对自如,实际上也是怕的。连这手都出汗了,可见有多提心弔胆。还偏偏能硬撑着不让人看出来。 崇熙帝琢磨着,这小宫女如今还是很得自己心意的,那就不能叫别人欺负了去。好在她聪慧,自己费点心思,也能护住她。 “怎么样?还是不要分位,只想留在御前吗?”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又一次问道,手摸了摸小宫女的脸。 岑月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反应过来才僵了下,故作自然地侧过身,低低应道:“只要可以,奴婢还想多留在御前一会。皇上可否应允?” “自然是可以的,你不觉得委屈,就随你。”崇熙帝被她的动作弄得怔了下,随即亦觉得有趣,好似看到了许久以前自己见过的那只狸猫——只要对它好,它就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白白的肚皮,任由自己逗弄。 他发觉小宫女在自己跟前待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让他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情态,而且别人都不能见着。这让熙承帝的那点心思得到了很大满足。 回到正阳殿之后,崇熙帝难得考虑到小宫女受了惊,特意准许她今日不必来当值,回去歇着。岑月也没有推辞,用只有皇帝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便羞红着脸快步退下了。 等回到休息的房间,关上门,她才露出了一点脆弱之色,蜷缩着坐到榻上;许久,才慢慢放松身子。 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事,会沦落到什么境地,这些是她早就明白的。不管遇到什么,她一定不能后悔,不能害怕;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不能输。 这一夜,后宫有人一如寻常;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忐忑惶然,不得安眠。 慎刑司动作很快,不过一夜,就将事情查清了。次日,结果便摆在了正阳殿的桌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又做了回修仙党。 改错,小问题,不必重看。 第36章 寻衅 听到许选侍被关进冷宫的消息,岑月愣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做自己手中的事。 她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不对所在。也许是她多心了。 再加上这几日岑月白天要在御前伺候,晚上还得被逐渐食髓知味的皇上“欺负”,她也就分不出太多心思去想那些事了。 “娘娘,那个叫岑月的宫女也太嚣张了,竟敢日日霸着皇上!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也不来看看您!”楚韵宫中,一绿衣宫女一面小心伺候着云妃更衣,一面愤愤不平道。 彩霞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一听这话,当即低声斥责道:“红霞,皇上如何岂是你能说的!说这些惹娘娘烦心作甚?!” 这个红霞之前明明看着还是个好的,规矩也不错,她才跟娘娘说了声,提上来做二等宫女;可眼下看却忒不懂事了,方才那话要是传出去,娘娘还有这楚韵宫上下都有麻烦。 “红霞说的没错,都怪那个该死的贱婢迷惑了皇上,不然皇上定会过来看看本宫的!”云妃此时正在气头上,半点听不进彩霞的劝,倒是红霞说的话合了她的心。 尤其是想到如今宫里的人肯定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她就更是一肚子火。那个不知好歹的贱婢有什么好的!皇上为何偏偏对自己如此冷淡薄情? 容妃都能得到皇上几分怜惜看重,现在就连一个出身低微的贱婢都能压过自己了,她这妃位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红霞的迎合中,云妃越想越是怒火中烧,一个用力就不小心掰断了手上的护甲:“红霞,你说,本宫这心里头有口气憋得慌,该怎么是好?” “娘娘贵为妃位,何须忍气吞声,委屈了自己。奴婢愿为娘娘出这一口恶气,只要娘娘一句话,奴婢万死不辞。”红霞赶忙上前,无视旁边拼命使眼色让自己别再乱说话的彩霞,信誓旦旦道。 第58页 “很好,往后本宫出行,就由你跟着伺候罢。”云妃听得顺耳,正好她跟前缺个合心意、替自己动手的宫女,便随口吩咐了句。 发了一通火,云妃总算消了些气,有了用膳的心思。于是,刚得了脸的红霞立即抢着去小厨房传膳,力求让娘娘看见自个的忠心。 是夜,夜色已深,当值守夜的宫人们都不由犯起了瞌睡。好不容易将彩霞劝去休息,红霞靠在外间的矮榻上,等了好一会,没听见内殿有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从身上取出一张字条,仔细看了几遍直到记下,才拿到烛火处,烧个一干二净。 将灰烬收拾好,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半点遗漏,才安心回矮榻上睡下。 和熙宫后殿耳房,此处是不用当值的一等宫女寻常歇息之处。不过和熙宫众人皆知,他们主子宽厚,特许两个一等宫女各住一间耳房。 也亏是眼下后宫妃嫔不多,和熙宫除了东侧殿住了一位木淑容,西侧殿和后殿都空着。 帮忙送水过来的小宫人敲了敲门,等着里头人开门的时候,满眼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耳房,期盼着有朝一日也能住到这里来。 “芽儿,多谢你了,来,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开门的是容妃身边的一等宫女绿儿,她笑着将水端进去放好,然后把一小碟点心放到站在门口的宫女芽儿手上。 芽儿担忧地问道:“绿儿姐姐没事吧?我听月儿姐姐说,来那事儿可难受了。还好娘娘心善,让你再歇息几日,身子干净了再回去当值。不然更遭罪。” 绿儿轻声应道:“是啊,还好娘娘仁德宽厚。我再歇两日便没事了,你好好做事,不必挂心我。”她说着,好似觉得有点凉,下意识扯了扯衣袖遮住手腕,脸上露出了几分疲累之色。 芽儿见状,知机地说要回去歇息了,便转身走了。 绿儿等了一会,也关上门回了屋。 一晃又过去几日,许是出了许选侍那档子事,一向最嚣张跋扈的云妃又因为敏症闭门不出,宫中难得又清净了几日。 太医方说云妃的敏症已经痊癒,她就带着人去了前殿求见皇上。不过可惜才在半道上就被皇上叫人拦住了。而且之后还传了旨意,斥责其不尊宫规,擅闯正阳殿,窥探帝踪,罚抄写宫规百遍。 听说云妃这些日子砸了不少茶具摆件,可见有多气恼。再加上前日有个选侍,和自家宫女在御花园赏花说笑时,叫云妃看见了;结果无端端被罚跪了六七个时辰,那双腿险些就废了。 经此一事,众人生怕不慎招惹到她,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宫里,御花园赏花的人也少了。 即便是身在正阳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岑月,也从御膳房宫人那里听到了几句。不过云妃以前即便行事跋扈,也很少做得这么过分,这回明明被皇上责罚了还不知收敛,难道不怕让皇上彻底厌弃了她? 反正她如何与自己无关,岑月想了下便丢到一边,继续做菜。皇上这几日又来了兴致点菜,她自然要做好以让皇上用着喜欢。 忽然,她记起曾看过的菜谱中,有一味材料用在今日这道菜中,会增色不少。若是没有记错,御花园附近便有。今日是来不及了,改天要找机会去採撷些回来调制好。 入夜,待崇熙帝用完晚膳,岑月便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并向他求借个人搭把手。 “出去前,你跟福满说声,他会给你安排两个人。若是遇到什么事,你就让人赶回来禀报。别自己傻傻的受罚,明白了?”崇熙帝似乎是想到了最近宫中发生的几桩事,冷着脸想了下道。 福满站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皇上的话,连忙应是。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了。自个儿当初果然没有猜错,这个看着木讷的宫女就是得了皇上的眼,合了皇上的意。即便现下还只是个宫女,没有名分,也绝对不能看轻。 指不定这宫女没得分位进后宫,还不是皇上的意思呢。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懂得顺着皇上的心思才是最要紧的。既然皇上都已经那么吩咐了,自己当然不能出了岔子。 等夜里皇上歇息,福满得了空,便赶紧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徒弟,跟他们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 “记着,你们俩谁留在岑月姑娘身边,都须得护好姑娘,别让人伤着。这差事要是做好了,可是能在皇上跟前得脸的。记着没?” 两个徒弟眼睛一亮,压着心头的激动,连连点头道:“多谢师傅提点,我们一定把差事办好!您就放心吧!” 翌日,因着前朝有事,崇熙帝一直忙着与大臣商议政事,岑月不好继续留在殿内伺候,便决定去御花园附近寻那味材料。 与福满公公说了之后,她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御花园走去。 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岑月他们就到了御花园。此时多数草木已经显露出枯败之色,除了有宫中花匠精心照料的花草植株。 幸亏她及时记起来,不然再过几日,天气冷了,就难找到要的东西了。 岑月跟身后的小太监交代了下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便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寻找自己想要的那样材料了;全然没发觉远处慢慢走来的一行人。 两个小太监倒是耳朵尖,发现了来人,一看还是这几日宫中人人避之不及的云妃。两人私下嘀咕了一阵,便决定一人先跑回去禀告,一人留下来看着。 第59页 在岑月带着人出来找做菜要用的材料时,容妃正在太后宫中,陪太后说话。 “容妃今日来,可是有事?”闲聊了几句,太后懒得再跟她兜圈子,神情淡淡地问了句。 温容琊也是在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容妃身边待着很不自在,要不是太后姑母在,不能失礼,她早就找机会躲开了。 “太后娘娘圣明。”容妃神情似乎透出了一丝难以启齿的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下去。她一向细心,自然知道太后不喜听人奉承之言,便接着道,“后宫诸位姐妹前两日来寻臣妾,说是许久未能见着皇上,很是挂心。而且近几日,宫中似有传言,不利于皇上英名。臣妾觉得,此事关乎皇上,不得轻忽对待,故来请教太后。” “你既来问了,想必是有了主意,说说罢。”太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没有问是什么传言,只问道。 “一味压下流言并不能彻底解决此事。臣妾以为,不若以两月后皇上的圣寿节贺礼为由,出一个彩头,诸位姐妹有事可做,自然没心思理会那些传言,久而久之,传言就不復存在了。”容妃确实是想好了法子,斟酌着用词把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太后您觉得此法可行否?” 太后眸中有赞赏之意一闪而逝,但直到容妃告退回宫,也没能得到太后半句肯定的话。 “可惜了。”半晌,她摇头意味不明地笑道,转而问身侧的许嬷嬷:“这几日后宫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又是从哪处起的么蛾子?” 后宫有什么风吹草动,基本上都瞒不过皇上和太后,只不过要看宫中两大巨头会不会过问。容妃提到的宫中传言,许嬷嬷几人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这传言刚冒个头,皇上也暗示了别拿这些事叫太后费心神,他们便不好主动提起。 眼下太后也知道了,许嬷嬷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将收到的有关传言的消息、还有皇上的吩咐一一交代了。 “这么说来,皇上自从宠幸了岑月那丫头,就一次也没有踏进后宫了?”太后听罢,垂着眸子,语意不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接着问道:“你说,是不是哀家看走眼了,做错了,不该把人送过去?” 听到太后这么说,许嬷嬷连忙劝道:“主子这是多虑了。彤史您也是看着的,皇上不过是前朝事忙,才没心思踏足后宫。皇上是什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再者,奴婢教了那丫头几年,若她真是个狐媚不知规矩的,那也是奴婢辜负了您所託,您罚奴婢便是,可别气着自个。” “罢了,明日去各宫传哀家的话,让他们都好好抄写宫规,免得太闲了出来惹事。”太后摆摆手,懒得理会这些糟心事,“容妃说的法子不错,你找人去把消息‘偷偷’放出去。” “是,奴婢明白。”许嬷嬷快步出去叫来人,将事情吩咐了一番,才回去接着伺候太后。 容妃离开太后的宁禧宫回和熙宫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喧譁声,便皱着眉头叫人抬着轿子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瞧,她就看到云妃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步,作势要扇跪在地上的宫人巴掌。还没等自己喝止,那巴掌就落了下去,只不过却没打到那宫女,倒叫原本站在一边的小太监受了那巴掌。 “云妃妹妹这是作甚?”容妃赶忙出声,阻止了云妃欲要说出口的命令。见那动手的宫女没再有动作,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宫人。 这一看,她眉头就皱了起来,又看向云妃,好声好气地劝道: “云妃妹妹,若是他们犯了错,你寻人向皇上禀告便是,何必非要自个儿大动干戈呢?他们可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处置也得是由皇上下令。再说,他们这是做错了何事?惹得妹妹你如此恼火?” 云妃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娇俏宫女一眼,怒道:“这宫女挡了本宫的路,还险些害本宫出丑摔倒,难道本宫还不能罚她不成?!” 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岑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是容妃没有问她,身为奴婢是不能出声辩驳的,她只能忍着。 不过跟着她来帮忙还替她挡了一巴掌的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不远处出现了皇上的身影,当即喊冤道: “奴才冤枉,奴才跟岑掌厨出来寻做菜要用的食材,才找了一会,就看到云妃娘娘来了御花园。岑掌厨就带着奴才避开,到一旁请安,怕妨碍了云妃娘娘进御花园赏景。可谁知云妃娘娘却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怪罪奴才挡路,岑掌厨替奴才解释赔罪,还险些被扇了巴掌……” “什么?云妃,你真是太猖狂了!朕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崇熙帝刚走近就听到岑月险些被打,想到这几日后宫发生的事,心中的厌恶压都压不住,看向云妃的眼眸中便显露了几分。 他一面呵斥云妃,一面伸手将还跪在地上的人儿拉起身,见小宫女站稳了也没放开手。 而容妃和云妃等人皆因他的突然到来,慌忙跪下行礼,又因为没得到平身的许可,只能跪着。 “容妃,起来罢。另云妃御前失仪,禁足一月,不将宫规记熟,你就别出来了!”崇熙帝没什么心思多待,将人带走顺带罚了云妃,又赶回了正阳殿。 第60页 御花园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太后听说此事之后,心中那点隐忧越发重了,她不由嘆息道:“皇上也太偏袒那丫头了。这般行事……” 被一路抓着手腕带回正阳殿的岑月也觉得有点不好,但是常言道,福祸相依,早在得皇上宠幸的时候,她的处境就註定不会太平了。不过,通常这种时候她是要担忧害怕的;于是,她抓着崇熙帝的袖口,紧张道: “皇上就这么带奴婢回来,不会有事吗?云妃她……您不问问?” “你只要知道,朕就是要偏袒你便好。其余的你就别想了,反正你也想不明白。”崇熙帝神色有点晦暗不明,但还是安抚了一下白着脸的小宫女。 第37章 反应 “皇上这话是说奴婢太笨了?您嫌弃奴婢了?”岑月察觉到皇上神色不太对,但想了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只揪着他的宽大袖子的一角,状似不满道。 崇熙帝被她的动作拉回了思绪,往自己手上瞟了眼,语气里带出了两分不满:“也就是朕,才会容着你这么笨的人在身边伺候。好歹也是朕身边伺候的,都给你指派人了,还能差点被人欺负。真是给朕丢人!” “是,若是没有皇上,奴婢今日定难以脱身。皇上的恩德,奴婢无以为报。”要是没瞧见皇帝说话间无意间流露出的一分紧张,岑月还真会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给他丢脸了。但是既然发觉了,那就不能无视之。 小宫女直白坦荡地说着,却掩饰不了藏在话音颤抖中的那丝后怕之意。再如何强作镇定自若,她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没见过什么后宫手段的小宫女;而且还受过一次重罚。今日遇到的那般情形,估计也会让她想起之前受过的罚,想必心里更是害怕担忧的。 再怎么说,自己如今还挺看中这小宫女的,又能让自己解闷逗乐;总不能任由她一直提心弔胆。 这么想着,崇熙帝就觉得得安慰安慰她,可是也不能失了威严。想了半天,他才有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主意:“今日的晚膳你好好做,做得好朕过几日带你出宫走走。” 只要小宫女如以往那般准备几样膳食,哪怕不对他的喜好,自己也会说好,然后带人出宫去转转的。可有这么个要求在,也不会显得自个太惯着她了。 哼,他可还记着,上回这小宫女不知感恩地拒了自己的封赏。得让她知道,只有听自己的话,乖一点,才能在宫里过得好。 岑月确信,她方才有那么一瞬感受到了皇上身上传来的傲娇气息。也不知道那些大臣在面对皇上如此口是心非时,是什么样子,她有些好奇地想道。不过,面对这样的皇上,自己最好是顺着他哄一哄比较好。 果然,对于自己的顺从讨好,崇熙帝显然很得意。 即使他脸上仍旧端着冷淡的神色,但那微微扬起弧度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些许情绪:“行了,你下去准备罢,要是做得不好,别怪朕说话不算数。” “是,奴婢明白。”岑月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恭敬地应了声,然后就去御膳房准备了。 且不说岑月这边如何花费心思做菜餚,后宫中已经因为今日之事炸开了锅。 云妃是谁?她可是当朝左相之女,即便只是庶女,也成了后宫妃嫔中分位最高的二妃之一;即便仗着她爹和分位在后宫各种嚣张打压其他宫嫔,也仍旧好端端地坐着妃位,偶有被罚,也不痛不痒。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她们看来很难对付的人,居然在一个宫女身上栽了跟头,还是被皇上打的脸。虽说罚禁足一月仍是不痛不痒,但关键是云妃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做什么就吃了亏、丢了面子。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让众人看清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御前宫女。 后宫众人的议论纷纷,云妃不用听小桂子汇报都能猜到。所以她才会这般气得脑袋都有些发昏,一回到殿内就将殿内摆放的花瓶等摆设扫到地上。然后沉着脸,半晌都没有出声。 往日还敢寻机会上前劝一劝的彩霞这会也没了动静,站在一旁屏着气,生怕招来他们主子的怒火。别人不清楚,她却明白:他们娘娘平常发火骂人的时候,还能劝得住;眼下这情形,才是真的恨到极点了。随便一句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她哪敢多说半句? “皇上真是被那贱婢迷晕了头了!怪不得许选侍那个没脑子的,会费尽心机对付她。”云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实在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她虽说是庶女,可因着云家想送人进宫,她是唯一一个年龄正好合适的。因而自小就被养在嫡母名下,千娇百宠,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憋着火气想了想,她招来一边等着吩咐的彩霞:“让小桂子去云家传个信,告诉他们之前安排的该动一动了。还有……这楚韵宫里头有个宫人跟太后宫里头的翠儿关系不错?叫她过来,本宫有事要她办。”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彩霞离开不到一刻钟,便又匆匆忙忙地带着人回来了。 云妃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打量了片刻,冷不丁道:“你跟宁禧宫的翠儿走得很近?” “……是。”负责洒扫的小宫人听到问话,脑子还有些懵,愣了一会才知道回话。她进宫以来就被分到楚韵宫,突然被带到这一宫之主面前,不由战战兢兢。 第61页 “你过来,本宫有事交代你。”云妃冲着人招了下手,待人低着头上前两步后,方压低声音说了一通,“此事你若做得好,本宫重重有赏!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明白了?” “奴婢明白了。” 安排完接下来的事,云妃才在彩霞等人的伺候下回寝殿歇着了。但是在冷宫里头的人,却没能得了歇息。 许选侍瞪大了眼,显然不怎么愿意接受来人提出的条件:“若是被查出来,我还焉有命在?不行,不行的。” “但是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了。你想想你如今落到这番境地是因为谁。她如今可好好的,甚至还很得皇上宠。你难道愿意自己做了那么多,却没让那人伤到半点吗?而且,如果你这次做得好,主子说了,会找时机让你离开冷宫。”来人说着顿了顿,似乎在留出时间让她考虑,“做还是不做,就看你自己了。” 夜里的风吹过,让人觉着仿佛又冷了几分。许久之后,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透出两分急促:“我答应了。但是你刚才说的事……” “你放心,只要你把事办妥,主子不会忘了承诺你的话。”来人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不紧不慢道。 第38章 不满 两人又说了几句,来人才离开冷宫,身影渐渐没入深沉的夜色。冷宫很快再一次沉寂下来,在枯败的景色映衬下,越发荒凉。 今岁入秋好像冷得特别早,才不过刚入秋半月,日头出来前的风便透着一股寒意了。好在太后不爱见后宫妃嫔们到她跟前,嫌吵;正宫尚未立,不必早起请安的妃嫔们才能躲在自个宫里,不用受冻。 宁禧宫中,太后已经起来用完膳了。 王嬷嬷一面为太后净手,一面向太后说起宫里这几日发生的事。 听到云妃因御前失仪被罚禁足和抄背宫规,太后原本阖着的双眸就睁开了,看向王嬷嬷:“这云妃怎么去的御前?可有扰了皇上处理政事?” 见太后问起,王嬷嬷不敢隐瞒,便将自己了解到的,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云妃是无故动了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太后又问了句。 “回主子的话,奴婢听说云妃是因被挡了路才要罚那宫女,不过却是个小太监挨了一巴掌。然后皇上就到了,罚云妃禁足后就带着那宫女回了正阳殿。至于当时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太清楚。”她迟疑了下,又道,“可要奴婢再去叫人来问问?” 王嬷嬷回话时都低着头,没看见另一边的许嬷嬷听见她这么说时,眼神里带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听了王嬷嬷的话,太后眉头微蹙,有些不高兴:“这么说来皇上都没问清楚谁有错就罚了云妃?那宫女叫什么名字?皇上不是还忙着处理政务,怎么恰好那个时候就到了御花园?” 今日前朝出了什么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就这么要紧的时候,没有人去御前报信,皇上如何会去御花园。就算云妃有错,那小宫女也不是个好的。 皇上登基五年多,好不容易将朝堂和兵权一点点纳入掌控,稳固了朝政,可先帝留下的隐患还有很多。 且不说手握本朝近半兵力的颜武大将军忠心未明,那异姓王淮阳王的狼子野心近两年可是越发昭然若揭了;还每每拿皇帝膝下空虚做些文章。若非如此,自己又何必急着想方设法给皇帝身边添人? 忧心忡忡的太后还在想着,就听王嬷嬷说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岑月?是哀家吩咐去御膳房,为皇上准备膳食、调理身子的那个宫女?”太后转而看向许嬷嬷,给她使了个眼色。 许嬷嬷心领神会,退出殿外招手唤了个宫人过来,问了几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想到王嬷嬷的不对劲,她心里嘆了口气,又吩咐了两句,便转身回了殿内。 “茶冷了。”见许嬷嬷不多会就回来了,太后把端起的茶盏放下,淡淡地说了句。这话自然不是对刚进来的许嬷嬷说的,王嬷嬷连忙应了声,端着茶出了殿。 见人下去了,太后才出声问道:“秋容,如何?”若真如王嬷嬷所说,她势必要做些什么的。 许嬷嬷上前两步,将方才打听清楚的事不漏一字一句地同太后说了,包括宫女岑月在看见云妃出行时就避到一边了,云妃的确让人动了手不过没能打到人,以及皇帝确实是在一个太监跑去正阳殿报信之后,匆匆赶到御花园的。 “罢了,哀家也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走眼的地步,你今日去御膳房一趟,把该说的跟她说一说。再有下回,哀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到最后一句,太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许嬷嬷自是应下,心里却有点计较,想着得提醒下岑月那小宫女才成。 端着茶水点心回来的王嬷嬷进殿时,就见太后靠在榻上,神色与先前自己出去前没有不同,心里不知为何就松了口气。 且不说后宫反应如何,这前边朝堂上,崇熙帝盯着下头喋喋不休的御史,脸色越来越阴沉。 什么叫为了一宫女耽误政务?还提什么前朝的红颜祸水陈皇贵妃?且不说那小宫女压根不能算得上祸水,他什么时候耽误了政务?要不是需要商议的政事已经有了决断,自己恰好得闲,昨日也不会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第62页 可他们现在说的什么?居然拿自己这个皇帝跟前朝废帝相提并论?崇熙帝气得不行,当即将摺子丢了回去,砸到那个御史头上,压着怒意冷声道:“你这是指责朕是不分轻重的昏君?!后宫之事乃是朕之私事,何时轮到你们窥探甚至评议是非了?” “微臣不敢!”窥探皇上行踪可是大罪,之前还滔滔不绝的御史霎时白了脸,跪在地上连声道。 没等到皇上的话,那御史便忍不住偷偷看向左侧最前边的云左相,却只得了一个警告的眼神,顿时一惊低下头。 崇熙帝没再理会他,只让福满照例宣了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顶着皇上黑沉的脸色,又有几人陆续上奏了些奏摺,都不算是紧要的,因而没有当朝商议解决。而后崇熙帝又询问了一番戎族扰乱边关解决情况,还有江南治水患的进展,得到了尚算满意的回禀后,他才叫人宣了退朝。 今日皇上的心情不太好,正阳殿伺候的宫人们都被福满提点过了,做事动作是轻之又轻,就连上茶都异常谨慎,怕招了皇上不喜。 岑月也被福满提醒了,联繫到昨日的事,她就差不多猜到了皇上心情不好的缘由。被皇上大张旗鼓地从御花园带回正阳殿的时候,她就预料到很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了。 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跟皇帝说你别来你来了更麻烦吧?而且昨日那种情状,云妃摆明了就是故意要折腾自己,若是皇上没来,自己定要受一番罪的。 说起来,若不是在死后重生时,混沌间得了那一番机缘,自己肯定没办法进后宫。论心机谋算,前世嫁人前被宠着,嫁人后又被关在云家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如今宫里头的妃嫔们的。 不过按照云妃昨日的样子,应该还是把先前得了敏症、被后宫其余妃嫔看了笑话、被皇上责罚的罪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否则就算看不惯自己,也费不着这么冲动行事地来找自己的麻烦。 算了,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岑月心想着回去休息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翻看那段记忆,看看能不能找出问题,寻出应对之计。 心里有了打算,她定了定神,准备费些心思,让皇上别因着宫中的传言和前头朝堂上的事而厌弃疏远自己。 但是还得找个好时机。最好能让皇上先留意到自己,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想了想,她很快有了主意。 崇熙帝本来是压着一肚子气,也确实有些不想理睬让自己差点背了昏君罪名的小宫女。可是她面上故作平静如常,却时不时偷偷看向自己的样子实在颇为有趣。他没坚持多久就破了功。 作者有话要说:  岑月:我就知道皇上出马还不如我自己来~~~~~~~~真是麻烦 熙承帝:呵呵,女人! 岑月:…… 让我们为傲娇的皇上默哀三秒…… 第39章 准备 “咳咳。”他假意咳了两声,瞟了眼在书案一侧磨墨的人。 一听到皇帝的动静,岑月便知机会到了,当即恭敬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往日你磨的墨还勉强可用,今日是完全不能用。朕觉得你是不是太懈怠了?”崇熙帝一本正经地瞎掰挑刺道。 岑月看着那一摞还没开始动的奏摺,又看了看自己面前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墨砚,沉默了一瞬,方乖乖认错道:“奴婢知罪,还请皇上给奴婢一个改过的机会。” “算了,朕不跟你计较。”崇熙帝显然很满意她这种认错态度,决定“宽宏大量”地放过她一回,“朕觉得前两日那个面不错,还有……” 他说了好几道菜还有点心,考虑到自己今天已经是借着机会肆意了,忍了忍,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身为帝王,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好口腹之慾,不只是会有损自己的威严,更可能惹来不必要的祸患。 皇上这番表现,在岑月看来却也是很有意思的。她分明听到皇上最后又说了“还有”,但却没了下文。难不成是别扭,担心点得太多会暴露喜好? 不过这不是她该过问的,至少眼下还不到时候。想办法拐个弯子做多点送来,倒是可行些。 岑月想着,面上仍是乖顺模样地应了一声,退出去准备皇上要求的膳食了,虽说日头还早,但皇上点的东西可算不上少,再加上自己还有另外的打算,早点去准备更为妥当。 她费的这番心思显然是很有用的。 皇上看到端上来的菜品点心,比自己点的多了好几样后,难得说出了后日就带她出宫见识的话。得了确切的话,岑月也极为高兴,哪怕是午后被许嬷嬷唤去宁禧宫时,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的。 “嬷嬷,有些日子不见了。太后娘娘近日胃口可还好?”见到教导过自己一些时日的许嬷嬷,她心里还是有些亲近的,加之她对今日许嬷嬷来找自己的缘由有些猜测,语气斟酌着亲昵了几分。 以她之前对太后和许嬷嬷的了解,若是太后真的心中对自己不喜,这会也不会只是许嬷嬷来找自己了。 从以往的相处来看,不说太后是怎么想的,许嬷嬷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师徒情分的。这一点点心软,对自己就已是极为有利的了。只要她用得好。 第63页 “太后一切都好。就是这几日后宫闹出了些动静,叫她老人家有些不放心。”许嬷嬷意有所指,见岑月面露愧疚之色,轻嘆了下,终究忍不住提点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可别犯了煳涂。太后不爱管这些,但也容不得任何可能有害熙朝和皇上英名的事出现。” 她一席话说得恳切,也叫岑月心中一凛。许嬷嬷是在提醒自己,因着皇上从云妃那带走自己,太后已经对她有所不满了吗? 岑月不相信太后没有弄清楚事情经由,可却还是自己有了不满。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了——此事很可能传到了前边朝堂,而且让皇上遭了诘难。 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太后会突然对自己生出不喜也不足为奇了。不过还好,太后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做些什么,只是想让自己接下来安分守己些而已。 “嬷嬷,奴婢知晓太后娘娘的苦心,也一直牢记着您的嘱咐。”自己的那些猜测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岑月斟酌着言辞,面上满是不知所措和担忧,“是奴婢的错,不该去御花园,叫皇上处理完政务还不能好好歇息。奴婢甘愿受罚!” 许嬷嬷听到皇上是处理完政务才出去时,眸光微动,见岑月说着就准备跪下,连忙拉住她: “好了,太后此次并没打算责罚你。你记着先前应下的话便好。小心些,别再闹出这种事了。”这丫头看着还是同之前一样,木讷不知弯绕,没听出自己的话外之意。但也就是这点才让自己总是禁不住软下心肠。 好在自己也没算看走眼,她确实是个安分的。 既然皇上不曾因为她耽误政务,太后那边估计知道了也能高兴些。 许嬷嬷还急着回宁禧宫伺候太后,提点过人就带着岑月准备的点心先行离开了。 岑月本想顺便去找翠儿,可惜没遇上,只能先回正阳殿继续伺候。 接下来的两个月,后宫平静了不少。 除了云妃被禁足的缘故,更重要的是皇上的圣寿节就快到了。比往年不同的是,今岁的圣寿节,听宁禧宫的宫人们说,皇上和太后会赏赐最得他们心意的几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宫里头的妃嫔们忙活得更积极了。谁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在这次寿宴上拔得头筹,讨得皇上欢心,以博得恩宠和位份晋升。 于是乎,忙着准备皇上寿礼的众人暂时歇下斗争之心,一心准备着寿礼;有心思多的还开始练习圣寿节那日的献艺,以期一鸣惊人。 岑月虽说还是没有进后宫,但是皇上的圣寿节,她要是等闲视之,那就是真蠢了。对于送给皇上的寿礼,她想了好几日,才慎重地定下。皇上不是喜欢她做的那些菜和点心吗? 那她就从这里入手。 正当宫中上下为了皇上的圣寿节寿宴使出浑身解数、费尽心思的时候,前边朝堂也因圣寿节的事起了争议。 圣寿节的筹备安排往年都有惯例,这倒是没什么好争议的;主要是因为除了熙朝的那几个附属国,今岁侵扰边关被打得投降的戎族,还有一向与熙朝没来往勐兰国也都派来了使臣贺寿。 尽管不知来者有何意图,但是在应该如何安排这些使臣上,以及要如何理会那些附属国的请求上,大臣官员们显然分成了三派。 第40章 费心 一派认为要彰显大国气概,让他们住到行宫,然后寿宴要比以往更隆重才行,至于附属国的请求,如往年一般答应便是,反正对熙朝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另一派则认为没必要为了他国使臣,劳民伤财,也不必理会那些年年借着贺寿来打秋风的附属国。 剩下一派官员则是那边都不站,谁都不想得罪,直言全听皇上的。 崇熙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就看着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得激烈,没有阻止的意思,手指不时在扶手上轻叩几下。 过了许久,见他们争了半天,还是没能分辨出个结果来,估摸着也争得差不多了,崇熙帝这才出声道: “朕坐在这听来听去,怎么越听你们说就越煳涂?究竟该怎么安排,这有什么好争的?即使他们主动求着来贺寿,那就按照属国贺寿的规制,安排他们到招待属国使臣的驿站入住就是。” “那西岭几国的请求?”礼部尚书温囯栋听见皇上这般干脆的决断,不由愣了下,掩下闪烁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于此事,崇熙帝倒还是有些许犹豫的。毕竟往年因着那几个小国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不过一些粮食器物之类,他都是答允了的。 今年他们的要求显然多了些,可还没有到狮子大开口的地步。只是他总觉得平白送出去那么多,却只换来全不对等的几句贺词几样贺礼。但是拒了吧,又好似小气了,没有大国风范。 正当他迟疑之际,站在最前边的右相顾言述站了出来,语意坚定道: “皇上,臣认为此风不可长。” “顾相有何看法,说说?”之前见他没有出声,崇熙帝还在纳闷,这会看他终于站出来;自是欣然应道。 “臣以为,此次不过是西岭等国的一番试探。这次他们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想试看下皇上的底限。若是我们熙朝今回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必然还会有下次。而下次,他们要的就会更多。长此以往,一旦他们有了足够的粮食马匹和钱财,久而久之,其心必异。” 第64页 顾言述一通话说得有理有据,神情沉着,显然是深思熟虑已久:“而西岭几国,除白山外,几乎都与我们熙朝的边关所在相邻,他们一旦有异心,与他国里应外合,边关难有防备,极易生乱。” “若是他们有异心,老子……老臣带兵去把那些小国都打下来不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你们文人就是磨叽。”听到顾右相这么说,一向脾气火爆的颜大将军顿时跳了出来怒道,差点又把自己在兵营的口头禅带了出来。 顾右相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微微一笑颇为耐心地解释道: “大将军说的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西岭等小国毕竟是依附我们熙朝的,若是我们没有出师之名贸然出兵,只怕于我们熙朝还有皇上的威名不利。再者,可以用其他手段将威胁消弭于无形的话,何必出兵动用武力?劳民伤财不说,对于边关百姓和众将士而言,也不是好事。” 朝堂上的众人闻言也不由连连点头,文官们见颜大将军被说得无言以对,顿时满意了。连一向同顾右相意见不合的左相也没说反对的话。 对于底下官员们难得有了一致意见,崇熙帝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决定就这么办了;具体的章程就由顾右相和礼部一道处理。当然,接待外使的事宜也一併交由礼部负责。 早朝结束后,崇熙帝照例宣了顾右相、吏部尚书,还有几位之前接受任命外迁到江南、云州等地任知州、如今任期已满回京復命的官员到正阳殿议事回话。 知晓今日皇上还需与几位大人在正阳殿商议政事,岑月自觉地躲回自己歇息的屋子,继续琢磨寿礼。 宫外,下了朝便急匆匆赶回府中的礼部尚书温囯栋一进门,便叫人寻夫人过来。等人进了书房,他让人关上门在外头守着,才向自家夫人说出他担忧急慌的事由。 “啊?这……老爷您怎么会犯了这种煳涂?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咱们温家就是什么都没做,有八张嘴都说不清啊!”温夫人胆子一贯小,听到自家老爷居然答应了西岭国使臣的贿赂和要求,眼前顿觉发黑,险些就昏过去。 温囯栋脸色难看,怒斥道:“好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如今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哭哭啼啼地抱怨有什么用?我在回府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把这事遮下去。” 温夫人被骂得一颤,反倒慢慢缓了心神:“那老爷你是怎么一个打算?” “西岭使臣那边我会看着办,你就明天进宫一趟,在太后娘娘那试探下,看看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若是皇上还没有发现此事,那只要我把西岭使臣安抚好,我们温府应也不会有事。”温囯栋想了想道。 见自家老爷镇定起来,温夫人也没有那么慌神了,连忙应是然后让人去宫中,向太后身边的许嬷嬷递话,道明求见之意。 此时,皇宫之中,被皇上宣召到正阳殿的、几位外迁回京的官员正将这几年在任时的帐册事录交由福满,呈给皇上过目。 翻到某一册时,崇熙帝忽的手上一顿,盖上帐册事录,语气平淡道: “行了,你们先回去罢,歇上几日。若有什么事,朕自会传你们进宫。” “是,臣等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他们都退下了,崇熙帝又看向吏部尚书,问起六部还有各州府的官员任免和位置空缺情况。明年又要开科考了,总得弄清哪些人可用可留才行。 好在吏部尚书是个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官员核查交给他做,崇熙帝也放心。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只听吏部尚书一家之言。 看到吏部尚书呈上来的官员名册,里头简单地附上了一两句评议,算得上中肯。崇熙帝仔细翻看了一遍,里头评议为可用的,大致与自己心里头想的人选相符,不禁更满意了。 他说了几句勉励赞赏的话,就让吏部尚书回去。 顾右相站在一旁,眼见着皇上处理这几桩政务,眼底透出欣慰之色: “皇上如今理政是越发得心应手了,这样老臣死后也有脸面去拜见先帝了。” 崇熙帝无奈道:“右相还正值壮年,怎可轻言死后之事?朕可还需右相辅佐朕治理这大熙江山,实现一统江山、万国来朝的伟业。” 听到皇上这么说,顾右相愈发老怀甚慰,连连道:“好好好!皇上既有如此雄心壮志,臣定当竭尽心力辅佐皇上!” 闲话说完,崇熙帝就将话头转到了今日宣顾右相到正阳殿的目的上。此事关系重大,他不得不慎重。 看到皇上抽出一份奏摺,神色变得凝重,顾右相也明白了皇上要说的事情只怕非同小可,当即也谨慎起来。 当崇熙帝在正阳殿忙着政事之时,岑月已经从歇息的地方离开去了御膳房,毕竟她打算送给皇上的寿辰贺礼是与吃食有关的,总得多练几次,试试做出来的跟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 依照她设想的,她尝试了两次,都没能做出想要的样子,总是少了点什么。不是刚摆好上边的花样底下已经失了形状,就是完全没办法在上边放东西。 许是食材用料的比例分量不对?岑月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臂,一边冥思苦想着。休息了一会,她又开始继续尝试。 改了下用料的比重之后,果然做成了!她满怀欣喜地尝了一口,原本扬起的眉眼又耷拉了下来。这回样子是做得跟自己想要的一模一样了,但是味道不对。 第65页 真正的令人喜欢的吃食,不仅要好看,最重要的是味道。岑月咬咬牙,决定再琢磨下用料和菜谱,然后再多试几次;实在不行,再换个寿礼。 好在这几日政务繁忙,皇上几乎每日都宣召官员到正阳殿议事,自然也没了闲心叫岑月到殿前去伺候,逗弄她。 就这样忙碌了十来天,在圣寿节前一日,岑月费尽心思,总算是把寿礼做了出来。 从福满公公那里听到皇上今日没有宣召大臣,并准备沐休三日后,她动作快而熟练地将寿礼准备好,盖上盖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到正阳殿。 “皇上,岑月姑娘求见。”福满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像是猜到了什么,笑眯眯地进去通报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崇熙帝的声音:“直接进来就是,什么时候御前伺候的人来伺候朕,还要特地让朕知晓了?”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不耐烦,但是岑月不介意,反正皇上就是这性子。她端着寿礼,走到皇上身边的桌案前,才行礼出声道:“奴婢恭贺皇上寿辰,愿皇上身体康泰,大熙朝国泰民安。” 等皇上看向她,说了免礼之后,她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桌案上,揭开盖子,又行一礼:“这是奴婢献给皇上的寿辰礼,愿皇上心之所想皆能如愿。” 一旁的福满偷偷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移不开眼,回过神来,更是在心里头连连感嘆:怪不得人家能得宠,这心思可真是了不得! 她竟然能用吃食,做出一幅万里河山的画卷! 思及此,福满又小心地望向皇上那头,想看看皇上此时是何种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熙承帝:这是给朕的,福满,你就别看了。 福满:……老奴不敢。【我才没有想吃好吗 第41章 争艷 崇熙帝看到呈在自己面前的这幅别具用心的万里河山图时, 心中不是不震撼的。当看清这幅画卷是用吃食做成的,他不知怎的就有些想笑了。 “你这道菜就叫“万里江山”?”绷住几欲上扬的嘴角, 他故作不悦道,“旁人都知道挖空心思找来能讨朕欢心的寿礼,你倒好, 以吃的煳弄朕。按理来说,这本就是你分内之事, 如何能算是寿礼?” “皇上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岑月平静的脸上有一瞬流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低着头小声道,“奴婢拙笨, 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另外做了个香囊。但心想皇上一心励精图治, 想必也很想看一看熙朝的江山;故而……请皇上恕奴婢妄测圣意之罪。” 本只是想逗一逗小宫女的,可谁知看她那样子,似乎当真了。想到这万里河山图要用点心等吃食做出来, 小宫女定然费了不少心思。熙承帝难得认识到自己好似有点过分了。 但是他又拉不下身为皇帝的颜面,只得继续板着脸,举起食箸, 毫不犹豫地夹起“江山”一角尝了几口。似乎是味道很合心意, 熙承帝又多尝了好几口。 将要吃掉一角“江山”时, 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原本这么做的目的;略带不自在地咳了下, 别开脸道:“味道还算能入口,看在你也算用心的份上,朕就不怪罪你了。若是你的女红还能入目, 那香囊朕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用上几日。” 方才福满还在可怜岑掌厨,一番心思却不得皇上欢心;闻言神情一下就变得颇为复杂。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可还是头回听到皇上主动向人索要香囊,还要带在身上…… 接收到福满复杂的眼神,岑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着皇帝的话,从身上取出一个绣工实在说不上多好的香囊,迟疑着递到皇上手中:“奴婢不善女工,实在不敢献丑,才想着取巧。皇上您还是别带的好。” 她最后一句说得极为小声,几乎就是嗫喏着说出来的;若不是崇熙帝留心听了,还真注意不到。 看来在自己有意的放纵下,小宫女的胆子见长啊,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了。不过,想到她的这般变化全是因着自己,崇熙帝甚感有趣,更没有停手的打算。 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让自己逗闷、放松些的人,又不过是个小宫女,无需担忧影响到朝堂局势,可谓两全其美。 岑月倒是没有察觉皇帝心里对自己的一番盘算定位,只是隐约觉得,皇上忽然心情好了起来。 不愧是喜怒不定的帝王,她寻思着,往后的每一步都要更谨慎些了。太后的警告还言犹在耳,若是行差踏错,她的爹娘兄弟很可能都要遭到灭顶之灾。 她是为了改变自家上一世覆灭的命数,才不惜代价进的宫,绝对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出事!绝对! 岑月用力捏了下拳头,定定神,盯着皇上的衣角,似是因献了丑,有些羞怯,不敢抬头。 崇熙帝拿着香囊看了看,不出所料地“噫”了一声:“果然绣工差强人意。不过算了,君无戏言,你做的香囊朕收下了。” 得了小宫女欣喜的眼神,皇帝满意了,让福满先把香囊收着。 虽说放了沐休,但是身为皇上,哪有那么清闲,也就是没宣官员议事罢了。用过名为“万里江山”的膳品,崇熙帝便又开始批阅奏摺。岑月自是随侍在旁,听候吩咐。 “皇上,今夜可要到哪宫用膳歇息?”见天色差不多了,福满上前两步,轻声问道。 第66页 忙着批阅奏摺的崇熙帝头也没抬,不耐道:“不用了,正阳殿不是已经有人伺候歇息了。无需折腾了。” 福满有些语塞,岑月脸上不由露出了窘迫之色,在福公公替自己解释之前,压低声音请罪道:“皇上,奴婢的月事就是这几日,按宫规是不便伺候皇上您的。” “唔?”崇熙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也是头回碰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 就这么相对无言地过了半晌,他才似是不经意道:“既是身子不适,朕允你躲懒。这几日就先歇着罢。明日寿宴准备,你也毋需去了。朕会叫人去尚宫局说一声的。” “是,奴婢多谢皇上圣恩!”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岑月故意提前一日献上给皇上的生辰礼,原本就是打算着趁皇上龙颜大悦的时候,求个恩典不用去尚食局帮着准备圣寿节的。只是没想到皇上的反应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她就没敢提。还想着回去后再想法子,甚至都准备要装病了。 从她得到的那段记忆来看,今岁的圣寿节,可不是很太平。以自己这段时日的多灾多难体质来看,若是她去了尚食局帮忙准备圣寿节宴席,很可能又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为防万一,此次圣寿节,她是打定主意不出正阳殿半步了。 好在如今皇上主动提出了要她歇着,自己就不用费尽心机了。 翌日,天方擦亮,皇宫内各处就已经忙活起来。 尚食局一早就开始准备膳食,担心人手不够,连御膳房的人都过来准备宴席了。 尚宫局的人各处跑,看看哪里缺人,好赶紧找人替上。其他几局不用忙着准备的宫人都被调过去帮忙了。 而后宫里头,各宫妃嫔则是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力求在今日用最好的容貌,博得皇上青眼;最好能一夕得宠,怀上龙嗣。这中宫无主,若谁有了龙种,可不就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等众人到了宴席上一看,各色美人,争奇斗艳,叫人看花了眼;几乎每个妃嫔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有的盛妆华衣,明艷照人,如妃嫔中最后到的云妃;有的则清冷中透出几分脱俗,如容妃;也不乏有些心思活络的,刻意打扮得清淡素雅,想另闢蹊径。 可惜她们忘了这不是家宴,如此打扮叫外命妇瞧见,不是丢皇家的脸面吗?云妃嗤笑一声,没心思提醒她们,只等着一会看笑话。 果然,等太后在皇上搀扶下入席,她扫了一眼坐在一侧的妃嫔们,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第42章 献美 碍于宴席就快开始了, 太后没有当场发作,只是与身边的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 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那两个选侍就被带到了殿外,叫人盯着送回自个宫殿去了。 待崇熙帝举杯邀百官及外使共饮, 以示开席,众人才开始举箸。撤下十二道冷盘, 开始上热盘之时,百官和外使依序出来敬酒贺寿并奉上进贡的寿礼。 打头的自然是熙朝的两位宰相, 自古皆以左为尊,是以云左相为首。 只见他站出来, 神色颇为自得道:“臣有幸得一珍宝, 据说有养神定心之效,且入夜还会发出萤光,无需掌灯也可看清人。” 说着, 他从身边跟着的宫人手中接过一个黄木匣子,小心地打开,便见一座泛着盈盈流光的檀木琉璃樽, 坐在前边的官员外使们见了, 不由纷纷赞嘆。 云左相很是得意, 摸了两把鬍子:“臣特将此物献与皇上, 愿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然后将手中的黄木匣子交到收寿礼的太监手上。 “左相有心了。朕记得左相最爱雾山云针?福满,记着准备些让左相回府时带回去。”崇熙帝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 但是见太后很是喜欢,便吩咐道。 自然,这只是赏赐其中的一样罢了;不过能被皇上记得喜好,也足够其他官员艷羡了。 接着是顾右相,他送的寿礼就比较中规中矩了,是一幅前朝名家所作的字画:“愿皇上治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右相之愿正是朕心之所想。朕以此杯酒敬诸位爱卿,熙朝的盛世愿景,还要劳众位爱卿殚精竭虑,为朕分忧解难。待大熙朝海晏河清之日,朕愿与诸爱卿共赏。”崇熙帝显然很喜欢顾右相的祝寿词,正应和了他的满腔雄心,于是大笑着端起酒樽,向台下众人道。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厚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听到皇上这番话,亦是满心激盪,纷纷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异口同声地应和道。 “好!有一心为民的众位爱卿,是我大熙朝之幸!”皇帝说罢,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随后让众人归位入座。 这一番动静惹得几位外使神色各异,似乎在考虑琢磨着什么。 百官又接着献上寿礼,有奇珍异宝,也有别出心裁的物件,如一桶用姜雕成的山,就以“一统江山”的寓意得了众人称赞和皇上赏赐。 百官献礼祝寿过后,便轮到外国来使了。 前边几个属国还好,都是进贡了本国之内最为珍贵的物什,如玉石珠宝一类。就连因吃了败仗,不得不臣服的戎族都是中规中矩地祝寿,没闹出什么么蛾子。从未有过邦交的勐兰国,更是大手笔地献上了好些从未见过的珍宝。 第67页 可轮到山岭国,就出了点小岔子。 “山岭国使臣拜见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吾主闻陛下圣寿节至,特命臣进贡寿礼,另有十八位美人,以贺陛下寿辰!”山岭国使臣留着个山羊鬍子,看着性子有些阴沉。 他叫人将寿礼送了上来,后边跟着十八个俱是穿着红衣、别具风情且身姿裊裊的美人;行礼时,声音婉转,叫不少大臣宗亲都看直了眼。 这份寿礼立时引来了后宫众妃嫔的注目和警惕。要知道如今皇上进后宫的时候都不多了,再来几个鲜嫩的新人,她们这些宫里的老人能见到皇上的日子就更少了! 她们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坐在最上首的皇上。好在皇上的眼神并没有在那些美人身上停留,这让她们提起的心稍稍放了放。 “臣听闻宴席上都该有些助兴的,若皇帝陛下准允,不如便由这些美人为皇上献上一舞如何?”山岭国使臣注意到其他官员的神色,本来还很满意的,但是见上首的皇上无动于衷,忙提议道。 “朕准了。”崇熙帝无有不可地答应了。然后,看着台下扭腰舞袖、毫无新意的舞姿,顿觉无趣,不由想到了此时该在正阳殿后头歇着的小宫女。 要是换了小宫女来,肯定比这个有意思得多。 崇熙帝想着,若是自己要小宫女跳支舞来看,她可能会出现的神情,便忍不住笑了。 方才见皇上无甚兴致,妃嫔们还暗暗松了口气,听到西岭国使臣的提议,便偷偷往上看去。没想到,却让她们看到了皇上望着台下出神,甚至还笑了起来,顿时恨恨咬牙。 “哼,都是些不知羞耻的狐媚子!”云妃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她坐的位置要靠前一些,也看得更清楚;即便是隔着帘子。那些个西岭国美人一边起舞,一边不时媚眼如丝地看向上首,打什么主意一看就知。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上,不是因着那些西岭国美人的舞而笑。先时皇上分明就只是望着,更像在……走神。 不过皇上会走神?在宴席上,百官和外使面前?云妃总觉得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生气,看错了。 正在她琢磨着皇上是否真的走了神的时候,一旁的容妃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所想。 云妃回过头,只见容妃神情关切道:“云妃妹妹这是怎么了?该是我们送寿礼给皇上的时候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云妃才发现西岭国美人已经跳完舞,退下去了。想到自己在一向不合的容妃面前丢了面子,当即不满地剜了一眼身旁伺候的宫女。要不是怕寿礼出什么问题,她也不会让彩霞去看着。别的宫人伺候自己,就是没有彩霞知事。 眼下不是处罚宫人的时候,在圣寿节的宫宴上发脾气,云妃还没有那么不知分寸。她按捺下脾气,让彩霞把寿礼拿来。 在后宫妃嫔们献礼贺寿,各展才艺以博得皇上欢心的时候,原本打定主意,要躲在正阳殿的岑月,却收到了温容琊叫宫人来传的话;说是有事要她帮忙,希望她能出来一趟。 按理来说,今日圣寿节,就算温姐姐不是后宫妃嫔,可依着太后对她的喜欢,也肯定会带她一道的。在宫宴上,哪能随便出来? 可是,这传话的宫人也是太后宫里头,被太后叫去伺候温姐姐的。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不去,不是叫温姐姐白等焦心? 岑月纠结了好一会,思来想去,终于做了决定。 她收拾了下,便往外走。 另一边,太极宫内,后宫妃嫔们只剩最后几人还没献礼贺寿了。就在这时,妃嫔们所在的一侧最角落处,传来了一声惊唿。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单机了吗? 单机了。 又是努力码字然后自娱自乐的一天~挨个么么看文、收藏的小天使。 不过看点击有好多小天使是跳着看的? 前边章节还是蛮重要的啊,你们确定要跳着看咩?【托腮.jpg】 第43章 牵涉 “主子, 主子您怎么了?”和选侍身边伺候的宫女突然惊唿出声,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和选侍脸色煞白,晃了一下倒在坐在她旁边的秦选侍身上。 秦选侍被这么一撞,差点也摔着;她身边的宫女慌忙过去搀扶。可是宫女凑近一看, 竟发现和选侍身下隐隐染上大片暗色,没忍住又惊叫了一声:“和主子身下流血了!” 太后本来因这两个宫女在宫宴上如此惊哗, 十分不喜。可是听到最后那句话,当即想到可能是怎么回事, 便赶忙叫人去传来了太医,并让几个大力嬷嬷将和选侍送到偏殿去。 和选侍这模样有可能意味着什么, 在场的妃嫔心里都是知道的, 顿时一下紧张起来。不管她们心里如何想的,面上都是露出了担忧之色。 其余外命妇也都是见惯了这种事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谁能想到参加圣寿节,还会撞上皇家阴私。这一个不好,可能还会带累自家。有女在宫中为妃嫔的, 则是暗暗担忧。 女眷那边的动静不算小, 又只是隔了道帘子。坐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尽管好奇, 但在皇上眼皮底下, 不敢往那边多看,只是难免有些猜测。 外使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与身旁坐着的人低声谈论着会是出了什么事。山岭国的使臣四下看了看, 见没人留意自己,给服侍自己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点了下头,悄悄从大殿边角熘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回到殿内。 第68页 他手中拿着外袍,装作是为自己主子出去取衣回来,即便遇到宫人,也丝毫不显慌乱。等进了大殿,他才快步走到原来的位置。 正好邻座的使臣过来敬酒交谈,那侍从便没有上前。等到人回了坐席,侍从才走到西岭国使臣身侧,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请了太医?难不成是熙朝宫里哪位受宠的妃子出了事?西岭国使臣摸了把山羊鬍子,细长的眸子中精光闪烁。 女眷那头的动静,坐在上首的崇熙帝自然也看见了。他没多想,只叫了人去太后那边看看怎么回事,然后继续看着底下的伶人奏乐起舞。 皇上神色如此平静,倒让底下猜测议论的人觉得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反而停下了无谓的揣测,宴饮尽欢。直到宫宴结束,百官各自归家,方从自家女眷那得到了消息。 “老爷,今日之事,应当不会牵扯到咱们芷儿吧?”行往太傅府的马车上,一位身着诰命夫人官服、面容微胖的妇人满眼担忧道。 她的身旁,正是当朝木太傅。 他垂眸想了想,抚着花白的鬍鬚,摇了摇头宽慰她道:“你不必过于忧心,芷儿虽为了皇上执意要入宫,但也是个柔弱心软的性子;做不出来此等事。若非如此,我们何必阻拦她进宫。再者,芷儿进宫之后一向安分,应是不会惹来人对付她的。” 听了自家夫君的一番话,木夫人总算勉强安下了心,转而感嘆道:“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若真的是我们猜测的那样,这和选侍难道就不知自己有了?怎的一点防备也无?” “事情如何还未清楚,先莫要胡乱下定论。不过,如今中宫无主,这后宫的水,定会越来越浑的。偏偏芷儿……哎,且看着吧。”木太傅重重嘆了口气,不再言语。木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另一头,太极宫中,太医正为躺在床榻上、已不知人事的和选侍探脉。摸了一次脉后,他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确定,又试了一次。 第三次探完脉之后,他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向太后回禀道:“回太后娘娘,若是微臣没有弄错,和选侍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之用了烈性的活血之物,腹中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算了,为她开副药吧。”皇上和太后的声音同时响起,惊得在场众人赶忙起身行礼。 “你们在这挤着做什么?都给朕回去,别在这添乱了!”崇熙帝一进殿门就听到太医的诊断,当即皱了下眉,然后对太后身后的妃嫔们摆了下手,不耐道。 “是,臣妾告退。”云妃早就不耐烦呆在这了,一听皇上这么说,立马行礼离开了太极宫。随后其余妃嫔也陆陆续续告退离开,只有容妃还留着。 皇上扫了她一眼,她立即请罪道:“和选侍毕竟是臣妾宫中的,让皇上和太后费神总是不好。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允准,让臣妾将人带回和熙宫,再请太医为她好好调养身子。” 这番言辞倒是符合容妃一贯的性子,太后见皇帝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答应了容妃的请求。 得了太后的话,容妃也没有耽搁,很快就叫来宫人,将和选侍抬到自己用的软轿里,送回和熙宫;自己也上了轿辇回宫。 待太极宫恢復了清净,崇熙帝才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太医,沉声问道:“你方才说,和选侍腹中胎儿保不住?你可确定?” 皇帝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但是太后也很失望和选侍这胎没能保住,故而没有多想,只以为皇上是心中遗憾才会这般追问。 “微臣确定,和选侍之所以会忽然昏过去,便是因为用了过于烈性的活血之物,以致本就有孕虚弱的身子受不住。不过不知是否是此原因,微臣无法拿准和选侍的胎儿已有几月。微臣医术愚钝,实有负皇恩!” 太医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拿不准的那点疑惑说了出来,而后白着脸跪在地上,等着皇上和太后可能会有的怪罪。 “罢了,反正都没保住,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太后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觉得会出此事,也是因没有及早发现和选侍有了身孕所致。先帝在时,也出过几次这种事。那就得想个法子,防患未然。 这可都是皇上的血脉,绝对轻忽不得。 崇熙帝沉着脸,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太医先退下。 太后见他如此,以为他心中不好受,嘆了口气,劝道:“皇儿不必如此在意,就当是那和选侍没有孕育皇嗣的福气。你若能多到后宫走动走动,何愁子嗣不能延绵?”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之事必要严查,事关皇嗣,可万万不能随意处之。” “母后您不必说了,朕都知晓。此事或许还有蹊跷,朕准备让慎刑司接受查清此事,母后就不必劳心费神了。您好好歇息,后宫琐事叫容妃云妃处置便是。”崇熙帝仍旧紧锁浓眉,手在桌上扣了两下,态度坚决地对太后说道。 他此言,便是要太后别再插手此事了。 这叫太后有些不明白了,可想着皇上可能另有打算,且慎刑司查出什么来,皇上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个母后,便没再多言。 “朕送母后回宫。”崇熙帝知道太后没说什么,就是不会再过问,语气就缓和了几分。 第69页 太后没答应,只让皇上将谋害皇嗣之人早日查出来,杀鸡儆猴,警示后宫众人,然后在许嬷嬷王嬷嬷的伺候下,上了轿辇。 在回宫路上,她思及今日谋害皇嗣之事,愈想愈是不安。回宫后,她便叫来尚宫局尚宫,令其将宫规修正一番,好让宫中有孕能被早些查出来,以防再出类似之事。 太后离开太极宫之后,崇熙帝让福满去慎刑司传话后,独自一人站在殿内,忽然出声道:“查查和选侍是怎么回事。还有,今日可有异动?” “未曾。是,影一领命!”不知何处传来了低沉的应答声。 “呵,朕倒是要看看,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崇熙帝冷笑一声,低低地说了句。 后宫之中,消息灵通的妃嫔们都打听到,今日宫宴上,和选侍因吃了活血之物,滑了胎。皇上和太后让慎刑司去查此事了。 她们一面高兴没让和选侍拔得头筹,生下皇长子;一面又担忧会牵扯到自己头上来,被泼一身脏水。于是,出于种种心思,几乎每个宫都不约而同地,叫了人去盯着慎刑司的动向。 “真是有趣啊,总算是热闹了。”抚着芍药花瓣的女子轻轻一笑,随即一把捏烂手中的芍药,神色自若地跟在其他宫人后头,等着慎刑司的审问。 具有烈性活血之物的,是和选侍桌上的一道菜品,酸甜可口,后宫妃嫔们都甚为喜爱。这个慎刑司一早便查出来了,关键是要查出谁下的手。 原本以为查清此事,只要从尚食局入手即可,不需要费太多时间的慎刑司大太监,在用了三日时间,把五局所有宫人都审问了一遍之后,才得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沿着这些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一路查下去,得出的结果以及其中牵涉到的人,却让他们都有些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 首先要么么让我不单机的小天使小花枝,蠢初会努力哒! 然后继续挨个么么看文和收藏的小天使们。 今天依旧元气满满,继续努力! 第44章 发难1 “朕给了你们这么多天时间, 你们就查出这么点东西?”崇熙帝将慎刑司太监送来的摺子丢到桌案上,冷声道, “还把另外那本摺子递上来?” 慎刑司大太监王集低着头将另外一本摺子递了上去。这一本就明显要厚多了。 皇上翻开摺子看了一会,愣了愣,当即明白慎刑司为何不敢, 一开始就把这本摺子递上来了。 “奴才就是觉着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倒像是有人故意做的局, 疑心其中有诈,故而只给出了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岑掌厨圣寿节去了尚食局, 而这道菜品听尚食局的宫人说,本也是其所创……” 王集说着说着, 感觉从皇上身上传来的威压越来越重, 不由住了嘴。 他心里头暗暗叫苦,也不知自己为何一时犯浑。之前皇上叫他们查这件事的时候,态度有些暧昧不明。是以, 后边查出此事竟然跟宁禧宫有了牵扯的时候,他就自作聪明,想着把最初查到的结果交上去, 藉此试试皇上的意思。 若是皇上问起了, 就把另外这份递上去, 解释清楚自己的顾虑;那样既不会让皇上觉得自己无用, 也可向太后示好。 可是他似乎弄错了。王集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满头满脑都是冷汗, 大气也不敢出。 “行了,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再继续查下去。既然此事仍有不明之处,就给朕查个明明白白!若再有下次,朕就摘了你的脑袋!”崇熙帝坐在桌案前,神色莫测地翻看着重新递上来的摺子,半晌,才对跪在底下的王集下令道。 “奴才叩谢皇上圣恩!”王集用力地磕了下头,方手脚发软地站起身,也没敢松口气;直到退到殿外,才缓下神。想到皇上的话,他顾不得先去换下浑身汗湿的衣衫,匆匆去了慎刑司。这回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得把事情查出来! 正阳殿内,一片沉寂。站在角落里的福满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就是根柱子。即便王集没说出牵扯到了哪些人,但看皇上的样子便知,此事很不简单。这不是他能够听的。 “福满!”崇熙帝看完了摺子,提着笔在上边圈了几下,然后叫来了低着头站在一边的福满,“那小宫女也歇息几日了,叫她过来御前伺候罢。” “是,老奴这就去。”福满走到殿外,找了个小太监让他去传话。 “公公,皇上不是让岑掌厨歇着么,这又是……”小太监临走前,往殿内看了眼,好奇地问道。 “不该你问的别多嘴。好好传话就是。”福满略微收了笑,难得严厉地斥责道。小太监被吓得缩了缩头,赶紧跑开了。 福满摇了摇头,在殿外站了会,又去了茶水房。其实别说那小太监,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摸不着头脑。看皇上的脸色,又是这个节骨眼上不让人歇息,叫回御前当差……许是与宫宴上出的事有关了。 等他端着茶水点心回到殿内时,就见岑月走进殿内,神色沉着自若地向皇上行礼请安。将东西放到案上,他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在殿外守着。 “圣寿节那日,你出正阳殿了?”崇熙帝盯着眼前的小宫女,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片刻,沉声问道。 第70页 “回皇上,奴婢收到了宫人传话,说是要奴婢去尚食局帮忙,奴婢没有多想,便跟着出去了。可是还未到尚食局,那宫人就突然不见了。奴婢才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回来了。”岑月坦然道,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困惑和后怕。 “那你之后又为何,没有同福满说明此事?”崇熙帝又问道。 “因为奴婢并没有出什么事,也没再寻来。奴婢心想许是自个大惊小怪了,是以没去向福公公提起此事。”岑月低下头,略感羞愧,而后有好似想起什么,微微抬眸问道,“奴婢能否斗胆问一问,为何皇上会突然问起此事么?” 她当日跟着那个传话的宫人出去,却发现不是以往和温姐姐见面的地方,暗觉不对便寻了个藉口,跑了回去。 回了正阳殿之后,她眼皮子就一直狂跳,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也愈发加重。尤其是听说,圣寿节的宫宴上出了事,太后和皇上命慎刑司严查的时候。 可到了眼下,被皇帝派人传唤,听到皇上问话,岑月反而慢慢沉着下来。 不管那天是不是有人设局,将自己诳出去;也不管是什么人做的,目的为何;她如今只能想法子应对。至少皇上是私下将自己叫来,而不是直接让慎刑司带走自己审问。看来这段日子自己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这两日,岑月早就在心里头将事情由始至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力求把对证明自己与宫宴出事无关的细节都找出来。只要皇上愿意听自己解释,她就能多一分把握。 至于为何不向崇熙帝言明,她是为了应温姐姐相求之约才出了正阳殿;有两个缘故,其一是当初她答应过,绝对不会把温姐姐的事说出去,若是她照实说了,皇上必然会查到什么;其二就是即便说了,也没用,说不定叫太后知道了,反倒会以为自己有意拖上温姐姐,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崇熙帝听到岑月的疑惑,本也没怎么怀疑过她,对她偶尔这般冒犯的举动也没有不喜,只是淡淡道:“圣寿节宫宴上,和选侍出了事。太医说是用了活血之物以致滑胎。方才慎刑司送来了查出的结果,说有活血之物的那道菜品,是你做的。” “奴婢那日压根不曾去过尚食局,如何有机会动宫宴上的膳食?还请皇上明鑑!”岑月仍旧沉着地寻出不对之处,以证清白;只是颤动得厉害的长睫,还是昭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安无措。 看着她这副模样,崇熙帝想了想,还是软了口气,说道:“你不必过于担忧。朕信你。就你这样,也不像是有胆子做出那种事的人。再说……”他似是还想说什么,顿了下,还是没有继续说。 “那奴婢,就多谢皇上信任了。”听到皇帝说相信自己的时候,岑月还有些感动,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但是让皇上认为自己没有害人的胆子也好。若是能让皇上对自己一直保有这种“成见”,日后就算宫里再出什么么蛾子,她也不会成为皇上怀疑之人。可以说是一劳永逸了。 岑月只顾着让皇上相信自己的清白,却忘了后宫中消息灵通的人多得是,慎刑司查出的结果很快就传到了宁禧宫。 “真的是那叫岑月的小宫女做的?”太后听见王嬷嬷得来的消息,楞了一下又问了句。 “是慎刑司那头的消息,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据说慎刑司大太监去了正阳殿,然后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何故。”王嬷嬷迟疑着说道。 “主子,不如叫慎刑司的来问问?”许嬷嬷提议了一句。她心中其实是不信的,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那宫女那般木讷,哪是会做这种算计阴损事情的。 可是那从慎刑司传出来的消息…… 太后本想点头,可记起自己答应了皇上不插手此事的处置,便暂时按捺住了心思:“算了,哀家相信皇上会处置好的,再等等看罢!” 与此同时,早就派人守着慎刑司的后宫妃嫔们,也大多得了消息。听说是前些日子被太后送去御膳房,后来还得了皇上宠幸的那个宫女做的,她们顿时坐不住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正好能把那个说是御膳房掌厨,却勾引了皇上的狐媚宫女除掉。 但是她们又一打听,发现那宫女不但没被关进慎刑司,甚至还好好地留在正阳殿,心里就更嫉恨了,另一些不受宠的妃嫔则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即便那宫女做出谋害皇嗣这种事,皇上还想要袒护她?这怎么能行?!满是不甘的妃嫔们恨得不行,有人就将主意打到了遭了罪的和选侍身上。 于是,第二日,和熙宫偏殿内,被容妃命人好好照料着的和选侍就得知了,害自己没了孩子的罪魁祸首,是得皇上宠幸的御膳房掌厨宫女,而且皇上没打算处置她,估计最后是别的什么人顶罪。 还在伤心没了孩子的和选侍果然被刺激到了,当即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哭求着容妃,说要去求见太后,请太后为她主持公道。 容妃好言劝了几次,实在被缠得不行,只得带着人去了宁禧宫。 “太后娘娘,求您给嫔妾做主,给嫔妾那可怜的孩子做主啊!” 宁禧宫内,太后紧蹙眉头,看着和选侍惨白着脸在自己跟前哭诉,觉得头疼得不行。 第71页 “你不好好待着,养好身子,跑哀家这来做什么?哀家和皇上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何必如此着急?” 想着她也算是第一个有了皇上血脉的,如今失了孩子难免有些失常,太后便忍住了没有斥责她的失仪,出声宽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 ~~~ 发现这个情节一章写不完,只能下章继续了。 那啥,亲爱的们,收藏评论来一发呗【抛媚眼.jpg】爱你们~~ 第45章 发难2 见她还是哭哭啼啼, 太后拧着眉看向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容妃,不耐道:“容妃你也是, 身为一宫之主,不好好劝着她歇着养好身子,竟然还把人带来;还嫌哀家不够烦吗?” 容妃露出无奈之色, 看了眼和选侍,没有辩驳什么。 倒是和选侍连忙解释道:“不怪容妃娘娘。是嫔妾听宫人们说了, 慎刑司已经查出谋害嫔妾之人,可皇上却压下不做处置。嫔妾这些日子每夜都梦见孩子在哭, 心里实在难受得慌。若是不能让害了嫔妾腹中胎儿的人,受到应有的责罚, 嫔妾也没法活了!” “住口!皇上如何是你能妄议的吗!你若是注意些, 又如何会让皇嗣出事?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听到她言辞中竟有怪罪皇上之意,太后顿时大怒呵斥道。 容妃赶忙站出来替和选侍请罪:“是臣妾没有管教好, 太后您消消气,莫要气坏身子。和选侍也只是一时急煳涂了,臣妾回去会好好宽解她的。” “不, 即便犯妄言皇上之罪, 被打入冷宫, 嫔妾也要在今天求一个结果。多谢容妃娘娘替嫔妾说话。可是嫔妾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和选侍惨白的脸上, 满是心若死灰之色,话里满是不平与恨意:“嫔妾已经知道,自己再不能为皇上孕育子嗣了。太后娘娘, 皇上不处置那宫女,却让慎刑司重查,岂不是要袒护她?她害的可是皇上的孩子,您难道要放任她逃脱罪责,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吗?!” “皇上叫慎刑司重查此事?你从哪听来的?”太后眼带怀疑地看向身侧的王嬷嬷。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曾听到这种消息。 容妃垂下眼帘,轻声回道:“今日后宫里头都传遍了,说是有宫人见到,慎刑司大太监从正阳殿出来之后,就匆忙去了慎刑司;然后尚食局的宫人就又被传讯了。” 正在这时,守在宁禧宫宫门的宫人快步走了进来,通禀道:“禀太后,云妃求见,说是有要紧之事。” “她哪回来是没事的。算了,去请她进来。”太后正是烦躁之际,反正也不多她一个,就摆了下手同意了。 云妃进了殿门,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请安之后,倒是难得地耐住了性子,没有一上来就急着说事。 太后扫了她一眼:“说罢,你不是有要紧之事同哀家禀告?” “回太后的话,臣妾宫里得用的几个宫女都被慎刑司传去审讯了,说是与圣寿节宫宴那事有关。可是之前不是说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为何又牵扯到臣妾头上来了?”云妃记着自己母亲进宫时叮嘱的话,才好不容易装出了样子,这一开口就又恢復原样了。 听到云妃这么说,太后紧蹙眉头,又看了看和选侍,终究是觉得没法再放着不管了。 “许嬷嬷,你去正阳殿前候着,若是皇上下朝了,便同皇上说一声。哀家就好好审问审问,今天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这后宫就没法安生了!”好歹也是后宫沉浮几十年过来的,太后的手段还是相当雷厉风行的。 让许嬷嬷去向皇上解释此事之后,她又叫人去慎刑司传话,顺便将岑月带到宁禧宫来。 慎刑司大太监得了话,赶忙将重新查到的线索收拢一番,半点不敢耽误地去了宁禧宫。 岑月被太后派来的宫人寻到时,正在御膳房试着做道新菜品。听到太后传自己过去问话,怔了下,就隐约猜到是为了什么事了。恰好做的新菜品也正好完成,她便将之放到食盒里,提在手上,与宫人去了宁禧宫。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是你们慎刑司弄错了?事情根本还没查清?”岑月被带着走进宫门时,就听到太后声音冷淡地问道。 王集连着两天被宫里头最大的两位主子质问,心中不禁叫苦连天,感觉命都快废了半条;可嘴上还是只能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奴才不敢有所隐瞒。之前确是奴才等失职,因为查到的线索牵涉过大,奴才等不敢妄做断定,向皇上禀明之后,才敢继续往下查。” “那为何之前慎刑司传出的消息,却言之凿凿说是御膳房的岑月掌厨所做?你这分明是为了包庇某人寻的藉口!”和选侍话虽是对着慎刑司太监说的,但却看向刚进殿门的岑月,眼神满是恨意。 从带她来的宫人语焉不详的话语中,岑月已经猜到,和选侍是将自己当成害她之人了。而且,即便慎刑司的大太监做出了解释,和选侍也依然认定了自己是罪魁祸首。 “和选侍!”太后喝止了和选侍极为失仪的举动,眼神暗示了下王嬷嬷,等她过去把和选侍强硬地按到一旁坐下,才示意王集接着说。 “奴才得了皇上的话,继续查下去,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奴才询问了当日所有去过尚食局的宫人,得知当日负责那道菜品的是岑月掌厨,因为她做的这道菜最好。加上那日御膳房的人也都去尚食局忙着准备了,岑掌厨也的确离开过正阳殿,是以奴才一开始才觉得她最可能下手。” 第72页 王集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那点心思说出来,所以就隐瞒了一些,挑着关键说: “可是后来尚宫局的尚宫向奴才说了一事——岑掌厨当日因身子不适,得皇上允许告了假,并未去尚食局。当日在尚食局的宫人们大多未曾见过岑掌厨,是以不知道那日做菜的并非岑掌厨。而奴才又查了一番,才发现了楚韵宫有宫人在那日去了尚食局,与做那道菜的掌厨宫女说了好一会话。” “这就是你把本宫大宫女,还有二等宫女都带走审讯的缘由?”云妃很有些不满,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那么说,王公公是想说,本宫才是幕后主使了?” “云妃妹妹,你不必如此着急,王公公还没有说完呢。不如再听下去,许是又有什么误会。”容妃温声劝道。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得到云妃的感激,反倒只得了个恶狠狠的白眼。 云妃到了这会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敢情是有人要对付自己,亏她以为能除去那个长得愈发碍眼的宫女,还帮着推了一把。结果,反倒像是坑了自己。 慎刑司大太监王集没有受影响,在太后的目光下,又接着道:“经过那个掌厨宫女指认,是楚韵宫一名为红霞的宫女指使她下的药。而且药也是那叫红霞的宫女给的。奴才想向太后请个口谕,搜查楚韵宫和宫人所。看一看是否能找出真正主使之人。” “哀家准了,你这就领着哀家的懿旨去查,务必要在今日内,把谋害皇嗣之人查清。”太后说着,让王嬷嬷去取来手谕交给王集,又对云妃道,“你也一道回宫去,若你没犯煳涂,自然不会有事。” 待云妃神色略带气恼地离开宁禧宫,容妃也带着和选侍回了和熙宫,唯有岑月,被太后发话留下了。 太后沉着脸,只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上,用着茶;没有开口之意。岑月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王嬷嬷之后,便跪到地上,却没有出声请罪。宁禧宫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看着底下跪着、姿色出众得有些令人心惊的小宫女,太后思绪有些复杂难明。也难怪即便只是一个宫女,却叫后宫那些妃嫔们那般忌惮嫉恨。如此过盛的容貌,留在皇上身边,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些时日她也不是不清楚,皇上几乎没怎么踏入后宫,给那司寝册子盖上中宫印玺时,上头记着的名字,都是同一人。想到被自己压下的那些流言,想起那个以自身美貌,使得前朝倾覆的女子,太后心中的忧虑愈发加深。 过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岑月只听得头上方茶盏“嗒”的一声被放下,随即太后声音难辨喜怒地问了句:“你可知哀家为何独留下你?” “奴婢愚钝,请太后娘娘明示。”岑月迟疑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了,像是纠结了片刻,她壮着胆子提醒了一句,“不过,太后娘娘,奴婢交给王嬷嬷的吃食,此时用味道最佳,若是晚些就不好吃了。” 像是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如此……傻愣愣的话,别说王嬷嬷,就连太后都神情怔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露出了些微笑意,示意王嬷嬷把东西端出来放到桌案上。 “身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有些不该做的,你要记着些。这些时日宫中出的事,几乎都与你有些干系。哀家当初让你去伺候皇上,可不是想见到后宫乌烟瘴气的。” 太后试了两口,觉得很适合心意,原本到嘴边的训斥不由软了几分,几乎是在提点岑月了:“身在后宫,最要紧的,是莫要锋芒毕露。若是知事,你就多劝着皇上到后宫走走。明白吗?” 这头太后从训斥变成提点岑月,另一头下朝回到正阳殿的崇熙帝,却因许嬷嬷的话而有些放不下心。 想了想,他也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就大步往宁禧宫而去,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补丁:文中有很多食材名字之类的,都是蠢初自己随便杜撰的,不要当真哈。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单机的人生不需要理由~ 给自己打气,继续努力码字!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 第46章 乌龙 不知道皇上已经赶过来的岑月, 察觉到太后的态度比原先缓和了不少,方于心底偷偷松了口气。还好, 她先前揣测的没错。 刚去宁禧宫小厨房做事的那段时日,她就留意到了一件事:每回太后心情不佳,许嬷嬷都会特别交代小厨房多做几样点心。后来宫中一出什么事, 可能让太后烦心了,宁禧宫伺候的宫人们就都盼着她去送吃食。 时间长了, 她就隐约猜到了太后隐藏的爱好——重口腹之慾。说起来这点倒是与皇上很像,不愧是母子。 被叫过来宁禧宫之时, 岑月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太后听了解释, 得知真相后仍有不满, 也许自己做的这道千笼玉丝糕,能派上些用场。于是,临走前她就将之放进食盒带过来了。 “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奴婢定当谨守本分,不负太后所望。”岑月此言说得很是真心实意。虽说她得了奇遇,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都懂的。要不是这一遭, 还有太后方才的话, 自己还没发现问题所在。 原来自己留在御前, 已经是过于锋芒毕露了吗?尤其是皇上甚少踏入后宫;即便皇上并非每日都让自己侍寝, 也会让后宫心觉不满的。 第73页 不过,她可没打算劝皇帝去后宫。 一来她只是个在御前伺候的御膳房掌厨,有何资格插手皇上的事?二来以她这些时日对皇上的了解, 若自己还不想被厌弃,不该多说的话半句都不能提。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已经成了后宫许多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又何必让自己委屈? 但是,太后的话她不可不听,此事已令太后对自己心存不满。她若是嘴上应承,实则没有任何改变之举,想必下回就不是那么容易善了了。 该如何做,她得好好想想;也许,是时候寻个机会,让皇上开口给自己一个分位了。 尽管心里头想了许多,岑月面上却没有透出半丝不该显露的情绪,低眉顺眼的诚恳模样,叫太后看着心里也舒坦了些。 就在太后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准备让人回去的时候,崇熙帝恰好赶到了宁禧宫。 “皇上怎么连朝服都没换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太后诧异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走得太急有些气喘吁吁的许嬷嬷,问道。 崇熙帝一进殿,眼角瞥见站在边上的小宫女,看起来不像有什么事,莫名就松了口气。虽说他觉得母后应当不会做什么,但还是放不下心。 “听许嬷嬷说,母后叫了慎刑司的人来问话,朕想着您许是担心查得如何,便过来与您说一声。”他坦然自若道,本来也是要来这一趟,不过提前些而已。 “那也不必这么急。”太后怀疑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岑月,见皇上进来之后,的确一眼也没往那边看,便暂且信了他的话,“慎刑司的王集已经来过了,他向哀家请旨搜查楚韵宫和宫人所,哀家应了。谋害皇嗣毕竟非同小可,此事不早些查清,后宫难有安宁。是以哀家命他,今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的话里带有两分解释之意,缘由崇熙帝也是明白的。他自然不能真的因此事,与太后计较:“母后如此处理甚好,只是又累母后替朕分忧了。容云二妃协理后宫之事,却没能办好自己分内之事,还总是惹出是非,着实不堪妃位。” 连“不堪妃位”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足见皇上对二妃是有多不满。太后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劝道:“皇上政务繁忙,哀家自然该替你打理后宫。宫中频生事端,容妃云妃的确有过,但也不能都怪她们。” “不过……若是查出此事与她二人有关,你要如何处置,哀家就不再过问了。”想到慎刑司查到的,太后顿了会,又说了句。 说完此事,崇熙帝也没有立即离开,只叫福满派人去寻王集,令他搜完到宁禧宫回话。 在等慎刑司的搜查结果时,福满从殿外匆匆走进来,说太医院院判在外求见请罪。 熙承帝眼底闪过一丝瞭然:“让他进来罢。” 太后本有些奇怪,可看到皇上这般模样,好像早就预料到院判会来。而且,还是来请罪? 进来的不止太医院院判一人,他身后还跟着之前为和选侍诊脉的徐太医。二人一进入殿内就跪倒在地,俯下身请罪道:“请皇上、太后降罪!” “哦,你们有何罪?”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沉下脸问道。 “微臣学艺不精,未能分辨出和选侍的脉象是药物所致,误断和选侍是滑胎……”徐太医声音略带哆嗦地将事情道明,然后就埋下头,冷汗直冒,不敢多言半句求情的话。 院判接着他的话解释道: “徐太医当时觉得脉象有些怪异,回来后就向微臣说起。讨论一番后,微臣觉得有可能是中毒引致的假孕。因为尚未有定论,微臣二人不敢声张;而后徐太医又被请去为和选侍诊脉,几次之后才断定,和选侍的确未曾有孕。至于滑胎之像,则是用了烈性活血之物后,出现了癸水过多之故。” “荒唐!”太后抬手将手边的茶盏摔到他们跟前,怒斥道,“竟然连中毒还是滑胎都诊不出来,皇上给你们俸禄,可不是为了养一群酒囊饭袋之徒!如此庸能,要哀家和皇上日后还如何信任你们?!” “母后且宽心,此事,朕早有所感,是以先时才会与母后说,要您不插手此事。院判也在前几日就把脉象存疑之处向朕禀报了。”崇熙帝等太后发了次火,才慢悠悠地宽解道,随即看向院判和徐太医,“你们接着说罢,查出和选侍中的是什么毒了?” “是,以微臣之见,此毒是前朝秘药荭殊,无色无味,只需用三次,便会出现有孕之人的脉象,且三月后也会出现怀相。但是此药对身子极为有损,不利子嗣。”院判再三迟疑,还是说出了那个在宫中已是禁忌的名字。 岑月虽然才进宫六年,却也知道,这个前朝秘药曾经引起多大震盪。自熙朝以来,先帝命人搜遍皇宫各处,找出后全都毁了。自那以后,荭殊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它竟然还会在后宫中出现。 误诊脉象的乌龙却牵扯出熙朝禁药,此事看起来远远没又那么简单啊。岑月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一面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面寻思着。 果然,太后听到荭殊二字,神色不由冷了下来。 正巧在这个时候,慎刑司大太监王集回来復命了。 第74页 “启禀皇上,太后,奴才从楚韵宫宫人歇息的耳房,以及宫人所搜出了这几瓶药,其中一瓶正是烈性活血散。”他指着身后太监端着的东西,恭敬道。 方被皇上免礼起了身的院判向皇上请示过后,便走到那些瓷瓶面前,小心地打开一点,仔细分辨。很快,他就指着其中两瓶道:“回皇上,此药的确是荭殊。旁边这瓶则是活血散。” “王集,朕令你马上带着人,搜查各宫的可疑之物。记得,一处都不能放过!院判与徐太医便跟着去查验吧。”崇熙帝面无表情地以手叩桌,声音微冷。 “是,奴才(微臣)领旨!” 等他们领旨退下,太后才揉了揉太阳穴,愧疚道:“都怪哀家图清闲,纵着后宫随意行事,又不曾好好整顿后宫,居然让禁药流入皇宫了都不知道。” “这如何能怪母后?分明是那些居心叵测之辈的错。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即便母后您费心打理、整顿后宫,他们也会寻到机会。”崇熙帝思及自己得到的暗报,带着寒意的眼眸,眸色愈发深沉,“朕正好藉此事,将后宫清理一番,有些心思多了的,也许要好好敲打下才行。” 后宫众人因为皇上下旨搜宫之事,如何惊疑不定暂且不提。有些妃嫔不愿被搜查寝宫,一下就让慎刑司的太监们看出是藏了阴私之物,被以抗旨之名绑了起来,听候皇上和太后处置。 差不多一炷香之后,王集领着慎刑司的宫人,将满满几箱可疑之物放到了外头,将帐册交给福满。 “呵,来人,传朕旨意——帐册上有名的都禁足三月,罚去一年份例,降一级分位。”崇熙帝翻了下,其中所列之物让他冷笑一声,看在她们都还没真的用过,便只小惩大诫一番。 见王集似还有话要回禀,皇帝又看向他:“说罢,还有何事?” “奴才审问了楚韵宫宫女红霞,她承认了药是她的。但却说不知和选侍有了身子是假的。随后奴才又审问了和熙宫伺候和选侍的宫人,那宫人惊慌之下,就指认是宫女红霞给的药,说是那药是前朝皇贵妃用的,能帮她主子博得宠爱。” 王集抬眼望了下上头,又接着道:“人证物证俱在,红霞在审讯时终于承认了都是她给的药,并且交代了,是许选侍许以重利,让她做的。药也是从许选侍那得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看文留言还有收藏的小天使们,么么啾,爱你们~ 打满鸡血,又可以继续努力码字了! 天冷了,小天使们要休息好,注意保暖呀。 第47章 自裁 “哪个许选侍?”崇熙帝一时没记起有这么一号人, 眼神略带诧异地看向王集。 王集愣了下,想了想回道:“回皇上的话, 是之前因毒害上位宫妃,被关到冷宫的许御史之女。” “她都身在冷宫了,如何还能指使楚韵宫的宫女为她办事?”听见是身在冷宫的妃嫔, 太后微微凝眸,脸上流露出质疑之色。 “请皇上太后恕奴才擅做主张之罪!”王集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请罪道,“奴才已经命人去冷宫审问许选侍, 一审出结果,就来禀报。” “事急从宜, 你也是遵朕的吩咐, 朕不会怪罪于你的。”崇熙帝没在意这个,摆了下手叫人起来,一转头, 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站桩似的小宫女。 看她那模样,估计是知道这些事害怕了吧,也是, 她都差点成了替罪的。算了, 还是叫她先下去吧, 要是她被吓到了, 那不敢埋怨的憋屈样,自己看着也心烦。 想了想,皇上随意找了个藉口打发她出殿:“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母后想必也有些饿了,就让人去准备些罢。呃,就你去好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指,刚好就指着角落里的岑月。 岑月着实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叫到自己,惊讶中抬了下眸,勐地对上了那双隐带调笑之意的黑眸。 她猝不及防,慌忙将眼神收回,重新垂下眼,作若无其事地毕恭毕敬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而后,脚步微有点急促地出了殿,往小厨房而去。 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的太后,在心中轻轻嘆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 在岑月步入小厨房的同时,有个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宁禧宫。 “不好了,皇上,太后娘娘,许选侍没了!”他脸色发白,哆嗦着回禀道。 太后惊了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什么?!人怎么会没了?你给哀家和皇上好好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奴才们去到冷宫的时候,见屋外无人,便去敲门,要许选侍开门。可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答应,担心有事,就撞开了门。结果,就看见许选侍已经悬在樑上,将人放下来的时候,脸都已经青紫了。许选侍带进冷宫的宫女倒在地上,唇色发紫,也没了气。” 小太监被太后一喝,吓得一股脑将看见的都说了出来:“奴才们觉得许选侍许是畏罪自裁,但又怕另有蹊跷。将二人的尸首送去慎刑司,另留了人守在冷宫那之后,便赶忙过来向皇上和太后娘娘禀告了。” “畏罪自裁?”听到人死了,崇熙帝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别有玩味地念了遍这个词,不置可否道,“让慎刑司的仵作好好验验尸。明日将查到的送呈正阳殿。” 第75页 太后觉得有些犯头疼,见皇上似是已有打算,便没有再说。许嬷嬷连忙上前,为她按揉太阳穴。 慎刑司的人都退下去了,崇熙帝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又说了些闲话,见太后神色好些了,才在吩咐宫人们好生伺候之后,领着小宫女回了正阳殿。 岑月跟在皇上后头,低着头回想方才在小厨房,与温容琊说的话。 温容琊是听说她来了宁禧宫,特意过来小厨房寻自己的。 两人一见面,温容琊的脸色叫人一看就知是久病方愈,岑月忙关切了几句。而后温容琊的话也证明了,那宫人果真是擅自传话。就是不知道是受谁指使。 岑月寻思了一会,还是把圣寿节那日,温容琊身旁伺候的宫人去正阳殿传话之事,完完整整地与她说了。毕竟她二人约定之事,若是真有其他人知道了,定会惹出些麻烦的。 也不知温姐姐会如何处理此事?此事明显不只是要对付自个,也想将温姐姐拉下水。岑月心想着,没注意前边走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来不及反应便撞了上去。 “唔!”她揉着自己因用力过勐撞痛的额角,可眼角瞥见眼前的那一抹玄色,惦记着是自己走神撞到皇上,忙准备跪下认错。 不过她没能跪下,被皇上一手扯住了。 “小心些。”她好似听见皇上温柔地提醒道,刚怔愣了下,回过神就听到皇上声音含笑地,又接着说了句:“连路都不晓得怎么走了吗?哎,本来就有点楞,再撞多几次真傻了可怎么办?” “……”岑月愈发觉得自己刚才是出现幻觉了,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沉下心,脸上流露出气恼之色,咬咬牙回道:“皇上不必担心,奴婢现在还很好,若是傻了,定然不敢再到皇上跟前。” “嗯,那就好。”见到小宫女被自己逗得气鼓鼓的模样,崇熙帝不由乐了,先前因那些糟心事的怒气一下就消减了好些。 果然只有这小宫女,才能让自己觉得放松些。所以,尽管他口中应得很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没想过,叫那小宫女离自己远了的。 福满默默走在了最后头,心中又一次对岑掌厨肃然起敬。如果能叫皇上展颜不是什么本事,那回回都能让皇上展颜、消了怒气,可就是了不得了。 回到正阳殿,崇熙帝没有先歇息,而是做到了书案前,继续批阅奏摺。岑月自然不可能自己回去休息,便留在御前伺候。 “福满,你去太医院传旨,太医院院判失职,除去院判之位,由副院判暂时替上。徐太医医术不精,罢职三年,三年后若有长进,再考核任职。”在又翻开一本奏摺时,皇上提着笔的手忽然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未处置之事,便吩咐福满道。 这旨意下得有些突兀,但福满自是不敢质疑,忙赶去太医院传旨。 察觉出皇上是有意在支开福满,岑月看了眼桌案上的茶盏,心里念头一转,装作什么都不清楚地磨好墨,然后小声地问道:“皇上,可要奴婢去做几道茶点来?” “嗯,去罢。”正想着把小宫女也支开的崇熙帝一听就答应了,正好省得他吩咐。 待殿内只余他自己一人时,有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落在桌案前,单膝跪地:“皇上,西岭国使臣今日出了驿站,在福盈楼待了半个多时辰。且礼部尚书温大人、吏部云侍郎还有异姓王的一名亲信,当时也都在福盈楼。” 崇熙帝冷呵一声,眸色微沉地思索片刻,方道:“派人继续盯着。” “是。” 看来这朝中不安分的人,还真不少啊。 “后宫之事查得如何?”崇熙帝又问道。 “只查到一些线索,幕后之人很是狡猾,未露出半点马脚。”那黑影说着,递上一封密信。 崇熙帝接过信,看完脸色微沉,过了一会,才挥手示意来人退下:“继续查。” 黑影便又像来时那般,一下就没了踪影。他们是影卫,先帝留给崇熙帝的一道底牌。 不过崇熙帝只是让他们盯着朝堂,没有怎么用;直至近两年朝中似有异动,后宫也渐生波澜,他才开始动用影卫。 看到福满去传旨已经回来復命,接着当差了;岑月方端着茶点走进殿内。 正阳殿依旧平静,不过后宫就不同了。 尤其是今日后宫的动静闹得很大,慎刑司的人领旨搜宫,搜出了一堆可疑的甚至是阴私之物,还送到了皇上太后面前。被搜出东西的几个宫内的妃嫔,得了皇上降分位的旨意,差点都晕过去,闹得更是人仰马翻。 “看来皇上和太后,此番是铁了心要清理后宫。罚得这般重,往日可不常见。”容妃眉梢带着分温柔,一如往常那般可亲。 她拨弄了下茶盖,吩咐月儿道:“去同她们说一声,不必过于忧心。本宫每年的份例都多了些,就分给她们用便是。若是有不懂事的,尽管来寻本宫,本宫会为她们做主的。如今就好好待在宫里,别再生事端,以免让皇上愈加不喜。” 说起来,此次搜查后宫,也就容妃和太后宫中没有查出什么不好之物,就连云妃,都被伺候的宫女带累了。 看楚韵宫此时满地狼藉的境况,便知云妃要多恼怒。自己宫中竟出了内贼,叫生性骄横的云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第76页 “找人去慎刑司,好好给本宫教训下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她恶狠狠道,一个用力,将护甲掰断了。 彩霞不敢多劝,只好先应下了。 而宫外头,惦记着圣寿节那日宫宴之事的人也有不少。只是这些时日宫中递消息不方便,是以他们也只能干等着。 不过礼部尚书温囯栋,就丝毫没有担忧被太后留在宫中的女儿。他现在就着急着解决一件事,那就是之前跟西岭国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随兴小剧场: 许久之后—— 岑月:说谁傻呢? 崇熙帝:我,我傻。 ~~~~~~ 今天还是在努力码字~给自己打鸡血!谢谢小天使们收藏留评,挨个么么~~ 第48章 不对 所以, 在收到西岭国的邀约之后,他想都没多想, 就去了福盈楼。 “客官,请跟小的往这边走。”一进福盈楼,温囯栋同店小二说了约好的厢房, 就有人领着他到了二楼最里边的一个厢房门外。 “客官,您等的人到了。” 待里头传来西岭国使臣的声音, 温囯栋才消了疑虑,推门而入。 他进门时, 恰好旁边厢房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熙朝唯一一位异姓王, 淮安王的亲信。他眼尖地瞥见了方才进去隔壁的, 是礼部尚书温囯栋。 温家在朝堂上,可是一直以皇家国戚自居,向来与他们王爷不对付。温尚书到这, 还一副神秘样,难道是……皇上出宫了? 他思及自己先前在厢房内与人议事,不由脸色一变, 四下望了望, 走近几步, 侧身将左耳贴在门上, 仔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听了好一会,他神色就变得松快起来,想了想, 放轻加快的脚步;出了福盈楼,往淮安王府而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影卫眼皮底下,且很快就会传到皇上耳中。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秋意渐浓,皇城内外显然萧瑟许多,远道而来的外使们也陆续离开了上京,踏上归程。不过此次,几个依附熙朝的小国都没能如前几年那般,满载而归。熙朝皇帝突然对他们改了态度,这让占习惯便宜的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岁来朝的目的未能达成,回去后王上必然要责怪与您,这可如何是好?”西岭国的马车上,一个侍从有些忧虑地说道。 西岭国使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丝毫不觉担忧:“虽说没能从熙朝皇帝那要到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主子我得到的消息,肯定不比那些东西差。王上想必会更喜欢本官带回去的消息。” 听到主子这么言之凿凿,侍从也放了心,转而说起了这几日于上京见到的,逗趣的事。 正阳殿中,崇熙帝听着礼部侍郎汇报已送各国使臣离京,以及他们拖到最后都没能等到丰厚赏赐时,那变化莫测的神色,不由心情大好。 即便是随后慎刑司来禀报消息之时,他还勾着唇让人进殿。 不过,慎刑司此次带来的,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叫红霞的宫女也死了?又是服毒自尽?”崇熙帝霎时沉下脸,冷声质问道,“朕倒是想知道,进了慎刑司的人,如何还能身上带着毒,没被查出来的?事情尚未查出幕后之人,有关的人就都死了。如此无能,朕还要你们何用!?” “奴才失职,愧对皇上厚望,实在罪该万死。只是此事奴才等也确实不明所以。在将人关押进牢房的时候,奴才们就仔细搜过了,连口中也看了,牙中并无毒囊。若不是云妃娘娘派了宫人来,非要见奴才,奴才都是一直亲自守在牢房外头的。”王集嘴里发苦地努力解释,以求得皇上开恩,“将人劝走后,奴才就回去牢房前盯着了。哪知就这么一会功夫,那宫女红霞就自尽了。” “那身上没有□□,她是如何死的?”崇熙帝仍是满脸怒容,不解道。 “回皇上的话,是她身上的衣服。奴才让仵作查验过了,她身上的衣服是浸泡了毒的,沾水含着,不需半刻,就可致死。”王集低着头,继续道,“她所服之毒,与许选侍的宫女所服之毒是一样的。奴才先前审问了宫女红霞,哪怕是用刑,也不曾让她开□□代幕后主使。是奴才无能,请皇上降罪!” “摘去你慎刑司大太监之衔,罚俸三年,何时将事情查清,你就何时能重回大太监之位。”毕竟王集这个慎刑司大太监,在此事之前,都是有功无过,崇熙帝想了想,还是没有重罚,给了他一个机会。 “多谢皇上开恩,奴才定竭尽全力,查清此事,决不再辜负皇上厚望!”王集听到皇上的责罚,顿时感激涕零地用力磕了几下头,然后在皇上示意下,赶忙退了出去。 看到皇上紧锁眉头,似乎在想着很重大的事,岑月越发放轻了手脚,以免扰了皇上。 同时,她也在努力翻找着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中,有没有什么跟此事有关的、有用的信息;可还是只能得到一片模煳。 经过这么多次的尝试,她已经寻出了一个规律:得来的记忆里头,模煳不清或是缺失的片段,往往是与记忆主人有关系的;或是那人不愿被任何人窥探到的。 若是自己能够确定记忆主人是谁,那很大程度上,就是将后宫惹出如此大风波的那个幕后主使。 第77页 会是她一直怀疑的冷蓉吗?岑月心中略带犹疑,寻思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人,试探上一番。但是出于某种奇怪的感觉,她不太愿意同冷蓉有接触。那种感觉很强烈,甚至隐隐透着警示危险的味道。 不过说起来,冷蓉也在正阳殿,可她们至今为止,还没有在正阳殿碰上过。就算当值的地方不同,完全遇不上也有点奇怪……岑月想着,决定过一会去找福满公公还是小德子问问看。 “喂,朕叫你磨墨,你在发什么楞?” 皇上有些不满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回了神。 “奴婢知错,请皇上恕罪。”她来不及琢磨皇上此时说话的心思,赶紧上前先请罪道。 崇熙帝皱着眉头,感觉小宫女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就硬不起来了:“看来朕太纵容你,让你当值都敢跑神了!身体不适的话,不会跟朕说一声,告假回去歇着吗?” 听出皇上并非真的生气,甚至还有几分关切。岑月定了神,微微抬眸,淡然自若地走到桌案边,开始细细研墨,一面轻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没有什么事。就是昨夜睡得不□□稳,今夜早些歇息就好。” “为何会……”崇熙帝话刚问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又改了口,“你胆子也真是太小了,都没见到就吓成这样子。行了,今日不用你伺候。你替朕做几样点心,送去太后那罢。不必急着回来。” 先叫她去太后那,若是自己没记错,小宫女在宁禧宫有交好的宫人,还有那个自己不是很喜欢、但与她关系不错的表妹也在。有人陪着说话,应该能好些吧? 他都忘了小宫女就是看着性子沉静、胆子大,实际上比谁都没胆子,还偏偏要装着若无其事。昨日宫里一下没了两个人,她估计是不知从何处听到了消息,吓到了夜里做梦魇也不足为怪。 自己今夜就勉为其难陪她一次好了。有朕在,她定会很高兴。崇熙帝寻思着,脸上却不觉有了些许柔和的笑意。 “是,奴婢多谢皇上。”岑月头一回,像是与皇上心意相通般地,明白了皇上突然这么吩咐的用意。尽管有些别扭,但还是让她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欣喜,心头有一瞬泛软。 看着小宫女大着胆子抬眸望向自己,眸光盈盈,似是满怀情意,崇熙帝始料不及,勐地咳了一下,低下头装作继续看奏摺,硬着语气道:“明白了还不赶紧去做,杵在这作甚?” “奴婢告退。”听到小宫女退下,他才松懈下来,心中暗暗奇怪,为何自己方才要躲闪;而且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见小宫女望向自己的时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病了? 崇熙帝神情严肃地想着,决定找机会问问看顾右相他们。 心中有了打算,他总算慢慢恢復正常,想到许选侍一事,迟疑片刻,便提笔写起奏摺。 皇上那边经歷了什么,岑月当然是不知道的。虽说只是皇上随口的一句託词,她还是按照吩咐做了几道点心,才带着往宁禧宫而去。 到了宁禧宫,守在宫门外的太监还认得她,笑眯眯地让她先等会,然后快步进去向太后通禀。很快,那太监就得了话,来请她进去。 “奴婢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殿内已经烧起了炭,走得有点急的岑月,一进门就觉得有些热,把食盒交给许嬷嬷之后,顶着红扑扑的脸向太后请安。 “皇上特意让你送点心来?可要说什么别的话?”太后先是问道,然后就看到她脸热得红红的,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止了笑,才叫她起来,站离烧炭的炉子远点。 “是,皇上就让奴婢做几样太后您爱吃的点心送来,别的什么也没交代奴婢。”岑月自然没有傻到什么都直说,稍稍改了点,果然让太后听了心悦开颜,甚至温容琊当着她的面把自己拉出去,也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在努力码字,挨个么么收藏看文留言的小天使们~~~~ 小天使们理我下行不?我可以给小天使们卖个萌哒:喵呜φ(>ω<*) 第49章 偶遇 “指使那个宫人的, 是云妃。” 温容琊同太后说了一声,将岑月从殿内拉到外边的僻静处, 将自己审问宫人得到的结果说与她知晓: “只是那宫人手上,没有可以证明是云妃指使她的东西。而且她只是传了个话,什么事都没做。就是去了慎刑司, 估计也不能定罪。所以我想着先按兵不动,若那宫人没有撒谎, 云妃那边后头定然还会来寻,确定她没有被发现。到时候就能一举将人定罪了。这后宫的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成日算计来算计去。” 话说出口,她才想到岑月说起来也算是后宫里的女人, 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改口道:“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般好算计、心思阴沉的。像我姑母还有你就不一样。” 温容琊这话让岑月觉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心思良善单纯。从她选择进宫为婢那日起,她的心里就已经开始算计着如何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太过单纯简单的人, 在宫里头是不可能活下去的。而作为宫斗中的最后赢家——太后,就更不可能了。 “温姐姐说的没错。我也有很多心思,有自己的心机。你不必觉得误伤我而不好意思。”岑月很是坦然地说, 望向温容琊的眼眸, 定定地看着她, 等着她的反应。 第78页 没想到, 温容琊的反应相当平淡,半点没犹豫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很多心思心机,不过为了自己喜欢的人, 有点心思用些心机,有什么紧要的?你又不会做那些害人阴损之事,也不不伤天害理。我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信你。” 望着她那双神采飞扬、满是真诚的眼眸,岑月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才慢慢露出了笑,用力地点点头道:“温姐姐说的没错。希望日后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对视,片刻,不由相顾而笑。 坐了一会,听温容琊说惦记自己做的两道点心了,岑月便立即决定去小厨房借个地方给她做。 要走到小厨房的时候,岑月忽然心中升起些许古怪的感觉,回头一看,就看到冷蓉,她跟在另一位看上去应该是尚衣局女官的身后,一道进了宁禧宫正殿。 她为何会在这?而且还是跟在尚衣局女官后头来的……按理来说,她不该待在正阳殿的掌衣司吗?难道是皇上叫她来的? 岑月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疑问,可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很快就回过神,转过头继续走进小厨房。 见到她来小厨房,还是要借地方做吃食,翠儿很高兴地迎上前,主动提议打下手。 见她这么兴致勃勃,岑月当然不会拒绝,跟以前在小厨房做事的时候一样,两人分工配合,异常默契。 翠儿在帮忙的时候,抱怨自己有个在楚韵宫玩得挺好的同乡,最近不知为何,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自己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没有说什么;结果她突然就不来找自己说话了;反而每回来都跟另一个宫人凑在一起说话。 听到她提及的那个耳熟的名字,岑月与温容琊两人眼中都是一片瞭然。看来楚韵宫原本是想打翠儿的主意,从她这边下手的,只是翠儿压根没明白那边暗示的意思;所以最后才退而求其次,找了伺候温容琊的宫人。 尽管在心里想了一通别的事,但岑月很快就收回心神,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很快便做好了两样点心。 索性小厨房现下无事,翠儿就没离开,继续跟她们待在一块儿,一道用点心。 “你们刚才遇到尚衣局的人了吗?今日好像是每月尚衣局给太后娘娘送花样挑选制衣的日子。”翠儿不愧是宁禧宫中探听消息的小能手,说了好些宫中传闻和稀奇古怪的消息之后,她又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这两个月,都是尚衣局女官还有那个……据说之前,也是被太后送到正阳殿伺候皇上的宫人,叫冷蓉吧好像。” 看到岑月和温容琊果然向她投来了不解的眼神,翠儿才很是得意地接着说道: “我去送茶点的时候,听见许嬷嬷跟太后娘娘说,是皇上把人赶回去尚衣局的。不过外头就有人说,是冷蓉妄图爬上龙床,才遭了皇上不喜的。岑月姐姐,你在正阳殿,可有遇到她?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面对翠儿的疑问,岑月暂时压下自己心里纷乱的念头,照实说了:“我没在正阳殿看见过她,而且你说的那些猜测,我也没听说过。不过,这些话你还是别再说了,免得叫皇上和太后知道了,要罚你的。” 翠儿看了看她俩严肃中带着不贊同的神色,似乎明白这样真的不好,便点点头说知道了。 在小厨房又待了一会,等尚衣局女官带着冷蓉离开了宁禧宫,岑月就跟温容琊一道回宁禧宫正殿,向太后行礼告退。 太后没说什么,就让她退下了。 回到正阳殿之时,天色尚早,岑月并没有因皇上说了不用伺候,就直接回后头歇息;而是先到前边正殿内,一板一眼地向皇上请安,然后站到一边听候吩咐。 “朕不是叫你不必来前殿伺候了?你这是违抗朕的旨意?”崇熙帝正忙着批阅奏摺,见她进来,就抽空扫了一眼;看她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些了,才故作不悦地问道。 对于皇帝这种显然口是心非的质问,岑月似乎渐渐习惯了。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她极是认真地回道:“奴婢多谢皇上恩典。可是比起回去歇息,奴婢更想要待在皇上身边伺候。请皇上准允奴婢。” 此番话显然让皇上很是受用,他神色透着愉悦,可还是嗤笑了一声,像是毫不在意道:“随你,可是这回你要是伺候得不用心,朕可就要责罚你了。” “是,奴婢多谢皇上。”岑月毫无意外地被皇上允许,继续待在御前。为了以言行表示自己的用心,她没多看别的地方一眼,也没再观察皇上的神色。看砚台里的墨水已经不多了,她就开始专心磨墨。 熙承帝忙着继续批阅奏摺,也没什么心思与她闲话逗趣。一时间,殿内陷入了安静。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福满瞧了瞧上头,忽然有些莫名地露出了笑,悄悄地退到殿外去守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要入夜了,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福满才走进殿内,轻声地问道:“皇上,掌灯了,可要命人传膳?” 崇熙帝将手头的奏摺看完,用硃笔画了个勾,合上摺子,才摆了下手:“传罢,摆好膳你也跟着出去用饭便是,不必留着伺候。” “可是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福满面露难色,这侍膳可是很要紧的,若是皇上出了点什么事,太后肯定会剥了他们的皮的。 第79页 “无事,朕说的话就是规矩。再说,不是还有她伺候着吗?”崇熙帝说着,扫了眼站在桌案边的小宫女。 “奴才明白了。”福满想了下,岑掌厨规矩一向极好,想来侍膳也不会出问题,再者,他也不敢反驳皇上的意思,便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了。 听到福满公公进来问话,岑月才惊觉,自己今日竟忘了去御膳房帮着准备晚膳。 可是看皇上没有提起责怪之意,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有下回。不管皇上是否会在意计较,她不能给自己松懈的余地;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行差踏错。 待福满公公领着御膳房的宫人们将晚膳依次摆好,又行礼退下去之后,她便自觉地提箸为皇上试膳,然后准备伺候用膳。 “不必了,你也坐下,与朕一道用膳罢。”崇熙帝一把拉住她,又松开手,吩咐道。 他倒不担心小宫女会中毒,毕竟晚膳送进殿内之前,都有侍膳太监先试过了。要是有毒,怎么可能有机会送到他面前? 岑月本想以不合规矩为由推拒的,可是鬼使神差地抬眸看了皇上一眼,见他似乎对于有人陪着用膳极为期待,不自觉地就答应了。 坐到皇上身侧的位置上,她才浑身僵硬起来。要是被人看见,也许太后又会找她去宁禧宫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陪着用膳而期待,她是不是眼花了,弄得现在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了她的害怕和忐忑不安,崇熙帝很自然地夹了一箸菜放到她碗里,看似随意地说了几句:“不用担心,福满在外头,不会有人敢闯进来看见什么的。再者,朕想要你陪着用膳,难不成你还敢抗旨不遵?” 被他这么一说,岑月觉得也是,索性也没有别的选择,还不如好好吃;顺便努力哄好皇上,才是眼前最该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 话说昨天蠢初的作者有话说被吞了,难得卖个萌求收藏评论orz 好啦,没关系,今天依旧是元气满满,努力码字的一天!挨个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 第50章 生气? 许是头回与太后以外的人一道用膳, 皇上显得特别有兴致。 既第一次为了安抚而给小宫女夹菜之后,他又接着把自己觉得喜欢的菜都夹了些堆到小宫女面前的碗里。 看她乖乖地埋着头, 努力地将自己夹的菜都吃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甚是有趣。崇熙帝看着她吃得那么香, 总感觉平日里御膳房做的平淡无奇的晚膳,忽然变得味道好了许多, 不由胃口大开,也跟着用了不少。 其实岑月对皇帝这种投餵的行为是有些无奈的, 不过御膳房做的菜餚是真的味道极好。嗯,这道蟹黄豆腐, 味咸而鲜美, 入口触感细腻可口,火候把握得亦是恰到好处;昇平炙烤得还不错,就是配的蘸料味道若是能再厚重些, 或更可显出它应有的鲜辣滋味;这道暖寒花酿驴蒸,用的应是上等桂花酿,酒香清冽, 渗入到驴肉中, 口感极佳, 鲜而不腻;还有…… 她吃着吃着, 也就忘记了拘束,只一心沉浸在品尝佳肴之中,时不时在心底评价每样菜的味道, 琢磨入口的每一样菜品是用什么做的,配料是那些,比重如何。 不知不觉,她就流露出了品用美味佳肴时的愉悦之色;叫一旁,一边看着她一边用膳的皇帝,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已经打定下回也叫她陪着自己用膳了。 “奴婢脸上可有沾上什么?皇上为何一直看着奴婢?”岑月很快就感觉到不自在,任谁被人盯着吃东西,都没办法忽视吧?她在心里斟酌了下,随即露出羞窘又无奈的神色,向着皇上的方向,微微抬眸问道。 崇熙帝见她如此模样,突然玩心大起,故意有些嫌弃地说:“是啊,看你脸上蹭到的酱汁,还不快擦干净?好歹也是经过教导选入宫的,怎么还能如此失仪?” “是奴婢御前失仪了。”岑月一听皇帝的语气,就隐约猜到这估计是骗自己的,但是想到自己刚才吃得那么投入,她还是先请了罪,随后取出袖中的帕子轻拭脸颊。不过,干净的帕子证明了这又是皇上在逗她。 可是她总不可能顶撞皇帝。是以,岑月心中寻思片刻,七分真三分假地,像是生气又没办法地憋红了脸,埋下头继续吃东西,不管皇上几次投来视线,都装作不知,半声不吭。 “好了,是朕不该逗你,你个小宫女,还挺有气性。果然是朕太纵容了,你都敢跟朕耍脾气了。”崇熙帝轻笑了声,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没有半点恼怒。 他还就喜欢看小宫女被自己惹发毛,不再总是沉静自若的样子,然后自己再去安抚好。每次处理完政务,心情烦闷之时,来上这么一回,都能松快不少。希望……这个小宫女往后也能一直这样,别让自己有厌弃她的一日。 “今夜你就留在西侧殿罢,不必回去了。”晚膳用得差不多的时候,崇熙帝就对岑月说道,然后就等着小宫女露出欣喜感动之色。 可惜这回岑月没来得及反应,她只是如寻常般行礼应是。如此平淡无奇的表现,令皇上颇有些不满。 洗浴净身后,岑月伺候着崇熙帝宽衣解带,入榻歇息。被勐地压倒在床榻上之时,她虽觉得皇上今夜好似有点不对,但还是顺从地任由皇上动作。只是渐渐地,她就觉得有点难捱了。 第80页 皇上今夜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往常床笫间也少有要得这般凶的,让她渐渐受不住,发出细碎的求饶声。只是,皇上并没有理会。 ……漫长的一夜过去,当岑月揉着腰艰难地坐起身,回想起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愈发确定了一件事——昨夜晚膳后的皇上真的不对劲!难道是在生气?可是,皇上为什么生气? 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的她,决定先赶紧回去自己歇息的屋子,然后再找机会试探皇上。昨夜那境况,她可不想再有一回。 好在皇帝不论如何,还是记得留了人给她传话,让她先歇着,午后再去御前当值。 与累得似乎去了半条命,才终于艰难挪回到歇息之处的岑月相比,在早朝上的崇熙帝就好多了,精神奕奕地处理了一些官员们禀报的政事后,他又叫福满宣了道旨意。以许选侍身为宫妃,无旨自裁、许御史教女无方为由,对许御史贬官降职,罚俸一年。 突如其来的旨意教原先的许御史,如今的六品许员外郎跪在地上,失了神,甚至迟迟没有接过旨意;直到福满又催了一声,他才恍然起身,接旨谢罪。 朝堂上的其他官员有对此幸灾乐祸的,也有不解同情的。不过他们更多人是猜测,皇上会突然以宫妃自裁降罪许家,或许是与之前圣寿节宫宴上出的事有关。 许员外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下朝,便赶紧回府去问问自家夫人是否知道些什么。要知道即便之前他家女儿在宫中闯了祸,皇上也不曾怪罪到他身上。 宣了下朝后,崇熙帝想到自己近些日子的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让福满将顾右相叫了回来,传他到正阳殿。 “皇上,臣已经与江南珂水知县联繫上了,这是他夹在书集夹层中呈上来的密折,皇上请看。”顾右相以为皇上是为了问自己前些日子的事,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尚未打开的密函,交由福满递上去。 原本是打算请教顾右相其他事的崇熙帝,见状立即将那点自己的私事抛到一边,接过密函拆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渐渐如阴云密布,用力拍了下桌案,怒道:“他们真是目无王法!如此草菅人命,欺君罔上,怎堪为官!?朕这大熙朝,绝不许有此种人为官祸害百姓!必须马上派人前去处理此事,将这些蝇营狗苟、不顾百姓之徒统统押送入京!” “皇上且慢,此事臣以为,还需暗中行事。江南知州敢如此妄为,甚至不惧事情败漏,回京述职,必定是还有其他倚仗。如今,未能拿到全部证据,恐怕只会打草惊蛇,不利于彻底拔除此患。”顾右相从皇上那接过密函,看了一遍,虽怒气勃勃,却仍周密思虑了一番,劝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珂水县的瘟疫。” “那依右相所见,此事该交由谁去处理为好?珂水情势危急,必须尽快将瘟疫解决;不然就是江南知州不让人火烧珂水,珂水百姓也危在旦夕。证据也必须要搜集好,不能让有罪之人逍遥法外!”崇熙帝心头忧虑,努力将怒意先压了压,思索了一番朝中可用之人,又向顾右相问道。 “以臣之薄见,大理寺卿王远可用,此人生性耿直、嫉恶如仇又爱民如子,不过却颇懂得故作逢迎、收敛锋芒之道,是以从未被人记恨。派他前去调察此事,势必不会引起各方注意。” 顾右相顿了下,又道:“至于派去解决瘟疫之人,臣推荐如今暂赋闲家中的沈院判。其医术高明,又心细如髮,定能找出致使瘟疫出现之故,并寻出解决之法。由他二人配合,加之王远武艺甚好,定然能安然将事情处理好。” “既是右相举荐,朕自是信得过,便由他们去解决此事。”崇熙帝思索片刻,点头道,随即展开一卷空白圣旨,提笔写上旨意。 “福满,你立即带着这道圣旨,避开人去王远和沈院判府中,私下传旨给他二人……” “皇上。”顾右相突然出声,不贊道,“臣以为叫福满公公去传旨,即便尽量避开,仍不免会有消息泄露。不如交给臣来办,臣定不会皇上所望。”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右相了。珂水县事情紧急,定要让他们接到旨意后,即刻动身,不得有误!”崇熙帝神色凝重地再次叮嘱道。 “臣,领旨!” 顾右相将圣旨藏到身上之后,匆匆忙忙便离开正阳殿,神色寻常地出了皇宫。 议完正事,缓了许久,崇熙帝终于暂时压下怒意,才忽然想起,自己今日让顾右相到正阳殿,是有别的事想问。 可是自己最近时常有那般不对劲之感,若是真有问题,岂不是会影响到自己往后处理政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早日寻出缘由解决才好。 想了想,他突然看见在殿外守着、巡逻的御前侍卫,为首之人正是顾右相之子顾岩。身为右相之子,想必懂的东西也不会太少,问他应该也行。崇熙帝想着,便让福满出去把人叫进来。 “卑职叩见皇上。”顾岩不晓得皇上找他做什么,但还是毕恭毕敬道。 “朕有些问题想问你。”崇熙帝让福满退下之后,直截了当地对顾岩说。 第51章 示好 顾岩以前是他的伴读, 二人关系不错,顾岩为人他也很肯定, 问这些话他也不担心会被外人知道。 第81页 “皇上请问,卑职定知无不言,不敢有所隐瞒。”顾岩闻言, 以为皇上是要问自己有关宫中守卫之事,当即神情严肃起来。 崇熙帝皱着眉头, 面带不解之色道:“顾岩你不必如此,朕自然是信你的。朕自前些日子起, 就时常觉得胸口处有些不对劲,且不太受朕控制。” 此话说得很是含煳, 顾岩听了也只是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只好大着胆子追问猜测道:“不知皇上所言的不对,是如何一种不对劲法?若是胸中烦闷不适, 许是过于忧心政事,让太医来看看更好?” “与烦闷不适不同。”崇熙帝直接就否定了他这个猜测,似乎斟酌了一下, 才接着将自己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描述了一番。 听到皇上“胸腔中不时似有鼓鸣”“心中发软觉甜”之类的描述, 顾岩当场愣住, 这有些异于他们皇上画风的言辞, 让他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皇上多是什么时候会出现此些情状?”要是与某位后宫妃子一起的时候,那就简单了。这明显就是情窦初开……啊不对,他们皇上才情窦初开?! 身为一向冷面淡定的御前侍卫顾岩, 此时在被自己的猜想惊到之余,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口快把话问出了嘴。这种事情,即便他们之间除了君臣亦是儿时玩伴,也不大好直言不讳的吧? 可是皇上并不知道他那些心思弯绕到哪去了。 听了顾岩那么问,崇熙帝很认真地想了想,如实地说出自己只在与那个小宫女一起时,才有那般古怪之感。 岑月这个名字,顾岩不算陌生,观感不好不坏;毕竟最近后宫出的几件事,都跟她扯上了关系;但她还是容琊在宫里关系最好的人,容琊总是会跟自己提到她。 皇上竟对一个看着就不怎么心思简单的小宫女动了真心?若是太后知道了,那个叫岑月的肯定会有事,到时候容琊会担心紧张的吧? 思来想去,他决定往后要想法子帮皇上隐瞒此事。打定了主意,他才迟疑着提醒皇上道:“卑职以为,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对,有那些情状也不过是出于在意。这同喜欢一样东西时的模样差不多。” “就像朕喜欢与你以前一道在上书院时,养的那只猫儿?”崇熙帝觉得自己明白了,也没打算听顾岩的肯定,自顾自地点头道,“怪不得逗她时,朕时常会想起那只猫儿,原来是这般。” “……”顾岩选择了沉默不语,反正皇上日后总会真正明白的,眼下保持如此,也许对谁都是更好的。 解决了心头的一个疑惑,皇上留顾岩一道用午膳;但顾岩顾忌君臣之别谢恩推拒了,然后又出去殿外守着了。 “顾岩,皇上叫你,是要吩咐什么事吗?”他一出殿外,另外一同当值的侍卫中,有个一向话多的方脸侍卫就好奇地凑上来问道。 “皇上让我们当值注意些,别再什么人都能探听到御前的消息了。”顾岩扫了一眼说话的侍卫,没忽略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想了下,神情严肃道,“再出现上次的事,咱们就都得受罚、不能在御前当值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的脸色,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放弃了打听的心思,不再出声,各自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守着。 顾岩见他们没了话,便收回视线,继续留心着四周动静。 而在他转开眼之后,最边上站着的侍卫稍稍低下头,偷偷瞥了殿内一眼,眸中神色闪烁。 是夜,宫中,某处偏僻空置的宫殿内,有道灰青色身影急急闪进门内。 原是个宫中的侍卫,他进殿门之后,就直奔最里边坐着的那个粉荷色身影。站在那人背后,他好似犹豫了几次,都没敢把抬起来的手放到那人肩上。 “嗤,你怎的还是这般没胆子?想碰我碰就是,我又没说一点都不让你碰。”那人嗤笑着转回身,纤纤细指点到来人额上,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僵着身子的侍卫干巴巴地说:“你想成为皇妃,我当然不能碰。咱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我明白。你找我是想问御前的事吧?” 女子觉得无趣地收回手,面上的笑意一瞬消失了,冷道:“是,不过这是你欠我的,你们逼的。说吧,你都听到了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想对付的那个岑掌厨,她还是待在御前伺候。皇上没有远了她的意思;太后也没派人去正阳殿。皇上也未曾打算处罚云妃。还有,今日顾右相和他儿子顾岩,都被皇上在正阳殿召见了。”那侍卫神色一绷,终究妥协道。 “是吗?我本来也没打算对付她。不过一个不足挂齿的宫人;只是没让云妃吃点苦头,有点可惜了。”粉衣女子轻笑一声,不甚在意道,她更在意的是后边那个消息,“召见顾右相和他儿子?顾岩不是跟你一样的御前侍卫吗?皇上会有什么政事要找他?” “是。有人问了他,他说是皇上要我们用心当值,再有消息走漏,就重罚。” “哦?这马虎眼打得可不怎样。皇上究竟交代他做什么事了?真令人好奇啊……”女子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像是陷入了思索。片刻后,她站起身,冷若冰霜地看了那个侍卫一眼,轻蔑地弯了下唇,迳自离开。 第82页 半柱香之后,灰青衣侍卫也跟着离开了宫殿。无人的宫殿又重归沉寂,唯有瑟瑟寒风相伴。 皇宫之中,先前那遭风波似乎已渐渐远处,宫中再次恢復平静。 御花园中,宫人们精心侍弄的秋菊,此时几乎都到了开放之时。各种品类的秋菊都有,可谓是数不胜数、奼紫嫣红,煞是美丽。自然吸引来了许多妃嫔,原先渐显冷清的御花园很快又变得热闹起来。 据说御花园里头,最特别的是一株昙月菊;因每次只在明月初出之际开花,且形似天中明月,开花时散发淡淡冷幽香而得名。它开花之期只有一刻钟,许多闻名去看的妃嫔们都没能遇见过。 她们也不是没动过别的心思;但是侍弄御花园的宫人们,一早就向太后皇上禀告过,此昙月菊极难培育,万中能得一已是不错。是以妃嫔们也没了办法,只能叫自己宫里的宫人去留意着,看天色差不多就过去看看。 在正阳殿的岑月自然也听说了这株特别的秋菊,也有些想去看看,是否真有传的那般神奇。可是想到之前出的事,她就消了兴致。 不过这日,处理完政务的崇熙帝突然来了心思,问过福满之后,就准备去御花园看看那株昙月菊。而且,特地要岑月也一道去。 “你总是在正阳殿待着,未免太闷了;朕以前养的胖糰子可是一向爱闹腾的,你肯定也是想出去的。快点跟上吧。” 这种有点奇奇怪怪的话,岑月最近几日也不是头回听,颇有些习以为常;不过跟在皇上身后出去……她迟疑了会,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将到夕食时分,御花园依旧很是热闹,岑月偷偷望了一眼,几乎后宫妃嫔中分位较高的都来了。她愈发谨慎,提起万分注意,低下头只顾跟在皇上身后。 见到皇上来了,众妃嫔都是一副惊喜之色,连忙起身行礼,盈盈裊裊道:“妾等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月微微退开一步,等她们被皇上叫起后,也跟着福满公公向她们行了礼。 “朕只是来赏花,你们若无事,便都回去罢。”崇熙帝不喜有太多人,便直接开口道。 众妃嫔们不敢违抗皇上的话,但又不甘心好不容易见到皇上一趟,什么都没做,便刻意拖了拖,见皇上没有丝毫改口留人之意,只好怏怏行礼退下。 云妃前两日已经因先前之事,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警告,此时难得敛了脾气,很是干脆地在众妃嫔之前,就先行礼离开了。 容妃也跟着离开了,离开前,她向皇上关心了一番:“皇上可有让福满公公多带件披风来?过会入夜天可就冷了。皇上若是不嫌弃,臣妾带了手炉,如今还热乎着,也可顶上一会。” 她说着就叫身后的宫人取来手炉。 “容妃娘娘提醒得是,奴才已经叫人把披风和手炉带来了。”福满看了皇上一眼,忙笑眯眯地回话道。 “那臣妾就回去了。”容妃临离开前,似是犹豫了下,对岑月道,“岑掌厨也不若先回去添衣?穿得如此少,若受寒了可不是小事。” “多谢娘娘关怀,奴婢不冷。”对于容妃这番有些过了的好意,岑月犹豫片刻,还是先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继续努力码字!再冷也要坚持!! 第52章 忧虑 容妃也没再多说, 带着人离开了。只是过了没一会,岑月正准备赶上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的皇上, 就见容妃身旁的宫女又匆忙赶了回来,将一个手炉塞到了自己手中。 “娘娘说,此前岑掌厨帮了和熙宫不少, 还因此出了不少麻烦。这手炉不过是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岑掌厨收下吧。”她说完, 就转身走了。岑月都来不及推拒。 揣着手炉,她犹豫了下, 还是没有立即追出去。算了,就先拿着吧, 明日再去将手炉归还便是。只是, 容妃突然如此示好,是何意?不,也不算突然示好。容妃一向对自己这些宫人极为友善, 也许真的就是见自己穿得少,好意将手炉借自己一用罢了,并没有什么深意? 胡思乱想了一通, 岑月没注意走到前头好几步远的皇上, 已经发现她没跟上来, 回过头走到她面前了。 结果跑神的她被皇上弹了下脑门, 才勐地反应过来。 “你怎么总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崇熙帝面上一脸嫌弃,但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心情,“还不快点跟上来?一会要是错过那昙月菊开花, 朕可要怪罪到你身上的。”说罢,他就率先往御花园里头行去。 岑月也顾不想容妃的用意了,赶紧跟了上去。 也许是运气不错,还真叫他们赶上了昙月菊盛放之时。果如众人所言那般,绽放之时似霜月,冷香幽幽沁人心。 “确实名不虚传。不过再如何奇特,也不过是一株花,无甚大用。看过也就是了。”看了一会,崇熙帝忽然出声道。 站在一旁的岑月回过神,看向皇上,发现他神情微沉,不见丝毫笑意。尽管不明所以,她还是收回视线,看向福满公公。 “那皇上,可是要回去用晚膳了?”福满小心翼翼地站出来请示道。 崇熙帝没在意他们的小心不解,很快就神色恢復如常,也没等昙月菊花谢了,就径直大步回了正阳殿。 第83页 福满与岑月也紧跟在后头,小德子刚去正阳殿取来披风和手炉,这会见用不上了,又不敢多问,只好垂着头拿着东西跟着往回走。 皇上莫名其妙的态度变化,叫岑月有些好奇,回正阳殿的路上,她就一直在寻思着缘由。不过还没想出来,刚进正阳殿,她就知道皇上为何如此了。 一进正阳殿,崇熙帝就让福满寻太医,并让人将那株昙月菊看守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看押负责培育侍弄这株花的宫人。 福满听到皇上这般吩咐,立即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赶忙跑去太医院。 “皇上可有何处不适?”太医未来之前,岑月偷偷抬眸看了眼皇上的脸色,话里带着担忧地问道。 “无事,朕只是觉得那香气有些怪异,叫太医来只是有备无患。”崇熙帝想到自己这般,许是吓到一贯胆小的小宫女了,就出言安抚道。 不一会儿,太医被福满快步拽着进了殿内。 来不及喘匀气,太医就赶忙走到皇上跟前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崇熙帝随意摆了下手,让太医起身,给自己把脉。 太医小心地探了半晌,犹豫着又重新把了回脉,才迟疑着说出自己的判断:“回皇上的话,若是微臣没有诊错,皇上的脉象略有浮散滞涩,似接触了什么有害之物。不过好在接触时间不长,只需用上几副调元补虚之药,便不会于身子有碍。” 太医的话叫在场几人的心,一下提起又放下。 崇熙帝闻言,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让太医也给福满和岑月看看:“他们二人随朕一块去的御花园,你看看是不是也会有此问题。若是一样,你开了药方,就去御花园,看看那株昙月菊有什么古怪之处罢。” “是,微臣领旨。”太医依言给岑月和福满把脉,再三确定后,得出的结论叫他神情微滞,“皇上,福满公公与这位……宫人的脉象确实也是虚浮散乱,尤其是这位宫人,好似接触的时间要稍长些,情况更重。不过多吃两副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呵,果真如此。行了,你开药房罢,然后让福满带你去御花园查查看,问题何在。”崇熙帝以指叩桌,轻呵一声,随即吩咐道,“福满,带太医去御花园,然后去拿药,你与小宫女的也一併取了来熬。” 福满对此感激涕零,谢过皇上的恩典之后,就带着开好药方的太医先去了御花园。 “皇上是如何觉出不对的?”岑月寻思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见皇上脸色尚好,便大着胆子问道。 一早就看着她蹙着眉头在那琢磨,崇熙帝正想看看她能想出什么结果来,然后就看到她看向自己,双眸中满是困惑,不由就乐了。 他刻意压下笑,冷着脸质问说:“朕特意让太医为你看脉开药,你竟然不向朕谢恩?在朕跟前,胆子就大了,嗯?” “那是因为奴婢知道,皇上宽宏大量,对奴婢又好,一定不会真的与奴婢计较的。”岑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而且,奴婢已经已经准备多为您做几件衣衫,作为谢恩之礼。皇上难道觉得不好?那奴婢就谢恩,不做衣衫好了。” 她说着,脸上少见地露出俏皮的笑意,显然只是顽笑话。此番情态可是崇熙帝从未见过的;可不知为何,她如此不知规矩的一面,却并没有让自己不喜,反而心里多了几分松快愉悦。 但是他还是绷着脸说道:“朕何时说了不好?你不仅要向朕谢恩,衣服也不能不做。” “是,奴婢多谢皇上。”岑月忍住笑,顺着皇上的意思说道。 过了一会,福满回来了,崇熙帝让他先去传晚膳;用了夕食再做禀报。 …… “又是前朝秘药?真有意思,朕才刚让人清理过后宫,就又出了如此之事。让慎刑司接着查,这回还查不出,就自己滚进牢房去!”崇熙帝怒极反笑,眸光沉沉,对福满吩咐道。 因为为皇上熬药更为紧要,福满就决定自己守着熬药,叫小德子去慎刑司传话。 而岑月依旧被皇上开了口,留在御前伺候笔墨。 本来与往常一样,她只顾着专心磨墨,也不敢往桌案上别的地方多看的。可今夜,在给砚台添水以便磨墨的时候,她眼角忽然瞥见了奏摺上一个名字:珂水县。 珂水县?难道就是与她们青罗村离得不远的那个珂水县?那里出了什么事,竟上奏到皇上这来了?会不会跟青罗村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坚持留在御前的另外一个缘由,岑月顿时提起心,悄悄看了下皇上,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便小心地看向奏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小……唔,状态不好,等我调整下。 有好几个小天使已经好久没露脸了,也许是蠢初写得不好吧;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们不要放弃蠢初!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 最后,弱弱弱地求个收藏。 第53章 确认 这一看, 她惊楞得差点失手打翻砚台,几番努力克制, 才没叫自己的心思在脸上显露出来。 珂水县竟出现了瘟疫?!前世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嫁给云明佺了,被困在后院,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此大的事, 为何至今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古怪? 第84页 此事,会不会与前世自家家破人亡有所关联? 可是, 时间又对不上…… 是了!岑月苦苦回想,总算记起些许可能同珂水县瘟疫有关的事。 当时她方嫁入云家一载, 还沉浸在新婚燕尔的美好假象里,尽管公公婆婆态度已有些冷淡, 但也不曾薄待自己。这让作为新嫁妇的岑月很是心满意足。 有一日夜里, 她忽然听到了好似从远处传来的,极为喧闹的声响,而且还有很浓烈的焦煳味, 就像是哪里走水了。担心是附近有人家走水,她本想出去看看,却被下人拦住劝了回去。 那日夜里歇息的时候, 岑月不知为何, 一直觉得心里不□□稳, 就追问了云明佺, 她当时最信任的相公。他对自己说,只是村头有个废弃的屋子不慎失火,也没出什么事, 没必要想东想西。 她就信了。接下来两日的确很安静,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后。又有一天,岑月听见外头有点吵闹,身边的下人劝自己不要出去,免得被惊扰到。她想到公婆往日的训斥,便同意了没出去。 可是下人回来后,还没说话就被婆婆要了去。直至被休弃之前,自己都不知道,那日府外头是出了什么事。后来才知,是爹娘来找她,告诉自己小弟出了事;想看看云家这边可有什么法子。 可谁知他们连云家的门都没能进,也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女儿一面。而自那之后,云家众人还有云明佺,对自己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知道这事,是岑月被休弃关到柴房的时候,那个云明佺新娶的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时说出来的。 如果珂水县出现瘟疫之事,与她前世那夜听到的动静有关,也同自己前世家破人亡有关系,那奏摺上提到的幕后主使,就一定是自己的仇敌! 可是,即便自己留在御前了,要知道其中内情还是不容易的。看来,自己需要找法子,在这几日早朝后,偷听皇上与顾右相他们的议政才成。岑月敛下眼眸,寻思着。 “若是朕没记错,你是从江南那边来的?”崇熙帝将奏摺合上,突然看向身旁的小宫女,问道。 “是,奴婢是青罗村人,先帝御赐第一名绣的苏先生,便是出自我们青罗村。”幸好岑月早一步回过神,否则让皇上看出自己又在走神,估计他就要起疑了。 崇熙帝似乎是起了谈兴,又接着问说:“哦?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日子可过得宽裕?” “奴婢有兄、弟各一,并无姊妹。家中收成尚可,加上兄长在镇上做木匠活有些进项,比之旁人,我们家倒好些,不至于过得紧巴巴的。”岑月回想了一番,认真道。 “你们村如你家一般的多,还是穷苦的多些?其他村是什么样,你可知晓?” 崇熙帝这话本来也没什么深意,可在偷偷看了奏摺的岑月听来,却觉得有些别的意味。 她琢磨了一会,还是照实说道: “我们青罗村还算是好的,一个村里也就□□户人家日子比较难过;奴婢还没进宫之前,听奴婢爹娘说过,我们县有几个村,因为地不好收成不行,日子很苦,一年到头能吃上一回肉就不错了。还有的人家为了二两银子,就把家里的两个女儿卖给人牙子了。” “那你是为何想要入宫为奴的?以你家的情形,应不至于需要你卖身为奴的。”崇熙帝听完她的话,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唏嘘,不由怪道。 “因为奴婢贪图富贵。” 岑月不在意地笑了笑,坦然自若地用了村里人对她为奴入宫的一句评价:“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被卖到县城来的人牙子,多是会被送去乡绅富商处为奴做妾,更糟的可能会被送去百花坊。如何能比得上进宫五年,出宫后就可消了奴籍,被人高看一眼?且那些银两,都够奴婢的小弟去个不错的书院了。” 看她神色平静下,隐隐透出几分自得,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甚至还认为自己如此很是聪明。这般模样不仅没让崇熙帝心生厌恶,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像你这般直白地,承认自己贪图富贵的人,朕还真没见过几个。你就不怕朕听了之后,会厌恶于你?” 随即,他就看到小宫女愣了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不明所以地歪着头望向自己,疑惑道:“奴婢说的不对么?自己想要进宫为奴的,不是就冲着宫中富贵来的吗?不然还是为了什么?” “对,你说得没错。”崇熙帝嘴角泛着笑意,愈发觉得这小宫女直白得可爱,不由又动了心思。看了眼时辰,寻思着奏摺看得差不多了,就拉着人往西侧殿而去。 一夜过去。 翌日,岑月好不容易起身,就看到外头天色已经大亮,顿时一惊,赶忙将自己打理妥当。想到自己昨日的打算,她急匆匆往正殿行去。 还未至正殿,她刚进茶水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了顾右相沉着的声音: “皇上,珂水县一事,既与云家、云左相有关,就更得慎重待之。” 果真与上京的云家本家有关!可是……岑月心中生疑,小心地靠过去一点,接着偷听。 “……如今尚未查出云左相牵扯其中的证据,不好打草惊蛇。而据密报来看,珂水县前几日确实因瘟疫之事,人心惶惶,江南知州也的确下了令,要前去珂水县查看情况的属军将珂水县出现瘟疫的几个村子烧了。甚至不准里头的人离开村子。如此草菅人命之事,幸而阻止及时,否则……”顾右相一贯好脾气,此时也露出了怒意,“只是如今,还不能将他们都定罪。毕竟是没有出事。” 第85页 依着顾右相的话,岑月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对于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  被小侄女缠上了,差点赶不及更新o(╯□╰)o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第54章 寻思 也许前世珂水县也出了瘟疫,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传到御前, 让皇上知晓;而江南知州还有云家等有干系之人,为了将瘟疫一事彻底压下去,他们就放火烧城。但是出了如此大的事, 怎么都不可能不惊动皇上。若是让皇上派人彻查下来,他们都逃不掉。 所以, 她小弟可能就被陷害,成了那个背黑锅的?但她家小弟不过是个寻常书院的学子, 如何会被他们盯上,做替罪羊的? 想到这件事发生的时间, 与前世相差近半年有余。若是自己先前的推测无误,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自家一向会读书的小弟参加科考高中了,而且还不小心得知了此事真相。 几乎把前世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全了的岑月, 总觉得还有些疑惑没弄明白,正准备继续偷听,就发现福满公公走了进来。看到她在茶水间, 福满有些讶异地问道:“岑掌厨何时来的?皇上先前还问起你了。” “奴婢也是刚到的, 正想着为皇上奉上茶水, 可是……”岑月压了压因福满公公突然出现, 而跳得有些急促的心口,保持着寻常坦然的模样道。 “那正好,咱家领旨要去慎刑司走一趟。等前头皇上与顾右相议完政, 就请岑掌厨你奉茶,可好?”福满也就是随口问了句,因为急着去慎刑司,他才拜託岑月。 福满公公的提议恰好合了她的心思,岑月自然没有不应的理。 可惜的是,福满公公离开茶水间没多久,殿里头谈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她没能听到皇上对此事的打算,担心会被里头的人发觉,只好收了心思,站得稍远些。 等听到皇上传来吩咐,她才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殿内。 她眼角瞥见顾右相匆匆离去的身影,定了定心神,方走进殿内。皇上坐在上头,以手扶额,似在沉思,又像只是在闭目养神。 怕扰到皇上,岑月愈加放轻了动作,将茶水和一碟子点心摆放到桌案上,便退到一旁,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趁着这会儿,她开始捋顺自己这两日得知的消息,然后寻思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如果前边自己所想的都没错,那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里头,吩咐对自己家人动手的女子是谁?她虽是背着身子吩咐的,可所在之处还有其衣着,无不透出华贵,而且仪制明显是皇宫妃嫔才能有的。 难道是云妃?以自己先前的揣测,为了帮着云家,云妃会下狠手吩咐人做此事,也不足为怪。而容妃……就眼下来看,她并无理由对付自己家。 琢磨了一通之后,岑月基本上已经认定,那个女子就是云妃了。前头朝堂上的她暂时没办法做什么,但是在后宫里头,想要对付云妃,她就不能只是个掌厨,或者说御前宫女了。 可是此前自己信誓旦旦地对皇上说过,只想要能陪在皇上身侧……要是现在突然改口,不但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可能惹来皇上厌弃,一番谋算全成空。 该如何是好呢。岑月想了好一会,便有了打算。 她先望了一眼漏壶,又偷偷摸摸地往上头的皇上那看了几次,一副担忧却又不敢多话的模样。 还合着眼的崇熙帝很快便察觉到了。即便闭着眼睛,他也能够猜出小宫女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定然是一幅有心没胆的傻样。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嘴角勾勒出笑意。 不过看她偷摸着看了自己半天,都没敢开口,还是别为难她好了。崇熙帝想着,故意在小宫女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抬眸望去。 见小宫女果然被自己吓住了,差点要跪下请罪,他才笑着制止了:“行了,朕没打算治你的罪。” 看她缓了脸色,崇熙帝才接着说:“不过即便仰慕朕,也不能如此毫不遮掩。身为女子,还是别如此大胆直白的好。”他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却对小宫女眼里都是自己一事很是自得。也就嘴上这么说说罢了。 “是,奴婢谨遵皇上教诲。”岑月在心里吐槽了皇上的口是心非一番,嘴上仍是毕恭毕敬地应了。 “算了,朕方才说的你不必照做,免得说朕过于不近人情。”崇熙帝果然很快就改口了。 正在岑月无奈地准备回话的时候,福满公公回来了。 “皇上,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慎刑司审讯的录簿带回来了。还有慎刑司呈上的审问结果。” 崇熙帝接过来,快速地翻阅了一遍,眼眸微冷,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下令的打算。 福满犹豫片刻,还是试着多嘴了一句:“皇上,慎刑司问您要如何处置那些宫人。” “如何处置,还需朕教他们吗?往日如何办的照旧就是!”崇熙帝不悦地皱眉,冷声道。 许是慎刑司递上来的东西,让皇上心情有些糟,这日午膳都没能用上多少,叫御膳房那边急得连都发白了。就怕是做得不和皇上胃口,会被责罚。 福满劝了管御膳房的大太监几句,让其不必忧心,晚膳费心些便是。等人走了,他就去寻了岑月,让她想个法子,劝皇上宽心。以他这些日子所见,也只有岑掌厨能让皇上心情好些,用膳时多用些。 第86页 被寄予厚望的岑月愣了下,才迟疑着答应试一试。她还真没觉得自己对皇上,能有那么大的影响。不过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让皇上动心思,给自己一个分位,将自己正式纳入后宫…… 盘算好了如何做,她也没有急着动作,而是如以往般,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候皇上吩咐。 “前日容妃借了手炉与你?朕记得,你好似几次去帮容妃做膳食准备宴席。你与容妃关系倒是很亲近?”崇熙帝看了几本摺子,冷不丁出声问道。 第55章 想通 不明白皇上突然提及此事有何用意, 岑月迟疑一瞬,如实说了自己的打算:“回皇上, 奴婢正想向您告假,把手炉还给容妃娘娘,并向容妃娘娘道个谢。至于您说的亲近, 奴婢以为,不过是容妃娘娘一向待人心善, 并无特别之意。” “是吗?”崇熙帝语气平淡,不甚在意, “你若是能与容妃亲近,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些时候朕顾及不到你, 还有她帮你。” “皇上也认为容妃娘娘是个好人对吧?”岑月心思微动, 好似高兴自己的想法被认同一般,声音轻快地确认道。 “好人?朕只知道她是个聪明人。”皇帝嗤笑一声,对小宫女如此天真的评价很是不以为然, 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 就你这么傻的人, 还是别与容妃亲近了。若是她想算计你, 你估计只有受着的份。” 再如何, 小宫女也是自己如今宠着的人,怎么能看着她被算计?还是自个多费点心思,护着她好了。崇熙帝这般想着, 却没说不让她去还手炉的话,只是要她快去快回,别耽误时间。 早就习惯皇上这种口是心非、别扭的关切,岑月丝毫没往心里去,只是按照自己应该会有的反应,红着脸小声反驳道:“奴婢哪有您说的那么笨。之前那么多次遇到麻烦,奴婢不都没事……” “你那是运气好,有朕护着。若是朕不帮你,上一回,你就要被人扣上谋害宫妃的罪名,关进慎刑司了!”没想到小宫女居然还有点不以为意,崇熙帝可不满了,加重语气道,“所以你要乖乖听朕的。不然被骗了,朕可懒得管你。” “……”沉默了一会,岑月寻思着皇上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没再反驳,迟疑了一瞬,她壮着胆抓住皇上的袖子,满脸担忧,“皇上会不管奴婢么?” “咳。”见小宫女怕了,崇熙帝心中得意,面上却还故意端着冷脸,“看你的表现,朕可以考虑考虑,多护着你一点。” 如果他的语气里没有透着自得的笑意,也许岑月还会被他的冷脸冷言吓住。可是现在……唔,自己还是得装出被吓到的模样。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好好做事,让皇上看到最好的表现。”她深深低下头,语气坚定中带着点颤抖。 那点颤抖在崇熙帝看来,就是胆小如鼠的小宫女,又被自己一句话吓着了。就这么害怕被朕讨厌,不被朕护着? 果真是傻,随便一句话都会往心底里去。皇帝心底原本升起一股烦躁,可是见小宫女这笨笨傻傻、可怜得有些可爱的模样,又将那股子烦躁和火气压了下去。 他将人扯到怀里,笨拙地轻拍了两下后背,然后别扭着说道:“好了,朕又没说不护着你。朕都哄你了,可以不害怕了吧?”总是怕得要死还装作镇定的样子,看得朕心烦。 最后一句,崇熙帝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觉着心里头有点怪异,有种说出来,很多事情就会出现极大变化的直觉。身为帝王,应一心于政务;他下意识将那种感觉先压了下来。 崇熙帝刚压下心头的古怪之感,就感觉怀中的小宫女轻轻推了推他,退后一步,站到原本御前宫女该站的位置。他顿时皱眉望向几步之外的小宫女。 只见小宫女低着头,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满脸红霞。 这是害羞了? 顶着皇上有些怪异的视线,岑月不知为何也有些心慌,为了让自己镇定些,她来不及细想,就一把推开了皇上,退后几步站着。 站定之后,察觉皇上的眸光里流露出不满和不解,她飞快地想了应对之辞,嗫喏着道:“奴婢说了,要好好表现,自然不能耽误皇上处理奏摺。奴婢先去和熙宫向容妃娘娘道谢,顺便把手炉还给容妃娘娘!” 她急促地说完,也不等皇上应允,就急匆匆往外走了。 确定小宫女是害羞之后,看她像是要逃开什么似的,慌乱退出殿外,崇熙帝反倒笑了,一扫之前的烦躁。 果然还是有趣! 既然如此,想那么多做什么。身为皇帝,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过一个小宫女而已,他就是宠上心了,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宠不起?! 琢磨了片刻,崇熙帝很快就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此事上费心思;转而开始继续批阅奏摺。 影一适时出现在殿内,向崇熙帝汇报收集的消息: “皇上,有异动。” …… 正阳殿内的情形,岑月是不能知道了,不然,说不定她会后悔自己离开得早了。 她回去自己歇息的屋子取了手炉,因为走得快,不过半柱香就到了和熙宫。 容妃对于她还特意送回手炉,显得有些惊讶,一再表示这是赠予她的,无需归还;可是见岑月说无功不受禄,也没有坚持,便让人将手炉收起来了。 第87页 “娘娘心善,赠奴婢手炉一用,奴婢甚是感激。先前替娘娘准备宴席,亦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娘娘不必记挂。”岑月向容妃告退前,语气恳切道。 “岑掌厨无需如此客气。以皇上的心思,说不定日后我们还是宫中的姐妹。”容妃没有掩饰自己示好的用意,直言道,“若是日后岑妹妹得宠,你我二人相互扶持,在这后宫,也会好过得多。” 听到容妃如此坦白的话,岑月有些被吓着了。可是她还是努力克制着,没让自己显得过于讶异,胡乱应了声,就退出了和熙宫。 容妃向她示好,就是因为自己在御前受宠,认定自己很快会成为后宫妃嫔?想让自己成为她那一边的人? 想着后宫传言自己极为受宠,岑月有些相信了容妃的示好。不过日后自己一定会与云妃对上,先成为容妃派系中的一员,或许也可借势?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好似没过一会,她就回到了正阳殿。 正阳殿内,崇熙帝仍在批阅奏摺。岑月悄悄看了眼,觉得奏摺好像没比自己离开前少多少,心底升起了一丝疑惑。不过她不能多问,只好当做不知道,安静地行礼,站到一边。 “岑掌厨,差不多是准备晚膳的时辰了。你看,今日晚膳不如就由你拿主意吧?”看她进来,福满公公看了眼上头的皇上,然后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问道。 “也好,那奴婢就先去帮忙准备晚膳。”岑月寻思着自己原本打算的事,本来也要借着晚膳才好进行,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最近天开始越发冷了,尤其是入夜后,更是寒风刺骨。这种天气,若有热腾腾的羊肉炉子,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放入各种青菜和处理好的肉烫着吃,定然会让人浑身暖洋洋的,舒适又暖胃。 所以岑月准备今夜的晚膳就做这个。主要需做的,就是处理好食材,肉类最好都是削成薄薄的片状;然后炖好一锅滋味极佳的羊肉汤。 作者有话要说:  ~~~~~ 嗯, 什么羊肉炉子,还是蠢作者瞎编的,有没有我也不清楚。不过想写的就是火锅啦,小天使们想像一下就好。天气冷的时候,吃火锅最暖和了! 依旧要挨个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56章 醉语 “晚膳若是羊肉炉子, 那最好配上一壶梅子酒,既能调脾养胃, 又可添些滋味。”御膳房大太监也觉得岑月的晚膳提议不错,然后寻思了一下,说道。 听到大太监如自己意料那般, 说要搭配上梅子酒,岑月手握成拳, 几次松开又握紧,一如迟疑摇摆最后坚定下来的心思。一切会如自己所想, 她一定能做到的! 一个时辰之后,她与其他御膳房宫人们一道, 将羊肉炉子以及其他处理好的食材端进正阳殿东侧殿。 “晚膳岑掌厨说天冷, 羊肉炉子正合适,皇上可随心意,让人放入食材;奴才听说吃炉子最好配上一些梅子酒, 便斗胆加上一壶梅子酒。”御膳房大太监低着头问道,有些提心弔胆,担心皇上不喜怪罪。 羊肉炉子, 崇熙帝自是吃过的, 只是每回都是侍膳太监看自己的眼色放食材, 不甚尽兴。他想着, 看了眼跟着其他宫人一道,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小宫女,琢磨着若是自己动手, 有小宫女一道,应该会尽兴得多。 如此作想,他就夸了一句,吩咐道:“不错,赏。你们都退下,由她来伺候朕用膳便是。”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小宫女。 御膳房太监与福满也不是头一回听到皇上这么吩咐了,应了一声便带着其他宫人退出正阳殿。 “皇上可要试着自己来?奴婢一直觉得,吃羊肉炉子,自己动手才比较有意思。”经过这几次陪皇上用膳,岑月已经看出皇上很乐于自己尝试,便主动问道,语气里有小小的试探之意。 “嗯,既然你如此说了,朕就试试。”崇熙帝说得勉为其难,似乎只是看在岑月极力推荐的份上,才决定尝试自己来;可实际上,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举着玉箸伸向一盘羊肉片了。 发现小宫女没过来,只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掩饰道:“还不过来?难不成还等着朕帮你弄?” 秉着看穿不说穿的原则,岑月什么都没说,笑着应是,坐下之后,也没有让着皇上的意思,把自己想吃的放到炉子里烫熟了就捞到自己碗里,然后蘸上酱料,全部吃掉。崇熙帝学着她,动作越发熟练飞快。两个来回下来,好几盘食材都见底了。 估摸着吃得差不多了,想到那壶梅子酒,岑月想了想,拿着酒倒了满满两酒樽,将其中之一送到皇上面前,劝说:“皇上,用些梅子酒,免得脾胃不和。” “嗯,朕心里有数。”崇熙帝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又吃了些,刚想交代什么,抬头一看,就见小宫女学着自己,把酒一口喝完了;然后她咂咂嘴,似乎觉得好喝,又将酒樽倒满,再次饮尽。 几杯下来,她整张脸就布满红霞,往日总是低垂着的明眸水蒙蒙的,一看就是喝醉了。 崇熙帝只喝了两杯,以他的酒量不过是微醺罢了。看到小宫女这副模样,他只觉得无奈又好笑,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却不止一次给一个小宫女醉酒收拾善后。也不知小宫女怎么会喝那么多,难道不知道梅子酒也容易醉人? 第88页 好在小宫女每回醉了都很乖巧,任由摆弄,不然他定然没那耐性。正想着,小宫女就蹭到他怀里,突然陷入怀中的柔软教他心里不由一动。 反正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奏摺也没什么要紧的……崇熙帝寻思了会,叫了人进来将东西撤下去,然后自己抱着岑月,回了西侧殿。 “皇上,奴婢、奴婢想一直待在皇上身边。可是……可是奴婢怕。”将人放到榻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小宫女似乎在低声呓语。凑近仔细听,才听出这么一句。 怕?她怕什么?难道是之前出的那几桩事?崇熙帝皱起眉头,突然有些没了心思;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衣角被拉住了。 “皇上不要走。奴婢会乖乖的,不会、不会不高兴。不要讨厌奴婢。”反反覆覆说了几遍。 瞥见小宫女眼角莹光闪过,崇熙帝欲拉开她抓着自己的手的动作忽的一僵,像是妥协一般坐了回去,动作不甚熟练地伸出手,安抚性地在她后背拍了两下。 “他们都说奴婢傻、心太大。”“皇上……易哥哥给我糖葫芦吃。皇上是言哥哥,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还想骗我!”“可是易哥哥也忘了我。月牙儿生气。” 小宫女的醉语一串串的,乱七八糟的;崇熙帝起初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后边几句她突然提了声,叫崇熙帝惊了一下,然后听着她说的话,眼底的惊异之色渐堆渐浓。 在他还是太子之时,他遵父皇之命,隐瞒身份去江南走了一趟。若是没记错,他当时好像用的化名,就是姓易。 那一遭江南之行,自己的确曾遇到过一个极为合缘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糯糯的,叫人不由心生喜爱。当时自己还带着她一起玩过几日。本来回京之后,他也想过去找那个小姑娘,只是后来发生诸多事,忙着忙着,他就忘了。 难道那个小姑娘,就是自己身边的小宫女?! 感觉到皇上看着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带着一丝喜爱,强撑着醉意的岑月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赌对了。自己幼时遇见的那个易公子,果然是皇上!若不是有得到的那段记忆,她也不敢轻易定论,赌上这么惊险的一回。 幼时的那点温情,加上自己话语中隐晦透露的,自己是知道了皇上是易哥哥才想进的宫,一心只有易哥哥——也就是皇上;兴许会让皇上生疑,但也有可能,会让皇上对自己愈加在意。 以自己这些时日的了解,如果是后种情况,就算皇上没打算马上给自己分位,也不会拖太久。 而眼下的情形,皇上应是对自己更心软在意了。思虑了一番,确定自己今夜故意醉酒的目的达成了,岑月才终于放心地纵容醉意侵蚀,沉沉睡去。 “原来月牙儿自己跑到朕身边来了。呵,没变,性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傻乎乎的,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走。”崇熙帝心里闪过无数怀疑,但是看着小宫女嘟着嘴像是还在生气的样,想到她含煳不清的一句“易哥哥忘了,月牙儿生气”,还是心软了。 她是不同的。 那么傻乎乎的小姑娘,不被人骗被人害了就算好了,怎么可能有心思算计这些? 不过,小宫女的身份确实低了些,这性子定然还会被欺负的。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让人留在御前,不给分位。如今提前些时日,也没甚紧要。 高位是没办法了……崇熙帝思索片刻,走到正殿书案前,提笔写下了封位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完,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づ ̄ 3 ̄)づ 第57章 忆昔 写好圣旨, 他就将之放到桌案一边,交代福满明日宣旨。然后, 坐在书案前,拿起奏摺看,看着看着, 思绪就飘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父皇正当壮年, 弟弟们尚且年幼。没有储位之争,他与其他兄弟关系都还不错,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朝中对于他这位方被允许上朝的太子,则秉持观望之态。 刚入朝时, 父皇安排他去户部歷练, 他一心想在户部做出点成绩,让父皇母后为自己高兴下。可是进了户部,才发现一切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户部的官员们只让自己坐着, 完全没有让自己做事的打算。 他并不愿意就这么闲着,所以问过户部尚书后,就去寻了几年来的帐册帐簿翻看。埋在一屋子的帐册帐簿里, 看了几天, 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之处——每年国库支出中, 总有一部分帐册数目对不上, 或是去向模煳不清。 这一发现令他甚为惊怒,质问户部尚书无果后,当即就决定要继续查下去;可是却阻碍重重。年少气盛的他不愿就此打住, 硬是不理会户部尚书的几次劝阻,大张旗鼓地查帐册之事,查出的结果竟牵扯了朝堂内外的大半官员。 父皇得知此事,却没有惩治那些官员的任何打算,只给了自己一句“过于刚直,锋芒过露,仍需磨练”的评价,让自己替他去江南走一趟。 尽管当时的他很是不服气,但最终还是遵从父皇的意思,下江南微服私访。不过户部帐册缺漏一事,他也没忘记让自己的伴读顾岩留意着。若是父皇什么都没做,他是想着从江南回京后,接着查办。 去了江南之后,他自称是从京城来江南的富商,专门来江南买布料寻绣娘的。 第89页 此行的诸多见闻,都让他的认知受到震盪。看见的事多了,他就渐渐有些明白父皇让自己走这一趟的良苦用心。知道父皇是觉得,自己处理政事的手段还有欠缺,过于打草惊蛇,反叫暗中之人有机会逃开罪责,害了无辜之人。 可越是明白,他就越是心中沉闷得慌。哪怕江南风景如画,也不能让他有赏景的心思。跟着他出来的侍从见他闷闷不乐,便打听了许多江南各地的奇人异事,说给他听。 听说沄景县有个绣技出神入化的绣娘,他才有了点兴致,寻思着若是真有说的那么好,给皇祖母和母后带几幅绣品回去也不错。这么想着,他就带着人赶到了沄景县;一路打听,到了那个绣娘所在的镇上。 他初次遇见小宫女,也就是那时的小姑娘,便是在那。当时拜访那位绣娘时,小姑娘就坐在一边,笨拙地在绣布上比划。 看了屋里的绣品,他才信服那绣娘的确绣技非凡,向其提起买些绣品之事。那绣娘起初并不同意,因为先前预定的人都排到一年后了;而他却要得急。 后来还是小姑娘跟那绣娘嘀咕了几句,才叫人答应了。他觉得不能欠一个小姑娘人情,便主动让侍从去外头买了串糖葫芦。 其实这些事,还有后来的事,他都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心底深处,始终记得,有个笑得很甜的小姑娘,明明不舍,还是分了颗糖葫芦给自己吃。 离开江南回京后,他将所见所闻,以及父皇要他查的事情结果都写在摺子里,递了上去。而后,京中接连出了许多事;自己甚至几次遇险,其中一事更是叫他从此厌恶女子的靠近。 父皇将他带到身边,教导为君之道、帝王之术,忙着忙着,他就将派人去寻那个小姑娘的事忘了。 如今想来,缘之一字,还真是奇妙。难怪小宫女绣技不错,以她那般笨拙,也只有跟着那般绣技出众的大家学习,才能有此水平了。 只不过……她毕竟是宫女之身,一下子给她贵嫔之位,只怕会有非议;太后那头也不好说。若是她的父兄弟们有可用之人,立了功劳,还能好些。 崇熙帝没发现,他如今所思所做,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了。 至少福满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旨意给吓了一跳,正四品贵嫔!这可是后宫多少低位妃嫔可望而不可及的分位!被一个宫人压在头上,可想而知,明日的后宫会有多热闹了。 但是作为皇上跟前得脸的太监总管,他不可能在这时说些扫兴的话。反正在他看来,只要岑掌厨能一直得皇上的喜爱,就不可能出事。若是她让皇上不喜了,自己就更没必要管了。 思及小宫女以前提过的话,崇熙帝决定明日命人去查查看。要是小宫女的兄弟得用,就提上来,也能成为她的后盾倚靠之本。 思定,他看了眼时辰,放下奏摺,回了西侧殿,由福满伺候着洗漱歇息了。 翌日,后宫连日来的沉寂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打破;消息不灵通的选侍御女们,都在打听那个好命被封为贵嫔、还得了封号的宫人是什么来头。 云妃等人的宫中摔碎了多少东西就不提了;容妃宫中的宫女们也都在议论,为自家娘娘愤愤不平,觉得那宫女果然不是个好的,还敢踩着他们娘娘得了宠。 容妃对此只是淡淡一笑,让月儿……哦不,现在叫雅儿,去告诫那些碎嘴的宫女们,不许对此事多言。 今早娘娘一得了消息,为了避讳,只好给自己另赐了名。雅儿想着自己的名用得好好的,却因为那个狐媚的宫女……越想越不高兴,但她只能压着不悦,领了吩咐出去训斥议论的宫人。 此事,身在宁禧宫的太后也有所耳闻,得知皇上封了那个叫岑月的宫女为贵嫔,还赐了“悦”作为封号,用着早膳的动作一顿,看向许嬷嬷: “皇上为何会突然有此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小段。谢谢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58章 立威 “这……奴婢未有听说。”许嬷嬷摇摇头, 回道。 “悦者,谓之解忧, 喜也。”太后低声念着悦字之意,凝神沉思了一会,似是在与许嬷嬷说, 又像只是自言自语般道,“算了, 哀家让她到皇上身边,本也有此意。既然她能让皇上欢喜, 哀家还是莫去当那个恶人的好。” 另一边的王嬷嬷没有作声,看太后不打算继续用膳了, 便先许嬷嬷一步, 伺候太后漱口,然后端着痰盂去殿外。 许嬷嬷看了她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除了后宫诸人, 还有一人,对此事反应也相当大。 “她果然是自己最大的阻碍。”在无人看见之处,冷蓉冰冷的眼眸浸满恶毒, 寻思着。 有了这一个宫女上位为宫中妃嫔的例子在前, 自己要想完成进宫来的目的, 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样, 如何能够帮上那人的忙? 不能帮到他,那自己进宫还有何用?日后要以什么理由站在他身旁?!而且,要是皇上已经确认, 那自己就不能利用十年前之事,计划必须全盘换掉重来。 可恶,分明自己都计划好了,为何那个岑月会突然改变主意,参加小选进宫来?若是没有她这个变数,一切定能如自己所想。 不行,必须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若是皇上突然封妃的原因,真如自己猜测那般,自己要尽早做打算才成。打定主意之后,冷蓉又想到了宫中的一个人,决定先去寻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第90页 后宫乃至朝堂都知晓了,皇上突然给一个宫女赐了贵嫔之位。可是身为被赐封的人,岑月却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 昨夜为了取信皇上,她是真的喝了不少酒,醉得一塌煳涂;尤其是后来放松心神之后。没想到今日一早起来,就得了皇上的封位旨意,而且还是正四品、有封号的贵嫔! 是不是升得有点太快了? 一向习惯不显于人前的岑月,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坐在榻上想了许久,忽觉自己如此纠结甚是好笑。发觉自己已被后宫众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正是自己昨日费尽心机,让皇上开口纳自己入后宫的缘由之一吗? 都已经如此了,还怕什么封位太高、过于显露锋芒?只不过……从宫女一跃成为悦贵嫔,她确实需想好,如何应对宫中众人,还有太后。若是过于谦卑,如宫女时那样,只怕日后难以在自己的宫人面前立威。要是过于张扬,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惹得太后皇上不喜。 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过了半晌,岑月终于想好,起身将自己收掇了一番,走到外头,就见小德子站在门外候着自己。 “奴才见过贵嫔主子,在这先给您道喜了。”小德子一见她出来,立刻满脸喜气地迎上前,道了喜之后,又略退一步,躬身请示道,“奴才领您去玉琼阁吧?您的东西还有皇上赏赐之物都已先送过去了。” “有劳了。”岑月习惯性地差点回了半礼,好在及时想起如今身份不同,才止住了。 但尽管如此,小德子还是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当主子此言。师傅说了,从今日起,奴才就跟着主子,专为主子跑腿。为主子做事,是应当的。” 这是福满公公对自己的示好?小德子可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徒弟之一,在御前也当值了有几年,人也机灵。 岑月犹疑地想了下,觉得有小德子跟着自己,百利而无一害,便没再想。她让小德子带路,很快就到了玉琼阁。 说起来,玉琼阁应当算是很不错的一处了,除了小些,只是个阁。但是从小德子方才路上所介绍的来看,玉琼阁离正阳殿不远,附近几处宫殿都尚未有妃嫔;再加上中宫无主。 可以说,自己就是玉琼阁唯一的主子,也无需每日去拜见高位妃嫔,向她们请安,相当自在。只要自己能将玉琼阁的篱笆扎严实,就没人能伸手进她的地方。岑月越想就越觉得喜欢,进去的时候,脸上便带着一丝笑。 她一进宫门,门内十来个宫人就刷刷跪下请安道:“奴婢/奴才见过贵嫔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小德子在一旁解释说:“主子,他们都是师傅今日一早,特地去引教司挑选的宫人。依您的分位,可以有一等宫女、二等宫女各一人,掌事女官和太监各一,剩下的都是三等宫人。洒扫宫人都是原先玉琼阁里头的,师傅交代过,你若是又觉得不好的,尽可说一声,将人送回去,再另选人来。” 听到他这么说,底下的宫人们显然有些紧张。 “不必了,就先这样吧。你们都起来罢。”岑月明白小德子是特意这么说的,为了替自己立威,也没有阻止,顿了一会才说道。 小德子自然是掌事太监,他极有眼色地替岑月开口道:“都挨个说自己叫什么,进宫几年了,在哪里当值过。就打你开始吧。”他说着,随手指了最左边的宫人。 “奴婢清如,进宫三年,在尚衣局待过一年。” “奴婢清雨,进宫一年,一直在引教司。” “奴婢清芽,已经进宫七年了,之前是在宣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娘娘走后奴婢便回了引教司。” “奴才小高子,原本是在御花园做洒扫宫人的。” …… 十来个宫人很快就说完了各自的情况,岑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依着他们所言还有自己心中的判断,挑了清芽做掌事女官,然后淡淡吩咐道:“今日就到这,本嫔唯有一句话想告诫你们,玉琼阁不需有二心之人,若是想另寻高枝,只管同小德子说一声,自行离去便是;本嫔绝不阻拦。” 见他们似是被震慑住了,她方收回视线,叫了清芽与小德子与自己进殿内,另有别的吩咐。 “清芽,你说你进宫已有七年多了?本嫔对宫中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想听你说一说,免得日后本嫔出错。”岑月坐在殿内上首的软榻上,看向从头到尾都很是沉稳安静的紫衣宫女,问道。 “主子若有所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不知主子想知道什么。”清芽站出来行了一礼,神色不变道。 “你所说的宣妃娘娘,是先帝在时那位?”岑月随意问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就是肥章啦~因为本文要入v了,到时候会有肥章和红包雨哟,希望小天使们能继续支持~ 不管怎样,还是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感谢有你们(づ ̄ 3 ̄)づ 第59章 大选? “是, 奴婢在宣妃娘娘身边伺候了一年,先帝驾崩时, 宣妃娘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清芽低着头回道,“奴婢依尚宫局的安排, 回了引教司,帮着教导新进宫人。” 看不清她回话时, 脸上是什么神色,但一想便知, 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后宫中只要听过宣妃的,就知那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能在主子出了事之后, 还能安然回到引教司教导新进宫人的清芽, 也不寻常。 第91页 琢磨着清芽所言,岑月含着笑意道:“如此说来,本嫔倒觉得你来玉琼阁, 有些屈就了。” 闻言,清芽连忙跪下,语气急切地解释道:“奴婢绝无此意。能来主子身边伺候, 是奴婢的福气。而且不瞒主子, 是奴婢求了福满公公, 想到玉琼阁来伺候您的。” “你快起来, 本嫔并无它意,你无需如此。不过,你为何要自己求来玉琼阁?依本嫔所知, 引教司还是个不错的去处。”岑月没想到她会突然跪下,倒是吓了一跳,听她那般说,心中疑惑更甚。 得了话,清芽才站起身,回话道:“引教司确实很好,可是却少有满了年纪,就能被放出宫去的。奴婢不想一直留在宫中,故求福满公公让奴婢来伺候您。若是奴婢伺候得好,到时候求一求您,也许就可以被放出宫归家了。” “你想出宫,是因外头有人等着你?”岑月看到她脸上浮现的一丝红晕,好奇问了句;见其点头,便很干脆地答应了,“只要你替本嫔打理好玉琼阁,两年后,只要本嫔还有恩宠,就寻机会消了你的奴籍,让你出宫。” “……是。多谢主子,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打理好玉琼阁,让主子无需分心。”像是没料到新主子会看出自己的心思,清芽神情微变,愣了下才回话。 察觉出她的语气较之前不同,岑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反而让她替自己选个人,作为殿内近身伺候的一等宫女,剩下的人,也由她安排。 等清芽出了殿,小德子走上前,小声问道:“主子为何让她挑人?她方才所言,明明有所隐瞒。奴才觉着她并不可信,至少要多看几日。” “让她挑人,就是在试探她是否可用;本嫔觉得,既然是福满公公选出来的,就定有可取之处。”岑月笑了笑,解释了句,然后说起自己另外的安排,“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帮忙看着吗?这玉琼阁的宫人里头,本嫔也就只有你一个可信之人了。” “主子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尽管吩咐便是。奴才一定不负主子所託,将事情办好。”小德子一听,顿时拍着胸脯表示衷心。 “你多盯着他们些,看看有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有古怪。”岑月想了想,又补了几句,“若有古怪,你也莫要急着处置。留着他们,或许日后还有别的用处。” “是,奴才明白了,主子请放心。”小德子应了一句,也退下了。 若是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没有差错,再加上方才观察得到的猜测,清芽就是可用的。能替自己将要定罪的主子想方设法、证明清白的她,可不是寻常宫人。先前听到宫人自报名字来处中出现“清芽”时,自己还真是惊讶到了。 本来应该在别的宫里做一等宫女的人,如今却来了自己的玉琼阁……难道是因为自己才有的变化吗? 岑月琢磨了一会,正觉得有些渴,就看到清芽端着茶水点心,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宫人,走了进来。 “奴婢疏忽了,竟忘了为主子上茶,请主子责罚!”清芽将东西小心地放到桌案上,然后跪下请罪道。 “是本嫔吩咐你去办别的事,如何能怪罪于你。起来回话罢。你身后的宫人,就是你挑选出来的人?”对于她如此适时送上茶水,岑月暗暗赞嘆,于心底再次确认了方才的想法,笑着伸手扶了人一把,问道。 “是,主子。她叫清如,擅长梳妆,做事细心周全,奴婢以为几人中,由她来贴身伺候主子,最为合适。不知主子觉得如何?” 清芽接着又说了其他宫人的安排,每个宫人都依着性子和擅长之物,分配了应做之事,各司其职;安排得比岑月所预料的,还要好上许多。 就在后宫譁然、岑月在玉琼阁忙着入住事宜之际,朝堂上也不甚平静,其中,尤以云家一系为首的官员们,反对之声最为强烈。 “君无戏言,朕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就不可能收回。你们都不必多费口舌了。”崇熙帝懒得与他们在此事上纠缠,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说完,只冷着声说了这么两句话。 反对的官员们顿时哑了声,就在此时,淮阳王站了出来,一副为皇上忧心着想的样子,提议道:“本王以为,皇上后宫空虚,确实应当多添些人。想到皇上如今尚且膝下空虚,本王亦觉得甚为忧心。故而,本王提请皇上举行大选,再选些人进宫,为皇上绵延子嗣。” 淮阳王是本朝唯一一位尚有实权的异姓王,他此言一出,于众人而言,可谓是奇哉怪哉。毕竟他们都知道,淮阳王的亲妹妹也是在后宫为妃的,此番提议,岂不是在找人给自己妹妹争宠,让自己妹妹不自在?他图什么? 面对众人质疑,淮阳王不为所动,视线不经意地与云左相对上,随即移开,对着坐在上方的崇熙帝,露出大义凛然之色道:“皇嗣绵延乃是关乎我朝基业千秋万代的大事,本王岂能因为私情而不愿。请皇上同意举行大选,充实后宫!” 随即,方才还反对皇上封宫女为妃嫔的云左相等人,以及担心皇上子嗣一事的宗亲们,也接连跪下,附议淮阳王的提请。 面对他们有如逼着自己做决定之举,崇熙帝极为不满,任由他们跪着,迟迟不发一言。 第92页 “王爷方才也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怎可轻率定下?还是等皇上与太后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的好。”僵持不下之际,顾右相站出来说道。 他的话算是给了崇熙帝一个推託大选的说辞。 “淮阳王如此关心朕子嗣之事,朕极为感怀。不过此事不好仓促决定,暂且容后再议,待朕先与太后商讨。”崇熙帝装作打算好好考虑的模样,敷衍地说了几句,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便直接退朝,回了正阳殿。 正阳殿外头的宫道上,尚衣局的几个宫人正在往回走,她们是去掌衣司送御制所需的布匹和针线的。临离开宫道前,有个粉衣宫人回头望了眼在正阳殿前巡视的侍卫。 “冷蓉,一会就由你带着她们几个,去玉琼阁送悦贵嫔的份例,记得别耽误了。”回到尚衣局之后,领头的尚衣局女官对那个粉衣宫女吩咐道,手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宫人。 “是,奴婢记下了,现在就送去。”听见是去玉琼阁,冷蓉低垂着头应道,眸中神色难辨。 玉琼阁内,岑月正看着清芽指挥宫人调整殿内摆设,就听到小高子跑进来传话,说是尚衣局的宫人送份例过来了。她也没多想,便让人进来了。 可是她们进来之时,岑月却觉得有种怪异之感;等抬头看到行礼之人中有个眼熟的身影,她立即明白那怪异之感为何而来了。 不过碍于冷蓉她们是来送自己份例的,她脸上不露异色,只叫了起身,让清芽上前将东西收下。 按理他们就该行礼退下了,可是冷蓉却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叫岑月心中不由一惊。 第60章 惊吓 “一定是哪里错了, 你不该在宫里的。” “冷司衣,你在说什么?可是还有事?”岑月压下心底莫名的惊慌之感, 疑惑地看向冷蓉,装作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一般问道。 只见她低下头,叫人看不出其脸上是何表情, 声音没有半丝起伏:“没有,奴婢并未说什么。贵嫔若是没有别的吩咐, 奴婢等就告退了。” “许是本嫔听错了。退下罢,清芽, 送一送冷司衣。”岑月也没有追问之意,只是随口说了句, 吩咐清芽将人送出去。 等人离开了, 她才松开绷紧的心神,靠到软榻上,寻思起冷蓉说那句话, 是什么用意,又为何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知晓原本该是什么样, 自己会在哪似的。 这么一想, 岑月忽想到一个极为荒谬的可能, 噔时惊出一身冷汗!冷蓉她会不会……也有与自己一样的机缘?!若是, 她方才古怪的言辞和态度,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可是,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又是怎么回事?这其间, 会有什么关联吗? 越想越觉得迷煳,岑月索性将之放到一边,反正以她如今知道的,是没法将事情理清楚了。她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掩饰好可能会泄露自己得了机缘、重活一世之事,尤其不能叫冷蓉发现。不然别说护住家人,復前世之仇,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要知道世人对此种灵异鬼怪之事,是一向讳莫如深的。她以前就听说过,她们家隔壁村有个人,就是因为村里人都说他是鬼附身,结果被一把火活活烧死了。寻常百姓尚且如此,在皇宫之中,就更是禁忌了。 不知自己方才的反应,有没有令冷蓉放下怀疑。但也有另外一种,对自己而言最好的可能,就是冷蓉她刚才说那么一句话,只是随口的试探,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罢了,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更加小心谨慎便是。岑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无奈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主子,若是累了,不如奴婢为您通通头,顺便也让您试试奴婢的手艺。主子觉得可好?”见她靠在软榻一角,神情略显疲惫;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清如轻声提议道。 “也好。”岑月抬眸看了她一眼,无有不可地答应了,反正此时也闲着无事。 当了五年多的宫女,头回被人伺候,岑月起初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不过清如梳头的手艺的确不错。被她通头后,自己整个人都觉得松快不少。 “清如,你说自己进宫三年了,原先在尚衣局,那针线应该相当不错?” 岑月看着铜镜里头为自己梳头的清如,问道。 “奴婢针线尚可,若是主子不嫌弃,奴婢日后便给主子做些衣衫。”清如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主子想要梳什么头?” “梳个寻常些的就成,一会我要去宁禧宫拜见太后,不必太出挑。”岑月想了想才说道。反正这几日自己算是出尽风头了,妆容上还是别太出挑招人眼的好。而太后那,尚且不知对自己会是何态度,中规中矩最为妥当。 “那奴婢就给您梳个倾髻吧,既不过于出挑,也好看。”似乎是见她并不严苛,清如略有些放松,笑着提议说,然后手上动作飞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弄好了。 “清如果真是手巧,不过是寻常的倾髻,也能梳得如此别致好看。”岑月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不由出声贊道。 她想了下,从皇上赏赐的东西里头,翻出一支簪花银钗,插到清如的髮髻上:“本嫔方才就在想,这支银钗你用着会合适;如今一看,果真如此。你可别推说不能收,你日后多替本嫔梳些好看的髮髻就是了。” 第93页 清如伸手摸了下头上插着的银钗,脸上露出欣喜,仍是一副腼腆的模样:“多谢主子赏赐,奴婢绝不辜负您的厚望。” 看着她这副欢喜的模样,岑月也跟着笑了下,然后看了眼更漏,惊觉就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还没等她叫人去传膳,清芽就急匆匆跑了进来,说是皇上传她去正阳殿,福满公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好在她刚梳妆好,不用怎么打理;清如本来要跟着去的,被岑月留下了。 从她在御前这么长时间来看,皇上不太喜欢宫人进正阳殿,尤其是宫女。反正只是去正阳殿,不带人也没什么关系。岑月一面想着一面走到玉琼阁外头,坐上轿撵,同福满公公问了下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得知只是陪着用午膳,便彻底没了顾虑。 可是一进正阳殿,感觉到殿内的肃冷之息,岑月就明白了,为何福满公公会亲自过去玉琼阁。 原来皇上今日心情又不太好,福满公公许是认为自己能让皇上开心些?不过,今日早朝会有什么事,让皇上如此?不知为何,她最先想到了自己被破例封为贵嫔,还得了封号之事。 “奴……嫔妾给皇上请安。”岑月走到殿中央,屈膝行礼道,因心里想着事,她险些忘了改口说错自称。 她刚进殿,坐在桌案前的崇熙帝就知道了,只是想看看,若是自己一直冷着脸不看她,她会怎么做。 但是看小宫女一副自己不叫起,她就不起身的样子,崇熙帝还是没忍住,从桌案前出来,几步走过去,将人拉起身,生气道:“朕说你傻,你还真是一根筋傻到底了?难道朕不叫起,你不会自己起来吗?下回再如此,难受了可别跟朕说。” 尽管皇上语气不算好,甚至有点凶,但是话里头的关切之意却是毫无遮掩的。是以岑月即使被骂了,也依旧眼眸含笑,考虑要怎么打听出皇上生气的缘由,然后才好想办法。 可是崇熙帝看到她一直低着头,又不出声,还以为小宫女真的被自己说哭了,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却觉得拉不下面子,别扭道:“小宫女你别是哭了吧?朕又没责罚你。要不是……朕才懒得多言。” 中间那句“要不是担心你又难受”,他说得很是含煳,岑月如果不是离得近,又听得仔细,还真听不出他说了什么。 “皇上,嫔妾现在不是宫女了。而且,哭什么?嫔妾只是在想,要怎么让皇上高兴而已。因为皇上看上去就是在生气。”对皇上的关切,岑月的心有一瞬泛软,可面上仍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 她说着抬起脸,崇熙帝一看,确实没有哭过的痕迹,应当不是逞强;想到自己先前竟然被骗到了,顿时生出一丝怪异。 为了将那点不自在掩饰掉,崇熙帝直接忽略掉小宫女的追问,又恢復先前的冷脸,瞥了她一眼,问道:“既然如此,你打算做什么,来让朕高兴?若是真让朕开怀了,你揣测圣意之罪,朕就不追究了。” “嫔妾愚笨,也不会别的,只会做吃食和一点女红,便寻思着,问问看皇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都去做出来。也许吃了喜欢的东西,皇上心情就会好起来了。”岑月丝毫没有隐瞒地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似乎觉得太寻常了,有点羞愧地埋下头,话说着越说越小声。 “那你还不……算了,朕就知道,以你那点心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方法来。方才福满已经去传午膳了,你先陪朕用膳罢。” 崇熙帝本来想让小宫女去做几道菜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改口道:“不过做事需有始有终,你既然说了想让朕高兴,就不能忘了。朕准你再好好想想。” 皇上这话大有“不能让朕高兴就不算数”之意,岑月心中浮现出一丝无奈,她不过是随便一说,没想到给自己弄了个麻烦。但是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自己就一定要费尽心思,让他高兴才成。 毕竟,哄好皇上,对于她而言也非常重要;因为在这宫里头,以自己的身份,唯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才有可能坐上高位。 “皇上尽管放心,嫔妾一定会想出能让皇上高兴的法子的。”似是不满又被轻视了,岑月气鼓鼓地、信誓旦旦道。 见她这副模样,崇熙帝觉得很有趣,想到她可能会想到的办法,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皇上难道不相信嫔妾能做到?”皇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此明显,岑月想装作不知都不行,那眼神里的笑意叫她忍不住怒瞪了回去。 可惜她杏眼怒瞪的样子,在崇熙帝看来就像只被惹炸毛的猫儿,让人忍不住再逗上一逗。 要不是正好御膳房将午膳送进来,他就想试试看了。 崇熙帝略有些失望地收回蠢蠢欲动的手,轻咳了一声,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走向东侧殿,一边还说了句:“你还不快过来陪朕用午膳,还站在那作甚?” “嫔妾就在您后边,皇上。”岑月明明就跟在皇上身后,听见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会,颇为无奈地回道。 “今日御膳房的手脚也太慢了些,这般久才把午膳送来。”崇熙帝这才发觉小宫女就在自己身后,不由耳根有些发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话。 第94页 岑月相当配合地没有说话拆穿,更当作没发现皇上微微泛红的耳根子。 入座开始用膳后,崇熙帝才恢復如常,想到今日早朝之事,还有自己先前的打算,便问起了小宫女家中兄弟。 “回皇上,嫔妾家中兄长本是在镇上做木活的,手艺很精湛,镇上村里只要是做木活,头个想到的就是我阿兄。可是四年前就离家了,家里送来的信上,说嫔妾兄长可能去边关了。这几年来,嫔妾都没有兄长的消息;若是可以,嫔妾想求皇上,帮嫔妾找一找兄长的下落。” 岑月心里一直记挂着兄长离家之事,但是却没有办法;如今皇上主动问起,她自然要藉机求皇上帮忙。 “边关?”崇熙帝眉头微蹙,看着小宫女满脸担忧的模样,沉吟片刻便答应了,“朕会命人留心的,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你无须过于担忧。” “是,嫔妾先谢过皇上了。”岑月见皇上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想到或许很快就有阿兄的消息,心中提着的大石便落下了一块。 “那你的弟弟呢?朕似乎听你提起过,你的弟弟是在书院进学的?”崇熙帝又问道。 说到小弟,岑月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骄傲之色: “是,嫔妾的小弟进学一向用功,是书院文章书法写得最好的。前些日子收到家里的书信,说是他今年会试得了第一,已经准备要参加明年的科举了。” “不错,看来你应是你兄妹几人中,最差的那个了。”崇熙帝听完,瞧着岑月,似笑非笑地评价道,说完还点点头,以示对自己这话的确信。 “才不是,嫔妾只是与兄长小弟所擅长的方面不同而已!就说厨艺,连太后都是称赞的,您也说过喜欢的。嫔妾的针线也、也算得上不错啊,哪里是最差了?!”岑月顿时有些不平地反驳道,抬眸撞上皇上的视线,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冒犯了,赶忙低下头请罪,“嫔妾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行了,朕什么时候同你计较这些过?先用膳罢,用完若是时辰差不多,朕要去太后那请安,你也可以跟着。”崇熙帝见她请罪,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夹了口菜放到她面前的碟子,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嫔妾多谢皇上。”岑月听出皇上话里的回护之意,心口微颤,但她还是压下那点异样,笑着向皇上道谢,眸中水光盈盈,满含感激之意。 但在崇熙帝眼里,她那一眼像带了钩子一般,煞是动人,叫自己许久才回过神,险些把夹着的肉掉到地上。跟顾岩说的,好像有些对不上了啊。对以前养的那只猫儿,自己何曾看到失神过?难道是比喜欢逗弄猫儿更甚,就会如此? 皇上险些出糗的模样,岑月刚好在专心用膳,没看见。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崇熙帝才算是放松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般,继续用膳。 半个时辰后,已经吃好了的崇熙帝看小宫女放下玉箸,才吩咐外头候着的宫人进来收拾。然后两人一同回到正殿,他让小宫女坐到旁边,然后自己就开始看奏摺。 这么枯坐着,岑月当然觉得无趣,但是以前当值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所以她觉得没什么;不过想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起身,去为皇上换茶。 然后,她又替皇上磨墨,整理一边有点散乱的奏摺。 “走罢,先去给太后请安。”许是见她不坐在一边等着,反而自己找事做,应当是无聊了。崇熙帝看完手中那本奏摺之后,便合上放到一旁,站起身往殿外行去。 “哦,好!”岑月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 宁禧宫中,太后刚歇了一觉起来,此时正在殿内,由温容琊陪着,听着宫人们说些趣话。 听到外头通报皇上驾到之时,太后高兴地往外看了看,抓着外侄女温容琊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有鼓励之意。 在太后没注意的时候,温容琊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与厌倦,但最后又化为一片沉静。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近几日身子可还安康?”崇熙帝带着岑月进殿后,只顾着向太后请安,全然没有向旁边投去视线。 紧跟在后边的岑月也赶忙上前请安,因为是被册封为妃嫔的第一日,所以按宫规需行大礼请安。 待她完整地行完礼,太后方淡淡地叫了声起,然后例行地说了几句: “你既已是后宫妃嫔,就应当谨守宫规,用心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别的你也都明白,哀家便不再多说了。” “是,嫔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岑月应道,又一俯身行礼。 等岑月站起身,温容琊才向皇上和她行了个礼。 因为在太后面前,被太后姑母盯着,温容琊只是中规中矩地行了礼,没有故意装出让皇上不喜的模样。 崇熙帝虽然觉得今日的温家表妹似乎不太一样,但是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他主要的心神还是在今日早朝那件事上,无关紧要之人他也没心思多管。 太后见状,明白皇上来并不是请安,也不是为了新册封的悦贵嫔,而是有正事。于是,她便让温容琊和其他宫人都先退下;岑月极快的抬眸看了皇上太后一眼,也跟着退了出去。 “皇上,可是朝中又有什么事?”等人都退出去了,太后才出声问道。 第95页 崇熙帝将朝中奏请选秀一事说与太后知晓,并且特地点出,此事是淮阳王先提出来的。 “朕觉得淮阳王此举别有用心。且后宫妃嫔已不少,没必要再选,劳民伤财。江南等地尚且不平,朕实在无心于此。可是宗亲们却有不少受了鼓动,朕想请母后您帮忙,劝一劝他们莫要跟着凑这个热闹。”崇熙帝说明事因,向太后直言道。 太后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想到某个可能,还是多问了句:“皇上你不愿选秀,只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劳民伤财,以及觉得淮阳王如此提议定有蹊跷而已吗?没有别的缘由?” “除了这两个原因,还能有什么理由?”崇熙帝奇怪地反问道,又接着说了两句,“母后您也不是不知道,朕一向不喜进后宫,有空闲,朕更愿意批阅几本奏摺。” 太后闻言,脸上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皇上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哀家明白了,你放心便是,宗亲那边哀家会替你劝住的。只是宫中至今没有皇嗣一事,若是不能彻底解决,大选的提议势必还会被提到的。哀家想,你应是知晓如何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思索了一会,太后答应了皇上的请求,但也提了另一件事。 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崇熙帝心底也很清楚。以往都抗拒想到这件事的他,这回心中却一下子冒出了小宫女的模样。想到若是小宫女为自己生下的孩子,可能会是什么样,他就觉得心底为之一软。 “母后所言极是,朕知道该如何做,也已经有了打算。” 本没想过得到皇上肯定答覆的太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盯着他的眼睛,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有打算?不会是哄哀家开心的吧?” “君无戏言。”崇熙帝肯定道。 待皇上带着悦贵嫔离开宁禧宫,太后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同许嬷嬷说起此事,语气里还有些疑虑:“你说,皇上是真的有打算吗?哀家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天家的事,哪是他们能议论的。不过,许嬷嬷也知道,太后就是想找人念叨几句,并没有要自己回话的意思,所以也只是安静地听着罢了。 而跟在崇熙帝身后,一道离开宁禧宫的岑月此时有种,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 对了,就像是小时候吵着跟父兄一起去山上时,被一只孤狼盯上的那种感觉。 可是,为什么从宁禧宫回来之后,皇上会这般看着自己? 被盯得久了,岑月有些浑身发毛,忍不住出声问道:“皇上为何一直看着嫔妾?可是嫔妾身上有何处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被她这么一问,崇熙帝才移开视线,过没一会,又转了回去,“朕刚才在想,若是你给朕生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孩子?岑月庆幸自己刚端起茶盏,还没有喝;不然突然听到这种话,肯定要呛到的。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说到皇嗣了?难不成刚才皇上和太后在说的事,跟皇嗣有关? 也许是因为自己就在皇上面前,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生下孩子会是什么样?她猜测着,然后回过神,就看到崇熙帝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按道理说,朕宠幸你那么多回,也没让你用过避孕之物,你怎么就没有怀上朕的龙嗣呢?” 皇上的语气听上去很是纳闷,岑月却心中暗暗一惊。 因为之前她觉得还不是时候,再加上前世的阴影,她每回都用了小圆教的法子避了孕。她希望在自己有能力护住孩子的时候,再孕育皇嗣。 “兴许是嫔妾还没有这个福气,为皇上孕育子嗣。”岑月掩去心底混乱的思绪,低着头,有些失落地说道。 看她如此失落,崇熙帝把原本欲说出口的训斥收了回去,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逗她,而是尽力放软了语气,安抚道:“朕贵为天子,福气肯定多,你总是与朕一起,怎么可能没有福气?别胡思乱想了,朕一会让福满去传太医院院判过来,替你看看身子,调理些时日,很快就能怀上朕的子嗣了。” 面对皇上的温情,岑月总会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对于皇上这番好意,她先是一愣,很快面上便露出了欣喜之色,可语气却透着些微担忧道:“皇上如此宠着嫔妾,嫔妾若是习惯了可如何是好?” “习惯就习惯好了,有什么可担忧的?”崇熙帝不明白自己宠着她,怎么还让她心生忧虑了。 见小宫女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注意到,身侧的人在自己转过头的时候,轻声说了两句话。 “可是皇上又不是嫔妾一人的。若是习惯了之后又失去了,岂不是会更难以忍受?那样,还不如从来没有过的好。” 说最后一句时,岑月的声音已微不可闻。 说这两句话时,她脸上的神色透出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很快就没了踪影。崇熙帝先前正在吩咐福满去传太医院院使,转过身时,他好像看到了小宫女的眼眸里流露出冷然。可是他再仔细一看,小宫女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便断定是自己看错了。 “你就先留在正阳殿,今夜也别回了。明日再回去罢。朕已经传太医院院使过来了。”崇熙帝想了想,又补了句,“你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去西侧殿,那里也有些杂书,你应是能看得进去的。至于你需要的东西,一会玉琼阁的宫人会送过来的。” 第96页 既然皇上都已经将所有事都考虑到了,岑月自然不会拒绝他的一番苦心,便应了下来。 不多会,太医院院使就赶到了正阳殿,向皇上和岑月请安。 听了皇上的吩咐,太医院院使很快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用一方帕子垫着,为悦贵嫔请脉。 “贵主子除了气血略有不足,其余并无不好之处。是药三分毒,微臣觉得不必再开药方,以温补的膳食调养即可。贵主子身体极好,怀上皇嗣不过早晚的事。”太医院院使诊完脉之后,向皇上回话道;然后写了几个食补的方子。 既然没什么问题,崇熙帝接过方子看了两眼,递给岑月,然后就让人退下了。 新册封的悦贵嫔刚从正阳殿入主玉琼阁,又被皇上传去御前伴驾一事,后宫之人就没有不知晓的。 听说皇上因为担忧那悦贵嫔被太后为难,还特地陪着一道去了宁禧宫。自从圣寿节宫宴上闹出假孕滑胎之事,被害得卧床多日,最近几天才能下地的和选侍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恨。 即便后来慎刑司查出的结果里,害了自个的不是那个宫女、如今的悦贵嫔,而是冷宫里头的许选侍;可是和选侍半点都不信!分明就是她们,云妃,还有悦贵嫔做的! 有人偷偷给自己送了消息,说许选侍是替罪的。她一早就不信是许选侍,一个在冷宫之人,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些事?! 可恨的是,该受罚的人如今过得比自己都要风光。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好起来,然后找到机会,让她们也经歷一番自己尝过的苦、受过的罪! 和选侍带着血丝的眼眸里,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恨意。 听宫人说和选侍的身子开始好起来了,精神看上去也不错,容妃觉得很是欣慰,给伺候和选侍的宫人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和选侍恢復得这般快,可见伺候的宫人用心了。”她夸了句,又问道,“对了,宫外头可有消息递进来?” “有,据说今日……”雅儿附在容妃耳旁,低声说了一通,“王爷问你是如何想的。” “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先跟我这个妹妹商量下。好在还没定下来,等我先去太后那探探口风。你就跟传话的人说,叫王兄不要急于求成,好东西,总要费些心思才能拿到的。”容妃脸上顿时没了笑,冷哼了一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雅儿领了吩咐,便匆匆离开。 …… 宫外,淮阳王府—— “王爷,容妃娘娘就是这么交代奴才的。”一个青衣太监跪在地上,将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 “本王这个妹妹一项想得比本王还要周全,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等几天。”淮阳王正在院子里的练武场射箭,刚射出一箭,正中,然后就把弓箭扔给一边等着的侍从,问道,“人来了吗?” “来了,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侍从接过弓箭,回道。 第61章 送人 “哦?看来咱们这位礼部尚书, 还真是着急啊。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失礼, 就去见一见他罢。”淮阳王容復嗤笑一声,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擦了下手,便大步往见前院走去。 而此时前院, 温囯栋坐在屋内,神色焦躁不安, 不时往外头望去,可还是没有看到有人过来。 进了王府之后, 除了上茶的下人,他没有看见其他人。连着喝了三盏茶, 淮阳王还是迟迟不出现, 温囯栋越发焦灼难安。 他哪里能想到,不过是与西岭国使臣见了一面,就被淮阳王的人看见了。偏偏他们温家因着太后之故, 一向与淮阳王不太对付。 知道自己的把柄被淮阳王的人抓住的时候,温囯栋就知道肯定要有麻烦了。为了早点将此事早点抹去,明知此事不会那么容易, 他仍不得不按着信上的意思, 来了淮阳王府, 求见淮阳王。 “这位公公, 请稍等,敢问王爷何时才有空见下官?”好不容易看见有人,他赶忙抓着人问道。 进来添茶水的小太监被这么突然一拉, 吓了一跳,摇头道:“奴才只是来上茶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总管刚才已经去禀报了。大人您还是再等等吧。” 说完,他行了个礼就匆忙退下了。 温囯栋早已没了用茶的心思,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走了一会,担心叫人看到自己这般失态,又坐回原位候着。 在他忍不住想出去寻人问话的时候,淮阳王总算出现了。 “下官见过王爷,不知王爷要下官来……”温囯栋等了这么久,一见自己等的正主来了,也顾不上多敷衍地寒暄几句,便直接急切道。不过他刚说了一半,话就被打断了。 淮阳王抬手搭在他肩上,豪爽地笑了笑,抢过话道:“温尚书不必如此着急。本王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请温尚书到王府来,将以前的一些误会化解了。毕竟同时为了皇上和熙朝效力,总是不和未免不好看。” 他半口不提心上所言的撞见之事,只说是要与温家消除误会,叫温囯栋心中大石一直悬着,难以放下;但为了将事情彻底解决,他也只好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淮阳王的话。 “温大人也与本王有同样的想法,那便再好不过了。”容復手中把玩着两颗莹润的硕大玉珠,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又道,“前些日子,温大人与西岭国使臣见面,想必也是遵皇上吩咐办事;本王想,皇上若是知道温大人如此尽职尽责,定会好好嘉奖一番的。” 第97页 “请王爷还是直说吧。需要下官如何做,您才能网开一面,不在皇上那提起此事?”温囯栋听到淮阳王话里的威胁之意,不禁白了脸,几番犹豫后,方万般无奈道。 容復,也就是淮阳王见状,情知这人是彻底服了软,面上显露出讥诮之色,对着人招了下手,让他近前来。 见温囯栋迟疑一瞬,依着自己的话上前,容復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他就看到温尚书的脸色有片刻挣扎,最后似是知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点头应下。 “你明白的,本王最不喜出尔反尔之人;既然你已经应了本王的要求,便最好别想着阳奉阴违那套。若是叫本王发现了……想必你不会愿意知道本王的手段。” 淮阳王容复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沉之色,很快又看似随意道:“听说温大人素来喜好听人奏乐,本王府里正好有擅乐的乐妓,一会本王叫人挑两个送去与你。” 说是送乐妓,倒不如说是安插两个人去自己府上做眼线,监视自己。 可温囯栋心知,淮阳王此话只是告知自己,并没有容许自己回拒之意,便只好应下。 既然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他没有再多留的心思,就以不好再叨扰王爷清净为由,向淮阳王告辞了。 好在淮阳王没有再为难,得了允许离开淮阳王府,温囯栋急急忙忙赶回了府里。 淮阳王府送来的两个乐妓已经到了,温囯栋的夫人正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安排她们;见他回来,赶忙迎上前,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淮阳王为何会……” “这是王爷的一番好意,你切莫多言。北院不是还空着吗,就将她们安排到那去吧。我先去书房了,没有要紧的事别来吵我。到了晚膳时,再叫人去书房通传一声便是。”温囯栋没心思与她多谈,匆忙交代了两句,就去了书房。 温夫人听见要将人安排到北院,不由有些心下泛酸,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抬头就只看到自家老爷走进书房的背影。她无奈地转过头,按照自家老爷的吩咐,让下人带着乐妓去了北院;然后自个则去了厨房,交代晚膳。 没人注意到的是,有个黑影从温府飞身离开,然后进了皇宫。 正阳殿内,此时只有崇熙帝和岑月二人。 崇熙帝仍在批阅奏摺,忽然听见细微的声响,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似是无意识地咳了几声,见没人反应;他又用力咳了几下,总算引来一旁正在贵妃榻上看杂书的岑月的注目。 “皇上可是嗓子不适?要不嫔妾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给您做点润肺的汤水?”岑月眼神怪异地看了皇上两眼,虽觉得有些古怪,但出于关切还有其他心思,她还是站起身提议了一句。 “嗯,去吧。不过让御膳房的宫人们做便是,你看着就好,无需自己动手。”崇熙帝想了想,还是叮嘱道。 尽管皇上这么说,岑月还是决定自己来做。毕竟这是自己提议的。而且按照自己对皇上的了解,他即便说了不用自己做,心里未必是这个意思;要是皇上过后觉得自己有所敷衍,那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不过说起来,皇上刚才好像有点奇怪? 让宫人帮着打下手,准备好东西,岑月就开始做汤,快要弄好的时候,她忽然想到。 而正阳殿内,影三正向崇熙帝汇报温尚书与淮阳王来往,甚至收下了淮阳王赠予的美人一事。 “想办法弄清楚他们谈了什么,多盯着些温府。”听到影卫的汇报,崇熙帝眉眼微微泛着冷意,凝眸沉思了一会,吩咐道。 影三领命后,很快就消失在殿内。 没过多久,岑月端着汤走了进来,见她端着汤走得颤颤巍巍的,崇熙帝嘴角一抽,敛去身上的冷意,几步上前将汤接了过去;看到她被烫红的手指头,顿时不悦地责备道: “怎么不让宫人端就好?你看看,手都烫到了,朕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一点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嫔妾急着端过来,一时忘了。皇上别生气,也不要怪罪宫人。”岑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伸手扯了扯皇上的衣袖道。 见她如此,崇熙帝觉得自己很是奇怪的,一下就没了怒意,只好无奈地摇了下头,让福满拿来药膏给她用。 之后,两人又如先前一样,一人看奏摺,一人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杂书,倒也显得分为安宁和谐。 这日夜里,记着太医院院判说的话,崇熙帝没有敦伦之意,只是拥着岑月,睡了一夜。 第二日,岑月起来的时候,崇熙帝依旧早就离开了。她在清如的伺候下洗漱梳妆,又用了早膳,才回去玉琼阁。 一进玉琼阁,她就看到清芽正跟容妃身边伺候的宫女说话。 第62章 影子 第六十四掌 “奴婢见过贵主子。”那宫女看见自己, 忙行礼道,“我家娘娘听闻贵主受封, 甚为欣喜,特命奴婢送来贺礼。这是娘娘命奴婢送来的请帖。若是贵主愿意出席,正好可以见一见后宫各位主子。” “呃?原来是容妃娘娘过生辰吗?”岑月接过帖子一看, 心里思索了一会,很快答应道, “容妃娘娘生辰,还想着替本嫔引见各位姐妹, 本嫔如何能辜负娘娘的一番好意。你回去同容妃娘娘说,本嫔明日一定准时到。” 第98页 让清芽送人出了门, 岑月在清如的服侍下回到内殿, 换了衣衫歇息。坐在榻上靠着引枕,她阖眸沉思起容妃让人送来请帖一事。 容妃之前向自己示好,也许是猜到自己很快会被封嫔。可是即便自己没有表态, 容妃后来也没有什么动静;反倒像是自己会错了意。 其实容妃在宫中风评一向甚好,为人处世在自己看来,也着实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连生辰都想着要帮自己引见后宫众人, 尽管用意不明, 但的确是帮了自己一把。 若是一定要在后宫几方势力中选择一方的话, 容妃应当是个最佳选择。 可是……岑月还是有些不知从何处生出的踌躇。出于以往的经验, 她决定还是再看看。 说来明日容妃生辰,也算是自己头一回,以妃嫔身份见后宫其他人。到时候说不定会遇上很多为难甚至被刁难的情况, 自己还是先想好要如何应对才行。岑月寻思着,眉头微蹙。 “主子不如到床榻上歇一会吧,到了用膳的时辰,奴婢再叫您。”清如为她通着头,见她闭着眼眉头紧锁,似是极为睏倦,便压低了声音提议道。 “什么时辰了?”岑月刚在心底想出几个应对之策,听到清如的话,便慢慢睁开眼眸,看了一眼正走进殿的清芽,问道。 清如正想去看更漏,方走进内殿的清芽就已经回了话:“如今是巳时三刻。清如说的不错,主子若是想歇息,就到床榻上歇着好了。奴婢们自会看着时辰的。” “不用了,整日待在屋里头,也怪闷的。玉琼阁附近有什么清静又可去之处吗?本嫔想出去转转。”岑月摆摆手拒绝了她二人的提议,想了下,问道。 听到自家主子这么问,清如清芽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担心有麻烦,只想在附近转转,最好是没什么人会去但景色也不错的地方。 清芽果然不愧是进宫七年多的宫中老人,很快就想到了一处,应当符合他们主子所想的地方:“这玉琼阁建成之后,尚未有人住进来过。奴婢听说,玉琼阁后门出去,有片海棠林,此时应是海棠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清芽说得让本嫔为之神往。走吧,清芽你陪本嫔去看看。这回,清如你就先留下,替本嫔守着,若有事,你就过来通传一声。”岑月顿时起了兴致,向清如交代了句,便带着清芽往后门而去。 从后门进去后,入目是一条小道,循着路往里头走了一段,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满眼的海棠花,不时有些随着风飘荡落下;海棠花下,还有一个别致的小亭子。看着就是一副清净悠然的模样,叫岑月看了,不由唿吸一滞,回过神来才赞嘆道:“没想到玉琼阁后头有这么好的去处,宫中许也没人知晓吧?倒叫本嫔得了便宜。” “奴婢进宫时,曾听引教司的嬷嬷私下提过一句,说,玉琼阁本来不应是玉琼阁,而是承卿宫。也不知道中间是出了什么事。这片海棠花林也许,本就是为了原本的承卿宫才有的?”清芽出神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海棠花,过了半晌,忽然轻声说道。 “原本的承卿宫?”岑月微微挑眉,看向清芽疑惑道,“宫中本来有承卿宫吗?本嫔都未曾听说过。” 清芽摇摇头:“奴婢也只是进宫早,听嬷嬷们说了几嘴闲话,说是承卿宫若是建成,定是贵妃居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先帝和太后忽然大怒,将修建了一半的承卿宫,改成了玉琼阁。至于具体是如何情形,奴婢也不清楚。” 看来这其中还有不少宫中秘闻。岑月想了一会,便将其丢到脑后,反正此事与自己无关,反倒还让自己得了这么一处赏景的好地方。她不再继续追问什么承卿宫之事,拉着清芽开始在海棠花林中穿梭,走得累了,就到小亭子里头坐下歇息。 “主子您先坐一会,奴婢去取件披风和手炉来给您用上,顺便拿些茶水点心。”清芽用帕子将桌凳擦拭干净,然后向岑月请示道。 “嗯,你去吧,不用着急。这会并不冷。”岑月专心致志地看着海棠花如雨般洒落一地,有些遗憾不是桂花,然后又想起了在青罗村做桂花糕的日子。 算起来,上回收到家里的信,也是快两个月前了。不知道如今家中如何,爹娘身子可都还硬朗,小弟说要准备考科举,也不知会不会缺什么;至于阿兄……皇上说很快会有消息,也不知这很快,是要多久。 就在恍惚出神之际,她好似看到了,稍远处的花林间有道影子一掠而过,当即惊得回过神。可等她再次定睛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正当岑月迟疑着是不是要先回去,叫人过来看看的时候,清芽及时地拿着东西回来了。 “清芽,刚才那边好像有什么跑了过去;你找几个太监过去看看。”岑月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清芽闻言愣了下,将东西放到桌上,然后也没叫人,自己走了过去。岑月想了下,也跟着过去看。 可是走到岑月刚才看到影子掠过的地方,却什么也没看到。 “主子,什么东西也没有啊。会不会是已经跑掉了?主子您看见是什么了吗?”清芽弯下身,仔细地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痕迹。 “许是本嫔看错了。算了,先回去罢。此处毕竟是咱们玉琼阁后门,还是找几个人来看着这,免得日后出了麻烦。”被这么一闹,岑月也没了兴致在亭子里赏花吃茶,便决定打道回府。 第99页 清芽贊同地点点头,没有劝什么,再次拿起东西,跟在岑月身后回了玉琼阁。 在岑月百无聊赖地,想起答应皇上的事,带着人去自己的库房找合适的布料时,崇熙帝刚下朝回正阳殿。 “皇上,您要老臣查的人,可是叫岑铎?”兵部尚书严关黎跟着进了殿内,迫不及待地向皇上确认道。 见他如此高兴,崇熙帝略有些诧异:“是,可有他的消息了?” 兵部尚书点头应是,语气中满是欣赏,一高兴愈发声若洪钟: “此人的确就在边关,且还是前些日子,带兵将戎族打得落花流水的先锋小将。老臣看了其与边关守将一道递上来的摺子,其于带兵打战之道上,颇有不凡见地。假以时日,必将又是熙朝的一员良将!老臣先在此恭喜皇上,大业可期了!” “哈哈,爱卿看来非常赏识他啊。”崇熙帝被他一番话说得亦是心情激昂,不由开怀大笑,“你可知朕为何要查他的消息?” “老臣的确不明白,皇上是从何处得知此人的。”兵部尚书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若是朕告诉你了,爱卿可要答应朕一件事。”崇熙帝放了个关子,见严关黎迟疑片刻答应了,才接着说道,“他就是悦贵嫔的兄长。朕是应了悦贵嫔的请求,替她查兄长岑铎的下落。没想到……岑铎居然在边关立下这般多功劳。不过朕不明白的是,为何此前朕都未曾听说此人?” “因为按例,边关不是战事急奏的,都会先送到兵部,然后再呈禀上听。而这些摺子都是这两天才从边关送到兵部的,是以皇上您才未能知晓。”兵部尚书解释说,然后想到皇上先前的话,小心地问了句,“那……不知皇上想要老臣答应的,是什么事?” “原来如此。”崇熙帝听完,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招了下手,示意兵部尚书近前。等人走近了,他低声交代了自己要其答应做好的事。 兵部尚书严关黎听完皇上的吩咐,神色有一瞬的复杂,随即低头应是。然后,他又向皇上递上了边关送来的几份奏摺,汇报完其余事情,才在皇上准允后,离开了皇宫。 崇熙帝翻开其中被特地放到一边的奏摺,神情莫名,手在桌案上轻叩两下,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这夜,暮色降临之后,后宫各处的妃嫔们听闻皇上今夜没有传悦贵嫔过去,心中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她们都叫宫人亮起宫门外的灯笼,自己站到殿门处,翘首以盼着,希望得到皇上临幸传唤的人会是自己。 可是她们都失望了,皇上的銮驾从她们宫门外经过,却没有停下来。 打听到皇上去了李美人那,后宫众人都愣了半天,没想起来那是谁。可知道的云妃却气得又摔了几样东西,一夜没睡好觉。她身为最高位的二妃之一,先头那个贱婢就不说了,居然还被自己宫里的一个美人先得了宠,叫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想到皇上看见自己出来迎驾,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就撇下自己去了后殿;想到明日宫里又不知会有多少人看自己笑话,云妃就觉得心里头愈发烧得慌。 她拉下脸,满是怒意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狠狠道:“今夜之事,你们最好都给本宫吞进肚子里去!要是明日叫本宫听到了什么,本宫就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彩霞,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别让本宫失望!” “是,奴婢明白!”彩霞吓了一跳,但是她还是克制住没露出害怕之色,回答道。 楚韵宫后殿,崇熙帝坐在桌案边,而被众人欣羡嫉恨的李美人,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在离皇上最远的位置,还不时打着哆嗦。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崇熙帝进屋后,说了第一句话。 “妾,妾明白。”李美人声若蚊蝇、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那你自去歇着吧,朕过会便离开。”崇熙帝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然后走到窗边,看着时辰。 李美人白着脸爬上了床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但是皇上在,她哪里能睡得下?她只好闭着眼,装作睡着了,等着皇上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她听见皇上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才放下心,不知想了什么,总算笑着睡了下去。 听说皇上去了别处,玉琼阁的宫人们不由得有些担忧:自家主子是不是失宠了。可是岑月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看到清芽清如一副紧张的样子,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笑着劝道:“好了,你们不必担心。本嫔早就知道,皇上身边不会只有本嫔一人,要是这都不能接受,还怎么在后宫待下去?” “可是……”清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芽制止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休息罢,本嫔想歇息了。”岑月将她们都赶出去休息,然后自个披着外衫,走到床榻坐下,却一直没有上榻歇息的意思。只是看着某处,痴痴出神。 崇熙帝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番情形,不由想到小宫女可能是胡思乱想了;可他心里却没有不耐烦,只有一丝奇异的心疼。 “你怎么穿成这样,还不上榻歇着?” 听到皇上的声音,岑月勐地一惊,转身看去;看到竟然是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皇上,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但还是遵从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下意识向皇上扑了过去。 第100页 从未见过小宫女如此热情的模样,崇熙帝想了下,便明白了缘由,迟疑片刻,还是向她解释了自己今夜如此安排的原因,最后还故作神秘地问道: “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是什么?” “呃……嫔妾猜不出来,不想猜。皇上就直说吧。”岑月试着做耍脾气的样子道,想藉此试探皇上对自己目前能有的容忍底线。 “朕已经拿到你兄长的消息了。” 崇熙帝的话确实让岑月欣喜无比,知道阿兄不仅无事,还在边关立下大功,她既高兴又有些担忧心疼。阿兄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才能有这番战功。 看她又是笑又是哭,皇上只好无奈地安抚她;两人说着话,竟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翌日,岑月因为要准备去参加容妃的生辰,特地早起了;而崇熙帝则早就离开了,为了不叫人发现。 等她梳妆更衣,让清芽带上生辰贺礼,去往容妃办生辰宴的御花园之时,却意外在御花园外头不远处,碰上了一个叫她有些惊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呃,呃,我已经尽力让它变肥了。不许嫌弃哈~ 依旧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你们是我努力码字的动力!爱你们(づ ̄ 3 ̄)づ 第63章 疑心 “贵嫔姐姐来得可真早。”和选侍站在御花园外的宫道上, 一副在等人的模样;见着岑月走过来,她就迎上前, 似是很熟稔地笑着请安,然后闲话道。 对着和选侍这般作态,岑月有些不明所以。她与和选侍从未见过面, 唯有的一次可以称上是交集的,就是圣寿节宫宴, 和选侍出事,险些牵扯上自己那回。这根本算不上好的经歷, 可和选侍眼下怎么像是……在向自己表示亲近之意? 但出于自己刚入后宫,不好无视和选侍, 免得被人说是一朝得势就嚣张跋扈;岑月只好客气地沖和选侍笑笑, 回道:“容妃娘娘的生辰,当然要早些去。和选侍不也早就来了吗?为何不先进去?” “妾前些日子身子不好,过得有些煳涂。今日前来给娘娘贺生辰, 竟忘了带上贺礼;是以方才叫宫人回去取了。”和选侍浅笑着解释道,话刚说完,一个宫人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正巧, 与贵嫔姐姐说话这会, 贺礼就取来了。如此, 妾也正好能跟着贵嫔姐姐一道进去。”和选侍欣喜地说,然后看向岑月,似是不好意思地问道, “贵嫔姐姐不会嫌弃妾,不愿妾跟着您一同进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岑月哪里还能说出拒绝之辞,也只能说了句不在意,随她跟着。 她二人一道走进御花园,一踏入容妃办生辰宴之处,众人的目光便瞬间投射过来。看到和选侍跟在她身后,好几个妃嫔的眼中一下流露出惊诧之色。 “悦贵嫔与和选侍何时如此交好了?”在她们后边进来的云妃看到她二人,奇怪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嘲讽,“本宫还真没看出来,你们二人此前还有私交呢。” “不过……容妃姐姐也真是好性子,连自个生辰宴上,宫里头的人跑去讨好别人也能忍下来。要是本宫,早就叫那吃里扒外的好好受些教训!”云妃对着容妃冷嘲热讽一番,才趾高气扬地,走到最前头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于其余妃嫔的行礼请安全不作理会,当然也包括岑月与和选侍。 被云妃无视的妃嫔有些脸色难堪,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说埋怨的话。 倒是被云妃讥讽一番的容妃神色不变,仍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像是反过来劝解云妃一般道:“和选侍一向乖巧知礼,悦贵嫔是从太后宫中出来的,自然也是个懂事的,她二人说不定就是碰巧遇上罢了;云妃妹妹不必过于忧虑。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就记着了。” “哼,虚伪至极!本宫懒得听你废话。彩霞,把贺礼交给容妃的宫人,咱们回宫!”云妃本就没打算来,还是听了彩霞的劝,说不定能遇见皇上,才勉为其难过来看看的。如今见着那个悦贵嫔,她立时厌烦得没了心思,索性直接回去。 见此,容妃不免又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但是最终还是没叫云妃改变主意。 等云妃离开,在场的妃嫔们显然都松了口气,看起来都盼着人离开。而岑月在向容妃行礼后,与另一位品级相同的于贵嫔见了礼,然后在其对面的空位上落座。 在她入座后,和选侍也紧跟着在她下方的位置坐下。在其他人看来,几乎就是坐实了方才云妃所说的,和选侍与新封的悦贵嫔私交甚好,亦或是说,和选侍在讨好悦贵嫔。 众妃嫔面上不说,心里都在鄙夷和选侍,为了能得亲近皇上的机会如此不要脸面。谁不知道皇上如今最喜欢这个悦贵嫔;可和选侍这么上赶着着讨好别人,踩自个宫的主位娘娘的脸面……实在太没分寸了。也亏得她的主位是一贯心软的容妃娘娘。 看着其他妃嫔们神色各异,不时看向自己这边窃窃私语几句,岑月哪里不知道她们是在说什么。别人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和选侍从在御花园外头的时候,就似乎有意与自己走在一起,言行中也刻意让别人觉得她们有关系,和选侍在讨好自己。 只是,和选侍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想通过讨好自己,让自己心软,替她在皇上面前说话?真的就是这样? 第101页 岑月有疑心,不过碍于眼下容妃的生辰宴已经开始了,她只有先专心于眼前。不过她还是使了个眼色给自己身侧的清芽,自己也暗暗留了一分心思,防备着坐在身旁的和选侍会有什么动作。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容妃的生辰宴结束,自己起身向容妃送上贺礼,然后告辞离开,和选侍都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自己献礼离开时,她也紧跟着自己身后出来了。 “若是贵嫔姐姐不弃,妾日后可否去拜访姐姐?”在御花园外,和选侍急走几步,跟上岑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着一昧防备总归没用,还是得弄清和选侍的真正意图才行。这么想着,岑月琢磨了会,便点头答应了。和选侍得了自己同意,也没再继续跟着,向自个行了礼就离开了。 后头出来的妃嫔们看见这一幕,眼神闪烁,愈发确信了和选侍是想讨好悦贵嫔。岑月也注意到了,但是也没办法解释,只得装作没发现她们的打量窥视,坦然自若地离开回宫。 “主子,这和选侍……”回到玉琼阁,进了内殿,清芽一面替她净面更衣,一面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先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罢。”岑月眉头紧蹙,沉思半晌,方说了这么一句。 清芽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突然跪在岑月跟前,请罪道:“主子,奴婢对您有所隐瞒。奴婢其实……会医术。原本此事,奴婢是不愿再提的,可是如今事关主子安危,奴婢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主子出事。请主子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既然之前隐瞒下来,为何现在又愿意说了?若真是顾虑本嫔的安危,先前就不必隐瞒了。”岑月听到清芽的话,立即察觉出她话里的不对之处,便盯着她,追问道。 “……奴婢是罪臣之后。奴婢父亲因后宫算计,被诬陷毒害皇嗣和宠妃而抄家灭门。奴婢当时侥倖逃过一劫,为了查出当初的真相,替父亲伸冤,奴婢才改名换姓、混进了宫。”清芽颤抖着说道,“奴婢自幼跟着父亲学祖传医术,怕被人查出端倪,从来不敢显露自己会医术之事。” “你快起来吧,是本嫔不该强求你说出此事的。”岑月听到她说的事,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不由感同身受,赶紧伸手拉她起身,“那你查出真相了吗?” “那个害了奴婢全家之人,已经不在人世。只可惜奴婢父亲的冤屈,奴婢未有办法洗刷了。”说到这,清芽的情绪渐有些平復,随即又要对着岑月跪下道,“这几日来,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主子您在皇上心中是不同的。奴婢愿意竭尽所能效忠主子,只求主子日后有机会,能够为奴婢父亲伸冤,还奴婢家杏林世家之清名!” 岑月赶在她跪下之前,制止了她的动作,语气极为郑重地承诺道:“本嫔答应你,一定会找到机会,替你父亲伸冤,还林家杏林世家的清誉。” “奴婢,先谢过主子了!”清芽一手极快的拭去眼角的水光,克制着恢復冷静后,又向岑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奴婢想将玉琼阁上下里外都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不对之处或是可做手脚的地方。” “嗯,你考虑得甚是周全,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吧。只是玉琼阁这般大,你一人可行?或是本嫔让小德子帮你一把?”岑月一口应下,想了想,又问道。 “不必了,奴婢一人暗地行事,才能不引人注目。清如去清点库房,也该回来了,奴婢让她顺便送些茶点来。”清芽回道,得了话,她便出去,开始想着从何处下手查起了。 清芽的这番解释,算是与之前小德子查探后回禀的不明之处对应上了。那么如今这玉琼阁中,除了两个洒扫宫人是别宫安插进来的耳目,倒是都比较干净。至于是不是真的可信,还要继续往后看,才能断定。岑月坐在窗前,一手托腮地琢磨了许久,在心中想道。 是夜,皇上没有传召岑月,也未曾召见任何妃嫔;但是入夜后不久,玉琼阁宫门外的灯笼就暗了。 其余妃嫔们听说之后,都纳闷不已:难道这悦贵嫔半点都不在意皇上回去哪?居然这么早就歇息了?还是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可是她们都在猜测的人,此时却坐在马车上,一脸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呃,呃,我比昨天早了将近一个小时更新!【骄傲脸】 哈哈,别计较这点小事。今天情人节,明天除夕,后天春节,想给小天使们发红包,不知小天使们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依旧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64章 不悦 “还不把衣服换上?难不成你还想等着朕……老爷我帮你换?”崇熙帝话里含着隐约的笑意, 面上却是一副冷然不耐的模样,出言催促道。 他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 与上回一样,岑月是穿着太监衣衫扮成小太监出来的。哪知出了宫门,等马车拐进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子里之后, 皇上就把一个包袱丢给自己,要她换上。 即便他们早已赤诚相见过, 但也不代表岑月能够接受在他面前更衣,而且还是在马车上。岑月忍不住眼含怒意地嗔了皇上一眼, 想起不妥又垂下眼,带着一份无奈道: 第102页 “皇上, 您就别逗嫔妾了。” “嗯?你又说错了, 该叫我老爷,该打!”崇熙帝又故意了不接她的话,反而纠正她的称唿, 然后才作考虑了一番,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如此, 老爷我就屈尊降贵, 出去等你一会, 你可快些, 别让老爷我冻着了。” 岑月自然是连声答应了,眼见着皇上掀开马车帘子出去,她赶紧打开包袱, 一看里头的衣衫竟不是自己猜测的小厮衣着,而是寻常女子的衣裙。 她刚愣了一下,就听到外头皇上的催促声传来,她忙回了句“还未弄好”之类的话,加快更衣的动作。好在皇上虽然不时催促,一副不耐烦,却并未真的有所举动。 换好衣衫,岑月迟疑片刻,还是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妇人髮髻。 “老爷,妾身好了。”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她掀开帘子,笑语盈盈地对皇上说道。 “嗯,下回再这么磨蹭,老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也就你家老爷我才有这么宽宏大量,不计较你冒犯之过。你瞧瞧,有谁家妻妾,居然敢把自家老爷赶到马车外头来的?”崇熙帝上了马车,掀帘而入,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无怒意。 知晓皇上就是嘴上不饶人,岑月也好脾气地认错,并且说几句好听话,很快就将皇上哄得露出了笑意;甚至下马车时,看她险些摔着,皇上还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正好将人接在怀里。 “小心些,怎么这么笨?”崇熙帝嘴上责备着,可手却没松开,直到确认小宫女站稳了,才作若无其事地撇开手,准备快步往前。 “多谢老爷,您真好。”岑月似是极为感动地,依在皇上怀里温声软语地说道。 被她这么突然抱住,崇熙帝不知为何,面上突然一热,心中也有些别扭,刻意语气硬邦邦地训斥道:“大堂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还不快点起来站好?朕……老爷我可还有正事要做,再耽搁老爷我就管你了。” 被皇上这么一说,岑月脸上流露出羞愧之色,急忙起身。 崇熙帝瞥见她眼眸中的不安,心中不知为何有丝丝不适之感。为了摆脱这种怪异的感觉,他四下看了看,便大步向一处走去。 不明白皇上作何突然走得那么快,岑月也不敢出声,只好加快步子跟上去;结果她竟看到了皇上站在卖糖葫芦的面前,神色迟疑了一瞬,然后掏出银两将所有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跟在她后头的福满也看见了,神色有些莫明;不只是不是岑月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福满似乎是偷偷看向自己这边,眼里还满是惊讶和佩服? 不过她暂且分不出心思去琢磨福满公公为何如此了,因为皇上已经看见他们了。 “福满,你拿着。”崇熙帝僵着脸,将糖葫芦木架往福满那边一放,又从里头取了一根塞到岑月手上,“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快吃,别多话。” “老爷如何知道妾身喜欢糖葫芦?”岑月面上惊讶道,心里却明白缘由。看来上次自己故意在醉着时说的话,皇上在查证后都信了,而且似乎还挺在意的。这对自己是件好事。她寻思了一通,又有了些主意。 崇熙帝被这么一问,才想起小宫女还不知晓自己已经记起来旧时相识之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愣了下,便冷着脸作不耐烦状,作势要把手中的糖葫芦扔了:“朕……真是多话,老爷我就是知道,你究竟吃不吃,不吃就丢掉便是!” “别!妾身当然要吃!……就是问问罢了,老爷作甚这般着急?”岑月心中暗笑,装作急切地将糖葫芦从皇上手中抢过去,而后不解地低声嘀咕了句。 见小宫女小心地尝了口糖葫芦,然后露出开心的笑意,崇熙帝满意地收回视线,却发觉四周投来惊艷的目光,还都是对着自己身侧的小宫女,顿时又冷下脸,带着警告之意地扫了眼四周。 见还有些好些痴迷觊觎的目光黏在小宫女身上,崇熙帝顿时大为不悦,向暗处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小宫女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走到旁边的一家成衣店。 再次出来时,方才那些露出觊觎之色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而被皇上要求带上帷帽的岑月也暗暗松了口气。方才那些人的视线实在令她觉得不适,前世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为何如今却这般……难不成许嬷嬷给自己调理身子的药还有别的功效?上回出宫好像也没有这样,许是因为扮作太监? 本是看小宫女整日闷在宫中,想着难得出来,就让她走走看看的;可是经过这次,崇熙帝打消了带着人慢慢走到太傅府上的打算,拉着小宫女又回到了马车上。 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停在了木太傅府上。 福满先过去敲开门,将手中令牌在开门的下人露了下,说了两句。那下人脸色一变,往外看了眼,恭敬地低头说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回里头。 很快,木太傅与木夫人神色匆匆地从府中走出来,站到马车前恭声道:“不知爷驾临鄙府,有失远迎,还望爷勿怪。” “不必多礼,老爷我来此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你们不知不为怪。”崇熙帝说着,走下马车。 木太傅他们正想领着皇上进府,就看见皇上转回身,对马车里头伸出了手,语气竟有几分安抚:“下来吧。” 第1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晚了半个小时……抱歉抱歉。二更一定准时更多点~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希望小天使们在新一年,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收穫自己想要的成功~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65章 议事 什么人居然能让皇上亲自接她下来?难道是宫里得宠的娘娘?就是宫里最近传言得宠的那位?还有一旁福满公公拿着的插满糖葫芦的垛子, 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皇上要的东西。 木太傅与其夫人面面相觑,微微低下头。然后他们就听到马车上的人走下马车的声响, 还有女子用着清婉带着娇俏的声音问皇上:“老爷,这是哪位大人府上啊?” “这是木太傅府上。你待会就与木夫人说会话,不要乱跑, 给木太傅木夫人惹麻烦,懂吗?”听到崇熙帝明显含着笑的话, 木太傅二人心中对于悦贵嫔的分量又有了重新定位,接着木夫人就听到了皇上的话, “木夫人,悦……她就有劳你照顾了。” 果然是那位悦贵嫔。木夫人暗暗琢磨着, 自然应下了皇上的吩咐。 几人一同进了木府, 木太傅跟在皇上身后,直接去了前院书房;岑月则在木夫人陪同下,因木夫人坚持, 她就先走进后院屋内。 余光瞥见粉色罗裙从自己面前掠过,木夫人才抬起头,趁着自家老爷与皇上说话, 悄悄打量起这位后宫朝堂都无人不知的悦贵嫔。 自家女儿在后宫中并不得宠, 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知道会有的结果;对于真正得了皇上宠爱的悦贵嫔, 她也没有什么想法, 就是想看看,能得皇上宠爱的人,是个什么性子的。 “贵主子可要喝什么茶?臣妇让下人上茶水点心。”木夫人请人入上座后, 笑着徵询意见道。 “皆可,夫人看着上便是。我对茶没有多少研究,也不太在意的。”岑月正在心里琢磨着木太傅是什么样的人,皇上特地出宫来寻他,会是为了什么事,听见木夫人的询问,想了想回道。 “那臣妇就冒昧自作主张了。”木夫人说着,招来侍女交代了几句,然后提议道,“贵主子可要到后院走走,木府的景色自是比不得宫里,但勉强有几分野趣,或能让贵主喜欢。” 反正闲着坐着也挺无趣,不妨就去走走。岑月这般想着,便微一颔首答应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侍女就将茶水点心送上来了。 木夫人亲自将茶递到岑月右手边,嘴角含笑道:“贵主请坐,这是小女最喜欢的玉井春,您看看可用得入口?” 不愧是太傅夫人,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家妇的气度,却又不失温和,令人见了心生亲近之意。岑月想着,端起茶盏缀了一口,顿觉口齿生香,不由出声贊道:“好香的茶。便是我这般不识茶之人,都觉得此茶很是不错。令千金想必是个极懂茶爱茶的,不知现下人在何处,可有幸一见?” “……不瞒贵主,臣妇的女儿早已入宫,是为淑容。许是贵主入后宫时日尚短,未曾遇见。若是小女能与贵主结交,想必也是其之幸。”木夫人犹豫片刻,才笑着接话道。 木淑容?岑月觉着好似听小德子介绍后宫情况时说起过,但是一时半会也没记起,便作罢不再细想,反正都在宫中,早晚会遇上的。就是不知其人如何了。 而此时,去了前院书房的崇熙帝和木太傅,正在说着几日前朝堂提及的大选之事。 “皇上的意思是……”木太傅迟疑着不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费如此多心思,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推迟大选吧?皇上一面韬光养晦,抓紧收权;一面有意纵容着那些人的野心,一直为他所不解。但是如今看来,皇上是深谋已久,想着连根拔起、一击即中啊。 只那悦贵嫔……莫不是也是皇上利用的一枚、用以迷惑众人的棋子罢了?思及此,木太傅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女儿,忽有些同情那悦贵嫔。看刚才悦贵嫔的模样,明显是对皇上动了真心,若是日后知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唉,罢了,也许未必是自己所想那般。 “是,太傅尽管依着朕方才说的做便是。兵部尚书我已经同他交代过了,他也会配合太傅您行事的。”崇熙帝可不知木太傅将自己想得多么思虑深远,其实他打算取消大选,就只是不想再选妃入宫而已。至多,是想顺便膈应一下淮阳王那些人。 说完大选一事,他又与木太傅说起了年后的科举,提出有意让木太傅做科举主考的考官。 “科举事关社稷,比之大选更为重要,老臣一人恐不能顾全,不知皇上可还有其他人选?”木太傅抹了一把鬍子,神色严肃,态度比之前更为慎重地对皇上说道。 “朕正想问一问太傅的看法。本来以朕所想,由您和顾右相做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最为妥当且绝无可能出现问题;但是右相另有其他要事需办,分身乏术。是以只能另选他人。”崇熙帝眉头紧锁,似是为难已久,“朕属意吏部尚书来担任另一主考官。不过顾右相此前提过的另一人,朕也觉得颇为合适。”然后他就说了一个名字。 “翰林院院士弘达明?”木太傅也皱着眉想了一会,忽然笑而抚掌道,“果真不愧是有洞察之能的顾右相,此人再合适不过!老臣也附议由顾右相所提之人为明年科举的主考官之一。” 第104页 崇熙帝敛眸沉思许久,才站起身决定离开,也没说究竟是何决定。木太傅半点不担心,也没有多言之意,送皇上离开书房,并让人去后院传话。 听到皇上准备起身离开回宫,岑月对木夫人笑着说了告辞,放下茶盏,出去寻皇上了。 离开木府,回宫的路上,岑月拿着帷帽,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角,垂着眼帘,望向外头,眸光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想着她可能是因为难得出宫,却没能好好四处走走而黯然失神,崇熙帝想了想安抚道:“改日有空再带你出来,今日有正事,晚归的话你也会有麻烦的。嗯?” “嫔妾晓得,皇上不必挂虑。且能随皇上出宫一看,已是极好了;若是后宫众位姐妹们知晓,说不定要如何嫉恨嫔妾呢。”岑月回过头,对着皇上笑靥如花,略带着一分得意道。 瞧着小宫女在自个面前日渐自在,崇熙帝心里自得,可还是嘴硬着故作嫌弃道:“朕可没有挂虑你,你想得太多了。这么笨,还是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才好。免得当真了,给朕惹麻烦。” 对于皇上明显的口是心非,岑月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唇一笑,又看向马车外头。 她不接话只转开头,崇熙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再主动搭话会很没有身为皇上的面子,只好跟着沉默不语了。 他们回宫的时候,宫中差不多就要到宫禁之时了。好在知道是皇上,宫门守卫们都不敢多看一眼,岑月才没被发现。 因为已经不早了,皇上就没让她回玉琼阁,直接留在了正阳殿。 让小宫女先去洗漱歇息,崇熙帝坐在桌案前,对着暗处吩咐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和岑月之间的状况算是处在一种平衡状态,目前还不会被打破;还需要一点催化剂。 ~~~~~~~ 新年快乐,向各位小天使拜年啦~明天本来要回老家的,不过渣作者已经跟父上母上大人申请不回去了,因为一回去就要住几天,肯定没法更新。嘿嘿,看我这么努力,就不要计较我晚更的事,夸夸我呗~ 依旧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拜年红包今晚还会继续发哟~~ 第66章 试探 “去江南一趟, 看看情况如何,若有需要, 直接出手,不必等朕下令。” 依照大理寺卿王远的密折,在沈院判与另几位民间医者的诊治下, 江南珂水县瘟疫之险情已有好转。但为了查清此间内情,他故意将实情掩下;这显然让有些人着急了, 近几日珂水县外的动静也证明了这点。王远在密折中向自己求请一件事,然后藉机将人一举拿下。 他所请之事过于重大, 崇熙帝考虑许久才决定准了;为以防万一,让影卫去盯着才行。 “是, 卑职领旨!” 就在影卫首领应下, 准备退下选人去完成皇上交代之事时,又被皇上叫住了: “温家和淮阳王近几日可还有什么动静?” “温尚书昨日又与淮阳王于城郊外见了一面;并且……温尚书这几日都寻了淮阳王送去的美人听曲,夜里也宿在她二人处, 故温夫人还大闹了一回。”影卫首领回答着,说到后边似有些微尴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哦?朕知道了, 你下去罢。”崇熙帝听完, 神色毫无变化, 也没交代别的, 只淡淡说了句。似是对于温尚书如此行事,他半点不觉意外,更没准备做什么一般。 “是!” 黑影从殿内消失没多久, 岑月就洗漱更衣过来了,见皇上又在批阅奏摺,她在旁边站着想了一会,才上前劝道:“天色不早了,皇上不若洗漱歇息了罢?政事繁忙,也不能熬坏了身子。” “朕不过是看两本摺子,哪里就能熬坏身子?你担心过甚了!”崇熙帝嘴上不在意地说着,可还是站起身拽过她的手腕,往西侧殿行去,“不过既然你如此着急,就由你来伺候朕沐浴更衣罢。正好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确定下朕有没有熬坏身子。” 以为皇上是真的要自己伺候他沐浴,岑月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说起来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世,她都没有这种经歷,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是皇上的话就是旨意,哪是自己不愿意就行的。 正在她为难羞窘地想着办法之时,忽然听到了皇帝的轻笑声,当即明白过来,忍不住羞恼地嗔道:“皇上——您又在逗嫔妾!” “谁说朕是在逗你了?朕笑,只是看见有人脸红得跟民间俗话说的、那个什么猴子屁股一样,一时没忍住。”崇熙帝装模作样地端着脸道,眼见着小宫女脸上又飞上两朵红霞,那双清莹乌黑的眸子怒嗔着望向自己,才轻咳一声改口,“算了,朕瞧着你也不是个会伺候的,别没伺候好朕反倒把自己弄一身湿,到时候还得麻烦。” “那嫔妾还要多谢皇上大恩,体谅嫔妾了?”想了想眼下的情状,本真有几分羞恼的岑月,很快确定自己如今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皇上,依旧带着几分羞恼旳气性回了句。这质问之话,看似有几分大逆不道,但却是衡量皇上如今待她随意之态后,同样表露出自己对皇上的亲近随意。 若是她赌对了,皇上不怪罪自己,那日后自己与皇上相处,就该表现得更亲近随意些,无需刻意守礼乖顺;当然,还是要有个度的,不能踩到皇上的底线。 第105页 若是皇上表现出不喜了,她也没有说得太过,还能说几句软话迴转回来。 对于她的这点子气性,崇熙帝的确没有觉得生气不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小宫女气唿唿的羞恼模样,还真像被撩了鬍鬚、受到惊吓的猫儿,弓着身子咋唿的样子,实在有趣。 不过接下来还得给她顺顺毛才行,猫儿被惹急了还是会挠人的,可小宫女傻傻呆呆的,不会挠人说不定就自己气着了。崇熙帝忽然有点犯愁,想到以前小宫女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气急了可要哭的。今日带回来的糖葫芦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人哄好,还是别让人真恼了才行。 这般想着,他原先要说的话就收了回去,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好了,朕让福满把你的糖葫芦送进来给你,你可以再吃一支。乖乖等着朕,嗯?” 皇上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点沙哑暗沉,又是一副耐心哄劝的语气,难得温柔得叫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岑月刚刚恢復如常的脸色顿时又染上红霞,像是被哄住了,不再跟他闹脾气,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走进西侧殿。 抚了抚被捏皱的衣袍一角,崇熙帝心情甚好地向福满吩咐了两句,然后大步跨入暖阁,由宫人们伺候沐浴。 福满得了吩咐,赶紧跑去取来本是皇上说要替悦贵嫔保管的糖葫芦,一面啧啧称奇,皇上对悦贵嫔可真是不一般,一再为了她改口,这可不是以往的皇上会做的。但是这些不该是他们管的,只要皇上高兴了,他们这些奴才才能好过。悦贵嫔能让皇上舒心展颜,他们当奴才的也开心。 正阳殿内暖意融融,不论主僕都心情愉悦,可是后宫别处,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尤其是她们得知皇上带着人出宫,直到宫门落锁前才回了正阳殿之后。 “你没打听错?皇上真的带着悦贵嫔出宫了?”楚韵宫内殿,云妃不可置信地反覆确认道。 彩霞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点点头,低声道:“奴婢问过送消息的小太监,他是从和熙宫那边偷听到的。听说容妃还要他们都守好口,不许将此事传出来呢,应当不会有假。” “哼!容妃那贱人,就只会装贤良大度,她还以为这样就能让皇上和太后立她为后了?真是可笑!”云妃不屑地冷哼一声,气恼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本想发火的,可是眼珠一转,突然有了别的主意,便招彩霞近身,交代了几句,“……记得小心些,让她们都确信是从容妃那传出来的消息。” “不愧是娘娘,随便想个法子都是一石二鸟之计。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噹噹,不负娘娘之望。”彩霞听完,笑着奉承了云妃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小,明天两更补偿小天使好啦~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67章 拜会 “去办吧, 本宫倒要看看,容妃跟悦贵嫔那贱婢对上, 皇上和太后会如何处置。”云妃听了她的奉承,面有得色,忽又记起什么地嗤笑一声, “前几次本宫险些替人受过,其中若是没有容妃的手段, 本宫可不信!” “是,娘娘。”彩霞这个时候也没敢搭腔, 怕让娘娘更不高兴,领了话就下去安排人办自家娘娘吩咐的事了。 看着人出去做自己交代的事了, 云妃心下满意, 只是一想到自己宫里头那个木头美人,脸色又难看起来:“亏得本宫还以为她有什么能耐,结果也是个没用的, 拢不住皇上的心;倒又让那贱婢继续得了风光!” 越想,云妃就越觉得不忿,一怒之下, 又摔了手边的茶盏。殿外的宫人们听到动静, 原本他们还因为里头没有摔东西的声响有些提心弔胆, 此时总算是安了心。 很快, 各宫就传遍了皇上带着悦贵嫔出宫游玩的消息,和熙宫侧殿内的和选侍自然也知道了。 “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窥探帝踪可是大罪,你们要是犯了煳涂, 本主人微言轻,可救不了你们。”侧卧在软榻上,和选侍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出先前出事时的癫狂模样,身上透着股深不可测的平静。 在她身后半跪着替她捶腿的宫女闻言,慌忙停下动作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哪里敢打听皇上的消息,这都是听外头的宫人说的,据说还是从楚韵宫里传出来的。奴婢想着,云妃娘娘得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就跟您说了。求主子恕罪!” “好了,本主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提点你,莫要做错了事。”和选侍轻笑着说了句,像是在想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她坐起身,叫人拿来刺绣用的小篮子,“贵嫔姐姐如此得皇上喜欢,本主也替贵嫔姐姐高兴。那幅绣品还差些,本主得早点做好才是。不知能不能得贵嫔姐姐喜欢……” 伺候她的宫女不解其意,想到之前出的事,没忍住好奇,有些愤愤不平地问道:“主子为何要这般……对悦贵嫔亲近?她不是还险些害了主子您吗?” “皇上和太后都查出许罪人才是害了本主之人,你可莫要再乱言了!行了,你先下去将东西拿来。”和选侍压下心中恨意,面上仍是一派平静之色,似是不悦宫女的胡言乱语,挥手道。 待人出去了,她才不再压着情绪,脸上流露出的恨意令其本秀丽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反正她已经成这样了,云妃、悦贵嫔,还有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第106页 天色愈发暗沉,隐藏着后宫中的暗流涌动。这一夜,有人得以酣眠,而更多的人,却彻夜难眠,各有所思。 宁禧宫中,许嬷嬷和王嬷嬷也都听到了消息。看太后准备歇息了,王嬷嬷本想开口向太后汇报此事的,但是却被许嬷嬷拉住制止了。 “怎么?可是外头有什么事?”太后一眼就看出她们之间的官司,想着宫里这段时间也挺太平的,应当不会是有什么大事,便随口问道。 “奴婢……”“只是听宫人们说了一件事,还不确切是否为真,不敢到太后面前胡言。主子还是先歇息吧,反正也不是要紧之事。待奴婢们打听清楚了,再向您回禀。”许嬷嬷抢在王嬷嬷回话前,先答道。 也许是本就没放在心上,太后也没再过问,任由许嬷嬷伺候着上榻歇着。 等太后歇下了,她们小心地放下帐子,将烛火弄暗些,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走到殿外稍远之处,许嬷嬷才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姐妹,神情不解地问道: “你最近一段时日,似乎有些不对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往日你可从不曾如此莽撞。” “我哪里有不对了?宫里的消息,早晚咱们主子都会知道的,早些知道不是更好?我只是想让咱们主子早点知道宫里的消息罢了;而且事关皇上,若是知情不报,主子也许反而会怪罪我们的,不是吗?”王嬷嬷被问得脸色变了几变,好一会才强作镇定回道,且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自己没错,嗓门也不自觉高了点。 许嬷嬷盯着自己的老姐妹看了许久,才缓和了语气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就信你所言都是为了主子。但是,你可别怪我多话,要知道咱们主子可不是好煳弄的。咱们可都是宫里的老人了,熬过那么多年,不犯错,才能陪在太后身边,跟着享清福。要是在这关头行差踏错,就太不值了。” “这我当然晓得,你放心好了;我明白,不会犯煳涂。”王嬷嬷别开脸,眼中有心虚之意一闪而过。 见她如此,许嬷嬷也没什么好说了,只能暗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两人说完话就转身回了殿门口。 依照旧例是许嬷嬷守夜,王嬷嬷在门口待了一会,就回去休息了。许嬷嬷回过身,看着渐渐走远的一同在宫里熬过这么的多年的老姐妹,神色有些复杂。不过,皇上带着后宫嫔妃出宫,的确不太妥当,尤其是如今传得满宫皆知。还是得做些什么,免得明日太后知道了又要忧心。 这般寻思着,她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让其去正阳殿走一趟,向皇上禀明此事。 翌日,太后得知皇上昨夜带了悦贵嫔出宫去的时候,宫里已经没有对此事的传言了。这让太后听闻后,稍稍松了下眉头。 “昨夜你们迟迟不肯说的,就是这事?”她看向许嬷嬷,语气肯定。 “是,奴婢擅做主张隐瞒此事,请主子降罪!”许嬷嬷也没有辩白,直接跪下请罪道。 “你先起来罢,此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哀家也明白你是为了让哀家歇息好,哪能怪罪你?”太后并未生气,只是对皇上将人带出宫去一事,心下确有不满,想了想,她吩咐许嬷嬷道,“你去正阳殿,等皇上下早朝了,就请皇上过来一趟。” 许嬷嬷应是,站起身,看了王嬷嬷一眼,然后才走出殿外。 听到宫人说许嬷嬷在正阳殿外头之时,岑月刚刚起身在用早膳,寻思片刻,她便决定出去见许嬷嬷。许嬷嬷是最守规矩之人,若不是太后有令,绝不可能来这;太后更是没有什么事,不会特地叫人来寻皇上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几次的事,都或多或少跟自己扯上关系之故,她总觉着这次太后让许嬷嬷来请皇上过去宁禧宫,很可能是为了昨夜皇上带自己出宫之事。 还是看能不能从许嬷嬷那试探出什么消息来,自己也好早作应对之策。 “奴婢请贵主安。”见到岑月出来,许嬷嬷脸上并无讶异,显然是早就知道她还在正阳殿。 “嬷嬷来正阳殿,可是太后有什么口谕?”以岑月如今的品级,当然不可能坦然受其一礼,便赶紧伸手扶住许嬷嬷,满脸疑惑地问道。 明白悦贵嫔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来正阳殿是因为太后有口谕给她,许嬷嬷犹豫了一会,摇头说明来意道:“奴婢来是为了请皇上到宁禧宫,并非有口谕。” “贵主身边的小德子是原先跟着福满公公的吧?也是个机灵消息灵通的。贵主若是无事,就请早些回玉琼阁的好。” 许嬷嬷后边两句说得有些奇怪,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是岑月认为许嬷嬷向来做事妥帖、说话也极有条理,这两句话略有突兀,肯定是另有用意。 她那么想着,微微颔首,向福满公公说了一声,便对许嬷嬷说道:“那本嫔就不妨碍嬷嬷,先行回去了。” 回玉琼阁的路上,岑月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许嬷嬷是在提醒自己,既然提到了小德子,那叫他过来问问也许就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了。 不过等她回到玉琼阁,就看见小德子急忙上前,似乎有什么事想说。 “你进来回话,清如在外头守着。”岑月思虑了下,交代道,然后进了内殿。 一进殿,小德子就如倒豆子一般将昨日夜里宫中的传言,以及是从二妃宫中传出来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第107页 果然是为了这事! 心中早有预料的岑月并没有太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拿不准太后的态度。毕竟以以往来看,太后极有可能不喜,也许还可能认为是自己蛊惑皇上不理政务、带她出宫游玩。即便皇上向太后解释了个中缘由,但有正事出宫还带上自己,也未必能让太后释然。 眼下太后只是让人请皇上过去,并没有提及自己,或许是太后还有其他考虑?先等等看,反正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太后就算心中有些不满于此,应当也不会怪罪于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岑月便没那么挂虑了。她刚放下心,准备收拾下更衣,带着清芽清如去后头那片海棠花林转转,就听见外头宫人的通传声: “主子,木淑容、和选侍还有另外几位美人主子前来求见。” 听到求见之人中有几个熟悉的,岑月迟疑一瞬,觉得没有什么藉口好拒绝的,还是让宫人去请她们进来了。 “妾等见过悦贵嫔,愿贵嫔万福金安。”几人一进殿门,就毕恭毕敬地行礼请安道。 最先进来的应当就是木太傅之女,木淑容了吧?岑月一边寻思打量着,一边出声叫起,随后交代道: “清如,给木淑容、和选侍还有几位美人上茶。” “上回在容妃娘娘的生辰宴之后,妾就想来寻贵嫔姐姐说说话,讨杯茶喝,今日恰好遇上淑容姐姐和几位妹妹都想过来,拜访贵嫔姐姐。故妾等就结伴来叨扰姐姐了。还望贵嫔姐姐莫要嫌妾等吵闹才是。”和选侍抢在木淑容开口解释前,先讨巧道。 她一番话说下来极为绕口,好在岑月还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淡笑着说了声无事,便转头看向一边神色寡淡的木淑容,问道:“本嫔听说木淑容是本朝木太傅之女?想必于学问一道定然很好,不知日后本嫔可能向木淑容请教一二?” “不敢当贵嫔请教二字,但是学问一事,妾自认还有几分薄见。若是贵嫔有心,妾自然恭候。”木淑容虽嘴上说着谦辞,但神情却透出几分傲气,显然对自己之学识书法都极为自信。 观其模样,并不出彩,又明显是个较为心高气傲的女子,一看就与其余后宫妃嫔格格不入,也不知木太傅和木夫人为何会将她送进后宫来。 “贵嫔姐姐或许不知,淑容姐姐的才女之名,可是在未入宫之前就传遍上京了呢。”不等岑月说些什么,和选侍又接过话道,“你说是吧,李妹妹?” “是……是。” 这声怯怯的回答叫岑月将目光从木淑容那移开,停留到和选侍下方坐着的青衣宫装女子身上。 “李美人?” “是,回、回贵嫔,妾是李美人。”脸色略微发白的女子半抬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慌忙起身,行礼道。那副柔弱如弱柳,但却异常木讷的模样叫人不由皱眉、心生不解。 “你可是有什么不适?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若是不适还是早些回去,请太医去看看吧?”岑月关切地问道。 “妾无事,劳贵嫔担忧了。”李美人不敢坏了其他人的兴致,勉强露出一个笑回话道。 看她坚持,岑月也不好直接赶人,只好继续与她们说些闲话,对于那些试探的话也权当没明白地敷衍了过去。 木淑容仍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自己不问她,她也从不主动搭话;倒是和选侍与另几位美人很有谈兴。心里有些不耐的岑月瞥见脸色仍旧难看的李美人,心中升起些许顾虑。 若是人在自己宫里出了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太后那头,估计还为了昨夜之事对自己不喜着呢,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 她有些头疼地想着,用眼神示意了清芽一眼。 清芽知机地上前一步,似是慌张不已地请罪道:“奴婢竟忘了方才主子交代的事了,如今该是……”她说着忽然住了口,看了眼殿内坐着的诸位妃嫔主子。 木淑容、和选侍等人也不是没眼色的,很快便各自告辞,离开了玉琼阁,李美人自然也跟着一道走了。 总算是把人送走了,岑月轻唿口气,然后夸了清芽一句。不过经这么一折腾,她也没了去海棠花林转转的心思,拿了本话摺子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同太后解释的,反正这日夜里,皇上来玉琼阁与自己一道用了膳,什么也没说。知道昨夜是皇上命人压下后宫传言,如今不提显然就是不想自己知晓,岑月便装作什么都不晓得,一如寻常地陪着皇上用膳,不时逗趣几句。 后宫估计是得了皇上和太后的双重威压,也不再提起皇上带人出宫之事,只是朝堂上的大臣们还是有些知道了此事。 不过不等他们拿此事作伐说事,木太傅和兵部尚书的奏请就先让朝堂一片愕然。 且不论当时朝堂上是如何争论不休的,反正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大选五年内暂且不再提起,朝堂不得再干涉皇上后宫。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眼见着就快到太后寿辰之际,后宫又出了一桩大事。 “徐太医的意思是,李美人已经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这回可不能再弄错了!”太后听到太医的禀报,连声追问了几遍确认真假,见其言之凿凿,方笑逐颜开就要让人送赏赐去楚韵宫,可是却被皇上拦住了。 第108页 “母后,如今才刚得了消息,过于张扬对于李美人腹中的孩子也不好,还是等过几个月再说罢。”崇熙帝在听见李美人有孕时,脸上掠过一丝惊怒,但是很快就被他掩下了;这会听到太后要赏赐与李美人,当即出声制止道。 “皇上说得也是,是哀家心急了。那就等这胎坐稳了,再行赏赐不迟。不过须赐几个晓事的宫人过去,这可不能马虎了。”太后一边想着,一边叫来许嬷嬷吩咐了好些事。 看太后如此,崇熙帝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与太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宁禧宫。 李美人有孕一事,很快就在后宫中传开了,后宫沉寂又一次被打破。众妃嫔们各有心思算计,也有人早就暗中动手。 听到李美人有孕的消息,岑月第一反应是失落中夹带着酸涩,尽管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也从没抱过奢望。可是仔细一想,她又觉得有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肥章送上~喜欢小天使们会喜欢~~~~~~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68章 有孕 若是李美人有孕一月有余, 时间上就明显有所不符了。唯一能对得上的那日,后宫中其他妃嫔们不清楚, 可是她却知道,皇上那日并没有留在李美人处,而是在自己的玉琼阁。 但若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那李美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想到一月前来玉琼阁拜见自己,一副胆怯懦弱模样的李美人, 岑月又心生怀疑:李美人真有这么大胆子,同他人有私, 暗结珠胎,还企图瞒骗皇上和太后, 混淆皇室子嗣吗?!或许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她倒不是没怀疑过, 或许是太医弄错了,但是如此重大的事,太医应当不可能出现纰漏才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岑月怎么想都没有头绪, 只好等着见到皇上的时候,想法子试探一番了。 在后宫众人对着李美人有孕各有心思,议论纷纷之际, 刚打发太后让人送来的宫人出去取膳食和安胎药的李美人, 把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正独自一人躲在屋里头, 脸色惨白惶然,丝毫不见有孕之人的喜色。 “陈郎,怎么办?皇上好不容易答应了, 如今恐怕……怎么办才好?”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玉佩,像是抓着唯有的依託,发白的嘴唇微微开合,露出含煳的字句。 她本与心上人私定终身,同家中双亲长辈言明不愿入宫之心,可是却被逼着入宫。皇上不喜入后宫,她们这些低位妃嫔几乎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可是对于李美人而言,却是再好不过。原本她也知道自己该死心,好好地做后宫妃嫔;但是陈郎却为了她,费尽心思入宫做了侍卫,到了她身边。 尽管他们来往都很小心克制,却还是叫皇上知道了。回想起那个时候,皇上说的话,李美人还有些如坠梦里。可如今……皇上定然不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突然,皇上泛着冷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吓得李美人一下僵住身子,反应过来便跪下拼命磕头求他恕罪。 崇熙帝冷眼看了一会,才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罢了,你这般又有何用?朕答应你二人之事,可警告过你们,别给朕惹出不该有的麻烦吧?如今闹得满宫皆知,还要朕来替你们收场?!” “妾……妾本想瞒下此事,然后寻法子进冷宫,将孩子生下送出去,再……”李美人慌张无措地解释道,话说了一半,就在皇上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她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自从上回出了和选侍之事,每七日都会有太医去为后宫妃嫔把脉并记档;她有孕一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但是她不敢同皇上说,因为怕皇上会叫人送来一碗打胎药。这是她与陈郎的第一个孩子,她想生下来。 对于李美人这般自以为是、愚昧可笑的想法,崇熙帝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想到领了自己密令离开、至今生死不知的陈骏,他只能冷声吩咐道:“没朕旨意,你就别出楚韵宫后殿了;一切等朕安排!” 说罢,他也没等人有所反应,便迈步走了出去,对着福满和其他宫人吩咐了禁足李美人的旨意,然后迳自离开楚韵宫。 皇上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尽管福满与其他宫人一样,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他认为皇上的吩咐必有用意,连忙应是便跟了上去。 原还以为她们伺候的主子有了皇嗣,皇上过来定是要赏赐一番的,谁想到不但没有赏赐,他们主子还被禁足了。楚韵宫后殿的宫人们费解不已,面上不敢显露出不满,私底下却免不了窃窃私语几句,猜测是不是他们主子惹恼了皇上。 消息传到前头,楚韵宫正殿内,云妃得知了此事,满腹的怒火顿时消减不少,她冷笑道: “哼,本宫就知道,那不要脸的贱人就是侥倖得了皇上恩宠,有了皇嗣,也不会被皇上看重!” “娘娘所言极是,要论皇上的恩宠和看重,她如何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彩霞在一旁迎合奉承道。 “这后宫里头,也只有容妃和那狐媚子悦贵嫔,才是本宫的心头大患。前一次本宫费了那么多手段,竟也让她们侥倖逃了过去。真是气煞本宫!”说到上回之事,云妃心中又是一恼,尖锐的护甲不觉在桌案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第109页 彩霞见状,忙开口转移话头地问了句:“那娘娘,李美人肚子里那个……要如何做?” “她那边用不着本宫动手,自然会有人去对付她。皇上第一个子嗣,满宫上下谁不盯着,她能怀上也要有命生下来才成!”云妃沉下脸想了会,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不屑地嗤笑道。她那嫡母进宫几次都在劝自己行事莫要过于莽撞,甚至还说了再如此,下回大选云家就要另外送人进宫来了。 就如云妃所说的那般,后宫有好些人对李美人的肚子动了心思,只不过都不敢先动手,想等着看其他人怎么做。 听说皇上禁了李美人的足,容妃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斟酌之后,便让雅儿准备了下贺礼,叫人送去楚韵宫与李美人。 其他妃嫔们在容妃送了贺礼之后,也纷纷跟着送了东西到楚韵宫去。云妃瞧着,也没拦,也搭了匹布料,就让人送去后殿了。 “娘娘,这悦贵嫔竟没有送来贺礼。”等宫人将东西送去后殿,彩霞方上前对云妃小声道。 “哦?看来,宫里都说本宫嚣张跋扈,这悦贵嫔也不遑多让啊。连有皇嗣的李美人都能不放在眼里。”云妃看似不在意,可语气却有些尖刻。 “不对,贵嫔姐姐不是这样的人。许是贵嫔姐姐才刚进宫,不懂这些事罢了。”另一边,和熙宫侧殿的和选侍摇着头否定了宫人的猜测,似是满脸担忧道,“这样贵嫔姐姐定会遭来非议的。本主明日得早些过去,跟贵嫔姐姐说一说才行。” “主子为何不今日就去?”宫人不解地问道。 和选侍垂着眼,看不清是什么神色,轻声道:“如今后宫刚传遍李美人有孕之事,到处乱糟糟的,本主这会子过去,说不定反而会给贵嫔姐姐招来麻烦。还是明日的好;而且,到时贵嫔姐姐再送贺礼,也不会太迟。” 宫人点点头,觉得他们主子真是不计前嫌,还一心为悦贵嫔考虑;却没注意到和选侍眼底掩藏的恨意和算计之色。 被惦记上的岑月觉得鼻子有些痒,揉了两下,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受了寒,就让清如去给自己拿件外袍来。 没过一会,她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了,以为是清如拿着外袍回来了,便稍稍坐起身,等着清如为自己披上。 可是清如却半晌没有动静,岑月抬眸一看,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是皇上,当即面色一红,站起身行礼,问道:“皇上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啊?进来了也不出声,可吓了嫔妾一跳。” 她的言行有些被皇上纵容出来的随意,话里也透出点抱怨之意,在跟着皇上进来的福满看来,可谓是御前失仪了。 可是崇熙帝却对此很是满意,小宫女在自己面前自在肆意、不必过于拘束,正表明了自己一直的刻意纵容有了成效。而看着她这般随意地与自己说话,自己也能跟着心头松快些。 不过,不能让小宫女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然定会少了不少乐趣。崇熙帝想着,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 “怪朕不让人通报?分明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朕进来了都没注意到;而且还对着朕叫‘清如’,让朕替你取外袍。” 皇上的语气不像是在捉弄自己,岑月半信半疑地看向站在屏风处的清如清芽,眼里带着求证之意。 清如下意识想张嘴回话,就被福满和清芽拽了下手,明白过来就不敢出声了,赶忙将头往下压了几分,心里头有些愧对主子之感。 “是嫔妾误会皇上了,皇上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嫔妾计较此事了,可好?”看他们那样,岑月心里就有了几分底,琢磨着满足下皇上逗趣的心思也没什么不行,便装作把皇上的话当真了,上前拽着皇上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讨好道。 崇熙帝对着她一副猫儿撒娇的样儿差点就没绷住神色,寻思着自己太快改口太丢脸,便忍着冲动,转开头道: “你以为每回这样对朕说个软话,朕就不追究你的错了?上回你答应的事,朕可还记着呢。你准备如何逗朕开心?做得好了,朕再考虑。” 险些都忘了这茬的岑月这会还真是被为难住了。崇熙帝也不催促她,就在软榻坐下,把人拉到身侧,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等着。 思来想去,岑月灵机一动,有了个点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自己上章的作话写了错别字……捂脸。这次应该没错啦~更新奉上,希望小天使们会喜欢~ 依旧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69章 怂恿 “皇上总得给嫔妾点时间准备下吧?”岑月眼神透着狡黠的笑意, 扯着皇上的衣袖,说出自己的请求, “不如,皇上您先转过身去,嫔妾好了就跟您说?” 本也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状随口一提, 崇熙帝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一边依言转过身, 一边嘴上还刻意提醒道:“你别是想随便做点什么敷衍朕吧?朕可不会那么好说话的,你不要心存侥倖之思。” 对皇上的质疑之辞, 岑月也不答话,快步走去取来了糖葫芦, 然后出声说道:“皇上, 嫔妾准备妥当了。” 崇熙帝转过身一看,差点气笑了,指着她手中伸向自己的那串糖葫芦, 语气不是很好:“你特地让朕不要看,准备的就是朕送你的糖葫芦?!如此敷衍,是觉得……” 第110页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小宫女竟然还把糖葫芦收了回去, 自己咬了一个, 当即被这像是挑衅的举动气得要发怒。可是下一瞬, 他眼前一暗,唇上被软软的贴上,心蓦地乱了拍, 紧接着嘴里就被推进了一个甜甜的东西。 等人往后退开一步,崇熙帝才反应过来,小宫女竟用嘴餵自己吃糖葫芦!实在是太过胆大,叫自己堂堂帝王都被弄得乱了心神。 小宫女这般着实太没规矩了。他想着要斥责提点几句,可又想着小宫女如今的样子也是自己有意惯得,再加之,方才那感觉似乎不差……纠结半晌,他都说不出责怪之话,只能瞪了人一眼,撇开头,闷声道: “你别以为朕是这么容易讨好的。就算是如此之举,也不成。” “嫔妾自幼就最喜欢吃糖葫芦,皇上卖给嫔妾的 ,就更喜欢了。”岑月察觉出皇上话里的言不由衷,试探地顺势依到他怀里,语气温软地解释道,“只要吃了糖葫芦,嫔妾就会开心。所以嫔妾就想着,皇上若是吃了,也一定会高兴些。但是方才皇上迟迟不接,嫔妾一时心急,才……” 她羞红着脸,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直揉搓手里抓着的衣袖。 看到小宫女亦是满脸羞红,崇熙帝才觉得心中舒服了些,随即没忍住捏了她的脸一把,得到了一个控诉的眼神,才轻咳一声,讪讪地收回手,作坦然自若道:“看在你一片心意的份上,朕就不计较你的大胆失仪之举了。” “那皇上可有开心些了?”岑月忙抬头看向皇上,眼中闪烁着期待之色。眼角瞥见皇上微微泛红的耳尖,她心中一怔,但很快便理好情绪恢復如初。 “朕心情是好了些,但觉得还不够。”崇熙帝不自觉回味起方才的感觉,见小宫女似是投来奇怪的一瞥,勐地回过神,清了清声,又绷起脸道,“不过是餵朕吃糖葫芦而已,如何称得上费心了?但碍于朕还要批阅奏摺,就容你今夜再试一回。这次若是不成,朕可要好好追究一番了。” 言罢,他立即站起身,准备离开回正阳殿;可是想到自己来玉琼阁的本意,又停住了脚步。 尽管皇上这么说,但岑月仍是直觉自己今日的做法是合了皇上心思的。不够是何意?难道是……她不知想到什么,霎时又红了脸,若真是这样倒还好,就怕是真要自己再想些别的法子,可为难死她了。 她正琢磨着,没注意皇上还留在屋里没离开,想完事情,抬眸看去的时候,险些吓了一跳。 “皇上?”她不解地问了句,急忙在心里寻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皇上突然匆忙来玉琼阁,许是有什么事要说的? 想到自己居然特意过来,就为了同小宫女解释李美人有孕一事,而她看着还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崇熙帝忽觉别扭得紧,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都同时没了话,屋内顿时就变得一片沉寂。 “李美人有孕一事,你无需胡思乱想。朕待谁好,你应是有数的。”纠结半晌,崇熙帝迟疑着含煳道。 岑月愣了下,虽不解皇上话中之意,但还是顺着皇上的话应道:“嫔妾明白的。尽管心中不好受,可是嫔妾知晓,皇上对嫔妾极好。只要皇上心中有嫔妾,就足够了。” “你明白就好,朕回正阳殿了,今夜再过来,你记着答应朕的事。”她的回答中规中矩,不算有错,但崇熙帝听着,却觉有些怪异;可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便不再放在心上,只对她再次说道。 跟在皇上身后走到玉琼阁宫门外,岑月低下头行礼,恭送其离开。等皇上走远了,她才带着宫人回了玉琼阁里头。 不远处,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了看,然后转身往某处跑去。 “从李美人那出去就去了玉琼阁吗?”某个宫殿内,身着宫装的女子抚着手上的护甲,忽一个不慎被尖利的护甲划了一道,很快手上就渗出了血。可女子却浑不在意,甚至又在手上划了两道,“看来皇上是真宠上了。” 一旁的绿衣宫人吓得慌忙跪下:“主子,您莫要生气,别伤着自己,奴婢这就去取药膏来。” “慢着——”宫装女子说着,扯着劝话的绿衣宫人的手,用力一抓,过了一会才放开,语气中怒意渐消,“去吧。拿来了你就下去罢,这不用你伺候了。” “是,主子。”绿衣宫人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等得了吩咐,才白着脸站起身去拿药,然后低着头将袖子拉下,快步退了出去;怕有血迹滴到地上,叫他们主子不喜。 打听到皇上让李美人禁足之后,还去了玉琼阁,不过没待多久皇上就走了,脸色看上去还不太好。后宫众人纷纷暗自心灾乐祸:肯定是那悦贵嫔以为自己得了皇上宠爱,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李美人有孕一事说了什么,才让皇上怒气沖沖地离开。这回,那悦贵嫔肯定是要失宠了;就算李美人再不得皇上心意,皇嗣可是能轻视的么! 和选侍听着伺候的宫人说着闲话,眼眸浮现暗色,将手中绣帕丢进一旁的针线筐中,久久不语。 半晌,她忽然说道:“李美人妹妹如今也不知如何,本主有些挂心,还是去看看的好。你去把本主之前准备的另一份贺礼带上,同本主一道去楚韵宫吧。” 第111页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楚韵宫内—— “呵,难得和选侍如此有心,还特地来看望李美人。也不知李美人会不会感激于你呢。算了,赶紧走吧,别在本宫面前碍眼了。”云妃扫了一眼向自己请安并道明来意的和选侍,随意摆了下手,语气轻蔑地说道。 对于云妃如此轻视,和选侍垂下的眸中冷意一闪而逝,面上却笑着,又行一礼,方往后殿而去。 “你、你想做什么?”李美人看着一进来,便让宫人们都出去的和选侍,微微白着脸怯声问道。 “本主想做什么?妹妹说错了吧,不该是,你想做什么吗?”和选侍望向她,眼底的恶意毫无隐藏地表露了出来。 第70章 错觉 李美人有一瞬眼神闪烁, 随即又低下头,侧过身小声道:“妾不懂和姐姐的意思。” “你我都是一样受过委屈的人, 心里所想大概也差不了多少。明人不说暗话,妹妹何必装作毫不在意?”再三确认过四下无旁人后,也懒得绕弯子, 和选侍冷笑着道明自己的来意,“你如今有孕在身, 皇上却不但没有封赏,还下令让你禁足。可有的人, 什么都没做,不过区区一介宫女, 就已经压到了你上头。你难道不想灭一灭她的风头, 甚至是……取而代之?” 被和选侍一番话惊到的李美人,攥着手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像是有些发慌地, 抬眸看向眼前面色阴沉的人,摇着头声若蚊蝇道:“不、不行的。我们分位这般低,姐姐说的事……如何可能?” “妹妹若是信我, 就照我说的做。只要小心些, 你不仅不会有事, 还能借着这次博得皇上和太后怜惜, 升上高位。”和选侍见她似有些动摇之意,便走近两步,柔声劝道, 语气里满是蛊惑。 “姐姐的办法是什么?”李美人好似被说动了一般,迟疑着问道。 和选侍指了下她的肚子,嘴边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笑:“这,可不就是最好的砝码了?要是皇嗣出了事,人证物证俱全,那悦贵嫔就没办法再逃过去了吧?” 听见她这话,李美人当即护住自己的肚子,难得坚决地摇头,不同意她的提议:“姐姐要我做什么都好,但是要用我的孩子作伐,我不会答应的。要让姐姐失望了,姐姐还是请回吧!” “妹妹不用这么急着拒绝,且先听我说完安排,再决定答不答应,也不迟。”和选侍说着,凑到李美人耳边,压下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这样你该放心了?” 她笑着看向扶着肚子的李美人,期待地等着会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覆;可是李美人面色纠结了半天,还是同她说还要再想想。对于李美人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和选侍很是不悦,但还是又劝了她几句,无果,才甩袖离开后殿。 看着和选侍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李美人一下软了身子,倒在榻上,勉力坐正。可是坐着呆了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若皇上真的那么喜欢那悦贵嫔,这次或许是自己将功赎罪、让皇上不要怪罪陈郎的一个机会! 手搭在腹上轻抚两下,她总算拿定了主意。 后宫中的这番暗流涌动,岑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皇上离开之后,就开始琢磨起最近得知的几件事,首当其冲的就是珂水县瘟疫一事的后续。 皇上当然不会同自己说这事,但是她从皇上近来细微的神情中,可以判断朝中至少没有什么大事,或是令皇上心烦气躁的事。那么珂水县之事,不是已经彻底解决,就是疫情已经好转,但还没有确实证据来处置那些有关之人。 如果自己所猜测的没有错,那么这一世就与前世事情发生的轨迹不同了。也就是说,爹娘还有阿兄和小弟,都应该不会有事;至少,在目前是如此。 而阿兄的消息,自己也从皇上那得知了。看皇上的意思,对阿兄颇有欣赏提拔之意。尽管眼下阿兄不过一个五品小将,远在边关,但与朝堂暂时扯不上关系,应当不会被朝堂的权谋算计牵扯上,反而是件好事。 再来就是后宫里头,云妃是前世害了自己一家的云家之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下命令的宫装妃嫔,对她,自己必须特别警惕注意;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其对付自家的可能扼杀于最初! 至于容妃,既然有示好之意,不妨先与之交好,但是却不能归附于她。因为自己实在拿不准容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同为后宫妃嫔的身份。不过……容妃好像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淮阳王的妹妹吧?想到上回同皇上说到容妃时,皇上态度的微妙,岑月觉得即便自己想与容妃交好,也还是淡着点好。 “主子!您可要先沐浴更衣?福满公公方才来传话,可是说了皇上要来玉琼阁用膳的。” 清芽轻声的提醒在耳边响起,岑月顿时回过神,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想了下今晚准备如何讨好皇上,不知为何就有些面色泛红。她用手冰了下脸,镇定自若地吩咐道:“先不备水沐浴了,我写张膳食单子,你让清雨拿去尚食局,同他们说是皇上要来玉琼阁用膳,让他们先准备着,到时候送来。” 说着,她走到书房,写好单子交给跟着进来的清芽。 “是,奴婢这就去交代。” 看着清芽走到殿外,招手叫来一个宫女,神情严肃地交代了好些话;岑月轻笑一声,让一旁的清如去取来最近一月新得的衣裳和首饰,准备好好挑一挑今夜要用的装扮。 第112页 最后千挑万选,在清如的极力建言下,她选了一身广袖窄腰的浅粉色留仙裙,外头披上白狐裘披风。 “主子总算知道费心打扮了。明明主子您的容貌,后宫之中无人能比得上。偏偏您总是不在意,倒让旁人出了风头。奴婢敢保证,主子您要是这么打扮,满宫上下,谁见了您都要避着走了。皇上见了也肯定转不开眼。”清如一时高兴,说起话来就有些没了分寸。 虽说知道清如只是在自己面前会偶尔如此,岑月仍然含着笑,说了她一句:“就属你嘴贫。行了,你可注意着些,连后宫主子和皇上你都敢说!在本嫔面前这般就算了,要是在外头也如此,本嫔可护不了你。” “奴婢知错了。主子放心便是,奴婢往后会小心的,绝不给您、给咱们玉琼阁惹麻烦;不然就让奴婢一年都没有烧肉吃!”清如忙捂着嘴,拿自己最爱吃的东西指天发誓道。 听到她这么说,岑月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没再跟她计较,转而让她说些这几日宫里出的趣事闲话。 正听着清如说宫里头对玉琼阁后头那片海棠花林的传言,外头忽然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没想到天还没暗,皇上就过来了,岑月不知怎的有点慌神,但也只能强作镇定地走出去迎见皇上,一时忘了自己试衣服脱掉了外袍。清如忙拿着衣裳跟在后头,想给他们主子披上。 可是她们刚走出殿门,就撞上了已经进来的皇上。 “嫔妾给皇上请安!”岑月赶紧行礼,身后的清如也忙跪下请安。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伺候的人呢?都不知道给你披件外袍?”崇熙帝本是含着笑伸手扶她起身,却没想到触手是一片冰凉,顿时怒斥道。 “是奴婢们失责,皇上息怒,请皇上责罚!”清芽清如等人霎时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皇上,不能怪罪他们。”岑月说着,面上浮起羞怯的红晕,声音渐说渐低,似是极为不好意思,“是嫔妾急着出来见皇上您,忘了刚才还在试衣服。清如也拿着外袍跟上来了。” 崇熙帝冷眼扫了过去,见有个宫人手里的确抱着外袍,方出声允他们起身:“看在你们主子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你们都去慎刑司领罚!” 然后,他将岑月揽到自己怀中,用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住,才继续往殿里头行去。 “不想受了风寒你就乖乖待着,朕没见过像你这么又笨又傻的,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还敢忘了外袍,穿成这样跑出来?”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崇熙帝伸手将人轻轻往怀里压了压,嘴上却不高兴地说道。 被裹得太过严实,都有点没法透气的岑月终究忍不住戳了戳皇上的胸口,又扒了下披风领子,小声道:“皇上能稍微松开一些吗?嫔妾实在是觉得有点闷,不能喘气了。要不然,嫔妾也不会乱动啊。” “……真是麻烦,很快就要到殿内了,就不能忍忍啊?朕要不是担心你,才懒得这么做。”崇熙帝话虽这么说,可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几乎是听到小宫女抱怨的那一刻,他就下意识松开些披风;见其紧皱的眉头松开又露出笑,方心中舒了口气。 又一次感觉到皇上的口是心非,岑月不由心中微涩泛软,有一剎那间疑心自己如此会不会过分了些,跟上辈子的那个人一样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好。可是很快,她就想起了后宫那些妃嫔,还有有了身孕的李美人,顿时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和打算—— 她没错,皇上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不缺自己一人;自己进宫来的目的,只有爬上高位,报仇、护住家人。她不能随便就动摇! 垂下重新恢復平静的双眸,岑月默默调整着心绪,以便一会应对皇上。 进了内殿,崇熙帝放开怀中的人,让她去穿上外袍,然后叫福满去尚食局传膳。 “福满公公且慢,嫔妾知道皇上要来用晚膳,已经叫人去传膳了,这会也应该送来了。”见状,岑月忙叫住福满,转过头对皇上说道。 正巧,她的话音方落,外头就传来了尚食局宫人求见送膳的声音。崇熙帝看了福满一眼,福满便知机地出去让人送膳进来了。 今日的膳食没有什么出奇的,如以往一般,皇上没让人伺候用膳。帝妃二人各自用膳,遇到喜欢的,也会不时互相给对方布个菜。里头有道说是酒酿丸子的,岑月多用了两口;不过一点点酒味,就让她脸色一下红润了许多,看着更加的明艷晃人眼。 崇熙帝见了,也有些许晃神,好容易回过神,不由连眼眸里都泛着笑意,对其打趣道:“你别是吃了些酒酿丸子,就醉了吧?朕可不想听你那些傻得不行的醉话了。” “醉话?嫔妾以前醉了会跟皇上说话吗?”岑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站起身,走到皇上跟前,像是忽然趔趄了下,直接坐到皇上怀里。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搂住眼前人的脖颈。 看她这幅迷煳样,崇熙帝怀疑她又醉了,可是观其言行同以往几次相比,又不像是。 觉得小宫女眼下的情态也挺有趣的,他想了下,就没有阻止,想看看小宫女会做什么。 皇上没有什么反应,叫岑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她是故意吃多酒酿丸子,想着有点醉意,才能放开些拘束。思及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暗暗咬牙,决定继续下去。 第113页 这般寻思着,她一鼓作气,将头靠在皇上心口处,手毫无章法在皇上身上挠来挠去,似乎企图让人因为忍不住痒意而发笑。 “皇上怎么还不笑啊?笑了就说明开心了,那嫔妾今夜答应皇上的事就完成了。” 等了半天,就等来小宫女如此类似小儿之举,崇熙帝顿觉哭笑不得,尽管他不觉得痒,但身上还是冒出了些怪异之感。见人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只能无奈地伸手将小宫女的手抓住,然后叫来宫人。 “带你们主子去洗漱更衣罢,也好去去醉意。” 听到皇上这么说,岑月也有点松口气,她毕竟还没做好准备,去洗漱更衣这会正好再斟酌下要怎么做才不会过于突兀、惹来皇上怀疑。 看小宫女行了礼就乖乖去了暖阁,崇熙帝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想错了,她那么笨的人,怎么会想到那种主意。那般全无章法的,显然就是挠痒痒罢了。自己会有那种怪异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才出现的错觉。 可等小宫女沐浴更衣出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又出现错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几天吃得太上火了,犯牙疼;一边捂着脸一边码更新【囧】现在在勐喝凉茶,希望早点好。小天使们也要注意,不要上火啦~~ ~~~~~ 依旧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71章 算计 许是因为刚沐浴完, 小宫女身着粉色留仙裙,乌黑的及腰青丝随意地披散着, 白皙的脸上瀰漫着红晕,眼眸水润地看过来的时候,竟透着难以言说的妩媚之感。 不想让自己看她失了神的窘态被发现, 原本坐在榻上的崇熙帝冷着脸,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案前, 作势翻看着书案上的杂书就是不看她,口里说道:“朕来玉琼阁时同你说的话, 你又忘了?穿得这般单薄,成什么样子?!伺候的宫人呢, 还不赶紧替你们主子拿来白狐裘披上!”最后一句, 当然是对着清如他们的训斥。 “屋里已经烧起了炭,暖和得紧,嫔妾觉得再加件就太热了, 才没让清如他们为我穿上的。”岑月看了眼殿内几个角落都烧得暖烘烘的炉子,又望向皇上似乎有些怪异的神色,眨了眨眼, 一边困惑不解地解释着, 一边走到皇上身侧, 靠近了去看皇上翻着的杂书。 似是看得入迷了, 她不自觉地愈发贴近,几乎整个人都已经贴到皇上怀里去了。 鼻尖传来女子的馨香,那垂下的髮丝不时拂过自己的手, 加之她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娇俏,弄得本就有些燥意的崇熙帝愈发心思浮动,压根没法看进手上的书;连小宫女说了什么也没听到。 “皇上?您可有在听?觉得嫔妾说得有无道理?”岑月回头,见皇上像是心不在焉,垂眸想了想,作出一副不高兴撒娇的样儿,抓着皇上的手轻摇了两下,又斟酌着力道戳了几下他的胸膛。 “朕方才在想政事。你说了什么?”崇熙帝下意识将她的手抓住,捏了下以示警告便放开了,稍微定下心思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说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回话,不由疑惑地低下头看向小宫女。 然后就看到小宫女睁着双似是仍带着醉意的、雾蒙蒙的水眸控诉般望向自己,刚得了自由的如柔荑般的手又攀上了自己的脖颈,整个人依到自己怀中。 看小宫女又一次主动投怀送抱,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做的时候,下颌猝不及防地一痛——小宫女居然咬了自己一口?! 崇熙帝正想把人拉开好好教训一番,结果还没动作,人又贴了上来,下颌传来温热的轻微痒意;顿时让他心口跟着一阵发痒,本欲拉开小宫女的动作也顿住了。 这还不算完。许是觉得他没有制止之意,小宫女竟一路又咬又舔到了他胸前。被这么毫无章法地一通撩拨,他早已有些气血涌动,终是没忍住,喉头吞咽了下;小宫女似乎立刻就发觉了,觉得有趣似的,在他突起的喉头处轻轻咬了口。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这么勾引朕,一会可别后悔。”这会不管小宫女是不是残留醉意上了头才这般做,反正早就是自己的人了,崇熙帝觉得没必要忍耐,在人耳边轻声说了这么几句,便丢开手里的书,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入了床榻。 本就是自己故意为之,岑月当然不会挣扎,甚至在皇上抱起自己的时候,还配合地伸手紧揽住他,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在他身上蹭了好几下。 帷幕被皇上随手一扯就放了下来。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意动,很快便坦诚相见,身影纠缠在一起。 福满进来见状,忙让宫人们将烛火弄暗些,将一切收拾打理妥当,就带着宫人们关上门,退到殿外候着。 听着里头伴着床榻吱呀传来的低吟粗喘,福满寻思着皇上今日兴致显然不错,该是不会那么快叫水,便叫小德子他们先守着,自个去旁边耳房眯一会。 不同于玉琼阁的春意盎然,后宫其他人都心思难平,孤枕难眠;而宁禧宫,尚且未歇息的太后与温容琊、许嬷嬷几人闲话着,说起今日皇上所为,颇有不解和不满之意: “皇上也未免有些失了规矩。李美人再怎么说也是为皇家孕育血脉的有功之人,不给封赏怕压了这福气就罢了,怎么能罚她禁足?这叫后宫众人如何做想?至少也该陪着李美人,安一安她的心,也别让那些捧高踩低的轻视了她去。” 第114页 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许嬷嬷对太后的担忧再清楚不过,便出声劝道:“皇上许是有意为之,皇上性子如何,主子您是最清楚的,不必过于担忧。若是担心有人捧高踩低轻慢了皇嗣,主子不妨赏些东西给李美人,想必就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了。” “哀家就是知道皇上的性子,才会心中担忧。”太后听了却不减忧虑之意,想到前朝和先帝在时出的事,面色微有凝重,“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所言所行都甚为要紧。之前皇上因当年之事,进后宫的次数寥寥无几,哀家便寻思着送人到他跟前伺候,许能得了他喜欢,诞下皇嗣。可如今他过于宠爱一人,哀家又担心会重蹈前朝之覆辙。” 听到太后姑母说到这,温容琊就明白姑母是在暗指岑月,甚至有不满之意,便赶忙说话凑趣道: “太后姑母您操心这么多作甚?难道您还信不过皇上表哥?表哥可不是偏宠一人,他这么做,明显就是在护着李美人还有皇嗣。毕竟如今李美人还没坐稳胎,若总是出外,很容易出事的。而且这么一来,后宫的人也不会都只盯着李美人的肚子了。您说是吧,姑母?” “你是担心哀家责罚悦贵嫔才这么说的吧?”太后笑着点了点温容琊的额头,没好气道;但是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神色也和缓了些,“行了,就当你说的没错。哀家没打算如何你心心念念的好姐妹悦贵嫔,只要她不做出什么错事,安分守己。” 得到太后姑母这番话,温容琊总算放下了心,又说了些逗趣的话,叫太后开怀,不再记着先前那事。 …… 李美人有孕一事,在后宫好像一下就沉寂了,连着好些日子,宫中都是一派和谐安静,连什么风吹草动都没见着。 和选侍在来玉琼阁求见自己,提醒她备贺礼送去李美人那之后,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寻着藉口来玉琼阁,也有几次在皇上来的时候,“正好”撞见皇上。不过岑月觉得,和选侍她不是宫人所言的,为了偶遇皇上、寻机争宠而来。 因而,觉得蹊跷的岑月从来没对和选侍放下过怀疑和警惕。当和选侍提议自己与之一道去看看有孕的李美人时,尽管她认为此事有问题,但还是决定去。不彻底将事情解决,总被人像毒蛇一样盯着,实在是不舒服。 “既然贵嫔姐姐答应了,不如现在就去楚韵宫,姐姐觉得如何?”和选侍果真是心急,一看她答应了便忙不迭道。 “和选侍可真是担忧李美人,如此着急。若是你实在急着看望李美人,也可以先去。本嫔还要更衣收拾一番。”岑月故意答道,一边留心着和选侍的神色。 果然,和选侍脸上立时掠过一丝心虚之色,口中忙说:“不急,姐姐尽管去。妹妹我性子天生就是急性子,叫贵嫔姐姐见笑了。” “那也好,那就请和选侍稍待了。”说着,岑月带着清芽、清如回了内室。 “主子,您真要与和选侍一道去看李美人?奴婢觉得可能会有问题啊。那和选侍最近总是来咱们玉琼阁,一看就打着歪心思。”清如一边替她梳妆更衣,一边不放心地说道,对和选侍企图在自己主子面前争宠,颇有些不满。 岑月笑了笑,没有跟清如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然后侧过头看了清芽一眼。 明白主子眼里的意思,清芽弯下身附在主子耳边,小声将和选侍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一事说了出来:“主子尽量别跟她离得太近,不过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奴婢还是得跟着您去,到时也好见招拆招。” 听了清芽的话,岑月若有所思,当即答应了。 前往楚韵宫的一路上,岑月没有与和选侍一样步行,而是在众宫人的“极力劝说”下,坐着四品贵嫔能坐的软轿。和选侍虽透出想一同坐轿之意,不过岑月只当做没看到,向其说了一声,便先行一步。 和选侍只好一路快步跟上,竟然也没有落下多少,到了楚韵宫的时候,还是跟在岑月身后走了进去。当然有清芽在,她是没可能近岑月的身的。 听说悦贵嫔来了,是想去看望李美人的,所以先来拜见楚韵宫的主位娘娘。云妃听见自己如今最厌恶的名字,神色一下就阴沉起来,冷声道:“既然要去看李美人,本宫这个主位娘娘怎么能不一起?走吧,让本宫见见这位近来最得皇上恩宠的悦贵嫔!” 作者有话要说:  呃,渣渣作者尽力了,不许嫌弃【强行挽尊】 依旧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哟(づ ̄ 3 ̄)づ 【改了个句子和错字——2.24凌晨】 第72章 没了? “唷,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这不是最近深得皇上喜欢的悦贵嫔吗?悦贵嫔会来本宫这楚韵宫, 可真是难得。”云妃语气中满是毫不客气的讥讽,眼神轻慢地从屈身行礼的二人身上扫过,也不叫起, 迳自坐到上首。 来楚韵宫之前,岑月就知道再次对上云妃, 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故很是自若地自己站起身, 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云妃娘娘贵人事忙,嫔妾自是不好总是来叨扰。若是云妃娘娘开口, 后中诸位姐妹想必都会愿意来陪娘娘说话的。” “就是, 妹妹也很想亲近云妃姐姐,只是怕姐姐嫌烦。贵嫔姐姐性子淡,一向不好走动, 若不是妹妹央着贵嫔姐姐一道来看看李美人妹妹,贵嫔姐姐也不会来的。”和选侍一番话说得巧妙,看似是附和实则是挑拨。 第115页 云妃虽然脾气急, 为人嚣张跋扈, 但是还没傻到连这点挑拨都看不出来。岑月就更是心中明镜似的, 不过懒得搭理和选侍这番话, 只看着云妃作何反应。 “行了,别想着在本宫面前耍什么心思,做如此跳樑小丑之态!”云妃直接就将话说开了, 见和选侍羞窘地想要张口解释,也不理会,直接就走到了他们前头往后殿行去,漫不经心道,“不是想去看看李美人吗?本宫也一道去瞧瞧好了。” 心中思绪转了一转,岑月应了一声,带着清芽跟了上去;和选侍本想拉着她解释几句,却被清芽适时挡住了,只得气恼地轻哼一声,赶紧快步跟上。 “见过云妃娘娘、悦贵嫔还有和选侍,妾失礼了。绿叶,快去给几位主子上茶。”听宫人说云妃几人来了后殿,正因有孕的反应不适的李美人急忙忍下不适,理了下妆容,出去迎接。引着几人进殿依分位坐下后,还没得云妃允许不敢坐下的李美人又吩咐宫人道。 “你坐下吧,免得传出去有人说本宫虐待与你。如今你可有皇上子嗣,本宫可不敢如何。”云妃瞟了她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多谢娘娘恩典。”李美人权当没有听到云妃后边说的话,没有辩解之意,小心地坐到了最下手的位置。 “方得知李美人你有孕之事时,本嫔听说有孕之初不好看望,便只叫人送了东西。如今应怀满三月了吧?可觉得还好?”既然来了,岑月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不做,当然要关切几句;即便她心里其实是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自在与怪异的。 “劳贵嫔挂念了,妾一切尚好。也是托皇上太后还有云妃娘娘照顾的福,妾一应事物都无需费心,太医前次来看,说是胎像很稳,只要小心养着,定能顺利生下。”李美人比起初次到玉琼阁时,啾啾看着要没那么胆怯了,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只是脸色依旧不算好,让人不大能相信她说的胎像很稳之辞。 不过这些由岑月来过问不太合适,因而听了李美人这么说,她也就是点点头,不再多言;寻思着她们的到来估计扰了李美人歇息养神,还是早点寻个藉口回去的好。 可坐在她下首的和选侍倒是毫无知觉一般,说起闲话来就没有停的意思;李美人也只好陪着。云妃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忽的站起身,准备先行回去。 在其站起身之后,岑月看了眼清芽,也打算离开。李美人身为低位妃嫔,又是主人,自然是要起身行礼相送的。看到如此,和选侍眼珠一转,当即停下话,手里端着的茶盏都忘了就跟着走过去。 走了两步,她似是走得太急,忽的脚下一崴,整个人连带着茶盏一道摔向前边;而李美人正站在云妃、岑月身侧行礼,被和选侍这么一撞,也不知怎么回事,几人就摔在了一起。 伺候的宫人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赶忙上前将主子们扶起来。 好在原本与李美人离得最近的岑月被清芽及时扶了一把,没有撞到人,不过自己还是被泼了一身茶水;云妃也被泼到了一些,甚至还被摔碎飞起的茶盏碎片划伤了脸。 云妃摸着脸立即勃然大怒,若不是岑月劝着先叫太医过来看,她就想当场命人对和选侍动刑了。 和选侍是故意的,岑月已经能够肯定了,但是要给她责罚,不该是现在,而且得让皇上和太后知道并下令责罚才行,不然到时被反咬一口,自己会更有麻烦。再加上……李美人被扶起来之后,脸色着实糟糕,比之前还难看。要是李美人和其腹中皇嗣出了什么事,皇上会如何先不说,太后一定会降罪于她们身上。 当务之急,还是快些传太医来给她看看,确保无事才行。眼下这情状,不等太医说无事,并告知皇上太后,自己是没法回玉琼阁了。 还好,听说是怀有皇嗣的李美人出了事,太医来得很快;云妃显然也被伺候的宫人劝住,知道轻重缓急,没有急着让太医先为自己看,默许了岑月让其先去看看李美人的说辞,由着医女为自己查看伤势。 “美人小主的胎像有些不好,本就有些不稳,再加上方才受了惊吓。需要喝上几副安胎药,然后好好静养才行。”太医探了探脉,面色凝重严肃道。 “那你赶紧开药方让人去熬药便是。然后过来给本宫看看伤。”云妃看了李美人一眼,觉得脸色也没那么难看,听太医的意思吃了药养着就没事,便不放在心上了,只一心在意自己脸上的划伤会不会留疤,让自己破相。 太医不敢反驳她的话,只好斟酌着开了药方,让等着的宫人快些去取药,并仔细交代了需注意之事。 等宫人明白退下后,他才走到云妃跟前,询问了医女几句,便取出一副玉颜膏,交予云妃身旁的宫人,并回道:“娘娘脸上的伤并无大碍,只需每日于伤口上涂抹两次此药膏,不出三日,必能恢復如常,绝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云妃娘娘尽可放心。” 听了太医这话,云妃有些半信半疑,但总归是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了让自己如此的罪魁祸首,见太医准备去向皇上和太后回话,便说道:“太医请务必同皇上和太后说明一事,李美人之所以受惊,都是因和选侍莽撞之故。” “微臣明白,定会向皇上太后如实禀明。若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太医恭敬回答道,得了允许便匆忙退下了。 第116页 又等了一会,看李美人喝了药,脸色的确好些了,皇上太后也没什么动静,云妃不耐在这等着了,便让宫人留心照顾着,叫岑月她们都先回去,然后自个就走了。 留在这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反倒让李美人不能回去歇息,岑月看了她一眼,也离开后殿出了楚韵宫。 总是有意往自己身边凑的和选侍这回却没有马上跟上来,等到自己都上了软轿,外头才传来她的声音:“贵嫔姐姐怎么不等等我?难道是生气妹妹刚才弄出那般动静吗?可妹妹我是不小心崴了脚,真的没想到会害得……” 她那些明显欲盖弥彰的话,岑月实在没什么心思听下去。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就不见了,问了清芽才知道人已经没跟着了。 和选侍折腾这一通,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为了让自己摔到李美人身上,害得李美人的皇嗣保不住,她这样做,显然是把自己都搭了上去。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着实让人觉得不能理解。 除非……和选侍就是这么打算的。为了陷害她,和选侍连自己的性命、会不会遭皇上太后厌弃都不在意了。可是为什么?她又不是再无机会得宠了,如此偏激就像活着已再无希望,着实莫名其妙。 还好李美人和皇嗣都没事。岑月心中暗暗想着,往后要是和选侍再来寻自己,必须让人寻了藉口不让她进玉琼阁。她如此,已是近乎疯魔,指不定下次会做出什么更可怕之事。还是远着些为好。 只是还没等她这么做,从楚韵宫就传来了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听到宫人来禀告楚韵宫李美人没了的消息时,岑月已经上榻歇息了。察觉到外头有一阵喧闹,她就想叫人进来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好一会清芽才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向她告罪并轻声地说出李美人没了之事。 “什么?!李美人午后我见着,分明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岑月惊得勐地坐起身,一边让人为自己更衣梳妆,一边追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方才太后派了宫人前来传话,说让各宫主子都去楚韵宫。”清芽回答着,取来斗篷披风替她穿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男主没有正面出场,不过他一直都在,你们说对吧? 哈哈,今天努力二更,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露个脸呗小天使们~【对啦,上一章发现有个别字,今晚凌晨两点左右会捉虫伪更,么么小天使们~】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你们可是我努力码字的动力吶~ 第73章 攀扯 李美人好端端的一个人, 怎么会没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如何会出这种事? 午后云妃、自己与和选侍刚去看过李美人, 而且还出了那么一遭事,尽管当时太医说过只要静养吃药就没事,应该不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但岑月仍然觉得心里有些担忧。 一路琢磨着李美人的事,岑月很快就到了楚韵宫。她以为自己得了消息就急忙过来, 应当不算太迟;没想到到的时候,皇上和太后都在了, 其他妃嫔除了几个离得远的也都来得差不多了。 “嫔妾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她顾不及多想,赶忙上前请安, 本想问是怎么回事, 可是看着太后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将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崇熙帝倒是出声让她起来,甚至直接伸手扶了她一把。 之前行礼的妃嫔们,哪怕是二妃可都没有这般待遇。皇上如此不同的态度, 自然引来了其余人对她嫉恨的目光。岑月装作没察觉那些像是要割伤人的尖利视线, 起身后便站在角落处, 低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 “哀家让你们来,是因为什么,你们该都知道了。”过了好一会, 估摸着该到的人都齐了,太后才出声道,“李美人还怀着皇嗣,又得了皇上禁足的命令,不得出宫。怎么会出事?甚至连人都没了?!云妃你身为楚韵宫主位,是如何看顾的?!” 云妃被太后这一声呵斥吓得浑身颤了下,但还是强撑着脸色委屈地辩驳道:“太后,臣妾实在冤枉。臣妾每日都让宫人小心伺候着,一旦有缺的就过来说一声;从来不敢让李美人有受薄待之时。下午太医也来看过,只说是好好静养吃药便不会有事。她突然……没了,臣妾也着实不明为何啊。” 出于某种不知何来的感觉,岑月认为云妃说的话还有其委屈不解的样子与上回不同,这次应当是真的。她想着,偷偷看向和选侍所在之处,却没能看清其此时是什么神色。 “母后,朕已经让慎刑司去查了,很快便有结果。您别气着身子,先坐下歇着。”崇熙帝说着,扶着太后到上首的软榻坐下,然后似不经意地看了角落那处,开口道,“你们也都各自坐着等吧,福满——” 福满不着痕迹地顺着皇上视线看去,立即就会意,出去叫宫人们去搬些绣櫈来。因是平时无人的侧殿,只有上首两个位子。不过即便搬来了绣櫈,也不是每个妃嫔都有得坐,选侍美人这些低位妃嫔自然只能站着。 感觉到皇上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就交代了这话,岑月心中不由一动,领了皇上的好意,然后趁着无人注意回了皇上一个感激的眼神。 众人刚坐下不久,慎刑司的太监便进来回话了。 第117页 “启禀皇上、太后,太医说李美人是因吃了有毒之物致死的,有毒之物应为□□。因其无色无味,掺在点心之类的吃食中就没法分辨出来。奴才派人搜查了后殿,将所有可能之物送去太医院查检了一番,可以确定是这份茶点里头掺了□□。”好不容易才恢復慎刑司大太监原职的王集跪在地上,掀开托盘上盖着的布,里边是几块点心,其中一块是吃了一半的。 太后看了看,眼底隐含着怒意,语气不悦地追问道:“宫中如何会有□□?慎刑司上回不是搜查过了吗?还有,你们可查出是何人害了李美人?” “别告诉朕你们没查出来!”崇熙帝沉着声,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王集不由惊得跪伏在地,赶忙让身后的小太监去将人都带上来,说道: “奴才们问了伺候的宫人,她们都说这茶点不是尚食局送来的,是、是云妃、悦贵嫔与和选侍来看望过李美人之后,才有的。” 被带上来的正是楚韵宫后殿伺候李美人的宫人,她显然是头一回见到皇上和太后,浑身哆嗦地压低了头,声音颤颤道: “奴婢不敢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谎。这盘点心的确是突然出现的,奴婢们并没有去御膳房取过这种点心,因为主子自从有孕反应极大之后,就不怎么爱吃点心,尤其是甜的点心。具体什么时候出现在桌案上的,奴婢也不太确定,但是在几位主子来看我家主子之前,是绝对没有的。” “来人,再去楚韵宫、玉琼阁还有和熙宫侧殿搜搜看,是否有□□之类的毒物。”不等皇上发话,太后当即就下令道。 她心中着实难受,不只是因为盼了那么久才得的皇孙又没了踪影;更是担忧皇上至今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结果却是一场闹剧;得知李美人真有了身孕,结果还没过三个月,人就没了。 见太后如此,崇熙帝便不时说些话宽慰她,脸上不见分毫怒色与痛色。太后心中不解,可是听了皇上的劝慰,还是宽心了些,只拍着他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听到太后的一番担忧,崇熙帝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角落处的小宫女,回想着太医说过的话,眼眸中忽的漾起笑意。应该差不多了吧? 再次感觉到皇上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驻足,岑月寻思片刻,就偷偷抬起头,又小心地回望过去。然后就发觉皇上的眸光与自己的相接后,好似漫上了一层笑意。呃,笑意?难道皇上一点都不在意李美人还有她肚子里的皇嗣吗?为何这个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笑出来?又或是……自己看岔了? 若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皇上的心真是好冷。原先自己还在因为李美人有孕而心中有些疙瘩,但是发现皇上与那人也是一般狠心冷清的心肠,对怀了自己骨血的人没了也一样毫不在意后,她忽然觉得李美人也很可怜。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冷。 岑月不由攥紧了披风,将自己围得更严实些。清芽以为她是受了寒,赶紧将准备好的手炉递到她手上,然后站到了风口替自己主子挡着。 坐在上头的崇熙帝也注意到了小宫女的动静,环视了一圈,发现殿内只有他与太后身后有炉子烧着炭,别处都没有,便伸手招来福满,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宫人送了烧着炭的炉子进来放在几个角落,殿内顿时暖和不少。 与其他妃嫔误以为皇上是担忧太后身子受凉不同,岑月猜测到皇上此举可能有些是因为自己,但是心中却只余复杂。没有再看向皇上,她装作羞怯地微微侧开头。 她转而想到慎刑司去玉琼阁搜查一事,尽管没料到会牵扯到自己,但仍很是镇定。因为清芽来的时候就同她说过了,玉琼阁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有不知从哪里来的也被其处理掉了。 果然,慎刑司搜查的结果是楚韵宫和玉琼阁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和熙宫侧殿却搜到了一包□□。 “和选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竟然毒害怀有皇嗣的李美人!下午那会突然摔倒肯定也是故意为之,险些还让臣妾容貌有损。皇上太后,一定不能轻饶此等心狠手辣之人!不然后宫还有何安宁?”之前就因和选侍差点破了相的云妃一听慎刑司的回话,便冲出来向皇上和太后恳求道。 “朕看云妃你的宫规还是需要再好好学一学。朕与太后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下令定罪了?!”崇熙帝冷冷地扫了云妃一眼,毫不留情道。 云妃被弄了个没脸,听到后头有人发出讥笑,顿时哼了一声,强作无事地回了位子坐下。 “和选侍,你可认罪?为何要害李美人?”太后记起和选侍就是之前宫宴闹了一场闹剧的妃嫔,想到其受的无妄之灾不免觉得可惜,但其若真是害了李美人与皇嗣之人,那就绝不能被轻饶。 直到太后问话,和选侍才从后边走了出来,径直跪倒在地,没有半点辩解之意道:“是,妾认罪!是妾在今日带掺了□□的点心去看望李美人,然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之放到桌案上。想着李美人应当不会发现,这点心并非从尚宫局取来的。那样只要她吃了,就必定会死。” “放肆!你实在是恶毒之极,李美人与你从未有怨,甚至还怀有身孕,你如何能做得出如此之事?!难道你不知道毒害皇嗣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吗?!”太后看她说得坦荡,半点看不出羞愧之意,不有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斥道。 第118页 “妾无话可说。但凭皇上和太后降罪。”和选侍张口欲言又止,眼神却总是不时瞥向某处,最后又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容妃看着她如此,眼神扫向一处,然后像是有些不忍心般,站出来替她说话:“请皇上和太后娘娘看在和家世代忠良的份上,从轻发落和家。再者,和选侍做出此等事,也是臣妾管教疏漏之故,请皇上太后责罚。” “启禀皇上、太后,妾觉得和选侍似是有苦衷,不妨再问问看和选侍到底有何难言之隐?说不定,是有人指使的呢?毕竟,前些日子各宫都被搜查过,如何可能还有□□这般毒物?”不知道是哪宫的一位选侍突然站出来,跪下行礼道。 太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想了想,便道:“和选侍,可真是如此?哀家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和选侍,你若是有苦衷就赶紧说,皇上和太后一定会护着你,替你做主的!”那位选侍不知看了何处,又低声催促道,“别害了你全族!” 看到这个情形,崇熙帝猜到了什么,眉头勐地一皱,扬声叫慎刑司把人押下去:“不必耽误了,直接去慎刑司交代罢!朕与太后没那么多时间浪费于此!” “不,不要!妾……妾交代!”和选侍快被拉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下挣开太监抓着她的手,尖声喊道,“妾都交代,是悦贵嫔让我做的,□□也是她给的!” 第74章 惊险 她这话一出, 四下顿时一片譁然。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毕竟别的宫都搜查过了, 只有玉琼阁是悦贵嫔之后才住进去的,才没有被慎刑司搜查。”不知哪个妃嫔将话说出了声。 面对其他妃嫔们幸灾乐祸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太后的冷眼审视, 岑月不得不站起身,上前对皇上和太后行了一礼, 神色沉着道:“既然和选侍说是嫔妾所为,那么嫔妾请皇上和太后, 准许嫔妾问和选侍几句话。” “朕准了,你问便是。”崇熙帝看了一眼她用力紧攥着衣袖的手, 就知她不是不害怕的, 于是声音里隐隐带着安抚之意道。 太后眼神在皇上和底下镇定自若的悦贵嫔身上转了转,心中微微一嘆,没有出言阻止皇上的话。 “和选侍说这□□是本嫔给你的, 可是本嫔有什么理由要害李美人?说句厚颜无耻的话,如今本嫔在宫中应是最受宠的几人之一,有皇上恩宠在, 何愁不能怀上皇嗣, 更不用说, 本嫔分位还远比她高。这么算下来, 本嫔何须嫉恨区区一个美人,甚至让和选侍你——一个本嫔并不交好的人去做这种事?”岑月在心里思量了片刻,就把自己想到的最不对的几处向和选侍质疑道。 “贵嫔姐姐如何能这般狠心绝情?明明是你许诺了妾, 只要妾替你办好此事,就会帮妾得宠、升分位。”和选侍想要爬到岑月脚边抓着她,却被一旁的太监压住了;便只能哀哀戚戚地望向她,说道,“妾若不是为了贵嫔姐姐这般承诺,如何敢胆大妄为做出毒害李美人之事?求姐姐救我一救,妾不想死,也不想害家人受拖累啊!” 看和选侍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只凭口舌分辨是无法说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岑月飞快地寻思着,又问道:“既然你认定是本嫔指使你所为,那不知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本嫔?单凭你一人之词,想必也无法让皇上和太后信服。再者,本嫔与和选侍说话时从未避开宫中伺候的宫人们,这一点皇上和太后让人一审问便知。” 对和选侍说完这番话,岑月不管她有何反应,直接向上首的太后皇上请示道:“嫔妾问心无愧,请太后和皇上让人去审问玉琼阁的宫人们,以证明嫔妾所言没有分毫作假。” “你说是悦贵嫔让你做的,可有什么证据?毒害宫妃还嫁祸高位,可是罪加一等!你还不老实交代!”闻言,太后觉得有理,对慎刑司的人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去审问玉琼阁宫人,然后俯视着怔怔无神的和选侍,厉声道。 “妾没有,妾说的就是真的!”和选侍抵死不改口,就是咬定了是岑月指使,但却没有什么证据。 看她一副眼神涣散,看向自己时却眼神隐带恨意的模样,岑月觉得她似乎已经穷途末路,一下生出不好的预感,不由心中警觉,暗暗做出了防备。 慎刑司的人很快就回来回话了: “回皇上、太后的话,玉琼阁宫人们所言与悦贵嫔说的别无二致。和选侍近来时常到玉琼阁拜见悦贵嫔,但是十次求见里只有四五回能得允许进玉琼阁。每回都是在外殿,来往伺候的宫人都能看见。的确没有宫人说有见到悦贵嫔曾与和选侍密谋害李美人。” “他们不过伺候的宫人,怎敢看主子在做什么。不知道再寻常不过!”和选侍还争辩道,但这回却再没有人替她说话。 刚才出声怂恿她说出“实情”的选侍也早就躲回了妃嫔里头,容妃眼带失望地扫了她一眼,也转开了头。皇上和太后更是不理会她的狡辩,直接让慎刑司将人押下去入宫中水牢。 “皇上,太后,妾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何都不信!哈哈哈哈——”和选侍疯狂地挣扎着大喊道,抓着她的一个太监被踢了一脚,吃痛地松开手,结果就让她挣脱了去。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沖向了岑月和云妃! 第119页 一众妃嫔被这么突然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地尖叫着四下躲开。 “主子当心!”清芽惊道,忙冲过去护着自家主子,可因为太乱了,根本没法马上赶过去。 好在岑月早有所感,在看到和选侍挣脱开太监的时候,就赶紧往旁边一躲,又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和选侍。但是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在身后推了她一下,她顿时被推向了沖这边而来的和选侍! “主子!”清芽见状吓得惊叫了一声,顾不得多想就要扑过去。 眼见着和选侍握着簪子就要扎过来,岑月惊慌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脚将其踢开,此时也顾不上仪态还有会不会让太后等人训斥了。 但是还没等她这么做,就有人先一步将她揽在怀里护着,然后一脚踢开了发了疯的和选侍,随即呵斥道:“慎刑司还不赶紧将人押下去!还有你们,都给朕闭上嘴,还嫌不够乱是吗!” 慎刑司太监们唯唯诺诺地应是并快步上前将人绑好,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更不敢看皇上阴沉的脸色,押着被踢晕过去的罪人和选侍就退下了。 而被皇上一声怒喝镇住的妃嫔们也总算安静了下来,想起刚才的境况,自觉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失仪丢脸的她们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方才其余妃嫔中,勉持着未曾失态的还有容妃和云妃。 容妃先云妃一步跪下向皇上和太后请罪道:“臣妾与诸位姐妹未曾见过如此惊险的情形,以致御前失仪、惊扰了皇上和太后,还请皇上和太后恕罪!” 虽低着头,但她眼角还是瞥见了皇上怀中似是揽着一人,想到了唯有的那个可能,她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眼见被容妃抢先请罪得了皇上和太后的好观感,云妃不甘落后,也跪下请罪。其余妃嫔似是恍然大悟,也赶忙跪下。 “皇上……先放开嫔妾吧,嫔妾这样站着不好,应当一同请罪的。”岑月看到众妃跪着请罪,又察觉太后不满的视线,忙推着皇上说道。 “你们都起来吧。”崇熙帝想起方才那幕还有点后怕,若是对自己而言只有唯一一个的小宫女真有什么事……他不想松开手,没有理会小宫女的话,只是扫了跪在地上的妃嫔们一眼,冷声道。 “谢皇上!”站起身之后,云妃她们才发现皇上竟然揽着悦贵嫔,顿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方才之事,不由心中泛酸、暗生嫉恨——皇上竟然屈尊来护着悦贵嫔,明明方才的境况那般危险!她悦贵嫔凭什么这般好命,得皇上如此对待!而她们却…… 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出了丑态,还跪下请罪,而人家却被皇上护着什么事都没有,可能还受了自己的礼!云妃心中暗恨,眼里流露出愤懑之意。 觉着皇上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更有麻烦,不说别的,太后那边就已经难说了。岑月来不及为皇上及时的保护而感动心软,小声地劝着皇上先回座,自己赶紧回到清芽那处。 猜到小宫女是为何如此,崇熙帝尽管不觉有此必要,但看她都回去角落里坐着了,还是转身走回上首。 过了这么一会,众妃嫔们都恢復了往常的样子,除了有些胆子小的脸色还泛着白。坐在上首的太后也在许嬷嬷的服侍下,好不容易重新安下心,就先训斥了皇上一句:“你身为皇帝,怎可如此莽撞、以身犯险!若是不慎出了什么事,你叫哀家还有这大熙朝怎么办?” “朕心中有数。不过叫母后为朕担忧了,是朕的不是。只是慎刑司太过无用,连个人都看不住,倒叫母后也跟着受惊了。”崇熙帝态度恳切地向太后认了错,又说了几句安抚好太后之后,才同太后说出自己对罪人和选侍的处置。 “容妃所言也没错,不过还是要查查和罪人的□□是不是和家送进宫来的,若是,和家也应当一同论罪。若不是,那便可对和家网开一面,从轻处置。”太后听了之后,提醒道。 “朕当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人。母后请尽管放心。” 皇上的话让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想到今日之事,她又蹙眉道: “今日之所以会出如此乱子,慎刑司有错,但身为后妃如此仪态全无也应当受罚,便罚闭门一月抄宫规百遍!云妃、容妃与悦贵嫔,哀家认为也需要受罚,容妃云妃身为主位,却管不好宫中之人,就加罚俸三年;悦贵嫔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就按母后的意思来。你们领了母后的口谕,就各自回去罢!”崇熙帝迟疑片刻,想到小宫女方才有一瞬的冷然疏远,加之自己另有打算,这会最好不要忤逆了太后的意思,还是同意了这番对后宫的处置。 随后,他亲自送太后回了宁禧宫,待太后歇下,才转头又去了玉琼阁。自己有意晋封她之事,也许正好能安抚下小宫女。顺便,他也想知道,小宫女此前的那一丝不对劲是为何而来。 第75章 字条 “本宫先回和熙宫了, 妹妹们也早些回了吧,免得受寒。”目送太后与皇上离开之后, 容妃仍是语气温和地同其他妃嫔说了一声,方上了自己的轿撵。 云妃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众人, 直接带着宫人回了楚韵宫正殿。 在她们二人离开后,剩下的妃嫔们才三三两两地各自离开。岑月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后殿, 才搭着清芽的手,上了轿辇。 第120页 回去的路上, 岑月也还在想着李美人之事。先前她自己曾怀疑过李美人有孕一事,但是未曾在皇上那试探出一个结果;且看皇上没有发怒的意思, 李美人应当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之事。可方才皇上显然没有因为李美人和皇嗣都没了而露出半丝低沉的情绪, 也没有多生气。 她刚才只觉得男子多寡情,即便皇上待自己不错,仍旧是一样的。既然如此, 自己就更不能因为皇上的一点点温情而被打动心软。 可是……方才皇上在那般危急的情况下,不顾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安危,将自己护在怀里。这番举动, 又让她有点动摇了此前的想法和决心。 胡思乱想了一通, 岑月忽然哑然失笑。果然即便自己重来一世, 也没法改变某些东西和事;比如就算装作不在意皇上有无真心, 装作一心只为了爬上高位,也还是会因为皇上的言行而失落难受、心生动摇;比如自己的性子,尽管有了些不同, 但仍旧是掩盖不了那一丝胆小怯懦。 罢了,这些也不是自己想改变就一下能扭正回来的,倒不如努力将之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至于其他,未能确保家人一世无忧之前,不该是她应多想的。 在楚韵宫后殿皇上护着自己的时候,她或许没克制好心绪,叫皇上察觉出了什么;得好好想想如何将其圆过去才行。 可没想到皇上来得那般快,她刚回到玉琼阁更衣,准备歇下,就听见外头“皇上驾到”的通报声传来。岑月思绪飞转,顾不及重新梳妆,起身后,披散着满头青丝就匆匆跑了出去。 “皇上!”她一见到正大步走进殿内的皇上,便直接扑到了皇上怀里,连礼都忘了行。这般惊惶依赖的模样,让本想斥责她仪容不整的崇熙帝一时没了言语,脸色微微缓和下来。 但该训斥的话还是不能落下的,不然日后这么仪容不整地出来,叫旁人看见了要怎么看她。尤其是方才她这么莽撞地撞进自己怀里,自己差点失了皇帝威严就去哄她,叫福满和满宫伺候的宫人都看了笑话。实在是不好! 秉着这一想法,崇熙帝勉力维持着冷脸,示意福满将其他宫人都带下去之后,才把怀里的人拎出来,责备道:“你好歹身为贵嫔,怎的总是如此冒失?朕记得你以往在御前当差时,也不曾这般。” “是,嫔妾错了。”岑月退开一步,垂着眼,向皇上行礼请罪;然后就站在那默不作声,又是那副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儿。 她这副模样还有那语气里的颤抖,叫崇熙帝忍不住语气微软,别扭着把人拉到身边,伸手揽着将人摁到自己怀里,粗着声:“行了,朕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自己注意些也就是了。为妃之人总是仪容不整,也会带累朕被人笑话的!” “嫔妾哪里有整日仪容不整?还不是急着……”岑月辩驳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皇上说了什么,愣着神,抬起头看向皇上,满脸不确信道,“皇上说‘为妃之人’?是指嫔妾?可是我、嫔妾只是贵嫔。”难道皇上过来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事?要封自己为妃?好是好,但会不会太快了? 她后边几句虽然没说出口,但是眼神却已经将那点心思在崇熙帝面前显露无疑。 此前就猜到小宫女可能会有这种神态,觉得小宫女惊喜得连“我”的自称都冒出来了,崇熙帝眼里露出自得,嘴上却否认道: “哦,是你听错了,朕可没说什么。”等人垂眸似是露出失落之色,他又接着说道,“朕是看你刚才被吓到了,回正阳殿的路上顺便过来看一下你。封妃的旨意过两天就会到。你只管安心就是,朕想封个人为妃,谁能多说什么。” “皇上怎么这么喜欢逗嫔妾?”岑月一脸无言以对地看向皇上,嘴里小声嘀咕了句,随即又在皇帝的视线下低下头。 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叫崇熙帝看了不由得眼眸中漫上了一丝笑意,像给猫儿顺毛一般,轻轻在她后背抚了抚。 其实岑月是真心觉得晋升太快有点不妥,但是皇上都这么说了,她就没必要再故意推拒了。反正,于自己进宫的目的而言,早一些时日被封妃,好处要远远多于坏处;至少早一些与云妃平起平坐,在宫中的根基打得扎实些,对上云妃或是其他人时,自己也能多点胜算。 这么寻思下来,她的心就安定了梗,似是被安抚住了,顺从地依偎在皇上怀里,然后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两句:“皇上,李美人刚刚没了,您就说要封嫔妾为妃,真的没事吗?太后……会不会很不悦?” “你只要相信朕就行了。太后那边,你也无需担心;至于为何,你到时就明白了。至于李美人……”崇熙帝说到这沉默了几息,察觉到怀中的人投来不解的目光,才接着道,“李美人的事,你只要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就行。不必太放在心上。朕自有朕的安排。” 皇上话里的未尽之意太过明显,让岑月愣了下,皇上会对自己如此坦白直言,已经非常不易。她琢磨这话里透露出的端倪,沉默着没再说话,只用脸贴着皇上的胸膛,示好般蹭了蹭。 崇熙帝低头看着小宫女一脸温软乖巧的模样,心中那点因要向自己的妃嫔解释,而生出的别扭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第121页 罢了,反正难得有个能令自己开怀、不论以前还是如今的人,偶尔这般也无妨。要是她真生气憋着难受了,自己还得想办法哄回来,太麻烦了。还是现在这样好。 且不管皇上和岑月二人又接着说了什么闲话;另一边,从王嬷嬷那得知,皇上刚出了宁禧宫,就往玉琼阁去了的太后,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太好看。 尤其是想到今夜,皇上竟为了护住悦贵嫔,让自己身涉险境;即便皇上后来解释了并非如此,太后仍不太相信,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她对着许嬷嬷道出了自己心中担忧之事: “哀家本不想插手皇上之事,但是今夜那情形你也见着了。皇上对悦贵嫔,未免过于上心了。堂堂一国之君,怎能为了一个妃嫔以身犯险?!你说,是不是真如那些传言说的,哀家看错了人,选的悦贵嫔是前朝废帝宠妃那般狐媚惑主一辈?” “主子未免忧心过甚了,且不说旁的,咱们皇上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励精图治,让熙朝国泰民安;如何是前朝废帝能比得上的。”许嬷嬷没有替岑月做辩解,而是夸赞起了皇上。 听了许嬷嬷的话,太后心中好受了些,但还是略有隐忧,不过想到自己在青罗村安排的人,悦贵嫔定不敢做出什么有害皇上和熙朝之事,便暂时勉强放下心。容琊倒是个不错的,家事品行相貌无一逊色,却不知怎么就不得皇上的眼。还是再试试让他们多相处些,实在不成,自己也不能一直留着容琊那孩子。 她也该是出嫁的年纪了。皇上要是真无意,自己就得赶紧为她另寻佳婿才行。容琊的那对爹娘……着实指望不上。想到容琊进宫几年,温府都没送消息进来求见,太后轻嘆了口气。 另一边,在后宫某处,面色冷淡的冷蓉匆匆走进一处宫殿,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着后,才一边数着步一边往前,走了不知多少步,就停下脚,跪在地上,用手背敲了两下,然后伸手掰开。 那地上竟有一块砖是可以松动的!她搬开那块砖,取出了底下藏着的小匣子,里面有一张字条——“和已无用,探海棠花林。毒不能妄用,别再有下回!” “呵,让我费心费力,你倒是轻松!若不是为了他,我才不会帮你做这些!”低声骂了一句,想到那个人,冷蓉眼神微微泛暖,随即从匣子里挑了一样,将一切恢復原状,快步离开。 折腾了这般久,这一夜后宫诸人几乎都没能睡好。岑月倒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后半夜睡得还不错。 她起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由清如伺候着更衣梳妆后,用过了几乎算是午膳的早膳,她便想着如以往一样,去后边的海棠花林走一走。 可小德子听说她要去海棠花林之后,却跑进来,支支吾吾地说起了今早开始在后宫流传的一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唔,目前收到的建议有两个封号:宸、熙,加上起名废的渣作者自己准备的玉、懿,不过就像夏天小天使说的,熙跟皇帝名讳重了,要是用的话,必然会给女主带去更多麻烦。小天使们若是还有其他建议,也留言跟我讨论下呗~【星星眼看你们】 谢谢一位没留下名字的小天使还有啊喵喵小天使送的营养液,也谢谢数字君的地雷,挨个么么哒~~ 依旧要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76章 浑水 “本嫔这玉琼阁里有海棠花林, 甚至出现过不明之物,应当是只有玉琼阁内的宫人才会知道。你可有查问过, 是谁传出去的?”听了小德子学的外头传言,岑月凝眉沉思了会,问道。 小德子看了看留在殿内伺候的清芽清如, 见自家主子默许,方回道: “奴才一听到宫里的这些传言, 便去查了是从谁把玉琼阁里头的事传出去的。奴才打听到,外头最先开始传起这话的是御花园侍弄花草的宫人, 原是前几日小高子与他们一道喝高了,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也没敢往外传, 就私下猜测两句那不明之物是什么。至于究竟怎么传得满宫皆知, 他们却一问三不知。” 小德子觑着他们主子的脸色,又接着说道,“不过不管如何, 他们都犯了妄议主子之罪,奴才将他们送去慎刑司受罚了。不过,小高子, 主子您打算如何处置?还有宫中的传言, 可要奴才去寻师傅, 向皇上说一说此事?” “不必了, 皇上政务繁忙,这些小事没必要让皇上过问,本嫔自己想法子解决便是。” 岑月想了想, 还是拒绝了小德子的提议,这事皇上早晚会知道,但是不该是自己让人说的;不过将玉琼阁的事泄露出去的不是那两个粗使宫人,而是跟着小德子做跑腿的小高子,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至于小高子……念在他初犯又是无心之过,就按宫规处置罢。你再好好教导教导他,若是再有下回,本嫔就只能将其送去慎刑司了。” “是,奴才替小高子谢主子的恩德。”小德子说完,看自家主子没有别的吩咐了,便先行退下。 “主子,您打算怎么办?他们怎么那么闲,整日就知道传些有的没的。皇上和太后,应当不会为了此事责怪主子您吧?”清如一脸忧心忡忡,抱怨了乱传话的宫人几句,有些紧张地问道。 清芽闻言瞪了她一眼,警告了句:“仗着主子宽厚,总是这般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要是在外头也如此,给主子惹麻烦可怎么办!” 第122页 见其知错地缩了缩脑袋,她才向自家主子请罪:“奴婢逾矩了,请主子恕罪!不过清如往后可能也会跟着您出去伺候的,如此口无遮拦,奴婢只怕她会闯祸,给主子添乱;必须得好好管教才行。” “好了,本嫔知道,你是为了本嫔着想,哪能怪罪你?快起来吧,本嫔这有件事,需要你去办。”岑月微微一笑,让人站起身,然后问道,“你应当知晓宫中还有哪几处没什么人知道、却有着好景色的吧?” 得了其肯定的答覆后,她脸上笑意不变,眼眸中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又接着交代道:“那你就去给宫里的传言添上一把火,就说那些地方也都出现了不明之物。切记谨慎些,别让人联想到你还有玉琼阁来。如何,能办妥吗?” 清芽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主子的用意,也露出了笑:“主子既然吩咐了,奴婢就一定会办好。您就等着奴婢的好消息便是。” 没想明白各种弯绕的清如听得稀里煳涂的,但刚被清芽训过也不敢问,只是看主子和清芽都笑了,觉得应当是好事,跟着笑了起来。 …… 清芽做事果真是令人放心。 不过几个时辰,后宫传言就从海棠花林不对劲,变成了后宫很多地方都有些怪异。不明之物不仅在玉琼阁后头的海棠花林出现了,楚韵宫不远处的望月湖、和熙宫旁边的幽篁亭……甚至是冷宫里的那一片残荷,都有宫人说见到了灰濛濛一团的东西,可还没看清就没影了。 类似的传言多了,也就没人想起来最初被传出有不明之物出现的,玉琼阁的海棠花林。这叫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人原本谋算的事落了空,着实是恼恨不已。 “你自己没做好交代的事,还有脸过来?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进宫,是要做什么的吧?”一处宫殿内,身着华丽宫服的女子脸色微沉,对于来人的出现显然很是不满。 来人虽是宫女打扮,却半点没有软着脾气示弱的意思:“呵,我不过区区一个尚衣局小宫女,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不容易了。要不是他要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忙,我才懒得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进宫,可不是为了帮你争宠、打压别人的。” “果真是蠢货!你以为让你做那些,是为了争宠?真是可笑,你该不会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个谋划吧?”身着华衣的女子冷笑一声,眉眼中尽显讥诮,“算了,你只要知道,这么做都是为了他所谋划的大业。要是真想帮他,就别多问,照着吩咐的去做!” 来人面色顿时有些不好,忍了忍,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点了下头勉强道:“我明白了。不过这次的事,我暂时没有别的法子;所以才过来找你问问看。不然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总是来找你不好。” “听说,颜大将军的女儿,如今的平王妃……哦,不对,是尚在为夫守孝的平王妃,与那海棠花林有些关系。而且还曾经住在宫中多年,与皇上平王等都是青梅竹马。这么大的一个消息,你总不会还没有法子吧?”华衣女子不冷不淡地说出了一件宫中也没多少人知晓的旧闻,然后冷冷地瞟了来人一眼。 “明白了就赶紧滚回去,往后没有吩咐,不许再出现在这些你不该来的地方!”过了一会,看来人已经想到了什么,神色兴奋,她又接着丢出这么一句。 掩在宽大袖子下的手紧紧捏成拳,来人憋着气,闷不吭声地转身离开,礼都没行。 “这冷蓉脾气越来越大了,还真以为非她不可吗?主子您对她也太宽待了!”一旁伺候的宫人气不过来人对自家主子的不敬,气愤道,“要不要跟家主说一说,好好教训她一下?” “唉,算了,看在她也是替自家做事,被利用得这么彻底,也挺可怜见的。这点不知礼数,本……就不同她计较了。”身着华衣的女子似是同情又似嘲讽般嘆道。 “只有这后宫的水越浑,后院起火乱成一通,才方便做些什么啊。”挥退了宫人,她靠在榻上,良久,似是无奈地嘆气道。 尚未入夜,天色就已昏暗,寒风也猎猎作响。 后宫渐显冷清,各处宫殿亦早早就掌起了灯。 看到清芽脸色不好地进来,岑月不解地让她近前说话。她迟疑片刻,还是弯下身,附在岑月耳边,将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刚想办法让传言变成一潭浑水,难辨真伪,转眼就又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海棠花林原本应是在承卿宫里头的。当时皇上为了一个人,特意向先皇和太后请求修建承卿宫;但最后却不了了之。而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那人是平王妃! 这个消息与之前的传言不同,说得有模有样的,像是亲眼所见。不过居然敢拿皇上的事来做编排,这幕后之人也过于胆大了。本来这个传言应当是与玉琼阁、与岑月扯不上关系的。但是偏偏因为海棠花林在玉琼阁后头,这传闻在后宫传了几遍,就多了一些于她不利的猜测。 “既然已经牵扯到本嫔身上,那就不能再等了。小德子,你去正阳殿跑一趟,向福满公公说一声本嫔想求见皇上。看皇上是否得闲,本嫔再过去。清芽,你替本嫔去宁禧宫向许嬷嬷说一说宫中的这件传闻,并说明本嫔的担忧之意。”岑月琢磨了一通之后之后,对小德子和清芽一一吩咐道。 第123页 “是!奴才/奴婢马上就去。”二人得了吩咐,知道自家主子是心中有数了,当即定神,行礼退了出去。 颜楚楚,皇上曾经的青梅竹马?颜大将军之女? 这个传闻若是真的,那为何她会成了平王妃,而不是皇后?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事,定然不会那般简单。不过……想到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很可能原本是要给别人的;自己每日去走走的海棠花林,也是为了别的女子才有的;心里总觉得不太舒坦。 果然自己还是对皇帝动了一点点心。岑月苦笑一声,反正之前她也想开了,也没必要遮掩着不肯承认。只有虚情假意,想必皇上也总会看穿的。 不过,动心了又如何,前有青梅竹马后有后宫众位妃嫔,她还是努力爬上高位比较实际。多了这一点真心,想必会更有利于自己的目的。 另一头,正阳殿前—— 难得看见悦贵嫔会让人来御前递话,福满没多想就答应了徒弟小德子的请求,让他在外头等着,自个进了正阳殿。 崇熙帝刚与大臣商议完让人退下,准备批阅奏摺,见福满走进来,便随口问了句:“外头是何人?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收到的封号:宸、熙、昭,加上玉、懿,总共五个,容我再好好想想。 对啦,每个提意见的小天使我都会发小红包哒,虽然钱不多,但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亲爱的小天使们不要嫌弃~~ ~~~~~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77章 封妃 “回皇上, 是玉琼阁的小德子。悦贵嫔有事想求见皇上,特意让他来问问皇上是否有空。”福满一字未改地将悦贵嫔的话向皇上禀告。 小宫女好像自从搬去玉琼阁, 还没有主动叫人来递话求见,如此罕见,想必是真的有事急着跟自己说。对于小宫女总算有事会想着依赖自己的做法, 崇熙帝心中颇为受用,当即便答应了。 福满刚要出去跟小德子交代一声, 让悦贵嫔快些过来,却见皇上将硃笔一搁, 站起身,一面问他一面往外走: “这两日后宫又出了什么事?” 看皇上的意思是准备自己过去玉琼阁, 福满正在心底感嘆悦贵嫔争宠的手段高, 让皇上如此上心;就见皇上问起了后宫之事,他斟酌着回道:“回皇上的话,今日宫中似有传言, 说玉琼阁的海棠花林出现了不明之物,不止如此,其余各宫也都出现了。而且……有些传言似乎提及了平王妃。” “嗯?怎么回事, 说清楚些, 别想着在朕面前打马虎眼!”崇熙帝听到最后眉头顿时一拧, 往外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冷声质问道,语气里含着些微警告之意。 福满不敢隐瞒,只得将从下边人那听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向皇上禀明,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几句:“奴才让人打听是从何处传来的消息,但是因为牵扯了宫里的几位娘娘还有贵主,事情又尚未弄清楚,便不敢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递到您跟前,怕坏了皇上的心情。”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岂能不知那平王妃,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都是不能提及的人;可以算是宫里的忌讳了。就连平王去了,平王府派人入京报丧,也没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只言片语。 明明那平王妃离京这么几年,早就没什么人记得了,更别提人现在在静心庵为平王守孝都两年多了;怎么会突然有传言提起她呢?福满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皇上会不会因此雷霆大怒。 “让慎刑司将宫中胡乱造谣生事的宫人都押起来,依宫规处置!然后好好查一查那所谓的不明之物是什么?朕倒是不知道,这皇宫里还有鬼神作祟!真是不知所谓!”崇熙帝冷着脸丢下这么几句吩咐,就出了正阳殿,往玉琼阁而去。 小德子看见皇上上了御驾后吩咐去玉琼阁,当即高兴地跟了上去。 没想到皇上会特意过来,岑月愣了下,刚要起身人就已经进来了,她只得匆忙屈膝行礼,然后上前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可用过膳了?” “怎么,朕听说有人求见朕,特地过来看看。难道有人还不高兴?”崇熙帝绷着脸作不满状,眼睛盯着身前的人看;直到她服软地抓着自己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才舒坦了,任由她将自己拉到软榻上坐下。 “嫔妾哪有不高兴,皇上能来,嫔妾开心都来不及。”岑月娇俏一笑,软着语气道,“嫔妾还担心,皇上若是知道了今日宫里的传言,会怀疑到嫔妾身上,不愿理会嫔妾。如今见着皇上,才算是安心了些。” 她如今也有了经验,一看皇上这样,就先放软态度示好,多半会有立竿见影之效。 反正在皇上面前,她就做心思简单不懂遮掩、总爱故作淡定自若的模样便是;既然是不懂遮掩心思的,对自己亲近之人说起宫中那些个于己不利的传言时,自然也不会想到隐瞒想法才对。 “你这胆子,也就在朕面前,仗着朕不会怪罪才什么话都敢直说。”崇熙帝声音微沉,语气意味不明,像是有点不悦,但却依旧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朕已经让福满去慎刑司传了旨意,很快这些传言就不会再出现了。传言总归是传言,做不得真。” 第124页 “那……那个平王妃的事,是真的吗?原来还有人跟皇上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啊。”岑月试探地问道,做出一副好奇又有些许失落的样子。 本有些不喜她提及此事的崇熙帝,低头就看见了小宫女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失落酸涩之意,忽的一下没了生气的想法。小宫女这醋劲还挺大! 他没觉得小宫女身为后宫妃嫔,这样拈酸吃醋不好,反倒是很有些得意,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所以,想了想,崇熙帝故意装作在回忆般道:“平王妃的什么事是真的?不过青梅竹马倒是确实。” 看小宫女脸上连勉强的笑意都没了,为了掩饰还急忙低下头去不让自己看见,崇熙帝不由没了逗弄她的兴致,将人抱到自己膝上坐好,然后揉了揉她的额发,有些别扭地道: “说你傻呆呆的,你还真是傻。朕都跟你说了传言做不得真,逗你的你还当真了。这么垂着头不说话作甚。瞧着,让朕怪心烦的。好了,朕都哄你了,别……不高兴了。” 瞧着皇上这个全无帝王威严的样子,站在角落里的福满和清芽都默默压低了头,装作自己不存在;只等着皇上发现,将他们赶出去。 “皇上不骗嫔妾?”皇上后头几句话说得都微不可闻了,觉着差不多了,岑月抬眸望向皇上,满眼期许。 “不骗你。”崇熙帝哄完了人,看小宫女復又笑意嫣然,自己也不由眼眸含笑,揭过刚才的话题,“行了,朕可还饿着呢,你还不赶紧叫人传膳!当心朕怪你轻忽之罪。” 听皇上话里的笑意,就知道皇上只是假意威胁,岑月还是急忙起身,向清芽交代了好些菜品吃食,催她赶紧去传膳。 对于小宫女提到的菜品几乎都是自己往日用膳时,多吃了几口的,崇熙帝心中微动,将人再次拉到怀里。 看皇上似乎有些意动,福满忙低下头,带着殿内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免得扰了皇上。 过了一刻钟之后,尚食局的宫人送膳来了,福满正想去敲门问问看皇上的意思,就听得悦贵嫔娇嗔了一句,然后皇上就声音微哑地说了传膳。 福满领着人将晚膳在桌案上放好,便在皇上示意下,又带着人都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人敢抬起头看一眼殿内是什么情状。 在外头站了会,想着皇上的交代,福满便吩咐小德子和清芽先留心着,然后自个快步去了慎刑司,传达皇上的旨意。 没过多久,宫内就响起了宫人求饶哭喊的声音。 宁禧宫,太后听见外头的动静,不由蹙眉道:“外边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闹?” 许嬷嬷也不清楚,便出去招来一个小宫人,让她出去看看。 过了一会,小宫人回来向许嬷嬷回话,许嬷嬷听完,方回殿内同太后解释道:“主子,是慎刑司奉了皇上之命,在抓那些造谣生事的宫人受刑。就是先时容妃、云妃还有悦贵嫔叫人来禀明的那事。” “原来是为了那事。”太后点了点头,觉得皇上这般处置不错,眉头略松了松;只是想起传言里提到的那件事,心中又觉不悦,“还是得好好审审,看看是什么人在乱嚼舌根!” 被许嬷嬷劝了几句,太后心气平和了些,又絮叨起了别的事:“平王妃在静心庵守孝,也两年有余了吧?颜家之前想跟哀家求道懿旨,让平王妃回京,会颜家住。哀家想着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就没答应。也不知如今是怎么个情形。” “有主子您这般挂念,平王妃福气甚好,定然会过得好的。主子您就宽心些,日后若是平王妃回了京,定然是要先来拜见您的。”许嬷嬷笑着接话道。 “罢了,她还是别回来的好。不然,又不知会有什么事。哎,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后沉默半晌,忽然摇头嘆了一声,道。 夜色愈深,天上那轮明月渐渐爬上树梢,挂到天边,最后慢慢消失在逐渐泛白的半空中。 寒冬的日头来得总是比较晚,岑月起身时,又是用午膳的时辰了。一起来,她就看见清如和清芽跪在地上,笑着向她贺喜道:“恭喜娘娘!奴婢们见过昭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呃?你们这是……”岑月猜到了是什么事,但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 “主子,皇上今日下旨封您为昭妃了!而且还赐您入主灵犀宫,只待您准备妥当,就可以过去了!”清如满脸兴奋地说道,觉得自己被选来玉琼阁伺候主子,真是运气太好了。能跟着得宠的娘娘,可不是容易的。 还是清芽稳重,记得重要的事,忙提醒道:“主子还是快些起来,奴婢等为您梳妆更衣,福满公公还在外间候着宣旨呢。” 闻言,岑月不敢耽误接圣旨这样的大事,赶忙起身。更衣梳妆完,她便快步走到了外间。 “叫福满公公久等了,还请公公莫怪!”她走上前,语带歉意道。 见悦贵嫔,哦不,如今应该是昭妃娘娘出来了,福满放下手上的茶盏,忙道:“不妨事,皇上特意吩咐了奴才,不得扰了娘娘歇息。如今娘娘已起身,奴才便宣旨了!” 闻言,岑月立即跪下接旨。旨意不长,她还没怎么听明白,就念完了。 宣完圣旨,福满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笑眯眯地对她行了礼,恭喜道,“奴才在这恭喜娘娘双喜临门了!” 第12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定下来用昭做封号啦,不过也要感谢其他提出意见的小天使们,么么哒~红包一会送上~(昇贤小天使请在这章下边留个言吧,打0分也行~) ~~~ 差点忘了感谢营养液,谢谢月1221、夏天、九九归一、墨鸢千水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尤其是墨鸢千水小天使灌溉了100瓶营养液,有点受宠若惊,么么哒~ 依旧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78章 晕倒 “双喜?”岑月不解, 她让清芽塞个荷包给福满,然后问道, “公公此言何意?” “按理来说不该收娘娘的赏赐,不过想着双喜临门难得,奴才就厚着脸皮, 藉此讨个喜气了。”福满笑得极为喜气,接过一看就很鼓的荷包:“娘娘刚得封为妃, 这是一喜;再加之,今日早朝之上, 娘娘的兄长在边关立功,被提拔为三品参将, 此为二喜, 如此可不是双喜临门了吗?” 听到阿兄的消息,还是这般大的好消息,岑月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又寒暄了几句,才让小德子送福满出去。 今日福满公公来宣旨,会特地跟自己说阿兄的消息, 想必定是有皇上的授意与允许的。以往日来看, 自己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 以向皇上表达自己的谢意? 岑月寻思着时间尚早, 将这事先放到一边。吩咐了清芽去传膳之后,她坐在榻上,想着阿兄之事。三品参将, 听起来应当在边关不算是低官职了;而且既然是能得上峰向皇上禀明功劳,想来也是得上峰赏识的,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些了。 得看看怎么传消息回青罗村,让爹娘知晓安心才是。 不过岑月大概忘了一件事,青罗村虽不是天子脚下,但并不闭塞,外头的消息还是很快能传到村里去的。尤其是,她封妃和他兄长被提拔为三品参将之事,根本不能算是小事;自然不会传不到她爹娘耳中。 且不提青罗村众人听说了此二事会是什么反应,最先得知消息的后宫众妃嫔们,一早起来就听说了此事,心情着实难言。 “皇上未免太偏宠那人了吧?这才进后宫多久,就从贵嫔升为有封号的妃子了?这样一来,她不是比娘娘您分位都要高了吗?凭什么呀!”先前替和选侍开口,让其说出“隐情”的秦选侍坐在和熙宫内,声音因不满带了分尖利。 同是过来请安的木淑容眼神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只顾看着桌上的茶盏,很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最下首的杨才人忍不住接话道:“秦姐姐你不都说了吗?就凭皇上偏宠她啊。皇上为了让封她为妃一事名正言顺,都把好几个月前的事拿出来说了!”这话看上去是在解释,听着却是满腹怨气。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后宫这么些妃嫔,自选进宫,就没有几个被提过分位,有的也多半是中规中矩地升上一级,还是因为家里头做了得圣心之事,才得以进位的。像如今的昭妃一般横空出现、因得皇上恩宠一进后宫就是贵嫔之位,没几个月就封妃的,可从来没有过。 叫她们如何能不嫉恨呢。 “昭妃是因其兄在边关立下大功,才得以晋封妃位的。本宫倒觉得这合情合理,没什么可置喙的。你们也不要总是如此口无遮拦,在本宫这说还好,要是传到了外头,你们如今的分位可能都保不住。” 容妃听她们说了一通,才温和地出声说道,然后轻声地提点了秦选侍杨才人两句;见她们知错地低下头,才笑着吩咐彩儿去取新得的茶来,给大家尝尝:“难得几位妹妹来本宫这,就替本宫试试新得的茶如何吧。” 木淑容等人自是应是,顺着容妃的意思揭过话,转而说起了别的闲话。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倒也挺热闹的。 楚韵宫则一如往常,摔碎了不少东西,有个收拾的宫人心疼地嘀咕了句,看见他们娘娘身边的彩霞走出来,忙闭上嘴。 “彩霞姐姐这是要去哪?不用在娘娘身边伺候吗?”有宫人好奇地问道。 旁边的小太监不在意地接了句:“准是得了娘娘吩咐去办什么事了,咱做宫人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 被提及的彩霞此时正快步走着,走到要出后宫的宫门就停了下来,那里已有人在等着。她将袖子里的信还有一样东西取出来,交给候着的人,叮嘱其务必尽快送到云家。等人出了宫门,她才小心地四下看看,如来时一般,原路返回。 后宫一早就传遍的消息,太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瞧这消息,悦贵嫔晋封为昭妃,是因其兄于边关立了大功;她仍然觉得皇上的封赏重了些,对于后宫和谐、平衡各方势力都不太好。 所以,在皇上早朝后过来请安的时候,太后就同他说起了此事,想趁圣旨还没宣,劝他改变主意。 “不如先进位为昭仪,等过些时日,悦贵嫔有了身孕,再晋封为妃,岂不更顺理成章?”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也是考虑了许久,才有了这个提议,既没有完全否了皇上的意思,又不会过于偏颇,理应不会被皇上拒绝。 可崇熙帝并没有接受并改口的意思:“母后,朕的圣旨已经下了,而且这个时候应当宣旨了;如何还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昭妃的兄长岑铎于边关击退戎族一战上有大功,可谓是使得戎族送来降书、不敢再来犯的重大功臣。因岑铎毕竟资歷不够,只封了参将,不过出于补偿封其妹为妃,算不得封赏太重;母后许是多虑了。”看太后仍是面色不虞,崇熙帝又接着解释了几句。 第126页 “你……封妃不算是小事,你为何就不能先与哀家商量一番,再作决断?这后宫之事,向来牵扯着朝堂,不然当初你登基之时,为何要大选?将容妃他们选入宫来为妃嫔?”太后被他的话堵得不知怎么是好,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也在位近六年了,怎么就不明白哀家的一番苦心呢?” “朕当初就不想大选,若不是……算了,朕不想与母后您为了这种事情争执不休。请母后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看您!”不知想起什么,崇熙帝面色一沉,懒得再说什么,勉强克制着向太后说完话,便甩袖离开了宁禧宫。 “嘭!”看着皇上离去的身影,太后顿时一怒,用力拍了下桌子。 “主子息怒!”满宫的宫人们自皇上怒气沖沖地离开,就都吓得噤若寒蝉,这会见太后也发怒了,不由得跪下道。 半晌,太后才好像冷静下来,让他们起来,除了许嬷嬷王嬷嬷都出去外头;等殿内变得空荡荡了,她才嘆气道:“皇上这是恼了哀家了!可他也不想想,哀家都是为了谁,才这么费心的。” “主子且宽宽心,皇上离开前说的话,就证明了皇上不是恼了您,只是想着没必要为了旁人与您争执罢了。”许嬷嬷忙宽慰道。王嬷嬷在一旁也连声附和。 太后又嘆了口气,摆摆手,似是不想再多言,让叫王嬷嬷去小厨房传膳。然后,她沉默片刻,叫许嬷嬷近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 皇上与太后似是为了昭妃之事起了争执,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后宫里消息灵通的很快就知道了。比如容妃云妃,又比如此事中据说是引起皇上太后争执的人昭妃,岑月。 云妃知道了这件事,原先还发着火,立即就变得高兴了。太后一向不太喜欢她,曾经还特别赞赏当时不过是个宫女的昭妃,反而让自己没脸。如今可好,皇上为了那个狐媚子连太后的脸面都不顾了,太后现在恐怕就不会喜欢昭妃,说不定还特别厌恶她了! 熙朝可是一向重孝道的,云妃想到过没多久皇上就会为了让太后满意,渐渐冷落那个贱人,甚至废去妃位,心中便兴奋异常。呵呵,等那一日,自己定要好好羞辱她! 不过可惜的是,她还没等到皇上冷落昭妃的那日,自己就先被罚了禁足半年。因为这日早朝还有另一件大事——云家云左相大义灭亲,递上奏摺请皇上重惩吏部侍郎等几个官员,原因是:收受贿赂,隐瞒江南疫情,甚至包庇下属官员,险些导致江南珂水县百姓无人能逃脱此劫。而这几人,几乎都是云家子弟或门生。 惊闻此事,满朝动盪。因为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及时挽救了。皇上只得罚了最主要的几人,撤去他们的官职,并打五十大板,然后将此事后续交予大理寺处置。而云左相,也被罚了管教不严之罪,罚俸三年,免朝一月。 云妃稍后才从家里递来的信中得知此事,当即跑去正阳殿,求见皇上,想向皇上求情。 崇熙帝本就因为被云左相这么一手,坏了之前的安排,而怒不可遏;听到云妃求见,愈发不悦,当场罚了云妃禁足半年,降份例为嫔位。禁足倒算不得没什么,但降份例可几乎就是废位的前兆了。 云妃顿时失魂落魄,被宫人搀扶着回了楚韵宫。 且不管后宫别处是如何看的,岑月带着宫人收拾好东西,搬进灵犀宫的时候,听说了皇上与太后闹得不欢而散一事;不知怎的,心中就异常不安。 于是当晚,趁皇上过来,被她准备的谢礼逗得重新露出笑意后,岑月向皇上提出了送信回家一趟的请求。皇上也答应了。 可一个多月后,她听到去送信回来的宫人回禀的消息,却叫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隐约好像看见了有道玄色身影急急走向自己…… 第79章 原来 迷迷煳煳中, 岑月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还未重生回来的那片混沌之中。重来一次,还是没法改变吗?她不知为何, 忽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坚持了。这么一想,她开始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越陷越深, 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小宫女!你给朕醒过来,怎么这么蠢, 消息都没听全就吓晕了?快点醒过来,朕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不然再晚点你也就么机会听朕说了!” 真的吗?是不是她的爹娘还有小弟其实都没事?是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晕倒, 明明还没问清楚不是吗? 想到这个, 她开始努力着,想从这片混沌中逃出去。 挣扎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 是一张放大了的有些疲色的俊脸。认真一看,才发现是皇帝。 “皇上?”她张了张嘴,开口唤了下面前的人, 但是因为久未喝水, 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嘴唇微动, 崇熙帝当即命人去取来温热的茶水, 亲自扶着她坐起身,餵她用了些茶水。 “让太医进来给你们主子再看看。”崇熙帝没有理会她困惑的目光,等她喝了水精神稍好, 就迳自站起身走到一边,同在屋内候着的宫人吩咐道。 清如愣了下,担忧地望了眼坐在床榻上的主子,然后快步走去外间请太医进来。 皇上好像在生气?岑月隐约感受到从皇上身上传来的怒意,但是因为刚醒过来,她觉得有点头疼,便没心思去琢磨皇上是怎么回事,只想着先问问清芽自己究竟怎么了。 第127页 看到皇上走开,自家主子揉着太阳穴,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清芽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上前行礼道:“主子您可算是醒了!皇上这几日除了早朝和批阅奏摺,其余时候都守着您;太后也来看了好几回。” “我、本宫是晕倒了?怎么还惊动了皇上和太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岑月听到清芽这么说,吓了一跳,忙问道。 “主子您可不止是晕倒了,您都晕倒三天了!偏偏太医又说您身体无碍,急得皇上差点要治太医们的罪了。”后边一句话,清芽是附在岑月耳边小声说的,说完又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洋溢着喜气道,“奴婢险些忘了和主子您说最要紧的事——恭喜主子,您有喜了!” 有喜了?!因为清芽的话看向皇上的岑月,听到她的恭喜,脑子突然有一瞬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皇上。 在崇熙帝看来,就是小宫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喜得懵了,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让他忍不住就抬脚走了过去。 见皇上过来了,清芽知机地退到角落里。 “皇上……我、臣妾有身孕了,您不高兴吗?”岑月眸中含着忐忑和期许地望向皇上,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袍一角,问道。 “你要让朕说你什么才好?”崇熙帝语气有些兇巴巴的,但是为她披上外袍的动作却很轻,“朕已经让人去寻你爹娘还有小弟。你就别老是瞎操心了。总是让朕因你而心烦意乱。” 他最后那句说得几乎是微不可闻,似乎不好意思让岑月真的听见。但是岑月离得近,还是听到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手抚上肚子,忽有种心神颤动之感。自己居然怀上孩子了,两世以来,头一回能有机会感受到,孕育自己骨肉的滋味。皇上,会是一个好爹爹吗? 不论如何,哪怕不折手段,她也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岑月想着,不由捏紧了手中抓着的皇上的衣角,没有出声。 因为说了让自己觉得不自在的话,崇熙帝一时有些别扭,也没有说话。 正在两人都突然沉默下来之际,太医被清如领了进来。他先向皇上和岑月行礼,然后再在皇上示意下,半跪在床榻前,替岑月请脉。 “回皇上,昭妃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不过晕倒了三日,起初会虚弱些也属正常。为了以防万一,微臣会开两帖安胎药,确保娘娘和皇嗣无恙。”把完脉,太医毕恭毕敬地向皇上回禀道。 对于太医这次的回话,崇熙帝总算是满意了,挥手让他出去。 想到后宫的种种算计阴私,岑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忙叫住太医:“太医请留步,本宫还有一事,想请太医帮忙。” “娘娘担忧之事不无道理,微臣出去开安胎药时,顺便将有孕之人忌讳之物,还有需注意之事都写出来,以待娘娘不时之需。”太医神色严肃地拱手回道。 岑月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同太医道谢后,便让清芽清如带着人出去写药方一类。看人都出去了,她松开皇上的衣角,改为抱着他的手臂,想在寻求可以支撑自己的地方,忐忑不安道: “皇上,臣妾的爹娘还有小弟,真的不会有事吧?送信回来的宫人说臣妾娘家所在的地方被烧成了灰烬,爹娘他们又不知所踪。臣妾一想到他们可能出了什么事,就害怕得不得了。” “朕说的话,什么时候有假?你不许再思虑那么多了,想想你腹中如今可还有孩子。太医说了,你就是忧思过甚,一时急怒攻心又加之有了身孕、身子弱些,才会突然晕倒。你这般又胆小又傻呆呆的,想那么多做什么,跟朕说让朕帮你不就是了!”崇熙帝轻轻拍了下她的额头,警告般说道。 他说得坦然,尽管话里似乎都是对自己的嫌弃,但关切紧张之意却全无遮掩。岑月没法否认,自己被打动了,很想尝试再相信一次。 “臣妾也是一时心急,皇上怎么能总说臣妾又笨又傻?要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被念多了,真的变笨了怎么办?”她心中想好了要怎么做,对待皇上的态度不自觉就亲昵了一点点,“而且,您还没回答臣妾。臣妾有身孕了,有了咱们的孩子,皇上您高兴吗?”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炙热的大掌盖在了自己抚着肚子的手上,然后耳边传来皇上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还含着笑:“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高兴?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岑月觉得自打知道自己有孕以来,似乎敏感了许多,不论是心思,还是……身子;被皇上揽着,这么凑在耳畔说话,耳朵痒得紧,而且从耳朵开始,整张脸都变得有些发烫。 强忍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她抓着皇上的手,罕见地流露出柔弱的样子:“臣妾这么笨,很怕自己保护不了孩子。要是皇上喜欢她,想必孩子就能够平平安安地出生了。” 看小宫女唇色还透着虚弱的泛白,崇熙帝心软了软,语气也硬不起来,直接将人揽得更紧一些,口中说着安抚的话。 等清芽端着安胎药进来,岑月在皇上严肃的目光下将之喝完,想着太医说过用药后不吃蜜枣药效会更好,便拒绝了清如递过来的蜜枣,强忍着作呕之意用温水漱了漱口,才感觉好些。 第128页 盯着小宫女用过安胎药,崇熙帝思及堆积了不少的奏摺,厉声交代灵犀宫的宫人们照顾好他们主子;又回头看了眼人,同她说好晚膳时再过来,才转身离开,回了正阳殿。 “朕让你去查的消息,可有结果了?”一进正阳殿,崇熙帝就屏退了宫人,对着空荡的大殿问道。 影卫的身影在他问话时,就出现在了殿内:“回皇上的话,属下查到岑珏几人曾出现在镇上,然后租了辆马车,沿着官路离开的。至于如今在何处,属下等尚未能查到。依路线来看,应是要来上京的。” “派几个人跟着,照看着点,别让人出什么事。”崇熙帝听完影卫的汇报,思索片刻便下令道。 他一想就知道小宫女的爹娘他们赶往上京来,一是岑珏本就打算参加明年的科举,先到上京来正好熟悉下;二来,他们应当是想找机会,见小宫女一面。 既然是准备入京的,那就好办了;找个机会,让人进宫一趟也好。小宫女知道了,定会高兴得不行。 这头,崇熙帝寻思着给岑月一个惊喜;另一边,得知她醒了的太后,当即就坐不住了,带着许嬷嬷就到灵犀宫去了。 到灵犀宫外头的时候,太后阻止了准备通报的太监,径直走了进去。进去内殿的时候,清芽看见太后来了,慌忙请安行礼的时候,才让岑月得知太后来了,赶忙想要起身行礼;不过被太后劝下了。 “哀家就是来看看你,你有孕在身又还虚弱着,就不要多礼了!”太后说着,上前两步,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许久才尚算满意地微微颔首,不过还是问了几句感觉可好之类的话。 岑月其实此时不太想见到太后。因为她虽然没有与皇上提起自己的疑虑,但她其实心里是有些怀疑,家里出事可能与太后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仙女无所畏惧、墨鸢千水、小星星还有一位仍旧没留下名字的小天使送的营养液,么么扎~ 还要谢谢仙女无所畏惧小天使送的手榴弹,破费啦~再么么一个~ 渣作者每次收到营养液和地雷、还有留言,都会觉得被打了鸡血一样,再累都有了拼命码字的动力啦,群么么抱抱举高高~~~ ~~~~~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80章 后续 因为上回, 皇上因自己险些被和选侍伤到;而且最近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几乎都会与自己扯上点关系;再加上, 爹娘他们突然没了消息之前,太后刚与皇上,因自己封妃之事闹了一场。 不过岑月面上没有显露半分, 略露出羞怯之色和歉意地对太后笑了笑,让清芽赶紧送上茶水点心来。 太后坐在床榻边的绣凳上, 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温声关切道:“你觉得如何?醒来之后可用了膳?” “臣妾多谢太后挂心了,臣妾无事。方才用安胎药前, 已经用了些粥。”岑月的回答叫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又淳淳叮嘱道: “你好好养着身子,莫要忧心过甚。你家中之事,哀家放在青罗村的人回了消息, 说是青罗村的顽童不小心将明火弄到房樑上,又怕被骂没敢喊人,才导致屋子走水烧毁了。但所幸的是, 你爹娘与小弟前一日就去了镇上, 没回村里。这其中是否还有蹊跷, 哀家会让他们继续查的, 你只管安心。哀家和皇上,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到太后这般仔细地同自己分说清楚,岑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岔了;又听得太后的承诺, 她心中尚存的那一丝不安定终于消失了。 “臣妾多谢太后,多谢皇上!”她激动地想要起身行礼,向太后谢恩。 不过太后自然不会让她起来。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之意,然后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可有让人查过灵犀宫中的东西?你有身孕了,这些可都轻忽不得。” 见她说了肯定的回答,太后琢磨了会,还是不放心道:“你毕竟是头回有孕,宫中伺候的人又都没经过事,哀家实在不放心。你若是肯,就由哀家指个人过来,专门替你打理;如何?” 得知自己有孕之后,岑月就在担心这事,如今太后主动提了要指个嬷嬷过来帮自己,她当然只有高兴接受的理:“多谢太后!臣妾正在犯愁此事呢,就是太后您不说,臣妾估计也要厚着脸皮,跟您讨要这个恩典的。” 她语气带着两分亲近撒娇之意,让太后听了不由一乐,跟许嬷嬷笑道:“看来哀家跟昭妃想到一块去了!” “对了,皇上可来看过了?”笑了一阵,太后想起什么,又问道。 “来过了。在太后您来之前,皇上刚离开不久。”岑月心里想着要藉机试探下太后是什么态度,所以就照实说道。 “那就好。哀家看皇上也被你吓着了,还好不但没事,还是件喜事。”太后说完,站起身准备回宁禧宫去,临走之前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哀家回去就让人过来,你养好身子,有事就让人去宁禧宫递话。” 由始至终,太后都没再提到先前不满自己封妃之事。看来自己这是母凭子贵了,岑月轻轻笑了下,摸了摸还没有起伏的肚子,心里寻思道。 “娘娘,容妃娘娘派了人过来,还有木淑容等几位小主,都说是来探望您的。可要请她们进来?”清芽走进来问道。 第129页 岑月垂眸想了想,觉得这次不见,她们肯定还会找机会再来的,还不如让她们进来,然后想法子免了后患的好。 于是,她就开口让清芽去将人都请进来,然后叫来清如替自己略略梳个妆,免得气色不好。 不多会,木淑容、秦选侍、杨才人等几人便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宫人手中都拿着贺礼。 “听说昭妃姐姐醒了,妾特地邀了木姐姐还有杨妹妹一道,来看望姐姐,顺便送上贺礼。不知会不会扰了昭妃姐姐休息?”秦选侍行礼起身后,就抢着开口说道,她脸上挂着笑,像是很替岑月欢喜的样子。 岑月看了她一眼,淡淡笑着没有说什么。秦选侍显然没料到她会不接话,但却并未露出尴尬之色,反而仍旧笑嘻嘻的,推搡着杨才人: “你不是说给娘娘做了几样东西吗?快拿来给娘娘看看啊。” 对杨才人做的东西,岑月不是特别感兴趣,她觉得有意思的是秦选侍,在自己略显冷淡的态度下,秦选侍不仅面不改色,还自觉地改了口称自己为娘娘,而不是最开始的姐姐;然后将话头移到旁人身上。 看来,秦选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被突然推出来的杨才人愣了下,似乎有些不悦秦选侍的举动,但又不敢在这撒气;只好憋着气,索性往旁边挡了挡,将秦选侍整个挤到后边去,嘴上道:“妾也没什么擅长的,就做了两身衣服,想着兴许皇嗣以后能穿得上。” “是吗?杨才人你真是费心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岑月装作没看出她们的那点小算计,像是对杨才人做的东西颇为好奇,让她拿出来看看。 杨才人高兴不已,马上就让宫人把衣裳拿过来,就想直接递到昭妃手上。 看自家主子真打算接过杨才人做的衣裳去看,清芽忙出声道:“主子,太后方才才交代过,不论什么东西,都要太医检查过没问题了,您才能碰。您不会是忘了吧?” 说着,她将杨才人正准备放到自家主子手上的衣裳接了过去,然后对杨才人笑着请罪道:“才人小主,真是不好意思,奴婢刚刚没想起来提醒您;还请才人小主见谅!”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吩咐,妾等自当遵从。”秦选侍一边抢在杨才人出言前先说道,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恭维道,“娘娘果真是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这灵犀宫甚是华贵,看着就与您很是相称。” 从进屋就没出过声的木淑容极轻地嗤笑了一声,眼眸中带着嘲讽;她神情仍旧冷淡,似是被硬拉着过来的,半点没打算插话。 对秦选侍的恭维,岑月只是淡淡一笑,看了木淑容一眼后,又对一旁等候的宫女问道:“是容妃让你过来的?可有什么事吗?” “回昭妃娘娘,奴婢是奉主子之命,前来向昭妃娘娘道喜。”容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彩儿跪下行礼,双手捧着一个黄木匣子,高举过头,“这是主子让奴婢送来的白玉送子观音,希望昭妃娘娘能平平安安地生下皇嗣。” “如此贵重的贺礼,倒是本宫得了容妃的便宜了。”岑月打趣地说道,然后看向清芽。清芽得了她示意,赶忙上前接过匣子。 “那昭妃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主子还在等着奴婢回去復命。”彩儿毕恭毕敬地垂首说道,得了允许后,便立即行礼退下了。 木淑容见状,也动了起身告退的心思,刚想开口,就听见坐在床榻上的昭妃娘娘问她话: “上回木淑容好似说过,若是本宫愿意,随时可以寻你请教书文方面的事。这话,应当还算数吧?” 对于这位突然进入后宫,又晋升极快的昭妃娘娘,木淑容心中虽有几分因其得了皇上偏宠的嫉妒之意,但是对于这人的性子行事,却没有什么偏见。所以,在昭妃这么问她的时候,木淑容还是恭敬地回道: “昭妃娘娘愿意问妾书文,是妾之荣幸,自不会推脱。娘娘如今身子不便,若是娘娘需要,只管让人去妾那处传话便是。” 听到木淑容这么说,岑月笑着说了声谢,然后像是累了,靠在引枕上,不再说话。 之后,秦选侍几人又说起了旁的话,似乎想让上首之人升起兴趣,迟迟没有告辞的打算。 但是岑月觉得很是睏倦,没什么心思跟她们继续闲话。斟酌片刻后,她脸色虚弱地对木淑容等人笑了下,打断了杨才人的话,直言送客之意:“本宫觉得有些不适,就不多留你们了。改日若是得闲,本宫再邀诸位姐妹聚一聚。” 她一副欲晕不晕的样子,让被打断话的杨才人秦选侍都不敢再说什么,几人连忙起身准备行礼告退。恰好,就在这时,太后指来灵犀宫照看岑月的老嬷嬷到了。 看见昭妃娘娘脸色苍白地半靠着,秦选侍几人站在一边像是要说什么,老嬷嬷顿时以为是她们气着了,当场冷着声斥责宫人道:“主子都不适了,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顺便去跟皇上和太后说一声!若是昭妃娘娘有个什么事,你们就等着受刑吧!” 她这话显然不是只对宫人们说的。木淑容本就想走,只是被秦选侍抓着袖子,才慢了一步。结果反倒被这么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整张脸都羞愤得涨红了。 第130页 她当即甩开秦选侍,匆匆向昭妃行了个礼,留下贺礼就带着宫人快步离开了。秦选侍和杨才人也被老嬷嬷的威胁吓住了,不敢再留,生怕一会皇上和太后降罪的旨意就来了,赶忙告退离开。 看人都走了,岑月刚想问问老嬷嬷,还没说话,就被她扶着躺了回去。 “娘娘身子尚且虚弱,还是躺下歇息的好。听宫人们说,您刚用了安胎药,那就不好急着用膳,晚一些再用会好些,以免用不下。”老嬷嬷一面为她捻好被角,确定没有不妥帖之处,一面同她说道: “老身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人都称唿老身为老嬷嬷,连太后怀着皇上的时候,都是老身照看的。虽然老身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尚且耳聪目明,娘娘尽管交代老身做事,不必有所顾虑。” “那一切就有劳嬷嬷了。”岑月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让照顾过她的嬷嬷来照看自己这胎,想到老嬷嬷的资歷,岑月不由语气恭敬郑重了许多。 在老嬷嬷开始仔细查看各宫送来的贺礼,以及灵犀宫内的所有东西是否有问题时,皇上和太后收到了宫人的禀告,得知岑月因秦选侍她们过去叨扰,差点又动了胎气,当即大怒下旨,不许任何人去灵犀宫打搅她养胎。 听到皇上和太后的这道旨意,岑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果然!这下,她可以安心些了。 皇宫外头,得知前几日有喜却晕倒了,一直不醒的昭妃终于醒过来了,而且一切安好,不少忠心的老臣也很是高兴。皇上尚无子嗣,一直是他们最担忧的事,再加之前几次传出有喜,却都……这次昭妃若能平安生下皇嗣,皇上子嗣艰难的传言才能有所平息。 京郊外头,同样得知了消息的李容云,不顾自己已经大腹便便,忙向天拜了又拜,祈求昭妃这一胎顺利平安。 第81章 胎像 她就是原来后宫里的李美人。用假死药加上皇上授意的暗房【1】配合, 她成功伪装成中了和选侍下的□□之毒,死遁离开了那座皇城。 若不是皇上大恩, 她也没法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离开皇宫。尽管皇上是出于其他考虑,加之当时情势所逼, 但自己仍然感激不已。 皇上和昭妃娘娘都是天大的好人,应该有福报,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才是。 因为要是被人认出了自己,事情就糟了;所以她必须藏在这儿, 等着陈郎完成皇上交代的事,再来接自己离开。也不知, 能不能赶在孩子出世前? …… 淮阳王府, 前院练武场,淮阳王正在练剑,一招一式都重若千钧, 逼得给他陪练餵招的侍卫连连后退,全无还击之力。 而一旁,已经成为王府常客的温囯栋满脸为难地恳求道: “王爷, 您要下官办的这事, 下官实在是没辙啊。当初与西岭国使臣说好约定作废时, 就没再有来往了。您要下官跟西岭那边再搭上线……这、这远隔千里, 下官如何办得到?” 听到他这么说,淮阳王勐地一击,打掉了侍卫手中的剑, 不满地呵斥了句:“怎么如此无用!王府没给你们饭吃吗?先休息会,一会你们一块上,若是还这般没用,你们这个月的俸禄就不用拿了!” 听出了他话外之意,温囯栋只做不知,站在旁边等着他给个准话。 “本王的侍卫们不中用,叫温尚书你看笑话了!”淮阳王一边由着下人给他擦汗更衣,接过茶水,一边像是没听到温囯栋所言般,唇边挂着笑问道,“温尚书刚才是想跟本王说什么来着,方才本王顾着练剑,没听清温尚书你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下官只能尽力一试,若是实在不成,王爷准备如何做?而且王爷想做的事,为何非要西岭国?”尽管淮阳王是笑着说的,但温囯栋确定自己没看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不得不改了口;又面露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淮阳王轻轻拍了拍温囯栋的肩头,没有给人半点拒绝反悔的余地。 听出淮阳王话里的送客之意,温囯栋知道自己这次来又要无功而返了,也只能拱手告辞。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不小心跟一个侍卫撞上了,那侍卫忙跪下请罪。温囯栋揉了下肩头,将憋着的气撒到那侍卫身上,骂骂咧咧了好几句,却被不卑不亢地回嘴了。 他顿时恼怒,正想好好教训下人,就见淮阳王看过来了,才想起这还是在王府,赶紧摆了下手,匆匆离开。 “看来咱们温尚书火气挺大的啊。”淮阳王看了一眼走远的人,冷哼一声意味不明道,然后看向被骂了一通也神色冷静的侍卫,难得多问了句,“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卑职陈骏,刚入王府半年。” …… “看来一切尚算顺利。虽说珂水县瘟疫一事,让云左相那个老狐狸逃了过去,但若是其不知悔改,朕一定要将其抄家斩首!” 皇宫,正阳殿内,崇熙帝听完底下影卫的回话,稍觉满意;但想到前些日子朝堂的那件事,又气得恨恨道,稍稍平心静气后,他才挥手让人退下: “你回去盯着吧,若有变故,及时来报!” “是!” 影卫的身影刚在殿内消失,福满就在外头出声问道:“皇上,木太傅还有翰林院弘大人前来求见。” 第131页 “让他们进来罢!”崇熙帝一边批着奏摺,一边吩咐道。 很快,木太傅与弘达明走进殿内,向皇上行礼之后,便开始说起科举准备事宜之事。 前边皇上正忙着处理政务,后宫里头,岑月则是闲得发慌,被老嬷嬷勒令只能躺在床榻上,直到太医说了没问题才能下地。 看着老嬷嬷和清芽忙里忙外地,一副恨不得将灵犀宫里里外外,所有东西都确定一遍是否没有问题。清芽懂医术这事没能瞒过老嬷嬷,不过也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老嬷嬷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也没准备去跟太后说,反倒是觉得宫里有个会医术的正正好;然后就拉着人开始整理库房还有宫里头的摆设之类,将有问题的挑出来放到外头院子里。 不过出乎岑月意料的是,灵犀宫里头,除了那些后宫其他妃嫔送来的贺礼,还有不少东西是真的不对劲的。原本她以为搬进来前,清芽大概看过了应当不至于有大问题的。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还好,可真听清如气愤填膺地骂那些动手脚的人心肠狠毒,而且不小心说漏嘴提到其中一件东西,是自己平日最喜欢的拿着打发时间的杂书时,岑月还是又怕又怒,差点动了胎气。 好在孩子没事,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孩子有个什么问题,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清如!不是让你不要在主子面前提这些糟心事吗?!”见她一下子脸色变得难看,老嬷嬷怒瞪了眼清如,将人赶到外头去领板子反思;然后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嘴里不停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小主子还平平安安的,您可不能动气,不然小主子可要难受的。” 说来也奇怪,被老嬷嬷这般安抚了一会,岑月就觉得好受了些。清芽见状,这才赶紧上前为自家主子把脉,确定无事后,方笑着说:“放心吧,主子的底子好,小主子也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不行,这事得告诉太后和皇上去,如此嚣张,实在是不把宫规看在眼里!”老嬷嬷先是安了心,但是随即又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能忽视了,满脸严肃道。 尤其是,灵犀宫的许多摆件甚至桌椅都有问题;若是别的宫也是如此,那就难怪宫中妃嫔没有几个能有孕的了。必须让皇上和太后知道,查清是什么人做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绝不是一日之计,且只可能是在宫中颇有人脉地位的人。 若是不能揪出此人,后宫恐怕难有宁日。 老嬷嬷越想越觉得担忧,当即出去叫小德子去宁禧宫和正阳殿禀明此事。 且不说知道此事的皇上和太后是如何震怒,又一次清洗了一番后宫,彻查幕后之人一事却突然没了后文。但是经过这几次的整顿后宫,宫中的阴私的确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岑月,还是没有哪个妃嫔能传出好消息,让太后很是失望。 有老嬷嬷和清芽照看着,又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岑月这一胎也就最初反应大难捱些,过了三个月,她的胃口就变好了。不过即便如此,她吃得还是不算多,叫老嬷嬷和小厨房的一群宫人都急坏了。 可是有一日,皇上刚好处理完政务,过来陪着她用膳。结果那日她吃得比往日都要多,让老嬷嬷等人都高兴坏了。 过后,岑月也觉得奇怪,摸了摸肚子,嘀咕了句:“怎么你好像知道父皇来了似的,弄得你娘我跟着饿了。”这句话纯属是她自己的笑言,没想到却被老嬷嬷记在了心里,特地跑去告诉了太后和皇上。 听说她只有在皇上陪着一道用膳的时候,才能用得多些,连太后都特地嘱咐皇上多去灵犀宫陪着用膳。 头回被自己母后这么叮嘱,崇熙帝觉得挺新奇的,但更多的是高兴。不用太后说,他都开始一没事就往灵犀宫跑。 亲眼看着小宫女的肚子渐渐凸起,他觉得特别奇特,在被引着摸了一次之后,他就时不时地,主动自己用手掌贴在小宫女的肚子上。 结果这日,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一下收回了手,急着要叫太医;然后就看到小宫女捂着嘴笑。 “嬷嬷,清芽,不用去请太医,本宫没事。”岑月难得看见皇上这副窘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劝住了以为有什么事真要去请太医的两人,然后轻声地靠在皇上耳边,说道,“皇上,臣妾没事。刚刚,是孩子在动。兴许是知道您在看着他,所以激动了些。” 偷偷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崇熙帝又看了看她,确定不是在逞强,也没骗自己,才再次小心地将手贴到上边,满怀期待地等着。 过了一会,他就感觉到手底下轻微地动了一下、两下,顿时欣喜不已,刚想跟小宫女分享自己的感受,但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心里别扭,只好轻咳了一下,企图将之前的窘状掩盖过去,装作很淡定地站起身,夸了句:“挺好,挺活泼的,一看日后就是像朕的。” 岑月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肯定不会流露出反对他这话的意思,只是也没接话。 倒是一边忙着做孩子小衣的老嬷嬷高兴地接过话道:“小主子肯定是像皇上您的,哪有孩子不随爹的。”说着,她看了看岑月的肚子,有些疑虑道,“不过老奴看着昭妃娘娘这肚子,跟差不多月份的人比起来,好像大了些。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胎像如何?” 第132页 第82章 温馨 “嬷嬷是觉得不对么?”岑月闻言, 有些紧张道。她自己不是没感觉,但总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如今连老嬷嬷都这么提了, 肯定是真的有不对。只是上次太医来看也就半个月前……难不成是这几日这半个月有哪里没留意,以致出了问题? “娘娘不必担忧,老奴觉得未必是坏事, 说不定还是桩大喜事!”看她一脸紧张,老嬷嬷乐呵呵地宽解道。 这话可让岑月不解了:“嬷嬷此言是什么意思?大喜事?” 一旁的崇熙帝听了也不甚明白, 但还是叫福满去太医院,传院判过来看看。 老嬷嬷见皇上都吩咐了, 就没有多说,只笑着道:“老奴就先不多说了, 等太医来看过就知道了。不然让皇上还有娘娘白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听到老嬷嬷这话, 清芽隐约猜到了什么,惊喜地看向她们主子的肚子,若不是皇上还在, 她估计就想上前请求主子让她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了。 没过多久,太医院院判就跟在福满身后进来了。他刚想向皇上请安, 就被皇上一挥手打断了:“别多礼了, 快过来为小……昭妃看看。” “是, 微臣遵旨!”院判见皇上神色严肃又催得急, 还以为是昭妃娘娘这胎又出了什么事,赶忙放下药箱,走到塌边跪下, 为昭妃把脉。 他起初的神色有些凝重,但过了一会,脸色一下就变好了;似乎是不太确信,他又把了一会脉,才转过身,面带喜气地对着皇上道喜:“恭喜皇上大喜!应指圆滑,如盘走珠,脉息强且隐约可见有二。微臣认为昭妃娘娘怀的,很可能是双胎!” “双胎?!你可能确定?”崇熙帝听见院判的贺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追问着确认道。 “如今还尚早,微臣只有六分把握。若是再过一月,微臣再来把脉,就能有十足把握。”院判斟酌了会,对皇上回禀道,“不过微臣以前曾听人说过,若是以耳贴在腹上,仔细分辨,也能确定怀的是否是双胎。但……” 明白院判未尽之意,崇熙帝袖下的手微微动了动,心中意动,想着要试试他说的话,便让福满带院判去侧殿,看着开些调理和补身子的方子。 老嬷嬷瞧见皇上脸上的跃跃欲试又踌躇之意,很快猜出了什么,不由笑了笑,拉着清芽,跟皇上和昭妃娘娘说了几句道喜的好话,然后自觉退了出去。 “你想不想确定,怀的是不是双胎?”见她们都懂事地退出了殿外,崇熙帝觉得一会赏赐灵犀宫的时候,可以多给他们些;他掩唇咳了两声,装作看向别处,随意地问了句。 岑月正沉浸在自己很可能怀了双胎的思绪中,又喜又忧,满心复杂,全然没注意到皇上说了什么。 “你不用说,朕都知道你肯定是想的。那朕就勉为其难帮你听听看好了。” 不过崇熙帝也没打算听到肯定以外的话,没等小宫女回答,他就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侧着脸将耳朵贴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屏住气,仔细地听着。 许久之后,他皱着眉直起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对,他压根没听到院判说的动静;倒是有感觉到胎动。 刚刚被皇上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从思绪中回过神,岑月就看见皇上紧皱眉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下意识的,她就侧过身,手抚着肚子,疑惑地问道:“皇上怎么了?臣妾有哪里不对吗?” “无事。”崇熙帝随口应道,他觉得一定是院判说的那个方法根本不可信,不然他怎么可能什么动静都听不出来。 算了,反正再过些时日,就能看出来了。有可能那个时候才能听出来? “皇上,若真是双胎,您希望是皇子还是皇女?”岑月抓着皇上的手臂,如水的双眸望着他,满是好奇地问道。 崇熙帝想像了一下他二人的孩子,认真考虑了一会之后,说道:“朕如今需要一个皇子,以安朝堂还有太后的心;所以另外一个是女儿最好,朕可以宠着她纵着她。” “如果是皇子,您就不宠着他了吗?”岑月心知皇上说的没错,但还是有些不满道。许是这些日子皇上总是顺着她,再加上有孕,不知不觉地,她在皇上面前就变得随意了,时不时会跟皇上争执几句。 “他是皇子,有他必须担负的责任,自然不能宠着纵着,必须严厉教导。朕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崇熙帝极为坦然地回答说,“皇女就不同了。身为公主,她只要过得开开心心的、被宠着就好了,不用背负什么,也不必为何事烦心。” “反正臣妾是不会跟皇上您一样偏心的。”听出皇上话里让人心惊的意思,岑月将心中的震惊压了下去,故作勉强接受了皇上的解释,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臣妾也希望如果真是双胎的话,是一儿一女。若不是,最好是女儿。因为以前臣妾的爹娘都说,儿女成双是大福气,女儿是爹娘的棉袄。所以有了臣妾的时候,他们都特别高兴;臣妾在家里也一直是最受宠的。” 想到十年前遇到小宫女时她的模样,的确是备受宠爱又被保护的很好,才能那般天真单纯又带些娇气。崇熙帝想着,不由莞尔,笑道: 第133页 “的确是。像你这样会帮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话,而且被人骗走了钱袋子还替别人担心的人,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半点不知人心险恶。” “呃?皇上怎么知道的?”岑月明知故问道,脸上满是被提及令自己窘迫之事的羞红。 “朕当然知道。”崇熙帝得意地说着,看着她,就是不说问什么知道,似乎想等着她着急一下。 “朕当然知道。至于为何,你不妨好好想想看。你可曾在进宫之前,见过朕?”崇熙帝说着,看向她,希望她能说出自己想听到的那件事。 “臣妾知道了,肯定是皇上派去青罗村的人打听到的,对不对?”岑月凝眉沉思了会,便语气肯定道。她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说起以前的事,犹豫之后,还是故意说了别的原因。 “罢了,朕就不该指望你能猜出来或者想起来。”崇熙帝无奈又生气,本想用力,最后却还是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提醒道,“十年前,你可在你们镇上认识过一个姓易的人?跟你学刺绣的师傅买绣品的。” 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没忍住惊问道:“皇上您……您都知道了?” “不然,朕为何要特意提起这些事?”崇熙帝不满地冷哼一声,说道;然后似乎是生气她的明知故问,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她。 瞧着皇上一副等人哄的模样,岑月似乎手足无措了一阵,想了想,站起身,慢慢地走过去,试探着攥着皇上的衣角,又鼓足勇气,一点点环抱住他,小声道: “臣妾知错了,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好不好?臣妾只是胆子太小了,不敢说,怕皇上已经忘记了。那样的话,臣妾会很难受的。所、所以才……” 本来,崇熙帝是想让她多反思一会的,可是听到她话里的害怕之意,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颤抖;过了一刻钟,他还是没忍住,伸手将人揽住,带着回到软榻上坐下,刻意粗着声道:“身子重不舒服就好好坐着,起来干什么?!” “因为皇上您生气了啊。”岑月小声解释道,然后看他脸色仍有不渝,便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经过这么一遭,崇熙帝最终放弃了让小宫女反思的打算。反正,人都为了自己,作为奴婢进了宫;如今还替自己孕育着子嗣,计较那点点隐瞒也没必要了。他似是淡定地想着,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算了,日后你要再有隐瞒之事,朕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明白了吧?”觉得什么都不说,日后自己在小宫女面前的威严会大打折扣,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 本应毫不犹豫答应的岑月,犹豫了一会,在皇上投来催促的目光时,才点头轻声应是。 在看到皇上眼眸里露出笑意的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了一丝丝后悔与担心。 灵犀宫内殿温馨异常,殿外一片喜庆。但是别处,就没那么和谐了。 “真是太失策了,竟然还是没防住,让人有了身孕啊。你说有办法弄掉那昭妃的孩子,为何这么久还不动手?眼看着,最好的时机都过去了。”一处无人的宫殿内,宫装女子有些失态地斥责道。 “您失态了。此事的时机,很快就到了,到时,不用我们动手,太后甚至皇上,都不会留她。”粉衣宫女神情冷淡道,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 继续努力码字,顶住了外边鞭炮声的骚扰,我真是勤奋哈哈【骄傲叉腰】 有好几个小天使许久没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忙着开学上班了。 希望看文的每个小天使,不论学习还是工作,都能开开心心的。 第83章 旧识 宫装女子似是才反应过来, 很快又恢復如常:“最好如你所说,别让主子失望。不过……听说你还想效仿昭妃, 爬上龙床?嗤,劝你还是别想了;别的不说,至少昭妃的美貌, 在宫里没几人比得上这点,我还是承认的。” “你!”粉衣宫女, 也就是冷蓉差点被激怒回嘴,但还是克制住了, 语气微冷道,“奴婢的事, 就不必您费心了。都是替……主子办事, 您记得做好主子交代给您的事才应该更要紧吧?” “哼!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婢,那就该记得,一个奴婢最要紧的就是别多嘴!”宫装女子轻蔑地说, “若不是主子说了要看着你点,你若是不行还得我帮忙;我才懒得来这一回。” 说完,她也不打算理会冷蓉作何反应, 步履款款地离开了宫殿, 施施然如出现在此处极为正常一般;叫外头偶尔经过的宫人看见了, 也只是行了礼, 半点没有觉得奇怪。 而被留下的冷蓉目光如淬着冰,意味难明地轻呵了一声,也从这处宫殿的后门出了去;拐两个弯, 就回到了尚衣局。 她刚进门,就被一个同样穿着粉衣的宫女拉到角落,满脸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刚才尚宫突然问起你,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煳弄过去了。你一会记得去找尚宫,别忘了啊!” “多亏你了,我这就去。对了,这个给你。”冷蓉对说话的宫女神情温和地笑了下,临走前将一枚玉扣塞到她手上。 第134页 “啊,这个好好看,你怎么会有这个?”宫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扣,问完话抬头一看,发现人早就走了。不过反正她答应帮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怎么样也与她无关,帮个小忙赚个玉扣,太值了! 暗自高兴的她没注意到,那个玉扣在日头下,隐约浮现了一个“和”字。 …… 翌日,刚下了早朝的崇熙帝身后跟着几位大臣,准备继续商议下月就开始的科举考试。 “皇上,科举乃是关乎社稷的大事,怎能轻易就改变考核之制?老臣认为革新科考考核一事,过于仓促,实在不可取。”吏部尚书范大人率先站出来,劝阻道。 崇熙帝看向顾右相,想看看他会怎么说,但是显然,顾右相也是不贊同的: “皇上有意革新,是一件好事,臣本应当贊同;但是正如范大人所言的,革新科考考核之制,并不是朝夕就能定下的,须得经过多方考证摸索,确定真的更利于吸纳有才之人,方可推行。如今刚提出的新制,尚未可知其是否的确可用,实在不是推行的时机。” “这么看来,你们都觉得此事不可行,都想劝阻朕了?”崇熙帝眉头紧拧,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顾右相等几位大臣闻言,互相看了看,当即跪下道:“臣恳请皇上三思!”另两位看上去年轻些的臣子也跟着跪下,但却并没有跟着说。 因为革新科考一事,就是他二人提出来的。 若是岑月在,说不定就会发现,这其中的一人,是她的一位旧识,一位极为熟悉,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云明佺。 “行了,都起来罢,朕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大熙朝。此事暂且搁置,先将下月科举的章程定下来。”对于大臣们的反对,崇熙帝并没有不悦之意,本来此事他也就是觉得有些意思,也没有马上推行的意思。 然后,他又看向另外两人,吩咐道:“顾右相还有吏部尚书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回去再好好考虑后续该如何准备,然后另上奏摺陈明。听明白了,就退下罢!” “是,微臣告退。”云明佺与和延穆齐声行礼道,低着头退出了正阳殿。 出了皇宫,两人寻思着再好好琢磨一番革新科举之事,便一道回了翰林院,准备找些史料典籍看看。 路上,云明佺想起前些日子和家之事,迟疑了一会,还是关心地问了句:“延穆兄,你家最近情况可好些了?” 之前宫中的和选侍谋害宫妃和皇嗣,如此大罪,本会牵连家族抄家受刑的;但是因着皇上和太后仁慈,查清此事和家并不知情,只轻罚了和侍郎闭门思过半年。不过和家的情形仍旧不大好,毕竟是这么大的事,和延穆的娘和夫人也被和选侍这般举动伤了心,几乎卧床不起。 如今可以说,和家也就靠和延穆暂且勉力支撑着了。 “多谢云贤弟挂心了。我娘最近精神好些了,再过一两月,我爹也能回去上朝;到时状况会更好些的。”和延穆唿了口气道,“倒是你,明明跟云家是宗亲,怎么来上京一年多了,也不去投奔云家?至少朝中有人,做什么也方便啊。” “还是别了,我们家同上京云家也没什么往来,硬凑上去多……”云明佺脸色有一瞬的复杂,随即笑了笑说;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僕从样的人,打断了他的话,将一封信塞给他,道: “云少爷,老爷今日才得知您来了上京,特意请您明日到云府一趟,也好说说话,谈一谈最近的事。” 虽说是请,但来人语气明显很强硬,而且并没有给他回绝的余地,说完了云府老爷的吩咐,就跑得没了影子。 “走吧,先回了翰林院再说。”和延穆刚想打趣他说假话,可是见他脸色不太对,就改口道。 云明佺将手中的信塞到袖子里,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低垂的眼眸透着紧张仓惶。 …… 而此时的正阳殿,崇熙帝刚刚与顾右相木太傅等人将科举所有章程定下,让他们回去;正准备再批会奏摺,就去灵犀宫看看小宫女,忽然收到了影卫送来的消息:平王妃入京了。 将硃笔丢到一边,他心中唯有冷笑。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回来。难不真的以为自己还会那么傻?! 颜大将军上奏请求的时候,自己碍着母后,没有说不准;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默许的意思了,呵,真是可笑! 想到八年前那事,崇熙帝又是恼怒不已,索性是看不下去奏摺了,还不如先去看看小宫女。这么打算着,他就叫来福满,让其把奏摺带上,然后自己先走向殿外。 他到了灵犀宫的时候,岑月正在老嬷嬷的指导下,由清芽清如扶着在灵犀宫的院子里散步。 看见皇上来了,清芽她们忙要跪下请安,但是却被皇上阻止了:“免礼,你们好好扶着昭妃便是。” “皇上,您今日好像来得早了些?可是有什么事,让您心情不好了吗?”岑月一眼就看出了皇上今日来的时候神色有点阴沉,尽管他很快收敛了情绪,但自己还是发现了。 “不过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叫朕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快的事。没什么要紧的,你不必担忧。”虽然嘴上说着不必担忧,但对于小宫女的敏感还有关切,崇熙帝还是相当受用的,代替宫人扶着她继续散步,疑惑道,“为何在此处散步,不到御花园去?担心有什么问题吗?而且,朕看你走了好几个来回了,应该先休息一会吧?” 第135页 “差不多了,走完这一圈就回去休息。嬷嬷说,不论是不是双胎,总是坐着躺着,对以后生孩子不好。所以提议臣妾出来散步,每日用膳后就走三个来回。”岑月想了想,认真解释说,“臣妾本来也想去御花园,但是老嬷嬷说御花园花木繁多,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对有孕之人不好的,不让臣妾去。” 她说着,微微歪着头寻思了下,嘀咕了句:“要是还在玉琼阁的话,就可以去海棠花林转转了。” 尽管有关海棠花林的那些传言有点膈应人。 “老嬷嬷说得对,御花园还是不去的好。不过,海棠花林?你很喜欢那个地方?”崇熙帝问着,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似有冷意闪过,“那里没什么好的,之前是朕疏忽了,光顾着位置好,却忘了别的。你难道不喜欢如今朕特意选的灵犀宫?” 灵犀宫比玉琼阁好那么多,岑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当然不是,臣妾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皇上这么说,是因为海棠花林有哪里不好吗?” 难道传言是真的?不然为何皇上会如此介怀? “你不要胡思乱想,总之不是传言所说的那样。”皇上并没有正面回復她的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微微用力紧了下。 不知为何,岑月就伸出了手,回抱着他,还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就像以往皇上笨拙地安抚自己的时候一样。 福满还有老嬷嬷等人都是极有眼色的,都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不会打搅到皇上与娘娘说话亲近。 就这样过了一会,岑月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崇熙帝感觉到她在发抖,忙取下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住,半抱着进了殿内。 老嬷嬷赶紧端来热茶,给二位主子驱寒。 第84章 惊喜 “有孕之人不是最好不要用茶吗?”崇熙帝最近翻看杂书的时候, 看到里头有关于孕期忌讳的事就会记在心里。这会看到老嬷嬷端来热茶给小宫女喝,想到自己看的书里说的, 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嬷嬷笑了笑,解释说:“皇上不必担忧,有孕之人并不是什么茶都喝不得, 老奴端上来给昭妃娘娘的,就是可用的一种。因为要驱寒, 与姜汤相比,热茶还是更合宜些。” “原来如此。”崇熙帝也没再细究, 喝了两口热茶,就将茶盏放到一边, 仔细打量了下小宫女的肚子, 突然开口道,“朕怎么觉着,你这肚子好像比昨日大了?” 岑月闻言还真低头看了看, 觉得并没有什么变化,然后才反应过来,不过过了一日, 怎么可能会变大到看得出来?她顿时怒瞪了一眼皇上, 嗔怪道:“皇上!您又逗臣妾!” 都说一孕傻三年, 她果然是有点被影响了。 “朕的确觉得大了些, 逗你作甚。”崇熙帝一派认真的神情道,“不然你问问老嬷嬷,是不是也如此觉得?” “……许是皇上心里想着, 所以才出了错觉。”老嬷嬷默了默,还是照实说了。 崇熙帝不信地又看了看,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看到小宫女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神,他觉得直接承认实在太丢脸了,刚好之前得了消息,索性转移话题: “咳,你还想不想知道你爹娘的消息了?” “皇上您找到我爹娘还有小弟了吗?他们都还好吗?如今在哪里?”岑月激动得连“我”的自称都冒了出来,抓着皇上的手臂,连声问道。 看到小宫女水润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之色,崇熙帝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就将她的家人都已入京一事说了出来。 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听到这个消息,小宫女很是欢欣雀跃,若不是身子不便,她说不定都想恳求自己带她出宫,见见她的爹娘了。 岑月还真有那么想过,但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改了主意,只想着能有机会先见自家娘亲一面:“皇上,那臣妾可以召臣妾的娘亲进宫来吗?臣妾记得宫规上说的,妃位以上每月是可以传家人进宫探望的。” “再等两日,朕同母后说,让母后给你娘赐个诰命,到时候你再传人进宫就更名正言顺了。”崇熙帝思索片刻,说了他的安排,“你爹娘他们,朕已让人安排到了朕在京中的一处别苑。派去的人回来后回禀说,他们虽有些神色疲累,但是并没有受伤,你可以先放心了。至于其他的,到时候与你娘见面后,你再问不迟。” 皇上安排得这么周全,岑月当然没有什么不满了,一高兴就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顺势靠在他怀里,嘴角微扬,轻声地道谢:“多谢皇上为臣妾还有臣妾的爹娘费心了。您待臣妾真好。” “咳咳,知道朕待你好就好。”崇熙帝轻咳两声,似乎很是淡然地说了句,可是唇畔的笑意还有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 皇上说再等两日,果真就是两日。 这日,太后下了懿旨,以岑铎边关立功为由,教养子女有功之名赐了李二花四品诰命,许她进宫探望有孕的昭妃。 急着亲自确认家人平安无事的岑月,一听到这事,就赶紧让人出宫去传话,请她娘亲进宫来相见。 次日,自有孕后就很是嗜睡的她,一早就起来了,催着清芽清如为自己梳妆更衣,然后又让小德子出去进后宫的宫门处候着,好给她娘亲带路,也免得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第136页 “娘娘何须这么着急,现在还早着呢,夫人恐怕没那么快到,您就不再睡会?”瞧着自家主子不时掩嘴打着呵欠,清芽一面为她更衣,一面担忧地问道。 “本宫没事,这么久没见爹娘和小弟了,之前又出了那么件事,没见到娘亲,本宫这心,实在是放不下。总归是睡不着了,还不如起来。”岑月摇摇头,拒绝了清芽的话,然后思及自己准备要让娘亲带回去的东西,又吩咐清芽道,“你去把赏赐的礼单拿来,本宫想再看看有无不妥。” 拗不过自家主子,清芽只好应是,做完手上的事,便去了库房取来单子。 因为毕竟自己有孕,在后宫中风头太盛,看不惯自己想对付自己的人不在少数,这礼单还是得慎重些才行,不能落了他人口舌。 这么想着,岑月梳妆更衣后,一边对着单子,一边不时叫清如出去,看看人到了没。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刚在老嬷嬷的提醒下,站起身来走一会儿,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动静。 等不及让清芽扶着,她自己就先快步走了出去;倒叫后边跟着的清芽清如吓得出了冷汗,连声说着小心。 见她如此,刚走进灵犀宫的李二花当即瞪了她一眼,伸手扶着她,语带紧张和亲昵地嗔怪道:“你当心些。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的还如此不知稳重!你看看,叫后边跟着的人多担心!” 就这么一句训斥的话,让岑月觉得无比亲切又安心,忍不住撒娇道:“娘,我这不是急着见到你嘛。爹还有小弟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跟在后边出来的老嬷嬷本想责怪昭妃几句,但是见昭妃的娘亲都训斥了,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提议道:“娘娘,不如先进殿内说话吧?夫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该累了,坐下说更好。而且,您该自称本宫;后宫人多嘴杂,被人知道了对您和夫人都不好。” “哦,对对对,嬷嬷说得是。我……本宫明白了。”岑月虽有些不情愿这么跟自己娘亲说话,但是老嬷嬷提醒的也没错;在娘亲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下,带着劝告之意后,她抿了下嘴,改口说道,“娘,咱们先进殿里说话。” 两人进殿内坐下后,宫人们很快就端上热茶。老嬷嬷知晓昭妃与李夫人说话应是不想有太多宫人在的,便让他们都退下了;殿内只留了清芽清如二人伺候,自己也先去了小厨房,替昭妃准备养胎补身的膳品。 等殿里头没那么多宫人看着了,李二花才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又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女儿,眼中似有泪意:“娘的小月芽也要当娘了。进宫这么多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自打你离开,娘就一直在后悔,当初就不该松口,答应你。” “没有的事,娘,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而且皇上和太后也很宠着我,哪里能受什么苦。”岑月看了眼清芽清如,知道她们是可信的,就又省去了自称,笑着宽解道,“咱们好不容易见着了,您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娘当然高兴。”李二花忙擦去眼角的泪花,欣慰地看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然后提起皇上和太后,满满的夸赞和感激,“要不是皇上和太后,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这次进京,太过匆忙,幸好皇上派了人去找我们,又安排我们住进了一个大院子,送了好多吃穿用具;不然我们还真可能要无处可去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您和爹还有小弟,会那么急着离开青罗村?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们不利?”听到娘亲提起,岑月忙追问起缘由来。 “也不算是。就是你阿兄在边关立功,成了参将的消息还有你被封妃一事传到了青罗村,村里的人说的那些就不提了,那搬去镇上的云家也来了人,一直在旁敲侧击你跟你阿兄的事,而且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你爹跟你弟弟都觉得不对,再加上那几天晚上,你弟弟说是看到了有人在咱家附近,鬼鬼祟祟地张望。” 李二花说着,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你弟弟就提议说,反正他也要来上京赶考,不如我们一家都到上京来,正好,说不定可以找机会见到你。你爹想了一宿,第二天就拍板说好。” “本想着再多收拾点东西,先拿一些去镇上客栈,要离开之前再回去拿就是。哪知道就出了屋子走水没了那糟心事。不过你弟说,反正都要走了,留下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没再回去。走了三个月,才终于到了上京。就是一路上攒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进城之后一问客栈,我跟你爹都吓坏了。这京里就是不一样,住个客栈都那么贵!” 她说着,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说起来,还挺奇怪,怎么那么巧,就咱们家走水了。这下过些日子要回去,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听娘的意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真的就是一场意外。可是岑月也跟她娘亲一样觉得奇怪,这一切实在是太凑巧了。 不过她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安慰了娘亲几句,并劝她先留在京里,做点小买卖,见她仍是想过些日子回去,岑月想了想说道: “娘,还有一件喜事要跟您说,老嬷嬷还有太医都说,我这胎很可能是双胎。再过几个月,您就能见到您的外孙外孙女了。而且,到时候,我也想让娘陪着,才不那么害怕。” 第137页 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李二花忙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发现确实是比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大一些,顿时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85章 烧信 “娘的小月芽果然是有福气的, 但是……就是你要更受罪些了。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呸呸呸, 你瞧我都说了什么话。没事没事,娘的小月芽有大福气,肯定会一切都顺利平安的!” 对于她的担忧, 岑月其实也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 既然孩子都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那也唯有尽力做好, 以期一切都如自己所希望的了。 母女二人又聊了好一会,眼见着到午膳的时候, 她正想劝娘亲留下来一起用膳, 然后再回去的时候;皇上过来了。 看到皇上进来,李二花当即站起身,躲到一边, 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天知道她从没见过什么达官贵人,当皇上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跪下行礼。因为进宫的时候, 也没人跟她说过可能会遇见别的贵人, 到时候该怎么做。 而她见岑月的时候, 老嬷嬷和清芽几人担忧着岑月,也就把此事忽略了,没有提醒她。 “皇上, 您可是一下早朝就过来了?”岑月看自己娘亲那般害怕紧张,实在不忍心,先安抚了下她让她别害怕,然后上前一步拉着皇上,语气带着点惊讶地问道。 “听福满说,李夫人进宫来看你了,朕特地过来,陪你们一道用膳。”崇熙帝手环在她腰上,对半个身子都藏在小宫女身后的李二花微微笑了下,语气尽量温和道,“这位就是昭妃的母亲,李夫人了吧?” 见皇上态度很是温和,李二花渐渐壮起胆子,站出来胡乱行了个礼,回话道:“拜见皇上!民妇李二花,是月、昭妃娘娘的母亲。” “您是昭妃的母亲,也是长辈,无需如此多礼。”崇熙帝看了眼福满,示意他将人扶起来,然后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吩咐了传膳。 李二花几番推脱不过,也只好留下跟着一道用膳了;但是她终归是不自在的,连坐都只坐了椅子的一小半,勉强夹了几口菜,也不敢大口吃。 崇熙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直到被小宫女在底下戳了几下,才往她身旁看去,发现了李夫人坐立不安的模样。 见小宫女恳求地看着自己,索性他也用得差不多了,便干脆站起身:“朕用好了,前头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多留了。福满,去把朕交代你准备的赏赐拿进来,一会让李夫人一块带回去。” 说完,他看了也站起来的小宫女一眼,想让她跟着出来送送自己。见她会意走到了自己身边,才继续往外走。 皇上看着像是生气不理她,但是脚步却明显在顾忌着她,放慢了很多。岑月见状,知道皇上没有生气,就安心地莞尔一笑,走快两步抓住了皇上的手。 崇熙帝脚步一顿,挣开她的手,反握住,将她的柔夷裹在掌中,眼底不自觉地漫出笑意。 到了灵犀宫的院子里,崇熙帝就停下来,转身对小宫女说道:“送到这就行了,回去用膳罢,免得冷了。朕今夜再过来用膳,你最好想好,要怎么补偿朕。”说完这话,他让清芽扶着人回殿里去,就离开灵犀宫,回正阳殿去了。 对于皇上离开前说的话,岑月已经淡然了,不似一开始那么紧张犯愁。反正隔几天,皇上总会以各种理由,要自己“补偿”他;但是多数时候,只要自己好好哄哄他,不论用什么方法,皇上都不会再继续揪着不放。 回到殿内,李二花有些紧张担忧地上前问她:“皇上突然离开,是不是生气了?可是我做的哪里不对惹恼了皇上?” “不是,皇上是真的很忙,刚才过来也是特意抽出时间的。娘你不要多想,先用膳,然后我再让人送你出宫。”岑月宽解她道,然后夹了几样自己觉得她应该会喜欢的菜,放到了她碗里,“娘你都试试看,现在没别人了,不用那么拘束。您不是说,吃食就该开开心心、大口大口地吃,才有味道吗?” 李二花想想也是,确定没人盯着自己看了,便放松下来,一边吃一边还夸赞宫里的东西就是好吃,只是分量少了些。 岑月闻言不由笑出了声,觉得这样才是她娘应该有的样子,附和了几句。 用完膳,老嬷嬷过来提醒李夫人该是时候出宫了,岑月心里头有些不舍,但是想着皇上答应了,自己将近生产之时,会让娘亲进宫来陪自己,也就没再耽误;吩咐了小德子送人出宫去。 因为赏赐有些多,她另外叫了一个大力太监跟着出宫去,送赏赐去别院后再回来回话。 得知了家人平安无事,而且从皇上那得知,小弟入京后很快就得了翰林院院士的赏识,被收为关门弟子,跟着学习;岑月心中提着的重石总算是落了地,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 就连皇上都说,她近几日越来越像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比之前要顺眼很多。皇上这话让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皇上发觉了什么;但是试探了几句,发现并不是,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过了几日,岑月仍旧每日在老嬷嬷和清芽的陪同下,在宫里转几圈当作锻鍊;偶尔遇上皇上过来的时候,就会换成皇上陪她一起走。 第138页 就在她差点以为能顺顺利利地这么下去,直到生产那日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令她有些不喜的事。 这日,去尚宫局领月银的清如急匆匆地走进殿内,神色略显怪异地对岑月行礼,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她看:“娘娘,您看这个。” “这是什么?”岑月没有接过信,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这一眼却叫她愣住了,上边写的是她的名字,而且那字迹……似乎有点点眼熟。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露出过于惊疑的表情,追问道:“此书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清如赶紧将刚才自己遇到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通,半点不敢有所遗漏,说完还紧张地问了句:“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原来,她回灵犀宫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跟一个宫人撞上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哪宫的宫人,手中就被塞进了一封信;等她反应过来想问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本来她想把这封书信直接撕掉或是扔了的,但是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看见了上边写的是自家主子的名讳,便不敢擅自处置,故而带了回来。 “你完全没看清她是哪宫的宫人?”岑月又问了句,让清芽先看看那书信有没有问题,然后才接过去,拆了开来。 清如再次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道:“奴婢给娘娘惹麻烦了,又帮不上娘娘,要不您罚奴婢吧!” “这个怎么能怪你?就算今日没遇到你,那宫人应当也会寻别的机会,把信送到本宫面前的。”岑月本也没指望清如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事,一边说着一边看信。 这一看,她就知道为何刚才会觉得字迹有点熟悉了。因为这封书信是云明佺写的。毕竟曾经做过那么几年夫妻,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她刻意淡忘,又怎么可能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除了那一点点暂时抹不去的印象,她对云明佺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就连刚重生时,抱有对他的恨意,现在也没有了。 看完信上说的话,岑月唯有无语和冷笑。没想到云明佺竟然在去年,就已经来了上京,甚至还过了科举,进入翰林院做编修。 只是,也不知究竟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敢买通宫里的人替他送信。而且还妄想跟自己见上一面,莫不是疯了?! 且不说自己如今身为后妃的身份,就算不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还会见他?难道当初自己跟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的,岑月现在都没有兴趣知道,更加不可能冒险去见他。如此想着,她走到角落里正烧得热烘烘的炉子边,将那书信毫不犹豫的丢了进去,看着其烧成灰烬,才转身回到软榻上坐着。 从她拿着书信走到炉子边到烧完信回到榻上,清芽都没有出声,只是紧跟在旁边,以防出事;然后才出声问她,是不是要去查一查那个宫人是谁。 岑月想了想,觉得能查出来更好,便点了头,让清芽找人去查一下。 而且清芽的询问也提醒了她,让她突然发觉此事里头的不对劲之处。以自己曾经对云明佺的那点了解,他明显不是有胆子,做企图与后妃私通这样险之又险的事情的人。 除非是有人要他这么做,或者说,刚才那信根本就是别人仿着他的字迹伪造的。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 很可能,这只是个试探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崇熙帝:试问全天下,谁敢不让朕吃饱饭,还把朕赶走的?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岑月:…… ~~ 嗯,默默同情皇帝三秒。 第86章 怀疑 刚进宫没多久的时候, 因为杨田甜的事,她就开始担忧, 自己与云明佺有过婚约之事,可能会被人拿来利用,作为对付自己的一个由头;也想过若真到那个时候, 应如何应对。 不过后来出了别的事,自己到了御前,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就把那件事丢到了脑后。要不是这次的书信, 她还真没想起来。 看着自家主子坐在榻上似乎在想事,清如把桌上的茶换成热的, 然后安静地退到门外, 免得有人打搅到主子。 …… 自从云妃上次被皇上下令禁足半年、降份例,楚韵宫的宫人们就有些心思惶惶。 他们家主子本就一向不得皇上和太后喜欢,若不是出身高, 一进宫就是妃位,情况可能就难说了。如今皇上下旨降了主子的份例,在他们看来, 显然就是皇上想降了他们主子分位的前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主子要是不好, 他们出去都只能遭人看轻。 “娘娘, 燕窝粥来了,您好歹用些吧?”彩霞端着燕窝走进殿内,放到云妃手边的桌案上, 担忧地劝道。 云妃往桌上瞟了一眼,懒懒地伸手拿着汤匙,搅了两下,突然一下发怒把燕窝打翻在地,讥讽道:“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燕窝吗?小厨房是在做什么?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煳弄本宫?!是觉得本宫已经失宠,竟敢如此敷衍?你把地上的收拾了拿回去,让他们重新做!” “可是娘娘……咱们宫里已经没有燕窝了,这个月的份例也用掉了。”彩霞满脸为难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留心着他们主子的脸色。 云妃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声音有些尖利道:“你说什么?本宫宫里居然连点燕窝都没有?” 第139页 “真、真的没有了,刚才端给您的,是最后一份。”彩霞紧紧地埋着头,不敢提醒他们主子,皇上降了楚韵宫份例之事。 本来他们主子身在妃位,燕窝这些确实多得是,但是以前的不少放在库房太久,都坏了;被降了份例之后,楚韵宫每月能拿到的燕窝几乎少了一半,偏偏他们主子一发脾气就把手边的东西摔了。这么折腾下来,怎么可能还有多? 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只能自己心里偷偷嘀咕着。 “本宫可是当朝第一相云左相的女儿,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行,本宫受不了了,本宫要传信回云家,让爹娘他们想想办法。”云妃说着,几步走进书房,提笔写了信,然后让彩霞想法子把信送出宫去。 楚韵宫如今几乎是被封宫了,宫人都不能出宫。云妃这个命令着实是让彩霞犯难,但是不做她肯定要被罚的。无奈之下,她只能等到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拿着信跑到进后宫的宫门处,将之交给了一直在附近巡逻的侍卫,然后快步赶回楚韵宫。 只可惜回来的时候,她没有跟出去的时候一般好运,被人撞见了。 回到楚韵宫自己休息的耳房时,想到刚才那人威胁自己的话,彩霞白着脸,手脚都有些克制不住地发抖。 “彩霞,今夜不是你守夜吗?怎么还呆在这?”同为一等宫女且同住一屋的雨霞推门进来,看见她在便奇怪地问道;因为油灯有些昏暗,雨霞没看清她此时的脸色。 “啊?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差点忘了。”彩霞勐地回神,站起身,一边回答这一边往外走。 等走到内殿向云妃回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之前惨白害怕的模样了。但是纠结半晌,直到云妃听到满意的答覆,已经入睡了,她还是没有按照那个人交代的劝自家主子。 再看看吧,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个宫女说的事,自己再按她说的劝主子不迟。 “你确定那个叫彩霞的,真的会按你说的去做?”昏沉的夜色中,某个宫殿内,响起了一道喑哑的声音。 “她不敢不听。你只管看着就是。”女子清冷的声音随之传来。二人压低了声音,又谈论了一阵,然后才各自离开。 渐渐地,宫中各处原本亮着的灯都暗了下去,皇宫似乎也陷入了沉眠。灵犀宫自然也不例外,早已熄了灯,内殿里头,两位主子也已经入榻歇息了。 但是,崇熙帝将人揽在怀里,听着她轻微的唿吸声,还没有睡着。他们二人刚才正说着话,小宫女睏乏地打了几个呵欠,然后话说一半就睡着了。 他也没觉得不高兴。因为老嬷嬷说过,有孕的女子都是如此,特别容易犯困,说得也多;而且容易喜怒不定。他之所以有些睡不着,是因另一件事。 前日他看了一本郯县县志,里头有个故事颇为可笑。里头的那个女子竟因相公多看了旁的女子一眼、提起别的女子这样的小事就争执不休,甚至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且不说其他,为了如此小事闹成这样,崇熙帝实在不能理解,心想,果然那就是个瞎编乱造的故事,这样的杂书可不能让小宫女看见。 可没想到的是,昨日他让御前侍卫陪着,锻鍊武艺的时候,有个侍卫说了件差不多的事,并且直抱怨女子着实麻烦。 看那侍卫虽然那般说,脸上却带着自得的笑,崇熙帝不有好奇多问了句。结果那侍卫说,女子都是如此,只要是心中喜欢在意的人,定会特别敏感又斤斤计较,绝对不会愿意自己在意的人看旁的女子一眼,更别说提到了。 听到这话,他忽然想到了小宫女,不由自主地比对起来,结果发现小宫女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提到别的妃嫔,或是去了别宫、几日没去看她而与自己闹别扭、发脾气,就连吃醋都只有几次。 也许是因为身为后宫妃嫔,她不敢表露出来?或是因为自己很少进后宫,多数都陪着她,所以小宫女没什么感觉? 怀着这种猜测,崇熙帝今日来灵犀宫的时候,故意装作无意提起了容妃,并且说明日不来灵犀宫陪她了;然后看小宫女的反应。结果她完全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愣了下,就说了好。 尽管她话里的意思,是以为自己政务繁忙,要歇在正阳殿;但崇熙帝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起了疙瘩。尤其是想到她摸着肚子说好的时候,只顾着跟老嬷嬷说着给孩子做什么样的小衣,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来不来灵犀宫的样子,他心里的那个疙瘩就越明显。 想着想着,他揽着身前人的手就不自觉用力收紧;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了,身前的人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然后稍微挪开了些,继续睡了过去。 本就心中有点想法的崇熙帝见状,顿时不满,又往前贴着她,伸手将人揽住。 觉得有点不对,岑月迷迷煳煳地勉强睁开双眸,微微侧身看向皇上,含煳问道:“皇上,怎么了?” 见她强撑着困意关心自己,崇熙帝又有些心软,下意识地伸出手安抚她,摇头道:“没什么事,朕就是看你睡得太外怕有事,想让你睡好一些而已。现在好了,你继续睡吧。” “那皇上您也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早朝呢,别累着了。”岑月没有起疑,主要也是因为太困了,她话刚说完,人就又睡了过去。 第140页 听到小宫女这话,崇熙帝觉得自己刚才想那么多,真是有点可笑,小宫女她明明是为了自己才千辛万苦地进了宫,来到自己身边,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因为一些无稽之谈,就否定她的心意? 好在自己那番心思没让她知道,不然她肯定要伤心难过的。 如此一想,崇熙帝放轻动作摸了摸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然后才躺了回去;没多久,他也睡下了。 一夜安眠。 次日,岑月起身后,忽然想起昨夜睡下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好像跟自己说了几句话,感觉一开始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心情不太好。 但是怎么想,她都没能想起来究竟是何事。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整日都有些神思不属,心神不宁的感觉。 正在早朝的崇熙帝当然不会知道。听着底下大臣关于徵收赋税的奏报,他轻叩了两下龙椅的扶手,微微蹙眉沉思,半晌才问道: “各郡县府衙上报的产粮都是多少?有多少是无力缴纳赋税的?” “回皇上,这是去岁收上来的帐册,请皇上过目。臣以为,徵收赋税一事,因我朝地广,各处情形不一,实在不能一概而论。”户部尚书说着,将手中的一份厚厚的帐册交给福满公公,转递上去。 这话让崇熙帝不由点头,翻看了几页帐册,他思索之后,问底下的大臣官员们,对此事可有更好的提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了起来,不过淮阳王却觉得没必要改动徵收赋税的办法。因为淮阳王一贯喜欢唱反调,众人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早朝结束,众人仍旧没有个一致意见,崇熙帝叫了几个大臣留下,到正阳殿继续商议。 到了正阳殿,他刚坐到桌案前,正想让大臣们继续说,忽然发现桌案的奏摺下压着张字条,抽开看了一眼,他顿时脸色一凛。 第87章 介意 老狐狸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不过选在京郊行事, 他们胆子也真是够大的;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崇熙帝沉着脸,思索着要怎么做, 才能一次将他们都解决,目光移到后边最后一句,眉头不由微挑。 那个云明佺又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 怎么会掺合到这件事里头? “皇上?”户部尚书几人等了许久,都没听见皇上发话, 忍不住出声问道。 “关于徵收赋税一事,朕认为户部尚书所言很有道理, 不过以地定赋税,实际推行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崇熙帝收回思绪, 看向底下几位大臣, 说出了自己的思虑:“木太傅还有沈侍郎所说的,由朝廷直接派人,每年到各郡县进行核查上奏, 然后再由朝廷徇情修调赋税。此法也不错,但是派遣核定的人选还有如何方能避免费时费力,仍需再做斟酌。你们不妨再互相探讨下, 看是否有办法解决。” 听完皇上的话, 户部尚书几人凑在一起讨论、争辩了许久, 然后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尚算众人都较为满意的提案, 便停下了争执,由户部尚书向皇上回禀他们的想法。 “皇上,臣等以为, 可以将此二法相合,或许可用。”户部尚书拱手,回话道。 “哦?说说是怎么个相合法?”崇熙帝颇感兴趣地问了句。 …… 听说皇上下朝后,就一直在正阳殿忙着与大臣们商议政事,本想去正阳殿与皇上说几件事的太后只好作罢。 寻思着又有好几日没去看看昭妃了,她就让许嬷嬷准备准备,去灵犀宫。 听太医说极可能是双胎时,她可乐坏了。若不是许嬷嬷劝她别急着去,免得让昭妃思虑太重;她肯定不只是找藉口送赏赐过去,而是一得了消息,就去灵犀宫守着看着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太后的凤撵停在了灵犀宫外。听到“太后驾到”的通报声急忙出来迎接的岑月,刚要行礼就被太后扶了起来。 “你如今身子重,不必这般多礼。这几日感觉可好?”太后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昭妃的肚子,一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问道。 岑月笑着回着趣话道:“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福气庇佑,臣妾当然一切都好。这几日也用得多些了,照这样下去,臣妾还担心吃得太多会变得难看,叫皇上和太后都觉得嫌弃、不想看见臣妾了。” “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哀家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你可是皇家的大功臣。至于皇上,他要是敢嫌弃你,你就跟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而且不是还有老嬷嬷在吗?你怕什么?”太后嗔笑着说道。 听到太后提及自己,老嬷嬷多数时候都神情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上前一步道:“昭妃娘娘如今多吃些无事,不过再过一两月,就得控制些了。若是娘娘担心身材,每日多走走,也是有些用的。” “哀家听说你自有孕后,还没出过灵犀宫?要不陪着哀家出去走走?”太后从老嬷嬷那得知今日她尚未在宫内走一走,想了想说道。 太后都这么说了,岑月自然不可能说出贊同以外的话来扫兴,当即欣喜地说道:“能跟太后一道走走,臣妾高兴还来不及。而且,臣妾其实早就想出灵犀宫去转转了,天天待在宫里,再好的景也看腻了。可是嬷嬷还有皇上就是不答应。如今有太后您的话,嬷嬷可就不能不让了。” 第141页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答应得这么快,看来哀家不该要你陪着出去走走的。”太后被她这话逗得满脸笑意,却作势不悦道。 还没等岑月说什么,温容琊含着笑意的声音就从宫门外传了进来: “姑母,您来灵犀宫怎么也不叫上我啊?我也好久没见着月妹、昭妃娘娘了。”说着,人就已经走进了灵犀宫。 一见到岑月,她就眼神泛光、很是新奇地围着人转了两圈,似乎还想上手摸摸岑月已明显显怀的肚子,但是犹豫了会,还是没敢碰,一叠声问了好多话。 “行了,问那么多要昭妃怎么回答?哀家就是担心你来了会是这个样子,不小心碰到了昭妃怎么办?”太后笑骂道,眼眸里却是可以看清的喜欢纵容之意,“明明之前瞧着还是个温柔乖巧的,没想到其实是个闲不住、好热闹的。” “姑母——别说我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不是听你们说,要出去走走吗?我也一起,咱们走吧,站在这多不好看。”温容琊拉着太后的手撒娇般道,等看到太后点头了,就忙跑到岑月右边,说要扶着她一起走。 “你要扶可得当心些,别走太快。”太后不放心地叮嘱了句,见其认真地点点头,老嬷嬷和清芽也跟在后头护着,便放下心。几人在宫人们的前唿后拥下,往御花园附近的半月亭行去。 另一边,总算是与大臣们商议完赋税一事的崇熙帝,问了福满时辰,觉得还早;可想到昨夜的事,他就打算今日早些去灵犀宫。 去灵犀宫的路上,他看见了宫道旁边请安的木淑容,思及木太傅离开正阳殿前,似乎想问自己木淑容但又欲言又止;便让福满过去让人起来。 过了一会,福满又跑了回来,迟疑着问道:“皇上,木小主是准备去御花园的,而且还说她刚才看见昭妃与太后一道,往御花园旁边的半月亭去了。” 以自己对木太傅教导儿孙的了解,木淑容应当不至于撒谎,崇熙帝当即让抬撵的大力太监往半月亭而去。离开之前,他不经意间瞥见了木淑容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愣了一愣。 不知为何,他一下就联想到先前那个侍卫说的“满心满眼只有彼此,当然容不下旁人”那句话。一直以为木淑容进宫,是因为木太傅所说的“配合朝局、平衡各方势力”这一理由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也许木淑容进宫,并不是木太傅说的那样,而是她自己要求的。 小宫女对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吧?崇熙帝不知为何,明明昨夜才告诫自己别再怀疑她,这一会想着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没多会,御驾就到了半月亭,他一眼看去,果然见到小宫女还有母后她们都在这。 “朕正想去宁禧宫向母后请安,还好听木淑容说,您跟昭妃来了半月亭,不然朕就要白走一趟了。”崇熙帝大步向前,对太后说笑道。 “皇上也来了?大臣们都回去了吗”太后先关心地问了句,也没深想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宁禧宫,接着解释道,“哀家想着昭妃也许久没出来外头走一走了,就说让她陪着哀家来半月亭坐坐。你表妹也一起,这一路可都是她扶着昭妃的。” 听到太后姑母提到自己,温容琊心中苦笑无奈,明白姑母这是还没死心,想再试试把自己与皇上表哥凑做堆,不得不抬起头对着皇上表哥笑了笑。见他不喜地别开脸看向岑月,她才放心地收了原先那装模作样的笑,低下头,寻思着要找个时机同姑母分说清楚了。 因为知道容琊一心只有她的顾大哥,绝对不会想进后宫,太后这么做也只是无用功,所以岑月对于太后这样说,心里只是有点失望,并没有对容琊姐姐的介意。 装作没听出太后的用意,崇熙帝看向小宫女,担心她会在意心里不舒服;但是一看,小宫女神色依然如旧,发觉他盯着她看,还疑惑地回望过来,全然没有半点介意。 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眸里也满是自己,但是跟之前见到的木淑容的那个眼神,却还是不一样。 质疑她为何不介意的话,崇熙帝是绝对问不出口的,但是心口憋着一口气,实在让他不舒服。于是,他跟太后说了一声,拉着人去了半月亭后边。 把小宫女拉到半月亭后边的假山处后,他用手做挡,将人压在假山壁上,用力亲了上去。结果怀里的小宫女也就最开始像是被吓到,推了两下,后边就乖顺地任由自己亲,还努力配合。 她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让崇熙帝心里有点不得劲,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那点不痛快,让他在亲够了离开的时候,稍稍用力地咬了下小宫女的嘴角。 “唔——痛!皇上你干嘛咬人!”岑月本来想努力顺着皇上的心思,安抚下他莫名出现的怒意,哪里想到自己配合了居然还被咬了一口!肯定留下很深的印记了,这要她待会出去怎么面对太后他们?!恼怒之下,她顾不得什么宫规,怒瞪了皇上一眼道。 第88章 冷战1 她气恼得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 反倒让崇熙帝觉得顺眼了,不在意她的态度, 笑着戳了戳她不自觉气鼓鼓的腮帮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说道:“走吧,不然太后要派人过来寻了。” “……”岑月对于皇上竟然不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事, 还想让她就这么出去,到时候太后他们, 还有宫人们都会怎么看自己呀! 第142页 她心中气恼,不知为何就冒出了委屈之感, 用袖子挡着嘴,一言不发地快步越过皇上, 走回半月亭同太后告罪, 说想先回灵犀宫。 太后本就被皇帝突然丢下一句话,拉着人就没了影子的举动弄得担心不已,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结果就看见昭妃不顾身子急步走了过来,一来就说要回宫;还捂着嘴。 “昭妃这是怎么了?可是皇上欺负你了?莫气,哀家替你教训他, 别气坏身子, 你现在肚子里可还有哀家的金孙孙呢。”太后不满地扫了后边紧跟而来的皇上, 转过头劝昭妃道。 不想被太后和容琊看出自己的窘状, 岑月努力克制着,没让心里那点莫名的委屈显露在脸上,回道:“多谢太后, 臣妾只是累了,想先回宫歇息而已。太后娘娘不必担忧。” 听她这么说,瞧着也确实面有疲色,太后尽管仍有些不信,但还是再三叮嘱老嬷嬷她们小心护着,然后放她离开了。温容琊不放心,就跟太后说了一声,陪着岑月回去。 崇熙帝没想到小宫女会这样就生气,而且似乎气得很厉害,眼神完全不往自己这边转;哪怕自己一直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特意停下行了礼,语气异常平淡。这让他也跟着不高兴了,不就被自己轻轻咬了一下,用得着这么不给他好脸色? 他好歹是皇帝,什么都要自己来解释,先示好,真是惯的她! 越想崇熙帝越是生气,没理会太后的追问,随意地说了句要回去批阅奏摺,便甩袖离开了。 “哀家怎么瞧着皇上和昭妃有些不对劲呢?”既然人都回去了,太后也没了兴致,起身准备回去,路上,她奇怪地同许嬷嬷说道,“会不会两人吵架了?可是以昭妃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惹皇上生气?” 许嬷嬷隐约有些猜测,但也没有多嘴,只是劝太后暂且不必担忧太多:“也许过几日皇上和昭妃就和好如初了,指不定您到时候还会吃味呢。要是一直这样,您再做主劝劝皇上和昭妃不就好了。” “也就是你,才敢这么打趣哀家!算了,你说的也没错。”太后笑着说了许嬷嬷一句,然后感嘆道,“你说哀家怎么好操心呢?皇上宠着昭妃,哀家担心;他们俩看着不对,哀家也担心。” “主子一心为了皇上考虑,一片慈母心,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许嬷嬷这话可谓说到了太后心坎上: “可不是吗?”她轻嘆了句,然后还是不放心,在进宁禧宫之前,让许嬷嬷多留心些灵犀宫和正阳殿的动静。 留在宁禧宫的王嬷嬷看见太后这么快就回来了,眼神闪过一丝惊诧,忙迎上前扶着太后进殿内坐下,又去茶水房端来茶水点心。 …… 没过多久,后宫某个宫殿内的人听到传话的小太监说的事,眼眸顿时微微眯了下,带出点笑意:“果真跟设想的差不多,正阳殿那边如何?” “虽然上几回,咱们的人被皇上跟太后清洗了不少,但是最隐秘要紧的几个都没事。正阳殿那边也很顺利,并未引起怀疑。”旁边的一个宫女上前回话道。 “很好,接下来,就看那个冷蓉的安排,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般有用了。”女子轻笑了声,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慢慢走回和熙宫侧殿的木淑容,一进到内室,一下像失了力气般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地上,半晌没有言语。 伺候的宫女见状,忙有些心疼地上前为她脱了鞋子,揉着脚,一边不解地问道: “主子,您今日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灵犀宫和御花园啊?往日您是最不耐烦出门的,今日走了这么久的路,腿脚肯定要难受了。”说着,她又想了想,有些高兴道,“不过还好主子有福气,撞见了皇上,还向皇上卖了好,说不定皇上这回会记得主子您,今夜就让您侍寝啦!” “若真是如此,也算我求仁得仁了。”木淑容声音低不可闻地说了句,神色有些复杂难明地,想起了那个不知身份的人。 今日她会撞见皇上,当然不是偶然,更不是什么福气;而是因为前日,在自己去御书阁借书回来看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宫人。在她们向自己行礼后离开之际,其中一个宫人动作极快将一张字条塞到了自己手中。 当时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反而将那张字条塞到了袖子里。那张字条上说的,就是今日早朝后,皇上会经过或是出现之处;并且还有一句话——“你真甘心皇上永远不明你的心意吗?” 不管那字条是什么人写的,给她目的是什么,但是,木淑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戳中了。她的确不甘心;若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有可能愿意对自己另眼相待,自进宫来,木淑容就一直在想。只是之前,她还抹不开脸去做这样争宠之举。 可是眼见着昭妃越来越被皇上放在心上。和选侍发疯那次,她亲眼看见了,原来皇上真的宠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有那般温柔的神情。所以当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她终于决定不要脸面地,努力一次。 若结果仍然不如自己所愿,她就放弃,答应爹娘之前让人送进来的信里头说的事。 …… 灵犀宫内殿,岑月在软榻上坐着呆呆出神,心里头那点委屈在回来的路上就淡了许多。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刚才会一时失了控制一般,莫名觉得委屈得不行,对着皇上使脸色、耍起了小性子,还就这么直接回来了。 第143页 皇上肯定很生气吧?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以往皇上也喜欢那么逗弄自己的,她也习惯了的。难道是因为自己有孕了,才会这般克制不住脾气?她有些忐忑,拒绝了老嬷嬷端上来的鸡汤,向老嬷嬷问道。 “娘娘,您刚才那样对皇上,确实有点不太妥当。但是眼下你最要紧的是照顾好身子。”老嬷嬷宽解道,“皇上肯定会再过来看您的,到时候您好好与皇上解释一番,说些软话,想来皇上不会一直与您计较的。毕竟以往几次,皇上不都没有生您的气吗?” 被老嬷嬷安慰了一通,岑月总算心里有了点底,便开始琢磨着等入夜后,皇上来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哄得皇上开心,不对自己今日之举介怀。 而同样生气地离开半月亭的崇熙帝,此时正在正阳殿看着奏摺,但是心中那股不畅之感挥之不去,小宫女平静却又似乎有点不同神色的面容总是出现在他眼前,叫他烦闷得没法平心,奏摺根本看不进去。 “福满,去叫人给朕备轿,朕要出宫去马场跑几圈散散心!”实在不想看奏摺了,他索性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走到殿外,想了想,又叫来正在殿外巡视的顾岩,让他陪着去马场。 皇家的马场内—— 跟顾岩比试了几次马术后,崇熙帝终于觉得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些。坐在马场边专供休息的亭子里,他让顾岩也坐下后,语意模煳地说起了自己近日烦闷的缘由。 “皇上所言的事,卑职不太说得清。卑职不懂那些女子心思的弯弯绕绕;但以卑职来看,彼此心悦之人,眼神里应该都会有光,像是明月一般;而且只要见到,就会笑吧。”顾岩想着每回见到自己时的容琊,忍不住带着笑意说道。 听见他这么说,崇熙帝认真地回想了下,笑倒是有,但是如明月一般的光……是什么样的?他忽然想到了木淑容。 散完心之后,他回皇宫之后,犹豫片刻,命人改了方向,向和熙宫而去。 “皇上,您要到容妃那,还是……可要命人传膳过去?”福满愣了下,反应过来忙又问道。 “去木淑容那,只是坐一坐,不必传膳!” 听皇上的声音,福满猜不出皇上此时的心思,只好迟疑着多问了一句:“是,老奴明白了,那皇上,可要先去灵犀宫传个话?” “先不用。”崇熙帝想了一会,觉得若是自己到时直接过去,可能会让小宫女惊喜一番,便如此吩咐道。 灵犀宫,想着看看皇上会不会过来的岑月,一直不让清芽去传膳;可等到的却是皇上去了和熙宫木淑容处的消息。 第89章 冷战2 看到自家主子一下愣住了, 好一会才勉强地笑着让自己去传膳,清芽有些担忧, 但是也不敢劝;迟疑地看了眼旁边的老嬷嬷,得了示意,她才出去让人传膳。 “娘娘……” 老嬷嬷刚开口, 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岑月现在并不想听, 所以转过身对着她笑了下,打断道:“嬷嬷不必劝, 本宫并没有觉得不好受,不过有点不习惯而已。” 是的, 只是不习惯而已。不只是在跟老嬷嬷解释, 更是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一定是最近皇上每日都来陪着自己用膳,皇上没来就感觉缺了什么,不自在, 所以心里才会失落。并不是因为知道皇上去了别的妃嫔处,又想到了先前的事而难受。一定是这样的。 “娘娘能够明白是最好不过。只是,皇上并没有让福满来传话说不来了, 或许一会还是会过来的。娘娘要不再等等?您可以先用点燕窝粥, 免得饿着。”老嬷嬷看出昭妃心里可能想了什么, 不由苦口婆心地劝道。 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过来?岑月摇了摇头, 心中半点都不觉得老嬷嬷说的话可能会成真。待宫人将膳摆好,她被清如扶着走了过去,刚坐下, 肚子忽勐地一阵痛,她忍不住发出“唔”的一声痛唿。 “主子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传太医来看看!”清如紧张道,说着就准备往外跑。清芽和老嬷嬷也不错眼地盯着自家主子看。 “不必,本宫无碍,只是刚才孩子踢得重了些。你们不用如此紧张。不过胎动而已就去请太医,也未免让人觉得,本宫过于劳师动众了。”岑月连忙出声阻止道,一面稍稍调整了下坐的姿势,然后抚着肚子,寻思是不是孩子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在难受,所以被影响到了。 除了自己真的没事,更关键的是,她不想让惊动了皇上,要是让他以为自己是故意争宠,会不会更不高兴?木淑容是木太傅的女儿,皇上之前也夸赞过,对于皇上而言,木淑容应该是不同的吧? 为了不让老嬷嬷他们继续担心,岑月拿起玉箸吃了几口菜,但总归是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些,胃里就一片翻腾。早就好了的孕吐又冒了出来,让她一下没了继续用膳的心思,被老嬷嬷劝了又劝,才重新坐下,挑拣着用了点。 而此时,另一边的和熙宫侧殿内,听到宫人兴奋地说,福满公公让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就要过来了。木淑容差点没回过神,还是贴身伺候的宫女唤了两声,才让她反应过来,赶忙更衣梳妆,然后跑出去等着迎接皇上。 其实快走到和熙宫的时候,崇熙帝就有点后悔了。但是他话都说了,也让人去通禀过和熙宫侧殿的木淑容,大不了随便坐会说两句话就走,然后让宫人走快些,去灵犀宫,应该来得及;这么想着,他大步走了进去。 第144页 “臣妾/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容妃和木淑容已经在和熙宫正殿外候着了,听到通报声,就忙行礼请安道。 “都起来罢。”崇熙帝淡淡地吩咐道。 容妃知道皇上是要去木淑容处的,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碍皇上眼的意思,起身后就向皇上告罪,带着宫人先回了和熙宫正殿内。 瞧着低着头毕恭毕敬,与其他宫妃一般,仪态挑不出毛病的木淑容,崇熙帝却皱了皱眉,觉得还是小宫女那样随意的样子顺眼些。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随口说了句“走吧”,便率先往侧殿行去。 到了侧殿,他在上首坐下后,看着神色清冷、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木淑容,亲自去泡茶,端到自己面前;那眸中明显带着与其身上清冷不符的、欢快的亮光,让他有些默然。 他转开头,看到桌案上的一卷书,好奇地翻开一看,不由讶异问道: “这是列国水经注?朕之前让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完好无损的,都缺了不少页,字迹也难以看清。木淑容,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本列国水经註记载了熙朝如今大部分地方的地理水文情况,对于研究定制治理水患旱情之策等,极为有用。再加上其所记载的各类典故、民间词曲,文笔造诣又极高,被后世许多人奉为无后之作。但是偏偏前朝战乱时,许多书籍遗失被毁,这列国水经注也是,以致能找到的都是残缺不全的。 故而,现下在木淑容处能看到如此完好、几乎没什么缺损的列国水经注,崇熙帝会如此讶异欣喜。 面对皇上这番问话,木淑容冷淡的脸色慢慢浮上一层极浅的红意,低声道: “回皇上,这是妾请家父寻来的,原本的确缺损了许多。妾也是修补了三年多,才将之恢復到如今的样子,但还是有几页实在无法寻得上边所述。故而。此书也只是修补到八分有余而已。若是皇上不嫌弃,希望您能收下此书,以全……妾一番心意。” 她知道这次很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让皇上正眼看她的机会,所以即便内心羞怯不已,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不愧是木太傅之女,竟能将书修补得如此好,朕看你若非女子,入翰林也是使得的。”崇熙帝不禁连声夸赞道,等从得了列国水经注的欣喜中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木淑容泛红的脸,顿时明白了木淑容这么大费心思地修补此书,皆是因为自己。 可是,他除了有些许因这番心意而动容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书朕就收下了,一会福满会送赏赐过来。”崇熙帝说着,拿着书就往外走,“你好好休息。” “这是妾的心愿,皇上愿意收下,妾就很高兴了,不需要赏赐。只是……皇上不留下用午膳吗?”木淑容忙跟着起身,紧走两步在皇上身后道。 听见她的话,崇熙帝想到自己手上拿着的书,还是停下脚步,说了句:“不用了,朕还有事。”然后才继续往外走,坐上御撵离开和熙宫。 离开和熙宫,福满觑着皇上的脸色,问道: “皇上,可是要回正阳殿?还是去灵犀宫?昭妃娘娘说不定还在等着您一道用膳呢。” 虽说木淑容心意难得,就连他一个阉人看了也觉得心生动容,但是皇上明显心里还是惦记着昭妃,他当然要顺着皇上的心意,给皇上一个去灵犀宫的由头。 “嗯,你说的也是,就先去灵犀宫罢。”崇熙帝心里头也有点担心福满说的事,要是小宫女真的一直在等着自己,肯定饿坏了,说不定又会跟自己抱怨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如何之事。他这么想着,嘴角不由又带了笑意,催着抬撵的太监快一些。 他赶到灵犀宫的时候,岑月正因为实在吃不下又犯了噁心,让宫人把午膳都撤下去。 特意不让人通报,想着给她一个惊喜的崇熙帝还没进殿,就见宫人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出,就知道她已经用完了膳,顿时有些失望和不悦,瞪了一眼福满,大步进了殿内。 “给皇上请安!”宫人们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出现,忙慌乱地跪下请安。 刚接过老嬷嬷递来的茶漱口的岑月也赶紧起身,心里有些惊喜,可是想到皇上刚从木淑容那过来的,就有些不舒坦,装作奇怪地问道:“皇上,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朕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还不是惦记着某些不知好歹的人,特地没在和熙宫用膳赶过来。结果你可好,早就用过午膳了,还装作奇怪地问朕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朕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本就心里头有点失望,崇熙帝被她那句刻意带着怪气的话激得愈发不悦,也堵着气,盯着她质问道。 老嬷嬷刚想出声解释,就被气性上头的岑月阻止了,她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委屈道: “臣妾怎么知道皇上您去了木淑容那里,还会特意回来?您又没让人来交代一句,难道要臣妾跟孩子一起饿着,就为了等您过来吗?要是您用过膳才来,那臣妾岂不是要饿到难受了?臣妾不过先用个膳而已,您至于这么生气吗?” “朕——”崇熙帝不想承认是自己一时心里别扭,才没让福满过来先说一声;不知如何回答,又觉得小宫女等都不等自己就直接用膳,明显就是不在意自己的表现,恼怒又别扭之下,他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了灵犀宫。 第145页 眼见着皇上就这么干脆地走了,岑月攥紧手,倔着性子不肯追上去解释,但是脸上却突然一阵凉意,伸手轻触,才发现自己竟然流得满脸都是泪了。 “娘娘,您这又是……”老嬷嬷看了她一眼,着实看不下去,快步走到殿外,叫小德子去追上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没留下名字的神秘小天使送的营养液,么么哒~ 【捂脸】果然晚了,求不怪,我真的有努力早起码字的!小天使们相信我! 第90章 似好 “皇上, 请恕奴才斗胆为娘娘说几句。娘娘本来是在等您的,但是听说您去了木淑容那, 才命人传膳的。而且,娘娘压根没用几口,就犯了噁心, 实在吃不下才让宫人撤膳的。您误会娘娘了!” 小德子跪在皇上面前,顶着自家师傅不贊同的目光, 借着心里的一股劲,把老嬷嬷交代他说的话, 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就静默地埋着头,等着皇上的反应。 他眼角分明瞥见皇上在听了他的话之后, 脚步微顿, 似乎要往回走;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一阵鸟鸣声过后,他只见皇上玄色的衣袍一角从自己跟前飞快掠过, 上了御撵,离开前丢下了一句:“同昭妃说,朕今晚有空再过来看她, 不必等着了。” “不该说的别多嘴, 好好劝劝昭妃。”他的师傅福满对他说了句, 也急忙跟了上去。 小德子只得怏怏起身, 走进灵犀宫殿内。 看见只有他一人回来,老嬷嬷和清芽几人都往外又看了看,确定皇上真没被他请回来, 不由担心地看向自家主子。 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岑月,看到皇上并没有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垂下的眼眸里流露出失望之色,但是……她抚着肚子,感受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在里头动了动,像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仿佛在安慰她。没事的,还好她一早就知道可能会这样,没有把心彻底地交出去;而且还有孩子陪着她。 见主子沉默着没说什么,就要往内殿走,老嬷嬷他们也是一脸失望谴责地看着自己,小德子才想起自己还没说皇上的交代,急忙补了几句讨巧道: “娘娘,皇上虽然离开了,但肯定是因为有事。奴才亲眼看见皇上都准备回灵犀宫了,不知怎么的又上了御撵离开。而且皇上走的时候说了,只要晚上能抽出空来,一定会来灵犀宫陪娘娘。担心娘娘等久,还特意让娘娘不用等,先用膳。所以皇上一定不是不想回灵犀宫来才走的,娘娘千万别难受,不然今夜皇上来了,知道奴才传话不利,肯定要罚奴才的!” 老嬷嬷闻言松了口气,递了个“你总算有点用”的眼神给他,然后让清芽清如好好陪着娘娘说话,别再钻牛角尖;自己则去小厨房煮碗燕窝过来。 清如走到自家主子身后,问了主子可要通通头得了肯定的回答后,便一面替自家主子梳头,一面笑着说道:“奴婢就知道,皇上肯定捨不得娘娘难受,要不是有急事必须离开,皇上现在为了哄娘娘您,定把奴婢们都赶出去了。” 这话说的有些逾矩,但是清芽见她们娘娘听了这话,脸上总算有点笑模样,也就暂时没责怪清如。眼下能让主子开心些最要紧。 “什么话都敢说,当心让皇上知道责罚你!”岑月被清如拿腔作势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笑骂了她一句,又语气淡淡道,“其实本宫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该跟皇上置气,但是心里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难受得紧。而且,之前明明是皇上不……” 她说着突然停住了话,这些话同宫人说似乎有点不妥,想了想,她只轻嘆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清芽结合自家主子回来之后,嘴角突然出现的那个不太明显的咬痕,隐约猜出点什么,明白主子所思,便在清如要再问的时候,另外提起了一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娘娘,前些日子您让奴婢去查的,已经有些眉目了。那日与清如撞上的,很可能是尚衣局的宫人。但因为那日正好是宫人去领月银的日子,奴婢也不是能十分确定。但是以清如来回的时辰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尚衣局宫人。” “尚衣局?”清芽疑惑道,“尚衣局的人怎么会跟宫外的人有联繫?”说完,她又想到一件事,顿时明白过来,“奴婢想起来了!奴婢以前在尚衣局待过,尚衣局每个月都会有负责採买的宫人出去,买一些时下最时兴的成衣回来,然后取其最特别、好看之处,画出小样给各宫妃嫔主子们选。一定是这个办法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能查到上一次,出宫去负责採买的尚衣局宫人都有谁,也许就可以确定那个宫人是谁了,而且还可以问出是谁让她这么做的?”岑月思索着说道,语气有点不确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找出是谁做的,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这边岑月在琢磨着事情,另一头的正阳殿,崇熙帝让福满出去守着,正在听影卫的急报: “皇上,京郊情况有变,此前的消息只是迷惑卑职等的。卑职已让人接着追查了,但尚未有消息送回;请皇上降罪!且,之前京郊动静太大,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李容云临产在即,十三担心会有事,求皇上派人看顾一二。” 第146页 “为何如今才发现不对?不是一直有让人盯着他们吗?”崇熙帝简直是怒不可遏,还以为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那老狐狸的把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迷惑自己的圈套!如今淮阳王那狐狸肯定会更加谨慎防备。不过,还好还有另一个安排。 这么想着,他暂且平息怒意,让影卫赶紧追查,决不能再有失误:“此次事了,你们再各自去领罚!至于李容云,若是能离开京郊,就让她住进京中的范文医馆,找两个信得过的去照看。” “是,卑职领命!皇上,这是从边关送来的密折。卑职告退!”影卫首领说着,将一份密封的摺子递了上去,然后人就没了影子。 崇熙帝拆开封印,翻开摺子一看,面色当即沉了下来,出声唤福满进来。 “去传两位丞相、颜大将军还有兵部尚书几人即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他冷声吩咐道,面上的严峻之色叫福满不敢耽误,立刻跑着出去交代几个太监各自去传话,自己也急忙出宫去了顾右相处。 几位大臣很快便都进了宫,一进宫见到众人,不由有些吃惊;他们都明白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不会这么多大臣一起被叫进了宫商议,顿时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臣等参见皇上!”他们刚行礼请安,便被皇上免了礼: “都平身,朕传你们进来,是……” 众位大臣一进正阳殿,便从日上中天,一直待到了月挂树梢才皆面露疲色地从殿内出来,来不及互相寒暄几句,就急忙各自出宫归家。 而灵犀宫众人,也一直等着。眼看着夜色已深,皇上仍没有来,岑月觉得今日皇上应当是不会来了;毕竟听说下午的时候,皇上急召了好些大臣进宫。许是有什么大事。 她有点忧心忡忡,尽管觉得皇上不会来了,但还是强撑着倦意,靠在榻上,等着外头的动静。 老嬷嬷劝了几次,让她先歇着,若皇上来了,再起来不迟;反正皇上也交代过了,定然不会怪罪的。 但是害怕再出现午膳之时的情形,岑月没有答应。 直到亥时,她才总算听到了宫外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赶忙在清芽清如的搀扶下,走出内殿,正好迎上风尘僕僕的皇上。 “皇上忙得这般晚,怎么还过来了?不如直接在正阳殿歇息更好,也省得折腾。”经过这日的几次闹得不欢而散,岑月本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是见皇上满脸疲意,下意识地就说道。 “无事,朕今日说过了会过来陪你,自然不会食言。可用过膳了?”崇熙帝其实也有些别扭,但是累了一日后,见到小宫女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上一松,那点子别扭也不那么在意了。身为天子,让她一点的度量都没有怎么行。 岑月阻止了老嬷嬷的答话,拉着皇上坐到桌边,然后微微露着点笑意道:“听说皇上从回去就没歇息,可是还没用膳?正好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也饿了,可能让皇上陪着一道用些?” “福满,传膳!”崇熙帝没有说别的话,直接就向福满吩咐道。 尚食局听说是皇上吩咐传膳,哪里敢怠慢,不过两刻钟,晚膳就被送了过来。岑月虽说早就用过了,也半点都不饿,但看着皇上用膳,也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用了些,结果最后吃得太饱了,有些难受。 没想到她会这么傻,崇熙帝嘴上笑了她一通,可心里却有些高兴,尽管累,还是应了她突然兴起的念头,陪着人到外头转了几圈。 以为这么晚了,外头应该没什么人了;却哪里想到,他们出去走没多远,就撞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除了楚韵宫之外地方的人——云妃。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朕记得你被朕罚了禁足吧?福满,叫人来把她带回去!”崇熙帝冷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啊,不小心忘了时间【捂脸】抱歉抱歉,更晚了~ 第91章 冷战3 云妃的样子与之前有些不同, 看着像是沉静不少,但一说话却还是恢復了原来的本性:“皇上, 臣妾只是许久没见到您了,知道您今日会陪着昭妃出来;哪怕违抗您的旨意,臣妾也想出来!臣妾不觉得这样做错了!” “福满, 朕的话你没听见吗?还愣着干甚!”崇熙帝没理会她,只催着福满赶紧让人把云妃带回楚韵宫看好, 别再让其出来。 福满不敢再迟疑,赶紧叫来几个大力嬷嬷, 抓着云妃的手,将人送回楚韵宫去。原本他以为云妃会不满地闹一场, 但是出乎意料的, 云妃只是不让大力嬷嬷碰到她,说了句“别碰本宫,本宫自己会回去”, 就开始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转过身,吓得福满以为云妃又想做什么, 忙示意大力嬷嬷;但是云妃不悦地甩开了大力嬷嬷的手, 怒瞪着岑月道:“你别以为自己胜过我了!总有一日, 你也会沦落到这个境地甚至比我更惨!” 听到她这话, 崇熙帝看见身旁的人脸色不太好,立即眼带不悦地扫向福满和那几个大力嬷嬷。她们不敢再顾忌着云妃的身份,用力制住云妃, 将其出去几乎是硬拽着押走。 “皇上,老奴失职,请皇上责罚!”待人被带走之后,福满跪在地上请罪道;本来他应该提前让人过来清场的,但是想着天色已晚,没人会出来,他就偷了一回懒,哪知就碰上这事。 第147页 云妃特地违抗旨意出来折腾了这一通,却什么也没做,叫皇上和岑月心情不渝之外,也很有些莫名其妙,不晓得云妃这么做有何意图。 但是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皇上跟岑月是都没心思继续散心了,干脆回灵犀宫歇息。 进到灵犀宫内殿后,帝妃二人闲话了一番,便在宫人伺候下,洗漱更衣,上榻依偎着入眠了,谁也没再提之前那件糟心事;也好似没有闹过矛盾一般。 翌日—— 其实岑月自云妃突然出现之后,心里就有些奇异的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但偏偏近来嗜睡易怒,很难有打得起精神、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的时候。 而另一边,早朝后批着奏摺的崇熙帝,却怀疑起了昨日云妃所说的话,要福满派人去查查,究竟是云妃是从何处得知了,他要与小宫女到灵犀宫外散心之事。若真是灵犀宫传出去的消息,那定是小宫女身边又出了不安分的宫人,绝不能轻饶。 可是福满查出来的结果,却叫他愣了许久。 最近这几日,与楚韵宫有过来往的宫人,只有灵犀宫、贴身伺候小宫女的宫人清如。而且也只有一回,就是今日自己离开灵犀宫之后不久。 他会陪着小宫女在灵犀宫外散心,是因拗不过小宫女想到外头转转的心思,这是临时做的决定,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提前知晓。若不是小宫女被人哄着,才动了出灵犀宫走走的心思;那就只剩下小宫女是故意要自己出去的、这个他半点都不相信的可能了。 听到皇上让人查到昨夜云妃出现,是自己宫中的清如传出去的消息,并且已经将人带去慎刑司受刑审问了。岑月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觉得一定是弄错了。 “皇上,清如她虽然性子有点莽撞,但绝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她揪着皇上的衣袖,满脸恳切地替清如求情,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对,昨天臣妾跟皇上是临时决定出去走走的,清如那个时候也一直跟着,根本没机会去楚韵宫传这个消息啊。” “若不是她怂恿你,你会突然想到要去灵犀宫外边散心?”崇熙帝耐着性子劝道,“你就不要再替她解释了,一个不知分寸不忠心的奴才而已,换了就是。” “可根本不是……”岑月正要脱口而出,说真的是自己临时决定的,没有别人怂恿;可是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为何会觉得不对了。若是她硬要说是自己的意思,那云妃为何会知道? 除非,是她让人去给云妃送了消息,然后缠着皇上出灵犀宫。即便她自己清楚,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但也没法解释清楚。 “皇上,真的不是清如。是臣妾想着昨日没能与皇上在半月亭好好走走,所以才临时动了心思,央着皇上您一起出去走走赏月的。”岑月纠结许久,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清如无辜受罚,向皇上坦诚说道。 “那你要如何解释,云妃会提前知道朕会出现在何处之事,还有那个叫清如的宫女曾出现在楚韵宫一事?”听见她那么说,崇熙帝压着怒意问道,见她哑口无言,就像是默认了什么一般,当即站起身,语气极为不悦,“你不必再说了。朕下的令不会收回!这几日朕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走出了灵犀宫正殿。 老嬷嬷和清芽之前就被赶到了殿外,此时见皇上怒气沖沖地离开,急忙快步走进来,担忧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皇上为何突然离开了,还如此生气?而且清如也被慎刑司的人押走了。” 她们问了几句,当发觉自家主子满脸失魂落魄的时候,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但是脸上的忧色却益发沉重。明明昨夜皇上跟主子都和好了,怎么今日又…… “皇上这几日不会过来了。本宫想回去歇息,你们都别进来。”半晌,岑月终于哑着声开口道,然后自己慢慢地走进了内殿。 “娘娘——”清芽担心地看着,想上前扶着她,却被推开了。 老嬷嬷拉住清芽,摇摇头,示意其别再说什么了;显然娘娘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是等过一会,再去劝劝。 靠坐在床榻上,岑月心思纷乱地翻着书,半点都没看进去,最后索性将书丢到一边。摸着肚子,她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又犯傻了。皇上执意要罚清如,其实是为了撇清自己与云妃传消息的嫌疑吧?可是她却不领情,非要承认是自己临时的决定,对于别的问题又没法解释。 结果没能让清如被放回来,皇上也被气得离开了。 不只是没法看着清如无辜受罪,岑月其实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的。因为皇上待她太好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守不住了;可是……要是皇上一朝怀疑起来,彻底冷落疏远她,她该怎么办?比如得知云明佺与自己有过婚约一事,比如自己进宫缘由一事。 所以她想看看,皇上在自己解释不清的时候,还会不会相信自己;如今结果出来了,皇上说是几日不过来,可能,根本就是不会再来了吧? 岑月闭上眼睛,眼角顿时有泪滑落。 正阳殿—— 灵犀宫那边满心愁肠百结,这头崇熙帝阴着脸,看什么都不顺意,连着罚了好几个被吓得直哆嗦的送茶宫人;整个正阳殿内气氛压抑,叫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第148页 “皇上,那个宫人清如已经受了刑,但是最后也没承认她去过楚韵宫,慎刑司派人来问您,可还要继续审?”福满收到慎刑司来的消息,不得不顶着压力,上前问道。 听到那个名字,崇熙帝心中厌烦,本想让他们看着处置,但是想到小宫女恳求的眼神,还是说道:“给人上药后,把人送回去吧。既然不是她,那就再去查,查不出来就自去领罚!” 想到小宫女为了一个宫人,宁愿不跟自己解释,被自己误会,他就觉得心中烦闷不悦。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宫人重要?还是她不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以为是她安排的事情之后,她会被自己冷落,失宠? “皇上若是想不明白,不妨问问看旁人?老奴是个阉人,不明白这些事,但是同为女子的,想必会知道些。”福满忍不住提议道。 崇熙帝这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把话问了出来,尽管觉得有些丢脸,但福满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于是,他将剩下的几本奏摺看完后,立即走出了正阳殿,犹豫片刻,没好意思拿这事打扰太后,还是去了和熙宫。 正在楚韵宫转来转去,等着皇上驾临消息的云妃一直没等到皇上,顿时气恼地甩了彩霞一巴掌,怒道:“你不是说,本宫昨夜那般做了,皇上就一定会过来吗?还说到时候本宫就能找机会,让皇上答应解禁,可是现在呢?皇上根本就没来,你是不是在煳弄本宫?!” “奴婢不敢,娘娘,您再等等,皇上说不定还在正阳殿忙着,很快就会过来了!”彩霞捂着脸跪在地上,连声说道。 虽然她嘴上这么肯定地说着,但其实她只是听了那个人的吩咐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差不多一小时,因为昨晚没有熬夜写,早上起来有点赶不及九点更【顶锅盖,原谅我这渣手速】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伊妹小天使、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还有que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第92章 冷战4 本来彩霞还有点半信半疑, 但是昨日偷偷出去后宫宫门处,拿云家的回信时, 看见了皇上从灵犀宫脸色难看地离开;后来又听说是因为昭妃气走了皇上。这跟那个宫人说的竟然都能对得上! 吃惊过后,她就决定按照那个宫人的话去做,说不定她们娘娘真的能够被解禁, 恢復原来的风光。 可到了这会,皇上还是没过来, 她就被娘娘怪罪了。彩霞低着头想着,脸上闪过了一丝怨愤, 也不只是对着谁。 “本宫就再信你这一回,要是你敢骗本宫, 本宫定不轻饶你!”云妃狠狠地说了句, 坐回软榻上,揉了揉自己的手,不悦道, “你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叫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让本宫瞧着就碍眼。” “是,娘娘, 奴婢这就去叫人进来收拾。”彩霞捂着脸走出去, 交代外间伺候的几个三等宫女进去收拾, 没理会她们的惊唿关切声, 急忙进了耳房。 雨霞见到一贯受娘娘重用喜欢的彩霞,都被娘娘扇了耳光,顿时愈发战战兢兢, 生怕接下来被打的就轮到自己了。 与楚韵宫的愁云惨澹相比,和熙宫侧殿木淑容处的宫人们,这两日可谓是春风满面、扬眉吐气了;虽说皇上昨日只是来坐了一会,也没留宿,但是皇上可是从如今最受宠的昭妃那里过来的。可不就说明,皇上除了昭妃,最先想起来的就是他们主子。 兴许下一个受宠的就是他们家主子。这不,皇上今日又过来了! 相对于外头伺候的宫人们的激动热闹,殿内却相当冷清。崇熙帝一时冲动走到木淑容这里来,进殿坐下后,才觉得不知该如何问起。木淑容也似乎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么干坐了一会,木淑容才终于像是回了神,站起身亲自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送到皇上手边,声音冷清地问道:“皇上到妾这来,应当是有什么事想问妾的吧?不知,是不是与昭妃娘娘有关?” 她说出这话时,心里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皇上也许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来,而不是为别的。但是看见皇上神情一滞,惊讶地看向自己,她就明白自己该死心了。压下心中的酸涩失落,她唇角弯起一个淡得不可见的弧度: “皇上从昭妃娘娘那里离开后,过了一会来了和熙宫侧殿。不必看,都能知道皇上您此时心情不甚好,且您进殿后一直不说话。所以,妾斗胆猜测了一番,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与昭妃娘娘有关。看来,妾猜对了。” “木太傅曾说你心思聪慧、才思敏捷,看来还真不是自夸。”崇熙帝听了她的猜测,有点阴沉的脸上露出微讶赞赏之色,而且她的态度让崇熙帝觉得难得的自在了些,就像与顾岩相处时一般。 于是,他想了想,便把这两日的事简要地删改着说了几句,不解道,“朕想不明白小……她为何要生气?” “皇上,女子在意容貌再寻常不过。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脸被弄出了印记如此失仪之事,当然会有不悦。碍于您是皇上,不好如何发作,只是先回去整理仪容,已经是昭妃娘娘克制了。” 木淑容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有些无奈的语气,“宫人一事,其实很好理解,昭妃娘娘不过是不愿意让忠心的宫女,无辜受罪而已。皇上您若是相信昭妃为人,就不该怀疑于她。” 第149页 “您若是想知道谁告诉云妃的,不妨直接去试探云妃,或许反而能更快得到答案。”她提议道。 “朕从未疑心她。只是云妃出现后,昭妃丝毫没有不悦,让朕觉得,即便有人在她面前争宠,她也不会太在意。”崇熙帝说着说着,觉得承认这事有点别扭尴尬,不由压低了声。 虽然已经决定死心,但是亲耳听到皇上说了,几乎等同于心悦昭妃的话,知道皇上在与昭妃娘娘一块时,竟是如同好顽小童一般,木淑容还是有点难受,她调整了下心绪,才轻声回道: “您如何不想,或许是因为昭妃娘娘也从来没有疑心您,一心相信您,才没有觉得不悦呢?虽然,若是换了妾,或是说,换了一般女子,都一定会吃醋不悦。不过妾与昭妃娘娘,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你说的,朕知道了。”崇熙帝听完,心中不明之事总算少了许多,向她说了一句,便抬脚出了侧殿,离开了和熙宫。 目送着皇上离开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木淑容才回到殿内,去了侧边的书房,写了一封家书,让负责跑腿的小太监送出宫去。 她痴痴地望着书案上的一本字帖,忽然笑着想道,自己离开前给皇上和昭妃留了点小麻烦,也算是给自己解气了;要是皇上他们能解决这点麻烦,想必日后会更顺利吧? 寻思着木淑容说的话,还有云妃昨夜的确很是古怪的表现,他离开和熙宫之后,便去了楚韵宫。 “皇上、娘娘!皇上来了!”楚韵宫传话的小太监跑进殿内,激动得话都有点说不清地对云妃说道。 听到这话,復又回到殿内伺候的彩霞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皇上真的来了?快,彩霞雨霞,快帮本宫梳妆更衣!”云妃一下由怒转喜,催着宫人;确定自己如今看上去仍旧明艷照人之后,她急急走了两步走到外殿,对着皇上娇声请安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您终于想起臣妾了吗?臣妾还担心您再也不会到楚韵宫来了。”她说着,就想靠到皇上身旁去。 可是崇熙帝并不愿意让她靠近,往后退了一步,呵斥道:“朕过来,是有话要问你,你就在那站着便是,不必过来!” “皇上——好吧,臣妾不过去,您问就是了。”云妃不满地拉长了声,但是见皇上冷肃着脸,还是不甘不愿地说道。 “你昨夜为何会出现在灵犀宫外头的亭子里?你说知道朕会出现,又是谁告诉你的消息?”崇熙帝直截了当地问道,带着威压的目光定定地投向她。 云妃轻哼一声,被皇上瞪了一眼,才勉强收敛着不屑的神色,道:“还不就是那个昭妃,也不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皇上您难道没有让人去查?” “朕让人查过了,根本就不是昭妃!你莫要再随意攀扯,还不老实交代,究竟谁跟你说的!”崇熙帝故意这般说,看着她面色阴沉,“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不实话实说,日后你也不用离开这楚韵宫了,就待在这安心养性,抄写佛经!” “怎么可能,明明安……”云妃下意识地想要辩驳,袖子就被身后的彩霞扯了一下,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忙改口道,“那臣妾怎么知道?反正当时来楚韵宫传消息的人,分明就是灵犀宫的一等宫女。除了昭妃自己,还有谁能指使她?!” “臣妾一得了这个消息,又一心想见到皇上,才不顾后果地去了昨夜那处等着。臣妾对皇上的真心,绝对不会比昭妃的差。而且,她能让人过来给臣妾说皇上的消息,定然对皇上您不够在意。若是臣妾,才不可能如此!” 她义愤填膺地说着,本还想多说几句昭妃的坏话,但是被身后的彩霞又扯了两下衣袖,才忍住了。 “昭妃如何朕再清楚不过,你不必妄想给她泼污水!朕看你也不会老实交代了,那你就继续在楚韵宫禁足罢。”崇熙帝看云妃这个样子,是没法问出什么结果来了,但是他们刚才主僕的动静,他也看见了。 “福满,让慎刑司过来,将楚韵宫的宫人全都押到慎刑司审问一次。”他交代完福满,随即毫无停留之意,没理会身后传来的哭求声,快步出了楚韵宫。 “啪!”云妃看着皇上毫不留情离开的身影,一怒之下又扇了身边的彩霞一巴掌,“你不是说按你说的,皇上一定会解了本宫的禁足吗?如今可好,本宫被你害惨了!滚出去,别让本宫看见你!” 彩霞不敢吭声,捂着红肿的脸,眼底怨恨之意愈浓,低着头急忙跑了出去。 离开楚韵宫之后,天色尚早,崇熙帝习惯性地就想往灵犀宫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又想起自己今日离开灵犀宫时说的话,觉得才没多久自己就改了主意,实在是有些……心中别扭了一会,他还是转身回了正阳殿。 原本,他想着暂且忍一日,明日就找个藉口过去灵犀宫看看小宫女;可接下来几日,他却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有精力去想其他,连用膳的时间都是跟几位大臣们一起,边谈政事边随意用了些。 而岑月这边呢,见皇上离开之后,真的连着几日都没到灵犀宫来,连让福满过来问一声都没有,渐渐地愈加心冷。 虽然她后几日就从小德子那听到了福满公公的解释,说皇上之所以没来,甚至也没让他过来看,是前边朝堂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着实无法抽出时间。 第150页 皇上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后宫众人皆以为,昭妃这回是真的失宠了,不由就心思浮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貌似忘记了,他上几章刚发现木淑容是为了他进宫的这件事了。嗯,感觉木淑容真不容易。 渣作者依旧在努力码字!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93章 提醒 尽管有老嬷嬷和清芽他们拦着, 但传到岑月耳边的闲言碎语仍是多了起来。不过好在有皇上的旨意在,没有人敢上门来给她不自在。 这日, 多日连绵不绝的细雨总算停歇下来,难得的和煦天气,让宫中诸人都不约而同地到了御花园赏玩。御花园此时正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后宫妃嫔们去了,叫这美景更增添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看到天气如此之好, 几日来都心中烦闷、脾气愈发耐不住暴躁的岑月,在老嬷嬷劝说下, 也认为可能是闷得太久的缘故,决定让她们陪着出去走走。 寻思着御花园人太多了, 她便准备绕开御花园, 去上回去过的半月亭附近转转,然后到半月亭坐一会儿。可没想到旁人也有此意。 等他们到了半月亭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那坐着了。 “见过昭妃娘娘, 娘娘金安!”木淑容秦选侍几人见她过来,忙起身行礼道;容妃也起身走了过来,与她先行了半礼, 月忙回了礼, 然后摆手请众人免礼。 容妃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目光在她已然大了不少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 然后关切道: “许久没见到昭妃妹妹,近来可还好?前些日子听闻妹妹又有些犯孕吐,如今应当好些了吧?若是仍未好, 本宫前几日得了一罐腌青梅,听说对止孕吐很有效用;反正本宫也用不上,不妨送给妹妹好了。” “多谢容妃姐姐好意,这腌青梅一听就很开胃。只是妹妹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老嬷嬷一向不让妹妹吃膳食以外的东西,怕是要辜负姐姐一番好意了。还希望容妃姐姐不要见怪。”岑月笑着谢了容妃的好意,婉拒后又道,“姐姐与诸位妹妹别怪我突然过来,搅了你们的兴致便好。” “妹妹这话说得多见外,你能来,大家都高兴还来不及。”容妃含笑地看了看其余几人道,“不信你问问几位妹妹。” “是啊,昭妃娘娘还有容妃姐姐可是有大福气之人,妾等能与娘娘您二人坐在一起,也跟着沾点福气,只有高兴的理,哪里能说怪罪。”秦选侍嘴快,听到容妃那么说当即就接过话道。 木淑容也不介意秦选侍在自己面前抢着说话,依旧是冷淡的模样,但是在众人重新落座时,却抢先秦选侍一步,坐到了岑月身侧的位置;秦选侍只得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而坐到了容妃下手之处。 “昭妃娘娘如今身子重了,还是多加小心的好。”木淑容看着前边在与容妃说话的秦选侍,嘴里轻声说道,“宫里头没几个简单的人。” 没想到一向冷淡示人、从不主动搭话的木淑容会主动与自己说话,语气虽不冷不热,但明显是善意的提醒;岑月有些惊讶,还有点尴尬别扭。尤其是想到前些日子皇上几次去了木淑容处,都是在她与皇上闹得不欢而散之后。 不过她脸上没有露出来异样之色,只是同样轻声地回了句谢,顿了一会,才又道: “本宫几次说了想找你问习字学文一事,却到现在都没去,真是让木淑容见笑了。” “咳咳!皇上政务繁忙,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岑月觉得与木淑容这样说起皇上与自己之事,颇有些不自在,不由用袖子挡着咳了几声以作掩饰。然后还想说点什么转开话题,却见木淑容突然脸色有点严肃,看向了自己的衣袖,低声问道: “娘娘这一身衣衫,是新制的?” “是尚衣局这月送来的,怎么了?”岑月不明所以地问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哪里不对的吗?” 木淑容刚想说什么,坐在另一边的杨才人就开口像是打趣般道,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满是酸意:“看来昭妃娘娘与最近得了皇上恩宠的木淑容倒是投缘,都凑在一块说起了小话来了。妾真是羡慕木淑容,能得皇上跟昭妃娘娘的眼。” “木淑容颇有才学,本宫一直以来都是欣羡的,所以方才同木淑容多问了几句。杨才人若是想,也可以向木淑容请教的,本宫想木淑容应当不会拒绝。”岑月淡淡笑着看了杨才人一眼,说道。 明白她此话真正的用意,木淑容没有反驳,只是神色冷淡地点了下头:“昭妃娘娘说得是。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本主也会认真回答你的。” 杨才人顿时没话好说,只得别过头去,与另外两个才人搭起了腔。 像是真的开始与木淑容讨教书文之事似的,岑月一面随口问着某个戏本子上提及的一首诗词,一面以袖遮挡,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木淑容当即会意,跟着一边回答岑月的话,然后一边似点头贊同地点了下头,抹了点茶水,也在桌上用茶水作墨回了两个字“薰香”。 心中顿时一紧,岑月想到这一月多以来,自己的确有些不对劲,原以为只是有孕之故,如今看来还有别的原因作祟。 第151页 知道衣服有问题,她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在这坐着。于是她随意寻了个藉口,向容妃说了一声,又不着痕迹地看了木淑容一眼,便让清芽扶着她,慢慢离开了半月亭。 “娘娘,怎么了?衣服有什么不对吗?”清芽刚才就站在自家主子身后,当然也看到了自家主子写的字,走出半月亭有一段距离之后,担忧地压低声音问道。 “不清楚,赶紧回宫去再说。”担心被人看出什么来,岑月克制着维持脸上的笑意,嘴唇微微动了动。 主僕几人进了灵犀宫,直接就往内殿而去。刚养好伤的清如见状,也急忙跟了进去。 一进内殿,岑月就让清芽去把上月中旬,尚衣局送来的衣衫衣袍全都拿出来,并且另取来更早以前的衣衫,替自己换上。 更完衣,重新梳妆打理好之后,她才指着地上的那些衣服,让清芽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尤其是能与薰香联繫上的: “本宫这些日子心情尤为烦躁不安,且变得易怒。你们应当也看出来了;尤其是几次与皇上说话时,那股烦躁不安之感就愈发严重。本宫一直以为是有孕之后的正常反应。若不是今日木淑容察觉不对提醒了一句,本宫估计也想不到会是衣服上被动了手脚。” 清芽仔仔细细地拿着衣服看了看,又嗅了嗅,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像是仍旧没有头绪。直到听见自家主子说的“与皇上一块时”那话,顿时想到了什么,脸色惊变,忙让老嬷嬷和清如帮忙,将衣服全都收起来放远一些。 看她如此,岑月就明白她一定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便问道:“这些衣物都有什么问题?真是薰香?” “奴婢该死,竟然没能发现这般严重的问题!娘娘,这很可能是西岭国的一种毒,请您先让奴婢给您把把脉!”清芽神色急切,努力压着语气里的惊慌道。 老嬷嬷察觉此事或许很是严重,当即脸色凝重地叫来小德子,让他去太医院请太医院院判过来,然后再去宁禧宫和正阳殿说一声,让皇上与太后知晓此事。 岑月自然答应了,看着清芽给自己号脉,不觉手心发凉;她心中发慌,害怕腹中的孩子会因为此事出什么意外。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见到皇上。 “真的是西岭国的靥香!可是奴婢学艺不精,看不出娘娘中毒的深浅;都是奴婢没用!竟然没能察觉,请娘娘责罚!”清芽满心愧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道,无比怪怨自己自称学医,却没能发现问题,简直丢了他们家世代行医的颜面。 “清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娘娘如今有事,咱们该赶紧想办法才是,别让娘娘还要替你担心!”清如看见自家主子脸色有点苍白,看了自己一眼,忙上前拉起清芽,提醒道。 “太、太医来了!”小德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只见太医院院判提着药箱,被他拉着跑进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听说昭妃娘娘身体不适,太医院院判喘匀了气,赶忙行了礼,上前为昭妃诊脉,一边问道:“娘娘是哪里不适?” 老嬷嬷赶紧在一旁将自家主子进来的不对劲之处说了一遍,并指了指殿门口那箱子衣物。 正在院判还在探脉的时候,皇上和太后都先后赶来了。岑月等人忙要起身行礼,就被太后和皇上阻止了:“赶紧为昭妃看脉,不必管这些礼数了!” 皇上靠近的剎那,岑月忽然觉得有点晕乎,她微微晃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太医院院判便重新沉下心诊脉,渐渐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何,昭妃究竟如何了?!”太后急道。 太医说了什么,岑月想听清楚却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煳,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94章 不醒 “娘娘!”清如突然发现自家主子脸色不对, 像是要昏倒的样子,刚唤了一声, 就见她已歪倒向一边。 正好在旁边的清芽急忙上前扶住人,让自家主子躺下后,转头看了一眼太医院院判。然后唇紧抿成线, 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到皇上面前跪下, 挡住想要靠近床榻的皇上,请求道:“皇上, 奴婢斗胆请您先出去,不然主子很可能会出事的!” 刚着急着过去看看小宫女情况的崇熙帝沉下脸, 寒眸盯着底下跪着的宫人看了一会, 才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让福满把人带到外间问话。 “说罢,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与昭妃突然晕倒还有请太医来, 有何关系?”崇熙帝神色冷峻,袖摆下的手紧握成拳,往内殿又看了一眼, 语气不悦地质问道。 面对皇上的质问, 清芽跪伏在地上, 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奴婢稍懂一点医术, 所以方才查看过那些衣物后,才发现,娘娘不是寻常的身子不适, 而是中了毒!” “一种从西岭国传出来的薰香之毒;因其香味极淡,混在其他香料中就难以分辨难以察觉,中毒之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毒,便是诊脉也很难发现;且中毒之后,会渐渐心浮气躁、易怒多忧,接着日渐乏力,直至最后昏睡不起,于梦中……死去。故名为魇毒,西岭人多称其为梦引魂。” 她说着声音微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毒还有一个特性——若是中毒之人闻到龙诞香,会加快中毒的反应。” 第152页 接下去的话不用她说,崇熙帝也明白了,方才小宫女因为自己身上的龙诞香,已经昏倒了,若是自己继续待在她旁边,那无异于…… “福满,去取衣服来,朕要更衣,并传令下去,将有龙诞香的所有东西全都撤下换掉。”想起那两日里唯一相处如常的晚上,自己的确未用龙诞香,崇熙帝当即吩咐福满道,让跪在地上的宫人起身回殿内守着昭妃,旁的事先搁置。 两刻钟后,他更完衣,走进殿内,恰好看见太医院院判取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地在小宫女手指上扎了一下,将渗出的血珠滴在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物件上,然后眼看着那物件从青色渐渐泛蓝,甚至隐隐透着紫。 “太后,皇上,微臣可以确定,昭妃娘娘是中了梦引魂,而且中毒应当将近一个月了。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或是做出解药来,否则——”太医院院判脸色凝重地回禀道,说到最后一句,便顿时停住不敢再往下说。 “那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解药做出来?”崇熙帝闻言,不由心中发慌,克制不住急躁之感地怒斥道。 “微臣只是听说过此种毒,不知解药要如何做出;故而想请皇上让太医院的另一位沈院判还有其余几位太医过来,一道商讨解药之事。”太医院院判忙向皇上陈情道。 “而且昭妃娘娘身怀有孕,且还是双胎,身子比寻常人弱上许多,微臣一人实在不敢随意妄断。” 太医院院判的话叫崇熙帝愣了下,没想到小宫女真的怀的是双胎;想到她们如今情况危急,他马上让福满派人,去太医院传召,令太医们都即刻赶到灵犀宫来。 “那娘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难道在没喝解药之前,都会昏迷不醒了吗?”清如满脸都是眼泪,随便抹了一把,对着太医院院判追问道。 太后虽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让她住嘴别说些不吉利的话,但自己也满怀期盼地看向太医院院判,希望能听到个好的回答。 可是太医院院判只是缄默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太后皇上的脸色。直到沈院判和其他太医都匆忙赶到了,他忙与两位主子行了礼,然后退到外殿去商议解药之事。 太医的缄默不语,意思不言而喻,叫殿内伺候的几个宫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抽泣声,还是老嬷嬷看不下去,喝止了他们并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清芽与她两人伺候:“哭什么哭,娘娘还好端端的呢,别在这给娘娘惹晦气,都出去!” “许嬷嬷,去传慎刑司和尚宫局一道彻查此事!尚衣局送来的衣物竟然都被用了毒,这要是哪天,哀家和皇上都被用了毒岂不是也发现不了?再这样下去,后宫如何安宁?!”太后气得直发抖,从得知昭妃怀着双胎却昏迷不醒时,她就已是怒不可遏;而如今原因却是尚衣局送来的衣物,她更是心惊后怕。 之前几次清理后宫,处置了不少有问题之人,没想到藏在深处的却依旧躲了过去。 这一日一夜,后宫註定不能平静。太医院、慎刑司还有尚宫局几乎都是忙得人仰马翻,没人敢躲懒歇息。 而幕后之人,对这一番情状却甚是满意。 “奴婢的第一步安排进行得很顺利,要是那群太医弄不出解药,剩下的安排也不必做了;要是他们真的做出了解药,也没关系。奴婢接下来还有第二第三步的安排,绝对不会出了岔子。有奴婢在,皇上不会有子嗣活下来的。剩下的,可就看您的了。”冷蓉对着站在暗处的人说道,语气比以往的冷淡多了一分得意。 暗处的人出声笑道:“你果然没让人失望,不愧他会看重你。不过你的尾巴记得弄干净些,别让人查出来。除非必要的时候,不然……可不会帮你。”这声音一听,便知是个女子。 “奴婢明白,您只管放心。不过,以您的行事,如今该到灵犀宫表示关切了吧?”冷蓉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无人的宫殿。 …… 灵犀宫内,叫福满把奏摺送来灵犀宫书房处,一边批阅一边等着太医消息的崇熙帝,听到守在宫门的太监进来通禀说,容妃、莫嫔、木淑容还有另外几个选侍才人小主过来,说是担心昭妃,想来看望一下。 他想也没想,就让太监去把人赶走,让她们没事就待在自己宫里抄习宫规佛经,别到灵犀宫来惹人心烦。 没能见到皇上,几个选侍才人显得很是失落,然后又一边往回走一边议论着昭妃请了那么多太医之事;就在她们说的时候,杨才人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们难道不觉得昭妃娘娘的肚子太大了些吗?按这个月份来说,不应该这么显怀的吧?” “杨姐姐见到过昭妃啊?妹妹我们可没那个福气,能见到人,皇上那么宠着,肯定是个极美的。”另一个美人语气似是欣羡地说道。 “也许是双胎呢?总不可能月份不对吧?”不知道谁说笑般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嘻笑着猜测了几句,半点不见之前在灵犀宫求见时的担忧关切。 莫嫔、白容华还有木淑容几人看着她们走远,神色各异;莫嫔与白容华是住在一处宫殿的,便与木淑容说了一声,先离开了。 木淑容眉头微皱,觉得她们刚才所言实在过于放肆,希望不会惹出什么事来,让皇上再忧心才是。 第153页 夜色笼罩在皇城的时候,太医们仍然没能寻出合适的解药,既能解了毒,又不至于伤害到昭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昭妃仍旧昏迷不醒。 慎刑司和尚宫局倒是将下梦引魂到衣服上的人找到了,竟然是尚衣局的一个司衣,在她那处不止发现了装着梦引魂的小瓶子,还找到了有着和字的一块玉。 不过她一开始死活不愿承认是谁指使的,直到被用了刑,才不得不承认她是受了楚韵宫一个名为彩霞的宫女指使,在专门给昭妃娘娘做的衣裳上用了梦引魂。 彩霞被审问后,本来还硬着嘴,可不知怎么就想通了,很快就认了罪,并且说是云妃让她去办的。因为他们主子云妃非常恨昭妃,所以费尽心思、想要找到机会报復她。 正巧有次她发现了尚衣局的一个司衣居然拿着罪人和氏的玉,便用其要挟她,为自家娘娘办事。在得了梦引魂之后,云妃就让她交给尚衣局的那个司衣,用在昭妃新制的衣裳上;这样一来,昭妃就会不知不觉地中毒,最后一尸两命。 这个叫彩霞的宫女如此配合,不用动刑就交代了所有的事,慎刑司的王集觉得有些不对,在去请示了太后和皇上之后,又去楚韵宫,请云妃来与她的宫人对质。 云妃一进慎刑司,就上前扇了彩霞几个巴掌,嗤笑了一声骂道: “亏本宫这么看重你,你居然想陷害本宫!本宫何时得了那个梦什么引魂的,让你去害昭妃了?你给本宫老实交代,究竟是何人要你来害本宫?许了你什么好处?你难道忘了你的家人都在云府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晚了半个钟头,我错了【捂脸】下次尽量准时! 差点忘了,听说今天是仙女节,所以决定来给小仙女们【嗯,今天是小仙女了】发个红包,钱不多,一点小心意,希望小仙女们仙女节快乐呀~来嘛来嘛? 第95章 自尽 “娘娘, 娘娘您饶了奴婢的家人吧!奴婢不想受刑,那个太可怕了!奴婢、奴婢也不想供出您的, 求您放过奴婢一家吧!”彩霞一手捂着脸,一手抓着云妃的下衣摆,苦苦哀求道。 云妃用脚踢了两下没能踢开她, 立时怒瞪了一眼旁边的慎刑司太监,斥道:“你们两个, 还不快来帮本宫把这个贱婢拖开!” 被她喝令的两个小太监看向王集,得了他示意, 才上前将彩霞拉开押在一边。 “那娘娘,你可认得此人?”王集往前边某处指了指, 尖声细气地问道, 眼不错一下地观察着云妃的反应。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云妃才发觉那个地方竟有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倒在地上,背上一片血肉模煳, 看起来甚是渗人。 云妃也被吓得退了两步,连忙别开脸,不敢再看;可想到王集问的话, 她又勉强地再看了一眼, 赶紧转开道:“本宫不认得此人, 你问本宫这个做什么?真是污了本宫的眼。” “奴才听您那个宫女彩霞说的, 您让她指使毒害昭妃的人,就是这个宫人,尚衣局的覃司衣。”王集不紧不慢道, 丝毫不为所动,“看来暂时是得不出个结果了,也许要委屈云妃娘娘您在慎刑司多待几日了。若确实与您无关,奴才再让人送您回去。” “你竟敢扣留本宫?!难道你不知道本宫是什么身份吗?不行,本宫要见皇上和太后,向皇上说清楚!”云妃不满地就要往外走,却被几个太监拦住了去路,她怒而回头,“你这腌狗,居然对本宫如此无礼?本宫出去了一定要让皇上严惩与你!” 听到云妃的这句辱骂,王集眉毛微跳了下,神色有一瞬的阴沉,随即又恢復如常道:“娘娘请莫要为难奴才,这是皇上的吩咐,奴才只是秉公办事。” 说完,没有再理会她的厉声呵斥喧闹,王集让人先将其关到最好的牢房里头,便去灵犀宫向皇上和太后復命。 “去搜查楚韵宫,然后将人带到墨韵阁来,朕与太后亲自审问!”听了王集的回禀,崇熙帝与太后说了几句,就交代王集道;本来他是想让太后先回去歇着的,但是太后不同意,只好一块审问。 墨韵阁就在灵犀宫旁边,尚且没有妃嫔住进去,又与灵犀宫离得近,昭妃有什么情况,他们都能及时赶过去;又不会弄得灵犀宫乌烟瘴气。所以太后才会提议到墨韵阁,皇上也觉得是,便答应了。 云妃还有另外两个宫女很快就被带到了墨韵阁,为了不污了皇上和太后的眼,那个受了刑的司衣宫人后背上遮上了白布。 “皇上,太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根本不知道彩霞说的那些事,是有人要故意陷害于臣妾。请皇上太后明察呀,皇上!”云妃一看到上首坐着的皇上,便急忙冲上前,被慎刑司的太监挡住之后,只好站在原地,挣扎着推开抓着自己的人,不甘地叫喊着。 “云妃你再如此吵闹,即便此事不是你所为,哀家也要定你御前不恭、失仪之罪了!”太后看了看冷沉着脸的皇上,先对着云妃警告道。 被太后这么一警告,云妃心中愤愤,但还是没再吵嚷,站在那等着皇上和太后的问话。 “哪个是搜到有梦引魂的司衣?”崇熙帝冷声问道。 底下一直无人回话,王集忙上前,指着躺在地上,背上盖着白布的宫人回道:“回皇上的话,那个就是罪人覃司衣,她一直不肯老实招供,奴才迫于无奈,对她用了点刑。” 第154页 “覃司衣,皇上和太后在问你话,你还不赶紧回话!”他走到半昏迷的宫人旁边,压低了声音,阴声催促道。 “奴婢、奴婢都已经、已经交代了。是、是一个……自称是云妃身边、叫彩霞的宫女,把那瓶东西交给奴婢,要奴婢用在……昭妃的衣物上。就因为那块玉、奴婢不、不该贪图冷……”覃司衣气若游丝地说着说着,头忽然一歪,人事不知。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太后这么惊问,王集赶忙上前看了看人,顿时脸色惊疑不定道:“皇上,太后,她好像快没气了。” “去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崇熙帝想到是这个司衣下的毒,会不会有可能她自己也中了,便吩咐一个侍卫道。 太医过来看了下脉,又用银针试了试,才向皇上和太后回禀:“皇上,此人的确也是中了那梦引魂,且中毒程度更深,如今已是无力回天。” “这梦引魂,究竟是如何让人中毒的?难道时常接触便会,那皇上……”太后顿时担忧道。 太医解释道:“太后不必担忧,此毒虽然能让人无知无觉地中毒,却也不是时常接触那般简单就能做到的。须得有四十八个时辰一直接触着,此后也不能有停断的时候,不然这个毒很快会自行散去;直到中毒已深,到了昏迷之地步,才必须有解药方能解毒。” “原来如此。那昭妃的解药,你们可有眉目了?!”太后又急问道,听到太后问了此事,皇上也跟着看向太医。 “微臣等,已经寻出解药的制法和所需药材,但是还在调整解药的用量,免得伤到昭妃腹中的皇嗣。”太医虽这么说着,脸色却仍然不是很轻松,显然很是为难。 “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弄出解药,务必让昭妃与皇嗣都安然无恙。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让福满去朕的私库去取。行了,赶紧回去继续想办法!” 崇熙帝原想说实在不行就保昭妃的,但是思及小宫女每回摸着肚子说跟孩子说话时,温柔笑着的样子;还有太后对皇嗣的重视,他还是没有这么说;只催着太医想出合宜的解药来。 “是,微臣告退!” 太医退下后,慎刑司去楚韵宫搜查的太监也回来了,他手中举着一个小托盘,里边有一个小瓷瓶: “皇上,从云妃的床榻下发现了一处能打开的木板,是个暗格,里边放着的正是梦引魂,奴才刚才让太医确认过了!” “云妃,这个你又作何解释?难道你要说,自己从来不知歇息的床榻下有个暗格?!”崇熙帝冷眼看着仍如以往一般张扬的云妃,语气泛着寒意质问道。 “臣妾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它为何会出现在臣妾床榻下,臣妾也不知道啊!”云妃满脸迷惑地辩解道,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宫女彩霞道,“一定是她,这个贱婢!一定是她把东西放到了臣妾床榻下,污衊于臣妾!” “奴婢没有!奴婢一家人的性命都在娘娘手上,怎么敢污衊于您!”彩霞急忙跪爬着上前几步,向皇上和太后哀求道,“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替娘娘跟那个司衣传话而已,求皇上太后饶命,求皇上太后饶命!” “不必再做无谓的辩解了。来人,将人带下去,赐死!云妃就先废为美人,押入冷宫。其余有干系之人,一律赐死,家人连罪,鞭刑三十流放关外!”太后对于那宫女如此背主忘德、甚至还踩自己主子之为很是厌恶,当即下令道。 崇熙帝对于太后的处置没有异议,只是又补了几句。 听到太后要赐死自己,甚至家人都要遭殃受刑的时候,彩霞脸上忽然涌现了比之前更甚的惊慌之色,挣扎着想摆脱慎刑司太监的束缚,嘴里喊道:“不是这样的,明明冷唔……” 似是担心又出现上回大乱的情形,旁边的一个侍卫急忙上前将人制住,捂住了她的嘴,将之拖了出去。 站在太后身边、扮作宫女的温容琊见状,忽然皱了下眉,她似乎听到了那宫女还想说什么。冷?冷什么?若是没听错,之前那个说着突然断气的司衣似乎最后也提到了这个字。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她想了想,便弯下身,附在太后耳侧说了自己的猜测。可刚开口说,就看见方才押着人出去的慎刑司太监慌忙跑了回来,说道:“皇上,太后,那个宫女畏罪撞柱自尽了!” “什么?!”温容琊忍不住惊问出声,心中的怀疑越发加深,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刚觉得不对想跟太后姑母说,人就没了? 太后以为她是在不满人在灵犀宫附近自尽,太过晦气,也没疑问,只是皱着眉头让他们赶紧将人抬去暗房处置了,然后收拾干净,再去请普渡寺的大师过来念念经去去晦气。 正好也顺便让大师来给昭妃还有皇嗣祈福,求神明护佑。 见已经很晚了,崇熙帝便想着送太后回去歇息,但是担忧他累着,太后没让他送,反而劝他也回去歇着,等太医们的好消息;被皇上回绝后,无奈地在许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宁禧宫。 这一等,又是一夜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伊妹小天使的地雷,破费啦~么么啾~~ 第155页 第96章 恶意 因着要上早朝, 崇熙帝只得留下福满守着,让他一有什么事就赶紧来报, 然后自己独自回了正阳殿。 大太监王喜早就准备好了朝服,忙上前伺候他洗漱更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京郊动乱一事, 臣已将事情查明,请皇上过目。”大理寺卿上前拱手禀道。 心中对此事再清楚不过的崇熙帝, 面上不露声色,让王喜下去将奏摺送上来, 随后一边看着奏摺,一边问道, “前些日子煽动进京赶考学子闹事的人, 查出来是谁了吗?” “臣查到,此流言最初是从福盈楼的一场文辩传出来的,参与此次文辩为首的, 是杨之桓、岑珏、公孙锦、杜书卿等几人。以公孙锦和杜书卿二人为首的,便是此次闹事的祸首。臣已将二人带回审问,尚且还没有结果, 不知二人是否有受他人指使。”大理寺卿王远站出来回话道。 “加紧查明!京郊动乱一事, 既然未曾造成什么损害, 按律令处置就是, 不必再汇报与朕。”崇熙帝沉吟片刻吩咐道,然后又问了句,“可还有事启奏?” 他心里记挂着灵犀宫那边, 想着早些结束早朝,去看看太医是否做出了解药;要是没人再上奏,他就决定直接宣退朝的。但是偏偏又有兵部的奏摺递了上来。 这头崇熙帝去上了早朝,另一头,聚在灵犀宫商议钻研了一昼夜的太医们,终于寻到了一个较为稳妥的解药方子;不过里头有几味药材比较难得。 福满记着皇上的吩咐赶紧跑去将药材取了来,担心不够用,太后也让许嬷嬷去自己的私库里取来了那些药材;清芽赶忙拿着药材去小厨房熬药。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因为自家主子昏迷不醒,清芽费了半天劲,才让她喝下了药。 喝了药之后,太后等人都焦急地等着人醒过来;可是眼见着昭妃的脸色渐渐变好,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喝了解药了吗?”太后着急地问身后的沈院判,语气里带着怀疑和怒意,“难不成这解药不对?!” 一下朝听闻解药已经煎好且餵昭妃服用了的崇熙帝,一进宫门就听到了太后的这番质问,当即看向床榻的人,看到人依旧躺在那,没有睁眼的意思,顿时沉下脸。 皇上身上的威压还有太后的质问,叫两位院判和其他太医们有些顶不住,沈院判皱着眉头向前一步,对皇上请求再为昭妃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什么缘故,导致昭妃用了解药仍旧未醒。 “准了,若是昭妃出了什么事,你们脑袋上的那顶帽子还有你们的脑袋,都不用留着了!”崇熙帝不悦地斥道。 两位太医院院判忙膝行上前,轮流替昭妃请脉。二人诊完脉,低声交谈了几句,便转身回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回话道: “启禀皇上和太后娘娘,昭妃娘娘的毒的确已经解了,身子也无大碍,胎像也很稳,微臣二人以为,应当是此毒留下的一点后遗症,以致娘娘没那么快能够醒来。大致午后,昭妃娘娘就能醒过来了。” “不过娘娘这次虽解了毒,但还是伤到了元气。为了腹中皇嗣安好,也为了娘娘的身子,接下来两个月,昭妃娘娘最好不要下榻,需好好躺着养胎才是。”沈院判补充道。 听了两位太医院院判这般说,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后大喜道:“老天保佑,佛祖保佑,哀家这下可算放心了!” 她说完,又突然记起什么,对着清芽清如语带警告地叮嘱道,“午后你们记得提前备些清粥之类的,等昭妃醒了也好先用些。不懂什么合适,就听老嬷嬷的安排,这次哀家跟皇上暂且不罚你们,因为昭妃现下身旁缺不得人伺候。可不能再有下次的疏忽了!” 在太后说话的时候,崇熙帝已走到了床榻边,盯着安静地闭着眼睛的小宫女看了一会,伸手捋了捋她鬓角有些乱的髮丝,开口让太医他们退下,还有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也都统统出去。 福满嗻了一声,领着老嬷嬷、清芽等宫人先退出了内殿,到外头候着。 而许嬷嬷看了眼太后,见太后对她点了点头,便与王嬷嬷一道,跟在其他宫人身后出了去。 几个刚进宫不久,心思浅些的小宫人凑在一块,小声猜测着皇上将她们赶出来的缘由,被福满和老嬷嬷训斥了,方讪讪地不敢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殿内隐约传出了皇上与太后的争执声—— “朕意已决,母后不用再劝了!”皇上语气坚决道,毫无退让之意。 随即,太后带着怒意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哀家是不会同意的,这是在不合规矩!” 众人正面面相觑,只见殿门一下被推开,太后怒气沖沖地从殿里头走了出来,对许嬷嬷和跟来的宫人说了句回宫,迳自走到宫外坐上凤撵,催着抬撵的太监快些回宫,省得呆在这闹心。 “主子,这好端端的,您怎么跟皇上……”回到宁禧宫后,王嬷嬷忍不住问太后道。 “还不是皇上他……哎,哀家着实不想提,皇上真是越来越任性了,真是枉费哀家一番苦心!”太后满脸失望无奈,看着像是被皇上的所言所为伤到了心。 第156页 许嬷嬷想是想到了什么,愣了下,还是上前和王嬷嬷一起劝太后莫要忧心难受,然后说了些旁的话,逗太后开心些。 除了宁禧宫的宫人们对于明明得了好消息,可太后回来后却满脸怒容不解以外,灵犀宫的众人也很是困惑。毕竟他们家主子醒来而且皇嗣也好好的,太后方才知道也是很高兴的,还叮嘱了那么多关切他们主子的;突然就像是跟皇上闹翻了。 听说昭妃身子已经好了,皇嗣也无恙,后宫众人心中不可谓不复杂。这昭妃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每次看着要出事,最后都能转危为安,甚至还能因祸得福。这般好运气,让她们想不嫉恨都难。 “看来你的第一步安排是废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主子知道吗?”坐在御花园一处亭子里赏着花的宫装女子嘴上问着话,伸手摘下一朵杏花,似是在认真欣赏着。 她身后的粉衣宫女声音微凉:“奴婢的安排,主子自然是知道的。不用你多担心,奴婢没记错的话,您与主子承诺的事,如今还没做到吧?您在昭妃那,可是半点都不被看在眼里呢。至少奴婢之前的安排,还是有些用的,不过不需要您知道罢了。” “不用你多嘴!本主自有想法,你就看着吧!”宫装女子不悦地瞪了那宫女一眼,想到什么,忽然嗤笑一声,“呵,本主可是听说,那两个宫人没了之前,好像都提到你了呢,冷司衣。你说,皇上和太后会不会注意到?要是你让皇上和太后起了疑心,主子还会用你吗?”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他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奴婢行事,从来小心。主子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粉衣宫女冷冷地回道,“奴婢该回尚衣局了,这几日姑姑们查得紧,有事还是用字条传话吧。” 说完,她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便先一步离开了御花园。 这日午后,灵犀宫的宫人们都心情激动、兴奋不已,因为他们的主子昭妃娘娘总算是醒了,而且皇上还特地为了这个,赏赐灵犀宫上下以作庆贺。 “所以说,臣妾真的是中了毒?那孩子呢,孩子没事吧?”岑月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皇上,被皇上扶着起身,喝了点水之后,她听着皇上的解释,不由心惊地问道,手慌忙抚上肚子。 “没事,太医说了,只要你这两个月好好在床榻上歇着养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崇熙帝安慰她道,接过清芽端上来的清粥,动作生硬地勺了一小口放在她唇边,“你刚醒,喝点粥垫着肚子吧。老嬷嬷说这样对身子好些。” 看得出皇上是头一回餵人吃东西,动作生疏不说,还有好些洒到了她身上,岑月刚醒,精神头不大好,只得苦笑着看向旁边的老嬷嬷和清芽。 “皇上,还是让清芽来餵娘娘吧。”老嬷嬷直接与皇上说道。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崇熙帝顿时有些尴尬地停了手中的动作,僵持了一会,还是把碗递给了旁边等着的清芽。他站起身,看了一会,瞧着小宫女精神也不大好,觉得自己在这,她或许更不好休息,就决定先回正阳殿去。 “晚膳时,朕再过来,你好好歇着。”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灵犀宫。 没人跟岑月提起之前皇上与太后起争执之事。因为怕她听了会担心挂虑,老嬷嬷和清芽特地交代了宫中伺候的所有宫人,不许提到半句。 …… 皇宫外,听说皇上又跟太后闹得不欢而散,且还是在灵犀宫,有人心中得意不已:“看来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另外的几处人手,也都可以动一动了。” 翰林院—— “明佺,你这几日,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怎么了?”云明佺正看着手中的书发楞,身后一人突然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见他似乎吓了一跳,就奇怪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嗯,这几天没熬夜提前码更新,所以总是会晚一点,但是渣手速作者会尽量在九点和十九点左右更新哒~ 第97章 深藏 来人正是和延穆, 他手中拿着一份书卷,正要给云明佺看看里头关于前朝改制的文献记载。自从得了皇上吩咐, 两人就一心扑在了科举改制上头;可这些日子,云明佺的样子不太对劲,总是弄出错, 让他做起事来总要比之前费劲。 “啊,抱歉延穆兄, 我只是在担心最近那事,会不会影响到科举改制;咱们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因此……”云明佺回过神, 愣了会,看到来人疑惑的眼神, 想了想, 似担心地解释道。 “确实是麻烦,也不知他们那几人居心何在,非说些危言耸听的话, 弄得出了乱子。”和延穆闻言也皱起了眉,愤愤地抱怨道,随即嘆了口气, “不过这些我们也管不了, 只能先做好咱们自己的事。皇上圣明, 定不会被那起子小人所为扰了决断。” 皇宫外对此事的议论纷纷, 有些传进宫中,也成了后宫众人这些日子闲话的话料。 整日待在床榻上,着实无聊的岑月只能每日听着清如从外头打听来的事和闲话, 当个乐子打发下时间。这日听到清如说起了福盈楼的文辩,说是什么进京赶考的书生煽动其余书生,闹起了乱子,似乎还提到了自家小弟的名字,忙追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第157页 见自家主子难得提起兴趣,清如有些高兴,便仔细想了一遍自己打听到的话,半点不拉、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听见小弟没有被卷进这件事里头,岑月稍稍安心,又问道,“那些带头煽动言论,惹得出乱子的人是怎么处置的,可有下文?” “这个奴婢就没打听到了,不过听说皇上交给大理寺卿查办此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清如摇摇头回话道。 见时辰差不多,清芽去端来了药膳,向岑月说道:“娘娘,该用药膳了。” “你先搁着,本宫一会就用。”看到又是药膳,岑月有点头皮发麻,醒来之后一俩好几天,顿顿不是药膳就是没什么滋味的粥品炖品,让她实在有些怕了;这会就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最好能拖到不用吃换别样来。 “娘娘,不能任性,这药膳是太医特意开的,对您和皇嗣都有益处。你就好好用些,再过两日,就可以用别的膳食了。”老嬷嬷听了这话,哪里猜不出她是怎么想的,当即不贊同地劝道。 “嬷嬷说的没错。”崇熙帝正好下了早朝,从殿外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二人的对话,便一边走进来一边说着,“你若是不肯好好用,朕就勉为其难来餵你用膳好了。”说着他就走到床榻边,作势要拿起宫人手上端着的药膳。 见皇上是真打算那么做,岑月赶紧伸手把碗取过去:“怎么能让皇上来伺候臣妾?臣妾自己来就好。” 看着她用了药膳,一脸苦色,崇熙帝不由笑了出来,打趣道:“真有那么难吃?朕听老嬷嬷说,小厨房的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可是连着用这么多日,臣妾嘴都淡了。太医不是都说臣妾好了吗,没必要天天这么用着吧?”岑月揪着皇上的衣袖,语气不觉露出了些许依赖和撒娇的意味。 “老嬷嬷不是都说了,再用上两日就不必继续用药膳。”崇熙帝的好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想到太医还有老嬷嬷说的话,他还是没有松口。 知道再说也没用,岑月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崇熙帝正想摸摸她的肚子,就见小德子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跪下对他禀告道:“皇上,太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去宁禧宫一趟,有事要说。” 小德子与宫内伺候的其他宫人们脸色都奇怪地有些不对,岑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太后让人来请皇上,一定是有很紧要的事,便对皇上说道: “皇上,您快些去宁禧宫吧,别让太后等急了。” 崇熙帝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地踌躇了会,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灵犀宫。 “娘娘……”“娘娘可要再躺下歇一会?”清如脸色担忧地刚要开口,就被老嬷嬷打断了话抢着说道。 “不了,一直躺着骨头都有点软,还是拿本书来,本宫看一会。”岑月发现了她们的这点小动作,心里思绪转了转,还是没有问出口。反正她问了,老嬷嬷他们应该也是不会跟自己说的;还不如后边找机会试探下,更有可能问出点东西来。 而离开灵犀宫后,福满偷偷看了看皇上的神色,怎么都看不出皇上此事是喜是怒,只好期盼着一会皇上跟太后别又吵起来;不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又得提心弔胆的了。 “母后,您让人寻朕过来,可有什么事?”崇熙帝语气平和,半点听不出之前与太后争执时的火气。 太后扫了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一眼,出声让许嬷嬷带人退下,福满也赶忙在皇上示意下,退到了殿外。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皇上太后还有温容琊三人。 “为何独独留下她?若是母后还有那个心思,朕只能直言,让您早点消了这个念头。朕,是不会答应让表妹入后宫的。”崇熙帝以为太后是有要事想同自己说,却看到温容琊还留在殿内,以为太后是有别的用意,不由皱着眉头说道。 “哀家早就没这个打算了,你不必担心。落花无意流水无情的,哀家才懒得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劲!”太后气唿唿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哀家让容琊留着,是因为这事还是她最先留意到的。当然要让她来说最合适。” 听到太后这么说,崇熙帝才将目光移到这个自己先前一直不喜,有意忽略的温家表妹身上,听听她打算说什么事。 感觉到皇上身上放出的威压,温容琊无奈地撇撇嘴,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将自己跟太后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昭妃中毒一事,幕后安排之人并非云妃,而是另有其人?”崇熙帝沉吟片刻,没说信或不信,只看向太后问道,“母后如何看?您既然到今日才叫朕过来,应是查到了什么眉目吧?” “哀家前两日听容琊这么说,那日那宫女一出殿门就挣脱开侍卫,撞柱自尽;一个宫女哪里有这般大力气?哀家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派了人去询问了那日一起出去的慎刑司太监,才确定的确有蹊跷。” 太后说到这迟疑地顿了下,看向皇上继续道,“不过那个侍卫,似乎是正阳殿御前当值的侍卫之一吧?哀家不好擅自越过你把人叫来审问。” “朕明白母后的意思了。那个侍卫就由朕私下审问,以免打草惊蛇。”崇熙帝微微颔首,然后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既然都说了‘冷’字,想必真正的幕后主使名姓中一定带了这个字,先以此为线索,让人查一查;最好是与那侍卫、两个宫人都有点关系或是瓜葛的。” 第158页 太后点头赞许,她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桩事:“皇上,若是最后查明此事的确与云妃无关,你要如何处理?云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朕倒认为未必真的与云妃毫无关系,不过罪不致被废冷宫罢了。”崇熙帝冷着脸,不甚在意地说道,“到时候恢復她的妃位便是。云左相那般识相精明之人,知道了也定不会做多余之事的。母后不必担忧。” 晓得皇上自有想法,太后心思一定也不再对此事多说什么,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容琊这孩子留在哀家身边,也陪哀家这么多年了。温家那情形,皇上你也是清楚的,哀家寻思着给容琊封个公主,让她过些日子出宫回到温家,也没人敢说闲言私语。皇上觉得可好?” “不过一个公主之位,母后开心就好,朕一会便让人拟旨赐封。不知母后想赐什么封号?”崇熙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问道。 “哀家昨日就想好了,‘怀善’如何?容琊心思纯善,这封号再合她不过。公主府就建在皇宫附近,那样日后她也能时常进宫来陪哀家。”太后高兴不已,试着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看在温容琊能让太后高兴的份上,崇熙帝也很干脆地应了这事。眼见没别的事了,他站起身,突然敛了神色,对太后示意了下,转身出了宫门,叫福满备撵回正阳殿。 发现两位宫里头最大的主子都脸色不好,宫人们顿时噤声,不敢随意说话。 “温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主子跟皇上……老奴有些担心啊。”被太后吩咐去小厨房传膳的王嬷嬷见没人注意,便急走两步追上方才被留在殿内的温容琊,满脸担忧地问道。 温容琊其实心里也不明白,皇上跟太后姑母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是出于直觉,她还是做出一副沉闷的模样,摇摇头就走开了,似是难受得半句都不想多提。 王嬷嬷没闻到什么,只能嘆了口气,面带忧色地转身去了小厨房。 不过,很快他们还有后宫众人就听到了一道圣旨,顿时吃惊不已。 皇上竟然封了温家大小姐为怀善公主?太后不是一直有意让人入主中宫的吗? 他们忽然明白了皇上与太后为何起争执。想必是皇上为断了太后扶其侄女入主中宫的念头,决意封温家大小姐为公主,然后送出宫外去。 回到正阳殿,崇熙帝下旨之后,便让福满去传顾岩和另一个叫“夏治垣”的御前侍卫进来,说是有事吩咐他们去办;等人一进殿,他当即开口要顾岩将夏治垣拿下。 顾岩尽管心中不解,但是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立即将一旁听到皇上话,就想要逃出殿外的人摁在地上,然后等着皇上接下来的吩咐。 “把人绑起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是,皇上!” 看着顾岩将人绑住,崇熙帝神色微沉,冷声问道:“夏治垣,你可知罪?!” “卑职不知,卑职一心为皇上办差,不敢有所懈怠,实在不知罪从何来。”被押着跪伏在地上的侍卫脸色闪过一丝惊慌,嘴上却还是辩解道。 “呵,不知?好一个不知!”崇熙帝如看着死人一般地看着他,怒斥道,“故意将人摔死,谎报是畏罪自尽;犯了欺君之罪已被朕查明,你还敢在朕面前继续煳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卑职知罪,求皇上饶命!”夏治垣面如死灰,明白此时再辩解也无用了,拼命磕着头哀求道。 “若要朕饶你不死,你最好从实招来!是什么人指使的你?是不是下毒谋害昭妃还有皇嗣之人?”崇熙帝紧盯着他,浑身发出的威压愈发重了,让殿内的人都有些心惊。 “卑职……卑职只是以前被云妃让那宫女羞辱过,一时迷了心窍,才失手将人摔到柱子上撞死。卑职真的不是有意所为,求皇上饶命啊!”夏治垣嘴嗡动了下,想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又收回了原本要说的话,直接承认了是自己所为,坚决不说是有人指使。 “来人——侍卫夏治垣意图刺杀,将其押入天牢,严刑逼问,务必查出其同党,一律斩首示众!”崇熙帝震怒不已,当即下令道。 把叫喊着冤枉的人押下去之后,顾岩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不解:“皇上,他明明并未行刺,您为何要说他……”被皇上扫了一眼,他连忙收了话,改口请罪道,“是卑职失职,未能管好手下之人,以致出了此事,请皇上责罚!” “若是不如此,怎么能把幕后之人诈出来?他既然不肯老实交代,朕就更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还能把手伸到朕跟前来!” 说到这个,崇熙帝忽然心中警觉,叫来福满,让他立即查一查御前当值、还有在正阳殿的宫人,若有可疑之人,宁可有错不可放过,全都送去慎刑司审问,然后才对顾岩道:“不过此事你的确有失职之处,便罚你一年俸禄。剩下那些侍卫,你要替朕好好看着,莫要再出另一个夏治垣!” “是,卑职谨记!多谢皇上恕罪!” 听闻皇上竟然差点遇刺,还是一御前侍卫所为,后宫朝堂顿时惊哗;好在皇上无事,不然皇城内外定然会大乱。 后宫众人本想藉此机会,向皇上表示一番担忧之情,但还没到正阳殿前,就被守在外头的宫人拦下,不得不失望而归。 第159页 “皇上真是太胡来了!好在最后安然无事,真是天佑我熙朝。”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吓得魂不附体,虽然知道了皇上没事,还是想着去正阳殿看看。还是许嬷嬷以如今皇上定忙着处理此事为由,劝下了她。 消息传到灵犀宫的时候,清芽与老嬷嬷商量了一番,才决定午膳后,再把事情告诉他们主子。 果然,听到皇上遇刺差点受伤的消息,他们主子就非要下榻,去正阳殿看看皇上是否安好。好在小德子及时送来了消息,说是皇上今夜会过来灵犀宫用膳,他们主子才打消了起身的念头。 看到他们如释重负的脸色,岑月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其实她并不相信皇上真的遇刺了,方才的反应除了听到消息时的担心,更多的是做出她应当有的反应。 单单以她自己在御前待过那么长时间来看,能留在御前伺候的宫人或是御前侍卫,都是非常忠于皇上的,不可能做出行刺之事。 但是若不是真的,皇上为何要这般说?岑月觉得很可能皇上特地放出这个消息来,是另有用意。但是就算自己有这般猜测,也不能显露出来,只有与其他妃嫔一般反应,才不会太突兀;让人知道了起疑。 这日夜里,崇熙帝陪着岑月用完膳之后,听到福满说大理寺卿在正阳殿外候着,便与她说了一声,回了正阳殿。 “皇上,煽动上京应考进士闹事的两人,与云家有所往来,这是他们的供词,请皇上过目!” “云家?”崇熙帝接过供词看了许久,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若有所思。 …… “王爷,皇上遇刺一事,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是有人如此沉不住气,在我们之前动了手?”淮阳王府,一个谋士样的人对着上首的人问道。 “慎言!本王对皇上对熙朝忠心耿耿,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王怎么可能会做?你此言要是叫外头的人知道了,让本王如何自处!”淮阳王似是极为不悦地厉声喝止道,忽而又缓了脸色,“只是皇上做不好该做的事,本王总要帮着做一些的。” “那……这事我们需要去查一查吗?”另一位看着也是谋士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淮阳王眼眸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第98章 弃子 “既然皇上无事, 本王就不必替皇上分忧了,还查它做什么?不过皇上都被刺杀了, 本王作为叔叔,怎么还能让皇帝侄儿还为敬重那几件事烦心呢?” “王爷的意思是……”谋士之一压低声音说着,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淮阳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一边逗着笼子里的鸟,一边摇摇头道:“仲卿, 你好歹也是个文人,怎的行事如此莽撞粗俗?只是几只不懂得听话的小雀儿, 让他们开不了口或者只说该说的话就是,哪里需要折去他们的性命。” “属下明白了, 多谢王爷赐教!”被叫做“仲卿”的谋士按着淮阳王的话想了下, 恍然大悟,连声恭维道,“不愧是王爷, 属下等实在是望尘不及;能跟随王爷,真是属下之幸!” “行了,别给本王戴高帽。赶紧去把事办妥, 省得夜长梦多。”淮阳王话里含着笑意, 眼里却毫无笑意地催促说。 众谋士忙拱手行礼:“是, 属下告退!” 离开淮阳王府后, 他们凑在一起说了几句,随即各自分开,去办王爷交代之事。 在京中西市繁闹之地, 福盈楼可谓是上京中人来来往往最多,鱼龙混杂之地;而进京赶考的进士们一般也都多聚于此。只是,因着议科举改制闹事,近日这里的文辩聚会比前些日子要冷清不少。 岑珏却并未受那事影响,依旧每日都去福盈楼的文辩聚会,多半时候只是坐在那看会书,听旁人高谈阔论,争辩诗文或是文论,偶尔听得着实兴起,才会忍不住插上两句话。 前一次文辩他站出来反驳另外几位进士的说辞,也是因为他们说得太过偏颇,才没忍住上前以文相辩,没想到险些捅了大篓子。虽说最后他没事,只有另两个带头的进士被大理寺抓走,但是回到了他们如今住的地方,他还是没敢跟爹娘说起此事,怕让他们担心,不让出门。 所以如今,岑珏就更小心谨慎了,几乎从来不参与到文辩之中;希望这样能让上次自己出的风头早些平復过去。但是看起来,他的想法没能实现。 “岑珏小公子,奴才是云府管家。您上次在文辩时的表现很是不一般,我家老爷非常赏识,想请您过府一叙。”眼前的来人手里拿着一份信帖,毕恭毕敬地送上,并说道。 一心只想科举,为皇上效力,给自己在宫里头的姐姐做后盾的岑珏,对京中的势力早有了解,自然知道云府算是世家一方,势力根深蒂固。云家人仗着云左相,经常肆意妄为,皇上迟早会对世家动手,将之势力影响削弱到不会有损皇权的地步。 既然他已经想好以后做个只忠于皇上的直臣,云府的示好相邀,他当然不会接受。 于是,岑珏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以恩师有令,科举未入前三甲,久不得进入朝堂、不得拜见任何一位朝中大臣为由,婉拒了云府管家,将未开封的信帖推了回去,然后略一颔首,迳自回了居处。 “不入三甲不入朝,好大的口气,当真是年少气盛!那就暂且先不必管他,日后受了挫,他就会明白怎么选择了。”原先的云侍郎,如今被贬在家的云家老二如说起自家不争气的晚辈一般语气宽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满是轻视讽意。 第160页 云左相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悦道: “你一个惹出麻烦差点带累云家的人,就不要随便插话了。那个岑珏能说出这话,说不定是早有底气。云家自上次自断一尾保全大局后,就元气大伤。正需要多些人,稳固云家之势。以他上回的表现,可决非池中之物,早些收罗他,对云家只有好处。” “可要是他一直推拒,甚至与我们云家为难呢?”云家一小辈忍不住出声插话道。 听见他这话,云左相一向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意:“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敌人,决不能留。在其起势前,就要彻底将之压入深渊!之瑜,你记着祖父这话,对可能是敌人的,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毁,才不会留后患。莫要学你二伯和大姨,给云家惹麻烦。” “是,祖父,之瑜记住了。” “云明佺那边,最近如何?他还听话吧?”云左相对自己的三儿子问道。 “他哪里敢不听从父亲的意思?您放心吧,儿子叫人盯着呢,不会让咱们的计划失手的。” 云左相点点头,语带不满:“那就好,宫里几日没来信了,可能又出了什么变故,你打发人去问问。皇上不愿大选,不然何必管云瑶那个蠢笨的,让之瑜进宫去,定比她做得更好。” 皇宫内,被废入冷宫的云瑶,原先的云妃如今的云嫔还在期盼着她的爹娘想法子救她出去,让她恢復妃位;却没想到她的爹爹云左相,早已生了将她作为废棋之意。 而正阳殿,崇熙帝让影卫暗中调查的结果也呈到桌案上了。看完影卫查得的结果,他眉头紧拧。 这与那三人都有瓜葛或来往,且名姓中带了冷字的,满宫上下,只有三人;其中有两人,都在尚衣局,另一人则是正阳殿外的洒扫太监。 看到其中一人的名姓与来歷,崇熙帝忽然一愣;让影卫继续盯着几人,注意他们的动向之后,他起身去了灵犀宫。 …… “奴婢/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皇上突然出现在灵犀宫,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唬了一跳,赶忙跪下请安。 随意摆了下手,让他们都起身后,崇熙帝一面问着老嬷嬷有关昭妃的话,一面快步走进内殿。 “皇上,您有话要问臣妾吗?”岑月见皇上进来,替自己扶正下引枕,让自己靠得舒服些之后,就坐在床榻前,看着自己却不开口,便忍不住问道,“还是臣妾有什么地方不太妥帖?” “嗯,看你整日这么笨,有孕之后尤其如此;朕在担心日后孩子要是随了你,该如何是好。”崇熙帝一本正经地说道,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满地嗔了他一眼,岑月摸着肚子认真地说:“皇上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了。老嬷嬷说,孩子是听得到我们说话的;要是您总是念叨笨之类的词,他们可能就真的变笨了。” 她说完,看见皇上眼里调侃的笑意,忽然反应自己也说了好几次笨,赶忙“呸呸”几声,又嘀咕了好几句聪明之类的话,像是这么补说后就会有用一般。 瞧着皇上总算是被自己逗乐了,不復刚进来时身上不自觉的冷厉,岑月心口微松;还是这样的皇上让自己觉得自在些。 “你进宫的时候,同乡里可有个叫冷蓉的?”崇熙帝笑了一会,寻思犹豫许久,还是看着她问道。 心里咯噔一下,岑月迟疑着望着皇上,点点头回道:“有的,而且她曾经还到过正阳殿,与臣妾一样,也是太后调过去伺候您的。不过后来臣妾见她又回了尚衣局。您怎么突然问起她了?”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 崇熙帝察觉到她的那点醋意,不由心中自得,轻轻捏了下她最近有点圆润的脸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端正了脸色说:“她可能有些问题,与这次你中毒有关,但是尚且不确定。你这么……没心思,可得对她防备些,别因为她跟你来自一处,有同住的情谊,便被人利用了。” 他本顺口想说笨的,但是看到小宫女投来的目光,及时收回改了口。 “皇上说得好像臣妾一定会被她骗了似的。她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宫人,哪里能随随便便见到、煳弄臣妾。您放心好了,再不济,不是还有老嬷嬷在吗?而且,要真是她想害臣妾跟孩子,皇上您难道会放过她?”岑月莞尔,拉着皇上的手轻晃两下,语气很是随意和信任。 崇熙帝对她这话心中熨帖,不觉点了点头,抓着她的手揉捏两下。 看皇上反过来抓过她的手把玩,然后突然起了心思,给她腹中的孩子念启蒙字经,岑月笑着说了好;等皇上开始念书,她就寻思起冷蓉之事。 连皇上都这么说了,看来冷蓉果真有问题。很可能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她得到的那段零碎不明的记忆,真的是冷蓉的。 但是冷蓉也是与自己一样的,乡野出身,至多家中富裕一些;为何她会知道那么多?即便自己得到的只是零碎不全、甚至有些还是模煳不明的记忆,都让她避开了许多麻烦,解决了许多事情。那完整的记忆,该有多么惊人! 冷蓉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岑月觉得还是得再小心些,最好能有个法子,彻底断了可能的后患才行。 第161页 不过好在皇上如今已经有了怀疑,只要自己想点法子推上一把,皇上肯定会发觉冷蓉身上的不对,将其关押看守起来的。 之后的事不用自己再做什么,只要冷蓉真做了不该做之事,皇上和太后定会处置了她。 殿外,老嬷嬷和清芽从门外往里看了几眼,确定皇上和他们娘娘相处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样,顿时放下心,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也不让其他宫人进殿里头去,免得扰了主子们。 …… “你的那个情郎居然为了你要刺杀皇上?真是太可笑了。”玉宁宫偏殿内,一宫装女子边挑着衣裳的花样,边嗤笑着说道,“不过看你半点都不担心他,本主还真是有些为他感到可怜呢。” 她屏退了殿里伺候的宫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了什么顾忌。 “秦选侍,奴婢这回来是奉尚衣局的吩咐,不是为了那些事。请您快些挑好想要的花样,奴婢还要去另外几位小主那,早些回尚衣局復命。”冷蓉脸上勉强挂着的笑几欲撑不住,忍了忍,才没冷下脸。 “呵呵,算了,本主不为难你了,就这两个吧。”反正看着都没什么好看的,好的都是给高位妃嫔的,秦选侍兴致缺缺地想着,随手指了两个花样;看人要出殿门了,她又压低声音说了句,“好心与你说一句,据说明日午时,人就要被推出去斩首咯。” 冷蓉跨出殿门的脚步一顿,袖子下的手捏紧,没有回头理会秦选侍的话,径直离开。 这夜,夜色如墨,明月已爬上树梢。 崇熙帝方被老嬷嬷从灵犀宫“赶”回了正阳殿,就看到了殿内角落的黑影,便让福满出去守着,然后才问道: “何事?” “启禀皇上,冷蓉刚才离开宫人所,到宫门处待了一会,什么事也没做,也没有见任何人,就回了宫人所。”影卫声音低沉地回禀道,“但是,她一路避开了所有巡视的禁卫军,而且看上去对每个宫殿的方位、前后门等都非常清楚。属下可能都不如她熟悉。” 听到影卫后边那几句话,崇熙帝眸色顿时冷凝,意味不明地问道:“你都不如她?你被父皇选中、训练为影卫,至今在宫中待了多少年了?” “回皇上,十年。”影卫统领老实回答道。 “呵,居然比你一个在宫中待了十年,且日常训练都需要牢记皇宫所有宫殿路线的人,还要熟悉皇宫,谁敢说她只是个普通的宫人?!”崇熙帝冷笑一声,手中硃笔啪的一下丢回到桌案上,“给朕继续盯着她!另外两个人呢,可有不对?” “目前并无异常。” “再过两日,若依旧如此,便将人撤回来,只盯着那个冷蓉就是。”崇熙帝沉思片刻,下令道。 “是,属下领命!”话音方落,殿内就没了影卫的人影。 …… 接下来的几日,只要皇上过来灵犀宫,岑月就会不时地旁敲侧击,想知道他让人查冷蓉,如今查到了什么。 并且她还有意无意地在皇上面前说起一些,自己觉得冷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皇上听了之后,却没有什么不同的神色,让她也有些捉摸不清,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能试探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岑月只好让小德子和清如没事多打听写宫里发生的事;只是没打听到有关冷蓉的消息,倒是让小德子他们以为自己整日闷在床榻上、过于无聊,便异常积极地搜罗起了宫里的各种闲话杂事,力求说得有趣些,让她解闷。 “娘娘,木淑容来了。”清芽进殿内,对她通禀道。 “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下回木淑容来,不用与本宫说,直接领着木淑容进内殿来就是。”岑月说着,催促清芽去请人进来。 自从上回木淑容提醒了自己中毒一事后,岑月对她就有些感激。 是以她醒来之后,听说木淑容独自一人过来,想进来看望自己的时候,纠结了一会便答应了。不曾想,两人居然颇为投缘,一聊就聊了许久,还是老嬷嬷端药进来劝她用,她们才没再继续聊。 最初开始说话的时候,木淑容似是担心岑月心有芥蒂,特地对她解释说,皇上每回去和熙宫侧殿,从来只是坐一会,说几句就走。这话让她有些耳热,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 那日夜里与皇上提起,她想看看皇上会有什么反应,结果皇上只说了句“若是喜欢,以后就让她来陪你”。 不知为何,岑月有些高兴。 因为自己不能下榻,从那日之后,木淑容也开始不时地隔两日来灵犀宫,陪她说话。算起来,今日也确实是木淑容会过来的日子了。 “昭妃娘娘,妾决定过两日向皇上求请,到镜台山静修。”木淑容进来之后,坐了一会,突然对岑月说道。 岑月被她这个决定吓了一跳,讶异地问出声:“为何突然这般决定?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妾早就在考虑此事,只是近几日才终于下定决心,向皇上言明。日后妾不能再陪着娘娘说话了,还请娘娘保重好身子,好好生下皇嗣……莫再与皇上置气。”最后那句木淑容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旁人根本听不出她后边还说了话。 看她如此坚决,岑月知道是劝不动的,只好点头应了她的话。 第162页 …… “主子,这真的是他给奴婢写的信吗?奴婢可以拆开来看了吧?”一处宫殿内,冷蓉正想问华衣女子为何让自己过来,不是最近不安全要谨慎些,还没开口,手中就多了一封信。看到信上的名字,她顿时忘记了想问的话,兴奋地几次想=向华衣女子确认道。 见人点了点头,她急忙拆开信,慢慢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华衣女子不悦地出声提醒她,冷蓉才不舍地把信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99章 猜测 “信里说得很清楚。你只需办好剩下那件事, 其余的,就不用你来做了。等大事将成, 他便会来接你。”华衣女子声音清冷,带着隐秘的蛊惑之意。 “奴婢明白了,只要是他的意思, 奴婢都不会违抗。”冷蓉脸上还留着欣喜,要离开前, 又迟疑着回头再次确认道,“做完之后那件事, 奴婢真的不用做什么?主子你难道没事需要奴婢去办的?” 华衣女子抚着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道:“不用。回去罢, 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奴婢明白。”说完, 冷蓉向她行礼告退,快步穿过后门,绕了几个弯绕, 从小道直接回了宫人所。 …… 宫里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后宫里不论哪处出了什么事,很快就会传得满宫皆知, 成为众妃嫔无聊时说来打趣解闷的话头。 那些事多半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能私下说说。可这一日, 后宫出了件让众人都惊诧不已的事—— 木淑容竟然向皇上自请出宫, 说是要到镜台山带髮修行,为熙朝祈福。更重要的是,皇上居然答应了, 而且还因此封木淑容为妃! “这木淑容莫不是疯了?!好好的淑容不当,偏要到镜台山带髮修行。难不成她以为这么做,皇上和太后都会高看她一眼,以此博得圣心?” 好些个后宫妃嫔聚在御花园赏花闲话的时候,说到今早刚听到的消息,杨才人忍不住说,“想如此争宠,也没想想,出宫去了镜台山,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回宫来?就算分位高,又有什么用。” “那倒不一定,也许皇上还真被她的‘心意’打动了呢?这不还没出宫,人就成了四妃之一。”另一个才人笑嘻嘻地说着,话里却带着嘲讽。 莫嫔皱着眉头听了一会,觉得她们越说越不成样子,便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话,淡淡道: “木淑容自请出宫去镜台山静修,为熙朝和皇上太后祈福;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在皇上与太后看来,就是值得夸赞的大善之事。你们若是觉得眼热,也尽可与她一般,向皇上自请去。莫在本嫔面前叨叨。” “莫嫔姐姐,你身子不好,不能在外头久待,不如咱们回去吧?”白容华全没理会其余人的话,只看着莫嫔,眼眸中尽是担忧之色地提议说。 她们二人自进宫以来就一直住在一个宫里头,深宫之中难见圣颜,她们互相扶持着,宽解着对方,倒是成了宫中难得真心的一对姐妹。莫嫔身子本就弱些,进宫后没得恩宠,分到的宫殿又有些偏僻阴冷,这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一年到头都没几日能离得开药的。 这会子白容华见她脸色又不太好,眉头紧蹙,便心生忧虑,想劝她赶紧回宫用药歇息。 “不碍事的,妹妹不用担心。难得出来走走,我还想再待会。”莫嫔低声安抚白容华道,因着两人关系亲近,她们说话也很是随意。 秦选侍看着她们说着小话,突然插话道:“莫嫔姐姐与白姐姐关系一直这般好,可真是叫人欣羡;在宫里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见她这么说,白容华懒得理会她说这话的真正用意,扫了她和她身旁的杨才人一样,回了句:“你与杨才人不也很好,几乎去哪都是一块。用不着说什么欣羡。” “白姐姐同莫嫔姐姐可是如同金兰,我们如何能相提并论。”秦选侍依旧笑着说,看白容华并没心思与她多言,也不气恼,只转头去听杨才人她们说话。 不知是谁先说起了之前宫内多处宫殿出现的“不明之物”,让宫人走远些看着,免得皇上和太后过来她们还不知道,因为说这些闲话被责罚。然后,她们才开始猜测起那“不明之物”,很可能是什么。 “我觉得鬼神那些纯属无稽之谈,皇宫可是天子居处,有龙气庇佑,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鬼怪之类的。”听到她们都猜说是鬼怪一类,秦选侍忍不住插话反驳道,“我倒是觉得可能是,原来宫里头那些娘娘们养的猫儿。因为无人养着又没人看管,就到处乱窜。” “狸猫那些?若是原来先帝在时,那些娘娘养的,到现在都多少年了,早就不可能有活着的吧?你要说是猫,我还想说是人呢!”杨才人直接就辩驳道,一脸不信。 她二人往日就是这般相处的,尽管总是在一块,但是说没几句就会吵嘴,而且句句针锋相对。所以众人只以为,杨才人是为了反驳秦选侍的猜测,故意说那不明之物可能是人;倒也没真的在意放到心上。 “不过,说起这件事,似乎这一个多月来,都没见到昭妃娘娘呢。”不知哪个才人突然提了一嘴,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 第163页 “不是说昭妃已经身子无碍?”“对啊对啊,好像真的很久没见到昭妃娘娘了,而且连带着,皇上也不怎么到御花园来了。”后一句说话的妃嫔,语气里犹带着不能偶遇到皇上的可惜。 另一个不知是美人还是才人的低位妃嫔带着怨气嘀咕了两句:“得了吧,就算你运气好遇到皇上,皇上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有昭妃那样姿容双绝的人在,皇上怎么可能看得见咱们这样的。” “不过,自打上回不知谁说,昭妃娘娘的肚子比寻常有孕之人大了点之后;我回去越想越觉得,确实是那样。我进宫的时候,嫂子正好有孕三月,压根看不出怀着孩子;可昭妃怀胎三月的时候就有些显怀了。”杨才人往四周扫视一圈,然后微微压低声音说道,“若不是月份不对,难不成昭妃娘娘那胎其实是……” “不是吧?若是双胎,这不该是大喜之事,为何皇上和太后都未曾说什么,也好似未显现出特别高兴的意思?” 有人下意识反驳道,可话一说出口,她看众人一下望向她,就发现自己说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在暗指昭妃这胎月份有问题。要是被皇上太后知道了,她肯定得不了好,顿时心慌地补上几句解释,“要是有别的不对,皇上跟太后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这个猜测一点都不可信,太荒谬了!” “也是,混淆皇室血脉可是诛族的大罪,昭妃再怎么也不敢做出这种事的。”杨才人又压低声音接话道。 她们如此妄议揣测皇上和高位娘娘,叫莫嫔很是不喜厌烦,实在不愿与她们再待在一处;同白容华说了几句,她们就起身迳自走出亭子,到御花园里头走走。 秦选侍望了望她们离开的身影,神色不明地弯了弯唇,对还在亭子里坐着的低位妃嫔们,语带提点之意地恳切道:“你们说话也谨慎些,没凭没据的,非议娘娘和皇嗣的话你们都敢说,当心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你们一个个都讨不了好!” 众人顿时打了个寒噤,面面相觑后,都沉默着不敢再说什么。 唯有杨才人还小声嘀咕了句:“不就是私下说几句,又没什么意思。不让说就不说呗,明明听了这么久,偏现在才出来阻止。” 对于她的不满,秦选侍没在意,只是置之一笑,转而与众人说起了别的话题。 “妹妹,日后咱们还是别跟她们走得太近的好,如此口无遮拦,迟早要惹出麻烦来的。你我都是得过且过之人,如今安安静静的,也挺好,就不跟她们掺合了。你觉得如何?”走了一段,知道听不见亭子里的说话声,莫嫔才侧着脸,对白容华说道。 “莫嫔姐姐说得对,她们想作死由着她们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白容华说着,对莫嫔笑着撒娇道,“但是莫嫔姐姐何必还问我。什么时候姐姐说的话,我不听了?除非是对姐姐不好的事,旁的,姐姐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想法。不是吗?”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噗嗤一声笑开。 …… 御花园内众人心思各异,灵犀宫内,岑月则缠着皇上,想让他答应自己去送木淑容出宫的请求。 可是有太医的吩咐在前,还有老嬷嬷在旁边盯着,崇熙帝怎么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只好把此间隐情说与她知晓一点:“你不必担忧木……木妃去镜台山静修会过于辛苦。她出去之后会过得更自在的,而且这也是木太傅对朕的恳求。木太傅不会看着她受苦的,你放心就是。” 看小宫女还是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他像是无奈道:“本来朕还想着等你生下孩子,出月子之后,带你去见见她。但是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想要了。” “要,当然要去!”岑月急忙出声道,发现皇上看着自己眼里的笑意有点奇怪,顿时心中迟疑,“皇上,你不会是骗臣妾的吧?” “平日都那么傻,这会倒是精明起来了。”崇熙帝不顾她的反抗躲闪,捏了捏她的脸,逗得她不满瞪眼之后,才慢悠悠地接着说,“放心,朕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安心养胎,不然到时候,朕说不定就反悔了。” 对于他的后半句话,岑月只当做没听见,一心期盼着出宫那日。不过算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在床榻上待的时间,也差不多有月余了;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不能出宫,难道连下榻都还不行?再这么躺下去,她觉得自己到时候生孩子,就更没什么力气了。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对皇上说了一遍,希望能得到允许下榻的话。 崇熙帝觉得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太医之前又那么交代,沉思片刻,他叫福满去太医院请沈院判过来,并与岑月说: “若是太医说没事,允许你下榻,朕才能同意。” “臣妾明白,要是太医觉得还不是时候,臣妾绝对不会再说什么。”岑月举着手保证道。 不多会儿,沈院判就进来了,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医女。向两位主子请安后,他就依着皇上的吩咐,为岑月切脉。 “皇上,娘娘身子恢復得极好,原本微臣还以为需要再过大半月,娘娘才能下榻;可是以如今来看,娘娘若是想下榻走走,只要小心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沈院判面带喜色地对皇上回禀道。 第164页 这可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了。岑月眼中笑意盈盈的看向皇上,等着他兑现允诺的话。 “既然沈院判都这么说,想必老嬷嬷也不会不同意了。”崇熙帝望了一旁的老嬷嬷一眼,见其虽仍有点不贊同,但是并无劝阻之意,便吩咐福满和其他宫人道,“你们先准备好,用完午膳,朕要与昭妃出去走走。” 闷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可以下榻出去稍微走一走,岑月心情顿时好上许多,连用膳都比往日要用得快些。老嬷嬷劝了几次,她才将动作放慢些。 “你应该不至于傻到,觉得累也不说的地步。到时候回轿撵上坐着,由宫人抬着走一会,就回去。”出灵犀宫的时候,崇熙帝沉着声,一脸严肃地对岑月说道。 看他一副如果自己摇头不答应,就马上取消出去散心的安排,转身回灵犀宫的样子,岑月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累到,但还是赶忙点头,信誓旦旦的向他做保证。 “臣妾果然好久没出来了,宫里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从未发现过,这里有这么一片如此美的桃花林。站在这里,臣妾与皇上会不会有点像那些戏本子里说的,才子佳人相遇的情形?” 从灵犀宫出来走了一段,经过园湖边上的桃花林时,岑月微微抬头望着空中飘落的桃花瓣,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恰好接到了一片,不禁回过头欣喜地对皇上说道。 粉色桃花瓣随风飘落,伊人立于其间,回眸一笑,灿若生辉。 人面桃花相映红。崇熙帝脑中一下冒出了这句诗,呆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他就作若无其事地上前,将岑月头上沾着的一片花瓣取下,特意拿给她看,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把朕说成才子就算了,就你这般又呆又傻的,怎好自比佳人?” “臣妾怎么就不算是佳人了?”岑月把花瓣抢过去,觉得自己这般自夸确实有点羞耻,尽管脸有些热,可嘴上还不悦地反驳说,“就连木淑容都说,臣妾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难道皇上觉得不是?” 她说着,攥着皇上的衣袖,对他眨了眨水眸,带着不自觉的娇俏。 “咳。朕的确没见过如此佳人。”崇熙帝轻咳一声,装作没看她失了神,只示意地看着她的肚子说道。 岑月顿时有点不高兴,转身就要快步走开。崇熙帝见状,赶紧拉住人,神色别扭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才安抚住人。 几位低位妃嫔正巧从御花园走回去,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昭妃的肚子果然比寻常人要大,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她们忍不住恶意地揣测了几句,见那么多宫人侍卫在外头守着,还是不敢过去,只好怏怏各自回了宫。 …… 岑月被允许下榻走走的时候,已经怀胎近六月,因为是双胎,皇上和太后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产房还有接生嬷嬷,甚至奶娘都安排了好几个,就看到时候哪个更合适。 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事都被安排妥帖了;但是出于警惕,她还是不时让老嬷嬷还有清芽去检查产房,留意那些接生嬷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灵犀宫也被护得密不透风,那些蠢蠢欲动、几次想要下手的妃嫔们,没有一次得逞,反倒挨了皇上和太后的训斥责罚。 别人进不来,但是灵犀宫的宫人总是要出去的,岑月也会隔三差五地带着人出去灵犀宫外头走走,散散心。 所以这日,有人就钻了空子,把一张字条送到了她面前。 “三日之后。半月亭边树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字条上这么写着,没有落款。但那字迹与上回收到的那封书信是一模一样的。 与此同时,刚与和延穆约好,过两日入宫向皇上禀明他们研究出的结论的云明佺,从翰林院回到住处,就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字条。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字条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下定了决心。 …… “娘娘,您真的要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100章 被抓 灵犀宫内, 看着自打从外头回来,就坐在榻上看着字条沉思不语的娘娘, 清如忍不住出声问道。 “去?本宫又不傻,这一看就有问题,为何还要去?”岑月抬眸看了清如一眼, 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您为何还留着这张字条?”清如不解道。 “不清楚这里头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怎好把字条丢到外头?而且, 她们都费这么大心力,把字条送到本宫手上了, 若是直接丢到外头,说不得她们还会使出什么法子。倒不如装作动了心思, 也省得她们再做什么么蛾子。”岑月说着, 就吩咐清如去端盆清水来。 然后,她戴上护甲,用护甲将字条丢到清如端来的水盆子里头, 嘴边露出点讽刺的笑意:“上回本宫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有人似乎真把本宫当成傻子。以为一张连姓名都没留的字条,会让本宫按着上边说的去赴约?真是可笑。” 说完, 岑月问起清芽, 先前所查之事的后续;两次的做法都那么相似, 令她不得不怀疑, 都是同一人所为。 说起来,如此简单粗糙的局,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根本不可能中计,那到底那个设局之人,是想做什么?会是冷蓉做的吗? 第165页 如果真是冷蓉,以之前几次的接触还有直觉而言,岑月肯定她绝对有后手。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还有在让人查她,有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奴婢正想跟您说,先前因为……一直不敢跟您说起。那个尚衣局的宫女一月前突然暴毙而亡,当天就被送去暗房了。而那次出宫去採买的宫人里头,并没有一个叫冷蓉的。”清芽脸上流出羞愧之色,“奴婢无能,娘娘交代的事一件都没能查出来。” “罢了,要真那么容易就被查出来,她也不会让本宫如此在意了。”岑月闻言,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明白,能让自己每回遇到都觉得浑身不对劲的冷蓉,定然没有那么简单让人抓住她的错处。 “不如娘娘您直接同皇上言明,以皇上对您的宠爱,一定会将她抓起来好好审问的。”清如在旁边听了一通,没弄明白自家主子这么绕弯子是为什么,便提议道。 直接跟皇上说?岑月下意识摇摇头,且不说这事到底是不是冷蓉所为;就算是她所为,眼下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她们之间又无什么恩怨纠葛,要怎么跟皇上说?要真说了,只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还是想想看,有什么法子试探下,上回听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眉目。 这也是岑月想得太多了,才踌躇着不敢直接说。 其实崇熙帝自上次让影卫去查,发现了那个叫冷蓉的司衣有古怪之后,就一直让人盯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发现了她其它不对之处。不只是对皇宫上下异常熟悉,她甚至对宫中的许多事情都知之甚详。她有一本册子,里头记录了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就连先帝在朝时后宫出的隐秘之事也有——比如自己身为太子时被人下毒差点丢了性命一事。 那个冷蓉以此让许多人不得不听她的话行事。比如之前那个侍卫,还有云妃身边的宫人、原先罪人和氏的宫人…… 不查不知,一查真是吓了崇熙帝一跳。 一个宫人,在宫里竟能手眼通天!而且那个册子看着只是记了一部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这么看来,之前宫里出的几桩事,肯定与那个冷蓉脱不开干系。 本来崇熙帝是想让影卫直接将人抓到天牢,直接审问一番的;可是影卫查探到的一件事,却让他隐约感觉,那冷蓉背后还有其他主使,所以改了主意,让影卫继续盯着人,将后头的人也揪出来,到时一同处置。 “皇上,您今夜还是到昭妃娘娘宫中用膳吗?”福满看了眼更漏,觉着时辰差不多,便上前问道。 将手中的奏摺合上,崇熙帝没有回答,直接站起身往外行去;福满立即会意皇上这是要去灵犀宫,赶紧跟在后头。 “皇上,您又不让宫人通报。”岑月让清芽给自己念书听,正听到入迷之处,结果被皇上突然进来给打断了。 她顿时不满地看向让福满为其更衣的皇上,语气亲近地像是抱怨一般说道,“还好臣妾也习惯了,不然肯定要被皇上你吓一跳。” “你自己胆子小,怎么能怪到朕身上。”崇熙帝一边拉着她起身,走向用膳的侧殿,一边吩咐福满去传膳,“先用膳,用完膳,朕给你念。” “皇上你会念戏本子?不是又要念那些,臣妾根本就听不懂的文经吧?”岑月想到之前几次听皇上念文经典籍,她都听得昏昏欲睡的情状,不由一脸怀疑地看着皇上,心里不太情愿,“还是让清芽给臣妾念就好。您要忙什么自忙去,别因为臣妾耽误了正事;那多不好。” “不用,朕今夜不需处理政事,可以好好给你和孩子念念书。” 崇熙帝神色认真,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想起她让宫人念戏本子,皱眉说道,“既然你也说过,如今孩子已经能听到话了;那怎么还能给他念那些瞎编胡写的戏本子?从今日起,那些戏本子就由朕先替你保管。” 听到他不仅又要念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经典籍,还要讲自己最近解闷用的戏本子都收走,岑月不得不据理力争:“皇上,那么复杂的书,孩子肯定跟臣妾一样听不懂。还是换一样吧?而且,臣妾让人把戏本子收起来就是了,不用麻烦您费心替臣妾收着的。” “用膳罢。”崇熙帝当做没有听到,一边示意福满和老嬷嬷去收拾,然后等宫人摆好了膳,就对她说道。 明白这事是没得商量了,岑月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在意,但是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然后暗暗观察着皇上的反应。 看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筷子菜,她心下一定,抬眸看向皇上:“既然戏本子皇上您都收走了,作为给臣妾的补偿,您给臣妾说说,臣妾中毒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呗?听说那毒是西岭国来的,你上回又说可能与冷蓉有关,但还不能确定。现在怎样,查到什么了吗?” “这事与你有关,殿里头也只有朕与你,说些与你知晓让你长点心也无妨。”崇熙帝说着,停顿了下,像是在考虑怎么说,“那冷蓉就如上回朕同你说的那般,极为古怪。她对后宫中很多事情都非常清楚,就像是在宫中待过一辈子一般;而且不止这次你中毒,就连前几次后宫出的事,估计都跟她有关。” 第166页 “既然她如此危险,皇上为何还留着她?难道还有别的问题?”岑月很是顺其自然地,接着提出了又一个问题。 崇熙帝眼眸微沉,浑身透着一股冷厉的怒意:“她还不是主谋,幕后主使者另有其人,朕想顺藤摸瓜,借着她一举肃清后宫。若是朕猜得没错,她可能还与朝堂、甚至是边关有所关联。” “您是说,她有可能是人故意安插进宫中的探子?!”皇上说的这个猜测是岑月从来没有想过的;要真的是有人培养出来的探子,那她进宫的目的就要复杂太多了! “不仅如此。不过……这些牵涉到朝堂,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如今好好养胎要紧。”崇熙帝刚习惯性地要回答她的话,突然发觉说得太多了,当即止了话,说道。 试探得到的消息已经让岑月足够满意了,所以皇上不肯再继续说,她也没觉得失望,低下头开始专心用膳,不时给皇上布菜。 用完膳,她企图用出去散心,多走一会,让皇上放弃念书的打算,但是刚走不到两刻钟,她就累了,被皇上训斥一顿,塞到轿撵上带回了灵犀宫。 然后等她躺到床榻上,就见皇上让福满取来了一本国士文经,对着自己念了起来;听着听着,她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念完第一节,崇熙帝刚想对床榻上的人解释一番,抬眼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 之后两日,岑月依旧如常带着人出灵犀宫散心,没再遇上什么事,偶尔遇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选侍才人们,不等自己说什么,她们就上前行了礼,然后赶紧离开了;倒像是自己不让她们待着似的。 不过她没忘记那字条,刚好在第三日,皇上早些处理完政务,过来陪她出去走走散心。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字条上说的“黄昏后”。 两人一路走着一边说着话,远远地经过御花园和半月亭时,岑月不经意地往那边望了一眼;好像还真看到了有人站在那。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又走了一会,他们就坐上轿撵,打道回灵犀宫去。 站在半月亭旁边树下等着的,正是云明佺。他收到了字条之后,一夜没睡好,最后还是决定要趁着今日入宫面圣,来赴约。 他对于当初岑月的突然悔婚、参加小选入宫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不能理解为何她不过几日不见,就变得那般狠心绝情。 虽说他爹娘对于这事似乎反倒很是乐见其成,甚至还张罗着要借着上京云家的势,为他迎娶知州的女儿;但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甘愿如此,终日只闷在书房里。后来打听到岑月仍旧只是宫女,他就一下起了进京的念头;想着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重归于好。 爹娘见他开始用功读书,甚至还考上了进士,都异常欣喜,不但没再逼着他马上迎娶知州女儿,还替他与上京云家联繫上,想让他进京后无后顾之忧。 临离家前,有日他偷偷听见爹娘的谈话,才有些明白上京云家是如何藏污纳垢的所在,更隐约明白了岑月当初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愿同流合污,心性软弱如他,不敢当面违抗爹娘的意思,只好在进京后,避着云家,不主动上门拜访。 可进京科举后,他却听说,岑月已经成了后宫妃嫔之一,且深得皇上宠爱;顿时大失所望,郁郁了许久才缓过来。 在上京待了两年,他还以为没有机会见到岑月,跟她解释,并求得一句话了;没想到会收到她让人带来的字条。虽然……很可能是假的,但他还是想等上一等。真的等不到,那他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中间有一会,他似乎看到了皇上与另一位宫妃样的女子出现在宫道上,担心被看见,他就躲到了假山后,继续等着。 于是,他站在半月亭的假山后边,从天色昏黄等到夜色寂寂,再到天边泛白。他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第二日,岑月听清如说,有个翰林院编修昨夜竟睡在半月亭的假山后边,被巡视的禁卫军带到御前去了;想到昨日看见的人影,便追问了句那翰林院编修叫什么名字,皇上有何处置。 “皇上要如何处置,奴婢没打听到,不过那位编修大人听说是叫……对了,叫云明佺,据说还真跟云家有些关系的,是云家偏支的。”清如回想了下说道。 “哦?那他为何会进宫,还在半月亭那处睡着,可有什么说法?”岑月垂眸想了想,又问道。 清如摇摇头:“奴婢没听到,估计是消息还没传出来;要是娘娘想知道,奴婢一会再去打听打听。” “不必可以去打听,本宫也不是很想知道,就是觉得有人居然在半月亭睡着,还是个外官,而且宫中巡视的禁卫军早上才发现;觉得有点新奇罢了。”岑月随意说道,脸上看着依旧平静。 “的确挺稀奇的,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清芽端着点心走进来,一边说道,“娘娘,您昨日跟皇上说想吃的点心,方才御膳房特地送过来了。” 正阳殿—— 崇熙帝看着地下跪着、衣衫不整异常落魄的人,冷声问道:“你昨日为何没有出宫,反而在半月亭的假山后躲着?这张字条,又是何意?” 虽说他只见过几次小宫女练字,但那张从云明佺身上搜出来的字条,还是叫他一眼就看出来,字迹跟小宫女的极为相似。 第167页 但是昨日小宫女与自己一道散心的时候,神色如常,全然不像心中有事的样子;而且经过半月亭之时,她也没往那处看,还跟自己说着给腹中孩子做小衣的趣话。 所以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而这个叫云明佺的编修,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对小宫女用心不纯。 之前还觉得他尚可用,现在崇熙帝只觉得此人难以入眼。 …… 早上的时候,宫中还没什么奇怪的话流传出来,可到了午后,有些难听不好的揣测,就传遍了后宫。 “娘娘,他们太可恨了,居然敢、敢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衊于您,还说什么混淆皇室血脉!也不怕皇上砍了他们的脑袋!”清如气红了脸,骂了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一通之后,担忧地对岑月说道,“娘娘,该怎么办?皇上应当不会相信那些浑话吧?” 岑月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小德子一熘地跑进殿内,对她说:“娘娘,皇上和太后让福满公公过来接您去宁禧宫,说是有事要交代。” “清如清芽,替本宫更衣梳妆。”她用眼神示意二人不必担忧,嘴上吩咐道。 皇上和太后能让福满公公过来,抬着轿撵接自己过宁禧宫,可以看出,他们至少眼下,没有怀疑自己之意。 早就有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岑月此时心中也有些计较,倒没有清如那般担忧,看上去如往常一般淡然自若。 到宁禧宫之后,看到许嬷嬷在殿门外候着自己,她心中就愈发安然,可以肯定自己来之前,寻思的没错。 “昭妃来了啊,来,到哀家身边坐着。”太后见她进殿,原本还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对着她招手道。坐在太后后边的温容琊也对她眨了眨眼睛,似是让她不必担心。 “臣妾给皇上和太后娘娘请安。”虽然一早就被皇上免了行礼,但是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岑月还是做足了礼数。这让太后很是满意,没等她真的屈膝,就让许嬷嬷扶着她入座了。 在她坐下后,崇熙帝就让福满上茶,还将自己手边的点心移了过去。 赶来宁禧宫的众妃嫔们原以为会有昭妃的好戏看,可现在看到皇上跟太后这般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要审问昭妃的模样,顿时失望不已,又满心不解,不明白让她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更新晚了,抱歉~ 第101章 嫌弃 也许, 皇上和太后还不知道另一件事——听说昭妃竟然跟那个编修来自一处,而且可能还有过婚约。 她们觉得若是皇上跟太后知道了, 怎么都不可能毫不怀疑于昭妃。再加上还有别的事,若真是昭妃真有可能做出混淆皇嗣血脉之事,就算皇上不忍心, 太后和宗室也不会让她继续留着。到时候没有昭妃,她们不就有出头之机了? 如此一想, 殿内忐忑的众人心中又安下心,希望能看见想要的结果。 “来人, 将他们都给朕带上来!”崇熙帝眼神扫过底下众人,提声道, 语气不怒自威。 云明佺、杨才人还有几个宫人很快被先后押着, 推进殿内跪下,进殿时后几人口中直唿冤枉恕罪。 自明白自己被骗之后,云明佺就知道此回是在劫难逃, 反倒紧咬着嘴,一声不吭。尤其是这殿里,很可能有她在, 自己不能让人看着太没用。这么想着, 他又忍不住想抬头看看人在哪里, 直到听见旁边的议论声, 才明白事情严重性,顿时脸色一白,手脚发软差点跪不住。 “杨才人怎么……难怪没见着她, 她做了什么错事吗?”“会不会与今日流传的说昭妃腹中皇嗣血脉不正那话有关?” “可那说的也有道理啊,确实不太对。不然那个最先在玉琼阁出现的……”“而且不是听说,那个编修与昭妃以前是认识的,可能还有过婚约吗?” 坐在最后的几位低位妃嫔窃窃私语着说道。 太后听着下边一片嘈杂,沉着脸咳了两声,眸光带着不悦地扫过那些说话的妃嫔们:“安静!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再多说一句,哀家就将你们与杨才人一同论罪!” 正低声议论的几人当即噤了声,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今日宫里传出了一些谣言,甚至牵扯上半年前宫中出现的‘不明之物’一事,以此怀疑皇嗣血脉。哀家和皇上,绝不容许如此居心叵测之人留在宫中!杨才人,你们可知罪?污衊皇家血脉,该当何罪,你可知晓?” 顶着上头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似乎察觉出太后和皇上已认定了她的罪,杨才人索性豁出去,要把事情闹个明白: “妾不知!妾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半年前玉琼阁海棠花林出现了不明之物,这当时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虽然后来又说其他地方也出现过。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是当时昭妃怕有事,故意让人去说一些假的事混淆视听?!” “更何况,妾听说了,这个编修与昭妃是同乡,曾经有旧情,甚至还定了婚约;他昨日就待在半月亭,那处恰好是昭妃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若只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再者,昭妃的肚子比寻常有孕之人明显要大些,这后宫诸位姐妹也都是看得出来的。妾不过做了第一个将实话说了出来之人,怕皇上和太后被她蒙蔽,何罪之有啊——” 第168页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装着热茶的茶盏突然一下摔到了她身上,又烫又疼,让她没忍住尖叫出声。 坐在殿内的众妃嫔都被吓得颤了下,有的偷偷往上看皇上的脸色,有的哆嗦之后就愈加埋下头,还有的很快恢復如常,没有别的反应。 像是出于什么原因刻意压制住了怒意,崇熙帝声音隐隐带着寒意和怒气道:“福满,把查到的跟太后还有其余人说一遍。朕看看还有谁心中敢有所怀疑的!” “嗻。”福满从他后边站出来,拿着慎刑司查出的结果,念道:“启禀皇上,奴才等领皇上旨意,查宫中出现不明之物一事,确认其为白色的狸猫,为先帝后妃所养。原本在玉琼阁后海棠花林,后因昭妃派人去打理那处,那些白色狸猫遂在宫中四处窜动。奴才等已将之抓捕起来,送入御兽房。” “昭妃怀的是双胎,自然要比寻常人大。哀家与皇上都是知道的。”太后接着说道,眸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底下之人,“尔等竟敢污衊皇嗣血脉不正,其心歹毒,其罪当诛!” “那昭妃与这编修有旧之事还有他进宫在半月亭等了一夜,又作何解释?您与皇上一定是受了昭妃的蛊惑,不然为何都不追究!”杨才人挣扎着,不甘愿地叫喊着说,“那个叫云什么的编修,你还不快说你跟昭妃有什么关系!” 见杨才人似是拼死也想把自己拉下去,岑月尽管已经想好若是皇上太后问起,自己的应对之辞定能让自己安然脱身,但还是有些手心发凉。 突然,崇熙帝伸手抓过她的,握于掌心,驱走她手心的凉意。 岑月转过头看向皇上,发现他冷着脸盯着底下的人,但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立时心有所动,轻轻回握了下,然后回过头。 感觉到皇上和太后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如有千钧之鼎压在头上,云明佺惨白着脸,有些喘不过气来,勉强着说道: “微臣昨日只是过于疲累,进宫面圣后恰好走到一个亭子,便想休息一下;又担心被人看见不雅,才躲到假山后。没想到一睡就到了今日清晨,被禁卫军发现带到了皇上面前。” “那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又问道。她虽说相信昭妃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皇上之事;但有过婚约,还是一个问题,要是昭妃所出皇嗣日后,被人以此攻讦,言其出身不明那就不好了 所以,最好还是趁这次,全都弄清楚才行;也彻底断了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 听到太后的问话,云明佺沉默半晌,才回道:“微臣的确与……昭妃娘娘差点许下婚约。” “皇上太后,妾说的没错,他们真的有过婚约!昭妃她欺瞒了您二人。”杨才人听了这一句,便急忙抢话道,似有些得意。 “把杨才人的嘴堵上!你,继续说。”太后不耐地挥手让人堵上杨才人的嘴,免得她胡言乱语;然后对着那个编修,说道。 “但是在行三聘六礼之前,微臣与微臣的爹娘就觉得当时不过一村女的昭妃娘娘,配不上微臣,也对微臣日后的仕途毫无帮助,便寻了方法,让他们家主动要求婚约作废。是以,微臣实在不敢高攀,说是曾与昭妃娘娘有过婚约。请诸位娘娘们不要再吓唬微臣了。” 云明佺面色羞愧地低下头,跪伏在地上,又向上位之人求饶道,“皇上,太后娘娘,微臣真是冤枉!求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 他竟然没有说出实话,反而替自己遮掩,彻底抹去有过婚约的可能?岑月本还准备着要怎么与皇上太后解释,结果听到云明佺的话,一时有点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承认与自己有过婚约,觊觎宫妃的罪名扣下去,可比不小心在宫里头睡了一觉要严重得多;他会这么说似乎也不奇怪。 如此寻思着,岑月就敛下心中那点微讶,在皇上太后看向自己的时候,适时地在脸上露出了困惑中带着点怒意的神色。 果然,被一个自己压根瞧不上的人表示了嫌弃,好端端地惹来这一场无妄之灾,也难怪小宫女/昭妃会有这样的神情,实在再正常不过。崇熙帝和太后见了,不约而同地如此想道,一下就确信此事是旁人故意构陷于岑月。 还好他们都没被宫中的那些子谣言给骗到,不然昭妃跟皇嗣出了什么事,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区区一个翰林院编修,长得如此不能入眼,竟然还敢嫌弃他的小宫女?真是痴人说梦,不知所谓! 崇熙帝想着,心中嗤笑,不悦地下令道:“来人,将云编修拖出去送入天牢。看在他对科举改制有功的份上,免其宫刑;鞭刑五十后,流放至西域无人之地,无召不得离开!” “微臣……叩谢皇上大恩!”云明佺身子微微发颤,瘫软着,任由侍卫将其押了出去。 “至于杨才人还有其他造谣惹事是非之人,便由母后您来处置罢。”他那没用的样子,让崇熙帝愈发不屑,抓紧了手中的柔软,转开眼对着太后问道。 听到皇上这么说,不管是原本坐着的还是跪着的妃嫔宫人,都纷纷跪在地上:“臣妾/妾等知罪,日后再也不敢了,请太后恕罪!请皇上恕罪!” “主要造谣之人如杨才人,命其自裁,其余人等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发往苦役局;而有参与其中的妃嫔俱降一级份例,抄写佛经为昭妃与皇嗣祈福。皇上认为如此处置可妥?”太后沉思片刻,很快就有了决定。 第169页 “母后做主便是,朕并无异议。但是母后不是说抄佛经最需要心诚才能灵验,她们能做出此事,朕觉得她们的心多半不会诚。还是让她们抄宫规罢。”崇熙帝一眼就看出底下许多妃嫔脸上透着不甘不愿,于是对太后道。 “那就这般定下。”太后想了想,觉得皇上说的没错,就点头道,随即让许嬷嬷传慎刑司来,执行定下的责罚。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看着杨才人等被慎刑司拖了出去,太后脸上露出疲色,摆摆手道。 没看到昭妃出事,反倒被责罚了一通的众位妃嫔心思复杂难明,听到太后吩咐,就慌不迭地起身告退了。 容妃特意留到最后,与皇上太后行礼之后,走到岑月面前,眸中关心之意真切地道: “昭妃妹妹原来是怀了双胎,这可是大喜;只是毕竟双胎更辛苦,妹妹可受累了。我那里还有几支人参,虽不过只是四五百年的,比不得千年人参,但也总归有些用处。若是妹妹不嫌弃,我一会就让人送去灵犀宫,可好?” 岑月连忙推拒说:“那般珍贵的东西,容妃姐姐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太后和皇上已经赏赐了不少,用不着那么多。” 容妃还想再劝什么,崇熙帝忽然开口道:“你有这番心很好。但是昭妃说得没错,人参用太多也不是好事;你就自己留着用罢。”太后在一边也点点头,以示贊同皇上所言。 “那不知,臣妾日后可能去看望昭妃妹妹?听说木淑容妹妹之前也得了允许,臣妾看她与昭妃妹妹说话回来后都心情甚好,也很是羡慕呢。”见皇上和太后都这么说了,容妃就没再提送人参之事,转而又请求道。 “容妃姐姐愿意来,我……”“还是等两三个月之后吧。”崇熙帝打断了岑月同意的话,沉声道,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容妃。 “臣妾明白了。”接连被皇上否决了请求,容妃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之色,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无奈地对岑月说道:“看来只能等昭妃妹妹生下皇嗣之后,我才有机会到灵犀宫与妹妹说话了。但愿到时候,妹妹别将我拒于门外才是。” “怎敢拒容妃姐姐于门外,妹妹我高兴都来不及。”岑月笑着说道,像是央求地揪着皇上的衣袖,轻轻扯了下。 眼角瞥见她的这个动作,容妃眸色微深,不露声色地应了一声好,然后淡笑着对皇上和太后行礼告退。 眼见着也差不多是用膳的时候,崇熙帝便让福满去传膳,与岑月一道,陪着太后用膳。 …… “那个冷蓉,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安排了这么一步烂棋,反让杨才人折了进去。还好那杨才人被本主一怂恿就到处乱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本主说不定都得遭殃!”秦选侍一回到自己的宫里头,就借着水烫摔了个茶盏,以作泄愤,然后对旁边的宫女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传来?” 见她这么发了一通脾气又问自己话,宫女慌忙道:“没有,主子那边什么话都没传来。那咱们接下来,还要按着之前的安排,帮冷蓉吗?” “先看看,主子最近有点奇怪,只让本主跟冷蓉用那个暗格传话。就像是刻意将冷蓉隔开,也许是出了什么本主不知道的事,主子要将那个冷蓉作为弃棋丢开了。” 秦选侍琢磨着说道,眼里突然露出得意和兴色,“哼,本主就说,那个冷蓉如此嚣张不听管教,迟早会被主子放弃的。看,这不就来了。你注意着些,别让人发现咱们与冷蓉有联繫。她如何本主才不乐意管,只要不连累本主就行。” 被提及嘲讽的冷蓉此时也很是恼怒,她觉得明明应该尽在掌握之中的事,不知从哪里出了错。那个懦弱贪生怕死的云明佺,怎么突然把事都揽在自己头上,半点都不怕被皇上处死了? 明明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究竟是哪里不对?果然还是昭妃突然出现在小选宫女之列后,就出的问题吧? 该死的人没死,该被大选入宫的人没了踪影,会被封妃的木淑容的确封妃了,可却出了宫去镜台山静修祈福?! 她努力压下心中突然升起的慌乱,耐下性子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昭妃就是那个毁了全局的变数! 得找出一个最好的法子,让昭妃这个坏了事的变数彻底消失才行;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无功而返了。 冷蓉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渐渐定下心,突然四下看了看,飞快地钻进了一处,没了影子。 藏在暗处的影卫忙搜寻一番,却还是没看到人,只得在原处等着,一刻钟之后,人又出现了他视线之内。直到人上榻歇息,影卫又等了一阵,确定人已睡熟,才离开去復命。 “所以你是说,她在你眼皮底下没了踪影?一刻钟后才出现,接着什么都没做?”崇熙帝颇不可置信,拧紧眉头思索许久,吩咐道,“回去继续盯着,一刻不漏地盯着她。然后找机会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朕不相信一个活人能突然消失。” 影卫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不信自己这么多年的训练会出错。为了弥补自己上一次的失职,他愈加小心地严密盯着那个古怪的宫人的一举一动。 …… 而灵犀宫内,在清芽、清如搀扶下四下走动的岑月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阵发冷,还打了几次寒噤。老嬷嬷担忧地上前查看了一番,清芽也急忙为她把脉,确定不是得了伤寒,才下放心。 第170页 “本宫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冷,你去取件披风来,本宫穿上就好了。”岑月安抚他们道。 “是,奴婢这就去。”清如赶忙跑着进殿内,取来了披风,为自家主子披好繫上。 老嬷嬷看穿上披风后,娘娘的脸色确实好了些,方说道:“小厨房的炖汤应该差不多了,老奴去端来给您用。” “清芽,接生嬷嬷都安排得怎么样了?住在哪里?”岑月想起几日前接生嬷嬷已经被安排进灵犀宫了,便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夏天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啾~ 第102章 要生 “顾及到时候传唤她们方便, 奴婢将她们安排到后殿去了。”清芽说着,压低声音道, “奴婢检查过,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而且看上去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往后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岑月点点头, 对清芽如此安排很满意:“嗯,既然查过没问题就好。后殿那头就交给你看着了, 有什么事你也看着办就是,拿不了主意的, 再来与我回禀。” “是,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重託!” 看着她一脸郑重的模样, 岑月也露出了笑, 突然想到她刚到自己身边伺候时,提到的事,寻思片刻后说道: “清芽, 你之前说宫外还有人在等你,但是因为未能给你父亲伸冤而暂时不愿出宫。待孩子生下后,本宫藉机跟皇上提一提, 还你父亲和一家清白之后, 你就出宫去罢。本宫给你送陪嫁。” “娘娘竟还记得奴婢这点小事……”清芽脸上露出惊讶动容之色, 低下头十指纠缠在一起摆弄着, 想了一会,才轻声回道,“娘娘身边还需要人伺候, 清如她们尚且担不得事,新来的又不知可不可信。奴婢还是在娘娘身边继续伺候吧,出宫的事不急。” 她这话让岑月不知该说什么好,琢磨了会,才劝道:“你不急,外头等着的人急。伺候的人,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难道你觉得几个月都带不出几个能当事的宫人?” “皇嗣生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忙,到时候宫里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奴婢说什么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个儿,甩手离开。娘娘您就别再替奴婢操心这些了,奴婢自己心里有数。”清芽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自家主子回到殿内坐下,“至少,至少要小主子们都能立住才行。” 见她如此坚决,岑月不好再劝,就没再说什么,让她拿来自己做了一半的孩子穿的小衣,比划了下,又继续穿针引线。 “娘娘,不是跟您说过,这个让奴婢们来做就是,您现在身子重,累不得,会伤了眼睛的。”老嬷嬷端着炖汤进来,一进殿就看到她在摆弄着针线衣服,顿时不满地瞪了一旁的清芽清如一眼,说道。 岑月有些无奈,讨好地对老嬷嬷笑了笑道:“嬷嬷,本宫就做一点,不会费什么神的。而且,本宫真的很想孩子能穿上自己母妃做的衣服。您就别怪清芽他们了,她们也劝过,是本宫坚持的。” “您先用汤。”老嬷嬷将炖汤放到她面前,看着她乖乖把汤喝了,才接着言辞恳切地说道,“娘娘您莫怪老奴话多,做针线是最费神累眼的,您如今身子重,做这些对腹中皇嗣不好。再说,民间都有俗语,说有孕之人拿针对孩子日后不好。” 老嬷嬷都说了这么多,岑月怎么都不好再继续固执己见,只得把刚拿起来的针线又放回去;心里寻思着,下回一定要看老嬷嬷不在的时候,赶紧多做点。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这个想法终归是没办法实现了。 因为有一日夜里,崇熙帝过来灵犀宫的时候,正巧撞见她偷偷在给孩子的衣服绣花样,看到她不时揉眼,当即不悦地叫来福满,让其把宫里上下所有的针线,都收到一块锁起来。 岑月求了几次,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最后只能放弃;因为这,她几乎整晚都不怎么愿意搭理皇上。还是听到皇上说起了她兄长和小弟,才忍不住问道: “皇上为什么不说了?我阿兄今岁真的会回京任职?那到时候会进宫面圣吗?” 一连串的问题说出来,对上皇上调侃的眼神,岑月有点不好意思,眼眸忽闪了下就转过身背着皇上,低下头,露出的白皙后颈渐渐漫上霞色。 看着那抹白皙,崇熙帝忍不住伸出手以掌覆上,感受到手下勐地一颤动,他又摩挲了下,才恋恋不捨地收回手,心中有些意动。 但是想到老嬷嬷的严令,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似乎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痒意,重新接着之前的话,回答道: “你阿兄岑铎今岁若是边关无事,应当会随回京述职的副将一道。到时候自然是要进宫面见朕的。但是即便他进宫,你们也是没法见上面的;这是宫规。不过……” 原本也没想过能见到兄长,岑月心里也就是失望了下,但听到皇上话中似乎还有别的可能,她忙回过身,却不知两人离得太近,一回身,额头就撞到皇上的下颌。 听到皇上发出“唔”的一声闷哼,她忙伸手去揉皇上的下颌,眼眸里流露出愧疚担忧之色:“皇上,您没事吧?” 第171页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是什么样?如此莽撞不谨慎,先是不顾身子做针线,刚才又没仔细看就勐地转身撞上来。要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可别跟朕哭!”崇熙帝看到她被自己说得咬着下唇、身子微颤,眼里掠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硬着口气说完话,然后板着脸不看她。 岑月也知道刚才自己确实疏忽了,但是她又不是总这样,就这么一次。尽管心中有点委屈,但是她明白皇上最主要的意思,是担心她和孩子。而且,上回的事情给了她教训,适当的闹点小性子,皇上会包容甚至会觉得有趣喜欢;可要是没把握好分寸,皇上就会不喜冷落了。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心喜爱自己,都是如此。 所以,她收拾好情绪,如以往习惯的小动作那样,抓着皇上的衣角,轻轻拽了两下,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道: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不要生臣妾的气,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见皇上脸色微微缓和些,她就再接再厉,搂住皇上的手臂,整个人依偎到他身上,撒娇似的蹭了蹭,没有说话。 这幅乖巧温顺的样子,让崇熙帝一下想起刚到御前伺候的小宫女,跟只怕生的小猫一样;思及此,他忽然就没法硬下心对她板着脸了。 “如果一切如朕安排的顺利进行,你阿兄可以调入京中任职;那今岁圣寿节,你阿兄就能携家人入宫参加宫宴。到时候朕会安排,让你与你爹娘兄弟见上一面,叙叙话。” 崇熙帝语气还有点冷硬地说着,手却自觉地扶住依在自己身上的人,停顿一下,又补了两句:“你这两月,也可以传召你娘亲入宫陪你的。太后也早就说过,不会有人说什么。” 皇上一开口,岑月就知道自己的认错示好奏效了,听到圣寿节自己就能见到爹娘他们,她很是欣喜,脸上也露出了欢快之色,抬起头想跟以前一样亲下皇上的脸以作开心讨好之意。 没想到皇上正好侧过脸来,低头看着她要说什么,一下两唇相贴。 独属于女子的甜香之气顿时盈满鼻尖,崇熙帝之前刚压下的那点心思立即冒了起来。动作比想法更快,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下滑,揽紧身前人,让其与自己紧紧相贴,然后加重亲吻的力道。 原本仅是两唇相贴,很快就变成了口舌相缠。 岑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吟,因吻而起的火星一瞬成燎原大火,崇熙帝有些克制不住,动作愈演愈烈。就在他手蠢蠢欲动要剥开怀中人的衣衫时,外头忽然响起了两声提醒意味极重的咳嗽声。 内室里的二人顿时僵住了。 半晌,反应过来的岑月羞红着脸,慌忙地将乱成一团的衣衫整理好,稍稍坐开一点;等冷静些,她就偷偷看向皇上,心中有些尴尬羞怯,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这般容易被弄得动了心思。 崇熙帝更是尴尬,他都能想到一会出去,老嬷嬷看着他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了。可这种事情,哪是这么好控制的?尤其是小宫女有孕后,时常勾得他心中意动,偏偏还被老嬷嬷耳提面命,说不能行事。是以方才不慎有了亲密后,他就很快控制不住。 不过也还好老嬷嬷提醒得及时,崇熙帝看着小宫女比前一月大了许多的肚子,心中有点后怕和庆幸。只是心里这么想着,身上却还是难受;毕竟火都烧起来了,看着面前的人那处就更是焦灼。 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勐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朕回正阳殿,你好好歇息”便大步出了灵犀宫。 “皇上?”岑月看着他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正纠结着要不要按春宫图里头画的,帮他纾解;就见皇上他匆匆忙忙地出了殿,像是火烧眉毛一般。 老嬷嬷在皇上走后,脸色紧张地走进来,对着她认真打量一番,确定她脸色无异,除了有些过分红润外,方松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娘,日后您可不能再如此纵着皇上乱来了。等出月子,您要与皇上如何,老奴都不会多说半句。但眼下……不太合适啊。为了皇嗣和您的身子,还是再忍忍的好。” 被老嬷嬷这么一说,岑月立即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含煳地应好,以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另一边的崇熙帝回到正阳殿,就勐灌了一盏冷茶,压下心底的那股火之后,才去沐浴更衣;然后将其余心思撇开,专心批阅奏摺。 或许是因为这事,后边几日,崇熙帝去灵犀宫,都只是用了膳就回正阳殿,没有多留。于是,岑月又让清芽给自己念书,戏本子被没收了,她只能挑些有趣点的地方县志还有歷史杂说。 这日,她想到皇上说的话,便交代小德子出宫去自家爹娘那,请娘亲进宫来与自己说说话,顺便她也好关心下家中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尤其是小弟前一次听说出了大风头,不知会不会有人寻他麻烦。 过来用膳是,听说她娘亲今日午后会进宫,崇熙帝本想多留一会,陪着说几句,却遭到了岑月的拒绝: “皇上您威压深重,臣妾的娘亲胆子小,实在不习惯,您在这儿她反而不自在。而且,听福满公公说,最近几日您批阅奏摺,时常到很晚才能歇息,想必朝堂事务很繁忙,臣妾怎好因这些小事让您费神?” 第172页 看她是真的这么想,脸色并无勉强不悦,崇熙帝便没有继续坚持,用完膳就回正阳殿了。不过没过多久,福满带着他的赏赐来到灵犀宫,交给岑月,说是皇上给昭妃娘娘家人的。 “怎么好每回进宫都拿这么多东西回去?娘进宫来是陪你说话解闷的,又不是来打秋风的。跟皇上说一声,这些东西我不能收。”李二花看到摆在面前的那么多赏赐,那么多好东西,先是愣了半天,上手摸了下,接着就连连摇头道。 这话叫留在殿内伺候的老嬷嬷、清芽几人忍俊不禁,看向她们娘娘。 岑月无奈地笑道:“娘,皇上赏赐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您放心便是,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太惹眼的,正好日后咱们家留在京中都能用得上。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太后和皇上都允许的事,你就安心带回去吧。” “真的没事啊?不会给你招麻烦?”李二花再三确认道,得了女儿肯定的眼神,心才总算是踏实了。 安抚好她,岑月又问起了家中最近的情形,还有小弟前段时间出风头的事。 “家中一切都很好,有皇上吩咐的人帮着,你爹跟我在东巷子里支了摊子卖豆腐,没什么麻烦。阿珏也还好,前些日子他每天都出去那个福、福盈楼参加文辩,听说是出了次风头。不过你也知道,你弟弟一向报喜不报忧,他在外头有没有遇到麻烦,我跟你爹都是不知道的。” 岑月听着点点头,小弟的确是那个性子,应该说,她阿兄和小弟都是一样的,惯于报喜不报忧,总想着不让家里人操心,结果出了事,家里也不知晓。上辈子不就是这样。 想到阿兄,她忽然记起还没跟家里说阿兄可能会回京的事,赶忙将皇上对她说的,阿兄今年可能会回京一事说与娘亲听,然后又叮嘱道:“但是这事还做不得准,娘您回去跟爹说一声,心里有个数就好,先别对外说。免得有什么麻烦。” 李二花看她难得神情严肃,也跟着紧张地点点头。 说完这事,二人如寻常母女一样说起了旁的闲话,说说笑笑间,时间一晃而过。好像才过没多久,老嬷嬷就过来提醒,说是时间差不多了。 听小德子来回报说,已经将李夫人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府,岑月才放心地回了内殿歇息。 接下来的两个月,后宫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 一直担心着冷蓉或是其他人会做些什么,岑月始终没敢完全放下心,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身子渐重,她明显发觉自己开始有点精力不济。 于是,她只好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老嬷嬷和清芽她们处置留意,自己安心养胎,尽可能地补足精力,以免到时没人对自己动手,反而是自己…… 好在有老嬷嬷和清芽在,帮她调理补好身子,到了怀胎九月的时候,岑月精神已经恢復不少,每日在宫内走几圈也还顶得住。 崇熙帝依旧每日过来灵犀宫陪她用膳、散心,越到后边,看着自己如吹气一般鼓起来的肚子,他的眉头就没松下去过。出于担忧,他呆在灵犀宫的时间也变长了,甚至不那么重要的奏摺,他干脆让福满带到灵犀宫来,一边不时看看自己,一边批阅奏摺。 都说怀双胎很可能会比寻常的早有动静,所以确定产房安排在向阳的侧殿之后,灵犀宫上下就开始紧张地布置好了所有东西,灶头上也一直烧着水。 可是眼见着都九个多月,快足月了,岑月的肚子仍然没有要生的动静,太后、皇上、灵犀宫众人乃至后宫各处,都提着心等着。 一日,崇熙帝刚与岑月用完午膳,正准备一道出去走走的时候,岑月忽然觉得身下有点不对,随即一阵阵痛楚传来。 “怎么了?”崇熙帝见她突然白了脸,慌忙问道。 岑月咬着牙,努力维持着笑,对他说:“皇上,孩子估计是想出来见您了。” 崇熙帝顿时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老嬷嬷和清芽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挤开皇上,上前扶住自家主子。 老嬷嬷叫来几个宫人,将岑月送进侧殿,又传后殿一直候着的接生嬷嬷过来,随即吩咐小德子去小厨房那催烧开水,然后去宁禧宫跟太后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订阅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啊啊啊,我也好紧张,咱们一起做个深唿吸—— 第103章 吉兆 虽说事发突然, 叫众人有点猝不及防,但是有老嬷嬷和清芽在旁边吩咐安排, 再加上之前被交代过很多次,宫人们很快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依着老嬷嬷的话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待崇熙帝从发楞中回过神的时候, 岑月已经被送进了侧殿,接生嬷嬷正由清芽看着净手更衣。灵犀宫也从一瞬的慌乱, 恢復到井然有序的样子。 他急走两步,走到侧殿, 想要进去,却被老嬷嬷拦住了:“皇上, 您不能进去。那样对娘娘不好。” “那为何里头没有动静?”崇熙帝听不到侧殿里头有声音传来, 不由得有些着急道。 “接生嬷嬷还没进去,须得净手更衣,以确保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才能进侧殿。而娘娘还没发动, 这会只是在歇息养神,以便一会有力气。您先到正殿等着吧,女子怀胎一朝分娩, 不是容易的事, 没那么快好的。”老嬷嬷解释着劝道。 第173页 无奈之下, 崇熙帝只得放弃了进去的想法, 但也没打算回正殿去等着,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地在殿外转来转去。 他哪里想到小宫女会突然就要生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人就被送进侧殿去,连句话都没能说上。想到她刚才霎时白了脸咬着牙的样子,定是疼得不行,还强撑着对自己笑着说话,偏偏自己还愣着什么都没做! 心下暗恼自己的崇熙帝脚步愈急,来回走了几圈,发现接生嬷嬷竟然还没来,顿时不悦斥问道:“接生嬷嬷都哪里去了?这么久了还不到?!” 话音刚落,清芽就带着四个接生嬷嬷过来了。 她们刚想要向他行礼,就被他不耐地摆手免了,让她们赶紧进去看看昭妃的情形如何。 进侧殿前,老嬷嬷挨个检查她们身上是否有不合宜或是有问题之处。 前三个都没出什么岔子,最后那个接生嬷嬷走到她面前时,有股极淡的香味传来,若不是她对这些气味灵敏,还真闻不出是麝香。 老嬷嬷立即沉下脸,对清芽道:“把她带下去看起来,她身上带着麝香,有问题。” 可这样接生嬷嬷就少了一个。崇熙帝叫来福满把人押下去审问,又让人快些去把原先安排作为备选的接生嬷嬷也带来灵犀宫。 接生嬷嬷过来之后,老嬷嬷和清芽检查了一遍,又让其更衣净身,才领着人一道进了侧殿。 侧殿内,岑月已在前边先进来的三个接生嬷嬷指引下,换了一身衣衫躺到榻上。 “只开了四指,还不行,娘娘您能再坚持一会吗?奴婢们扶您再走一会,不然这样孩子出不来的。”查看过之后,见羊水未破,宫口也尚未打开,其中一个接生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刚刚疼了一阵,岑月的脸色还很苍白,但是这会痛楚和缓不少,又听到接生嬷嬷这般说,她便强撑着坐起身,让清芽来扶着自己起身走走,一边声音有点虚弱地问接生嬷嬷:“本宫还要走多久?” “再多走一会,娘娘您觉得疼得很厉害的时候,就应当差不多了。” 接生嬷嬷的回话让岑月有了点底,勉强在殿内走了一圈之后,她忽然身下传来异常剧烈的痛楚,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 “快!把娘娘扶回榻上去,娘娘羊水破了!”殿内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将她几乎是托着回到榻上,接生嬷嬷们便开始替她接生。 两人在前头,一边安抚着岑月的情绪,让她配合着调整用力的时机,一边在她肚子上按揉着,调整好胎位,以免出现胎位不正的情形。 另外二人则在下身处,揉着促打开宫口的穴位,瞧见孩子的头露出来了,忙惊喜地叫了声:“娘娘,您再加把劲,用力,小主子就快出来了!” 岑月记着老嬷嬷交代的话,没有大喊出声浪费力气,即便眼前被汗水打湿看不清,仍憋着劲,按着接生嬷嬷的话往身下使力;听到孩子“快出来”这话,更是拼命用劲。 可是有一瞬,她忽然觉得力气使不上来了,心中忽然有所警觉,强打起精神,叫来清芽:“她们有人不对。” 见自家娘娘这么说,清芽想都没想就往前两个接生嬷嬷那看去,她刚才一直盯着后边两个接生嬷嬷,因为后边来的那个接生嬷嬷她没来得及查,怕有什么不对。没想到有问题的是前边的这两人。 清芽一下上前,将那个接生嬷嬷推开,让送参汤进来的老嬷嬷传人把她押出去交给皇上;随后急忙在自家娘娘身上按了几个穴位,看娘娘脸色好了些,才放下心。 一眼就明白是什么事的老嬷嬷脸色凝重,让人把有问题的接生嬷嬷押出去,对皇上禀告了此事。 接连两个接生嬷嬷都有问题,崇熙帝心下怒意翻腾,忍住没有大发雷霆,免得惊到殿里,先问了昭妃和皇嗣是否安好。 得知她们都安然无事后,他方抽出心神,看了一眼瘫在地上面若死灰的接生嬷嬷,叫人将其押下去,严刑审问;若不肯老实交代,诛九族! “皇上,出了何事如此震怒?”得了昭妃发动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太后一进来,就听到皇上说要诛人九族,想到可能是什么事,顿时沉下脸问道。 一旁的福满急忙上前将事情解释了一通,当然也没忘记说因发现及时,昭妃和皇嗣无事。 “查,给哀家掘地三尺也必须把幕后主使的人揪出来!要是查不到,哀家就诛你们九族!听明白了吗?!”太后果然也震怒不已,立即厉声说道。 “是!”慎刑司和其余宫人皆跪在地上,白着脸慌忙道。站起身后,他们就赶紧押着人下去严刑审问了。 殿外头是怎么个情形,岑月是不知道了,她喝下参汤,恢復力气后,就继续按着接生嬷嬷的话使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一次往身下使力,突然觉得身下一阵像是撕裂般的痛楚,然后听见清芽惊喜地喊了一句:“娘娘,小主子出来了!” 随即响起了“哇”地一声绵软的小儿哭啼声,岑月顿时松了口气,神思有点涣散,有种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叫接生嬷嬷有些紧张,担忧她这一松气就坏了事,忙喊道:“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位小主子没出来,您不能松劲!再用力啊娘娘!娘娘!” 清芽也赶忙上前叫着她,手上按揉着提神的穴位,边为她擦去满脸满眼的汗水。 第174页 老嬷嬷见状,让宫人再去取片人参过来,塞到她口中,嘴中叫着她道:“娘娘,您撑着点,很快就好了,再撑一会你就可以好好歇息了!” 听到她们的叫喊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岑月努力睁开眼,又拼命使劲,半刻钟之后,她只觉得身下一松,耳边就传来另一道小儿哭啼声还有众人的欢唿声:“娘娘,这是位小公主!两位小主子都很安康!” 知道孩子都好好的,她就失去了坚持的力气,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见自家娘娘忽然闭上眼睛没了回应,清芽差点吓到,上前把脉后才松口气。 “娘娘这是太累睡着了,你留下来看着娘娘,我出去向皇上和太后娘娘报喜。”老嬷嬷对她说道,看着接生嬷嬷替昭妃打理妥当,确认一切安好之后,满脸喜气地向外走去。 她一出殿门,皇上和太后的目光就看了过来:“怎么样,昭妃身子可还好?孩子呢?是男是女?” 他们早就听到了殿内传来的声响,但是后来似乎又有惊慌的叫声传出,叫他们心中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崇熙帝更是在殿门外转了数十圈,要不是太后拦着,他估计就冲进去看了。后来实在是不放心,又让福满去太医院传两位院判过来。 “恭喜皇上、太后大喜,昭妃娘娘生了一双龙凤,娘娘和两位小主子身子都好,两位小主子看着更是精神。” “快抱来给哀家和皇上看看!”太后一听是龙凤双生,顿时惊喜地连声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好,忙改口,“不好不好,哀家的乖孙孙挨不得冻,还是哀家进去看看好。” 说着,她就走进侧殿。崇熙帝自然也打算跟进去看,这回老嬷嬷再怎么不让,他都没打算听,直接奔向殿内床榻处,先去看一眼小宫女。 可是进去后,却看到小宫女紧闭着眼,脸色惨白,这副模样叫他有点心里发慌,忙质问道: “昭妃怎么了?不是说一切安好,为何她是这个样子?” “皇上不必担忧,娘娘只是因为失力累极,睡着了。”清芽一边为自家娘娘擦去额角的汗,掖好被角,一边解释说。 太后与老嬷嬷各抱着一个襁褓,走过来说:“不若一会还是让两位院判来给昭妃和孩子们看看,确定没事皇上和哀家也能放心些。” 崇熙帝点点头,又看向太后和老嬷嬷手中抱着的襁褓。大红小包被里,两张小脸有点皱巴巴、红通通的,但又嫩生生的,看上去好像一碰就会弄破皮,眼睛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还动了动。 “皇上,你也抱抱她,这是你的女儿,咱们熙朝的小公主。”太后见他一眼不错地看着却半句话不说,便笑着将自己抱着的孩子放到了他手上。 没料到太后会这么做,感觉到手上软绵绵的一团,崇熙帝一下僵住,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这明明轻飘飘感觉不到重量的襁褓,却叫他只能僵硬地托着,生怕换个姿势就会把孩子摔了。 也许是觉得不舒服,小公主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皇上,您这么抱着不对,该这样,对,这手得放在这才行。”老嬷嬷忙着将殿内收拾好,让殿内的血气散去些;听到孩子哭啼声忙走过来,看见皇上那般奇怪的抱法,失笑地上前纠正道。 说来也奇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小公主就不哭了,嘴不自觉地动了下,像是满意地露出了笑模样。 “咱们这小公主看着像是脾气大的,瞧瞧,合她心意就笑了。”太后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嘆道,语气里却满是夸赞。 崇熙帝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朕的女儿,本该如此。” “那倒也是。哀家的乖孙孙长得就是好看,尽挑着你父皇和母妃的好处长了。将来可不得了。”太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心满意足地下结论道。 对太后的话,崇熙帝心中也是贊同的,但是他也没说出来,只是抱着孩子坐到床榻边,盯着小宫女看了许久;直到太医走进来,才稍微移开眼。 “皇上,娘娘只是产后气血有些亏损,并无大碍。微臣开几贴药,待娘娘醒来用,再多用些补气血的膳食,很快就能恢復。”两位院判切完脉,脸带喜色地对皇上太后回禀道,“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很康健。” “好!都有赏!”崇熙帝和太后都高兴道,一挥手就赏了众人一月月银、俸禄,接生嬷嬷更是得了厚赏。 不过说到接生嬷嬷,崇熙帝就想起了那两个有问题的接生嬷嬷。他又看了眼床榻上的人,确定人应该没那么快醒来,便将孩子交回给老嬷嬷,然后让福满去把照顾皇子公主的奶娘查一遍,没有问题就让她们到灵犀宫。 交代完此事,他急步走出灵犀宫,让人去慎刑司传话,要他们到正阳殿復命。 “皇上,卑职查到那个名为冷蓉的宫女,身上还有古怪,她可以从一处消失后,直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经卑职等人这些日子的盯梢,可以确定她能在消失后出现,两个地方之间只要不超过一里,她都可以去到。至于能不能带着人,卑职尚未见过,不能确定,但应当是不行的。” 他一进殿,影卫就出现在殿内,神色凝重地汇报说,“而且,她偶尔口中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有好几次都应验了。” 第175页 “难道她身负异术,还能通天遁地?之前查到的消息,不是说,她只是个寻常的民间女子,经小选入的宫吗?”崇熙帝闻言,顿时黑沉着脸质问道。 一个有这般能耐的人,装作普通女子参加小选,混进宫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想到她甚至还进过正阳殿,崇熙帝就觉得可怕。 “卑职所查到的,的确如此。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隐瞒了真实身份,卑职已让人去冷蓉家中,看看能够否有什么发现。”影卫首领低下头,语带愧疚道。 “今日灵犀宫之事,与她有无关系?”崇熙帝眉头紧拧,沉沉不语,半晌,又问道,“若是朕要你们制服她,将之送入牢中审问,你们可有办法做到?” “卑职不知。要将其制服,卑职应当能做到,但是将之关在牢中,不让她有机会脱身,卑职暂且没有想到可用之策。”影卫照实说道。 通天遁地么?崇熙帝忽然想到一点:“她每次突然消失又出现之后,还能接着继续如此吗?每次如此之后,会有什么不同?” 影卫首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抱拳回道:“以卑职盯梢这些时日来看,那个冷蓉并不能接连如此做,而且每回重新出现后,脸色确实比之前要难看。想来做这事对于其也是有限制和损耗的。卑职等人这就回去准备好,将人抓进大牢去!” “不,先等等,再看看,确定真是如此,再行事。朕不想听到令朕失望的消息。”崇熙帝突然叫住要离开的影卫道,“免得她还有其他暗藏的底牌,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多安排几人,去灵犀宫,务必不能让她有机会踏入灵犀宫半步!” 尤其是小宫女刚刚生下孩子,身体最是虚弱,灵犀宫又还有些乱,这个时候要是…… 崇熙帝不敢再想,看影卫领命离开,翻着奏摺看了几眼,又合上扔到一边。 “皇上,慎刑司王集求见!”福满在殿外通禀道。 “让他滚进来!” 听到皇上含怒的声音,王集缩了缩脑袋,放轻脚步走进殿内,跪下回禀道:“奴才王集,叩见皇上。那两个接生嬷嬷,俱已认罪招供。” “说!” “抹了带有麝香头油的接生嬷嬷是受冷宫的云嫔指使,想藉此让昭妃娘娘生下皇子后大出血。而另一个最初不肯开□□代,听说要诛九族之后,才承认,她是因为在宫外的孙子被人抓住了,才不得不听命行事,害昭妃难产。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说看到了那人应是女子,且手腕上有一点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夏天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04章 又晋 感受到殿内的气氛越发压抑, 王集头垂得低低的,说着话大气都不敢出: “奴才以此为线索, 问尚宫局要来了大小选时,后宫妃嫔、宫人入宫的档案记册,发现手腕上有一点红痣的, 只有尚衣局的冷蓉。但是另外查这三个月以来的出宫记档,却并没有看到有她的名字。是以……奴才猜测, 她在宫外应当另有帮手,里应外合, 才能抓到那接生嬷嬷的孙子,以做要挟。” 果真是她! 眉头越发紧皱, 崇熙帝周身的气息霎时冷凝, 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捏成碎片后,他无视福满的惊唿,下令道:“此二人, 妄图谋害宫中妃嫔还有皇嗣,皆赐死。传大理寺卿进宫!” “是,老奴这就去。”福满只得先去传令, 顺便到太医院拉着太医回正阳殿, 为皇上包扎手上的伤。没办法, 两位院判都被皇上留在了灵犀宫, 以防有什么情况,只有其余太医在。 太医刚上药包扎好,大理寺卿就走进了殿内, 崇熙帝当即挥退还准备开药方的太医,让王集再将所查到的事说一遍。 “朕命你,尽快找出那个孩子如今在何处,并且查出何人所为,将其与所有同党一併收押天牢,等朕处置!慎刑司王集,搜查后宫,每个角落都给朕一点不拉地查,哪怕是地底下,也不能例外!福满,去冷宫传朕旨意,云嫔废为庶人,幽禁冷宫、永不得出!” 崇熙帝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寒意,听上去看似平静,但殿内听到命令的几人都觉得脖子一凉,不由缩了缩,胆颤心惊地应是后,赶忙退下去办他吩咐之事。跪得最久的王集一出宫门,就险些摔倒,还好被后边的福满抓住手扶稳了。 “老哥,您跟小弟我说说,皇上他这是什么用意?难道地底下……”王集站稳之后,不解地问福满道,问着还指了指地底下,神情略显怪异。 福满神秘兮兮地摇摇头,只提醒般说了一句:“你就好好按皇上的吩咐做便是,说不定到时候就明白皇上的用意了。” 说罢,他也不管王集是不是领会自己的意思,急忙拿着圣旨,往冷宫行去,向云妃、哦不,如今已是云庶人传达皇上的旨意。 王集皱着脸想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也急匆匆地离开了正阳殿。 于是这日夜里,后宫众人尚且因为得知了昭妃平安生下龙凤胎,而恼恨异常、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眠的时候,慎刑司趁着夜色,在后宫各处开始搜寻起来,连墙缝地砖都不放过。 第176页 结果令他们都大吃一惊!许多空置无人的宫殿里头,竟从地砖底下、墙头缝里搜出了比之前,在各妃嫔宫中搜到的更多的阴私之物。其中更是有一半以上,是宫中禁药! 慎刑司王集不敢耽误,第二日清晨便将所查结果呈上御前。 …… “都没了?!”秦选侍听到宫人来报,顿时惊得站起身,失声叫道,“慎刑司怎么会突然搜查那些空置的宫殿,还搜查得如此仔细?!” “奴婢、奴婢也不知晓。今日一早,主子您吩咐奴婢去取东西的时候,还没走到那,就看到了在那守着的慎刑司太监。奴婢没敢过去,就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昨夜慎刑司又开始搜宫,而且据说今天白日里,还会到其他有主的宫殿搜查!” 听完宫人的回话,秦选侍脸上露出一丝慌张,在内间走来走去,迟迟没有出声。 过了两刻钟,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脚步,对宫人吩咐道:“给本主更衣,本主要去寻莫嫔姐姐她们,一道去与容妃姐姐说话;昨日宫中大喜,容妃姐姐那一定热闹。顺便打听看看,诸位姐姐要给昭妃娘娘送什么贺礼,免得本主送的礼过于寒酸。” “呃?可是主子,那件事……”宫人不解急道。 秦选侍摆摆手,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慌张,似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一般说:“那些事情与本主有什么关系?你别弄得像本主要做恶事被发现一样!本主行得正坐得直,慎刑司要来查也不怕。” 见她一脸淡笑、胸有成竹的模样,宫人只好住了嘴,去拿来衣衫为自家主子更衣。 去到莫嫔那处时,秦选侍刚要让人去叫看门的老太监进去通报一声,就见宫门打开,莫嫔与白容华携着手走了出来。 “莫嫔姐姐,白姐姐,可巧了,妹妹我正想来寻你们,一道去容妃姐姐那坐坐呢。”她忙笑嘻嘻地迎上前道。 莫嫔脸色依旧如往日那般,白得有些泛青,但是嘴边带着的那抹笑却让她那不太好的脸色看着好了些许。听到秦选侍这么说,她面有难色,刚要出声拒绝;身旁的白容华就抢着毫不客气地回绝说: “不必了,秦选侍自个去就是,我与莫嫔姐姐不爱凑热闹;这会子是要去御花园坐会,赏景作画。道不同,还是不用一块走了。” 被白容华如此一番冷嘲暗讽的抢白,秦选侍也没有气恼,半点没在意她言下之意,软着语气笑道: “那就可惜了。今日要去容妃姐姐那,还是因为昨日昭妃生了龙凤胎,如此大喜之事,不好好准备贺礼可不行。妹妹我嘴笨心拙,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也只能听听看众姐妹们的打算,看有什么好点子能借鑑一番了。” “你打算如何不必与我们说,我与莫嫔姐姐都没兴趣知道。”白容华仍是毫不给面子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拉着莫嫔就要走。 莫嫔安抚地拍了下白容华的手,然后眼带歉意地对秦选侍笑笑:“秦选侍别放在心上。我们说好一早去御花园赏景作画的,但是偏赶上刚才慎刑司派人来查,耽误了好一会。她就是着急,不是对你有气,希望你不要介怀。” “妹妹我明白,白姐姐性子一贯如此心直口快,我怎么会与白姐姐计较。莫嫔姐姐既是要去御花园,便快些吧。”听见慎刑司果真又开始搜查,秦选侍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復抬眸对莫嫔二人笑得毫无芥蒂般说道。 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在意,但人都这么说了,莫嫔也只好浅笑颔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不耐的白容华拉着走远。 “莫嫔姐姐,和她说那么多作甚?整日笑得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可别让她缠上;要是她把坏心思打到你头上怎么办?”白容华一面拉着莫嫔急忙走开,一面压低声音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姐姐你可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语。” 莫嫔无奈地笑着点点她的鼻子,语重心长地解释说:“你刚才那样,就算人家没有那坏心思,被你这么冷嘲暗讽的,也许就怀恨在心,想着寻机会对付我们了。在这宫里,像你这么心直口快可不行,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下回可不能这么说话了,明白没?” “好啦,我知道了,莫嫔姐姐。平日我不都按你教的,言多必失少说少错,都没怎么开口。只是那秦选侍太烦人了,明明都不给她好脸色,还总是凑上来缠着你说话;还有上回,难道看不出你身子不舒服吗,还不让我们回宫。真是让人讨厌!”白容华不情愿地应好,然后又不满地低声抱怨说。 “我没事。我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哪儿都是耗着的功夫。宫里的人不就因为这样,才从来不找咱们的麻烦吗?反正也不可能得宠争宠,碍不着她们。就是你陪着我呆在这偏僻地,一年也见不着几次皇上……”莫嫔安抚道,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失落。 白容华忙跟她说自己根本不想争宠,然后又说了一堆逗趣的话,直把她逗笑了,才安下心,转开话头说起昭妃生下龙凤胎,要准备什么贺礼上。 …… 被后宫诸多妃嫔羡慕嫉恨的岑月,在昏睡了近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午后睁开眼。盯着头上的纱帐看了一会,她才慢慢聚起心神,往旁边看去。 第177页 看到两个大红色的襁褓就放在她身旁,她吃力地抬起头,想看看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长得什么模样。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娘亲醒来了,两个宝宝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惊得清芽清如还有老嬷嬷等人都急忙跑了进来。 一进门,她们就看到自家娘娘睁开眼,正望着小皇子和小公主,满脸渴望。 “娘娘,您醒了怎么不叫奴婢?快躺下,太医和接生嬷嬷都交代过,您现在不能动。”清芽清如率先快步上前,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家娘娘扶着躺靠回去,然后自责地跪下请罪道,“奴婢们刚才出去跟太医和老嬷嬷学怎么照顾您和小主子们,没在殿内守着,让您起来见不着人,是奴婢们疏忽大意了,请娘娘责罚!” 张了张嘴,岑月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根本发不出声,只能摇摇头示意没事,又看向两个孩子那处,想让她们把孩子抱来给自己看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生的是小皇子和小公主,龙凤胎可是大吉之兆!昨日皇上和太后可都高兴得不行,还重重赏赐了接生嬷嬷还有奴婢们。”清如忙端来温热的蜜水餵着她用下,边满脸喜气地说着。 老嬷嬷和清芽则一人抱着一个襁褓,小心地放到岑月身前,让她仔细看看。 “两位小主子长得很像皇上,耳朵圆厚,一看就有大福气。不过小公主长得要像您一些,尤其是眉毛跟眼睛,几乎是一样样的。”老嬷嬷在旁边不时说着,担心她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特意解释道,“左边是小皇子,先出来一刻钟,为长;右边的是小公主,是妹妹。” 清芽也笑着说:“奴婢倒觉得小皇子的鼻子嘴巴像娘娘,而且脾气也像。” “是吗?”岑月仔细打量着他们,尽管她一点都看不出老嬷嬷和清芽说的那些,但是还是觉得他们很是可爱,见着心头就发软,忍不住想抱着他们亲近。 说了一会话,老嬷嬷忽然记起小厨房里炖着的鸡汤,便与岑月说了一声,匆忙走出殿外,去将鸡汤从小厨房端来。 被老嬷嬷这么一说,清如也一下想起了皇上和太后留下的话,急忙道: “啊,对了,奴婢险些忘了,皇上跟太后交代过,您一醒来就让人去正阳殿和宁禧宫说一声的。”说着,她也快步走出侧殿。 “皇上给他们起小名了吗?”岑月低头看着时不时动下小嘴的孩子们,心中瀰漫着欣喜与柔软的甜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清芽眼不敢错开地看着床榻上的一大两小三位主子,生怕有点什么事,听到自家娘娘这么问,想了下笑着回道:“太后和皇上都说,这小名由娘娘您决定就好,随您喜欢。” “那本宫可要好好想想,这一时半会,本宫也想不出来。”说到这个,岑月就想到原本自己说要跟木淑容学一学,好给孩子起名字的;虽说只是小名,她也不想随便了。可惜现在只能自己琢磨了,“对了,安排的奶娘怎么样?看着是否可信?” “娘娘不用着急,反正也不急于这一会。奶娘身子都很好,不过昨日小主子们都不肯吃奶娘的奶,从昨日到今天,都是餵的老嬷嬷调制的米煳煳。今日尚宫局那边还会再送几个奶娘过来,看看有没有让小主子愿意吃奶的。” 说到这个,清芽有些担忧地说道。她刚说完话,岑月正想说什么,老嬷嬷就端着鸡汤走了进来:“娘娘,您先用些鸡汤。” 看着老嬷嬷和清芽把孩子抱到床榻边的小床,岑月恋恋不捨地又看了两眼,才接过汤慢慢喝着,心里寻思着要怎么说服老嬷嬷同意自己餵一下孩子。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声,崇熙帝和太后一道走进了侧殿。 “快别起身,好好躺着。”看她似乎有起身之意,太后忙出声道。 崇熙帝则是直接上前,将她扶着慢慢靠躺下去,抽空看了眼一旁睡着的孩子。 “觉得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太后看孩子都在睡,心中满意,笑着点点头转向岑月,关切道。 “让太后和皇上挂心了,臣妾没事。”岑月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望着小床上的孩子,“听说您与皇上说给孩子起小名一事,都让臣妾做主,实在令臣妾欣喜不已。” “这本就是应当的,你为他们如此辛苦。”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崇熙帝,说道,“哀家与皇上商量过了,待你出了月子,就晋封你为贵妃。现下先把份例提上来。” 没想到会是太后来跟自己说进位的事,岑月用眼角极快地瞥了眼皇上的神色,然后惊讶地抬头看向太后:“这……会不会太快了?臣妾刚升到妃位不足半年,又升贵妃,是不是不太妥当?” “哀家跟皇上都觉得合适,谁敢说什么?你生下龙凤胎,于皇家是有大功之人,贵妃之位你当不得,还有谁当得?”太后装作不悦地嗔怪道,但话里却满是喜爱之意。 “你不用担心,没人敢多说半句。这已经是低封了。”崇熙帝声音略有些低沉地说道,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揉捏。其实他想给的远不止一个贵妃之位,但是太后劝他还不到时候,是以只封了贵妃;这让他觉得有些憋屈,也觉得委屈了小宫女。 第178页 可太后说的没错,现在还不行。 看皇上拉着昭妃的手一副黏煳劲,太后懒得再看,就让许嬷嬷扶着自己回宁禧宫去。 见太后走了,岑月才试探地问皇上,能不能让她来餵几次孩子;因为她以前听娘说过,女子生下孩子之后的初乳,对孩子最好了。 “不行,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也不成体统。”崇熙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看她又是撒娇又是恳求,原先就不是很强硬的态度很快就松动了,“朕同意也行,不过不能太多次。平日里还是让奶娘来餵。” 他能答应,岑月已经很意外了,当然忙不迭一口应下。 刚好没过多久,孩子就醒过来“哇哇”哭着,几个奶娘进来把孩子抱到侧间哄着,他们都不肯吃。岑月看了皇上一眼,见他默许,便赶紧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然后让奶娘先退下。 但是一开始,孩子怎么都吃不到奶,岑月急得不行。老嬷嬷就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老嬷嬷的话,她顿时满脸红霞,纠结许久,还是心疼孩子的想法占了上风,扯了扯皇上的衣袖,让他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好了,我又要开始纠结小宝宝们的名字了,大名小名。小天使们有啥建议不?没有的话,取名废只能呃、随便想几个用着了。 第105章 出月 老嬷嬷说, 得有人忙着把奶吸出来才行,既然皇上在这, 不妨让皇上试试。岑月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好照着老嬷嬷的话,忍着羞意跟皇上说了一遍要如何做。 听见她的请求, 崇熙帝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有一瞬僵硬,脸上的神色也有点奇怪。迟疑片刻, 他扫了一眼殿内伺候的人,声音微哑道:“都出去, 没朕的吩咐,不得进殿来。” “是, 皇上。”老嬷嬷嘴边含着笑看看他二人, 行礼后便率先退出殿外。殿内的宫人们也都跟着她身后,一道退了出去。 其实这给初次餵奶的妇人助乳,并不是非得有人吸出来才行, 通过按揉也是可以的。 但是老嬷嬷觉得在昭妃娘娘还没有恢復好,不能与皇上行事之前,为了两位小主子的日后, 昭妃娘娘必须稳固宠爱和地位。再加上对某个人、某件事情的隐忧, 太后也暗示她可以帮着昭妃争宠。是以她才会那般跟昭妃提议;今早昭妃还未醒过来时, 就又让宫人给她擦拭了一遍身子。 老嬷嬷的一番心思岑月是不会知道的, 眼下她正撩开衣衫,别开脸,等着皇上的动作。好像等了很久, 皇上依旧没有动静,她忍不住羞恼地看过去,嗔道:“皇上,你快点,孩子都饿了!”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崇熙帝装作若无其事地俯下身,唇含上那片柔软上的樱红,稍微用力地吸允,很快奶水就出来了,他一不留神喝到一口,然后正愣着,便被推开了。 察觉到胸口的一阵湿腻,岑月知道是有奶水了,顾不得多想,她就把身前的人推开,抱起放在床榻上的女儿;似乎知道有奶吃,小傢伙一被抱起来,就急急凑到她胸前,喝着奶水,轻轻哼声,像是满意了一般。 紧接着按照同样的法子,她又餵了儿子吃奶。但是她的奶水毕竟不够,孩子都只吃得半饱,女儿更是瘪着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岑月没法子,只能穿好衣服,让宫人去传奶娘过来,抱孩子去试试看,肯不肯吃奶。 说来也奇怪,自从喝过她的奶,两个小傢伙就不像之前那样抗拒奶娘的奶水了。 只不过从这天开始,每日都是如此,她不先餵过奶,他们就不肯碰奶娘的;直到老嬷嬷帮岑月回奶,狠下心开始给他俩断奶餵辅食之后,这种情况才渐渐没再出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崇熙帝被岑月两次推开,本有点不满,但是看着吃得香甜咂嘴的女儿,他就心中泛软,那点子不悦一下就烟消云散。果真是他盼着念着的女儿,哪里都好,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眼神移到儿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变得认真严肃。让不小心瞅见他“变脸”模样的岑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孩子才刚出生,他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朕与你说过,他是大皇子,肩负的责任不同一般。要自小让他明白这点才行。”崇熙帝听到她的小声嘀咕,认真地看着她解释说。 对上皇上郑重其事的眼神,岑月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心中一惊,努力镇定下来当做什么都没想到地,语气自然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既然皇上要当严父,那臣妾总可以当个慈母吧?” “……随你。”崇熙帝看着她片刻,沉默了一会,无奈道。 两人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说着话,侧殿内一派温馨其乐融融,叫外头听着墙角的老嬷嬷满意地笑了笑,走向小厨房准备给昭妃补身子还有促奶的炖汤。 与灵犀宫喜气洋洋的情形截然不同的,是冷宫。 听见皇上的旨意后,原来的云妃,云瑶明白这回,自己是再没有翻身之机了。云家为了保全自身,肯定也不会想办法救她。可是那昭妃不是好端端地吗?前一次自己明明也是被冤枉的,为何皇上要对她如此狠心绝情! 愤恨过后,她瘫倒在冷宫自己屋内唯一的、勉强能称为床榻的地方,眼眸黯然无神,对于外头宫人的叫喊置之不理。 第179页 雨霞担心出事,忙端着今日尚食局送来的饭菜,走进屋里头,看到自家主子无事,才把东西放到一张破旧的矮桌上,说道:“主子,您吃点东西吧,别坏了身子。” “坏了身子又如何?反正你主子我如今已经被废了分位,什么都不是,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了!”云瑶冷笑着自嘲道。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待在这,我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道云妃姐姐、哦不,该说是云庶人你,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了。”云瑶的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 只见来人以帷幕遮着脸,一身月色衣衫,从昏暗的夜色中走进来,然后在云瑶的疑虑的目光中,摘下了帷幕。 “是你?!”云瑶看了一会,许久才想起来来人是谁,顿时惊道,随即满脸怀疑,“你说你有主意,本、本小姐要如何相信你区区一个……” “是我。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就这有这一个机会。若是你不信,那你只好呆在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一直待着,直到死。”来人极为淡定地看着她,虽问着话,却语气笃定,“所以,这个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你明白,我现在身处冷宫,能用的人手几乎都折了。”云瑶犹豫许久,终究耐不住能离开冷宫的渴望,说道。 来人对于她的答应毫不意外,不过却没有说要求,反而说了一件事:“科举闹事,皇上已查到云家头上,而且还有其他会让云家倾覆的事也被发现了。想必云家对皇上查到的事会很感兴趣。” “你突然说这个想做什么?你到底有何居心?!”云瑶警惕地后退一步,盯着来人连声质问道。 “让你的人把这些话带到你爹云左相耳中,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到时候,我会帮你离开冷宫,让你回到云家,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女子低低的声音带着引诱的意味,“我知道你会有办法把话带回去的,对吧?” 她说中了云瑶的那点心思——想离开冷宫,做回云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所以没有迟疑多久,云瑶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来人满意地笑着放下手中的食盒,重新戴上帷幕,走了出去。 等人离开之后,云瑶对雨霞低声吩咐了几句,雨霞点点头,走到屋外,谨慎地向四处看看,快步跑到冷宫的一处角落,点亮手里的半截蜡烛;等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人从角落暗处走了出来,不耐道:“家主都说不必管她了,你还有什么事?!” 听着雨霞低声说了一阵,那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对她点头道:“把人看好,我这就把消息传出去。你家人有云相让人照顾,好着呢,做好你该做的事,云相不会亏待你家人的。” “奴婢明白,请云相还有夫人放心,奴婢会看好瑶小姐,决不让她再做拖累云家之事。”雨霞满脸感激道。 那人敷衍地说了几句夸赞的话,然后急匆匆离开冷宫,走向某处。 …… 翌日,天尚未明,福满看着时辰差不多,就进去唤皇上。 昨日正好是沐休,所以崇熙帝并未上朝,也有空陪着岑月和孩子;到了夜里,他也不想回正阳殿去。于是,就在老嬷嬷不贊同的目光下,他坚持留在侧殿歇下。不过出于别的考虑,崇熙帝并未与岑月睡在一处,而是让人搬来了一张床榻,睡在孩子的另一边。 听到福满的声音,他很快就醒了,担心吵到孩子还有小宫女,他让福满拿着衣服到外间为自己更衣。 这日早朝,出乎崇熙帝意料的平静。原本他以为云家,会因为自己下令废云嫔为庶人并幽禁冷宫而有异议;没想到云左相听到他问及此事,就跪下直言自己教女不严,差点害了皇嗣,皇上能不计较云家之罪,已是宽宏大量。 云左相这么一说,他就是想藉机对云家发难,都不行。好在他早就让人在查云家犯下的其他罪,只待罪状确凿,就将云家一举拿下。 因为早朝上,百官无事启奏,没多久崇熙帝就让福满说了退朝,准备回到灵犀宫去。可刚回到正阳殿更衣,他就听到福满说木太傅求见;以为是有关科举之事,他只好先回到前殿。 “木太傅急着见朕,可有何要事?是科举有什么问题?”崇熙帝一回到前殿,就先问道。 “不是,科举事宜进行得很顺利,后日就是最后一场。”木太傅说着脸色有点微红,“臣的女儿……义女筹备的女子学堂,一月后是第一场讲习授课,她想请昭妃娘娘到场做开课授礼之人。臣拗不过,只得厚着一把老脸,来求请皇上。” 崇熙帝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木太傅说的义女是谁,想到小宫女一早就跟自己说,然后自己也承诺过的事,不禁和缓脸色,笑道:“此事木太傅你不说,朕到时也会带着昭妃去看看的。想必昭妃也很乐意做这个授礼之人。” “多谢皇上,臣这便回去与她说此事。老臣告退!”木太傅高兴地行礼退下。 见没人再来求见,崇熙帝方让福满替自己更衣,然后快步往灵犀宫而去。在看到小宫女的时候,他突然改了主意,决定先不说今日木太傅所言之事,找个藉口让她学授礼之人应做之事就行,到时候也能有个惊喜。 第180页 侧殿内,老嬷嬷正在与岑月说着明日洗三礼之事,因为是龙凤胎,大吉之兆,福气深重,满月礼周岁礼都是必须大办的;为了压压福气免得过之不宜,洗三礼只能简单操办一番。 岑月对于洗三礼不大办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孩子才那么小,人太多、过于繁琐反倒会累着孩子,也容易出事。简单点正好。 崇熙帝进来之后,听到他们在说洗三礼,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可要请李夫人进宫来看看?按规矩,洗三礼你家人也是能来的。” “还是先不了,反正满月礼来也是一样的。这几日小弟科举,明日就能归家,母亲肯定很忙。”岑月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道。 “也好。”崇熙帝没再说什么,转而与她说起了一月后的满月礼和晋封贵妃的大典。 有着皇上太后的吩咐,又有老嬷嬷的安排,第二日的洗三礼很是顺利,没有出任何意外。后宫妃嫔中,唯有容妃和莫嫔几人是够格来参加的,她们与岑月闲聊几句,夸了几句孩子长得有福气,就在崇熙帝抱着孩子进来之后,极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方才就听到孩子在哭,心中难受得不行的岑月也没什么心思跟她们说话,一见到孩子就赶忙伸手抱了过去。确定他们只是被水溅到不高兴才哭闹,并没有什么事,才总算放下心。 “朕都跟你说,没有什么事,你还不信。”崇熙帝说着,坐到床榻边,与她一道逗弄着孩子。 岑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认错道:“臣妾只是关心则乱,皇上就别训臣妾了。” …… 以前没觉得日子过得有多快,可是看着孩子一天一个样,岑月才发觉眨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明日就是她晋封贵妃的大典还有孩子们的满月礼了。 贵妃宫服前几日就做好送到灵犀宫,今日出了月子,老嬷嬷和清芽她们替自己仔仔细细地沐浴干净,又试过那贵妃宫服,很是合身。看着铜镜里身着贵妃宫服的自己,岑月竟有点不敢认,那里边浑身上下都透着华贵的人是自个儿。 “娘娘真好看。”清芽他们也愣了半晌,许久才赞嘆道。 听到她们的夸赞,岑月勐地回过神,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忽然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她进宫的目的很快就能达成了!甚至那个一开始她没敢想过的位子,如今离自己也不过一步之遥。 今日崇熙帝没有来灵犀宫,因为不合规矩;且前边朝堂上科举结果已出,参加殿试的人还在圈选,他也着实抽不开身过来。 是以岑月尽管忽然很想见到皇上,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假的,但是也没在脸上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她看着小床上的孩子,心中渐渐安定:不论如何,她都会用尽全力护着孩子,继续向着那个高位行去!她相信自己能做到,不会也不容许有任何意外! 第二日很快就到来了。 老嬷嬷和清芽等人天还黑着,就起来为岑月化上最符合贵妃身份的妆容,换上贵妃宫服。因为身上的妆容等实在有些重,岑月只能被她们扶着,慢慢地走出灵犀宫,坐上贵妃以上才能用的凤撵,往太极宫而去。 在后宫众人的瞩目下,在太后含着笑意还有皇上深沉的目光中,她被清芽搀扶着走下凤撵,然后缓缓地走上高台,行至皇上和太后身前,微微屈膝行礼:“臣妾,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平身。”崇熙帝觉得有些被她晃花了眼,回过神,就伸手扶着她步上最后一级台阶,让她站到自己身侧。然后,照着尚宫局尚宫的话,接过宫人端着的贵妃印玺,交到她手中,又取出一支九尾凤钗,将之插到她髮髻上。 太后看了一眼,神色掠过一丝复杂,却没有说什么。 其余人看到自然也不敢有异议,司礼太监接着对底下的妃嫔宫人喊道:“后宫众妃嫔,行跪拜之礼,拜见贵妃——” 容妃站在首位,领着众人跪下,脸上一派温和的笑意,口中恭敬道:“臣妾领众位妹妹,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礼成!”终于听到司礼太监这话,一直努力维持着仪态的岑月顿时松下心神,她被头上的身上的“重担”压得有点没法喘气,就想着赶紧礼成能去换上一身轻便点的宫装,然后去孩子们的满月礼。 看出她有些勉强,崇熙帝一手揽上她的腰,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与太后说了一声,便带着人率先回到灵犀宫。 “两位小主子都还睡着,娘娘您先用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满月礼可也不能轻松的。”老嬷嬷端来参汤和点心,对自家娘娘说道。 还想先去看看孩子的岑月闻言,明白老嬷嬷说的不能轻松肯定就是会很累,忙用了参汤,又吃了几块点心,才走到孩子所在的侧殿。 歇息片刻,岑月与崇熙帝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上轿撵,往摆满月宴的太极宫后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106章 疑云 太极宫后殿内, 除了如今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几位主子尚且没到,其余后妃宗亲都已经到了, 各自寻着相识的人说话,话题当然都离不开今日满月宴的几位主子。 第181页 “昭妃虽出身低微,但是既得皇上和太后喜爱看中, 如今又生下龙凤胎这般吉兆,一跃升为贵妃。有宠爱有分位还有皇嗣, 贵妃之位定是能做得稳当了。”宗亲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夫人往外头张望了下, 又压低声音道,“指不准日后还会再往上一步呢。” 她身边身着紫衣的夫人摇摇头, 神色不贊同道:“哪有那么简单?贵妃再往上可就是那个位子了, 昭妃不过区区宫女出身,出自乡野,就算皇上真的动心思想让她坐上那个位子, 太后、宗亲还有朝堂上都不会答应的。” 旁边几人听到她们说的话,也跟着插了几嘴,你一言我一语地, 说得好不热闹。 “咳咳。这是皇宫, 不是你们自家后院。别怪老身没提醒你们, 妄议皇上娘娘可是大罪, 当心祸从口出!”另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听到她们竟在议论皇上和宫里的主子,勐地咳了两下,语带严厉地低声提醒道。 显然这位说话的老妇人是一圈人中身份最高的, 她一发话,其余议论的夫人们就急忙住了嘴,低着头做出安安分分的模样。 不远的那桌,方从京外归来的平王妃颜楚楚神色晦暗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不管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都沉默着不予回应。渐渐地,她旁边坐着的人也就不寻她说话了。 后宫妃嫔那边,低位妃嫔们要么各自坐着,安静不语,如莫嫔和白容华、徐才人等人;要么几人凑在一块,围在高位妃嫔旁边说着讨好的话,议论今日的满月酒,譬如秦选侍、岚才人等,就围在容妃旁边说话。 “现在宫中上下都在议论,说皇上会立大皇子为太子,而且很可能过不了多久,贵妃娘娘就会变成皇后娘娘了。”有个美人一脸艷羡又渴盼地说道,“真是好命,什么都有了。也不知道如果贵妃真成了皇后,会不会不再霸着皇上,劝皇上雨露均沾。” 岚才人嘲讽地回道:“都没准的事,你就能想到皇上雨露均沾,会挑中你上头了?想得可真多。” “唉,说不定就算是真的,贵妃真……也不会劝皇上的。”另一个才人没理会她的嘲讽,接过话,“毕竟能得到皇上的全部宠爱,谁会傻傻地往外推啊。” “那可不一定,既然是入住中宫,不说其他,太后和宗亲那边,肯定会要求昭妃她做好中宫应做的吧?就算是为了收买人心,稳定后位,不也该做出贤惠大度的样子来吗?”最初提起这话的那个美人迟疑着反驳道,语气不太肯定。 “你们说话可都小声点,要叫旁人听到,告到皇上面前治你们的罪就麻烦大了。”秦选侍作出“嘘”的样子,“容妃姐姐都不着急这些,你们还是别想那么多,做好自己眼下能做的才要紧。说不定哪天就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呢。” 容妃淡淡笑着,眼眸透着温和,劝说道:“诸位妹妹莫心急,该来的总归会来,是好是坏眼下也未必能见得。若是贵妃姐姐真成为皇后,那也一定是能让满宫上下信服的,皇上和太后都看着,怎么都不会出错。你们说可是?” “容妃姐姐/娘娘所言甚是。妹妹/妾明白了。”围在她身旁的低位妃嫔们互相望望,像是想明白什么,不约而同道。 坐在稍远处的白容华看见这情状,便想与莫嫔说几句,还未开口,就听到太监一连串尖利的通报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昭贵妃驾到——大皇子大公主到——” 殿内众人急忙各归其位,跪下行礼:“拜见皇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 “都起来罢。”崇熙帝见小宫女自太监高声通报就不由皱了下眉头,伸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即便觉得她不必如此紧张,可心中还是对那太监和高声行礼的众人生出些许不满。 于是进殿将人叫起后,他对福满吩咐了几句。 福满听到皇上的交代,便明白了为何,转身对众人微压着声道:“皇上有旨,今日是大皇子和大公主的满月宴,尔等莫要惊哗,免得惊扰到大皇子和大公主。” 殿内众人一面在心中惊嘆皇上对大皇子大公主的宠爱着紧,一面低声应是。 待皇上与太后、昭贵妃坐定后,众人才依品级分位等各自坐下;随即皇上让福满宣布满月宴正式开始。 首先是例行的宫宴表演,因为皇上之前的吩咐,原先的杂耍一类全都换成了弹曲献舞。 接着司礼太监上来禀明吉时已到的时候,就由宗亲中最德高望重的明善老王妃上前念祝辞,将寓意安康长寿的白玉镶金长命锁戴到大皇子和大公主身上,然后为他们剪下胎毛,繫上红线,收到紫檀木盒子里头放好。如此,满月礼便完成了。 孩子还太小,岑月心中担忧在宴会上待久了对他们不好,于是在礼成之后,她同皇上和太后请示得允,让老嬷嬷和清芽抱着他们,带上奶娘先回灵犀宫去。 不用担心惊到皇子公主,叫皇上不喜,宗亲和后宫妃嫔们也放松了些,挨个上来向皇上岑月道贺敬酒。 岑月本就不胜酒力,喝点梅子酒都会醉的人,哪敢每一杯都喝,但是后宫妃嫔那边还好,她们不敢非要自己饮酒,但是宗亲那边总不能随便敷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宗亲里头有个妇人模样的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有些奇怪;看得她浑身别扭。 第182页 正在她犯难之际,还是皇上跟太后先开口,说是太医说过她刚出月子用不得酒,才让宗亲和后宫妃嫔打消了向她敬酒的打算。 没过多久,皇上就出声让众人都回去坐着,继续看着宫宴的表演。太后看着走回去的众人,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见其没有任何异样,脸上那点担忧才敛下。 又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岑月满心满脑都是两个孩子,她这心神不安的样子叫太后一眼就看出来,笑着打趣她道:“看你如此模样,可是坐不住,想回去看伊伊和安安了?” “让太后您看出来了。臣妾自生下孩子,还从未这么见不到他们,心里实在惦记得紧。”岑月略显羞怯地笑着坦白道。 “不如朕陪着母后您还有昭贵妃回去罢,今日忙碌如此,您的身子也受不住。”崇熙帝听到她们这么说,本也有离意,便顺势对太后提议道。 太后想了想,点头应允。 于是,崇熙帝同福满交代一声,让他留下;又与几位辈分高的宗亲说了句,方与岑月一起扶着太后,从后边离开。 因为太后坚持要看一看孩子再回去,所以就先到了灵犀宫。恰好安安和伊伊正睡醒,咿咿呀呀地,不时挥舞着手脚,看着甚是可爱,让太后见着爱得不行,逗了好一会,才因脸上掩不住的疲意,被崇熙帝劝着送回宁禧宫。 岑月陪着安安伊伊玩了会,让人端来热水,亲自给他们擦拭身子,正在给他们餵奶的时候,崇熙帝就回来了。 “明日把孩子留给老嬷嬷他们看着罢。朕之前说过,等你出月子,带你出宫去看看木淑容的。”等她给孩子餵好奶,哄他们睡下后,崇熙帝突然说道,“让尚宫局尚宫来教你的事,学得如何?不会还没学会吧?” “臣妾真的不傻也不笨,尚宫教得这么仔细,臣妾早就学得很熟练了;就是现在演示给皇上您看也没问题。”岑月还没来得及惊喜出声,就听到皇上后边那句话,不禁辩解道。 “不过,为何您突然要臣妾学这个?臣妾前几天想了很久,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学堂开课夫子授礼的仪式吧。”她随即想到这事的奇怪之处,联繫到皇上说要带自己出宫,不禁猜测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不用想,明日出去你就知晓了。记得在朕下早朝前准备好,福满会过来接你到正阳殿,然后出宫的。”崇熙帝轻弹一下她的眉心,站起身走到床榻边,拿起上边的一本书翻看着说。 看他故作神秘,岑月也懒得再猜,反正皇上都说明天就能知道;只是想到明天出去要半天看不见孩子,她又有点捨不得。要是皇上能答应等孩子再大些,带着孩子一块出去不是更好? “你不去也行。反正朕答应带你出去,你自己不愿,那就不能怪朕说话不算数了。日后也没这机会了。”崇熙帝听到她这么说,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两厢纠结下,岑月还是决定狠狠心,选择出宫;宫里有老嬷嬷和清芽在,而且皇上肯定留了人照看守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翌日,她换上民间寻常妇人的打扮,跟着皇上出了宫。 马车离开皇宫有十几里之后,听见福满说到集市了,岑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条路看着,怎么都不像是去镜台山的。倒有点像是去往西市那边。 马车最后在一家看上去是刚开的学堂面前停下。 岑月看着崇熙帝,却没得到什么解释。只见他先走下马车,转过身向自己伸出手,示意她下来。 直到走进学堂,看到木淑容,又听到她的解释,岑月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木淑容并非去镜台山静修,而是回到木家;在劝服木太傅木夫人之后,她开始筹备一家女子学堂,专门教女子才艺。 皇上是受木太傅请求,才特意在今日带自己出宫来看,为今日进学的女子行授礼。 在女子学堂待了大半个时辰,岑月很是惊喜地在木淑容,现在应说是木清芷的带领下,将学堂各处转了个遍,里头琴棋书画诗礼绣,甚至连骑射御的地方用具等等全都有。要不是她如今已不可能离开后宫,估计就想留在这,不再回皇宫了。 带着不舍,她离开木清芷办的学堂,看着天色尚早,崇熙帝就与她一道去了福盈楼,用些吃食,听听福盈楼的文辩。 记得娘说过,小弟时常会在这看书听人文辩,岑月暗自期望能遇到人,好说上几句话。 不过最后没遇上小弟,他们倒是遇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不认识却看着眼熟的人;尤其是她的眼神。 “没想到在此处,能遇上皇……大哥,记得以前我们也时常瞒着长辈,跑到这来买点心吃。当时日子可真开心。”那人看到他们,突然眼神一亮走了过来。 明明是妇人打扮,却一上来就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还用依旧那么古怪的眼神看自己,岑月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不好直说,只能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皇上的衣袖,然后以眼神提出自己的疑问。 崇熙帝没有理会站在面前的那女子说的话,安抚地拉着岑月的手捏了下,对福满吩咐道:“走罢,将夫人喜欢的点心吃食各带一份回去。” 回到马车上,要离开福盈楼之前,岑月掀开帘子一角,看见那个女子似乎追了出来;放下帘子后,她思索片刻,还是问道: 第183页 “皇上,那个人是谁?臣妾好似在宫里见过她,就昨日。但是以前宫宴都没看见过她。” “她是平王妃,朕三弟的王妃,去岁圣寿节之后才回的京。”崇熙帝不愿多说,只简单说了几句。 平王妃? 岑月觉得有点耳熟,一路想,在回到灵犀宫坐下的时候,才想起平王妃是谁,为何自己会觉得耳熟。平王妃不就是清芽她们曾提到的,宫中也曾流传过的那个颜大将军之女颜楚楚;都传说原本玉琼阁后的海棠花林,是为了她才有的。 可是皇上似乎不愿说起那事,也不知这其间到底有什么隐情。想了一阵,看到安安和伊伊的小脸,她就将那事暂时抛到脑后,只一心逗着孩子。 …… “皇上,臣妾有件事,想求您查一查。”这夜,岑月与皇上正要上榻歇息,见皇上心情不错,她忽然想起自己答应清芽之事,便将清芽父亲被害,满门含冤而死的事说了一遍,恳求皇上查明此事,还清芽父亲一个清白,为他们家正名。当然为了谨慎起见,她没有提到清芽的名字。 崇熙帝闻言,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上一下变得严肃,问道:“此事你为何会知晓?可能确定属实?” “皇上为何如此慎重?可是此事有什么不对?”岑月没料到皇上会是如此反应,顿时心下一紧,担忧问道。 “此事并不简单。当初先皇与太后发觉不对后,再去查却全无线索。但很可能与朝堂、甚至前朝有关。朕一直有所怀疑,那幕后主使之人仍在朝中,但苦于没有证据。”崇熙帝迟疑许久,还是向她说出缘由,“你是从何处知道此事的?也许那人还会有其他线索,能查出幕后之人。” 从皇上的态度,岑月就能明白,这事已经不只是帮清芽父亲洗去冤屈那么简单,再三试探确定皇上不会处置有欺君嫌疑的清芽,她才叫清芽进来,让其向皇上当面陈情。 这夜,崇熙帝没能留在灵犀宫,他从清芽口中问得了一些事,就急急忙忙地回正阳殿去,并让福满把人一併带走。 叫奶娘将孩子抱进殿内来,难得皇上不在,岑月想与孩子一块睡。看着他们懵懂不知事的小脸,她又琢磨起了这两日遇到的事和人。 突然出现的平王妃颜楚楚,究竟想做什么?那古怪的眼神又是因为什么?还有清芽家的事,为何会从后宫算计牵扯到朝堂甚至前朝? 更要紧的是,这些事,会不会影响到如今的朝堂后宫,以致出现什么她不想看到的变故?若是她没记错,那段来自冷蓉的记忆里,有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有些模煳不清,但是能看到的结果,却是险些引起熙朝动盪。 会与此事有关吗?先帝、前朝还有如今的朝堂、后宫,这一团团的疑云,着实让人想不明白理不清楚。 岑月不由紧紧蹙眉。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她一定得想办法弄清楚这里头的关系,还有所有的事情。 确定两个孩子都安睡着,她坐起身,重新披上衣衫,坐到书案前,开始将自己能确定的事再次一一罗列出来。决定寻机将这份东西送到皇上手中,且不能泄露是自己所为。 破解疑云的,唯一的法子,就是从冷蓉那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伊伊”和“安安”怎么样?就定这个好吧?捉急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没那么快完结哈,之前的伏笔还要一个个揭开,希望到时候不会让小天使们失望~ 第107章 设局 皇上那边查得如何尚且不知, 只这般干等着,岑月只会愈加心神不宁。既然她能感觉到, 冷蓉对自己很有敌意,那么若是自己以己身为饵,或能让她失去防备因而露出破绽? 如此琢磨着, 她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在岑月终于打定算盘稍放心睡下之时, 崇熙帝正与被急召连夜入宫的顾右相、大理寺卿等几位大臣说起先帝时林家被抄家、满门问斩一事,并又询问了宫人清芽一些, 诸如当时她父亲林太医说过的话、见过的人这样的细枝末节。 当时此事的确有很多不明之处,如顾右相一般为官多几年的, 都是知道其中藏有蹊跷的。而且牵涉到谋害宫妃皇嗣, 虽是死罪,却也不至于抄家并满门斩首。 可那段时间宫中皇嗣接连出事,先帝本就子嗣不多, 最后竟只剩了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平王还有那两位宫妃肚子里怀着的刚满三月的皇嗣。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更是接连几次差点被害了性命。先帝为免再出事,特意加派人手护着皇上、平王还有那两位宫妃。 结果一夕之间,两位宫妃和她们腹中的皇嗣都没了, 一查竟还牵扯出前朝的荭殊之毒。 当时人证物证俱全, 全都指证是林太医所为, 连那熙朝禁药荭殊, 都在他家中找到了。先帝在雷霆大怒之下,直接就将林家定罪抄家问斩。 待后来,所有有关之人接连死的死, 出宫的出宫,都没了下落,这事便尘埃落定,再无迴转之机。即便他们想提出异议,帮林家洗刷冤屈,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林家竟然还有人活了下来。她的话还有皇上的疑虑,让被急召进宫的顾右相几人不得不对此事慎而重之。 “皇上,臣倒以为,不妨让这位林家后人到大理寺击鸣天鼓伸冤,然后由大理寺提请翻案。皇上您再提重查当年八月荭殊一案。” 第184页 大理寺卿王远沉吟片刻,提议道,“若真有冤屈,真是有人幕后指使,那想必幕后之人总有坐不住的。到时便可顺藤摸瓜,搜集到证据将幕后主使者拿下。” 顾右相微微颔首,以示贊同:“臣也觉得王大人此法可用。不过这位林姑娘如今是昭妃娘娘身边最得用之人,为免有人说昭妃娘娘犯欺君之罪,不妨安排人假扮林家后人去做此事。” “顾相说得有理。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与刑部侍郎去办。切记,能不能将人当场拿下不是最重要的,将证据搜集到更要紧。”崇熙帝对着王远沉声道,见其慎重应是,又问起另一事,“朕令你去查的事,结果如何?” 大理寺卿王远面有难色,忙跪下请罪道: “臣派出去的人,在京郊外的破庙里将人找到了,除被餵药昏迷之外并无大碍。但是……未能找到下手之人,那孩童年岁尚小,那消失的几日也一直被餵了迷药,什么都不知晓也说不清楚。臣命人暗中搜查数日,仍全无线索。臣、臣实在无能!” 听到他的此番回禀,崇熙帝尽管有些失望,但亦觉得是意料之中。那暗中之人行事如此缜密,而且还能让一个身怀异术之人为其卖命,想来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被人抓到把柄。 “你确实办事不利,不过有此结果朕并不奇怪。那幕后之人,绝不简单。”他语气不带半点喜怒,叫王远听得愈发提着心,“你接着查,即便查不到,也继续查,不用暗中,越大张旗鼓越好。” 皇上这番安排叫王远不明所以,可是等了一会,也没见皇上接着说什么,他只得带着满头的雾水应是,然后退下,与其他人一块离开皇宫。 “顾相,您说皇上让下臣那么做,到底有何用意啊?下臣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出皇宫的路上,王远皱着眉想了一路;在出皇宫的时候,他忍不住赶上走在前边的顾右相,问道。 顾右相见他确实是想不明白,便提点了一句:“若是大理寺大张旗鼓地查案,却什么都没查出来,那幕后之人多半会为此得意;明修贱道,暗度陈仓,不外如是,王大人应该明白才对。” 被顾右相一语惊醒,王远顿时会意,忙谢过顾右相的提点,出宫后就急忙赶去大理寺,准备连夜开始办皇上交代之事。 正阳殿内,崇熙帝让那名为清芽的宫人回灵犀宫去,若大理寺那边查案需要,她再过来受询问。 等人都退下后,他走到书台前,抽出一册书,一面翻看一面出声问道:“那个冷蓉又有什么异样?可有将其制住审问出所有事情的把握?” “回禀皇上,卑职等已确定其无其他异术,但是尚无完全把握制住她并审问出所有隐瞒之事。只要再过十日,卑职就可以确保能万无一失了。”影卫首领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抱着拳回禀道。 “朕给你们十日。但愿你们这次别再叫朕失望。”崇熙帝说着,思索片刻又道,“挑两个影卫出来,让她们到昭贵妃和皇子公主身边伺候,不论何时何地,决不能离开半步!”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话音方落,影卫首领的身影就消失在殿内。 …… 翌日,崇熙帝上完早朝后,正好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辰,于是他就让福满先去灵犀宫传话,说自己要过去用膳;顺便把那两个影卫扮成的宫女送到灵犀宫去。待与吏部尚书等人定下殿选就在后日,又商议了其他政务后,他才坐上御撵往灵犀宫而去。 虽说升为贵妃后,自己身边的宫女份额的确还空着没补上来,可岑月没想到皇上会亲自选好人安排过来。 看着福满带过来的两个相貌平平的宫女,她仔细打量一番,总觉得这两个宫女看着不一般;皇上如此特意安排,也许真有什么不同?寻思一番,她就立即决定让这两人,补上自己身边二等宫女的空缺,专门照看两个孩子。 “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来了,岑月正好为孩子换上自己做的衣裳,没来得及走出内殿,人就已经进到殿内。 “你何时给安安和伊伊做的衣裳?难不成有人对朕阳奉阴违,在你身子尚未好时,就偷偷寻来针线衣料与你做衣裳?”崇熙帝一走进殿内,看到孩子身上穿的新衣,当即反应过来,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再看向她问道。 屋内的宫人们被皇上这一眼扫得心中一惊,慌忙跪下。 瞥见他嘴角的弯弧,原还有点微愣的岑月顿时明白,皇上不是真的生气,便笑意妍妍地上前拉着他走到榻上坐下,温声软语道: “皇上做什么吓唬臣妾宫里的人?她们都很用心伺候,而且这衣裳是臣妾出月后才做的,您别说您没见过!” “咳,朕什么时候……行了,你们都起来罢。”崇熙帝随口说着,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只得改口道。 叫福满去传膳后,他又习惯地挥退了宫内伺候的人,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与孩子,他才伸手抱起正“啊啊”叫、挥动着小拳头的女儿,不復之前在宫人面前的冷厉模样。 见他逗孩子逗得起劲,岑月也抱起睁着圆熘熘的眼睛,乖巧安静地像是望着自己的儿子,笑着说了几句话逗他。可惜儿子并不怎么配合,没过多久,就睡了回去。 第185页 “安安好像每天都在睡,伊伊是妹妹,却比他活泼多了。臣妾有点担心,他不会有什么……”岑月担忧地说,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崇熙帝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女儿,不甚在意道:“老嬷嬷不是说过,如此是正常的吗?伊伊也就好动一点,多半时候也是睡着的。你担忧过甚了。” 想了想,岑月也觉得自己的确是担忧得有点多。将安安放回床榻上之后,思及昨夜自己准备的东西,她估摸着应当差不多会被人发现了,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日是尚衣局送新花样来给臣妾挑选的日子,您一会也帮臣妾看看可好?” “朕哪有这闲工夫挑什么花样,你自己看着好就行。”崇熙帝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但是等尚衣局的人进来时,却没有留在里间,而是让宫人进来守着孩子,自己陪着她走到外间,不说话就坐在一旁看着。 看到那个浑身都透着怪异的冷蓉,居然是送花样过来的尚衣局宫人之一,崇熙帝觉得自己留给影卫十日还是太长时间了。为不逼得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都没交代尚衣局那边。 他看向小宫女,见她楞了一下就赶忙回神,脸上看上去没露出什么紧张担忧之色,但自己碰到她收在衣袖下的手却微微攥紧,有些发凉;便明白小宫女又是在故作淡然,怕表现出异样会坏了安排。 好在直到挑完花样,崇熙帝出声让尚衣局宫人退下,都没有出什么岔子。 可还没过多久,忽然有宫人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样的东西:“皇上,奴才刚在收拾宫里的花草时,发现了这本册子。” 福满将那册子接过去,擦拭干净,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没有递上去,只自己拿着,打开第一页举在皇上面前,让皇上过目。 看到第一句,崇熙帝霎时变得脸色严肃,立即站起身,与岑月说了一声,然后让福满把这册子收好,离开灵犀宫,回正阳殿。 把册子送来的宫人是个小太监,见皇上看到那册子一下变了脸色,还匆忙离开灵犀宫,顿时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由脸色发白。 见他害怕得打了个哆嗦,岑月出声安慰道:“不必担心,你又没做什么,皇上不会降罪于你。只是毕竟是你发现的,也许之后皇上还会让福满公公来问你几句,你只管照实回答就是。说不定……皇上还会赏赐与你。” “奴才明白了,多谢娘娘恩德!”得了自家娘娘一番宽慰,小太监当即安心,感激地叩了个响头,退出殿内。 他退下之后,清如就走进殿来,对着岑月点点头,过了一会,像是憋不住心中好奇,她低声问道:“娘娘,您让奴婢藏在那个地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要放到那?” “一件被皇上看到后,对皇上还有本宫、安安伊伊都有好处的东西。但是那东西,不能由本宫直接交给皇上,不然反倒不好。不能被除你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岑月声音低不可闻地解释道。 清如没听清自家娘娘在说什么,但她觉得娘娘的神色很凝重,下意识地闭上嘴,不敢再说起这事。 接下来,该是自己打算好的另一件事了。 望着某处,岑月心中思绪渐定。 …… 午膳过后,说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交代老嬷嬷和清芽她们照看好孩子,自己准备只带着清如出去。 但是在出去之前,老嬷嬷与皇上送来的两个宫女说了几句之后,突然坚决要求岑月,必须再带上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不然不放心。 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下来,带着清如和另一个宫女木苕,走出灵犀宫,往桃花林行去。 “清如,你回去取些茶水点心来,此处景色如此好,本宫想在这多坐会。”快走进桃花林里的亭子时,岑月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清如说道。 清如犹豫地看了一眼,觉得有木苕在应该没事,才快步往回走;等她赶回来的时候,见自家娘娘好端端地坐着,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总算放下心。 这之后几日,灵犀宫的众人就发现,自己娘娘突然不再整日留在宫里,跟小主子们说话逗乐,反而喜欢上了到桃花林坐,有时还会到桃花林边上的清幽潭待上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呃,本来说休息,结果被小侄女缠着抱她玩了半天,现在手酸软得直抖,没能来个肥肥的二更合一,小天使们就先看个瘦点的更新吧。明天再努力多更!!求原谅【捂脸】~ 第108章 未料 最开始两日, 老嬷嬷清芽她们还不太放心,怎么都要多几个陪着她出去;后来瞧着的确无事, 而且岑月一再劝她们不必担心,老嬷嬷他们才算勉强安下心,不再硬说要跟着她出去。 当然, 岑月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人跟着的, 多半是皇上后边送来的宫女木苕。就这样,到了第四日。 这日, 她哄着安安伊伊睡下之后,一如寻常地让老嬷嬷和清芽在旁边守着, 然后带着木苕, 又出了灵犀宫,往桃花林而去。 知道自家娘娘喜欢在桃花林的亭子里坐着吃茶水点心,今日被留下不能陪着出去的清如, 特地先将茶水点心备好,让木苕带着出去。 第186页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岑月一派悠闲地用着点心, 眼角瞥见某处有粉色一掠而过, 她略微弯唇, 站起身往清幽潭走去。 清幽潭其实就是桃花林畔的一个清莲池, 不过眼下尚且不是莲花开放的时节,所以这一湖池水显得有些冷清萧瑟。木苕劝她离池边远一些,担心出事。 这片清莲池之所以得名清幽潭, 就是因为它很深,若是掉下去,不会凫水之人可能很快就会溺与其中。 岑月凝视着池中自己与后边桃花树的倒影,摇摇头道:“无事,本宫就在这站一会,很快就回去了。木苕你莫要太过担心。”然后,她说着像是往后便退了几步,实则让自己站到了一个能被人瞧见自己身影,却未必能看到被桃花树挡着的木苕的位置。 站到清幽潭边上没多久,她不出所料地听到身后传来了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在心里将谋划之事快速思索一遍,让脸上带上疑惑的神情转过身。 看见来人是穿着粉衣的宫女,没等岑月开口,一旁的木苕便急忙上前拦住来人,厉声不悦道:“你是何人,想做什么?难道没看见贵妃娘娘在这吗?” “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有事想求见贵妃娘娘,与贵妃娘娘说。”冷蓉垂下头,掩去眼底的阴狠冷怒之意,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道,“娘娘应当还记得奴婢的,前些日子奴婢还去过灵犀宫送尚衣局的花样。” 她本不想如此莽撞,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做什么事都很不顺心。 明明安排好人去办的事,到最后都没按着自己想要的情形发展,反而让自己原本布好的局一团糟;可用的人不知为何接连出问题,几乎折损无遗;甚至自己也不时麻烦缠身、焦头烂额……再加上几次让人去主子那边递话,想得到外头的消息,或是让主子派人帮她解决自己的那点麻烦,也都毫无回音。 冷蓉觉得有点不对,隐隐心慌。 若不是记着那个人信里说的话,她就要直接到主子的宫中直接质问了。偏偏这个时候,她发现了很可能是导致自己一切不顺的,那个变数——原本早就该死在乡野的岑月,如今的昭贵妃,近几天总是只带了一个宫人,到桃花林和清幽潭边散心。 那副悠闲满足、总是带着笑的样子,着实让她觉得刺眼厌恶!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凭什么自己如此不顺、只能是一个遭人轻视的宫人,她还能过得这么顺心如意、高高在上!明明她的一切都该是自己的!只要除掉她,没了变数,一切就会恢復到应有的样子;只要除了她,所有的事情就能如自己设想的那样发展。 这念头愈来愈强烈,在今日又一次见到昭贵妃,而且身边只有的那一个宫人也不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前。 “你是……尚衣局的冷司衣?你来求见本宫,是有什么事想说?”岑月感受到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寒意陡然加深,默默提高警惕,脸上却不动声色,语气淡淡地问道。 “奴婢想说的事,恐怕只能让贵妃娘娘您一人知道,不适合有别人在场。”冷蓉望了眼拦在自己面前,眼神充满戒备的宫女,话里满含深意。 这个要求依旧在岑月料想之中,是以迟疑了一下,她看向木苕,用眼神示意其后退几步。 木苕本不同意,但是看她眼神坚决,只好勉强退后四五步,但是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宫女,以防其做出对自家娘娘不利之事,并且在退后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在那宫女的身后某处一顿而过。 另一边,正阳殿—— 刚让福满去灵犀宫传话的崇熙帝拿起另一份殿试卷子,正看了两眼觉得尚算不错,准备细细看一遍的时候,派去盯梢的影卫突然出现在殿内,语气微急地禀告道: “皇上,冷蓉忽然去了桃花林,她似乎知道贵妃娘娘正在那散心,一到桃花林就奔着贵妃娘娘而去。而且说有事跟贵妃娘娘说,想让六号避开。娘娘已经答应,卑职担心有事,让六号盯着就赶紧回来向皇上您禀报!” “什么?!”崇熙帝闻言顿时冷下脸,将殿试卷子搁到一边,快步走出正阳殿。 而与此同时,桃花林畔,清幽谭边,只有岑月她们三人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现在可以说了吧?”岑月看着冷蓉道。 似乎是对木苕只退后了几步仍有点不满,她迟疑着没动,岑月作势懒得理会,转身要走,才听到她开口道:“奴婢只是觉得,要是奴婢说的事被那个宫女听了去,贵妃娘娘自个也会很觉得很麻烦的,才想着……既然您觉得没关系,那奴婢可就说了。” 见她没有任何回应,冷蓉又接着说:“奴婢与贵妃娘娘当年一同进宫小选的时候,哪里想过会有如此身份天差地别的一日。不过奴婢一直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解除婚约,进宫小选?或许,您是知道了什么,才哪怕悔婚,也要进宫?” “冷司衣,本宫没有理由回答你问的话。你不过区区一个司衣,谁给你的胆子这么以下犯上?!” 岑月没想到冷蓉明明恨得自己要死,在这种时候还能不直接撕开来说,仍在绕弯子试探自己;寻思了下自己应做的反应,她拧着秀眉不悦道,做出一副不耐的样子,“你若再不说,本宫没必要因你浪费时间,速速退下!不然本宫要让人将你押送到慎刑司处置了!” 第187页 “贵妃娘娘您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您今日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奴婢的,是您骗了皇上,对吧?”见她如此,冷蓉本就暴躁的心绪一下失控,顿时恨恨地低声怒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进宫来?这些都不应该存在的!都是你在破坏我的安排对不对?!” “本宫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冷司衣你恐怕真该去慎刑司醒醒脑子。”看着冷蓉终于显露出点失控的模样,岑月心神微凛,满是不解地看向她,皱眉说道。 “你还不承认!那算了,就让你到地底下跟阎王爷说吧!到时候一切就能恢復正常了!”她声音阴狠地低语道,一下勐地向岑月往湖那边撞过去。 这一幕,正好落在急忙赶到的崇熙帝眼中,见冷蓉失心疯般地冲撞向小宫女,若非木苕及时出手将人踢开,那后果—— 他当即怒不可遏地喝道:“来人,将这企图谋害贵妃的恶婢拿下,拖出去斩……” “皇上!臣妾无事,您先息怒。她为何突然如此,或许是受人指使,可能还有别的隐情。臣妾觉得应当审问她一番,到时再斩首也不迟。”岑月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过来,而且还要下令斩了冷蓉。那岂不是因为自己坏了皇上原本的安排?!于是,她急忙出声提醒道。 崇熙帝也想起自己原有的打算,压下惊怒之意,往所在暗处的影卫那个方向看了眼,话中另有深意地冷声道:“看在贵妃恳求的份上,先饶她一命;来人,将其押入慎刑司大牢,严加审问。务必要将事情问清楚!” “是!” 本想挣扎逃脱的冷蓉僵了下,不知想到什么,任由着大力太监将她押走。 看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崇熙帝剑眉微挑,然后想到她可能只是不想在人前显露那异术,便不再奇怪。 从那个怪异的宫女身上抽回思绪,他就想起了今日小宫女如此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事,顿时脸上又隐隐漫上冷怒;碍于如今尚在外头,他克制着没有发作,只抓着人疾步回灵犀宫的动作泄露出了怒意。 一回到灵犀宫正殿,崇熙帝屏退众人,冷声质问身前之人: “还说自己不笨不傻,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明知道她有问题,朕也跟你说过,你为何还要独自一人面对她?!你是不是想寻死?!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你考虑过安安和伊伊吗?又将朕置于何地?” 他语气很冷,可这话仔细听,却能听出话里暗藏的一丝后怕和脆弱。 “臣妾……臣妾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要是想到她会如此,臣妾怎敢让她靠近半步?实在是因为,她说的话让臣妾很好奇才……”岑月本来也没想过,要将自己的这番谋划心思让皇上知晓,所以寻思着找个藉口回答道。 今日之事几乎都在她预料之中,只除了突然出现的皇上将自己的安排打断,让那冷蓉没有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前两日出来在桃花林里用茶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木苕身怀武艺,且力气不小;就是知道这点,她才会有恃无恐地引着冷蓉到清幽潭与自己说话。 “你不知道?”崇熙帝被她这话气笑,可想到她本就是这般傻乎乎的不知防备,一时不知怎么训她好;也不知那冷蓉到底说了什么,叫小宫女如此好奇,于是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个宫人说了什么,让你好奇到连朕的警告都抛诸脑后?” 岑月心中斟酌一番,睁着一双满含迷惑的水眸看向他,皱着眉头道:“她说有件事只能臣妾听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可是后边她说了半天,臣妾都没明白她究竟在说何事。什么臣妾不该进宫,什么臣妾现在的一切本该都是她的……” 说到这,她还一脸委屈地抱怨了几句:“真是气人。什么叫臣妾抢了她的东西?难道皇上本来不该宠爱臣妾,而应该宠爱她?安安和伊伊也本来是她的孩子吗?!” “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你也能当真?亏你还不肯承认朕说你傻呆呆的。”崇熙帝听到她如此委屈的抱怨,原本心里的那点恼怒和担忧又化作了无奈的笑,不由语带嘲讽之意实则安抚地说道。 岑月看他脸色和缓了些,便凑上前攥着他的衣袖,轻拽两下:“那皇上能不能别生臣妾的气了?臣妾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要还遇到这次的情况,臣妾就问皇上的意思,让皇上陪着臣妾一道,好不好?” “此次就算了。日后出去散心,一定要多带些宫人,尤其是木苕,必须跟在你身旁。你好歹也是一品贵妃了,出灵犀宫的时候身后总是没跟着宫人,成什么体统?”崇熙帝发觉她攥着自己袖子的指尖微凉,仔细看她脸色也有点白,估计是还后怕着没缓过来,一时心软便松口道。 靠在皇上怀里,岑月不觉用脸蹭了蹭,似是猫儿示好般的动作叫人忍不住弯唇。 听到殿内没了说话的动静,清如小德子几人在外头担忧地转来转去,想偷偷看又不敢。老嬷嬷瞪了她们一眼,直接走到殿门外,轻声问道:“皇上,娘娘,差不多可以传晚膳了。皇上可要留下用膳?” 屋内二人正相拥着说起别的闲话,殿内看上去满是温馨。 “朕就不用膳了,那个冷蓉如此怪异,朕要亲自审一审她。”听到外头老嬷嬷的问话,崇熙帝当即松开揽着怀中人的手,站起身道,“今夜应当也不会过来灵犀宫,你们早点歇息,不必等朕。” 第188页 岑月跟着起身,与皇上一起走到殿外,目送他走出灵犀宫,才转身往内殿而去,打算先去看看安安和伊伊。 …… 离开灵犀宫的崇熙帝没有先回正阳殿,也没去慎刑司,而是直接去到宫中暗牢。 “怎么样,人可还在?可有问出什么?”从正阳殿后的密道走进暗牢,他面色阴沉地问影卫首领道。 影卫首领指着前边的一处,低声回话道:“人还在,卑职给她用了药,至少三个时辰之内,她没有动用异术的力气。但是因为时间太赶,彻底毁去其异术的药尚未弄出来。也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一直给她用药。但是她嘴很硬,动了刑也什么都不肯交代。” “看来她对她的那位主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崇熙帝冷笑一声,走到那人面前几步远的位置,坐下直接问道: “朕问你,你的真实身份,是冷蓉吗?” “没想到皇上竟然早就怀疑于奴婢,难怪最近奴婢做什么事都不顺利呢。哦,不,既然都被皇上您发现了,我也就不必委屈自己自称奴婢了。”冷蓉本以为被抓到慎刑司,很快就能伺机逃出去,然后找到那位主子,说明情况,再顺利逃出宫到那人身边去。 却不想,自己不知何时被皇上的人盯上,明明说是送去慎刑司,结果被蒙上眼押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密牢之中,而且她刚发现不对想用异术逃离这,就被灌入了卸去精气力的毒药;以致无力逃出去,只能任由他们审问。 可惜他们想从自己这审出什么消息,都是妄想!冷蓉心中恶狠狠的想着,看向进来的皇帝,眼里也没有任何恭敬之意,只有冷嘲: “不过皇上您猜错了,我就是冷蓉,没有别的身份,就是被小选入宫的一个宫女。但是您身边最宠爱的昭贵妃,可就不一定那么简单;居然还把我骗了过去,甚至设局害我至此。” “你没害死昭贵妃,如今又想攀扯诬陷她,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崇熙帝怒极反笑道,半点不信她说的话,又接着问说,“你说你是冷蓉,可那异术还有这个……” 他指着地上的一本册子:“又作何解释?据朕派去冷蓉家查问的消息回报,冷蓉可从来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怎么可能学得如此异术,还知道这么多宫中的事情?!” “信不信是皇上您的事,反正我就是冷蓉,没有别人。至于这些,我是不会说的。您也别白费力气了;就是死,我也不可能交代。”冷蓉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流着血的伤口,脸上露出一丝痛楚,却嗤笑一声道。 “你们接着审,她不肯说,那就把宫里出的事一件件问,要什么都不肯交代,那就赐死!”崇熙帝面色沉沉,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要往外走,刚走到牢门,又听见她嘲笑道: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一直以来因为先帝在位时那两件事,最厌噁心机深沉女子的皇上,结果动心宠爱的,却是最心机深沉的!这就是你们言家的报应!负心抛弃亲子的报应!” 见崇熙帝脚步微顿,冷蓉又接着道: “皇上您肯定又想说不信。可是难道您就从来没怀疑过,她突然毁了婚约进宫的目的?难道就没觉得,她总是对您有所隐瞒,而且,似乎根本没有那么在意您?就今日之事,她恐怕也没有跟您说清楚,我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吧?” “你说这些,朕的确不相信。昭贵妃并没有对朕隐瞒,也主动跟朕说了你所言那些荒谬可笑的话。” 崇熙帝转身看向她,目光浸满寒意,“朕之所以停下来,是想问你‘负心抛弃亲子’是什么意思?你方才所言,可是诛九族都不为过!” “诛九族?皇上若是想,尽管诛吧,反正他们的死活也与我无关。而且,说起来,昭贵妃恐怕也算得上我九族之内;难道皇上想连昭贵妃都一起杀了?那对我而言,可真是好事。”冷蓉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说道。 崇熙帝如瞧死人一般看了她一眼,让影卫们继续审问,然后阴沉着脸离开暗牢,回到正阳殿内。 “叫木苕今夜灵犀宫熄灯后,到正阳殿见朕。”他对影卫首领吩咐道。 尽管他方才说不信那个冷蓉所说的话,可还是有一句戳中了自己的心思——小宫女对自己的真心有多少?之前她有孕之时,因这事两人有过不快,虽然后来和好如初,但是自己终究没弄清小宫女的心思。 所以他想叫木苕来问问,确定小宫女今日是否有骗自己。即便这证明不了什么,也能叫他心中舒坦些。 想到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崇熙帝眼眸流露出恼恨之色,心中暗道:希望小宫女你没有变,亦没有骗朕。不然…… 在灵犀宫逗着安安伊伊玩的岑月,突然勐地打了几个寒噤,头脑顿时有点晕晕沉沉。 清芽忙上前给她把脉,脸色有点不好:“娘娘,可能是下午出去受了风,您有点风寒;得赶紧用点姜汤或者喝药才行。” “你和老嬷嬷赶紧把安安伊伊带到侧殿去,别让本宫的风寒传给他们。”岑月听到清芽说自己得了风寒,第一反应就是让他们把孩子带开。 听说昭妃娘娘受了点风寒,老嬷嬷亲自去小厨房弄热汤,说是这个效果最好,又不伤身子;姜汤晚上不宜用。 第189页 等众人忙碌一番,岑月用了热汤睡下,灵犀宫陷入一片黑暗中之后,有道身影从里头飞掠出来,极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109章 有感 “你听到的只有这些?”正阳殿内, 崇熙帝看着手中的殿试卷子,听完底下人的回话, 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底下跪着的人正是木苕,她听到皇上这般问,又回想了一遍, 方确定道:“属下可以肯定,那个冷蓉一直对娘娘说‘你不该在这’‘是你抢了我的一切, 坏了我的安排’这些话,但是娘娘从头到尾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后来正准备走开,叫慎刑司来带她走。那个冷蓉就冲撞向娘娘了。” 她将当时冷蓉所说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 让崇熙帝一下就想到当时会是何种情形, 如此看来,至少今日之事,小宫女并没有骗自己;这让他心中那点不快消散不少, 手上的这一份殿试卷子看着也比之前入眼了些。 于是,他用硃笔在卷子最上方勾上,对着底下的人说道: “今日你虽有失职, 但看在救主有功的份上, 功过相抵就免了责罚。回去当值罢, 今日之事, 决不可再有下回。” “是,属下明白!”木苕脸上掠过一丝愧色,语气坚定地应道, 随后行礼退下。 待殿内只余影卫首领与他二人,崇熙帝另拿起一份殿试卷子,头也不抬地问道:“那本册子上的人,还有几个是尚且活着的?” “回皇上,余下玉宁宫、守在后宫宫门处的侍卫以及和熙宫侧殿处的三人,可要将他们抓来审问?”影卫首领想了想回禀道,“这几日卑职等盯着他们,暂时没发现他们有何动作。” “先不用动,盯紧他们就行。如今更重要的是西岭国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云家近来可有异样?”崇熙帝放下硃笔,抬眸看向他沉声问道,手指在桌案上轻扣两下,在沉寂无声的殿内发出很是清脆的声响。 影卫首领垂首恭声说着,递上一封书信:“这是今日午后才从西岭国那边送来的消息,卑职正要禀明与您。云家近些日子,突然不再接受别府相邀的帖子和科考进士的拜见,云家二子三子接连离开上京,名义上说是外去游学和行商。卑职等已有人跟在后边,如今还尚未收到消息回报。” “游学行商?”崇熙帝怀疑地念了一句。然后拆开书信看完,他一对剑眉从紧皱逐渐松开,沉思半晌不语,只挥了下手示意影卫首领退下。 夜越来越深,皇宫到处一片沉寂。 “那个该死的冷蓉是在干什么?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谋害昭贵妃,她是疯了吗?”秦选侍满脸无语恼怒地说着,在内间转来转去,“上回我就不该答应帮她,这下可好,要是她不小心说漏嘴,让慎刑司查到本主头上来可怎么是好!” “要不……咱们还是去寻主子问问看,或者求主子帮忙想办法吧?”她身边的宫人紧张失措地提议道。 秦选侍一时没克制住声音,声音有些尖利地、厉声喝住她的话: “你在想什么?若是本主为这事去寻主子求助,岂不是让主子知道本主没有听她的话,还是与那个冷蓉有所往来,甚至还让她知道了那件事!都怪那个冷蓉,拿话来要挟与本主,不然……她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本主与宁禧宫有所来往的!是不是你?!” “主子,冤枉啊,奴婢除了您交代让转达的话,怎么敢多说半句?”宫人被她这么斥问,立时吓得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头一边辩解道。 “本主就信你一回。”秦选侍看她这般惊惶,心绪也逐渐冷静下来,垂眸想了想,说道,“今日所说之事,决不能有第三人知晓。明日去向主子请……见到主子之前,若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先不提。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再同主子认错,求主子帮忙。” “那昭贵妃的灵犀宫,明日我们还去不去求见?”宫人仍旧跪着,膝行往前几步,压低声音,语气迟疑地问道。 拿开桌案上烛灯的灯罩,拨弄了下烛台的灯芯,秦选侍将一张字条放到上边,慢慢燃尽;已恢復冷静的脸上神色莫名:“当然去,一日都不能落下,直到昭贵妃相信本主的真心诚意,愿意见见本主为止。不然前些日子的准备和讨好,可不都白费了?尤其是昨日昭贵妃受了惊,不正是示好的好时机?” “是奴婢愚笨了。” 秦选侍没在意,只让宫人熄灯退下,自己先上榻歇息,寻思好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得到昭贵妃的信任。 可她不知道的是,伺候她歇下的宫人一退出内室,就匆忙边四下张望着,边走出宫往另一个宫殿而去。 “冷蓉果真折了?”正在书房内作画的华衣女子神色淡淡,似是对这结果毫不感到意外,“看来得叫人出宫一趟,跟他说说。若是他捨不得人,就想办法帮那冷蓉一把,把她弄出来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希望他别让人失望才是。” 旁边听命的绿衣宫人听到这话,就准备依着吩咐出去安排人送口信,结果又被主子叫住,下意识浑身发颤。 “对了,记得与他问清楚,那个冷蓉还有什么能耐,或是有没有抓着他的什么秘密。别让她把事情都供出去,那要解决的麻烦可就多了。” 第190页 华衣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看见绿衣宫女在打颤,凉凉笑出声,“呵,你怕什么?自己记得用上玉肤膏,别留下疤痕,女子容貌最是要紧,可不能有损。” “多谢主子厚爱,奴婢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冷,并不是因为疼。奴婢会好好用药,不会辜负主子一番好意。”绿衣宫女压下心中惧意,强笑着恭谨道。 “行了,端出去倒了罢。”没在意她的言不由衷,华衣女子用湿帕子慢慢擦拭着手上,微微染红的护甲,然后丢到银盆子里,似是为安抚她,特意说道:“你家中来信说,一切安好。你放心吧,再过两年,你就能出宫去与他们团聚。” “是,主子大恩,奴婢莫不敢忘!”绿衣宫女低头应道;等得了主子叫退下的命令,她才端着银盆后退着走出书房,叫来其他宫人伺候主子歇息。 随着这处宫殿的书房熄了灯,整个皇宫终于完全笼罩在黑暗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 第二日早朝,几乎一夜未眠,将殿试卷子看完的崇熙帝,本准备直接让福满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但却听到兵部尚书上奏说,从边关回京述职的十余位副将参将们,今早刚赶到京中,正在殿外等着他召见,顿时精神一振,扬声让他们都进来觐见。 随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十余名副将参将跨步走进殿内,皆是一副风尘僕僕的模样。 “微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单膝跪下抱拳,声若洪钟行礼道,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煞气,叫旁边没见识过这场面的官员有些腿软,脸色发白。 “好!众位将士快快平身!”崇熙帝眼底露出赞赏之色,叫他们起身后,又说道,“边关如今能如此安稳,都是众位的功劳;尔等都是熙朝的功臣!朕今日要设下酒席,为众将士接风洗尘!” “多谢皇上!”副将参将等人抱拳恭声应下。 看他们都面有疲色,崇熙帝也不再耽误,简要问了几句边关的情况后,便让他们都先回去洗漱歇息,等今夜入宫,到时候再细细回禀。 听说从边关回京述职的副将参将们今早就到了,而且皇上今夜还会为他们设宴接风洗尘,岑月就有点坐不住,思来想去,就让小德子去正阳殿,看皇上若是得闲,就请福满公公递个话,请皇上来灵犀宫。 将近午膳的时候,她看见皇上脸上带着疲倦之色走进灵犀宫,顾不上行礼问安,忙上前将他拉到内殿榻上坐下,面有忧色道:“皇上昨日没有歇息好吗?怎得如此疲累?” 说着她又看向一边的福满,语气忍不住带上点责怪:“福满公公您怎么也不劝着点,让皇上早些歇息?” “娘娘,奴才哪里劝得动……”福满刚委屈地想作解释,便被崇熙帝打断了话: “朕只是忙于处理政务,没能歇息好罢了,你无须大惊小怪。”他嘴上虽然说得蛮不在意的样子,但唇边的那抹笑意却昭示出他愉悦的心思;显然很受用于岑月的关心。 今日下朝后,听到福满说灵犀宫的宫人得了昭贵妃娘娘的话,过来请他到灵犀宫,崇熙帝就隐约猜到,一向很少如此做的她是为何事而来。 知道小宫女她本就是极其看重家人的,会这般做不足为奇;但是崇熙帝想到昨夜听到的那些话,心中依旧有点不舒坦。 仔细想想,她甚少只为求见自己而不是因为有别的事,让人来正阳殿请他过去。平日也几乎从来不会像其他后宫妃嫔一般,到正阳殿送汤水点心争宠。 即便小宫女说过是怕打扰自己处理政事,知道自己不喜如此,他仍旧越想越觉得不悦。 但是一进灵犀宫,她就立即发现自己的脸色不好,连一贯在意的礼数都忘了,只顾着担心关切;崇熙帝忽然又心情愉悦起来。 皇上心情从刚进殿时的隐隐沉闷不悦、有如阴云密布,突然又散去阴霾,重新变得高兴起来。岑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顿时稍稍放下那点疑虑担心;她脸上担忧之色不变,语气亲近地嗔怪道: “就算是政务繁忙,也不能不休息啊!您看看您的脸色,趁现在还未传膳,时辰尚早,您先在臣妾这歇息一会,养养精神吧。” “你不是请朕过来有事要说的吗?”崇熙帝故意问道,然后留意着她的神色。 “臣妾的事不要紧,皇上您先好好歇息才更重要。” 岑月突然隐约察觉到皇上不悦的缘由,可能与自己为了见阿兄让人去请他到灵犀宫来有关;尽管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悦的,但是她还是下意识选择了最好的做法,温声说道,“您先歇着吧,臣妾给您看着时辰,差不多再叫您起来用膳。” 崇熙帝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只顺着她的意思躺到床榻上,合眼作势睡下。 岑月以为他睡了,正起身准备出殿外去,不料被他拽了一把,一下摔到床榻上,被他揽到怀里。她忙想转过身看皇上怎么回事,却被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牢牢箍住。 “你陪朕一块歇息。” 听到身后皇上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显是强硬的宣告而非问话,她无奈地让被皇上突如其来动作吓到的宫人们退下,然后手搭在揽在自己身前的大掌上,说道:“臣妾不走,陪着您。赶紧睡吧。” 第191页 说完,她往后移了下,让两人紧紧相贴,一副温顺的模样,然后又闭上眼。 崇熙帝看着她安静乖巧地窝进自己怀中,眼底忽然有波澜涌动,脸上那点复杂之色渐渐隐去,復又恢復如常;听着她慢慢平稳轻缓的唿吸声,他阖上双眸,也跟着沉沉睡下。 原本岑月是想等皇上睡着,就起来去陪着安安伊伊玩的,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睁开眼一看更漏,吓得赶忙起身。 “不用急,安安伊伊都吃好奶又睡下了。你洗漱更衣后,就出来用午膳罢。”皇上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岑月循声望去,就看到他走过来;身后清芽几人端着东西进来,伺候自己起身洗漱更衣。 等他们走到外殿,坐到摆好膳的桌案前,崇熙帝提起玉箸夹了口菜,像是随意地说道:“你今日让人去请朕过来,可是为了今晚的接风宴,想见你阿兄?” “果然,臣妾的心思半点都瞒不过皇上您。”岑月一边为他布菜,一边笑道,“知道这不合规矩,臣妾也不敢求皇上同意与阿兄见面叙话,就想着亲眼确定阿兄无碍就好;若是可以,臣妾还想为接风宴献上一道菜品。” “你想好交代宫人去做便是,不必自己动手。至于见你阿兄之事,何须急于一时?今日早朝时,朕见到你阿兄了,看上去精神极好,也没有哪里受伤,你不必如此担忧。今夜的接风宴……你还是不要在的好,哪怕只是在后殿。” 崇熙帝如此说道,见她被拒绝之后脸上流露出些微失望之色,又补上几句,“朕说过,圣寿节你就可以与你家人小聚一会;而且你可以传李夫人进宫,问问看你阿兄的情况。” “是臣妾任性犯傻,都忘了阿兄归来就会回家,爹娘自然能看见阿兄如何;到时候同臣妾说也是一样。”岑月像是一下恍然,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 用罢午膳,崇熙帝去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还熟睡着,就没有继续多留,与她说了一声便离开灵犀宫,回正阳殿继续看殿试卷子,争取尽早公布殿试结果。 待御撵走出灵犀宫前这一段宫道,岑月才带着清芽等宫人转身走进灵犀宫,脸上神色若有所思。 …… 御花园外的宫道上,秦选侍与何才人几人正准备一道去和熙宫拜见容妃,恰好就遇上了莫嫔和白容华二人。 “好巧,又遇上了莫嫔姐姐还有白姐姐。不知今日莫嫔姐姐又是要去御花园里头,与白姐姐一起作画?”秦选侍一贯嘴巧,一看见莫嫔两人,就先行礼开口问道。 白容华上回被莫嫔说过,这次虽然仍旧没给好脸色,但至少没开口说什么讥讽之辞,只是扭开脸不答话。 莫嫔面容清淡,脸色仍不是很好,面对秦选侍的问话只淡淡一笑,轻言细语道:“赏四时不同之景,以之作画,甚是有趣。每日每时所见,皆有不同,就如人一般。本嫔也就只有这点爱好,也许秦选侍觉得很乏味吧。” “莫嫔姐姐可真是与我等俗人不同,说的话都如此颇具深意;记得昭贵妃娘娘最喜此等雅事,先前与木妃交好,也是因为木妃的学识。想必昭贵妃娘娘一定也会喜欢莫嫔姐姐。” 秦选侍似忽然想到什么,满脸欣喜地提议道,“等妹妹我与其他姐妹去拜见容妃姐姐回来之后,想看莫嫔姐姐作画;顺便请二位姐姐一道去灵犀宫,拜见昭贵妃娘娘,不知莫嫔姐姐和白姐姐可愿意?昭贵妃娘娘一定会想见见莫嫔姐姐的。” “都跟你说……”“多谢秦选侍的提议,不过本嫔与白妹妹自有打算,而且作画不知会花费多长时间,就不与秦选侍你们一起去拜见昭贵妃娘娘了。”莫嫔在衣袖下抓着白容华的手,暗示她别多言,然后自己语带歉意地回绝道。 “那还真是可惜。”秦选侍语气遗憾,告辞道,“希望下次有机会看莫嫔姐姐作画。那妹妹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与其他才人美人继续往和熙宫行去;而仍在原处站着的莫嫔和白容华对视一眼,白容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被莫嫔安抚几句才又恢復笑模样;两人携着手,带着身后拿着东西的宫人,走进御花园。 与秦选侍一块去和熙宫拜见容妃的低位妃嫔中,有个才人突然说道:“莫嫔身子那般孱弱,是怎么选进宫里头来的啊?不是说,咱们那次大选入宫来的,都是挑着好生养身子好的来吗?莫嫔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合条件的吧?跟个病西施似的,看着就怕突然没了。” 她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旁边几人却都是能听清楚的,顿时引来了其他几人的低声附议和嘀咕。 “皇上和太后会选莫嫔姐姐进宫,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们就不要说这些不好的话了,当心让皇上太后知道,罚你们!要是莫嫔姐姐真出了什么事,说不定都会怀疑到你们头上!”秦选侍突然板着脸道,看她们都唬了一跳,才笑道,“我就是提醒你们,怕你们祸从口出,可不是想吓你们。” 何才人几人顿时松口气,嘻笑着回话,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和熙宫。 进殿之后,她们坐下不久,何才人神情有些微妙地低声问道: “容妃姐姐,听说之前昭贵妃的大皇子大公主满月宴时,陪在明善老王妃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颜大将军之女,守寡三年的平王妃,与皇上平王都有青梅竹马情谊的那位,是真的吗?你可曾见过?” 第192页 “的确是。本宫以前与兄长进宫为先帝贺寿时,曾见过她几次,确实与皇上平王感情甚好,总是坐在一块,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经常会亲自为她布菜。” 容妃似是回想了一会,悠悠说道,脸上带着恍若羡慕的笑意,“当时不知她是什么身份,因为本宫自幼没有玩伴,很是羡慕。后来才听说是太后怜她孤身一人在京,将她接到宫中抚养,可以算是与皇上平王自小一起长大,也难怪感情如此好。” “那她这回进京来,不会还进宫来里待着吧?但瞧着上回皇上的样子,不像是对她还有青梅竹马之情谊啊。”另一个美人疑虑问道。 “那可不一定,上回毕竟是大皇子大公主的满月宴,昭贵妃也在,就算皇上想与旧人叙话,应当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何才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就算想与旧人在那个时候叙话,也算不得什么吧?”原先说话的那个美人又接过话,“太后不会觉得奇怪,昭贵妃应该也不会多言。” “但是她毕竟身份不同,她可是平王妃;而且颜大将军还想求请皇上和太后同意,赐她和离书归家再嫁。要是她把心思动到皇上身上……”何才人皱着眉忧心道,“她再怎么说,可都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而且不是听说,皇上和平王,曾经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吗?” 听她们说得愈来愈不像样,容妃突然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好了,皇上和太后如何,不是我们身为后宫妃嫔之人,可以随意议论的。今日你们过来拜见本宫,应当不是就为说这件事吧?” “容妃姐姐教训得是,是妹妹们说得太过,不知收敛了些。”秦选侍忙接过话认错,说起了另一桩事,“听说昨日昭贵妃险些出事,差点被一个宫人冲撞跌进清幽潭,得亏皇上及时赶到,才阻止了那个宫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 “啊,这件事我也听宫人说了,还以为假的,没想到真有其事啊!”另一个才人惊讶地说着,看向其他人想求得确认。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附和,说有听说这事,在惊疑宫中居然有如此大胆可怕的宫人之外,更是表示对昭贵妃得到皇上“英雄救美”的欣羡嫉妒之意。 “此事本宫亦有所耳闻,那个宫人已经被送去慎刑司,依照宫规,估计今日就会将其受鞭刑至死示众了。各宫的宫人应当都会被传召去观刑,除了贴身伺候的宫人,或是得皇上太后允许免去观刑的。”容妃证实此事为真后,又补充了几句话。 在场几人听到这个,都有些害怕,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 而此时被她们议论着的冷蓉,此时身上已是遍体鳞伤,但是仍是咬着一口气,顽固地不肯交代自己受命于何人,异术从何而来等等这些事。 但是先前宫中发生的几桩事,还有红霞那些人的离奇死亡,都与她有关,甚至就是她所为,她都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去请示皇上,看能否动用那个法子。”影卫首领盯着人,看着时辰差不多,又上前给她餵下药,以防她恢復动用异术之力。 没过多久,皇上的意思就送了回来,影卫首领听完点点头,让其余几个影卫开始准备。 与此同时,皇宫外某处—— 收到消息的男子没多做迟疑,就对送话出来的人说了几句。 其言下之意,是必须要把人带出来,将其其余秘密挖清,再弄死;要死,也只能死在他们手中,免得有些有用的消息被皇上那边知道了去。 消息送回皇宫之内那处宫殿之后,听到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满意的答覆,华衣女子笑道: “不错,看来他没叫我失望。那我就不必担心自己帮他谋划只是浪费;不然还不如日后成功了,我自己来坐上那个位置更好。”说完,她叫来人,吩咐了几句,“去慎刑司找到人在哪,把她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啊,卡文了,没能赶在十一点前,也没能肥肥,抱歉抱歉【捂脸遁走】 第110章 求进 “是, 奴婢这就去安排。”绿衣宫人口中应是,连忙退下。 屋内坐在贵妃榻上的华衣女子敛眸沉思, 端详着手上捧着的一盆绿药牡丹,忽而露出有些奇异的笑意,低声自言自语:“差点叫她骗过去, 竟然敢跟我玩心眼?冷蓉啊冷蓉,真是了不得。但愿你的秘密, 能给我一些惊喜才是,不然可莫怪我做不惜花之人。” 话音未落, 她拿起剪子,手中寒光微闪, 不过顷刻, 那盆盛放的牡丹全都如掉了脑袋一般,只剩光秃秃的枝杆。 “着实无趣,还是得会叫疼的才行。”华衣女子无趣地丢开剪子, 让旁边的宫女把地上的都收拾干净,然后自己径直去了书房。 …… 离开和熙宫之时,恰是午后日头正好的时候。春日的日头虽不算烈, 但是秦选侍几人, 还是叫宫人撑起罗盖以遮日。 她们一路说笑着, 没过多久就到了灵犀宫外头。 秦选侍让身边的宫人上前与守在宫门处的老太监说一声, 请他代为通传,问问看昭贵妃娘娘是否愿意见她们。 第193页 可惜的是,她们这次也没能得允许, 进灵犀宫。老太监进去没多久,就回来说今日灵犀宫两位小主子有点闹,贵妃娘娘无暇见她们,请她们先回去,改日得空再见她们。 “要见到昭贵妃娘娘可真不容易。”回去的路上,何才人忍不住语气带着点抱怨地说道。 另一个美人压低声音附和: “可不是吗?咱们都来求见过几次了,连灵犀宫的宫门都没能进去。昭贵妃娘娘未免也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连容妃娘娘以前是宫中位份最高、身份最高的,都没这么不待见咱们过。她还只是宫女出身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怕被其他人听见。 “都别说了。昭贵妃娘娘要顾及大皇子和大公主,没空见我们也不足为奇。改日再来求见便是。”秦选侍看了眼那说话的美人,加重语气说道。 “也就秦姐姐你好性子,反正下回我就不来了。免得又吃闭门羹。”那个美人这话一出,立即得到其余几个才人美人的贊同。 何才人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同秦选侍一道,继续来求见昭贵妃: “我还是觉得那平王妃若是真能和离,可能会进宫来。到时候也许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昭贵妃娘娘而已吧。要是能试探试探贵妃娘娘对此事的意思,再寻机会得贵妃娘娘的眼,那在宫里日子说不定就会比如今好过了。” “这倒也是啊。”原本打定主意的几个美人又有点犹豫。 在她们嘀嘀咕咕的时候,秦选侍发现已经走到自己住的宫殿,便与她们说了一句,目送她们小声争执着走远,才收回意味不明的视线,转身进宫。 灵犀宫内,岑月听到老嬷嬷已经让守门的老太监去将人打发走,正要说出口的话就收了回去。 “娘娘,老嬷嬷这么做不是正好吗?省得不知道来的那些人打什么心思到您和两位小主子头上。”看见自家娘娘似乎本想叫住老太监,清如不由奇怪地问道。 “嬷嬷做得没错,本宫也是这么个意思。但是她们都来了这么多次,一次都不见未免过于不近人情,是以方才本宫想着出去外边走走,正好与她们说上几句。反正本宫本来按照往日,也是要出去散心的。” 岑月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边走向安安伊伊睡着的侧殿,边说道,“不过想到昨日的事,还是算了。要是改日她们再来,就请她们进来吧,本宫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事想与本宫说,如此执着的每日求见。” 她走进侧殿的时候,安安和伊伊刚好醒来,乌熘熘的眼睛一瞬不动地望着她的方向,像是知道她在的样子,挥舞着手“哇哇”叫。 看见他们这样,似乎是在催着自己过去抱他们,岑月忍不住眼眸盈满笑意,走上前刚要顺势抱起靠外边一点的安安。 还没抱起,旁边的伊伊像是立即察觉到了,顿时“啊啊”地以示不满一般叫着,直到岑月妥协,改为抱起她,伊伊才安静下来,小脸上露出一个笑。 一旁的老嬷嬷见状,也笑着说:“之前皇上抱两位小主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皇上还说小公主是个聪明的,这么小就知道争爹娘的宠爱了。” “你还这么小,就要跟你兄长争宠啦?不听你的就不高兴,这脾气是像的谁啊。”岑月无奈地以指轻点伊伊的小鼻子,试图跟她讲道理,“你阿兄也想娘、母妃抱他对不对,但是母妃一次不能把你们都抱起来,咱们轮流抱好不好?” “抱什么?”正在她跟伊伊说话的时候,崇熙帝走了进来,听到她话里最后几个字,便问道。 听到皇上的声音,老嬷嬷清芽等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急忙转过身,向他行礼请安。 岑月抱着伊伊刚要向他请安,就被他拉住:“朕不是说过,让你不必这么多礼;再说你现在还抱着伊伊,就别拘泥这些礼数了。” 看她顺从地站起身,没有坚持行礼,崇熙帝方满意,又问起之前问的话:“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朕听见似乎是在说伊伊?伊伊怎么了?” 好似是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在岑月怀里的伊伊不安分地蹬蹬腿,眼珠子转向旁边。 见她迫不及待地想让皇上抱,又想到还在床榻上乖乖等着自己抱的安安,岑月干脆将伊伊放到皇上手上,看皇上嘴上硬着说不好,却小心地调整好抱着伊伊的动作,她才走开去抱安安起来,然后对皇上说了刚才的事还有老嬷嬷说的话。 “这有什么不好。”崇熙帝听完后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有点自豪之意,“伊伊如此聪慧,知道不叫自己受委屈,朕觉得甚好。这怎么算得上脾气大,你多想了。朕的女儿,熙朝的公主,就该过得开心自在,不受半点委屈。” 听到皇上这么说,岑月只能无奈地笑道:“您说是就是吧,反正臣妾说了您也不会听。” 安安似乎又困了,在她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闭着眼在她身上蹭蹭,一副欲睡不睡的模样。 岑月轻轻拍了拍安安的后背,哄他睡,等他睡熟后就放到床榻上去,盖上小锦被。 伊伊倒是精神很好,一直手舞足蹈地动来动去,嘴里“啊啊”地不知道在跟崇熙帝说什么。 瞧着两兄妹这般截然不同的样,岑月想着他们自从生下来,好像就是如此,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担忧:“皇上,安安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伊伊却睡得少很多,还总是很精神的样子,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如请擅长小儿病症的徐太医来看看?” 第194页 “上回你不是说过,老嬷嬷也说了这般也算正常。”崇熙帝逗着伊伊玩了一会,才将其交给老嬷嬷,送去奶娘那餵奶,然后想了想岑月的话,改口道,“既然你担心,那就再让徐太医过来看看罢。” 福满听到皇上的话,连忙走出殿外让人去太医院。 一刻钟之后,徐太医气喘吁吁地赶到,向崇熙帝和昭贵妃行礼后,歇息片刻就赶忙净手上前,为大皇子请脉。 “这……似乎有些奇怪,大皇子的脉象比之前要弱了些,竟有点不足之像。此前明明未曾有过。”徐太医反覆把了几次脉,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转身向崇熙帝和岑月说道。 “让老嬷嬷先把伊伊抱过来,看看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对。”岑月一听,顿时心中一慌,忙吩咐清芽道,然后又问徐太医,“太医可看得出是什么缘故?可有办法解决?” 顶着皇上和昭贵妃的急切的目光,徐太医偷偷抹了把汗,斟酌着解释说:“微臣暂时不能确定大皇子脉象变弱的原因为何,得看看平日大皇子所接触到的东西是否有什么问题,才能下定论。” 正好伊伊被老嬷嬷抱进殿内来,岑月便让徐太医先给伊伊看看,然后低声与老嬷嬷交代几句,让她先去把奶娘们看住。 “大公主的身子无事,很是康健。如此看来,定是大皇子的吃食用具上或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导致如此。”徐太医微微松口气,对崇熙帝回禀道。 “来人!”崇熙帝一下想到后宫的那些算计,当即叫来福满,命他领着徐太医,将小被褥一类会让大皇子碰触到的东西仔细查一下,还有给大皇子餵奶的奶娘们也查查看是不是有不对。 徐太医跟着福满,查看过所有的东西之后,均没有发现不妥当之处,直到要给两个奶娘查看把脉的时候,其中一个奶娘的神情有些慌张,才叫徐太医和福满发现不对,当即逼问她做了什么。 结果她的回话叫两人都有些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带着她到皇上面前,等着被问罪。 “你没奶可餵为何不说?竟、竟然只用不知是否可用的糖水代之!你难道不知这是欺君罔上、企图谋害皇嗣的大罪!”岑月听到安安竟是半月多来都没吃饱,顿时气急,对着跪着的奶娘质问道。 “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害怕被赶出宫去,就没了赏银。奴婢的家人都指望着,奴婢拿得赏银回去家用,实在不能被赶出宫啊!求皇上娘娘恕罪!求皇上娘娘饶命!”奶娘哭嚎着,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 崇熙帝忽然想到什么,冷声问道:“谁与你说,被赶出宫后你就一点赏银都拿不到的?” “对,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穿得跟贵妃娘娘身边这位一样衣服的宫女姑娘,她跟奴婢说的!奴婢信以为真,就照着她说的做,每日娘娘和老嬷嬷她们过来看后,大皇子玩累睡着了,奴婢就用她给的糖做成的糖水,餵给大皇子喝。” 她越说,岑月就越是生气,更自责自己明明觉得不对,还没多留心,拖了近半个月才找太医过来看。这分明是有人想害安安,让他受罪!带着满心怒意和自责,岑月看向皇上,希望他能严查此事,将奶娘还有那个怂恿之人都惩以严刑,就是死都不为过! 她走过去抱起安安,心疼地看着,一面等着皇上说出处置,一面示意太医写出,如何为安安进行补养。 崇熙帝冷着脸语带怒气地沉声道:“来人,将其押下去,审问出另外那人后,重打一百大板,丢出宫去,满门驱逐出京,用不得归!” 福满领命后,忙让大力太监押着人离开灵犀宫,去往慎刑司。 “另外那人,很可能并不简单,朕需要再好好让人审问。”目光正好与小宫女抬眸看来时相触,担心她会误解,崇熙帝不由多解释了一句。 “臣妾相信皇上,不会让害安安受罪的人逍遥法外的。”听徐太医说安安只是有点不足,并无大碍,好好补补就行,岑月就已经冷静下来,琢磨着最有可能做这事的人会是谁;听到皇上如此解释,便回神回话道。 让徐太医给另外几个奶娘看过,确定不会再有问题后,岑月自己守着看她们给安安餵奶看了好半晌,直到皇上说有话跟她说,才离开侧殿,让老嬷嬷先看着。 走到正殿后,崇熙帝脸上的怒色稍微淡下,对她说道: “朕今日已阅完殿试卷子,有个好消息,说不定你会想知道。” 岑月想到小弟这次也在参加殿试的进士当中,一下猜到可能会是什么事,顿时惊喜又不太确信地看向皇上。 “没错,正是你弟弟岑珏。他在殿试上表现极佳,朕看过他的卷子,不仅颇具文采且言之有物,对进来朝政所提的建议也很是中肯,有理有据。所以,朕提名他为探花,明日朝廷的布告张贴出去,圣旨也会跟着送到你家中。” “太好了,爹娘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多谢皇上!”岑月也暂时忘记方才的不渝,起身想对皇上行礼,但看到皇上绷着脸一脸不贊,又改了动作,靠在皇上怀中,笑着说道。 就在他们气氛温馨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鸟雀的鸣叫声。 这个时候哪来的鸟雀?都是快入夜用晚膳的时辰了。岑月正疑惑不解地抬头四下张望,准备走到窗边看看,便听到皇上对她说: 第195页 “朕今日还有事要处置,方才那事也需要命人去追查。可能就不会回来灵犀宫,直接在正阳殿歇下,你自己用膳,不必等朕。” “是,臣妾知……”岑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皇上已经匆忙走出了正殿。想到刚才听见的那阵鸟鸣声,还有许久之前,清如她们似乎也说过类似的事,她忽然有个猜测。 …… 崇熙帝一回到正阳殿,就看见慎刑司的王集在殿外焦急地来迴绕圈;一看见他,就忙上前禀告道: “皇上,慎刑司有人闯入,似乎想找什么但是没找到。从昨夜到今日,连着有三拨人过来。奴才等无能,没把人抓到,不是他们是否为同一批人。” “到慎刑司找什么?”崇熙帝低声反问了句,很快就明白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不是东西,而是人。看来那些人就是与那冷蓉受命于同一幕后主使的,不过三拨人就有些不对劲了。 若不是都为同一拨人,难道冷蓉身后还不止一个幕后主使? 让王集退下自去领罚后,崇熙帝走进殿内坐到桌前,影卫首领随即出现在殿内角落处,将一封摺子递到桌案上,又后退一步,拱手回禀道: “皇上,冷蓉交代的事都在里头了。但是她说,她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她是‘重生’的,这些事她都经歷过,所以才会那么清楚;而且……而且还说,贵妃娘娘也跟她一样。” 说完,影卫首领将头紧紧埋下,不敢看皇上会有何脸色。不是他相信了那个冷蓉的话怀疑起贵妃,只是用那个法子问出来的话,通常来说……不可能会有假。也就是说,冷蓉的确是认为贵妃娘娘是与她一样死而復生之人。 死而復生之人是什么?那不就是鬼神附体吗? 崇熙帝翻开摺子,一页页看下去,顿时勐地攥紧拳头,身上威压愈来愈重,殿内一时冷沉得吓人。 “将她交代的事一一往下查,不得有所遗漏!”沉默半晌后,他将摺子丢给影卫首领,似若无其事地下令道。 影卫首领不敢耽误,接过摺子就立即消失在殿内。而崇熙帝则坐在桌案前,不知想了什么,突然起身,往正阳殿后边的暗牢行去。 再出来时,夜色已深,福满着急地转来转去,看见他终于出现,忙上前问是否传膳。像是已经想通了什么,崇熙帝脸色已没有先前那么冷沉,让福满去传膳。 深夜,某个宫中,一名绿衣宫人急匆匆走进殿内,俯下身对着侧卧在榻上,眼微微合上的女子低声说了几句,神色略带惊惶。 “人不在慎刑司?你可能确定?”华衣女子听到她的回禀,顿时睁开眼,带着冷厉的眸光扫向她,欲要坐起身。 前来回话的宫人忙上前扶她坐起来,嘴上没忘回话道:“派出去的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他们找遍慎刑司,大牢里都看过,也没找到人;还差点叫慎刑司的人发现,好在他们及时躲开,才没被抓住。” “哦?皇上亲口下令抓到慎刑司,人却不在慎刑司。那可真是有意思了。”华衣女子忽又露出莫名的笑意,似是看向面前的宫人,眉梢轻挑,“你说,是皇上知道了什么,故意做的安排;还是冷蓉她藏着掖着怕被知道的那件事,让她逃出去了呢?” 绿衣宫人摇摇头,脸色显出点担忧,迟疑道:“奴婢猜不出来。但要是皇上真的知道些什么,会不会已经怀疑到您身上?” “怕什么?皇上就算真心有怀疑,也绝对不会立即出手。毕竟……”华衣女子声音轻柔地说着,突然停住话轻笑一声。 她弯着的嘴角让人只觉得心中一寒,宫人忙收回疑惑的视线低下头,不敢多言。 “让他们继续查,不管人到底去了哪里都得带回来。活着就送过来,死了就送出宫去留给他处置。”华衣女子最后下令道。 那绿衣宫人刚应是,准备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另一个宫人站在门外,惊得回头望了眼屋里。 站在门外的宫人见到她,便笑嘻嘻地上前问道:“主子还没歇下吗?今日主子晚膳没用多少,可要我去小厨房让人做碗燕窝来?” 听到外头宫人的低声说话声,华衣女子想到刚才的情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翌日,公布殿试结果的圣旨在早朝上宣读后,朝臣们纷纷开始打听新科状元、榜首和探花的身份家世等,想着看看其日后前程如何,是否可用可结交。 随着几人得皇上传召进殿,有女儿待嫁的朝臣又开始打量起来,寻思着给女儿找个好相公。 看得出底下朝臣们各异的心思,崇熙帝也没有阻止他们的窃窃私语,只依旧例赏赐了他们,命他们巡游街市。在他们领旨退下前,他特意多看了一眼小宫女的弟弟岑珏,自己亲命的探花。 今日早朝朝臣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奏报,是以没过多久,他就让福满宣了退朝。 刚下朝回到正阳殿,崇熙帝刚准备看奏摺,便听到外头传来许嬷嬷的声音。心中隐有猜测,他叫人进来后,果不其然,是太后想让他去宁禧宫一趟。 “母后,您让朕来,就是为了这事?”崇熙帝面色沉沉,勐地站起身,就欲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196页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11章 心结 “皇上!”太后扬声叫住他, 放缓语气解释道,“楚楚……平王妃她找明善老王妃来向哀家递话, 请哀家为她做主,赐她和离书归家。” “听明善老王妃的意思,平王妃在王府的日子不太好过, 尤其是庶长子承袭了王位之后。就是看在她曾在哀家膝下承欢这么多年的份上,哀家也不能全然坐视不理啊。” 听到太后话里的无奈, 崇熙帝动作微一顿,又坐了回去, 但脸色依旧有点沉,也没有开口之意。 太后心中顿时瞭然, 觉得他定是拉不下脸开口同意。毕竟当时他们可是真真的闹得特别僵, 甚至皇上一登基就下旨要平王一家回封地去,无旨不得归。楚楚身上尚且有着平王妃的身份,这回擅自归京没被罚个忤逆圣意之罪, 已经是看在以往情分上,格外开恩了。 如今又说要求和离,难怪皇上会因此事对自己不悦。 “她如今不过桃李之年, 为平王在静心庵守三年苦孝也够了, 总不能让她那么守一辈子。就算看在你们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上, 赐她和离吧, 皇上。”太后再接再厉地劝道,见皇上总算点头,才露出欣慰的笑。 眼神往太后身后扫了一眼, 崇熙帝復站起身,沉声道:“既然母后如此说了,那就随母后安排罢。朕不会过问。” 不待太后说什么,他留下一句“还有政事要处置”,便迳自快步走出宁禧宫。 皇上离开后,太后身旁的王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对太后请示道:“主子,小厨房特地为您准备的药膳应是差不多好了,奴婢去端来给您用吧?” “去吧。”太后没多想就点头说了句。 等她走出殿门,许嬷嬷才将自己看见皇上离开前,脸上犹带着不悦之色之事说出来,然后不解地问太后道: “主子,您为何非要让皇上同意平王妃和离一事?平王妃与皇上、平王曾经出过那遭事,不是别管她更好吗?要是她又藉机向皇上……那岂不是更不利后宫安宁?” “哀家这么做,除了的确不忍心看她留在平王府受罪之外,也是想看看,皇上对她,是否还有旧情。”太后轻嘆一声,望向殿外目光悠远,“若是皇上方才有半点动摇心神、对她留有旧情之意,不必皇上反对,哀家都不会答应赐平王妃和离之事。皇家,不能出前朝那般丑事!” “皇上是明君,前朝废帝怎能相比。再说,奴婢看皇上对平王妃并无半点旧情,前次平王妃入宫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主子您何须如此多虑。”许嬷嬷劝太后放宽心道。 “但愿真是如此吧。也希望平王妃和离之后,能安安分分地待在颜家,等待再嫁才是。”沉默片刻,太后稍稍颔首嘆道。 她们刚说完话没过多久,王嬷嬷就端着药膳从殿外走进来:“主子,该用药膳了。” …… 崇熙帝离开宁禧宫,坐上御撵之后,一直沉思着,不知在想何事。 福满让抬撵的太监们先走着,然后轻声问道:“皇上,可是要回正阳殿?” “先去灵犀……罢了,直接回正阳殿。”崇熙帝迟疑一阵,还是改口道。 正阳殿内—— 批阅了几本奏摺后,崇熙帝忽然想到什么,手中动作一顿,叫出影卫首领,问审问那个名为冷蓉的宫女,还有没有得出什么消息,有没有交代出她口中的“主子”和“他”都是谁。 听到影卫首领说,没有问出其他消息,那个冷蓉似乎受过如他们影卫一般的、特殊的训练,因此她那一部分的记忆即便动用那个法子,也不能让她交待出来。 懂得影卫的训练手段的,唯有皇室之人。虽前朝与熙朝略有不同,但是总有更多相似之处。 影卫的这番回禀,叫崇熙帝一下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紧拧地沉思片刻,令其去查一查前朝后裔以及熙朝开国皇帝、他祖父的事。 没有多问,影卫首领直接应是,准备离开去查的时候,又被皇上叫住: “那人还能活多久?” “不足半日。”影卫不明所以,老实答道。 崇熙帝合上奏摺,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将其送到慎刑司密牢内,让慎刑司严加看守,你们也留两个人在那盯着。若有人去劫走她,你们不必出现阻拦,等慎刑司对付就行。若他们将人带走,你们就跟上。” “是,卑职明白!”影卫首领领会了皇上的用意,立即应是,随即得皇上挥手示意,一瞬消失在殿内。 “皇上,贵妃娘娘派人来问,是否到灵犀宫一同用膳。您的意思是……”崇熙帝听见外头响起说话声,便看向外头;没过一会,就见福满走进来问道。 他看着眼前的奏摺,手指曲起,在桌案上略带急促地扣了好几下,才语气淡淡道:“让他回去与昭贵妃说一声,朕今日事忙,就不过去了。夜里若得闲,再过去。” 福满没想到皇上会如此说,不由诧异地偷偷往上瞄了一眼,瞧见皇上正低着头批阅奏摺,只以为皇上是真得不得空,便应是退下。 见皇上没有跟以往一样出来,说要去灵犀宫,小德子有些失望地探头往殿内看看,被福满敲了下头,才忙站好,不死心地问道:“师傅,皇上真的不去啊?娘娘准要失望的。” 第197页 “皇上说了政务繁忙,娘娘定能明白的。你回去好好伺候贵妃娘娘便是,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才的不该多问,懂吗?”福满警告地说道,看他连连点头,方满意地一扬拂尘,走回殿内。 没能请到皇上,小德子苦着脸想了想待会该怎么说,然后一熘烟跑回灵犀宫。 “既然皇上要忙着处理政事,抽不出空来,那就不用等了。清如,去传膳罢。”岑月压下心中的失望之感,唇边的笑意微淡地说道。 等午膳摆上来,她却觉得没甚胃口,随意用了些,就让人撤膳;清芽清如和老嬷嬷都有些担忧,想劝她再用些。 岑月微微笑道:“本宫今晨起得晚,这会子并不饿,是以没用多少也不足为奇。你们不必担忧,自下去用饭罢。让本宫与安安伊伊待一会,说说话。” 说着,她起身走到侧殿,清芽执意要陪着她,等清如先去用饭回来两人再交换。 见她们一脸不放心,岑月只好答应。好在清芽不是多话的人,岑月也可以安静地琢磨一会,最近几日皇上似有些不对劲的态度。 分明自己有意设计冷蓉露出破绽,却被皇上撞上那日,皇上的态度已经恢復如常;可后一日,皇上就开始不再留宿灵犀宫,陪着她与安安伊伊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尽管态度上似乎并无不同,但岑月还是敏感地察觉出,这几日,皇上因为什么事,而不自觉地疏远自己。难道是冷蓉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或者是……想到那个可能,岑月忽然手心冒汗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正呆呆看着孩子失神的她,突然听到清芽问道:“娘娘,秦选侍、何才人又来求见您,你要见她们吗?” “叫她们进来吧,请到正殿去。让她们稍待,本宫一会就过去。”想起自己上回的打算,岑月对她吩咐说;然后让清如来为自己重新梳妆更衣。 两刻钟后,在正殿坐着喝掉半盏茶的秦选侍与何才人,看到岑月出来,忙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本宫正在午晌,让你们久待了。”岑月脸上挂上温和中带着疏淡的笑意,对她们说。 秦选侍立即笑道:“娘娘太客气了,妾等也才等没多久,而且能等娘娘也是我们的福气。” “是啊,娘娘这的茶就是与我们的不同,妾算是沾了娘娘的光,才能品到如此好茶。”何才人也忙在一旁附和说。 “若是你们喜欢,本宫一会交代宫人给你们准备些,你们带回去喝。”岑月依旧语气淡淡,说完又看向她们,故意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秦选侍与何才人求见本宫,是有何事?” “哪有什么事,就是……”“不知娘娘可有听说过,刚归京的平王妃,曾经与皇上、平王自幼一起长大,此次归京,是为了拿到和离书,不再做平王妃之事?” 秦选侍想说无事,便被炮仗似的何才人抢过话道;她似不满地垂下眼,收回想说的话。 “这个,本宫倒未曾听说过。不过平王妃应当不过桃李之年,尚且有大好年华,不愿守寡也不算奇怪,算不得什么。”岑月隐约猜到她们的来意,面上只做不知,又反问道,“你们特地求见本宫,就为说此事?” “可要是那平王妃,是想进宫来与娘娘还有我们做姐妹,难道娘娘您也觉得,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吗?”何才人有意强调着“姐妹”二字,紧紧盯着上首之人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phoebe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卡文真要命,可能我该看看别的书补补脑子、去外边走走调整下了【无奈脸】今天只能赶得及一更,所以明天会有三更哟~ 第112章 伤口 岑月闻言顿时想到皇上每次提及平王妃时的不对劲, 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她并不想叫任何人看出异样,像是没听出何才人的意思, 语气满是笃定道: “这想必是何才人多虑了。就算是她真有此意,皇上和太后也不可能会答应的。再怎么说,她都曾经是平王妃, 朝堂和宗亲们都看着,哪会任由她想如何就如何。” “娘娘您想得也太简单了。都说那平王妃曾害得皇上与平王起过争执, 甚至后来平王不得归京,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如此能让皇上在意之人, 娘娘不能不放在心上啊。”何才人着急地劝说道。 秦选侍像是想劝何才人别想太多,迟疑着说道:“也许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呢, 虽然容妃姐姐也说那些旧事是真的。但眼下人又没进宫来。没影子的事, 你别在娘娘面前乱说,省得让娘娘心情不好。” 她这一番话听上去像是否定何才人的话,但实则肯定了何才人所言不假, 毕竟容妃都说是真的。 岑月心中思索过后,似是随意地瞥她一眼,脸上露出倦色地打了个呵欠, 对她们说道:“本宫有点疲了, 你们若是无别的事, 便回去罢。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 一旁的老嬷嬷适时接话道:“娘娘的确该休息了。这几日您要学好如何处理宫务, 太后交待过几日会将公务分一半由您处置的。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既然如此,妾等明白了;不敢打搅娘娘歇息,这便告退。”“可是……”何才人尚不死心,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选侍用力拉着走出殿门。 第198页 看人都走出灵犀宫了,清如以为自家娘娘真的累着,忙上前要扶她回内间歇息。 岑月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本宫只是懒得与她们多说,才装作疲累的,你不必挂虑。” “那下回她们来求见,您还见她们吗?”清如愣愣地点头,然后又疑惑道。 “不见,就说本宫忙于处理宫务,改日得闲再请她们还有后宫其他姐妹们一同坐坐。”岑月毫不犹豫地说,看了眼更漏,便起身走向安安伊伊在的侧殿,准备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做点东西,等温容琊出宫的时候送给她。 自从上次安安差点出事,岑月就没法完全对奶娘她们放心,只有可以,一定会自己在一旁陪着看着安安伊伊两兄妹;若是在不行,也会让老嬷嬷和清芽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会正是清芽在里头看着。 可还没来得及走到侧殿,她就听见小德子跑过来说,温大小姐来了;想到很可能再过不久温容琊姐姐就要出宫去,岑月忙让人赶紧去请她进来。 “容琊姐姐,你不是说去找……怎么突然过来了?”岑月欣喜道,说着想到什么,赶忙让老嬷嬷她们上完茶都先退下,去照看安安伊伊。 温容琊气唿唿地端起茶盏勐灌了一口,然后向她抱怨道:“顾岩那个呆子,可气死我了!我说前段时间皇上为啥总是不时犯抽似的冷落你,还去别人宫里,敢情还是有他的‘功劳’!” 说到这,她看了看岑月的脸色,有点自责道:“都怪我没看好他,让他什么都不懂还在皇上面前乱说,误导皇上以为你不在意他;却没想过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跟那些后宫的妃嫔一样。不过好在皇上最终明白了你的一片真心,没让那些想落井下石的人得意。” “皇上肯定是因为心里有你,过于在意,才会不顾自己身份,问顾岩那些完全不符皇上身份的话。也就是太在意,误会你的心意,以为你一直都不是真心后,才会这般……唔,没错,就是闹别扭。” 她最后那两句话让岑月的心蓦然一动,抬起眼语带不确定地问道:“容琊姐姐,你真的觉得皇上会如此都是因为在意,觉得我并无真心欺瞒于他,才闹别扭,忽然疏远我?” “当然。所以你别傻兮兮地藏着心思,要让皇上明白你一番心意才行。虽说他是皇帝,还有后宫,不过能真心待你,一心只对你好,也还算可以了。我后日就要出宫去公主府了,这后宫里我唯一交好的人就是你,除了太后姑母,我最担心你。” 温容琊的话让岑月心中一片暖融,认真地点头道:“容琊姐姐,谢谢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她不想总是说自己的事,忽然想起自己出宫几次见到的事,忙跟温容琊说了起来,尤其是木清芷办的那个女子书院。正好让温容琊出去后,可以去看看玩玩。 被她这么一提,温容琊也起了兴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宫外有趣之处,不时还发出笑声,将先前那一点低落的气氛彻底冲散。 因为温容琊坚决不让岑月后日特地去送她出宫,岑月只好让她今日留下用晚膳,自己亲自做几样菜,权作饯别宴。 “我不过出宫住进公主府而已,离皇宫那么近,想见面还是不难的,做什么饯别宴,太兴师动众了。别麻烦了,你让人把安安伊伊抱出来,给我多抱一会才更重要。”听到她建议,温容琊当即摇头拒绝道,然后期待地看着侧殿,满脸跃跃欲试。 往日她来也是喜欢抱着安安伊伊玩的,岑月当然不会拒绝,带着她一起走进侧殿,看看两兄妹睡醒了没。 正巧一进殿,走到床榻边,就看见两个小傢伙睁着眼,看向她们;伊伊更是挥舞手脚,一副要人抱她起来玩的样,叫温容琊爱得不行,当即抱她起来。岑月也抱起安安,看着他比之前活泼了些,不由露出温柔的笑。 两人就抱着孩子一边逗弄着,一边说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最后到准备晚膳的时候,岑月还是去做了两道菜还有一个点心,让许久没能尝到她手艺的温容琊吃得很是高兴,有苦恼地感嘆出宫后要是吃不习惯怎么好;毕竟宁禧宫小厨房做膳食给她吃的翠儿,也是岑月教导出来的。 可出宫之后,公主府的厨子就未必能做出合她口味的菜餚膳食了。她倒是想把翠儿带出宫去,但是翠儿如今是宁禧宫小厨房的掌厨,太后姑母也很喜欢其做的菜,自己总不能不管太后姑母只想着自己。 “这有什么要紧的,其实做菜的方法都差不多,主要是菜谱上用料、火候的一点不同罢了。我再誊写一份菜谱,给公主府的掌膳太监就是。”岑月见她这么说,顿时笑道,然后起身去书房开始誊写菜谱。 晚膳过后,温容琊本想再留一会,但是听见宫人说太后催她回去,只能跟岑月告别,不舍地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安安和伊伊,随宫人回宁禧宫去。 等她离开,灵犀宫殿内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 岑月拿起原本绣到一半的东西,接着往下绣;寻思着后日温容琊出宫前得送到宁禧宫去,她沉下心,不再想旁的事,专心于手上的东西,并加快手中的动作。 “娘娘,您可要沐浴歇息了?”清芽看看更漏,上前出声问道。 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岑月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坐着绣了这么久,才点头说好,将东西收拾好,由清芽清如扶着自己起身,往侧间而去。 第199页 沐浴之后,她往外头望了一眼,天色已经很黑,可皇上仍旧没来。心中明白皇上应是不会来了,她就吩咐清芽她们熄灯,直接上榻睡下。 只是等清芽她们熄完灯都退下去之后,她却躺在榻上,睁着眼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想温容琊说的话,还有从自己有孕以后皇上不时反覆的态度。直到外头响起三声打更声,她才像是已定下打算,合上眼。 …… 正阳殿内,灯火依旧通亮,崇熙帝正沐浴出来,让福满给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 “皇上,您这伤口,真的不叫太医过来看看吗?”福满绷着精神上完药,站到一边后,想到那看着极为狰狞可怖的伤口,还是忍不住问道。 崇熙帝面色无异,丝毫看不出方才忍痛的样子,沉声道:“叫太医来势必会让太后她们知道担忧,还可能让消息走漏出去。你不得擅做主张!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朕就拿你问罪!” “老奴不敢!”福满连声应道。 那事一看就知道问题很是严峻,幕后之人肯定不只是寻常的刺客。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泄露消息坏了皇上的安排。 想到那日给边关将士的接风酒,竟闹出刺杀,甚至那刺客用的剑柄上隐约有西岭国的印记,但事败自尽时用的却是本朝禁药,前朝□□,福满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深处想。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113章 决定 不过皇上说不能让太后她们知道担忧, 想必这里头说的另一人,应当是指昭贵妃吧?福满琢磨着, 觉得皇上待昭贵妃也真是够用心了,只是不知昭贵妃能不能理解皇上的一番苦心。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殿外头小太监探头探脑的, 忙看向皇上,见皇上没注意到, 方皱着眉走到殿门旁。 “在正阳殿做出如此鬼祟的模样,成何体统?”他让小太监走近些, 低声训了一句,然后才问道, “有什么事?” 小太监被训得耷拉着脑袋回话:“公公, 是大理寺卿王大人求见皇上,就在殿外候着。” 福满忙看向殿外,见大理寺卿王大人果真就在不远处, 忙向他行了个礼,请他稍待,自己则转身回到御前, 向皇上通禀。 “大理寺卿王远?让他进来。”崇熙帝吩咐着, 随即合上手中的奏摺, 看向从殿外走进来的王远。 “臣王远, 参见皇上!”大理寺卿王远跪在御前,双手呈上一本摺子,禀告道, “皇上,臣依照您的旨意,在上京内大肆搜查有疑之人并一直无果,果然发现了对此事异常关注的一些人,臣顺藤摸瓜,却另外发现了一伙流匪窝藏在京郊,极可能就是他们动手抓的人。” “臣将他们抓回大理寺审问后,发现他们只是受人指使,并且指认指使之人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至于具体身份是谁他们不知道,说因为是拿钱办事,并没有过问太多。臣已让人根据流匪的说辞画像,然后在上京内进行排查。” 王远顿了下,接着说道,“流匪的来处与本来的目的都已查明;另外京中科举进士闹事一事,亦已查明的确是出自云家行二原吏部云侍郎云步攰的指使。所有查得结果俱在摺子上,请皇上过目。” 福满上前接过摺子,呈到崇熙帝面前。 崇熙帝翻开摺子,边看边问王远:“你起身吧。云步攰如今可在上京?其余有干人等都在哪?” “臣派人查探过,云步攰如今不在京中,不知去向,据说是出去游学;其余人俱在京中,臣也派了人盯着他们。”王远站起身略一思索,回禀道。 看来大理寺所查到的跟影卫汇报回来的结果是一样的,云家突然有如此动静,莫非是察觉到什么? 正准备将云家的罪状收集齐,一次解决了他们的崇熙帝剑眉微拧,看向底下的人,下令道:“将罪证确凿的抓回去审问,认罪的押入大牢,以熙朝律令处置;不肯认罪的先押在牢中,等将其他人都抓到后再行审问,定罪后加重刑罚!” “是!”王远顿时肃然应道,等皇上将摺子看完,又汇报起林家伸冤一事: “林家后人击鼓鸣冤后,臣故意将人以欺瞒圣上的罪名押入大牢,并在次日向皇上您提请重审此案得允后,便出现了明里暗里刺探消息的人,甚至还有人试图把手伸进大理寺,害死臣安排假扮的‘林家后人’然后伪造自裁的样子。” “那行事之人被抓到后,被审问之后,交代是受云家指使,但是此事臣循着线索往下查,没有查到云家,却隐约查得淮阳王与此事有蛛丝马迹的联繫。” 他说完后,久久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只听到以指叩桌的声响,“嗒嗒嗒”地在空荡的殿内响起,一下一下地,扣得他不由愈发提起心神,等着皇上的谕令。 “云家,淮阳王?”崇熙帝眼眸眸色微深,此事大理寺查到淮阳王身上,破让他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淮阳王这个异姓王是祖皇帝封的,当时封他为王的名义是救驾有功加上边关战功;当时不过几岁小儿,而他的父皇——先帝当时还只是太子,而淮阳王才十五岁。祖皇帝当时这般做,似乎也是遭到许多朝臣的阻止,但祖皇帝身为开朝君王,积威甚重,说一不二,封王的事就那么定下了。 第200页 偏偏祖皇帝,他的祖父在临终前,却将他与父皇,即先帝叫到跟前,再三叮嘱,若是淮阳王有不臣之心,切莫对其留情,一定动用影卫和栾虎卫,将其拿下;幽禁于皇墓中。 这一番话让他印象极深,祖皇帝对于淮阳王的在意,以及即便他谋反也想留其一命的意思,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是以他登基之后,一直提防着淮阳王;却没想到过,其可能在一早就有所安排了。 “继续查,先不要轻举妄动,面上继续查之前那事,暗中查探林家那事与淮阳王、或是云家的关系。朕要的不只是蛛丝马迹,而是证据。”崇熙帝抽回思绪,对王远下令道。 王远隐隐察觉到皇上的用意,不由一凛,严肃着神色应是退下。 崇熙帝走到书台边,随手挑了一本杂书翻看着,突然出声问道:“追查云家那二人可有下落?那个冷蓉如今如何,还在慎刑司?” “回皇上,云步攰已寻得其动向,其虽说是去游学,但实际上却往边关西岭国而去;云步垚往江南而去,目前正在云家旁系家中,似乎还在大肆进购布料粮食等东西,看样子还准备离开。两边都安排人日夜盯着了。” 影卫首领在殿内角落现出身形,声音低哑地回禀道,“冷蓉尚在慎刑司,期间有人来过想将人带走,但是被慎刑司的人发现没能得手,就想直接逃走;卑职等一路追上去,可刚追到一半,人就突然服毒自尽了。后来一直没人来,不知是不是发现什么。” “呵,冷蓉突然出现在慎刑司,那幕后之人就该知道不对了;只是冷蓉于他们还有用处,才会两次三番地派人来;你们只管继续盯着,肯定还会有人去。只你们这次务必再小心谨慎些,别再被发现了!”崇熙帝没太意外会是这个结果,沉着声吩咐道。 “另外,将云步攰捉拿回京,等候审问。”他想了想,又下令道。 影卫首领领命退下后,崇熙帝方揉揉眉头,叫来福满为自己更衣并熄灯,然后合眼歇下。 临睡前,他想起了好似许久没见到的、在灵犀宫的小宫女和孩子,忽觉惦念,决定明日定要抽个时间过去看看,陪他们多呆一会。 只是可惜的是,他只能抽出时间去看,却没有办法在灵犀宫久待。 因为第二日,早朝时处置之前所查到的几件事,还有商议大臣上奏的事宜,就费了一个早上的功夫;云左相突然告老想辞官归家,惹得满朝近半朝臣反对挽留,逼得崇熙帝他不得不出言挽留人。这让他心中不满警惕,决意早些将朝中一些该清理该处置的人,早些处置换下有用之人,以免再出现今日之事。 为此,他一下朝又与顾右相、吏部尚书等人商议许久;好不容易将事情商定,又听到从宁禧宫太后那传来的一个消息。 他当即不悦地赶去宁禧宫,想要阻止太后的决定,但是在去到宁禧宫之前,他忽然又想到一事,于是稍微改了下主意。最后还是没去,反而直接去了灵犀宫。 宁禧宫内—— 太后没料到平王妃……不,如今已经不是平王妃的颜楚楚会这么顺杆子爬,借着谢恩的藉口就进宫来拜见自己。 可是不得不说,毕竟是养在跟前那么多年的,她嘴上再怎么不提,心中还是惦记着人的。 见人又回到自己跟前撒娇卖乖,一副从未离开过的小女儿样,一如以往没出宫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绞尽心思地说些俏皮话和趣事,来逗自个开心。太后心底里其实很是高兴欣慰。 “你呀,都是大姑娘了,还赖在哀家跟前撒娇,成什么样子?既然和离了,就再慢慢地、好好挑个好人家,以颜大将军那么宠你,定然不会叫你受委屈。朝中军中的俊才还是不少的,你别把自个耽误了。”太后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轻轻拍了拍颜楚楚的手臂。 颜楚楚抱着太后的手,卖乖地眨眨眼,认真地恳求道:“母后,我不想那么快又嫁出去,想多陪您和我爹一会,您就别催我啦,好不好?难道您不愿意楚楚多在您身边陪着您吗?” “这话说得,哀家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但是你……”太后本想说她毕竟比起其他待嫁女子,可算是老姑娘了,这事不能不放在心上、不紧着点;但是眸光触及她失落的眼神,又觉得说不出那些话来。 “母后,我知道您最疼我了,一定不会跟我爹和哥哥他们一样,整日催着我去相看的。你就让我多留在您身边陪着您,好不好呀?” 颜楚楚继续抱着太后的手撒娇,看见太后脸色有点迟疑,顿时眼眸笑盈盈,似是已经得了允许一般,极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母后会答应的。那明日楚楚就进宫来陪您,等母后的寿宴过了再回家去!” “你呀,哀家还什么都没说,这性子跟以前还是一样。”太后点头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被她绕了进去,想着答应都答应了,反正寿宴就在一个月后,也不算久,便只能无奈地说了她一句;然后寻思着该怎么跟皇上说此事。 知道太后这么说就是真的答应自己进宫陪伴的话,颜楚楚眼眸闪过得意之色,装作没看出太后欲言又止还有后边的沉思,她很快恢復回之前单纯乖巧的样子,继续说着自己在平王封地上见到的趣事,逗太后开心。 可惜岑月他们不在场,不然一定会发现她与前些日子在福盈楼看见的人完全不一样。一个带着些柔弱,另一个却是活泼爱撒娇的模样。 第201页 温容琊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出来看见这一幕,听到旁边的宫人们的嘀咕议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升起。 …… 另一边,秦选侍与何才人等好几位低位妃嫔坐在一块,说着今日先平王妃进宫见太后之事。 一个美人想起之前她们说要去拜见昭贵妃,试探昭贵妃的打算,便问道:“怎么样?你们昨日不是见到昭贵妃了吗?她听说之后是什么反应啊?” “别说了,昭贵妃半点都没有紧张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人不可能入宫,还是相信皇上对她的宠爱不会动摇。只留我们坐了不到三刻钟,就说累了请我们先回去,改日她得闲再邀咱们一道。”何才人略带些气恼道。 “反正人家什么都有了,也的确不比我们紧张。真是想想都好可恨!不过要真是那个先平王妃不会入宫就好了,不然咱们可真没啥活路了。”另一个才人接话道。 秦选侍只在旁边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没有插话讨论的意思,偶尔不经意地将眼神投向灵犀宫的方向,眼眸中神色闪烁。 灵犀宫依旧如往常般安静,岑月正把送温容琊的绣品做好,放到黄木匣子里头,准备过会就让人送去宁禧宫温容琊姐姐手上;刚把东西放进去,一转身,就撞到身后的人怀里,还被揽住,顿时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好在在最后的一刻,她及时察觉出身后之人是皇上,才慢慢安下心绪,挣扎着回过身正对着皇上,语带抱怨地嗔道:“皇上,您怎么又突然出现不让宫人们通报一声,臣妾差点吓得把东西都弄掉了!” 听出她是真的被自己突然出现吓得不轻,崇熙帝环着人的手稍稍用力,将其压到怀中,手僵硬地拍了好几下,口中声音低沉地安抚道:“不必害怕,是朕。这宫里头能突然进到你的灵犀宫,而且不惊动人的,也就只有朕一人了;所以下回要有此事,千万吓到了。” “皇上您今日得闲了?”岑月想到昨日的事,将他推开点,淡淡地问道;心中却有点别扭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自然地向皇上表示自己的在意呢。 她推开皇上的时候,手正好按在皇上胸前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听到了皇上的一声轻嘶,接下来说的话也说得急了点: “嗯,今日刚刚才将事情大致处置好,可以多抽出点时间陪你和安安伊伊。” 听见他这么说,岑月高兴地刚想抬头看他,就被皇上阻止。他一下将自己推开,像是为了掩饰自己这般做的缘由,他说起另一桩事:“你之前请朕帮忙查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真的吗?太好了!不过,究竟是谁做的,皇上可以跟臣妾说一点点吗?” 思及之前皇上说,此事很可能与前朝还有关,岑月不禁好奇地追问道。 “还尚未有完整结果,朕暂时也说不清一二,再等等吧。”崇熙帝想了想没答应,只有把宫中接下来会出现的事与她提醒了下,“原先的平王妃,也就是颜楚楚,很可能会进宫陪太后。你记得小心别被她利用了。她……有点复杂。” 听出皇上话里的意思,并不如之前何才人他们所说的那样,就算曾经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谊,感情甚好,现在应当也没有如以前一般了。 “皇上,那既然您觉得她有点复杂,进宫陪太后可能不是好事,为何还没有反对,不让她进宫来?”岑月试探地问道,看上去在把玩着皇上身上的玉佩,实际上眼眸偷偷瞥着皇上的脸色。 崇熙帝注意到她在偷看,明显察觉出她对这事的在意,不由脸上泛起笑意,伸手轻捏她的鼻尖,声音低沉轻缓地说道:“她既然费尽心思要进宫来,朕也很好奇她有什么打算和目的,与最近这几件事有无干系;那就让她进宫来看看。在朕眼皮底下,也方便看清些。” “皇上觉得她会是最近几件事的幕……”岑月惊讶道,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不能乱说免得隔墙有耳,被旁人听了去,忙收声只比着嘴型说。 崇熙帝抓着她的手,在她手掌心上写了个“不”字,低声道:“这些都尚且不能肯定,但是可能有关系,就不能漏过。而且,朕与她之间,也该好好将一些事说清了。” 岑月本还想再问清楚一些,但是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步步紧逼着问皇上,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没再问。她轻轻地靠在皇上胸前,刚想蹭一蹭,就又听见头顶上皇上发出的轻嘶声。 她确定这次是真的听到而不是错觉,立即不再靠着皇上,站起身,要脱掉皇上的衣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崇熙帝被她这般大胆的行径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想躲开她的手,但是看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眸泛起水光,里头满是坚定,避开的动作不由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迟了一个钟头……我面壁思过去【阴影】白天努力努力,早点送上双更!握拳,g不能倒! 第114章 对付 “朕无事, 不过你好歹也是女子,矜持些。”他嘴上似带着嫌弃之意地说着, 抓着岑月的手,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昨日在演武场与人练武的时候, 不慎磕到了,太医都看过, 并无大碍。你没必要紧张。” 第202页 见他神色如常又这么说自己,岑月脸上不由一热, 硬着脾气执拗道:“不行,臣妾得亲眼看看才能确信, 皇上没有骗我。刚才明明您是在唿痛。要是伤得不重, 你会被我那么碰到就顶不住唿痛?” 崇熙帝站起身,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反而刻意绷着脸训斥道:“你呀我呀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朕说没事就是没事,正阳殿还有事, 朕先走了, 晚膳时候再来灵犀宫。” 说完, 他放开岑月的手, 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匆匆地走出内殿。福满没料到皇上才进殿待没多久就要走,只得赶忙向追出来的岑月行了个礼, 然后急忙追上已经出灵犀宫的皇上。 “娘娘,皇上这是……可是出了什么事?”清如有些纳闷不解地问道,被老嬷嬷拍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们娘娘的脸色。 可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她们娘娘脸上并没有失落难过之色,只是微微蹙眉像是对何事困惑不解的模样。 听见清如担忧的话,岑月收回望向灵犀宫外,皇上离开身影的视线,才看到老嬷嬷几人都眼带忧虑地看向自己,便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皇上不过是急着回去处理政务,晚膳时还会过来的。” “那娘娘您先时说要去宁禧宫,将准备好的给温大小姐……呃怀善公主入公主府的贺礼,亲自送到怀善公主手中,要现在就去吗?”清如拍拍胸口,一脸松了口气的样问道。 “也好。”岑月沉吟片刻,点头道,“正好太后娘娘也有好几日没见到安安伊伊,顺便带着他俩一块去给太后请安,想必太后也会高兴的。” 老嬷嬷本觉得不好,担心孩子太小出去容易见了风;但是岑月说孩子整日待在宫里也不好,得出去晒晒日头、见见人才行,不然反倒对身子不好,老嬷嬷便不再反对。 听到自家娘娘吩咐要带着大皇子大公主去宁禧宫之后,灵犀宫众人就忙活开了,准备给两位小主子备用的一应用具。 等到最后,岑月的銮驾后跟着一长串的宫人,连带着奶娘等人,可谓是她受封贵妃之后出行场面最浩荡的一次。不过因为带着安安和伊伊,的确没有办法再精简跟随的宫人了。 怕颠着两位小主子,抬銮驾的大力太监都走得比较慢,力图平稳;岑月见安安伊伊睁开眼,似乎对外头很好奇,也没催他们走快些。以至于走到宁禧宫的时候,都将近过去了一个时辰。 好在出来得比较早,就算在宁禧宫待一会再回,也不会起夜风。 听说她带着安安伊伊来请安,太后很是高兴,直接走到殿外来等着他们。一见着岑月和老嬷嬷抱着孩子,就摆手免了请安,想伸手来抱孩子,还是许嬷嬷劝她进殿坐下再说,太后才作罢。 进殿坐下后,岑月在太后的连声要求下,将一直不安分地动着想往太后那边凑的伊伊放到太后怀里,然后从老嬷嬷那抱过安安,正想与太后说些两个小傢伙的趣事,一抬眸,就看见了坐在太后另一侧稍下手位置的女子。初一看,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便多看了一眼。 “这是先平王妃,颜大将军之女楚楚,之前在满月礼的时候,你应当也是见过的。”太后见她似是好奇,便出言解释道,“前些年边关不稳,颜大将军征战在外,哀家出于担忧就将她接进宫中照顾,她也算是在宫中长大的;这次回来惦记着哀家,说是要陪哀家几日。念她一番孝心,哀家就答应了。” 看岑月露出恍然的眼神,太后又转向那个女子说道:“这是昭贵妃,楚楚你应该是知道的,哀家就不多说了。” “楚楚见过昭贵妃娘娘,娘娘金安。”颜楚楚起身对岑月行礼道,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其名字一般,颇有点楚楚可人的味道。 直到太后说起,岑月才明白自己难怪会觉得眼熟,跟皇上出宫那回见到她,可让自己心中在意了许久,而且近些日子又一直有人在自己身边提起,想不记得都不行。 不过这人,在太后面前似乎与在皇上面前不太一样啊,还是只是这一次不同而已? 她都对自己行礼请安了,自己当然不能毫无表示,岑月想着,也忙站起身,将人扶起来,似是上次压根没见过她一般,神色坦然地笑道: “楚楚姑娘有如此孝心,本宫都有些自愧不如。有楚楚姑娘陪着太后,想必就是容琊姐姐出宫到公主府了,太后娘娘也不会觉得不适应,能开怀些。” “哎,想到容琊明日就出宫去,哀家心里还真是不大捨得。好在公主府也不远,容琊有哀家的令牌,什么时候想进宫来都行。”太后听到她说起明日温容琊出宫之事,就不禁嘆了口气,说道。 颜楚楚眼露异色地看了岑月一眼,岑月回望过去,就看到她对自己忽的弯唇一笑,像是带着示威之意,然后转头对太后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母后,您跟贵妃娘娘说的容琊是谁啊?楚楚这几年没陪在母后身边,难道母后最喜欢的人就不是楚楚,忘记楚楚了?楚楚可不依!”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人在哀家面前争宠?”太后被她这话哄得眉开眼笑,因为她以前就这么说话,所以半点没觉得她有别的用意,只打趣道,“容琊就是哀家娘家的侄女,人可比你还小,你跟她争宠不觉得脸红吗?” 第203页 “楚楚才不管,母后不能因为偏心只宠着她。您看楚楚都丢下老爹,特意进宫来陪您了!”颜楚楚本想抱着太后的手撒娇,但是看到太后手里抱着孩子,只得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如果岑月没看错的话,她收回手的时候,瞥向伊伊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厌恶。 她的那个眼神让岑月心中很是不悦,原本想让老嬷嬷和清如留下帮着看安安和伊伊,然后自己单独去寻温容琊说话送东西的;现在她觉得还是带着安安伊伊一块去的好,不然总归不放心。 这个先平王妃颜楚楚,看起来就有些手段。太后被她哄得高兴不说,才几句话,就让太后转向与她说话;而且,既然都不是平王妃了,还口口声声叫着太后母后,看样子宁禧宫上下都没人觉得不好。 不管她先前那一眼是出自什么目的,还有那眼底的厌恶是不是自己看错,岑月都决定要对这个颜楚楚敬而远之——敬,看在太后的份上,至少眼下还需如此。 “太后娘娘,臣妾想带着安安和伊伊去看看容琊姐姐,然后就回灵犀宫了。不然再晚些,可能就会起夜风了。”又听颜楚楚与太后说了些封地的趣事,岑月看着时机插话,对太后说道。 虽说还不捨得,但是太后还是知道孩子不能受风的,明白岑月的担忧,于是也没有不高兴,直接就答应了,让她带着孩子早点回去。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改日再带安安和伊伊过来向您请安,陪您说话。”岑月得到允许后,也不多留,直接站起身行礼道;然后让老嬷嬷抱上伊伊,往宁禧宫侧殿温容琊的屋子走去。 温容琊见到他们果然很惊喜,轮流抱着安安和伊伊逗了一会,满心喜悦地接过岑月送来的菜谱和绣品,表示她出宫后一定会搜集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等进宫的时候带去给岑月他们。 岑月到她那没坐多久,就被温容琊催着赶着回灵犀宫,怕再晚点安安和伊伊会受寒。岑月只好无奈地笑着,与她道别,带着安安伊伊回宫。 她抱着孩子坐上銮驾的时候,眼角瞥见颜楚楚也从太后宫中走了出来,是太后身边的王嬷嬷送出来的。她们似乎还凑近说了几句话,岑月觉得有点奇怪,不由记在心中。 这日夜里,晚膳时分,崇熙帝过来的时候,听到她这么说起,眉梢一挑: “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么?王嬷嬷怎么说都是太后身边得用的嬷嬷,就算闫颜家小姐曾经是平王妃是主子,也用不着如此态度谦卑。”岑月有点着急地说着,忽然一抬头,看见皇上眼眸含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他又在逗自己玩,不禁气恼地别开脸,不想看他。 “你说得没错……果然近朱者赤,你与朕待久了,也学到朕的几分聪明,真让朕欣慰不已。”崇熙帝笑道,偏偏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叫岑月听到他头句话试着回头看他,看见他那样子就更羞恼了: “皇上!臣妾在跟你说正事。” “你说的朕知道了。”崇熙帝收敛起打趣之色,脸色渐渐严肃,“这些事你既然有所警觉,自己跟孩子都小心些,朕让福满送来的那两个宫女,你切记一定不能让她们离开你和安安伊伊身边。” 他这话已经是明着坦白告诉岑月,木苕二人是他特地安排来保护她们母子三人的。 岑月内心那道缝隙渐渐有点变大的趋势,之后用膳,到皇上给安安伊伊念过书离开回正阳殿,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向皇上坦白之前欺瞒他的那些事,比如自己进宫的缘由,比如自己的那个机缘。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所以知道皇上离开,她还是没有开口。 …… 第二日,温容琊离宫入公主府,后宫众人没什么反应,有些想与之攀关系试图藉机得皇上太后眼的,也没得到温容琊的一个眼神。 这倒也没什么,更让后宫众人觉得糟糕的是,她们一直担忧的事真的发生了——原平王妃、颜大将军之女,皇上有着青梅竹马之谊的颜楚楚,真的进宫来了。虽说名义上是陪伴太后,但是她们都不觉得只是如此。 “哼,昭贵妃还半点不在意,说不可能,看看,人这就进宫来了!”御花园中,何才人对另外几个美人才人抱怨道。 另外几人当即叽叽喳喳地附和起来。 早就在御花园作画的莫嫔和白容华对此皱皱眉头,顿时停下笔,让宫人们将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先回宫去。看到走过来的容妃和秦选侍,行了个礼就先告退了。 秦选侍正好陪着容妃到御花园散心,听见她们这么说,不由插嘴道:“容妃姐姐都说是真的,会出现今日的情形也不足为奇。而且昭贵妃还有容妃姐姐都没说话呢,你们着急个什么劲。” 二人走到何才人几人面前,何才人等人赶忙起身行礼请安,让开上位给容妃坐。几人刚想以之前的话继续争辩,何才人忽然瞧见外头的情状,不禁出声道:“咦?是昭贵妃带着大皇子和大公主出来了,銮驾前边那两个人,不是莫嫔和白容华吗?” “还真是啊,看样子,莫嫔果然跟秦姐姐说的一样,一下就得了昭贵妃娘娘的眼。看看,昭贵妃好像主动跟莫嫔说话,让她们一道走呢。”几人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另一个美人看着接话道。 第204页 “难怪人家不愿意跟咱们待在一块,刚才容妃姐姐和秦姐姐过来,她们就急着让宫人收拾东西离开,原来是想攀昭贵妃那高枝。”不知哪个才人酸熘熘地说着,似是没发觉自己话里的意思是暗指,莫嫔白容华看不上容妃。 容妃淡淡的目光在说话的才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出声道:“本宫看莫嫔和白容华并没有那些心思,应当只是碰巧遇上罢了。你们也注意些,莫要整日说些不该多说的闲话,惹来麻烦可不好。本宫到时也帮不了你们。” 她这话听着就是真心实意的好心劝告,秦选侍何才人几人忙不迭应是,以为容妃不想听这些闲话,随即岔开话题说起宫中宫外最近时兴的衣饰。 容妃神色依旧温柔地听着她们说话,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偶尔扫过外头,一瞥即回。 不过这不算奇怪,其余几人说着话的时候,也不时看向外边,似乎恨不得走到外头去听听莫嫔与昭贵妃在说什么。 而此时在御花园外的岑月,隐隐察觉到御花园那边投过来的视线,但是她觉得不过是与莫嫔白容华说几句话,无须在意御花园里那些人,便权作无视地继续与莫嫔说话: “原来莫嫔还画得一手好丹青,真是令本宫惊嘆。不过给他们作画可不太容易吧?他们可一点都不老实,动来动去的,许是会让莫嫔被磨得没兴致继续画下去的。” 刚才岑月抱着安安伊伊坐着銮驾,准备下来走一会散散心,正巧遇上莫嫔和白容华,她们就上前来请安。 看到她们身后宫人拿着的作画用具,岑月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句,听到解释也就没准备再多问,打算放她们离开,没想到莫嫔看见伊伊和安安,突然开口说,想给他们作幅画,求她允许。 岑月觉得这提议有点莫名,再加上安安伊伊的确好动,尤其是伊伊,除了睡觉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她觉得莫嫔的想法估计也不怎么可行,便有意婉拒。 莫嫔眼带失落遗憾地低下头,也没再强求,直接行礼告退了。白容华像是也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在旁边愣着半天,看到她行礼离开,才赶忙对岑月行了一礼,急急跟上。 岑月看她们走远,垂眸沉思片刻,才带着安安伊伊继续走,过了一刻钟,就回到銮驾,让宫人打道回宫。 看见外头昭贵妃和莫嫔都走了,御花园里头的众人又低下头,忍不住窃窃私语几句。 …… “那个昭贵妃,真的只是个乡野出身的宫女,我怎么瞧着她没那么简单啊?不是太好对付。”颜楚楚刚进宫,陪着太后说了半天话,才被太后催着回自己屋里坐着,叫人收拾东西。在屋里坐了一会,她突然开口说道。 屋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声音带着哑嗤道:“要是容易对付,还会特地让你进宫来?而且你别忘了,进宫来的目的,可不全是为那个昭贵妃。她不过是顺带着的,主要……还是皇上和太后。你想想平王,再想想往后的日子。” “我知道!我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本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这两天的双更有点少,我白天总是没法好好码字,晚上才开始,只能尽量了!希望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呀~ 第115章 无题 “本以为平王那么喜欢本小姐, 许了只有我一人,怎么都不必担心妾侍的问题;而且当时皇上……先皇跟太后都那么喜欢平王, 只要皇上不在了,肯定就是他即位。没想到棋差一招,到头来我只是不过是个王妃;被丢脸地赶去封地不说, 还当了现成的娘!” 她压着声语带不甘与恼怒,抱怨道, “早知道平王言荣徵是那般不可信的人,我就直接缠着皇上和太后, 哄先皇和太后把我封为太子妃,如今说不定就是皇后了。何必为他去做那事, 弄得现在皇上对我心有芥蒂;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让皇上谅解我的一时煳涂。” “颜小姐如今说这些话, 也于事无补,还是好好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好。”那个略显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别是真以为, 太后被你这么随便一哄就答应你进宫陪,皇上也没阻止,就是皇上心里还在意你;指不定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 你别总提这行不行?不就是帮忙递个消息, 你们让我带的人都安排成贴身伺候的人, 跟着我进宫了。”颜楚楚不耐道,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再次确定道,“对了, 我可是奔着皇后之位来的,你们要做的事,应该不会坏了我的事吧?” “我们主子要的不是皇后之位,你放心就是。既然该说的都交代好了,奴婢也该退下了。”那个嘶哑的声音说完这句,就没再响起。 颜楚楚则盯着来人身影隐去的方向,皱着眉想了一会,才开口叫等在外边的伺候自己的人进来。 宁禧宫正殿内间,太后问王嬷嬷颜楚楚那边安置的情况,听她说一切基本打理妥当,便满意点头道:“安排妥当就好,楚楚这么多年没在宫里住,想必也是想念以往住的地方;让她好好歇着,不必过来陪着哀家说话了。明日来也是一样的。” 王嬷嬷应声,行了一礼走出内间。 “主子您真是喜欢楚楚小姐,连以前楚楚小姐住的屋子摆设如何,您都记得。”许嬷嬷看着太后眼带笑意,停顿一下后,略带迟疑地说道,“可是,楚楚小姐现在也不是平王妃了,还叫您母后会不会不大合适?而且,楚楚小姐刚拿和离书,就进后宫来,虽说是陪您,但难免会有人多想,觉得这事楚楚小姐要成为……” 第205页 这个担忧其实是太后之前就有的,而且本来太后压根没想答应楚楚小姐进宫。许嬷嬷暗自想着,觉得楚楚小姐果真是宫里长大的,心思就是不同,哄得太后一高兴不小心被她绕进话圈子里。 “哀家煳涂了,竟一下没想起这一茬。”太后的笑意顿时敛去,对许嬷嬷说,“多亏你提醒哀家,楚楚确实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但是毕竟身份有些不妥,哀家还是得注意些。” 说着,她沉思片刻后,对许嬷嬷吩咐了几句,并让其将颜楚楚进宫只会待到她的寿宴便出宫一事,传出宁禧宫去,争取人尽皆知。 许嬷嬷明白太后的意思,有这个消息在,即便还有人会想到入宫伴驾那个可能上去,但总归会好一些。她当即走出内室,去将太后的吩咐办好。 听到宁禧宫传出来的消息,后宫众人各有反应,不少低位妃嫔都觉得高兴;但也有几人觉得,说不定这只是太后皇上暂时的说辞,日后肯定会有变卦,比如,何才人秦选侍几人。 不过因着上回昭贵妃的言辞态度,她们不好再去灵犀宫求见,其实也是知道去求见也不会得到允许,所以只能暗暗观望,不时到御花园外走动,看看能不能遇上昭贵妃。让昭贵妃去试探对付那个颜楚楚。 可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她们看见昭贵妃与莫嫔说话,后来就再没遇见过昭贵妃在御花园附近散心,于是满心的算计只能不甘地落空。 见皇上依旧每日都去灵犀宫,却几乎没怎么去宁禧宫,像是与太后生了嫌隙,她们一边庆幸皇上并未被那个原平王妃颜楚楚蛊惑,一边嫉恨昭贵妃的得宠;有的还在好奇寻思皇上与太后突有嫌隙,是因为那颜楚楚,还是昭贵妃。 “时机差不多,可以开始着手之前的安排了。”听到秦选侍的话,书房中的华衣女子让她先回去,继续之前的行事后,于黑暗中,喃喃自语道,嘴角写出一丝莫名的笑。 …… 被何才人秦选侍“守株待兔”的岑月,可不知道她们的这番心思算计。她如今忙着陪安安伊伊,出门散心也只在日头最适宜的时候,这两日天气不大好,她就没带着孩子出门。没想到倒是让那些执着守在御花园外的低位妃嫔失望了。 趁着得闲,又不好出门,岑月开始琢磨起半个月之后的太后寿辰,要准备什么寿礼。 皇上来灵犀宫的时候,她就跟皇上说起寿礼一事,想听听皇上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建议。 “你上回送朕的那个万里河山图就不错,反正你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就用那个法子不就行了?何必再做无用功,反正你也想不出别的。”崇熙帝看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主意,比对自己那次看着还要上心,不由故意说道。 费了那么多心思想半天,就被他一眼否决,岑月很是不悦,嗔他一眼:“我要是那么做,就太不懂事了!哪有用一模一样的法子的,这可是我的心意,是给太后的寿礼,怎么能随意对待。” 说完,她又道,“皇上您要是不肯帮我想主意就算了,我自己想!” 崇熙帝有点别扭又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低声说了两句“本来就不用那么麻烦”“朕又没说错”之类的话,看她还是不理自己,凑到她旁边说了句话。 听到他最后那句,岑月陡然眼眸一亮,露出惊喜的笑转头看向他道:“这个好!皇上你真聪明!” “咳。”看到她用崇拜感激的眼神看向自己,崇熙帝不觉嘴角高高翘起,发觉后就忙刻意压下嘴边的笑意,做出一副不理会她的模样。 岑月见状,不禁心中失笑,配合地装作没看见,又夸了皇上好几句,然后开始去让人准备东西。 话说起来,自从那次在宁禧宫遇见颜楚楚之后,岑月就开始学着不对皇上毕恭毕敬,说话更是愈发随意;看皇上的样子,对自己这般的改变也颇为受用,脸上的笑都变多了。虽说他依旧不留宿灵犀宫这一点,让岑月依旧有些怀疑。 只是她一直没机会确定究竟是什么问题,直到太后寿宴那天之前。 皇宫外,温囯栋再次被拒进公主府,离开去淮阳王府的时候,被淮阳王拿此事说了一番: “你这女儿如今都成了公主,定然是看不上你们这原先的爹娘。本王觉得,你还是别再去自取其辱了。好好将本王交代的事办妥,日后就该是她来求你们认回她这个女儿。” “王爷的事,下官自然不敢忘记,定会努力办好。” 温囯栋腆着脸道,“尽管如今小女身份不同,但下官身为她的父亲,依孝道,下官替她照看公主府,是理所应当的。她肯定是被下人蒙蔽,才不知下官去寻过她,并非真的不愿见下官。毕竟没经过事,哪懂得打理这么大个公主府。还是得有我们为父母的替她做主才好。所以……” “算了,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反正丢的也不是本王的脸。不过皇上和太后,这么突然封你那女儿为公主,也不跟你们身为爹娘的通告一声,让你们沦为京中笑柄;未免做得不够妥当。” 淮阳王似是替他打抱不平说着,目光却紧紧盯着他的神色;看他闻言露出些微窘迫恼怒之意,方慢慢收回视线,最后下结论道。 像是察觉自己露出不该有的脸色,温囯栋忙调整着恢復原先的神色,对淮阳王行礼请罪道:“下官没有对皇上太后的旨意有不悦之意,万万不敢有不满,请王爷明察。” 第206页 “本王没说什么,也不会说。毕竟你可是跟本王一条船的。”淮阳王看似随意地说道,看向他,脸上露出有些复杂难明的笑意,话里隐有他意。 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淮阳王一下收回笑意,神情突地一变,让管家递来一封书信,放在他面前,语气微寒道:“闲话本王就不多说了,这是要你回的信。管家会告诉你怎么回,本王都交代过他了。” 温囯栋接过信看了眼,顿时有点僵住,这分明是勾通敌国的书信,若是由自己写,不是意味着就算日后被查出,这个通姦叛国的罪名,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温大人,请写吧。”看着淮阳王走出正堂,温囯栋听着旁边王府管家的催促,不得不抖着手,提起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呃,有件非常不好意思的事要跟小天使们说声抱歉,今天开始,估计就只有一更了,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写粗长点。因为三次元有比较重要的考试,要是能上岸以后也能轻松很多,所以得留些时间去复习,没办法一有空就码字了。实在抱歉,希望小天使们能够原谅我,别抛弃我呀~~~~~~~~ 第116章 渐消 写完那封, 很可能会让自己成为熙朝逆臣贼子的书信,温囯栋才得允准离开淮阳王府。 因为淮阳王让他直接离开不必再去向自己辞别, 所以温囯栋只在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正在和一侍卫模样的人说话的淮阳王,攥紧拳头, 踏出王府的大门。 “王爷,您让属下做的事已办妥。该处置的人都按您交代的处置好了。”侍卫模样的男子低着头回话道。 “很好, 本王果然没看错你。”淮阳王看着眼前态度恭敬、不卑不亢的侍卫,眼底流露出满意之色, 好似随意地应了声,问道, “本王听说你曾订过婚约又被退婚, 如今可有看上的人?若是还惦记着之前那个,本王替你做主把人抢来赐给你,再替你指门亲事如何?” “属下如今暂时并无成亲的心思, 只想好好办好王爷交代的差事。恐怕要辜负王爷一番美意了。”那侍卫,也就是陈骏毫不迟疑地说道,似乎半点不担心自己如此不知好歹地拒绝王爷的好意, 会不会惹得淮阳王不悦怪罪。 至于会不会怪罪他?淮阳王的意思当然是——不会。 这个名为陈骏的侍卫, 颇有些本事, 且行事谨慎周密, 初来王府就入得他的眼,觉得是个可用之人。淮阳王让人去查过,其身份经歷也的确与其自己所言无异, 方把人调到身边,试着让他去做一些不干净的事。结果也都令淮阳王很是满意。 只是这人,总得有个软肋在自己手上,才能叫他放心地用,让人做些更重要的事。而通常,最好用来拿捏控制下边人的,就是他们的妻儿。 可是这陈骏,别的都好,就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叫他用着总不太能放心;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问。不过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强逼着他,只好再注意些时日,看看此人是否真心忠于自己。 淮阳王如此寻思着,面上却未有不同,仍旧如以往一般,语气温和地说: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再过问了。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本王的许诺仍旧有效。” 且不说淮阳王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温囯栋回到温府之后温夫人如何追问哭诉,皇宫里头仍旧是一派和谐的景象,半点看不出平静底下的的暗流汹涌。 自从原平王妃颜楚楚入宫陪伴太后以来,后宫众人的心就没有踏实下来过。尤其是听说那颜楚楚每日都借着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使出各种手段让皇上注意到她,与她说话时,更是嫉恨厌恶、嫉恨得不行。 但实际上,除了第一次皇上到宁禧宫向太后请安时,她见到皇上并且露了脸;之后不论颜楚楚用什么法子、提前打听到消息在哪里等着,都没“偶遇”到皇上。那些传言也不知从何处而来。 但是颜楚楚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恼了一会就变得高兴起来。有这么些传言也好,让那些人都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让皇上开口,纳自己入后宫;瞧着她们酸熘熘的嫉妒模样,她就觉得高兴。 而且,有这些传言在,皇上说不定会来寻自己质问,那……她就有机可趁了。 颜楚楚心中有何不良的算计,崇熙帝与岑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此时正在说着给安安伊伊定下大名的事,两人起了点小分歧。 安安伊伊的百日再过几天就到了。而通常,熙朝的习俗是,在孩子百日的时候,就要定下孩子的大名。皇室也有这个旧例。于是,崇熙帝将自己想好划定的几个名字拿过来给岑月看。 “皇上,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伊伊也跟着随字辈吧?”按字辈来算,安安的名字里最后一个字是睿字,伊伊可以不随字辈。但是皇上却想让伊伊也用睿字。 虽说岑月能大致猜出皇上这么说的缘故,是想表明对伊伊的喜欢和看重,但是出于担忧朝臣宗亲会有不满以及自己的那点私心,她还是不贊同皇上这个想法。 睿字寓意好是好,但是女孩子用她总觉得不好听不好看,要是换个适合点的,她说不定就没意见了。 崇熙帝不明白她为何不同意,神情疑惑地看向她,说出自己翻遍典籍又斟酌许久的名字:“昕睿有何不好?安安和伊伊既然是龙凤胎,都用字辈再合适不过。” 第207页 说着,他似乎忽然想到小宫女不太贊成的缘由,安抚地解释道,“你放心,朝臣宗亲那边也会明白的;皇室从未有过如此吉兆,伊伊也随字辈,没人会反对的。” “不是这个原因。”岑月见皇上这般认真地同自己解释,不由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不喜欢那个名字的真正缘由,“臣妾是因为觉得女儿家用睿字过于硬气,不好看也不好听,才觉得不合适的。” 闻言,崇熙帝愣了下,他完全没料到小宫女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给伊伊取的名字,竟然是因为觉得用字辈的睿字不好看不好听。这让他有片刻的无言以对,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她说道: “此事不可如此随性。皇室之中,名字随字辈与不随字辈的公主,地位并不相同,你明白吗?伊伊是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可能还是唯一一个,朕是定然不会叫旁人有看轻她的机会的。” “那也不一定非要用字辈吧,可以……”看出皇上语气里的坚决之意,岑月还想再争取一下,最后还是在皇上的目光下安静下来,不再说什么;只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算了,昕睿也挺好的,皇上都说是为了伊伊好;但愿伊伊日后长大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这么想想,岑月把安安和伊伊的大名在嘴里念了几遍,多念几次后,也觉得这两个名字都挺好的,寓意也好。 翻过这一茬,她又记起皇上先前说的话,转念想了想,忽然发觉好像没怎么见过皇室的那些公主们,不禁奇怪地向皇上问起此事。 “熙朝皇室一向子嗣不丰,且不知何故,一向难见有皇女出生。如今尚且在世的不过朕的皇姐茜曦公主,十年前随夫离京,待在边关,甚少回来。”崇熙帝说着,看向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安安伊伊,将岑月的手握在掌心,不知想了些什么。 正在岑月好奇想开口问一问那位茜曦公主的时候,外头忽然又传来了上一次她听到的鸟鸣声;其实那鸟鸣声很轻,并没那么突兀,但她还是听见了,不经意地扫了眼外头,又回头看向皇上。 果然,在那阵鸟鸣声响起的时候,皇上的眉头极快地皱了下,若不是她留心看着,还真注意不到。 崇熙帝站起身,看向她说道:“名字就这么定下了。朕回去便拟旨,并在百日的时候入册,记上皇室族谱内。朕先回正阳殿,晚些再来看你们。” “皇上若是不急,不妨先用过午膳再回去?”岑月如同没发现什么一般,对皇上提议道。 “不了,你自己用便是。”崇熙帝说完,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看来,那鸟鸣声的确是正阳殿有事需要皇上处置的一个暗号。那次自己与皇上争执,小德子说皇上本欲回来却径直离开时也有鸟鸣声,可能就是因为有事,皇上才没回来。 岑月的心口某处又动了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离开灵犀宫不久,坐在御撵上的崇熙帝忽然打了个喷嚏,在下边跟着的小太监笑着说: “准是贵妃娘娘想皇上了。奴才还没进宫时听老人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在惦记;皇上前脚刚离开,贵妃娘娘就想了。” 听到小太监这话,崇熙帝没有因他这句有些冒犯君威的话生气,反而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眼底有丝笑意,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福满觑着皇上的脸色,觉得皇上看着并没有生气,就似瞪了小太监一眼,训道:“主子你也敢拿来编排,皮子痒得紧是吧?回去你就领板子去!” 崇熙帝没有理会,也没有怪罪的意思,等回到正阳殿,只让福满先留在殿外守着。 知道皇上这就是不准备怪罪那小太监了,福满还是训了他几句,然后说:“亏得你小子运气好,正好让皇上高兴了。不然你那么乱说话,拿主子们编排,脑袋早就没了!” 小太监知道福满公公这是在提点自己,被拍了几下脑袋,也只笑嘻嘻地摸着头,说着好听话。 而此时的殿内,是与殿外还有之前完全不同的冷肃气氛。 “皇上,这是十三递来的消息。”影卫将一封书信呈交案前,然后道,“但是似乎已有人盯上了李容云,医馆附近多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卑职查清后,发现其间有李家还有云家的痕迹。不知道他们所为何来,是否察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夏天小天使、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还有更新,至于是两更还是一更,得看我的脑速和手速了【突然心虚】 第117章 复杂 “云家离京几人如今仍在之前所在之处?京中可还有别的异动?”崇熙帝一边看着递上来的信, 一边问底下的影卫道,声音淡淡。 影卫首领低着头抱拳回道:“云步攰最近似乎在寻求方法, 想与关外还有西岭国的王室搭上关系。云步垚在江南买了一块地,招了不少青壮劳力进去做事,每月发工钱给家中, 但不得他们离开。卑职听有训练的唿喝声,怀疑其有私下练兵之嫌。京中除因大理寺审旧案弄出的风波, 暂无其他异动。” “去查清楚他们的目的。若查实真有私通谋反,你就拿着朕的这个信物, 去边关军营还有江南兵马使处,令他们带人将谋逆之人, 人赃并获!”崇熙帝听着脸色渐渐发沉, 思索后下令道。 第208页 他本以为云家最多也就是贪赃枉法后,还企图欺君瞒上,没想到他们竟还动了谋逆的心思!真是狗胆包天! 若真是如此, 云家有罪之人问斩,其他人等抄家流放的罪责就该换成诛三族了。 原本已经准备要对云家动手,在明日将云左相和云家人当场扣押、下旨抄家的崇熙帝迟疑片刻, 还是将原定计划搁在一旁, 又交代影卫首领继续盯着慎刑司后, 就让他退下了。然后叫福满进来, 令他寻人去暗传顾右相、大理寺卿和另几位亲信大臣入宫议事。 …… 宫外,云府众人正在用午膳,忽然有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 向云左相行礼,得允许后忙上前附在云左相耳边,低声说了一番。 “煳涂!”云左相听完,脸色顿时变黑,勐地拍了下桌子,弄得桌上的菜品膳食都差点被打翻。 旁边几人都被吓住了,迟迟不敢开口,还是往日最得最得他宠爱的小女儿先问出了声:“爹爹,怎么了?出什么事你要生这么大气啊?” “还不是老二那个不顶事的,我交代他办好的事,他不好好办,却给我捅了个大篓子!这下可好,在西岭国那边的安排只怕要作废了。” 云左相满脸怒气道,在上首处急急踱步了几个来回,才拿定主意对下人吩咐几句,然后让他出去,“替老爷我多谢王爷的及时告知,日后若有需要,只要我云某人尚在,定竭尽全力相助!” 他气怒攻心,又急着将事解决,一时居然也忘了让下人待天色晚些避着人再去。 “是,奴才告退!”下人应是,便急忙退下。 云步青,也即是云左相怒容不减地寻思半晌,未与座上的任何人留下半句话,便迳自离开前堂,往书房行去。 领了吩咐离开云府的下人快步往东面某个贵人们所居的巷子走去,一面走一面不是四下注意着是否有人跟踪盯梢。到了王府门外,又看了看才敲开门,说了几句后便跟着进府。 他以为自己行事谨慎,却不知,其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隐在暗处的影卫眼中。看见这一幕,影卫眼眸中露出惊色,面色冷凝地等到人离开,才寻到机会,将消息递迴宫中。 皇宫的冷宫里头,等得快要没了耐心的云瑶总算又见到了冷蓉,但是这次见到的冷蓉显然与上次完全不一样;浑身又脏又臭,要不是还想问她上次承诺的事,云瑶肯定不会让她进屋,更别说靠近自己。 “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比本宫……比本小姐还落魄糟糕,看着就让人觉得噁心。”云瑶毫不客气地问道。 虽然在冷宫呆了几个月,但是她丝毫没有消减一贯嚣张的气焰,仍旧是一副傲慢的模样。也可能是她一直认定自己会离开这鬼地方的缘故。 冷蓉能来到这,可谓是费尽千辛万苦了。她本以为费尽心思几次来救自己的人,是他派来的,可结果却证明不是;尽管知道他是不想在大势将定前泄露端倪,让皇上察觉,毁了他的安排,冷蓉还是很失望难过。 但她逃出来的原因,不是这个。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人从暗牢中救出来的,只知道一睁开眼,就已经不在暗牢,却在另一个密室样的屋子里,仍旧被绑着手脚。 救了她的人,是那位之前她不得不尊称为主子的女子。“主子”竟然说,她是从那人口中得知,自己还有其他秘密,然后逼问自己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出来。自己不愿交代,她就用各种手段来对付自己。用的那些□□,有不少还是从她那拿去的。可是现在却被用到自己身上。 被“救”回去的那几日,比她在皇上暗牢里的时候还要难熬。 身上每挨一鞭的时候,每被餵下一种□□痛苦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每被扎针动拶刑的时候,还有,被嘲笑那人根本从来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时候;冷蓉都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唿,满脑子都是到那人面前,质问清楚,是不是真的如此。可恨她那时尚未恢復,不能动用异术。 但是她也没有让“主子”得到想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是她保命的底牌,怎么可能告诉旁人。本来冷蓉还想着,等他实现对自己的许诺,夺得那个位子后,娶自己为后了,就把这些秘密通通告诉他。 可是如今看来,或许没有那一日了。 今日一早,冷蓉才确定自己已经恢復了。她当即决定,寻机逃走,去那个人面前,向他问个明白。只是即便知道,很可能会是什么结果、那人或许根本不在意,冷蓉她仍然不想一身狼狈地出现在那人面前。 所以她一逃出来,就先想着去哪里找一身好些的衣服换上,整点下妆容,可如今去别处都太惹眼,皇上和“主子”都在抓自己,她只能来冷宫,哄骗那个蠢笨的云瑶,给自己弄身干净衣服来。 “你帮我准备一身衣服,我要出宫去找人来带你们走。”冷蓉没有理会云瑶的话,只冷着脸说道。 本来还想说凭什么的云瑶,听到她是要出宫找人带自己离开皇宫,立马就心动迟疑了:“你是说真的?不骗本小姐?”见人点头,仍旧不放心,坚持道,“不行,你得给个东西,比你命都重要的东西,证明你肯定还要回来带本小姐离开才行!” “我给你留一样东西,若是我没回来,你把这东西交给皇上。皇上到时候就会放了你的。”冷蓉早就准备好东西,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拿给云瑶,在她好奇地接过去想拆开来看的时候,冷蓉又冷冰冰地说道,“这个东西,只能给皇上看,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记得,你自己收好,不然没了,我可不管。” 第209页 云瑶吓得一下将东西丢在地上,见冷蓉嗤笑地看着自己,才愤愤不满地哼了一声,让雨霞把东西捡起来用破布包好,才自己接了过去,然后吩咐道: “雨霞,把那套旧衣裳拿出来给她……算了,你带她下去换吧!” 看出云瑶那蠢货以为自己那个东西沾着毒,才如此多此一举;冷蓉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反正这样她就不会乱动,正和她意。 她希望那个东西永远不会到皇上眼前,因为到了皇上跟前,就说明自己对他彻底没有指望,想来个鱼死网破。 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在地底下等着他了。 换完衣服,冷蓉看都没看站在一边还想问她事情的云瑶,直接走出冷宫,在一偏僻的角落,连用好几次异术,直到出了皇宫。她没有丝毫停留,飞快去了那个地方。在进去前,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异术直接进到府内。 …… 皇上到灵犀宫来用晚膳的时候,岑月发觉他的脸上虽没有很明显的笑意,但是却让人觉得他很高兴,忍不住跟着开心。于是,在屏退宫人之后,岑月好奇地问道: “皇上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朕表现得很明显?”崇熙帝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以为自己又犯了喜怒于形的毛病,忙看着她确认般道。 皇上这话的意思相当于承认了。岑月摇摇头否认,然后又试着追问道:“是什么事啊?臣妾能听一听吗?”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是事关朝政,不是臣妾能听的,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听。” “具体的与你说了你也不懂。总而言之,是压在朕心中的一个大石总算要落地,一直担忧的事总算能得到彻底的解决了。”崇熙帝说着,一个不慎用力,手中的玉箸就裂成几段,掉到了地上。 不知怎的,岑月就觉得从皇上那绷着的脸上看出了窘迫之色,装作没看见地将自己的玉箸放在皇上手边,然后又另拿了一双为皇上布菜,边说着话:“听上去的确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可惜我不知晓,未有准备些更好的膳食来为皇上祝贺一番。” “庆祝还为时过早,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崇熙帝见她如此说,忽想到什么,心中那点喜悦忽然消散,如今还没有真正将云家定罪拿下,朝堂更是尚谈不上牢牢掌握于手中,先前还有一堆事未能查明幕后之人,他就在这高兴,着实可笑! 皇上这么快就恢復冷静,岑月在心底暗暗点头,不愧是身为帝王之人,自己话中暗藏的意思,他一下就想到了,而且看样子还在思索旁的东西。 用完膳,两人携着手在灵犀宫附近走了走,一刻钟后就回了内殿,去看看安安和伊伊睡醒没。 两个小傢伙应当是刚醒不久,清芽和老嬷嬷正带他们去奶娘那边喝完奶回来,看着安安伊伊黑眼珠滴熘熘地转,一见到他们二人就“啊啊啊”地伸手要抱,尽管每次都这样,岑月依旧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抱过安安。 至于伊伊,早就在皇上怀里了。 “清如,去把那两身刚做好的小衣服拿来,本宫正好给他们比比看合不合身。”逗着他俩玩了一会,岑月忽然想起自己琢磨一个多月弄出来的衣服,便吩咐清如去取来。 再过半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了,这两身给安安伊伊的小衣服,可是自己准备的寿礼中的关键之一,当然要先提前看看合不合适,不然再晚点,也来不及做改动了。 崇熙帝看着宫人取来的这两身怪模怪样的衣服,狠狠地皱了下眉,脸色怪异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怎么能给他们穿?” “皇上,你不觉得这衣服很可爱吗?臣妾可是想了许久,才琢磨出来的。”岑月故意不满地鼓着腮帮子道,“我翻了许多杂书,照着上头的老虎模样描出花样,然后跟清如他们一道,花了很多心思,才做出这样的衣服。要是安安和伊伊穿着,一定跟两只小虎一般,分外可爱。而且这还正好应和了太后的属相,到时候让他们陪着我一道去送寿礼,太后一定会很高兴!” 看她一脸兴致勃勃,崇熙帝本欲说出口打击她的话不由一顿,想了想还是没说。算了,说不定太后还真会喜欢她这么做。 她那么笨,能想出这个法子已经很尽力了。 崇熙帝虽然没说,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明白地显示出他未言之意。 岑月看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看来皇上不怎么喜欢,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着再做两身给皇上还有我自己,如今只做自己的便够了。” 说罢,她不管皇上一下满脸挣扎的神色,抱着安安到床榻上,去比划下衣服是否合身。 她过去之后没多久,皇上也跟着抱着伊伊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拿着衣服在伊伊身上比。然后不时盯着她看,试图让她发现自己暗示的眼神。但是岑月故意只做不知。 “咳咳。”“咳!”崇熙帝又用力咳了几下,还是不见小宫女有所反应。 急恼之下,他忍不住出声道:“既然你跟安安伊伊都要穿,朕就勉为其难陪着你们穿……一两回好了。不要得寸进尺了!” “那皇上也觉得这衣服好看讨喜对吧?”岑月压下欲漫出嘴角的笑意,看着皇上问道,似乎一旦他说不,就不给他做了。 第210页 在她这般视线下,崇熙帝想也不想就点头了。 “那到时候太后寿辰,您也陪我们一道穿着这衣服,给太后拜寿送寿礼吧?”岑月再接再厉道,眼底藏着笑意。 崇熙帝差点就要点头应下,突然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当即停住,怒瞪她一眼:“你真是胆子大了,连朕的玩笑都敢开!” “皇上这话可冤枉人了。我哪敢开您的玩笑,这不是在问您吗?你不同意便算了。”岑月忙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她的解释似乎也没错。崇熙帝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本想用力地来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力道。不过即便如此,也把小宫女的脑门弹出一块红印。 岑月捂着脑门瘪着嘴,欲哭不哭地看向皇上,眼里带着因痛而泛出的泪花,似是满脸委屈。 “行了,都是做母妃的人,还这么个样子,当心安安伊伊见了笑话。”崇熙帝明明想说安抚的话,可一张嘴又说了听上去像在责备人的话,不由有点懊恼,可又不好再改口。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人揽到怀里,手放到她额头上给她揉揉那块红印。 看他动作粗鲁的样子,岑月担心他力道会很大,差点想躲开,但是等他开始揉,岑月才发觉那力度一点都不重,也不会太轻,恰到好处;不禁眼眸嘴角都带了点笑。 崇熙帝低头看她,见她笑了,也不由弯唇。 两人渐渐依偎到一块,在灯下身影交叠、融为一体,偏在此时,安安伊伊忽然“啊啊”“哇”地大叫大哭起来,顿时将两人惊得分开。 岑月慌忙过去看他们,见他们是饿了,就忙解开衣衫,给他们餵奶。不过因为还是不够,又让老嬷嬷和清芽进来,抱着他们去奶娘那餵奶,等吃饱睡了,再送回内室侧间。 经过这事,两人都有些尴尬,还是崇熙帝先说了句“睡吧”。这夜,两人相拥,一夜好眠。 旁的宫可就没他们那么睡得好了,比如某处宫殿,整个内殿都散发着压抑寒冷的气息。 “交给你们盯着的人,就这么不见了踪影,你们还有脸求恕罪?”华衣女子似是气急,全无最初的冷静温和。 底下跪着的人无人敢开口,殿内一片寂然。 “挖地三尺也把人给我找回来!然后,出宫一趟,去他那守着,冷蓉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若是不在宫中,只可能会去寻他了。”慢慢恢復冷静后,华衣女子声音带着寒意吩咐道。 “是!”不过顷刻,跪在地上的众人一下散开,殿内很快除了华衣女子,只余一个绿衣宫人。然后绿衣宫人自觉上前,跪在华衣女子面前伸出手。 没过多久,外边守门的宫人就听到了几声压低的痛苦哀求唿痛声,不住打冷噤。 …… 翌日早朝,朝野上下都传遍一件惊天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崇熙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了,朕就陪你们穿一次! 岑月无辜脸:皇上,您可以不穿的,真的,不用勉强。【说完把衣服拿走】 崇熙帝尔康手:…… 朕就是说说而已啊别当真 第118章 云破 百年不倒的世家大族云家, 竟然因企图谋逆,一朝倾覆了! 上早朝的时候, 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迟迟都未能看见云左相出现。正当众人觉得纳闷不解之时,皇上走进了大殿,让福满宣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今云家欺君犯上, 私自练兵意图谋逆,贪污枉法……等, 证据确凿,数罪併罚, 云左相云步青免去官职、云家满门及三族收押天牢, 云步青、云步攰、云步垚等人七日后午门问斩!云家女眷入贱籍司,其余三族十日后流放关外,无旨不得入关半步!其余有干人等, 一律收押,等审后再行定罪。钦此——” 福满宣完旨后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作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 底下一下如炸开的锅, 乱闹闹的一阵喧譁。朝臣们霎时被皇上这突如其来的旨意给吓了一跳, 谁都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对云家动手。有的人想起昨夜半夜听见的细微动静, 忽然明白过来,脸上也不干露出半点不同之色。 不过看圣旨中所指出的那些罪证,皇上明显对云家的不满不是一日两日了。也难怪, 云家之前几年的所为,实在是过于嚣张放肆,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了。 尽管云左相……云步青这一两年来开始试图收敛,但底下的人还有兄弟子孙不懂事,一直上蹿下跳,可不是让皇上忍无可忍了。 而那些与云家来往密切,知道部分内情的“有干人等”的官员,则顿时面色惨白,任由从殿外冲进来的侍卫们将他们押下去。 朝堂上的官员们心中都还是门清的,虽说对皇上的雷霆手段尚且惊疑不定,但没有任何人敢对此提出异议,只噤着声,大气都不敢出。朝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唯独昨日收到皇上秘密口谕的顾右相几人,对云家今日倾覆之事毫不意外。 昨日他们与皇上商议如何处置云家的时候,便觉得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再拖下去,说不定云家会寻机会脱身,如上次云左相弃卒保车一般;反正原先搜集到的罪状也足够让云左相免职,打压下云家的嚣张气焰了。 第211页 原本皇上还有些迟疑,但是中间皇上离开去更衣,回来突然就下了旨意,让禁卫军和大理寺一道,连夜将云家收押入天牢;并且特意交代不得闹出太大动静。当时他们还以为皇上这般交代是为了免得扰民,如今看来,是故意为之。 就是不知有何用意。几人琢磨着,面上神色也是滴水不漏。 崇熙帝看着底下的一众官员各异的脸色,心中暗自思虑一番,又特地留心淮阳王的神情,见其神色如常,心中冷嘲一声,转开眼,对着底下众臣开口扬声道:“众卿可还有本启奏?” “臣,有本启奏!山南再过三月便值水患频发之际,臣以为可以先做……” 君臣来回商议着政事之时,站在最前方右侧的淮阳王微微低下头,看向后边某处,神色不明。 …… 冷蓉死了。死的时候,她已经有所预料,甚至半点都不惊讶是那人让人动的手。但是想到那个人,她明明已经死去的心,竟然还会有痛楚传来,让她本想笑着闭上眼的想法有些难以实现。 那个人,那个人就是这么心狠冷酷的人,她其实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保留着一些秘密,至死都没有让他知晓。但是女子大抵都如她一般,不到黄河心不死,总是想着自己欺骗自己,只要那人愿意给自己一点点温情,对自己好一点,她就可以一直这么骗自己骗下去。 若是他能装得对她好更久一点,也许那些秘密,不必他问,自己都会全部告诉他。毕竟,冷蓉这辈子不择手段,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他、为了陪在他身侧;只要能在他身边,秘密机缘算得上什么? 只是……可惜,她的美梦最后还是被那人亲手打碎了。郎情妾意不过镜花水月,郎心似铁才是真实。那些秘密和机缘,也要跟着自己被埋进黄土中了。 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冷蓉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前世还有这辈子,与他相遇相知的每一幕,豆蔻年华的初遇,被逼走投无路的相救与倾心……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慢慢闭上眼,再无声息;她原本紧攥着的手也渐渐松开,似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出去。 “人死了,照主子的吩咐,丢进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免得留下祸患!” “是!”几个灰衣人低语几句,便做了决定。 待几人带上尸首离开之后,有道身影在这停留片刻,随即身形一闪没了踪影。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几个孩童来这附近玩耍的时候,忽然其中一人发现了草丛里的玉珠,看到那玉珠便悄悄收到衣服里。 这个东西看着很值钱,说不定能卖钱给娘换药喝,那样娘的病就有救了!小孩不知事也不识字,没注意到那玉珠上头有字,只兴沖沖地拿着去了西市的医馆。 皇宫的冷宫里头,云瑶在屋里头转来转去,满脸焦急,手中紧紧抓着一样东西,只催着雨霞出去看,却不让她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等到日上中天,还是没见冷蓉出现,云瑶有些待不住,正要催出去探听消息的雨霞,再去找云家在宫中安插的人问问,就看到她白着脸跑进来说道:“小姐,云家出事了!老爷他们被皇上下旨入狱了!听说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 闻言,云瑶顿时脸上血色全无,一下失力瘫软在地,她想到冷蓉昨日说的话,顾不上再等人会不会进来救自己离开,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冷宫守门嬷嬷那,让其去通报皇上,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亲自向皇上禀报。 冷宫嬷嬷踌躇半天,才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磨蹭着叫个宫人去正阳殿,然后又冷瞪了云瑶一眼: “你如今不过是个庶人,还是有罪在身的,还敢这么趾高气昂地跟老身说话,不想吃饭了是吧!还不快去把冷宫后头的杂草收拾好!皇上见不见你还是另说呢,快去把活干了!还不快去?” 云瑶不得不憋着气回到屋内,清理杂草的事,她当然不会自己去做,反正还有雨霞在。但是生气了一会,她就开始满心忐忑地等着消息,攥着手中那东西的手愈发用力。 好在没过多久,派去正阳殿的宫人回来说,皇上答应见她,听听她要说什么事,派来的小太监就在冷宫门外。云瑶忙整理好仪容,紧抱着手中的布包,跟在小太监身后,往正阳殿而去。 一入正阳殿,云瑶原想先向皇上诉说一番苦楚,但被皇上的冷眼和威压所慑,不敢多言就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福满确认过东西没有问题之后,方呈给皇上看。 “你这布条,是谁给你的?”崇熙帝看完之后,眉眼冷凝,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道。 云瑶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交代出冷蓉的名字,可是忽然想起她那副模样,可能是皇上让人问话用的刑,担心说到她会拖累自己,便临时改口,说是偶然从一个宫女那得来的,但是那宫人已经死了。 崇熙帝盯着她看了一瞬,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但也懒得拆穿,反正这东西的确来得及时,正好将原本缺了的那一块补上,恰巧解了他疑虑许久之事。 “念在你这次献上的东西有用,朕给你一次机会,幽禁楚韵宫还是改名换姓出宫,你选一个吧。至于云家的罪,罪大恶极无可饶恕,你不用想着求情了。”崇熙帝冷声说道。 沉默半晌,云瑶的声音响起:“臣妾……民女选择出宫,谢皇上隆恩!” 第212页 …… 云家倾覆,云庶人出宫还有冷蓉已死之事,岑月是听皇上亲口对她说的。听到的时候,她真的有点吓一跳,原来皇上昨日说的高兴的事,竟是这个?! 没想到,她一心想对付的前世仇敌,竟这么容易就被扳倒了;只不过,云妃、不,云庶人明明是下令之人,却无罪出宫,岑月心中有点计较,可是那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她不能拿出来对皇上的决定表示不满。 “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崇熙帝察觉出她的神色有点不对,便多问了句。 岑月摇摇头,迟疑片刻,还是换了个问法问道:“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云庶人就这么放出宫,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必担心,她出宫之前朕会让人给她做好假身份,至于出宫之后如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是生是死或是如何,都与朕、与皇宫无关。”崇熙帝脸色淡淡道,语气漠然。 岑月呆愣一瞬,顿时明白皇上的言下之意,心中的那点芥蒂一下不翼而飞。 灵犀宫帝妃二人在说着事的时候,宁禧宫侧殿也在说着前边朝堂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19章 又闹 “你们可真是了不得, 云家都成了你们的挡箭牌。不过这样真的能让皇上不再往下查?”颜楚楚毫无在人前的仪态,懒散地侧躺在榻上, 让宫人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涂上新制好的凤仙花汁,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角落里忽然传来苍老沙哑的回话声:“这些事, 老奴不过一个下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们主子从来不会出错, 此次也不会例外。再者,不论如何, 都不会牵扯到您身上,颜小姐尽管放心行事便是。” “你这把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就不能正常些?反正都在我屋里, 又没不能相信的人,这么遮遮掩掩做什么?”颜楚楚听着那人的说话声,忍不住眉头紧蹙, 不耐地说道,“另外,你们的意思我明白, 皇上不来宁禧宫,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要我跑到正阳殿去, 那样我之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那苍老的声音没再响起, 一阵悉索后,角落里没了人影。颜楚楚只觉无趣地嗤声,抬起手欣赏着护甲上的蔻丹, 许久不语。 “听说宫里有片海棠花林,传言里还说是因我之故才有的?”安静半晌后,她突然出声道,眼神里满是兴致勃勃,“那我倒要去看看才是,免得浪费弄出这传言之人浪费了一番心意。那海棠花林在哪?” “在玉琼阁后边。但因那曾是昭贵妃娘娘住过的地方,皇上特地下过旨意,不许旁人擅入。”伺候她的宫人为她涂好蔻丹,就起身收拾东西,一面回答着,只字不提这些传言都是他们主子安排人传的。 “这可真是可惜了……”颜楚楚似遗憾地嘆了句,过没一会,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拜见昭贵妃,或许只要昭贵妃开口,皇上就会答应呢?” 她说着,没有丝毫迟疑地踏出屋门,带上宫人去了宁禧宫正殿,寻太后说说去拜见昭贵妃之事。 而不出她所料的是,太后果然答应了,而且还说要与她一道去灵犀宫。颜楚楚揽着太后的手臂,脸上带着讨喜的笑意,心中却在得意自己的算计得逞;她要的就是太后跟她一道去,不然只自己一人去,人昭贵妃随便叫个宫人找个藉口都能打发了;但是太后在,她总得让自己进去吧? 更重要的是,以她近几日的观察,皇上每日下朝后,多半会在午膳前去灵犀宫,知道用完午膳才离开。自己这会去,正好能碰到皇上。只要见到皇上,她准备的让皇上原谅自己的法子,才有机会施展。 太后其实一说出让颜楚楚与自己同去灵犀宫之后,就后悔了,但是看着人高兴地点头答应,一脸坦荡,她又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楚楚可能根本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整日闷在宁禧宫无聊了,才想去寻贵妃说话。 但总归话都说了,她也不好突然改主意,便带着人一道去了灵犀宫,让许嬷嬷先去与贵妃说一声。 灵犀宫内—— “母后带着颜楚楚过来灵犀宫?”听到许嬷嬷的话,崇熙帝下意识眉头微拧,似是有点不满;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对岑月低声叮嘱几句,要她不要傻乎乎地人说什么都信,记着他说过的话。 觉得皇上又把自己当成笨蛋看,岑月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等许嬷嬷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復乖巧的模样,对皇上应是。 崇熙帝见她在许嬷嬷面前这般装作乖巧,不由弯唇,弯到一半想起许嬷嬷还在,又将嘴边的笑意压了压,努力显出几分冷肃之色。 太后和颜楚楚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看到皇上与昭贵妃之间“冷淡疏离”的相处情形,颜楚楚心下暗暗欣喜,像是明白了什么,想起宫中经常流传的皇上与贵妃闹得不欢而散的传言,愈发认定皇上对昭贵妃的偏宠很可能并非真的。 虽然那么想着,她脸上也只是一瞬掠过笑意,很快就换上了真切温柔的表情,站在太后身旁,不说话,偶尔带着点紧张希冀地看向皇上,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偷偷看心上人一般。 第213页 可惜的是,崇熙帝压根没有往她所在的位置看上半眼,甚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眉心都忍不住一跳,要不是还记着现在不是发作的时机,崇熙帝说不定会当即叫人把她赶出宫去。 “易徵哥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趁着太后跟贵妃说话的时候,颜楚楚悄悄往皇上身旁走近两步,轻声问道,眼中满是真心关切。 崇熙帝毫不留情地冷着脸,直言道:“朕不喜欢贵妃以外的女子靠朕太近;颜家小姐往后退几步吧。你还是自重些好,别做多余之事,免得堕了颜大将军和颜家的声名。” “皇上,你这是——”太后和岑月闻声,同时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太后还想出声责备他说话何必如此刻薄,太过不给人留情面,就看见皇上避开的动作还有颜楚楚的位置,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嘆着气看向颜楚楚,眼底尽是失望之意,张口对她说道: “楚楚你还是……” 颜楚楚察觉到太后的目光里的失望,猜到太后会说什么,垂下的眼帘里,眼珠飞快转了两圈,立即抢在太后说出送自己出宫的决定之前,装作羞愤地捂着脸,哭啼着说了一句“楚楚只是关心兄长而已,易徵哥哥何必这么无情”,然后就跑出了灵犀宫。 被她这么一闹,太后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好多留,连安安伊伊都没看,直接带着人回了宁禧宫;在离开前,吩咐许嬷嬷先安排几个人去追颜楚楚,将人带回宁禧宫。 “皇上,楚楚姑娘……颜小姐她是想进宫,做你的妃子吗?”刚才颜楚楚的动静,岑月自始至终都看见了,在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让人知难而退的时候,皇上就先开了口。虽说那番话对于一个女儿家而言有点刻薄,但是岑月却坏心地觉得皇上说得好,心里很高兴。 也因为皇上的这个,可以说是下意识的避开呵斥的举动,她心底的坚冰又融化了一小角,心思一下变得明朗,没来得及多想就将对颜楚楚的怀疑问出了口。 崇熙帝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思索之后,也没有遮掩隐瞒,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查到的那点蹊跷告诉了她。 “皇上若是暂时没有什么主意,不妨听听看臣妾的想法?”岑月听到皇上说的那个怀疑顾虑,心思一转,就有了个想法,便对皇上笑道。 小宫女近来已经很少有故作正经地,用臣妾自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崇熙帝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安,迟疑许久,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微微颔首,示意她说。 岑月莞尔一笑,眉眼中尽是神采,拉着皇上微微倾下身,然后将唇贴在他耳上,慢慢地轻声说了几句话。 “不行,这个法子不能用,朕不会答应的!”崇熙帝真的想不到她所谓的想法竟是……当即冷声否决,毫无犹豫与动摇的意思。 他的反应与自己所想差不多,岑月心底有点甜,但还是攥着他身前的衣衫,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半晌,又低声劝了几句。 自太后离开就被赶到殿外守着的清芽等宫人,忽然听到殿内传来了愈来愈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颜小姐”“海棠花林”“青梅竹马”等字眼。紧接着传来一声瓶子被打碎的“哗啦”巨响,他们不由紧张地绷着身子,清如差点忍不住要冲进去,还是被福满给挡住了。 过了一会,里头总算安静下来,殿外的几人正迟疑着要不要去敲门问问,就见殿门被勐地推开,出来的不是皇上,而是昭贵妃娘娘,她跑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安安伊伊在的侧殿,清芽清如只得赶忙跟上。 福满担忧地偷偷看向殿内,只见地上满是打碎的瓷瓶碎渣,而皇上阴沉着脸,握紧的手掌中似有暗沉的红色。想到皇上可能受了伤,福满不禁慌神,想让人去传太医;却被皇上叫住了。 “可是皇上您受伤……”福满的话在皇上的冷沉的眸光下消匿无声,只好用随身准备的伤药和白帕子,为皇上简单上药包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这手又受伤了!太后要是知道了,准得把他活剐了不可。福满满脸愁容,无奈地跟在皇上身后,走出灵犀宫。 这后宫里头没几个消息不灵通的,不过半日,皇上又被昭贵妃气得沉着脸离开灵犀宫的事,就传遍后宫各处。 “让他注意些,云家可还没彻底倒下,保不准会反水,只有死人才能不泄露秘密。早点把知情的都解决了,才不会留下后患。” 后宫某处,也闻得这个消息的华衣女子不在意地继续吩咐着之前的事,然后才欣赏着眼前的字画,轻笑一声道,“至于皇上和昭贵妃……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藉机达成我们想做的事,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哔~哔哔哔投餵的地雷,笔芯么么哒~ 谢谢月1221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20章 嫌隙 停顿一会, 在宫人准备领命退下的时候,她又低声说了句:“就算是假的, 我也会让它变成真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和,脸上也依旧带着笑。可是明明尚在暖春近夏的时节里,外头天色甚好, 日头也未落,殿内的宫人们却忽觉浑身一阵发寒, 不禁打了几下寒颤,紧紧埋下头。 第214页 “都先按之前吩咐的去安排吧, 皇上和昭贵妃那边不急。”华衣女子摆摆手说道,“对了, 她是不是在小厨房, 让她去书房一趟。那般不懂事,就让你们主子我亲自来教教她好了。” 绿衣宫女闻言浑身一僵,很快明白过来主子是在说谁, 忙低着头应是,然后急忙离开。 就如后宫众人期盼的那样,皇上这次似乎真的生了昭贵妃的气, 连着好几日都没去灵犀宫。虽说皇上也没去她们宫中, 根本就是没踏进后宫, 她们仍是很高兴看见昭贵妃也有失宠的时候。 “嘁,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皇上连后宫都不进,你们就是想找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引得皇上留心都没机会, 你们也觉得很好?难道你们不是想借着皇上和贵妃不和,趁机自荐博宠幸吗?” 白容华听到何才人她们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嘻笑着,本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瞥见莫嫔姐姐的秀眉微蹙,便认定是她们吵到了莫嫔姐姐,顿时不耐地出声讥讽道,“而且我可没看出来昭贵妃有失宠的苗头,皇上生贵妃的气就不进后宫,灵犀宫用度什么依旧如前,不就证明昭贵妃多得皇上恩宠?你们有点脑子行吗?” 她此言算是戳中了何才人几人心底那点隐晦的心思。何才人面红耳赤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说到一半,她像是想明白什么,气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难道白姐姐你,还有莫嫔姐姐没有这么想过,若是昭贵妃真的失宠,自个就有机会得到恩宠?再说,后宫上下谁不是这么想的?” 坐在她身边的几个才人美人都红着脸,在何才人鼓动的目光中跟着慢慢点头。 “我可不跟你们一般整日只想着这些,更不要说莫嫔姐姐了。”白容华扬着头回答何才人的那个问题,然后看向莫嫔。 秦选侍似乎怕她们真的一言不合吵起来,忙瞪了何才人她们几眼,要她们先别说话,然后又劝白容华莫跟她计较。 “莫嫔姐姐,咱们要不去别处画吧,此处实在是太吵闹了些。”白容华仍旧是不想与秦选侍多说半句,眼神直接跳过她,看着莫嫔说道。 莫嫔想了想,点点头,也没与秦选侍何才人她们多说,只对几人微微笑了下,然后让宫人带着东西,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又开始作画。 对于白容华一贯的不给好脸色,秦选侍依旧未曾露出半点不悦,只在莫嫔白容华二人走开的时候,眸中有些许异色闪过,一瞬又如寻常。 …… “皇上跟昭贵妃?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宁禧宫中,太后眉心跳了几下,想到那日的事,问许嬷嬷道,“是不是因着那日楚楚闹的?” 许嬷嬷迟疑了一会,还是点头回道:“奴婢问灵犀宫的宫人,他们说是听见皇上跟昭贵妃争执的时候,提到了楚楚小姐还有那海棠花林传言。估摸着,应是昭贵妃察觉出楚楚小姐对皇上……所以问起了以前的事,不知怎么就闹得不欢而散。” “唉,这都怪哀家,越老越煳涂。当时就不该心软答应楚楚进宫来陪的事;以为皇上不在意她了,便不会出什么问题。哪知道皇上没心思,她却有,弄得如今又生事端。”太后嘆了口气,埋怨起自己老煳涂来。 “这也不能怪主子您。楚楚小姐先前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许嬷嬷欲言又止,脸上的神色有点古怪,被太后催着继续说,才接着道,“若楚楚小姐进宫前就想好怎么骗得您的信任,开口答应她进宫陪伴之事。奴婢说句斗胆冒犯之言,她有这般心机,不可小觑,说不定还会做些什么。还是让她赶紧出宫的好。” 太后思索一刻,略一摇头:“罢了,反正离先前哀家答应她留在宫里的时间也不多了。等过了哀家的寿辰,就让她出宫回颜府去。” “还是主子考虑得周全。”许嬷嬷点头应下,刚想再问几句寿宴的安排,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忙把话收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给太后捶肩捏背。 最近这些日子,朝堂上似乎又是异常忙碌,因着将云家一系彻底拔除,一下空缺了不少官职,崇熙帝为了尽快能将这些官职安排上真正得用之人或是可信的心腹,其他事,压根没有空闲做。更别说,还有其他的事,边关最近又有动静,这么一件件事情压下来,崇熙帝压根没心思进后宫。 没想到在旁人看来,就是皇上与贵妃起了隔阂;她们还暗自因此而高兴庆祝。可没想到等皇上忙完前边朝堂的政事,时隔好几日重新踏入后宫,全然不看其他在后宫宫门附近等着的众妃嫔,直接奔往灵犀宫。叫后宫诸如何才人等妃嫔又气又恼,跺跺脚泄愤后,她们只得扫兴各自回宫。 “昭贵妃到底有什么好的,皇上偏那么宠爱她!”何才人与秦选侍几人回宫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怨怪道,“那个颜楚楚也真是的,弄出点动静就什么都不做了。她难道不是进宫奔着皇上去的,装什么矜持!?亏我当时费尽心思,想让昭贵妃跟她对上,结果完全……” 秦选侍随口嗯了一声,笑着没答话,想着颜楚楚那边的安排,还有主子昨日夜里说的话,手指微微往里蜷缩了下,垂下眼帘,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直到与何才人等人分开,各自回了宫里头,都没再说话。 第215页 如何才人一般的后宫众人,还盼着皇上再次气沖沖地离开灵犀宫,可到了第二日,却只听说皇上与昭贵妃又和好了,皇上送了许多东西到灵犀宫,就像是在讨好道歉。 这让她们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倒觉得,皇上和昭贵妃算不得和好了。”秦选侍手里拿着一枝芍药,一边欣赏着一边道,“你们仔细想想啊,皇上已有多久,没在灵犀宫留宿了?而且,也没让昭贵妃去正阳殿伴驾。”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发觉真是如此。算起来,好像就差不多是颜家小姐出现在宫里的那日开始,皇上就不再在灵犀宫留宿,也没让昭贵妃侍寝了。难不成,颜家小姐那位皇上的“青梅竹马”的出现,其实早就让皇上和贵妃心生嫌隙了? 那要是她们再暗地里推一把,会不会让昭贵妃跟那颜家小姐斗起来,那么再这么下去,皇上迟早会厌烦她二人,那到时候,她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越想,何才人等人就越觉得是,几人便凑在一块,开始低声商量着要怎么做。秦选侍站在一旁,看到一切如自己所需要的发展,露出满意的笑,然后在她们商量的时候,不时插上一两句话,让她们顺着自己的心思,“商量”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的法子,并安排好各自需做的事。 而在灵犀宫,后宫众人眼中应当忧虑不已,为皇上与颜家小姐的“青梅竹马”之谊伤心难过的岑月,每日都过得很是舒坦;逗逗孩子,看书习字,偶尔皇上来了,就一起带着安安伊伊在灵犀宫后院里散心晒日头,日子过得好不安逸。 皇上最近忙得分身乏术,她本是想劝皇上不必过来的,但是他还是一得空就来灵犀宫。 想到上次的提议,皇上坚决不答应,被自己乱扯一些话弄得气恼离开,最后还是在忙完朝堂的事之后,听说宫里对自己不利的流言,又抽空来灵犀宫,还送来那么多珍宝;想到自己那点子故意的打算,岑月有些心虚,于是就没敢再多言。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好似才没多久,太后的寿辰就到了。 因为岑月已经是贵妃,太后早就把后宫的宫务从二妃那收回分出去的一半,交到她手上。太后的寿宴,也是由岑月来操办。 “清如,今日,你替本宫盯着尚宫局,一定不能让人有动手脚的机会。这个重担,本宫只能交给你了,你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对吧?”岑月盯着清如的双眸,认真地问道。她没法亲自去守着,只能交代清如。 清如神情异常认真地点点头,随即行礼退下,快步走向尚食局。 岑月一面确认着自己安排的寿礼依旧完好,一面不时向前来回禀寿宴安排各项事宜的宫人询问,再做决定和稍微的调整。 为了今日的太后寿宴,她耗费了不少心思,就想着能不要出什么差错。可偏偏,最后还是出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头晕沉沉的,不知道写的有没有出错,明天我再看看,或许会修一些。 第121章 宴上 寿宴尚未开始, 后宫妃嫔还有宗亲们便已陆续到了太极宫后殿,坐下后与身边人或是寒暄或是互相恭维几句, 尽管皇上和太后还没来,但场面依旧很是热闹。 颜楚楚孤零零地坐在最里的一个位子上,低着头神色不明, 但在偶尔有心看过来的人眼中,她就是一副被排挤在外的落寞模样, 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明善老王妃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些微复杂之色, 最后也没出声让人过来一块坐。 作为安排寿宴之人,岑月自然要先到, 安安伊伊也跟着一起来了, 被她叫老嬷嬷、清芽还有奶娘们带到后殿旁边的小隔间里照看;等到献寿礼的时候,安安伊伊应该也睡饱了,正好抱出来给太后贺寿。 她听着宫人们的回禀, 确定安排的事宜没有什么错漏,才有闲心观察在殿内的其他人。 后宫妃嫔那边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就跟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说话, 当然, 围在容妃周围说话的后宫妃嫔们是最多的, 从她们不时往自己这边快速地瞟上一眼, 岑月就能猜到她们说的话肯定与自己有关,多半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这个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更没有过去的打算。 颜楚楚的位子有些尴尬, 既不在后宫妃嫔那处,也不与宗亲们一起,就在最里边的角落。岑月特意多关注了她一些,见人一直低着头,像是很安分的样子,便没再一直盯着她看。 宗亲们那边,岑月特地交代宫人多留心几分,免得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但是她自己没有过去与宗亲们寒暄,毕竟她的身份不合适,即便是贵妃,也还没有资格做寿宴的主人来招待宗亲们。 察觉到她的视线,明善老王妃等几位宗亲看了回去,视线相触的剎那,岑月立即反应过来,回以坦然温和的一笑。出乎她意料的,明善老王妃也对她笑了下,看上去态度居然有几分温和亲切。岑月心中琢磨着宗亲们的态度,面上像是受宠若惊般微微羞红了脸。 “这位昭贵妃,看着好像心思挺简单的,跟传言说的不太一样。”明善老王妃身侧的一个贵妇人,刚刚也看见了那一幕,不由低声评价道,“不过……上回大皇子大公主满月宴的时候,都没能好好看看,这次一看,果真不愧是能入皇上眼的昭贵妃,真是明珠般熠熠生辉的美人,京中或许都没有几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吧?半点都看不出她都生下了大皇子大公主。” 第216页 明善老王妃瞧她一眼,正想说她几句,就听到太监的通报声从殿外传来: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内一众人等忙离开座位,跪在地上行礼道,俯下身,看着玄色衣袍的一角从自己面前飞掠而过。 “平身罢。”崇熙帝扶着太后入座后,又先拉起小宫女坐在自己身侧,然后才对着底下人说道。 看到皇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贵妃坐在他身旁,太后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众人心中各有所思,本有觉得皇上此举不妥的宗亲们,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劝阻的话,只得装作理应如此的样。 而后宫妃嫔们,还有颜楚楚的想法就多了,何才人小声嘀咕了句,没敢大声说出来,其余美人才人也是一样,但都没傻到将心底的不平说出来,只在心底嫉恨。 皇上真的跟以前有些不同了。看着皇上细心地给身旁的昭贵妃布菜,两人还凑在一块低声说话,看上去心情颇好,眉眼间都褪去了些许冷意,带着点温柔。颜楚楚心中咯噔一下,忽然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发慌:皇上,还是以前那个她所熟知的皇上吗?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压根没有用? 不对、不对,一定有用的!上一回,自己虽然没让皇上原谅自己之前的过错,但是听说先前皇上与昭贵妃生气,是因为自己那日的行事,最后却轻拿轻放,叫昭贵妃不高兴了,两人才吵起嘴,最后不欢而散的。 这种事多了,皇上肯定会厌烦昭贵妃的,到那时,自己的机会就到了。颜楚楚心中笃定地想着,又看向太后,眼底露出不喜不耐之色。 自从上次自己在灵犀宫,试图与皇上说话,许是叫太后看出自己心思的端倪,一口就要让人将她送出宫去,好在最终被自己用苦肉计、卖可怜矇骗过去。但是太后一心有怀疑,就没那么好哄了,连今日寿宴,都没想过带她一起出场,让她陪在身边说话。之前可都一直是如此。 “真是让人觉得很烦啊,跟那个昭贵妃一样碍眼。”颜楚楚微不可闻地说了句话,语气带着平日从未显露的阴冷。在旁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她手上一翻,像变戏法一般出现了样纸包着的东西。 她身后的宫人得了她的示意,默默退了下去,半个时辰后,才在太后寿宴献礼的时候回来,带着一个木匣子。 欣赏完几场戏摺子之后,就到了献寿礼的时候。 崇熙帝自然是第一个。他站起身,亲自接过福满递过来的一个紫檀木盒子,慢慢打开来。里头是颗如天上明月一般皎洁生辉的夜明珠,其大小足有寻常夜明珠的十几个那么大;让太后和位子靠前些的宗亲们看见,都不禁惊呆了。 “母后,这是萳海夜明珠,据说千年才难得有这么一颗如此明亮硕大的。朕愿母后身体康泰,长乐未央,福寿永全!”崇熙帝说着,将紫檀木盒子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高兴地接过去,又看了好一会,才盖上叫许嬷嬷先保管着,交代今夜她要用这夜明珠做灯。 皇上过后就是后宫妃嫔们献礼了,依位份,自然是岑月第一个献寿礼。安安伊伊早已经醒了,刚被清芽和老嬷嬷抱进来。 岑月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失笑一声,还是配合着她站起身;两人抱着穿上小老虎衣服的安安伊伊,走到太后跟前,对太后说祝寿词;安安伊伊也跟着咿咿呀呀地,似乎在学着说祝寿,还努力地伸着手,似乎想要扑到太后身上,要太后抱。 瞧见自己的两个乖孙孙穿着小老虎样的衣服,看上去虎头虎脑地极为可爱,太后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心都快被他们的可爱模样融化了,连声说好,直接就把安安伊伊揽到怀里,疼得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岑月准备把真正的寿礼献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旁边不知何处传来的轻微响动,下意识转过脸看去。 可是看过去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她心想着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但还是在把寿礼献上后,用眼神示意清芽去看看有什么不对没有。 崇熙帝听到她的低声吩咐,也往那处望了一眼,看见颜楚楚就坐在那个方向的位子上,眉心勐地紧皱又松开,叫来福满小声交代几句,然后抓过小宫女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在她掌心上写了几个字。 慢慢琢磨出皇上在写的是什么字,岑月顿时心惊胆战,她没想到皇上之前说的,颜楚楚可能进宫别有目的,竟然会选在今天来做。她心里有点对皇上故意瞒着自己的不悦,但更多的却是安了心。 既然皇上早有准备,那便可以放心不会出什么事;至少不会出大事。没过一会,清芽神色凝重地走回来,对她低语几句。 岑月与皇上对视一眼,然后吩咐清芽去准备东西;皇上与太后说了几句,太后迟疑片刻,还是站起身,让老嬷嬷陪着去旁边的隔间。清芽回来之后,也被岑月吩咐去隔间帮忙照看太后和安安伊伊。 没过多久,殿内忽然有股淡淡的香气瀰漫开来,若不是之前早有准备,用了清芽配的解药,他们二人此时肯定与殿内其他人一般,浑身无力,不能言语,几欲昏迷。 在殿内众人尚且有些许意识,觉得不妙,神色惊慌的时候,殿内伺候的宫人中,有好些突然面色兇悍,从袖子里拔出短剑,拿着绳子,向他们走过去。 第217页 崇熙帝半眯着的眼,看见他们的动作,又瞟了眼颜楚楚那边的动静,紧紧握住岑月的手,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面色愈发冷凝。 眼看着有几个刺客伪装的宫人走向自己,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微微发凉,崇熙帝知道她在害怕,本还想再等一会试试能不能将后边的人钓出来的心思一下歇了,空着的另一只手在暗处比了个手势。 感觉到那些人就要走过来了,岑月虽然知道不会有事,但还是心中发紧,尤其是担心在隔间的安安伊伊还有太后,不知道那边会不会也是如此。短剑寒光微闪,似乎就在自己眼前了。她咬紧唇瓣,屏着气息,分出心神去听隔间那边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22章 旧事 正当那些宫人愈发逼近, 举起剑,要向她刺下之际, 皇宫内的禁卫军突然沖了进来,将他们统统拿下,并且在那些刺客试图咬毒自尽的时候, 格住他们的动作,卸下他们的毒牙, 然后对上首的皇上回禀道:“卑职已将刺客们尽数捉拿,请皇上示下!” 完全没想到皇上还留有后手的刺客, 即便立刻反应过来试图逃跑,也还是没有得逞;尽管服毒自尽未果,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 丝毫没有畏惧皇威之意。 另一队禁卫军也将隔间那边的刺客押了出来,太后和老嬷嬷抱着安安伊伊也跟着走出来,清芽在一边扶着太后, 手臂上似乎有点血迹。 “先押下去,审问清楚!”崇熙帝先伸手扶起岑月,又看了眼太后那边, 确定没有什么事, 才望向被押跪在地上的假扮作宫人的刺客, 冷声下令。 听见皇上声音中令人不寒而慄的怒意, 装作昏迷的颜楚楚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寻思着今日做的事应当不会有泄露的可能,自己也就是帮着点个迷药而已, 一会把东西处理掉,定不会有人发现此事与自己的关系,才放下心。 反正自己也“中了迷毒昏迷”,刺客那些事怎么都没法跟自己牵扯上。只不过,皇上为何没事? 难道是迷药出了问题,可刚才明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本来放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难道刚才自己趴下来前瞥见的,皇上他们的失力昏迷都是装的?假装中了毒?! 为什么要假装中毒?想到那个不用认真想都可以肯定的答案,颜楚楚脸色不由发白,闭着眼看上去,倒真有点像是被迷药迷晕的样子。 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彻底解决,可以不用继续装着了,岑月一开始还没敢动,即使她心里特别担心隔间里的安安伊伊还有太后。 被皇上扶着起身后,她立即看向隔间,准备过去,然后就看到已经出来的太后他们,忙走上前,看到安安伊伊还有太后都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她眼眶微红,一直盯着安安和伊伊看,似乎还在后怕不已,生怕自己一个没看就看不到了似的;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要问问太后如何。 不过太后也明白她的心情,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倒在许嬷嬷老嬷嬷帮忙下,将安安和伊伊都放在她怀里,让她抱着一会。 感受到安安伊伊软软小小的身子,听着他们细微的唿吸声,看着他们可爱的小脸,岑月总算缓过心神,抱着他们的手紧了紧,然后抬眸看向太后,心中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想到方才的险境,不禁担忧地问道:“太后娘娘可还好,没有受到惊吓吧?那些刺客……”思及自己刚刚只顾着孩子,都没关心太后如何,她不由对自己有些懊恼,“臣妾刚才一心担忧着安安伊伊,实在是不孝,请太后您责怪臣妾吧!” “这有什么可怪的,哀家明白,当娘的,都是一样的心。再说哀家也没事,方才那刺客刺向哀家的时候,可还是你身边的,这个叫清芽的宫女及时替哀家挡了一剑。论起来,哀家还该嘉奖与你。” 太后先前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过好歹她也是经歷过后宫风雨的,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会还反过来宽慰岑月。 听到太后这番话,岑月心中思绪飞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眸微微泛着水光地轻轻摇头,将安安和伊伊交给许嬷嬷老嬷嬷,自己上前扶着太后,走到殿前皇上身侧站定。 崇熙帝看出太后与小宫女之间似乎亲近许多,觉得是好事也没多问,直接向太后简单解释几句后,让福满把解药送去给后妃和宗亲们用。 后宫妃嫔还有宗亲们很快都醒过来,瞥见被押下去的宫人,便意识到方才殿内出了事。于是,他们都非常知机地,在皇上的示意下,行礼告退,各自离开。就算有犯蠢不想走的后宫妃嫔,也被福满笑眯眯地让人硬“送”出太极宫去。 唯一的例外之人,就是颜楚楚。她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准备跟着其他人一块离开的时候,却被福满笑着拦住了,还请到了皇上与太后面前。 “皇上,太后,你们没事就好,楚楚刚才真是被吓到了呢。易徵哥哥……皇上一定是要处理刚才那事吧,楚楚留在这一起,没有关系吗?” 颜楚楚捏了捏手心,故作什么都不知晓地,如寻常般对皇上和太后说话,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样。但是出于对皇上威压的害怕,她下意识改口,没敢继续叫皇上“易徵哥哥”。 第218页 “当然没关系。毕竟,你与今日之事,可有很深的干系。你若不在,朕怎么审问?”崇熙帝冷冷地看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讥诮,“你进宫来究竟是做什么,目的为何?” 太后疑惑不解地问道:“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楚她……”她难道不是为了进宫,想做皇上的妃子,所以上回才在灵犀宫做出那般不妥的举动;难道那之下,还有别的目的?! 想到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人,这次回来一直就在利用自己的那点疼爱回护之心,太后心底很有些难受。 上次颜楚楚那么做,让皇上和昭贵妃起矛盾,察觉她心思不纯,太后就刻意疏远了她,但是这回可是刺杀!若真与她有关,若皇上、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只怕要自责不已,埋怨自己的疏忽大意了。 崇熙帝知道太后晓得一切后,肯定会心中不好受,但是他也不能再看着自己母后被颜楚楚哄骗,是以今日没有让太后先回宁禧宫歇息,而是将一切挑明,顺便也把以前的旧事一併解决。 当初就是念着曾经一块长大的情谊,也担心先皇和太后、尤其是疼爱颜楚楚的太后生气难受,他才将事情推到另外心有不轨的宫人身上,寻机会让颜楚楚离开皇宫,将那事跳过去。 可是没想到反让颜楚楚心存幻想,以为自己对其有情意,甚至还妄想利用那所谓的“情谊”来做一些事。实在可笑! “母后,您不必为她这种人难受。”崇熙帝宽慰太后道,道出了七年前那事的真正始末,“七年前朕之所以会差点变成废人,是因为她喜欢朕的皇弟平王;为了不用按照您与父皇的意思,嫁给朕为太子妃,特地端了一盏有毒的茶水,让朕用下。” “什么?!楚楚,皇上说的都是真的?”尽管皇上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太后还是被事情的真相给惊到了,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面前的颜楚楚,看着她霎时白了脸,心中一痛,对自己的识人不清悔恨不已,“你怎么能这么做?!哀家跟皇上,对你可从不曾有不好之处!你怎么能那般狠心!” 颜楚楚本惨白着脸,听到太后的质问,想到当时的境况,突然心中不满,硬着一口气辩驳道: “我会那么做,明明都是你们逼的!我也不想,我本来也不想下药的。但是当时我只喜欢平王,可你们都想让我嫁给皇上,我要是不那么做,就没办法顺利嫁给平王了!”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若是你不想,难道不能跟哀家坦白说,哀家跟先皇,还有皇上,都不会逼你答应。你知不知道,当时皇上差点就……” 太后的话尚未说完,崇熙帝就冷着脸打断,示意岑月去安抚太后,然后自己接着道:“当时你是怎么打算的,朕都已经知道了。你以为朕即便不死,也会变成废人,到时候不仅能顺理成章地嫁给平王,还能当上皇后对吧?只可惜,你的希望落空了。” 看着颜楚楚脸上再次没了血色,嗫喏着欲言又止,他直接无视,又问道: “你做的事,朕迟早会查出来的,若是你能老实交代,是谁让你做的事;甚至……是谁劝你回京,寻机进宫来的;朕可以看在颜大将军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不然,颜家世代忠君,恐怕也要因你遭殃了。” 颜楚楚神色挣扎,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将一切都交待出来。崇熙帝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她,只屈指轻扣桌案;殿内一时只剩下“嗒嗒嗒”的响声。 岑月对于今日听到的事情着实始料不及,宫中传闻的,颜楚楚曾让皇上与平王起争执,恐怕也是因为此事?看太后的样子,当时皇上的情况恐怕真的很危险很糟糕。 想到皇上差点……她忽然心中很是后怕。难怪太后会对皇上的安危如此紧张在意,想到自己被太后送到皇上身边时,太后的再三警告与叮嘱,她如今一下都明白过来。 她盯着皇上看,心中思绪此起彼伏,许久之后,像是想通什么,她眼眸中突然泛起从未有过的亮光。 另一边,考虑许久的颜楚楚终于打算开口,她抬眼看向皇上: “那个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23章 无解 听到她开口, 岑月才将目光从皇上脸上移开,看向底下跪着的颜楚楚, 也很好奇那个能费如此多心机,布了这么一个局的人是谁。毕竟从皇上与她私下说的话来看,那人很可能也与宫中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有关。 “那个人今日也在的, 就是……”颜楚楚正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忽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 而且从心口升起一股噬心的痛楚,让她痛得无法唿吸、眼前发黑, 倒在地上前,她只来得及不甘地啊啊两声, 很快就没了意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倒了下去。 岑月赶紧让清芽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崇熙帝紧皱着眉头, 对太后低声劝了几句,然后命人扶太后先回去歇息。 但是太后坚决不肯,她看着瞬息间没了意识的颜楚楚, 眼中有几分痛惜:“哀家身子硬朗着, 你不必想着让哀家避开。楚楚她陪着哀家那么多时日, 哀家总得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不然如何安得下心,又怎么向颜大将军交代。” 第219页 “启禀皇上,太后还有娘娘, 颜小姐她……是中了毒!奴婢虽用银针吊着颜小姐一口气,但也只是吊着口气而已,除非有解药。”清芽探过脉之后,面色有些为难地向几位主子回禀道。 “中毒?”“是什么毒?有没有办法制出解药?”崇熙帝和太后几乎同时问道,不过崇熙帝更关心的是颜楚楚什么时候中的毒,而太后更想知道的是能不能先把人救回来。 清芽面有难色地想了想,摇头道:“奴婢学艺不精,不能断定颜小姐中的是何种毒、药,看上去更像是好几种毒混在一起才引致毒性发作如此剧烈。因而,也没法做出解药。” 听到清芽的回话,崇熙帝沉思片刻,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让太后和岑月先回宫去,又派了些禁卫军跟着护卫。 太后和岑月本都不愿意答应,但是皇上提到安安伊伊,思及方才这太极宫后殿的迷药□□,岑月的确不放心孩子继续待在这,所以还是决定先回去,在从皇上的眼神里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她便与老嬷嬷抱着孩子,在清芽木苕的陪同下回了宫。 “母后,今日是您的寿宴,因朕没把事情处理好,以致您的寿宴都被毁,是朕的过错不孝,若还让您继续费神劳心,朕就枉为人子了。您就先回去歇息,朕会将事情处理妥当的。您就放心罢。”见太后还满脸担忧地不肯回宁禧宫,崇熙帝言辞恳恳地劝道。 “这如何能怪你,分明是那些贼人……” 太后说了一句,不想让皇上继续自责愧疚,只好听了皇上的劝,在许嬷嬷搀扶下坐上銮驾,回了宁禧宫。 颜楚楚如今的情形,传到宫外让颜家、颜大将军知道,恐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后宫有人暗害的吧?颜家三代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良将,崇熙帝自然不想因此事,让颜家还有颜大将军对皇家生出嫌隙;所以必须将实情一一告知他们才行。 太后和小宫女离开之后,崇熙帝心想着,便让福满出宫一趟,传颜大将军进宫,然后让人将颜楚楚暂且抬到太极宫侧间去,叫人去请太医院的院判过来为她看一看;又挥手叫出影卫,询问今日颜楚楚那边的情形,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无故中毒。 今日用的迷毒,她不是都知道而且还提前用了解药的么? “回皇上的话,颜楚楚小姐今日如先前我们查探到的安排,先服下了迷毒的解药,随后来到殿内坐着,趁人不注意将带来的迷毒让自己带来的宫人,也就是那些刺客之一放到殿内的香炉里边烧,装作中毒昏迷,直到皇上命人解毒。” 听着影卫的回答,崇熙帝仔细斟酌,来回想了好几遍,要是有可能出问题的,就只有那解药和迷毒上。 寻思到这个可能,他心中忽的一惊:难不成那幕后之人,连自己会发现颜楚楚所为都猜到了,所以一早就在给她的解药和迷毒中做了手脚,只要她照吩咐去做,肯定会中毒而死? 若真是如此,那幕后之人,可谓是老谋深算,连所有可能的后果都算到了。不仅没暴露自己的身份,还给他添了点麻烦——颜家还有颜大将军,可掌着熙朝三分的兵权呢。 崇熙帝眉头越发紧皱,嘴角绷紧,眼眸中眸光深邃暗沉。 …… “什么?你给老子说清楚!楚楚怎么可能会没了?!”将军府,颜大将军阴沉着脸,满脸怒火地大吼道,盯着眼前跪下说话的下人,活像是要吃人一般、 那被安排来传话的宫人被颜大将军如洪钟一般的声音,还有那满身的煞气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几乎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奴、奴才是实话实说,这些都、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听说在太后寿宴上,楚楚小姐忽然倒下,但是皇上跟太后都没有派太医去为她救治,然后没过多久,寿宴就散了,然后奴才就再没有见到楚楚小姐,也没有半点消息,很可能……” “皇上和太后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更别说太后那么喜欢楚楚。老子虽然笨点,但不是傻的,你特地跑来跟本将军说这些,是什么目的?!”颜大将军怒骂道,直接将人拿下捆起来,准备带着人直接进宫去问个明白。 被安排来通风报信的下人哪想到颜大将军如此无礼,说动手就动手,叫他措手不及被抓住绑起来了。 正好人被捆上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皇上身边的福满来传话的消息。颜大将军心中不安之感越深;他下巴一绷,亲自押着人进宫了。 皇宫,太极宫后殿内—— “皇上,楚楚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是谁害的她?!”爱女如宝的颜大将军被领着看见躺在床榻上,毫无血色的颜楚楚,忍不住怒道。 “颜大将军,是谁所为,朕正在追查。但是有一事,朕不得不与颜大将军说明。” 崇熙帝脸色淡淡,对着怒气沖沖的颜大将军说道,“您的女儿很可能是遭人利用了,如今中毒,亦是那人为了杀人灭口所为。她回京进宫,都是受人指使怂恿的,就为了方才的那场刺杀。” 他没有说颜楚楚本就有不纯的目的,只提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毕竟以颜大将军的爱女之心,若是认定有人故意矇骗自己的女儿,甚至最后目的没达成还想杀人灭口,恐怕会恨那幕后之人入骨。那么颜家的兵权,就怎么都不可能变成那幕后之人那边的助力了。 第220页 果不其然,颜大将军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勃然大怒,若不是尚且没查到幕后主使,他说不定就要带着刀自己上去砍人了。 崇熙帝又在他面前,吩咐太医院判为颜楚楚诊脉查出所中之毒为何,尽快配出解药,然后又在颜大将军的恳求下,答应他将人带出宫,当然,太医院判还有另一位太医也跟着一道出宫,去将军府继续为颜楚楚寻解药。 等人离开出宫之后,崇熙帝当即让影卫跟上,看看会有什么异动。要是那幕后之人想彻底让颜楚楚灭口,肯定不会让她有机会解毒,那就还会再动手。让影卫盯着,正好一举多得。 随后,他又叫来影卫首领另外吩咐了几件事,让福满派人将太极宫清理干净,才往灵犀宫而去。 而回到灵犀宫,确认孩子们都平安无事,没有受到迷毒所害,都睡得正好之后,岑月方能稍微松懈下一点心神,然后就注意到了清芽手上的血迹,一下想起之前在太极宫的时候,太后说的话。 “清芽,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硬扛着!清如,快些去取出之前那玉颜膏来,给清芽用。”她忙急道,上前抓住清芽想要躲闪的手,查看其手上的伤势。 清芽摇头道:“奴婢不过小伤,并不碍事。娘娘不必为奴婢担忧。不过今日的那迷毒,很像是前朝传下来的。” “又是前朝遗留的毒、药?”清如把药膏拿来之后,岑月本想亲自给清芽上药的,但是清芽怎么都不肯,无奈之下,她只能让清如来给清芽上药,自己站到旁边看着;听到清芽的话,不禁惊讶问道。 说起来熙朝推翻前朝,建立至今都已经这般久了,为何宫中出的那么多事里头,还总是有前朝的影子在? 若不是她这么多年的见闻告诉她,前朝并没有后代活存,岑月一定会觉得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想着起復前朝的人所为。 “什么前朝的毒、药?”崇熙帝一进殿,就听到小宫女讶异的问话,那问话的内容让他顿时挑眉。 第124章 相处 岑月闻声回头, 习惯了皇上不让人通报就进来,也没太惊讶:“皇上, 您来了。安安伊伊刚睡着。” 她边说话边拉着皇上坐到榻上,跟他说起自己方才想到的猜测:“我刚刚听清芽说,颜家小姐中的毒, 可能与前朝有关。是前朝遗留的毒、药……” 听到她所言,崇熙帝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宫人, 在小宫女要往下说之前,让福满带着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 “宫中这一年多来出的事, 似乎都有前朝的影子。真是奇怪,都平静地过了这么多年, 前朝的人也应该不在了, 怎么近一两年才频繁地出现前朝的禁药呢?还是之前也有,不过没人放在心上而已啊?”岑月像是看出皇上的意思,等人都退出去合上门之后, 才继续说道。 “之前的确也有,但是都被压下去了。”崇熙帝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对她隐瞒,想到以前那些事, 眼眸暗沉, “不过, 这一年多来, 的确是出现得频繁了些。朕也觉得有蹊跷,安排去查的人尚且没有眉目。倒是上一回,朕意外得到的一本册子, 给了朕一些线索。” 册子?难道……是自己之前弄出来的那本?岑月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起那个册子,怔愣了下,才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册子啊?是能揪出那个安排了这么多事的幕后主使者的线索吗?” “不全是,也还不能。”崇熙帝简单地回答了句,随后沉默半晌,忽然莫名地说道,“朕本以为那册子是那个叫冷蓉的古怪宫女的,但是后来又觉得不是。那字形字迹,倒有点像是你写出来的。” 他说着看向岑月,眼底似有一瞬波澜涌动,但岑月定神回望他,又没看到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正在她想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皇上已经先笑了一声,自行否定道:“不过就是有点相似,那上边记的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可能?” 他说这话并没有要岑月回答肯定的意思,说完就沉默下来,看着熟睡的安安伊伊。 “……”岑月想说些设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得陪着他一起沉默地看着孩子,心中思绪纷杂。 她今日听到皇上与颜楚楚的旧事,知晓皇上从来没有什么旁的在意之人,其实心中很是欢喜,甚至琢磨着要告诉皇上,自己的那般机缘。 但是方才皇上的表现,让她弄不清楚皇上的态度,是不是真的能够接受如此离奇之事,会不会因之觉得自己是鬼怪,然后疏远自己。她或许,还要再想一想,再看清楚些;或者攒够足够的勇气,才能下决心向皇上说明一切。 岑月没看见,皇上在她跟着沉默下来的时候,眼底掠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失望。 殿内沉寂许久之后,崇熙帝终于起身,走出殿门前都没能听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宫女出声留他,心底微恼,于是不再停留,迳自大步离开灵犀宫,去宁禧宫宽慰太后。 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身影还站在宫门处,似乎一直望着自己的方向,他攥了攥拳头,还是没回头,只在坐上御撵前顿了下脚步,语带不悦道:“还不赶紧回去,要是染了风寒,还怎么护好孩子?” 皇上的御撵已经走远,清如迟疑着唤了一声自家娘娘,有些担心。皇上离开前的样子,还有刚才说话的语气都很是冷淡,一看就是又和自家娘娘闹不和了,灵犀宫宫人们的心不禁七上八下,不知道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第221页 可是岑月却没有他们那么害怕,如果她没感觉错,皇上那话里带着的分明是关心之意。或许是自己刚才一直什么话都不说,让皇上觉得受到了冷待,因而不悦?还是……岑月心中有几个猜测,想到那个可能,不由攥紧手心。 崇熙帝与太后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才劝得太后歇下;走出宁禧宫,他便听到影卫有紧急密报时的暗号,原本还想回去灵犀宫的念头只好打消,直接回了正阳殿。 …… 颜楚楚在宫中销声匿迹,就像从来没在宫里出现过一般。在皇上和太后的授意下,没人敢再提起太后寿宴那日之事,也没人敢去问,颜楚楚为何在那日之后就不见踪影。只是众人心中不免各有猜测,私下里也有流言传来传去。 最大的猜测,就是颜楚楚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在太后寿辰那日。说不定那下药之人就是昭贵妃。 要知道太后寿辰可是她一手安排准备,而颜楚楚可能与皇上有旧,是皇上曾经在意之人;昭贵妃心中不高兴,会想动手将人彻底解决也不稀奇。只不过昭贵妃命好,皇上偏宠,又有两位皇子公主,看在皇子的份上,皇上太后都帮着她把事情压下去,所以她才能安然无恙,甚至不在宫中惹起半点波澜。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乍一听,岑月都觉得,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之人,估计就信了。 “你觉得这事是我所为吗?颜家小姐也是我害的?”她放下手中的墨笔,看向面前的莫嫔,心中好奇地问道。 自从颜楚楚被秘密送回将军府那日开始,皇上又变得很忙,岑月便恢復了每日陪着孩子玩耍,再带着他们去陪太后待上半日,然后赶在日头还在的时候带他们回宫的日子。 皇上有空仍旧是去灵犀宫,从来不去别的宫,两人都不提那次皇上莫名离去的事。 岑月曾经有一次决定好要跟皇上言明自己所得机缘,可却被皇上打断,说起别的事。然后岑月就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再想着机缘啊重生啊那些事,更加花心思在陪伴安安伊伊还有皇上身上,愈发像是一家人那般生活。 她在带着安安伊伊出去散心的时候,连着好几次遇见莫嫔和白容华。有一次没有撞见其他人,岑月在清芽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终于答应了让莫嫔画安安伊伊。 而那一次的交谈中,她觉得莫嫔和白容华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相处起来有点跟木清芷在宫中时相处的感觉。难得又有能够说得上话又不必费心防备的人,岑月从那次之后,便时常让她们到灵犀宫坐一坐,偶尔出去散心遇上了也会一起走。 时间一长,她还开始跟着莫嫔学画画。今日,就是莫嫔跟白容华受她相邀,来灵犀宫作画的;然后闲聊之中,白容华便提到颜楚楚那事。 跟白容华相处过几次,岑月也大概清楚白容华是什么样的性格,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说好听是直爽,说不好听就是说话不饶人,不知分寸,性子莽撞。只要稍微明白点分寸,就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些难听的猜疑流言,然后还一副等着自己说个答案的样子了。 知道白容华是个什么性子,岑月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反问了两句,看她如何作答。 “我觉得贵妃娘娘您应该不是做那事的人。莫嫔姐姐愿意来往的人,不会是有坏心思的。”白容华不假思索道,丝毫没有遮掩心思的意思,语气也没有十分恭敬。 岑月笑着打趣道:“你们果真不愧是宫中关系最好的姐妹,难怪叫那么多人都羡慕。”她借着这话,直接将话题从颜楚楚那件事移开,转到作画上边。 颜楚楚那件事如今似乎还没有结果,皇上说不定还有什么安排,自己不能多说什么,坏了皇上的布局。 一直专心作画的莫嫔闻言看了正在说话的两人一眼,目光与正好抬眸的岑月对上,二人相视一笑,又各自低下头继续之前之事。 莫嫔和白容华得了昭贵妃的眼,时常与昭贵妃一道的事,后宫众人很快就都知道了。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便说起此事,颇有嘲讽之意。 “我就说吧,人家看不上咱们,就想着攀贵妃娘娘的高枝。偏偏还真让她们攀上了!”何才人气恼又带着点嫉恨道。 谁不知道能得昭贵妃眼,跟昭贵妃亲近的话,被皇上注意的机会也就更多啊!只是可恨,昭贵妃压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想要靠近都没机会。 秦选侍闻言眼眸闪过一瞬诡谲的暗芒,随即脸上带着笑,像是毫不在意地劝道:“莫嫔和白容华都是有才之人,咱们比不上实属正常。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咱们的这位昭贵妃娘娘,最喜欢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如今出宫祈福的木妃不就是。” “说到木妃,你们难道不觉得不对劲吗?”一个美人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方说道,“每个能得昭贵妃亲近的,都跟与她做对的人一样,没什么好结果。就说最好的木妃,不也只得了个妃位,别的都没有,却要吃斋念佛,说得好听,为皇上熙朝祈福,可不还是做了姑子!” “换做我,我可不要!”那美人信誓旦旦道。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仔细想想,似乎也觉得的确如此。李美人怀着孩子就那么没了,和选侍虽是自作孽但也死了,云妃幽禁冷宫……反观昭贵妃,却飞快地晋升到了贵妃之位,手握一半宫权,还生下一双象徵吉兆的龙凤胎。 第222页 如此看来,昭贵妃实在是邪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谢谢哔~哔哔哔小天使的地雷,破费啦,么么哒~ 之前复制错了,补多了一点点字,算是对之前先买v的小天使的补偿,求原谅~~~~~~~~~ 第125章 莫逝 白容华这日去寻莫嫔说话的时候, 听见何才人在跟身边的宫女议论自己和莫嫔姐姐,最好还说到昭贵妃;听了一会, 她还是没忍住站出来打断了何才人的话,冷嘲道: “有的人真是可笑,自己没能耐得到皇上宠爱, 或是入贵妃的眼,就只会背地里阴阳怪气地说别人小话。但是可惜, 她也只能说别人小话过过嘴瘾,什么都得不到!” “白容华你!”何才人被这么一顿冷嘲, 顿时恼羞成怒,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回去。 “何才人是忘了宫规吗?没记错你该向我行礼, 难道要我让人教你?”白容华毫不客气地堵住她的话, “要是让贵妃娘娘还有皇上知道你说的话,你估计就可以到冷宫去与云妃作伴了!” 闻言,何才人不得不神色憋屈地对她屈身行礼, 然后飞快地走开逃一般回了自己的寝殿。 看着何才人灰熘熘地离开,白容华才觉得心口顺了些,没将那事放在心上, 与莫嫔说话的时候也没提到何才人说的闲言碎语。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 先前宫里的闲话主要针对的还是昭贵妃, 结果没过几日, 风向就转向针对莫嫔了。 起因是,和熙宫的一个宫人自裁没了。之前都好端端的,就在冲撞莫嫔, 被训斥一番之后,回去就悬樑自尽了。本来宫人冲撞嫔妃,理应被训斥责罚,可偏偏人回去就没了,而且,死的那个宫人还是容妃身边的一等宫女雅儿。 宫里人都传说,宫人雅儿是因为被责罚过重,不堪受辱才……甚至还有人说,莫嫔看上去性子柔弱好说话,虽待人冷淡些但心地软;没想到其实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是心狠手辣之人,满宫上下都被她骗了过去。 不然,怎么解释好好的人,普通的责罚就让人受不了寻死呢?再则,和熙宫有宫人说,那日看见雅儿的时候,她的样子的确不正常。 尽管这些流言并没有传到皇上太后耳中,让皇上太后传人去问,容妃也并未当真,没有真的为此找莫嫔的麻烦;但是,每日白容华陪着莫嫔出去的时候,都能听见窃窃私语和暗中的指指点点,她觉得非常恼火。 明明那些传言所说的都是无中生有! 那日她与莫嫔姐姐一块,根本就没怎么责罚那个宫人,反倒是那个宫人态度特别嚣张,敷衍地行了个礼,自称自己是容妃跟前的宫人。莫嫔姐姐不想生事,便提醒了她几句就让人回去了,压根什么都没做。 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流传这样的话,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对付莫嫔姐姐! 白容华心中恼怒,却束手无策,除了让人去警告那些宫人不准多嘴,然后求昭贵妃帮忙压下流言;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莫嫔却没有她那么生气,反而劝她别与何才人她们还有宫人们计较生气:“我并不在意那些话,真正交好与我的人也不会在意,所以你没必要为我计较那么多,别生气。” 她说完,又勐地咳了好一阵子,平復许久才好些。白容华见状忙给她拍背顺气,又让人端来茶水,再不敢向她说起那些话,抑或表露自己的怒意不满。 “我没事,不过旧病犯了,休息会就没事的。你别担心,回去歇息吧。”莫嫔用帕子掩着嘴,对白容华劝说道。 白容华担忧地看着她,迟疑片刻,才转身离开。 待白容华离开,莫嫔才拿开帕子,攥在手心,垂眸看着手边的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想,就是几日。她慢慢地琢磨着近来的事,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凝重,不顾自己这几日身子不好,非要起身去灵犀宫。 宫人劝不住,本想去找白容华来帮忙,结果也被他们的主子莫嫔阻止;她随后迳自带了个宫人就去往灵犀宫。 …… 后宫最近的传言,岑月也听说了些,即使白容华不去寻自己,提出请求,岑月亦是要寻法子压下或是消除流言的;毕竟身为贵妃,负责着一半宫务,不能对这种没凭没据又影响甚坏的流言置之不理。 好在她已经让人去传话并安排,稍有见效,宫里的流言已明显少许多。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正在岑月处理完宫务,准备进内间陪着安安伊伊玩一会的时候,小德子忽然脸色难看地冲进来,大喊大叫道。 清如直接拿着板子打他一下,教训道:“什么事这么惊慌?如此大声要是吓到两位小主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是,娘娘!那个、那个莫嫔出事了!莫嫔身边的工人来报,说莫嫔可能快不行了……”小德子有点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然后忙压下头。 “什么?!”岑月听见这话惊得立即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再次确认并追问道,“莫嫔出事?究竟怎么回事?莫嫔如今人在哪?可有请太医去看看?” “奴才来向娘娘您禀报的时候,就让人去向皇上太后禀告事情来龙去脉,并且找人去请太医来看看了。莫嫔倒下没了意识的时候正好在一处无人住过的宫殿内,如今就安置在那个宫殿里头。” 第223页 小德子一面回话,一面跑在前边,领着自家娘娘往所说的那个宫殿而去,“至于究竟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只听到莫嫔身边的宫人说,莫嫔本来是要来寻娘娘您的,特别着急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可是走到一半忽然人就倒下了,吓得宫人们都惊慌失措。” 直到看见莫嫔脸无血色地躺在榻上,岑月仍旧没法相信这是真的。太医在皇上和太后来之前就先赶到了,把完脉他说完莫嫔已香消玉殒的话,就跪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莫嫔怎么会突然……究竟是什么缘故?!没有办法把人救回来?”太后一进殿就听到太医此言,当即黑沉着脸冷声问道。 太医没有出声,只是满脸无能为力之色地慢慢摇了摇头。 崇熙帝厉声斥道:“太后问你你就好好答话,只摇头是什么意思?!从莫嫔昏倒被人发现送到殿内,到你过来把脉,不过两刻钟。到底是为何,莫嫔会突然晕倒,以致才这么点时间人就没了?!” “微臣才疏学浅,恐有未察之处;但以微臣如今把脉能确定的是,莫嫔主子本身身子孱弱,又有旧疾,不能有过大的心绪起伏,也不能做会致使气息急促紊乱之事。很可能是因为收到什么刺激或是做了什么事,以致心绪起伏过大,一时身子受不住而……”太医斟酌着话回答道。 “去传太医院两位院判过来。”崇熙帝吩咐福满道,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莫嫔在何处晕倒的,当时可有什么人出现,或是出了什么事?” 看上去应当是贴身服侍莫嫔的宫人跪着往前挪了一步,仍旧低着头回道:“回皇上的话,主子是突然晕倒的,当时除了奴婢几个伺候的宫人,并没有什么人突然出现,也没有出什么事。奴婢真的不知道主子为何会突然晕倒,求皇上恕罪!” “来人,把他们都带去慎刑司,好好审问,没问题的话,每人打二十大板,遣回引教司。”崇熙帝与太后说了几句,便下令道。 随着宫人们哭哭啼啼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殿内又恢復了安静。 两位太医院院判很快赶到,还未行礼就被太后催着去查看莫嫔。他们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后,转向皇上和太后,行礼回禀道:“皇上,娘娘,莫嫔主子的确不在了。死因确是旧疾——心疾突然復发,这种情形若是不及时服药,很快便会断了气息,难以救回。” 莫嫔有心疾之事,崇熙帝是知道的,太后也清楚,当时迫于朝堂压力不得不开大选,莫尚书为了让莫嫔得到太医医治,避免日后婚事之类的麻烦,特意进宫求他们答应,让莫嫔进宫;不求宠幸,只求能安静度日,又能随时召见太医调理身子。 出于各方考虑,崇熙帝答应了。本也好好的,可没想到,今日莫嫔就出了事。须得让莫尚书进宫一趟,问问看是否要将女儿带回去安葬才是。崇熙帝寻思着,视线停留在岑月身上。 “莫嫔姐姐!莫嫔姐姐这是怎么了?!”他正想开口与岑月说话,就听到白容华似乎有点失控变得尖利的声音在殿门处传来。 她似乎没看到皇上和太后在这,一心盯着榻上的人,语气有些刺耳尖锐:“莫嫔姐姐明明方才出门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太医呢?为什么不赶紧给莫嫔姐姐把脉开药,快救回莫嫔姐姐啊!快点啊!” “白容华,你冷静点!”太后神情不悦地开口道,“哀家和皇上,还有贵妃都坐在这,你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如此尖声喧譁,成何体统!而且如果莫嫔还能救,哀家和皇上难道会不让太医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本文后续剧情脉络基本定下了,因为本月中旬的考试,估计会在考完试后完结,然后在两三天内开新文。 在这厚着脸皮向小天使们求个收藏,在预收文里的现言小甜饼和古穿甜宠文,拜託大家啦~ ps:今天还有两更,其中一更是补更。 第126章 是谁 白容华咬着牙一抬眸, 就触及了皇上冷沉的视线,欲说出口的话顿时吓得全忘了;她忙低下头, 手用力抓紧身上的衣衫,一副不满愤然的模样。 “皇上,太后, 这后宫里头,数白容华与莫嫔关系最为要好亲密。莫嫔突然如此, 白容华没法接受,一时失仪实属情有可原, 还望皇上还有太后不要怪罪于她。” 看见白容华那般模样,岑月看向皇上和太后, 发现他们也注意到了, 神色不太好看,便赶紧开口替白容华解释,然后又向白容华说明方才太医院院判已看过莫嫔一事, “太医们都看过了,的确没办法才……” 想到莫嫔突然没了,她心中亦很是难受, 不知该如何安慰白容华,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容华听到岑月的话, 身子微动, 似是想抬头看她,但因着太后和皇上都在,她只俯下身, 为自己的失仪行礼告罪。 “莫嫔为何暴毙,哀家与皇上会令人去查明真相的。难得你同莫嫔情如姐妹,感情深厚,哀家就准你在莫嫔移出宫下葬前,为她整理仪容。现在你先退下罢,哀家还有事要与皇上、贵妃商议。”太后听完岑月的话,想了想,对白容华说道。 许是想明白冷静下来了,白容华没有说什么,直接行礼告退,只是在离开之前往莫嫔那看了眼。 第224页 崇熙帝又吩咐福满带人将莫嫔抬出去放入棺内,让太医和宫中慎刑司的杵作去查看有何问题。 太后看着人被抬出去,长嘆一口气道:“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也不知是有人作孽,还是她的命数到了。莫尚书也是忠心耿耿、于熙朝有功之臣,莫嫔此事必须好好严查,若真是有人做害,绝不能轻饶,才能向他有个交代!” “朕也是如此想的,一会传召莫尚书入宫,向他言明此事;若是他想,便让其将莫嫔带回去安葬罢。”崇熙帝向太后说出自己的打算,然后站起身扶太后,“母后先回去歇息,等此事查出结果,朕会让人去与您说的。” “也好,你还有事要忙,就不必送哀家回去了。政事要紧。”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阻止他送自己回宁禧宫的打算,向岑月招手,“贵妃与哀家一道吧,正好哀家也想看看安安伊伊。” 岑月愣了下,极快地望了皇上一眼,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抢在皇上开口前应是,上前扶着太后,在皇上深沉的眸光注视下,走出宫殿。 没料到太后离开前会把小宫女一併带走,崇熙帝来不及想到理由阻止,只好看着太后二人就那么离开,自己在殿内沉思片刻,无奈地笑了下,才带着人回正阳殿。 “你与皇上又闹别扭了?”走出宫门,在坐上凤撵之前,太后忽然出声问道,语气里含着一分笑意。 被太后这个问题弄得有点窘迫的岑月,不由垂下双眸,小声回了句:“没有啊,太后为何有如此一问?” “你当哀家没看到吗?皇上从进宫门就不时看向你,几次想开口,最后的样子也是想让你留下说话的吧?只是被哀家先抢先要人,他不好拒绝罢了。”太后说着,坐上凤撵,忽然笑出声,“皇上方才的样子,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站在太后身侧的许嬷嬷也跟着忍俊不禁,岑月不知为何就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还好太后并没有一定要她回答,看她也坐上凤撵之后,才吩咐去灵犀宫。 到灵犀宫之后,太后也没多留,因着安安伊伊睡得正香,她看了看他们就说要回宁禧宫,尽管岑月再三请她留下一道用膳,太后还是没答应。 送太后上了凤撵离开之后,岑月回到内殿,看着安安伊伊,渐渐陷入沉思。 按照宫人们的话,莫嫔是突然决定来寻自己说事的,而且因为过于仓促都没有准备好以防不备的东西,比如太医院特制出来的急用药丸。 可是正常来说,这般重要的东西,即便莫嫔不方便带着,随身伺候的宫人们应当随时随身,都带着以防万一才对吧?除非那宫人说谎,她是故意的。但莫嫔身边随身伺候的宫人,为何要这么做?她应当是莫嫔从家中带来的宫人啊。 岑月越想越觉得可怕,也有不解。她能想到的,皇上应该也想到了,不然不会让人将那些个宫人都押入慎刑司审问,那般慎重。送去慎刑司审问,应该很快会有结果出来。 除了这个之外,莫嫔特地赶着过来寻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事想说?为何非要那么急着,明明平日也能见着的,有事到时候遇上了来说也不迟。 思来想去,她觉得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莫嫔想告诉自己的事,太过紧要而且说不定……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所以才没有与白容华一道来。 若真是自己猜想推测的那般,那莫嫔突然没了,很可能与她要说的事有关之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她的打算,所以收买了莫嫔身边的人,寻机向她动手。 不过这个推测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岑月紧紧攥住手,觉得心中发闷,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莫嫔会过来寻自己,若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样,那要说的事情很可能是与自己有关的,或许还是对付自己的;她想来提醒自己,结果却…… 想到莫嫔的死也许是受到自己牵连所累,岑月就没法安心,除非事情查清,幕后之人被揪出来绳之以法。 …… 玉宁宫,白容华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就直接躺到床榻上,脸色沉郁,捏紧的拳头里慢慢流出血。 “莫嫔姐姐,到底是谁害的你!我一定要替你报仇,你託梦给我,让我知道是谁害了你好不好?!”她面向床榻里侧,低低地怒吼道,想到入宫以来的日子,护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她泪流满面。 这时,宫人匆忙走进来,同她禀报导:“主子,何才人秦选侍她们来了。” 白容华听到何才人几人,紧闭流泪的眼眸忽的一下睁开,似是有波澜起伏,随即又瞭然无痕。 她坐起身,让宫人拿来浸过热水的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又重新梳妆,直到看不出流泪的痕迹,才带着宫人走出去。 “莫嫔姐姐,真的出事了?”秦选侍何才人几人看见她出来,寒暄了几句,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见她没说话脸色不好看,便明白过来,看着满脸忐忑地出言安慰了几句,“你别太难受了,节哀,莫嫔姐姐想必也……” “够了!今日我没什么心情听你们说些闲话,就这样吧,我要歇息了。来人,送秦选侍何才人她们出去!”白容华听到她们提及莫嫔,顿时心中怒意升腾,不耐地丢下一句,便迳自回了内间。 第225页 “沖我们发火做什么!又不是我们害的莫嫔,好心来看她还被这么无礼对待,真是……说不定莫嫔会出事,跟她一点不积口德有关,是替她挡了灾!”白容华进到内间之前,隐约听到何才人的抱怨声,不禁脚步一顿,又攥紧拳头,手心被护甲刺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许是秦选侍她们劝了什么,外间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就听到几人离开的声响。白容华一下坐在榻上,眼睛看向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是谁害的莫嫔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没来得及双更合一,先更一章好了~ 第127章 不防 这日, 夜色渐深,躺在榻上的白容华睁着眼睛, 无法安眠;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听明白说的是什么,勐地起身, 看向暗处传出声音的那个角落,连声质问:“是谁在那?出来!你知道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害得莫嫔暴毙。”隐在暗处的人声音嘶哑,很是难听, 语气听上去丝毫没有担忧急切她的答案之意,似乎一旦她说不要, 就会立即离开。 白容华没有多做迟疑, 当即追问道:“是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 “……不必那般惊讶,你应当自己也猜到一些了才是。”那人压低声音说了一个人,解释缘由后又道, “你想一想就知道了。莫嫔她要去灵犀宫的那一路,会有你想要的证据,你可以自己去确认。” 白容华沉默着想了好一会, 再出声追问并走过去看的时候, 那角落里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她叫宫人进来询问, 结果今日在门外轮值守夜的宫人睡得很沉, 叫半天才醒,压根不能指望知道什么事。 她只得回内间,上榻歇息, 寻思着方才听到的话,心中定下主意,才慢慢睡着。 而在另一边的灵犀宫,刚送崇熙帝离开的岑月坐在床榻上,也迟迟无法睡下。 “娘娘,先歇息吧,明日是初一,您得领着后宫的妃嫔小主们去宁禧宫,给太后请安呢。”清芽一面收拾着桌案,一面回头劝她道。 “本宫知道,这就睡了,你出去歇着吧。”岑月说着,示意清芽出去,自己上榻躺下。 等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她听着安安伊伊轻轻的唿吸声,琢磨起皇上告知与她的话。 皇上说查到莫嫔来灵犀宫走了一段小路,那段路两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种花草,那种花草的香气与莫嫔身上的薰香混在一起,会变成对于莫嫔而言最为忌讳的一种毒;会致使她旧病极快地发作,且来势汹汹。 但是那个宫人还仍旧坚持,说是一时仓促忘了带上药,不是故意的,说压根没想过她们主子会犯病,因为已经很久没出问题了。 崇熙帝让人继续审问,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刑。但是由此也可以确定,真的是有人故意想害死莫嫔。 那条小路是她跟莫嫔提起来的,说是从那里来会比较近,之前她偶然发现,从那去宁禧宫那边,可以快很多,所以时不时会从那里经过。可是那种花草……香味如此特别还浓烈的,若是有,自己肯定也会发现,但是此前自己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过。 但是既然能谋划出如此周密的局来害死莫嫔,又为何会把那花草留着,让人发现可疑之处?岑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算了,还是等明日去太后那请安回来,再去那看看,然后与皇上说说,看看皇上怎么想的。看皇上今夜的样子,似乎没在生自己的气了,虽说她还是没明白皇上为何那般莫名其妙,但没事了就好,日后再多留心些就是。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被困意侵袭,歪在榻上沉沉睡去。 翌日,岑月收拾好,依照往日的惯例留下木苕几人照看保护安安伊伊,自己只带着清如去宁禧宫。反正只是去宁禧宫请安,用不着带那么多人。 到了宁禧宫的时候,容妃领着后宫其余妃嫔,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见到她来,容妃率先上前行礼,随即退后一步,其余人也跟着行礼请安。 “诸位后宫姐妹们快起来,不必多礼,先进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罢,请谨记宫规,莫要扰了太后清净。”岑月例行说了几句,然后走到最前面,与许嬷嬷说了一声,得到肯定准许的答覆,方领着众人走进宁禧宫。 在转身之前,她抽空看了眼站在中间位置的白容华,见其脸色尚好,有点安下心。 白容华察觉到最前方投过来的视线,只装作没发现,依旧垂首低眉,神色分毫不变。 太后跟以前一样,还是不喜欢人太多,嫌吵,没过多久就让其他人都先回去,只留下岑月说话。 岑月与太后说了半天话,用安安伊伊的一些逗趣的事逗得太后直笑,又简单说了几句昨夜皇上查到的事情。太后沉吟半晌,却说这事很可能是针对她所为,就让她回灵犀宫,这几日最好别出来,以免出事。 尽管还没明白原因,但岑月还是答应下来,准备今日回去走那条小路,顺便看看,然后去正阳殿看看皇上对这个事是什么看法,审讯结果有没有新进展,再回灵犀宫待上几日不出门。 一出宁禧宫,她正准备坐上凤撵的时候,忽然发现白容华站在宫门外的角落里,一副等着自己的样子,便下意识出声问道:“白容华怎么还在这?没回去吗?” 第226页 “妾在等贵妃娘娘,莫嫔姐姐的事,妾心中难受,想问问娘娘是否知道些什么。莫嫔姐姐到底为何会出事,有可能是谁所为,娘娘可有听到皇上说起?”白容华声音微哑,眼眶泛红,显然是哭久了才会如此。 “的确有查出一些事,但是还有许多疑点未查明。皇上还在让慎刑司查,审问宫人也还没有结果。”岑月斟酌片刻,提议道,“不如你与我一道走吧,正好一起看看,顺便有些事你或许会知道,我想问问清楚。” 白容华立即应下,好像就在等着她这么说。但是她没答应岑月提议的一起坐凤撵走,非要坚持自己走过去,岑月也只好答应。 “你知道莫嫔平日出门,自己会不会带上太医院给的药吗?” 到了那条小路上,岑月让宫人落撵,一边走一边问白容华道。 “知道,她一般自己都带着的。所以……这次会出事,我、妾才觉得难以接受。”白容华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岑月心中默默想着,又仔细寻找着皇上说的那种花草,很快就看到了,长的位置很是隐蔽,总是躲在其他花草丛还有林木后边。若是没注意,就算闻到香味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只注意着那花草,心里想着事,完全没发现白容华在看见她寻出那花草时,脸上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 “娘娘,妾先回玉宁宫了,谢谢娘娘告知妾这么多消息,待午膳过后,妾再去灵犀宫拜见娘娘。不知娘娘可有空?” 听到白容华这么问,岑月觉得有点奇怪,但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看着人行礼离开,岑月寻思了一会,想着也许是莫嫔没了对白容华而言太痛苦,便没多想。 她没回灵犀宫,直接到正阳殿去求见皇上,皇上让福满带着她到侧殿等。不过因着今日前边朝堂事情比较多,皇上都一直没空来侧殿。 快到午膳的时候,岑月想着皇上还没议完事,估计要留大臣们一起用膳,便向福满说了声,先回灵犀宫去,等皇上处理完政事,得空了她再来。 回到灵犀宫用完膳不久,她就听到宫人来报,说白容华求见,没多想,她让人去请白容华进来。 因为今日她总觉得白容华有点奇怪,是以如以往莫嫔也在的时候那般,让白容华坐在下手的位置之后,自己坐到了上首另一边的位置,不动声色地隔开一点位置。 她只是多留一个心眼,可没想到白容华真的会对自己下手。清如惊慌地叫出声,赶忙上前挡了下,却被白容华胡乱推开;伴随着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在一片混乱中,岑月感觉身上一痛。 白容华手中的匕首最后还是没能完全扎进去,她颤抖着手,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在自己心口处;顿时又引来一片惊叫。 “快去传太医!”清芽忙喊道,有宫人听到她的话赶紧跑出去,惊慌之下还摔了两跤。 “你为什么……”岑月任由清芽清如给自己止血,眼睛看向白容华,语气里满是不解与难过。 “因为……是你、你害死的、莫嫔姐姐。”白容华脸上血色尽失,她对自己下手很重,血流了一地,说话都已经断断续续。 岑月想上前抓着她的手解释,可却被清芽清如紧紧拉住:“娘娘,小心!您的伤还没上药包扎。” “不是我,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找证据证明,你坚持住,太医就来了!”岑月看着她一下虚弱下去的脸色,急忙解释并说道。莫嫔才刚没了,岑月不想看见白容华也跟着出事。 白容华忽的一笑,似是释然:“其实,我、知道,知道你、没有害……莫嫔姐姐,但是……是因为你,莫嫔姐姐才会、会被人害死。”她躺在地上,手一直在动,“你一定、一定要……替莫嫔姐姐报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补了差不多六百字,把这个情节写完啦~ 第128章 可惜 她望向殿外, 话还没说完,头一歪, 就那么咽了气。 岑月不敢相信,白容华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可身上的痛楚却让她知道, 这都是真的。本就因为失血和惊吓而有些失力的她,在努力缓过神之后, 便开始思索起今日之事。 白容华会莫名其妙地来杀自己,说是为莫嫔报仇, 后来又在自尽前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说什么小心……那些话, 究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让清芽清如扶着自己, 岑月忍着痛,走近白容华,仔细地查看。忽然, 白容华手边的血迹让她不由一愣,这似乎不是单纯的血迹,是字? 正要仔细分辨是什么字, 岑月听到了外头的通报声——皇上和太后赶来了;一瞬间心中闪过好些念头, 她看着白容华还有那血迹, 攥紧因忍痛而有些发汗发凉的手, 终于拿定主意。 她吩咐清如将殿内伺候的其他宫人都带出去,神色严肃地警告他们,不准将刚才的事说出去, 等会听到自己吩咐再进来收拾。 清如面上露出些许不解,但还是什么都没问,依言领着宫人退下;在皇上和太后带着太医进来的时候,殿内就只剩下了岑月主僕二人,还有已经没了气息的白容华。 第227页 太后一进来看到倒在地上,浑身染血的白容华,差点吓得昏过去,许嬷嬷忙拍着她的背才缓过来。她看向脸色惨白身上还带着伤的岑月,皱着眉脸色凝重地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母后,先让沈院判给昭贵妃看看伤再说,徐太医,你去看看白容华。”崇熙帝一进殿看见岑月站着,身上的伤口显然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便皱紧眉头走到她身前,说完话就打横抱起她,走到塌边,将人放下。 沈院判为岑月查看伤势,确定伤口并不算深,才松了口气,对皇上太后回禀道:“贵妃娘娘的伤为匕首所刺,刺的位置正好是腹腔,若是再偏几分,可能就麻烦了。幸而娘娘福泽深厚,又有皇上和太后的庇佑,加之伤口不深,只要外敷内服几副药,养上一个月便无事了。” 其实那伤口不用一个月也能好,顶多半个月就能好全了,只是沈院判觉得照实说,皇上估计也不太相信,便有意说重几分,反正皇上还会因此更怜惜贵妃,自己也算在贵妃面前卖了好,有益无害。 “去开药罢,快些!”尽管沈院判这么说,但崇熙帝仍旧皱着眉,紧紧盯着小宫女身上的伤口,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舒坦。 岑月看着徐太医已经从白容华那边过来,想到那似乎写着什么的血迹,便揪着皇上的袖子,让他靠近自己,放低声音将之前白容华所做的怪异言行,还有那血迹可能写着字的事,全部与他说了。 她的话让崇熙帝不由往深处多想了几分,沉吟片刻,他握着岑月的手紧了紧,似有安抚之意,然后视线移到跪在眼前的徐太医身上,等着其回话。 “皇上,白容华被匕首正好刺中胸口,如今心脉俱无,已没法施救。微臣亦是无力回天。”头髮斑白的徐太医颤颤巍巍地低头回道,额上冒着冷汗。他哪想到灵犀宫命人传太医,竟是出了这档子事,搞不好又是后宫秘辛,他一个太医知道了这些,只会是麻烦。 对于徐太医的这个回答,崇熙帝和岑月都毫无意外,但是他们想知道的不只是这一点。 于是,崇熙帝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徐太医纳罕地想了好一会,才迟疑着说,“白容华身上没有别的不妥,指尖不见发黑,应当没有中毒。不过身上的薰香有乌石散的气味,但不是太明显,微臣不能断定白容华是否已对其成瘾。” 听见从徐太医口中说出的东西,崇熙帝冷笑一声:“乌石散?呵,又是前朝之物。” 他眼眸中流露出意味不明之色,看向徐太医和沈院判,声音平淡却带着令人不自觉绷紧身子的威慑气息,“你们退下罢。记着,今日是白容华失心疯刺伤贵妃,然后被宫人抓住又自尽而亡。贵妃的伤需要养上一月多才能好。至于其他的,你们都不知道,明白吗?” “微臣明白!”沈院判、徐太医也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直接应是,随即低着头退出去。出灵犀宫之后,遇上明着暗里打探消息的人,他们都敷衍着,直到似乎没办法了,才半遮半掩地按着皇上的意思回答了几句。 很快,宫中,甚至宫外都得到了贵妃被刺,生死未卜的消息。 “皇上,如今你总可以告诉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太后虽然猜到了一点皇上的用意,但整件事她还是没太弄明白,不由急着催促道。 看向白容华手边的那片血迹,崇熙帝让福满过去看,又在暗中使了个手势,感觉到影卫也跟着过去,方放心地转向太后,解释道: “母后,朕刚才与沈院判他们说的,白容华行刺贵妃未果,便自行了断,就是事情始末了。但是表面如此,实际上如何,朕还要再查才能确定。”他说着顿了顿,“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白容华行刺一事不简单,她很可能受人蛊惑而且还中了药,但是是不是因此才做出如此骇人之举,尚未可知。” 皇上这一番话,叫太后一下担忧起来,她想到之前那事,便追问道:“难道有与前朝有关?你之前与哀家提到怀疑的那事……” “有可能,母后不必过于担忧,您自己好好保重。许嬷嬷,母后和朕最信重你,你定要替朕照顾好母后,有什么事,就尽快让人来正阳殿说一声。”崇熙帝与太后说完,又郑重地对太后身侧的许嬷嬷叮嘱道。 对皇上和太后所提那事也心中有数,岑月任由着清芽给自己伤口上药包扎,一面寻思着太医所说的乌石散,这个东西据说极易成瘾,成瘾后性情会时常失控,做出不合常理之举。 若说白容华是因为这个,加上有人蛊惑,骗她说是自己害死了莫嫔,所以白容华才会有今日之举;岑月是不相信的。 从以往岑月所见的来看,白容华与莫嫔的确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而且从清如不时说到的一些宫中传闻,可以知道白容华与宫外的亲人关系可谓淡漠。说起来,不管宫内宫外,白容华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从进宫就一直护着她的莫嫔。 “士为知己者死”,岑月相信白容华若是真确认自己是害了莫嫔之人,会不惜冒险来杀自己,然后再自尽。 只是她临死前说的话还有做的事,都分明证明一件事,她尽管对自己也有一点怨气,但她的目的不是要杀了自己,而是想以今日所为,透露一些信息给自己和皇上,或者说……帮自己和皇上找出一直以来的幕后之人,并替莫嫔报仇。 第228页 “皇上,这是白容华手边用血迹写的两句话,请您过目。”在皇上与太后的话刚说完的时候,福满恰好将白容华手边的血字照着写在纸上,呈到皇上面前。 看完纸上所写的话,崇熙帝沉下脸,眼眸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瞭然和怒意,将之递给太后看,他下令道:“福满,去传慎刑司,让他们将乱造谣言的才人美人,以宫规论处后,废为庶人贬入冷宫;其他宫人重打五十大板,没死的送回引教司。” 福满领命退出去之后,太后看完白容华留下的话,满脸惊疑不定:“这上边说的若是真的,他们、他们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还有,皇上你处置她们,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然后暗中做些什么吗?” 崇熙帝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张纸递给岑月,等她也看完了,方低声说出自己的打算;随后安抚听完他的安排,满脸不贊同之色的太后。 看太后没再说什么,皇上脸上透出全局在握的神色,岑月沉思半晌,还是没在太后也在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 等太后被皇上劝着回宁禧宫,白容华也被裹上白布送出去,宫人进来将殿内清理干净妥当退下,岑月才向皇上再次提出自己的那个想法,并建议在自己受伤差不多快好的时候,也就是半个月后开始。 “皇上你的计划并非不好,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以服众,即便是真的将他们都抓拿住来审问,也会有损皇上的威名。更何况,如此安排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不单是你,还有太后和安安伊伊。若是让他们毫无防备,引蛇出洞,再逐个击破,岂不是更好?” 皇上一直不肯松口,岑月心中很是明白他为何不同意,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努力劝说。 崇熙帝最后没有给出答案,绷着脸将她抱回内间床榻上歇息,又吩咐了清芽清如一堆话之后,迳自离开了灵犀宫,故意一句话都没跟岑月说。 岑月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说服皇上答应,算着还有时间,就准备水磨豆腐,慢慢劝;要是皇上为了不听她的那些话有意不来,她也早就想好办法应对。看着皇上匆匆离开的身影,她忽的一笑,眼底神色复杂。 没过两刻钟,已经回到正阳殿的崇熙帝招来影卫,问他方才在灵犀宫查看白容华,可有什么别的发现。 “除太医所言以及福满公公呈上的那几句话,卑职从白容华身上发现了此物。”影卫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条沾满血的虫子! “这是什么?”崇熙帝心中隐有猜测,脸上毫不见惊惧之意,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发觉其已经不会动了,应当是死物,便又问了句以作确认。 影卫首领恭声抱拳回道:“此物是蛊虫,这条的确已经死了,按照从前的资料记载,此蛊虫应是以白容华的为容器,白容华死了,它就会跑出来,而一旦离开容器,它便活不了了。这种蛊虫,若是记载无误,很可能是可以用来操控人的密控蛊虫。” “养蛊?朕没记错,此法是西岭国那边才有的吧?前朝那位宠妃身边最信任的宫女,似乎也擅长控蛊,所以还让她逃出了宫,后来才被杀死。”崇熙帝语气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此事而有所惊诧。 影卫首领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个场景,饶是他经过这么多训练,也过了这么久,仍是险些忍不住吐出来。 他不得不努力绷紧身体,不再继续想那个事,专注于回答皇上的问话:“是的,后来西岭国归属熙朝的时候,将此法交给先皇,并将自己国内的蛊虫全部烧死,并下令严禁养蛊。” “也就是说,如果西岭国没有阳奉阴违,那这蛊虫就不会是西岭国那边来的,而是宫里有人养的。”崇熙帝说着,声音因为陷入思索而变得低声了些,“前朝的禁药秘药,还有蛊虫……看来有人等不及了,不然何须这么急切。” 影卫首领听见了皇上所言,也不敢接话,因为这话不是他可以接的,只沉默着,等着皇上的命令。 “用那本册子去查,得到什么消息了?最近那些人可有异动?宫中那几处如何?”崇熙帝没有继续于蛊虫的问题,转而问起了别的事。 听到皇上问起,影卫首领忙将一早就准备上呈的东西,递到皇上面前:“这是西岭国那边送来的密信。那本册子上所说的事,有半数以上成真了,好在有皇上的安排,均没有出事。查到的消息与各方异动,都在摺子上,请皇上过目示下!” “果然如此。他,果然与前朝有关。怪不得会做出这么多事,能藏这么久才开始动手,也不容易。”崇熙帝一面看着影卫递上来的消息,一面说道,“温囯栋那边如何,可有不妥?” “一切依照皇上的计划进行,很顺利,并无不妥。”影卫回话道。 在他回话之后,崇熙帝没再问什么,殿内顿时陷入沉寂。许久之后,看完西岭国那边送来密信的崇熙帝,屈指在桌案上轻扣几下,吩咐了影卫几句,就让他退下。 空寂的正阳殿内,只有他一人,福满守在外边,没得他的吩咐不敢进来。 崇熙帝眼神微沉,想到小宫女的话,还有如今看似平静实则风雨欲来的朝堂,他袖下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望向殿外边的空旷之处。 第229页 …… 后宫因着白容华行刺贵妃一事,又炸开了锅,还没等她们幸灾乐祸或是窃窃私语些什么,不少人便被慎刑司抓去受刑了。 这一遭,宫中的才人美人好几个都因造谣生事,引惹白容华做出行刺贵妃如此过激之事,被鞭刑三十废入冷宫。其中就有何才人和那个最早说昭贵妃“不祥”的美人。 许多人因着此事,不敢再私下议论什么,生怕一不小心被慎刑司听了去,就只能到冷宫煎熬到死。 “你说,皇上和太后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呢?”某个宫殿内,华衣女子对着伺候自己的绿衣宫人问道,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绿衣宫人低下头,没敢说话。 华衣女子也没打算真要听她的回答,继续手下的动作,将字写好,才放下笔,走到净手的台子边,一边由着宫人给自己净手擦手,一边随口问道:“该处置的人都处置好了?没有漏下不该留的人吧?” 听到宫人回答的是自己满意的回话,她微微一笑,感嘆般说了句:“真是可惜,本来那么合心意的人不好找的。偏偏不肯听话,想做多余的事。” “不听话的人,也只有死了,才有用处。”华衣女子这句话叫人听了嵴背发寒,殿内伺候的两个宫人赶忙将低着的头又往下埋了几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 除了后宫出的这件事,朝堂上最近也因为边关不稳,有些起争议。本来已经定下要留在京中任职的几位武将,都自请回边关去,打退外敌,安定边关。其中就有刚回京不过几月的岑铎,岑月的兄长。 听着母亲说起此事的担忧,岑月只能凭藉着那段记忆里,对此事的一点印象,劝母亲李二花不用太担心。她得到的那段记忆里头,边关似乎并无什么事,不过是误传。但是如今许多事情都变了,她也无法肯定会跟那段记忆一样。 不过因着此事,兄长很可能没机会参加一个多月后的圣寿节,也就没机会进宫与自己见上一面了。这个让岑月有点遗憾,但是国事更重要,她能明白皇上和兄长会做的选择。 皇上过来的时候,也跟她提起此事,还让她不用失望。那副肯定的神情又像是瞒着什么事的模样,让岑月隐隐有些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哔~哔哔哔小天使的地雷,开心,破费啦么么啾~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扎~ 第129章 以身 或许皇上所说的别的安排里头, 这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不管她的猜测是对是错,阿兄岑铎还是离开上京赶往边关了。阿兄离开前, 她托皇上将自己准备的护心镜还有几件衣服送到阿兄手中。 想到皇上答应替她送东西时,明示暗示没得到反应之后的不满之色,岑月眼眸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寻思着是不是该早点把准备好给皇上的东西送给他。 于是拿到岑月送的东西的崇熙帝终于心满意足,嘴上责怪着她不好好休养身子, 折腾这些做什么;脸上却露出了两日来的第一个笑,让伺候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 不再提心弔胆。 “颜楚楚被颜大将军送回静心庵去了?”崇熙帝听闻影卫的这个汇报有些惊讶,“他居然能狠下心, 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感嘆一句, 颜楚楚愿意交代所有事将功折罪,他才看在颜大将军和颜家几代人的忠心效君的份上,不再追究颜楚楚的罪责, 至于颜大将军会怎么处置颜楚楚,那就与他无关了。 低下头认真翻看着记着颜楚楚交代事情的摺子,崇熙帝愈加确定自己所想所虑无错, 盖上摺子之后, 问起影卫之前安排和查明的其他事。 …… 跟岑月猜想的一样, 皇上在几次去灵犀宫, 都被她缠着答应自己的那个想法之后,干脆藉口政务繁忙,每次到灵犀宫都只匆匆坐一会, 看了安安伊伊就离开;压根不给她机会说话。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行,岑月决定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那个法子,非要让皇上答应不可。于是,这日,她让小德子带着自己写的一封书信,去正阳殿交给福满公公,请他代为转交给皇上。 “昭贵妃让人送来的?”正阳殿内,崇熙帝一面接过信拆开来看,一面问道,问话的时候眉头还微微挑起。 福满垂首应是,表面上看着是一如寻常的笑眯眯的神情,但这会的笑却明显出于真心实意。宫里那些盼着贵妃失宠的妃嫔,要是看见皇上拿到贵妃的书信时的样子,估计又得失望了。瞧着皇上对贵妃如此上心的模样,失宠什么才不可能呢。 “嘭!”他正想着,忽然上首传来一声重响,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怎么回事,就看到绣着金边的玄色衣角从自己面前飞掠而过,意识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走出大殿;他只得带着满头雾水赶忙追了上去。 皇上不是在看昭贵妃娘娘让人送来的信吗?为何会突然这般生气? 福满一边心里奇怪地嘀咕着,一边紧跟在皇上后边,进了灵犀宫;然后在跟着走进殿内没多久,就被皇上赶了出来,一块被赶出来的,还有在昭贵妃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包括清芽清如。 “你们可知贵妃娘娘给皇上写的信上边说了什么?让皇上如此生气?”福满压低声音,向贵妃身边得用的清芽清如打探道。 第230页 清芽清如对视一眼,看向他摇摇头,示意她们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几人不由同时望向殿内,侧耳贴在殿门上,试图听到里头皇上跟贵妃在说什么。 殿内,崇熙帝绷着脸,将手中一直紧攥的书信丢到眼前笑意盈盈的人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道:“你信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朕一直不答应是为何故你难道不清楚?你如今说要这么做,分明是在逼朕!你……你就不能乖乖等着朕的安排,让朕安心吗?” “皇上,因为我想与你一起分忧,而不是只坐着看,什么都不做。” 岑月没有被皇上的怒气沖沖给吓到,因为她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担忧之意,所以明白皇上不是真心对自己发火,便上前拉着他的手摇晃两下,贴在他身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放软语气道,“好不好嘛?皇上?” “罢了,随便你想如何吧!到时候要是出事,朕可不会管你!”崇熙帝耳尖微红,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她的软言软语,答应了她,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气恼。 心知皇上是在别扭,也就嘴上这么说,肯定不会真的这么做,岑月没有半点担忧,满脸高兴地靠在皇上身上,抬头亲了下皇上的下颌。 瞥见皇上的下颌勐地收紧,她偷偷笑了下,然后对上皇上看向她的视线,一脸无辜坦然。 崇熙帝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警告地瞪了小宫女一眼;要不是现在实在不行,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在自己面前越发不知收敛的小宫女。 这日离开灵犀宫之后,他便去了宁禧宫与太后请安。在宁禧宫宫人看来,皇上跟太后说着话,如以往一般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突然,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位主子就吵了起来。 听到“立储”“大选”这些字眼,他们下意识赶紧退远些,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皇上与太后又一次争执无果,这次的争执以皇上的甩袖离开和太后气怒摔碎茶盏告终。王嬷嬷与许嬷嬷忙宽慰太后,等太后平息怒气之后,一人出去小厨房吩咐安排吃食,一人扶着太后上榻,为太后捏肩。 皇上离开宁禧宫不久,宁禧宫里头发生的事就被送到了某处宫殿。 “大选还有立储?”殿内的华衣女子嘴里喃喃念着,忽然嘴角勾起露出几许不明的笑意,“既然太后有此意,我们当然要帮一帮她。来人,把消息递出去。有此事,想必明日朝堂上会很热闹。” 皇上与太后再起争执不欢而散一事在宫里还没传开,另一件事反而引得后宫一片喧譁——许久不进后宫,进后宫也只去昭贵妃那的皇上,今日竟然去了秦选侍那! 虽说还是没有留宿,但是这对于后宫众人而言,就是昭示着自己有机会争宠的可能。毕竟秦选侍跟昭贵妃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既然皇上能去秦选侍那,自然她们也都会有机会! 于是在岑月养伤的这半个多月来,便不时听到清如气恼地对她说起,今日又有哪个后宫妃嫔,在皇上的御驾边“不慎”摔倒;或是哪个昭华、容华在御花园内跳了一支舞,得到皇上夸赞…… 但是无论哪个,皇上都不曾让她们侍寝,所以岑月听完,虽说心中有点刺痛不适,但也没有在皇上每日来陪自己和安安伊伊用膳时,说什么话。 可是在听说朝中提议大选或是立储,催着皇上在二者中决定一个,皇上最后似乎定下了大选的时候,她再也没法当做不知道,咬紧下唇想了一会,叫来小德子,让他去正阳殿,请皇上今日早些来灵犀宫。 让小德子去正阳殿之后,岑月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走了好几次,不想一直担心着还去安安伊伊在的侧殿待了一会,看见守在外头的清如进来,便以为小德子跟着皇上来了,急忙快步走出去;结果却只看见小德子一人。 “皇上呢?”她往外头看了看,回头看见弓着身不敢抬头的小德子,加重语气问道。 小德子被她少有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忙回答道,声音越说越小声:“娘娘,皇上在桃花林看见练舞不慎摔倒的徐昭华,送人回兰溪阁了……” “啪”的一声,岑月失手将手中的茶盖摔在桌案上,眼中神色微黯,不发一言地站起身走回侧殿,坐在安安伊伊睡着的床榻边,看着他们,似是出神发呆。 清如清芽担忧地看着她,清如还回头瞪了一眼小德子,小声怪怨他办事不利,连去请皇上这点小事,还弄出被人截走这种事。明日宫里肯定要有很多人看她们娘娘的笑话了! 想到那些人可能会有的嘴脸,清如就满腹不悦。明明她们娘娘就是最受宠的,皇上偶尔一次不来,那些个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娘娘……”清如想出声安慰几句,却被清芽拉住制止了:“娘娘现在应该不想听到别的话,先别说什么,去看看皇上有没有过来。皇上一来就过来说一声。” 依照往日来看,皇上不会在徐昭华那里待多久,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灵犀宫的。到时候娘娘跟皇上说说话,知道这次跟以往一样什么都没发生,娘娘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但不知为何,今日皇上来得比往日都要慢,清如在外边守了半天,才远远看见皇上的御驾往灵犀宫过来,急忙让小德子等着,自己跑进殿内跟她们娘娘禀报了。 第231页 果然皇上心里惦记着她们娘娘,尽管去了别处宫殿,最后还是回来灵犀宫了。 “娘娘,皇上来了!”她高兴地向自家娘娘禀告道,却没看见自家娘娘重展笑颜,不由迟疑地问道,“娘娘,您不高兴吗?” 看着她困惑的神情,岑月摇摇头,为安安伊伊掖好被角,留下老嬷嬷他们照看,带着清芽清如走出侧殿,去到正殿外候着皇上。 第130章 番外 番外青梅竹马 很久很久以后, 温容琊才从岑月口中得知她的那段机缘,知道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温容琊惊奇地发现,自己对这般离奇的事接受良好,半点没有怀疑之类的想法。 后来想想, 也许是因为自己本来也与常人有些格格不入。自幼早慧的她,很快就看清自家是什么境况, 她的爹娘、家人嘴里说着最宠爱她,可所作所为却不是一回事。 她每次被教导着要如何做、如何讨好太子表哥和皇后姑母的时候, 每次学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太累被打手板、锁在庵堂罚跪的时候,就总会想, 为什么爹娘非要她这么做, 因为最宠爱她? 温容琊其实很不想要爹娘说的宠爱,甚至有点怕。 第一次看见皇后姑母,被爹娘口中时常提到的熙朝最尊贵的女人抱在怀里, 温柔地和她说话,让人拿来她最喜欢的点心餵着她吃时;温容琊觉得很紧张,又很喜欢, 因为她印象中, 爹娘都不曾这么抱着她。 想到爹娘他们满心想让自己讨好太子表哥和皇后姑母, 温容琊心里升起不满, 便装作听话在皇后和太子面前捣乱,可皇后姑母都没有说她半句。 甚至当她故意“不小心”弄坏太子表哥的笔洗,试图让他们生气, 皇后姑母还是没说她不对,只担心她有没有伤到;然后还拿了许多吃的好玩的东西来哄她,要她别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温容琊才发现,原来来自长辈的宠爱是这样的,而不是爹娘那般。渐渐明白许多事的她,开始学着对爹娘阳奉阴违。她偶尔进宫,都只是陪在皇后姑母身边,从不在太子表哥面前露脸,将爹娘“务必讨好太子、成为太子妃”之类的话抛在脑后。 也就是这时,她遇见了顾岩。 一日,在躲开向皇后姑母请安的太子表哥之后,温容琊后退着往殿外挪,一不留神撞上了人。这人就是顾岩。 尽管顾家温家算是世交,但因为某些缘故,不止没什么往来,两家关系都算不上好。当时还只是太子伴读的顾岩,年少老成,一早就定好日后要走的路不说,还得皇上太子看重,在同辈儿郎中可谓备受瞩目。 是以在宫里遇见顾岩的时候,温容琊好奇心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对于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生得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顾岩当然没有怪她莽撞,只是尽量放软口气问明她的身份,知道她是皇后侄女,这会正准备出宫回家。 发觉她身边竟没有伺候的人跟着,顾岩估计是猜到了什么,也没有多问,把她抱起来,一直走到宫外,交给等着接小姐回府的下人。下人们虽说不是都认得他,但守在宫门的侍卫都喊他“顾公子”,想想就知道是太子伴读,右相之子,不由态度跟着恭敬起来。 “顾哥哥,我以后进宫还能找你玩吗?”温容琊坐上轿子之前,拉着他不舍地问道。她水汪汪的眼眸直直看着顾岩,看到那人点头,才高兴地欢唿一声,坐进轿子里。 虽然顾岩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问她的两句话,基本上都是温容琊说几句他才回一声,看上去很是冷淡。可是温容琊不知为何,就认定他面冷心软,会纵容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比以往更要勤进宫,让温囯栋夫妻二人还有温家上下都很是满意高兴;再加上听说上回是太子伴读送她出宫来的,更确信太子妃的位置有望,待她都没那么严厉了,也不再总是盯着她一言一行。 可惜他们没想到的是,温容琊每次进宫都不是为了见太子,而是去见顾岩。顾岩虽说是太子伴读,但也不是总要跟在太子身边的,她就见缝插针地缠着顾岩说话,让顾岩陪着她去玩。 顾岩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又不忍心看见她耷拉着眉眼的沮丧模样,最后都还是答应了。几次下来,知道温家很多事的他对温容琊越发纵容,温容琊对他也日渐依赖。 或许是运气好,直到太子出事,温容琊被温囯栋勒令不准再进宫,她与顾岩总在一起玩的事也没人知晓。 不能进宫了,温容琊很是失落,她以为要很长时间……甚至以后都没机会见到顾岩了。可没想到,这回是顾岩偷偷避开人,进温府来寻她。 后来太子表哥成了皇上,她又被太后姑母召见,接进宫中常住。发现顾岩开始莫名奇妙地躲着自己,温容琊很不高兴,几次三番去寻他,逼问他疏远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一章改成番外,原本的章节内容放到下一章,那样一章会完整些,没那么突兀。这一章番外不想看但是已经买了的,可以留言,我会发红包补偿哒~ 第131章 抱去 “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到外边等了?现在虽说天热, 可也得注意些。”崇熙帝一进灵犀宫,就看见她站在正殿前欲屈膝行礼, 当即快走两步握紧她的手臂,止住人行礼的动作,嘴里带着亲近之意地说道。 第232页 对皇上显露的关切, 岑月眼眸略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臣妾想早点见到皇上, 才在这等着的,难道皇上也不许?” 她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丝毫不同, 语气神情都很正常,但是崇熙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要知道小宫女如今只有跟自己闹别扭的时候, 才会在自己面前自称臣妾。 在宫人们面前, 他没有表露自己的疑惑,等走进殿内屏退宫人后,他才一边把玩着小宫女软绵绵的手, 一边出声问道: “你怎么了?何事惹得你不高兴?”他问完微微一顿,晒然一笑,看着小宫女, 眼底有几分揶揄, “难道是最近那些在朕面前献媚争宠的妃嫔们, 叫朕的贵妃心里不舒坦了?” 得了岑月的不客气的一个白眼, 崇熙帝没有气恼,反而高兴地笑了一阵;见人真的生气要抽开手,他才握紧她的手腕, 凑上前问道:“这不是你提的建议么?朕一开始不答应,你还非要逼着让朕同意。现在后悔了?要不……” “不要!都已经开始了怎么能功亏一篑!我只是有点不高兴,桃花林是不同的;谁不知我最喜欢去那,皇上你也说过那里不许别人去。可现在我还没真的失宠,就有人打上了那里的主意,还借着那争宠。难道我这个贵妃这么不被人放在眼里?” 岑月小声地抱怨着,带着些女儿家小心思的计较,“还有,皇上真的要大选吗?皇上金口玉言,要是真的定了大选,就不能改的吧?本来说好的安排里,没有这一项啊。” 崇熙帝抓着她的手把玩,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沉,捏着岑月的手不由自主地多用了两分力,语气很是严肃: “你在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就该知道迟早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大选,也是如此。不能让安安置于险境,那只能先答应大选。你应该要明白朕的用意和难处才是。” “我明白了。”岑月说着稍微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皇上的手里抽出来,这明显言行不一致的样子,怎么都没法让人相信她是真的明白。 之后她不太愿意搭理皇上的表现,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 崇熙帝无奈地哄她或是故意逗她,也只得到看着没什么不同,可显然不冷不热的反应。 “皇上,我就是一时有点钻牛角尖,你让我一个人想想,我会让自己想通的。皇上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用担心我。”最后还是岑月觉得不好,看着皇上一直陪着自己,主动跟皇上如此说,催着皇上离开。 被她推着走出正殿,崇熙帝刚想回头与她说几句话,眼角瞥见一个宫人靠近自己,顿时毫不犹豫地将人踢开,呵斥道:“主子没有吩咐,你来做什么?还有,你是时候来的?!福满人呢!” “清雨?你怎么到正殿前边来了?不是让你……”清如刚去小厨房拿点心,一回到正殿,就看见清雨从地上爬起来跪伏在地,话问了一半发现皇上神色阴沉,顿时止住声;她仔细打量了下清雨,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脸上浮起怒色,狠狠地瞪了清雨一眼。 娘娘待她们那么好,她居然还起了这种龌蹉的心思!也不看看她跟娘娘有什么比得上的,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刚急着如厕回来的福满人精似的,一眼就看明白是什么情形,赶忙一面让人把那不识规矩、妄图攀龙附凤的宫女押下去处置,一面向皇上请罪:“皇上,是老奴失职,让皇上娘娘被污了眼,请皇上降罪!” “自己去领十五个板子。”崇熙帝下意识把企图近自己身的宫人踹开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岑月,可是小宫女的神色如常,半点看不出因此事而有所心绪波动,他自觉有些丢份,心里堵着口气,干脆不再停留,对福满说了句,就迳自走出灵犀宫。 走出灵犀宫,他嘆了口气,似是踌躇片刻,还是没回头,坐上御撵,吩咐抬撵太监往和熙宫行去。 “皇上回了正阳殿?”岑月问偷偷跟出去的清如道,她知道清如刚才偷摸着急忙出去看,肯定是想看看皇上接下来会去哪,所以等人一回来就出言问道。 清如垂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要据实跟她们娘娘说。她现在是看不明白了,明明平日来看,皇上最是宠爱她们娘娘,说不定心里也只记挂着娘娘一人,可最近这些日子,皇上频频驾幸其它宫;刚刚还好端端地跟娘娘说话,转眼就走了,还要去和熙宫容妃那。 这不是让她们娘娘没脸么!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心中有气,更是为自家娘娘不平,偏偏又不敢多说半句,怕她们娘娘难过,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清如这样,岑月一下就明白,皇上肯定不是回正阳殿,而是去了某位后宫妃嫔那里。算着最近皇上去过的妃嫔处,今日很可能是去了容妃那。她低声问道:“皇上去了和熙宫?” “……是,娘娘。”清如觑着她的脸色,迟疑着回答,说完又急忙补了几句,“皇上肯定是有事才去和熙宫,娘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皇上心里可只有娘娘您,这满宫上下没人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清芽!” 清芽在清如催促的目光下点点头,肯定道:“皇上的确心中只有娘娘。” 她们异常认真的神色叫岑月不由露出了一丝笑,但想到刚才突然跑到殿前来的清雨,她又皱起眉头:“清雨是怎么回事?一会她受完刑,清芽你去问问她为何那般做。” 第233页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想……”清如在自家娘娘严肃的目光下收了声,可心里已经认定清雨就是存了背弃主子的心思,就算这回娘娘放过清雨,她也得替娘娘盯好人,别让她得逞。 她那么想着,抬眸看见自家娘娘站起身,走去侧殿,忙跟了上去。 尽管娘娘什么都没说,但是清如却知道,她们娘娘心里肯定不好受;整个灵犀宫的宫人们,估计都感觉到了。晚膳的时候,皇上没过来灵犀宫,娘娘随便用了几口就说吃不下让撤膳。 清如清芽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跟着难受;清芽去问过清雨,听到她一心想爬龙床得宠,不想让她们娘娘为这事生气费神,自作主张把人送回引教司。反正这种背主之人,多半是会被直接送去苦役司的,用不着她们自己动手。 岑月知道她们那么做,也没有说什么,知道她们担心自己,她在哄安安伊伊睡觉后,去书房练了几张大字,便与平日一般上榻歇息。只是熄灯之后,她迟迟没能入睡,看着窗那处,不知在想什么,或是在等着什么。 外头的月色似乎不错,月光透过外边的树梢投进内间,风一来,便影影绰绰。 在某处宫殿,即便夜色渐深,仍有人未眠—— “皇上与昭贵妃如我们所料那般生了嫌隙,接下来是要静观其变,还是推波助澜?”秦选侍坐在下手处,姿态恭顺,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意,“我还需不需要去昭贵妃面前示好?” “当然要,越是他们嫌隙变大,昭贵妃受冷落的时候,你越要去。毕竟……雪中送炭的人,才会被真正接纳,到那时候,她对你就不会有什么防备。做什么也容易些,不是吗?” 坐在上首的华衣女子轻笑道,“不过,今日皇上的态度,看着并不像是真的恼了昭贵妃,火候还不够,得再等等。而且,灵犀宫那有个宫人意图勾引皇上,被送去苦役司了。她说的一些话,很有意思啊。” 华衣女子说着顿了下,似是欣赏着自己护甲上的蔻丹,好一会才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皇上是故意这么做,想试探出什么的话……可是那个宫人这么容易就交代了,也很奇怪啊。尤其是皇上和昭贵妃居然自己闹翻了,真有意思。你说,该不该相信她呢?” “您是说,那个宫人也可能是个陷阱,用来麻痹我们的?”秦选侍闻言,神色有些怪异地问道,想到某个可能,她不禁有点心慌,手心发冷,“难道皇上已经猜到什么了?我们要是做什么的话,是不是就被抓住了?” “慌什么!”华衣女子不喜她这幅惊惶的样,冷声呵斥道,“要不是那个冷蓉实在不听话,留下来的人就不是你而是她了;至少她比你有用多了!罢了,不能指望你有什么主意,你就照着之前的安排继续,别忘了隔三差五去昭贵妃那。” 秦选侍被呵斥得压低头,脸色一下煞白,勐点着头准备退出去,离开前,她又听到身后华衣女子说了句:“记得管好嘴,听话的人才能好好活着,明白吗?” 她捏紧拳头,应了一声是便急忙掩着脸,躲在夜色中飞快回了自己的宫殿。 而殿内的华衣女子则垂眸沉思半晌,忽然弯唇,轻呵一声:“既然皇上想试探,那就来玩玩好了。不知道试探的代价,皇上会不会承受不了呢?” …… 后宫妃嫔们最近心情都甚好,因为皇上近来似有雨露均沾的意思,尽管还是没有让人侍寝,也不曾留宿,但是有这个苗头,会时常去她们那坐坐,她们心里就有盼头。 不过昭贵妃依旧最得宠爱,这也没什么奇怪。这么一年多近两年下来,又经过那么多事,她们倒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事实。 只是很快又要大选这事,让她们才刚开始觉得有盼头的晴空又笼罩了一层灰暗之色。昭贵妃仍然年轻貌美,又有孩子傍身,自然不用像她们一般担忧;可她们才刚得到希望,就要大选。 大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会有许多年轻貌美、可能更得皇上喜欢的女子出现,到时候她们这些尚未得宠的老人,还能有什么盼头?! 因为知道没办法阻止大选的到来,她们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在大选之前得到皇上宠幸,最好运气好些怀上皇嗣,那样至少日后的日子都有了盼头,不必在寂寞的后宫中苦苦熬着。 不过她们都没想到的是,在她们眼中完全不必在意大选与否的昭贵妃,竟为了大选一事,与皇上大闹一场。 “这场大选在我们的安排里,根本不是非有不可的,皇上你为何突然一定要进行大选?”岑月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像是没有力气再与皇上继续争执,只是实在不能接受,才坚持着说道。 崇熙帝绷着脸,一再解释都没能得到理解,他显然也很烦躁,口气不由变硬了许多:“灵犀宫尽管安全,但也不是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你不要再把朕的安排挂在嘴边。而且,大选之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只要知道大选是不得不才举行的就好。” “皇上……”岑月还想说什么,崇熙帝已经大步走出灵犀宫,因着置气没有回过头。是以没看见岑月站在原地,怔怔发呆的模样。 清芽清如看着她们娘娘,心疼不已,对皇上都生出了些许不满。皇上难道没看到娘娘多难受吗?为何还一点都不顾着娘娘的心思?之前的宠爱难不成是假的? 第234页 心里憋得难受了,清如就会在自己屋里抱怨念叨,因为不敢跟别人说。不过灵犀宫的宫人们也都猜到了一点,所以最近灵犀宫上下气氛都不怎么好。 这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岑月的心情更糟了,本来就疲惫的身子更是糟糕;但她还是每日陪着安安伊伊玩耍说话,深夜哄他们睡了才自己回去睡;晚上又似乎总是没睡好;时间一长,岑月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满脸疲色,好像一个不慎就会倒下。 亲眼撞见她差点失神磕到桌角、撞到柱子之后,崇熙帝决定让人把安安伊伊抱去正阳殿,满心想着让她好好歇息,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谢谢月1221小天使还有小仙女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啾~ 应哔~哔哔哔小天使的要求,给小天使们亲亲抱抱举高高~原谅我昨天的短小君吧【捂脸】 话说我的滑鼠坏了,复制上来的时候简直要让我崩溃了【o(╯□╰)o】哈哈,还好我身残志坚,多番尝试,总算复制上更新了!【加粗提示:昨晚的那章短小君已被我改成番外,今天的前一千字是昨天的更新,小天使们注意下~如果番外不想看但是买了的,可以留言我发红包补偿哒~再次鞠躬道歉,为我昨天的任性短小君~】 第132章 下手 “你这样下去怎么能照顾好安安伊伊?等你养好身子再说吧, 孩子就留在正阳殿,自有人照顾。” 这几句话配上有些恶劣的语气, 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会以为皇上是被贵妃气着,要把孩子从贵妃身边抱走。 “皇上,我没事的。只是最近休息得不好而已, 没必要把安安伊伊带去正阳殿。”岑月试图改变皇上的想法,她知道皇上是出于对自己身子的担忧, 才这么说,但还是不想让安安伊伊从自己身边离开。哪怕就是两三日。 崇熙帝头一回没对她心软, 直接让福满去吩咐老嬷嬷和奶娘收拾东西,抱着安安伊伊, 等一会他回正阳殿去的时候跟着一起走。 他的这种做法让岑月真的生气了, 两人大吵一架,皇上最后还被赶出了灵犀宫。 被赶出宫的崇熙帝脸色不太好看,他临离开灵犀宫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有些复杂。一旁等着皇上吩咐的福满偷觑了眼,心中暗道奇怪。 皇上沉着脸从灵犀宫离开,而且还带走了大皇子大公主——这个消息一下如惊雷般在后宫炸开。 后宫妃嫔们纷纷猜测, 肯定是因为大选一事, 贵妃说了反对之类的话, 才会惹得皇上大怒, 甚至连贵妃生下的龙凤胎都抱走;后边那么多天,也没见皇上去灵犀宫寻贵妃,反倒去和熙宫容妃那的次数多了。 难道是皇上这回, 真的厌弃贵妃了? 这么揣测着的后宫众人,却没人敢真的去试着做些什么,毕竟之前几次皇上看似冷落贵妃,最好都会和好如初;而敢对贵妃下手的、或是污衊贵妃的,都受到了责罚。她们可不敢尝试。 不过容妃性子好,多与容妃亲近,说不定得容妃眼之后,见到皇上的机会也会多些呢?抱着这种想法,去给容妃请安的宫嫔变多了,和熙宫又变得热闹起来。 秦选侍则依旧如之前一般,半点不偏颇,去容妃那请安之后,还是不时去灵犀宫求见昭贵妃。兴许是被打动了,贵妃终于不再拒秦选侍于门外,偶尔在灵犀宫外遇见了,也会同意秦选侍陪着走一会坐一会。 其实岑月也觉得奇怪,秦选侍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不简单,杨才人何才人她们都是与其一起的,可其他人都接连因为算计自己或是编造流言出了事,被命自裁或是废入冷宫;秦选侍却一直没有卷进那些阴私里头,干净简单得不行。 要不是自己偶尔留意到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份机缘带给自己的直觉,她还真不会怀疑秦选侍的不对。毕竟自己每回出去,都能遇见秦选侍,还真是够巧的。偏偏没人发觉,足见其心机之深。 能有什么理由,让这么一个人,从始至终地针对自己,即便自己很可能“失宠”了,还依旧坚持不时来看自己,“雪中送炭”地接近自己。她会是那个幕后之人,还是受人指使? 出于某些目的,岑月有意无意地让人有了接近自己的机会,做出渐渐放松防备,愿意亲近秦选侍的样子。 瞥见秦选侍眼眸中的得色,岑月有种感觉,她离得到真相的日子不远了。 这日,岑月又去桃花林边的清潭前坐下,半弯下身,伸着手用指尖略微拂了下潭水,像是难得起了兴致玩水,又像是百无聊赖地随便拨弄。 “娘娘?”秦选侍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岑月没回头,秦选侍也丝毫不介意,又问了句,“我可以坐下来与娘娘您说会话吗?” “不用这么拘礼,你坐就是。这桃林清潭,可不是本宫的。”岑月随口说道,满不在意的样子跟之前一样,没有让秦选侍觉察出不对。 秦选侍得了话,顺势坐在岑月旁边,她拿捏的分寸很好,没有离得太近,也没有太远,恰好是岑月还有跟着出来的宫人们都不会心生警觉、暗暗防备的位置。 对于她这般知趣的做法,没回头只是用眼角余光观察的岑月眼眸中涌起暗色,转瞬就被掩下。 越是聪明的对手,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就会越谨慎。她的直觉告诉她,秦选侍很可能会准备对自己下手了,必须提起万分警惕。 第235页 可是她没想到,秦选侍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与其之前的谨慎试探全然不同,给了岑月一个猝不及防。她刚想着要提高防备,回过头对上的就是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匕首。 为了降低暗中之人的警惕性,岑月只带了两个宫人;皇上安排的木苕也在。但因为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秦选侍,不仅动作很快,力气也不小,木苕与她对上竟也没法将其制住,尤其是她手上有利刃,岑月还被她抓着。 “秦选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会拖累秦家的。现在停手,老实交代幕后之人,皇上还可以饶你一命。”岑月被她抓得有点痛,却还是坚持着劝说道。 怪异的是,秦选侍不但没有理会她的话,连神情都没变分毫;只用力抓着她,匕首对着她的脖子,看向木苕她们。 木苕暂时不敢有所动作,紧紧盯着秦选侍,像是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想寻机会冲过去救下她们娘娘。 但秦选侍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的意思。在木苕被逼着后退之后,她就用匕首逼得岑月一直后退。岑月捏紧冒着冷汗的手心,想着自己拖延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不知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眼前的处境脱身;结果一时忘记身后就是清潭。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往潭里载去! 正当她惊叫出声的时候,只觉身后有人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带回岸上。安下心神一看,不是皇上还能有谁?! “卑职失职,请皇上降罪!”在皇上出现救下娘娘的时候,木苕就把秦选侍制服绑好押在一边,然后跪在皇上面前请罪。 岑月正想请皇上别怪罪木苕,看向皇上,顿时惊慌道:“皇上你受伤了?福满公公,快传太医!” 皇上身上的衣袍都被血染红了,而且估计是皇上刚才为了救她,跳到潭里,所以浑身都湿透了。这会皇上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看上去很不好。 刚才险些掉进清潭里,岑月都没这么害怕过,要是皇上为了救她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办才好? “别怕,我没受伤,这是以前的旧伤,只是不小心裂开了而已。”崇熙帝嘶了一声,装作没事样地劝她放心道。不过碍于岑月的坚持,他更衣后,还是让福满去请了太医来,给自己上药开药方。 太医说因为伤口沾到水了,很可能会有发炎发热的可能,须得非常注意。 对于皇上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伤口,岑月心底隐隐猜到一些,也大概能想到皇上为何不让自己知晓;连带着这么久以来,皇上不在灵犀宫留宿,不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缘故,都想明白了。 她心里有些气恼又有些心疼,寻思着等这事结束后再跟皇上计较,便没有当场说破,只在皇上坚持立即亲自审问秦选侍的时候,以挽作扶地紧紧陪在皇上身侧,随时注意着皇上的情况。 似乎在秦选侍被绑起来之后,她的神情就有所变化了。她似乎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被绑起来,而且皇上和贵妃还坐在上首,一副要审问自己的模样。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不就是在桃林遇见昭贵妃,过去…… 一些断续碎片的记忆在脑中闪现,秦选侍霎时白了脸,她怎么会那么做?难道是…… “你为何谋害贵妃?是否受人指使?”崇熙帝沉声质问道,眼眸泛着冷意。 秦选侍迟疑着开口:“我……” 第133章 交代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她脸上的茫然和惊惶不似作伪, 岑月想到刚才秦选侍的样子的确有些古怪,便凑到皇上耳边将自己所想的与他说了。 听到她所说的, 崇熙帝马上将秦选侍的怪异之处与上回发现的蛊虫联繫在一起,浓眉轻挑,神色微沉。 自从上次白容华身上出现蛊虫, 他就让人去查了西岭国以及前朝那位贵妃身边的侍女,虽说还没有结果, 但是今天出的事,明显证实宫中确有人在操纵蛊虫, 以之来控制人。 而且是谁,他心里都已经有想法了, 只差查到的消息来证实。不过眼下, 还是先审问秦选侍,看看能不能得到幕后之人的消息,用以确认自己的想法。 如此思索着, 崇熙帝摆出一副不相信秦选侍胡言的模样,对其冷声道:“你莫要妄图狡辩!你意图谋害贵妃,真是亲眼所见。既然你无从解释,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 将秦选侍拖下去——” “不!皇上, 妾是冤枉的!妾只是……”秦选侍她虽然帮着主子做了那么多事, 害的人也不少,但是自己却是极其怕死怕疼的。 这会听到皇上似乎要砍自己脑袋,她当即慌了神, 拼命回想当时的情形,嘴里胡乱地说着辩解之辞,也顾不上遮掩自己的目的,“妾只是想着与贵妃亲近些,让贵妃对妾放下戒备,到时候,妾就可以完成主子交代的事……” 察觉到皇上看死人一般的视线,秦选侍勐地住嘴,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竟在惊慌之中把自己接近贵妃的目的说了出来,脸色顿时煞白,比之前还要更难看。 “主子?”皇上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这个词,可秦选侍却只觉得身上被皇上的威压笼罩,压得不能透气。想到主子处置人的手段,她咬着牙,伏下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第236页 岑月制止了皇上准备叫来慎刑司动刑拷问的动作,徵得皇上应允,先由她来试试看能不能叫秦选侍自己开□□代。 “秦选侍,你知道白容华是怎么死的吗?”岑月没有继续逼问她所谓的主子,而是出声问了看似与今日之事毫无关系的事,语气里透着对白容华的可惜,“宫里都说是她想刺杀本宫,被侍卫所杀。但是其实不是,她是莫名其妙地拿着匕首自裁了的。” 秦选侍瞪大眼睛,不明白昭贵妃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但是心里却突然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会让自己难以承受的事发生了。 看到秦选侍那般神色,岑月心中有数,继续循循善诱道:“她当时的样子跟你很像,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拿着匕首刺杀本宫不成,一下就将匕首刺进了自己胸口。那个样子……实在是很可怕。你说你没有想杀本宫,本宫相信,因为你当时的样子跟白容华那时候一模一样。” 她说到这,看见秦选侍已经有些哆嗦,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便看向皇上,示意皇上接着说。 “白容华是中了蛊,被蛊虫所控制。”崇熙帝当即明白她的打算,想了想就接着话说道,似是在向她解释白容华的怪异之处。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也不忘留意底下跪着的秦选侍。看着她哆嗦得越发厉害,脸色瞬间灰败,他们对视一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秦选侍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想到自己身子里可能有虫子在,就觉得哪里都难受,恨不得拿刀子在自己身上划。白容华的死跟主子有关,这点她是知道的,可是白容华是被蛊虫控制自裁而死的,她并不知道。 因为很多事,主子从来不会叫她们这些手下知道,在他们看来,主子很是高深莫测。除了知道主子和家主是要谋大业,为了里应外合,确保家主大事得成,主子才进宫做了后宫妃嫔;对于主子的其他事,他们都一无所知。 自己刚才的确有好一会,是受人控制行事,而且自己一点意识都没有。秦选侍心里已经确信了昭贵妃说的话。主子对自己下蛊,还用蛊虫控制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对贵妃下杀手;最厚她没被控制着自裁,应该是主子觉得没必要了吧?反正谋害贵妃,皇上肯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可是凭什么?她虽然只是五品小官的女儿,但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要不是爹是家主的属下,自己何须进宫来受罪。可现在,主子实在太过分了。她还想活,不想死,要是皇上能救自己,再答应自己几个条件…… 秦选侍哆嗦完,心里也定了主意,看向皇上和贵妃:“妾愿意交代一切。皇上和娘娘想知道什么,妾定会知无不言。但是……妾有几个条件,只要皇上和娘娘答应,妾就会如实交代。” 到这种时候,还有胆子跟皇上提条件,岑月不知道秦选侍是心大还是有恃无恐。不过答应了也没什么不行,反正到时候要不要践行所说的话,还是看皇上的心情。 崇熙帝与她视线相触,顿时明白彼此想到一块去了,掩下眼底的笑意,他望着底下的人,沉着脸慢慢点下头。 “你说吧,有什么条件,若是不过分,朕可以答应。”他绷着脸,像是对秦选侍敢提条件很是不悦,“你别以为可以用此威胁朕,你若不交代,朕也有别的法子知道。至于你,到时候是生是死,朕也懒得管。” “皇上放心,妾只是不想死,想过得好一些。妾所提的条件,也不过是想让皇上让人帮妾看看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蛊虫,有的话将其弄出来。然后给妾一个新的身份还有足够过一辈子的银两;或者让妾继续待在宫中,升个分位。” 在皇上和岑月的软硬兼施下,秦选侍说完自己的条件,看到皇上点头应下后,终于开□□代自己知道的事: “妾的主子,就是容妃娘娘。” 看着皇上毫不惊讶的脸色,秦选侍准备继续说的话一下僵住,难道皇上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为何…… 在秦选侍交代所有事情的时候,朝野和后宫却因为贵妃被秦选侍推入潭中,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譁然不已。 “皇上过去了吗?秦选侍呢?”宫殿内的华衣女子轻声问道,一边漫不经心地逗着笼里的鸟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开始收尾~ 第134章 欲来 身后的绿衣宫人毕恭毕敬地垂首回答道:“皇上已经过去灵犀宫了。秦选侍也被带去灵犀宫, 慎刑司的人被叫去灵犀宫等着。” “秦选侍没死,这可真是麻烦。毕竟,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华衣女子似是无奈地轻嘆一声,却让一旁的宫女霎时白了脸, 害怕得浑身战慄。她知道他们主子说这句话,意味着又要死人了。 果然, 华衣女子就接着说道:“找人把她处理掉,还有她身边的宫人, 也不能留活口。记得弄得干净些。”看绿衣宫女低头应是,那副没胆子的模样叫她看着心烦, 华衣女子摆摆手, 赶她出去。 要不是她学得的控蛊之术是残缺不全的,蛊虫也只得两三条,不然她行事何须这么折腾!让她用起来过于费劲不说, 还会被蛊虫反噬所害! 本想着在那些人身上试一试,若是可行就……偏偏新的蛊虫还没养好,自己就因为控蛊吐了两回血, 实在是让人不悦啊。不过好在, 她之前已经做了安排, 现在要紧的是先把身子养好。 第237页 “来人, 去宫外传消息,就说皇上可能已经疑心到本宫头上了,让他动作快些。”华衣女子不再维持一贯温和可亲的神色, 冷冷吩咐道,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中显露出一丝煞气和野心。 …… 让人把秦选侍押下去看好,又暗中吩咐影卫盯着不许有人杀人灭口之后,崇熙帝被岑月推着靠坐在床榻上,任由她扒开自己的衣裳,看着她为自己担忧,嘴角含着笑。 岑月知道他在看自己,可心里堵着气,就是不想抬头看他,一边重新给他上药一边埋怨道:“皇上你真是太胡来了!有伤在身怎么还……明明影卫就在旁边,说好秦选侍她们要是下手,正好抓个罪证确凿。你不出手也不会真的出事的。” “朕无碍。而且,朕不可能在那看着却什么都不做。何况当时情形确实危急。”崇熙帝笑意微敛,语气严肃道,“你要是听朕的安排,不坚持以身试险,又怎么会出这事?说起来,还是得怪你。” 他这么一说,想到皇上因自己旧伤復发,岑月心里有些愧疚,正准备认错,就听到身前传来一声轻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便对上了一双满含调侃笑意的黑眸,顿时有点羞恼;正好药也上得差不多了,她甩开手就要走。 “这就生气了?你刚刚还说,因为朕是为你受的伤,要亲自伺候朕起居,这么一会就要反悔不作数了?”崇熙帝抓着她的手,似是颇为委屈地问了句,可语气偏含着笑。 岑月回头怒瞪他一眼,却发现皇上的脸色不太好,不由心软了,坐回榻上替他把衣裳穿好,端着清如送来的药,餵皇上喝药。 崇熙帝也没再说什么话故意逗她,把药喝完,靠在榻上,与她一起静静坐着,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等这次事情了结,你就做朕的皇后吧,正好朕身边的位置空着。” 他这话是肯定而不是询问,但似乎是担心岑月会说什么拒绝的话,不等岑月接话,他又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朕一会就离开,去和熙宫。查证秦选侍所言之事,过两日圣寿节的时候,朕让福满来接你,你再跟着他到太极宫来。在此之前,你自己要小心,别让朕还要为你分心。” “我明白,皇上尽管放心。但是你的身子还有太后和安安伊伊那边……”岑月担忧道,她知道圣寿节那天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当然会更加小心,但是皇上身上伤都没好,又受了寒,不知会不会有所影响。 捏了捏她的手,崇熙帝站起身,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安抚她:“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你无需担心。至于圣寿节的事,太后也是知道的。是以安安伊伊还有太后那,朕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皇上一定要小心。”岑月说着,将自己准备好送给皇上的东西交给他,满脸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准备送给皇上圣寿节的寿礼之一,第二件要圣寿节那夜再呈给皇上。所以……臣妾与皇上先约好了,圣寿节那天晚上,皇上你可不能失约。” 崇熙帝对上她的眼眸,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他倾身抱紧身前的人,过了一会才分开。 然后,崇熙帝脚步微急地走出灵犀宫,没有回头;岑月也没有起身相送,就在殿内坐着,望向窗外。 “清如清芽,本宫今日被秦选侍推入潭中,昏迷不醒,是以灵犀宫从今日起闭门不见任何人。若有人来看望,一律这么说;有皇上之前的吩咐,没人会硬要进来的。宫里的人你们替本宫看着,别再出现第二个清雨了。” 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岑月出声吩咐道,说到清雨,眸色微沉。 清雨有问题,她很早就发现了,虽然当时让小德子去查,没有查出什么,但是后来几次自己宫里的事传到外头去,岑月就起了疑心。可是因为没有证据,她一直没有确定是自己宫里的哪个宫人做的。 直到安安不对劲那次,她才终于确定是清雨。要是没有清雨暗地里给那个奶娘遮掩帮忙,安安的不对不会直到自己察觉,才被发现。因为没人防备着清雨,就连岑月在查出清雨有问题之前,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在偶然看出清雨有某些小心思之后,岑月就将她放入自己计划里的一环。故意给她机会,让她到正殿来伺候,听到自己与皇上半真半假的对话,再送她到苦役局,诱导她说出那些话。 幕后之人知道皇上与自己的安排,势必会有所动作。依照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还有皇上说的一些事来看,在宫中隐藏幕后那人,可以用的人还有手段,应该暴露得差不多了,那人的耐心估计也不多了。 所以得知皇上想引她出来,对付她,那人说不定会觉得胜券在握,接下来的动作很可能会变得急躁,或是泄露马脚。但不管如何,他们要做一些事就容易多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配合皇上,装作掉入潭中被救起后,昏迷不醒情况危急;而皇上为此心思重重,无心顾虑其他,以迷惑幕后之人,让其降低防备。到时候才能给那人还有其宫外的势力一个措手不及。 希望能早点结束这些事,她好像很久没看到安安伊伊可爱的模样了。岑月心里想着,神情不由有点放软。 第238页 在她琢磨着事情的时候,另一边的人,也在寻思着接下来的安排。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她就听到了宫人的通报声。 皇上居然这个时候过来了?而不是陪在昭贵妃身边?可听着动静,也不像是从秦选侍那得了什么消息,来将自己拿下的样子…… 容妃眼眸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走到殿外迎接皇上:“臣妾拜见皇上。” “免礼。”崇熙帝说了一句便径直走进殿内,神情与以往来和熙宫的时候别无二致,但是眉心的些微褶皱,还是能让人看出他此时心情不算太好。 但是皇上这样恰好打消了容妃心里升起的那点疑虑,毕竟昭贵妃可是真正得了皇上偏宠的人,而且皇上与昭贵妃说的话她都知道,要是皇上不是这个表现,她反倒会更怀疑皇上来和熙宫的目的。 暂且按下心底的疑虑,容妃跟在皇上身后走进殿内,如常让人送上皇上喜欢的茶,陪皇上坐着,然后主动问起了昭贵妃: “听说秦选侍竟胆大包天地推撞贵妃姐姐,害得贵妃姐姐落入潭中;皇上去看过姐姐了,不知贵妃姐姐现下如何了?身子可还好?” 她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关切,若不是之前查到的事还有秦选侍的交代,崇熙帝还真不太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他只看了容妃一眼,就移开视线,似乎只是随意一瞥,看着不太上心地说道:“你有心了。昭贵妃还昏迷着没有醒来,不过太医已经开了药。” 容妃余光瞄到皇上说话时下意识攥紧的拳头,心中信了皇上所言应当是真的,要是昭贵妃没事,皇上不会这么紧张压抑。尽管装着不在意,像是真的跟昭贵妃闹开、心有嫌隙的样子,但一些小动作却骗不了人,尤其是她。 对于皇上和昭贵妃眼下的情形,容妃心底里很是满意,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不太顺心的憋闷也随之消散不少。 “皇上莫要太过担忧,贵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赶上参加圣寿节的。”她柔声劝慰皇上道,“想必这次之后,皇上跟贵妃姐姐说清楚,姐姐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不再总是拗着脾气。” 宫中都说皇上与贵妃上回不欢而散,是因着贵妃心胸狭隘、拈酸吃醋,见不得皇上去旁人宫中,容妃装作不知道实情,这般说着看似劝说实则上眼药的话,然后留心着皇上的反应。 “嗯,但愿如此。”果真看到皇上微不可见地皱起眉,虽然很快抚平,容妃依旧看见了。自觉试探的结果无误,她就不再继续;像是以往一样,皇上不想说话,她就温柔地陪在皇上身侧,不再多言。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崇熙帝如寻常般起身离开。容妃也只是安静地跟到宫外,恭送皇上离开,没有挽留皇上留下用膳的意思。 等回到内殿,容妃身后的宫女彩儿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紧张地问道:“娘娘,那个清雨说,皇上最近去别的宫是为了……今天皇上又过来和熙宫,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同样跟在容妃身后的绿儿则依旧站在一旁,没有插上一嘴的意思。 容妃漫不经心地看了彩儿一眼,唇角带着些许笑意,摇头道:“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还是不够沉稳啊。你觉得,皇上要是发现那些事谋划的幕后之人,都是本宫,还会这么放任本宫好好待着,做些手脚么?” “那就是说,皇上根本不知道是谁,到现在还在试探?”彩儿顺着话想了想,高兴道。 “也不是。”容妃又否认道,“兴许皇上是有所猜测,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说到这忽然轻笑一声,“如此优柔寡断,哪里适合坐那个位置呢。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才不会出现更多的麻烦,你们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彩儿笑着连声称是,绿儿也跟着默不作声地点头。 容妃压根不在意她们是何反应,又问起联繫宫外的回话,得到满意的答覆,她方心情愉悦地带着彩儿绿儿,去书房作画。 …… 皇宫内外都传遍了得皇上盛宠的昭贵妃被推入潭中,救起后昏迷不醒的消息,但是皇上却因之前与贵妃的争执,没有如以前那般频繁守在灵犀宫,反而带走了大皇子大公主。 皇宫内的妃嫔们觉得是机会,愈发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博得皇宠,可惜却叫一向不争不抢的容妃拔得头筹,皇上入后宫十次,有四五次会去她那。因为容妃在后宫人缘颇好,后宫众人也没有为此心中嫉恨不满。 而皇宫外边,听说皇上有拟旨大选之意,有心送女入宫争宠以博前程的官员们便已开始暗中做准备,原本定下的世家联姻、嫁女入皇家宗亲之类的,也跟着暂时中断。 “皇上这次怎么突然就想大选了?弄得我儿的婚事一团糟。那王家老儿真是欺人太甚,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反口。让下官我好生没脸!王爷,你可得替下官做主啊!” 淮阳王府中,前来议事的一个官员向淮阳王诉苦哭求道,他的话很快引来另外几人的附和。 “你们稍安勿躁。不过是一次大选,而且是不是真的有都未必。他们那般短视,你们又何必在意。往后有的是好的给你们挑。”淮阳王不在意地摆手道,说起另一件事,眼眸微沉,“西岭国的消息说,就是这几日了。” 第239页 他说着,看了眼坐在最下首默不作声的温囯栋。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淮阳王的一个下臣欲言又止,比了个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晋江抽了,费半天劲才终于更新上来,向久等的小天使们道歉】 谢谢月1221小天使的营养液~ 明天搭车出去,准备参加后天的考试,要提前熟悉考场。考前综合徵+完结纠结症,让我完美地遇上了卡文这个大魔头【doge脸】 这几天更新不定,因为不方便带电脑,所以只能尽量。小天使们可以考虑过两天再来看,到时候应该考完试可以专心完结本文啦~不出意外会在下周四前完结,包括番外。 这几天小天使们可以先说说看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如果到时候正文完结没人点番外,我就按照自己想的写啦~~ 要说的就这么多,我顶锅盖跑了! 第135章 结局 温囯栋绷紧身子, 默不吭声,但是在淮阳王的冷眼下, 还是出声把之前跟淮阳王汇报的消息再说了一遍。 他所说的消息一下子引来在场诸人的议论纷纷,不乏有激进之人进言淮阳王趁乱夺位。但是却只得了他们主上半晌的沉默不语。 “该准备的都动起来,这上京很快就要乱了。本王身为皇上的皇叔, 怎么能不替侄儿分忧?”淮阳王最后一锤定音,将众人的喧嚣议论都压下, 一副严肃忠心的模样,倒是叫他的谋士和官员、下臣们皆被弄得一头雾水, 不解其意,但也只能应下。 商议完事情, 众人看着淮阳王的眼色, 陆续行礼告辞,去做王爷吩咐的事。温囯栋自然也不例外,淮阳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什么警告的话,直接摆手允他离开。 不过温囯栋走出院门时,迎面走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侍卫, 两人视线相接, 受了气的温囯栋冷哼一声, 想起之前在这个侍卫面前被落的面子, 终归没敢骂出声,故意撞着人的肩走了出去。 那一下对于受训多年的侍卫而言完全算不上什么,陈骏脸色毫无异样, 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跨着如常的步伐走进了方才众人议事的厅内,对坐在上首悠闲品茶,不时逗鸟的王爷抱拳道: “王爷,属下陈骏,前来復命。” “又被刁难了?”淮阳王没有急着问事情办得如何,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和隐在笑意后的试探。 被淮阳王这么问,名为陈骏的侍卫依旧神色不卑不亢,如前几次一般,将方才的小事简单向淮阳王禀报,没有遮掩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淮阳王眸色不明地,深深睇了他一眼,转瞬撤下之前的笑意和试探,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旁,温文尔雅的脸庞上露出带有真切笑容地拍拍他的肩头,语带鼓励道:“这次若是做得好,待事情安定下来,你的前程定会比他要好。到时候你尽可以让他给你磕头认罪。” “是!属下明白。”即便得了淮阳王这般的许诺鼓励,陈骏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也没有趁机多说几句阿谀讨好的话,只认真地将王爷要他去办的事一一回禀,半点不漏。 他这幅沉着自若的模样,让淮阳王很是赞许,想到近来试探和查证都没有问题,心里不免对这个叫陈骏的侍卫又看重几分。 “很好。你果然没有辜负本王的期许。”淮阳王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需要用到的人,打量了眼前的侍卫几眼,“禁卫军校尉有空缺,本王觉得你应当可以胜任,禁卫军副统领与本王有旧,可以让你去领这个缺。你可愿意去?” 他这话说得大有深意。 陈骏没有迟疑,直接应道:“若是王爷需要属下去,属下便去。” 闻言,淮阳王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微微颔首:“去吧。本王相信你不会辜负本王的期望。” 除了淮阳王府,顾右相顾府、木太傅木府、颜大将军颜府还有其他较为敏感的大臣们已经察觉到了上京中,那股风雨欲来之势。 顾右相、木太傅与颜大将军几人,作为朝中的文臣武将的领头又得皇上看重之人,可谓是众人心中的主心骨,自然有不少官员大臣去拜见;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都是在试探他们的态度。 在得了顾右相、木太傅或是颜大将军的话之后,他们才各自安下心来,不仅管束着自家莫要多言,更兢兢业业地把自己应做的事做好,与某些上门打探消息的人绕圈子、打太极,虚虚实实地,半句真话都没露出去。 倒是叫有的人恼恨不已。 …… 皇宫外头的不平静,崇熙帝早有预料,他收到影卫传回来的消息,对宫外的形势愈发有把握,脸上亦是不动声色: “依照安排,子时动手。封锁住宫中消息,不得有任何泄密可能消息递出宫去。” 他终于下令抓拿容妃还有宫内其余有干人等,在圣寿宴前将宫中的威胁先除去。 王嬷嬷发觉不对想要逃跑,甚至是妄图胁迫太后以求逃过一回,被早就安排好的宫中侍卫及时制住,绑起来押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不然这些特地来抓拿她的侍卫从何解释?可是,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太后为何知道她不对,还让她留在身边伺候? 第240页 心里惊慌失措地想着,王嬷嬷哭嚎着说自己是被人逼的,她什么伤害太后的事都没做,就是被人拿家人胁迫的时候透露了点消息出去而已。 她妄图用这些说辞让太后心软,却在看到自己给太后下的药,还有那些明晃晃的、没法抹去的证据之时,终于颓然认罪。看来太后什么都知道,连之前身子不好“病倒”都是假的,不是因为吃了自己下的药。 “你是陪着哀家进宫伺候这么多年的,哀家待你可有哪里不好?你为何要做如此背主、忘恩负义之事?!” 面对太后的质问,还有一同进宫伺候主子多年的许嬷嬷失望痛心的眼神,王嬷嬷低下头,恍惚地想着:是啊,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背叛待自己如姐妹的主子呢? 她不由想起了知礼知仪,四年前还在太后跟前伺候,颇得几分太后喜欢的、她贴心可人的干女儿,被那个彼时还不过是个掌厨宫女的昭贵妃害得失了太后喜爱,赶出宁禧宫不说,才不过半载,人就没了;她本想着等主子消了气,就去求主子把人调回来的。 可是太晚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昭贵妃害的,没有她,知礼不会做错事,知仪不会为了帮知礼受罚,她们仍旧会在宁禧宫好好当差,做自己的乖女儿,侍奉自己。王嬷嬷在怨恨昭贵妃的同时,也有几分不忿自己的主子。 在某一日,有人蛊惑她为女儿报仇,并且允诺事成之后,帮她出宫,并救回知礼知仪。王嬷嬷答应了,从此走上不復之路。 如王嬷嬷一般,容妃安插在各宫各处的人都同一时间被揪出来,抓拿关押到慎刑司。而容妃,崇熙帝是亲自过去看着人将其拿下的。 即便是被绑着,容妃仍是那副温柔大方的模样,脸色看上去毫无变化,若不是被绑着手脚按跪在地上,还真不像是事情败露被押着的落魄之人。而且,她没有分毫为自己辩解之意。 “看上去,你对自己有一日落入这般境地半点不意外。朕给你个机会,交代你们的谋划意图,说不定朕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崇熙帝神色淡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话里透着一股不在意,他没想过容妃会交代什么,现在这么问就是随意的例行问话,反正证据他都拿到了,容妃交不交代没什么所谓。 不过容妃却轻笑一声,反问道:“皇上既然动手,又怎么会不知晓我们接下来的谋划安排呢?”她毫不避开皇帝的视线,直直看着他,笑着说了句,“你难道不知道,明日圣寿节宴上,有人要发动宫变,逼宫上位?” “朕还知道,你跟前朝那位用蛊厉害的宫女有些关系。不知道容妃可否为朕说明一二。”崇熙帝冷声问道,睨着跪在地上的人,眼底满是警惕的寒意,他觉得容妃如今的样子,显然是另有筹码。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自己没能查出来的事,他不得不警惕几分。好在太后、小宫女还有两个孩子那都有影卫守着,不会有事。 容妃听到这话,倒是难得有了点惊讶之色:“皇上不愧是皇上,居然能查到这件事,让我真是刮目相看。” 她说着,沉默片刻,不知在琢磨什么,又笑道,“不过既然皇上知道我是用蛊后人,怎么没想过,臣妾会把蛊种在谁身上?” 她方才试了试,那只蛊虫还活蹦乱跳地,那就证明自己的底牌还好好的。只是皇上居然查到了这个,还是很让人意想不到的。毕竟当年知道那些事的人,可都没有活下来的。 崇熙帝看着有恃无恐的容妃,心知从她这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费力,直接挥手让人把她打晕,押到暗牢关起来。 看到自家娘娘被皇上让人抓起来,和熙宫的众人一下慌乱起来,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惊惶地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知道她们娘娘一直以来所行之事的绿儿、彩儿几人,倒是老老实实地跪着等候皇上发落。 扫了她们一眼,崇熙帝眼底满是厌恶,让人将她们押下去审问;等影卫来回报说宫中已肃清,他才趁着夜色,去灵犀宫看看小宫女,见她已然睡下,用宫中秘藏的那份用蛊之术里记载的法子,再试了试,确定没有问题方离开去宁禧宫。 岑月其实并没有睡着,这几日就是最关键的时候,皇上也说过今日会有动作,她又怎么可能安得下心早早睡下?只是心知皇上见到她还没睡,肯定会担忧,说不定后边还有要做的事也会耽误,是以她在感觉到皇上进来的时候,就先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听着皇上的唿吸平稳、情绪也没有太大不同,应当事情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岑月放下心,等皇上离开了,才慢慢想着事情睡下。 见到太后安然无恙,崇熙帝稍微安心,又试过那个法子,确定太后也没有被中了蛊,才彻底放心。 宽慰担忧的太后不用过于挂虑之后,崇熙帝神情恳切地向太后请求道:“母后,到时候安安伊伊,还有小……昭贵妃就拜託母后看顾了。朕到时恐怕无法分心照顾她们。”他说着,将能指使宫中禁卫军的一半玉牌交给太后。 太后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为了让他能无后顾之忧,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回到正阳殿,看着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崇熙帝不由露出笑,如之前几次那般试了试。好在与先前查看的结果无异。 第241页 他更衣洗漱完,就在安安伊伊旁边睡下,准备醒来还要去暗牢一趟。 能调动禁卫军的另一半玉牌,崇熙帝在白日的时候,掩人耳目地去灵犀宫看岑月的时候,给了她,同样是以照顾孩子和太后的说辞。 岑月心知肚明,皇上是为了以防万一,想着给自己还有太后多些自保之力;接下玉牌后,她琢磨了一番,心中有了些打算。 子时肃清宫中不安分之人的时候,禁卫军似乎也有被清查拿下的。但是皇上没有说,想必是另有用意。 与皇上相处这么长时间,岑月对于皇上的某些行事还是多少能够看出其间用意的,所以也没有多问。借着之前清理后宫时发现的密道,她跟着皇上去到正阳殿,看看许久没见的安安伊伊。 虽说有好些天没见着了,可安安伊伊还是记得她,她一到殿内,两个小傢伙就兴奋得挥舞着小手小脚,咿咿呀呀地叫着,似乎在催她过去抱抱他们。 “你们的娘亲身子弱,抱不动你们两个小胖墩,一个个来,不许闹!不然都没得抱!”正在岑月为难地看着他们,试图一次把他们都抱起来却做不到的时候,崇熙帝在一旁语带威胁地同他们说道。 说来颇为好笑的,两个小傢伙还真像是听明白了他们爹爹的威胁。安安当即安分下来,不再咿咿呀呀,伸手要抱,只乖乖地望着她的方向;伊伊则是一下瘪了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看得岑月一阵心疼,忍不住瞪了皇上一眼,然后抱起伊伊哄她。 逗得她开心了,岑月又跟她商量,换皇上抱她。看皇上接过手她没哭闹,才赶紧抱起安安,跟他道歉,看着他软乎乎的脸上,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原谅自己,不由忍俊不禁,笑着低下头亲亲他的小脸。 亲完,她随即就听到了安安的笑声,心里愈发高兴,她又接着亲了两口;当然,没有厚此薄彼,她紧跟着也亲了伊伊好几口,两个小傢伙顿时都发出很是可爱的笑声,让她和皇上,还有殿内伺候的几个宫人都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皇上,不用送我回去了。为了明日的安排,今天应当有许多事要做要安排,别为了我耽误了。”陪安安伊伊玩了好一会,看他们犯困打呵欠,岑月便哄着他们喝奶睡下,现在就要回灵犀宫去。 劝下想陪她回宫再回正阳殿的皇上,她独自一人从密道走回灵犀宫。看着外头天色,想了想,岑月招手叫来小德子,让他去寻禁卫军的统领来。 禁卫军的统领站在屏风外,看到那半块玉牌,才愿意听她的吩咐。听完吩咐,许是觉得的确有用而且都是出于护卫皇上和皇嗣,禁卫军统领心甘情愿地领命,并对岑月行了单膝跪地、带有效忠之意的礼。 岑月下意识想避开,但是最后思及自己现在代表的是皇上,还是没有完全避开,受了这半礼。 等禁卫军统领退下,她在清如清芽的服侍下,选好了明日圣寿节要穿的衣裳,然后坐在榻上,继续摆弄着另一件要送给皇上的寿礼。 “娘娘,明日……”清如欲言又止。作为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宫里最近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她们还是能窥见一两分的。就是有所感觉,她们才会更加担心自家娘娘。 “清芽清如,即便你们不问,本宫也是要交代你们的。”岑月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压下心底那点点隐忧,对她们说起明日要她们做好的事,语气少有的带着几分严肃与不容置疑,“你们明日去大皇子大公主身边,照顾好他们,除了皇上太后还有老嬷嬷,不许其他人靠近。我身边有木苕一人就够了。” 看着脸上流露出惊慌和担忧之色的清如清芽,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认真道:“你们跟在本宫身边,多少也猜到了明日可能会有事。到时候说不定会很混乱,安安伊伊身边不多几个信得过的人,本宫实在不放心。所以,本宫就把护着他们平安的重任交给你们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誓死保护好两位小主子,请娘娘放心!”清如清芽对视一眼,眼神坚定地跪在地上行礼道。 这一日,对于后宫不知晓这些事情的众人而言,是很是寻常的一天。皇上似乎忙于政务,都没得闲进后宫;让翘首期盼,想着寻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后宫妃嫔们都失望了。御花园等地也一时冷清不少。 子时肃清后宫的动静不大,很多妃嫔压根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虽然起来后发现伺候的人似乎少了,但是也没人提起这茬。 如今留在宫里的妃嫔们,虽有心争宠,但是要么胆子小要么不喜欢算计惹事,胆子小的碍于不得宠,不敢说;不喜欢算计惹事的压根就不在意少了一两个伺候的人,反正影响不到自己。 有后宫的低位妃嫔去拜见容妃,但是却破天荒地没能得到接见。自觉连容妃这般来者不拒的高位妃嫔都不肯见自己,说出去会被人笑话,于是她严令跟着出去的宫人闭嘴,自己更不可能提。回去的路上,遇到人她都避开了。 是以也没人发现,和熙宫今日安静得很是诡异。 因为圣寿节,皇上特免了三日早朝,但是需议事的时候,大臣们还是得赶进宫觐见的。 在皇上忙着召见大臣、处理政务,后宫难得平静的时候,时间走得很快,似乎转瞬就已经到了第二天。 第242页 与往岁的圣寿节一般,各司各局天色还暗着就已经起来准备寿宴了。而各宫妃嫔们也早早起来洗漱打扮,力求能博得皇上青眼。 宫外的皇室宗亲、朝臣命妇也已经开始准备着,早早打听好其他人何时进宫,斟酌着最符合身份地位的时间出发进宫。 “都进宫了?在太极宫等着?”崇熙帝身着玄色金边龙袍,坐在桌案前,手中执着一本奏摺,像是随意问了句。 福满躬身应是,将太极宫的情形与皇上一一禀告。 崇熙帝站起身,对福满吩咐道:“去宁禧宫迎请太后,然后再去灵犀宫将贵妃接到太极宫侧殿去,记得先莫要让人发现。” “是,老奴晓得。”福满领了吩咐,急忙退下先往宁禧宫而去。 唤来影卫将今日安排之事确认一遍,再三要他们小心护好太后贵妃等人之后,崇熙帝走出正阳殿,坐上御撵,往太极宫行去。 太极宫内,众人一边等着皇上太后到来,一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不同的神色来,不管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还是不知道的。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正在说着话的众人纷纷回到各自位置上,跪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崇熙帝扶着太后走到最上首入座后,方说道: “众卿平身,入座——” “谢皇上!” 众人垂首起身,刚坐回自己位置上,便听到皇上宣布寿宴开始,让他们都不必拘束。 随着寿宴开始,宴上的助兴歌舞之类的也上台开场了。 坐在上首的崇熙帝漫不经心地望向大殿中的歌舞,偶尔看向两侧的宗亲官员们,像是不经意地扫过。他嘴角带着一抹笑,看上去似乎是因为寿宴而放松高兴了几分。 淮阳王坐得歪歪斜斜的,一副沉迷于歌舞酒色的样子,好像欲醉不醉,中间还向皇上遥遥举杯。 崇熙帝也端起酒杯,对着他示意了一下,浅酌一口就移开视线,对着其他宗亲举杯示意。 顾右相与木太傅、颜大将军相互敬了一杯酒,看到淮阳王举杯望向皇上,也跟着向皇上敬了一杯酒。几人在敬酒的剎那间,视线相交,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心中便有了数。 岑月隔着一层帷幕,在侧殿看见这场风雨前不见刀光的交锋,不由攥紧手心,心中总有种不□□心的感觉。 她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紧紧地盯着殿内的情形,眼睛都不敢眨。 顾右相几人的眼神交换,淮阳王虽然看到了,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虽说他们几个人在朝堂上颇有声望,颜大将军手握兵权,可是皇上忌讳于他,手握兵权又如何,没有兵将,兵权再大也不过是个空壳,不足为惧。另外两个文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他思量之间,眼神望向女眷那边,后宫妃嫔所在之处,这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了——容妃,他妹妹怎么不在?! 他那个妹妹,可不是会在这种情况缺席的人,除非是……来不了! 淮阳王顿时冷下脸,眼眸里原本故作浪荡的笑意已经不在,他看向上首,慢慢地一字一句问道:“皇上,敢问臣的妹妹,容妃怎么今日未曾出席?”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带着点凌冽的寒意,叫在场原本低声说着话的众人一下安静下来,看向淮阳王,又看看皇上。 “哦?容妃没来吗?朕还真不知道,不如叫宫人来问问怎么回事?”崇熙帝仍是那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应道。 皇上向来对后宫妃嫔不甚在意,唯一的例外就是昭贵妃,这个是宗亲朝臣们都知道的,所以皇上这么说的时候,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可是淮阳王偏偏不肯善罢甘休,执意要皇上叫人来问,说个清楚:“皇上,请原谅臣关心则乱,若是容妃身子不适不便出席,让臣去探望一下也可。” 他话说得看着恭敬,但在场的人都觉得有点不妥,便想着劝他:“王爷何须急于此时”,“今日可是皇上寿辰,莫要为这种事扰了皇上的兴致”,“让容妃娘娘的宫人过来说说怎么回事就是了”。 听到这些话,淮阳王本就不耐的心思愈发难以忍受,索性装作失手将身前的酒杯摔落于地。 “啪”地一声碎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正想着拉着淮阳王一同跪下向皇上请罪,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淮阳王在这阵喧闹声中站起身,冷笑着走到殿前:“皇上,您何必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妹妹容妃,应该是被您抓起来了吧?” 在喧嚣声中,身着铠甲挥着剑将挡路的宫人、抵抗的侍卫全都斩杀,直直冲进大殿的军队将整个大殿的出口都团团包围起来,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看见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血的宫人尸体,大殿内顿时尖叫声四起,慌乱成一团。尤其是女眷那边,从不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的她们哪里受得了,当场就晕倒了几个。 太后和老嬷嬷抱着安安伊伊,尽管早就知道淮阳王会有此举,见此情状还是皱紧眉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下忍不住担忧,看了侧殿那边一眼,让清芽许嬷嬷几人都近前来,低声吩咐几句。 第243页 许嬷嬷不同意,坚决要陪在太后身边;太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只让清芽几人记住,遇到情况不对,一定寻机会护着安安伊伊到侧殿那边去,然后会有人带她们离开太极宫到安全的地方。 清芽清如等人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太后看她们眼神坚定,方稍稍放下心。 “参见王爷!”领头的侍卫走到淮阳王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 这一来,谁还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淮阳王现在是要意图谋反逼宫啊! 宗亲里有性格比较直的年纪稍长的,忍不住喝止道:“淮阳王,你怎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对得起祖皇帝还有先皇对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淮阳王不耐地冷着脸,一把抽出跟前侍卫的剑,直接噼向说话之人。眼看着那剑就快要砍到那说话宗亲的手臂上,以那力道来看,若真是砍下去,他的左手就保不住了。 就在如此紧急之时,横空插来一双木箸,正好打在淮阳王手腕上,让他手一软,剑也随之落地。而那位说话的宗亲同时被旁边的人拉到后边。 “呵,看来颜大将军宝刀未老啊,不过只能困守在上京,可会觉得郁郁不得志?”淮阳王揉了揉手,让侍卫把剑捡起来,自己看向那双木箸飞来的方向,便见着了眼带怒意的颜大将军,嗤笑了声说道。 颜大将军完全没有理会他,巍然不动地坐在原位,似乎不打算插手。 淮阳王虽然对颜大将军刚才沖自己出手有点不满,但是看在他识时务,没打算参合到皇帝那边,阻碍自己的大事,就想着不与他计较此次害自己丢面子的事;转身继续逼向皇帝: “皇上你为了区区一个民女出身的妃子,不顾众位朝臣的反对,任由一个宫女将世家、官员甚至皇亲出身的贵女踩在脚下;不仅如此,近些年来边关战事从未停断,昨日西岭国联合外敌攻打边关,起因就是皇上你,让西岭国自觉受辱。” “江南瘟疫一事,若不是云家,原本的左相站出来大义灭亲,江南百姓不知还要受那些贪官污吏的压迫多久……其他的太多事,本王也懒得一件件说。但是就如今所说的来看,就可以确定,皇上你根本不适合做皇上,倒不如早点退位让贤,免得继续祸害熙朝!” 他说得振振有词,看着还真有几分义正言辞、为百姓为熙朝江山着想的真心样子。但是…… “啪啪啪”,崇熙帝都忍不住给他这番话鼓掌,不过面上讥诮的笑意却让这个举动更具备了讽刺之意:“要不是朕已经得了你与西岭国来往密谋的书信,还有江南瘟疫一案你与容妃在其中做的手脚,说不定还真会信以为真,觉得你是个一心为民为熙朝的好王爷。可惜了。” 此言一出,原本什么都不清楚,听了淮阳王的话,的确对皇上心生误解不满的宗亲朝臣们,当即又对淮阳网投以怀疑厌恶的目光,只是碍于围着大殿的军队,不敢出声。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今日之后,你在史书上就会是一个一事无成、昏庸得差点毁掉熙朝,让万民深受水深火热的无能皇帝。而本王,则会是解救百姓于苦难,开启一代盛世的明君。”淮阳王原还有些愤怒,可是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谋成大事,又笑了起来。 笑完,他懒得再与皇帝他们多说,直接挥手道,“禁卫军还有本王的私军听令,将本王的皇帝侄儿还有不愿意归附本王的统统绑起来,押到牢里去;女眷那边一样!” “是!”原本在门外守着的禁卫军领头之人,以及殿内方才上来与淮阳王回话的侍卫一併上前领命,殿内众人见过禁卫军统领的都惊诧不已,因为这个人他们根本没见过。禁卫军统领什么时候换了人?难道是被淮阳王的人害了?! 难怪皇宫会这么容易就被淮阳王的人打了进来,甚至如今还将他们困在这。 “皇上,你没想到吧?以为除了禁卫军副统领,本王就控制不了禁卫军了?真是太天真了!”淮阳王欣赏完殿内众人大变如金纸的脸色,看着还故作稳如泰山样的皇帝嘲讽道。 大殿里朝臣宗亲还有女眷那边明白了这件事,不禁面白如纸,抖抖索索地哭求起来。渐渐地,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向淮阳王示忠。 崇熙帝看着他们这般举动,面色不变,只趁着没人注意时,向太后那递了个眼色,让太后不必担心,带孩子先走。 见顾右相、木太傅等朝中较有分量的大臣官员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示忠,淮阳王心中恼怒,当即下令要禁卫军和王府私军动手,敢反抗吵闹的就地砍头! 正在宗亲朝臣们都以为难逃一劫的时候,却见禁卫军那领头之人忽然转了方向,一剑将王府私军的为首之人刺死,一瞬间,其余禁卫军也跟着反水,对王府私军那些侍卫动起手来。 “陈骏!你竟敢背叛我!?”淮阳王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对于手下的叛变暴怒不已,不过在发怒的同时,他也没忘记拿着剑冲到皇上面前,企图挟天子以令改朝换代。 但是崇熙帝也不是傻子,在淮阳王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先拿上自己的剑,迎上淮阳王的攻势;两人可谓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胜负。颜大将军还有禁卫军们本来想过去帮忙,但是殿内如今一片混乱,那些王府私军也很是难缠;再加上女眷那边也要人护着,他们实在无法抽身。 第244页 影卫首领是在皇上身边护着的,但除非皇上召唤,他不能出来,所以只能见缝插针地帮着皇上;不过好在虽说有点慢,但最终将淮阳王拿下了。而在同一时间,禁卫军也将王府私军全部压制住,绑了起来。 看见大殿的局势已定,禁卫军开始收拾残局,岑月让过来侧殿的太后和安安伊伊他们继续留在那,等确定不会再有变故,她和皇上来接他们的时候,再出来;然后又把木苕两个影卫都留在这保护她们,自己则急急忙忙地,向皇上那边跑了过去。 在跑过去的时候,岑月好像突然看见了一幅场景—— 皇上在压下淮阳王密谋的宫变谋反,要上前审问淮阳王的时候,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支冷箭,影卫首领没来得及挡开那支冷箭,皇上因此受伤。 因为那箭上有毒,尽管行刺之人被抓到了,可是却没问出解药人就死了,皇上在太医救治下抢回一条命,从此却身体变得病弱,在勉强从宗亲里选出皇位继承人,教导了两年,就那么去了。 那里面没有她,也没有安安伊伊,甚至太后都不在。从始至终,只有皇上一人苦苦撑着熙朝的江山。 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疼。 岑月知道那是前世,可是那开头的场景如此相似,加上心中一直让她无法安心的直觉,她没再多想,一面喊着皇上快躲开,有人放暗箭,一面竭尽全力冲过去,将皇上扑开。 被箭刺中手臂的时候,岑月竟有些松口气。待卸下力,她就昏了过去。 崇熙帝大怒,立即让影卫去把暗中放箭的刺客抓拿回来,将其千刀万剐,处以极刑。随即低下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手抖得都没法把人抱起来。 一旁的淮阳王原本看到没伤到皇帝,还颇为失望,但是发现伤到昭贵妃皇上更难受之后,就得意地大笑起来,边笑还边叫嚣道: “哈哈哈,皇帝侄儿你赢了本王这回又如何,西岭国已经跟外敌联合,边关根本挡不住,很快熙朝就会不存在了!而且你心尖上的人也中了毒,活不了多久。有你这么看中的女人陪着本王去死,叫你日后日日夜夜备受煎熬,本王就算死了也不亏!” 崇熙帝压根听不到他说的话,迳自勉力将人抱进侧殿榻上,就只看着她,等着沈院判被福满带来给岑月解毒疗伤。 “王爷估计要失望了。”本就急着看妹妹情况的岑铎终于忍不住,从禁卫军里走出来,冷声道, “西岭国前些日子刚换了新国君,并早就在几日前修书向皇上言明一切,说已将心怀不良之人处决,请求皇上宽恕他父王的一时煳涂。所谓的西岭国联合外敌攻打边关,甚至已经攻破边关长驱直入一事,完全是西岭国那边配合我们伪造的消息。” 他说完,不再看神色难看的淮阳王一眼,转身去到妹妹身边,紧紧捏着拳头,得皇上允许后,将被抓出来的放冷箭的刺客和淮阳王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厉声质问道:“箭上用的是什么毒?!解药在哪?快说!” 刚被福满拽着跑过来的沈院判也到了,他努力平缓气息,心里感慨着贵妃的命运多舛,然后上前给昭贵妃把脉: “皇上,这箭头上恐怕不止抹了一种□□。具体有多少种,要如何解才不会让药性毒性冲撞,反而坏了娘娘的身子,凭微臣一人恐怕不太容易,而且时间需要更长。因为这次比上回的毒,毒性都要更强些。但是暂时因为几种毒的互相制衡,娘娘虽然醒不来,也不会出事。只要尽快确定解药的方子,就没有问题了。” “福满,去太医院将太医院院判和其他太医都请过来,快!”崇熙帝捏着榻上人的手,半晌不言不语。 太后等人本在侧殿等着,也看见了刚才那惊险一幕,对于岑月心中也很是感激心疼,但是现在殿外事情还没处理好,淮阳王一干逆贼没处置,朝臣宗亲们都需要妥善安排送回府。她不得不硬着心,劝皇上先出去,把事情都处置好了,再回来守着人。 听到太后的话,崇熙帝一下记起害得小宫女躺在这的罪魁祸首,而且之前几次都有他们加害的痕迹,他立即站起身,走到大殿那;刚走到,就听见那个刺客喊了一句: “誓死效忠凌朝!”然后就倒到地上,口里流出毒血。 凌朝?凌朝不是前朝吗?效忠淮阳王的人,为何会临死前还这么说? 在殿内被吓得还未能完全回神的朝臣宗亲们听到这句,顿时将怀疑的视线移到淮阳王身上。 “看来你果真是前朝遗留的皇室之人,一直以来,你对熙朝皇室都在暗中下毒手,先皇子嗣寡薄,朕的后宫频频出事,都是你在作祟。”崇熙帝眼眸泛着寒意,盯着被捆绑着,压跪在地的淮阳王,语气肯定。 淮阳王面带得意的笑,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是啊,都是我做的。不过你大概猜错了一点,我是前朝血脉,但也是熙朝的皇室之人。要怪就怪你们的祖皇帝太好美色又噁心,强占了身为前朝皇女的本王娘亲,却畏惧人言,不愿意给本王的娘亲还有本王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任由她被人欺辱而死,又把本王丢到关外。要不是本王命硬,又哪里有淮阳王存在?” “本王过得如此惨,凭什么你们就能锦衣玉食、被人宠着长大?最后还顺顺利利坐上那个皇位?那个位置,分明该是本王的!只是可惜,当初没能把你彻底弄死,那些人实在太没用。不然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本王!” 第245页 “那容妃果真是前朝妃子身边的宫女后人了,难怪有一身蛊术。你们二人倒是很合适,狼狈为奸。”崇熙帝直接断言道,面上看不出之前的半点痛苦担忧之色,只垂在衣袖里、紧紧捏着的拳头才能窥探到一两分他内心的难熬。 淮阳王和容妃那肯定有解药,他必须忍着,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把解药方子拿到手,再处置他们。 他没有办法干等着太医商讨出或能一试的解药,也害怕那可能会有的危险。 见皇上那么说容妃,淮阳王眸光微闪,冷呵一声,没有接话。 这反而让崇熙帝提起了神,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回答的话,看来朕猜得没错。”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理会淮阳王,转而走向朝臣宗亲那,因为有顾右相、木太傅和颜大将军几人在,众人的情绪基本都被安抚好了。 崇熙帝宽慰了他们几句,又安排了禁卫军,分别送宗亲朝臣们以及他们的女眷回府。顾右相和木太傅离开前,迟疑地看了眼侧殿,最终也没好说什么,只是提醒皇上小心淮阳王他们,最好尽快处置,还有那三个在淮阳王逼迫下,选了投靠他的官员,也得注意着些。 “你让本王见容妃一面,本王就给你昭贵妃中毒的解药。”淮阳王眸光闪烁了几下,提出要求道。 崇熙帝装作考虑了片刻,确定淮阳王眼中的紧迫不是作假,才答应下来,并且冷声警告道:“朕就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你敢欺骗朕,朕立即让人将你们都推出午门斩首。在斩首前,还要给你们加以极刑!” 淮阳王满不在意,似乎笃定见到容妃就有办法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崇熙帝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也不在意,叫人把淮阳王眼睛蒙上,让影卫直接提起来,送进暗牢。 一进暗牢,淮阳王看见容妃坐在牢房里,两人立即交换了个眼神,崇熙帝和暗处的影卫们都看见了,但还是没说什么阻止的话,想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你不是给他下了蛊吗?快点控制那个蛊虫,让这废物皇帝侄儿放我们出去,或者干脆逼他退位给本王!”淮阳王见没人阻止,忙靠近那牢房几步,压低声音催促道。 容妃想了想,点头答应,开始暗暗驱使起蛊虫,可是皇上却全无反应。她总是淡然温柔的脸色顿时有点扭曲,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难道你忘了,西岭国的蛊术传承已经送给熙朝,朕正好在发现宫里有人用蛊虫控制人的时候,将那张蛊术翻出来学了点。控制人还做不到,但是确定有没有受蛊虫控制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机会碰到朕,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给朕下蛊。至于你说的那些衣服吃食,朕从来没碰过,真是令你们失望了。” 崇熙帝总算明白他们的打算了,干脆直接打破他们的奢望,随即又问道:“说罢,解药是什么。如果你们不说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宫中自古传下来的极刑有那么多,正好让你们都试试,三天后午门问斩。你们若是不想受极刑,就老实说出解药,朕可以答应给你们一个痛快。” 淮阳王和容妃都没有吭声,崇熙帝也不再多说,直接让影卫他们将人处以极刑,而且是一样一样来,不能让他们一下就受不了死了。 没过一日,暗牢那边,影卫传来了消息,说是淮阳王受不住极刑交代了解药,他们不知道真假,所以先叫人送来给皇上。 太医们围着看那解药方子,然后凑在一块讨论了半天,最后认定这药应是对的,但出于安全起见,他们提议说先捉来一只田鼠用毒再试试解药,以免有问题害了娘娘。 这个建议崇熙帝自然不可能拒绝,当即让御前侍卫去找一只田鼠来。 经过试药,这个解药方子确实没有问题,崇熙帝也没让暗牢那边的影卫们停手,而是看着他的小宫女喝下了药,脸色的确有些微好转,才让人去回话,不用再对那两人处以极刑,只等后天,将他们一干谋逆之人斩首示众就是。 …… 但是直到淮阳王他们都被斩首,朝堂已恢復平静,后宫的妃嫔们都被皇上借着太后仁慈之名,送回各自府上,并赐了一份嫁妆,许她们嫁娶自由;岑月仍然没有醒来。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崇熙帝和太后都忧心忡忡,要不是太医用自己项上人头保证昭贵妃身体里的余毒已清,身子也没有任何问题,两位熙朝最大的主子都要怀疑那解药是不是有问题了。 “喂,小宫女,你还想不想嫁给朕做皇后了?再不醒过来,朕就反悔了!” 这日,崇熙帝下朝,又第一时间到了灵犀宫,陪在岑月身边,对她絮絮叨叨地说话,每日例行的威胁两句后,他就开始说起册封皇后大典的安排情况,还有安安伊伊最近又长大了多少…… 光顾着说话的他没留意到,躺在榻上的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我番外再一起感谢啦~么么啾,完结红包雨正式启动,直到完结三天内留言都作数哟~不要害羞,都完结了露个脸冒个泡,别潜水呀,我想看看你们~ 新文求收藏支持~~ 《穿越之盛世娇宠》: 从外室女到宠后,沐宛宛只有一个字:累! 第246页 毕竟三千宠爱都在一身,漫漫长夜特别难捱。 第136章 番外2 结果顾岩那个笨蛋说, 她是要做皇后或者皇妃的人,不能总跟他一块儿, 会被人误会,说闲话。他们要学着避嫌。 “谁说我要当皇后或者皇妃了,我才不要。当皇后皇妃, 困在这么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温容琊还记得,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 顾岩明明高兴得眼里发光,还要绷着脸, 直到自己再三发誓保证绝不进宫做皇后或者什么妃子,对皇上表哥更是没有半点意思, 他才勉强同意了继续跟自己一起玩。 那个时候还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看见顾岩高兴,会跟着那么开心,甚至他不过是答应跟自己一起玩, 自己就觉得像是喝了荔枝蜜一样,满心甜滋滋的。 就那么懵懵懂懂地,她也凭着直觉, 缠着顾岩, 没有放开过手。 而就在进宫之后, 她又遇见了另一个对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在宫中,甚至是上京之中唯一一个能推心置腹、随意闲聊的知交好友——岑月,也就是后来的皇后娘娘, 被皇上表哥放在心尖上,在意疼宠的人。 因为与岑月走近了,她也跟着结交了宁禧宫小厨房的众人,虽说他们碍于身份,并没有人敢像是岑月一样与自己说话相交,但是日子长了,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拘谨,甚至还会将一些他们出宫或是托人买到的小话本跟自己分享。 从那些话本里,温容琊迷迷煳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自己会因为顾岩哥哥的开心而开心,都是出于一个词:“心悦”。 在明白之后,她压根没有费心纠结,直接就找到顾岩,跟他直接说了自己的心思,问他怎么想的,要是他不喜欢自己,那就算了。 虽然想得很是洒脱,但想到算了之后他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一起说话了,温容琊还是觉得有点心里酸酸的。 出于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她说完就后悔了,想跑掉;可是却没能成功。 “抱歉,这种事本来应该由我来做的。” “容琊,我心悦你,也许眼下你爹娘不会同意我们,但是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嫁给我为妻。你能接受我的这番心意吗?” 被顾岩拉紧手没法跑开的温容琊,没想到能听见他对自己表明心迹,心里一下变得甜甜的。她睁开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就对视上了顾岩含着浅淡笑意的黑眸。 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笑,却叫她感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顿时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 两人终于心意相通之后,相处模式跟之前也没变太多,但是温容琊发现,顾岩渐渐地一有空就来寻她、给她带她提过的零嘴,陪她玩闹;在宫里偶尔遇上的次数也明显变多了;还有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神从来不会离开自己,那种有别于平日冷漠的温柔视线,温容琊回头看他碰上了,都会觉得脸红。 顾岩尽自己所能地宠着她,温容琊也用自己的努力让他安心,比如每次可能需要跟皇上表哥“做戏”,她就会事先同顾岩说明,并且绝对跟皇上表哥保持距离,除非做戏必要,绝不对皇上表哥笑。不过尽管如此,每回跟皇上表哥见完面,她都得到顾岩面前卖乖,让他不许生气。 其实顾岩知道也相信她不会对皇上动心,但是每回温容琊觉得心虚跑来自己面前卖乖,他都觉得特别可爱,所以故意没解释;然后在她卖完乖之后,轻轻放过,把自己准备的、她喜欢的零嘴拿出来送给她。 温容琊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能够两情相悦,虽说因为爹娘之故,想结为夫妻有点麻烦;但却不用担心别的问题;比如那些想跟她抢顾岩的女人。顾岩不会给除她以外的任何女子靠近的机会,旁人勿近的冷脸,只有对她是例外。 后来,她发觉岑月可能喜欢皇上表哥的时候,就一直在鼓励和帮忙。在她看来,岑月那么美那么好,皇上表哥要是喜欢她的话,本就不喜欢自己,一定不会同意太后姑母的提议了。 亲眼看到皇上表哥跟岑月的波折纠缠,温容琊就愈发觉得,自己当初果断地看上顾岩,缠着他,与他在一起是多么明智的选择。皇上表哥身为皇帝,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哪能这么简单干脆。 越来越坚定自己想法的她,在后来终于找到机会,劝得太后姑母答应,不再想着让自己嫁给皇上表哥,亲上加亲;而且还因为怜惜自己爹娘不靠谱,向皇上表哥讨了圣旨,封她为公主,赐公主府。 因为自己得了公主封号,她那对几年不曾寻过自己的不靠谱爹娘又找上公主府。有顾岩在,她很快知道了爹娘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怎么可能帮得了?那可是私通附属国、贪污受贿的大罪。 于是她没有答应见他们,怕自己最后会心软。可是没过多久,宫外就传出来自己一朝得封公主,就不顾爹娘、不孝忤逆的流言。 要不是顾岩安慰自己,劝她安心不必多想,一直陪着她,温容琊那会估计要难过得不行。 后来她才知道,爹娘虽然不靠谱,但是还没有那么糟糕。之所以会那么做,都是在做戏。 为了将功赎罪,她爹装作因为不想私通西岭国的事,投靠淮阳王,用从太后那得到的“消息”赢得淮阳王信任,然后收集淮阳王的罪证,配合着皇上安排的人,把淮阳王暗中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皇上。 第247页 再后来,淮阳王被斩首,上京又恢復了平静。温容琊去看因为救驾昏迷大半个月终于醒来的岑月,又参加了,说是封后大典,其实更像是迎娶皇后的帝后成婚大典,感动得靠在顾岩怀里掉眼泪。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顾岩在封后大典过后没几天,就向皇上请旨赐婚,然后又上温府拜访她爹娘,有皇上皇后做媒赐婚,她爹娘经过之前那事也改了许多,自然是答应了。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动摇对彼此的心意。是以才能,青梅竹马,终成眷侣。 大红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她抬眸看向紧紧盯着自己的顾岩,脸色微红;两人相视,不由一笑。 【温容琊 青梅竹马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づ ̄ 3 ̄)づ 第137章 番外3 番外前世, 今生 【崇熙帝 前世】 崇熙帝的全名是言易徵,在他成为皇帝之前, 还是有人会叫他的名字的,比如他的父皇母后,在他幼时会唤他徵儿, 后来进学后,父皇多半是叫他的字, 关系亲近的弟兄好友,也是这般叫。 但是他印象里, 还有一个人,一个软软的小女娃, 会叫他易哥哥。但是那个小姑娘, 他心里的小姑娘,怎么都找不到,他把她弄丢了。 尽管查出真相后, 他把所有害了她和她家人的人,都用最残忍的极刑处置了,也还是换不回她。 …… 朝野上下, 所有人明面上不敢说, 私下里却都传——崇熙帝是个暴躁残虐、独断专行、冷血铁腕的皇帝, 而且……很可能那处不行, 不然为何这么多年,后宫都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个有孕的人都没有过, 唯一一次还是个乌龙。 据说皇上还是太子时,先帝的一个宠妃想勾引他,还给皇上下了药,皇上压住药性跑了出来,跑了半天冷水又用了太医的药,才解了药性;说不定就是那回坏了根子。 皇室宗亲还有朝臣们都在想着皇上百年之后,皇位该由谁继承;一边劝说皇上大选充实后宫,一边各自从自己家族里头挑选合适的子嗣,不是送到皇上面前露脸,若是皇上真的没有子嗣,他们挑选出来的子孙不久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可是他们没人敢直接向皇上建言。太后还在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从太后那边下功夫,可自从两年前太后突然病重去了,朝野上下就没人能劝得动皇上了。 所以皇室宗亲和朝臣们都只能试探着,见皇上对此没有不悦,他们就愈发确信皇上是默许了,培养起挑选出来的子嗣就更加用心。 但奇怪的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培养的子孙,总是会出问题。不是越来越纨绔不知上进,就是身体病弱,甚至还有的摔断了腿脚,成了废人。 一次出问题是意外,两三次也能说是偶然,可是每个都如此,那就只可能是有人作祟了。可是他们查来查去,看谁都有问题,偏偏没有证据,只能暗中争斗,谁也不让谁,谁都觉得是对方在捣鬼,害了自己看重的子孙,就为了夺得皇嗣储君之位。 皇上从来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斗,只在他们动作太过分,影响到朝堂安稳、百姓生活的时候,才出手阻止。 最后皇上在寿宴上将淮阳王拿下,揭露了淮阳王是前朝帝女与祖皇帝的血脉,所有事情都是他的手笔之后,宗亲朝臣们才恍然大悟,羞惭不已。但是皇上却在这次宫变中受了重伤,即使后来弄出解药解了毒,因为时间太长身子还是坏了。 崇熙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一直以来都是孤家寡人,太后被淮阳王害死之后就更是如此。尽管他不在意皇位,但是现下他还不能倒下,至少得找到能够接手皇位,护住熙朝的江山还有百姓的人,他才能放心。 于是,他拿药当饭吃,苦苦支撑了五年,在寻到合适的储君人选,教导了两年多之后,在批完最后一本奏摺之后,终于彻底倒下,再也没醒来。 意识消散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十五年前,小姑娘围着自己嬉笑,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塞给他吃的场景。那个笑容,干净温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跟着笑,但却再也没法弯唇了。 【崇熙帝 今生】 从那个漫长的噩梦惊醒过来,崇熙帝看见身侧的人,下意识把她揽进怀中抱紧,她身上的温暖顿时驱走了他心底因为那个噩梦而带来的寒意,让他彻底缓过神。 还好,还好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 崇熙帝一边暗暗感嘆着,一边抚着怀中人的背,触手的光滑让他想起昨日是封后大典。许多日没有敦伦亲近,又是失而復得,他昨夜不免孟浪了些,怪不得自己方才那么大动静,小宫女也没有醒过来。 这会似乎是被自己的动作惹烦了,眉头蹙着,搭在自己身前的手也跟着推了两下。 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是有趣可爱,崇熙帝又看了一会,才拍拍小宫女,安抚着让她重新睡下。 见她蹙紧的眉头慢慢松开,崇熙帝轻笑一声,转过头去看更漏,不过寅时,还早着。再说这两日他免了早朝,可以陪着小宫女好好睡一觉;这么想着,他轻轻将人揽到怀里,轻拍哄着;闭上眼睡下。 再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崇熙帝感觉到眼睛处有微微的痒意,故意装作欲醒不醒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然后在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宫女装熟睡的样子。 第248页 崇熙帝忍不住想逗逗她,就伸手去挠她痒痒,看她强忍着,便靠近她的耳朵,轻轻舔咬。 这下,岑月哪里还忍得住,勐地笑出声,一边避开皇上的“骚扰”,红着脸控诉道:“皇上!你怎么这么幼稚!” “难道不是你先这么玩的?我只是配合你而已。”崇熙帝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 两人在床上嬉闹了一阵,才安静下来,靠在床榻上依偎着,说起了话。 本来醒来之后,岑月是想告诉崇熙帝自己得到机缘重生一事的,但是谁知道皇上着急着进行封后大典,然后昨夜就更不用说了,她压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皇上压着带入了旖旎之中。 直到这会,她才有机会向皇上说起自己的前世,还有那个机缘,以及解释她骗了皇上的那些话。 “皇上,我……” “你还是叫我易哥哥吧,私下里。以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不是也这么叫我吗?”崇熙帝抓着她软绵绵的手,不容她拒绝地提议道。 岑月想了想就答应了,反正是私下,而且是自己的夫君,亲昵点也没什么不对。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接着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隐瞒的事: “易哥哥,我得了机缘,重来一世。本来我应该……” 重生,得到别人的记忆,听着小宫女说的话,崇熙帝心里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尘埃落定、原来如此的感觉。 听到她说的前世,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崇熙帝忽然有种感觉,小宫女说的是真的,自己做的那个梦就是前世。因为没有她在,自己孤家寡人,尽管费尽心力将熙朝皇室的不安因素淮阳王除去,自己却也没了大半条命。 两辈子最大的变数,就是小宫女,她来到了皇宫,来到自己身边。崇熙帝勐地抱紧她,将自己的那个梦也告诉了她,然后说道:“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说的那些谎话,我可以既往不咎;小骗子姑娘。” 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是前世的皇上。 岑月眼眶微湿,靠在他怀里,伸出手回抱住他,感觉两个人的心也跟着紧贴在了一起。 …… 十五年后,一统天下的崇熙帝突然宣布退位给太子,不顾众位宗亲朝臣的劝阻,将皇位丢给太子之后,带着昭宁皇后,游山玩水去了。 “易哥哥,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安安伊伊肯定会不高兴的,尤其是伊伊,会闹脾气的吧?”坐在走出上京的马车上,岑月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 崇熙帝安抚她不用担心:“他们都那么大了,用不着担心。再说,你难道不想到处走走?不是说呆在皇宫里呆腻了?” “好吧,那咱们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看看他们好了。”岑月很快就被说服了,主要是她的确很想到处游山玩水,这可是她两辈子最想做的事。 两人说笑着,很快就把其他事抛在脑后,马车渐渐走远。 而另一边的皇宫—— 太子,也就是龙凤胎的安安一脸无奈地看着父皇母后留下的书信,收拾起父皇母后难得的一次任性给自己留下的局面,接过父皇的重担。 哦,不,这还不算完,他还得负责安抚好因为被父皇母后丢下哭闹的妹妹。 本来父皇是想让妹妹当皇帝的来着,他还偷偷高兴,结果才高兴没多久,就被丢到了太子之位上。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妹妹嫌当皇帝太累,不好玩;所以他这个备选的就“幸运”地当上了太子,现在还成了皇帝。 好吧,算了。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 啊,人生真是艰难。刚满十六岁的安安嘆气道。 【番外前世今生完】 ———— 番外冷蓉步步错 没想到重活一世后,自己却死得比上一辈子还要惨。冷蓉失去意识之前苦笑着想,为什么呢? 上一辈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记不清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也许,是她一开始就走错了吧?不该遇见那个人;不该又一次犯傻,把他当作良人;更不该为了他入宫、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回,她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 上一世,冷蓉过得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很糟糕,就是与其他寻常女子一般,及笄、嫁人、操持一家上下的生活还有生儿育女。但是儿子不是她生的,女儿也不是。 她知道很多人,甚至包括她的公婆都在背后说她是石女,若不是她一早就讨得老夫人欢心,将府里的管家权牢牢把在手里,说不定早就成了下堂妻。 冷蓉懒得与他们想见两相厌,在老夫人离世后,她索性搬到了自己名下的一间铺子里,除了偶尔回去打理下帐本,吩咐事情。 这样的日子反而过得更自在,不用想着应付那些让她厌噁心烦的人,比方说她那个夫君还有他后院里头的莺莺燕燕。 后来……后来有一天,她死了。 冷蓉是病死的,死的时候冷冷清清,她的那位夫君沉醉在美人美酒之间,全然没理会去报信的丫鬟;她的爹和继母更没有出现。然后等他们想起的时候,她的尸身已被下人收殓入棺,放在灵堂将近十日了。 第249页 她的“好”夫君假模假样哭了几下,然后转身就用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铺子去花天酒地,拿着她娘留给她的东西讨好上峰,得到皇上赏识,平步青云…… 从自己得到的那本书里知道前一世自己死后的后续,重生了的冷蓉决定报仇。她娘留给她的东西有很多好东西,冷蓉用了三年时间,学会了制毒和异术。仗着人小,她给她爹和继母吃的东西下了慢性毒,让他们在五年内饱受痛苦而死。 然后她陪着她前世那位夫君演了几场戏,让他以为辜负自己许多,成功变成她手里的一把刀。 也就是这时,冷蓉遇上了那个人。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人就是当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淮阳王。 他撞见了自己最恶毒的一面,却不曾露出不喜厌恶之色,甚至还会温柔地为她拂去掉在头上的叶子,会笑着对她说“姑娘小心”,会替她把后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不让任何人怀疑到她身上。 冷蓉以为,世间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会如此对自己了。 所以在听到淮阳王的困境时,她没有丝毫迟疑,便毛遂自荐,愿意用宫女的身份混进皇宫,帮他完成大业。反正当今皇上也是个有眼无珠的昏庸皇帝,不然前世怎会赏识重用她那个夫君一般的小人? 王爷才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前一世她总是外出打理铺子,消息颇为灵通,知晓不少事情,其中就有皇宫以及皇上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方说,皇上有个青梅竹马,因为那个青梅竹马受过重伤养了好久才好起来;比方说,皇上心里有个惦记的人,一直在寻找,但是找到的时候,人已经香消玉殒。据说皇上为了她冲冠一怒,流血千里,云家不管本家还是旁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皇上暴君之名,也从此愈发传开。 当时听说的时候因为有些欣羡,冷蓉记住了那个好运却不好命的女子的名字,也记住了说书人反覆提及的二人相遇的场景。 若不是她重生回来的时机晚了些,冷蓉是想取代那个女子的。 不过……既然要进宫帮王爷,有一个能让皇上放些戒备的身份,说不定会更好?反正前世那个女子也没有等到皇上去寻她,早早就没了,自己借用她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可。 冷蓉理直气壮地想着,并以此安排了许多,设想好了到时候要如何让皇上发现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那个女子居然会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如今参加小选的马车上。 听到那女子介绍自己的时候,冷蓉面上冰冷,低垂的眼眸里晦暗一片。那个叫岑月的,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决不能让她安然进宫。不然有正主在,自己这个冒牌的要怎么取而代之?!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怂恿、鼓动同马车的另外几人去对付岑月,想在进宫前解决掉这个麻烦。因为不想暴露自己,冷蓉从来不亲自出手。可是没想到那些人那么没用,自己甚至动用了一次异术帮了她们一把,还是没能把岑月解决掉。 好在进宫了也没那么快有机会见到皇上,她还有时间把人解决。 许是上一世的教训,冷蓉即便心系王爷,也没有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让他知晓。她想着在一切差不多安定的时候,寻个机会把自己前世知道的一些事还有自己的秘密,告诉王爷。 但是,她没想到,岑月会那么快与皇上相认,在自己正准备再动手的时候,一跃变成宫妃,让她行事的难度一下加大许多。 在其他方面,冷蓉也觉得很不顺心;因为被皇上不喜赶出正阳殿,她在宫里的处境比之前更不好过了;王爷让她配合容妃行事,容妃指使她做这做那就算了,连个选侍也对她唿来喝去。 “蓉儿,委屈你暂时奉她为主了。待本王大业得成,定迎你为后!”王爷为了安抚她不顾危险偷偷进宫,让冷蓉心中很是高兴。她费尽心机,扭转了尚衣局尚宫对她的不喜,将她提为司衣,时常委以重任。 凭藉着这个机会,她一边为容妃办事,一边进行着自己之前的安排,并想方设法,企图解决掉岑月那个不安的隐患。 可惜,她几次差点就弄死岑月,都让她逃了过去;最后还被皇上发现,关在暗牢严刑审问。 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发现了不对,从容妃的态度里;但是出于那点不死心,她坚持住了没交代出有关王爷的所有事,寻到机会就跑了出去。临走前,给以前的云妃留下了王爷还有容妃的一些罪证。 她希望王爷会出现,只要王爷不放弃她,那些东西不会出现在皇上面前。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李美人-李容云小番外】 被逼着参加选秀进宫,李美人几乎已经认定自己这辈子没有什么希望了。她本来已经跟陈郎说好,等着他上门求亲,然后就可以嫁给他,过上简单和美的日子。可是如今全成了奢望。 想到跟陈郎决绝的时候,他泛红的双眼、几欲发狂的模样,李容云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唯有希望陈郎能忘掉自己。 可她没想到,陈郎会为了她放弃考科举,进宫做了侍卫。在宫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差点当众失态。 那天夜里,她在自己宫中等到了人。哭闹一阵之后,两人决定就这么相守,若有一日被发现,再一道赴死。 第250页 他们没想过能一直隐瞒下去。 谁知,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上在知道了他们的事之后,却没有砍他们脑袋,只是要他们做几件事;甚至承诺等他们做完那几件事,就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相守一生。 陈骏自然答应了。 他隐约猜到了皇上为何会用自己,因为他无父无母,身世清白,而且明面上与皇上皇宫没有可能扯上半点关系,不会让淮阳王起疑。 离开皇宫之前,他没忍住抱了李容云,结果惹出了麻烦。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当爹之后,陈骏更加小心谨慎,努力做好皇上交代之事,赢得淮阳王的信重。 最后,事情终于解决,淮阳王等不轨之人皆伏法。 陈骏带着李容云还有孩子,离开了上京,去了一个没有人认得他们的地方,过上他们很早之前就嚮往的日子。 【木淑容-木清芷小番外】 后代学习歷史的人,学习大熙朝那段歷史的时候,都不得不提到开创女学,并在推动女子科举上有重要推动贡献的木先生。 木先生名为木清芷,是大熙朝木太傅的义女,一生没有嫁人,全心于推动女子进学、女子科举为官的努力上。 有野史说,木先生其实就是木太傅的亲女儿,曾经进宫为妃,后来在皇上的默许和皇后的帮助下,离开皇宫。 但是事实终究如何,也只有当时参与其间的人,才知道了。 【容妃-容玥小番外】 容玥很小的时候,就被教导着学习养蛊,她的娘亲告诉她,她这辈子就是为了淮阳王而活的。不论做什么,都要帮淮阳王登上皇位。没有为什么。 还很小、不太明白这些的容玥若是露出了一点迟疑或是不解,就会被她的娘亲用针扎或者用板子打;而且每次都只打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容玥有点出了问题。她把那些手段都学了起来,在自己生气的时候,把怒火发泄到身边伺候的人身上。看着她们痛苦害怕却不敢躲开的模样,容玥就觉得心里高兴。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总是很快就受不住她的折磨,要么自尽要么想法设法逃开。容玥怎么能忍受这种背叛呢?所以那些想逃开的人都死了。 后来她觉得这样不行,就开始伪装自己。事实证明她的伪装很成功,进宫之后,皇宫内外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温柔可亲的娘娘,所有宫人都想到她身边伺候。绿儿、彩儿是跟着她从王府进宫来的,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们就成了自己发泄怒意的选择。 说实在的,容玥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但是在不能反抗的时候,她很善于装乖。直到后来进宫好几年,她才开始在暗中显露锋芒。她想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不想只做淮阳王——她名义上兄长的幕后帮手。 但是想着淮阳王对她一直都算是不错,容玥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做不好,自己再把他拉下来就是了。 在将蛊术学成后,容玥开始培养蛊虫。可惜因为学习蛊术的残缺,她进宫那么多年,也只养成了三四只蛊虫。养成之后,她就开始在宫里挑选人来作为养蛊的器皿。 在尝试几次成功之后,她把最后一只,找机会放到了皇上身上。容玥觉得,这会是她最大的一个底牌。 但是…… 呵,谋划那么多年,原来都是一场空啊。在刑场上,容玥忽然嗤笑,为她没能实现的女帝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