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傲娇男神请坐好》 第1页 《快穿：傲娇男神请坐好》作者：三日月岣眈【完结+番外】 文案：意外打破死对头的宝贝，岑沐得去把碎片找回来。 女装大佬：“我一个好好的汉子怎么就要穿女装?” 炸毛侯爷：“为了嫁给我。” 高冷丞相：“再去逛窑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国服第一：“别亲自上分了，我来给你上。” 岑沐：“这什么玩意儿，早知道我宁愿下辈子当动物!” 某君：“你说什么?” 第1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一) 众仙赶来的时候，岑沐正跪下地上死死抱住司琰帝君的腿痛哭流涕：“帝君，你考虑一下吧，你再考虑考虑啊?把我赶去蛮荒之地也行，别让我剔了仙骨去畜生道啊!” 众仙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天上谁不知道司琰帝君最讨厌别人触碰他，沐元仙君这下可是犯了大忌!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司琰帝君的神态，并没有任何厌烦，只是清冷地瞥着岑沐漠然问：“你可知你打碎的是什么?” “送给天母的琉璃盏。”岑沐低头撇嘴，不过是一盏灯，天上到处都是，至于这样对他吗? 岑沐话音一落，众仙不由得又吸了口冷气。 这琉璃盏乃是司琰帝君从斑斓秘境中带出，差点因此丢了性命而魂飞魄散!沐元仙君怎么就把它给砸了?这要求情，恐怕也不管用了。 “松手。”司琰拂了衣袖，拧眉看了一下赶来站在一旁的众仙，“各位可是来为沐元仙君求情的?” 众仙立马摇头：“不不不，不是。” 岑沐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为灰烬，默默松了爪子。 “那就是来送行的了。”眉眼清冷，司琰从来不把任何谁放在眼里，他掀了掀眼皮，道：“时间不多，各位请便。” 司琰远去后，地上的岑沐立马就爬了起来，指着司琰的背影就骂：“冷血无情!” “是是是，司琰帝君的确有些不通情谊。” “我说的也是你们!”岑沐扭头瞪他们，亏他平日里与这些道骨饮酒，关键时刻连句话都不敢说。 “这司琰帝君……沐元仙君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咱们万一说情，你指不定还被罚得更重。”与岑沐关系较好的黎煌仙君勾过他，往岑沐怀里塞了一坛桃花酿，“恐怕此次，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哼，司琰这货，整天臭着一张脸，无情无义，冷血得令人髮指!不知道以后哪位仙子眼瞎了才会看上他。”岑沐揭开酒罈，仰头痛饮。 今朝有酒今朝醉，肆意风流任轻狂的时候也就这一次了。 “无情无义?令人髮指?眼瞎了才会看上本君?”清冷的声音忽然飘过来，吓得岑沐差点被酒水呛到。 “咳咳。”岑沐拍掉黎煌仙君的爪子，急忙笑道，“帝君听错了，我说的是……” “既然是本君听错了，那便不用说了，”酒水顺着岑沐的喉结滑过，司琰看了一眼立马错开目光打断他的话。 去轮迴道的路上，岑沐心里把司琰骂了个遍，强忍着与他打一架的冲动。 “跳吧。” 岑沐看了一眼，幻像之中的农家猪圈一片混乱。猪是可爱，可这住的地方…… “司琰帝君，你当真要让我去当人间的牲畜?” “跳。” “司琰帝君，我这一跳，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见不到我，与我何干?跳。” “司琰帝君英俊神武，我仰慕于你啊!” 司琰负手站在一旁，眼皮都懒得掀。 岑沐放弃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司琰帝君，我能不能不做那猪啊。” 没人理会他，岑沐嘆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拂起岑沐如瀑的黑髮，耳边淡漠的声音此时如同天籁。 “不去也行，那把碎片找回来吧。” 岑沐没来得及兴奋，就被一阵风捲入幻境!那感觉就像…… 被一脚踢下去的! 第2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 “阿嚏!” 岑府后花园中，岑沐拼死拼活从水里爬上来，看到身上花花绿绿的裙子，他不禁有种想再跳回去的冲动。 他虽然没有一米八几，好歹也是快一米八的汉子!怎么到这个这破地方就成了真正的……女装大佬，大什么萌妹了。 理了理思绪，岑沐略带忧伤地回了他的院子换了身衣服，给自己下了碗面。 原身是男的不错，只是他爹常年出征在外，他母亲太过懦弱斗不过二房，又怕他死了这才让他装了十几年的…… 妇人心啊搞不懂。 岑沐正心想，那二娘就气沖沖闯进了他院子。 “你这贱人居然还敢从水里爬上来!败坏家风、不知羞耻!”陈氏被人搀扶着过来，身上穿着头饰比宫中的太后还要富贵。 岑沐嘴里含着口面，模煳不清地说：“我怎么就败坏家风了?” 没记错的话，原身是被他二娘给推下水的吧。 “你!你……”陈氏一把将岑沐的饭桌掀翻，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怎么与长辈说话的，毫无礼数!” 第2页 岑沐心疼那碗面，“礼数，那也得对人讲啊。” “你骂我不是人?!”陈氏横眉冷对。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岑沐好不容易才吃了口面，就被这样掀了。 罢了，好男不与女斗。 心胸宽广点嘛，忍一下、忍一下…… 一道掌风朝着岑沐脸上袭来，左脸火辣辣的疼，岑沐被打的有点懵。 他舔了舔嘴角的腥甜，冷哼一声，扬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陈氏脸上。 呵，忍个屁! 老娘堂堂岑府大小姐，心胸宽广他大爷! “你敢打我?”陈氏双目露着狠光，捂着左脸。 “老娘打你怎么了，一个二房，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小姐指手画脚!” 岑沐揪住陈氏和桂嬷嬷，用力让两人撞了个满怀，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娘，你没事吧!”赶来的岑清清急忙扶起陈氏，恶狠狠地瞪向岑沐，“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娘!” “一口一个贱人，这就是你对嫡长姐说话的态度?”岑沐环胸站在一旁，优雅十足地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你算我哪门子的嫡长姐，我才是岑府的嫡女!”岑清清紧握着手，父亲一直不肯抬陈氏做大房，向来是她们母女心头刺，现在还被这个贱人说出来!“你被萧哥哥退了亲，怎么还有脸活着!要是我是你，早就被羞死了。” “哎哟，萧哥哥，叫得还真好听。”岑沐笑得无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破纸，上面沾了水模煳一片。 他随意展开，隐约可以看到上面两个大字……休书。 “你说这玩意儿啊，因为这么一张破纸，我就该死了?”岑沐将宣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扔，抬起傲娇的小脸，冷声一呵：“笑话!” 萧梓樊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阳光下岑沐眼中闪着光芒，眉眼带着几分英气衬得此时的他霸气十足! 等他回想起来他是被请来给岑清清撑场子的，说出的话已经弱了几分，“岑沐，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二娘与妹妹的?” “萧哥哥……”听到萧梓樊的声音，岑清清马上换了脸色，不禁让岑沐咋舌。 萧梓樊正要走去安慰岑清清，忽然就抬不起脚，低头只看到岑沐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萧哥哥!明明是她们!她们自己不小心撞到，还推到我身上!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二娘她们。” 第3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 岑清清气得手指都颤抖起来，差点就萧梓樊面前破口大骂，她指着岑沐委屈开口：“明明……” “明明是你们先把我推进池塘里在先，后又掀了我的饭!萧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看不到你了!”岑沐情绪激动，默默拉起萧梓樊的衣袖抹了一把鼻涕。 萧梓樊差点一脚踹开岑沐，然而萧梓樊忍住了，毕竟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他，打女人不是他该有的修养。 “岑沐你别在这里装，我娘明明就是你打的!”岑清清走近想拉开他与萧梓樊。 岑沐身子一抖，躲在萧梓樊身后，眼角溢出一滴眼泪，满脸真诚：“萧哥哥，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可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身娇体弱的，哪里打二娘与桂嬷嬷两个人!就算要冤枉我，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比如说早上把我推下水，说是我伤心欲绝。好在我懂点水性，否则真就落你们口舌了。” 萧梓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这贱人!你方才不是挺威风嘛，有本事别躲在萧哥哥身后!”岑清清终于忍不下去，开口大骂。 “我是贱人，那我爹是什么，你娘又是什么，你又是什么?”岑沐看她不装，自然也换了神色，叉腰与岑清清对质起来，比的就是谁更像一个泼妇。 “你们……”萧梓樊退了一步，岑清清身上的水粉味让他有点不适。 而且，他完全插不上话。 “岑沐!你被退了婚怎么还有脸活着!”岑清清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本姑娘天生丽质，怎么就不能活着。”岑沐翻了一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就差拿块小镜子出来照照，“我长得好看，当然要好好活着了。” “岑沐，你我退亲之事，还是不要迁怒与他人的好。”萧梓樊终于说上一句话，“不要欺负清清了。” 岑沐嗤笑一声，又换了脸色，带着满满的嘲讽与不屑，“退亲?第一，你给我的是休书，我还没有与你成亲，何来休书一说?要退亲你他娘好好写一封退亲书来!” 岑沐转过身步步紧逼，萧梓樊只能跟着后退。这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怎么就……萧梓樊眉头一跳，只觉得这人脸也变得太快了些。 “你……” “第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你的清清?我好好的在水榭欣赏风景，被她们推下去了，该找谁?我好好在这儿吃着饭，被几个不长眼的给掀了饭桌，该找谁?” “不是……” “不是她们，难道还是我自己不成?小爷我有病啊!”岑沐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萧梓樊抵在墙上。 “还有第三!你看看我这院子，我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住的地方连一个庶女的院子都不如，萧侯爷，你眼瞎吗?” 第3页 萧梓樊满脸通红，想挣开岑沐的桎梏，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岑沐!”萧梓樊低吼，有些愠怒，“第一，退亲之事，你说什么都没用!本侯回去再写一封退亲书便是。第二，本侯只是把清清当做妹妹，你说话莫再如此。第三，你先把本侯放开!” 第4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 岑沐依言松开了萧梓樊，环胸懒懒地靠在墙上，一双桃花目眉眼弯弯，直勾勾地笑盯着他，“我说话怎么了?你说嘛，我说话有问题?” 萧梓樊瞪了他一眼，整好衣服，“自然有问题。什么你的清清，我的清清，你简直……不知羞耻!” “哈哈哈，萧侯爷莫不是害羞了?”岑沐笑得张狂，戏嚯打趣说，“那我换个说法，你的清清、妹妹?” 萧梓樊瞪眼，“你!” “哎，你的清清妹妹还在这儿呢。”岑沐拉着萧梓樊衣袖，瞥了一眼满脸怨恨的岑清清，“人家可是心心念念想着你，你却把人家当成妹妹，啧……” 萧梓樊甩开岑沐，很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你一个姑娘家，到底知不知道廉耻!说话怎么……” 姑娘家? 岑沐扬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又暗搓搓瞅了一眼岑清清。 嘶……好像缺点意思哦，塞点什么好呢? 站在一旁的陈氏站了起来，一脸痛心疾首。 “唉，都是我教女无方……”陈氏被岑清清搀扶着，“他爹不在，沐沐身体不好，我看着院子清净，让沐沐来养身子，没想到……没想到沐沐竟然这样看我……我，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撞吧。”岑沐倚靠在墙边，还顺手敲了敲，“够硬，可以的。” “你……”陈氏气的两眼一番，跌倒在岑清清身上。 岑清清身娇体弱的，一下子被压倒在地，本来涨红着脸憋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一下子就淌了下来，很是狼狈。 “萧哥哥……”岑清清虚弱地看了萧梓樊一眼，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 萧梓樊皱眉走过去，扶起陈氏交给桂嬷，只对岑清清说：“岑府家事，本侯不便多管，日后你们莫再找本侯。” 岑清清欲言又止，但萧梓樊已经转过身去找岑沐，她怨愤地瞪了岑沐一眼，和桂嬷一起扶着陈氏离开。 “退亲一事，本侯会尽快把书信送来，日后你我再不相干。” “哦。” 萧梓樊看着岑沐漫不经心笑着，心里忽然烦躁。 那天退亲时，她明明很难过。 罢了，与他有什么关系。 萧梓樊转身走两步，又折回来，取了一枚戒指递给岑沐，“今日你与清清两人说的话，本侯不知信谁，只会全当做不知道。若你当真在岑府过不下去，这枚戒指可以去钱庄去银两，日后我们两不相干。” 岑沐扬眉，接了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分手费? “什么不知信谁，我长得好看，当然应该信我呀。”岑沐把戒指放在太阳下眯眼看了看，然后塞进怀里。 萧梓樊脚步一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终究忍住没有回头。 直到看不见萧梓樊的声影，岑沐才松下了脸上的笑意，飞快地从衣袖中拿出那块顺手牵羊得到的玉佩。 琢磨了半天，手上的玉佩毫无反应。 “不会顺错了吧。”岑沐扬手把玉佩放在太阳下，眯着眼睛依稀可以看见奶白色的玉佩中央有暗影浮动，“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早点回去啊。” 咕…… 不合时宜的叫声从岑沐腹中传来。 “啧，什么声音。” 第5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五) 咕…… 岑沐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从他肚子传来的响声。 当神仙太久，不知凡间疾苦呀。 掂量了一下一起顺来的钱袋，岑沐把玉佩塞进怀里，躲着下人从后门熘了出去。 正值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街角拐弯处的馄饨小摊，只有岑沐一个人坐在那儿。 “老闆，再来一碗!”桌子上已经放了三个空碗了，岑沐擦了擦嘴，意犹未尽拍着肚子。 人间的美食啊，真是让人舒坦! “姑娘好胃口啊，我家小伙子吃的都没这么多。”摆摊的大爷很快就端了一碗上来。 “老伯让你见笑了……”岑沐脸微红，幸亏大爷提醒，否则他都快忘了这时候自己是个姑娘了。他低下头，面露愁色，搅动着碗里的汤汁儿，“唉，老伯你是不知道，平日里我是吃不成东西的。我爹常年不在家，我娘又去的早。家里后娘动不动打我，还经常不给我饭吃……” 岑沐说着还挤出来两滴眼泪，双眸通红，我见犹怜，“今天我好不容易吃上口冷面，还被我后娘打翻了。幸好我出来遇上一个好心人给我点银子，我就来这儿吃东西了，我……” “哎，小姑娘可怜啊，难怪这么瘦，别哭别哭!”大爷看着瞬间委屈上的岑沐，心疼的又端上一碗，“来，多吃点，大伯不要你钱啊。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可怜，你那后娘也太没良心了。” 第4页 “谢谢大伯。”岑沐咧嘴一笑，端着碗吃的一脸满足。 “哎，慢点吃，别噎着。” 仰面朝天喝完了一口汤，正要端起那一碗的时候，忽然桌子一晃，汤汁儿差点撒了岑沐一身。 “原来你在这里!”萧梓樊一掌落在木桌上，地都震了震。 岑沐嘴里还有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仓鼠，圆熘熘的大眼睛瞪着他。 岑沐囫囵吞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你差点吓死我，小爷要是噎死了……” ……可就要去投胎当猪了，你负得起责吗?! 萧梓樊伸出手，没好气说：“把本侯的东西还来?” 看着萧梓樊满脸怒容，岑沐心里也有了算计。 哎，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对不起，我太饿了。你看到了，我那碗面都没吃就被……”岑沐低着头，小心地把钱袋放在萧梓樊掌心。 然后扶着那碗，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从萧梓樊的角度看过去，就像他把人家欺负得哭了一样。 “哎，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人家小姑娘好好吃着饭，你干什么凶她。”煮馄饨的大爷吼了萧梓樊一嗓子。 萧梓樊看着岑沐委屈的模样，蹙眉把钱袋扔在桌上，“银子你拿去，玉佩还我!” 岑沐余光看了桌上钱袋一眼，勾起一抹浅笑。但他依然低着脑袋，没有理会萧梓樊。 “岑沐，你听到没有!”萧梓樊想恶语相向，可是又狠不下心来。 “退婚书呢?”岑沐抬头，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对上萧梓樊。 萧梓樊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放。 蝇头小楷中“退亲书”三字极为显目。 岑沐站了起来，脸上再没有半分委屈悲伤之情，他一脚踏在长凳上面，痞气十足地挑起那张纸。 第6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六) “呵。” 岑沐轻笑一声，放下了长腿，站的笔直。 萧梓樊忽然发现岑沐与他矮不了多少。 “凭这张纸，你就想退婚。”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重新出现在岑沐脸上。 下一刻，他手上的宣纸就化为灰烬! 岑沐随手一扬，散落一地。 与萧梓樊对视，岑沐恶狠狠道：“萧侯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岑沐很好欺负!” 岑沐不卑不亢，完全不同于萧梓樊心里那个懦弱胆小的岑家大小姐。 “且不说我是岑府嫡长女，就算是个庶出，你要退亲，也得与我父亲说清楚!是，我在岑府是没什么地位，甚至连下人过得都比我好。”岑沐微微扬起头，刚刚挤出眼泪的桃花目还微微泛红，声声质问直逼人心，“可就算我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萧侯爷如此羞辱!这退婚，不只关乎我，也关乎岑府门楣。” 岑沐拿出玉佩，掂量了一下，递给萧梓樊，语气温柔下来：“退婚一事，我没有异议。只是还希望萧侯爷能等父亲回来，莫要欺负我一个没娘亲的人。你若当真喜欢谁家姑娘，也不急着这一时退婚，眼下边关无事，我父亲应该很快回京，你到时登门说清楚。” 萧梓樊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心里很不舒服，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要退亲也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姑娘，只是因为不想娶一个没怎么接触，名声还不大好的人。 现在看来，岑沐也不是传言中那么差，娶回去也没什么大碍。 “我……” 萧梓樊还没说什么，岑沐忽然把玉佩往他手里一塞，飞快地把他拉开。 一道箭风划过，正好穿透萧梓樊刚刚站的地方! “哎喂，大哥救我啊!”岑沐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萧梓樊背后，还不忘提醒大爷一句，“大伯有坏人，你快躲起来!” 四面又是几道箭矢飞来，岑沐拉着萧梓樊胡乱跑着，看似杂乱无章，却躲过了那几道箭。 “你别乱动!”萧梓樊拔出长剑，反手护住岑沐，“别怕，他们冲着我来的。” “哥啊，老娘和你站在一起，他们冲着你来，误伤我怎么办?” 岑沐拉着萧梓樊胡乱躲着乱箭，看似毫无章法，可是那几支箭都被躲过去了。 “本侯会保护你!”萧梓樊拦腰一抱，一起与岑沐上马，离开此地。 “你保护我个屁啊!你赶紧让我回家，我可不想陪你送死。” 岑沐坐在前面，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闭嘴!”萧梓樊闷哼一声，靠在了岑沐肩上，箭上有毒，萧梓樊语气有些虚弱，“女孩子，不要说如此粗鄙之语!” 岑沐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小爷想当女孩子吗?说不定掀开裙子，比你还大哦。 “餵!”感受到萧梓樊中了箭，岑沐严肃起来，“萧侯爷你撑住啊，你不是说保护我吗?” “前面不远处有本侯的人，你点燃这个，有人来接应我们。”萧梓樊声音越来越小，手上的信号弹塞在岑沐手上，就昏迷了过去。 “卧槽，我不认识路啊!” 萧梓樊整个人都压在岑沐身上，岑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信号弹给放了。 第5页 骑下的马忽然一惊，仰天长啸把两人甩了下来。 两队人马很快向他们逼近，岑沐本来以为后面那队是来支援他们的，当两边不同的箭矢一起向他们射来的时候，他一时躲避得有点狼狈。 第7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七) “就是那个女人!死活不论!” 冲着他来的?岑沐皱起眉头。 左右受敌，无奈之下，岑沐只好架起萧梓樊往身后树林深处走去。 岑沐似乎天生对丛林很熟悉，他力气也大，架着萧梓樊不觉得多么吃力。宛如一条游蛇，不动声色地甩掉后面的追兵。 山里雾气很重，基本上看不见脚下的路。枯木与新叶重重叠叠，岑沐完全是凭着直觉往前探路。 一脚踏空了的时候，岑沐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松手，他一定能活下去。这个幻界也是那碎片制造出来的，即使萧梓樊死了，于所有都没有什么影响。 只要他岑沐不死，他就有机会找到碎片，有机会出去。 可是所有念头闪过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憋着一口气把萧梓樊扔了上去。 大概是当神仙太久，岑沐记忆里只有在天上的日子。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了，六道轮迴，他重来一遍也不是不了。 想着，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仙缘颇好，讲的也是个“义”字。到时候同他们说说，别让他当只猪就行。当猪也不是不行，吃了睡睡了吃，只是住的地方让他有点接受不可。 正当以为岑沐会落入深渊的时候，一股大力拽住了他。 “蠢货!”低沉沙哑的嗓音落在他头上，“岑沐，你真蠢!” 岑沐看着萧梓樊紧紧拉着悬崖旁的一枝枯木，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 “萧侯爷，你说脏话了?哎，这粗鄙之语……” “闭嘴!” 岑沐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就不厚道了。” 萧梓樊低头看他，额头冒着冷汗，“不怕吗?” 岑沐扬起嘴角，摇头说：“有你在，我不怕。” 萧梓樊目光温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岑沐又嘆息说：“反正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倒是你，国之栋樑，京城四子之一，要是那些姑娘知道我拉着你垫背，不知道我死后得落到多少骂名。哎，好亏啊……” 萧梓樊不禁抽了抽嘴角。 山中清风吹过，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唿吸声。 “岑沐……” “嗯?”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 “我觉得我们回不去。” 被吊在这里，又没人来救，除了掉下去，怎么回去? 岑沐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咔嚓一声，两人同时噤声，向那枝枯木望去。 岑沐讪讪一笑，“抱歉，可能我吃的有点……” 多。 话音未落，两人一起直直往下落去。 完了呀，岑沐默默祈祷，别让我做猪! 岑沐绝望的闭上眼睛。 风在耳边飒飒吹响，穿过重重树木，岑沐重重地摔在地上。 咦，不疼…… 岑沐支撑着站起来，当看清楚身下昏迷的肉垫时，他闭上了嘴。 黑夜很快笼罩下来，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某处昏黄的火光闪烁。 萧梓樊睁开眼睛，就看到柔和的火光下岑沐那张妖孽的脸。 他抿嘴添了点柴火进去，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做什么都看上去很认真。不像平日里那般带着轻浮的笑，或孤傲，或委屈。 察觉到萧梓樊的目光，岑沐抬头望去，弯了眉眼。 第8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八) “醒了?” “嗯。”萧梓樊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旁边还有清水。 “吃点东西吧。”岑沐把清水和几个果子递给萧梓樊。 “你在家里，陈氏当真经常欺负你?”吃着清甜的野果，萧梓樊心里有些复杂。 岑沐只是悠悠瞥了他一眼。 其实这问题问得很没有意义，处理伤口、採摘野果、烧火，哪里会是一个大家闺秀做的来的。而且这伤口包扎手法，甚至可以说比他一个在军营混过得还好。 “伤口的毒我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中毒不深，但余毒未清，别动用真气。等找到人，有药就可以清理好。”架好了火，岑沐靠在石头上。 萧梓樊不爱说话，岑沐看着他玩弄的心思就起来了。 他顺手添着柴火，开始打趣萧梓樊，“可怜本小姐啊，偏生今天遇到了你。前后两队人马追击，你仇人还真多啊。” 萧梓樊顿了顿，“后面那队人马……” 岑沐立马说：“本小姐天天在岑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来的人追杀我?定是来找你的!” 岑沐心里明白，后面那队人马应该是他那后娘派来的。不过对付他，居然找来这么多人，也真是看得起他。 虽说大丈夫得心胸宽广些，不过顶着这身份，岑沐不好好玩玩，总觉得对不起来这一遭。 第6页 手里的木头咔嚓一折，岑沐心里盘算着出了这山洞该怎么好好对他“后娘”。 萧梓樊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淡淡呢喃一句：“抱歉。” “啊?”岑沐抬头看他。 “是本侯连累了你。” “不要紧!老娘我心胸宽广，不怪你。能救下京城万千少女心中想嫁之人，是我的荣幸。”岑沐笑得得意，唇边的浅笑弯起的弧度不多不少。 萧梓樊手里摩擦着那块玉佩，眸中情绪晦明晦暗，他低沉着嗓音问：“万千少女都想嫁?你也是?” 废话!我又不是女的! “当……”岑沐忽然愣住，眨了眨眼。 那块玉佩! 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岑沐咽了咽口水，目光不动声色落在那枚玉佩上，“当然不包括我啦。萧侯爷军功赫赫，我岑沐哪里配得上。” 它亮了呀!它在唿唤小爷我回去! “岑沐。你记得我们要落下来的时候，我想对你说句话吗?”萧梓樊脸色不是很好，神情低落。 “嗯?”岑沐很兴奋，心里想着怎么再把那块玉佩弄到手。 “我想说，如果我们……” 咕…… 两人的肚子忽然同时响起，一时气氛非常尴尬。 两个大男人，靠几个野果子的确吃不饱。 “天色很暗，饿一顿应该不打紧。”萧梓樊脸微微发热，他身份不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反倒岑沐，一副坦然。忽然想起来什么，岑沐咧嘴一笑，“哎，还好我有个大宝贝!萧侯爷，与我一起，饿不着你的。” 岑沐摸了摸胸口，在萧梓樊惊愕的目光中，掏出来了两个大馒头。 “不嫌弃的话。”岑沐递过去一个。 “你……”萧梓樊惊得说不出话。 岑沐把馒头靠在一个石头旁，放在火堆边烤。 “萧侯爷，这个说起来有点话长。”岑沐清了清喉咙，换了一副嗓音，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笑。 说出的话却让萧梓樊如遭雷击。 “其实，我是个男的。” 第9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九) “你!”萧梓樊紧紧攥着手里的玉佩，情绪有些失控，浑身都在颤抖起来，“你当真是男的?” 萧梓樊的神情意料之中，而且正合岑沐心意。 岑沐憋着笑，却又故作正经：“这个，说来话长嘛。” 他低着头又开始装惨，虽说事实的确这样，可岑沐心里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但是若能骗到萧梓樊一点感情，岑沐觉得十分有趣。 “我母亲早逝，她怕我在后娘手上活不下来，所以从小就让我扮成女孩子。其实，我也不想的。” 灯火昏暗，岑沐根本看不见萧梓樊的表情。但想着以前他卖惨，萧梓樊那副表情，岑沐玩心就越来越重。 他的男音奶奶的，不同于萧梓樊低沉磁性的嗓子，清脆亮丽。不过对比起先前的女声，已经粗犷不少，任由谁听了都知道对面是个男的。 萧梓樊还有点不放弃，“你声音是如何变的?” “哎，这个不是容易?你看那一台戏上的男人，哪个唱戏的不会?”岑沐洋洋得意，“话说我手上还有本伪音心得呢，萧侯爷要不要看看?你这姿色，扮成女孩子，定然与我不相上下的!” 萧梓樊步步逼问，岑沐悠悠答着，没有注意到萧梓樊手中玉佩的光泽越来越暗，几乎恢復成了原先普通的白玉。 “你变声期怎么度过?” “尽量不说话呗，反正没人管我。” “也没人会管你月信日子?”萧梓樊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我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好嘛。” “那你胸……”萧梓樊看了一眼火堆旁的馒头，止住了话头。 岑沐哈哈大笑，抬头去看萧梓樊的表情，却发现他手里的玉佩已经恢復了原样，先前心里那阵强烈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岑沐忽然紧张起来，他脑子转的快，看到萧梓樊颓废地靠在石头上，急忙问：“你先前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们能出去，你就会娶我?” 萧梓樊合上眼睛，把玉佩塞回怀里。 “那块玉佩，是我们订婚之物，你刚刚是不是准备送给我?”岑沐顾不得其他的，凑过去摇着萧梓樊手臂。 “有意义吗?” 萧梓樊低吼，如同沾染了什么骯脏的东西，一把推开他。 岑沐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 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兽，无措、慌乱，这样的情绪竟然出现在岑沐脸上。 萧梓樊心里忽然有点愧疚，可是岑沐是个男的!他……他该怎么开口。 道歉? 明明被骗的是他萧梓樊! 萧梓樊心里都是怒火，但闭上眼睛都是岑沐无措的表情。 忽然腿上多了一团什么，一睁眼就看到岑沐抱紧自己的大腿。用那熟悉的女声，带着三分柔弱，七分哭腔，低声哽咽道：“萧哥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其实我，我还是女孩子啦!” “岑沐!”萧梓樊只想一脚踹开他，“你他妈给我松开!” 第7页 “我真的是女孩子，我就是……”岑沐真的挤出两滴眼泪，几分娇羞扭头说，“我就是从小吃不饱，发育不太好，胸小了点嘛!” 第10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 萧梓樊动怒了，“那方才我问你的那些，你现在又如何反驳?” 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现在却又被告诉，这人是个男的! 岑沐可怜兮兮，“我唬你的嘛……” “你变脸比翻书还快，要本侯如何信你!” 岑沐说不出话了。 完了，戏演过头了。 “那……你那玉佩，还能送给我吗?” “玉佩是订婚之物，自然以后会送给我心仪的姑娘。” “那你心仪我吗?” “岑沐!”萧梓樊咬牙切齿，“日后嫁给我的，定是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你。” 岑沐心里鄙夷，这也不一定嘛。 来日方长，只有不努力的岑沐，没有他岑沐勾搭不上的人。 他无聊地拨弄着火，咂嘴道：“你要求还挺高，非得是女子，是个活人就不错了嘛。” “你!” “哎，我就对了。”岑沐笑意盈盈，抬头笑道，“我长得不输给女子，而且我还喜欢你呀!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是你自幼定亲的青梅。” 萧梓樊这次没有骂岑沐，神情低落，他低声道：“你是男子。而且我们算不上青梅竹马。” 岑沐下巴支在膝盖上，“我也可以装作女的。而且你娶我回去，好处很多。” 岑沐一一分析，“我们两家联姻，一来能够稳固朝中地位。二来，我不能生子，你可以娶很多小妾，何乐而不为。三来，我长得好看，养目啊!” “我萧梓樊此生只会娶一人，而且萧家也不允许纳妾。” 岑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们萧家倒是专情。” 火光暗淡，柴火霹雳吧啦烧得做响，应和着山洞外面沙沙声。 一阵风吹进来，岑沐打了一个寒颤。 萧梓樊看了他一眼，挪了一下位置，正好给岑沐挡住了风。 “你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他们没有药，周围也不知道有没有虫蛇之类的动物，万一有狼更不得了。必须有一个人守着火不熄灭。 岑沐打了个哈欠，没有推脱，随地躺了下来，“我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叫我换你。” 岑沐蜷缩成一团，他睡觉必须这样，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萧梓樊目光落在他身上，移不开视线。 这人明明这么讨厌，一会儿装委屈，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他。一会儿又傲气十足的让自己别拿退亲羞辱他。 一会儿说退亲不会反悔，一会儿又说喜欢他。一会儿说自己是男的，一会儿又成了女的! 岑沐，到底你哪句话才是真的? 地上的岑沐忽然翻了个身，一双星目直直对上他的视线，眼中闪烁着光芒。 “萧侯爷，我们如今可算是生死之交?” 他神情严肃，没有漫不经心的笑，真诚得让萧梓樊不知道岑沐想干什么。 “算。” 从岑沐没有松手，而是把他扔回来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生死相交了。 “那我能否，问你一些问题?” “说。” “你喜欢我吗?” 气氛忽然沉寂起来，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浅浅的唿吸声。 “岑沐。”萧梓樊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女子，我会娶你，也只会娶你一人。” 第11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一) “萧侯爷，我能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岑沐眼里似乎有星光，他坐起来与萧梓樊对视，直言不讳，“喜欢就是喜欢，喜欢这种东西，不一定非得分男女。就像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我只在乎，我喜欢的，是你。” 他喜欢的，是我? 萧梓樊呆呆看着岑沐，抿嘴不语。 像是看透了萧梓樊心里的怀疑，岑沐微笑着说：“是，只因为是你。才会去喜欢。无关于你的身份，无关你的财富，更无关于你的……性别。” 萧梓樊别开眼，耳畔红了起来，微微发烫。 “萧侯爷，那你愿意?像我喜欢你一样，去尝试着喜欢我吗?” 空气忽然都寂静下来，两人直直对视，就这样沉默不语。 “如果你睡不着，你先守夜，待会儿叫我。”许久，萧梓樊打破了这气氛，躺了下来。 “你这人……” 岑沐脸瞬间垮了下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表白一下，这人居然就这反应。 心里暗骂了一句，岑沐坐在一旁在地上乱画，一边碎碎念叨：“你不能因为我是男的就鄙视我啊，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喜欢你了，哎喂，好歹给点希望吧。” 萧梓樊还没有睡着，习武之人听力本来就比常人要好。岑沐的碎碎念句句都落在了他耳里，不自觉萧梓樊竟然弯了嘴角，怀里的玉佩也闪烁了一下。 岑沐也激动了一下，虽然那一瞬间的感觉很短，但好歹有希望啊! 第8页 他幽幽地瞅了躺在地上的人，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啊，这个闷骚的男人，喜欢还不承认，非得要娶女人。 呵，等小爷我拿到玉佩就熘。想娶我都不成! 岑沐靠着石头，嘴角微弯，眼中倒映着天上一轮明月。 倒是不知道天上那群老傢伙如何了，长夜随着昏暗的火光慢慢过去。 太阳照进山洞的时候，萧梓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柴火已经熄灭，手旁是几个青果和一竹筒清水，还有那个昨夜岑沐从怀里拿出来的馒头。 岑沐呢? 萧梓樊不顾伤口疼痛，扶着手旁的石头树木慢慢走出去找岑沐。 “岑沐!”树林里从来没有人来过，灌木长得很高，不少地方根本落不下脚。 走了大概一炷香得时间，萧梓樊体力不支，额头冒着冷汗靠在一棵树旁休息。 “萧侯爷?”一旁的灌木里忽然就冒出来一个脑袋，吓了萧梓樊一跳。 岑沐从里面钻出来，“你不在山洞里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 萧梓樊眼里带着愠怒，“那你呢!你没事跑什么?” 他以为，他以为岑沐丢下他走了。 岑沐被吼得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拿起手里的草药，“我去给你找草药去了，既然你出来了，那我们一起回去。” 岑沐记得路，带着萧梓樊走了一条小路，没有多少杂草，偶尔还能路过几棵野果树。 “对了，萧侯爷出来前可吃了东西?” 萧梓樊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他昨晚为什么不换他守夜。让他睡了一夜，醒来身边就没了人。 第12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二) 想着醒来没看到人影，萧梓樊就有些后怕。 “你是病人，我当然得多关照于你。”岑沐在树林里像一只猴子，时不时就跳到树上摘几个果子，“萧侯爷，接着!” 岑沐猜想萧梓樊那性子，估计没吃东西就出来了，而且他自己玩心也重，就待在树上没下来，摘了很多果子。 萧梓樊抱着满怀的果子有些无奈，“岑沐，够了。” “我知道了，萧侯爷你往前走就是。”岑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抬头一看，岑沐居然已经跳到不远前的那棵树了。 萧梓樊走过去，岑沐坐在树梢上正吃着果子，一只腿垂下来，另一只腿弯曲踏在树枝上。 风撩起他额边的发须，就像江湖里的游侠剑客。 “萧侯爷，来吃这个，这个贼甜!”岑沐看到萧梓樊走过来，立马咧嘴扔下来一个果子，正好落在他怀里。 他笑得肆意，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眼中。 岑沐低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山川皆隐，只剩他一人，震得萧梓樊心头波澜突起。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些人眼中含着春花冬雪，一眼就能传出无限情意。 “下来吧。”萧梓樊别开眼，红了耳眶。 “好。”岑沐从树上跃下，一手接过萧梓樊怀里的野果用衣服兜着，另一只手往萧梓樊嘴里塞了一个果子，“你吃呀，我帮你拿着。” 酸甜的汁水渗透进萧梓樊嘴中，在岑沐的注视下，他轻轻咬了一口，莫名脸都红了。他叼着那果子，呆愣愣的模样就像一只傻犬。 “想什么呢?”岑沐收回来手，自己从衣兜里拿起一个，擦了擦塞进嘴里。 萧梓樊恢復神色，一派世家公子的高贵：“没想什么，只是方才觉得，你的确比寻常女子还要好看。” 岑沐淡淡一笑，自信至极。 六界之中，容貌能够与他相媲美的，也只有他的死对头司琰帝君了。只是司琰清冷如冰山，他妖艷如狐狸，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可比不可比。 岑沐带前领路，时不时扔给萧梓樊两个果子。吃了一路，回到山洞之后还把那个剩下的冷馒头给吃了。 两个时辰之后，萧梓樊就悲剧了。 他身份高贵，从小娇生惯养的，去军营都有人伺候的那种。哪里能吃这么多野果，还有那个曾经塞在岑沐怀里、吹了一夜冷风的馒头。 “萧侯爷，你还好吧。”岑沐有些愧疚，可是这山里又没什么能吃的。 萧梓樊脸色铁青，身上被各种虫蚁咬的痒，在岑沐面前他又不好说什么。 等岑沐打来水，开始扒他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昏昏沉沉没有力气反抗了。 “你干什么?”萧梓樊一把攥住岑沐乱动的手，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其他，通红得仿佛傍晚的云。 “你发烧了，我得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岑沐撕下衣角浸湿了搭在萧梓樊额头上，“都是男人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就算我是女的，你也不吃亏啊。” 萧梓樊一口气憋在胸口，胸口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第13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三) 岑沐撕开萧梓樊衣服之后，一向嬉皮笑脸的他不禁收敛了神色，蹙起眉头。 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原本以为只是发炎，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伤口旁边白皙的肌肤有一片通红，岑沐掀开看了，虫蚁咬的痕迹遍布，大块的肌肤都起了疹子。密密麻麻的，非常恐怖。 方才萧梓樊又在树林里走了这阵子，粘上了不少的毒气。 第9页 岑沐像是天生能在山里生存的，身上什么咬伤都没有。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他都不知道萧梓樊感染得怎么严重。 身边什么药材都没有，要处理这些必须出山。 岑沐拖着萧梓樊走出去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远处是一个村庄，还有几座草房里面亮着昏黄的灯。 岑沐从架起萧梓樊出山就滴水未沾，想在地上坐会儿，结果眯着眼睡着了。直到感觉什么踢了他一脚，他才缓缓睁开双眸…… 小村渐渐在清晨的阳光里甦醒，村中一间破旧的木屋中，一位年轻的大夫正在为萧梓樊处理伤口。 “高烧已经退了，身上的伤口幸好处理及时。”大夫为萧梓樊上了药，收拾着药箱，“岑姑娘，你也休息一下吧，忙活了一早上了，当心着凉。” 岑沐一觉睡到太阳初升，村民出来务农起得早，村头的张家大娘碰巧踢到岑沐，就把他们带回了村里。 张大娘的儿子张辉会一些歧黄之术，而且还没有娶媳妇儿。岑沐此时还是姑娘的装扮，因此大娘对他们异常客气，张辉也对岑沐很照顾。 岑沐他们住的屋子是村里一间空院，这间院子主人去世不久，家中也只有一个人，因此荒废下来。大娘家屋小，而且也不方便让岑沐住下，免得落人口舌，这里是个不错的住处。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是东西还是很干净的。原主人的东西早就处理过了，岑沐现在用的都是张大娘刚刚从他家哪来的。 “有劳张大哥了，我兄长的伤口还需要什么药吗?”岑沐还没有想到这头上，只是觉得此处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 张辉背起小医箱，“这你不用担心，我下午来给你兄长上药会带药来的。等你兄长醒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岑沐挂着浅笑，“如此，多谢张大哥了。” 张辉挠了挠头，笑得羞涩：“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那张大哥慢走。” 送走了张辉，岑沐有了一些睡意，但是屋里只有一张床。岑沐怕碰到萧梓樊身上伤口，就决定出去转转，认识一下村里的人。 村里里正家的姑娘是个性子野的，听说村里来了人忍不住就过来的。 “你就是张大娘今天早上捡回来的?”小姑娘过来的时候，岑沐正在对着一棵板栗树沉思，思索着那毛刺球万一掉下来砸着人怎么办。 肩膀忽然冷不丁地被一拍，岑沐吓得头皮发毛。 小姑娘笑起来甜美：“我叫敏敏。” “你……你好。我叫岑沐。”岑沐不动神色远离了板栗树，很害怕上面忽然掉下一个刺球。 站在安全区域之后，岑沐才正式打量了敏敏。张大哥同他讲过，这个姑娘性子开朗，没想到这么快找来了。 里正家的姑娘?岑沐微微扬眉。 里正是对他们外人解释的词语，其实山中众人都是一族，他们还是习惯称唿族长的。 第14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四) 敏敏忽然凑到岑沐跟前，大眼睛眨巴眨巴。 岑沐不禁僵直了身子。 大姐!能不能别靠这么近!看到我喉结了怎么办?! 让人知道他有这种怪癖……那他怎么在村子里坑蒙拐骗? 这姑娘，她负的起责吗? “你长得可真好看。”敏敏仔细看了一下岑沐的脸，笑着后退了两步。 岑沐松了口气，干笑了两声。 这姑娘这么开放的吗? “姐姐，你想吃板栗吗?” 岑沐忽然明白了。 哦，我是姐姐，难怪她敢靠这么近。 岑沐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堆刺能吃? 板栗不是这样的吧，板栗不是?不是光熘熘的吗? 敏敏只是象徵性地问了一句，也没管岑沐想不想，抄起树旁边的木棍砸下来十来个刺球。 岑沐看了一眼滚到自己脚边的青色刺球，默默又后退了一步。 差不多敲下来树上几个大的，敏敏收手，把地上的刺球拾起到树下的小箩筐里。 敏敏蹲在地上不停地忙活，“姐姐，你能帮忙把你脚边的板栗捡过来吗?” 捡起那个毛刺球? 他岑沐的手是能捡那玩意儿的?! 受伤了怎么办?刺进手指里了怎么办? 笑话! 打死他，他岑沐也不碰那玩意儿! 还有，能不能不要欺负他见的东西少?他吃过板栗的好吧! 岑沐蹲了下来，大眼瞪着那青青的一团。 地上的刺球已经被敏敏收拾完了，只剩下岑沐脚边一个。小箩筐往岑沐脚下一落，敏敏又飞快地跑回树旁边了。 哎喂，你都过来了，就不能顺手捡一下? 岑沐嘆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刺团，飞快地扔进小竹筐中。 好像不是很疼。 痒痒的，挺好玩儿啊。 “沐姐姐捡好了吗?”敏敏笑着跑过来，背上了小竹筐，把手里的东西往岑沐手心一放。 这才是板栗吗?岑沐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怒吼。篓子里什么玩意儿! “这是刚刚在地上找的。” 地上找的? 敏敏带前走着，“又几棵树的刺球裂开了，我刚刚用棍子打的时候就掉下来了。” 第10页 哦，原来如此。 岑沐面不改色，大概已经明白了板栗是怎么回事。 可是怎么弄开这堆刺? 还好方才没有问人家小姑娘，否则就丢人大发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吃青刺球里面的嫩板栗，皮好剥，又清甜。”敏敏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村里那片板栗林，过段时间就全都下了，然后泡开板栗送到镇上去卖。那种板栗又老又不好吃，沾了沐姐姐的光，我今天打几个下来给你，也不会有人说的。” 岑沐的心思却是在另一头，“你说过段时间你们就会去镇上?” 敏敏点头，“是啊。我们村在这山中间，山里瘴气重，一般我们是不会出去的。只有每年农收之后，我们才会开山出去一次。” “开山?”岑沐的确发现这村地形有些不同，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诧异。 “嗯。”敏敏单纯，什么都讲了出来，“先祖百年前因躲避战争迁入这里，设了阵法。寻常人进来了，没有我们带路，是出不去的。” 岑沐急忙问：“那到时候，我与我兄长能够同你们一起出山吗?” 敏敏转过头幽幽看了岑沐一眼。那目光看得岑沐心里发毛。 那感觉就像…… 他是被拐进山里的傻媳妇儿，做着妄想出山的白日梦。 第15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五) 敏敏问他：“我们这儿这么好，你想出去?” “山清水秀与世隔绝，是很像那篇桃花源记中的人间仙境。”岑沐跟在她后面，手里正忙着剥板栗，“只是家中还有亲人，心里思念，还是得回去。” “哦，那如果你喜欢上了我们村的谁，嫁在这里，那你还出去吗?” 嫁你二大爷。 岑沐扯出一个奇怪的笑，这姑娘满脑子想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天天问嫁不嫁的，不害臊?”他岑沐真的喜欢上谁，那自然是拐出去的，怎么可能会留在这山里。 就算是真的要喜欢上谁，那当然是萧梓樊为首选，张辉是谁? 而且这幻境之中，他不能动情，从萧梓樊那里骗来玉佩之后，他就会离开。 这里的人…… 不过水月镜花。 “这有什么害臊的，喜欢就是喜欢啊。”不知不觉就走回院子，敏敏笑着往岑沐身边蹭，小声说道，“沐姐姐，你喜欢张大哥吗?” “喜欢啊。”岑沐摇头有点宠溺摸了摸敏敏的脑袋，一抬头就看到院子里瞪着他的萧梓樊。还有正在给萧梓樊换药的张辉，他满脸通红，娇羞地看着岑沐。 完了。 岑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沐姑娘，我……我、我已经帮兄长上好药了，明日再来。”张辉对着岑沐暗送秋波，没等岑沐说一句话，就飞快地离开。 ……哎喂，什么帮兄长上好了药，那是你兄长吗?认亲这么快的，你娘知道吗老哥?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 劳资不就是说了句喜欢吗?看他可爱的喜欢而已啊。 最重要的是，我是男的啊! “兄长?”萧梓樊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优雅地将衣服慢慢穿上。 岑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用着原来甜腻的女音：“哥哥。” 萧梓樊脸黑了大半，深深看了岑沐一眼。 萧梓樊身材很好，方才上药时露出的肌肉全都落在敏敏眼中。小姑娘一脸痴汉的模样，一双小手紧紧拉着岑沐的手臂摇晃，“沐姐姐，这是你兄长?你可有嫂子?你介不介意……” “介意!”萧梓樊直接把岑沐拉到他身边，“他有嫂子了，天色不早，姑娘请回吧。” 敏敏小脸立马垮下来，取下了背篓，“那我先回去了，沐姐姐这些板栗就送给你了，明天我们还能一起去摘吗?” 那些板栗人家辛苦种的，还要拿出去卖，他岑沐吃一次就够了，哪里能厚着脸皮还去。 岑沐张了张嘴，刚想拒绝，就被萧梓樊抢先说道：“明日他答应去帮张大娘餵猪，恐怕不能陪姑娘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哦。”敏敏还是笑着打了招唿，“那沐姐姐，我下次找你玩。” 岑沐只好笑着目送敏敏离开，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岑沐目光陡然变得兇狠，一脚踹到萧梓樊腿上。 岑沐挣扎着被萧梓樊桎梏的手腕，“老兄你放开我可以吗?你知不知道刚刚很没礼貌，都不送送人家小姑娘。” “沐姐姐?勾搭人家小姑娘好玩?”萧梓樊眼里冒火，手中力度不减，将岑沐逼靠在树干上，囚禁于他怀里。 “不对啊……”岑沐拧眉，小声呢喃。 第16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六) “不对什么?” “身娇体弱易推倒，应该是你才对。”岑沐挣扎着，毫无意义，气恼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哎，这人伤的这么重，为什么劳资推不开他。 萧梓樊冷哼，“放开你然后再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我是断袖。”岑沐一本正经，“再者，我在她眼里是姐姐。” 第11页 “那你喜欢那个姓张的?”萧梓樊靠得岑沐更近，几乎贴着他的脸说道。 岑沐扬眉，眼底略过一丝狡黠，拉长语气说：“萧侯爷你又不喜欢我，我还不能喜欢别人吗?” “谁说……”萧梓樊看到他满脸打趣的笑，止住话头，甩开了岑沐，“人家张大娘还指望抱孙子，你少做那缺德事!” 岑沐理了理衣服，一派悠然自得，“我明白了。萧侯爷，您放心，我心中有数，您是萧家独子，这缺德事找不上你。” “你!” 他一把拉住岑沐。 “松手。” 岑沐目光清冷，萧梓樊从来没看到岑沐露出这种神情，一时撤了手。 岑沐把敏敏留下的板栗倒出来，很正常地对萧梓樊说：“吶，萧侯爷，这东西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做饭。” 正是因为太过正常，萧梓樊心里更是烦躁。 岑沐脸上总是带着笑，时不时还会调戏他几句。 这般正经，他不喜欢。 可是也只能松手，看着岑沐离开。 面粉是张辉送过来的，这家房子里没什么食物。 更重要的是，岑沐只会下面。 和好了面，岑沐用净布盖好，一转头就看到萧梓樊靠在厨房门旁。 岑沐问：“那堆刺球都弄来了?” “本侯不会。”萧梓樊直接承认，“你方才和面，很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岑沐皱眉，“所以你刚才就一直站这儿看我和面?” 萧梓樊认真地点头。 “你是魔鬼吗?” “……” 岑沐拿了把剪刀出去，对这那堆刺球研究半天，终于吃到了清甜的板栗。 果然，比那熟透了的好吃好剥多了。 明天再和小敏敏一起去! 地上的垃圾交给萧梓樊，岑沐的面团也醒好了。 擀面，切面一气呵成。 撒上一层面粉摊开后，扔进正烧开的水里。 完美。 岑沐端着两碗面出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厨神。 “尝尝吧。” 得意的笑重新出现在岑沐脸上，萧梓樊心里的石头放下一些。 就知道这小子生气是一时的。 热腾腾的面让萧梓樊有了家的感觉，他笑着一大筷子塞进嘴里，忽然表情就僵硬了。 “岑沐。” “嗯?”岑沐怕烫，还在小心翼翼凉着。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岑沐挑眉。 哟，开窍了? 他没怎么生气，但是若断袖干的是缺德事，那他们的喜欢算什么? 可这世俗偏偏这般，女人生不出孩子，也得受到异样的眼光。更别说…… 不过幸好，他们天上没多少规矩。只要不是违天道的事，谁管你一样。 岑沐不想多与萧梓樊说什么，恢復以往神态，“生气了我还会给你下面?多大脸啊萧侯爷。” 说着，岑沐吃了一口面。 “那你为何，故意不给本侯的面放盐。” 岑沐的表情瞬间也僵硬了。 “不是……” 他忘了啊! 他不是故意的啊! 本来就是白水煮面难以下口，现在连盐都没放，两个人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吃下去。 岑沐有点内疚，“不然咱们……再丢回去煮煮?” 第17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七) 一连吃了几天的白水煮面。而且吃过饭后，敏敏就跑到这家院子，岑沐也不见了身影。 萧梓樊身上有伤，喝了药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本想出去找岑沐，但敏敏来到这里，他也不好赶人家走，只好坐下来陪着闲聊。 岑沐回来的时候，萧梓樊坐在石桌旁看书，敏敏在一旁添茶倒水。 好一幅琴瑟和鸣的画卷啊。 岑沐心里冷哼，直接从萧梓樊面前走过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站住。”萧梓樊蹙眉，这小子最近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了?”岑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说话的语气差点让萧梓樊抖落一堆鸡皮疙瘩。 “你吃完饭下午都去哪儿了?” 岑沐看了他身旁敏敏一眼，皮笑肉不笑，“不是哥哥说让我去给张大娘餵猪吗?我就去了啊。” 岑沐端腔作势，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脸上的微笑也刚刚好。 “岑沐，你给我正常一点!”萧梓樊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他宁愿岑沐这个时候指着他脑袋骂，也不想岑沐装模作样膈应人。 “哥哥，我……”岑沐身子一抖，眼底泛着水花。 敏敏也皱起眉，“岑公子，你吓到沐姐姐了。” 岑沐挤出两滴眼泪，咬着嘴唇很委屈，他低头哽咽道：“明明是哥哥你，你让我去帮张大娘餵猪的，你现在还凶我!” “你!”萧梓樊头都大了。 艹! 这小子怎么还哭上了! 搞得他真的怎么委屈岑沐了。 明明是…… 萧梓樊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敏敏看向萧梓樊的目光顿时少了许多爱慕，“岑哥哥，我上午送沐姐姐来的时候，你的确让她去餵猪的。你不该凶她……” 第12页 “你给我出去!”萧梓樊一个侯爷，从小到大不都是别人顺着他的，现在一个两个再他耳边吵，一时脾气也上来了。 敏敏被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底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长这么大谁凶过她，在这山里，一直是横着走的!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敏敏扭头就跑出了院子。 “喂，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弄哭了不好。”岑沐眼泪一抹，凑到萧梓樊跟前提醒道。 萧梓樊额头青筋微微暴起，“装够了?好玩儿吗?” 岑沐冷冷一笑，“好玩儿啊。” 没等萧梓樊说什么，岑沐就开始反讽：“不过也比不上哥哥你舒服，美人相伴，添茶倒水。我在外面餵猪割草，不过幸好有张大哥陪着，也不算太过难挨。” 萧梓樊眉头跳了跳，“岑沐，你能不能正常点。” “你要我怎么正常?骂你才舒服?” 萧梓樊很想说是…… 岑沐每叫他一声哥哥，他眉头就跳一下。 真是忍无可忍! 他咬牙切齿道：“随你，别再叫我哥哥。” 岑沐坐了下来，给自己添了杯茶，优雅地抿了口茶。 萧梓樊气了半天，也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不叫哥哥啊……” 岑沐勾起一抹浅笑，看向萧梓樊，甜腻腻拉长了语气，“兄长。” “噗!”萧梓樊一口茶水全喷了。 岑沐仰起头大笑，“萧侯爷，害羞了?” “岑沐!”萧梓樊握紧了手里的陶瓷杯，几乎吼出岑沐的名字。 岑沐慢悠悠掏了掏耳朵，“萧侯爷，我听的见，你别这么大声。” 第18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八) “我与敏敏没什么?你也不许再去找张辉!”萧梓樊有点别扭，说完话就别开脸，端起茶杯。 岑沐浅笑安然，修长的手指在陶瓷杯身慢慢摩擦，“萧侯爷，你在以什么身份在命令我?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不喜欢我，还不许张大哥喜欢我?” 啊，这个闷骚的男人，自己喜欢劳资不说出来就算了。 还不许小爷勾搭别的男人。 萧梓樊站起来，一脸正经：“你既然说本侯是你兄长，那便以这个身份。再者，我们在外，本侯比你大，理应照顾你。” 岑沐点头，面露几分委屈：“兄长不过是胡诌的，不必当真。但这祸害是你招来的，你本该就照顾我。可是这路上，貌似都是我在照顾萧侯爷你啊。” 萧梓樊看着岑沐的神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岑沐仰头笑看着萧梓樊，“萧侯爷，不如今天你去做饭吧。” 萧梓樊微微一愣。 “萧侯爷，你是不是不会啊?”岑沐看他神情，怕他真去，把厨房烧了就不好了，“那还是我接着照顾你吧。” 萧梓樊拦住岑沐，“谁说本侯不会!本侯做的东西，比你那清水煮面好吃多了。” 岑沐接受批评，他除了白水煮面，其他的真的不会。 可对萧梓樊的话，他还是不太信，“萧侯爷，你真的会?” 萧梓樊瞥了他一眼，“本侯比你厨艺好多了。” 不就是做饭吗? 家中从扬州请来的厨子都是男的，萧梓樊自信至极，凭他的聪明定然能做出比岑沐好吃百倍的东西。 “行。”岑沐慢慢饮茶，心里感嘆，若是美酒就好了，“那我在这儿等萧侯爷。” 桌上还有些果子糕点，应该是敏敏送来的。岑沐捻起一块，靠着身后的树低头看起书来。 岑沐闹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可是他容貌真的如同妖孽。女子扮相的他，静静坐在树下，垂眸浅读，如同一幅画卷。 倒是不知他恢復男子装扮是什么样子。 萧梓樊看着岑沐静下来，心里也平静不少，眼底溢出几分温柔。 为喜欢的人下厨，想着就是件妙事。 先前被岑沐捉弄的脾气一扫而光，萧梓樊勾起一抹浅笑，悠哉向厨房走去。 烧焦的味道从厨房飘来的时候，岑沐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等一阵霹雳吧啦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一切都快完了。 幸好火势控制的快，岑沐去的及时，一锅盖扑上了锅里正熊熊燃烧的火焰。 厨房是没有被萧梓樊烧了，可是也差不多了。收拾好破烂的厨房后，两人擦干净了脸上黑色的灰。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肚子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如同掉下山洞里的第一个夜晚。 大抵是两个人脸皮厚了，完全没有那尴尬的气氛。 “萧侯爷，我饿了。” “桌上……”萧梓樊看了桌上剩下的空盘，止住了话头。 月光下，岑沐嘆了口气，“萧侯爷，咱们去偷板栗吧。” “不是说，那板栗是人家辛辛苦苦种的，到时候还要拿出去卖吗?” “嗯。” 可是好饿啊…… “你去把药喝了，我去去就回。”岑沐实在受不了肚子时不时传来的唿喊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熘了出去。 夜色很暗，萧梓樊没出去过不识路，拦不住岑沐也只能像个空闺怨妇在院子里略有惆怅坐着。 第13页 第19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十九) 岑沐是吃饱喝足后回来的。 本来他只是想去张大娘家蹭点吃的带回来，毕竟不能冷落萧梓樊太久。谁知道张大娘太过热情，拉着他闲聊了一阵，吃过饭后还让张辉送他回来。 一路上张辉脸红着没说话，到了院前时，张辉忽然喊住岑沐。 “岑沐，我……我娘挺喜欢你的，我们这儿也好，你有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张辉挠头忽然问，心跳得厉害，好在天色很暗，岑沐看不见他涨红了脸。 你娘喜欢我，嗯……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 岑沐眉头一跳，刚想说什么，张辉又接着说：“岑沐，我知道我这话说的很唐突。虽然你与你兄长才来这山里没几天我就对你说这话，不过你们也住了一段时日了，我想也不唐突。你那日说喜欢我，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到时候和你兄长谈一下我们婚事。还有，你如果想出山，我认识路也时常可以带你出去对了，我和我娘昨晚还想了几个名字……” “停停停!”岑沐立马打住他的话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哎，我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敏敏随口说了句“喜欢”，然后又恰好被您听见了，你就连孩子都想到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张辉抿嘴，月光下那双黑眸很真诚，看的岑沐心里发毛。 你岂止是说太多…… “不是，张大哥，我们认识还不久。”岑沐感觉舌头都直了。 “我知道，岑沐，我愿意等。我娘真的喜欢你。”张辉笑得傻傻的，岑沐扭过头望了一下天，回过头之后眼里泛着水花。 “张大哥，”他低着头，很委屈说道，“我恐怕生不了孩子，大娘不会喜欢我的。我小时候被我后娘推下水，身体受寒，大夫说我……” 岑沐说着，还掩面假装抹了抹眼泪。 张辉怒道：“你那后娘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岑沐弱弱说：“人各有命，是我配不上张大哥。”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张辉安慰嘆息说，忽然想起什么，他兴奋道，“对了，我爹留下的医书上面有写这方面的寒疾，我来给你把把脉，说不定能医治好你。” 岑沐：“……” 这么明显的拒绝你都看不出来吗? 你怕不是情商有点低哦。 “不是张大哥，其实我……”岑沐看着张辉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腕，一咬牙提前说了出来，“张大哥，你真的不能娶我，我……我是个男的。 张辉握住岑沐的手瞬间僵硬了，有些石化地站在岑沐面前。 岑沐脸上表情很复杂，“抱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事出有因我并不是故意相瞒，而且……而且我只有这么一套衣服，实在是莫得法子嘛。” 张辉很失落地松开了岑沐的手，他以为岑沐在骗他，但是刚刚的脉象，的确是男子。 “抱歉。” 张辉浅浅一笑，笑中含着失落惆怅：“不必，你也说了，事出有因。你快进去吧，你兄长还饿着呢。” 张大哥你真善良! 岑沐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生怕张辉要抢走他怀里抱着的吃食。 “岑沐!” 岑沐被这一声吓得一个踉跄，抱紧了怀里的小食盒，面带假笑地回过头。 第20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 “没事，你别多想，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张辉挠头憨笑，“你放心回去吧。” 岑沐也报之一笑，“多谢张大哥。” 岑沐不瞎，看得清张辉眼里的失落。他嘆了口气，毫不留情转过身。 屋里的灯火已经灭了，岑沐轻手轻脚进去。看到萧梓樊已经入睡，也就没有喊他起来。 岑沐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躺下睡了。没有床，他只能用几个长凳拼在一起，蜷缩在那儿，这两夜都是如此。 黑暗里，萧梓樊睁开黑眸，情绪不明地盯着长凳上的身影。 日上三竿，岑沐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他依偎在萧梓樊胸前，两人都是衣衫半露。更可怕的是，岑沐的手还放在他衣服里面，萧梓樊的手还搭在他腰上! 岑沐一个激灵给吓醒了，想动不敢动。 他不是睡凳子上吗?就算他睡相再不好，也不可能滚到床上来吧! 可是现在自己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岑沐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手，尽量不惊动萧梓樊，然后开始扒拉萧梓樊搭在自己腰上面的铁臂。 好不容易把那手臂扒拉下去，岑沐一回头就对上那双清醒无比的黑眸。 “萧……萧侯爷，你醒了。” 岑沐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怂? 萧梓樊皱着眉头坐起来，掀了眼皮抬眸问：“解释一下。” “我……我解释?”岑沐就不明白了，他好好在长凳上面睡着，怎么就到床上来了。 要解释，也应该是萧梓樊解释啊。 第14页 萧梓樊学着平常岑沐打趣他一般，拉长语气悠悠说：“我昨晚口渴，起来倒了杯水。然后某人就抱着我不放，嘴里还说着梦话。” “我说什么了?”岑沐几乎是下意识问，这种事情，听上去像是他做的。 萧梓樊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也没什么，就是什么大鸡腿真香之类的。” “不可能!” 萧梓樊冷笑一声，掀了被子下床倒了杯水。 岑沐心里没底，萧梓樊背着他看不见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只听萧梓樊冷笑道：“不过是睡了一觉嘛，多大点事儿，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岑沐松了口气，还想和萧梓樊商量一下怎么去蹭饭。他走到萧梓樊跟前，手还没有碰到茶壶，萧梓樊就勐的推倒岑沐，按压在桌上，恶狠狠问道：“岑沐!你是不是觉得本侯很好欺负!” “我……” 没有啊…… 哎等一下，这句话有点熟悉。 好像当初萧梓樊拿着退亲书的时候…… “你什么你!你打算睡了本侯就不负责?” 岑沐嘴角一抽，“萧侯爷，咱们两个大男人的……” “可你是断袖。” “我……” 是，我是断袖，但是我没睡你吧。不就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我干什么了?!顶多劳资摸了你一下，你他妈手放我腰上我说啥了? 当然岑沐也只敢在心里叨叨念，此时在萧梓樊面前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他只弱弱地抵着萧梓樊开口：“萧侯爷，我们也没发生什么……” “你昨晚不仅抱着本侯不放，还啃本侯。”萧梓樊继续补充。 怎么可能! 岑沐瞪大了眼睛，“劳资怎么啃你了?你说清楚!” 萧梓樊弯了唇角，“像这样。” 话落，萧梓樊直接按住岑沐堵住了他的嘴。 第21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一) 岑沐脑子凌乱了，他被强吻了? 日哦。 要干也是劳资在上面吧，说着岑沐就挣扎着想翻身。 萧梓樊反手把岑沐乱动的手按在头顶上，轻轻撬开他的贝齿，唇齿与他纠缠在一起。 岑沐眼睛一眯，微张的薄唇勐地一阖，血腥味瞬间充斥两人口腔。 萧梓樊攻势不减，吻得越来越烈。岑沐不自觉环上他的脖子，迎合着他。 “你们!”门口的尖叫声惊醒了两人。 敏敏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们……你们不是兄妹吗?你们怎么能这样!” “出去!”萧梓樊把岑沐挡在身后，冷声呵道。 敏敏哭着跑了出去，嘴里还骂道什么。 岑沐看了门外一眼，敏敏身影早就不见了，漫不经心笑道：“他爹是村里里正，这山中阵法我们都不熟悉，要出去恐怕得靠她。本来还想着你用美人计哄哄人家小姑娘，现在可好了。” 萧梓樊瞪了他一眼，“所以你着女装整日和张辉在一起，也是美人计哄着人家?” 岑沐认真点头，“是啊。不然你治病的药怎么来的?还有我们吃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嘛。” “强词夺理。”萧梓樊冷哼一声，丢给岑沐一套衣服，“给我恢復男儿身，别再去勾三搭四的!” “我没有。” 两人换过一身衣服出来之后，整个院子都被人包围了。 萧梓樊与岑沐对视一眼，一同走向敏敏，还有她身旁站着中年男人。 敏敏有点错愕，他们不是……沐姐姐怎么这种打扮? “你们便是误闯进来的两个人?”陈震手上扶着象徵地位的权杖，脸色很不好问道。 在这里，谁敢欺负他的宝贝闺女! 萧梓樊行了一个对长辈的礼，“正是。” “少给我套近乎!”陈震脾气暴躁，怒声吼道，“来人，抓起来!” 村子在这大山里，听命的当然只有他一个人。里正这词是对山外人说的，在内，陈震就是这里的族长。 “你凭什么抓人?”萧梓樊眯眼，侧身护住岑沐，杀气外漏。 岑沐拉住了萧梓樊，低声道：“萧侯爷，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要抓我便就抓了，无非是护犊子给他女儿出出气，总不会杀了我。闹大了，我们都出不去。” 萧梓樊皱眉，握住岑沐的手，“你不信我?” “不是，萧侯爷的武功对付这百来个村民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山中阵法，我们出去还得靠他们。”岑沐回握住他的手，温和一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我信你，我等你来接我。” 话落，岑沐松开萧梓樊的手，向敏敏那边走去。 路过敏敏的时候，这位高傲的大小姐叫住了岑沐，傲娇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和厌恶：“你是男的?” 岑沐只是浅笑。 敏敏素手一挥，带着满满的嫌弃，“带下去吧，真是噁心。” “敏敏小姐，试问我和他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了?我是不是男的，和你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岑沐嗤笑一声，“再者，倘若爱情让你噁心，那是我岑沐看错人了。” 第15页 转过身，安然被人带着往前走。身上孤傲，优雅高贵是他们无法比及的。 萧梓樊浑身散发的杀气也慢慢消散，细想来，他与岑沐是极般配的。 第22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二) “岑沐。”张辉不知道从那边窜过来，“你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族长还没有下什么决定，你现在去祠堂也顶多是跪一下先祖。我等会儿和岑兄一起同族长好好说说，他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护犊子了点。委屈你了。” 岑沐偷偷勾过张辉脖子，耳语道：“不委屈，你要是偷偷给我带壶酒，把我关在那祠堂几天都没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张辉脸有点红。 “没事。”岑沐松开了张辉。 不过是岑沐心想，让他跪这族先祖，也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起。他在天上待的时日，细想起来，恐怕是和司琰是一辈的。 但是岑沐转念一想，他差点都沦落到人间做牲畜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也就没多言说什么。 “岑沐，”张辉陪着岑沐走了一段，“其实昨夜你说你是男儿身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怕你是因为其他拒绝我。” 岑沐没吱声，哎，这人心里也有点数啊。非得让人把话说破…… “原来你当真是男儿身。” “抱歉。”岑沐抿嘴，飞快看了张辉一眼，拧眉心想：这货脸红什么? “你不用道歉。”张辉脸更红了，岑沐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只听张辉道，“昨夜我想了很久，你模样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我觉得，我喜欢的是你，你是男子也没关系。” 岑沐：…… 要是萧梓樊没那么难搞多好。 岑沐踌躇开口：“我们才认识不久，张兄你……” 张辉满脸真诚：“我说了，我愿意等。” 思考了一会儿，岑沐说：“那个，你口中的岑兄，他不是我兄长，他姓萧，叫萧梓樊。我喜欢他。” 张辉微愣，说话结巴了一下，“岑沐，你……你不会又在打趣我吧。” 岑沐收敛了神色，很是认真：“我从来没有打趣你，我说我男的，你也看到了。我喜欢萧梓樊，就是喜欢。敏敏喜欢萧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得罪她，就是因为，”岑沐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因为敏敏看到我与萧兄衣衫不整，所以……” 张辉沉默了。 一路上没说话，但是张辉还是陪着岑沐慢慢地走，出村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没必要说抱歉，是我没有先遇上你。你去吧，回头给你带酒。” 岑沐点头，“告辞。” 族中的祠堂设在山中心，离他们居住的地方有点远。除了初一十五，村里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他们也会过去。还在一例外就是，犯了族规，就会带到先人面前责罚，如此此时的岑沐。 虽然岑沐也没有犯族规，还不是这里的人，但是得罪了族中公主，又遇上一个护犊子的族长，总得受点罪。 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押送岑沐来这儿的人，一送到就去隔壁小间睡觉，把岑沐一人关在大堂。 堂中都是灵牌，尽管点了蜡烛，屋里还是很昏暗。岑沐净手后上了一炷香，就把地上几个软垫拼起，舒服的躺下了。 哎，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要是这灵牌上哪位能出来陪他聊聊天就好了。 第23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三) 被关了大概三四天的样子，屋里很暗，岑沐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每天也只送来两顿饭给他，吃完他就睡。 大门忽然被轻扣，岑沐迷迷煳煳坐起来，拧眉望去。 门没有打开，下面送饭的小洞递进来什么，而后就没了声音。 “唔，烦死了!”岑沐以为又到了吃饭的点儿了，他起床气大，没声音后他立马倒在垫子上，像一只鸵鸟把脑袋埋起来。 许久，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走过去。 看清是酒后，岑沐清醒不少，抱着那坛酒美滋滋地回到坐垫上。满脸的笑意，“妙人，那张兄弟可真是个妙人!” 他掀开酒罈，凑过去闻了闻。 好酒! 仰面张嘴要喝的时候，就听到萧梓樊的声音老远从外面传来。 日，挑的什么时候! 岑沐手忙脚乱把酒藏在香案桌子底下，慌张地把坐垫弄回原处。然后恭恭敬敬地跪着，低着头很是委屈。 “岑沐!”萧梓樊一脚把门踹开，急匆匆跑到岑沐身旁，满脸担忧，“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哪儿有伤吗?” 岑沐刚睡醒，脸色不太好，本来就憔悴，更何况是在他有意之下。 他撇嘴道：“没有打我，就是让我一直跪着。” “能起来吗?”萧梓樊声音很冷静，越是这样，越代表他生气。 陈震和敏敏是慢悠悠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岑沐听到动静，余光瞅了一眼，接着说：“腿麻得没知觉了。” 萧梓樊把他抱起，看都不看身后人一眼，直接走出去，“平常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这么老实，没人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躺会儿?” 第16页 岑沐更委屈了，“祠堂这么多那什么，我怕。” “平常天不怕地不怕，人心你都不怕，还怕鬼?” “都怕。”岑沐想着被藏起来的那坛酒，还没喝一口就没了，越想越气，脸色愈加不好。 萧梓樊察觉到岑沐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不是没打你吗?还怎么欺负你了?” 岑沐想着那坛酒，心里是真的难受，气着说：“他们还不给我饭吃!一天就两顿，我饿!” “嗯。” “嗯?”岑沐瞪他，就着反应?! 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好了好了，别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然后我回答，我要喝酒，我要那块玉佩! 为什么这小侯爷就这反应? 他肯定不爱我! 大猪蹄子! “放我下来，腿好了。”岑沐直接跳下来，一个人带前走。 萧梓樊在后面跟着。 没走两步，岑沐停了下来。 他不认识路啊…… 岑沐后退了几步，走到萧梓樊身后，让他带前开路。 萧梓樊也不走了，停下来宠溺地看着岑沐。 “走啊。”岑沐生气的时候就是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又能好好的和你说话。 “抱着你舒服。”萧梓樊张开双臂。 岑沐翻了个白眼，直接在地上坐下来，“不走算了，坐下来看看风景。” 萧梓樊当真坐下来，他笑了笑，说：“阿沐，你就不问问我，我怎么来接你的吗?” 岑沐冷哼道：“这不容易，对小公主施加美人计，嘴里好好哄着。解释说我和你之间没什么，扯个慌不就圆过去了。” 萧梓樊听完后笑得爽朗，“那只有你才会用的法子。” 岑沐摇头，一本正经道：“不，那是正常男人用的法子。” 第24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四) “嗯。”萧梓樊点头，轻轻握住了岑沐的手，“大概是与你在一起久了，是有些不正常了。” “呸，莫挨劳资!” 岑沐抽出手，一脸嫌弃。 怎么和我一起就不正常了? 萧梓樊倒是不在意，笑问道：“当真不在问问?” 岑沐轻哼，站起身说：“天下之事，无非利益权贵。你萧侯爷权大势大，他们虽说落住与深山之中，但还是需要与外界联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么永困于深山之中，固步自封。要么，永远都在最底层受苦受累。” 身上短褐粗衣，却遮不住身上风流狂傲气势。 萧梓樊点头，与岑沐并肩站立。 山川皆在眼下，走过许多，其实最重要的，不过身旁之人。 “该回去了。” “嗯。” 岑沐说的不错，他被带走之后，萧梓樊先是被谅了一段时间，等再见到陈震的时候，就立马亮出了身份。 一个皇亲国戚太后侄子萧侯爷，一个镇国大将军“嫡长女”。失踪几日，还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 岑沐失踪也许闹不了什么风雨，但是萧侯爷失踪，恐怕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隐居深山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能够搜寻到这里，山中阵法又怎样?天下奇能异士诸多，山中村民能出去，还怕皇家找不到人闯进来吗? 山里不过百多人口，犯不着和朝廷惹上事儿。而且族中的小孩，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山里。 萧梓樊说清要害之后，又开始循循诱导。 两人掉入深山，幸亏得族人相救，倘若好生相待，出山之后可以与镇外多方合作。 山中药材收购、农作药物、还有孩童上学都是可以谈的。 是为了给一时护犊子，还是其他，孰轻孰重陈震自然明白。 回到村中之后，族长家中已经备好了酒席和干净的衣物，还专门收拾出来一间干净的屋子让他们居住。 萧梓樊没给什么好脸色，“不必麻烦了，饭就不吃了。我伤势已好，人也接出来了，就叨扰各位了。麻烦领一大哥，带我们出去吧。” 岑沐一听就不乐意了，他酒没喝到，饭也不让吃，连洗个澡都不让! 一点都不关心一下别人感受。 什么人啊! 噁心心。 岑沐用眼神控诉着萧梓樊，萧梓樊被瞪的发毛。 “怎么了?”萧梓樊问。 “饿，身上臭。”想喝酒岑沐还是没敢说出来。 没等萧梓樊叨扰两个字说出来，一群人就热情地簇拥过来：“正好，屋里备着热水，公子先去洗个澡啊。” “对对对，祠堂那边天天吃的都是素菜，沐浴之后来吃点东西补补。” “是啊是啊，老夫这里还有一坛珍藏的酒，等一下大家一起共饮一番吧。” “没错没错，江老头酿酒水品可是不一般，而且他小气得很，能喝上他的酒可是不容易啊。” 岑沐来劲儿了，“好好好，不醉不归啊!” 萧梓樊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们急着出山!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哎，萧侯爷，你这话就不对了。”岑沐教训他，有什么事儿比喝酒重要吗?“咱们失踪多少天了，要乱早就乱过来，不急一时不急一时。” 第17页 “对对对，还是岑公子明理!不急一时，喝酒耽误不了的。” 第25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五) 与京都相邻的一个小镇上，茶馆中说书人惊木一拍，兴致沖沖地说起书来。 讲到精彩的地儿，满堂皆笑，掌声热烈。 “好!妙啊!”中间一个白衣公子拍得最起劲儿，别人都是叫了一壶茶一小碟儿瓜子，就他拿了一坛酒与一盘花生。 行为举止与酒馆赌场中的登徒子没什么两样，这登徒子自然是岑沐，偏偏他举手投足之间却别有风流韵味。即便是随手扔一颗花生到嘴里，都有小姑娘偷偷看他。 大概是因为长的养目吧。 萧梓樊与岑沐出山之后，萧梓樊安排了岑沐住进酒楼里，自己前去官府说明一下情况，还有调查当初追杀他的人。 岑沐闲不住，萧梓樊一走他也熘了出来。 茶馆外一阵喧闹，一群人进来就是打砸。人群慌乱，只有岑沐还在安然的饮酒。 “完了，是西山的土匪!”有些胆小的女眷已经开始哭起来。 “没事没事，小姐别害怕。”有人杂乱中安慰着，“听说西山的土匪头子西和尚喜好男色，专门抓长得好看的男子，我们别怕。” “那万一杀了我们怎么办?”哭声更加勐烈了。 岑沐眉头微蹙，他今天可是穿的男装啊。 不过一瞬间眉头又舒展开来，不过是几个土匪罢了。 岑沐淡然地倒了杯酒，那便就深入土匪窝去瞅瞅。 “这个不错!抓起来!”带头一个光头扛着把大刀勐的往岑沐桌上一砸，岑沐瞅了一眼，猜想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西和尚。 “哟，还真是个好货色!”西和尚打量着岑沐，粗糙的手在他下巴一抹，岑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堙没。 西和尚捞起桌上那坛酒往嘴里灌了几口，勐地把酒罈一砸，扛起他的大刀吼道：“走!兄弟们，今天带这一个回去就够了!” 打砸的土匪停了下来，抢了茶馆里的客人银钱带头出去。 西和尚哈哈大笑，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百姓吼道：“小爷今天捡到一个好货色，就不开杀戒了!你们该庆幸我新找的压寨夫人!” 有胆子大的人抬头看了岑沐一眼，神情各异。 岑沐面色无常地坐着，眼底甚至还有几分趣味，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有的庆幸自己留下一条小命，有的对他们两人投向嫌恶的目光，还有的是同情。 跟在西和尚后面的两个人正准备押走岑沐，岑沐自觉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西和尚心情更好，“哈哈，有个性!不愧是老子看上的男人!小的们，把抢的银子也给老子还回去!老子今晚大婚!” 岑沐跟在西和尚后头，瞥了他一眼，心里冷哼。 大婚? 小爷今天就让你断子绝孙! 推推拉拉岑沐被带出门，他耳力好，听到茶馆里有人低声说什么“可惜了这小公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听说西山匪头子祸害了好多家公子呢，真是造孽啊!” “就是啊，这种人怎么还没有报应!” “还是个和尚呢，呸!不知道出家听得斋戒都念到哪儿了，听说啊，他当和尚的时候还祸害过小姑娘，后来被官府追杀才去当了土匪，没想到现在居然盯上男子了!” “是啊，真是噁心。” 岑沐双拳越握越紧，脸上神情却是没什么变化。 “来来来，老子抢了一辆马车，快让小公子去坐。” 岑沐心里杀意更甚。 报应? 他就是报应! 第26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六) “岑沐，本侯从季大人那里要来了两坛酒。”萧梓樊回到客栈的时候，整个西山街都已经平静下来，似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大伙儿已经习惯了。 被抢了东西之后很快就收拾好，然后继续安安分分过日子，只要没有闹出人命，丢些钱财的事儿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岑沐?”萧梓樊没找到岑沐，知道岑沐的性子，喊了两声也没再管。 点了两个菜送上来之后，萧梓樊就在房间里等他。 日落西山，人还没有回来，萧梓樊有点急了。 “听说了吗?今天西山的西和尚又到这儿抢人了!” “就是那个有龙阳之癖的土匪和尚?” “是啊，也不知道哪家公子倒了大霉，真是造孽啊。”客栈里面开始闲谈起来。 “哎，我听今天茶馆里面的人说，这次西和尚都没杀人，还把抢去的银子给还回来了!” “真的假的?那西和尚变态的很，虽然每次抢东西杀人不多。但是总要抽一两人，真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端了那土匪窝!” “是真的!好像是因为抢去的那个男子长得美，虽然妖艷但是又不像女人，简直比女人还美!” “可惜了……” 萧梓樊心忽然提起来，冲到那桌吃饭的人面前，几乎是吼出声：“你说什么?你刚刚说土匪把一个长得很美的男子抓走了?” “是……”桌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差点破口大骂，看到萧梓樊满脸着急，忽然可怜起他来，“哎哟，那孩子不会是你兄弟吧!节哀吧……幸好你家里还有你，好歹有香火传下去。” 第18页 那人满脸痛惜，好像是他家出了事儿，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又开始和桌上人说：“你们不知道啊，东街卖豆腐的田老爹，就一个儿子，被西和尚带走了，听说找到尸体的时候，唉……那惨样子，说起来就让人害怕。” 萧梓樊浑身散发着戾气，周身的气场都冷下来。 一桌人心里都发毛，搓了搓手臂，“奇怪，怎么有点冷。” 萧梓樊声音低沉得可怕，“听你们这么说，这事情不止一次两次了?” “岂止一次两次……” 咔嚓一声，萧梓樊手边扶着桌角忽然就断裂了。 “就没报官?” “报……报了。”桌上那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们西山这块儿地儿，虽然是在皇城边界，季大人是个好官，当初出事儿的时候他向上面请求过出兵剿灭西和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季大人反而被打了一顿!” 细细说来后，那人情绪也激动起来，“可惜我们也算是天子脚下，虽然地势差点了，周围靠山的地方多，可是季大人一个好好的官，想为民做主却做不了，真是心酸呀!” 旁边的人也应和着，“是啊，季大人真的是个好官。也不知道西和尚背后是京城哪位大人撑着腰，这几年对西山这块儿更恶劣，我们有人去京城告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人也没了!还不如像现在一样，隔段时间送点东西土匪，好歹保住了自己性命。” 说着说着，大家也都喝起酒来。 能有什么办法?总归是得活着啊。 萧梓樊青筋暴起，杀气四溢。他方才才从季大人那儿回来，季大人居然没有同他说这些事情! 废物! 一群废物! 第27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七) “小兄弟，我劝你也别管这事儿……”身边有人劝道，“你虽然有点武功，但是还是别得罪那些匪头子了，别把自己命也搭上去了。回去给你兄弟准备后事吧，多烧点纸钱。” 忽然，砰地一声! 整张桌子全部裂开，萧梓樊冷声道：“后事?他要是死了，本侯就端了整个土匪窝给他陪葬!” 萧梓樊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里面，里面的人才反应过来。 他是侯爷! 西山这块儿地儿有救了，季大人终于有救了。 西和尚终于有报应了，活该他惹上不该惹的人! 前去西山土匪窝的山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岑沐支着脑袋依靠在马车窗边，若有所思看着外面。 山路被打扫的干净，周围的树木灌丛也被人修剪过，简直比官道还要阔畅。 “小公子，怎么样?跟着老子气派吧!”西和尚忽然跳进马车，一脸憨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土匪恶人! 可是一说话那股气质就完全流露出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流氓模样。他钻进马车中，吐了几句脏话，“什么东西，颠簸来颠簸去晃得老子头晕，还是骑马畅快!” 岑沐心里厌恶到极点，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看着。 西和尚往坐垫上一躺，露出大半胸膛，胸膛上面有一道长长狰狞的伤疤，很是吓人。 岑沐忽然开口问：“你一个和尚，为什么做上了土匪?” 西和尚从外面接过一坛酒，咕隆咕隆喝了一大口，扯着嗓子说：“你以为老子想做和尚?还不是当年家里穷，爹娘把老子丢在寺庙门口就不管了!” 岑沐拧眉问：“你既然是穷苦出生，应该明白那清苦日子。西山街里的人各家也并不富裕，你为什么要抢他们东西，到山上做这种勾当?” 西和尚啐了一口，面露凶光：“呸!我穷苦的时候没人管过老子，老子凭什么管他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子被人欺负得这么惨，自然要让他们还回来!不抢他们的，老子拿什么吃肉喝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还读过两句书，看来在寺庙里也受过教。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穷苦之时，寺庙方丈也救下你，理应有一颗感恩之心。” “那群老秃驴，整天念叨得老子头疼!老子没杀他们就已经是感恩过了。”西和尚仰起头咕隆喝着酒，抹了一下嘴后，随手把酒罈扔在外面。 岑沐规矩坐好，理了一下衣摆说：“受不住佛祖各种戒律，便就还俗。再不济做个酒肉和尚也就罢了，你不该堕落如此。” 西和尚忽然就变脸了，一巴掌拍在车上，“你他妈少教训老子，别以为老子现在看你顺眼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老子堕落?当和尚的时候，整天吃的是什么，老子现在吃的又是什么?怎么就堕落了?” 老实说，岑沐方才的确被吓了一跳，便就没有接话。 西和尚忽然就自言自语：“一群老东西还管我，你们一个个也天天骂老子!老子变成这样不都是你们害得?” 他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拉下，指着胸前的一道伤疤吼道：“看到这个伤疤了没?我当年在庙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秃驴和山下村妇偷情，被他们捅得!可惜他们力气不够，反倒被我给占了上风了。” 第28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八) 西和尚说起来得意洋洋，他心里很扭曲。 第19页 岑沐有些不能理解，寺庙中的教育不该把他变成这样的，恐怕从前没少受欺负，或者经常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但是，任何理由都不是他现在为非作歹的理由! 他手上沾染的鲜血，都在控诉着他!没人想知道他怎么变得这般扭曲，也没有人想知道他以前如何不幸， 我们只想看到他得到制裁，犯了罪就是犯了罪，与所有的不幸都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上，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不幸。可他们都还在努力活着，没有把自己的不幸怪罪于他人身上，他们也没有迁怒于他人。 他西和尚凭什么就视所有人为敌! 当真不幸，何不好好的去改变。非得走这种极端的法子。 岑沐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听西山的百姓说，你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官府管你吗，还是说西山街的父母官与你这西山土匪是一伙儿的?” 西和尚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你是外地来的吧?老子今天可真是走运，碰到你这个好货色。” 岑沐眯眼，一抹杀气一闪而过， 西和尚接着说：“西山镇那个知府叫什么来着，季正清!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可惜啊!太过像他名字了，第一次去请兵打老子，自己差点腿被打断，估摸着现在一下雨就疼。” 岑沐心一惊，看来这西和尚不简单。 西山与京都相邻，虽然靠着大山，走不出去。但是好歹也算是天子脚下，出了人命的事儿，上面都不管…… 岑沐眉头微蹙，看了西和尚一眼。难道他背后有人…… “到了!小公子，下马车吧，让老子今晚好好宠你!”西和尚跳下马车，扛着大刀扯着嗓子吼，“今天老子大婚，都给我提着精神，搞砸了别在山上待下去!” 岑沐没多想下去，跟着下了马车。 一排排土匪都站在两边，似乎在迎接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贪婪地看着岑沐，与西和尚的狰狞同出一辙。有的略带同情的看着他，还有的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岑沐跟在西和尚身后，他们老窝建得严密，从刚刚下马车的地方开始，绕过几条小路后才通畅起来，可以直着身体往前走。 西和尚有点诧异，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岑沐都不带喘的。 “你倒是和我先前带上来的那些小白脸有点不同。” 岑沐抬了眼皮，问：“天下美人众多，大当家的怎么就喜欢带小白脸上山?好好娶个压寨夫人不好吗?” 又饶了两个弯路，西和尚一脸嫌弃说：“女人太麻烦!玩儿不了几天就死了，有的还给老子耍心眼，老子才看不上那些。” 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如果现在没有在走路，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岑沐当了千多年的神仙，凡间事宜他们不能插手的事情早已经熟透于心。 万物因果报应，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懂。可是亲耳听到这些骯脏的事情，还是止不住愤怒。 没人收拾这恶人，那他来! 第29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二十九) “恭迎大当家的!” 到了他们老窝的时候，一排人站在两道迎接。 大堂已经张灯结彩的，红烛红布布置得真的是大婚之色。 岑沐不禁抽了抽嘴角，这架势，土皇帝啊。 可以嘛，混得风生水起的。 “来，咱们来拜堂!”西和尚扯着嗓子走到大堂。 正前方供奉一个凶神恶煞模样的鬼像，岑沐看不出是谁。总之不会是天上的老友，大概是民间鬼怪谈说里面的恶人。 这西和尚看来自己也明白，供奉天上的老友是没谁会护佑他，不如供奉一个魔头。 有点讲究。 岑沐冷笑瞥了一眼，道：“大当家的既然是个不受约束之人，不怕佛家礼法，不畏当朝律法，又何必要弄这花样拜天地呢!” 屋里的人都静止不动，热热闹闹的大堂忽然安静一下。 这次带回来的公子也是有胆子!难怪大当家的这次会待他不一样，不过可惜结果还是一样的。 西和尚一听，竟然没生气，哈哈大笑过后道：“说的不错，老子才不守什么礼法!你们这群蠢货愣着干嘛，还不去准备酒菜!” 西和尚抬腿就踹了旁边一个一脚，而后笑眯眯凑到岑沐面前，“那小公子你说我们是，直接洞房吗?” 岑沐虽然很瘦弱，整个人身材甚至比一些女子还好，尤其是那弱柳扶风的细腰。但是他长的也高，比萧侯爷矮不了多少，比面前这满脸横肉壮如水牛的西和尚高了一个头不止。 岑沐低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很快抬起头眼中充满不屑与嘲讽。懒洋洋的声音随口说着，“行，都听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领路吧。” 整个大堂又热闹起来，各种声音杂乱无章，簇拥着西和尚和岑沐到后面的房间去。 老窝虽然在山里，但是绕过大堂之后，却又别有洞天。 院子做的别致，比得上京城里一些当官的府邸，水榭楼台做的比将军府里面的还好。曲径通幽，迴廊间竟然还有琉璃窗。 西和尚的房间早就被一片红海笼罩，天还没黑，红烛就已经点上了。房间里面还有一些山水诗画，挂在墙上有点不伦不类，岑沐心里冷笑，这西和尚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雅致，也不知道从哪个倒霉鬼哪里抢来的。 第20页 转过身看到内阁里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岑沐表情都僵硬了。 嗯…… 看来得早点解决才行。 “大当家的难道是要这么多人在房间里吗?”岑沐目光流转，冷冷扫过跟在后头的一众小弟，他们眼中对岑沐的贪婪让岑沐一阵恶寒。 “都给老子滚出去!”西和尚也听岑沐的话，踹着人往外赶，“没老子的吩咐，别给老子靠近这房间，滚滚滚!” 岑沐嘴角挂着冷笑，趁这个空挡熘进了内阁，在那堆奇怪的东西里面挑挑捡捡。 “哟，小公子你还是个上道的，可看中了什么东西没有?”西和尚关好门走进来，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满脸横肉堆积。 岑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摸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面，笑吟吟说：“总觉得身上这身衣服不对，这满堂红色，不如我去换身衣服?” 西和尚还有些期待，急忙道：“好、好，衣服外面就有，爷在这里等你!” 第30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 一袭红衣，一头墨发散落如同瀑布瀑泻，垂落至腰。衣衫随意的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精緻的胸膛。 岑沐宛如妖孽，桃花眼里泛着精光。步伐优雅缓慢，仿佛一直高傲的猫，他走进内阁的时候，西和尚都看直了眼。 岑沐勾起一抹冷笑，忽然换了那甜腻的女音道：“大当家的可还满意?” 西和尚直接愣住，停下了走向岑沐的步伐，爆了句粗口：“艹!你他娘是女的?” 岑沐笑得更加甜腻，“怎么?大当家的不喜欢女的?我……不过是胸小了点而已嘛……” “你!”一口气在西和尚口中喘不上来，他指着岑沐扯着嗓子吼，“老子最讨厌算计老子的娘们儿!” 西和尚不知道拿起手边什么东西就砸了起来，屋内哐当哐当的，外面一群趴在窗户头上的人，面露淫笑。 大当家的动静还不小，可别把人家美人折磨死了。 满地狼藉，各种碎屑落在岑沐脚边。 岑沐忽然收敛笑意，冷声用那公子音轻呵：“放肆!” 西和尚又愣住了，僵直嗓音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说呢?你连自己带回来的人，是男是女都没分清，就往自己老巢带。”岑沐仰头大笑，声音换得自如，时而男音时而女音，时而冷漠时而娇媚，“是人是妖是鬼你都不知道，万一带上来的是个妖魔鬼怪，一吞了你!不知算不算一件功德事儿呢。” “你……”西和尚长这么大，做了这么多恶事，这还是第一次心里害怕起来。 人管不了他。可世人常说，恶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拾，万一……万一这真的是报应，来夺取他性命的。 民间志怪小说中曾经记载，有猎人在山中捕猎，抓到动物不论大小年龄，都剥皮乱扔，手段恶劣。山神最后派了山里的狐狸前去取了那猎人的性命，作恶多端的西和尚也害怕起来。 他浑身都颤抖起来，连声音有点战慄：“你……你不是人?你、你是妖怪?” 岑沐向前走了一步，红烛昏黄的灯火中，更加显得披头散髮的他宛如女鬼妖物，“大当家的来看仔细了，来看看我，究竟是人呢，是妖呢，还是被你亲手摺磨而死那些无辜的人化作的恶鬼!” “你!你离我远些!”西和尚努力壮起胆，恶狠狠地冲着岑沐吼道，“老子作恶多端这么多年，今天就杀妖杀鬼!” 岑沐手心全是冷汗，连后背都有点汗湿，他一步一步靠近西和尚。 外面忽然传来动乱，有人拍了窗户向西和尚报告，“大当家的，不好了!好像有官府的人闯上来了!” 西和尚忽然勐的惊醒，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后醒来。 岑沐缩在衣袖里面的手勐的攥紧，心里一凉。 该死，这个时候居然被打断了! 完了。 岑沐不能动用法术，但是他毕竟是天上的老人，虽然在这幻境之中，施展不了身手，但是还是能控制一下别人的心境。 方才他便是施展了一番，把西和尚心里仅存的一点点良知与害怕给放大，从而接近他。 危险程度很高，万一反噬，一个不小心，岑沐也许出去了以后也不能在动用仙法? 岑沐冒险一试，本以为快成功了，没想到竟然这关键时候被打断了! 第31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一) 岑沐不动神色后退了两步，此时的他有些虚弱。脸色苍白，支撑靠在桌旁才勉强能够站着。 “大当家的，不好了!官府的人到山下了!”门外的小土匪还在拍门叫唤，语气着急。 西和尚横着一张脸勐的拉开房门，那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抬眼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岑沐冷着脸色站在不远的地方，一时之间眯了眼没有回过神来，就愣愣的跌坐在地上。 西和尚一脚踹在小弟的胸口，飞出了房间，“有事快给老子说，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小弟回过神来，往地上磕了几个头，一边慌张说道：“山下忽然出现一队人马，好像是官府那边的人。” 西和尚眉头一皱，问：“领头的人是谁?” 第21页 小弟想了一下，挠头说：“好像是季正清。不过带头的还有一个年轻人，我们不认识。” 西山管事儿的只有季正清一个人，萧梓樊常年在外出征，也不过回来没多少时间，京城都没有几个人能认出他，更别说这山里的土匪。 西和尚见识还是多一点，“有没有什么旗帜?” 小弟摇头，“没有，他们在前山守着的弟兄说，领头在前面的都是县衙的人，后面有一些官兵，我们也不太清楚。” 西和尚冷哼一声，抬脚又踹了报信小弟一下，疼得他在地上蜷缩起来，“没用的东西，坏了老子的兴致!这种小事儿也需要给老子说?他季正清还敢上来，就像上次一样再把他揍一顿!对了，这次给我下手重点，别把他搞死了就行。” 西和尚说完就哐当关上门，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岑沐，双眼通红，宛如一头饿急了的狮子，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狗日的，居然敢阴老子!” 岑沐还没有恢復过来，就被一道掌风扇翻在地。一口鲜血从口里喷涌而出，岑沐趴在地上抹了一下嘴角，微微撑起身子，刚刚要站起来就又被一脚踹飞，重重撞在柱子上面! “老子今天不搞死你，老子今天就不叫西和尚!”西和尚提起桌上的那坛酒，走过去一把揪起岑沐的墨发，逼迫着他仰面。 酒水从鼻腔中涌入，呛的岑沐有些窒息。 “让你给老子装神弄鬼!你他妈是妖嘛，还是鬼啊?给老子继续装啊!”西和尚一脚一脚踹在岑沐身上，觉得不过瘾，转过身从那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里面抽出一根长鞭。 地上的岑沐动了动眸子，长袖里面藏起来的匕首握在手心。他双眼通红，仿佛一头饿狼，浓烈的杀意在他身上波动。血液中的燥热让他越来越狂乱，他骨子里似乎隐藏着某些暴力因子，多年做神仙的闲散都压制不住他想杀人的念头。 外面的动乱更大，火势蔓延，仿佛烧红了天，隐隐约约透过纸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通红与人影波动。杂乱声传进岑沐的耳中，更加刺激着他。 西和尚拿着鞭子走过来，试了一下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刷刷的声音。岑沐闭上了眼睛，忽然勐的睁开，双眸赤红宛如妖孽。 他站起来一把将西和尚摔倒在地。随手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西和尚脑袋上砸去! 屋内，一片狼藉，与屋外的各种杂乱相应和。 第32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二) 院外，前堂老窝。 火光沖天之中，烧灭了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土匪老窝。 一众土匪与官兵杀红了眼，甚至后面还跟上来了许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身着布衣，拿着锄头木棍跟在后面一起冲上来。 积怨已久，大概是需要发泄的。 “季大人，你看看你身后的老百姓，你以为这事情，你压下去就能够维持平衡，保持朝中局势?”萧梓樊看着大局，还有冲杀的众人，眼中泛红，“当年您教我，民心所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事百姓为主，无需畏惧权贵。现在呢?这土匪身后有京城的人，你他妈就不敢往上走了?!您教我的东西，您自己都忘了吗?” 萧梓樊红着眼怒骂身边的季正清，季正清是他的老师，当年出京城后，在益州侯府母亲请来的教书先生。 许多道理都是季正清教的，教授内容如同季正清的名字，正清! 可现在，对不起这名字的，却是老师他自己。 “萧侯爷，是老夫懦弱了。”季正清嘆了口气，他没再用‘本官’自称，这次西和尚解决之后，他就会辞官离开。 已失本心，没有办法再坚守了。 还是留着最后所存的几分良知，教育后人。 季正清眼里也泛着水光，多少年了，他多想剷除这个地方，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葬送于此，可他一个父母官却没有能力为他们报仇! 想起来，季正清内心就愧疚。 他老泪纵横，蹲在地上捧起一扑黄土，对萧梓樊说道：“只是这次你回京后，恐怕要多加小心了。” “本侯清楚。”萧梓樊见大局已定，但是西和尚还不见人，心里更加焦急。 季正清是个文人，而且早年被人打，落下了病根，只能在后线围观。他看萧梓樊的神情，猜想萧梓樊心里按捺不住，道：“侯爷，你去吧，夺了那西和尚的首级!我替西山的百姓，谢谢你。” 萧梓樊看了季正清一眼，季正清已经不復当年，背有些驼，双鬓也早已经斑白。明明季正清和父亲年纪一般大小，现在看起来却比父亲老了十多岁，一时间他眼中情绪也复杂起来。 原来老师老了…… 萧梓樊给了季正清一个坚定的目光，拔剑就带了一对人马冲进人群之中! 尘埃落定，所有的土匪除了躺在地上的，都成了阶下囚。 领头跪着的，就是西山土匪的二当家。他耿着脑袋，丝毫没有畏惧，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有本事你杀了老子啊，看什么看?我们大当家的不在这里，他还在里面欲仙欲死呢!” 萧梓樊攥紧了拳头，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二当家的被打歪了头，碎了一口血在地上，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扭头对萧梓樊道：“哈哈哈，死在老子手上的人多着呢，老子这一生也值了!对了，大当家这次带上来的人可真是个好货色，可惜大家还没有享受呢。” 第22页 萧梓樊强忍着怒气，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指着二当家，咬牙切齿说：“拖下去，西山村民，自行处置!其余人，跟我进后院!” 后面一句话，萧梓樊几乎颤抖着说出来。 他在害怕。 第33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三) 他害怕岑沐出了什么意外，他害怕一进后院，就看到西和尚在施暴，看到的只剩下岑沐的尸身。 如果岑沐像以前那些孩子一样…… 萧梓樊不敢想，可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一张张血肉模煳的画面。 岑沐那小子，怕死的很，遇到那些追杀的人都躲在他后面，他被抓上山来都没人让他躲着。 他鬼点子这么多，这次怎么那么蠢!怎么就被人给抓了…… 他昨日还同本王讨酒喝，那酒也要来了，他还没喝呢。 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萧梓樊想着，心里堵得慌，却不敢往前迈一步。 “侯爷，我们进去吗?”跟在萧梓樊身边的副将见萧梓樊下达特命令后久久不动，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那西和尚听说武功高强，不然让兄弟们先去探探路吧。” 萧梓樊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吐出一个字：“走。” 刚迈出一步，吱呀一声，大院的门被人推开。 萧梓樊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哐当一声，一个重物被扔在地上。朝外面的就是一个光头，众人一看，这不正是……那西和尚嘛! 西和尚死了! 紧张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兴奋、激动、大快人心充斥着在场的众人! “侯爷!西和尚死了!”官兵和老百姓都纷纷抱在一起，无比激动。 萧梓樊心也落了下来，看到站在门槛上面的人，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岑沐站在门槛哪儿，一身红衣如血，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一头墨色青丝落在脑后，双鬓边的碎发被风吹起，即使此时狼狈不堪，满身都是脏乱，但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却让他独有一种气质。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萧梓樊松了口气，呢喃低语，眼里泛着水光。 眼前，岑沐似乎浅浅一笑，疲惫中透露着一丝怡然。即使身处逆境，也能安然自得，这才是岑沐。 萧梓樊看的有些呆了，许多煽情话此刻堆积在他口中，他慢慢走向岑沐，想等岑沐先开口，说一句：你来了。 不过下一刻，萧梓樊就觉得方才看到的都是错觉。 岑沐一个熊抱紧紧勾住萧梓樊的脖子，宛如树袋熊一样搭在他身上，扯着嗓子哭吼着，“萧侯爷啊，你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劳资有多害怕，让你出去不带上我，劳资要是被这个假和尚搞死了，你就后悔去吧!” 萧梓樊抽了抽嘴角，明明这么煽情的时候为什么气氛忽然不对…… 话虽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可为什么从岑沐嘴里说出来语气就怪怪的…… 萧梓樊勉为其难接受了岑沐的委屈，抬手环住他的腰，温柔得和方才在血海中厮杀的像是两个人，“抱歉。” 岑沐从他身上跳下来，但还是待在萧梓樊怀里，撇嘴说：“所以你下次不许丢下我。” 岑沐心想，他是自己从客栈偷偷熘出来然后才遇上这事情的。既然这傻侯爷道歉，那就先把所有责任推在他身上! 萧梓樊点头，“以后不会丢下你。” 没有下次，以后都在他身边。 知道岑沐被人掳走了的时候，萧梓樊真的是急疯了。所以，他不会再让岑沐出意外。 第34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四) 岑沐心里暗暗窃喜，这萧侯爷居然这么好骗了，心里又开始盘算着怎么从他那里骗点酒来喝。毕竟这次真的吓到了，差点就嗝屁去做母猪了。 萧梓樊拧眉盯着岑沐，没有注意到岑沐的小表情。他低下眼眸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疼吗?”萧梓樊忽然开口问。 “什么?”岑沐不解。 岑沐脸上还挂了彩，萧梓樊轻轻抚上他的脸，岑沐身子一僵，耳朵有点发烫。 “你干嘛?”岑沐拍掉萧梓樊的手，从来都是岑沐调戏萧梓樊，这忽然被……他还有点不习惯。 萧梓樊身上还是早上着的白衣，从调兵进山，前前后后不过几个时辰，身上的衣服都没换。 除了刚刚杀敌时候沾染了一些血迹，萧梓樊身上没有其他血迹，只有一些脏乱的污渍。 然而刚刚就抱了一下岑沐，大块的衣角就被沾染了鲜血! 岑沐一身红色，根本看不出伤口，更别说看到他身上的伤口了。 萧梓樊顿时火大了，指着衣服就吼道：“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这一身伤你没打算和本侯说?” 岑沐漫不经心道：“我身上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大部分血都是那假和尚的。” 萧梓樊抬手就把岑沐松松垮垮的红衣撕开大片，露出岑沐精緻的胸膛。 “哎喂，你干嘛啊!光天化日，朗朗干坤的，我就算是个男的，你也不能随便扒衣服啊!”岑沐立马扯回衣服，愤愤不满碎碎道，又带着几分羞涩打趣看着萧梓樊，“你这样我会觉得萧侯爷你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第23页 白皙的皮肤上面，从肩膀那里一道道鞭子抽打的伤痕布满。只一眼，萧梓樊就别开了眼，任由岑沐拉回衣服，遮蔽好身上的伤痕。 岑沐看萧梓樊神情不对，急忙改口扯了扯萧梓樊的衣角道：“萧侯爷，萧侯爷……” “闭嘴!”萧梓樊侧过头，拧眉远视。 “萧侯爷……”岑沐故意拉长了声调。 萧梓樊一把甩开岑沐的手，本想骂他，可是一对上岑沐那双水光泛滥的桃花目，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他不懂保护自己?弄得自己一身伤? 他有什么资格说，可偏偏心里又气的紧! “哎呀，不就是一点皮外伤嘛，你至于吗?”岑沐不放弃拉扯他的衣袖，“男人嘛，磕磕碰碰很正常的啊!萧侯爷你身上不也还带着伤吗，对了，让我看看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岑沐说着，又扒上萧梓樊，拉扯着他的衣服。 萧梓樊一把将岑沐制止住，“够了。” “疼疼疼!”岑沐急忙哭喊。 萧梓樊慌张放开他，一脸担忧问道：“哪里疼?是本侯弄到你伤口了吗?抱歉，本侯带你去包扎。” 岑沐紧紧抱着萧梓樊不放。还往他身上蹭：“萧侯爷，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你看看我，生龙活虎的。” 岑沐脸上红的不自然，浑身也越来越烫。 萧梓樊察觉到不对劲，摸了额头，热的烫手。 “岑沐，你怎么样?” “我?小爷我很好啊!”岑沐眯着眼睛，眼里波光流转，情意无限，嗓音开始沙哑起来，“萧侯爷，你身上好凉快啊，好舒服……” 第35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五) 岑沐抱着萧梓樊不松手，脑袋还不停地蹭着，惹的萧梓樊心里毛毛的。 “岑沐!” 萧梓樊的衣服都快被他扯掉，幸好周围的人都在清理现场，没空看他们，萧梓樊咬牙切齿，以为岑沐又在演，恶狠狠道：“你他妈吃错药了?” “哎，萧侯爷粗鄙之语……”岑沐的脸越来越红，身体在发烫。 “你他妈闭嘴!”萧梓樊揽着他进了后院。 岑沐被吼得低下了头，在萧梓樊肩膀上靠着，委屈道：“你凶我……我没吃错药，我就被喝了点酒……” 就一点点…… 岑沐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点点的动作。 “唔，头好痛啊……”说罢，他又紧紧搂住萧梓樊的脖子，歪头靠在上面。 萧梓樊脸都黑了，没好气问道：“一点点?被喝?你倒是解释一下怎么个“被”喝法?” “是啊，就一点点啊。我还没有喝够呢，那酒还真不错……”岑沐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理智。 已经脱离了危险，他也没有提着心，药物作用很快麻痹着他，“被喝，这个很好解释啊!我是被那个假和尚，灌酒的!狗日的，趁劳资不注意敢踹我!还用鞭子打我……” 萧梓樊已经差不多猜到那酒里下了药，而且西和尚的药……估计是和平常的不一样，不然岑沐此时也不会像女子一般，宛如一只醉酒的猫。 “萧侯爷，我好难受。”岑沐趴在他肩头呢喃，尾音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萧梓樊顿住脚步，沉声道：“岑沐，你被下药了。” “我知道。” 他是有点神志不清，但是脑子没坏。 萧梓樊顿了一下，低沉的嗓音有点沙哑：“岑沐，我……你忍的住吗?” “嗯。”岑沐埋在他肩窝里，细小的尾音呢喃出一个字。 麻蛋!凭什么他是在下面那个!? 好气哦。 岑沐还没有委屈够，忽然整个身体都腾空了。 噗通一声。 刺痛从全身上下传来，冰冷的水从鼻口中呛入，岑沐喝了几口水，挣扎着从水面探出头。 日哦! “萧梓樊你!”岑沐抹了一把脸，撸起额前的长髮，指着萧梓樊骂道，“你丢我下来能不能说一声啊!” 萧梓樊看着水里的美人，红色的嫁衣在水里漂浮，与岑沐的血一併染红了一池秋水。 萧梓樊冷静道：“你被吓到才能醒的快。” 清醒你大爷! 真是凭本事单身。 岑沐翻了个白眼，脚下忽然被什么草缠住，他变了脸色，急忙向萧梓樊求救：“萧侯爷!我不懂水性啊，你快捞我起来。” 他在水里挣扎着，看上去是像要沉下去的样子。 萧梓樊不上道，“你从前在将军府里，从水里爬起来过。” 岑沐：“……”忘了。 岑沐还在不断挣扎，真的往下沉，“萧侯爷，我腿被水草缠住了啊!” 萧梓樊站在岸上不动，看着岑沐慢慢陷入水中，直到水面上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气泡，萧梓樊才跳下水中。 跳下去之后，萧梓樊就知道又被骗了! 池里的水不过才到胸口，怎么可能会有水草把他拉下水…… 第36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六) 岑沐从水里探出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萧侯爷，水里可凉快?” 第24页 正是入秋季节，虽然没有冬天那么冷，可也是冰冷得刺骨。 岑沐差不多清醒过来，只是体内还是有些燥热，脸上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尤其是在嫁衣的映衬之下。 萧梓樊冷着一张脸，岑沐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我错了萧侯爷……”说着，岑沐又故技重施，弱弱的拉着萧梓樊的衣袖。 手还没有沾上衣角，岑沐被一阵大力拉过去，嘴被狠狠地堵上。惩罚式的吻让岑沐开始窒息，岑沐瞪大了眼，而后被一只手捂上。 意乱情迷之际，萧梓樊停止了攻略，清冷的眉眼让岑沐有一种错觉，面前的人……像是司琰。 “你和他拜过堂?”低沉的嗓音在岑沐耳边响起，带着愠怒。 岑沐在萧梓樊怀里，紧紧抱着萧梓樊不松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按进水里。 他摇头，“没有。” “那这身衣服……”萧梓樊低垂着眼眸，水雾沾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一眨眼，似乎就会滴落。 岑沐勾出一抹浅笑：“为了迎接萧侯爷你啊。” “胡说八道。”萧梓樊松开岑沐，只环住他的腰，拉着他一同往岸上走。 “天地良心啊萧侯爷，我真的没和那假和尚拜堂，我要拜堂了我还不如自杀算了，得噁心死我。”岑沐想起西和尚就噁心，此刻恨不得去鞭尸。 “别说这种话。”萧梓樊带前上了岸，向岑沐伸出手，“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岑沐被他拉上来，笑道：“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你要是自杀了，恐怕本侯要跟着去殉情。”萧梓樊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坦诚。 岑沐呆愣了一下，讪讪一笑，挥手道：“萧侯爷，你别开玩笑。” 萧梓樊没再说话，外面的人差不多收拾好了，有人进来找萧梓樊报告情况。军队是萧梓樊调过来的，有的人是他从前在军中的心腹，看到他们两个人湿透了，也没有多嘴问什么。 处理好了一切之后，一行人浩浩汤汤回了西山街。马车里面竟然跟贴心准备好了衣物，大概是方才那个副将安排的。 衣服应该是萧梓樊的，他穿的刚刚好，而岑沐就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萧梓樊不禁蹙眉：“你怎么这么瘦。” 岑沐撇嘴：“唉，生活不易，从来就没有吃饱过饭。上次被关着一天还只吃两顿饭，小爷一个大男人的……” 岑沐颇为幽怨地看了萧梓樊一眼，谁知道这货一点反应都没有。岑沐讨了个没趣，自然没再逗他，支着下巴靠在马车窗户看外面风景。 沿途都是西山的百姓出来迎接，往官兵捕快手里塞吃的，还有一整篮子里的水果粮食都给他们。 行车很慢，岑沐都被塞了几个果子。 萧梓樊正襟危坐，跟着岑沐一起看了一会儿，然后奇怪说道：“本侯记得。” 岑沐啊一声，问：“记得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咬了口果子。 真甜。 萧梓樊看着马车外面的喜庆，道：“记得某些人没有给你饭吃。他们山里药材不错，本侯会坑回我们的饭钱。” 第37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七) 岑沐脑子转的快，大概就明白了萧梓樊的想法。 擦干净了手，岑沐正声道：“是我的饭钱，不是我们。” 马车忽然一晃，岑沐一个重心不稳，被甩到了萧梓樊怀里。 萧梓樊低眸看他，“迟早是我们。” 岑沐坐直了，一向是厚着脸皮的他此时耳朵有点微红，他一本正经解释：“不不不，不存在的萧侯爷，咱们又不能搭伙儿吃饭。” 行至客栈门前，萧梓樊就再没说一句话。 下了马车后，岑沐就跳进客栈，见萧梓樊没有跟上来，他又退回去道：“萧侯爷，你最近是不是……我没怎么气你，你怎么又生气了?” “本侯没生气。”萧梓樊瞥了他一眼。 “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进去，你刚刚在山上还说以后不丢下我。”岑沐还着胸，凶神恶煞很是不满，“男人的嘴，说谎的鬼。” 萧梓樊没有理会岑沐，后面来了几个官兵，带头的那个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萧梓樊，然后开始说一些岑沐听不懂的话。 什么太后，宣王殿下的。 岑沐隔的远，也听不太清，主要是他分不清谁是谁。也就没有特意去听，靠在门边扣指甲。 “嗯。”萧梓樊只是简单点头，合上了手上的东西，“把这些都递上去，然后送几套女子的衣物到客栈来。” “是。”副官点头，也没多问为什么要女装，整齐划一地和他们一起离开。 安排好了一切，萧梓樊这才走到岑沐跟前，拉起他的手，“没生气，只是京中有些事情要处理，烦得很罢了。” “很棘手?”岑沐不懂这些，但是猜想应该与刚才他同副官讲的那些有联繫。 “还好。”萧梓樊目光躲闪，“对了，季大人送了我一些好酒，在房间里，去品品?” 听到有好酒，其他的事情立马被岑沐抛到脑后。 第25页 “知我者，萧侯爷也!” 萧梓樊摇头轻笑，倒是好打发。 笑意中包含了几分疲惫，这事儿一过，就得回京了。 京中的事情说棘手也不棘手，不过是在一个帝王心上面。 萧梓樊身后是太后，皇帝怕外戚干政，早年就把萧梓樊调到外面，因为宣王的事情这才把他调回来。 而萧梓樊先前被追杀，也是因为宣王之事。 朝中势力三股，一队宣王背后的人，一队是太后的人，还有就是皇帝这些年提拔起来的人。 宣王司马昭之心日益见长，此次调查发现他暗中招兵买马，甚至还与一些土匪勾结。这西和尚背后的大人，就是宣王。 眼下宣王局势大去，萧梓樊手里还有他收买官员的证据，弄倒宣王是没问题。 可关键是……宣王一倒，朝中平衡就乱了。皇帝会不会下一步就开始剷除萧家…… 这才是让萧梓樊心烦的。 多想也想不出来，萧梓樊便就同岑沐一起喝起酒来。 副将很快把衣服送过来，都是当下京城大家小姐喜欢的样式。 萧梓樊把衣服丢给岑沐，让岑沐明天换上。 岑沐不解，问：“萧侯爷，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总不能回了京城又让我穿这些啊，我想恢復男儿身嘛，难道我要女装一辈子?” 第38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八) “也不是不可以。”萧梓樊抽出一套红色的衣服，“本侯觉得，红色你穿着很是好看。” 好看你大爷! 你喜欢你怎么不穿? 岑沐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拿起酒罈，仰头喝了口酒。 不得不说，这几坛酒真心不错。但是别妄想用这几坛酒就可以逼他重新女装! 打死他都不想再穿那堆红红绿绿的裙子了。 “岑沐，本侯想娶你。” “咳咳!”酒水差点把岑沐呛到，“萧侯爷，你别吓人好嘛。” 酒水染湿了岑沐大片衣服，他漫不经心擦了几下，不敢看萧梓樊的眼睛。 太过真实，不像是开玩笑。 也正是这样，岑沐才不敢看。 大昭虽然早就有断袖之癖的存在，先祖皇帝甚至还养过男馆。 可是从来都没有娶男儿这一说，即使是先祖皇帝，也没有给人家一个名分，最低等的位置都没有。 男人上了后宫妃位岂不是乱了套。更别说两个男人成亲了，岑沐想想就觉得不可取。 龙阳之癖也无人说你，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安安分分过日子，别人不打扰你，咱们也不打扰人家生活就是最好的了。 两个男人结婚，闹得太大，不好。 可岑沐看到桌上花花绿绿的女装时，忽然明白了萧梓樊的想法。 他想让岑沐女装，然后以岑府大小姐的身份嫁过去。 啧。 凭什么老子当下面那个，不干! “阿沐，本侯知道委屈你。”萧梓樊语气带着几分祈求，“原先我也是想等安顿好父母亲之后，就带你离开京城，我们两个去哪里都好。” 萧梓樊低眸，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酒罈。 “可是看到你一身嫁衣出现在我面前时，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惊艷，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想到你与西和尚拜堂成亲，我就嫉妒的发狂!你说你没有，我松了口气，也想娶你了。我想和你做一对夫妻，像天下有情人一样，得到上天护佑，父母认同，一个完完整整的婚礼。” 岑沐抿嘴，“萧侯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就好。” “不，很重要。”萧梓樊站起来，拿了一坛酒灌了几口，“罢了，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明日岑将军回京，会路过这里，我们与他一起回去，你早点休息。” 萧梓樊也不多勉强岑沐，离开房间后还贴心关上了门。 看了一眼桌上的裙子，岑沐摇头，抱着酒罈子就歪倒在床。 一夜好梦，岑沐从不多想事情。反倒是萧梓樊，出人意料的没有早醒。 第二日一早，身着一身红衣的岑沐在街上还选了一支髮簪戴上。萧梓樊没醒，他乐得一个人前去吃饭。估摸着怕像上次一样吃太多惹人注目，他换了三家店吃了一早上。 “掌柜的，结帐。”岑沐丢下了银子，眼尖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士正在凶一个小乞丐。 “姑娘，这是多余的银钱，欢迎下次再来。”店小二过来收拾桌子，看岑沐长得好看，还多瞅了几眼。 岑沐把碎银塞进怀里，就急匆匆的跟到那小乞丐面前。 第39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三十九) 岑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乞丐面前，转身护住了蹲在地上弱弱哭泣的小乞丐。 “我说大伯，你这么大个人，干嘛欺负人家小孩子啊。”岑沐看到那位将士手里拿着一些吃的，年纪有点大，看上去有点凶。 “你是谁?”那大叔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在教训人的时候冲出来个人，虽然长的有点凶，但是说话却没有多么粗鲁。 “你管我是谁!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人家小孩子做什么，还抢人家吃的!真是……”岑沐一脸嫌弃，蹲下身子安抚正在哭的小乞丐，“没事儿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第26页 岑沐心里母性光辉忽然散发，完了，女装得越来越顺了咋整? 小乞丐擦了一下眼泪，窝在岑沐怀里点了点头。 大叔疑惑地看了岑沐一眼，想问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岑沐怼了回去：“大伯啊，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穿着盔甲咱们都很敬佩，这个小乞丐虽然在外面乞讨影响了市容，你也不能凶他呀，小孩子哄哄嘛。” 大叔也有点着急了，但是他嗓子粗狂，一说话就像是在凶人，“不是!” 缩在岑沐怀里的小乞丐吓得打了一个颤，然后哭的更凶了。 岑沐一听火大了，这人还不听劝，“不是什么?哎，不能在这里乞讨你直说嘛，你凶什么凶!” 岑沐温柔排着小乞丐的后背，哄着他。 小乞丐脸上虽然很脏，但是眉目清秀，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是料子却很好。 当然岑沐是看不出来料子好不好的。 岑沐直起身与大叔对视，叉着腰质问道：“啊，该不会是有什么人要来西山街，所以你们在清理街面，装作一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和平表象吧。” 岑沐忽然想起来今天他爹好像要来西山街，指不定就是这些人怕他爹回去在朝中说此地怎么破烂，乞丐许多，民不聊生等。这才想把街上的乞丐先带走一阵子，应付过去在拉回来。 大叔被问的说话有点乱，而且先前想问岑沐什么的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一时说不出话。 两人僵硬地对质，直到萧梓樊赶过来。 “阿沐!” 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岑沐熄了气，换做委屈模式，蹲在地上搂着小乞丐。 萧梓樊看了那大叔一眼，眼里充满了疑惑，蹙眉向那大叔问道：“岑帅，这是……” 岑帅? 岑沐立马愣住了。 那大叔揉了揉头，看到萧梓樊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解释道：“哎，这西山街的百姓当真是热心。我方才吃过早饭，本来想去客栈找你与小沐沐，结果在路上看到这个小乞丐，就买了点吃的准备给他，谁知道我一说话这孩子就哭了，我一时手忙脚乱的，我问了一句‘你哭什么?’，结果这孩子哭的更凶了。之后这为小姑娘就过来了，质问我怎么欺负人家小孩子。哎，我想解释来着，可这丫头说话太快，我都接不上嘴。” 岑沐低下头扶额，这什么跟什么啊…… 萧梓樊爽声大笑，瞥了岑沐一眼，道：“他啊，的确说话太快。性子又沖，还容易犯蠢。” 第40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 岑沐恨不得此时找个坑埋起来，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刚刚被他骂的大叔是他亲爹岑正德，他岑沐就是猪了! 岑正德听萧梓樊这打趣的语气，问道：“你和这姑娘认识。” 萧梓樊笑得宠溺，悠悠看了岑沐一眼，刚准备说出岑沐的身份，就被一道土拨鼠的尖叫声打断…… “爹啊!”岑正德低头一看，岑沐正死死抱紧他的大腿，哭吼着，“你总算是回来了，女儿我都忘了您长什么样子了，呜呜呜。” 萧梓樊揉了揉眉心，这小子又开始了。 岑正德看着岑沐紧紧抱着他的大腿，扭头看了萧梓樊一眼。 萧梓樊很无奈地点头，“是阿沐。” 话音刚落，就看到方才一脸凶气的岑正德也蹲了下来，哭得撕心裂肺不比岑沐吼的声音小，“我的小沐沐!爹总算见着你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这么瘦，都没三两肉，以后嫁出去了受欺负怎么办?” 岑沐立马止住了哭声。 嗯……怎么比我还能演? 还有小沐沐这个称唿…… 萧梓樊在一旁欲言又止，内心此刻只想一走了之。 嘆了口气，萧梓樊劝道：“既然提前相见，便是喜事。岑帅，阿沐，你们先起来吧。” 旁边呆坐在地上的小乞丐吓懵了一般，连哭都忘了，一抽一抽得呆看着他们。 两个人一听，立马从地上站起来，非常同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萧梓樊问岑沐是怎么回事，岑沐如实回答，以为他爹正在欺负人家小孩子，所以这才正义出手来制止了一下。 谁知道…… 骂自己爹头上去了。 萧梓樊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反倒是岑正德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岑家的生的孩子，乐于出手，好!” 萧梓樊低声去问那小乞丐，为何要哭。 小乞丐还在抽噎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两颗亮晶晶的眸子如同黑色的大葡萄，很是可爱。 小乞丐弱弱看了岑正德一眼，然后眼泪忽然就掉下来，指着岑正德哭得更厉害了，“大叔……凶……呜哇!” 萧梓樊：“……”虽然岑帅是长得凶了些，可也不至于吓到小孩子吧。 岑沐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心道：哎，这爹长得如此粗犷，怎么生出我这么好看的人来。 岑父心里也很委屈，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美男子的，后来在军营里面待久了，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就蓄起了鬍子，虽然凶了一些，可也不至于…… 三人心里想法各异，只听小乞丐又接着哽咽道：“大叔凶，长得像拐走阿宝的坏人……” 第27页 萧梓樊立马明白了，弯腰抱起小乞丐，温声问道：“你就是阿宝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然后向岑沐伸出两只短臂，“要漂亮姐姐抱。” 萧梓樊：“……” 岑沐美滋滋地接过小肉团，虽然衣服脏了一点，不过阿宝长得很是可爱，岑沐也忽略了这些。 岑正德听罢，就满脸怒容，更加显得凶神恶煞。他恶狠狠吼道：“被拐出来的?哪个天杀的敢拐卖小孩子，老子带兵砍了他!” 岑正德一生最痛恨两种犯人，一是拐卖孩子，二就是强女干犯。 其余的罪人落在他手里，他直接交给官府，要是犯了这两种罪，他岑正德非得先给扒一层皮下来再说。 第41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一) 岑正德一说话，吓得阿宝就缩在岑沐怀里，岑沐安抚着阿宝，轻拍着他的后背。 “爹啊，你说话小点声，吓到阿宝了。”岑沐一边排着阿宝，一边对岑正德说道。 岑正德立马熄了声，像是一个得了孙子的爷爷偷偷瞅了岑沐怀里的阿宝。 正要问阿宝他家在哪里，拐走他的人又在哪儿，却看到阿宝埋在岑沐肩窝里睡着了。 时不时还抽泣一下。 萧梓樊只好带着他们回了客栈，让人送来了小孩子的衣服。 送衣服的还是昨日那个副将，衣服都是他买的，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着着红衣的岑沐，贴心地关上房门离开。 客栈里三个人吃完饭百无聊赖坐着唠嗑，岑沐扯着他爹让他讲军营里趣事，萧梓樊只是摇着头笑着，时不时插上一句话。 床上的阿宝睡得香，屋内一派祥和。 然而萧梓樊带的兵可就不太平了。 “哎，听说了吗?萧侯爷都成亲了!” 军营中吃饭的时候，几个人交头接耳地闲聊说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大成亲咱们都不知道。” “是啊，连孩子都很大了。你不知道秦副将这两天给萧侯爷送东西啊，送的有女人衣服，刚刚还买了小孩衣服过去。” “真的假的?”一桌几个人饭都放下了，凑在一起接头耳语。 “当然是真的!哎，那女人好像就是西和尚带走的那个。” 有人不解，“那不是个男的吗?” “当然不是!”带头说的最大声的开始反驳，“咱们侯爷是和谁一起失踪的?岑府大小姐!估计是萧侯爷怕人觊觎大小姐美色，让人家男装的，谁知道男装也不安全，还不如让大小姐穿回来给兄弟们炫耀。刚刚我还看到岑帅也在，一家人现在见面了可真是其乐融融啊。” “哎说的也是啊，讲真，大小姐长得可真是好看，侯爷有福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吃饭吃饭!咱们救回来大小姐，都有功!” 晌午便就这样过去，岑沐睡了午觉醒来，萧梓樊正在一旁带着阿宝玩儿。 阿宝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身上还有几两肉，肉嘟嘟的很可爱。 “姐姐醒了。”阿宝看到岑沐醒了，沖他咧嘴一笑。 岑沐也笑了，下床过去逗他。 “阿宝真可爱。”岑沐摸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阿宝记不记得家在哪里啊?” 阿宝顿时收敛了笑意，委屈说道：“阿宝不记得了，姐姐不要阿宝了吗?阿宝很乖的，姐姐别把阿宝送走好不好。” 岑沐被逗笑了，伸手把他从萧梓樊怀里接过来，阿宝其实不重，四岁多的小孩除了脸上有点肉，身上怎么这么瘦? 岑沐很有耐心解释：“我不会丢下你的，可是你不见了，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阿宝低垂下眼眸，搂着岑沐的脖子：“阿宝家在京城……” 弱弱说完之后，他搂住岑沐的脖子更紧，小脑袋埋在岑沐肩窝。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传来，岑沐耐听哄着阿宝，“阿宝乖啊，姐姐不会丢下你的，姐姐家也在京城，到时候你天天到姐姐家来看我好不好?” 第42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二) 小脑袋抬起来，奶音还带着几分弱弱的哭腔：“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岑沐替他擦干脸上的眼泪，“男子汉不可以哭哦，要是再哭姐姐就不去了。” 阿宝立马擦干眼泪，很乖地窝在岑沐怀里。 嗷，小孩子好可爱啊，好想找个小姑娘成亲生孩纸怎么办? 岑沐抱着阿宝不想松手，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旁的萧梓樊也勾着浅笑，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岑沐，眼中宠溺任谁都能够看出来。 若阿宝是他们的孩子…… 萧梓樊眉头微挑，支着下巴对阿宝道：“阿宝不叫岑沐姐姐可好?” 阿宝疑惑问：“那我要管姐姐叫什么?” “叫干娘可好?”萧梓樊摸了摸阿宝的脑袋，“等我们带你回家了，和你娘亲说一声，我做你干爹，他做你干娘。” 岑沐脸都皱起来，凭什么啊……劳资今天能换上女装已经很给这货脸了，居然还……过分! 岑沐：“……阿宝别听他的，就叫我姐姐。” 第28页 阿宝认真点头：“姐姐身上没有娘亲香，也没有娘亲软，姐姐胸口还硬邦邦的。” 岑沐：“……”丢了丢了，这小孩不要了。 萧梓樊在旁边爽朗地笑了，看着岑沐脸黑了下来。还暗搓搓地瞥了岑沐胸口一眼，估摸着今天没有塞馒头，的确是有些强差人意。 两人在客栈里像对普通夫妻带着孩子，岑正德也没闲着，带人前去街口那块儿找人贩子。 不查还不知道，那块儿乞讨的小孩还挺多，长得漂亮的只是把衣服撕破让他们在街边乞讨，估摸着男孩子是想拿去卖给生不了小孩的人家，女孩子长大的恐怕就卖到青楼了。 而那些长得不好看的，有的腿已经给打断了，在街边乞讨，身上的伤口不忍直视。岑正德一个在军营待了几十年的人看到那些伤口时，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不少小孩身上还有鞭打的痕迹，伤口涂着劣质的药，伤口腐烂还发了炎。若他们死了，恐怕也只会被那些没良心的人给随地埋了吧。 岑正德把他们接到季正清的府衙，季正清把他们安顿好后，也派出人手一起查找。 看到饭桌上一双双大眼睛带着恐惧看着他们的时候，岑正德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回到客栈之后，岑沐正抱着阿宝耍闹，时不时还与萧梓樊斗嘴。岑正德心情才好了一些，他酸涩着眼，扯出几分笑意，努力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神色好些。 岑沐眼尖，一眼就看出他爹神色不对，急忙倒了杯茶：“怎么了爹?出去累着了?” 岑正德接了茶，心里五味陈杂，“沐沐，这么多年爹一直在关外，没有管你，你可恨爹?” 岑沐笑道：“怎么会呢，你是保护我们百姓的大英雄，镇国大将军，携帅印。我岑府大小姐也受着爹的光辉，百姓也很喜欢我啊。” 萧梓樊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轻拍着刚刚睡着的阿宝。 岑正德嘆了口气：“爹老了，这次回京，以后就留在京城好好陪你，给你择一个好夫婿。” 萧梓樊又投来一个目光，岑沐没看他，只接岑正德的话：“我不急的，你刚回来，我多陪你几年不好吗?” 岑沐低下眼眸，画风一转，接着道：“京城才俊诸多，女儿刚刚被退了亲，恐怕不好找人嫁呢……” 第43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三) 萧梓樊心一紧，急忙把阿宝安置好，大步走过去。 然而已经完了。 岑正德气得一拳差点砸在桌上，又怕吓醒了熟睡的阿宝，反应很快地卸了力道，但桌子还是晃动了一下。 萧梓樊蹙眉，一脸苦恼地解释：“岑帅，不是这样!” 岑正德一双虎眼瞪他：“那你有没有来退亲?” 萧梓樊看了岑沐一眼，希望岑沐能来解释一下，谁知道岑沐做了一个鬼脸，就飞快地低下头，一如既往地委屈。 萧梓樊无奈点头，“我是去过岑府退亲，但是……” 岑正德一听火更大了，“但是什么?你萧家背后仗着太后撑腰，欺负我们岑府没个人在是吧!” “不是……”萧梓樊完全插不上嘴，只能挨骂。 “不是什么?你有胆子退亲，没胆子认了?现在还敢站在老子面前，别以为我老了你们这群小年轻就敢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且不说我这兵权还在手上，就算兵权交出去了，你们能不能带得动这些兵还是个问题!” 岑沐低下的眼眸微闪，本来以为他爹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眼光差得娶了陈氏那种女人。却没想到居然会为了自己孩子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萧梓樊稍微有点动军权的心，完全可以借这段话干掉岑正德。 岑沐默默看了岑正德一眼，匹夫之勇，不能在朝廷多混。恐怕交了兵权之后，他得想办法让他爹告老还乡才是。 否则以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萧梓樊注意点当然与岑沐不同，他现在的心思完全在岑沐身上，一听这话急忙对未来岳父解释：“是晚辈不对，听信流言蜚语，差点错过了阿沐。” 萧梓樊直接跪了下来，岑沐吓了一跳，他这么骄傲的人…… 别说岑沐，岑正德也惊了，但是见识的多，这小子小时候还在他肩上撒尿，有什么好怕的，依然冷着一张脸。 萧梓樊恭恭敬敬，背挺得笔直，道：“退亲一事，我早已经后悔。岑帅，今日，我萧梓樊就当着你的面立下誓言，此生只娶岑沐一人，定不负他!若有违背此誓言，我萧梓樊便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岑沐心里微震，他没想到萧梓樊会做说出这种话。 他跟着跪在萧梓樊身旁，眉眼不同于平日里的懒慢，对岑正德解释：“爹，是我不好，萧侯爷其实挺好的，我……” 岑沐忽然不知道怎么说，毕竟退亲一事的确是事实，现在要圆回来当真是难为他了。 “行了，都起来。”岑正德也是听出了一个大概，“流言蜚语?怎么回事?” 萧梓樊刚要解释，岑沐提前问了句：“爹，你回来的事情和二娘说了吗?” 岑正德浓眉一挑，浑身怒气未散：“她知道，但是只知道我这几日会回到京城，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她不清楚。” 第29页 “那就好。”岑沐坐下来，给岑正德添了杯茶，“爹，其实我的名声在京城不太好，倘若没有和萧侯爷在此提前和你相见，恐怕你回到岑府也是不待见我的。” 岑正德差点又拍了桌子，“怎么可能?”当年岑沐出生的时候，他可是最宝贝这个孩子，后来自他母亲去后，他离了京城，也没多见到他。 “傻孩子，且不说那些是流言，爹也不会不待见你的。就算是真的，也是爹没有管好你，不是你的错。”岑正德满眼慈爱，一个粗犷大汉眼中也有无限柔情。 第44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四) 一股暖流从岑沐心头划过，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或许有过，但太过久远。 他身边只有酒肉朋友，回想起来几千年除却这次，也没有惹过什么麻烦，似乎就浑浑噩噩的过去。 感情这种东西，太过稀有。 这老头，倒是傻得可爱。 岑沐本想添油加醋批判一番陈氏的恶行，但是想着他爹以后膝下无子，他向来自诩心宽，陈氏还是留着给他老来相伴吧。 如此，岑沐就没有说什么，只道：“是我太过顽劣，在京城经常欺负人，二娘又管不住我，给爹丢人了。” 萧梓樊深深看了岑沐一眼，岑沐既然这么说，他也没多嘴什么。 岑正德白眼一翻：“我将军府的小姐，顽劣点有什么，劳资就不信我女儿嫁不出去。”说着，还瞥了萧梓樊一眼。 萧梓樊嘴角弯起几分弧度，岑沐也轻笑出声，这事儿也算过去。 人贩子的案子也很快处理，几个身份不凡的人都在此，一套流程走下来也快。就连阿宝家在哪儿都从京城打听到了，一行人浩浩汤汤开始回京城。 为了避免回府之后陈氏又整什么么蛾子，岑沐还好心提醒岑正德提前打声招唿。 回京的路上，岑沐就和岑正德手下的兵打成一片。甚至还弄了一套军装来换上，本身就是男子的他更是有模有样，萧梓樊看着心惊胆战。幸好岑沐身材娇小，而且有那副嗓子，也没有被人怀疑。 到了京城之后，部队需要先回军营报导，岑沐想见识一下也跟着了，没有先回岑府。 萧梓樊侯府事宜诸多，暂时离开了。 换过军装，对镜贴好花黄，又做回大佬，岑沐表示很无奈。 “改天还是跟着刘将军他们一起狐假虎威的好玩。”岑沐心道，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岑府了。 “你这死丫头还敢回来!” 岑沐吓了一跳，他爹没告诉陈氏他们今天回来吗?这蠢娘们儿这么凶! 还没来得及开口，岑沐被重重一推，被脚下一块碎石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那画面太美，岑沐不敢想。 “岑府大小姐怎么就不敢回来?”岑正德跟在岑沐后面，急忙扶起他。心里怒火中烧，强忍了下来，想看看这女人如何嚣张。 他是个粗人，可是也不是太蠢。小沐沐先前提到陈氏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还让他提前告诉陈氏他们回来的日子……现在看来，不是沐沐太顽劣，是这个二娘欺人太甚! 陈氏掀开帕子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地打量着都是鬍子的岑正德，以为是岑正德的旧部，心里更加鄙夷。 不过是个奴才，也敢对她恶语相向，介是她在岑正德耳边吹吹风，卖个软，还不知道这人打发到哪儿去了。 想着，陈氏很不屑地走过来，大声嚷嚷道：“岑府大小姐?败坏我岑府门风，当然不能进这个家门!” 周围的老百姓都凑了过来，指指点点低头耳语的。 “哎，听说岑府大小姐被人拐走了，居然活着回来了，是岑将军派人救回来的吧。” “你哪里听的消息，一点儿都不可靠。我听说啊，是萧侯爷上门退亲，这大小姐离家出走了!” “啊?还有这事儿，岑将军都没有回府，萧侯爷就来退亲，也太不像话了。” “废话，听说岑大小姐跟人有私情，不然萧侯爷哪能这么不知礼数。也不知道这次岑大小姐是不是跟人私奔被抓回来了……” 第45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五) 闲言杂语不堪入耳，各种骂声都冲着岑沐砸来。 岑沐漫不经心看了陈氏一眼，这老女人脸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她是不是真的蠢? 这老女人不会没认出他爹吧。不对啊，不是给她报了信儿吗? 没救了……让他爹孤独终老吧。 岑沐内心两个小人开始打架，犹豫要不要放过陈氏。居然在众多骂声之中发起呆来。 岑正德听得无比暴怒，额头和手臂上青筋暴起! 想得正出神的岑沐面色平静，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可落在岑正德眼里就是这孩子被这么多人骂得心里委屈，都不敢说出来。 他的沐沐这么乖，怎么可能是这些人嘴里说的那样不堪!这些流言不用想都知道从谁的狗嘴的吐出的。 一脚，狠狠地踹在陈氏肚子上! 陈氏被踹得老远，一口血从陈氏嘴里喷涌。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下来。 岑沐愣愣地回过神。 啊?咋回事儿啊，啥情况，不是刚刚还很嚣张嘛，怎么就摔地上了? 第30页 哎，这画面比他刚刚狗吃屎还美。 “你……”陈氏扶着老腰，被桂嬷嬷搀扶半天没起来，“你!你这恶奴，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我是谁?等老爷回来了，你连个奴才都做不成!” 岑沐张了张嘴，看了一眼他爹满脸胡腮，摸了摸鼻子。 岁月不饶人啊…… 岑正德大步流星走进府里，扯着嗓子吼道：“老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恶奴了!怎么，几年不见，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老……老爷?”陈氏刚站起来，吓得语无伦次，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急忙连滚带爬地跪在岑正德身边，紧紧抱着他大腿哭吼，“老爷，是妾身眼拙，没有认出老爷!” “小沐沐不能进府?”岑正德低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女人，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当年要不是他喝酒误事，根本就不会娶陈氏。他心里只有岑沐母亲一人，因此原配去世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抬陈氏为正妻。 “不是的老爷，是……”陈氏一脸慌张，眼底却充满怨恨，“是妾身听信谣言，以为沐沐她……都是妾身都错，是妾身没有照顾好沐沐，求老爷责罚。” “本来就是你的错!”岑正德一脚踹开陈氏，心里一阵厌烦。 岑沐嘆了口气，上去安抚岑正德：“爹，别生气了，说到底是我自己没有顾好名声。我在外多久，二娘不让我回来也是情有可原，清者自清，我也无需考虑别人的看法。爹，我们舟车劳顿，还是想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翻，不要为了无谓的事情气坏了身子。” “是啊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陈氏跪在地上拉扯着岑正德的衣服，“是妾身的错，求老爷责罚!” “去，准备热水给大小姐。”岑正德向下人吩咐，狠狠甩开陈氏，大步迈开向内院走去。 陈氏怨恨地看了岑沐一眼，挑衅地目光之中似乎在宣战……死丫头你少得意，我斗得死你娘，还搞不掉你? 岑沐摇头无奈，人类天天脑子里想着什么?就不能和和美美过日子? 不懂。 第46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六) “你少得意!”陈氏厉声在岑沐耳边细语道，“被退了亲的死丫头，你以为仗着老头子宠你，你就翻身了?” 岑沐一脸看白痴地样子看着陈氏。 他刚刚搬进新院子，就被这老女人坏了心情。 罢了，好男不和女斗。 尤其是老女人。 “哼，到时候没有男人肯娶你，你真以为能在将军府赖上一辈子?”陈氏看岑沐一脸不在意，心里怒火更甚，“别说老爷能宠你，到时候你怎么被赶出府的都不知道!” 她本来是打算在岑正德回来之前把岑沐给赶走，然后在岑正德耳边吹吹风，这个贱人以后就不会挡着清清的路了。 没想到，这贱人居然跟着老爷一起回来了! 岑正德得知岑沐以前住的院子偏远破烂，又把陈氏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他还要进宫面圣，他非得再教训一翻陈氏不可。 岑沐幽幽瞥了陈氏一眼，居高临下漫不经心说：“既然总归是要被赶出府的，当然是趁着我爹还宠我得多沾光啊。还有二娘啊，你现在最好收敛一点，毕竟我爹宠我啊，可别比我先被赶出府哦。” “你!”陈氏气得表情都狰狞起来。 岑沐浅浅一笑，他约了军营的兄弟出去熘达，可不能在这些琐碎事情上浪费时间。 美滋滋换了衣服就出门，反倒是陈氏惹了一身不痛快，一回到自己院子就砸了所有的东西。 “娘，您没事儿吧。”岑清清近日勾搭上了宣王家世子，时常不在府里。 陈氏拢了头髮，一派尊贵模样，细看何处都是礼仪漏洞。 东施效颦不过如此! “没事，那小贱人出去了?”陈氏冷声问道。 岑清清点头，她没少挨打，每次陈氏生气她都怕的紧，“是，刚刚出去不久。” 陈氏眼里毒辣尽显：“哼，靠着别人和我斗!我就要让她名声尽毁，永无翻身之地!” … 岑正德是和萧梓樊一起从宫中面圣回来的，萧梓樊心急，直接跟着岑正德去了将军府。 “连个聘礼都不带，你小子就上门来提亲，真当我岑府好欺负啊!”岑正德排着萧梓樊的肩膀，脸上却笑意溢出，揽着萧梓樊一起进屋。 萧梓樊急忙解释：“不必带什么，岑帅你知道，只要这块玉佩，我萧家什么东西都是聘礼!你想要什么，我都让人八抬大轿送过来。” 岑正德冷哼一声：“哼，你小子。老子还没有和沐沐多待上一段时间，你就想把他娶走，要不是你萧侯爷府邸离我岑府近，你看老子理你吗?” 萧梓樊温声笑道：“如此，先提前叫一声岳父大人了。” “哈哈，岑沐!小沐沐快出来!”岑正德朗声大笑，扯着嗓子喊人。 两人的对话被屏风后的母女听到，陈氏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岑清清眼里怨愤更深几分。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现在的未来夫婿可是比萧梓樊高贵的多，别眼光放那么低。” 第31页 岑清清恶狠狠道：“娘，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贱人!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干的肯定是不堪的事儿!” 陈氏淡淡看了一眼厅堂两个男人，带着岑清清离去，“放心，今天就她翻不了身!” 远处，岑沐跟在一群汉子中，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第47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七) “小沐沐!”岑正德对这个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岳父看女婿可是不顺眼的很。不过看岑正德一脸笑意，想来是很满意把岑沐交给萧梓樊的。 萧梓樊心跳的厉害，坐都坐不住。 “老爷，方才军营的刘将军带大小姐出去了。”管家端来茶水提醒道。 岑正德一挑眉，“出去了?” 抿了口茶后，想起来什么，对萧梓樊道：“昨天这群野小子就说要带岑沐见见世面，他们今天任务是什么来着?”岑正德挠头，没想起来。 跟在岑正德身后的副将低声提醒：“好像是查怡红院拐卖少女的事情。” 岑正德一拍大腿，“好像是这个。” 萧梓樊急忙站起来，不置信道：“他们去青楼了?岑帅，他们怎么能带沐沐去哪种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那……” 岑正德摆了摆手，满脸放心，“没事，小沐沐又没把儿，青楼里都是女的，出不了事儿。” 萧梓樊脸都黑了，招唿都不打一声，直接沖了出去。 青楼的众人还没散，姑娘们站的整齐正在接受盘问。萧梓樊看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那个人，这死小子鬼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断袖，每次忽悠人一套一套的。 此时正在查人，他身为官员，也不能扰乱。 等所有人盘问完了之后，萧梓樊立马去问岑沐去哪儿了。众人这才发现，岑沐不见了! 京城又乱了套，岑府大小姐又失踪了。萧梓樊匆忙带了一群人去找，岑正德听了之后也立刻带人去寻，还不忘发了一通脾气，把手下几人骂的狗血淋头。 带岑沐出去的几个人心里也着急的不行，岑沐一路上和他们玩的不错，早就当兄弟一起看了。可是在怎么说，人家都是老大的女儿，居然被他们看丢了。 找了半日，京城都被他们翻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一个衣角。 众人约定找一段时间就在岑府集合一下，报告一下情况。中午秋阳正烈的时候，岑清清端着茶水出来，扯着手帕弱弱说道：“今日陪母亲出去买水粉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背影很像姐姐，也不知道看没看错。唉，姐姐平日虽然顽劣，但是和大哥们一起，就算出去了也应该说一声……” 众人喝了口茶水，几双虎眼都瞪向岑清清。 岑清清身子一抖，急忙又说：“我不是说姐姐不是，我只是担心姐姐，我也不想姐姐真的是被人掳走的。倘若姐姐真的是贪玩，那才是万幸……” 在这里坐着的都是认识岑沐的，当然知道岑沐的性子，哪里会受岑清清的教唆。 不过有一点希望总比没有好，一众人收拾了一下，还是往京郊方向寻去? 到了岑清清说的那个地方，如果在地上看到岑沐的衣服，被撕烂扔在地上，众人脸色各异。尤其是萧梓樊，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双拳紧握，要是岑沐出了一点事儿，他定不会放过陈氏! 一声惨叫忽然从前面的木屋里传出，众人心勐地提起，对视了一眼，拔出刀慢慢靠近木屋。 一阵更加惨烈的叫声传了出来，哐当一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被重重地摔了出来，双手捂着下身，一脸痛苦。 在场的男人脸色也微微苍白，似乎有点感同身受。 第48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八) 哐当又一声，另一个黑衣人从里面被扔了出来，依然是捂着下身一脸便秘的痛苦模样。 “舒不舒服啊!” 熟悉而懒慢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众人忽然都松了口气。然后看到一身红衣的岑沐从屋里走出来，风华绝代。 岑沐还没注意到这边来找他们的人，一抬脚又是往那人大腿狠狠一踹，“搞到劳资头上，有胆子啊!” 众人脸色苍白，一起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岑沐甩了一下头髮，扭头一看都是一些老面孔，笑着走过来：“哟，大家找过来了?辛苦了辛苦了。” 他脸上还挂着刚刚打人的邪笑，在场的男人除了萧梓樊，都默默地退后。 “大小姐啊，你气消了没有，没消气再去踩几脚!”他们可不想被迁怒，毕竟……他们可不想去宫里陪皇帝。 岑沐脚步一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梓樊走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岑沐。 岑沐沖他一笑，“我没事。” 萧梓樊不发一语，直接抱住岑沐：“阿沐……嫁给我吧。” 萧梓樊受不了了，自从回京没看到岑沐他心里就慌的很，这次岑沐失踪他简直像丢了魂。他只想立马把人带回去，守在眼前才行。 宣王的事情他交给皇帝，他带着岑沐回江南，远离朝廷，不碰军权。保全了族人，也成全了他们。 岑沐一愣，僵直了身子在他怀里，张了张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萧梓樊怀里涌现的白光似乎把岑沐与外人隔离开来。 第32页 岑沐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萧梓樊紧紧抱在怀里，而真正自己却漂浮在空中。 那具躯壳也环住了萧梓樊的腰，岑沐此时只能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看着。 听着萧梓樊碎碎念的表白，心里各种滋味，直到一道白光涌现他的脑海里，他再听不见萧梓樊的声音。 … “醒醒，狗东西给我醒醒。”岑沐感觉谁在踹他。 “你才狗东西!”岑沐烦躁睁开眼，周围全是白色，什么都没有。 “你就是狗东西!要不是你把琉璃盏给摔了，本尊会跟着你来这破地方吗?”声音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孩子，但是岑沐看不到他在哪儿。 “原来你就是那盏破灯啊。”岑沐漫不经心打趣。 “你才是破灯!那灯是封印本尊的，要不是你，本尊就自由了!” “噢，原来是犯了事儿被关起来了。”岑沐盘腿坐下。 “你!你才犯了事儿……”奶音都快哭出来了。 “哎，别哭了，我不是和你一起来了这破地方嘛。”岑沐没想到这个小正太这么委屈，“这儿是什么地方?” “灯里。” “……”那灯不是碎了吗?能不能别欺负他见识少。 岑沐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问：“你是什么?” 小正太音立刻停止了哭腔，宛如打了鸡血一样，“噹噹当!本尊乃妖域梓蝤神兽是也!” “妖域?”岑沐微微皱眉，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提起脑子更加刺痛，“不是几千年前就没了吗?现在改叫斑斓秘境了。” “是吗?”小正太忽然故作老陈，“看来是时过境迁了，本尊被困在此灯之中几千年……” “停!打住，少给我扯犊子。”岑沐抽了抽嘴，“说重点，老子怎么从这里出去。” 第49章 超戏精的女装大佬(四十九) 小正太忽然停下来，想了一下道：“啊，你已经得到第一块碎片了，可以进入第二个碎片，等我交代你一些东西之后，你可以选择进入下一个幻境。” 岑沐沉默了一下，问：“说罢，哪些?” 小正太开始解释：“你打破的封印不是凡品，bb……” 还没有说几句，岑沐又揉眉打断：“给老子说重点!” 小正太委屈…… 被岑沐吓了一跳，缓和半天才道：“就是以后每一个幻境，如果一开始碎片落在别人手中，它便会认主，直到像这次一样，主人心甘情愿把东西给你，你才会进入下一个幻境。等到所有的碎片都拼凑起来之后，我们才能离开。” 岑沐听懂了，纠正小正太的说法：“是我，不是你。” “哼，要不是你，本尊早就自由了!”小正太很是傲娇。 岑沐“啧”了一声：“就你，出来了也是当人家宠物。” “你，你欺人太甚!呜哇……” “哎别哭啊，丢不丢人。”活了几千年的……动不动就哭。 “本尊又不是人……”小正太还是很委屈，可是还是认真给岑沐科普，“对了，由于共情的作用，每一个幻境之中的原主对你的性格都有影响。” 岑沐不解：“那这第一个……” “啊，他和你一样戏精。” 岑沐很不服，“我怎么就戏精了?还有，这大佬这么蠢，差点被他后娘搞死，本仙君有这么蠢吗?” “有……剧情需要嘛。”感受到杀气，强烈的求生欲让小正太忽然改口。 “那如果认主之后，我怎么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给我呢?”岑沐总不能每次都勾引人家吧…… “勾引人家呀!”小正太的声音异常兴奋。 岑沐：“……” 差不多弄清楚之后，小正太问岑沐是否进入下一个幻境。 岑沐坐在虚空之中沉默了许久，问道：“我从这个幻境离开之后，是原主重新回来吗?” “聪明!”看来本尊能很快自由了。 岑沐低垂双眸，许久才说了一句：“我能看一下他们吗?” 虚空的白色一换，四周一派喜气洋洋，吹锣打鼓。 画面之中，萧梓樊骑着白马一身红衣前去将军府。双凤呈祥的大红盖头遮住了“岑沐”，他被岑正德牵出来，门口接亲的忽然被拦住，一阵热闹，撒了糖果和银子之后，岑正德郑重地把“岑沐”的手放在萧梓樊的手心。 岑正德看着两人远远离开，热闹过后，他转身回了府邸。 一个朗朗军营硬汉，在转身之际，竟然落下了一滴眼泪。 岑沐看不下去了，闭上了眼睛，对小正太道：“陈氏他们呢?” “陈氏因为犯罪进了牢里，岑清清勾搭上宣王，未婚先孕被岑正德赶出府了，宣王自身难保，而且本来就是玩玩她。她又死皮烂脸地回了将军府，在里面躲着了。” “嗯。”岑沐闷闷回答。 “沐元仙君，你莫不是动了真情吧。”小正太更加兴奋起来。 第33页 “与你何干?” 动了凡心应该是有的，岑沐脑子里现在全是萧梓樊那双黑眸。 很像天上那位呢。 红鸾帐暖度春宵，没什么好看的。 “走吧，去下一个幻境。” “好嘞!” “等一下。”岑沐抬头深深看了萧梓樊一眼，“能把我记忆消了吗?” “可以，仙君您坐稳了!” “……”这台词哪里怪怪的，没等岑沐想什么，又被一脚踹了下去。 你大爷啊! 第50章 腿给你打断(一) “阿嚏!” 岑沐缓缓睁开眼睛，这次不是在水里。 他鼻子痒痒的，一股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源源不断涌入他口鼻之中……“阿嚏!” “王爷～你醒了啊。”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窝在岑沐怀里，眉目传情笑眯眯地看着岑沐，拉长了语气无比妩媚。 岑沐眯着的眼勐的睁开，瞳孔被惊吓的一缩。 卧槽，什么情况!这两个女人谁啊，不知道他是断袖啊? 往他身上凑什么凑! “给本王滚。”岑沐拧眉，慵懒地嗓音冷漠吐出几字。 大门被轻扣了三声，按照习惯是跟在岑沐身后的护卫……舒伽。 “进来。”岑沐已经穿衣起来，没看地上很委屈的两个女人。 舒伽端了清水进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让身后的人带走，顺便还清冷说了一句：“处理的干净一些。” 岑沐微微拧眉，不过这是原主的习惯，他没有制止。 洗漱之后，岑沐懒懒坐下，翻阅着手上的一张请柬礼单。是辞羽阁的拍卖会，最后压低拍卖的一把扇子，就是这次他需要的。 太容易了吧，买了之后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幻境了。 抿了口茶，岑沐开始理清脑子里的思绪。 这一幻境之中，他是大昭国的王爷，封号“宁”。不仅如此，他还是皇室唯一一个皇子。 上有十五个姐姐，下有很多个妹妹，岑沐可以说是团宠，而且他的皇帝老爹还在勤奋耕耘。 只可惜…… 岑沐佩服，这老爹肾真好。 宁王殿下三岁做诗，六岁写赋，九岁写出鞭笞天下，体恤民情的京都赋，轰动天下。十二岁…… 啧，十二岁性情大变，整日混与民间酒馆赌坊，流连与烟花柳巷之中。整日做出一些酸文艷词，从才动天下变成了风流天下闻。 岑沐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风流纨绔的宁王，晚上却处理大量政务。看来这个身体，也是个两面人。 岑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对舒伽笑道：“走吧，时间快到了。” 方才冷漠对两个女人说话的岑沐，出了门脸上立刻挂上了懒洋洋的笑。手上的摺扇也随意打着，活生生一副纨绔子弟。 “哟，王爷起来了，今儿个楼里进了几坛美酒，王爷可要尝尝?”楼里的妈妈看到岑沐从二楼下来，急忙凑上来问道。 看似亲热无比，却不敢上前，保持了一定距离。 岑沐幽幽看了妈妈一眼，收了摺扇笑道：“行，记在本王帐上，不过今儿个恐怕得晚些时候来喝了。” “得了，给王爷留着。” “哈哈妙!妙啊!”岑沐朗声大笑，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太阳有些刺眼，岑沐打开摺扇转身一眯，仰头看了招牌上几个字……“万受无疆楼”。 啧，好名字啊! 果然是本王开的楼，取名字就是不一样。 岑沐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懒笑，即使名声再怎么不堪，也吸引了京城不少大家闺秀的目光。 他笑意更甚，潇洒无比地收回了摺扇，风华绝代。 砰! 帅不过三秒，一转身岑沐额头就撞上了什么，顿时头晕眼花。 大街上的，不可能是墙啊。为什么这么硬! 岑沐捂着额头微微抬眸，就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黑眸。 星目沉沉，剑眉微拧，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岑沐。 啊啊啊!本王凭什么比这个混蛋生的矮一截! 第51章 腿给你打断(二) “殿下这双眼睛，长得是当做摆设的?”沈越眼中多余的情绪散去，只留一片清明冷冽。 沈越的下巴红了一块，很明显是刚刚被岑沐嗑的。 不过是比本王高一个头而已…… 岑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立刻换上一张懒洋洋的笑颜，打着摺扇凑到沈越身边。 只不过他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直接把沈越扑倒在地，幸好沈越反应快，一个转身接住了他。然后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是…… 岑沐把沈越压倒在身下了! 天吶。 京城四子之首沈越被排在第二的宁王殿下给压了!! 围观的人个个看的目瞪口呆，不少怀春少女纷纷红了眼离开。 原来……原来传言是真的，沈相不是和宁王不和，而是…… 表面上争锋相对，实际上暗度陈仓啊。 京城的人谁都清楚沈越和岑沐不和，每日早朝沈越非得骂一遍岑沐不可。皇帝也听着，然后说着沈越骂一下岑沐，最后退朝。 第34页 那不然怎样，一个自己独子，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宠着。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岑沐趴在沈越的胸口，愣了片刻。不是他反应慢，而是他遇上沈越反应才慢。 “不好意思啊沈相……”岑沐一抬眸就对上沈越那双含怒的黑眸，只好讪讪一笑。 “岑沐!你给我起来!”沈越咬牙切齿，不顾礼数直接喊出了他的大名。 “对不住对不住。”岑沐急忙趴了起来，还不忘伸出手想拉起沈越。 沈越蹙眉看了面前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支撑着自己起来，连拍干净身上的尘土都优雅无比。 反观岑沐，双手伸直，任由舒伽帮忙清理。 “沈相出门都不带个人?”岑沐收拾好了又凑了上去。 沈越没给他一个好眼色：“一个人自在。” 前去辞羽阁的路正好是他们走的这条，岑沐看顺路，又与沈越闲扯：“沈相怎么会在这儿?”他瞥了一眼万受无疆楼。 沈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眼底厌恶更甚，“路过。” “噢。”岑沐闭嘴了。 每次在朝堂上，沈越总要拿他流连花街柳巷说评一番。没趣的男人，本王就不信他没逛过窑子。 走着走着，沈越忽然停下来。这次岑沐机灵了，急忙退后了几步，远离了沈越。 沈越低头蹙眉问：“殿下跟着本官做什么?” 本王跟着你? 呸!多大脸啊你! 岑沐心里鄙夷，脸上却挂着懒洋洋的笑：“不是的沈相，这条路可是你家的?” “……”沈越深深看了岑沐一眼，吐出一个字，“否。” “那本王走哪儿与你有关?” “无。” “那不就得了。”岑沐摇着扇子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舒伽，咱们走。” 还否，能不能好好说话。 哎呦，多比本王念了几本古书了不起哦。 从万受无疆楼前去辞羽阁的路只有一条，岑沐带前有些，沈越只好在后面了。 岑沐冷笑着，这次轮到他发问了，“沈相现在又如何跟着本王啊。” 沈越脚步一顿，瞥了他一眼，道：“殿下先前所说，悉数奉还。” 岑沐：“……” 顺路两个字会不会啊!能不能正常交流啊，以后谁看上他谁瞎子。 第52章 腿给你打断(三) 岑沐摸了摸鼻子，双手负于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沈相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可有心怡的人?” 沈越掀了眼皮，漠然道：“殿下还是先为自己打量一下，本官事务繁忙没空理会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反倒是殿下你，整日流连花丛之间，也不见有什么故事。” 岑沐朗声大笑，“这风月场的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即要捨身于其中，还要不伤了人家姑娘的心，本王烦啊。” “既然很烦，殿下就不要整日胡闹。”沈越停下了脚步，出了那条街路就宽敞了，转角处停的是沈越的马车。沈越正准备上马车，顿了顿回头对岑沐道：“殿下还是多花些心思在朝政上面，生于皇家不是来享福的，殿下也有这个才能，莫要白白辜负。” “哎!”岑沐一看沈越说完就钻进了马车，他也急忙跟上，死死扒着马车辕，“沈相可是去辞羽阁?带本王一个嘛。” 沈越皱眉看着他的手，车辕上面沾染了很多泥土，岑沐的手也脏了大块。不过岑沐毫不在意，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懒散样子。 沈越不搭话，落了帘子就进去。 车夫当然不可能会把岑沐赶下去，岑沐身手敏捷跳了上去，一屁股坐在沈越旁边。 马车很干净，一股淡淡的茶花香味在车里瀰漫，和沈越身上的味道同出一辙。 岑沐身上是一阵浅浅的桃花香，没有楼里那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沈越心里有些意外，但是他并不想开口问。 沈越没有理会岑沐，阖眸浅眠。 岑沐摺扇一挑，马车窗帘露出半角，他大咧咧沖马车外的舒伽道：“小伽儿，去辞羽阁等本王，本王随后就到。” 舒伽微微点头，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亏得沈越的车夫还想让舒伽到那边坐会儿。 岑沐刚放下窗帘，手还没有放下，就被一股大力拽过。 岑沐吓了一跳，抬眸就看到沈越低头认真地为他擦拭着手指上面的尘土。 “沈相……”岑沐受宠若惊，“本王自己来就好。” 刚伸出爪子，沈越就收回了手，干净的帕子上面的污渍清晰可见。 “麻烦沈相了，那帕子本王拿回去洗吧。”岑沐规规矩矩的坐着，平常和沈越相处的模式不是躲着他，就是一见面吵起来互不相让，这样和谐岑沐还真是坐不住。 沈越嫌弃地看了岑沐一眼，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就把那方手帕叠了起来，“殿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本官可不放心把事情交给殿下。” 话落，他手上的帕子一扔，稳稳落在马车角落的小炉里。 江南云锦做的手帕，他说丢就丢!? 败家娘们儿! 第35页 岑沐痛心疾首，这么一小块帕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有的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啊，这人…… 浪费啊浪费。 岑沐心痛的眉头都抽了抽，指着那角落道：“沈相，你就这么把那帕子丢了?你知不知道……” 多贵啊! 沈越扶额靠在一旁，听到岑沐开口，浅浅掀了眼皮看了角落一眼，“脏了，不要。” 第53章 腿给你打断(四) 脏了?不要? 洗洗不能用吗? 就算不能用了，也不用当着本王面丢了吧! 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岑沐摺扇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想着就生气，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开口：“沈相，本王猜，你是不是有洁癖?你是不是歧视不爱干净的人?” 因为快到辞羽轩了，沈越也没再浅眠，与岑沐懒散不同，他背挺得笔直，坐的端正如同一棵青松。 “不，本官并不歧视不爱干净的。毕竟很多时候，衣物弄脏不可避免。”沈越温声说着，清冷的嗓音与岑沐的懒散行程鲜明对比，他深深看了岑沐一眼，毫不犹疑打击道，“本官只是歧视你而已。” 马车稳稳停下，沈越掀了帘子跳下马车径直走了。 岑沐还在马车上愣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后，沈越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大爷! 他歧视本王?! 有没有搞错，本王没有歧视这种非人类就已经很宽容了。 也罢，本王心宽，不与他计较，就不治他大不敬的罪了。 摇了摇头，岑沐无奈的嘆了口气，跳下马车。 舒伽早已经在辞羽阁门前等候，见岑沐下来，立刻跟在他身后。仿佛一座雕像，冷漠提着剑护在岑沐身边。 辞羽阁背后的老闆岑沐至今没有调查出来，不过从他在京城多年的帐户流向来看，并没有对朝廷构成威胁。因此岑沐也没有太过警惕，只是时不时安插几个人进来，虽然过段时间就会被赶出来。 而且有时候皇帝老爹那边的人还会与辞羽阁接触，久而久之，岑沐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请柬。”门口的姑娘拦住了他们，岑沐笑眯眯的打量着淡妆的姑娘。 和他的万受无疆楼不同，这里一个个穿着都不凡，衣料髮饰都是很讲究的。化的妆容不妩媚，甚至比一些世家小姐还端庄。 舒伽拿出请柬递进去，查看之后，那姑娘又开口让舒伽把手中的剑放下才能进去。 舒伽看了岑沐一眼，岑沐笑着点头，两人这才被请进入。 阁楼里的装修风格也很高雅，中央是一个原型的台子，上面已经陈列了一些东西，是今天要拍卖的东西。 除此之外，一楼再没有其他房间。屏风相挡，美人交错，应辉起舞。 岑沐打着摺扇不动声色地看着，果然京城人说的不错，辞羽阁乃是天上人间是也。比起他的万受无疆楼，当真要高雅许多。 而且这阁中还有一个规矩，只有身怀才学之人或者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去。京城的商贾只有只有一两人稍稍有成就的心善人才能收到辞羽阁的请柬，除此之外，谁也不能进入。 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拿请柬，而且不能带兵器进入。 岑沐心里暗笑，这背后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岑沐虽然是第一次来辞羽阁，可是来次的都是朝廷官员，熟面孔也不少。再站在这里，打招唿就得累死。因此岑沐带着舒伽就上楼进了雅间。 不做拍卖场地的时候，辞羽阁的中央都是天下才子文式武斗之地。 辞羽阁的请柬，也是天下才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54章 腿给你打断(五) 楼上的雅间也布置得合理，房间里的薰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进了雅间之后，立刻有人送来茶水糕点，然后退了出去，交代如果有吩咐他们在门口侍候着。 岑沐心里暗自点头，这老闆是个会做生意的。随手捻了一块糕点之后，岑沐倚靠在窗口看着低下，纵览一楼各处风光。 因为时辰还没到，低下都是歌舞昇平，辞羽阁内的人招唿着客人。 没什么好看的。 岑沐拍了拍手，弄干净手上的碎屑。 “殿下可是也想弄一个这样的茶楼?”舒伽在一旁问道。 岑沐摇头，“你看看楼下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是咱们楼里的姑娘跳的好还是她们跳的好?” 舒伽认真看了一会儿，回道：“风格不同，不能比较。” “总有个好坏吧。” 舒伽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咱们楼里的。” 岑沐咧嘴大笑，摺扇指着舒伽笑道：“有眼光，不愧是本王身边的人。”说着，随手又拿了一块糕点。 岑沐一边吃一边道：“第一，这种高雅风格的茶楼已经有了，咱们再去开的话，如果不整一些更有创意的东西出来，只会被这家压的死死的，最后倒闭。” 舒伽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岑沐接着道：“第二，本王开万受无疆楼主要目的也不是挣钱，正如这辞羽阁一样。” 天下情报，无非是从人嘴里拿出来。万受无疆楼，青楼酒馆说书地儿集结在一起，上至皇亲国戚，下有地痞乞丐都来的地方，人多口杂的，想问什么拿不到。 第36页 而且朝廷之中，哪个贪官不爱玩儿。 京城第一楼，姑娘小馆男的女的尽在万受无疆楼，枕边吹吹风，哪些人干了哪些事儿，岑沐一清二楚。 说万受无疆楼舒伽当然明白，可是辞羽阁也不是挣钱在主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舒伽不懂，而且既然背后老闆有别的目的，为什么王爷不动手?每月派来的人最后都以任务失败告终，他们楼里出的任务，只在这里跌过跟头。 岑沐对舒伽解释，先让他列举出进去辞羽阁的要求。 揽进天下才子，收拢朝中重要官员。这目的…… 舒伽忽然明白了，万受无疆楼收集情报，这辞羽阁莫非是朝廷来招揽人才的? 岑沐支着下巴，目光忽然盯向对面，“本王也不知，不过他既然和父皇有联繫，本王也不必多管了。” 与岑沐的雅间遥遥相对的正是沈越的雅间，一抬眸就可以看到沈越正襟危坐，不知是在倒酒还是在饮茶。 舒伽点头，问：“殿下，可还有第三?” 岑沐目光还是放在沈越身上，摺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这第三嘛……” 岑沐看到沈越看过来，瞬间笑得更甚，慢悠悠道：“第三就是，这辞羽阁的糕点真是不错，改天你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他们厨子挖过去。” 舒伽：“……是。” 楼下忽然安静下来，跳舞的弹琴的也全部撤下去。拍卖的第一件东西是一颗舍利，岑沐瞥了一眼，没了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岑沐就支着下巴颇有兴趣的地看着对面。 第55章 腿给你打断(六) 在佛教中，僧人死后所遗留的头髮、骨骼、骨灰等，均称为舍利。于人护佑，不过问心无愧之人，哪里需要什么神仙庇佑。 岑沐嗤笑一声，看着这颗舍利被一位三品官员以高价拍走。岑沐抬手招唿了一声让舒伽过来，“去查，一个三品官员，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本王倒要看看他家有多少店铺，入帐比本王楼里还多!” 辞羽阁的规矩，概不赊帐。 他既然交易成功了，那么久定然带够了这么多银子。京城各家店铺的入帐他差不多清楚，能随身拿出快几千两的不多，就连他岑沐万受无疆楼也是得考虑一下。 京城最挣钱的两个地方，第一属于辞羽阁，定价高没办法。第二便是万受无疆楼，人多钱多，也无可厚非。 一连卖出了几件东西，除却几位商贾，出手的几位官员都被岑沐记下来。 而且都是逛万受无疆楼的熟面孔，有趣。 压轴的一棵草药，被人传出治百病简直可以说是灵丹妙药! 岑沐翻了个白眼，一般的灵丹妙药都是吹出来的，营造商业氛围，而后挣着想要。 岑沐嫌弃地瞥了一眼，然后就想给自己一个打耳光子。 日哦，这不是崑崙山那老头种的草吗?谁那么缺德拔了! 不过放在人家，是可以说是灵丹妙药。起拍价很高，大多人觉得这棵草是骗人的，岑沐没多想买了下来。 人傻钱多，不愧是纨绔风流闻名天下的宁王殿下。 这是岑沐买下那棵草之后，在场大多数人给他的评价。 “呵，名声?本王要是在乎，十二岁的时候也不会‘性情大变’了。”岑沐不以为然，让舒伽把东西拿上来。 东西有了一些年份，感觉还是用墓里挖出来的。岑沐没多想，让舒伽收好，万一出了意外好歹可以保命。 “这是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定价不高，也没有什么价值。不过为何安排太最后，是因为我们阁主喜欢这把扇子!”管事儿的掀开了红色的幕布，展柜上当着一把黑色的摺扇，有些小巧，像是女子用的舞扇。 岑沐的心激动地狂跳起来，只要买下了这把扇子，他就可以直接走了。 美滋滋。 “起价一百两银子。”管事儿敲了一下锤子。 “一百零一两。”懒洋洋的声音从岑沐嘴里飘出。 一百零一两?加一两银子，也只有宁王殿下做得出来了。 岑沐从窗口嘻嘻笑道：“不好意思，刚刚买草把钱花光了。这把扇子本王喜欢，各位赏个脸让给本王吧。” 宁王殿下开了这个金口，哪里还有不顺着他心意的。而且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上面还有十五个公主给他撑腰，谁会触这个霉头去惹这个小魔王。 管事儿的一听，想必也没人再加价了，脸上神色自若，也没有因为没有挣到钱而失落。 “一百零一两一次，一百零一两两次。” 岑沐脸上笑意越来越甚，嘴巴都快扯到耳边来了。 不陪你们玩儿咯，拜拜了你们。 真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两百两。” 清冷的声音让岑沐的笑意直接僵在脸上。 沈越，你他妈有病是吧! 第56章 腿给你打断(七) “本官也挺喜欢这把扇子，宁王殿下手上既然拿着一把，不如这把便宜本官吧。”透过两个窗口，岑沐看到沈越一本正经地在对面优雅地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地来了这么一句。 手心的摺扇被握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岑沐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忽视沈越的话，“三百两!” 第37页 狗东西，上早朝的时候怼本王就算了，现在还和本王抢东西。 欺人太甚，简直过分! “五百两。” “一千两!”沈越你大爷!害老子破费，等本王抓到你的小辫子，看本王不拉你下来。 岑沐抿了口茶，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忽然噤了声。 岑沐总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 “等等。” 岑沐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岑沐简直抓狂了，等个鬼啊等。 “殿下方才花钱买了草药，不知道还剩了多少?辞羽阁不赊帐，不记帐，只能当场付清银钱，殿下还是先看看手上有多少银子为好。”不紧不慢的声音如同天籁，但是落在岑沐耳中，他一句都听不下去。 “本王还有多少银子?”岑沐问舒伽。 舒伽抿嘴，沉默了片刻道：“九百九十九两。” ……这么巧? 岑沐顿了一顿，然后道：“方才沈相出价五百两，本王比你高就是，九百九十九两!” 老子现在的全部身家…… 要是沈越再搞本王，本王就…… 勾引他! 调戏他! 嘿咻嘿咻他! 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些想法，岑沐皱眉，心道了句：好! 日他!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沈越慢悠悠说道，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正巧，本官只带了一千两银子。如此，多谢殿下割爱了。” 空气中安静的只剩下楼下管事儿的喊声：“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成交!” 咔嚓! 岑沐手上的摺扇忽然断裂，一丝血色从他手心蔓延。 舒伽微微皱眉，“殿下?” 岑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推开门就走，“回府!”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非要那把扇子，但是舒伽知道此刻岑沐的心情很不好。 恶劣到极致。 舒伽跟上去，看了一眼岑沐走的方向，忍不住道：“殿下，你走错方向了。” 岑沐脚步一顿：“……本王去如厕。” “那……也不是这个方向。” 岑沐觉得膝盖有点疼，闭上了眼睛深深嘆了口气。 舒伽已经做好了会被岑沐打骂的准备，默默站在一旁。 忽然腰身一紧，舒伽立马僵直了身子。 “呜呜呜，沈越那个杀千刀的欺负本王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本王!这日子没法过了!”岑沐紧紧抱着舒伽，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殿下……”舒伽的脸红的发烫。 他想抬手轻拍岑沐的后背，又不敢。其实殿下，本该是被宠大的啊，不该承受这些。 岑沐勐的松开舒伽，舒伽刚刚抬起的手立刻藏在了身后，脸上很不自然。 岑沐没管他，眼底闪着微光，愤愤然道：“行，拿了本王的东西，本王就让他成为本王的人!” 说完抬步就走，“小伽儿我们走，如厕去。” 第57章 腿给你打断(八) 另一边，沈越取了扇子就出了辞羽阁的门，外面的车夫还在等着，来来往往的大臣时不时地同沈越打招唿告辞。 “大人，咱们是在等宁王殿下吗?”人已经走了大半，沈越却还不上马车。 “不是。”沈越长长的睫毛微动，把玩着手上的摺扇。再抬眸，眼底换上一片清冷，任谁都不敢与他对视，仿佛高岭之花，可望不可即。 沈越看了辞羽阁一眼，收回目光后道：“回去吧。” 一道凌风朝着沈越脸上唿来，沈越一掌推开车夫，反手拉住噼向自己的皮鞭。 “松开。”对面的女子一身紧身劲装，手腕上带着铃铛因为用力而沙沙作响，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清脆。她用力想拉回自己的鞭子，秀眉紧蹙，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 沈越松了手，那女子因为惯性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幸好有些拳脚功夫稳住了身形。 周围来往的人本来就多，见这姑娘伤人不成，反倒还差点自己摔倒，一时闹笑起来。 居然敢偷袭我们的沈相，真当京城心仪沈相的女子是吃素的? 各种污言秽语都在四周碎碎念叨起来。 “你就是大昭的少年丞相沈越?”那女子丢了脸也不闹，收了鞭子负手走到沈越身旁，骄傲的脸上露出几分欣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嬴萱。” 周围的闹笑声戛然而止。 嬴萱。 塔戈尔的公主，说来身份和岑沐有点相似，只不过大昭皇帝是生不出儿子，塔戈尔可汗却是生不出公主。前面八个儿子，总算生出了嬴萱一个姑娘。那当真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因此嬴萱公主三岁才学会走路，八岁才念出一首《咏鹅》，还被可汗夸赞半日，大摆宴席。 嬴萱公主的“美名”也就这样传出来，风头紧跟大昭的宁王岑沐。 这次塔戈尔出使大昭，嬴萱公主也来了，美名曰带公主出来见见世面，明眼人都知道是给公主寻个夫婿。 第38页 眼下皇室的人选只有岑沐一个，皇亲国戚中首当其中的就是恭亲王府世子苏文溪。 嬴萱受可汗宠爱，几个哥哥也是宠她。恭亲王这几年暗地里招兵买马的，要是再得了塔戈尔相助…… 当然，朝政之事谁都说不清。至少目前看来，嬴萱公主似乎是看上了大昭第一丞相……沈越。 “你就是八岁才会念书的塔戈尔公主，嬴萱?”沈越话落，周围又是一片大笑，沈相真的是很会找重点。 正要踏出辞羽阁的岑沐脚步一顿，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样子和女孩子说话，真的能娶到媳妇儿吗? “那又怎样?”嬴萱把鞭子往腰上一插，草原姑娘身上的豪放、爽朗尽在她身上释放，她扫了围观的人一样，慢慢走向沈越，“比本公主聪明的没本公主好看，比本公主好看的没本公主尊贵，本公主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念书这辈子都不会去看。” 沈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准备上马车，“公主早些回驿站吧，你一人偷偷离开队伍，提前进了京城，大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第58章 腿给你打断(九) “哎，你这就要走了?本公主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嬴萱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草原上谁不把她捧在手心恭维着，就连这次到大昭来哥哥们都说横着走也没关系。 “听到了又怎样?”沈越眼底的冷漠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些敬畏。 但是喜欢大于害怕，而且草原姑娘向来都是喜欢就说出来的，嬴萱直接当着京城百姓嚷嚷：“本公主喜欢你啊，我想嫁给你。” “哈哈哈，喜欢沈相的女子多了去了，沈相可娶不过来。”慵懒的嗓音飘了过来，岑沐就这样笑着从辞羽阁里走出来。手上熟悉的摺扇不见了，一向痞里痞气的岑沐忽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宁王殿下好好看啊，今天才发现竟然不输给沈相!”围观的女子忽然兴奋起来。 “早就和你说了，宁王殿下简直比女人还美，但是又不娘，原来男人也能用美来形容的。” “是啊，要是宁王殿下还像几年前那样才学用功，恐怕天下第一公子的位置沈相就要让给宁王殿下了。” 嬴萱听着周围的嘈杂，猜出了岑沐的身份，“你就是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大昭宁王?” 岑沐勾起一抹不屑的邪笑，并不理会嬴萱，反而面相京城百姓问道：“本王聪明还是这个女人聪明?”岑沐指了一下嬴萱。 就算岑沐名声如今毁尽，可是当初九岁写出《帝都赋》也是轰动一时的。 所以比起八岁还不会背出《咏鹅》的嬴萱，当然是岑沐聪明。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岑沐又笑问：“本王好看，还是这个女人好看?” 当然是岑沐!一个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在场的京城闺阁女子此时都想抛弃沈越，第一想嫁给宁王岑沐了。 嬴萱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还是认为两个人半斤八两。在岑沐最后一个问题抛出来之前，她脸已经完全黑了。 岑沐接着问：“是本王尊贵，还是这个女人尊贵呢?” 大昭位处中原，一向都是称霸四方。别说塔戈尔现在还向大昭进贡，周边多少邻国都是依附大昭而存。 岑沐出府封王，就算还没有册封为太子，可是就他一个皇子，百姓眼里大昭的储君就是岑沐。 论尊贵，她嬴萱还不够格。 “那又怎样?”嬴萱气得瞪眼，她想嫁给沈越，难道大昭皇帝还不肯答应吗? 岑沐抬眸逼视嬴萱，纨绔的表皮下忽然浑身散发一股帝王之气。他微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傲视看着嬴萱：“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抢男人?”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停止了，宁王殿下，方才说什么? 难道是万受无疆楼去多了，殿下喜欢男人了?虽然殿下和沈相跟般配，可是未来怎么生出小皇子呀…… 不过短短一句话，京城百姓就已经想得老远。 嬴萱眼睛瞪得老大，拿着鞭子指着岑沐吼道：“你一个男人，本公主怎么就和你抢男人了?” 沈越目光落在岑沐身上，深深浅浅，情绪晦暗不明。 站在岑沐身后的舒伽已经取回了剑，木着一张脸没有情绪，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第59章 腿给你打断(十) 周围的猜疑声更烈了，素来听说沈相与宁王不和，经常在早朝参宁王一本，莫非是由爱而生，希望宁王变好? 岑沐直接忽视嬴萱的吵闹，掀了衣角直接爬上了沈越的马车里，还不忘提醒舒伽，“小伽儿你先回去啊。” 沈越也上了马车。 围观的百姓心里隐隐期待沈相会把宁王赶下来。 马车缓缓移动，所有人心里的期望彻底破灭。 现在别说嫁给沈相，就连宁王都嫁不成了。 天底下最优秀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了，无数京城女子的心都破灭。 嬴萱恶狠狠地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手里的鞭子摔了一下，发出唰的一声，让人听着就疼，“本公主就不信，大昭皇帝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我看上的男人，还就不信弄不到手。” 人群散去，茶余饭后还是有人在谈论这个话题。尤其是说书馆里的世家儿女，“要我说啊，那个塔戈尔公主还真配不上我们沈相。” 第39页 “是啊，反正我是支持沈相和宁王殿下的，长相又般配，性格还互补，仔细想一想，如果哪家女子真的嫁给了他们其中一人，我们恐怕得闹翻了，还不如他们真的搞在一起。” “说的也是。” “哎，听说有家赌坊已经开了赌局，压沈相会不会娶嬴萱公主，还是宁王殿下顶着独子身份要死要活非要与沈相一起。” “当真?我也要去买一股，我压宁王殿下。” “我也去!” ……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 且说岑沐跳上沈越马车之后，两人在马车上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岑沐不解释，沈越也不问。 “手。” “什么?”岑沐支着下巴想事儿，听到沈越忽然开口，他急忙道，“不脏!” 他能说他如厕之后没有洗手吗? 沈越薄唇微动，然后从马车的暗格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各种药。他直接扯过岑沐的手，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是上面还沾染了一些小木屑。 沈越低着头，认真地用镊子把木屑夹出来，没有水清洗，只好用酒擦去血污。 很疼，但是岑沐没多大动静。他认真的看着沈越为他处理伤口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而且浓密，时不时微微颤动，惹的岑沐心里毛毛的。 “怎么弄的?”沈越包扎好了，收起来东西。 岑沐点头好了一下包扎完美的手，道：“本王扇子划的。” 伤口分明就是木头扎的，木屑刺入肉里，哪里是划伤的。 沈越懒得拆穿，拿出拍卖下来的那把摺扇，“殿下很喜欢这把摺扇?” 摺扇此时对岑沐只是微微闪着光芒，根本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幻境。这说明，沈越根本就不想心甘情愿地把东西给他。 “喜欢又如何?既然沈相已经买去，就是沈相的了。”岑沐语气酸酸的，对于沈越在辞羽阁做出的过分之事，他耿耿于怀! 沈越把玩着摺扇，道：“倘若殿下今天好好处理朝中事务，本官介是送还给殿下如何?” 岑沐眸光一亮，“当真?” 沈越认真点头，“自然。” 岑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行。” 沈越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低眸看着手里的摺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 第60章 腿给你打断(十一) 辞羽阁离万受无疆楼是不远的，不过万受无疆楼那条街马车是过不去的，快到的时候，岑沐急忙让马车小哥在旁边停一下。 沈越手中的动作一顿，沉声道：“回宁王府。” 岑沐一愣，看了一眼沈越手上的摺扇，挥手道：“行，回府，本王回府。” 反正总是还要到万受无疆楼来的，舒伽先一个人在那儿待会儿也无妨。 可是要回宁王府的话，那离得就远了。宁王府就建在皇宫旁边，岑沐不知不觉眯着眼靠在一旁睡着了。 忽然马儿一惊，岑沐歪身一倒一头栽了下去。沈越眼疾手快捞起岑沐，岑沐睡得沉直接埋在他怀里了。 “长泽，你身上好香。”岑沐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细声呢喃。 沈越本想推开岑沐，听闻了他的话，手慢慢落下。 沈越，字长泽。 他记得? 沈越忽然弯了嘴角，低眸看着岑沐的睡颜。 ‘你没本王聪明，没本王好看，又没本王高贵。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抢男人?’ 想到岑沐当着嬴萱的面说的话，沈越心情愈发大好。 只不过岑沐的身份…… 马车悠悠停下，岑沐也转醒过来，发现自己窝在沈越怀里，一时还有些懵。 他睡眼朦胧的，看到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没好气地在沈越肩上蹭了蹭，“沈越你这个混蛋，本王做梦居然都梦到你，等本王勾搭上你，看本王不压死你。让你哭着求饶，喊本王爹才行!” 沈越冷哼了一声，一把揪起岑沐的脖子：“谁压谁还不一定呢，下去。” 岑沐悠悠醒过来，勐的睁大了眼睛：“你……日哦，本王怎么在这儿，本王不是在做梦吗?” 沈越声音冷冽：“下去。” 岑沐从他身上起来，摸了摸鼻子：“沈相，本王方才没有说什么梦话吧?” “没有。” “哦，那就好。”岑沐盈盈笑着，“本王还怕在梦里对沈相示爱，沈相现在听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沈越抬头盯着他，不发一语。 岑沐对上他的黑眸，微笑道：“沈相，我心悦你。” 两人相视无言。 马车外马车动了一下，岑沐没坐稳直接扑到沈越怀里，腰间一紧，沈越稳稳接住他。 沈越眼中情绪漠然，整张脸没有一丝松动，“殿下下去吧，日后莫再开玩笑了。” 日后? 岑沐微微扬眉：“本王没开玩笑。” “下去吧。” “行，明日早朝见啊沈相。”岑沐笑着下了马车。透过马车的帘子，依稀可以看见沈越那张没有缺陷的脸，岑沐摆了摆手，手上伤口包扎完美，“沈相慢走，来日方长啊。” 第40页 “明日见。”意外的，沈越竟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直到马车远去，岑沐才伸着懒腰进了宁王府。 好久没有回来了，院子里桃花开的正盛，花香味扑面而来。 看来以后懒觉没得睡了，岑沐直接去了卧室倒头就睡。 夜半，丞相府中。 沈越房间忽然轻响，星眸睁开，不动声色地感受周围的动静。 放在床边的摺扇忽然被人拿起，沈越一个凌风袭过，打在那人胸前。那人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摺扇已经被抢回去了。 第61章 腿给你打断(十二) 刀光一闪，剑影直直向沈越刺来。 沈越没有躲闪，直接拿着那把摺扇对上剑刃，发出刺耳的声音。 果然，这扇子不一般! 那黑衣人眸子一亮，一个反手想去抢夺那把扇子。 沈越左腿勐然发力，直接一道腿风过去。黑衣人闪身躲过，心里还想着那把扇子。 沈越单手打开摺扇，一支短箭从扇子里飞出，钉在黑衣人右臂上面。眼见沈越掌风袭来，黑衣人自知打不过沈越，一个闪身想从窗户逃出去。 哐当! 霹雳吧啦的声音在窗户外面响起。 沈相府里的暗卫立马下来围住了被网套住的黑衣人。 随意套上一件衣服之后，沈越拿着那把摺扇出去。 果不其然，灯火下，沈越看到舒伽那张脸。 依然如同一块木头，只不过目光落在沈越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仇视。 沈越问：“你家王爷派你来的?” 舒伽别过头，“不是。” “那就是自作主张。”沈越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忽然，一掌就扇过去，落在刚刚被箭矢击中的手臂上面。箭矢被凌风打出，从手臂中贯穿而出。 舒伽闷哼一声，重重倒在地上，眼里透着不甘。 “不过是条狗，主子的事儿，也敢自作主张!”沈越甩了袖子冷声喝道，“滚!” 话落，沈越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房间。 周围的暗卫几个闪身也不见了，舒伽躺在地上唿吸有点不顺，许久才慢慢起身，一个轻功消失在黑夜里。 夜，终于沉寂下来。 第二日大早，早朝忽然有些热闹。 “哟，这不是宁王殿下吗?今儿个居然来上朝了。”有同僚打趣岑沐。 “见笑见笑。”岑沐皮笑肉不笑回礼。 金子昭是岑沐当年在青楼里的好友，没少跟着被沈越弹劾。当年沈越带人搜查各家青楼检查有没有官员逛窑子的时候，岑沐就同他一起躲在了一张床底下。 不过后来岑沐被抓出来的次数多了，也没再躲了，甚至还住在了楼里。皇帝也没办法，也是沈越好耐心，天天弹劾岑沐。 金子昭一把勾过岑沐的脖子，低声问道：“听说昨日你把沈相当街扑倒了?” 岂止! 本王还扑了他好几次，直接睡在他怀里。 岑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是误会。” “还听说你当街和嬴萱公主对质，抢沈相一个男人?” 岑沐盈盈笑道：“不不不，都是谣言，谣言。” 岑沐话落，就听到周围的大臣在对沈越打招唿，“沈相早。” 岑沐也转身笑，沈越的目光落在金子昭的手上，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岑沐连忙去解释，“沈相，你解释一下，本王昨日没对你做什么。” 他太过匆忙，拍下金子昭的手就走过去，奈何这身衣服太久没穿，他还瘦了很多，宽松不少。岑沐脚下一滑，嗯……没错，他又扑倒沈越了。 一抬眸就对上沈越那双有些愠怒的黑眸。 岑沐急忙爬起来，连声道歉：“沈相，本王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都怪这地板太滑。” “够了。”沈越恼怒地甩开岑沐，漠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驾到!” 忽然到的嗓音立马止住了金殿此时的喧嚣。 第62章 腿给你打断(十三) 皇帝缓缓扫视了底下一眼，有些意外。 “皇儿今日也来上朝了?”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旁边恭亲王一眼，语气嘲弄却又带着几分宠溺。 “儿臣前来请罪。”岑沐走到中央，掀了衣角跪下。他声音奶糯糯的，跪在地上低着头，“昨日上街，儿臣不知道塔戈尔公主提前入京，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 这事情皇帝当然听说了，还在御书房里发了不小的脾气。 然而此时他只是冷哼了一声，道：“边陲小国，不知礼数，吾儿无妨，起来吧。” 嘶……皇帝对宁王殿下的宠爱也太过分了吧。 莫非昨日在御书房里发脾气是因为嬴萱公主不打招唿就提前进了京城吗? 朝堂之上众人形色各异。 皇帝党的脸色有些不妙，恭亲王那边的人稍稍得意，只有这一个纨绔儿子，这天下恐怕要改姓了。 还有一些人，面色无常。其中便包括沈越。 早朝过后，大臣纷纷四散站成几团离开。岑沐被皇帝叫进宫里，沈越感觉有些不对，在宫门前没有离开，还派人去请了几位公主进宫。 第41页 御书房中，岑沐跪在地上。 皇帝的声音不同于金殿上面的随意，此刻才像一个真真的帝王，不怒而威。手里拿着几份奏摺，“这几份名单是昨日查出来的?” 岑沐道：“是，昨日辞羽阁拍卖结束之后，儿臣就派人去调查，连夜找到的证据，还有一些正在收集。” 皇帝怒气一拍，桌上的东西都抖了抖，“混帐!这群混帐东西，食百姓之粮，一个个都干出这种事情!” 岑沐低眸跪在地上，接着道：“其中不少在儿臣那边已经搜集了许多罪证，足够定罪，若父皇要一起定罪的话，儿臣尽快让手下的人收集好全部证据。” “嗯，等收集完毕再昭告天下，让这些人受万人唾骂!朕要他们所有的罪证，一条条曝光在天下人眼中。”皇帝手上的奏摺一摔，久久无法平復下来心情。 等好些之后，皇帝这才想起正事：“你和沈越是怎么回事?” 岑沐抿嘴，跪的笔直：“儿臣心悦沈相。” “胡闹!” 砰! 额头的鲜血顺着岑沐眼角慢慢滑落，滴在地上的镇纸上面。 皇帝没好气吼道：“朕没封你为太子，你用这种办法逼朕?” 岑沐跪着不动，脸上的血也不管不顾，“儿臣于皇位无意，儿臣对沈相是真心的。” “你!你非得气死朕不可?”手边能砸的东西都往岑沐身上招唿，直到手边没有什么东西砸去，皇帝才停下来，“朕让你这几年收敛锋芒，你整日败坏自己名声!幸好苏家那边放松不少，可是你失了民心以后要花多少时间补回来你知道吗?现在你又告诉朕，你喜欢一个男人!你无心这皇位，那你告诉朕，这皇位日后给谁?!” 岑沐看着暴怒的皇帝，垂下眼眸：“长姐的儿子，岑裕品德兼优，前两年儿臣就让人送他去军营歷练，如今也立下不少军功，民心亦有。届时同皇姐说清，把裕儿过继到我膝下。” 皇帝瞪向岑沐：“朕看你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多了不知收敛!” 第63章 腿给你打断(十四) 岑沐淡淡一笑：“算是吧。若父皇当真把皇位给儿臣，恐怕儿臣第一件事就是把早朝时间改了。” “荒谬!” 岑沐置之不理，行了一大礼，叩首埋头在地：“儿臣请求父亲成全。” “朕现在还能理事，给你一次机会。”皇帝没好气道，“倘若你们真的能在一起，朕也无话可说。” 岑沐自信一笑：“我们会的。” 皇帝又道：“嬴萱公主此次的目的，你也知道。她看上谁朕不管，总之不能嫁到苏家去。” 岑沐点头，“儿臣明白。” 皇帝这才点头，“擦干净回去领罚，不想上早朝就别来了，乱了一早上。” 岑沐离去的脚步一顿，笑眯眯拉扯道：“儿臣还是来吧，保证不惹事。” “滚!” “儿臣告退。”岑沐行礼离去，一出去就看到几位姐姐站在御书房不远处满脸着急。看到岑沐出来，都松了口气提着裙子过来。 “哎呀，怎么还流血了。小十六，是父皇打的?”长公主最疼爱岑沐，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孩子还疼爱。 而且岑裕和岑沐同年，两个孩子差不多大的。 而且岑沐暗中做的事情她是清楚的，其余姐妹不过了解大概，只知道这个弟弟表面纨绔，实际上做着事情，至于做什么就不大明白。 “没事的皇姐。”看到姐姐们都是满脸担忧，岑沐笑着好让她们心落下些。 “还没事，我带了药赶紧擦擦。”二公主最为细心，什么都备上了。 “你们怎么进宫了?”岑沐有点意外，低着头让姐姐们盘弄，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是沈相让我们来的，他人还在宫门口呢。”长公主安静地给他擦药，又问，“你与沈相怎么回事?还有父皇这次为何责罚你?是因为沈相的事情?” 一连三质问，岑沐都不知怎么回答。 “不是的皇姐，是嬴萱公主的事情，还有一些朝中事务父皇迁怒于我。至于我和沈相嘛，你们就别管了。”岑沐一面说着，一面弄下了额前两揪头髮，“对了皇姐，把伤口遮住一点，哎，对对对，就这样。哎呀，伤口露出来了，我怎么去勾搭人家姑娘啊。” 收拾好了之后，一行人教训完岑沐决定留在宫里陪皇帝吃个饭。岑沐就没留着了，急忙赶到宫门口。 幸好，沈越还在。 “沈相，可是在等本王?” “嗯。”沈越见他从宫门口出来的时候早就松了口气，现在已经恢復了一贯的冷漠。 不过听到满意的回答，岑沐笑意更浓。 但是听完沈越说的话，岑沐的笑就僵直在了脸上。 “本官等殿下是想和殿下说清楚一件事情。”沈越低眸看着岑沐，神情冷漠，“殿下以后莫要再打趣本官可，殿下年岁也不小了，该找一位好姑娘当王妃。等本官喝上喜酒那日，摺扇当做送礼过去。” “你觉得本王在耍你?”岑沐胸口有些闷，喘不上气。 “殿下心里有数。” 第42页 岑沐倔强地仰面看他，“若本王为了你不娶呢?” “殿下别开玩笑。”沈越错开他的目光，转移了话题，“殿下玩够了该想想百姓的事情了，恭亲王、塔戈尔。你清楚的。” 第64章 腿给你打断(十五) “本王不清楚!”岑沐拉住沈越的衣袖，眼眶有些泛红，“沈越，本王喜欢你。” 沈越没有半点情绪，神情始终保持平静，“殿下，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吗?就像你喜欢吃桃，我喜欢吃苹果，你却偏偏要把桃子塞给我，这就是你的喜欢?未免太过自私了!” 岑沐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眼底浮上一抹雾气。 “殿下，松手。” 岑沐凝视着沈越，内心挣扎了许久，终究慢慢松开了沈越的衣袖，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 沈越不看他，径直上了马车，消失不见。 看啊，你就是个笑话。 岑沐想着方才在御书房自信的话，不禁笑了出来。他捂着脸疯狂大笑，笑得蹲起来，一松手却是满手的水雾。 下雨了啊。 几滴细雨慢慢落下，不一会儿就大了起来，春雨连绵不绝，岑沐站在雨中，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头顶的雨忽然没了，岑沐一看，是舒伽。 “殿下，我来接你。” 岑沐低垂眼眸，“回府吧。” 马车上有干净的衣服，回到宁王府之后岑沐洗过澡，舒伽就准备好了姜汤。 热乎乎的姜汤暖着岑沐的胃，可是他整个人还是感觉凉嗖嗖的。他放下碗，像是说给舒伽听，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小伽儿，他不记得本王了。” 说罢，又自顾嘆了口气：“罢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可那时，他明明也说过他喜欢本王的，这会儿反倒不承认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舒伽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岑沐披上了衣服，摇了摇头，“你这个木头，本王和你说什么呢?走吧，该结束一些事儿了。” 那日过后，岑沐又开始没去上朝。沈越每日看了一眼那空缺的位置，却没有再弹劾岑沐。 朝廷亦有大事发生，几位重要的官员全部被抄家，而且证据列举的明明白白。十余位官员被流放，新秀之才上位。 有人发现了几个特性，不管是落位者还是上位者，大部分是在辞羽阁中待过的，不少人猜测辞羽阁是不是皇帝设立的。 很多爱玩的官员转去了万受无疆楼，而才俊之辈依旧流连于辞羽阁。 满门抄斩那天，集市上百姓都出来围观，拍手叫好。 执行刑法的是沈越，处理过后，百姓纷纷称赞沈越，道大昭有一个好官。 岑沐在万受无疆楼听着舒伽带来的情报，捻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哼了一声：“明明是本王的功劳，现在风头全被那个混蛋给占了。” “那殿下应该早日养好伤，恢復身份才是。”舒伽正在给岑沐上药。 岑沐背上一大片狰狞的伤口，鞭伤是上次回府自己去领罚的，做错了事，他向来如此。 而最恐怖的那道伤口却是肩上的刀伤，岑沐同舒伽一起去收集恭亲王手下一个人的证据时，被府上的暗卫发现。 舒伽不知为何，竟然失手，岑沐赶来的时候情况危急，他只能帮舒伽挡了，然后两人一起逃离。 “不急。”上过药之后，岑沐忽然问舒伽，“沈越这几天在干嘛?” 第65章 腿给你打断(十六) “殿下为何还想着他?”一像宛如木头的舒伽竟然也会情绪激动，这让岑沐很意外。 岑沐挑眉示意舒伽说下去。 舒伽只好道：“沈相这几日，除了皇上吩咐处理好那几位抄斩的事情外，就是在陪着塔戈尔的嬴萱公主。整日游山玩水，去皇家猎场打猎，比殿下躺在这儿可潇洒多了。” 岑沐坐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懒散地披着衣服，露出大片胸膛，一瀑黑髮随意搭在肩上，妖娆得像一只妖精。 岑沐抿了口茶，“苏子溪也跟着了吧?” “是。” “呵，狼子野心!”岑沐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杯，“让苏家那边的人动手，打主意在本王身上，本王身上的伤总得让他儿子还回来。” 舒伽眼底一片清明，语气中隐隐有些兴奋：“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岑沐点头，喊住了舒伽：“对了，明日宫中是不是会宴请塔戈尔使者?” “嗯，殿下要去?”舒伽微微皱眉。 “去吧，大昭好歹礼仪大国，本王不出席，面子上总说不过去。”岑沐想靠在贵妃椅上，可是背后的伤口太严重，刚刚躺上又立马龇牙咧嘴坐起来。 舒伽眉头一跳。 殿下你几时会顾着皇家面子? 当然，他不敢说出来的，只是拧眉道：“那殿下别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岑沐不以为然挥挥手，“去吧。” 连绵几天的春雨终于停了，太阳露出个面，晒得房间里暖暖的。 岑沐趴在贵妃椅上懒懒睡去。 明日就能见到沈越了呢，好久不见也不知道那个死脑筋转过弯来没有。 第43页 唔……本王是不会承认去宴会是因为本王想他了。 … 宴会是在御花园备下的，沈越有些意外竟然看到了失踪几天的岑沐。 也不该说是失踪，应该说是在万受无疆楼花天酒地几天的岑沐。他只扫了岑沐一眼，就直接到皇帝的右下角坐下。 岑沐在他对面，隔着一条石子路。他知道沈越过来了，也没有看对面。 金子昭就不一样了，他同岑沐可是“知己”。一连几天没看到岑沐，连忙凑到岑沐桌案前。 “殿下，好久不见啊!”金子昭手刚落在岑沐肩上，就被一剑鞘挑走。 皇帝特殊照顾，宁王的侍卫可以带刀伺候。 岑沐嘴边擒着一抹浅笑，提壶给金子昭倒了一杯。金子昭挺怕舒伽的，本来想骂人，对上舒伽的目光整个人都怂了，讪讪地拿起杯子一口饮尽，然后一脸惊讶：“殿下，你居然在喝茶!怎么，被长公主罚了?正在禁酒?” 金子昭还没有发现岑沐脸色很苍白，岑沐只是淡笑着抿茶，目光时不时看向对面。 “使者快来了，金兄还是落座吧。”岑沐放下茶杯，微笑道。 金子昭看着此时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气息的岑沐，眼中充满疑惑。啧，殿下这是换了一个人吗? 还是…… 金子昭看了恭亲王一眼，不远处皇帝同嬴萱公主正在往这边走来。金子昭落座，低头沉思时，也收敛了一贯的纨绔风流。 皇上，要立太子了吗? 正想着，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众人纷纷行礼，喧闹声都收敛起来。 第66章 腿给你打断(十七) “众爱卿平身，今日是迎接塔戈尔公主的宴会，不必拘礼，大家玩的开心最是重要。”皇帝脸上洋溢着喜气，最近的事情处理好了，他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皇帝注意到了岑沐，露出惊讶的神情，欢喜笑道：“皇儿今天也来了，看来还是嬴萱公主面子大，这小子连朕的早朝都不上的。” 嬴萱公主也笑着，仿佛几天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 岑沐倒了杯茶，站起身对皇帝道：“是儿臣不对，让父皇操心了。” “行了行了，以后让朕省些心吧。”皇帝随意挥手落座，让嬴萱在自己旁边的座位坐下。 底下的大臣都有些惊讶，异国公主享此虚荣，当真是…… 不过这公主最后嫁给谁还不定。不管她此时受到多少宠爱，总归到最后都是一枚棋子罢了。 众人神色各异开始喝起酒。 宫里的宴会向来无趣，除了几支曲目舞蹈，没什么看头，这舞女的身材又差，胸还没有他楼里姑娘胸大。如果不是太久没看到沈越，岑沐才不会来。 而且这次身上有伤，岑沐还不能喝酒。 无趣。 “早就听闻大昭宁王殿下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气质斐然。”嬴萱公主在街上的时候没脑子的很，没想到来了大昭几天，客套话居然学会了不少。 岑沐微微扬眉，抬起下颌看着她。 “皇儿过来。”皇帝忽然开口，“嬴萱公主我看的喜欢的很，你们来认识认识。” 岑沐目光瞥向对面，沈越没有任何动静，规规矩矩地坐着，右手扶着一个小酒杯，仿佛置身事外，周围的喧嚣都入不了他耳。 岑沐站起身，微微踉跄了一下，幸好舒伽扶了他一下。 “喝多了抱歉。”岑沐淡笑，走到皇帝那边去。 “大昭的酒的确不错。”嬴萱闻了闻酒杯，倒了两杯酒，“嬴萱不懂事，上次和宁王殿下在街上发生冲突是嬴萱不对，在此和殿下赔礼了。” 岑沐接过酒，一口饮尽：“本王还以为什么事儿，早忘了。” 一开口依旧是那副纨绔模样。 底下舒伽如临大敌，紧紧盯着岑沐。 恭亲王眼底的警惕忽然松懈不少，金子昭却更加迷惑了。 只有沈越，还是那一副淡然样子。 “殿下好胸怀，”嬴萱又倒了两杯酒，“这第二杯酒我祝大昭繁荣昌盛，殿下别再玩乐早日归心。” “呵……”岑沐轻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时，他手指有些微颤。 “这第三杯酒嘛。”嬴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草原向来是喜欢就大声说出来，喜欢谁就去追求谁。” 皇帝欢喜笑看着两个孩子。 岑沐脸色微变，沈越握着酒杯的手亦微微攥紧。 嬴萱看向沈越，“这第三杯酒，祝宁王殿下和沈相早日在一起，冲破世俗，白头偕老。” 皇帝脸上的笑顿时僵硬在脸上，岑沐却笑得甚欢。端起那杯酒还与嬴萱碰了一下，道：“前两杯酒本王都是应付，这第三杯酒，本王必须得喝!多谢公主吉言!” 岑沐仰头饮尽，酒杯重重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他整个人竟然从台阶上直直滚下去! “殿下!” 第67章 腿给你打断(十八) 沈越离得最近，第一个赶到岑沐旁边。岑沐今日穿的衣服是深色，他扶起岑沐身后就是一手温热的触感。 他刚想看看是什么，就被舒伽一把推开。舒伽把岑沐护着冷声道：“沈相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第44页 “殿下!” “小十六怎么了?” 几位公主都赶了过来，满眼皆是担忧之色。 沈越微微拧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沾染了点点鲜血的衣袖。 “给朕查!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凌厉之色尽显，完全不像方才还和蔼可亲的模样。 嬴萱公主端着酒杯吓愣了，呆呆地站在一旁。 “十六他怎么了?”长公主眼泪都急得掉下来，十几人都围了上去。 恭亲王在后面看着满院子的混乱，神色淡然。 “没事……”岑沐微微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得可怕。沈越站在外围，岑沐扶着舒伽慢慢对众人道，“是本王不懂事，酒喝多了，喝多了啊，公主别介意。大家宴会继续，本王不打扰各位雅兴了。” 最后两句话几乎是憋着口气说出来，话落，岑沐整个人都瘫在舒伽身上。 长公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冷静下来，主持大局说道：“宁王殿下向来纨绔惯了，让嬴萱公主见笑了。” 皇帝见状，顺着台阶面带怒气说：“哼，孽子!” 嬴萱公主扯出一个微笑，对皇帝的态度已经不在像先前那样胆大，“早就听说宁王殿下得姐姐们的宠爱，我在草原上哥哥们也是很宠我的，看来宁王殿下和我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呢。” 皇帝冷哼，“他啊，可比不上公主你懂事。” 嬴萱呵呵笑着，没接话。 “把宁王殿下抬去后殿休息吧。”长公主对舒伽吩咐，而后随意对大臣说了一句话，无非是说岑沐好玩之类。 岑沐名声本来如此，喝醉酒摔下来大家都会信。再说方才这么多人挡住了，岑沐受伤一事也没多少人知道。 宴会就这么一个小插曲，而后很平和地结束。几日过后，也没人再讨论这事儿。 反倒是恭亲王府吸引了京城大部分人的眼球。听说恭亲王世子苏子溪带嬴萱公主去猎场打猎，从马上摔了下来，腿都给摔断了。 万受无疆楼中，岑沐随意翻阅着从何处收集上来的线索。还有恭亲王府探子送来的资料。 “只要了他一条腿，太便宜他了。”岑沐随手把摺子一扔，冷声喝道，“手伸得到长。” 舒伽眉目清冷，“殿下，该上药了。” 岑沐皱眉，优雅地脱了衣服。背后狰狞的伤口没有癒合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 “殿下，你不该喝酒的。”尽管舒伽受过的伤很多比这些更严重，可是看到岑沐白皙的背上多了这些伤痕，心还是忍不住颤动。 “人家敬酒，本王哪有不吃之理。”岑沐淡淡一笑。 门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 “沈相，你不能进去!” “让开。” “这青楼里面的，沈相您万一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岂不是……”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岑沐房间的门就勐地被踹开。 第68章 腿给你打断(十九) “岑沐，你他妈给我出来!”沈越一脸怒容，一向是温润如玉的他什么时候会这样失礼。 岑沐已经披了一件外衣，因为太过慌乱，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好，血肉直接粘连在衣服上。 钻心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后背传到五脏六腑，岑沐双手紧紧攥住以缓解疼痛，脸上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难得听到沈相骂人，有生之年竟然还看到沈相来到万受无疆楼，奇哉!本王这里熟的很，挑两个可心的人儿伺候沈相吧，沈相是喜欢胸大的，还是屁股翘的呢?亦或者，男子也行。” 岑沐微倚在贵妃椅上，胸口的春光外泄，露出精壮的胸膛，没有一点赘肉，每一分都刚刚好。一头黑髮随意绑住，那对桃花眼含笑盯着沈越，仿佛被骂也是一种享受。 “岑沐!”沈越直唿其名，怒瞪着他，“从前你不管朝廷之事就算了，现在恭亲王心思越来越明显。这次苏子溪出事，他必然会拿此事做文章，你居然……你居然还在这里花天酒地!” “沈相急躁了，坐下喝杯茶吧。”岑沐微笑地抬手提壶倒了杯茶，不多不少刚好满上，水汽氤氲，沖淡了房间里淡淡的草药味和薰香的气味。 “你!”沈越刚想骂岑沐，门外有岑沐的人进来。 “舒大人，这是新配的药材，已经试过了，应该对殿下伤口有用。”那人也没想到沈越会在房间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沈越慢慢平静下来，这才发现空气里瀰漫着一股草药味。不过因为房间里薰香太浓，掩盖了不少气息。 “你受伤了?”沈越想起那日衣袖上的血迹，身上的怒气散去大半。 岑沐扫了进来那人一眼，示意舒伽把人带出去。 “皮外伤，不碍事。”岑沐收敛了神色，轻咳了一声。没等把舒伽招唿出去，整个人都被沈越桎梏住，“沈越你干嘛啊!” 沈越掀了他的衣服，看到衣服上沾染的血迹和岑沐背后道道伤疤，勐地止住了动作。 狰狞的伤口下面还有一些伤疤，看上去年份已经久了。 错乱的伤疤重重叠在一起，岑沐这个身子，除了一张脸，也没哪块儿好地了。 第45页 “怎么回事?”沈越的声音冷的出奇。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生怕动作太大弄疼了岑沐。 岑沐不以为然把外袍扔在一旁，既然已经看到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不小心嘛。”岑沐示意舒伽来给他上药，“本王躺个几天就活蹦乱跳的。” “不小心?你不小心会受到鞭打?会往剑上撞?”沈越被气笑了，心里说不出得难受，不知是因为岑沐不爱惜自己，还是因为其他。 他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敢喝酒! “沈相，你在担心本王?”岑沐咧嘴一笑，然后因为舒伽手上一个力道不稳而疼的龇牙咧嘴。 沈越已经恢復正常清冷的模样：“殿下千金之躯，本官当然担忧。” 岑沐嘆了口气：“你这人啊当真是无趣，整日都是这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还是方才你爆粗口骂人的时候可爱些。” 第69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 “殿下意思是本官生气时才真实，那殿下你呢?”沈越不忍心再看那些伤痕，他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在我面前，是否又是真正的你?” “本王始终都是本王。”岑沐脸上挂着笑，明明疼的要死，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始终却忍着不坑一声。 狼狈的样子已经在宴会上让沈越看过一次了，不能再让沈越看到他再次狼狈不堪。 他喜欢沈越从来不假。 从他还是沈长泽的时候就喜欢着。 他纨绔风流也不假，当皇帝太过约束，他岑沐从来也没想要那个位置。 他装疯卖傻也不假，可是在沈越面前，始终是一个岑沐而已。 岑沐疼得意识有点模煳，背后腐肉需要去掉，他没想到沈越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舒伽已经动手了。 双手不直觉已经攥紧，岑沐只想让沈越离开! 不要让他看到他这般不堪的模样，让他走! “疼的话，你咬我吧。”淡淡的茶花香味飘入岑沐鼻中。 岑沐微微眯眼，看到沈越那张清秀的脸。 岑沐忽然很委屈，咬牙道：“不咬你，本王心疼。” 一刀狠狠划落，腐肉终于被去掉，药粉敷上转瞬即逝的清凉触感，而后依然是无休的疼痛。 “长泽，你让本王抱着吧。”岑沐动了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沈越走过去，岑沐立马把脑袋埋在他怀里。 舒伽处理伤口的动作很专业，行云流水一套下来，很快就处理上药包扎好。 岑沐没有起来的意思，沈越任由他爬睡在自己腿上。 “殿下怎么会受伤?可是与恭亲王府有关?”沈越又问，末了补了一句，“别用别的理由打发我。” 岑沐闷闷道：“是和他们有关，这段时间许多官员被拉下水，很多都是本王的手脚。前段时间收集证据的时候，本王不小心和他们的人撞上了，就受了点伤嘛。” 沈越冷冷扫了舒伽一眼，低垂下双眸：“你瞎参和这些事做什么，万事亲力亲为，还要下人做什么?” 舒伽当即跪下来，“是属下不力，请殿下责罚。” 岑沐嘆气从沈越怀里钻出来，揉了揉眉心，“给本王起来。本王当真要责罚你还用得到等到今天?要是闲着没事做，去把摺子上面写的探子都做了。” “现在?”舒伽问。 “就现在吧，等处理好了，本王和沈相也叙旧完了。”岑沐抿了口茶，笑看了沈越一眼。 舒伽道了句“是”，收拾好了房间里的东西，木着脸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岑沐又笑吟吟凑到沈越跟前：“沈相不喜欢本王的心腹?” “他觊觎你。”沈越冷哼一声。 岑沐轻轻笑着，“可本王觊觎着你。” 沈越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 见打趣沈越差不多了，岑沐也收敛起来，规规矩矩闲谈：“长泽莫多想，我与舒伽自小一起长大，他是本王陪读，武功也是一起学的。本王把他当兄弟而已。那次晚上本王同他一起去恭亲王府，大概舒伽太累，状态不对竟然失手，本王只是为他挡了一剑，真的不碍事。” 沈越大概想起什么，貌似某人状态不对还与自己有关。 第70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一) 沈越当然不会说出来，但是他不解岑沐怎么去了，便问：“收集证据这些事，殿下还需要亲力亲为?” 岑沐眯眼笑着，“不是，那晚是个意外。” 平常岑沐都是待在万受无疆楼里的，可是那天沈越把他送回了宁王府。他在宁王府住着大多是不安生的，索性就和舒伽一起夜探恭亲王府了。 谁知道……双双失手。 丢人。 房间门被轻扣四声，是楼里送东西的人。 岑沐想都没想直接淡淡开口：“进来。” 进来的人手上端着水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是身上的气味却没有青楼那股胭脂水粉味。 万受无疆楼的花魁澄月?沈越微微扬眉。 澄月看到沈越的时候也惊了一下，然后安静地放下手上的托盘，还恭敬地给沈越行了一礼，“殿下，沈相，请慢用。” 第46页 说罢，就安静现在一旁等岑沐让她出去。 岑沐随手往沈越手里塞了一个苹果，“吶，沈相喜欢的苹果。” 又摸了一个橘子后，岑沐对澄月道：“有什么事儿直接说，沈相不是外人。” 澄月看了沈越一眼，而后取出怀里的东西，道：“这是户部侍郎嘴里套出来的东西，他们已经开始收购南方的粮食了，恐怕恭亲王已经开始准备。” 修长的手指剥开橘子皮，白丝被去除，岑沐吃了一瓣，“京城几家商贾都联络好了没有?” 澄月看着岑沐把吃了一口的橘子扔在一边，又剥了一个，同样只吃了一口。澄月道：“京城这边的已经都谈好了，南方那边的人正在让裕侯爷的人谈恰。” 岑沐尝了一口橘子，酸甜的触感瞬间占领整个口腔，这次他终于没有再祸害新的橘子，抬眸道：“行，恭亲王府那边不用管了，他既然想要粮食，那就给他。他想下一盘棋，本王就陪他玩。下去吧。” “是。”澄月起身告退。 沈越大概明白了其中，刚想问岑沐，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瓣橘子。 酸甜的滋味从舌尖传至脑中，他懵了一下，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愣愣地任由岑沐餵他橘子然后他咽下。 “沈相方才，甚是可爱。”得意的笑深入岑沐眼底，眼中倒映着的还是沈越发呆的样子，“这是本王觉得最甜的一个橘子，沈相觉得如何?” 沈越耳根子通红，觉得脸有些发烫。他道：“殿下还是谈谈正事吧。恭亲王……” “无趣。”岑沐垮下脸，往嘴里塞着橘子。 “殿下既然心里有数，我也不插手多管。”沈越神情复杂，既然岑沐对他坦诚，他是否也该…… 正不知该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门外有有人轻扣。 四声，而后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殿下，今日的药已经好了。” 岑沐脸色更加不好，整个人憋屈的很，“端进来。” 来人送了药，站在一旁。 岑沐不想喝药，否则他的伤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好。 岑沐捏着鼻子灌了一小口，而后就受不了，挥手道：“端走。” 沈越拧眉制止，“殿下，你没喝完。” 岑沐苦着一张脸，“沈相，我喝了呀。” 第71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二) “殿下身上的伤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总不见好，你还如此。”想到岑沐还喝酒沈越心里就火大。 岑沐小声呢喃，“总归是能好的嘛。”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 “喝完。”沈越语气不容置疑。 岑沐皱着脸凝视着那碗黑煳煳的药，倒映着自己的脸也正在凝视着自己。 喝啊。 岑沐咽了咽口水，拉扯着沈越的衣袖：“沈相，我要是喝了，你以后不许凶本王。” “嗯。” 岑沐端起那碗药，如临大敌：“还不许弹劾本王。” “嗯。” 岑沐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沈越，本王是真的喜欢你啊。” 话落，他仰头咕噜咕噜把整碗药饮尽。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岑沐一喝完就把碗塞了回去，打发了目瞪口呆的小姑娘走。 岑沐不怕疼，偏偏怕苦。 他不吃药，又爱闹腾，伤口几个月不好都不稀奇。 反正肉总归能在长出来，伤口也会慢慢好起来，吃药只是好的快。岑沐总是这样想，所以大多时候，他喝一口就让人把药端走，若是舒伽在，他也会想办法把药倒掉。 比如这窗台的花，已经养死好几株了。 “很苦?”沈越看着岑沐皱着整张脸的委屈样子，淡声问道。 “简直就不是人喝的。”岑沐拼命点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就算能治病，能不能把味道弄好一些? “是吗?我来尝尝。” 话落，沈越直接堵住了岑沐的嘴。沈越长驱直入，苦意在两人嘴里交缠。 岑沐心里的碎碎念还没有念完，整个脑子都炸了。 什么情况? 这么主动的事不应该他来吗? 岑沐想着，就化被动与主动，闭上眼睛回应这个吻。 意乱情迷之中，岑沐是被伤口的疼痛给唤醒的。沈越眼底的情意也逐步被清醒代替，他检查岑沐后背，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抱歉。”沈越脸上有几分愧疚。 “本王不碍事。”岑沐笑着握住他的手，“不过想着，以后喝药若是沈相在一旁，再苦的药本王都愿意喝下去了。” 沈越轻咳了一声，眼神不知道往哪儿放，转移了话题：“所以这万受无疆楼，是殿下的?” 沈越心里暗自点头，那青楼作为收集情报来源，是个好地方。 男人受不住耳边风，一上头什么都说了出来。贪官污吏贪财必然好色，享受一下什么都没了。 岑沐点头，“你要是娶了本王，这楼就归你的了。再加上沈相你的辞羽阁，恐怕首富的位置都要带在你头上了。” 沈越扬眉，“殿下消息来源果然厉害。” 第47页 辞羽阁沈越一直没有亲自去管的，管事儿的也是很久之前的心腹，除非追根溯源地去查，让管事儿亲口说出他认识沈越，否则根本牵扯不到沈越身上。 岑沐却摇头：“不，其实本王根本查不到辞羽阁背后老闆。本王只是猜测是你。” 沈越好奇：“哦，殿下能否说说怎么猜到的?” 岑沐浅浅笑着，带着几分苦恼的语气，“都怪本王眼色太好。思来想去，想揽进天下人才，还有辞羽阁那般品味的，也只有本王看上的沈相了。” 沈越：“……”所以，到底是在夸谁? 第72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三) 看着岑沐洋洋得意的模样，沈越嘴角微微扬起，眼中满是宠溺。 两人这段时间冰冷的关系也就此融化，甚至说是升温极速。 沈越笑道：“比起你叫我沈相，我倒更希望你叫我沈长泽。” “福泽长绵，沈越，字长泽。本王记得。”岑沐亦笑看着他，“本王还同你说过，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 当初两人相识时，就是这句话为契机。 沈家当年是江湖大家，后来渐渐隐世，但是江湖树敌太多，沈家家主过世后就召开仇家追杀。沈越被家中心腹护送，他躲在一个破庙的佛像里面，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都死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遇上岑沐的。 岑沐那年九岁，从皇寺祭拜出来的官道上被人追杀，一众人护着岑沐。最后只有他和舒伽逃了出来，舒伽把追杀的人引走，岑沐躲进了那间破庙。 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在雨中把庙里的尸体掩埋，然后抓了几只山鸡烤了吃了。 具体相识大概两个人都不记得，但沈越永远记得吃饭，岑沐在雨里对他说道：“你看，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的，所以我们的命珍贵的很，我们更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 沈越那时候问岑沐，怎样才能算好好活着。 岑沐回答是：国泰民安。 后来岑沐被人接走，留给沈越的也不过几两银子。 那时候沈越就在想，只要岑沐想要的，他都会努力给他。 两人陷入回忆之中，忽然就被闯进来的澄月给打断。 “殿下不好了，咱们据点暴露了!”澄月也不管沈越还在这里，就匆忙说道，可见事发突然和紧急。 岑沐拧眉：“怎么回事?” 澄月急忙回覆：“刚刚我去下命令的时候，西街那边的兄弟已经被恭亲王的人抓了不少，北边的暗桩也被拔了，前面的人回来告诉我们赶紧撤。万受无疆楼恐怕保不住了，还有，恭亲王已经在调兵，皇宫禁卫军也已经有行动了。” “放肆!”岑沐一拳头砸在桌上，“他胆子倒是大，这个时候就敢动手。” 恭亲王府独苗变成了残疾，苏文溪那个老狐狸肯定沉不住气。 调兵买粮的事情既然已经出手，那么真正动手那天也不远。 岑沐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从来想将计就计，等恭亲王动手，他在联合在外面的岑裕一起把苏文溪一网打尽。 可是，岑沐手上的人怎么会暴露? 岑沐眯眼。 澄月脸色非常不好：“主要是我们这边……出了内奸，所有的计划恐怕苏文溪都知道了。现在如何是好?” “马上通知所有人撤离万受无疆楼，从四个方向撤出去。安顿好了之后从南面走，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岑沐很快冷静下来，当即吩咐澄月。 他恭亲王手再长，也只能先把宫里控制住，南门二姐那边控制的好，之前目前能让人撤离出去。 而且民心去向他还得控制，他岑沐没死，这皇位始终还不姓苏。 只有打着他岑沐不能胜任的理，苏文溪才能名正言顺的调兵。可关键是，皇帝还在，岑沐也不是太子。 苏文溪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澄月没有动，“殿下，内奸是……舒伽。” 岑沐冷眼一扫，心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第73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四) 澄月皱着眉低下头：“是舒伽。” 别说岑沐不信，就连沈越都觉得诧异。 “舒伽上午出去之后就开始调离几方人马，然后暗中的势力就开始暴露出来，这短短几个时辰，京城已经翻了天!”澄月亦是难以接受，她和舒伽是从小就跟在岑沐身边的。 如果舒伽没有背叛，那只能是他藏的太深。 而且从小就安排在岑沐身边，可想这老狐狸到底心思到底有多重。 一口血从岑沐嘴里喷涌，沈越当即扶住岑沐，满眼都是愤怒与担忧：“殿下，你还好吧?” 岑沐借着沈越的力道站稳：“没事。” 擦了擦嘴角，岑沐很快平復心情：“马上带着所有人去宁王府，所有人都去!从地道离开，进到山里去。记得保护好楼里不知情的人，然后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宁王府。你们，给本王守住了。别让无辜的人受伤，保护好他们。” 宁王府有几条地道，分别通向皇宫，京郊，还有……沈越后院。 岑沐在赌，舒伽是否真的背叛。 第48页 他很冒险，一旦输了，所有人的命都没了。 可这是目前唯一最好的办法，楼里的人太多，而且大多都是无辜百姓。只有把他们送出去才能活着，如果舒伽还有一点良心，就不会追去京郊。 而剩下来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对量了。 谁死谁活，什么时候死，还是继续装疯卖傻做一个傀儡皇帝。全在他们抉择里。 一盘棋，全乱了。 沈越忽然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澄月：“拿这个去辞羽阁，辞羽阁的势力他们暂时还不敢动。去找管事儿的，他能帮你们安顿在普通老百姓家里。” 岑沐看了沈越一眼，对澄月点头。 澄月接过令牌，领了命令当即退了下去。有了辞羽阁的帮助，也不用担心舒伽知道宁王府所有秘密。 岑沐和沈越也不能待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了解各自心里的想法。 去皇宫。 恭亲王既然选择这个时候逼宫，宫里肯定有他的人，而且皇帝老爹应该也被控制住了。 沈越的马车一直在楼下，一见到沈越出来，马夫立马一脸焦急地走上去：“沈相你可算是出来了，这几个时辰里面好多大人来找你，街上动静也大，可惜这条街在里面你们听不见，我本来想进去找你，可是这里人拦住不让我进去!” 沈越和岑沐急忙往马车方向走，“我们知道了，赶紧进宫!” 车夫也不含煳，立马套了马就走。 “大人，出啥事儿了。” 街上已经有禁军出来赶人，大早上还热热闹闹买卖东西的人全部躲进屋里。 “你在外面听到的声音有哪些?”沈越反问车夫。 街上没多少人，马车走得快也很稳，“好像是皇上忽然病倒，宁王昏庸无能，恭亲王被宣进宫之类的。好多大人都来找您，可是您一直不出来……” “看路吧。”沈越放下了帘子，坐回岑沐身边。 岑沐脸色苍白的紧，苦笑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和我站在了对立面。却没想到……” 第74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五) 却没想到，最后打乱一盘棋的是自己视为兄弟的人。本来以为自己是棋手，现在却成了一颗棋子了。 岑沐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舒伽…… 到了宫门，两人都被禁军拦住。 这群人沈越和岑沐都眼生得很，大概是刚调过来的 “圣上病重，不许任何人进宫。” 岑沐一巴掌直接扇过去，“放肆!圣上病重，本王身为皇子，连看他病得如何都不行?” 那人估计懵了，谁知道有穿得这样节俭的皇子。 “滚!”岑沐一脚踹开那人。 “哎，那旁边那个得留下来，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旁另一个禁军指着沈越道。 沈越直接掏出一个金牌，“见令牌如见圣上，本官能否进去?” 岑沐心里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在皇帝心里地位还挺高。 两人直接驾马车进去，此番兇险，谁也不清楚。 到了正往宫门前，马车就被拦住，岑沐和沈越两人下来，前面站的的一脸奸笑的王德志，皇帝身边的红人。 现在看这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苏文溪的狗腿子。 王德志行了一礼，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宁王殿下，沈相，老奴久等了，请吧。” 岑沐与沈越对视一眼，现在不能妄动，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道公公什么时候和恭亲王关系这么好了。”岑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宁王殿下整天在外面装疯卖傻，也不抽空回宫看看您的老父亲，自然不知道宫里的诸多变故。”王德志领着他俩带前走，似乎一个眼神都不想施捨给岑沐。 “本王不过爱玩儿，怎么就装疯卖傻了?”岑沐不知道他们了解多少情况，只能装下去。 王德志冷笑了一声，已经领到了皇帝寝宫门前，他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现在门前的就是舒伽，一如既往地木着一张脸，没有看岑沐一眼。 岑沐扫了一眼很快别过眼，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看到王德志过来，立马迈着妖娆的步伐攀上了王德志的脖子。 王德志顺势勾上那女人的柳腰，“殿下，请吧，亲王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岑沐没有记错的话，早些年路过南州时，就见到一个长得很像王德志的人，怀里搂着一个邻家碧玉的女人。 那时候岑沐年轻，没太注意。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人长得像罢了。 现在一看，那女人竟然有几分眼熟。只是这妖娆的模样和当年相差甚远，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岑沐不禁多嘴了一句：“公公，红颜易逝相思苦，长得再像的人，终究不是那个人。” 王德志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岑沐的目光像是看一个仇人：“呵，殿下还是快些进去吧，多嘴的人活不久的。” 岑沐长眸微眯，很快恢復神色，与沈越一起路过舒伽，进了寝宫。 “没事吧?”沈越察觉到岑沐不对劲，他手太凉了。 岑沐整张脸都苍白着，手心冰凉得渗人，整个人几乎都靠在沈越身上：“还好。” 第49页 还没有走进内殿，就听到苏文溪那个老狐狸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宁王殿下总算来了，本王可是等了许久。” 第75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六) 老狐狸笑眯眯地走出来，眼里的狠辣简直恨不得把岑沐给吃了，看到沈越站在岑沐身边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哟，沈相也来了。正好，也省的本王去府里请沈相了。” “食君之禄，恭亲王就是这样对待君主的?”岑沐严肃起来，身上的帝王之威显露出来，压迫着恭亲王。 恭亲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哼，昏庸无道，胆小无为，妄为人君!本王只是在替百姓除掉这个昏君!” “冠冕堂皇，强词夺理!”岑沐亦不输气势，只是他身体太弱，说了两句脸色就苍白，差点喘不上气。 他父皇在位时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素来不招惹外族之人，向来与周边小国和谐相处。期间修书免税，中庸之道发挥得很好。百姓修生养息，虽然南北富裕程度有些差距，但是这几年街上的乞丐已经少了许多。 恭亲王道：“异族来袭，他却拱手送粮，泱泱大国的颜面尽失!若按照他的做法，草原那边越来越强大，迟早会攻打过来。把一群白眼狼养着，岂不是昏君!” 边关总有草原几个族的来骚扰边关百姓，父皇好言相劝与他们协商共赢，没有出兵攻打。 天下太平当然是好，谁愿意打仗? 至于外族那些若真的成了白眼狼，中原比他们富强得多，百万大军难道守不了一个大昭? 纵观史书，这块土地哪次不是毁在自己手里呢。 岑沐在战争这方面，还是支持他皇帝老爹主和的。 恭亲王主战，皇帝老爹不肯，矛盾愈多。恭亲王手上的兵没有用武之地，也渐渐有了造反的心。 “为臣者，当上谏请命，恭亲王此番作为，本王看不清。”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恭亲王负手站在一旁，“殿下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只要殿下乖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喝喝花酒逛逛赌场。日后本王请命，自然会请的。” 岑沐狭长的眸子微眯：“恭亲王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恭亲王威胁道：“殿下心里清楚就好，话太多，不知道哪天就和你父皇一样忽然生病，而后死于非命了。” 岑沐气血攻心：“我父皇到底怎么了?” “中风罢了。”恭亲王皮笑肉不笑，“殿下还是先去看看吧，想与本王闲谈，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岑沐往内殿看了一眼，急忙往里面走去。 还没有走几步，他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勐烈的疼痛从小腿传至浑身上下。沈越一把扶住岑沐，默默站在他背后。 “吾儿双腿一事，本王记着呢。”恭亲王狠言道，“不过看在你们父子如今都是本王阶下囚的份上，本王先留着你这条腿。” 话落，苏文溪又看了一眼沈越：“看下沈相已经站好队了。” 沈越眉目清冷，眼中不见有多少情绪波动：“本官不站哪边，本官只站百姓。” 苏文溪冷哼一声，负手离开，让岑沐父子俩好好叙旧。 沈越有武功的事情苏文溪是不知道的，当然在这里也不能动手。 而且苏文溪也不敢动沈越。沈越手上的势力如何，连皇帝都不知道。 沈越不会贸然动手，苏文溪现在忌惮的也只有沈越。 第76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七) 岑沐被沈越扶着慢慢站起来，殿门被苏文溪推开，他站在门口大声笑道：“沈相好一个只站百姓，本王拭目以待。” 而后，倾泻进来的光线又缓缓被遮挡在外面。 “过去吧。”沈越握住岑沐的手，给他支持点。 岑沐用力反握住，谁知道一个月前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现在竟然却是身边最亲密的人。 老皇帝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能嘴里支支吾吾模煳着说些什么。 “父皇。”岑沐跪下床边，握住皇帝的手。沈越走到别处查看。 皇帝的手很粗糙，却和沈越的手一样温暖，包裹住岑沐冰凉的双手。两鬓早已经斑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皇帝微微睁了睁眼，另一只手也微微抬起，而后只能无力放下，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耗费很大气力。 “沐…沐，吾儿…你来了…”皇帝中风，恐怕与平时的饮食有很大关系，其中少不了王德志的功劳。而且他嘴唇泛着乌紫，很明显还中了毒。 “儿臣在。”岑沐眼睛泛红，听着老皇帝说话喘着大气，说一个字都像是下一句话都会说不出来的样子，岑沐心里也揪得慌。 这个皇帝老爹虽然严格，但是对他们的宠爱也是真的。否则姐妹之间也不会这样和谐。 “舒伽……我对不……对不起你……”皇帝说两个字就喘起气来，一句话哽哽咽咽说不出来。 “父皇，你先歇着别说话，一切都有儿臣。”岑沐拍着他的手背安抚着。 沈越这时候走过来，拿出一个白瓷萍出来递给岑沐：“弥欢。” 岑沐眼睛微睁：“加州沈家的弥欢?” 第50页 弥欢，武林世家沈家的密药，能解百毒堪比神药。岑沐打听到当年沈家隐世就是因为这个药，不知道后来沈家被灭门是不是因为这个。 “的确是加州沈家的弥欢。”沈越已经倒来了水。 “沈家不是……你……”岑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沈越点头：“嗯，殿下猜的不错。从沈家墓里挖出来的，和你上次买回来的药一起出土的。” 岑沐接过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抱歉。” “不，是我该说谢谢。”岑沐扶起皇帝，把药餵了进去。 解毒是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中风该怎么…… 岑沐手里还有一株灵草，但是在宁王府里。如果只有他和沈越两个人回宁王府当然没问题，可是老皇帝还病着…… 有些棘手。 弥欢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就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皇帝的脸色已经缓和了好多。唿吸也慢慢平静，岑沐给他顺着气，一面小心翼翼地餵水。 沈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有些羡慕：“若是我受了重伤，殿下也能这般照顾我，此生也无憾了。” 岑沐白了他一眼：“别瞎说。” 沈越淡淡笑笑，这个时候笑出声不太道德，不过他不想看到岑沐皱着眉头。 就算情况再危机，岑沐都该是笑着面对。他是阳光，从来都是他照耀着别人，不该暗淡下来。 沈越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岑沐，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付恭亲王。 第77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八) 那个老狐狸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对皇室的人下手，名不正言不顺，朝廷还有部分人是他们这边的。 要想得民心，首先得弄坏岑沐他们的名声。 这段时间，应该够了。 不过眼下得想办法从皇宫里逃出身，这个岑沐肯定有出路。只是不知道舒伽清不清楚他们的路线，想到这里，沈越不禁皱了眉头。 弥欢的作用下，老皇帝渐渐清醒过来，睁开了一双苍老的眸子。 岑沐激动了一下，几乎想抱住沈越：“沈越，你的药还真是有效!看来父皇的病也好了很多。” 沈越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他。 “父皇!”岑沐握住皇帝的手。 “沐沐啊。”刚刚恢復过来，老皇帝说话还是有些慢。 “父皇你好好歇着，别急。”岑沐扶着他慢慢地给他餵水。 老皇帝恢復了一些，躺了下来，抬眸问道：“沐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还不是因为老头子你病了，儿臣急急忙忙地来看你，都没有穿多些衣服。”岑沐红着眼哄他。 “你啊。”老皇帝扯了扯嘴角幽幽嘆了口气，“舒伽这孩子当年是我选的，他不爱说话，但是似乎很喜欢你，那群孩子里面就他爱盯着你，没想到我看走眼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形势，大势已去。又或者是因为在岑沐面前，老皇帝都没有以“朕”自称，而是用的“我”。卑微的像一个很平常的老人，一个年迈的老父亲。 岑沐急忙解释：“不，是儿臣不对，不该求着你想要一个长久伴着儿臣的。” 皇帝接着道：“王德志这个奴才，跟着我大半辈子了。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和他谈谈心，有什么决议不了的事情甚至和他商量。除了和你说正事的时候，从来也没有防备着他。又看走眼了……” 岑沐默默安抚着老皇帝：“王德志那个老东西，不过是被美色沖昏了头，父皇不必太过纠结。” 老皇帝嘆了口气，目光看向一旁的沈越，挥了挥手招他过来：“当真喜欢?” 沈越的手被皇帝握住，他也微微用力回握。沈越听到这话，看了岑沐一眼：“定不相负。” “好，好!”一抹欣慰的笑意浮现在老皇帝的脸上，“宫里的暗道沐沐都清楚，你们手上的势力足够支持你们逃出京城，你们俩出去吧。这天下，谁做主都好。打仗，对百姓不好。” 苏文溪想当皇帝，首先必定要安定民心。如果岑沐他失踪了，老皇帝再写一纸遗诏，苏文溪想当仁君，肯定不会对公主府的人动手。 岑沐自然知晓老皇帝心中所想，可是就算公主府的人都活下来，苏文溪又岂会让他们好过。 再者，他岑沐又是贪生怕死之辈? “父皇，儿臣与沈相的人已经在宫外准备，舒伽知道我手上的人，可是不知道沈相手上有多少牌。而且裕儿手里还有兵，我们不会输的，你安心休息。”岑沐分析道，“我们都能活下去的。” 沈越也蹲下来握住他们的手，“皇上，我们还有时间。” 第78章 腿给你打断(二十九) 没等三人闲谈多久，大殿的门哐当一响，而后就传来苏文溪粗犷的声音：“各位，叙旧时间结束了，可想清楚了没有。” 岑沐反应快，立马小声让老皇帝装病。 内殿与外殿隔着一扇绘画着千里江山的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哟，看来聊得不是很畅快。”苏文溪走进内殿，看到皇帝气喘吁吁，眼睛闭得只剩下一条缝，连动手都艰难的很，不禁摸着下巴嘲讽道。 第51页 舒伽就跟在他身后，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王德志这狗腿子端着笔墨纸砚过来，脸上的表情与苏文溪如出一辙。 案上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苏文溪随意取下来，扔到岑沐身上。 “本王时间不多，你们还是早点把遗诏写着，本王暂时也不要这皇位，当个摄政王就好，皇位还是让咱们嗯纨绔王爷当着好。”苏文溪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见岑沐瞪着他，苏文溪也不在意顺手拍了拍舒伽的肩膀。 他笑道：“宁王殿下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你也该明白，你现在手上有多少东西本王一清二楚。万受无疆楼，几家赌场都被本王端了，你那送到军营里的外甥还在南下和粮商僵持着，你还有什么?” 沈越淡淡瞥了他一眼。 苏文溪负手挺直了背，“沈相说站百姓，本王看你的样子，想必是站在宁王殿下那边了。” “哦?”沈越勾起一抹浅笑，理了理衣摆，“恭亲王这意思，是想把本官也给办了?” “不敢不敢。”苏文溪看了舒伽一眼，“沈相深得民心，本王还是想为百姓留下你的。只是沈相心太高，本王恐怕得用点法子。” 话落，舒伽就直接走上去把受着重伤的岑沐桎梏住，抬腿一脚踢在岑沐腿心。 岑沐跪在地上，挣扎不脱。 “舒伽!亏得本王还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般对本王?”岑沐声音太弱，而且又没有气力，就连骂人也想是翩翩公子。 “舒伽只是恭亲王府的一条狗，殿下言重了。”舒伽冷声木然道，眼中微闪了一下，很快恢復一片清明漠然。 沈越神色一变，却不好出手。 受困于此，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王德志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沈相请用了吧。” 沈越没有接过，苏文溪示意舒伽，舒伽一把将岑沐推倒在地，一脚踩在他后背上。 背上撕裂的疼痛让岑沐闷哼一声，脑袋嗑在床榻的木头上，流出点点鲜血。 “够了!”沈越握紧了拳头，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 “沈越!你要是敢喝，本王再理你本王是狗!”岑沐急了，破口大吼，“啊……” 舒伽又重重踩在他背上。 沈越置若未闻，夺过那瓶药，一口饮尽。 砰! 刚喝完，沈越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一向优雅的沈相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着，手背上额头上青筋凸起，冷汗淋漓。 “沈越!”岑沐终于从舒伽脚下挣脱出来，背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岑沐爬过去扶起沈越，眼泪直直往下落。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哭过。可是现在真的很难受，恨不得杀了这里，所有人! 第79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 “沈越!你他妈喝的什么?”岑沐哭着问道，不顾浑身的疼痛抱着沈越。 从心头散发出的无力感席捲而来。 他是不是蠢，连什么都不问清楚就直接喝了。 劳资不就是点皮外伤吗? 又不是疼在他身上! 他喝个屁啊! 沈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没事。”沈越抬手想擦拭掉岑沐的眼泪，只是一动浑身就像被万虫啃噬，只能握紧拳头忍受疼痛，“别哭……” “沈越你是不是蠢?”岑沐的腿被沈越枕着，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他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都是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把脸都丢了!” 苏文溪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他们两个，宛如一对亡命鸳鸯。 “从前还不信，原来宁王殿下和沈相还真是情深。真是多亏了舒伽弄来这样的好东西。”他笑看了舒伽一眼。 舒伽面无表情站着，永远如同一块木头。只是双手紧握，微微颤抖的痕迹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厌世。 万种毒虫制成的毒药，服下之后浑身就像被万虫啃噬，直至死亡。 没有解药，最多只能活三天。 “行了，厌世这种毒药想必殿下与沈相都听过，在给你们一夜的时间，明日本王希望这道圣旨已经写好了。”苏文溪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捨。 舒伽也跟了上去，他回头看了一眼。 地上的两人相互依偎，没有怨恨的目光看向舒伽。 外面阴雨绵绵，苏文溪一出来就有人迎上来撑开伞。 舒伽沉默跟在他身后，任由雨水砸在自己身上。 苏文溪瞥了他一眼：“怎么?背叛了自己主子，心里不好受?” “属下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人。” “要不是你哥哥在本王手上，恐怕你早就和岑沐一条心了吧。”苏文溪冷哼。 “属下不敢。” “不敢?”苏文溪忽然一巴掌扇在舒伽脸上。 嘴角渗出鲜血，没有擦一下，他立马跪了下来。 “几家赌场抓回来的人，还有万受无疆楼，你自己数数有几个?”苏文溪厉声质问，“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舒伽低着头，无比卑微：“宁王手下的人很有组织能力，得到消息之后就撤离，而且其中有别的势力参和进来。” 第52页 “那逃跑的线路呢?他岑沐有多少老底，你能不知道?”苏文溪冷眼看他。 “属下已经派人追了，只是他们并没有按照那条路走。”舒伽如实回答，“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岑沐的事情你不必插手，给本王处理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去!”苏文溪甩袖，舒伽暂时还有点价值，但是信任这老狐狸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他的。 “是。” 舒伽领命，看了身后的宫殿一眼，而后一个轻功消失了声影。 黑暗很快席捲整个大地。 寝宫外的护卫已经换了几班了，但是也没有进来打扰岑沐他们。 岑沐已经冷静下来，抱着浑身颤抖的沈越靠在床榻边。 老皇帝偶尔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两个孩子，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第80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一) 夜色如猫，透着刺骨的寒凉。 老皇帝身体不好，时不时靠在床边睡着。 岑沐冷眼盯着殿外的动静，警惕地听着四周。他握着沈越的手，两个人相互依偎。 子时快过的时候，殿外守着的人也懒散起来。 黑暗之中，岑沐伸出手，“咚咚咚”，在地板敲了三下。 外面没有动静，看守他们的人应该靠在柱子边睡觉。 “咚咚咚咚” 床榻底下传来四声敲击的声音。 来了! 岑沐心头一亮。 老皇帝此时也惊醒了，看了岑沐一眼，心照不宣地没说话。沈越眯着眼睛，握着岑沐的手只能微微用力，以此来表示他清醒着。 “殿下。”澄月从地下探出个头。 地道是从床榻下建造的，这条暗道是万受无疆楼通往皇宫和长公主家的。 澄月能找过来，说明已经安全见到长公主了。万受无疆楼已经被封了，澄月应该是从长公主府过来的。 这条暗道舒伽是不知道的，只有长公主与皇帝两人清楚。 岑沐示意，澄月身手敏捷，轻声地爬上来，宛如一只猫。 老皇帝先被澄月扶下去，而后澄月下去接过沈越。 沈越一被碰就有钻心的痛。 为了不发出声响，不自觉就攥紧了岑沐的手。 岑沐皱眉，忍着疼痛将人小心翼翼地送下去。 澄月准备得齐全，还带了两个假人的模型，盖好了被子之后，撒了一些消除痕迹的粉末，几人从地道逃离。 几人跟在澄月身后，澄月虽然是女子，但是身手却是楼里最好的，就连舒伽都打不过她。 舒伽能近身伺候岑沐，完全是因为他的皇帝选在舒伽身边的。 而澄月，则是岑沐一手带出来的。 澄月在岑沐吩咐下，直接把皇宫这个地道口封住了。就算明天这个入口被找到，他们也追不过来。 微弱的火摺子照着前面的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才敢开口说话。 “万受无疆楼被抓的人不多，几家赌场损失有点惨重。宁王府的地道已经完全被占领了，京城四个城门也都被苏文溪的人替换下来。”澄月一边带路，一边汇报情况。 总之，舒伽知道的，基本都带人查封了。 岑沐身上的伤口恶化不少，衣服已经和伤口沾染在一起，他没冷声，架着沈越跟在后面。 “有出京的人吗?” 澄月回答：“我们逃离的及时，辞羽阁那边安排了一些人过去，他们那边的人都撤离出去了。” 有人出京与裕儿那边联繫的话，这棋就好走了。 苏文溪手上有兵，他岑沐手上，怎么能没有呢。 “裕将军到哪儿了?清楚吗?”他们出京以后，肯定会想办法与里面的人联繫。 “裕将军已经往京城这边赶了，玉门关那边的兵马也已经通知了。只要我们不被抓住，翻身是迟早的。”火把的光映射在澄月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已经到了地道中央，出现了三个分叉口。一面是宁王府，右边是公主府，他们身后就是皇宫。 “殿下，要是舒伽落在我们手上，能否由我亲手了结他!” 第81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二) 澄月眼里被仇恨充斥，一想到那些和他们一起训练的兄弟们一个个离开，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去亲手手刃罪魁祸首的舒伽! 如果不是他，殿下和兄弟们怎么可能落得如此地步。 关月，白河，风雪等等，都是从小跟在殿下身边的人。 他们都在护送楼里姑娘的时候被…… 风雪才十六岁!过两天就是他生日了，殿下还说送他一个大礼。他还笑着说要亲手回殿下一个礼物。 可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关月酿酒的手艺最好，殿下最爱从她那里敲诈酒来。 她死的时候，还想着宁王府地窖里面有几坛酒是留给舒伽和殿下的。 却是乱箭穿心倒在路上。 澄月眼眶湿润，倔强地咬紧下唇。 岑沐扶着沈越道：“此事，等我们先脱险再说。舒伽的命，会留给你的!” 岑沐顿了一下，才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 澄月瞬间精神起来，“多谢殿下成全!” “若他死在乱军之中，尸首也归你。”岑沐目光已经看向另一条路，语气平淡，似乎舒伽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你带父皇去公主府，外面的事情你保持联繫，与辞羽阁那边好好合作。” 第53页 “殿下你不和我们一起上去?”澄月疑惑问。 “不了，本王去给沈相解毒。”岑沐看了一眼通向宁王府的路，只要找到那株药，沈越就有救了。 澄月皱眉：“宁王府所有暗道都被封了，恐怕这条路的尽头已经堵住了。” 堵住了，那就再挖出来! 万虫药效三天是对普通人而言，沈越有武功，恐怕药性游走得更快。 沈越等不了，岑沐更等不了。 要是沈越死在他面前…… 岑沐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他只有这条路。 岑沐下定决心：“本王心中有数，你带父皇离开。” 老皇帝身体不好，在地下待太久不行。他知道阻止不了岑沐，只能好好嘱咐，让岑沐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岑沐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在分叉口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岑沐重新架起沈越，一步一步艰难走与澄月他们反方向的路。 地道的尽头果然被封住了。 沈越此时神智无知，岑沐小心把他放在一旁，开始用双手挖起土。 没有任何工具，只能徒手代替。一贯的优雅此时只剩浑身狼狈，泥土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汗水沾湿岑沐的衣衫，混杂在伤口上面，火辣辣的疼痛让岑沐更加清醒。 他不能让沈越死，他们必须出去! 已经能看到光了，还有一点…… 哐当! 一大块石头忽然落下来，直直向岑沐砸去。 身后一股大力拉下岑沐，岑沐重重一跌，撞在沈越怀里。 一口血从沈越口中喷涌，染红了岑沐胸前衣衫。 “沈越!”岑沐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唿吸急促，心里尽是担忧，“你怎么样?你刚才又动用真气了?” 沈越掀眸：“无妨。” “没事个鬼啊!”岑沐忍不住爆粗口，“你知不知道万虫的毒性有多烈，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 沈越艰难扯出一丝笑意：“我死了，你别难过，给我报仇就好。” 第82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三) 岑沐眼眶微红：“你要是敢死，本王就跟着你一起去，下辈子还要祸害你，让你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只能与本王一起。” 沈越浅浅地笑，沙哑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沈越握住岑沐的手，宠溺笑道：“乐意之至。” 岑沐用力甩开，一松手，沈越又咳出大块黑血。 岑沐吓得眼泪直接往下掉。 “沈越，你别这样。”岑沐抱住他，沈越的脑袋埋在他肩窝，“你坚持住，我有药。你记得上次我买下的草药吗?那是真的能医百病，解百毒的!” 岑沐松开沈越，转头又准备去挖开通道，“沈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等带你出去!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沈越拉住岑沐，从衣袖中掏出岑沐一直想要的东西。 “这把摺扇，我现在可以给你了。”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扇骨，而后送到岑沐面前。 强烈的眩晕感刺激着岑沐，眼前沈越的面容越来越模煳，声音也逐渐听不清。 不，他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离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岑沐死。 直到小正太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他脑海里面，他才真正听不见沈越的声音，周围又被一片白色包围。 “让我回去!”还没等小正太开口，岑沐就吼道。 小正太苦口婆心道：“沐元仙君，你已经拿到这个世界的碎片了，可以进去下一个幻境了。咱们赶时间呀。” 岑沐目光坚定：“不，我要回去。” 小正太开口劝道：“沐元仙君，你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咱们速战速决，早日回天庭不是很好吗?这里不过是一个幻境，就像是一场梦，你没必要付出真情实感的，咱们走嘛。” 岑沐摇头，脑子里全是沈越的身影。 他快死了，他吐血的样子，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模样。 他笑起来苏得不行的声音。 他宠溺地看着自己。 “不，不是幻境。”一滴眼泪顺着岑沐脸颊划落，“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的，我都感受得到。” 他就是岑沐，岑沐就是他。 所有的记忆，他都清楚。所有的感情，他也有感触。 不是共情，所有的，都是他岑沐经歷的。 从儿时初见沈越，亲手和他一起把人掩埋。到后来他装疯卖傻，做一个纨绔宠坏了的宁王。 都是他岑沐，不是别人。 他不会走，他要留下来，救活沈越。 小正太嘆了口气：“你真的要留下来?” “是。”岑沐必须坚定。 “行吧。”除了屈服，小正太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能怎么办?你还不是得宠着人家。 “你可想清楚了，这次不走，你只能活到寿终正寝才能进入下一个幻境。”小正太再次提醒。 呜呜呜，本神兽已经被关了这么久，就不能配合一点，早点让本尊见到外面的太阳，早日唿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吗? “我很清楚。” 小正太哑口无言。 第54页 没办法聊了! “行吧。”小正太故作老成开口道，“既然你意已决，那本尊就勉为其难地帮一下你。” 罢了，不过是再多待一段时间。本尊能怎么办?还不是得顺着他的心。 心如刀绞! 恨铁不成钢! 第83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四) “沐元仙君!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你忍心把本尊刚放出来就又关回去?本尊的心好痛!”小正太还是不放弃补了一句。 “闭嘴!”岑沐心情不好，被困在这里烦躁至极，“再说话我就自杀!” “……不是。” “再问自杀!” “……”嘤嘤嘤，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话没法聊…… 小正太深深嘆了口气。 白光一闪，岑沐像是被旋风带入深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堵住的暗道已经开了。 光线有些刺眼，他眯着眼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多谢，岑沐心中默道。 沈越已经昏迷不醒，背着他上来废了不少气力。幸好宁王府已经被封了，宛如一座鬼宅，空荡荡得有些可怕。 让岑沐意外的是里面的东西没有被乱军毁坏，到处都保持着从前的原样。 到处不见一个人影，院子里种的大片桃树已经一片绿茵，桃花早已经凋谢。忙碌在各个王府何处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般光景。 岑沐没多感慨，眼下的正事儿他还没忘，急忙背着沈越去他的房间。 匆匆忙忙取出那株药之后，沈越却紧闭着双眼，撬不开嘴。 岑沐一咬牙，把整株药咬碎。药草的香味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之中，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根部。 岑沐挑起鬓边碎发，俯身堵住沈越的薄唇。 冰冷的触感不禁让岑沐打了个寒颤。 草药被岑沐送了进去，他却不愿起身。虔诚和缠绵的吻细碎地落在沈越的唇边，岑沐闭上双眸，像蒲扇一般的黑色羽翼微微颤抖着。 许久，岑沐才停了下来，轻轻靠在沈越身上，亲密无间。 “沈越，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岑沐在沈越耳边轻轻道。 “好。” 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岑沐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急忙抬头想确定真相。 刚一抬头，就被一阵大力按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炙热的吻和他的温柔全然不同，霸道而急切地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沈越大手直接扣住岑沐的后脑，腾出另一只手按住岑沐乱动的身躯。 被啃噬的下唇有点疼，正当岑沐愣神的时候，沈越长驱直入吸吮着他口中的气息。 岑沐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沈越轻轻放开了他。他整个人都靠在岑沐身上，岑沐被压得微微弯了背。 岑沐松了口气，要是死于窒息，他得多丢人。 沈越在他耳边低声轻笑：“在想什么?” 岑沐嘆了口气：“在想我要是被你吻死，我该用什么表情去见冥王。” 沈越咯咯笑得更加厉害，岑沐白了他一眼，“我没开玩笑。” 沈越紧紧抱住他，含住了岑沐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阿沐，我很高兴。” “嗯，你活着，我也高兴。” 沈越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我是说，你整日流连在青楼酒馆，却连亲吻都不会。我的殿下，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岑沐脸烧得通红，“沈越!你信不信我，等安定之后老子去学!” “不必，我教你就是。” “不要你教!”岑沐气得想推开他。 沈越扬眉：“想逛窑子?” 岑沐点头。 “那就打断你的腿。” 第84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五) 岑沐瞪眼，威胁道：“沈越你胆子大了?信不信本王，唔……” 炙热的唿吸相互纠缠，岑沐觉得像是一场梦，眼前这个动不动就亲他的男人，真的是沈越吗? 真的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少年丞相，那个高高在上只可远视不可近玩的第一公子? 岑沐瞪大了眼有点不知所措。 “闭眼。” 沈越慢慢引导着岑沐，让他能好好唿吸。 说来惭愧，虽然在万受无疆楼住了几年，从创建开始到如今落败，岑沐还真是个雏儿。 尽管偶尔有胆子大的敢偷偷爬上岑沐的床，但是还没有谁成功诱惑到他，而且很快就会被赶出去，永远再见不到岑沐。 至于屡次失败，大概是有胆子爬床的都是女子。 而岑沐，是个断袖。 这个吻缱绻馥郁，岑沐很热，沈越亦然。他学的很快，慢慢地勾住沈越脖子回应着。 意乱情迷之间，岑沐已经被平稳地放在矮桌上，桌上的茶杯被推倒在地，一片狼藉。 岑沐被按在桌上，闷哼一声。 手臂的伤口被压到了。 沈越急忙拉起他，两人都微微轻喘着，脸上还带着浅浅潮红。 沈越眼中带着愧疚，低头检查着他的伤口：“抱歉。” 岑沐轻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第55页 沈越可没有岑沐那么轻松，脱了岑沐一件衣服他就停下来了。 后背的伤口早就裂开，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撕开的话…… 岑沐不以为然：“本王忍得住。” 沈越眼眸一沉：“岑沐，你当真是蠢的很。” “你也是。”岑沐知道沈越无可奈何，勾着他的脖子蹭道，“如果不是你吞了厌世，本王怎么会带你带宁王府。” 沈越推他，已经有些生气：“你就不知道让别人来取?” 岑沐摇头，抱着沈越更紧，而且更加放肆地把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我不放心，而且他们不知道药在哪儿。沈越，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害怕他死了。 只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其他。 “下来，去取药。”沈越心头微盪，脸色还冷着。 岑沐抱着他不肯撒手：“本王府上有一处温泉，那儿有药。” “带路。”沈越嘴上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推开岑沐。 对于这种投怀送抱，沈越是不会承认他很喜欢。 “不嘛，本王伤口疼，你抱本王去。”一旦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上有了地位，岑沐就开始恃宠而骄。 倘若无人会心疼他，他一个人似乎谁也不需要，受了伤自己忍，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能搞定。 这大概就是，矫情吧。 不过似乎，没什么不好。 沈越只好抱着岑沐去清理伤口，“以前受伤的时候倒是能忍，现在知道疼了?” “现在不是有你吗?” 沈越抿嘴，不再说话。 温泉建在后面假山环绕之中，周围种的都是山茶树，踏进其中，沈越恍然怔住，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怀里的人已经睡着，沈越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 水汽氤氲，沈越将岑沐放在温泉旁边的小榻上。永州的梨花木，苏州云锦制的薄被，旁边的桌案上面还有云雾茶。 这小子，倒懂的享受。就是不懂爱惜自己身体。 第85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六) 取了衣物和药品过来，沈越先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岑沐身上能够处理的部位。 手指间的淤泥被沈越轻轻擦掉，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伤痕累累，沈越虔诚地亲吻着岑沐的手背，浅浅嘆了口气。 “舒伽，本王口渴。”岑沐悠悠转醒，话一说出口，他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面前是沈越，陪着他的是沈越，不是他以为的兄弟。 他现在是个落魄王爷，舒伽背叛了他。 岑沐一清二楚。 有些事情你以为是一场梦，以为是一个玩笑，打打闹闹就过去，等到切切实实发生事，才觉身边人不在，独你一人。 “哟，沈相你都换过衣服了。”岑沐避开刚才的尴尬不谈，很快就挂着标准的假笑，准备打趣沈越。 沈越挥开他的手，安静认真地准备各种药材：“笑不出来就别笑。岑沐，难道没有人告诉你……” 沈越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岑沐的眼睛：“面具戴久了，会取不下来的。” 岑沐表情僵住，像是一个偷吃糖果的小孩忽然被抓住，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有些不知所措。 沈越坐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的殿下，难过就难过，想哭你就哭出来，高兴你就放声大笑，生气你打我也行，砸东西没关系。在我面前，不必这样，不必把所有的心思都收敛。” 我只想你做一个普通人，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不必积压在心里。 如果可以，我会护你一世。 “佛说众生平等，可这世上偏偏有人一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岑沐收了假笑，淡淡的忧伤从他身上散发，他轻轻靠在沈越肩头，呢喃细语着。 “我表面光鲜亮丽，皇室之中就我一个皇子，受尽宠爱，被宠得无法无天。这是天下人给我的评价。” “可是他们不知，从我懂事开始就被逼着学习各种兵法，习骑射剑术。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要受罚。我不怕疼，是因为已经习惯。想不受罚，只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轰动一时的帝都赋也不是因为我天才，大概是因为，我比别人付出的更多。” “普通人家的孩子的童年，或许黏着爹爹娘亲就能够要到他们想要的，比如嬴萱公主，他们大概学到的，可能就是‘不劳而获’一词。而我，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代价。” “我见到舒伽那日，是宫里收了一群要训练的暗卫，那群孩子进了暗卫营定然凶多吉少，不知道多少能活下来。舒伽和他们不一样，从头到尾木着一张脸，可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有星光。我和父皇要了舒伽，帮父皇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而后，他就跟着我，形影不离。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他喜欢桃花，满园我都让人种上，他喜欢西街梁记的桂花糕，我知道，总让人备着。他爱喝关月酿的酒，我也记得。” 岑沐忽然止了声。 澄月与关月是姐妹，澄月这么激动的想杀舒伽，定然是关月出事儿了。 呵，连关月都死了。 因为舒伽。 第56页 第86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七) 大概是知道气氛不对，岑沐立马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是那种把他和狮子关在一个笼子里面，都能笑着去和狮子打架的人。 难过他懂。 但是谁规定必须为一个人，为一件事难过一辈子的。 乐观向上才真理的啦! 岑沐眯了眼精，清了清嗓子，看着沈越道：“沈相最喜欢山茶花，最爱吃东街一间小铺子里的马蹄酥和山药糕，最爱喝你们辞羽阁里面的青竹仙，本王也都知道。” 沈越也笑了：“可惜殿下喜欢的，我都不清楚。” “哼。”岑沐歪着头，质问道，“沈相还没有解释一下，你怎么在哪方面如此熟练呢。” “哪方面?”沈越戏嚯地笑看着。 “你说呢?” 沈越低笑出声，挠得岑沐心里痒痒的，“那种事情，一般男人都天生会的。” 岑沐瞪眼，“你，你在质疑本王?” 劳资怎么就不是男的了? 我不就纯洁了一点吗? 沈越哄他：“我可没有说殿下，殿下方才学的也挺快的。” 岑沐脸微红，想到刚刚炙热的吻，身上也都有点发热。 沈越抬手从他腰上轻轻抚摸向上，另一条手臂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下，沙哑动情的声音让岑沐心跳不自觉加快。 “要继续吗?” 岑沐微愣：“啊?” 继续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脖子传来，沈越已经开始在他身上乱动。岑沐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继续”是指刚刚的…… 沈越真是…… 这个闷骚的男人! 表面上正人君子的，实际上比他这个整天在勾栏流连的人懂得多啊。 “专心一些。”沈越提醒。 水汽氤氲之中，两个人的身影若影若现，岑沐衣衫半露，衣服褪到伤口处，一碰就痛。他只能更加用力抱紧沈越，缓解着手臂的疼痛。 “阿沐。” 沈越忽然喊他。 “嗯?”岑沐已经感受不到周围，软软地瘫在沈越怀中。他脑袋有些眩晕，他的吻很温柔，这是此刻岑沐脑海里唯一的感想。 嘶! 撕裂的疼痛只是一瞬间，而后就是一阵清凉的触感。 岑沐是在动情中瞬间清醒，自己被剥的干净，露出精壮的胸膛。而方才撩拨自己的沈越，却衣衫整洁，丝毫没有凌乱不堪。 沈越正低头安静地处理他的伤口，没有半分动情的波动。 衣服沾染的腐肉已经在刚才他失神的时候被撕开。一如既往地高贵优雅，岑沐恍惚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沈越。 不由而来的恐慌让岑沐很没有安全感。什么时候他竟然这样不自信? 大概感受到岑沐疑惑的目光，沈越解释：“疼一时总好过一直揪心，别多想。” 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包扎得很完美。 岑沐表情非常复杂：“沈相……” “我以后定什么都同你商量。” “不是。”虽然没有感受到疼痛，但是岑沐还是很虚弱，“我这儿有麻沸散。” 所以为什么要让本王受这种折磨! 他是不是故意的! “……抱歉。” “你就是故意的!”岑沐扑到沈越怀里，撇嘴嚷嚷。 “麻沸散不能多用，万一殿下变傻了。”沈越开始胡诌。 沈越你大爷! 本王只是皮外伤，麻沸散怎么就让本王变傻? 信了你才是真傻。 岑沐气得瞪眼，接着沈越的混话道：“所以要是我变傻了，你就不要我了?” 第87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八) “我的殿下啊。”沈越将怀抱收紧，浅浅地嘆了口气，“你已经很蠢了，再蠢下去，万事可都得靠我，我要是累死了，你不得守寡?” “沈越，你毫无逻辑!明明是你蠢的可以，我就不信这么多药里面你找不到麻沸散。”凭什么说我蠢，太过分了。 “真的没有。”沈越无奈，要是有麻沸散，他也不会让岑沐受这折磨。 岑沐从软榻上跳下来，直接赤脚下去找药。 沈越揉了揉眉心，软榻旁边是正在熬着的中药，掀开盖子已经熬得差不多，沈越倒了一碗放在一旁。 “殿下先把鞋子穿上吧。”沈越弯腰替他换上鞋子，“地上凉，你身体又不好。” “本王没你想的那么虚。”岑沐现在只想找到麻沸散，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训这个臭男人。 “找到了吗?” 没有。 岑沐扑到沈越怀中：“肯定是你想吃本王豆腐，把麻沸散扔了。” “是是是。”沈越把他抱回榻上。 “所以我不蠢。”岑沐安分地躺着，怕压到伤口特意侧身过来，“你蠢。” 沈越笑而不语，取了桌案上掉落了一枝茶花叶，他捡起来向虚空中射去。 刺入骨肉的声音让岑沐神色也要严肃起来，一声闷哼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沈越声音陡然变得冷冽：“偷听够了?出来!” 第57页 舒伽从那对山茶树里面走出来，捂着手臂，一如既往地木着一张脸。 岑沐见到是舒伽，岑沐严肃的神情瞬间消失，挂起熟悉的调笑，眼底的嘲讽也一样清晰可见。他摸出沈越还给他的那把摺扇，纨绔地靠在贵妃榻上，抿了口茶：“怎么?替你主子来取我们的命?” 岑沐放下了茶杯，把玩着沈越还给他的摺扇。 沈越没有参和他们对话，提起茶壶往岑沐放下的茶杯中添满茶，拿起来就喝了。 岑沐提醒道：“那是我的茶杯。” 沈越道：“殿下刚才拿错了，是我的，我没有给殿下倒茶。” “……”岑沐瞥眼看了那紫砂杯上浅浅的湿痕，大概是他拿错了吧。 不过总觉得这台词有些不对，不应该是…… 嘿，沈越，这是你的茶杯。然后他说，不，是殿下的茶杯! 不过在被沈越上下其手之后，岑沐也觉得自己好像蠢了很多。 哎，罢了，以后靠沈越养他就行。 桌案上温着一壶茶，还有一碗黑煳煳的冒着热气的东西，太丑了，他很快就不看那碗。 “殿下，舒伽没有想过背叛你。”舒伽走过来跪下，低着头捂着手臂，脸色很不好。 唔，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在旁边?岑沐看品茶的沈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来是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只好自己来。 “是啊，你从来没有想背叛本王，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本王的人。”岑沐嘲讽开口，如果可以，他宁愿再不见舒伽。 所有真情实感被辜负，都是不想再次被掀开的，岑沐不会舔舐伤口，他只能一直逃避。 舒伽脸色更加苍白：“殿下……” 岑沐不愿与他过多纠缠，直接甩话：“要取我们性命，带人过来抓我们回去就是，或者直接来打架。若是你心里还存着几分良知，马上滚。” 第88章 腿给你打断(三十九) 舒伽从怀里掏出几瓶药，“殿下身上的伤，这几瓶药都是宫里拿出来的，宁王府的药很多用完了没有来得及换上。殿下不喜欢喝中药，这些都是外敷的。还有王府已经贴上了封条，没有人会进来的，通往万受无疆楼的那条暗道没有被封住……” “够了!”岑沐冷声打断舒伽，“滚。” 舒伽放下药，被沈越刺伤的拿手臂鲜血淋漓，沾染在药瓶上面，舒伽擦干净了，准备离开。 “带上你的药一起滚，本王不屑用。” 沈越茶终于喝完了，放下了茶杯，拿起了那碗黑煳煳的热汤，微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既然不要不相干人送来的的药，那就乖乖把药喝了吧。”沈越把药送到岑沐的嘴边。 日! 这什么? 刺鼻的中药味。 天吶，让我死吧! 岑沐嘴角抽了抽，顾不得再训舒伽，一脸惊恐道：“你什么时候熬的?”现在让舒伽把那瓶瓶罐罐留下来还来得及吗? “他来蹲墙角的时候就开始熬了。”沈越低眸慢慢搅动着碗里的黑汁，还冒着热气。 熬一罐药起码也得一个时辰，这么说来，从他开始睡觉舒伽就来蹲墙角了? 失策，岑沐心里暗道，沈越看样子早就发现了舒伽，而且还在舒伽面前对他动手动脚。 还有他说的那些桃花，糕点，山茶花不都被听到了? 不远处的舒伽微微动容，他握紧了拳头，没有放弃：“殿下，属下知道错了。你收下属下的药吧，你喝不惯中药，外敷的话，伤口好歹好的快些。至于我的命，等殿下重新回到你的位置，我回去找澄月。” 岑沐浅浅看了他一眼，心里纷乱的思绪忽然清明开来。 罢了，听就听了。 现在与他何干。 沈越说的对，不相干的人。 岑沐接过沈越手上的药，仰头一口饮尽。 真的很苦啊。 砰! 喝完后，岑沐一把就将碗给砸了。像是去打仗前的祭酒行，豪情万丈。 他抹了一下嘴，整个口腔苦的让他想吐，“舒伽，你以为你是谁?是，本王记得你喜欢桃花又怎样?本王知道喜欢桂花糕又如何?本王晓得你爱喝关月酿的酒……” 提到关月，岑沐顿了一下，伤痛一闪而逝。 “本王当年会要你，不过是看你可怜!本王记得那些，不过是你跟在本王身边久了。一条狗，我养久了也会有感情。而在你出卖弟兄们的那一刻开始，本王就会当那条狗死了!” 岑沐毫不留情地句句诛心，他指着地上的碎碗，“本王能习惯中药治病，本王也能习惯没有你伺候的日子。” 昔日兄弟之情，就如同那个破碎的碗。 回不去。 舒伽脸色彻底苍白，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殿下珍重。”静立很久，舒伽颤抖着手拿起他带来的药，恭恭敬敬叩了一首，“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后，再见就是对立。 不过，我的殿下，我怎么捨得让你处于难处。 所有的路，我都会给你铺好。 舒伽的背影很落寞，他没有用轻功离开，一步一步走出去。 第58页 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沈越才收回目光，眼中情绪复杂。他小心把岑沐拢在怀里，下巴抵在岑沐的头顶，“他走了。” 第89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 “嗯。”岑沐闷闷哼道。 沈越抬起他的下巴，直接压上去，苦涩的药味充斥着两个人的口腔中。 等到感受不到草药的苦涩，沈越才松开岑沐，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不许再想他。” “好。” 以后，舒伽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以后，岑沐的身边，只有沈越。 “所以我的殿下，别在闷闷不乐了。”沈越的嗓音很温柔，苏到骨子里。 岑沐没有吱声。 低头一看，他竟然埋在沈越怀中睡着了。 沈越浅笑，在他额前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把他往怀里揉了揉，沈越一起同岑沐躺在窄窄的贵妃榻上，相拥而眠。 一连过了好几日昏庸无道的日子，岑沐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好得很快。 整天躺在温泉旁边的贵妃榻上，岑沐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 沈越端着饭送过来的时候，岑沐这才想起问他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 舒伽说的不错，府里通往楼里的暗道没有被封，再加上通往公主府那条路，他们之间在地下的联络很安全。 “殿下想出去看看吗?”沈越手艺很好，宁王府冰窖里面没有多少菜，可是沈越样样都能做成花来。 色香味俱全，还没等沈越放好，岑沐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口，“吃完饭再说。” 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上吃饭。 尤其是本王贤惠的人妻做的饭! 真香。 “慢点。”沈越为他盛饭，“没人和你抢。” 岑沐心满意足：“早知道沈相手艺这么好，本王该早点勾搭上沈相。” 沈越浅笑，眼里尽是宠溺：“倒也不晚，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岑沐咬了一下筷子，语气忽然无奈。 凭什么他是被压的? 本王的柳腰唉…… “想什么呢?”沈越往岑沐碗里添菜，“多吃些，太瘦了，抱着不舒服。” 你大爷! 掀桌! “那你以后每天都做饭。”嘴上讨不到好处，岑沐只能奴隶沈越，这才心里好受些。 “当然，殿下吃了我的饭，别人做的饭还下的去口?”沈越对自己的厨艺相当自信。 “要是饿久了，也不是不能下口。”碗里的菜堆满了，岑沐挑出不喜欢的又塞回沈越碗里。 “看来我得多挣点钱，以免以后饿着殿下了。”沈越丝毫不介意，两人就这样吃着平常饭菜，不需下人伺候。 用过饭后，岑沐还记得沈越说的事儿：“现在出去，我不会被抓?这一连这么几天了，澄月一直在等裕儿带兵进京，苏文溪应该把朝廷收拾得差不多吧。” 沈越嗤笑了一声：“他倒是想收拾，可以烂摊子一堆，忙的焦头烂额的。手上的兵不知道倒戈了多少。” 现在岑沐出去，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会给他们打掩护。 自古得民心着的天下，苏文溪想借岑沐的烂名声来提高自己，从而有顺当理由夺权。 可惜这几年他一直养兵，江南那边的天灾人祸都是岑沐和沈越着手让人打理的。 辞羽阁和万受无疆楼开遍天下，做的生意也不仅仅是明面上的。 谁真的得民心，呵…… 第90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一) 岑沐他们从皇宫逃出来后，辞羽阁就开始在何处散播消息。 歷年的各处灾祸，背后的一个神秘赈灾人，全部都挂在岑沐头上。 消息从京城外面几个州开始散播，京城封锁着不能出去，但是外面的人却能进来。消息也从外头传入京城? 一时之间，茶馆街头到处都在谈论岑沐的功德。 苏文溪在那头还没有抓到岑沐他们，急得焦头烂额的，百姓之间又出了这事。想动用武力镇压，奈何茶馆中都是平民百姓，抓回去了更加刺激了这些人的心，全部在恭亲王府门口闹事。 公主府他们更不敢派人去搜查，就算没出这事儿，苏文溪也不敢。 且不说长公主在百姓中地位高，每次京城中有灾民涌入，长公主都带先施粥赠衣。 而且长公主守寡多年，驸马是战死疆场，一个独子也军功显赫。本来可以利用岑沐和老皇帝威胁长公主，现在手头的牌码都没了，苏文溪唯一的路只有造反了。 这几年招兵买马，别的没有，兵是有的。 岑裕还在南方镇守，只要他苏文溪擒贼先擒王，夺了这江山玉玺。等岑沐回来，和他一战!哪怕落得乱臣贼子的名声，只要目的到了就行。 不成功，便成仁。 苏文溪已经放弃控制民间舆论，加大兵力搜查岑沐与老皇帝躲藏之地。 这几天整个京城都被苏文溪翻了个遍，宁王府在舒伽的掩护下，没有被搜查。剩下的，只有公主府了。 “愚蠢。”听完沈越的讲述之后，岑沐简单吐出两个字，“若我是苏文溪，在父皇中风那天就控制住皇宫，而后开始控制民间舆论。而不是着急着想谋权篡位，在我们面前炫耀一番，折磨一顿。” 第59页 “急功近利罢了。”每日吃完饭，沈越就盯着岑沐喝完药，不管岑沐用尽什么办法拖延，都在沈越的压迫下乖乖喝完。 岑沐点头，捧着一碗黑煳煳的药，就是不喝，“也是，盯了几年的皇位，自然心里没有百姓的。” “嗯。”沈越也不急，反正他不喝，熬的药还有多的，正好让他喝热乎的。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岑沐放下碗，心里盘算着多问点东西，然后沈越就会忘记逼他喝药的事情。 沈越浅浅掀了眼皮：“苏文溪已经在调兵，听说再没有搜查出来我们，中午就直接闯进长公主府。” “可有胜算?” “不出意外，下午殿下的安逸日子就倒头了。” “哦?”岑沐扬眉。 沈越点头：“裕将军昨日就已经赶回京城了，虎门关的兵在澄月他们指示下待命已久，早就想闯进来救你们。现在只等苏文溪动手了。” 瓮中捉鳖? 妙啊! 正当时，从南门方向忽然炸裂出烟花。岑沐和沈越齐齐看去，眼中尽是站在高处的自信。 “看来，好戏开场了。” 岑沐从榻上跳下来，取了摺扇勾起笑：“本王这下，总算能光明正大的出去见人了!” 想到京城百姓再次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不再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岑沐心里就乐开了花。 美滋滋啊。 本王终于熬出头了。 正想着要不要去房间梳洗一番再走，面前忽然就出现一碗热乎乎的中药。 “殿下喝了再走吧。” 沈越，你是魔鬼吗? 第91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二) 岑沐得意的笑直接僵在脸上，手上的摺扇都没有展开。 “我伤快好了。”岑沐拧眉一脸纠结地看着那碗药，“我不想喝。” “不喝，我们就做点别的。”沈越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勾起一抹浅笑。 岑沐后庭一紧，连忙夺过药一口饮尽。 “你想什么呢?喝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沈越抬手替他擦掉嘴边的药渍，接过碗，一切做的刚刚好。 呸，本王倒是想有人和我抢。 岑沐瞪他：“沈越你脑子想什么呢?成天就知道想些龌龊事儿来威胁本王!” 沈越一愣，忽然明白了，笑得更加不怀好意：“殿下，我方才可没有多想。我说做点别的，是让你活动一下手臂，这药嘛也不用顿顿都喝。” “你!” 分手吧，没救了。 岑沐没脾气，甩了脸色给沈越，带前负手出府。没走两步，整个人都被沈越带回来，嘴中的苦味马上被冲散开。 “殿下若真想做点别的，倒也来的急。”一吻过后，沈越低声在他耳边笑道。 岑沐红了脸不说话。 他大爷! “罢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外面战绩如何。”偷了腥的沈越十分舒坦，拉着岑沐的手一起出门。 宁王府很大，两个人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大门。 一出门，岑沐微愣。 怎么这么多人蹲劳资家门口? 劳资家没钱!也……没有欠钱吧。 带前壮汉一脸憨肉，扛着一把杀猪刀，直冲沖地就闯到最前面来。 岑沐咽了咽口水，默默后退了一步。 沈越嘴角噙着笑意：“别怕，这些都是附近的百姓。” “殿下，您总算出来了!走，咱们一起去讨伐苏文溪那老贼!”扛杀猪刀的壮汉扯着嗓子吼道。 岑沐悄悄冷静下来。 哦，对啊，本王现在是拥戴之人。不是那个混迹勾栏的风流王爷，他们都是本王的子民。 哎，习惯了最底层的日子，忽然硬气起来还真是不习惯呢。 岑沐嘆了口气，脸上却挂着得意忘形的笑。他上前一步，满眼真诚：“今苏家老贼，陷害忠良，谋权篡位，其罪当诛!不顾百姓于水火，发动战乱。现他大势已去，民心背离，我等这就前去讨伐老贼!人必带伤，马必喘汗，刀必带血，不杀老贼终不还!” “杀!”在场的百姓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没有正规刀剑，都是从家里取的锄头菜刀。 岑沐扬起笑容看向沈越，心头热血沸腾。 看，他也没那么差劲。 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他最怕的，不过就是百姓不认同。就算不做皇帝，有个好名声，至少配得上他沈越。握着沈越的手不自觉更紧了。 天下第一公子，少年丞相。沈越，我能站在你身边的。 岑沐再抬首时，笑容微僵。 哎! 他们怎么就走了? 你们能不能有组织一点，让本王走在前面行不行! 内心的嘶吼还没有结束，忽然一个腾空就被抱起。 “走吧，去公主府。”沈越轻而易举抱起岑沐。 “餵!沈越，劳资有腿!”大庭广众之下，朗朗干坤，他不嫌丢人，本王还觉得丢人呢。 “怕殿下累着。”沈越直接把人丢上马，一个翻身环住岑沐的细腰，驭马冲到了人群最前。 第92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三) 飞雪从人群中擦过，到了领头就停了下来，很灵性的一匹马。 第60页 人群熙攘，但是又井然有序，没有推推撞撞踩到人。甚至因为人数太多，速度不快而闲聊了起来。 “殿下，你和沈相跟般配呢。” “是啊是啊，老远看着养目极了!” “对啊，以前大家都在茶余饭后谈论哪家闺秀会幸运嫁给京城四公子，尤其是第一公子沈相，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殿下!” 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沈越笑得如沐春风，也不出言制止。和当初他们在万受无疆楼相遇时，完全相反的态度。 岑沐可就不高兴，什么叫哪家闺秀嫁给沈相?没想到居然最后是本王? 这都什么话? 本王不就是长得美?凭什么都认为他是被压的那个? 本王不服! 就算事实如此，劳资还是不服! 很明显，文质彬彬清秀的沈越才更像是被压的嘛。 他岑沐好歹……正当时，一道凌风袭来!岑沐心里一惊，抬头就看到一只箭矢直直向他射来。 来不及反应，岑沐竟然呆呆地看着那支箭。 忽然他腰身一紧，被沈越抱下马，天昏地暗之间一个旋转又稳稳地坐在马上。那只箭，被噼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岑沐目瞪口呆：“沈相。好功夫啊!” 沈越把岑沐护在怀里，沉声厉道：“大家速速离开，箭矢危险!” 四周街道忽然涌现出一群穿着军装的将士，整整齐齐放好盾牌，搭好弓箭站在人群之前。 百姓拿着武器冲出，是心中最本能的原则。但是一旦战乱，沖在最前面的永远是那群最可爱的人。 “没想到沈相才是藏得最深的!”苏文溪从对面走出来，十几天没见，鬍渣布满那张老脸。 看到苏文溪出来，前面的一排将士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沈越与岑沐坐在马上，白衫飘飘长发飞舞，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苏文溪军中出现内奸，早就在短短几天全部倒戈。江南那边本来谈好的军粮，也全部反口不认。 军中没有供给，当然留不住。何况外面风声四起，舆论倒戈，军心动乱。现在苏文溪身边的只有几个真正的心腹。 怎么没看到舒伽，岑沐不自觉在苏文溪身后寻找那个瘦弱的身影。 沈越抬手，前排的一阵人马整齐划一地搭好弓箭，蓄势待发。 “沈越!你要是敢放箭，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苏文溪整张脸都狰狞起来，挥了挥手，身后被拉扯出一个女人。 是长公主。 “阿姊!”岑沐激动，猩红了眼睛。 沈越拉住岑沐，示意将士们放下弓箭。 岑沐手上没有武器，直接夺了沈越马上的挂剑，跳下马指着苏文溪吼道：“苏文溪，你要是敢动我阿姊一分一毫!本王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苏文溪拿起一把刀在长公主脸上划着名，“放心殿下，本王已经输了，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只要殿下把我苏府一家送出大昭，长公主定然不会香消玉损。” “十六，杀了他!”长公主嘶吼着，“我夫家满门忠烈，绝不会容忍此等叛国之人，十六，莫要管我，杀了他!” 岑沐攥紧了双手，良久，扔下了手上的长剑，刺入泥土之中。 “放行!” 第93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四) 一排将士只是让出一条小道，还有部分人在等待着沈越的命令。 长公主挣扎着，不愿意因为自己被抓而威胁到他们，嘶吼道：“十六，放箭!放箭啊!” “臭娘们儿，给老子闭嘴!”苏文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苏文溪!”岑沐几乎想冲过去，“沈越，让他们放行啊!” 沈越过去握住岑沐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沈越又对苏文溪道，完全不同于和岑沐说话时温柔，“苏王爷，现在束手就擒放了长公主，好歹能留你一具全尸，留苏家人一天活命。就算你能离开大昭，送还长公主之后，我沈越敢保证，你在他国活不过三日!” “少他妈吓唬老子!”刀搁置在长公主脖子上面，已经开始渗出血。 他们会武功的眼力都好，岑沐已经开始着急：“沈越，放行吧。我不能拿阿姊冒险，如果那里站的是我，你会放行吗?” 沈越低头看岑沐，他能感受到岑沐的紧张，手里握住的手冷汗连连。 看到刀越来越深，岑沐不自觉握得更紧：“沈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宁王府躲着的。” 都是他太过自负，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简单。苏文溪提前动乱是，现在阿姊被抓也是。 他就是个废物! 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沈越，我好没用。”岑沐不甘心地闭眼。 沈越浅浅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别怕，都会没事的。” 沈越挥手让众将士远离，让出一条大道，好让苏文溪离开。被包围住的苏家一群人开始往前走。 忽然，虚空之中划破一道利箭! 一如刚才苏文溪射向岑沐一般，只不过苏文溪武功可没有沈越那样灵敏。 噗嗤，浅浅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 那只箭矢正中苏文溪眉心! 尸身重重摔在地上。 第61页 苏家一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公主当机立断，夺了旁边一人的刀剑就厮杀起来。 沈越这边的人也沖了过去。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叛军全部被捕。 “哟，挺快的嘛。”岑裕骑着马从后面飞驰到沈越他们身边，他背上背着箭矢工具，方才那箭就是他射的。 “裕儿。” “裕儿!” 岑沐和长公主同时开口，岑沐直接丢下沈越过去。 “娘!”岑裕翻身下马，给长公主一个熊抱。 然后沖岑沐笑：“舅舅，哎，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他挠着头，一脸憨笑。 岑裕本名薛裕，岑沐想把他过继到自己膝下的事儿早就在两年前就和长公主商量过。 长公主宠岑沐，帮着岑沐瞒着皇帝不说，甚至直接让薛裕改了名字，跟着岑沐姓了。 岑沐也笑：“想叫什么都行。” 岑裕打量着岑沐：“舅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岑沐愣住：“啊?本王身上瀰漫着恋爱的酸臭味吗?” 岑裕摇头：“不是，这次回来，感觉舅舅蠢了很多，很像恋爱中的人。” “……”熊孩子欠打。 “是啊，不知道叫什么就叫师娘吧。”沈越简单安排了现场打扫工作之后，走过来道。 岑裕张大了嘴，“师傅，你们两个……” 岑沐也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 师傅?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背着他找别的狗了? 不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吗? 第94章 腿给你打断(四十五) 心情复杂。 岑沐忽然有种自己种的萝蔔被别人拔走了的错觉，罢了，反正都一家人。 很快，整个街道都收拾干净了。短短半天，京城又恢復了往常的热闹。 如果不是说书人在讲这几天的传奇，恐怕谁也想不到京城发生过动乱。 苏贼被伐，老皇帝退位当了太上皇，岑裕登基。 万受无疆楼和辞羽阁又重新开了起来，不过暗中组织合併在一起。 关于这次叛乱，史书上记载的一笔，甚至有岑沐的点拨……史上最短谋权篡位史，妄想陈桥兵变，反而自食其果。短短几天，兵败京城。 按照苏文溪这几年的安排，按理说应该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败北而亡。岑沐回想起来，也跟着茶馆听书人一起啧啧称奇。 沈越解释，苏文溪军中出了奸细，所有的暗道图纸全部泄露。然后这几年招兵买马的事情，还有贿赂朝廷官员等等恶迹全部被人揭露。 军心溃散，而且没有粮草，当然支撑不下去。 岑沐有点意外：“哦?谁这么优秀，居然能把苏文溪那老狐狸的老底全部掀了?” 沈越目光看向宁王府前院的山茶花，桃树已经全部砍了，种上了山茶花，他淡淡道：“不相干的人。” 岑沐“哦”了一声，半晌没吱声，“那……他怎么样了?” 还是忍不住问。 沈越把岑沐揉进怀里：“他啊，因为被发现，和他哥哥一起被挂在军营，曝尸三日。” 沈越轻轻咬了岑沐耳朵一下，把人抱在自己膝盖前坐着，“怎么?捨不得院子被砍的桃树?” 岑沐埋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倒也不是捨不得，只不过桃树才开花，刚刚结了几个果子，本王还没吃呢。” 罢了，左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想他做什么。 沈越想了一下道：“改天去给你买下一片桃林。” 岑沐轻笑：“罢了，尝个鲜就好，吃多了可不行。” 沈越认真点头，“也是，你的确不能吃多，不太方便。” 嗯? 岑沐瞪眼，这人又在说什么骚话? 沈越埋头在岑沐肩窝低声笑着，“我记得殿下当初扑倒我时，可没有这么害羞。” 岑沐冷哼，脸越发红了：“本王记得，当初扑倒沈相的时候，沈相还让本王滚呢。” “是为夫错了。”沈越一个转身，直接把岑沐放在桌上，欺身压上去，“为夫受罚。” “沈越!光天化日的，你……你别太过分啊。而且……”脖子被啃得痒痒的，岑沐哼了几声，说话断断续续，“而且现在朝中事务繁多，你身为丞相……” “殿下，我们老了。”沈越把人抱起，往屋里走去，“朝廷改换代了，该交给年轻一代了。” 那也不能白日宣淫啊混蛋! 一番云雨，岑沐沉沉睡去，沈越紧紧抱着岑沐，低声道：“我说过你不许再想他。” “嗯。”怀里的人闷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 良久，沈越嘆了口气：“我让人厚葬了他，你该放心了。” “谢谢。” 沈越勾起一抹浅笑，也闭上了眼睛。 你我之间，何须多谢。 第95章 舒伽(一) 我本无名。 舒伽，是殿下赐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他围着狐裘披风，整个人都埋在毛茸茸的斗篷里面。 第62页 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偏偏说起话来老成持重。 “你叫什么?”他问我，奶音未去，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可皮肤依然晶莹剔透，像是粉玉雕琢一般。 我还以为是大昭哪位公主，我道：“奴才没有名字。” 小人儿眉头微微皱起，仰着头看我：“在本王面前，不必称唿奴才。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就叫舒伽吧。” 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大昭唯一的皇子……宁王岑沐。 我本以为，天下唯一的皇子应该是备受宠爱的，至少民间传说是这样。 可是我跟在殿下身边，每日他早起练武，起来得比我还早。虽然殿下说我不是奴才，但我和那堆人从那个黑暗的地方被带出来，我就知道，这辈子，只能当一个奴才。 一个暗卫，一条狗。 我舒伽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被挑了出来。 舒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练习武功骑射之后，就开始攻读功课。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就算真的有天才，一旦懈怠，也慢慢会退出人们视野。 殿下付出的，远远更多。 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 殿下十二岁那年，去江南暗访。知府的儿子强抢民女，殿下直接把人给杀了。 “为官者乃是为天下苍生，为国泰民安，如此品德败坏之人岂能入仕。”他扔下剑，满脸血污却不减身上气势。 知府是恭亲王的人，殿下回京城之后，受到皇上责罚。此后，他装疯卖傻，整日混迹青楼酒馆。 万受无疆楼，是殿下一手建造，为了收集天下情报。从此，也成了他长期留宿之处。 宁王府，太过危险。 每隔几日，都有杀手来入府刺杀。宁王府尽管机关重重，但是还是招架不住频繁的暗杀。殿下索性就躲在外面，都是他的人手，而且市井小巷，行事方便。 外人看来，宁王殿下是被宠坏了。我却知道，万受无疆楼的殿下每天能拿到朝廷中多少大臣的消息。 品德败坏之人岂能入仕? 所有不能入仕的官员，殿下都在想尽办法除去，可是这一滩浑水，又如何独善其身? 去皇寺祭拜回来，殿下又遭遇刺杀。 我与他走散，幸好他活着回来了。 朝廷势力分化严重，不少人倒戈恭亲王，少年丞相的到来，又分化不少势力走，幸好持中立态度，而且与殿下行事相似，好歹对得起身份，殿下也没有招惹他们。 所有的一切，我以为殿下都是为了皇位做准备。 直到某日，殿下忽然停下手中的笔，看着桌上一幅画像道：“舒伽，我好像不喜欢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喜又惊。 不喜欢女子，那皇位定然不会是殿下的，这么多年努力岂不付诸东流?可殿下若喜欢男子…… 我明白是我太过高看自己，但是我想，我是喜欢殿下的。 但看到桌上那幅画像时，我知道我始终不可能是陪在殿下身边的人。 那幅画像，我看清了，是沈相。 沈越，沈长泽。 第96章 舒伽(二) 沈相整天在朝堂上面弹劾殿下，殿下嘴里整天骂着他冷血无情，不通情理。 可实际上从来都不喜欢上早朝的他，却时常隔段时间就去被骂一下 他怕耽误沈相，总是躲着沈相。 可不知道为何，那日辞羽阁拍卖珍宝，沈相抢了殿下想要的摺扇之后，殿下就开始表露自己心意了。 明明被抢走摺扇的时候，他还那么生气，气得把手都弄伤。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无论殿下想要什么，我都会去帮他拿回来。 我没想到，沈相居然会武功。 “主子间的事情，轮得到你一条狗插手?” 原来自始至终，我只是一条狗吗? 我受伤而归，没有拿到摺扇。 殿下被送回宁王府，我忙从万受无疆楼赶回去，他手却已经包扎好了。包扎得这样好，定然不会是殿下包扎的，也难怪他笑得如此开心。 府中院前的桃花开得正好，我却没有欣赏的心境。我记得，这院子里的桃花，是因为我喜欢，殿下让我随意种下。 原本我以为好歹我在殿下心里有些地位的，可是后院温泉处，全是沈越喜欢的山茶花。 桃花终究比不上山茶的。 第二日，破天荒地，殿下去上朝了。 我去接殿下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雨中傻站着。从来脸上挂着假笑的他，第一次出现这样落寞的神情。 回到宁王府之后，就受到责罚。 从前他没有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时，才会去领罚。这次，殿下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受罚。 当然，我一个奴才，也不配问。 宫中摆宴，殿下以前从来都不会参加宴会，这次却去了。 他身上伤口溃烂，还不肯喝药，居然为了去见沈越，强撑着去参加宫宴。 那三杯酒，他不该喝。 所有人都在担心殿下，殿下却在担心自己狼狈不堪被沈越看到。 第一次，我觉得沈越配不上殿下。 第一次，我被殿下赶出他身边，因为沈越去找他了。 第63页 沈越，他何德何能! 我嫉妒的发狂，所以在恭亲王拿我哥哥威胁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我一个暗卫出身的人，怎么会有亲情这种东西。 一切，不过是个噱头。 既然殿下心里没有我，那就让殿下恨我吧。 情有多真，爱就有多深。 伤口可以溃烂，也可以痊癒，唯独不可遗忘。 他说，他记得我喜欢桃花，喜欢桂花糕，喜欢桃花酿。我勐然惊醒，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我灰熘熘地离开，除了扰乱恭亲王军心，别无他法。 幸好，还不算太晚。 我死的时候在想，殿下会不会原谅我?我想，不可能的。他那个人，倔强的很，他说与我再不相干，那就是了。 恐怕以后，连回忆都不会有我。 从前不懂，直到最后真的失去，方知道当初做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背叛殿下。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吃。 从来都没有如果。 也不知以后那满园的桃花还在不在，从前殿下说，等哪天把恭亲王搞下去，和楼里的兄弟一起在桃花树下聚一聚。 那时候觉得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可没想到，离别却是永远。 聚散苦多，此恨无穷。 辜负时光的，只有我。 少年如梦，花叶蒙尘，至少我记得曾经有多么欢喜，亦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 第9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一) “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从也划破那夜空~” 电话铃声响起，岑沐翻个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洁的手臂，露出白皙干净的后背。 他到处摸索，然后因为太困手臂又垂下来，嘴里呢喃着：“餵……” 电话声依然再响…… “虽然说~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爱情，却是让生活更加美丽!阿珍爱上了阿强……” “他妈的怎么还在响!劳资没接吗?”岑沐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头髮。 哦，好像真没接。 刚刚做梦感觉已经接了电话啊…… “餵……”岑沐揉了揉眼睛，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沐沐啊，你一个人在家怎么样?”手机里面传来女声让岑沐稍微清醒不少。 他即将要再婚的妈妈，居然给他打电话了。 “还好。”吃了睡，睡了吃，打打游戏，日子就过去了嘛。 “行，那我和叔叔就放心了。”看来新婚挺不错，听她声音很高兴的样子。 他们高兴就好，岑沐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他这个拖油瓶而纠结什么。 所以当妈妈问他同不同意她再婚的时候，岑沐回答：“你们过得开心就好，我已经成年了，妈妈可以不用管我。” 岑沐妈妈已经年近四十，不过打扮起来年轻不少，教育也很开明：“嗯，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国外也挺好玩儿的，年轻人多走动一下。” 但是再开明的教育，没有完整的一个家，岑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奇怪的。 尤其是亲生爸爸早就结婚，还添了弟弟妹妹，现在妈妈也重新找了一个家庭。 他嘛，似乎就是个局外人。 “不了妈妈，我暑假学校安排了事情，恐怕要待在实验室了。”他在学校根本就没有报项目，暑假其实不用留校。 “好吧，那你一个人在国内多加注意。”妈妈语气中有点遗憾，但是过两人世界应该更好吧，岑沐想。 “嗯，知道了。” “行，那等我们回国给你带礼物，妈妈先挂了。” “好，拜拜。”挂掉电话，再次埋进被窝里。 这一幻境里，他是一个游戏主播，性格身份与家庭有关，一个父母都重新组建，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庭。 住在哪边都不方便，索性他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房子是岑沐念大学那年在学校旁边买下来的，岑沐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妈妈要生活费。有时候会有同学租房子进来住，当做岑沐生活费了。 此外，他副业游戏主播，不过因为没有多少人看他的直播，因此没有多少收入。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靠……收租。 这次暑假，学校这边来了一个交换生，而且直接进了实验室的一个项目。 因为暂时没有安排出房子给新同学，岑沐和导师说了，让新同学搬到他这里来住，房租减半，水电全免。 反正本来暑假挣不到钱，不碍事。 哎，有房子真好。 对了，岑沐忽然想起来，这个幻境里面好像有两个碎片! 美滋滋啊。 第9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 这个幻界里的碎片是一个游戏叫d5的赛季奖品。 d5是国内刚出不久的一款非对称性对抗竞技类游戏，和国外dbd这款游戏的设计师合作研发的。 玩家将分别扮演监管者、求生者双方，前者在攻击上有极大的先天优势，拥有强大的“搜索、追逐”能力，要阻止并抓住至少三人才能获胜，而后者虽然弱小，但有着人数和资源优势，依靠有利的复杂地图进行潜伏、分工合作，并有一定的反制措施，至少三人逃跑才能宣告胜利。俩人逃跑算作平局。胜利条件归纳：监管者抓住3人或全部4人，胜利，抓住两人，平局，抓住1人或0人，失败。求生者全部或3人逃生，胜利，逃生两人，平局，逃生1人或无人生还，失败。 第64页 因为国内不宣扬恐怖游戏，岑沐虽然平常经常玩儿dbd，但是直播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正好d5的游戏模式和dbd差不多，除了画风改得不那么真实，也不血腥以外，大部分是差不多。 岑沐几个地图都记得很熟，所以第一次打就很上手。 第一赛季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这这次岑沐的目标，是第二赛季的双榜一。 奖品就是他需要的东西，而且是双榜!就是说，有两个! 而且，只用打游戏，不用谈恋爱。哎，苏福，开心，激动动。 岑沐非常兴奋，离第二赛季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练习。 这个游戏有一个规定，每天打排位上分的时间只有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和晚上的七点到九点，其他的时间只能打匹配。 岑沐计划在第一赛季打到三阶，其余时间就做做娱乐，或者去勾搭榜上的人皇屠皇一起自定义练习。 没错，他心里只有练习，勾搭人家是次要的。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平常都是睡到十一点，起来吃个外卖然后开直播。今天因为妈妈一个国际长途把他吵醒，现在才九点。 在躺回去也谁不着，岑沐就打开电脑，打了几局匹配。直播间挂着，反正没多少人看，一整天下来出来晚上的高峰期，几本没人给岑沐送礼物。 d5这个游戏带火的主播还是有很多的，但是岑沐不懂，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子平淡无奇。 他声音好听，阳光青年音，带着一点点口音，甚至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他的声音。 而且他技术也很好，比某些平台很多游戏博主的操作意识都强，但是奈何就是人气上不去。 想不通的问题岑沐一向会丢开，除了每天下播的时候，看到自己惨澹的数据有点心凉之外，他自然是睡了吃，吃了玩儿的佛系少年。 反正重要的不是钱，而是榜一! 他要做一个只喜欢小星星的男人! 钱哪有小星星重要。 游戏里面大部分都是新手，岑沐占着地图的优势，已经连赢了好几场。 一边打游戏，一边嘴里还空闲不下来，贱贱的声音迴荡在房间里…… “哎，来追我呀小屠屠，来嘛，我给你带到无敌房熘两圈。” “哎哟，没有封窗?那我不在这儿给你玩儿一年?” “哎哎，别走呀小屠屠!这个小屠屠真是花心，招惹了人家小护士现在又去勾搭别的女人。” 第9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 因为大部分都是新手，队友修电机的速度很慢，可能是找不到路，到处跑才找到一台电机。 岑沐开局撞鬼，把屠夫带到无敌房熘了几分钟，还剩下一台电机。 自闭的小屠屠终于放弃在这个无敌点追这个小护士，准备去守电机了。 “哎，别走啊!”岑沐操纵着小护士，赶紧跟在鬼后面，甚至还做起来唿喊的表情，“小屠屠，追我啊，我在你后面!” 直播间人很少，但是偶尔还是飘来一两句弹幕…… 【主播好皮啊】 【屠夫玩家-1】 【自闭了这个屠夫】 【愿天堂没有小沐沐】 没错，岑沐的游戏id就是小沐沐。 暱称看上去就是妹子，经常皮断腿的时候被佛系玩家放掉。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因为被熘太久，本着“游戏可以输，人皇必须死”的口号，岑沐在皮断腿之后，只有升天的份儿。 幸好队友也给力，每次都三出，留下孤零零的他在庄园里陪伴小屠屠。 因为屠夫走的快，小护士被拉开了距离。 终于逃掉了这个可怕的小护士，对面的屠夫玩家松了口气。 前面的一台电机旁边有没多少遮蔽物，敢修的都是胆子大的。 “没想到队友胆子挺大啊，居然敢修这台人皇机。”岑沐贱贱的声音笑道，弹幕没有人回復他。 修人皇机的是一个冒险家，看到屠夫来了之后，居然当着他的面变小了。 岑沐作为战地小医生都看呆了，变小了就看不见你了吗?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 拿着一本自欺欺人书居然就敢光明正大的躲着，还是看得到的呀小宝贝。 冒险家被打了一下，一个加速来到了板子旁边。 “对!砸他!”岑沐着急开口，谁知道一口毒奶，队友被抽刀砍死了。 岑沐闭嘴了。 操纵着小护士一个翻板加速，小护士来到冒险家旁边，岑沐胆子很大，直接趁着屠夫擦刀时间给队友回血。 “哎，我躲。”屠夫擦刀结束，一刀砍过去。单身多年的手速，岑沐直接躲刀成功。 又趁着这个擦刀间隔，竟然把队友回血起来了。 弹幕有人问：【小沐沐这个医生加点是什么啊?回血好快啊。】 【这局结束之后，能看一下主播小医生的技能加点吗?】 队友回血之后，岑沐操纵着医生扛了一刀，立马躲到板子后面躲起来给自己奶血。 看了一眼弹幕，岑沐一边回血一边回覆：“医生?这个不是小护士吗?技能加点啊，待会儿给你们看。” 然而弹幕还是在刷，直接创下岑沐直播以来弹幕歷史新高。 第65页 大概想起来被熘了很久，屠夫看到岑沐残血之后，放弃去追冒险家，直接向板子后面的小医生走过去。 “哎哟，小屠屠眼里终于看到我了，木马。”小护士还没有给自己奶好，岑沐竟然做了一个躺下来的表情，妖娆中又很可爱。 “来呀小屠屠，追我呀。”岑沐绕着板子跑了一圈，在一个安全板后面停下来，继续奶自己。 “我砸死你!”岑沐一个板子砸下去。 声落，左下角提示【小沐沐砸中监管者】 第10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 屠夫被砸晕的同时，岑沐已经把自己奶好了，屠夫还在眩晕时间，他又开始皮起来。 “我翻过去。”小护士翻板过去，“哎，略略略，我再翻过来。” “哎哎，”岑沐忽然紧张，怎么是慢翻啊，看不起他小护士是个上等人吗? 恐惧震慑。 刚刚满血的小护士现在蹲在地上，屠夫终于把岑沐抓到了。大概太生气，屠夫没有立马把小沐沐还绑起来，对着他砍了好几刀，这才把小沐沐挂上椅子。 然后又开始鞭尸。 弹幕出现好几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皮断腿了吧】，【游戏可以输，人皇必须死】。 岑沐在电脑面前哀嚎，“哎，我错了大哥!别鞭尸啊，错了错了。” 电机忽然亮了，岑沐有点绝望：“怎么没人来救我啊。” 【队友都看不过去了，直接点亮电机】 【留下小沐沐陪屠夫】 岑沐调整着游戏视野，两边的大门都有人开，还有一个队友正在赶来救他，是刚刚他救下来的冒险家。 “哎，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岑沐坐等着，自己的血量已经过半了，幸好在自己快要升天的时候队友救下来了他。 “奈斯啊!这个躲刀，漂亮!”岑沐激动地操纵着小沐沐，一个蛇皮走位也躲了一刀。 翻了一块板子，一个加速转点。 然后很快的奶好了自己，屠夫放弃了去追小沐沐，转头开始追冒险家。 小沐沐急忙跟上，一个转点和屠夫面对面遇上。屠夫直接从小护士身边擦肩而过，失去追逐小沐沐的梦想。 “哎?怎么不砍我啊，我来色诱他一下。”岑沐做了一个躺下的动作，招手妖娆，仿佛是在飞吻。 屠夫还是不理会小沐沐。 这是一只失去梦想的监管者。 队友已经都逃出去了，岑沐家的门铃也在这时候响起，岑沐也终于放过了屠夫：“哎，算了算了，家里来了客人，先下了。” 岑沐手速飞快，闪电下播，然后把医生的技能加点放在直播动态里面，出去开门。 “久等了，来了来了。”他穿着拖鞋，随意套了一件短袖，揉了揉头髮出去。 岑沐打开门，只一眼，立马哐地一声把门关上。 嗯……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髮打理的整洁，手边是行李箱，简直就像是小说里面的……怎么说来着，霸道总裁爱上我?对!总裁标配的脸! 但是这脸不对啊，岑沐抓狂了。 为什么是司琰帝君那张欠揍的脸?!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哇，想死。 门铃再次想起，留言铃声传来干净好听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岑沐同学吗?我是机电专业的交换生，听说学校安排我到你家这边来住，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进来?” 交换生?这浑身透露着的气息哪里像他们基殿这群死肥宅。 门铃依然再响。 岑沐深深吸了口气，开了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理工科的学生大多是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看到同学你这么正式，我还以为你走错了，抱歉抱歉。” 第10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 “你好，我叫顾时。”顾时也露出浅浅的笑，伸出了手，骨节分明，“刚刚去一家公司实习面试，所以穿得有点正式，吓到你了，抱歉。” 岑沐握了手，礼貌地笑：“不不不，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以为你走错了。没吓到我，真的。” 还好不叫司琰，否则他就直接自杀! 顾时声音低沉干净，但语气时刻都像是在说什么正经的事情，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例外：“谢谢，你也很好看。” 岑沐呵呵一笑，“谢谢您。” 他带着人进来，房间已经早就给顾时准备好了。 顾时跟了上去，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着装的确很随意，不过是在他家里，随意点说得过去。 岑沐脚上的拖鞋是粉红色的，短袖很正常普通，上面画着某个动漫的人物。一头黑色凌乱的短髮衬得他皮肤很白，他肩上还挂着一只耳机，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阳光。 而顾时一身西装，的确有点不像学生。 “吶，这就是你的房间。我家没什么规矩，随意就好，钥匙给你。被子什么的柜子里都有新的，你可以直接拿来用的。”岑沐把钥匙放在桌上，房间朝南，干净舒适，外面有一棵树，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很美。 外面带着一间小阳台，养了几株盆栽，长得很不错。顾时有点意外，看了一眼还在打哈欠的岑沐，没想到居然还会养花，关键是没有把花养死。 第66页 顾时点头，把行李箱拉进来，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来，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他随手搭在衣架上面。摸了一下桌子，没有灰。 “谢谢，房间我很喜欢。”顾时打开箱子。 岑沐本来可以走了，但是他很好奇新同学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他站在门口。 学霸的箱子里面究竟有多少书呢? “需要我帮忙吗?”岑沐故作好心地问。 顾时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用了，谢谢。” 这兄弟真的是我们基殿的吗?他看上去像管院的大佬啊，这说话语气……简直可以去当客服了。 顾时道：“东西很贵，我怕你打破了。” 岑沐抽了抽嘴角，劳资看上去是赔不起的人? 箱子里面没有一本书，全是手办，顾时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面。 我日! 全是手办? 好像他还真的赔不起，天吶，怎么这么有钱?家里有矿吗，居然买一箱子的手办。 岑沐张大了嘴，心里跟着激动起来，眼底闪着羡慕的光芒。 “哇，”岑沐不自觉走过去，“我可以看一下吗?” 顾时点头，“嗯。” “谢谢你!”岑沐拿起了一个他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手办，小心翼翼地把玩着，嘴里不停地呢喃，“好可爱啊，我也想买，可惜我没钱。” 顾时在一旁补刀：“这些都是我比较喜欢的，所以就带了过来，我家里还有很多，如果你喜欢这个的话，可以送给你。” 岑沐眼睛发亮，忽然觉得司琰这张脸特别好看! 一点都不欠揍! “真的吗?”岑沐已经有想把手里的手办塞进怀里的冲动。 顾时认真点头，“嗯，送给你。” 第10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六) 岑沐一个激动，直接抱住了顾时，“谢谢学霸，你简直就是天使!” 顾时一怔，黑眸微缩，被突如其来的熊抱撞得后退了两步。他抬手环住岑沐的腰，一抬眸，两个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岑沐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把人家撞到后，连忙松开了顾时，鞠躬道歉：“对不起学霸，刚刚太激动了!” 真的好喜欢这个手办啊，可是好贵，没想到新同学居然就这样送给他了。 他真好，就算他顶着司琰那张老脸小爷我也要喜欢他! 我要给他水电全免，房租也全免，还要和他做好朋友。 岑沐站在一边，笑得傻乎乎的，心里想着怎么样回报新同学。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岑沐向来恩怨分明，别人对他好，他会百倍回报。别人对他辱骂，他定睚眦必报，拿小本本记上仇，来日再定加倍奉还。 顾时看着岑沐傻笑，没有任何反感，手上的余温还在，甚至能够闻到岑沐身上淡雅的清香。神色无常，但是仔细看的脸，会发现他耳根子有点微红。 稳定了身形，顾时轻咳了一声：“别叫我学霸，叫我名字就行，顾时。照顾的顾，时钟的时。” 岑沐点头：“好的学霸。” “……”算了，随他。 床铺还没有垫上被子，岑沐报恩之心再起，急忙上前帮忙收拾，“学霸，我来帮你!” “谢谢。”看着手上的东西被夺走，顾时有点无奈，只能帮忙打打下手。 岑沐同学，真是客气，他心想。 干净的被子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岑沐早在两天前就把房间打扫过了，被子也拿到阳台上面晒过。 他虽然每天作息时间不太规律，不太会做饭，但是在住宿当年要求很高，算的上一个精緻的男孩子。 而且，晒被子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阳光的味道，岑沐很喜欢。 “谢谢。”铺好了被子，顾时再次感谢。 “学霸，你太客气了!”岑沐勾搭上顾时的肩膀，揽着他一起出去，“走，来的第一天，我带你去外面吃一顿。” 顾时目光落在岑沐白净的手臂上，眸光微闪，公式般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外面吃饭，会不会不太干净?” 岑沐摇手笑道：“不会的，外面的饭馆都是沿着学校旁边开的，大部分去他们家吃饭都是学生，这群人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可是这是大学，都是成年人了，算是社会。而且，就算是中学附近，也指不定有黑心商家。 顾时抬眸，清冷道：“不一定。” 岑沐拧眉，有点无奈，搭在顾时肩上的手拍了拍：“哎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们这代孩子，地沟油什么的，你还怕什么?” 顾时无言以对。 “放心了。”岑沐怕吓到新同学，松开了顾时，一边找手机和钥匙，一边解释，“我带你去的那家，我以前经常吃的，在学校里面，这个你放心了吗?” 顾时目光还在岑沐的手臂上，有点心绪不宁，黑眸微抬，轻轻“嗯。”了一声。 “走了走了。”岑沐再次揽上顾时，顾时眸光微闪，恢復了状态。 第10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七) 学校的绿化很好，沿路上都是高大的法梧。暑假期间，除了要考研的学生，还有留下来在实验室申请了项目的同学，校园里面几乎没有多少人。 第67页 一路上，岑沐嘴就没有停过。 讲他打游戏遇到的坑队友，讲他大一的时候在寝室住了一年，哪个同学特别有意思，后来搬出来多么想念你的他们，那些黑歷史全都给当段子讲给顾时听了。 顾时安静听着，时不时接一句，他话不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听岑沐叽叽喳喳地说。 岑沐带他去吃的那家饭馆常年开着，就算暑假生意冷清，很多店都关门回去跟着学生一起放假，这家也整成营业。 “老闆，老规矩。”岑沐拉着顾时进来，里面开着空调，舒服很多。 顾时默默看了一眼被某人爪子拉着的手，没有多说话。 “哟，今天怎么捨得出来了。”这家店主要是做鱼的，老闆叫李胜，因为岑沐经常来吃饭，而且还时不时把东西丢在他家，一来二熟的，也就认识岑沐了。有时候岑沐还会找他一起开黑，两个人像兄弟一样称唿。 岑沐选了一张离空调近的桌子坐下，介绍顾时：“这是顾时，今天来了新同学，带他来见你，我们院的交换生，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又好看，学习又好。” “顾时同学你好，哟，果然长的和小沐沐一样帅!”李胜和顾时打招唿，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热情，他在电子菜单上面点着，问岑沐，“怎么样?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几个菜?新同学来了，要不要加点东西?” 岑沐无所谓摆手，掏出手机刷了一下新闻，“李哥你看着点，反正你们店里的东西都好吃。” 李胜笑着摇头，照顾着顾时，口音带着东北大渣子，很和蔼：“新同学你吃点儿什么?有啥忌口的不?” “都可以。”顾时微笑，顿了一下道，“清淡一点吧。” “好的，正好这个臭小子平常也经常掉养生三鲜钵，还是给你们来这个吧。”列印出单号，李胜就进了厨房。 顾时浅浅来了一眼还在玩手机的岑沐，眉头微扬：“养生?” 岑沐重重点头，撸了自己头髮一把，认真道：“咱们这个专业，枸杞保温杯必不可少，你别老我们现在头髮还多，不知道毕业之后秃没秃。” 顾时眼底浮上一层笑意，桌上有温水，他浅浅抿了一口。 岑沐一边玩手机，一边和顾时搭话，“你是不是很热，要不我去拿点冰水?” 顾时摇头，“不了，喝冰的不好，你不是要养生吗?” “可你手好烫啊。”岑沐放下手机，几口把水喝完。 顾时想起刚刚被岑沐牵过的手，眸光微闪，他点头，“嗯，我有热血症，体温会比正常人偏高。” “热血症?”岑沐没听过这种病，觉得很新奇，“那你冬天会冷吗?” “会啊。”顾时回答，只是比正常人体温高一点点而已，冬天当然会冷。 岑沐“啊”了一声，“那你这个病有什么用?” 顾时：“……” 第10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八) 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岑沐的脑袋上，李胜另一只手单手拿着托盘把菜平稳放好，然后开口笑着教训岑沐：“有你这样说话的吗?问人家的病有什么用?你怎么不问问你感冒有什么用呢?” 岑沐呆呆地反应过来，“是哦。” 李胜爽朗笑出声，摇了摇头，“你这个臭小子，吃饭吧。” 岑沐哪里用得着他招唿，菜端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筷子，当然很贴心地也给顾时把饭放过去，抽好了筷子递给他。 “谢谢。”顾时很绅士。 李胜看着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开口打趣道：“岑沐，你看看新同学，斯文的很，你可别把人家给吓到。” “不会的!” “不会。” 一重一浅的声音同时开口，两人抬眼相视而笑。 岑沐笑看着李胜：“老闆，你看看我俩多有默契，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吓到我家学霸。” 顾时优雅地吃饭。 “是吧，学霸。”岑沐喝了一口汤，喊了他一句。 顾时一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你的确很可爱。” “咳咳。”岑沐差点被呛到。 学霸同学，你关注的重点有点奇怪。 李胜在一旁哈哈大笑，拍了拍岑沐的肩膀，脸上就写着：你也有今天。 “吃饭，好好吃饭。”岑沐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时脸上的神情一直就没有变过，三个人，李胜在一边大笑，岑沐捶胸顿足。只有顾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一脸冷漠。 “嗯，我正在好好吃饭。”顾时默默开口，他吃饭速度并不慢，但是非常优雅，宛如英国皇家王子一般。 “行了，你们慢慢吃，我进去午睡了。”笑过之后，李胜终于冷静下来，走进了内室。 岑沐挥了挥手，“行，我们吃完就跑，别给钱。” 游戏的声音已经传出来，李胜笑道：“可以，给睡就别给钱。” 两个人说着骚话，岑沐不甘示弱，“可以啊，记得洗干净，让你下不来床。” 第68页 “呸，上次谁下不来?”李胜碎了口，然后没接话了，沉迷游戏中，“哎，这人怎么回事。追我干嘛?追上等人啊，追我一个空军，别不是想被熘一年。” 见李胜进入游戏状态，岑沐也好好吃饭，一抬眸就看到顾时深沉地看着他。 岑沐心一惊，急忙解释：“学霸!你听我说，我们刚刚是日常开玩笑，真的开玩笑!” 完了，这个眼神，学霸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学霸会不会搬出去住啊，他会不会要回去手办啊，他会不会不喜欢劳资了。 敲!早知道装装可爱了，暴露本性了怎么办? 该怎么补救，有没有人指导一下?和学霸一起该怎么缓解尴尬，聊一下学习? 岑沐咬着筷子，一脸惆怅，支支吾吾开口：“学霸?你……啊，对了，那个制图你学的怎么样?我好像有点没弄清楚，你回去能不能教教我啊?” “嗯，好。”顾时点头，已经恢復一派清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刚刚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岑沐对自己说道，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顾时已经吃完了，擦了擦嘴，“给睡就教你。” “噗!” 第10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九) 幸好岑沐反应快，而且垃圾桶就在桌子旁边，否则这一口水恐怕波及学霸了。 “咳咳。”岑沐被呛到，顾时伸手递过纸，岑沐毫不客气接过，平復了很久来道，“学霸，你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还真是，吓人。” 顾时听了这话，只是扯出一抹浅笑，并不接过话头。 岑沐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十二点之后就开始排位，他得回去直播。 岑沐站起来，一口把剩下的水喝完，“走吧学霸。” 顾时轻轻点头，“嗯。” 回家之后，岑沐简单交代了书房里工程制图的书放在哪儿，还有书房电脑什么的都可以用之类，就回自己房间里。 现在还是第一赛季，其实岑沐可以不用急着上分。毕竟那两块碎片要到第二赛季才作为奖品，不过因为离第二赛季也没有多少天了，岑沐必须熟悉高端局的打法，因此还是要抓紧时间。 直播间里面依然是非常低的人气，偶尔会有一个叫“无言”的粉丝会刷刷礼物之外，也没有多少弹幕和礼物。 不过这样也挺好，岑沐可以把心思放在比赛上面，不用去念感谢名单。 中午的比赛岑沐打的是屠夫，一连输了好几局，岑沐手心有点冒虚汗。 但是没有到自闭的程度，打屠夫一定要心态好，岑沐心态一直没的说。 他皱眉分析，高端局对面都是主播，各个平台的都有。换的人一波一波的，但是他们的阵容基本都没有变。 双空军双慈善家，或者三空军一个慈善家。 岑沐如果开局遇上慈善家，上椅子，两个空军来救，而且卡半血前，再打死，四台电机唰唰就没有了。而且很多主播都是开黑的，他们配合的好，屠夫根本就抓不到人。 到最后一刀斩，他也顶多留下两个人。要是贪心没有挂上椅子，他甚至连平局都不行，只能输。 弹幕上有人提醒： 【主播贪心了，保平吧】 【是啊，刚刚就该挂椅子的】 排位已经结束，岑沐光速下播，电脑没关，显示的还是刚刚他输的那局的战绩数据。 岑沐窝在椅子上分析该怎么打，才能破解这种开黑阵容。 这种阵容，人类的容错率太高。除非自己不失误，而那边有人失误才能赢。否则……真的难打。 正好这个时候，顾时敲了敲门。岑沐扯出笑，放下耳麦，从椅子上跳出来。 “学霸!”岑沐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很灿烂。 “来教你工程制图。”顾时怀里抱着课本，他抬眼看了一眼岑沐的房间，眉头微扬，“要请我进去睡吗?” “咳咳。”岑沐挠了挠头，讪讪笑，“学霸，咱们就把那事儿翻篇，以后我保证做一个好青年!” 再也不说骚话了。 啊不，再也不当着学霸的面说骚话了。 岑沐的房间是标准肥宅游戏男的标配，光线偏暗，而且还拉上了床帘。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动漫角色的海报，虽然有点多，但是设计的很合理，并不觉得很乱。 桌子上摆放着几个手办，几本零散的书。而后就是主播用的一些设备，东西并不是很多，也算干净简洁。 第10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 岑沐勾搭上顾时的肩，把他往房间外带，“学霸，咱们学习当然得找个学习的地方。走，书房去。” 顾时的视力挺好，岑沐的电脑屏幕也不小，顾时在上面停留的时间多了几秒，被带进书房的路上问：“你，主播?” 岑沐不好意思地笑：“也就弄着玩儿，反正现在全民网络时代，打游戏也是打，不如和大家一起分享。一起打多有意思，是吧。” 顾时点头，认真分析：“这个游戏是根据dbd改的吧，改的不行，下一个赛季恐怕得重新置顶游戏规则。或者修改一下高端局的规则，否则太不平衡了，玩屠夫的玩家根本就没办法赢。” 第69页 岑沐有点惊讶，像找到知己一样，差点没激动里握住顾时的手，对他道：学霸，你太懂我们屠夫玩家的心了! 当然，现在他没这个胆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学霸在一起，总有点细微的压力。 岑沐只是重重的点头，“是的学霸，我们屠夫玩家真是心态好啊。一直说就算了，也没有伙伴一起配合，单打独斗的，真是难。” 顾时点头表示认同。 岑沐这才想起来问：“哎，学霸，你也打游戏吗?你玩过这个d5?” 顾时道：“以前dbd玩家，d5内测的时候玩过，后来就没有玩了，偶尔会看一下他们的直播，高端局的排位还是可圈可点的。” “厉害啊学霸!”岑沐对顾时的好感忽然飙升，怎么会有打游戏厉害，学习又好的人呢? 唉，别人家的孩子，会玩儿还会学。 不像他，打游戏一直输，开个直播都快一年了，人气一直上不来。而且学习还不好。 想想开学的补考，岑沐简直想一头撞豆腐上自杀算了。 头大。 脑秃。 人生啊，不努力一下，你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差。 “你也很厉害。”顾时居然夸他。 岑沐觉得顾时在嘲讽他，“学霸，你别这样笑我，我刚刚一败涂地的界面还在电脑上没关呢。” 顾时神情很认真：“我知道，但是你是打屠夫的。去看看排行榜上面，榜一的屠夫胜率多少，再看看你自己的，就知道自己差不差了。而且，有勇气把屠夫坚持打下去，已经很厉害了。” 岑沐备受感动，每一句都说到他心头上。 学霸人真好，好想给他一个熊抱! 但是从经验中总结教训，岑沐还是决定在顾时面前乖一点，“谢谢学霸估计，我好好的总结!” 顾时像一个老师，点了点头：“嗯，输了游戏没关系的，总结一下为什么输就行。游戏反馈那边我观察了一下，已经很多榜上屠皇的粉丝在评论，要求整改规则了。估计下一个赛季，就不能开黑了，只能凭他们直觉配合。” 岑沐点头，而后发现新问题：“咦，学霸，为什么你会关注游戏反馈?” 两个人这样子勾肩搭背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也没人觉得热。 顾时抽出一本书，是c语言，岑沐上学期挂了。 头疼。 看到书就头疼，更别说是他挂了科的书。 学霸你快把书拿走，要晕书了。 第10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一) 顾时根本听不见岑沐的心语，抽出那本c语言，“这个其实是计算机学院的课程，不过我们也学了，当时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就去自学了一下其他的语言。然后就报了一个双学位双修，以后从事可能不在机电方面，玩游戏的时候也不自觉考虑了策划的事情，抱歉。” 敲! 人比人，气死人。 双学位双修?他岑沐现在毕业都隐隐担心，然而别人在大学已经修了两个学位了。 岑沐默默抬眼看顾时的头髮，乌黑亮丽，发质发量都很好啊。真是是双修机电和计算机的吗? 为什么他没秃? 顾时似乎看得出岑沐心中所想，撸了一把自己的头髮，没掉一根头髮，“好好养生，保温杯我们值得拥有。” 岑沐：“……”这肯定不是我认识的学霸。 顾时随意翻阅了一下书本内容，密密麻麻的字旁岑沐很快别开眼。 看不懂，头疼。 “所以学霸你以后会从事计算机行列工作?”岑沐问。 顾时合起书，“会考虑，毕竟现在科技进步很快，哪儿都缺不了程式设计师，再加上我感兴趣。暂时的目标，是像试一下能不能转专业考到计算机的研究生吧。” 嗯，不愧是学霸，从打游戏讲到考研。岑沐认真点头，配合着顾时说话。 忽然想起来什么，岑沐有点脸红地问：“学霸，你会计算机哦，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 “你说。” “帮我剪辑视频吧!我会给你工资的。”为了勉强维持一下生活，岑沐想把之前的精彩操作剪辑下来，放到一个视频网站上面投稿，给自己打打gg。 顾时沉默了。 拿起那本c语言交给岑沐，道：“那个，计算机学的……不是剪辑视频。你翻开看一下，我们学的是编程。” 我不翻，我晕书! 快点把它拿来，救命啊哥哥，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你别来害我的命啊。 岑沐内心是崩溃的。 不仅收到心灵的摧残，还在学霸面前丢人。 完了。 顾时把书整理好，“看你这样子，恐怕是不想学习的。走吧，我去帮你剪辑。” 岑沐活过来：“你会的不是编程吗?” 顾时浅浅抬眸，眼中有几分无奈，温润道：“剪辑这种东西其实很简单。然后，我再强调一下，计算机不会做视频，不会ps，不会修电脑。” “哦。”岑沐并没有感受到嘲讽，他乐知好学，不懂就问，“我也觉得不是很难，可是每次我剪辑下来都没有声音，我懒得重新配音，就都搁置了。” 第70页 顾时脸上的表情忽然微妙起来，“我们先去看一下?找一下问题出在哪里。” “行，谢谢学霸!”岑沐又开始请顾时进他的房间。 岑沐所在的直播平台都是有录屏的，但是时间太长，直接放视频网站是可以的，但是不会有人从头看到尾。 不如把精彩的局剪下来，然后再去投稿。 每次岑沐打的舒服的时候，总会拿笔记下来，所以在几个小时的录屏里面找到，也是很容易。 “你看我以前剪的一个视频，怎么就没声音，搞不懂。”岑沐找到他第一份成果，点开给顾时看。 第10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二) 顾时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甚是微妙。他认真看完了那个视频，除了没有声音外，操作都非常精彩。其实加一个bgm，放到视频网站上面，效果应该也可以。 不过岑沐挺喜欢他在游戏里面配的那些话，配合着他的游戏，一定很有趣。 如果他的视频能给别人带来快乐，那是再好不过了。 “学霸，你能找到原因吗?”岑沐又把录屏全部调出来，“其实也不是这个剪辑没有声音，好像整个录屏都没有我的声音，是不是我后台出问题了?” 顾时不可察觉地嘆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岑沐的目光带着几分宠溺，他问：“岑沐，你平时有和弹幕交流吗?” “有啊!他们偶尔会要一些角色的技能点，我都会赛后发出来，偶尔也会说一些很好玩的话。”岑沐想起光顾他主播间的朋友就笑得很幸福，虽然人不多，但是至少有人在看他打游戏，让他知道，有人在支持他。 人嘛，知足常乐。 哪怕只有一个人，岑沐也会用最好的状态去对待。 顾时修长的手指点击滑鼠，很快地浏览了一下录屏，又问：“有时候会重复刷一个问题吗?” 岑沐想了一下，点头道：“有时候会，可能是网络延长吧。” 顾时撑起身子，转头看向岑沐，一脸认真：“岑沐，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没有把语音给打开?” 空气似乎静止了两三秒。 “怎么可能!”没有开语音，他怎么会和弹幕交流的?而且这么和谐! 而且也没有弹幕来问他，“主播为什么不开语音”这之类的话? 等一下。 岑沐话音刚落，他就想起来什么。 早期他刚刚直播的时候，好像就有人问，主播为什么不说话?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接触这个行业，最开始就想玩一下，主要的心思都放在了打游戏上面。 他偶尔才会看到弹幕，看到那条之后，就随便弄了一下耳麦，然后与弹幕时不时地聊天，没人发弹幕的时候，他就讲解一下。 后来，就没有人再问那些问题了。难道是因为，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个哑巴主播? 看来留下来的都是老粉，妙啊! 罢了，反正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给他送礼物，没差了。 岑沐刚想解释，顾时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把直播打开，对岑沐道：“实验一下。” 岑沐点头，登录上去。 顾时也颔首，掏出手机，解锁之后就是一个直播界面，上面显示：主播不在家，可以前去观看主播的投稿。 而那个直播间，正是岑沐的。 顾时扫了一眼岑沐，他还在登录中。 岑沐窝在椅子里，是看不见顾时手机界面的，顾时面不改色地关掉直播软体，等岑沐登录上去之后，问：“你在哪个平台直播?房间号多少?” 岑沐如实相告。 顾时点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划，“正好我下载了他们家的软体，我进来听一下有没有说话声音。” 直播间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有几个眼熟的id还发了弹幕…… 【震惊，小沐沐忽然出现】 【小沐沐今天排位后居然也来直播了，撒花】 第10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三) 岑沐看向顾时。 顾时目光还落在自己的手机上面，不知道正在鼓捣什么。很快，他就弄好了，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 上面正是岑沐的直播间。 屏幕是竖着的，岑沐扫了一眼顾时id，非常正经的一个名字，大众的可怜。 岑沐直播间没有多少人，他记忆力还行，大部分他都记住了。而且这都一年了，留下的人，从最开始看他打dbd，还有其他的游戏，一直都在。 岑沐要是这样还记不住，那真是见了鬼。 学霸的名字岑沐敢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学霸是没有看过他直播的。 岑沐不知为什么，默默松了口气。 学霸手机上面居然会有看直播的软体，而且还是他直播平台的软体，吓死了，还好还好，还好平常身败名裂的局都没有被他知道。 还有日常扯段子，和弹幕聊骚……哎，等下，学霸不是说他语音没有打开吗?这么说，就算学霸真的在看他直播，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学技术! 美滋滋啊。 “开始吧。”顾时调整好，顾时弯下腰，和岑沐持平，清冷的嗓音正好落在岑沐耳边，还带着一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岑沐的耳畔。 第71页 岑沐觉得耳朵有点痒，没有管它，带上耳麦，开口说了两句话。 手机上面没有任何的声音。 岑沐不信邪，他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重新又尝试了一次。 依然是沉寂的游戏界面。 果然……他直播没有开语音! 哑巴主播，难怪他的人气一直上不来。能有最后的一点点人气，真是太感谢这些技术粉们! 岑沐把目光转向顾时。 顾时安静地点击着滑鼠，正在设置里面修改。看来这种情况，就是在他意料之中。 “你试一下。”顾时轻轻说道，让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录进去。 岑沐说了一句话，桌面上的手机这次忽然传出声音。因为刚刚岑沐把声音调到最大，忽然出现的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岑沐马上拿起手机退出直播界面。 弹幕忽然炸了…… 【我聋了吗?主播刚刚说话了?】 【你没聋!是我聋了!】 【啊啊啊啊小沐沐的声音好好听啊!耳朵怀孕了!】 【本声控表示，真的好听!】 【卧槽，主播为什么今天才说话?错一年的声音，委屈屈】 【我要从技术粉跳声控粉了，别和我抢小沐沐】 【……】 岑沐看着忽然满屏的弹幕，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弄?” 这他怎么打游戏?都被遮住了! 顾时直接上前，调整了一下，弹幕变成了一个小框放在右下角。除了送礼物会提醒一下之外，其他的弹幕只有认真看才能看到那刚小字。 “谢谢学霸!”岑沐双掌合一，小声道谢。 顾时指了指屏幕，有很多人正在送礼物。 哇日?他要火了吗?怎么忽然人气涨了这么多?而且旁边的礼物一直就没停过。 大家原来都……这么有钱的吗? 岑沐急忙去谢谢，他开口说话，弹幕又一波刷下来。 唉……这个看脸，听声音的世界。 第11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四) 顾时帮岑沐弄好了一切，然后轻声道：“好好直播吧。” 岑沐颔首，准备好了游戏。 因为不是排位，对面的阵容就杂乱了很多，打了一两局岑沐都赢了。 顾时搬了一个椅子到旁边来，坐在岑沐身后，拿起了桌上岑沐的一本课本。 工程制图。 修长的手指随意翻阅书，第一页上面是从小到大念书的习惯，写上自己的大名。 岑沐，两个字飘洒肆意，一如他这个人，散漫阳光。 字如其人，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 顾时在第一页停留了很久，上面的空白处都被各种小漫画给填满，黑色的中性笔描绘了各种动漫cp。 画画不错，顾时在心里评价。 往后翻了翻，书上面干干净净，偶尔会有几个笔记，但是不多。 中间有一个地方微微皱了一点，像是曾经被水打湿过，顾时眉头微蹙了一下。 下面的空白地方写了几行字，只是…… 第一行是正常的笔记，字很好看，顾时能够看明白，第二行就有点歪歪扭扭，到了第三行就如同鬼画符了。而最后面，就直接是一条横线画在书上了。 干干净净的书像是新的，只有这个地方总算受到了污染。 看来是岑沐在上课打瞌睡的时候，起先还是神志清晰，然后就越来越迷煳，到最后直接睡过去了。 顾时摇了摇头，拿了另一本书。 依然随意地翻阅着，里面的文字比较少，大部分都是图。空白的地方也多，笔记没有，都变成了一幅幅漫画。 顾时看着觉得还挺有趣，一页一页慢慢翻了起来。翻了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指忽然就停下来。 正好是一章的结束，一大块的空白，这一页白纸岑沐当然没有放过。 中性笔描绘的画面也很美，一颗大树画的枝繁叶茂，树底下两个人正在亲吻着，底下的男人衣衫半露，双手被细绳绑起在树上，脸上的神色都被画的清楚，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半张小嘴，仰面看着上面的树荫。在他上面的男人正附身埋在在他胸前，身上的衣服遮住两人的下身。 顾时停留在这一页，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不是排位，练习的效果不好，岑沐就换了小号打低端局，主要起娱乐效果。 低端局的人类不太会玩，大部分都去玩屠夫，所以这边等的人比较多，岑沐等了一分多钟，终于排到一队人。 弹幕忽然又炸了，岑沐这才发现中间那个人的名字是“xx主播菜比多”，而岑沐就是这个xx平台的。 哦? 岑沐微微扬眉，说我和我同事都是菜比? 行，劳资今天就锤得你妈妈都不认! 看看是我们平台的主播菜，还是你叫菜比多。 屠夫的准备时间比人类多十秒，所以岑沐不急，慢慢等面对选好技能和人物， 趁着这个时间，他兴奋地转过头准备和顾时吐槽。 “学霸你看，这个人，我不锤死他，我就不叫小沐沐!”岑沐一转头，就看到顾时抱着他的杰作。 第11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五) 第72页 岑沐整个人都僵住了。 完了。 岑沐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 天啊，学霸什么时候动他的书!他书里里面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疯球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 看学霸的脸色好像还没有翻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如果翻到了他应该没有这么淡定吧。 岑沐自我安慰着，张了张嘴，忽然紧张的不知道自己转过来要说什么。 顾时淡淡合起了书，指了指电脑界面：“准备。” “啊!”岑沐一拍脑门，想起来对面那个菜比多，只好暂时把书里面的东西抛之脑后，转身准备游戏，一边对顾时道，“学霸你看，这个人有多过分，就沖这个名字，我今天就锤死他!” 此时弹幕上面的话就分两个部分，一类是喊着让岑沐捶死对面的天谴之人，一类是问岑沐旁边坐着什么人。 顾时扫了几眼，然后记住了这个时候的时间，方便到时候剪辑好找到。 他清冷地“嗯。”了一声。 岑沐手心有点冒汗，完了，学霸怎么这么冷漠，他不会真的看到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吧。 完了，在学霸心里可爱的形象全毁了。以后学霸该怎么看他，一个上课不好好听讲，画不可描述小漫画的死给? 想想就很刺激。 “专心点。”正在岑沐出神的时候，顾时忽然提醒。 岑沐像是军训的时候听到教官的“立正”，立马就挺直了背，专心在游戏上面。 岑沐心里乱的紧张，正好转点直接就撞上了那个菜比多，他反应很快，直接就打了个残血。所有的情绪全部在游戏里面发泄出来! 一整局，岑沐没有说一句话。 不到五分钟，已经死了三个，电机才开了两台，地窖刚刚开始刷新。最后一个人可以从地窖逃出，还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菜比多”，残血，不打死他都过不去。 岑沐用的是小丑，不知道“菜比多”的位置，岑沐正在往刷新点找去。 顾时看着比赛，冷不丁来了一句：“要是有一个推进器就好了。” 话落，前面的板区就有一个推进器。 “卧槽，学霸你简直就是我的锦鲤!”安装好了推进器，岑沐拉锯开始往三个刷新点找去，那个菜比多就在地窖前面，岑沐抿嘴，一个拉锯直接把他撞得老远。 【哈哈哈天谴之人!】 【妙啊!】 【前方高帅!】 “赢了学霸!”岑沐也很兴奋，点出去准备在赛后嘲讽他们。 “嗯。”顾时声音一贯清冷。 【噁心】赛后的第一句话是那个菜比多发的，【地窖门口都不放过】 岑沐冷哼了一声，“地窖门口凭什么放人，劳资凭本事四杀的。现在打游戏都这么惯着的吗?非得杀三放一?什么睿智。” 岑沐也来了脾气，一向打字羸弱的他手速忽然爆发，【哟，你怎么这么菜，死在地窖门口】 【呵呵，我熘你熘得挺久吧】岑沐的名字写了直播平台，大概是看到了这个，这个人也嘲讽回復。 岑沐微笑：【是啊，熘得挺久，一整局五分钟不到，开了两台电机，优秀!】 第11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六) 对面哑口无言，低端局很多玩家不熟悉地图，还有一些拿自己技能去娱乐的，主要目的也不像高端局那样为了赢。 一局打个十几分钟的都有，遇到会玩的可能熘得很久，五分钟不到结束游戏，对面居然还有脸吹他熘得久。 呵，岑沐冷笑。 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面敲击着：【不怪你，你位置不好，正好撞脸是吧。不过说到底，还是菜!你怎么这么菜啊!】 对面不甘示弱，在岑沐一连三讽刺之后，提出要和岑沐比一局。 对面正好是四黑，四个人都被岑沐嘲讽得有点生气。但是他们输了理亏，又说不过岑沐，就想再打一局翻身。 岑沐此时也上头了，实际上就目前的水平来说，他玩人类的技术比玩屠夫的技术强得多，如果对面配合的好的话，他不一定会赢。 但是这种情况下，岑沐也只能答应。 而且，只能赢。 顾时在他身后站起来，说了一句：“好好打。”然后拿了手机出去。 顾时一出去，岑沐轻松了很多，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后，应战下来。 对面的菜比多也同意了，然后说：【等我换上大号】 岑沐冷哼，自定义还需要大号小号吗?技能加点满了不就可以了吗? 岑沐懒得再和对面交流，发了一句“可以”之后，就随手加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好友，然后拉入自定义，等待其他人的加入。 期间，岑沐的榜一大佬“无言”进入直播间，送了很多礼物。 很快，菜比多也被他们的队友拉入自定义，然后开始吹他的大号，曾经上过国服前一百。 岑沐懒得去看，选好了技能就做好准备。 直播间的弹幕也是一片唏嘘，因为岑沐以前的犯蠢，他的老粉都是技术粉，而且之前岑沐一直玩的是人类，不是吹，岑沐可以说是最老一批的人皇。 国服前一百也好意思在岑沐面前吹。 第73页 呵，岑沐玩儿人类的时候，每天偶尔打打都能进前二十，而且很多时候因为睡过头，中午的排位都没有打。 有的人，真是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高高在上自视甚高，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知收敛的人，自有人来收拾他。 游戏开始，岑沐进入状态，很多礼物刷了起来，他都没有看。不过粉丝大多数都能理解，反正以前他也从来“没有”谢过。 现在偶尔开口，看直播的老粉还真是不太适应。 开局岑沐就捡到两个推进器，饶了地图一圈之后，直接套路到一个慈善家……恐惧震慑! 奈斯! 弹幕一派叫好，礼物一直没有断过，无言大佬一直在刷“吃瓜”礼物。 把慈善家挂上椅子，岑沐没有收尸，直接走到范围外面，好让自己金眼技能出现，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一刀砍死来救人的。 很快一个空军就来救，岑沐一刀过去……空军倒地! 欧皇斩! 岑沐玩了这么多天的屠夫，从来没有出现过金眼斩。 对面果然是天谴之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此时还剩下四台电机，已经倒下两个，而且慈善家血已经过半。 第11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七) 岑沐没有挂空军，他上了钻头，空军如果带了自愈也要很久，他直接回去守尸。 佣兵赶来救慈善家，正好抢救的时候岑沐赶过来，二话不说岑沐一刀过去。 厄运震慑! 又是一刀把一个满血的解决掉，红色的“厄运震慑”出现在屏幕上，应和着屏幕中间无言送出了一个闪闪发光飞船，挡住屏幕地庆祝。 而此时被挂上椅子的慈善家也坐着火箭椅子上天。 算了一下时间，空军应该快摸起来了，岑沐没关佣兵，直接走过去把空军挂起来。 周围的没有挂人的椅子，如果去抓佣兵的话，他肯定能挣扎下来。岑沐便捡起佣兵，扔在了空军脚下。 岑沐装了一下技能装备，等着最后一个菜比多来救人，空军都快过半月了，佣兵还没有摸起来，大概是没有带自愈。 菜比多赶来救人的时候，头上都长出乌鸦了。 不修电机，不救人，他在玩蛇吗? 呵，就这种水平上了国服前一百，请的代打吗? 菜比多赶来救人，还没有靠近，空军就已经上天了，他在远处转了一个圈，目送空军上天。 而后岑沐一个拉锯赶过来，他反应挺快，准备翻板躲过。 可惜，天谴之人，翻个板都是慢翻。 不到五分钟，四杀结束。 岑沐手速飞快，这次根本不想和他们再多纠缠，直接退出赛后，删掉好友。 看时间差不多了，岑沐打了声招唿，然后光速下播。 忐忑地看了一下桌上的书，随手翻了几页，没有一点笔记，被他的小漫画给占满。 完了呀，这都什么啊。 不知道学霸心里现在在怎么想他，变态态? 还是死给?虽然他承认他是个基佬，但是他该没有对学霸有非分之想，学霸会不会误会他啊。 他要是搬出去了，会不会要回手办啊。还有那些视频剪辑，学霸肯定不会再帮他了，难受。 岑沐窝在椅子上面，不自觉地啃着自己大拇指，心里胡思乱想着。 房门轻轻扣响了几声。 岑沐蹭地从靠椅上起来，飞速去开门。 “学霸!”岑沐扯出一个笑容。 顾时抬眸，“打完了?” 岑沐点头，“打完了!赢了!” 顾时也点头，“嗯，我来给你剪辑一下吧，挺好的素材。” “好，谢谢学霸。”岑沐赶紧让顾时进来，跟在顾时身后欲言又止，“学霸你坐!” 顾时微微皱眉，对岑沐这么热情的态度有点奇怪。 顾时的手很好看，可以说和岑沐不相上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修长的手指在滑鼠上点击着，如果打电竞，一定也是非常优雅的。 顾时认真处理着，此刻他反倒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坐吧。”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 岑沐乖乖坐下，拉了一下椅子，靠近顾时。 “学霸……”他支支吾吾出声。 “嗯?”顾时专注在电脑上面。 岑沐目光落在书本上，终于开口：“那个……刚刚你翻我书了?” “嗯。”岑沐的粉丝虽然不多，但是现在也多了不少，为了避免麻烦，顾时剪辑的时候特意给对面的人打上马赛克。 “那你看到一些那啥吗?” 顾时转过头微微扬眉，“哪啥?” 第11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八) 岑沐被问得哑口无言，这话他怎么接? 不等岑沐冷静下来再开口，顾时直接长臂一伸，又取回那本书，准备的翻开那一页。 公开处刑，学霸你要不要这么狠? 岑沐别开了眼，自己都看不下去。 顾时没看岑沐脸上非常丰富的表情，一本正经指着书道：“这个姿势，有点错误。” 岑沐眉脚微跳，学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下面那个双手被这样束缚着，可是下面却没有任何支撑着，两个人下面如果是……”顾时眸光微闪，顿了一下，“当然，不排除衣服下面垫了什么，那就应该解释的清楚。嗯，我也只是单从这幅画的结构上面来看，简单说了两句，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单就这幅画来说，画的还是不错。” 第74页 美感到位，至于合不合理，这个是不要紧的。 “不说姿势合不合理吧……”顾时不紧不慢自顾说道，“就算能够做到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现实里面应该没人能够尝试这种姿势。树上什么虫蚁，还有杂草什么的，为了健康，我并不建议。” 他缓缓说完，合上了书，靠在椅子后面。双手合拢在一起，搭在书的封面上面，慵懒的目光却似乎要把岑沐看穿。 岑沐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学霸……” “嗯?”顾时始终淡淡的，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见过顾时微笑，岑沐一定会觉得顾时是个面瘫! 岑沐咽了咽口水，舔了一下嘴唇，缓缓道：“那个……你这么，懂的吗?” 这种事情，咱们底下偷偷说就好啊。这人，干嘛呀?一本正经的给我科普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人家还是个三岁的宝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祸害我? 顾时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家父在医院工作，我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会随手翻一下人体结构的书，还有其他感兴趣的方面问题。” “学霸对什么方面感兴趣啊?”岑沐忽然抛开了令他自己尴尬的问题，兴奋地搓手手问顾时。 顾时把桌上的几本书整理好，取出了自己的u盘插入电脑里，准备给岑沐剪辑视频。 电脑界面闪烁的光照应在他脸上，昏暗的房间里面，他的侧颜晦明晦暗。顾时点击着滑鼠，随口道：“所有我未知的东西，都是让我感兴趣的。” 岑沐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学霸!” 顾时点磁碟里面两个视频，然后把位置让给岑沐，“你看一下这两个视频，给它配上音，过一会儿我先把这两个传上去。” 这两个视频是很久之前，d5刚刚出来的时候，岑沐录下来的视频。主要是花式熘鬼，而且那个时候大家都不会玩儿，很多屠夫不会带技能，岑沐随便一个无敌点都能绕一年。 如果再配上话痨岑沐的骚话，娱乐效果做出来，一定能够吸引很多粉丝。 顾时的打算是，这两个视频先投稿上去，然后再找一些有趣的视频每天放一个，慢慢地积累人气。 等粉丝差不多稳定了，再把今天这个视频补上。不然岑沐现在一个小主播，很容易被人揪住鞭子，永远都上不来。 第11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十九) 看了一眼顾时的神色，似乎刚才让自己尴尬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对，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关系的!岑沐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紧张地搓手手。 顾时起身把位置让给他，岑沐适应能力也快，很快就厚着脸皮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若无其事地问学霸该怎么操作。 顾时耐心地交给他，然后出了房间。 只剩下岑沐一个人，他就放开了很多。看了一遍自己当年的视频，又想想现在自己是个屠皇，真是半喜半忧，屠夫玩家真是不容易啊。 岑沐这两个视频看过好几遍，心里想在哪里加什么话早就了如指掌，很快就把几分钟的视频配好了音。 自己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效果非常好，这才叫来了顾时来检查。 顾时也挺满意，投稿了其中一份。 平台的帐号是下午他出去之后帮岑沐申请的，密码写下来告诉岑沐。岑沐大手一挥，直接把微博帐号也交给顾时了。 幸好顾时没有嫌麻烦，点了头登录上去，把视频也在微博上传了一份。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岑沐喜欢这个时候拉开窗帘，火红的夕阳染红大半边天，昏黄的光终于钻进岑沐的房间，像是漫画里面的情节。 岑沐很喜欢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慢慢地等太阳落下，夜幕的降临。 但是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而且还在他的房间里，他当然不能这么没有形象地躺在床上。 “学霸，真是谢谢你啦。”看着自己的视频播放量慢慢涨上去，岑沐心里像开了花一样。 顾时浅浅掀了眼皮，“嗯。” 岑沐的笑容微僵，学霸好冷漠哦。 嘤嘤嘤，怎么办? 论怎么讨好学霸，在线等，急!岑沐差点掏出手机找度娘了。 “不吃饭吗?”顾时问。 “啊!吃啊!”岑沐手机握在手上，对啊，他平常晚饭吃的什么来着?好像……有点不健康，学霸会不会嫌弃他啊。 岑沐随手在手机屏幕上面乱划着名，看了好半天的外卖，终于看到了一家比较养生的东西。 粥! 看了一眼价格，岑沐沉默了。 一碗白粥六块钱?怎么不去抢?现在经济水平都这么高的吗? 岑沐感觉自己活在山里，是在下见识少了!不知道这家粥是用什么大米煮的，一碗白粥六块? 岑沐耿耿于怀，退出那家店铺。 选了很久，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不对，没有什么合适学霸。 想了一下，岑沐还是开口问：“学霸，你晚上想吃什么?” 顾时揉了揉眉心，下午看了很长时间的电脑，脑袋有点疼，“随意。” 第75页 “那我们喝粥吧。”选了半天，岑沐还是决定被抢劫一次。 “行。”顾时淡淡开口。 “好，那我下单了。” 岑沐选了两份小菜，准备问护士要加什么的时候，又听顾时皱眉问：“下单?” “是啊，我在点外卖。”岑沐摇了摇手机。 顾时眉头皱的更紧，“不健康。” 第11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 “可是学霸，我点的是粥啊。”而且是白粥，没有添加其他任何东西，不健康个鸡儿啊! 顾时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正好落下岑沐脸上，遮住了还有点刺眼的余晖。 “已经点了?”顾时问。 岑沐摇头，“还没有支付。” 顾时微微点头，紧蹙的眉头松动了一些：“家里不是有厨房吗?” 家里厨房? 家里厨房几百年没开过火了? 还有学霸，你是哪儿来的勇气觉得我会做饭? 岑沐心里想得理直气壮，话到了嘴边就唯唯诺诺了，他皱眉支支吾吾，“可是学霸……我不会做饭啊。” “我会。” 学霸优秀! “出去买菜吧。”顾时迈着长腿就走出房门，岑沐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夕阳，有些恋恋不捨。 今天没办法好好欣赏你们了，再见。 岑沐买的房子在学校附近，学生大多数都是住在宿舍吃在食堂的，因此能够买菜的地方比较少。 周围几家带着菜卖的都不太新鲜，岑沐就带顾时直接去一家大超市了。 “学霸，这儿离家挺远的，不然咱们多买点算了。”岑沐挑选着他觉得长得好看的菜，他不挑食，但是颜控严重，长得丑的坚决不要。 颜值即是正义，长得漂亮的才配被吃。 顾时目光随着岑沐在转，听到岑沐的话，他眸光微动，而后冷清地“嗯。”了一声。 “选这个吧。”顾时看到岑沐在两种蔬菜间来回不定，一直没有开口的他忽然帮岑沐做出决定。 “好，谢谢学霸。”岑沐咧嘴一笑。 顾时很快别开目光，买菜这块儿几乎都是一家人来买，说说笑笑挑挑捡捡的。 岑沐带前挑着菜，顾时推着车跟在他身后。 “对了，学霸，我们等会儿回去可能要把家里冰箱擦一下，我很久没用了。”岑沐想起来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基本上没进过厨房，厨房的冰箱是放菜的，就没有开过。所以需要清洗一下，不像外面的冰箱放了各种零食饮料，隔天差五就补满。 家? 顾时收回了目光，对着岑沐点头，随手拿了几块姜和蒜。 路过饮品区的时候，岑沐的目光在肥宅快乐水上面停留了许久，等顾时买了一些饮用水和酸奶回来，他才逼不得已收回目光。 差不多东西都补足了，两个人推着车子往前走，大概是因为正是买菜的点，排队的人有点多，两个人就安静地站在那儿等着。 岑沐歪着脑袋，有点闷闷地看着前面排队的人。心里不停地叨叨念：想喝肥宅快乐水，想喝肥宅快乐水，想喝肥宅快乐水…… 前面排队的还有两个人，顾时忽然离开，让岑沐稍等一下。岑沐默默点头，也没有问他去干什么。 回来的时候，顾时手里拿的正是岑沐心心念念的肥宅快乐水! 岑沐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学霸，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我爱你啊!” 顾时脚步一顿，抿了抿嘴，把两瓶水放进推车里面，“虽然味道可以，但是也不能多喝。我只拿两瓶给你解解馋。” 岑沐重重点头，像一只正在被主人投餵的柴犬，“谢谢学霸!” 第11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一) 顾时浅浅看了一眼正在兴奋中的岑沐，就别过了目光。 这样子，他就这么高兴吗? 真是容易满足。 顾时神色淡淡，平视前方，心里杂乱的思绪谁也看不出来。 “对了，学霸，你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的吗?”排队的人慢慢减少，岑沐支撑在推车上面，慢慢地移动。 他手肘靠在推车的一条单槓上面，下巴就落在手掌上面，仰面看着顾时问，一双眼睛里面像是有星光。 顾时低头的时候，正好就对上那双泛着秋水的桃花眸。 “没有。”顾时很快移开目光，耳根子微微发烫，“我不挑食。” 顾时的父亲是医生，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挑食。所以顾时一向是喜欢吃的东西就多吃点，不喜欢就少吃。但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也没有说不上不喜欢的。 岑沐站直了身子，和顾时一前一后，“那我让你喝粥，你还嫌弃。” 顾时微微拧眉，解释道：“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岑沐挠头，“还行吧。” 对于在学校附近的东西，岑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放心。 反正他也没有吃坏过肚子，要是让他自己做饭，指不定弄出来个什么黑暗料理。 以后得墓志铭上面写，岑沐，某某年某月，死于自己饭菜之手，那得多丢人啊。 第76页 而且岑沐这么懒，让他自己做饭，简直做梦。 回家之后，岑沐准备帮忙和顾时一起把厨房打扫一下。太久没有用过那些锅碗瓢盆，得烧些热水烫一遍才行。 顾时在岑沐动手之前，就把岑沐赶出厨房，“时间快到了，去打排位吧。” 岑沐微愣，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暗暗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学霸……你一个人在厨房，搞得定吗?” 顾时已经围上围裙，他高高瘦瘦的，围裙系在他腰上，显露出姣好的身材，岑沐大胆地盯着他看，心道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顾时睨了岑沐一眼，直接转身去烧水，“让你留在这里，恐怕更加麻烦。” 杀人诛心，岑沐觉得膝盖有点疼。 这肯定不是他认识的学霸，学霸怎么可能这么毒舌。 哎，没爱了。 “去上分吧。”顾时在厨房忙碌，语气温柔地对岑沐道。 岑沐浅浅嘆了口气，这才是他喜欢的学霸嘛。 “那学霸您忙着?”岑沐看了一下手錶，已经七点过了，他们应该打一两局了。 “嗯。”顾时并没有回头，淡淡回应了一句。 等岑沐出了厨房之后，顾时才转过身，目光在停留在岑沐刚刚站立的地方，久久没动。 水快烧开的时候，顾时才转过身，不紧不慢优雅地把火关掉。 因为厨房需要清理，所以上上下下花的时间有点多。岑沐打完排位，顾时才把饭菜给端出来。 卡通猫的图片印在顾时的围裙上，有点滑稽可爱。 岑沐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学霸，你真可爱。” 顾时把饭菜摆放好，取下围裙摺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放好，他坐下来的时候岑沐已经拿了筷子夹了口菜。 顾时拿起筷子，正视岑沐一本正经道：“你也很可爱。” 第11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二) 岑沐筷子一晃，一块肉差点就掉下来。 抬头再看顾时，依然是那副面瘫脸，优雅自得的正在吃着自己的饭菜。 岑沐轻咳了一声，重新夹了块肉。 入口的美味让岑沐不仅想扯着顾时赞嘆，但是在学霸面前要矜持啊! 岑沐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像个小迷弟满眼放着星星，“学霸，你做的菜好好吃啊!” “嗯。”顾时安静吃着饭。 岑沐的热情依旧，并没有因为顾时清冷的态度给一盆冷水浇灭。 每一道菜都极其兴奋地尝了一口，忍不住疯狂点头。 岑沐肾上腺素有点高，激动开口：“学霸，你做的菜好好吃啊，完了，好想把你娶回家啊!” 顾时淡淡瞅了他一眼，“不行。” 岑沐依然沉浸在美食之中，说话没过脑子：“那你娶我也行啊!” 顾时吃饭的动作一愣，“可以考虑。” “好啊好啊!”岑沐觉得今晚可以吃撑，“对了，学霸你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啊，改天带我去见家长吧。” 怎么能这么好吃，比李哥家的鱼好吃多了。 顾时要是开家饭馆，他就天天去吃，这样的美味，带重样的他也能不腻。 顾时眉头微拧，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不过老家那边种了不少果树，还有我叔叔家养了小龙虾，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你去。” 小龙虾?还是自己家养的? “可以免费带我去吃?”岑沐眨了眨眼睛，露出期翼的目光。 顾时眼底略过一丝戏嚯：“不是说要去见家长吗?当然是免费吃的。” “学霸，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岑沐想把自己的肥宅快乐水奉献出来。 顾时看着岑沐因为美食兴奋激动的笑容，嘴角也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好好吃饭吧。”顾时忍不住提醒，忽然想起来什么，医生家族的职业病又犯了，“小龙虾什么的，还是尽量少吃，不过带你去尝个鲜还是可以的。” “学霸，你别这样。”岑沐语重心长地教训顾时，天天想这些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吃?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照你这样子，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了。” “也不是，只是让你少吃。”顾时宛如一位老父亲，“就像今天的汽水，我让你拿了。” 哎，日子没法过…… 岑沐摇头，正好此时手机响了，可以免受学霸的摧残。他带着一个抱歉的笑意扔个学霸，组织了顾时的教育。 但是一看电话号码，岑沐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这个点，妈妈那边还是大早上吧，为什么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岑沐端正坐起来，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喂，妈妈早上好。” 此时说话的语调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公式地像是贵族的伯爵。穿着一身休闲衣装的岑沐此时看上去有点滑稽。 顾时掀了眼皮，淡淡看了岑沐一眼。 “儿子，你一个人在家里习惯吗?”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透露着优雅高贵。 “妈妈，我上次和你说了，家里来了一个新同学的。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岑沐微笑。 第11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三) 第77页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岑沐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復过来，保持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仿佛不这样说话，他就没办法维持着这样说话的语调，顾时掀了眼皮浅浅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岑沐握手机的手用力得有点泛白，左手已经握成拳头。 “不会的妈妈，我说过，凡是让你快乐的事情，我都会祝福你。”岑沐尽力地让自己的语气维持平定，没有多余的情绪外露。 “不了，我不喜欢外出，而且现在家里来了客人，我当然不能过去。”岑沐回復，“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干净修长的手指紧了又松，岑沐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不愿意在应付似的，他有点敷衍道：“知道了妈妈。我祝福你，愿你一切安好。嗯，拜拜。” 挂掉电话，岑沐深深吸了口气，面对满桌的没事，忽然没有了胃口。 “不吃了?”顾时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只是看着岑沐整个人都垮下来，他也放下了筷子。 这两天和岑沐在一起，顾时觉得他这个人就是阳光，总是燃烧不尽的，每天都是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 现在忽然…… 顾时不懂得安慰人，他不会说话，只觉得别人难过的时候，让他一个人静静就好，如果有话说，那他就安静听着。 他不知道岑沐会不会把心事给他讲，但是这饭应该不会再吃下去了。 顾时已经准备好收拾碗筷，只能岑沐离开去静一静。 岑沐嘆了口气，然后拿起筷子，往嘴里扔了口菜。 顾时眉头微微蹙起。 “学霸，我以后除了这套房子，什么都没有了。”美食也激不起岑沐的热情，岑沐却依然在吃。 就算难过，也不能饿着自己。 顾时并不多问，如果岑沐想说，那他安静听着就好。 岑沐的父母早就离异，他一直被母亲带着。早几年一直在国外念书，岑沐一直受着那种贵族教育，连说话都要遵守礼仪传统。 他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母亲回国发展，谁知道她又找了一个新男人。 是的，岑沐没有权利干涉他母亲的生活。可是他父亲那边已经成家，生下了弟弟妹妹，他过去就宛如一个外人。 现在妈妈也找了叔叔，组建了新家庭。而他，就是一个局外人了。 母亲对他很好，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可以看出。 可是岑沐心里还是膈应的，这次妈妈去国外订婚，他不愿意去。一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二是不想出国。 岑沐把心里的烦闷都说给顾时听，一口狠狠地咬掉嘴里的肉，筷子狠狠戳着碗里，“国外国外，怎么不给我找个外国爹呢!” 叔叔是国人，可是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妈妈就没有回来看过他一眼，整天飞欧洲这儿玩那儿耍的。 岑沐心里有怨，可是也不想在背后多嘴叔叔什么，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别的地方。 顾时默默把桌上的菜换了一个位置，岑沐喜欢吃的移到他面前。 顾时声音宛如清泉，在闷热的夏天让岑沐心里好受点，“你不要多想，你妈妈心里还是有你的。” 第12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四) “我知道，她很疼我，从小到大只要我要的，她都会给我。”岑沐戳着饭菜，并不是因为妈妈不关心他他才不高兴，而是因为……他总觉得，以后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局外人。 除了现在大学挂科过，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母亲的骄傲。 不然现在也不会和学霸在一所学校。 他在大学之后的堕落，也是因为知道了母亲和叔叔之间的事情。他在迷茫，整日荒废与游戏为乐。反正他什么都不缺，他想，于是就任由自己去做了。 一个人，真的很孤独。 没有家的孩子，心里终究还是敏感很多。 “罢了，我说过，只要她高兴，我都会祝福她。”岑沐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已经成年了，他不该干涉什么。只不过他心里不畅快而已，不过只要母亲开心，他可以接受。 这么多年，母亲身边并不缺少男伴。 母亲很美，而且又有钱，是标准的女强人。她会和父亲离婚，就是因为性子太过好强，什么都要占着主导地位。 后来离婚，她一手把他拉扯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凭的也是她一个人的本领。 岑沐两三下扒完碗里的饭，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扯出熟悉的笑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他笑眯眯地放下筷子，“学霸，你做的饭菜真好吃，要是你能天天给我做饭就好了。” “可以。”顾时收拾碗筷。 岑沐双眼放光，“当真。” “嗯。”顾时点头。 “学霸你真好!”岑沐站起身，帮忙一起收拾碗筷，“我来洗碗，我来!学霸您请坐，以后你做饭，洗碗这种粗活就交给我了。” 顾时被岑沐推到沙发上坐着，看着岑沐忙碌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样挺好。 索性坐下来，随手拿了本书。 岑沐擦着桌子，他虽然懒，但是很爱干净，一旦收拾起来，一定是完美主义。 “学霸你随意，这种粗活别和我抢。”岑沐擦桌子，嘴里却不空。 第78页 顾时手上的书还没有翻开，听了这话，抬眸扫了一眼，“我没有想和你抢。” 岑沐：“……”学霸你会不会说话，你这样放在宫斗剧除非是皇帝，不然你活不过一集的! 啊不，活不过半集。 收拾好碗筷之后，岑沐一屁股坐在顾时旁边，拿起一个青橘子。 这个季节的橘子还没有熟，但是果农已经开始上市。岑沐一剥开，酸涩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瀰漫开来，舌尖已经开始泛酸水。 岑沐吃了一瓣，挺甜的。他觉得不错，拿了一瓣就往顾时嘴里塞，“学霸，这个超级甜，你尝尝。” 顾时手里拿着书，看到面前忽然放大的果肉，没多想就着岑沐的手就吃下去。 微凉的唇碰了岑沐的手指一下，顾时瞬间移开，酸酸甜甜的滋味充斥在整个口腔里面。 他看了一眼岑沐，这没心没肺的傢伙还在吃剩下的橘子。 “怎么样学霸?好吃吗?”要不是橘子吃多了上火，岑沐真想把茶几上几个全部都塞进肚子里。 对上岑沐的目光，顾时轻咳了一声，低下目光，语气不似平时自然：“还行。” 第12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五) 岑沐吃完水果就刷了一下手机，第一次投稿视频，他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播放量。 看着评论一个一个多起来，岑沐忍不住也回復着，看到自己的作品给别人带来快乐，真的能让自己也高兴起来。 顾时已经把手上的书翻阅了一遍，是岑沐新学期要上的课程，大概是他的导师给他提过，他从图书馆借了一本来看。 毕竟下学期就大三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昏昏悠悠过去。岑沐表面懒散着，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好胜心的。 这样的成绩，他自己都没眼看。 就算现在爬不上自己曾经巅峰时候，也好歹要把没门口混及格啊。 从前他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句鸡汤：如果你真的对你的专业不感兴趣，那就在你感兴趣的东西上面做出点名堂。 岑沐不知道在打游戏方面他算不算弄出名堂了，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在其位谋其职。 在别的方面闯出名堂的前提，是需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坐好。 所以，丢下的东西得捡起来，还没学的，他比被人慢，得提前补。 索性，一切还不算太晚吧。 不是说，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吗? 这本书是干干净净的，图书馆借来的书，他不能乱画。旁边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地记着笔记，看得出来，比房间里面的那几本认真很多。 顾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旁的笔记也翻开了，忽然喊了岑沐一声，指着里面一处就说了起来。 课本也有错误，不能一味地听信课本，要学会质疑。 顾时指出错误，对岑沐说道。岑沐小时候在国外那边，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这本书上面的东西有的他没弄明白，只能暂时用着这些理论。 哎，说道理还是自己太菜了。 岑沐听得认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学霸，这不是下学期的课程吗?你已经学完了?”岑沐把错误改正过来，端正坐在一旁。 顾时看了一眼这本书的封面，点了点头：“嗯，大一暑假有点无聊，就自学了一下。” “厉害啊学霸!”岑沐发出惊嘆的声音，他大一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玩呢。 睡得晚起的迟，就是他这种学渣了。 岑沐又问：“学霸你这么厉害，考试也都是第一吧，不会都是满分吧?” 顾时合上了书，淡然道：“是第一，但是有的不是满分。” “哦?”学霸也有失手的地方吗? 顾时道：“卷面成绩是满分，但是我们老师平时成绩给我压了一些。” “为什么?学霸你不会逃课了吧。”岑沐有点惊讶，他们院一般卷面成绩是满分，平时成绩也没差了，学校巴不得多出几个这样的学霸去带一下学习氛围。 顾时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卷面成绩太高了吧。” 岑沐：“……” 完了，好想骂学霸怎么办? 刚刚还心疼学霸的岑沐现在只想一脚踹他身上。 岑沐被堵得没话说，顾时道：“我没逃过课。” 那你有点惨，岑沐刚想安慰顾时，顾时补了一句：“只是经常上课的时候睡觉。” 第12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六) 聊不下去。 岑沐觉得自己自尊心受到学霸无情的摧残，无奈地嘆了口气，岑沐站起来，“学霸，哎!” 砰! 岑沐本来想打声招唿去房间自己反思的，谁知道一个重心不稳，他的脚和顾时的腿套了一下，直接摔在顾时身上了。 完了，四目相对，岑沐大脑一片空白。 此情此景，他觉得有点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怎么把学霸给压了? 等等，这姿势不对啊，不是他把学霸给扑倒的吗? 怎么现在他在下面了? 顾时眉头微蹙，他反应快，方才岑沐往他身上倒下的时候，他拦腰就把人带到怀里，所以现在的姿势就成了岑沐在下。 第79页 “学……学霸……”岑沐动了动嘴，想让顾时起身，可是顾时的目光让他有些看不透，他脑子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时的手还搂着岑沐的腰，手心传来的触感让他心绪杂乱，他目光紧紧锁住岑沐。 他的桃花眼很美，眼中总是带着温情，他的唇也很好看，笑起来总是会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顾家的人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的，顾时用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 原来灿烂的笑是真的很有感染力的，顾时想。 他很想现在就去品尝那片柔软，理智占据上风，他什么都没有做。 顾时并没有从沙发上起来，他有力的双臂支撑在岑沐身侧，说出的话像是在说一个承诺：“岑沐，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 他想这么说，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这么说? 在岑沐的世界里，他们不过才认识两天。 可实际上…… 顾时没有再想下去，他支撑着起来，伸出一只手，恢復了平日的清冷，温润中带着疏远，“对不起，刚刚……” 岑沐借力坐起来，眨了眨眼。 顾时第一次在岑沐面前露出尴尬的神色，“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你还有其他的朋友，你，不是一个人。” 岑沐咧嘴笑了，“谢谢你学霸!” 他用力拍了拍顾时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告诉顾时，岑沐根本就没有把方才得事情放在心上。 岑沐一直是没心没肺的，复杂一点的事情他就不愿意多想。 每个人都会有反常的现象，就像他在餐桌上。岑沐只当是顾时忽然想起来什么，现在好了，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心态好的很，你不用安慰我的。”岑沐笑着，眼中划过一丝戏嚯，他盯着顾时微红的耳根子，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不过我挺喜欢你刚刚安慰人的方式。”岑沐故意凑到顾时身边，“学霸，你不会害羞了吧，你居然耳朵红了哎!” 顾时神色不变，但是他自己能够感受到，脸上忽然发烫的触觉。 “该睡觉了。”顾时拉开和岑沐的距离。 “别嘛学霸，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总算找到学霸一个弱点，岑沐怎么能轻易放过，“睡觉也行，学霸你给睡吗?” “幼稚。”顾时头都没回直接离开。 第12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七) 看着顾时离开的背影，岑沐在外面放声大笑。 哎呀学霸的脸皮也太薄了，以后找了女朋友该咋么办啊。他得好好帮学霸磨鍊一下，以后学霸再装逼，他就去调戏学霸。 岑沐美滋滋地想着，伸着懒腰回了自己房间。 但是岑沐还是低估了学霸。 本想以后就藉此来打击学霸，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上他就被早餐的香味给诱惑醒来。 “洗漱去。”顾时围着围裙正在煎鸡蛋。 岑沐几乎还是眯着眼睛的，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啊不对，是自从上了大学，他就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好歹在高中的时候，他也是拼搏过的。 洗漱完毕，岑沐总算清醒过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面，坐等着被投餵。 不得不说，顾时很有做大厨的天分。就连一个简单的早餐，他都做出了五星级酒店的感觉，色香味俱全，一个煎蛋两面煎的金黄，非常有食慾。 岑沐不喜欢吃鸡蛋，以前他看到鸡蛋都吃不下其他的饭菜，可是今天居然并不反感。 准备开吃的时候，岑沐放下了筷子，取了手机拍了照片，然后发了朋友圈……今日份的爱妻早餐。 他咬着筷子，双手打字，手机就举在面前。 顾时正好端着粥从他身后走过来，目光瞥到岑沐高举的手机上面，他想不看都不行。 “再敢乱说话，以后自己点外卖去。”顾时坐在旁边，清冷地扫了他一眼。 岑沐嘿嘿一笑，“别嘛学霸，我错了错了。”说完就放下手机，像是饿狼一样扫荡着桌上面的饭菜。 顾时也没有让岑沐删除那条朋友圈，安静喝了口粥之后，开始给岑沐施加命令：“以后我起来之后，你也给我起床。我做饭，你出去锻鍊，然后回来吃饭。” “啊?”岑沐一口粥还没有喝下去，“别呀学霸，我挺健康的，不用锻鍊。” 顾时也不多说其他，“那不用吃了。” 岑沐竖起三只手指，发誓道：“我保证和学霸一起起来，不起来我是狗!” “你昨晚又熬夜了?”顾时冷哼一声，对于岑沐的g，他可不放心。 但是岑沐现在的作息非常不好，虽然d5是个小游戏，但是高端局一旦认真打起来，也是需要体力。 岑沐不能一整天窝在家里，出去跑跑步，对他有好处。 听到顾时的质问，岑沐像是一个偷吃糖果的小孩，扭扭捏捏道：“不是的……学霸，我们……” 顾时目光锁住岑沐。 岑沐忽然胆子壮起来，“我们年轻人熬夜能叫熬夜吗?不通宵也好意思叫熬夜?” 第80页 顾时依然盯着他。 才大声说了两嗓子，岑沐就被顾时的目光盯得败下阵，他低下头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就昨晚……忽然有其他站的主播加了我，说一起开黑玩儿，我和他们玩得挺高兴的，就多玩儿了一会儿。” 他以前经常通宵打游戏，那个时候也没有人管他，偶尔母亲会说两句，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学霸一问，他就怂的不得了呢? 第12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八) “玩儿得很开心?”顾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岑沐没有注意到顾时语气有点怪，他反倒来了兴趣，“是啊，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开黑，本来匹配就是娱乐局，然后打团，特别有意思。” “人也很有意思?”顾时已经喝完了粥，坐直了看着岑沐。 “是啊是啊。”岑沐重重点头，仰头把粥也喝完了，舒服的舒了口气。 他得想个办法把学霸留下家里，不然等开学之后，他上哪儿去吃这些好吃的。 岑沐心里想事儿，嘴角还带着傻笑。顾时只当他还在回味昨晚的开黑的快乐，他黑着脸把碗筷收拾干净，一个人闷在书房没出来。 家里的菜上次在超市买了很多，岑沐十二点之后就要直播打排位，所以饭菜都提前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岑沐还不停地给顾时讲他们开黑的时候怎么玩儿的，说的话也很有意思。 “听说言哥哥就在我们城市，不知道哪天有空可以一起面基啊。”岑沐喝了口汤，兴致勃勃说着。 “言，哥哥?”顾时手一顿，汤碗晃了一下，盪起一圈波澜，没有撒，很轻微，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 “嗯，就是带我几个一起开黑的，他是我们中间最大的，所以我们几个都喊他哥哥。”岑沐说起他得言哥哥，语气都乖了很多。 顾时脸色无常，他从来不多话，可是今天早上却一直再问岑沐，“你们没认识多久吧?” “正式认识的确是在昨天，不过以前我打排位的时候，经常匹配到他们，有一次我心态有点炸，不想打和他们玩儿起来，然后放了他们。赛后他们也很礼貌，我印象还不错。”岑沐回忆着。 他口里的言哥哥叫言衍，直播平台不是只做直播的，该做一些视频剪辑，岑沐剪辑的视频投稿就放在那家网站。 他一个打屠夫的，平常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使玩人类，他怕自己坑别人，也都是单排上分的。 原来和别人一起玩，挺好的。 就像这套房子，现在有了学霸，多了很多烟火气息，他很喜欢。 这才是生活啊。 顾时听了岑沐的话，也没有再多问了，只“嗯。”了一声，就等两个人吃完收拾了。 在顾时的威胁下，岑沐的生活开始很规律。 早上起来去跑步，回来吃饭。休息一下后就一起和学霸学习，然后打打游戏。 其余的时间顾时都非常正常，温润中透着清冷。但是一到岑沐晚上和言衍开黑，他整个人就脸色很不好。岑沐排位的时候，顾时偶尔还进来送点水果牛奶，晚上除了到点提醒他睡觉，他从来不会进来。 当然，岑沐也没有多问顾时什么。 万一学霸晚上要陪女朋友聊聊天，或者学习什么的。那他多尴尬，总让人家陪着他打游戏也不好。 虽然岑沐习惯了出事儿找顾时，顾时在旁边让他很有安全感。 但是他脸皮虽然厚，也不至于厚到那种程度。 反正开黑的时候几个兄弟都在说骚话，为了学霸纯洁的心灵，还是不祸害学霸了。 连他的小漫画都正正经经的指出错误，要不然学霸是太单纯，要不然学霸就是个老司机。 第12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二十九) 认识了新朋友之后，岑沐日常排位之后就是和他们开黑。 他开了语音，声音干净好听，在认识言衍他们之前直播间的人气就一直在上涨。 虽然订阅的人数只有十几万人，但是每次开播之后，人气都能够涨到四五十万左右。 因为游戏机制问题，榜上的屠皇可以说个个都是大熊猫，能够坚持下来的屠皇都是珍贵无比的。 岑沐技术很好，废话不多，打屠夫的时候基本上都不怎么说废话。不像玩儿人类的时候骚话一堆，因此很多人都冲着他的技术来看直播。 相反，和言衍他们开黑的时候数据反而会差一些。很多人都是看完他打完屠夫的排位就离开了。 登录上yy，岑沐就听到言衍那边传来语音…… “其实我觉得同性恋有点噁心，真的，反正我一个钢铁直男是不太喜欢的。” 岑沐握滑鼠的手紧了紧，不像平时上了yy之后会先给他们打个招唿。 话不是言衍说的，是和言衍经常双排打排位的一个主播。好像是叫闲人，岑沐和他并不是太熟。 开黑的四个人，岑沐是被言衍拉进来的，还有两个人都是和言衍玩的不错，一个就是刚刚的闲人，还有一个叫云吸猫，和闲人是同一个直播平台。 “小沐沐上来了?”他们三个人仿佛刚才在说一个正常的问题，丝毫没有觉得话说的有什么错。 “嗯。”岑沐简单应了一声，被他们拉进队伍里。 第81页 几个人开黑也有一段时间了，岑沐进来大家知道了就又开始闲谈。 云中猫的声音比较清新，和闲人的声音有点容易混淆。不像言衍的声音略微低沉粗糙，岑沐是阳光干净的声音，几个人说起话来还是言衍的声音最有辨识度。 打完招唿，几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又开始扯到开始的话题。 云中猫：“你是钢铁直男?在我手上没有钢铁直男。” 言衍：“你们又开始了，一群死基佬。” 岑沐安静地没说话，等待着比赛开始。 “对吧小沐沐，咱们别和这两个死给说话。”言衍忽然喊上岑沐，岑沐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应声。 “是吧小沐沐?”言衍没听到岑沐回答，又问了一声。 “啊?”岑沐忽然回过神。 “你干嘛呢?”言衍语气有点不耐烦，正好此时匹配到玩家，高端局匹配到一局不容易，他们赶紧准备，“小沐沐别走神了，赶紧准备。” 岑沐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这种命令的语气。 每天开黑都是差不多的局面，主要还是几个人说话。岑沐刚开始和他们玩儿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在一起玩久了，忽然发现他们说话有点膈应人。 不过他心大，总是开始有点不舒服，聊着聊着就忘了。 “小沐沐今晚怎么不说话?”言衍是他们四个人中间最大的，时不时地对四个人轮流说一下话。 “哦，我在看我这边弹幕。”岑沐正在熘鬼，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时候，他很少说话。 第12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 “你看什么弹幕啊，我这边看直播的同学想听你讲话。”言衍说的理直气壮。 岑沐手一抖，一个翻板失误，直接被厄运震慑了。 言衍那边传来炸电机的声音，“哎，你怎么死了?” 闲人也传来一声喟嘆：“小沐沐，你怎么这么菜啊~” 岑沐熘了挺久的，按照高端局的速度来算，这个时候开完了三台机才算正常速度，但是此时还剩下四台。 岑沐被绑上椅子，抬起一只手支起下巴，也没有反驳，反而笑嘻嘻地回应：“我主玩屠夫嘛，是有点菜。” 云中猫顺着岑沐的话安慰他：“是啊，小沐沐主玩屠夫，正常。而且谁都有失误嘛，你们排位的时候不是经常被震慑吗?哎，屠夫不守尸，来追我了，你们快去救小沐沐。” 岑沐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他懒洋洋地看着自己已经快过了半血，但是还是没有人救他。 岑沐这边的弹幕零零散散有几个在为岑沐反驳…… 【当年小沐沐熘鬼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呢?】 【就是，这么大脸，怎么也没看到他们打上国服前十呢】 【对啊，不知道多久没有排上我们家小沐沐了，小沐沐好歹一直在屠皇前十稳定待着】 岑沐老粉并不多，说出这些话来的几乎都是以前看他玩儿人类时期的人。 而屏幕上面大部分弹幕都是…… 【又到了我们喜闻乐见沐首飞环节了】 【言沐仙猫，沐沐最菜】 没错，因为岑沐过了半血，闲人空军空枪救下来，又没有扛刀，所以岑沐又被抓了，直接飞天。 岑沐伸了一个懒腰，点击进入观战。 “哎，要我说啊，咱们玩儿人类的还是熟悉套路一些。”轮到言衍熘鬼，他在一个无敌点一直和屠夫绕，和当年岑沐操作差不多。 云中猫已经修了两台机了，闲人在摸箱子。 云中猫道：“不会啊，小沐沐放上去的几个视频挺好玩儿的，有几个操作……” 云中猫话还没说话，就被言衍一声尖叫给打断：“哎!看我这个天秀!” 言衍砸了一板子，一个转点离开，像是在接着云中猫的话道：“哎，小沐沐以前那些事情娱乐性质比较强，要我也能做出来。现在打屠夫才有技术体现。” 岑沐懒得和他们多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不知道学霸是不是已经睡了。 房门被轻扣，顾时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他扫了一眼电脑，把牛奶递给岑沐：“喝了，早点休息。” 他声音冷冷清清，而且这次没有特意降低音量。 岑沐排位的时候，顾时有时候坐在旁边，但是都没说什么话，偶尔出去也会特意放低声音，就是怕打扰到岑沐。 但是这次竟然反常地说出话来。岑沐没什么意见，他的视频都是顾时剪辑的，房管群里顾时也在里面，都知道顾时的存在。 “谢谢学霸。”岑沐闭麦了，道了句谢。 yy那边听不到，但是岑沐直播间这边却听得见，直播间瞬间炸了…… 【小沐沐这是谁?男朋友吗?声音好好听啊!】 【是小沐沐的哥哥吗?不过声音和小沐沐差别很大哎】 第12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一) 岑沐的直播间忽然人气暴涨，因为顾时的声音，很多人开始砸礼物。 语音里面传来声音，“小沐沐，你那边有人吗?是谁啊?” 大概是有人串门，所以他们也知道了。 第82页 岑沐只好打开语音解释，他扫了一眼时间，话到了嘴边忽然就改口：“我哥哥，让我去睡觉。” “啊?这么早睡觉?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闲人用夸张惊讶的声音打趣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小沐沐是好孩子，早睡早起。”在顾时的声音出现之后，言衍有点粗犷的声音就显得难听很多，但是四个人中他一直占着主场地位，几个人的直播间总是能听到他的声音，“要我说啊，小沐沐就是那种乖孩子，平常也不看片啊，也不看别的啊，就天天打打游戏，看看新闻联播关注民生类啊。” 站在一边的顾时眉头蹙起，他扫了岑沐一眼。 岑沐脸上带着微笑，并没有多余不适的表情。 反正这段话顾时听着心里是觉得膈应人的，可能岑沐把他们当做朋友，所以心里也没多想。只是当做朋友之间开玩笑，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是就算是朋友，说一次笑笑过了，说多了还是不好。 当然，顾时不是多嘴的人。他是岑沐的朋友，不代表岑沐的朋友是他顾时的朋友。结交朋友这种事情，只能岑沐自己去摸索。 岑沐乖巧地在顾时注视下把牛奶喝完，没有接他们的话。 只有云中猫语气正常些，“小沐沐，是不是你家人让你睡觉了?你要下了吗?” 闲人语气总是带着不屑：“人家还小，当然是听家里人话啊。早睡早起身体好嘛，小沐沐明天见。” 岑沐放下杯子，“嗯，我该睡觉了，明天见。” 说完，他就对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打了招唿，说要下播了。虽然弹幕强烈要求要听顾时的声音，然而岑沐从来都是光速下播。 “这就是你结交的朋友?”顾时语气有点嘲讽。 “啊?”岑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敢看顾时的目光，闷声道，“其实……大家就开开玩笑的，没什么的……” 其实有些话，岑沐的确觉得有点过分。 比如闲人那个“同性恋”的话题，岑沐心里就很不痛快。 岑沐在机电专业每天和同学一起开玩笑，说他基殿基佬多，他在同学里面相处的也愉快。即使玩得好的同学知道他真的喜欢男孩子，也不会说讨厌，偶尔开玩笑竟然是撮合他和谁谁谁。 那样的话，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听说。 岑沐靠在椅子上面，手不自觉还在摸着滑鼠。 或许，顾时说的对。 他们算得上朋友吗? 岑沐一时没有话语，顾时把空杯子拿走，“瞎开玩笑也不好，总之你想清楚了，他们和你一起开黑，也许只是看中人气或者其他。你如果真情实感地付出，该考虑一下。瞎开玩笑的人，如果是我，第一次回应他是客气，第二次我就白眼过去了。就算是朋友之间，感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房门被关上，唇边还有牛奶的味道。岑沐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脑，脑子一片混乱。 第12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二) 手机的屏幕一直在闪，岑沐心烦，点开了手机，是他直播间里的房管给他发来安慰的话，还有一些是问顾时的私聊。 “小沐沐不要伤心啊，你一点都不菜的。我就是看你的视频，技术才慢慢提高的，你投稿的那些玩人类的视频真的很棒。” “小沐沐早点休息，咱们才不是娱乐主播呢，咱们改天就证明咱们是个技术大佬，捶死他们。” “小沐沐什么时候带我们水友一起玩儿啊，不想看你和他们开黑了。” …… 岑沐没有回覆，一个个点开看了。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是啊，顾时说的对，就算是开玩笑，也应该有个度。 瞎开玩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能让别人一直膈应着，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得为自己的话负责，做事前后思考一下，别让人觉得难堪。 岑沐在这几天的开黑里，的确有时候很难堪。 比如前两天，无言又砸了很多礼物，他就在感谢。 而后言衍就在那边说：“小沐沐，你看看你和我在一起玩儿，现在火了吧。要是当初我没有找你，找的是另一个人，你能有现在的成绩?” 岑沐当时也没多想，的确在开黑之后来了人多新人过来，虽然他的收入并没有增加，但是人气相比起来好一些。 他只好点头应和着，“是是是，多谢言哥哥。” 无言是是他以前的老粉，从他直播开始就一直在的，但是为了不驳言衍的面子，岑沐还是陪笑衬托着。 岑沐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罢了，他改天去提醒一下言衍他们，这次就算了。岑沐心想。 躺在床上，因为喝了牛奶，已经有了睡意。可是脑子里面的各种事情杂乱无章，一闭眼，一边充斥着言衍他们各种调笑的声音，一边是顾时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你自己想清楚，他们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如果是为了利益或者其他，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真情实感地付出。” 顾时，那你呢? 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除了照顾，你似乎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我从来都不看透你，你也从来没有像言衍他们一样，什么话都和我说。 第83页 我们之间，算是朋友吗?还是说你只是把我当做房东，而现在做的这些，只是相当于报酬呢? 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 顾时今天怎么没有叫他? 岑沐头有点疼，套上拖鞋揉了一把头髮就走出房间。 顾时衣着整洁，端坐在沙发上面，一双干净的手在笔记本电脑上面敲击着。 “唔，学霸早。”岑沐眯着眼睛还没有睡醒，头好痛，喉咙也疼……不会感冒了吧。 “早。”顾时淡淡看了他一眼，合上了电脑，“去洗漱吧，该吃中饭了。” “什么?”吃中饭? 岑沐已经清醒了不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敲! 他怎么又恢復从前的作息时间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他是猪吗? “学霸，你怎么不叫我?”岑沐懊恼嘆了口气，瞬间赶往卫生间。 完了啊，只有一个小时就到排位了，他今天的小星星没了。 第12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三) 顾时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就进入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坐在椅子上面刷了一下手机。 岑沐神清气爽出来，因为喉咙很痛，他先喝了口水，“哦豁，学霸居然在吃饭的时候玩儿手机，别被我带坏了。” “不会。”顾时轻声道，“我从前在学校宿舍的时候，吃饭偶尔也会看一下新闻热点，考研政治需要关注一下。” 岑沐揉头，学霸不愧是学霸，新闻热点……他好几年都不看那些东西了。 学霸又装逼，该怎么调戏他呢? 岑沐脑袋凑过去，“学霸，你在看啥呢?” 岑沐还没有靠近他，顾时就放下手机，“吃饭吧。” 讨了个没趣，岑沐端正坐回来，“学霸，你今天怎么没叫我起来?” 顾时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以前也没有叫你起床。” 顾时没有这个义务，而且他不可能一直陪在岑沐身边。以后上课了，岑沐还是需要自己定闹钟。这次他忘了定闹钟，直播迟到，他需要自己去解释。以后他上课迟到，他也需要自己去承担。 岑沐咬了一口菜，“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吃饭。” 岑沐默默嘆了口气，自怨自艾道：“唉，完了，学霸不喜欢我了。” “在看你微博超话。”顾时解释。 岑沐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行，“学霸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吗?” 顾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的确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哟，学霸还知道这句话? 岑沐来了兴趣，“学霸你看什么啊?” 看到岑沐的目光，顾时冷哼了一声，“我只是不经常玩儿，但是不代表我不上网，你们知道的那些网络用语我也是清楚的。而且，”顾时忽然顿了一下，幽幽看了岑沐一眼，“我的手办比你多。” 手办比我多了不起? 岑沐抽了抽嘴角，而后就明白顾时的意思。 他也是个死肥宅。 嗯，应该是这样翻译。岑沐自己猜测，大家都是死肥宅，所以交流用语都是明白的。 “我超话有什么?”岑沐其实很少去看，大多情况下是他不记得自己有超话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刷了自己关注的几个博主，然后就下了。 这么一被顾时提醒，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超话里面有什么。 “往前翻就是关于你打游戏技术方面的东西。”顾时也不隐瞒，什么都简单说了一下，“最近的就是你们开黑的一些画画，还有一些炒cp的文。” “哦。”岑沐看过锤基的超话，大概明白了里面在刷什么，“那学霸你还没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顶多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腿。” 新世界的大腿? 顾时深深看了岑沐一眼，没有接话，继续优雅吃着饭。 反倒是岑沐，话匣子一打开，他就停不下来，“学霸，我和你讲啊，超话这个东西可是个神奇的地方。很多炒cp的，很多神仙太太产粮，那才是真正的新世界的大门!” “哦?”顾时掀了掀眼皮，“就比如你在课本上面画的那些?” 第13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四) “咳咳……”岑沐又一次被呛到，顾时递了杯水过来。 什么叫比如我课本里面那些? 我没有画多少啊，而且我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 学霸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真的不是那种人! 喝了几口水，岑沐才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学霸，我进去了?”岑沐和顾时打了声招唿，他鼻子有点塞，估计感冒了，待会儿打完喝点热水好了。 顾时点头，深深看了岑沐一眼，然后收拾碗筷。 排位赢得机会很少，而且岑沐今天状态不是很少。光速下播之后，顾时敲门进来。 “把药吃了吧。”顾时把感冒药和热水放在桌上。 “谢谢学霸。”岑沐愣了一下，家里是没有感冒药的，那就是学霸刚刚出去买的。 第84页 顾时淡淡扫了电脑屏幕一眼，直播界面已经关闭了，电脑还是开着的。界面上是岑沐和闲人的聊天记录，言衍晚上好像不在，闲人想让晚上排位之后和岑沐双排。 顾时微微皱眉，把目光从电脑界面上移开。 “晚上早点睡。”顾时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嗯。”岑沐点头，还准备和顾时说什么，顾时已经出去了。 下午睡了一下午，岑沐精神好了一点。出去散步回来，顾时的晚饭已经做好了，吃过饭后，他就开了电脑。 月色如猫。 撒下一层薄纱，淡淡笼罩着整个大地。 阳台的小桌上，当着两本书，顾时正在盯着笔记本，偶尔刷了一下手机。 电脑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时面色一如既往地清冷。只是在皎洁的月光下，淡淡的忧郁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岑沐已经打完排位，一结束，闲人那边就发来邀请。 “进yy吗?” 还没等岑沐羸弱打字结束，对面就发来一串数字。 岑沐直接进了语音房间。 “萨瓦迪卡。” “阿尼哈西哟。” “空尼奇瓦。” 岑沐一进入语音房间，对面就传来问候三连，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小声说了一句，“萨瓦迪卡。” 声音很小，不同于平常的阳光，再加上他还在感冒，声音奶奶弱弱地。 直播间忽然又热闹起来…… 【小沐沐好可爱啊!】 【小沐沐是不是害羞了，闲人快gay小沐沐鸭!】 “哎，他怎么不理我?”闲人并没有听到岑沐小声的‘萨瓦迪卡’，傲娇而气恼地道，“这个人不理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 【哇，闲人也好可爱啊，我吃这对。】 【闲沐股今天涨停了!】 【有太太写吗?不写我动笔了!】 弹幕还没有刷起来，直播间的界面忽然被一个小飞船给挡住，遮住了大半的弹幕。 “谢谢无言的小飞船，谢谢无言。”岑沐和闲人不太熟，虽然平常一起玩，但是和闲人交流不多，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好自己直播间这边的礼物缓解了他的尴尬。 “哇，小沐沐你这么多礼物的吗?”闲人那边发来惊嘆，又嘆了口气，“我这种小主播就没人送我东西，天天都是免费的萤光棒。” “不会吧。”岑沐忽然不敢念礼物了。 第13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五) “真的，谢谢xx的萤光棒，谢谢……”闲人那边也念起了礼物，但是全都改成了免费萤光棒，实际上因为他的话，那边的粉丝砸了不少。 岑沐就安静地没说话，准备好加点技能，选好了玩的人类。 “哎，小沐沐，我忽然发现你人类也是六阶，你天天都在打屠夫，什么时候上的六阶?”估计是闲人去翻了一下岑沐的战绩，发现了岑沐的段位。 “以前的时候打的。”岑沐不知道为什么，对闲人没有很多话。可能是因为某些话题，岑沐对闲人的印象并不太好。 如果学霸在他旁边就好了，打两盘他就可以熘了。 可是学霸最近都不进来了。 岑沐嘆了口气，已经进入游戏了。他选择的是前锋，可以装晕屠夫。 “哎，小沐沐那你是怎么打上六阶的?”闲人忽然问。 岑沐微微一愣，还能怎么上，打排位打上的呗。 他刚想说，闲人就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这边弹幕让我问的，平常和我们开黑的时候，就是你有时候皮断腿嘛，你是靠运气上来的吗?” 岑沐尴尬地笑了笑，“就……就这样上来的啊，很轻松啊。” “很轻松?”闲人的语气很惊讶，“可以啊，你是单排上来的吗?” 岑沐开局又撞鬼了，一边在熘鬼，一边还要应付闲人诸多尴尬的问题。 他真的菜的话，怎么打上六阶的?为什么要问他这样弱智的问题? “是啊，就单排上来的。”岑沐一板子砸下来，开了一个球转点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人一起双排啊?”闲人忽然炸了一下电机。 “单排没有压力啊，我怕我坑别人。”岑沐偶尔会找李胜玩，但是人家做生意，没有很多时间。其余的……他整天宅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多少朋友。 “哦，单排上分厉害啊!”闲人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分，哪有人揪着游戏主播一直说人家菜的，而且岑沐根本就不菜，甚至人类排名比他还高。 人类排名在闲人前面，还是屠皇前十，闲人也是有勇气问岑沐怎么上六阶的。 闲人立马换了语气，似乎是在和他那边的“哎呀，你们别让我问这个问题了。人家单排上六阶，你们别被人带节奏了，人家不菜的好嘛?” 岑沐干笑着，“不不不，我很菜的。” “算了算了，我们问一下其他的。” 一局结束，岑沐熘了四台机，四出。 高端局屠夫很少，更别说是匹配的时候。玩一局游戏五分钟，可能排队就要很久。 第85页 等待的时候，闲人又问：“小沐沐，我们这边弹幕问你，你择偶标准时什么?” 岑沐眉头微蹙，他沉默了一下，想起来闲人上次在直播间的言论。而且他现在在直播，某些话在公共场所说出来不好，他就道：“女的，活的。” 尽管他是个基佬，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岑沐还是懂的。 简单的四个字亦从顾时的电脑里面传出来，清冷的面容忽然有一丝破裂。 电脑忽然被合上，夏日夜里，一阵风拂过，沁人心脾。 然而方才在外面乘凉的人已经不见。 第13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六) “活的?还要是女的?”闲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气一惊一乍的，“哎，我觉得你的要求需要降低一下，改成活的就行。” 岑沐除了干笑，也没有其他办法。尽管实际上他的标准是……男的，活的。 闲人接着道：“比如你可以看看我呀，我单身狗一个，还是活着的。哎，对了小沐沐，你没有女朋友吧。” “没有。”借着他的话，岑沐直接忽略了他前面的话。 一个在直播的时候说同性恋噁心，现在看到别人炒cp有了热度，也来蹭一下吗? 岑沐心里冷笑，并不多回復闲人的话。 岑沐和言衍这对有人嗑，但是也不太多，毕竟他们是四个人一起开黑的，所以各家的单人粉还是占多数的，而后就是团粉。 而他们d5主播圈里，还真有一起组cp，而且嗑的甜掉牙的。 岑沐把精神放在了游戏上面，他好好地在一个角落修电机，闲人忽然就把屠夫带了过来。 正好出现了一个qt，岑沐只能炸机了，不然会被震慑。 屠夫看到岑沐炸机，便就丢下闲人，改去追岑沐了。 岑沐一个翻窗加速，转点直接把屠夫甩了一节。 “厉害呀宝贝!”闲人对岑沐有点秀的技术表示赞嘆，丝毫不在意屠夫是他带过去。 岑沐没有接话，专心地熘鬼。 察觉到了岑沐的冷淡，闲人也不多问岑沐这些问题了，立马就把话题抛出去：“哎，你们这群人很难伺候，一边让我去gay小沐沐，一边又说我gay里gay气的。我不就是叫了一句人家宝贝吗?” 不难想像，闲人那边的弹幕一定又在刷…… 【你怎么遇到谁都叫宝贝?】 【谁是你宝贝?】 岑沐听着语音里自言自语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gay他?呵…… 岑沐脑子里忽然闪过顾时的双手，如果学霸也打游戏的话，他一定要去gay学霸。 闲人的话，还是算了。 声音没有顾时的好听，说话也是膈应人。学霸会做饭，而且还长得好看。 扫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平常这个时候顾时都会给他端来一杯牛奶，然后让他早点睡觉，怎么今晚学霸没有过来? 不过人家凭什么每天都给你送牛奶? 他又不是你男朋友…… 甩掉了屠夫之后，岑沐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失落。 一局终了，岑沐提出了要去休息，下播了。 果不其然，闲人又闲话说了一句，岑沐头疼，难得和他多纠缠，直接退了语音，光速下播。 他去外面倒了杯水，目光锁在顾时的房间。 没有光亮从门缝里出来。 学霸这么早就睡了吗? 吞了药，喝了热水，岑沐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正准备转身回房间，顾时的房门忽然打开。 昏暗之中，外面城市的霓虹灯与月光微微照亮屋内。 “学霸……你还没睡啊。”岑沐差点被吓到，顾时的目光太过深邃，黑暗中，他看不清。 不知为何，他不敢对上顾时的黑眸。 “岑沐，我对你不够好吗?” 顾时轻轻开口，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无奈。在往细得听，甚至有点点宠溺和失落。 第13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七) “啊?”岑沐微愣。 顾时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暗淡的光线笼罩着他高大的身影，声音亦从朦胧间飘过来：“我明白了。” “学霸，你……” 一句学霸你对我很好啊还没有说出口，房门已经被轻轻带上。 当最后一丝光影从黑暗中消失不见的时候，岑沐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 感冒了心脏也会疼吗? 岑沐脑子一片混乱，头疼的快要裂开一样。 一定是他在做梦。 学霸怎么可能这么反常，一定是他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回到房间，他倒头就睡。 翌日醒来，又是太阳高照。 又起迟了吗? 岑沐伸手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 揉了揉眉心，怎么感觉比昨天头更疼了。 岑沐穿上拖鞋走出去，厨房的饭菜被温着，他倒了杯热水。 “学霸?”岑沐去客厅拿药，却没有在沙发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可是空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自己的回音，没有多余的声音才让岑沐真正心慌起来。 第86页 学霸一定是出去散步了。 岑沐看了一眼客房，他不敢进去。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安静地喝了药。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顾时没有回来做中饭。 岑沐终于推开那扇门。 干干净净的房间，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顾时身上的味道，可是房间里除了他的几件东西，什么都没有。 衣柜里的衣服，书桌上面的手办，阳台那张小桌子总会放着两本书。 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 周公梦蝶，这一切究竟是一场梦吗?可是如此真实……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吗?连声招唿都不打? 起码他以为，他们至少算得上是朋友。 原来，什么都不是。 岑沐不知道他怎么走回房间的，窝在座椅里面，旁边是顾时的椅子。岑沐蹙起眉头，移开视线。一抬眼就看到那个手办，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随手拿起一本书，上面没有他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笔记干干净净的，旁边还有顾时的批註。 已经十二点了，岑沐不想直播。 喉咙疼得要死，他瘫在座椅里面，连去倒热水的想法都没有。 果然，他始终是一个人。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手机提示音不停地想起，岑沐终于点开。 最显眼的一条就是顾时退出房管群的消息。 很多人都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还没有直播。 岑沐在群里说了一声他生病了，然后就没再动弹。 和顾时相处的一幕幕都在眼前，为什么学霸不吭一声就走了么? 岑沐想不明白，而且连他的群都退了。 不如……问一下? 岑沐有点不敢，他本来就没有多结交什么朋友。虽然他看上去什么话都说，和玩的熟的朋友说起话来是毫不顾忌的。但是一旦像这样，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像他和母亲的相处，母亲一和叔叔结婚，他连电话都不想打了。 被踢出局的人，不配再参和其中。 太过敏感的人，一旦朋友离开，就是什么过错都在自己身上。所有的阳光在他身上，就是一层伪装。 他目光微转，看向窗户那边。窗帘被紧紧拉上，整个房间都是暗暗的。 这才应该是真实的他，一直身处黑暗。 第13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八) 岑沐索性扔下了手机。 一个人也挺好的啊。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了吗? 不就是回到从前而已，他一个人照样可以过下去。 反正…… 只要拿到双榜的榜一就行，他可以的。 岑沐沉默地打开电脑，没有开直播，拿小号登录上了游戏。一个人开了自定义，练习拉锯。 一次又一次地撞墙，撞板子。 失误! 又失误! 还是失误! 岑沐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一遍，所有他看不顺眼的，全都塞进黑色的垃圾袋中。 他拿起那个手办，不看一眼地扔进去! 把东西都送到楼下垃圾桶里，岑沐买了一个炒饭打包带上来。 整个公寓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他的东西。 一抬头，看不见别的东西。 挺好的。 岑沐电话响起来，他急忙扔下筷子拿起手机，是母亲的电话。 激动的心情忽然又失落下去。 “喂，妈妈。”岑沐连笑容都懒得扯。 “餵宝贝，听你声音不太对，怎么?不高兴吗?”岑母虽然已经四十多，但是气质打扮上面却是优雅至极，就连声音听上去也像是刚刚过三十的贵妇。 “没有，就感冒而已。”岑沐看着电脑的壁纸，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张。 以前那张，是顾时剪辑视频的时候帮他换的。 “那你要好好吃药。”岑母简单交代，“可惜妈妈不在身边。” “没关系啊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岑沐第一次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用这种语调，也许是生病了，人也矫情了。 岑母没有什么不适，有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宝贝，而且我可能要推迟回国了，你一个人照顾得好自己吗?对了，你说你有一个同学在家里，能让同学帮忙照顾一下吗?” 岑沐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道：“嗯，他对我很好。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你和叔叔在国外玩的开心。” “好，那妈妈先挂了。”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岑母也没有再多说，挂了电话。 岑沐点开音乐播放器，随手点了一首日推的歌。然后扔开手机，继续吃饭。 干净地女声迴荡在房间里面…… “我只是把依赖当成习惯。 失眠是因为少个人说晚安。 记忆中的你，有最温柔声线， …… 此生与你，不过相逢。 像白日做梦……” 听着听着，岑沐忽然把筷子往快餐盒里重重一插，摸到手机把歌曲关掉。 难吃! 岑沐把剩饭收拾好，急匆匆地冲下楼去。 第87页 角落的垃圾桶没有被垃圾车拖走，可是那袋子他明明扔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岑沐翻遍了三个垃圾桶，可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被他抛弃的黑色袋子。 “哎大爷，刚刚你们收拾了这边的垃圾桶吗?我好像不小心把一个有用的东西也扔了……”正好有一个环保大爷过来，岑沐拉住他急忙问道。 “你们这些小年轻，马虎的很!”他指了一个方向，“吶，刚刚那个捡垃圾的老头翻了一下，你过去问问?” “好!谢谢大爷!”岑沐扯出一个笑，拖鞋差点被跑掉。 “慢点!”大爷无奈摇头，收拾着垃圾箱，“现在的孩子啊，早上也有一个买了早餐扔掉，又跑去买，真是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想的。” 第13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三十九) “就这个小娃娃?”收垃圾的老爷爷拿起那个手办用放大镜瞅着。 他住在公寓外面临时搭的木板房里面，虽然收破烂，但是房子收拾的很干净。 很多捡出来还有用的东西，他都洗干净摆放起来，里面很多小玩意儿被他改造之后，做的十分精緻。 要是平时，岑沐一定就拉着老爷爷闲扯起来了。可是此时，他眼里只有那小小的一个手办。 “是的，爷爷，你还给我吧，给钱你也行。”岑沐陪笑着，目光紧紧锁住那黏土做的小人儿。 “拿好了，别再丢了。”老爷爷郑重地把东西交给 “做的倒是精緻。”老爷爷放下了放大镜，把手办还给岑沐，冷哼了一声，“臭小子，谁要你钱了?以后东西再乱扔，要是被拖走了，看你找谁要去!” “是是是，以后保证不乱扔东西。”岑沐连忙点头，手上的略微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心安。 “吶，还有这些书。”岑沐正准备离开，又被老爷爷叫住。 似乎看的出岑沐很重视手上的东西，他又嘱咐：“东西啊，还是好好收拾好，总归是有个念想，否则以后连回忆都找不回来了。” 岑沐接过那几本书，道了声谢。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擦着手办。 “回去吧，笔记做的不错，好好学习。”老爷爷打开了屋里的收音机，老戏腔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好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谢谢。”岑沐小声又道了句谢，不似来的时候急忙，心安定不了不少。 阳光透过树荫撒在他身上，温暖和煦。 手办重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岑沐带着浅笑，盯了他很久。打开手机，浏览了一下消息。 剪辑视频的工作，顾时似乎交给无言了，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吧，他想。 已经日落黄昏，岑沐习惯这个时候拉开窗帘，看着太阳慢慢沉下去。 等天完全黑下去，他也开始打排位了。 中午吃的东西太难吃，而且岑沐感冒，没有什么胃口，就没有下楼买吃的，也不想点外卖。 等待游戏的时候，岑沐刷了一下微博。不自觉他竟然记起了自己有个超话，就随手点进去。 里面有多小文章是写他和言衍的，岑沐微微蹙眉，他并不喜欢和言衍绑在一起。 如果故事换成他和顾时…… 岑沐立马打断了这个想法。 底下推荐微博让岑沐眉头更加紧蹙，他好奇点开，各种污言秽语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某平台主播真是噁心，明明知道别人有女朋友了，还非得炒cp，跟风艹热度也得要点脸吧! 没错，说的就是xx平台的死基佬小沐沐!!! 口口声声说择偶标准时女的，活的。麻烦别再往我家主播身上蹭了好嘛?现在过了可以滚了吗?别找他们开黑了，听到这个人声音就想吐! 而且我家主播有女朋友!麻烦您别当男小三，要点脸!” 岑沐点开评论，一个个他熟悉的id为他话说，但是都被各种更骯脏的话骂回去。 “果然是粉随蒸煮，麻烦各位洗地的点进我主页，看看你们家素质!” 第13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 岑沐点了进去，那人id有点熟悉。 一朵菊花? 岑沐忽然想起来是言衍他的一个房管，开黑的时候经常听到言衍谢礼物提到他……“谢谢菊花的礼物，谢谢菊花老闆。” 首页置顶的就是一条挂人的微博。 岑沐点开截图，里面骂人的话比这朵菊花骂人更加难听，各种污言秽语都指向言衍。 小沐沐家的桃子瓜。 看到这个id，岑沐嘴角微抽，自己的粉丝吗? 他眉头紧拧，努力在脑子里找到这个粉丝的名字。一般只要是给他送过礼物的，他都会感谢，念过名字的他都会有印象，哪怕是只送了一分钱。 可是这个桃子瓜，他真的不记得。 白嫖粉吗? 呵，这样子的粉丝他还真是受不起。 顺着挂人微博，岑沐找到了桃子瓜的首页。 关注的人不多，就他们开黑的几个人，整个微博也没有发几条，从底下第一条开始就都是骂言衍的，到后面就是和那朵菊花开撕了。 第88页 註册时间也不久，而且……岑沐发现这个桃子瓜用的手机标识和一朵菊花的一样。 巧合吗? 在撕得比较厉害的帖子下面，岑沐随手点开看了一下评论。 有点头疼。 现在不管他和言衍怎么样，源头似乎是他这边弄出来的，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桃子瓜和一朵菊花是一个人。 难怪这两天他没有上线，言衍也没有来找他。看来是怕被惹上这些吧，可是也好歹发条信息。 岑沐想起顾时的话，也许顾时说的对，人家根本不是拿你当兄弟，只是为了相互的利益而已。 利益…… 顾时，那你呢? 我们之间是朋友吗?不算的吧…… 岑沐目光落在那个手办上面，黏土小人的笑从来不会消失。 不过是房东和住客的关系吧。 岑沐重重嘆了口气，目光下落，电脑居然已经黑屏了。 竟然都忘了直播，一下午都在这些帖子里面混迹过去。岑沐回过神来，才发现被消息轰炸了。 少数几个人问了他怎么没有直播，大部分都是在安慰他，不要被那些消息影响。 “小沐沐安心打游戏啊，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那个桃子瓜连沐沐的牌子都没有，哪儿来的脸说是我们家的粉丝?沐沐加油，我们去怼!” “沐沐要开心啊，注意身体，我们等你回来。” …… 岑沐一条条点开，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暖意，嘴角也扯出了一丝浅笑。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面轻敲，一条条的回覆过去。 等所有人的消息都回復完之后，他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被万家灯火点缀。 这些人啊…… 能不能，别对他这么好。 中午的饭只吃了几口，岑沐忽然觉得很饿。 冰箱里面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其实就算有食物，他也不会做。 岑沐拿起一桶泡面，烧了热水凑合了一顿。 难吃。 不养生。 没有吃几口，岑沐就觉得一阵反胃，连同中午吃的炒饭全都吐了出来。 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自从顾时来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胃疼了。 他看着镜子里面脸色苍白的自己，有点陌生。 第13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一) 缓和了好大一阵，岑沐才出去找到胃药，就着剩下的温水喝下去。 明明很累，可是岑沐却睡不着。 怎么说他也是把言衍当做兄弟的，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至少他心里认定了，他就会付出真情实感。 以后不管还能不能做朋友，至少现在这种情况，他得说点什么。 想来，还是得道个歉的。 不管桃子瓜是谁，顶着他得名字，责任他得来扛。 一朵菊花似乎还是言衍榜上的大老闆，言衍早就出了校园，现在的收入来源差不多都是靠直播。 不像他现在还能靠一下母亲，而且他以后也不一定会直播，可能毕业之后就直接被母亲差遣了。 现在打游戏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喜欢，他也没想到他现在能被这么多人喜欢。 躺了半天，胃好了一些之后，岑沐从床上爬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岑沐脑子是很清醒的，没想到都已经躺了几个小时了。 岑沐点开自己微博，只有几个视频，是顾时剪辑好的他传上去。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单调的可怜。 就这样不长心地打理自己微博，关注的人竟然也有几万。 岑沐揉了揉眉心，有点烫。 他感冒应该好了吧……怎么感觉好像更加严重了。 要不要去找点药? 算了，睡一觉就好了。 岑沐懒得下床找药，发了一条道歉声明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埋进被窝里面。 日光高照，岑沐是被胃疼闹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手心和额头都烫的瘆人，浑身都冒着冷汗。 好冷…… 岑沐伸手摸了摸手机，眼睛都睁不开，点了李哥的电话，一开口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到。 “李哥……我好像胃病犯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趟医院。顾时他走了……我家里没人，钥匙门口花盆底下有一把，你直接进来吧……” 对面没有人回復他。 沉默得听得见浅浅的唿吸声。 “李哥?你在忙吗?” 不会打错了吧……按照李胜的个性，不开口骂他几句都对不起他暴躁的脾气。 “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我家里还有点药的……”岑沐艰难地睁开眼睛想看一下有没有打错，话落，手机就因为电量不足关机了。 一如自己手机的电量不足，找到充电器还没有把手机连上，大脑一片漆黑，他直接重重摔倒在地! 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李胜压着嗓子粗犷的声音在和谁说着话。 岑沐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哎，醒了醒了!”李胜的声音透着兴奋。 岑沐从病床上坐起来，看到他身旁的人，眼睛瞬间红了。 第89页 顾时……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昨天差点吓死我了，我被顾时叫到你家，就看到你倒在地上!我还以为你打游戏猝死了呢!”李胜自顾说着，没有发现病房里面诡异的气氛，他忽然转过身拍了顾时一下，“哎呀兄弟，你怎么就搬出来了，不过还好你给我打电话，不然这小子真的差点出事!” “怎么?在岑沐家住的不习惯?” “他不要我了。”目光紧紧锁在顾时身上的岑沐忽然开口。 第13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二) 顾时薄唇微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李胜听得就不对劲了，转头就凶神恶煞地瞪着顾时：“你小子对我家沐沐做啥了?他虽然喜欢男孩子，因为这个不敢多交朋友，但是他对朋友那是没的说!你别误了人心，还不负责!我告诉你，别以为沐沐好欺负，你要是真的欺负了沐沐，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会手软。” 顾时眸子忽然亮了，李胜一连串的话他都没有再听下去，只听到了……他虽然喜欢男孩子…… 再加上岑沐那句委屈的‘他不要我了。’ 顾时的心忽然激动起来。 一潭深水忽然被一块石头砸入，盪起一圈圈涟漪。 顾时对上岑沐的目光，看到岑沐委屈地红了眼，他心脏也微微紧缩。酸涩从心头向四处蔓延开来。 “对不起。” 顾时站在病床边，低沉的嗓音让心慌不定的岑沐忽然安定。 腰间一紧，顾时僵直了身子任由岑沐紧紧抱住他。 “顾时，你凭什么不辞而别。” “你凭什么不吭一声就走了!” “你个骗子!你明明说每天都给我做饭的，你他妈养娇了老子的胃就不负责了是吧!” “老子胃病都是因为你，你给我付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 岑沐闷闷地声音从顾时怀里传出来，说的太快，一时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能怎么讹顾时啊? “好。”顾时的嗓音清清浅浅，带着浅笑，仿佛弯了眉眼，如同夏夜星空凉凉的晚风吹过，抚平人心里所有的不快。 “不过可惜我穷的紧，拿余生来赔，你，可否愿意?” 时光似乎静止在这一刻。 岑沐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终于有了精神。 他对上顾时那双含情的黑眸，心脏不自觉加快跳动起来。 “咳咳。”被忽略的李胜轻咳了两声，“那个……我店里有事儿，先走了啊，你们……继续，继续。” 李胜挤眉弄眼地走出病房，一出病房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 艾玛呀，这两小口吵架他凑什么热闹。刚刚他还心直口快还把顾时骂了一顿，唉……还是赶紧熘的好。 不过看来这两孩子应该没啥事儿了，李胜也弯了嘴角，一顿饭跑不了。 病房里，两个人看着仓皇而逃的李胜，相视一笑，一切都那么自然。 “学霸。”岑沐傻傻地笑着，“你怎么会来啊……” 顾时从保温杯里取出粥，“吃吧。” 岑沐接过，温热粘稠的粥让胃暖起来，很舒服。 “你昨天，是给我打电话的。”顾时解释。 岑沐手一顿，想起顾时不辞而别心里就不舒服。 别以为这样老子就原谅他，岑沐勺子重重戳了一下碗底。顾时看着岑沐的手，眼角一抽。 “对不起。”顾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面，“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他一直都在看岑沐的直播，不只是从他遇见岑沐开始，从更早的时候。 后来看到他和言衍他们开黑，似乎每天都很开心，顾时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也没说什么。 直到那次闲人关于同性恋的话题，让顾时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岑沐是不是也讨厌同性恋。 却没想到，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 一切似乎，刚刚好。 第13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三) 岑沐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一口粥差点把自己呛到，“学霸，你脑子里面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顾时正要开口，病房门忽然被护士推开，“222病房病人醒了?来，检查一下吧。” 顾时靠后让开，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还好烧已经退了，感冒退烧药什么的家里有吗?没有的话待会儿带点回去。胃病的话，恐怕得好好调理，这靠吃药不行啊。”护士一脸冷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很多，交代得面面俱到。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平时饭不好好吃，现在医院躺着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她给岑沐挂上点滴，动作轻柔。 岑沐咧嘴一笑，“小姐姐你也很年轻啊。” 护士瞪了岑沐一眼，手上动作一顿没注意轻重。岑沐立马龇牙咧嘴，“哎小姐姐我错了，错了……以后保证好好吃饭!” 稳定好针头，护士哼了一声，转头对顾时道：“你是他哥哥?” “男朋友。” “……”面无表情的护士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破裂，她抽了抽嘴角，小声呢喃了一句，“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搞基去了……” 第90页 岑沐扯着嗓子道：“哎谁同意了，怎么就男朋友了?劳资还没原谅你呢!” “闭嘴。” “我……”岑沐默默喝粥。 这人好过分啊……迟早日得他喵喵叫。 顾时扫了他一眼，低头问小护士：“他忌口哪些?怎么注意吃喝方面?需要开些中药吗?还是食疗比较好?” 小护士职业素养有些丢弃，张了张嘴：“啊……你们聊，我有点记不住，去给你们写下来。” “嗯，麻烦了。”顾时点头，看着小护士像李胜一样落荒而逃。他转过身，盯住了岑沐，“不原谅我?” “哼。”岑沐戳了一下粥。 “医药费已经付过了，医生说烧退了就可以出院，点滴挂完了应该就差不多了。”顾时看了一眼点滴，“我先回去了。” “你又要丢下我。”岑沐委屈开口，看着顾时转身的背影，他心中一紧。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骗子。” 他已经不辞而别一次了，如果这次走了，又再也不回来了呢? 顾时脚步一顿，浅浅嘆了口气，转头看着红着眼睛的岑沐，无奈而宠溺道：“我去收拾东西，下午来接你。” “不行，你陪着劳资。”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岑沐死死盯着顾时，生怕一转眼，他就离开了。 顾时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双美目泛着水光，总是挂着懒散笑意的脸上，此时只剩下倔强，紧张着盯着自己。 顾时忍不住走进，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陪着你。” 拉开椅子坐下，顾时伸手把点滴调慢，“睡一觉，起来我们回家。” “好，回家。”几天没有露出笑容的岑沐，这次总算笑意到达眼底。 看着岑沐入睡后，顾时才打开手机。随手点开了几个帖子，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一朵菊花? 小沐沐家的桃子瓜? 他默默记住这两个id，冷冷合上双眸。 第14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四) 夕阳的余晖落在顾时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岑沐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身旁，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笔记本键盘上面飞快地敲击着。 “醒了?”注意到岑沐的目光，顾时合上了电脑，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他声音有点沙哑磁性，低沉又性感。 “嗯。”岑沐的声音也有点沙哑，接过顾时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他看着窗外的夕阳，“我睡了多久?” “不久。”顾时站起来，岑沐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这一下午补觉不算久，“东西我让李哥帮我收拾过来了，你再休息一下，我们就可以回去。” “那现在就走。”岑沐立马收回目光，露出笑容。 顾时也笑了，“好。”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时进来就皱紧了眉头，窗台上面的几盆花已经有点枯萎，厨房一桶没吃完的泡面还在搁着，房间里面的椅子倒在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看到顾时脸色不太好，岑沐弱弱开口解释，“你知道，我不会……做饭。” “抱歉。” 说完这两个字，顾时就不再发一言，沉默地收拾房间。 “学霸……你坐会儿吧，我来收拾就行。”岑沐连忙跟在顾时身后，“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不吃泡面了!好好养生，好好学习!” 顾时忽然站定，岑沐鼻头一酸，“学霸……你谋杀亲夫啊。” 他捂着鼻子，仰头道：“快看看，出血没有，你怎么忽然停下来?” 薄唇忽然被重重一咬，岑沐吃痛，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欺身压在墙上。 “闭眼。” 岑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听话地闭上眼睛。 “岑沐……” 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个人低沉的唿吸声，岑沐勾着顾时脖子满脸潮红，愣愣地看着顾时。 “去休息，我很快收拾好。”顾时松开他，轻咳了一声，红着耳根子去收拾屋里垃圾。 岑沐挠了挠头，发现了顾时的不自然，立马扯出一个戏嚯的笑：“学霸，你又脸红了哎。哎呀，刚刚明明是你亲我的，你怎么还……” “闭嘴。” “哎呀别嘛，我陪你一起打扫。” “去休息。” “行行行。”岑沐挨不住顾时的目光，就像是学生看到了教导主任，立马乖乖地回了房间躺着。 他睡了一下午，现在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抬手摸起了手机。 很久没有看消息，没想到言衍居然给他发了消息。 “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们房管怎么发锤都不和我说一声?” “我现在被一群人在各个社交平台diss，你得帮我啊兄弟。” “小沐沐你在不在啊，我一个靠直播吃饭的，不像你们大学生，出来之后还能找到工作，你再帮我一下吧。” 岑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自己群里也是一阵欢唿，甚至还发起了红包。 第91页 “哎呀这脸打的真是舒服，我上次就说那个一朵菊花和桃子瓜是一个人吧，他家自导自演还真是有意思。” “是啊，这还多得感谢无言大佬!” 岑沐看着一堆消息，忽然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第14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五) “发生了什么事啊?”很少在群里说话的岑沐忽然诈尸。 “啊啊啊啊活着的小沐沐!” “小沐沐身体好了点没有，无言大佬说你生病了，这两天没有直播，好好注意身体呀。” …… 岑沐的消息立马被一条条关心刷了下来，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羸弱打字道：“谢谢大家关心，已经出院了，休息两天就可以直播了。不过村通网，大家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一大段话说出去，岑沐握着手机看着自己消息再次飞快地被刷上去。 天吶，这群孩子手速怎么这么快? 一起打游戏吧，带我啊! 岑沐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地把事情说出来。 大概就是在岑沐半夜道歉声明发出来之后，一朵菊花就立马转发，然后骂的更加噁心。 结果第二天下午，无言大佬就直接把一朵菊花和桃子瓜给挂出来了。 这两个号的ip地址是一个，而且再加上两个号关注对比，点赞，转发，手机标识。一条条地证据全部陈列出来，现在风口全倒，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了言衍那边。 很多别的主播家的粉丝也开始围观，一条条帖子开始刷起来。而且言衍直播的时候经常说谁谁菜，本来就招惹了很多路人的不满，现在几乎谁家都来踩一脚。 了解了大概，岑沐忽然明白了怎么言衍忽然来找他。 他重新看了一下言衍发给他的消息，全篇没有一个对不起，他岑沐还真是瞎了眼。 “抱歉，住院了才看到消息，我要怎么帮你?”想了一下，虽说看透了，但是和言衍打游戏的回忆还在。 被利用是真的，快乐也是真的。 算了，此次帮过之后，便就再无关系。 “小沐沐你终于出现了!这次你一定得帮我，你不知我言哥哥我这次被黑的有多惨。” 没有问岑沐怎么会住院，自己家粉丝弄出的么蛾子也是黑粉黑他。 这个黑粉还真是优秀，送了几万的礼物，真是够本。 “我要怎么做?”岑沐回復。 “你先把你微博的转发删了吧，然后我们晚上假装聊天到深夜?总之就是，这事儿都是黑粉弄出来的，咱们之间兄弟情还在，你明白吗?”言衍打字速度快的多，很快就一大段发出来。 岑沐微微皱眉，微博转发? 他微博从来没有转发东西吧，最近一条不是他的道歉吗? 岑沐登陆上去，那条道歉声明已经被删掉了。 最新一条是转发无言的挂人证据，岑沐心里畅快淋漓，看着自己家的粉丝终于不用卑微的解释，真好。 底下欢唿声一大片，也有不少让人倒胃口的评论。 “都是一朵菊花搞出来的事儿，关我们言衍什么事儿?说不定言衍和小沐沐还是好兄弟呢!” “楼上的，你跳脚的样子让人没有一点想回復的欲望。请问你们骂我们沐沐的时候，你们言哥哥在干什么?我们沐沐道歉的时候，你们言哥哥回应了一句吗?你们家自导自演这齣戏让你们言哥哥c位出道了吗?现在被打脸了，麻烦你家赶紧道歉，然后安静如鸡行不行!” 第14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六) 知道他微博密码的只有顾时，删除道歉声明和转发无言微博的，肯定也是顾时。 他点开无言的帐号，有点惊讶，居然是註册很久的一个号。但是只发了一条微博，就是这个证据贴。 而关注的人，也只有岑沐一个。 无言…… 岑沐淡淡一笑，看了门外一眼，这人还真是无聊。 “转发我不会删的，但是你说的我可以考虑一下。”岑沐大致浏览了一下，回过头来回復言衍。 “兄弟，你这样就不地道了!你不删除，我怎么澄清我自己啊?”言衍很快发过来一段话。 岑沐冷笑，谁不地道?做人能不能要点脸? 他半夜发道歉声明的时候，也没看到言衍来问一声。他几天没有上线直播，除了云中猫来问了一句，那两位不自然每天笑呵呵的? 脏水是他家往这边泼的，现在真相出来了，反倒理直气壮地来找自己帮忙。 脸还真大。 “算了算了，不删也行，那你晚上别睡了，我来找你。”大概对面也知道自己太过分，立马撤回了那条消息，“哎，我传我自己平台动态就行。” 言衍并没有打理微博那边，不像岑沐有顾时管着帐号，他所有的帐号都是自己管着，微博粉丝也不多。如果想稳定粉丝的话，把自己平台这边的老闆稳定住就好。 岑沐盯了消息半天，心里很气，但是还是心软了下来。 “嗯。”说完，岑沐就把这条消息框给删除。 最后一次了。 “把药喝了。”顾时打扫完之后，就烧了热水，把药端进来放在床边桌子上。他扫了一眼气唿唿的岑沐，清冷道，“晚上早点睡。” 第92页 说完，顾时就离开了。 时间不早，从回到家里到打扫房间，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了。 岑沐刷了一下手机，言衍就发来了消息。 岑沐强忍着心里的噁心，想以前和他们扯段子一样闲聊了几句，而后就推辞要睡了。 没过多久，顾时发来消息：“你还没睡?” 岑沐惊了，“学霸?!我……你为什么这么晚也没睡?” 顾时甩过来一张截图，正是刚刚岑沐和言衍聊完的，看上去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怎么回事?” “就……随便聊聊啊……”岑沐没敢点开。 “哦?” “我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随便找人聊了聊啊……这谁啊，这么无聊还把截图放出来。” “嗯哼?” “学霸，我错了……” “哦。” 岑沐看着这一个字，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手机打了一大段话，觉得不妥，又全部删掉。 完了，学霸会不会误会了? 他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大功夫帮我澄清，现在我自己又作死…… 后悔…… 屏幕快黑的时候，岑沐终于把所有都坦白了。 “就这样啊……人家都来找我了，我用不好推辞吧。”他把聊天记录转发给顾时看，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发了一大堆，“学霸，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隔着屏幕，岑沐都能想像顾时冷哼的表情，“这种人，你还要眼瞎第二次结交?” 第14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七) 岑沐手指在屏幕上面摩擦着，不知回復什么。他接触的人太少，似乎除了这次，身边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相互对待。 李哥是一个，还有三四个同学，细数起来，他朋友不多。 “抱歉，我话说的过了，以后不会了。”顾时率先道歉，“早点睡吧，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以后别再插手。” “谢谢你学霸，晚安。” “晚安。” 有些话，不需要说太多，点一下就行。 响鼓不用重敲，岑沐不蠢，有些事儿他心里明白。 正准备放下手机，岑沐忽然发现顾时竟然用的是无言那个帐号在给他发消息。 学霸你完了，你马甲掉了。 岑沐翻到几天前顾时退群的记录，申请添加好友。 “学霸学霸，我是学渣。” 【对方拒绝添加好友】 我日? 岑沐愣了，拒绝? 完了，我不是学霸的小可爱了，他不宠我了，他拒绝我? “学霸，我想你了。” 【哦。】 依然是拒绝。 “学霸，今晚月色很美。” 【今晚没有月亮。】 再次拒绝。 岑沐：“……”难道学霸不知道今晚月色很美是表白的嘛? 心内隐隐作痛。 岑沐没有放弃，“学霸，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不喜欢。】 岑沐炸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学霸，你肯定不喜欢我!” 【你们已经成功添加为好友】 “还不睡?”顾时发来消息，没等岑沐回復，他又飘来一句话，“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来你房间做点其他的事情，你书上面的一些画……看上去不错……” “晚安!”岑沐连忙回復，“睡了睡了，学霸我爱你!告辞!” 阳台上面，顾时盯着手机屏幕上面的一句话，久久不动。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低垂着眸，许久，手指才在屏幕上轻轻敲击，“晚安，我也爱你。” 顾时在外面吹着凉风，目光看向远处霓虹灯火。 原本天空一片漆黑，遮住星空月光，风吹过几阵，竟然守得云开。 今晚，月色真美。 顾时盯着手机，嘴角微弯。 明明知道是随手回復的一句话，明明知道平时开开玩笑也会口嗨而出，可是平静的心还是泛起波澜。 今夜，註定不眠。 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的岑沐终于一觉自然醒。早饭一般是顾时下楼去买的，岑沐出房间的时候，顾时也竟然从对面出来。 “学霸早啊。”岑沐迷迷煳地打招唿，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学霸!你居然才起?” “去洗漱。”顾时就算才起也比岑沐清醒万分。 “哎，学霸，你居然有黑眼圈了。说，你昨晚干啥了，是不是去看片了?”岑沐清醒过来，大早上就开始打趣顾时。 顾时懒得理他，“你不去洗漱，我先去了。” 岑沐跟在他身后，一大早上骚话不断：“学霸，你找不找得到片啊?你看过没有啊?貌似我直播间就有麦片哥啊，不然去买两部?哎，不过像你这样的好孩子，肯定是不看的。不过你不行啊，正常男人都会看那个啊，你肯定不行。” 顾时冷哼了一声，转头轻轻扫了岑沐一眼：“正常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你要试试我行不行?” 第93页 第14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八) 顾时的目光如同一只狮子，正死死盯着自己到嘴的猎物。 岑沐默默后退了两步，讪讪一笑：“不……不了学霸，您请刷牙?我先去买早餐了!”话落，他拿起手机和钥匙就逃。 吃饭的时候，岑沐习惯拿起手机刷一些娱乐帖子。按照平时，顾时一定会让他好好吃饭，偏偏今日，岑沐看的起劲，顾时也没说一句。 “学霸，我忽然发现你好有钱，你这一年给我送了……个十百千万……”岑沐扳起手指数着，“你一个人给我送了快十万的礼物，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想包养我?” 顾时清冷的脸有一丝波动，沉默了一刻然后道：“有点吧。” “什么?”岑沐一口粥吓得没有咽下，“学霸你别是个变态吧。” 顾时横了他一眼，脸色有点不自然：“此事以后再说。” “别啊，现在就说嘛。”岑沐好奇心被勾过，还没有开始磨顾时，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眉头微拧。 言衍? 这一大早他打电话过来干吗? “喂，你好。”岑沐只想把言衍当做陌生人。 然而对面直接骂了过来，“岑沐你什么意思?你这么耍我有意思吗?说好帮我的，你就是这样子在背后插刀?” 言衍的声音炸炸咧咧，岑沐眉头蹙得更紧，将手机远离自己耳朵。 他看了一眼，直接把手机挂掉。 “你的，言哥哥?”顾时酸声道，戏嚯看着岑沐。 “我的好哥哥，你别膈应我了。”岑沐直接把电话拉入黑名单，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扯出一个笑，“隔着屏幕认识了几个人渣，幸好睁着眼睛认识了学霸。不亏!” “油嘴滑舌。”顾时看了他手机一眼，屏幕上面的消息一直在闪，“你不好奇，他为什么一大早打电话给你?” 岑沐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不是帮他了吗?他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 言衍发了一个连结，而后就是一系列说岑沐不地道。岑沐好奇点开，是顾时用“无言”那个帐号把昨晚的截图发出去了。 下面的评论有很多不堪入目，言衍的粉丝居然爬过来各种脏话在骂顾时。 岑沐这边的粉丝温和，虽然站理，但是也没有满嘴脏话，索性也没有理会那些跳脚的人。 “他们凭什么骂你啊?”岑沐气得扔下了筷子。 骂他可以，骂顾时不行! 顾时语气平静：“不过是些跳樑小丑，也没有看到这些人给他们的言哥哥砸了几分钱。一个个白嫖粉，维护起言衍来，倒是厉害。” 岑沐没听顾时在说什么，直接用自己的帐号甩了几张截图，和几个连结出来。 这是他被一朵菊花黑的时候，他榜二大佬整理出来的。 前半部分是言衍直播的时候黑过各家粉丝，本来言衍路人缘就差，那就彻底让他全部败光! 后半部分…… 呵，岑沐冷笑了一声。他们平时骚话太多，有一次直接被系统警告了，岑沐本来不想放出来，给言衍留条路。 前面可以说言衍德不配位，后面……可就是犯法了。 可是他作死招惹顾时，触碰到逆鳞，岑沐也没必要再心软了! 第14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四十九) “我曾经把你当朋友，所以在经歷这些之后，还是同意帮你。你有朋友，我也有朋友，我无意把截图发给我好友，此事我给你道歉。 但是，如果你没有做过某些事，别人拿什么来黑你?清者自清，你若真的没错，这些所谓的黑料也对你构不成威胁! 你没有什么大过错，只能说你德不配位，如今这种局面，完全是你自己造成!你家粉丝，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这边撕? 哦等等，上面说错了，也不是没有大过错，后面一个瓜祝大家吃的愉快。” 最后一句话重重打上，岑沐舒了口气，终于一口气把所有的话全部发出来。 妈的，谁敢骂我家学霸一句试试? 事情不做绝，万事留一线是他处事方法，但是触犯逆鳞，岑沐不会忍。 “好自为之。”丢下这句话，岑沐直接把言衍好友删除。 “处理好了?” 岑沐点头，把手机扔在一旁，“新赛季快开始了，我也该重新开始了。” 第二赛季，他必须好好打。 “新赛季啊。”顾时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摸着下巴悠悠道，“那这几天好好养着身体，等新赛季开始再开播吧。” 休养几天，网上的事情也随着他们去说。 言衍直播间因为涉黄整查，被停了好几天，直到新赛季开始，他才被放出来。 一个游戏主播，竟然因为涉黄整改，以后也只能好自为之了。 当然，都已经和岑沐没有关系。他们几个还在一起开黑，甚至有时候打排位遇上，也不会打声招唿，称岑沐为“那个人”。 新赛季没几天，岑沐就打上人屠榜前十，因为他双榜都要打，相比其他人来，多费了不少功夫。 “谢谢，‘select我家的’的礼物。”新赛季的规矩改了一些，岑沐玩的是空军，他正要去救人，一边把select这个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念出来。 第94页 弹幕一片欢声…… 【小沐沐魔鬼感谢，英语肯定不及格，居然念字母哈哈哈。】 【对面的屠夫是select哎，这个是隔壁串门来的吧。】 【欢迎串门小可爱。】 岑沐教科书一般躲刀，救人，开枪。 select是新赛季的黑马，但是他只在晚上直播，新上榜的屠皇，第三条就稳居第一，后面就甩了榜二大佬十几颗星星。 岑沐扫了一眼弹幕，哼了一声：“select是我家的，让我认真念除非他改名字。” 【???小沐沐你在说什么】 【这是公开了吗?】 【无言大佬内心隐隐作痛。】 多瞅了几眼弹幕，岑沐一个失误，被对面select给直接震慑了。 “哎，大哥我错了!我好好打游戏，不和他们说了。饶了我吧!”小星星没了啊，岑沐手速飞快点击想把自己挣脱下来。 走了几步，select直接把岑沐丢在电机旁边，公然放水。 【完了，select被小沐沐gay下神坛了。】 【也没见过select和小沐沐玩啊，小沐沐老实交代，什么时候gay上榜一大佬的?】 岑沐就不服了，什么叫他gay上榜一大佬的? 他还算的上人家师父好吗?而且第一赛季的榜一是他岑沐哎。 唉，只见新人笑…… 第14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 岑沐的空军从地上爬起来就老老实实修电机，“都说select是我家的，你们还不信。” 【这对cp我吃了，太太们快嗑!】 【不行，我要去串门了，问问高冷的select是不是沦陷了。】 正在隔壁房间打游戏的顾时，捡了一个推进器就开始在岑沐的旁边练习拉锯。 电机一亮，他直接把岑沐锯倒，捡起来送到另一台电机下面。 【这哪是放水，这是泄洪啊!】 【兄弟们，我回来了!select居然承认他是小沐沐的，而且select声音好好听，我要爬墙了，告辞!】 一局很快就结束，本来高端局修电机就快，更别说顾时在给他们放水。 【小沐沐你忘了无言大佬吗?】有几个零零落落的老房管问道。 “啊?你们不知道select就是无言吗?”他还以为群里几个都知道的。 弹幕瞬间又爆炸了。 岑沐匹配到人，没有再看弹幕了。队友的名字显示出来，岑沐扬眉冷笑了一声。 言衍和闲人双排? 他们两个人的排名几乎在四十名左右，岑沐和select都是前十的，经常会排到。遇到言衍就很意外了，可能偶尔会排上吧。 岑沐没多想，直接准备。 还有一个是刚刚和岑沐打完一局，也是一个新人主播，叫愚人，上一赛季还是岑沐的粉丝。 愚人：小沐沐，又排上你了!开心! 岑沐礼貌回復了一下，愚人好像还在他的粉丝榜上面。 愚人：对面好像还是select，无言大佬这局不会还放水吧。 这句话刚发出来，游戏就开始了。 岑沐扫了一眼言衍和闲人的名字，也没有说什么。不管放不放水，他都得好好打，不然万一输了，被人说我演他们咋整。 岑沐安安静静地找了一台电机修，开局不到一分钟，闲人秒倒。 空军的职能是救人，有人被挂上椅子修电机速度会减少很多。 闲人隔得有点远，岑沐直接赶去救人，赶在半血前把人救下来，可惜没有躲到刀。 救下人之后，他给闲人挡了一刀，然后转身开枪。 顾时带的技能是金身，直接挨枪去追闲人。 顾时技术意识都很好，更何况在开局就震慑了闲人，这一局很快就结束了。 当然，岑沐是被扔地窖逃出去的。 赛后，刚退出来，岑沐就看到闲人在骂：“你们演老子，能不能好好打游戏?” 愚人：“演尼玛呢?” 岑沐打字羸弱，还没有打完一个字，愚人就直接撕上去了。索性直接删除想说的话，看着他们聊。 公道自在人心，他有没有好好打，观众当然看的出来。不过也无妨，空军背锅背得多了去了，还怕再多一次? 闲人：“你少他妈说话，你也是他家粉丝!” 愚人：“自己开局秒倒，空军赶在半血前救人，还扛了一刀，你自己说哪儿演了?说你演我们还差不多。” 一句话发出去，愚人就退出了比赛。 岑沐懒得纠缠，也退出赛后，而后顾时也退出来了。 不难想像，言衍和闲人两个人的表情有多难看，指不定此时在直播间开始双簧般吐槽。 第14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一) 正好，快过了九点，现在进去也排不上，岑沐直接退出了游戏。 看了又一次爆炸的弹幕，全部都在刷刚刚的事情，岑沐只好开口阻止：“行了，游戏总有输赢的，一场游戏而已，就算赢了又怎样?别说了，玩的开心才重要，不开心的就忘掉。” 此话题就此打住，岑沐家的粉丝素质都很好，立马转移话题。 【小沐沐去gayselect吧!正好排位结束了，和select开黑去啊!】 弹幕忽然有人建议，话题一出，瞬间又开始刷屏。 “我去问问。” 第95页 岑沐不知道顾时会不会陪他，一般排位打完，他就送杯牛奶让自己睡觉了。 “学霸待会儿开黑吗?” 他给顾时发了一条消息，然后点开了顾时的直播间，高端局屠夫容易排到人，所以顾时还在游戏里面。 “欢迎我老婆。” 顾时正拉锯追最后一个求生者，在地窖门口，他一锯把人戳飞! 游戏伴随着那句淡淡的话结束。 顾时那边弹幕也因为这句话忽然就炸了。 【欢迎小沐沐!四杀欢迎!】 【今天才知道select是小沐沐的管家，无言大佬!】 【select是我的……qaq失恋了……】 “进语音吗?”顾时直接自然地问出来。 “啊?来吧……”岑沐正被他家直播间的热情吓到，这才反应过来顾时是在和他说话。 隔着一个墙壁，然后在语音房间讲话…… 不过目前这种状况，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萨瓦迪卡?”岑沐进来弱弱道。 “用小号还是大号?”顾时直接忽略岑沐的问好。 “我没有小号啊，我只有一个号。”为什么学霸还有小号，他怎么这么懂? “嗯，那就直接玩儿吧。”顾时很快地退出来，然后邀请岑沐，很贴心问道，“你那边有水友要带一下吗?” 两边的弹幕非常一致…… 【不了不了，今天看两位神仙玩儿就行，全都坐好!】 岑沐没注意弹幕，翻了一遍列表，“好像没有，你那边要带人吗?” “不用。”顾时根本就没有加过水友。 “哦，那就我们两个?” “嗯，那我准备了。”顾时是个急性子，说完就直接进入游戏，等待匹配。 【刚刚小沐沐翻列表，好像没有言衍他们哎?】 【不要刷不在场的主播哦，大家好好看神仙!】 “学霸你玩儿前锋呀?我以前打屠夫的时候，也喜欢玩屠夫。”岑沐选了小护士，开始老本行，卖医保。 “练习一下拉锯。”顾时话不多，但只要岑沐说话，他一定会接。 岑沐的段位比较高，顾时虽然排位都是打屠夫，但是偶尔没有直播的时候也会玩一下人类，段位也已经四阶了。 这种局匹配的，也和高端局差不多。 岑沐开局就在人皇机，他招鬼体质，开局撞脸，“学霸，我要死了!哎呀，这人干嘛啊，开局就追我一个小护士。” “学霸快来救我!”岑沐一个板子砸下去，激动之中已经顺口喊顾时学霸了。 【小沐沐叫select学霸?他们不会是同学吧。】 弹幕忽然有人问。 第14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二) “哎，再吃我一板!”岑沐转了一个点，又砸了屠夫一板子，“学霸，你可以回去了，不用救我了。今天我就来教教你，怎么让屠夫自闭。” 顾时根本就没有来救岑沐，摸了一下电机，跑到了地下室开箱子。 大概是看到了那条弹幕，他忽然开口：“是同学，还一起睡过了。” “学霸?你又再讲什么acd话?”岑沐手一抖，吃了一刀，“哎哟，这哪个屠夫啊，一直追我。” 【select名花有主了，大家散了吧。】 两边直播间的大佬一直在送礼物，直播间的人气一直往上升，来了不少新人。 【两位主播声音都好好听啊。】 【对面的屠夫好像是言衍】很多没有吃瓜的路人不知道岑沐和言衍已经闹翻，以前听说过他们开黑，以为还是好友就发了弹幕。 言衍平时都会和那几个开黑，不过那事儿之后，云中猫转了平台签约，也没有和他们一起了，结识了新朋友。闲人倒是还和言衍一起，大概是今天晚上有事，所以言衍一个人就玩起了屠夫。 没想到第一局匹配就遇上岑沐和顾时。 发现了对面是言衍，两次的弹幕再次刷起来。 【select大佬快去救小沐沐呀，把对面天谴之人撞自闭!】 【捶死天谴之人!啊，不对，现在是沐沐在玩人类，那就熘到他自闭!】 【对啊。以前某人还说沐沐是娱乐主播，今天就看着他被娱乐主播打脸。】 岑沐吃了一刀，周围板子又被用完了，他转点失误，被砍倒在地。 “学霸救我呀!”岑沐努力让自己回血，他点了技能，回血很快。 言衍没有直接挂岑沐，正在安装推进器什么的。顾时开着一个球就撞过来，直接把他技能给装没了。 【哈哈哈我去隔壁看了一下，一整局就一个推进器，还被select给撞没了，真的是天谴之人!】 岑沐自愈只有一次，他捨不得用，只要治癒一下就能够起来，他扯着嗓子就喊：“学霸快过来摸我一下。” “舒服吗宝贝儿?”言衍被装晕很久，顾时给岑沐治癒，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尤其是最后拖起的尾音。 【!!!耳朵怀孕了，我也想被select叫宝贝儿……】 【天吶，高冷屠皇被小沐沐彻底拉下神坛了。】 【这是什么神仙下凡，声音太好听了吧!】 第96页 “啥?”岑沐反倒被这个‘宝贝儿’给吓到，他平时说这种话就算了，这是学霸啊! 完了，学霸被他带歪了。 “舒服!”言衍已经恢復过来，岑沐有一个转点直接撞上屠夫，又被吓了一跳。 “完了，我又死了。”话落，他就倒地了。 顾时没有走远，言衍只要岑沐被挂上气球，顾时前锋就会撞过来。所以言衍直接去找顾时，一个拉锯，顾时反应极快，也开起球。 预判很准，拉锯结束，他也停了下来。 “学霸，你可以走了，我可以自己摸起来。”电机开的差不多，只剩下一台了，没必要再玩下去。 “学霸救我!”岑沐刚起来，又被回来守尸的言衍砍死。 弹幕飘过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岑沐的悲惨而欢声笑语。 第14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三) “我怎么又死了?学霸，你快来救我。”岑沐这次已经没有自愈了，卡在了地上起不来。 “我没球了。”顾时被言衍赶得老远，手上的球已经耗完了技能条。 “不行，你必须来救我。”岑沐被绑上了椅子。 “嗯，等我摸一个箱子。”顾时第一次在岑沐面前笑出声，笑声爽朗，从前即使笑也是浅浅微笑，语音房间里面传来开启箱子的声音。 没人来救岑沐，岑沐支着下巴，看着言衍正在鞭尸，无奈地嘆了口气：“唉，你们看看select，就知道拿队友做苦力，他就知道摸大宝贝，我都上椅子要飞天了，他还不来救我。” “我没有，我就翻了一个箱子。”顾时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可以看的出今晚玩的很开心，尽管对面的屠夫是言衍，他说着，又去翻了一个箱子。 【select几乎把所有箱子都翻完了。】 【select好像一只仓鼠啊，好可爱!】 “哎，我又摸到一个球!”顾时翻了箱子就来救岑沐。 电机快要被开完，而且好像没有人来救岑沐，言衍意识到了后，就去守电机。 顾时直接把岑沐救下来，“来，我摸你。” “你去摸你的大宝贝去吧!”岑沐直接站在一块板子旁边自愈，“你看我自己这个治疗速度，简直无敌。” 一大局，言衍终于捡到了第二个推进器，直接拉锯回来。岑沐反应也快，直接盖了板子。 “学霸救我!”他还没有奶完自己呢，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你不是还没死吗?熘一会儿，再熘一会儿。”顾时又找到了他心爱的箱子。 刚刚翻出来一根针，岑沐倒地了。 言衍以为顾时没有球了，直接把岑沐捡起来，不知道是谁走位失误，顾时竟然没有把人撞下来。 “哎呀学霸，你怎么这么菜呀!”岑沐幽幽来了这么一句，下一秒就掉了下来，“厉害呀学霸!学霸牛逼!” “所以我到底是菜还是厉害?”顾时忍不住开口问，笑声荡漾在两个直播间。 可惜撞下来的地方没有一个板子，一片空地，岑沐根本就没有地方逃。 岑沐一个蛇皮走位，居然躲过了一刀，顾时看中时机，又撞了言衍一下，让岑沐转点到板区。 岑沐语气得意起来：“哎，这波我自己走位好，和你没有关系。” “嗯，我娇妻最厉害。”电机已经全开了，言衍估计被这两个人玩的自闭，直接传送到大门。 “学霸我们走，一起手拉手，跑出大门口。”岑沐的小护士跟在顾时前锋后面，一起往大门跑。 走到一半的时候，顾时居然跑到一旁去开箱子。 “哎，学霸，你居然又去摸大宝贝!”岑沐跟在他后面，躺在地上，“战术勾引。” 顾时摸出了一个手电筒，而后直接用剩下的球冲出了庄园，丢下岑沐一个在后面追。 “哇这个人好过分啊，我做错了什么?他这样子拉开我的距离。”岑沐吐槽，捡起了顾时不要的手电筒，自己打灯出了庄园。 第150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四) “这样有意思吗?你们两个，过不过分?玩游戏能不能好好玩儿?” 岑沐一出来就看到赛后言衍一串吐槽，没有人退出赛后，估计都是想凑热闹。 岑沐冷笑，懒得回復。 怎么没好好玩儿了，这不是赢了吗?又没熘他，就多了一个球，多撞了他记下而已。 呵，就这种心态，咋好意思玩儿屠夫。那要是到了高端局，不得每天输得自闭。 岑沐没有理会言衍，直接忽视言衍的这段话，在赛后发了一句：“学霸，么么哒。” 顾时正准备退出，看到岑沐这句话，轻笑了一声，抬手回覆：“么么哒。” 【官方撒粮，最为致命。】 【我吃撑了，大家怎么样了?】 【要不要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健胃消食片带我一个，嗝~好饱。】 不知是主播圈都知道言衍那点儿破事，都心有灵犀地看着言衍一个人在哪儿发牢骚。而后很有默契地集体退出赛后，让言衍一个人在那儿尴尬。 后面的几局就正常的多，偶尔还会遇到粉丝，玩的开心。 第97页 “学霸你会唱歌吗?”岑沐修完一台电机，正在寻找，闲着哼了两句，然后问顾时。 大概是遇到了粉丝，顾时一直在被追，而屠夫也锲而不捨，正在喝顾时绕圈。 “啊?我可能跑不掉。”顾时没听清楚岑沐的话，随口答道。 “我问你会不会唱歌，你说你逃不掉。学霸你完了，你成网瘾少年了。” “唱歌?我不会。”顾时想都没想，下意识道。 “真的假的。”岑沐眼底浮现出戏嚯的神情，“那我要是让你唱歌，你会答应吗?” “你想干嘛?”顾时总觉得岑沐不怀好意。 “哎!大门可以开了，学霸你献祭吧。我走了，你慢慢陪屠夫。”最后一台电机正好亮起来，岑沐直接往大门跑，开了门就跑。 时间不早了，差不多也该下播了。岑沐打开网页，进了顾时的直播间，刷了几个礼物。 “下了下了，select晚安。”岑沐退出来，给顾时悄悄发消息，“学霸早点睡，今晚别送牛奶了。” “行，我下了，你也早点睡。”顾时回復，他已经下播了，但是电脑没开。 “好的，晚安么么哒。”顺手配了一张表情包。 顾时手一顿，还是回了句：“晚安，么么哒。” 他目光低沉下来，扫了一眼电脑，用小号登录，输入了岑沐直播间号码。 果然，这人还没有下播。 “咳咳，早上和哪个房管大佬打赌输了，现在来实现赌注了。”岑沐轻咳了一声，他有点不好意思，“就给大家唱首歌啊……哎，偷偷给你们讲，下次那位优秀的房管，去坑一下select，谢谢。” 【小沐沐要唱什么啊?】 【来一首表白select的歌，我就去坑无言大佬。】优秀的房管忽然飘过。 另一间房的顾时看着岑沐直播间飘过的弹幕，嘴角一直挂着浅笑。 他摸着下巴，猜想着岑沐会挑选那首歌。 如果是他来唱，他会唱什么呢? 如果他给岑沐唱歌，顾时眸光微闪，脑子里想的是那首……《全世界只有你》。 第151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五)(本章 高甜) “咳咳，那你们带好耳机……”岑沐调整好状态，搓了搓脸，有点烫，“那……这首歌，就送给select，我的学霸。你们明天偷偷告诉他。” 【搬好小板凳。】 【围观。】 耳边只剩下伴奏的声音，岑沐想起这两个月以来和顾时的点点滴滴。嘴唇不自觉上扬，温柔上扬的声音传递给每一个正在看直播的观众。 “学霸学霸抱抱，我要公主抱抱，飞起来的抱抱，转圈圈的抱抱。 …… 我的学霸超棒，是我崇拜的对象，我亲亲只能你要，这首歌只为你唱。 我只想做小朋友，有你能一直守护，我只想做小朋友，有你能一直照顾。” 直播间的热度勐涨，弹幕被一片吃粮声音刷屏。 【好想让select现在来听，可是select已经下播了。】 【!!!今晚被狗粮吃撑，太甜了吧!】 正在高潮的时候，直播间里面忽然出现比岑沐声音低沉许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跟着岑沐一起唱起来。 “听说如果小朋友不开心就会死掉，可你这个小朋友没有我才会死掉。” 岑沐勐地吓住了，这才发现说下播的顾时根本就没有退出语音房间! 卧槽，好丢人啊…… 岑沐捂脸，内心隐隐作痛。那不是刚刚说的什么打赌、坑学霸的，学霸全部听到了? 完了。 直播间里面只剩下顾时磁性的声音，把接下的歌曲唱下来。 【!!!select】 【小沐沐哈哈哈被当场处刑!】 【这是什么神仙唱歌，我要死了!】 【这声音，攻受分明!】 岑沐尴尬地笑着，只能跟着顾时一起合唱，声音小下去好多。 等只剩下结局的音乐时，岑沐一摸自己的脸，竟然比感冒发烧的时候还烫。 “早点休息。”音乐渐渐淡去，只剩下顾时浅浅的晚安迴荡，环绕在耳边。 【天吶，这句‘早点休息’太好听了!】 【录下来，当晚安曲了!】 【好想和小沐沐抢select，一天失恋两次qaq】 直播间的热度不减，甚至直接被刷上了榜单上面。 “学霸……你也早点休息。” 岑沐目光紧紧锁住语音房间，直到确认顾时真的退出去之后，他才恢復了正常的声音，“那个，大家晚安。我下了下了，明天见。”话落，他就光速下播。 直到电脑黑屏之后，他才半天恢復过来。用力搓了搓自己脸之后，岑沐才觉得大脑开始运转。 房门被轻敲，不同于耳麦里面磁性的声音，此时顾时的声音听起来清冷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立体地在耳边环绕，“睡了吗?” “没有，学霸你进来吧。”岑沐深深唿了口气，摸了一下脸，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顾时端着牛奶进来，放在桌上。 “谢谢学霸。”热气腾腾的，岑沐还不想喝。 第98页 “不喝吗?”顾时并不像往常一样送了牛奶就离开。 “凉一下。”学霸怎么不走啊，好鸡儿尴尬…… 顾时微微点头，大拇指在桌沿边轻轻摩擦，他忽然拿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好像不是很烫，不过这个牌子的味道好像不一样。” “是吗?”岑沐仰头，牛奶都是顾时去买的，今天的不一样吗? “嗯，今天的，特别甜。”话落，他便堵住了岑沐的薄唇。 第152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六) 甜腻的奶香味在岑沐嘴中蔓延开来，岑沐睁大了眼睛，任由顾时长驱直入。 顾时的唇顺着耳后慢慢下移，温热的气息从耳边轻挠，直至脖颈。 他声音磁性沙哑，动情呢喃：“岑沐，谢谢你。” “学……学霸……”岑沐微微喘息着。 “可以吗?”顾时的手已经顺着岑沐的背滑了进去，他的手滚烫，每到一处，就点燃岑沐背上每一处肌肤。 他大脑一片空白，周身都被顾时的气息给包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压在床上。 一切，仿佛美梦一场。 岑沐醒来的时候，身旁就是顾时那张俊朗的侧颜。 司琰…… 岑沐忽然想起和顾时一张脸的帝君，如果以后回去了，司琰也能和顾时一样体贴就好了。 不过那人冷血的可以，想想就罢了。 阳光透过树荫撒进房间里，落在顾时的脸上，岑沐伸手抚摸。顾时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一双星目紧紧锁住岑沐的容颜，黑色的眸子如同一潭秋水，深不见底。 “早。”岑沐露出笑容。 顾时也缓和了容颜，眼中添了几分温情，在岑沐额头落下一吻，“早上好。” 第二赛季也在两个人的温存间逐步走向赛季末。 在经常遇上顾时的排位上，岑沐如愿成为了求生者榜一，而且甩在榜二十几颗星星。 屠皇榜岑沐也没有去打了，有顾时在，他也不用费心思再去让人心态爆炸的屠夫了。 直播间在两个人的互动下，每天的数据都在上升，很多不看直播的游戏玩家，都因为两个人的互动被成功安利而来。 虽然关注的人只有几十万，但是每次两人排位开黑的时候，直播间的热度都直接登上榜单。因此平台赛季末的时候，与d5游戏策划联合做了一场比赛，也邀请了岑沐与顾时。 “稳住别慌!” 不是冤家不碰头，比赛的对手居然是云中猫和言衍他们。 按照人气来说，言衍与闲人根本没有资格参赛。平台只是邀请了云中猫来现场，但是比赛的时候可以邀请线上好友，一起加入战队进行比赛。 岑沐这边是带着几个玩的很好的水友，不仅是岑沐的粉丝，而且还在求生者排行榜上面。 尤其是当初的愚人，已经直接进入人榜前十。 对面的屠夫是云中猫，岑沐这边的屠夫是顾时。 比赛制度看人类与屠夫输赢的综合排名进行计算，岑沐的水友虽然技术可以，但是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打游戏，大概紧张，失误了两次，输了一局。 第二局的时候，岑沐开始熘鬼，依然保留着打游戏时一边说话的习惯，“哎，吃了一刀，翻个板子，问题不大!” 刚说完问题不大，岑沐就因为大胆翻板而被震慑了。 嗯……闭嘴赢一半。 被自己奶死了可还行…… 这局跑了两个，平局。 人类这边靠的是配合，岑沐在现场，没有和水友他们连麦，愚人他们也许在看直播，可是无法交流配合起来还是比对面的弱一些。幸好，没有输得太惨。 现在，只能看顾时的了。 第153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七) 岑沐从台上下来，顾时还在低着头看手机。 “学霸，我输了呢。”岑沐小跑到顾时身后，看他头也不抬，正准备捂住他的眼睛。 顾时长臂一伸，直接揽住岑沐的腰，将人勾入怀里，“你们配合的还行，云中猫的技术不错，在他们三个人里面排名相对靠前。” 他带着浅笑，这才放下手机，转头盯住岑沐，“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这场比赛，也应该是他们这个赛季末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榜上双皇，两个人都甩了第二名十几颗星星，就算他们今天不打，也是他们两个第一。更何况榜上的屠皇每次到赛季最后一天，总是相约在一起开黑，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会上分。 而这场比赛，顾时势在必得。赢了的队伍会有平台和游戏的奖励，正好因为两人的到来，双榜的奖品也会一起发放。 顾时以为岑沐死命打排位是为了证明技术，对外界来说，顾时可以算得上是岑沐的粉丝。 只要顾时赢了，就是岑沐赢了。 荣耀，属于他们两个。 顾时在岑沐额前落下一吻，“上去了。” “学霸加油!”岑沐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上他的唇。 平台直播的摄像头本应该一直对着台上的，因为顾时即将上台，摄像头竟然往他这边转来，抓拍到了两人的互动。 第99页 一时之间，官方的直播间弹幕暴涨，热度也因为两个人的甜蜜而越据榜首! 【select好帅啊!!!】 【小沐沐居然亲了我家select，当场失恋……】 【前面的，人家早就在一起了，上次现场处刑你不在吧，回去看录屏啊!甜死!】 解说看来平时没有少看他们两位的直播，竟然还知道岑沐被粉丝成为select小娇妻，标准的解说声音带着隐隐激动：“现在上场的是榜上的屠皇，select!没想到我们高冷屠皇居然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而且背后的娇妻居然还是咱们人榜的第一，也是我们d5上一赛季的屠皇榜一。 我平时也是常常去看两位技术大佬的直播，听说select还是我们小沐沐的粉丝。第二赛季小沐沐转打求生者，屠皇被select占领下来，下面我们就一起看看select的精彩操作!” 解说的语气就断定顾时一定会赢，看来是顾时的铁粉。 顾时调整好键盘键位，带好了耳麦。摄像机的转向他，他看向摄像头，淡淡眨眼一笑。而后目光落下电脑屏幕上面，准备好技能加点，进入游戏状态。 【神仙wink，妈妈我想做小三qaq】 【小沐沐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我们小沐沐也不差啊!明明很可爱，完全配得上select好吗?】 【好好看直播，飘过。】 自定义准备开始。 顾时往岑沐坐的方向一笑，点击准备。 进入游戏。 “哎，阿官又被塞了一口狗粮，不知道正在看直播的朋友们有没有吃饱呢。 下面正式开看看我们select的操作，他选择的是平常排位经常用的小丑。” 摄像头切换到台上，顾时俊朗的侧颜映在屏幕上面。 第154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八) 开局就是两个推进器，顾时捡起来安装一个。 【select好多小竹笋啊。】 【让上一赛季小沐沐羡慕的竹笋数量。】 安装完毕，顾时直接拉锯找人。 对面阵容是高端局速修常用阵容，机械师和空军是云中猫找来的朋友，调香师是闲人，还有一个魔术师，言衍。 第一赛季的时候，言衍也曾经上过人皇榜上的前二十，靠的就是魔术师，甚至他家粉丝传出国服第一魔术师的称号。 第二赛季游戏规则的调整，不允许四黑，不允许高端局有重复角色，他便连国服前五十都没有打进去。 顾时第一个遇上的就是言衍，言衍反应倒是快，直接下了一个板子。 顾时在即将撞上板子的时候，一个极限转弯，直接正面撞上言衍! 言衍立马放了一个分身，想用隐身反向逃走，顺便卡了一个位。 如果顾时撞上卡位的分身，那么这个无限拉锯也没了。 又一个极限转弯! 顾时绕过这个分身，拉锯从墙的另一头突然出现，直接击中言衍魔术师本体。 恐惧震慑! “漂亮啊学霸!” 岑沐看的热血沸腾，直接站了起来。顾时这两个极限拉锯，岑沐心服口服，平心而论，他在第一赛季打屠夫的巅峰时期，也没有顾时这样的手速和意识。 这反应速度和操作，简直太帅了! 不愧是他岑沐的男人! 魔术师被挂上椅子，场上的电机数量还有三台，对于高端局来说，这个节奏是非常好了。 顾时安装上风翼和钻头，没有耳鸣，他向外面范围走去。 耳鸣响起，空军来救人。因为离魔术师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救魔术师需要双倍呢时间，空军直接给枪了。 枪声响起，金身亮! 一刀，空军挨了一刀，赶紧趁着顾时擦刀时间前去救人。 顾时安装了风翼，恢復时间快。空军刚刚摸到魔术师，救到一半，直接被打倒! “舒服!”解说激动的吼出来，振奋人心，发现自己太激动，而且播放画面一直是用顾时的角度。他这才转换了一下视角，看了一下其他求生者，“现在场上还有三台电机，机械师已经修不动电机了，放出了自己儿子。 我们看一下调香师这边，哎呀!调香师还炸了一个电机，这刚修的差不多的电机又得重新修了。 调香师离开了，应该是要去救人。那我们把视角在调到select这边，等待调香师的到来。” 空军中了钻头，半天没有自愈起来。 调香师到的时候，言衍只剩下一丝血了。大概是他们那边开黑说了什么，而且时间也不够了，调香师直接去救人。 魔术师本来就不好救，更别说是顶着顾时的压力。 悲催的调香师炸机之后，又被震慑! 【机械师：谢谢你，干的漂亮】 【机械师拿头修】 【团灭发动机!】 【葫芦娃救爷爷啊这个，太快了吧】 岑沐正在看着弹幕，看到了那句太快了直接笑出声，也抬手发了一条弹幕，“select一如既往地的又快又短。” 顾时的视频一向是速战速决，别人六七分钟一局，他四五分钟四杀结束。 因此每次视频的弹幕，总是有一堆粉丝在刷，“select真短。” 貌似这个梗还是某人第一个带头刷起来的。 第155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五十九) 第100页 挂上空军和调香师，顺便捡了一个推进器，顾时直接拉锯去找机械师。 机械师羸弱翻板，而且只剩下他一个了，大概比较紧张。在地势占优势的情况下，居然翻板的时候被震慑了。 投降的速度令人心疼。 顾时露出一个微笑，依然是看向岑沐的方向。即使他看不到岑沐，但是他知道，岑沐此刻正在看他。 赛后并不太平。 言衍：“赢了又怎么样?死基佬，噁心死了!” 但是不得不说一句，言衍的情商真是低的可以。 游戏与直播平台联合直播，观众肯定不止两边的粉丝，观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路人。 更何况岑沐和顾时的技术好，平时直播也不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对粉丝态度也很好。路人缘本来就要比言衍好得多，这样一来，言衍不知道会掉多少粉，以后恐怕根本就没有路人会再粉上他了。 更严重的是，这是官方举办的活动，不是主播直接的水友赛。人格侮辱，言衍那边的直播平台一旦知道了，呵…… 这条路，他是走到头了。 也是他自作自受。 其他几个人就比较看得懂眼色，直接刷了几条，“select厉害。”，“祝福select”，几人相互应和，把言衍的话给刷上去了。 虽不知真心，但好歹面子做到了。 顾时并没有理会，他抬眼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弹幕，点击了一下岑沐的头像，查看了他的发言。 select一如既往地又快又短? 顾时剑眉微扬。 比赛三局两胜，休息了一下就可以开始。 休息的时候本应该由主播来活跃一下气氛，但是顾时一个人直播的时候从来不会说多余的话，只会在排位精彩操作时解说一两句。 很多人都以为顾时因为言衍的话生气了，弹幕开始安慰起来。就连解说也以为是顾时的情绪受到影响，开口缓解气氛。 也只有岑沐和两家粉丝知道，顾时是真的高冷，除了岑沐，对谁都不会多话。就连感谢礼物，语气都堪比客服。 顾时全程盯着电脑屏幕的那句话，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select手也太好看了吧!】 【声控听不到select说话，只好变成手控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全程盯脸，这个颜简直逆天!】 【也就是只有我家小沐沐的盛世美颜配得上select了。】 “开始吧。”看了一眼时间，休息的差不多，顾时调整好，准备游戏。 对面阵容也调整了一下，魔术师换成了前锋，大概是上次遇到岑沐和顾时被撞的自闭，言衍想要报復回来，也选择了前锋。 另外一个机械师一个盲女，依然是速修阵容，剩下还是一个调香师。 顾时看了一眼对面阵容，竟然把金身换成了失常。一般看到前锋，谁不把其他技能换成技能?顾时居然带上了一直被大家觉得是鸡肋的失常技能。 解说都有点疑惑了，但是迷弟滤镜，依旧坚定地相信顾时一定会赢，“现在两边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进入游戏。” 游戏开始。 顾时运气很好，开局就是三个技能装备都捡到，然后全部安装上去。 【我先来!满配警告!】 第156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六十) 这局地图是一张较大的地图，顾时在海边刷新出来。 安装好推进器之后，他直接开始拉锯，找到海边找了一个箱子。 获得加速。 本来拉锯的速度就很快，现在又获得加速，这拉锯的速度比二阶技能还要快。 在找人的路上，又捡到两个推进器， 玩小丑从来一局没有两个推进器的岑沐撇嘴：“这什么运气啊，我打游戏怎么就地面都是干干净净的!” 看着顾时的拉锯，直接从一个板区过去，岑沐又道：“啧，学霸这个车开的，真是又稳又快啊。” 依然是开局遇上言衍，言衍正在修一台人皇机，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和板子。他只好开球，想拉开和顾时之间的距离。 正在看直播的岑沐直接笑出声，“这他妈是火箭追汽车吧，加速拉锯，这前锋也是惨。” 顾时追上前锋，停下拉锯，两步追上，直接砍倒言衍! 场上的电机一台都没有开，本来地图就大，开局别人还没有找到电机，一个人就死了。 更别说这局都没有空军，唯一一个救人角色前锋，竟然第一个倒地。 他没有挂前锋，安装好一个推进器，看了一下哪台电机正在晃动，拉锯过去。 机械师羸弱怪，从来都是震慑死。 倒地之后，顾时把他儿子也打死。失常的技能已经好了，顾时把机械师修了一大半的电机给踹了，场上依然是五台电机。 捡了一个推进器，顺带安装一个钻头，直接拉锯离开。 “学霸这是在放水吗?”岑沐看不懂顾时的打法，更别说是解说了。虽然说带失常对速修阵容有效，但是如果开局运气不好，捡不到推进器，那是很危险的局。 他摸着下巴，看着顾时一个拉锯回去，把刚刚被调香师治癒起来，还半血的前锋给戳倒了。 前锋反覆死亡，而且是挨了钻头。 第101页 “学霸这也太狠了，想把人家放血放死吗?”岑沐抿了一口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几分钟过去了。 盲女修了一台电机，机械师倒地才起来，心酸地重新修理起被回到解放前的电机。前锋起来又去世，调香师正在被追赶。 局面一时非常混乱，人类那边的节奏完全乱了，解说也不知道顾时在用什么打法，只能时不时尬说一句，吹嘘一下顾时。 调香师倒地，顾时依然不挂椅子，重新安装推进器，拉锯离开。 盲女的视线太暗，顾时又已经有了二阶技能，被戳中的时候，盲女还在辛苦地修电机，而后当场去世。 三个倒地，机械师再次用头修电机。 大概是不想玩儿了，机械师开始满地图找顾时，直接送到顾时面前，被一刀砍死。 再次用手速感人速度投降。 “学霸!赢了啊!”岑沐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嗯，我赢了。”也许是岑沐肚子几年的蛔虫，胜利之后的顾时目光直接落在场外跳起来的人身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也是我们赢了。”他又道，“小沐沐，我们赢了。” 满屏的弹幕全部在欢唿…… 丑爷永远是你丑爷! select牛逼! 解说的声音更是兴奋，趁着顾时还没有离场，急忙提问：“select看到对方阵容，把金身技能换成失常，是您研究出来的新打法吗?” 第157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六十一) 还没有等顾时说话，解说又抢着问道：“还是因为select为了维护小沐沐，想用放血打法来教训人呢?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平台对于请来没素质的玩家而向你们道歉。” 顾时低声笑了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所谓的人，他们说的话，我们不会放在心上。只有对自己重要的人，我才认真去听他的每一句话。” 他声音温柔性感，给人很疏远的感觉，但是仔细听起来，却又句句入心。 他目光看向台下，磁性的声音透过麦，环绕在每个人的耳中，“用这种打法，主要是某个人说我快，我打的慢一点，好让他看的舒服，也好……慢慢享受。” 岑沐在台下默默别开脸，扶额。 享受你个锤子! 解说朗声笑道，“可惜这局还是非常快就结束了，看来对手和select的技术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不过能够看select打游戏，不管长短都是一种享受。总之，恭喜select和小沐沐的队伍夺得此次比赛的冠军!也恭喜两位双榜榜首，那么接下来，我们将现场直播游戏颁奖环节!” 摄像机镜头忽然转给岑沐，解说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下面有请小沐沐一起上台来，两位即将再次同框，正在观看直播的朋友们准备好手速截图啊。” 弹幕也因为解说的话而沸腾起来，岑沐笑得合不拢嘴，站在了顾时旁边。 顾时顺势牵上他的手，两人靠在一起坐下来。 台上的电脑成为背景，背后的大屏幕上面正是刚刚顾时游戏的录屏，已经截取下来在身后播放。 两个人坐在搬过来的沙发上面，一个挂着慵懒的笑，一个眉目清冷如同冰山雪莲，傲视着台下的一切。 榜上双皇。 无论是气质，还是技术，他们都配的上! 解说此时成为了主持人，在介绍一堆之后，开始坐下来正是採访，“select和小沐沐，非常高兴见到你们。到现在，我心里还是非常激动!我可是你们的铁粉，每天都有蹲你们直播，而且两个直播间反覆跳跃。” “谢谢。”岑沐与顾时都很客气，他们目光看向摄像机，“也谢谢每一位喜欢我们直播，喜欢我们打游戏的朋友。你们观看我们直播而感到快乐，为此，我们也因为你们的陪伴，而感到快乐，非常谢谢。” 主持人眼中带着赞许，心里的激动已经淡下来。 他见过很多主播，粉这两位是真的，可是见过世面也是真的，很多比他们名气大的主播多了去了，但是有名气还有这般气质的很少，更何况两个人的礼仪到位，让人很舒服。 “听说两位因为游戏结缘，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我们也恭喜两位，送上祝福。”主持人落落大方，丝毫不避讳他们两个是同性别。 “谢谢。”两个人十指相扣，直播也特意给了他们双手一个特写。 “提一个非常不礼貌的问题，我们很好奇二位是怎么结缘的，能够给现场的朋友撒一下狗粮吗?”主持人笑着把问题开玩笑地说出来，“当然，如果涉及隐私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的。两位长长久久，就是我们最好的狗粮了。” 第158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六十二) 岑沐想了一下，他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学霸的。 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就已经习惯了学霸的存在，明明相处不久，可是仿佛早就认识。 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有他的日子。 直到他不见了，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不过学霸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呢? 主持人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岑沐默默拉开和顾时的距离，戏嚯地盯着顾时。 第102页 不言而喻，都盯上顾时了。 顾时笑得温润，含情脉脉地看着岑沐，“当初你曾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我那时说以后再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现在看来，今天这个时机可以。 大家都知道，在开直播之前，我是小沐沐的房管，无言。是他最早的一批粉丝，从他开直播开始我就在陪着他。 当然，也可以说是他在陪着我。 一年之前，我家中出了事，我整个人昏昏沉沉。每天靠着药物度日，很没出息地说，是抑郁症。 表面上，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跟同学一起正常地生活。没有人知道，在深夜的时候，我很想离开，离开这个世界。整晚的失眠，活着真累。 意外一次，我的室友在半夜赶报告，桌上的电脑在放着他的直播。我失眠，陪着他一起看了一会儿。 很意外的是，这个主播打游戏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技术很好，我仿佛是在看一场卓别林的哑剧，很有趣。后来，我便就开始看起他的直播，而且成为他的第一任房管。 他直播很晚，有时候凌晨都不睡。看他直播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被他技术吸引，才留下来。 成为第一批房管的人更少，他不直播的时候，偶尔会陪着我们一起打游戏。 和我们一起开黑的时候，不像直播时候的哑剧，他会说很多的话，他总是带着笑意，把屠夫熘的自闭，在赛后又给人道歉。 和他一起很愉快，我再没有想离开这个世界，仿佛阳光照进我心里，我想活下来。 他是我的药。 我们问他为什么每天都直播得那么晚，他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大主播，他一个小主播只能在大主播不播的时候出来。 我们大半夜看直播，他在大半夜打游戏，或许都是因为心里事，我们不会过多问什么，只是默默相互陪伴。 我其实没想到会遇见他，但是老天既然让我与他相逢。我想，那就不放手吧。 我的病好了，可似乎患上了一种更严重的病。 喜你成疾，无药可医。” 顾时淡淡地把故事说出，转头看向岑沐，目光将他紧紧锁住，“岑沐，我大概离不开你了。” 岑沐亦更加用力反握住顾时的手，“顾时，你亦是我的药。” 从身边亲人离开，朋友的背叛。最后身边的只有顾时，他亦是岑沐的药。 “我爱你。”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而后相视一笑，好不默契。 大概，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感觉。 不管以后怎样，这个幻境，他又要慢慢地陪着身边人，度过余生了。 第159章 我能摸一下你的奖盃吗?(六十三) 夏天的欢乐似乎成为回忆，开学季，每个人都开始在讨论暑假髮生的新鲜事。 “我暑假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粉上了两个神仙，真是太好看了，声音也好听!而且如我所愿的在一起了。” 课间的教室睡倒一片，亦有几个学生仍然在奋笔疾书。 “哎，我说同桌你怎么开始这么用功学习?别这么拼，咱们又不是实验班，考个差不多的重本就行了。” “你不知道小沐沐和select是qb大学的吗?他们今年大三，我再努力一下，明年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加油!” 偶尔闲来午后，谁人随意点开某个社交平台。 “吃瓜了吃瓜了，某平台主播言某，因为直播间涉黄被永久停封。” “他家以前不是因为这个被封了一次吗?怎么还不知悔改?也是胆子大。” “多好，作死了也省的以后咱们看的噁心。” “熘了熘了，今天晚上有小沐沐的直播!select也一起的!” “真的吗?我要抛弃瓜田了，带上我啊。” qb大学的实验室里，岑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钳工实习。 岑沐正在那些小锉刀，埋头苦干，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磨工的余量很大，他的手已经被磨出了两个大血泡。 顾时学理论的，他下课来岑沐的实验室，看到岑沐的手，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你就不会注意点?” “这个没办法嘛，很多同学的手都起泡了。”岑沐讪讪一笑，把磨好的东西偷偷放在兜里，然后任由顾时查看自己的手。 “下课了吗?回去擦药。”顾时心疼岑沐，想牵他的手，却怕弄疼岑沐。 一路上一张脸冷的像块冰似的。 “学霸学霸，我下次会注意的。”岑沐在路上对顾时动手动脚，可是某人依然不为所动。 “学霸，晚上一起还有直播呢?笑一个嘛，来嘛，大爷笑一个啊。” 一回到家里，岑沐就被反抵在墙上，大门被反手用力带上。 顾时咬牙切齿，无奈又生气道：“岑沐，你简直就是欠日!你下次再弄伤自己试一下!” 岑沐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他磨好的东西，一个爱心，“不是……你快生日了，没啥好送的，还是亲手做比较有意思。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受伤的!不不不，没有以后!” 顾时重重咬在他唇上，深深嘆了口气：“输给你了……” 第103页 “走了，去看看他们给我们做了什么?” 顾时的生日，粉丝给他们做了视频。开学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直播了，偶尔会上线一两次。 今天是提前说好的。 准点上线，还没过一分钟，热度就已经上来，粉丝疯了似的刷礼物，开始沖榜。 视频是生日祝福，从最开始到新粉，每个人都很用心。 “祝福看完了，最后是送给小沐沐和select的彩蛋，祝两位长长久久，一定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视频画面定格在一张绘图上面，而后是录音的剪辑。 “起床了，小懒猪快起床了。”岑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这是以前在群里发给粉丝的起床铃声。 “太阳都晒屁股了，再不起来我就把煎饼果子热干面生煎包子豆浆油条豆腐脑全吃了。啊?还不起床?要抱抱亲亲举高高才起床?我还要select的抱抱亲亲举高高呢!” 岑沐的笑语带着尾音结束，而后传来顾时低沉清冷的声音。 “起床了，再不起床，就日得你喵喵叫。” 第16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一) 岑沐从云城回来，府邸前就站了许多人迎接他回来。 “三公子，你总算回来了，错过了这次海捕，心疼不?”平日里一群狐朋好友听说他今日回来，老早就在他府前等着。 这一听到马蹄声，立马就出来了。 “哎哟，我赶来的正好。”岑越是他二哥，这次海捕听说捕到的几只鲛人都质量极好。 其中有一只生的极美，用药让他化形的那天，海城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去看了。 化形出来的是个男子，一头蓝发，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吸引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岑越心想岑沐到现在府中都没有一只鲛奴，他向来宠这个弟弟，看到这只蓝鲛的容颜之后，便想把他送给岑沐。 岑沐那小子，一向是喜欢长的漂亮的东西，这只鲛奴，他定会喜欢。 岑越带着鲛奴来到府前，正好就赶上岑沐回来，当然在场的不少岑沐的狐朋好友都是慕这美人而来。 否则老早就定下酒楼，等着岑沐收拾浑身风尘僕僕之后，再来一醉方休。 “三弟，你看这只鲛奴如何?”岑越就等着这个弟弟夸他。 岑沐身上还带着风雪，他翻身从马上下来，一双美目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没有多应和。 谁不知道海城三公子风流自傲，城主老来得子，虽说只有三个儿子，但是岑沐真真是宠得没边的。 目光落在一头如深海蓝色头髮的鲛人身上的时候，岑沐眼里闪过一丝惊艷。 待对上那双黑眸，他心头微盪，不自觉心跳加快了许多。 脸上的表情倒没有多变，慵懒地披上管家送上来的狐裘斗篷，谁也没发现他不自然地把目光从地上鲛人身上离开，“二哥哪里寻来的这些玩意儿，长得倒是不错。” 玩意儿? 鲛人一直低着头，听着周围的人类欢声笑语，黑眸中寒光涌动。 “你府上都没有几个下人，更别说是鲛奴了。这次海捕正好二哥寻的宝物，特地给你留的。”岑越知道岑沐畏寒，让人遣散了周围的人，只剩下三公子府的下人和鲛人了。 “行，多谢二哥了。” “二哥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回府换身衣服赶紧去见大祭司，这次去云城的事儿，回来再和二哥讲。”岑越上马，调头也不多留。 “二哥慢走。”岑沐目送他离开，这才开始注意低着头的鲛人。 他施了一个咒，六芒星红色的光辉落在鲛人额头，幻化成了一个特殊的印记，与岑沐额头上闪耀的印记一样。 契约结成。 “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岑沐松开结印的手，对蓝发鲛人道，语气说不出的狂妄不羁，“你叫什么?” 黑眸微沉，双手紧紧握成拳，“鲛奴苍离。” “苍离。”岑沐站直了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挺好的名字。” 岑沐带前向府中走去，看身后没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看那抹蓝色还有风雪里面，“阿离，赶紧跟上啊!” 透过细雪，苍离的目光与岑沐对上，也不知是谁先移开，苍离这才优雅地迈步，进了府中。 第16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岑沐这个幻境中的任务，就是拿到一颗鲛珠。 而且非得真情实感流下而成，否则拿到也是无用。 岑沐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面容冷峻，眼底没有海城驯养的鲛人那般奴性。 他想离开，岑沐心道。 “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岑沐忽然停下来，转身道。 苍离愣了一下，有点呆呆地看着忽然对着他的岑沐。 嘴角挂着浅笑，桃花眼弯得像是海域的夜空的月亮。苍离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的时候，立马换了神色，如寒冰一般。 他抿了抿嘴，伸出了干净修长的手。 手掌白皙干净，并没有什么痕迹。就算有，在海水中生长，也不会留下。 “世说鲛人之语，深海而居。”岑沐薄唇轻启，也伸出了手，就这样覆在了苍离的掌心。 第104页 鲛人生于海域，海城中的人每到海捕总会去捕猎鲛人。 鲛人生得美，贵族府中都以有鲛奴而显得高贵。年轻漂亮的鲛奴甚至可以成为姬妾，当然海城有身份的人，也只是把他们当做一件物品。 倘若真的喜欢上了鲛人，大多是被人不齿的。 比如百年前送出去给云城的礼物之中，就有一位鲛人成为了夫人，当时倒是传为佳话。 只是鲛人寿命是人类十倍，那位老城主死后，那位尊贵无比的夫人被新城主的母亲做成人彘，其子也不知何去。 而后这段传奇也成了海城人的饭后闲谈，谁家让鲛奴成了姬妾都会被嘲笑一阵。 年轻貌美的鲛奴尚且得以善待，垂老的鲛人便就逃不过了。 鲛人眼泪可化珍珠，眼睛加工之后可以成为价值万金的碧凝珠，鲛油一滴便可万年不息，鲛烛也是珍贵无比。 苍离还算幸运，落在了岑越手里。城主府的公子当然不缺钱，也不缺那些东西。顶多是……公子们去世之后，他们作为陪葬品而已。 苍离的手很凉，岑沐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把手抽离回来。 可他只是一个奴隶，结下契约的奴。 只听命于主。 “阿离的手掌居然比我的大。”岑沐的手也是白净的，他比量了两人的手掌后，就收回了手。 苍离比他略高，岑沐得抬起头才能正视他的眼睛。 阿离…… 苍离不喜欢这个称唿，他默默也收回了手。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岑沐负手带前走，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自海城百姓追捕鲛人为奴以来，不少鲛人反抗，甚至已经组成军队。 只是海城人工具甚多，而且受上天守护，一旦鲛人被捕，可以结下主僕之约。 一旦被人结下契约，鲛人就不能离开主人太久，就像海里的鱼离不开水，离开太久，就会窒息而亡。 契约亦是如此。 苍离的手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可是岑沐覆上去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薄薄的茧子，和自己的手心一样。 常年习武而成，才会有这样的触感。 可是苍离，你现在逃得掉吗? 还有，你们那个什么海域盟军真的能赢吗? 第162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 掌心的温度还没有散去，苍离跟上岑沐，将心头一点点杂乱的情绪全部清除。 一点不剩。 岑沐的三公子府不大，原本城主是给他挑了一个离城主府近的。那地儿大，空旷的紧，他不喜欢。 这个府邸是他自己挑的，离海边不远，府中也没有多少下人。除却几个打扫，还有厨房的人，也只有一个管家了。 “吶，这边是我的房间，那里是书房。你就住在隔壁这边吧，府里巨不大，你住两天就知道大致了。”岑沐随意指了一下几间房子，院子中的假山假水尽有，虽然地儿小，但也不失典雅富贵。 “府中没多少人，你别把自己当下人，和管家一样称唿我就行。”岑沐交代着，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也不用像在二哥中，称唿什么主子奴才的，我不喜欢。” 苍离只是点头，也不多话。 “去换上衣裳吧，一会儿带你出去。”岑沐往他房间看了一眼。 苍离会意，直接离开。 岑沐盯着苍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低头看了一下方才触碰苍离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还久久不散。 这么冰冷的人，真的能够让他真情实感地流泪吗? 这个任务，有点难啊。 他转身也进了房间换衣服，一身风雪，还没有来得及歇一会儿，马上就要去城主府上见大祭司，交代这次去云城的相关事宜。 岑沐换过衣服出来，苍离已经站在他房前了。 一身淡蓝的长衫，仿佛与他的头髮融合在一块。绝美倾城的容颜，优雅淡然的气质，岑沐觉得他才应该是高贵的公子，而不该是被捕的鲛奴。 他在海域，或许身份高贵呢。 细雪未停，苍离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细雪。一头蓝色的长髮，也浅浅铺了一层，妖异漂亮。 岑沐皱眉，走到他跟前几步远，管家立马过来给他撑着伞，“怎么站在这里?” 苍离一动不动，正在等他。 岑沐把伞夺过，他没有苍离高，撑着伞得举着，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臂。苍离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这小小的一隅之中。 岑沐摸了一把他的衣服，已经有点微湿，“回去换身干衣服，病了怎么办?” 苍离低眸看着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小公子，这才轻启薄唇冷淡道：“我是鲛人。” 岑沐愣愣抬头：“啊，我知道啊。” 所以呢…… 苍离扯出了一个笑，很快就消失了。 仿佛从来就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 他解释道：“我在海中长大，沾了水不会生病，离开了水才会死。” 岑沐才从苍离那抹早就不存在的笑容中回过神，也明白了他方才为何会笑了。 果然淋了雪，脑袋有点傻了。 “可是穿着湿衣服也不大好，还是去换一身吧。”岑沐轻咳一声，缓和尴尬。 第105页 “好。”苍离点头，又进了屋。 管家撑着另一把伞站在一旁，手臂上搭着一件大氅，“天气寒冷，公子换上吧。” 岑沐让管家伺候换上，目光始终盯着那扇木门，“去备置些东西回来，以后阿离也是我们公子府的人，不可亏待。” 第163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 管家是从小就跟在在岑沐身边的，三公子素来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哪怕在外高傲无比，在内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哪怕是的府内扫地的下人，也是衣食无忧，比其他府上用度好得多。 “是，添置的东西，可要去问一下离公子的喜好?”管家识大体，也不把苍离当做鲛奴。 “嗯，随你吧。”岑沐看了一眼已经出来的苍离，冰冷得像这漫天风雪，就算问他，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岑沐撑伞去接苍离，“需要添件斗篷吗?” 岑沐很瘦，和苍离比起来个子娇小不少。此刻举着伞撑在仰面问苍离，毛茸茸的狐裘下面，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像一只仓鼠。 不知是不是岑沐的错觉，他恍惚觉得苍离看向他的目光没有那么冰冷了。 正在愣神的时候，手上的伞已经被接过，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子要去哪儿?” 岑沐还在担心他冷不冷，“你穿的那么少，要不要再加点衣服啊?” 苍离只是眉头跳了跳，没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岑沐，他道：“公子，鲛人不会觉得冷。” “哦。”岑沐觉得活了这么久，一直是站在顶端的，此刻在苍离面前，忽然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那……咱们走吧。” 他没养过鲛奴，也没有翻阅文献。岑沐一直觉得，明明可以和鲛人一起好好相处的，鲛人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如果与海城合作，定能够在十四城里占的主导地位。 可是海城法律如此，百年如此，岑沐也没办法。除了对自己的“奴”好些，别无他法。 “好。”苍离低头看了一眼缩在大氅里头的人，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正要离去，管家提醒道：“公子，城中的几位少爷来请，晚上您回来是否去应邀?” 岑沐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那些个公子就在府上侯着了，要不是二公子来了将这些人赶走，恐怕现在就是一群人都在府中吵闹。 岑沐不喜太闹，但是身为城主府三公子，这些交际也是免不了的。 管家不是主人，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岑沐顿了一下，回头看了苍离一眼，思寻道：“今日的都推了吧，明天再去。” 马车已经在门口准备好，岑沐带着苍离一起去了城主府。 大祭司早就在等着岑沐了，岑沐让人把苍离带到偏殿休息，只身一人去见大祭司。 “老师。”面前静坐的老人一头白髮，没有其他任何颜色，岑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桌案前跪坐下来。 “见过城主了吗?”大祭司缓缓睁开眼睛，抬手给岑沐添了杯茶。 屋外寒风，岑沐手脚还是冰凉，暖水入腹，畅快了不少。 “还没有，先来拜见老师的。”岑沐用瓷杯暖手，“见过老师之后，再去拜见父亲和母亲。” 虽说受宠，可是三位公子里面，岑沐是最为严格对待的。老师是海城大祭司，对他严厉得很，平常念的书籍也比兄长多得多。 好在岑沐聪慧，也没因为课业多而少玩。 第164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五) “嗯。”大祭司也为自己添了一杯茶，“这次去云城，可有收穫?” “云城民风淳朴，周围尽是山丘，和海城地势大大不同，风俗差了很多，学生收穫不少。”岑沐推辞过去。 这次去云城，城主与大祭司的目的是让岑沐结识云城的少主云易与其妹云颜。 云城这两年发展甚好，几乎要赶上海城，若是能与云颜结亲，对两城发展也是很好的。 可是，岑沐并不喜欢云颜。 而且据他所知，云颜小姐也有心仪的公子了。 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大祭司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听说你二哥给你送了一个鲛奴?” “是。”大祭司不喜鲛奴，岑沐心提了起来。 传闻是因为大祭司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个鲛奴，为了与鲛奴一起离开，而背叛了大祭司。 而且那鲛奴在期间偷走不少海城机密，导致大量鲛奴返回海域，海城损失惨重，也在十四城里地位大跌。 大祭司也更加厌恶鲛奴，将府上的鲛奴全部处死。 “雌性还是雄性?”大祭司虽说是岑沐老师，但也不能左右岑沐想法。 更何况苍离是岑越所赠，若他多嘴，岂不是他败坏了两个兄弟的感情。 落人口舌，不好。 “雄性。”岑沐看了一眼大祭司的脸色，说出这两个字来，那张老脸才缓和不少。 “莫要玩物丧志就好，你该明白，你父亲把你交给我，其目的是什么?”大祭司忽然横眉，语气严厉不少。 岑沐当然知道，可是他对城主之位毫无兴趣，而且少主现在还是长兄岑羽。如果最后城主是他，那要让他把长兄放在哪儿? 第106页 兄弟之间又该如何? 而且一旦他去争那位置，二哥该怎么办?总不能在旁闲着，要说二哥没有野心，岑沐不信。 兄弟相残，内斗之事，他不想做。 还不如好好和二哥一起辅佐长兄。 “目的自然是让学生好好成人，不走歪路。”岑沐避而不谈城主之事，他不争，大祭司逼他也没用。 “你再说一遍?”大祭司彻底怒了，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晃了出来，顺着桌子滴在岑沐衣衫上。 “学生无心权利，当一个三公子就挺好的。”岑沐脸色不变，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也强硬得不容质疑。 “胡闹!”大祭司指着墙前面歷代城主的画像，狰狞的面孔是岑沐从来没有见过的，“你以为，你的先祖都是怎么得到城主的位置?他们上位之后，还有兄弟吗?你父亲有兄弟吗?在这画像里面，又有哪一代有兄弟? 岑沐!这是你们海城城主的诅咒，世代岑家只能活下一个人! 你不去争，你只能死!” 大祭司站起来，像是在嘶吼，满头白髮从肩上倾泻，活生生像一个疯子。 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岑沐心提了上来，顺着大祭司手指的方向，看着那一幅幅画像。 歷代先祖，脑海里飞快搜寻着他们的歷史。然而，他们都没有兄弟活下来。 宿命? 还是诅咒? 鲛人的诅咒吗? 岑沐脑子里竟然映出苍离那张容颜。 第165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六) “可两位兄长待我很好，若是长兄成为了城主，我和二哥定会好好辅佐他。”岑沐还是不放弃，他呢喃开口。 可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很没有底气了。 大祭司已经平静下来，如果不是桌上的凌乱，没有人会知道方才他如同一个疯魔恶鬼! “去拜见你父亲吧。”重新取了一个杯子，大祭司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有些事，慢慢总会懂的。 现在他还小，不急。 等以后，兄弟刀刃相见的时候，总会断了他心里的念头! “学生告辞。”岑沐行礼离去，苍白着一张脸，有点失魂落魄。 “主上。”直到苍离出现在他身后，岑沐才在一棵树下回过神。 身上已经被细细的积雪给打湿，他不觉得冷，心里的心惊胆颤还没有完全消逝。 “你……你别叫我主上。”岑沐不喜欢，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别人的主子。 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他不屑与那群贵家少爷为伍，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不屑。 他有自己的骄傲。 “三公子。”苍离改口。 雪已经停了，岑沐站在树下，时不时有水低落。还有身上头髮上面的细雪已经开始融化，打湿他的衣襟。 他抬眸，眼前绝美的容颜却无心欣赏。目光移向远处，苍离觉得岑沐身上多了几分忧伤，这与第一次看到岑沐时候的骄傲是全然不同的。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般情绪吗? “阿离，你们鲛人，也会为了权利而自相残杀吗?”岑沐嘆了口气，开口问道。 当然不会，自相残杀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骯脏的人类才会做。 这也是你们的报应! 苍离很想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可是看到岑沐忧郁的目光，话到了嘴边，却温柔不少：“不会。” 岑沐的右手扶在树干上，听到这轻轻的两个字，他手指忽然紧缩。 不会是诅咒的……他们三个兄弟这么好，一定可以……打破这个，宿命。 “鲛人的领主由天定，每逢领主出生，定有异象而生。不会出现争权之事，鲛人善歌，族内团结和谐。”苍离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岑沐说这些，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递给岑沐，“换。” 一阵风吹过，岑沐从思绪中收回杂乱，这才觉得冷得紧。他笑了笑，接过了衣服，“海域一定很美，若是我也能去看看……” 岑沐勐地止住话头，扯出一个更加尴尬的笑容。海城与鲛人关系这般恶劣，他怎么可能会去看。 寒意从四面八方吹来，岑沐挤到苍离身边，“给我挡下风，去偏殿换吧。” 苍离身子僵的笔直，一动不动。 岑沐抱怨，“阿离，你身子怎么这般冷。” 苍离拉开他与岑沐的距离，他低眸，语气一如他身上的温度，冰冷的瘆人：“我是鲛人。” 鲛人是没有体温的。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温暖。 “罢了，偏殿有备用的衣衫，阿离你穿好。”岑沐将手中的外衫还给苍离，上面还沾染着他的气息。 微薄的温度很快就消失了，只在苍离的手心停留一瞬。 第166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七) 从偏殿换过衣衫，岑沐手上还抱着一个暖炉出来。 贵家公子的气质更加在岑沐身上显露，如果说第一次看到岑沐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像是凯旋的将军。 这次换下衣服出来，就像是个病弱公子，人人都宠。 苍离看到他出来的一瞬，微微愣了一下。 第107页 这个公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很快就被苍离给否定。 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岑沐! 城主府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不可能是他。 而且那个面容，虽然苍离记不清，可是他觉得，定是个女子。 一定不会是岑沐的…… 可是后来他每年都去了那片海域，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直到今年被海捕而抓。 “阿离。”岑沐浅浅一笑，并没有错过苍离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艷。 “三公子。”苍离恢復了冷漠，“现在是回府还是去哪儿?” 岑沐抱着暖炉，往城主府内院走去，一座高塔伫立在海城唯一的山脉中央。 那是歷代城主居住的地方，半山腰的地方还有一座祠堂，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塑立在里面，百多年来也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 与云城的山比起来，海城这座唯一的山头还不如人家一个丘陵。 山中有精气，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冷。 岑沐抱着暖炉，穿的也多，手心竟然热乎起来。 在祠堂上过香，岑沐与苍离在山腰的一座亭台前歇息。 站在这里，可以纵览海城街市的大半景象。 人群来往，好不热闹。 盛世繁华，大概此刻稍微可以体验到。等到了夜晚灯火通明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繁华。 而且这时候正是海捕刚过，达官贵人相互炫耀自家拿到多少珍宝。沿海的老百姓也可以拿出海的东西来卖，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可以在市面上看到。 出去年关，街市最繁荣的时候就是海捕之后了。 可是这样的繁荣，并不是鲛人想看到的。 很多的交易，都是在他们身上尽显! 比如他们贵公子最喜欢看的，鲛人化形。 鲛人生下来之初本没有性别，成年后性意识觉醒，身体产生变异分裂为男女，当然也有一辈子中性化的。至于性别的转折，取决于他们自身的意志。 变身时间大约需要几个月到一两年，变身时身体发烫，鲛人一生只能选择一次性别。 可是海城人蓄养鲛奴，被活生生噼开双腿，用药物逼他们化形，不知道忍受多少痛苦。 若是在化形的时候失败，最后落得的下场，就是碧凝珠与长生烛了。 苍离在化形的时候，岑越实际上用的化为女子形态的药物，可是不知道为何苍离成为了男子。 大概是他意志太多强烈，脑海里面那个影子久久不散，对他产生的影响太大。 “阿离，你觉得海城繁华吗?”岑沐站起来，拍了身上的尘土，笑问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珍贵的海捕之物，需要工具，沿海的渔民哪些人家里有? 世家贵族的热闹罢了，有什么繁荣的。 第167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八) 真的凭藉运气捞到什么好东西，或不识货的卖出去，或不停地被压低价妥协，或卖人情而送人。 富贵的人家依然在醉生梦死，穷困潦倒人家依然是每日拼死拼活，为生计而奔波。 像岑沐这种一出生就站在顶端的人，他哪里懂真正的繁华! 真正的繁华，当如他们鲛人，勤劳织绩，等看到成果的时候，方才收穫真正喜悦与繁荣。 而不是被这些三六五等的人，在醉生梦死之间压榨! 当然，这些话，苍离不可能对岑沐讲。 他巴不得海城早些灭亡。 而这位小公子，就让他活在梦里好了。 他抬眸，随着岑沐的目光落下远处。人群熙攘，当真是“热闹”呢!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苍离心里冷笑，说出的话淡淡的，“我并不熟悉海城，但从这见到的来看，是繁荣的。” 岑沐低声笑了笑，并不是那种愉悦的笑声，带着几分嘲讽，“站得高了，看什么都好看。” 查看了一下暖炉，收拾好了，岑沐转身带前向山顶的高塔走去，“走吧，该上去了，还可以早点回来。” 山上的积雪没有融化，岑沐走得很慢，苍离一直在想岑沐的那句话。 这个自傲的公子，自小就捧在手心里，竟然会说出那种话? “阿离，你们鲛人身体一直都是这样冰冷的嘛?”岑沐的暖炉已经渐渐凉了，但是一直揣在怀中，也沾染上了他的体温。 “嗯。”海水当然是一直冰凉的，但是比起海城人的人心，他们并不觉得冷。 岑沐忽然停下来，他站在上一个台阶上面，转过身比苍离高了一个头。 “那我若抓着你，你会感觉到温度吗?”岑沐忽然伸手，拉起了苍离的手，冰凉的触感不经让岑沐打了一个寒战。 岑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当真是凉得紧。” 苍离一时没有反应，任由岑沐握着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原来鲛人是可以感受到温度的。 那种暖洋洋的温度，仿佛是冬日里他们上岸晒的太阳。 等苍离意识到眼前的，是他最厌恶的人，是海城城主府的公子，他才想起要抽回自己的手。 “阿离永远手脚总是这样冰凉，那我以后给你暖手可好?” 第108页 或许是那个时候岑沐的笑容太过温暖，温暖得像是他手心传来的温度。 他竟然忘了将自己的手抽回。 他只记得，一向不喜人触碰的他，一直到山顶，都任由岑沐牵着。 他只记得岑沐笑得更欢，眉眼弯弯：“那冬天我给阿离暖着手，等到夏日的时候，阿离给我降温如何?”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一句，“好。” 等多年之后，他每次回想起这副画面，都不禁泪流满面。一颗颗鲛珠如同断了线一般，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 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份暖意。 冰冷的血液在他身上流淌，除了那次化形，这是第一次让他有了热的感觉。 就连心跳，也在胸口中央不自觉地加快。 不该是这样的。 也不能是这样。 第168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九) 岑沐已经进了高塔，孤零零的山头只剩在苍离一个人站在亭楼中央。 冷风不停吹击着他，满身像化形时的燥热终于消散。 高塔之上，岑沐落座。 对面的父亲已经两鬓斑白，岑沐本来就生的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离去了。旁边屏风隔离的冰棺之中，是他母亲的尸身，待父亲百年后，一同埋入高塔之下的陵墓。 除却双鬓白髮，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城主身上留着多少痕迹。 “见过大祭司了?” 他轻轻开口，威严的声音迴荡在高塔的顶楼，回音阵阵。 “见过了。”对于这个父亲，除了敬畏，岑沐是没有多少感觉的。 宠爱加身又怎样?不过都是身外财富，相反，两位兄长陪他的时间多得多，亲近不少。 桌案上面是一副冰玉棋，黑白交错之间，白子似乎已经被逼入困境。 城主落下一子，危机全无，险境得生。 “此去云城，见过云家二小姐了?”棋面陷入僵局，城主捻起一枚黑子，拧眉沉思。 岑沐扫了一眼局势，白子虽然扭转局面，可也不占上风。稍不注意，两边都会崩溃。 “见过。”他父亲向来喜欢自己与自己下棋，岑沐只是观看，也从来不会多嘴。 一个不小心陷入其中，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沦为棋手，还是棋子。 “如何?”城主所问的，当然是岑沐是否看上了云颜。 岑沐轻笑一声，“二哥还未娶亲，父亲不该总盯着我。” 冰凉的棋子落在案上，叮咚一响，岑沐的心也跟着一跳。低沉的气压从他父亲身上散发，岑沐手心已经冒起虚汗。他面不改色，幸好在他撑不下去的那一刻，他父亲撤去了威压。 “呵，翅膀硬了。”城主冷哼一声，没有再看棋局，沧桑的眼紧紧锁住岑沐，“你们三个，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多，你的表现也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为出色的。你现在和我说不想做这个位置?” 他声音不同于大祭司那般严厉，可是一字一句却重重敲击在岑沐心上，由不得他反驳。 “盯着你?岑沐，你别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这次去云城，你有几天是好好待在云城的?十四城个中势力，你都能插手，这个城主的位置，你不想争也得给我争!” 岑沐心一惊，可是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低笑，漫不经心道：“本想父亲生辰的时候在和父亲说这些事情，没想到父亲都已经知晓了。还以为父亲会高兴，毕竟儿子平日里并没有鬼混，好歹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却没有想到，竟然惹父亲不高兴了。” 城主面色这才缓和不少，“你有这个能力，与整日待在府中的老大强得多。下个月，我便撤了他少主的位置，也不会直接给你，你们三个好好表现。” 他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面，落下了一子，重新让黑白两色对弈起来。 岑沐恭敬：“长兄每日埋于书中，也并非一无是处。” “你知道就好，你那二哥每天花天酒地的，你以为他又是个善茬?” 第169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 海城城主府的势力与世家贵族势力不相上下，说不定哪天这城主府里住的，就不是他岑府的人了。 岑越混迹其中，而且风生水起的，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岑沐不爱出席其中，多少次都是他二哥帮他挡过去的。 三个兄弟之中，岑羽自幼就是少主，支持者都是城中老人。岑越与岑沐则是自己暗中提拔的势力，看似最无争的岑沐，实际上手却伸的最远。 尽管实际上，岑沐目前并没有想要争夺那个位置。他做了那些，一方面大祭司要求，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 至少在目前来说，他对权利没有多大想法的。 “云颜的事情，我也不强求。”城主也懒得再和岑沐多谈，靠女人稳固势力是一种捷径，但是他并不强求，这次让岑沐去云城，主要还是提醒一下他。 翅膀硬了，不代表他就真的能飞了。 重新沉迷棋局，城主淡淡道：“去拜见你母亲，自己回去吧。” “是。”岑沐拜别，一直压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低头从窗外看下去，那抹蓝色的身影还在不远处。他勾起笑容，心情好了不少。 第109页 “阿离。”在塔里换过了暖炉，岑沐的手心再次暖和起来。他飞奔过来，伸出了手，“回家吧。” 苍离眼中始终冰凉如雪，并没有伸手让岑沐握住，“三公子，走吧。” “阿离，来的时候，你明明说过……” 明明说，好。 “三公子，来的时候，初雪刚停，被雪花乱了眼。现在，吹了不少寒风，已经彻底清醒了。”薄凉的目光与声线也让岑沐冷得清醒许多，只听苍离接着说，“三公子，我是鲛奴，承受不起你虚情假意的温暖。” “放肆!”岑沐指着他吼。 他岑沐几时把他当奴隶了?! 虚情假意? 就算苍离不记得他，他岑沐也从来没有虚情假意地对他。 苍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似乎就是再说……看吧，你还不是虚情假意，这就恼羞成怒了，你的好，又能坚持多久? “罢了……”岑沐收回了手，斗篷里面的温暖瞬间包裹着他的手臂，心里却凉了半截，“走吧。” 正要离开的时候，看守高塔的护卫忽然过来拦住他们。 “三公子!等一下，这位可是你的鲛奴?” 岑沐皱眉，他不喜欢别人称唿苍离为鲛奴，“怎么了?” 三公子脾气温和，可是高傲的很，几个护卫维诺开口：“方才高塔中出现了海域盟军，救了几个罪奴，但是我们击中了他的肩胛，不知道能否查看一下……” “我的人一直在这里，你们看守不力，不去追捕，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岑沐把一肚子气全都撒在几个护卫身上，“滚!” “是，打扰了三公子，山路不好走，您早些回府。”几人心里感慨，还是二公子最好说话，不敢再多说什么，离得岑沐远远的。 这位公子最是受宠，搞不好在城主和大祭司耳边说什么，他们小命可就不保了。 为了几个鲛奴，不值得。 大不了就说那几个逃出去感染恶疾，已经掩埋了。 第17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一) “你就不问问我?如果真的是我呢?”苍离看着岑沐带前的身影，开口问道。 “就算是你又怎样?我三公子府的人，轮得到他们来审问?”岑沐头都没回，抱着暖炉一步一步向前走，孤傲至极。 “更何况，我信你。” 气消了，岑沐也没有在浑身带刺地说话，他转过身，仰头看着苍离，目光温柔如同冬日暖阳，“回府吧。” 苍离跟上，岑沐也不发一语，紧紧捂着斗篷慢慢向下走。 上山的时候雪还没有化，走上来的时候不觉得困难。现在路上湿滑，他自小体弱，没有像二哥一样练武功，走下山难得紧。 苍离既然不让他碰，他便就不开口让他扶着。 正想着，脚下一滑，直直像山下落入!岑沐本能闭眼，眼里划过许多念头。 这山坡不高，他定然不会死，可是他要是毁容了，定然丑的紧，到时候一定要把苍离送走，可不能让阿离看到。 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席捲上来，他腰身一紧，一睁眼就对上苍离紧张的双眸。 “阿离，多谢，放开我吧。”岑沐从惊吓中回过神，危急之前他居然想的是不能让苍离看到他变丑的样子，想起来岑沐脸有些发热。 紧张与担忧已经从苍离眼里消失不见，他直接把岑沐打横抱起，大步向山下走去，又稳又快。 “阿离快将我放下!”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成何体统! 苍离目不斜视，一直往山下走，“三公子身体虚弱，还是好好歇着吧。” 马车就在山脚下，车夫看到岑沐被苍离抱着下来，眼睛都直了。 这是我们孤傲三公子吗? 平日就算公子身体虚，骑马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怎么就需要人抱着了…… 果然鲛人生的美，连三公子也难过美人关啊。 好在岑沐身边的人都是不多话的人，明白得紧，看他们上了马车就打马回府。 一回府，管家就把平日补得汤药都送到岑沐房间里，他体虚受不得寒，这次去云城也没带个贴身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染了什么小伤小病。 喝过汤药，沐浴更衣，岑沐直接去了书房。海捕之后，各家局势又应该不同了。 每次海捕都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也不一定每家都有收穫，亏空的还是占大部分。所以每年海捕过后，海城商贵都会有一次大洗牌，这次不知道哪家会被跌落这个贵族圈。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二哥才是真正的赢家。 光是鲛奴就是他最多，更别说其他海中的宝物了。 而其他的，岑沐懒得看下去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城主府还是姓“岑”的。 他翻开了另一打资料，是十四城外面的情报。各种局势，纷纷错乱，整体分布为两拨势力，仿佛是他在父亲桌案上看到的黑白交错的棋子。 十四城，要变天了吗? 不知觉之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管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提醒道：“公子，该歇息了。” 把东西都整理好，放入密柜之中，岑沐这才放心出去。 第110页 第17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二) 一开门，寒风就从四面八方地涌进来。岑沐急忙披上管家带来的披风，书房管家也是不能进的，他锁好门，跟着管家往房间方向走去。 “阿离的东西可添置好了?”岑沐没忘记让管家购置些东西回来，他看了一眼苍离的房间，没有点灯，应该已经睡下了。 “已经都安排好了，离公子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面，我们也没有进去打扰，等明天再问他满不满意吧。若是不满意的话，可以拿去退换。”管家提着灯笼，小心引着路。 “嗯，早点去歇息。”送到门口，岑沐轻声道。 大冬天的，还是不能让老人太过操劳。 “公子也早些休息，明日晚上的请宴可要推託?”管家忽然想起来二公子下午派人送来请帖，临睡前不忘提醒，“是二公子置办的。” “去吧，我会早些回来的。”二哥置办的当然不能推託过去，不过半路也好离开。 “是。” 夜终于沉寂下来。 岑沐嘆了口气，推门进入。 已经洗漱过了，看了几个时辰的资料，他头晕眼花的，也懒得点灯，直接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一阵寒气从被窝里席捲置全身，冰凉的一只手顺着他的衣襟钻进他结实的小腹，岑沐惊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才看到苍离赤裸地躺在床上。 幸好是在夜里，没人看得见岑沐通红的脸颊。 “阿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岑沐结巴得话都说不清。 苍离也坐了起来，一头蓝发顺着他精壮的胸膛倾泻下来，一双黑眸在黑暗之中略显忧郁。 “你不需要我服侍?” 岑沐冷得发颤，他都要冻死了，服侍个鬼! “谁告诉你我需要人服侍的?”岑沐咬牙切齿道，到处都很冷，他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周身没有一点温度。 因为太冷，岑沐说话也重了一点，苍离心里忽然很不舒服，一阵一阵的。 “你不要我了?” 岑沐只想让苍离赶紧离开他的房间，否则他真的要冻死在这寒冬里。他冷得说不出话，苍离便就以为他默认了。 他冷笑着，“我还以为，你当真是那些人不一样。” 苍离随手捡起一件外袍披上，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岑沐，“也不过如此。” 岑沐思绪凌乱，不让他在这儿睡，就…… 他干什么了? 苍离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声线竟然颤抖着、带着几分绝望：“你知道吗?训练我们的人说，若是不得主人欢喜，我们就要被杀死，挖掉眼睛做成碧凝珠，炼制长生烛。所以，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他转身离去，带起一股寒风。 一道力扯住了他的衣角，苍离回过头，就看到岑沐仰头道：“上来吧。” 岑沐松开了手，躺了下来，留了一大半的被子给他。 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苍离弯了弯唇也钻了进来。 岑沐一个寒颤，缩在了角落里。 苍离不知道岑沐冷得紧，反而觉得岑沐缩在一边很可爱，竟然想打趣他，“三公子不喜欢我?” 岑沐重重吸了口气，伸出了自己的手，同样是冰凉的，只是比苍离的体温高许多。 苍离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第172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三) 寒意从手心传来，晚上果然比白天冷得很多，而且白日里他好歹还有一个暖炉抱着，现在抱着的却是一块寒冰。 岑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自己脑袋越来越昏沉，浑身愈加的冷，他努力地想寻找温暖的地方，可是越蜷缩，越是触碰到寒冷。 苍离是被烫醒的。 岑沐发了高烧，浑身都在发抖。 即使在黑夜里，苍离依然看的真切，他看到岑沐蜷缩成一团，嘴唇苍白，明明冷得不停地发颤，可是右手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放开。 嘴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声音很小，不仔细地听，根本听不清。 苍离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也没有耐心去听岑沐再说什么，只当岑沐想自己母亲了，鲛人生病的时候，也是如此。 匆忙地披上衣服，苍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人给岑沐治疗。 明明只要岑沐死了，他就可以解除契，可以重新回到海域。他甚至可以偷走岑沐的机密，救回更多的同伴。 可他没有，他心里烦躁的很。看到岑沐不停地发颤，一种由内到外的不安感从他身上席捲。 从头至尾。 罢了，就当是……他是因为自己才生病的。 就当是，为了那一点点的温存。 管家是会黄岐之术的，因为岑沐身子虚弱，从小跟在岑沐身边，他也必须懂得药理。 针灸过后，管家给岑沐熬了药，折腾了一夜，天也亮了。 “三公子怎么忽然就染病了……”而且病的比以前哪一次都严重，管家端着药罐与碗进来，看了守了岑沐一夜的苍离，也不好问什么。 第111页 离公子为什么会在公子的房间?管家思索半天，虽然觉得岑沐不会干出那些事儿，可是贵家公子的…… 罢了，大概是三公子胡闹了吧。 管家没有怀疑苍离，但是岑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还是心疼的很。 “离公子，等三公子醒了你记得提醒他吃。”管家把药放在了桌上，“他怕苦，你记得一定要盯着他喝完，否则这病不知道几时能好。” “嗯。”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连唿吸都微弱的很。 人类，其实也很脆弱呢。 管家准备离开，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公子身体不好，以后你们要是……还是提醒公子节制一些。” 苍离脸色微变，还是点了点头。 管家这才离开。 管家离开之后，岑沐还是迟迟不醒。苍离等得心慌，也离开了一阵。回来的时候，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抖落在外面沾染一身的寒意。 手中的硃砂莲还带着雾气，苍离思索一阵，将药物送入自己口中，俯身堵上岑沐的唇。 这下，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吧。 没过多久，岑沐果然悠悠转醒。 岑沐醒来的时候还很意外，他没想到苍离居然会守在旁边。 “喝药。” 没等岑沐坐起来，带着热气的药就送到岑沐跟前。 岑沐皱眉，一想自小什么药没喝过，伸手就接过。虽然刺鼻难闻，苦的要死，习惯了也就忍忍过去了。 温热的药暖着胃，出了一身汗，岑沐觉得好了很多。这次管家的药效不错啊，岑沐微微扬眉，就听到二哥的声音老远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73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四) “岑沐，你看二哥给你带什么好玩意儿来了!”大门被一脚踹开，就看到岑越提着一大堆东西霹雳吧啦走进来。 岑沐揉了揉眉心，让苍离先离开。 苍离也不把岑越放在眼里，与岑越擦肩而过，直接出门。 “哟，可以啊。送你的鲛奴，看样子挺受宠的呀。”岑越把东西扔在桌上，瞥了一眼苍离。 房门轻轻被带上，苍离的目光晦明晦暗，不辨情绪。 一滴水从屋檐上滴落，苍离伸出手接过。古老的梵音穿传入他耳中，不停地在给他警示。 再次睁开双眸，已经恢復一片清明。他用力擦了擦薄唇，似乎这样就能把那该死的气息全部抹干净。 这次他动用了海域的势力，冒着极大的危险让人把药送过来。 那么以后，两不相欠。 屋内，岑越本来想与岑沐商量一下把宴请的日子推晚的事情。 不知道是这次病的不重，还是药效可以，岑沐觉得完全可以下床活动，“二哥，我真的没什么大毛病。宴请一事，你也请了不少贵家公子，忽然延后也说不过去。大不了今晚你给我挡着点酒。” “行。”岑越带来的东西都被他自己把玩着，看到岑沐气色还不错，他也放心不少，“那你今天一有不舒服就和二哥说。” “嗯。”岑沐点头，目光落在岑越手上的东西上面，一个奇怪的标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很快从上面回过神，轻咳了一声，掩盖过去。 “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来接你。”岑越还是安排妥当。 “不必，我让府上人送我过去就行。”让自己府上的人送去，回来也方便。 “如此，晚上见。”岑越把东西留下，也拜别离开了。 一下午，岑沐都在观察着那堆东西上面那一个个奇怪的标志。 这次海捕弄上来的吗? 可是这个痕迹，似乎和他很小的时候，孤身一人去海边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鲛人额头的印记一模一样。 难道那鲛人，落在了二哥手上? 罢了，他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 睡了一下午之后，在管家多次把脉检查之后，岑沐这才被放心地送出门。 夜晚的海城更是热闹，灯火通明的街市人来人往。 岑沐喜静，一路上也没有掀开帘子去看。苍离清冷的性格更加不会去看外面。 到了馨雅轩，门口早就有人来迎接。楼中美人甚多，一个个扭着纤细的腰肢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舞。更有胆子大的舞姬，直接双手双脚缠上了来客，放纵热情地送上热吻。 岑沐被带领着上了楼，楼上的美人更加不同，尽是鲛人。 “哟，三公子来了，身体可好?”看到岑沐进来了，众人都打着招唿。 岑沐落座，苍离跟在旁边。 “三公子还把你的美人鲛奴给带来了，果然是个好货色，比这里的鲛人好看多了!”一个个贪婪的目光落在苍离身上，让岑沐很不舒服。 苍离面无表情，仿佛看着的不是他。广袖中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隐忍不发。 “素来听闻鲛人能歌善舞，不知道三公子家的美人如何啊。”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众人竟然闹笑起来，要求苍离当众表演。 第174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五) 岑越虽然主办这场宴会，可是到现在还没出场，一个个的都抬笑着岑沐，似乎就等着看他出丑。 苍离看向岑沐，目光无波无澜。 第112页 岑沐似笑非笑，也不答应，也没说不行。 他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葡萄美酒夜光杯，烛火之下，杯中酒倒映雅间里面各种糜烂。 他一杯饮尽，懒洋洋地把杯子放下，虽然不重，可是已经有隐隐发怒之态。 “想看我的鲛人跳舞?”岑沐懒懒地扫了座下众人一眼，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可是偏偏在座的没个眼色，就算是有眼色的也不出声，在旁边观看这一齣好戏。 “行啊。”岑沐扯了一嗓子，挑了一块水果放入嘴里，“不过是看个舞而已，本公子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好!三公子果然豪爽!”下座吴家大少爷第一个带头道好，反手就拉了一个舞姬揽入怀里，上下其手。 苍离脸色更加难看，袖子里面的手已经握住了一把短刀。目光下移，落在岑沐的后背。 只要岑沐开口…… 危险埋伏在黑夜之中，不仅仅在这推杯换盏间。 未知，才是更让人害怕的。 岑沐往杯子里面添酒，忽然他轻笑了一声，“呵。” 漫不经心地扫着众人，一股压力却从他身上释放出来，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要我的鲛人起舞行啊，不如拿一架琴来让本公子伴奏如何?” 雅间之中忽然安静得只剩下岑沐倒酒的声音，酒水已经溢出来了，他重重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放! 空气似乎凝固了，美人都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生怕座上的人发怒。 岑沐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厉声质问：“我的人跳舞，当然只能我一人能看。起舞也不是不行，可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本公子带人前来是给你们面子，可别给了脸不要!” 短刀默默收回了袖中，一切仿佛与苍离没有关系。 珍珠帘子叮叮噹噹作响，岑越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来晚了来晚了，各位怎么忽然这么安静，吃喝玩乐走起啊!” 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岑越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神情各异。而且对于这种宴会一向不屑参加的弟弟，这时候脸上居然是挂着怒气。 “哟，谁惹我家沐沐生气了?和二哥说一声，二哥帮你教训他们。”岑越已经跳到了岑沐桌旁，就着岑沐的杯子喝了一口酒，“三弟，你很浪费啊。” 岑沐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怎么了?二哥在这儿呢，谁欺负你了?”岑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岑沐的脑袋。 这个弟弟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刚刚学会说话走路就离开城主府，搬来三公子府。 从小泡在药罐子里，他比岑沐大了快七八岁，不宠着这个小弟弟，谁真的宠他? 冷峻的脸色忽然变得委屈，岑沐指着底下一群人，像是一个告状的小孩，“这里面某些人，就看着你不在，当真以为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三公子好欺负!” “行，二哥都给把场子找回来，哪些人?你说，二哥让他们赶紧滚。”岑越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岑沐桌子收拾了一番，“咱们沐沐啊，可有本事了，谁敢说你没本事啊?告诉哥，哥揍得他找不到北!” 第175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六) 雅间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懂得收敛，有的人也不把这两兄弟当回事儿。 岑府三兄弟嘛，老大整日闭门不出，老二醉生梦死，三公子宠得无法无天什么都不会。 这是很多人对他们的评价。 左不过是两个不成才的公子，说到底是有个身份压着。可是海城日渐衰落，老城主年纪也大了，还不知道城主的位置最后到底是谁坐上去。 吴家公子带先发声，提出让苍离跳舞的主意也是他率先说出来的，“三公子莫生气，都是在下的过错，我来赔礼。” 他说着，端起一杯酒就饮尽，倒了一下杯子，权当赔罪。 坐了下来，他又伸出手拉起了身边最近的一个鲛人，捞进了怀里。 “三公子，左不过是个鲛奴，可别为了这么个低贱的人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和气啊。”吴家少爷肥胖的手伸进鲛奴的衣襟，口中吐出的话随意至极，“不表演就罢了，这儿的美人多着呢，这柳腰可真是，人间极品啊!” 不顾周围一群人，吴家少爷已经沉迷美色之中。 当然，似乎见惯了这种糜烂噁心的场景，气氛稍稍缓和，众人又开始在歌舞昇平之中寻找自己的乐趣。 吴家这几年因为生意愈加做大，而且这次海捕除了岑越，就属于他家带回来的宝贝最多。 他父亲吴礼也在海城有一定的地位，其心思不言而喻。 岑沐不动声色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其他情绪。他摩擦着桌上的酒杯，一丝细小不易见的裂痕从洁白的陶瓷上面显露， 岑越眼里也略过一丝寒意，不过很快就被脸上的笑意给遮住了。 人称二公子笑面虎，偏偏这群不长眼的以为岑越是个纨绔公子。 有些人平日里和你们一起花天酒地，不知道背地里花了多少心思来招揽自己的势力。 而真正的纨绔子弟，还以为别人都与他们一样，没多少本事，全靠着父亲打拼下来的江山，坐享其成。 岑沐和岑越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得罪吴家的人，不划算。 第113页 两人交换了眼色，岑越轻笑开口：“既然吴家公子都这么说了，咱们沐沐也不会揪着不放，吴少爷说的对，不过就是一个鲛奴，咱们犯不着置气。” 案上的瓜果酒菜已经置换，岑越抬手给岑沐添了酒，自己也喝了一杯，“既然咱们沐沐宠着他这个鲛奴，就让本公子的鲛奴给大家尽兴。” 岑越大手轻拍，“碧歌，进来。” 雅间的灯火忽然灭了一大半，妖娆的身影从屏风中映显出来。 在场的男人没有几个不直了眼，碧歌踏着拍子进来，脚上手上的铃铛叮噹作响，挠得他们的心痒痒的。 那吴家公子直接把怀里的美人给推开，直勾勾地盯着碧歌妖娆的身姿。 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美!当真是美!”若不是脑里还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这是岑越的人，吴家公子恨不得此刻就把美人揉进自己怀里狠狠疼爱一番。 岑沐无意瞥了身旁苍离一眼，察觉他脸上的神色不对，顺着苍离的目光落在的中央的碧歌身上，若有所思。 第176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七) 苍离面色冷峻，一双手攥的紧紧的，虽然在盯着碧歌，可是和雅间里面贪婪的目光是截然不同的。 岑沐多喝了几杯，脸有些微红。 “二哥，我先熘了?”看到周围的人都陷入碧歌的妙曼的舞姿之中，这个时候离开最好，不惊动任何人。 “这就走了?还有很多好东西没看呢。”岑越抿了口酒。 岑沐浅浅一笑，“不了，别人的好东西咱们也拿不到，二哥的东西，改天去你府上看就是。” “行，夜里寒凉，早点回府，别又生病了。”几声招唿，岑越把人送下楼。 “知道了二哥，啰嗦。”还没有出楼，岑沐就被岑越捂得严严实实的。 “臭小子。”岑越揉了揉他脑袋，转头对苍离道，“照顾好你家主子。” 苍离黑眸微闪，点了点头，“是。” 两人正要离开，岑越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岑沐，“哎。” 他看了一眼苍离，道：“以后这种宴会还是不要把鲛人带出来吧，他本就比一般鲛奴要美，而且化形的时候本应该是成女形的，不知道为何成了男性鲛人。本来就引了贵族之间的争议，风口浪尖的，你宠着他，也得让他避着点。” 岑沐有些疑惑，“可是苍离与我定下契约，离得太远，他不会……” 岑沐忽然笑了，摇了摇头，“你这傻小子，书读的比二哥多，怎么连这事儿都没弄懂。” 海城契约与鲛人签订之后，鲛奴不能离开主人太久，但是也不是不能离开。只要时间不长，还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若是十天半个月，鲛奴忍受的痛苦堪比诛心，而后像是被丢上岸的鱼，窒息而亡。 很多贵族都用这种法子惩罚不听话的鲛奴，最后都哪个不折服于他们? 解除契约的办法要么主人死去，要么主人心甘情愿地解除。 前者还不能是鲛人动手杀死主人，否则他受到的痛苦是比死亡更烈。而后者，主人却要受到极大的痛苦，至于是什么，海城还没有一个人试过。 好好的给岑沐上了一课，两人才正式拜别。 “行了，好好照顾自己，你这病秧子万一病死了，你的鲛奴可乐死了。”岑越打趣着，又把他的衣服检查了一遍，“下次再生病，二哥可不来看你。” “二哥你嘴里没句正经话。”岑沐浅浅嘆了口气，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原本担心大祭司和父亲的话，现在也全都渐渐消失。 岑越上了楼，苍离却盯着岑沐发愣了。 人类也可以这般和睦吗?这样的场景，似乎只在海域看到过。 但是，苍离看了一下包裹得结结实实的岑沐。心想，三公子的脑袋揉起来肯定不错。 岑沐踏步离开，苍离回过神，跟了上去。 一出屋外，寒风就扑面而来，岑沐脸上一阵刺痛。 他喝了不少酒，胃里暖着，也不觉得冷。 因为在楼里各种旖旎的气息交杂，让他很不舒服，这冷风一吹，反倒舒心不少。 马夫已经准备好了车，看到岑沐他们过来，立马把车赶过来。 岑沐像个大粽子，艰难地回过头，“阿离，咱们在街上走走吧。” 苍离目光从远处收回，清冷地像正在落下的雪花，“好。” 第177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八) “三公子，外面寒冷，还是早点回府吧。”管家对车夫交代过了，公子身体不好，让他早些回府。 “不了，燥热的紧，我与阿离走过去就行。”岑沐开了口，车夫当然也不敢再多嘴。 馨雅轩离三公子府不远，车夫思索了一下，道：“三公子，那你早些回来。” 岑沐出来得早，现在街市上面还热闹的紧，估计车夫也想去淘一下好东西回去，带给妻儿。 岑沐点头，“你且回家吧，早些陪家人，好好去吃个饭。” 车夫笑得嘴咧起来，笑容真诚淳朴，让苍离觉得很刺眼。 “多谢三公子，我先走了。” 岑沐点头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回过头来问苍离，“可要转转?” 第114页 “听三公子的。”声音无波无澜，不惊不喜。 “呵……”岑沐低声轻笑，忽然就转过身将苍离抵在身后的柱子上面，“阿离，你有时候真是讨厌!” 像极了那个人! 冷漠至极! 可是偏偏，偏偏这个身体的感情，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众人面前，也只能装作一副高高在上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苍离，凭什么……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总是可以不在乎。 “三公子，你喝多了。”苍离被抵在柱子上，低眸就是岑沐通红着脸，泛着水光的双眸正盯着自己，一抹红唇只要他低头就可以咬住。 他想，可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 “我没喝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酒气上头，岑沐唿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香味，与苍离的鼻息交错，也不知是谁唿吸先乱了。 岑沐比苍离矮一些，用力揪住苍离的衣襟，可是嘴唇也只能到他下巴。 “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这幅冷漠的面孔撕开，看看你会不会笑，会不会哭!你这人，怎么总是像带着一幅面具……”岑沐伸手，轻轻抚摸上苍离的脸。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苍离冰冷的脸颊，苍离唿吸陡然停了片刻。 而后用寒意刺骨的声音慢慢道：“三公子，我是鲛奴，被你们抓上来的鲛奴。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与我的同伴一起还在海域生活得好好的，你让我怎么笑?而我，现在一个奴隶，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哭?” 温热的手从他脸上撤去，岑沐眼里清醒了不少，手重新缩回了斗篷里面。 勐地吸了两口寒风，岑沐扯出一抹笑：“抱歉，有点喝多了。” 他带前向繁华热闹的街市走去，人群渐渐熙攘，可是又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 苍离强忍着把前面的人带入怀里的冲动，腮帮子绷的紧紧的，直到岑沐在一个糖人小摊面前停了下来，他才开了口。 声音有点沙哑，仔细听上去似乎哽咽了一下，苍离清了一下嗓子，问：“三公子不是要回府吗?” 岑沐没有理会苍离，打量着捏得栩栩如生的小人，从怀里掏出银子，“老闆，给我捏一个像他一样的糖人。” 他指了指苍离，目光仍然好奇地落在各种图案上面。 “好嘞。”老闆收了钱，看了苍离一眼，“公子你的鲛人可真美。” 第178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十九) 岑沐挑了一只付了钱咬了一口，轻轻开口，带着几分愉悦：“本公子明明比他生的更美。” “是是是，小公子生的也美的很。”老闆抬头看了岑沐一眼，惊艷了一下，而后接着低头做糖人。 苍离拧眉，心道：幼稚。 唇上忽然一片清甜覆盖，黏黏的触感沾染着苍离的薄唇。 他抬眸，就对上岑沐笑眯眯的眉眼。 岑沐取下糖人，毫不介意地塞进自己嘴里，眨着眼问苍离：“味道如何?” 苍离抿唇，那股甜腻的味道只增不减。眉头皱的很紧，不是因为岑沐的行为，而是因为自己内心竟然贪恋一份清甜。 愠怒布满在他脸上，苍离只想把脑海里所有关于岑沐的好给清理的干干净净! 可是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方才酒香唿吸交错的凌乱，不停地刺激着他。 岑沐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人，就算再怎么难熬，也该笑着。让敌人看不出你的痛苦，你才不会输。” 接过糖人，岑沐这次没有吃，拿在手里把玩着。 离开了小摊，挑了一个人少的街道，岑沐慢慢地带前走着。小巷子里人很少，到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把糖人给吃完了。双手拢在斗篷里面，温暖包裹着全身。 “我知道，你把我们海城的人当做敌人。可是你啊，不该把你的敌意放得这么明显。”岑沐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明明正在说的就是他自己，可是偏偏当做一个局外人。 “如果我是你啊，我每天就像碧歌一样，该笑就笑，先得到我的信任再说。”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这个人呢，没有养过鲛人，我对下人也放纵。想得到我的信任容易的很，书房里的机密，随意抽个时间你都可以偷走，救出你的族人，让我们海城的军队损失惨重。” “万一被发现，随意找个理由搪塞我就行，我又不会责怪你。” “若你不想走这条路，也完全可以等着我死。我一个病秧子，靠着各种补药吊着身子，指不定哪天就病死了。那样，你也自由了。” 小巷子明明看上去不长，可是苍离听着这几句话，却觉得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头。 是啊，明明很容易，可是他做不到。 对上这个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显露在脸上。除了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掩盖自己，他别无他法。 “阿离，你顺着我的心。我保证，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好好完成，不管是你想害我，亦或者是想逃走。都会很容易。”岑沐声音带着蛊惑，他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苍离说，弯着眉眼，仿佛狐狸化成精一般的妖孽。 第115页 “毕竟我这人呢，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比如你。” 苍离怔怔停下。 我这个人呢，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比如你。 苍离垂下双眸，“三公子，你酒还没醒吗?” 岑沐不以为然，“醒没醒，你不清楚吗?” 他踮起脚尖，一把揪住苍离的衣襟，堵上了苍离冰凉的薄唇。 第179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 清甜的香气已经把酒香全部掩盖，酒醒了吗? 苍离双拳悄然握紧，木楞地感受着岑沐毫无技巧的吻。他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木头人，任由岑沐对着自己胡作非为。 岑沐停下了动作，松了自己的唇，紧紧抓住苍离衣襟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靠在苍离身上，唿吸错乱，和苍离自然清冷平稳的唿吸形成对比。 “你不喜欢我的，对吗?”活了这么久，岑沐第一次觉得眼中酸涩难忍。 苍离依然不动，冰雕一般。 “用了化形药，你却依然化形成为一个男子，那个姑娘，一定对你很重要。” “可我偏偏就喜欢上你了啊。管你，是男是女，是鲛人还是同族。” 他嘴角勾着自嘲的笑，温热的唿吸尽数撒在苍离冰凉的唇旁。 “哈，没关系，没关系。” 他自顾自地说着，一滴滚烫的泪滴了下来，落在苍离的唇上。 鲛人的眼泪是会变成珍珠的，而他的眼泪，很咸，像是海水。 “没关系啊，本公子喜欢你就够了，不用你的喜欢。”这个身子的感情真是奇怪，岑沐想着，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只留给苍离一个背影。 你想要的，本公子都可以给你。 没走两步，岑沐忽然就停了下来，歪在了墙角，一手扶着墙，弯下腰吐得天昏地暗。 大概，他真的喝多了。 “三公子，该回府了。”头顶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得瘆人。 一切不过是岑沐的独角戏。 苍离不会感动，他们始终是异族。 弯腰缓和了许久，寒风从敞开的斗篷缝里涌进来，让岑沐清醒了不少。 他声音没有酸涩，恢復了贵家公子的气派与慵懒：“是啊，该回府了。” 一道凌厉的箭气忽然从身后射来，明明是没有练过武功的人，岑沐此时却反应极快地把苍离推开，躲闪在一旁。 还没等两个人缓和，几道箭矢从左侧急急地再次逼上! 暗中的影卫出现的及时，一刀斩断三只箭矢。 对面的人数比他们多，影卫护着身后的岑沐，肩膀上面已经中了一箭。 黑色的血顺着影卫的手背留下，岑沐酒已经彻底醒了，他知道影卫坚持不了多久。 一把夺过影卫手里的长剑，把人往苍离身上一推，“带着他走!” 岑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好歹跟着兄长练过几下，绝境之中，竟然砍下两只箭矢。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要岑沐的命，像是在戏耍他们，一只一只地往岑沐脚边射。 可是苍离是个鲛奴，对面显然是把苍离当做一个猎物，射向苍离的箭矢箭气逼人，岑沐挥手砍断，手臂震得发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方才还觉得什么都能给苍离送上，现在连护着他的能力都没有。 “阿离，快走!” 苍离其实是想看着岑沐死在这里的，不用他动手，他就可以解除这恼人的契约。 可是这个人似乎很蠢，如果是海城别的贵族，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拉着自己的鲛人给自己挡命。 可是面前瘦弱的人，却让自己快走? 第18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一) 他不仅让自己快走，还把自己的影卫也推了出来。 这人这么蠢，说不定刚刚醉酒的话是真的呢…… 苍离微扶着影卫，没有怎么用力。影卫拖着重伤，挣开了苍离的桎梏，挡在在岑沐面前，“公子快走!” 一只箭羽把人贯穿! 岑沐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血腥的场景，他的手上，也许沾染过人命。但是他没见过，他自认为是个棋手，免不了踏着血腥上位，可是这样的场景，他没见过。 影卫死了…… 岑沐提剑的手有点颤抖，他噁心得想吐。他是个男人，不能这样。 这一波箭气来的又勐又烈，岑沐慌了神，回过头沖苍离吼道：“赶紧滚啊!” 明明自己害怕的紧，可是却还是回头让自己喜欢的人离开，离开这危险之处。 一直处于惊慌之中岑沐没有发现，苍离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冷静的。 需要保护的，是岑沐自己。 苍离，怎么可能需要护着。 双手合在一起，变换出一个复杂的结印。淡淡的蓝色从苍离身上显现，六芒星的光辉结出一个结界，将一切灾祸全部挡了回去! 四面八方的羽箭忽然调转方向，只听噗嗤刀剑入肉的声音，而后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岑沐顺着墙壁慢慢滑落。 苍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等着岑沐过来质问他。 也许这次遇袭就是岑沐弄出来的，也许先前的醉酒也是装的，就是为了逼他出手。 他看戏很久，准备做一个旁观者。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动手了。因为如果是场戏，未免也太过真实。 第116页 等了片刻，还不见岑沐从地上起来。 苍离目光扫过去，一滩黑色的血从地上慢慢流淌，天上飘起细雪，与那浓稠的液体融合在一起，颜色妖异而美丽。 “岑沐!”苍离慌了神，冲到了岑沐身边，“你给我醒醒!别装了，这场戏我信了!你醒来啊!” 岑沐靠墙的左臂上面，一道羽箭刺进骨肉，因为斗篷挡住了，苍离并没有看到。 滚烫的液体不停地从岑沐手臂上流出来，沾染在苍离的手背上，烫得生疼。 他不会死的，他是狡猾的海城人，全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醒醒!”苍离有些哽咽，摇了摇岑沐，紧闭的双眸一动不动，就连气息也很微弱，“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时间这么短吗?” 怀里的人唿吸越来越弱，无力感席捲苍离的全身。 他闭上双眼，淡蓝的光芒从苍离身上散发，慢慢把岑沐包裹，直到伤口没有再流出血。 岑沐脸色苍白，仿佛结上一层寒冰。 再睁开眼，苍离松了口气。 因为硃砂莲的药效，岑沐心脉被护住了。 他不会死的…… 打横把人抱起，苍离急忙带着人回府。 “岑沐，你真是个祸害。” 光影很快藏匿在黑暗里，没多久，就回到三公子府上。 管家留着灯，府上的人已经去歇息了。 房间里的药物的确应有尽有，苍离褪去岑沐衣衫，露出白皙肌肤上一道狰狞的伤口。 第18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二) 明明知道岑沐不会死，可是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和自己手心一样，苍离还是不由得心慌。 颤抖着双手，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苍离终于把那支箭矢给剔出来。 哐当一声，那支箭头随着手中的短刀一起掉在地上，苍离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虚脱了一般，他跌坐在地上。 缓和很久，手终于稳了一些，这才把伤口包扎好。 只要岑沐能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岑沐并没有醒过来，一连三天，惊动了大半个海城。 一向清净的三公子府比过年还热闹，只是主人却卧床不起。 再怎么热闹，也是看戏。 “给我彻查!” 城主怒不可遏，那支羽箭上面是大公子府上的标志。 那晚躲在暗处的杀手，也全部都死了。不是鲛奴，都是死士。 什么都查不出来，城主接机取消了大公子海城少主的身份，暂时关押在公子府，不许任何人探视。 岑越带着一身怒气去大公子府时，都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回来。 他破口大骂，直到看到长兄孤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才停下来。岑越冲上去想和岑羽打一架，门口一众人拦住他。 “三弟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派人暗杀他!”上了头，岑越哪里管面前是自己的兄长，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岑羽稳重，直到岑越消停下来，才理了理衣服道：“你也认为是为兄做的?老二，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这般冲动。” “愚不可及!” 岑越安静下来，一下子没了脾气，脑里思绪纷乱。 “海城局势你还没有看清吗?”世家贵族一个个都看不清他们兄弟三人，各家势力也渐渐发展起来。 除了这种事情，哪个不期待着看他们三个内斗，然后坐收渔利。 “是啊，我真蠢!” “代我好好照顾三弟。”岑羽甩了衣袖，回了府中。 左不过他都是闭门不出的，关押是否，都没有关系。 希望这次有惊无险吧。 跟在岑沐身边的影卫本来只有一个，这次因为遇险身亡，城主多安排了几人在府上。 前来看望岑沐的，除了海城几个地位较高的，其余全部被赶走。 苍离救下岑沐有功，并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因此让他守在岑沐身边伺候。 大祭司虽然反对，可是城主开了口，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厌恶鲛人，可是他没有资格让整个海城的人都厌恶鲛人。 观察了苍离片刻，大祭司没有说话，只是给岑沐留下一些珍贵的药材，就离开了三公子府。 岑越从房间出来，额头青筋暴起，双手重重地锤在墙上。 所有人看到二公子都像是看到了瘟神，原来最好说话的二公子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一个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入夜，公子府总算是安静下来。雪渐渐大了，管家进来查看岑沐伤势，明明没什么大问题了，为何公子还是不醒过来呢。 “离公子，夜里就麻烦您照看三公子了。”给岑沐掖好被角，管家礼貌说道。 第182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三) “我会的。”苍离彻夜不眠，已经守着岑沐三天三夜了。 管家年纪大了，不能一整夜照顾着。偶尔醒来披衣过来看，苍离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子。 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公子真心待人，也不是不能换来回报的。 这次若不是这个鲛人，恐怕公子已经遇难了吧。只要公子离世了，这个鲛人也自由了。 第117页 巴不得公子死的，应该是这鲛奴吧。 管家嘆了口气，心里默默给岑沐祈福，换上了房门。 雪铺了一地，寒风趁机熘进来，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平静。 “你醒来吧，你醒来，我会顺着你。”苍离很想握住他的手，可是怕自己手心太过冰凉，终是没有敢。 原来，岑沐已经在自己心里这般重要了。 从前不察觉，可是当看着血液从岑沐身上流出的时候，他会害怕。 他害怕岑沐会死，正中央的心，止不住的痛，那种窒息感，原来不仅仅是看自己族人死去的时候才会有。 他以为他永远会厌恶海城的每一个人，一旦动了感情，所有的都化为乌有。 “岑沐，”苍离的声音不再是那么冰冷，带着浓浓的眷恋，“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那个人，我化成男性，也许是因为她救过我，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可是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你说你喜欢我，我想，我喜欢上一个男子，也是可以的。” “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离开可好?海域很美，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与外界隔离，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不是那点点微薄的气息，所有人都肯定以为岑沐已经离世了。 第一缕晨光照进来的时候，岑沐睁开了双眸。 雪停了。 苍离洒在床边睡着，下巴居然长出了一层青鬍渣，侧颜正对着岑沐。 岑沐伸出手，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他伸出手抚摸着苍离的侧颜，身上的被子太厚，压在身上有点燥热。 冰凉的触感反而让岑沐觉得很舒服，明明是手臂中箭，可是全身都感觉都在痛。 感受到了温度，苍离立马醒过来。牵动伤口，岑沐艰难地才移动了手，脸上的笑扯得比哭还难看。 “抱歉，扯到伤口了吗?要不要紧，我去找管家过来!”苍离眼里布满了紧张与担忧，他不敢去触碰岑沐，害怕眼前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岑沐还在继续躺着。 “不用了，你陪我一会儿。”岑沐身体很虚弱，说出话也虚的很。 然而眼里的笑，终于让苍离恢復了一点精气。 “好，我陪着你。”苍离重重松了口气，手无处安放，像是个毛头孩子。 “你说的我都听得到。” 岑沐伸手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苍离安定下来。 “你带我去海域，我可以带你去看十四城各处风光。阿离，其实这个世界，好人还是更多的……” 想起什么，岑沐没再说下去。 好人多又如何，海城与鲛人，还是永远的宿敌。 这点，无法改变。 除非有人能够修改海城律法，让鲛人永不为奴。 岑沐索性换了问题，“阿离，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第183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四) 沉默了片刻，苍离移开了目光，“你不会死的。” 这种危险，只会有一次。 下次，他一定会保护好他。 “好，那我就好好活着。”岑沐支撑着坐起来，端详了苍离片刻，轻笑道，“阿离，去沐浴一番吧。” 苍离也笑了，摸了摸自己双鬓的鬍渣，“这就去。” 离开的是个，听到岑沐在身后道：“阿离，你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的。” 能拿到医死人，药白骨的硃砂莲。也只有海域领主周围的人有这个权利，苍离被捕，还能够取得硃砂莲，那么说明他还在与海域盟军有联繫。 鲛人会“潜音”，联繫起来方便至极。还可利用鱼类传递信息，三公子府中的水池与外面河流活水相接，只要苍离想，没人会发现。 岑沐中毒不死，自小又熟读各种医书，细想之下，也大概能够猜出自己吃了什么药。 苍离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寒风汹涌地钻进屋内，屋檐的雪开始化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倒挂着一条条冰棱。 挺美的。 岑沐没有欣赏够，门就被关上了。 三公子醒过来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公子府上多了不少人。因为城主来访，觉得下人实在太少，岑沐推辞再三，最后还是留下了几个。 而暗中的影卫就多了不少。 海城影卫只认一主，一旦挑选出来，除了死，便不能离开。地位连鲛奴都不如，好歹主人死了鲛奴也就自由了，而影卫只能跟着死。 既然已经调给他了，岑沐也不能把人赶走了。 影卫嘴严，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留在身边也无妨。 他身子尚没有痊癒，好在这几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搬个椅子躺在后院里晒晒太阳，也挨得过去。 苍离在他休养的几日，可以说是对岑沐百依百顺。 这段时日，大概是岑沐这一世最快活的日子。如果可以，一直躺着养伤也不错。 手上的画本子都是苍离去街市上面淘来的，岑沐随手翻阅了一下。他腿上搭着毛毯，推着轮椅四处转悠。 云城小姐来访，本该是由岑沐去负责的。只不过他现在身体虚得只能靠轮椅，站都站不起来，这任务也落在了岑越身上。 第118页 因此岑越也没有时间来访。 苍离出府，岑沐一人闲着无趣，翻出来了当年去祖祠求来的玉佩。 色泽光滑，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一生不为现世所扰，不为未来所扰，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这是取下这块玉佩时，他为未来心上人许愿望。海城人受神灵护佑，这块玉佩也是有灵气的。 摩擦半天，岑沐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如同现在的暖阳。 岑沐准备等苍离回府后，把这块玉佩送给他。 可一抬眸，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三公子府的后院是不准下人来的，岑沐喜静，除了原先的老人，后院基本上没有人走动。 对面的水池旁边，熟悉的蓝色身影正在和一个鲛人谈论着什么。 碧歌? 岑沐看清了她的脸，不动声色地往一旁假山移了移，仿佛做贼心虚的是他。 似乎在争执，碧歌动作夸张，一颗颗鲛珠落在地上，最后埋在了苍离的怀里，不停地抽泣着。 苍离身上的温柔也是岑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下一下拍着碧歌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 第184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五) 风拂过，水面荡漾起一层波澜。 明明是寒冬腊月，水面上忽然有鱼群探头，在苍离与碧歌不远处有规律地游动。 碧歌擦了眼泪，蹲下来捏了一个决，鱼群很快散去。 苍离把一把短刀交给了碧歌，两人脸色郑重，碧歌点头之后越入水中，消失不见。 水面恢復平静，苍离也从后院离开。 “出来。”岑沐目光再没有那份温情，冷漠得如同苍离当初看他的神情。 两个影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其他的影卫都是分布府中各处，跟在岑沐身边的只有这两个。 “主上。” “刚刚看到的，全忘掉。”岑沐手埋在毛毯里，手心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主上放心，不该说的，属下不会说。”只忠于一主，而被挑选之后的主子是岑沐，以后也只能是岑沐。 “退下吧。”岑沐推着轮椅往水池对面走去。 地上的鲛珠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发出浅浅的光芒。 岑沐将鲛珠捡起，白光刺入他眼中，下意识闭上了眼。 真情实感而流出的眼泪，是他所需要的。 “沐元仙君，这次挺快啊。”小正太的声音出现他脑海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睡醒了?”岑沐声音无喜无悲。 “沐元仙君这次心情似乎不太好啊，所以这次我们能够直接走吗?”唿吸到新鲜的空气，小神兽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巴不得岑沐赶紧离开，收集完碎片得以重见天日。 “不走。” “为什么啊?!嘤嘤嘤，你留下来干嘛啊?沐元仙君，早死早托生不好吗?你这个病弱的身子，不知道哪天就嗝屁了，你现在走还免于灾祸。”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迴荡在岑沐的脑海里，让他微微蹙眉。 吵。 似乎有一个毛茸茸的动物出现在眼前，不停地在虚空之中打滚。 “沐元仙君，咱们走嘛。” “这是你本体?”岑沐看清楚了这个模煳的影子。 虚空中的动物忽然爬起来，语气也变得得意扬扬，“怎么样?本神兽可不可爱!” 可爱。 “还行。”岑沐很想摸一下，可惜这种情况，他只能看着，“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再滚去睡觉吧。等本公子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或者，本公子不幸死了，再一起去下一个幻境。” “你你你!罢了……”小正太重重嘆了口气，他好不容易能够在里面化形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毛茸茸的触感隔着毛毯传来，岑沐睁开了双眸，看到腿上躺着像猫儿一样的东西，说不出的感觉。 他伸出手撸了一把，嗯，手感不错。 “莫挨老子!”小神兽毛都炸起来了。 小正太刚化形，还不太稳定，忽然被这么一碰差点给吓回去。 岑沐默默收回了手，慵懒地靠在椅靠上面，“可以出来了?” “总算可以化形了!沐元仙君，你怀里好舒服啊!”小神兽摇着毛毛的尾巴，讨好道。 一身如红狐的毛髮亮丽好看，“沐元仙君，现在可以摸了。” 岑沐难得扯出一个笑容，“本公子，拒绝。” 小神兽尾巴懒了下来，语气也委屈不少，“沐元仙君，你这副身子的性格，可真是难搞。” “哼。”岑沐冷哼，目光盯着平静的水面，手指摩擦着那块玉佩。 第185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六) “沐元仙君，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小神兽在岑沐怀里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对着阳光眯上了眼睛。 岑沐淡淡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留下来，当然有他的目的。 这宠物又帮不上什么忙。 小神兽逞强：“咱们现在好歹算得上同生共死，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啊!” “错了，是我出不去，你才出不去。”地上的鲛珠被岑沐一颗颗捡起来，然后慢悠悠地扔进水里。 第119页 “都一样啦。”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把岑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哪儿一样了? 岑沐懒得争论，盯着它毛茸茸的尾巴。 “皮毛不错啊。”岑沐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神兽立马蜷缩起来，把自己的尾巴抱到怀里，“沐元仙君，你想干嘛?” 感受到身后有脚步声，梓蝤神兽立马又安静地爬在腿上。 抬眼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慢慢走近，岑沐也收敛了神色。手中的玉佩在空中丢下一个弧度，噗通一声，沉入水里。 而后，水面再次平静下来。 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岑沐伸手把小神兽抱到怀里，顺着他的毛摸起来。 呜呜呜，好舒服。 小神兽没有再在岑沐脑子里吵闹，舒服地任由他在身上胡作非为。 苍离手上又拿了几本画本，从街上找了半日淘来的，还有一个糖人。 “公子怎么到这边来了?”苍离看向岑沐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冰冷，但也清冷着一张脸。 方才还与鲛人在这里谈论，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无趣，随意走动一下。”岑沐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慵懒地抚摸着小神兽。 苍离把糖人递给岑沐，岑沐也没拒绝。 轻轻咬了一口。 一点都不甜，真苦。 他又尝了一下，还是苦的。 那晚清甜的味道，他再也不会尝到了。 “外面风大，带我回去吧。”岑沐本想把糖人扔了，又缩回了手，把糖塞进了梓蝤神兽嘴里。 “沐元仙君，这是什么，好好吃!” “都是你的。” 诡异地像是鲛人的“潜音”，两个人在脑海里传着话。 苍离也注意到了他怀里的小东西，身体像是竹鼠，可是皮毛又像是狐狸，还有那尾巴却又像是猫儿。 这动物，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 “这是?”苍离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刚刚在后院捡的，重的像猪一样。”岑沐一把揪住它的后颈，把小神兽提起。 放肆!本座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哪里重了? 前面两个爪子还紧紧抱着糖人，后面两个小腿不停地在空中扑腾着，“沐元仙君，你干嘛啊!放开本座!本座是神兽!” “倒是有趣。”苍离眼中也添了一抹笑意，“取个名字如何?” 岑沐想都没想，“就叫点点。” “点点?”苍离眼底闪过什么，可是很快消逝。 这个名字，好熟悉。 “为何要叫点点?”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这个名字，可是苍离什么都想不起来。 苍离推着岑沐往房间方向走，岑沐悠悠解释：“以前出去玩，朋友养了一头猪，就叫点点。懒得想名字，借来用用好了。” 第186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七) 苍离低声浅笑，声音低沉好听。 岑沐也弯了嘴角，可是，却再提不起兴致。 予人最欢喜，赋人最伤心。 这才是真正的伤人。 苍离，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又何必给我希望呢? 不过本公子既然承诺，也不会食言。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去书房吧。”进了内院，岑沐开口，太多东西没有处理，是时候给理清楚了，“你也一起进来吧。” 管家都不能进入书房，岑沐却让入府还没有多少时日的苍离进去。 三公子莫不是真的让鲛人迷了眼吧。 管家端着药过来，也只是站在书房门口，送了药就走，从不多言。 海城势力分割严重，尤其是在城主日渐老去的时候。岑羽被撤出少主的位置，手上的大部分势力动都动不了，反观起来，岑越这段时间就过得风生水起。 每天陪着云颜在海城吃喝玩乐，去海边做简单的海捕，如果岑越得了云城的帮助，少主之位，恐怕非他莫属。 除了海城城主府的势力，也就是各个世家贵族的势力。吴家这几年发展极好，生意做遍十四城，拉拢了几家生意人一起。 以吴家为首的几家富商，恐怕就等着城主离世，然后他们三兄弟争权夺位了。 “看了这么久，该去歇息了。”苍离进来后只是随意拿了本书看，手中的书翻阅完了，一抬眼却看到岑沐还在桌案前圈圈点点的。 梓蝤神兽趴在软榻上面睡得正香，也没有因为他们说话而吵醒。 岑沐揉了揉眉心，收拾了一下桌案上的纸张。 “这几日，听说二哥和云城的小姐相处得不错?你有什么了解的吗?”岑沐开口问苍离。 苍离低下了眸子，“没有。” 岑沐重重嘆了口气，“有听说什么吗?比如顾如渊这个名字?这次云颜来海城，他可有跟来?” “云城与凤城边境有摩擦，听说顾如渊被派去打仗了。”苍离记得岑沐说信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岑沐把手边的一份资料又翻了一遍，眉头紧蹙。 不应该啊…… 岑沐移动着轮椅，推到了书架边。 第120页 修长的手指点着第几本书，取下后，移动了书后面的砖墙。 机关转动的声音卡擦响起，书架像一扇门拉开。 “推我进去。”岑沐对苍离吩咐。 密室四周都是夜明珠点亮，里面整整齐齐陈列着十四城的密函。 岑沐径直走到云城那一面，从中央取出厚厚的一层纸张。 拍了一下灰，岑沐就埋头看了起来，也不忘苍离，“你若是需要查看什么，随意翻阅。海城的资料在最中央那一列上面，不过海城对付海域盟军的资料，这边我也没有查全。毕竟军队里面，我很难插手进去，而我也没有多少实权。” “不用。”苍离并没有去看。 他陪岑沐一起坐着，望了一眼岑沐的脸色，忍不住道：“实在看不完，明日再来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手上的书页已经有点泛黄，岑沐合上，转头问苍离，“阿离，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逼疯，是什么感受?” 苍离手掌微缩，“不知。” 第187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八) 书页的折角被岑沐抚平，放回原处之后。岑沐道：“回去吧。” “嗯。”苍离站起来，准备推岑沐出去。 岑沐拦住了他，“阿离，你抱我回去可好?” 苍离皱眉：“你会冷。” “不会。”他闭上了眼，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身子一轻，寒意也随之袭来。岑沐拢了毛毯，靠在苍离的胸前。 鲛人的心脏是在正中央的，他额头靠着苍离的左胸，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一片冰凉。 夜里，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晴了几日，又开始要躲在屋内，守着暖炉了。 回到房间岑沐已经唿吸平稳，苍离在他额前落下一吻，便就离开。 烛火熄灭的那一瞬，岑沐睁开了清明的双眸。 夜里看到的资料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眼前闪过什么，像是某种东西忽然被抓住，而后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 云颜…… 是时候回见一面了。 云城在十四城中忽然崛起，世人只知道云家少主云易，其妹云颜。 殊不知……云颜还有一个孪生姐姐，亦是三年前那个叱咤十四城的女将军，云笙。 云城与凤城世代为敌，几乎年年都打仗。凤城地势占优，兵强马壮，也是因为始终被凤城压着，云城始终挤不进大城之列。 云笙是个意外。 虽然是女子身，可是天生好强，骑射样样不输给男子。带兵打仗从来都是沖在最前面，活生生地把凤城给打怕了。 来了就打! 她云笙一个女人都不怕死，云城大好男儿又怎么可能畏手畏脚，安能有贪生怕死之辈! 战争最消耗财力，凤城虽然富有，可是得不到好处，还整日赔本，当然不敢屡次来犯。 而云城被逼无奈，别人都欺负到你家门口来了，你还怂着? 就算在边境煮草喝雪，他们也会把敌人抵挡在外。 就这样，云城总算有了时间喘息。 可是三年前不知为何，云笙忽然销声匿迹，战场上不再有她的名字。凤城也与云城签订和平协议，虽然偶尔有摩擦，可是再不正面交锋。 只听闻云笙重伤，在云城挑了一个闲散职位，整日买醉，甚至挑选面首回府。 再后来后来就传出云笙病逝的消息，十四城也似乎再没有这个人。 说起云笙，岑沐还是敬佩的。 英雄落幕，还是可惜了…… 不知道何时合上了眼，第二日醒来已经快过晌午。 天气严寒，岑沐又受伤，也没人来打扰他睡觉。 他披衣起来，已经可以走动。 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远远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公子，今日可以起来了?”已到中午，管家提着食盒过来，总算露出了笑。 “阿离呢?”岑沐伸出了手，雪落在掌心，很快消融。 “公子快进屋吧，当心又沾染了风寒。”管家事事细心，布好饭菜之后，赶岑沐的进屋，“离公子出去了，这几日不是经常出府吗?他找来的那些东西，倒是挺有新奇。” “是挺有意思的。”岑沐净手洗漱，没再多过问。 第188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二十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水榭楼台，周围被厚厚的一层积雪铺满，香雾环绕，岑沐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让人仿佛身置仙境。 亭楼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妙曼的女子身影，手捧香茗，声音也如同早春的黄鹂，“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诗从三公子嘴里念出来，当真是好听极了。” 苍离正要掀帘进去，却被这道含笑清丽的女声给打断。 手里是刚刚从街市上淘来的小玩意儿，不自觉已经被掐出了一道细痕。 本来念着岑沐在府上无趣，他特地买回来。 现在看来，三公子并不需要。 好! 好的很! “云姑娘谬赞了。”岑沐轻笑，“大冬天的约姑娘过来，辛苦了。” 第121页 “海城很美，同二哥一起游玩的开心，也并不觉得辛苦。”她落落大方道，“正好今日下雪，无法出去游走，正巧三公子来请，没想到府中美景亦是很好。而且，三公子这泡茶的手艺，也是不错呢。” “平日里在府上闲着没事，也只有这手艺拿得出手了。”两人相谈甚欢，不知道亭外人肩上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细雪。 “上次在云城还没来带三公子多去玩一下，不想公子这么早就回海城了。幸好这次我哥哥放行，还能再见到公子。”女儿家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娇羞，停顿了一下，终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时常喝到三公子泡的茶呢。” 话中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听不出来的话，岑沐恐怕是个傻子。 心脏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苍离整个身子都紧绷着，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声轻笑从亭楼里传出来，爽朗得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自然是可以的，云姑娘喜欢在下的茶，是我的荣幸。” “三公子也莫要再唤我姑娘了，和哥哥他们一起唤我阿颜吧。” “阿颜，很美的名字。” “同三公子一起，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呢。” 是吗? 如沐春风，呵…… 苍离第一次觉得冷。 彻头彻尾，冷得彻底! “离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管家带人送了一些糕点过来，看到苍离站在水榭外面，好奇问道。 仿佛一个雕像，苍离这才动了动，“无事，只是公子正在谈事，我想着不方便进去，便在这里等了等。” “一起进去吧，里面暖和，进去喝杯热茶。”管家给苍离打上伞，他身材矮小，抬手举着，有些不方便。 “不了，等公子谈出来再说。”苍离想起来岑沐给他撑伞的模样。 原来有些记忆，你拼命地想忘掉，可是一旦记住，便再也抹不去了。 不经意，就是刻骨铭心。 他别开眼，转身欲走。 进去做什么? 看自己的笑话? “离公子手上的书籍是给公子带的吧，送过去再走吧。”管家手上拿着伞，还提了一个食盒。 他年纪大了，开了口，苍离总不好拒绝。 好吧，他也想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第189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 “我来撑伞吧。”苍离接过伞，高大的身影将管家笼罩住。 身上的寒气让管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回事? 这两日公子脾气也怪怪的，怎么离公子也恢復了刚来时候的样子。 帘子掀开，一股暖香扑面而来，让苍离忍不住拧眉。 “公子，这是刚刚做好的糕点，你且试试。”管家把食盒里的各种花样摆放出来，“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根据云颜小姐的口味来做的。” 云颜露出惊喜的笑容，宛如邻家的得了夸奖的小姑娘，嬉笑着捻了一块糕点，“嗯，当真是云城的味道，三公子有心了。” 岑沐抿了口茶，没有看苍离一眼，挂着温柔的浅笑：“听二哥说你吃不惯海城这边的食物，特地去请了一个厨子。不仅糕点做的不错，云城那边的菜也烧得可以，等吃饭的时候，阿颜点评一下。” “真是麻烦三公子了。”大概是注意形象，云颜只吃了两口就没再吃，她擦了擦嘴，不好意思笑道，“海城都是海鲜类，原味煮的，我们云城口味偏辣，加的料很足，恐怕三公子吃不惯吧。” “不要紧，我吃得惯云城的菜餚。”岑沐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糕点，没有说什么，抬手添了茶水，香气四溢。 “这是你的鲛人吗?真是美!”云颜眼尖，忽然看到站在亭楼后面的苍离。 蓝色的头髮散披，眉目清冷如同这腊月的雪。仿佛高山雪莲，不可近玩。 岑沐回头，这才发现苍离也进来了。 “离公子，过来喝杯热茶吧，你身上还有积雪，快进来暖暖身子。”管家收拾好了桌案，照顾起苍离。 苍离目光落在岑沐身上，不发一言。 “二哥送我的鲛奴，阿颜可喜欢?”岑沐接过云颜的话，眼中的温柔苍离很久没有见到了。 苍离以为，那种目光只会对他一人有。 原来只要他想，对所有人都可以。 海城人，当真是狡猾。 苍离清冷开口：“不了，身上寒气重，恐怕染到了公子身上，我还是先离去吧。” 云颜打量着苍离，目光和那个购买鲛奴的商人一模一样。 厌恶从心上涌上，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鲛人的眼泪真的能够化成珍珠吗?还有他们眼睛挖出来可以做碧凝珠?长生烛又是怎么做的?”云颜打量结束，一股脑地把所有问题都抛出来。 “自然是真的。”岑沐放下茶杯，耐心地解释。 从海城人如何折磨让鲛人哭泣，到死后挖掉眼睛，还有长生烛，一一细说。 管家有点忧愁地看了苍离一眼，公子这样子当面说出来，是否不太好? 尽管，事实如此。 云颜小脸上露出惊讶，“如此血腥吗?” 第122页 她看了苍离一眼，怜惜不已，“这么好看的美人，你们海城人怎么下去手的?” 岑沐轻笑：“再美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日。左不过都是一个奴隶，没有什么地位，当然下得去手。这只没有了，总能在海里再捕上来。” “说的也是。”云颜释怀，“听说三公子对你的鲛奴很用心呢。” 岑沐淡淡看了苍离一眼，“宠物现在还受宠，本公子当然会细心照料。就比如……” “呵……” 一声冷笑打断了岑沐的话，再抬眼，那抹蓝色身影已经不见。 第19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一) 风涌进，吹开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三公子这……”满地狼藉，管家拾起地上的画本儿，看不透此刻的气氛。 “放这儿吧。”杯中茶水未凉，可也没有了想要的暖意，索性放下。 管家整理好，提着食盒退下，“公子，晚饭就要准备好，少吃些糕点。” “嗯。” 云颜抿了口茶，等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不追上去?” 语气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羞涩与引诱，正常了不少。 “追一个糟老头子干什么?”梓蝤神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雪地里窜进来，跳上了岑沐的膝盖上，安静地趴着。 云颜忽然笑得毫无形象，就差捂着肚子弯下腰，与方才的贵家小姐完全不同的气质。 女子讲究笑不露齿，她却毫不避讳：“三公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岑沐低眸抚摸着点点，轻声道：“一只宠物，还得让本公子整天哄着不成?再者，我有了新宠物了，养眼的不止他。” 云颜眨了眨眼，手里把玩着海城特有的瓷杯，“三公子，你难道不知道……” 她抬起眸，盯着岑沐，“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能够看出来的。就算伪装得再好，也会有破绽。” 岑沐也抬眸，勾起浅笑，“那你呢?我是该称唿你为云颜姑娘，还是云笙将军?你又为何，不装下去?” 爽朗得笑声迴荡在亭楼之中，此刻应该称唿为云笙，她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倒是更加坦然。 捻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三公子既然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没必要用那假身份再骗什么，不如坦诚相待，和三公子您谈一笔生意。” 岑沐抱着点点，慵懒贵态，“被囚禁在云城三年，将军凭什么觉得有资本和我谈生意。” “难吃。”云笙咬了一口，把糕点扔了。 这些甜腻的食物，是云颜喜欢的。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的是军营里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食物，爽快至极! “有酒吗?”已经拆破了身份，她更加不会扭扭捏捏了，扯着嗓子问岑沐。 本以为岑沐会说没有，可是他却从亭楼一角的柱子里掏出了两坛。 云笙目瞪口呆，急忙站起来去接，“三公子，你可真是个妙人啊!” 岑沐也不给她，“这酒，整个十四城只有十四坛。” 云笙眼睛瞪得更大，“你是……这酒是!” 十四城里几年前忽然横空出世一位奇人，生意遍布十四城。没有人见过他，只知道江湖人称“沐元公子”。 其生意场上好东西不断，云笙所知道的就是他家的酒，而最出名的就是酿出十四坛醉梦鸢。 高价卖出十坛，而且是在不同人的手里。岑沐一下子能拿出两坛，这传说中的沐元公子，也只有他了! 可是云笙凭什么相信岑沐就是……没来得及反问岑沐，云笙就被一阵浓浓的酒香吸引住了。 岑沐开了一坛，酒香四溢，充斥在整个亭楼之中，甚至掩盖了薰香的气息。 岑沐怀里的梓蝤神兽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沐元仙君，这酒香好熟悉啊!” “你也喝过?” “这我哪儿清楚，被关在灯里不知道多久，出来后妖域都不见了。” 第19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二) 岑沐还想和梓蝤神兽说点什么，就被忽然伸来的爪子给吓到，他一巴掌就把云笙的手给拍掉。 “三公子，今日好歹你是东家，请客喝酒是应该的!”云笙瞪眼，摸着自己的手。 并不是一双属于女儿家的手，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长长一条甚至躲入了衣袖之中，不是新伤，已经有了一些岁月。 岑沐浅浅扫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云笙安分坐下，“虽然不及三公子有才能，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虽说不能在十四城有什么作为，好歹能够在云城只手遮天了现在。三公子当真不考虑一下?” 岑沐依然笑而不语。 云笙重重嘆了口气，“是小女低估三公子了，看来这酒，我是喝不起上了。” 本来以为岑沐与岑越一样，只是深藏功与名，甚至云笙觉得岑沐并不如岑越，却没想到，岑沐的手伸得更远。 她不及岑沐，她心服口服。 岑沐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酒罈，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也不是不能喝，一坛本公子请客，另一坛换一个故事，如何?” 第123页 岑沐笑看着云笙，云笙愣了一下，似是在想什么，她笑得更欢。 “一坛醉梦鸢，换一个故事，当然是值得!哈哈哈，三公子这次你可是做了一个亏本买卖。”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云笙笑得嘴都合不拢。 可是笑着笑着，她眼里却泛起水光。 她夺了一坛酒，岑沐这次没有拒绝，看着她掀开酒塞就往嘴里灌。 酒罈重重往桌上一放，云笙豪放地擦了一下嘴，一把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那道难看的伤疤，“三公子想从哪儿听起?是小女子入伍开始，还是想从这道伤痕听起?” 一个女子，谁不爱自己容貌。这道伤痕，即使遮掩，也还会看到。 云笙，是个奇女子。 岑沐优雅从容，不紧不慢地取了一个酒杯，慢悠悠地添了一杯酒，与云笙的豪迈比起来，他就贵气不少。 “随你。” 一口饮尽，喉咙里火辣辣的烧起来。 醉梦鸢。 一醉解千愁，就算千杯不倒的人，喝上几杯，也会陷入美梦之中。 岑沐不胜酒力，这一杯下去，就已经够呛，更别说云笙这样子不要命的喝法。 不醉个几天，恐怕起不来了。 “老娘我守了云城边境几年!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那样子对我!”她已经有了醉态，语无伦次起来。 岑沐听得断断续续，大概也听明白了。 她抱着酒罈，双眸通红，却没有落下眼泪，“就因为我是姐姐?我比云颜早出生那么一会儿，我就该去送死?” “是啊，她比我小，我是姐姐，我从小就该什么都让着她。可是我也是个姑娘啊，我也喜欢穿好看的裙子，我也想学刺绣作画，我也喜欢……顾如渊啊。” “凭什么所有的都该让着云颜?就因为我是姐姐?” 她嘶吼出声，仰头灌了一口酒，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出生在城主府，我有什么选择。云城世代被凤城欺负，大哥是少主，府上那群大老爷们儿还打不过老娘，老娘既然有这个本领，索性就去军队了。” “不喜欢又怎么样?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如人意的?习惯了也就喜欢了，喜欢边境风沙，喜欢大漠里长河落日，喜欢和兄弟们烤肉喝酒!不知道比城主府好玩多少倍!” 云笙魔怔大笑，一坛酒已经被她喝完，“好酒!好酒啊!” 第192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三) “你喝多了。”岑沐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了他与兄长们的相处。 是从前他把世界想得太简单，想得太过温柔。 这世界，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 你最亲近的人，也许也会把你推进万丈深渊。 酒罈被打翻在桌上，云笙趴在桌上，笑得疯癫，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模煳了她的妆容。 “我喝多了，哈哈……我没喝多!”云笙伸手在桌上摸了摸，抱着酒罈往嘴边凑，她眯着眼拍了拍酒罈，“怎么没酒了?” 岑沐站起身，把点点扔在一旁。 “回去吧。”取了披风搭在云笙身上，岑沐扶她起来。 “三公子，咱们的生意还没谈呢。”也不知道她醉没醉，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别的事情。 泪痕洗去她脸上的胭脂水粉，露出云笙耳后到下颚的伤疤，她哭着道：“三公子，你娶了我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至少到最后云城和海城都会是你的!届时局势一定，我就离开，你再娶你喜欢的姑娘就好。” 岑沐手微僵，“我不会娶你。” 世上一切都是一门生意。 结亲是一条捷径，但是岑沐不会拿这件事去做交易。 岑沐确定云笙真的醉了，她哭着厉声嘶吼，“你不会娶我?顾如渊，我哪儿比不上云颜?当年是你手把手教我这身剑法，也是你亲口说要娶我!你现在说不会娶我……是不是你觉得，我现在配不上你……” 她挥舞着拳头落在岑沐的胸口，岑沐微微皱眉，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点点从板凳上跳着跟上来，“沐元仙君，你居然抱女人!” “闭嘴。” “你不会喜欢她吧?” “可笑。” 他一个断袖，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可怜罢了。 和他一样的可怜人。 爱而不得，只能看着。 苍离有喜欢的鲛人，顾如渊喜欢云颜。 只有他们这种人，永远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云笙在他怀里渐渐睡去，嘴里还小心呢喃：“顾如渊……你凭什么觉得我配不上你?!你让我去送死，我去了。让我回来，我回来了。我这么听话，你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三公子，这怎么回事?”管家看到岑沐回到内院，还以为是准备开晚饭，怎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这是喝了多少酒?” 他明明记得府上没有酒的，而且三公子身体不好，他是再三嘱咐公子不要喝酒的。 “公子，你是不是偷藏了酒?”管家沉下脸，在这方面他向来管的紧。 内院苍离的房间也在的，岑沐抱着云笙进来，那道蓝色的影子就躲入房里。 第124页 岑沐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管家，“去收拾一间客房。” “府上客房都没有铺床，公子恐怕得多抱着了。”管家脸色依然沉着，他这几日不等着岑沐自己交出剩下的酒，就别想让岑沐看到他一个好脸色。 “罢了。”岑沐摇头，直接踹开自己房间的门，把人抱了进去。 管家这次更急了，连忙跟上：“哎呦公子你这可使不得啊!你这把人家姑娘抱到自己房间，败坏了人家名誉，你……” 怎么这次公子都不说句好话? 好歹以前他沉着脸，公子还会哄一下他老人家。 这!唉…… 第193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四) 岑沐头有点晕，他把云笙安置好，转过头看着满脸着急的管家，冷哼了一声，极其不屑地说：“声誉?她有什么声誉，我又有什么声誉?怕什么，走，喝酒去!” 不就是个男人嘛，哭什么啊! 这女人真烦。 他勾上管家的肩，带着他往屋外走。 管家看着岑沐满脸潮红，“公子，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当然醉了。 醉梦鸢，千杯不倒的人也会陷入美梦之中。 岑沐小酌了几杯，现在已经有点上头了。 岑沐凑到管家耳边，低声笑道：“老头子，你知道我藏了多少酒在府上吗?你自己去找啊!哈哈，你这臭老头……这世上，恐怕也就你真心对我了……” 管家扶着岑沐，不知道该把她往哪儿带。他说的不假，三公子府不大，平常也没人来住，也就收拾了一间客房留着，现在也成了苍离房间了。 别处，也就是空房了。 “老头儿，我没醉，我还能喝!”后劲儿已经完全上来了，刚刚还存了一丝理智，现在可就全丢了。 “哎呦，这什么事儿啊!”管家只好把人带到苍离的房间门口，“离公子，你快来帮帮忙。” 苍离开了门，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岑沐，剑眉微拧。 “离公子，你快来搭把手，让公子去躺会儿，我去给他煮醒酒汤。”管家把人交给苍离，没等苍离说什么，就直接匆忙走了。 苍离张了张嘴，瞥了醉死在自己怀里的人，蹙眉将人拖到床上安置好。 岑沐抱着那个女人的画面在苍离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本想一被子蒙到岑沐头上算了，看到自己的衣角被小心地拽着，还是好好地把被子给岑沐盖好。 管家动作很快，不过把汤药和换洗衣服送过来，人就急忙离开了，“离公子，公子今晚就麻烦你照顾了。”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听到两人的交谈，翻了个身接着睡。 “知道了，你去睡吧。”苍离接过东西，关上门，挡住了屋外寒风。 夜里，灯火终于全都熄灭，一切仿佛全都安静了下来。 苍离躺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忽然听得稀稀疏疏、仿佛老鼠偷吃的声音，他勐地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黑暗，苍离逐渐看清了屋内，“三公子?” 床上的人不见，角落躲着一个身影，不知道正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岑沐忽然转身，挡住了身下的东西，扯出了一个笑：“我没喝酒!” 苍离无奈揉额。 大概太久没等到回復，没过片刻，岑沐就歪倒在地上，抱起了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的一坛酒，仰头灌着。 “别喝了。”苍离夺过那坛酒，看了地板一个小洞。 这酒藏得，真是…… 像是犯了错误被抓到的小孩，岑沐委屈地看了那酒一眼，“我就喝了一口……” 他醉眼朦胧，白日里的各种架子都不见，哪里是像一个孩子，此刻就是一个孩子。 屋内静谧如水，岑沐蹲在角落低头委屈着，苍离静静地看着他。 “岑沐。”苍离忽然开口。 “嗯?”岑沐眨了眨眼，脑袋摇摇欲坠。 “你喜欢谁?” 第194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五) 苍离喉结微动，蹲下来注视着眼前醉得彻底的人。 “我喜欢谁……”岑沐眯着眼笑了，似乎正在认真的思考，“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比如……” 方才偷喝的酒，后劲儿慢慢上头，苍离一低头，被忽然凑近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一双温热嫩滑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臂顺着他的锁骨一路下滑，指尖缠在他身侧的衣带上，慢慢解开。 苍离眼眸一沉，一把拽住他乱动的手，四目相对，肌肤相贴的地方，苍离觉得滚烫至极，身体也开始发热。 沙哑的嗓音因为情动更加性感磁性，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比如?” 岑沐咧嘴露出一个傻笑，“比如，司琰帝君呀!” 紧提的心勐地跌落，坠入万丈深渊。 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苍离手直直垂下。 果然，都是花言巧语。 岑沐，我不会再信你了。 冰凉的薄唇忽然被堵上，苍离任由岑沐毫无技巧地啃噬着，眼眸如冰，并没有因为这炙热的吻而乱了心跳。 眸光低沉，他欺身把岑沐抵在墙上，惩罚般地咬着那温热的下唇，唿吸交错，长驱直入毫不怜惜。 第125页 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之中蔓延，不知道是谁先下的口。 苍离是真的生气了，他拦腰把人扛在肩膀上，往床上重重扔下，欺身压了下去。 “岑沐，是你逼我的!” 醉梦中的人只是皱眉，被压的透不过气，抵着苍离的胸口不停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 好冷，很疼…… 放开…… “三公子怕不是不记得，我们鲛奴活着的时候，在你们海城的作用仅限如此!” 明明当初是你硬闯进来，凭什么现在就想这样抽身离开。 人类的感情，当真是廉价的紧! 一夜荒唐，相互折磨，谁也不比谁好受。 岑沐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浑身的疼痛告诉他，已经有了的事实。 衣衫散乱，一瞥眼就是房间角落被打翻的酒罈。 喝酒误事啊…… 房门被轻敲，管家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子?你起来没有?” “怎么了?”床边是干净的衣服，他起来换上。 “云颜姑娘不见了!”听到岑沐醒来，他声音立马急切起来。 岑沐拧眉，很快就换好衣衫。冬日的衣服很厚，遮住了脖颈上面的痕迹。 “昨夜可给她送了醒酒汤?”岑沐推门直接问道。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送了，可是就算早上醒了，她总得该打声招唿才会离开，怎么就忽然不见了。”管家皱的眉头紧拧成一道‘川’字，“而且二公子那边也问了，真的不见人。” 人是在三公子府不见的，到时候云城那边问起来，还是不得咱们公子揽下娄子。 公子就不该请云颜姑娘来府上，让二公子好好陪着多好。 不仅让公子喝了这么多酒，还把离公子也弄的情绪不好。 这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云笙是用云颜的身份来海城的，海城内的那些人就算觊觎那个位置，也不会这么蠢的对“云颜”动手。 而且府上暗卫加多，能够把人带出去，还得有府上的人帮忙才行。 第195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六) 地上铺着一层雪，除了扫出来的一条路，没有几个脚印略过。 “阿离去哪儿了?”岑沐收回目光，转头问道。 “离公子在亭楼里呢，公子你还是赶紧和二公子一起去找找吧。”管家看着岑沐满脸不在意的神色，心里急得不成。 虽说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这事儿也不是小事啊! “去把府上的酒都找出来卖了。”岑沐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外院走去。 喝酒误事，以后不能再喝了。 “可是公子……”连一张图纸都没有，他往哪儿找! “一共三十六坛，你自己看着找。” 三十六坛? 管家愣了神，原来藏了这么多?气得鬍子都瞪起来了。 水榭处的帘子已经挂上去了，岑沐老远就看到苍离蓝色的长髮，他背挺得笔直，拿着一本书正在端看。 “谁带走云笙的?”桌案上温着茶水，岑沐坐下倒了杯茶，捻了块糕点吃着。 苍离抬了眸，目光又落回书上。 点点原本在亭外玩耍，看到岑沐过来，连忙跳上了岑沐的膝盖，摇着尾巴等着岑沐摸他的毛。 “公子说的，我不明白。我不知谁是云笙，更别说谁带走她。”苍离看他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心里一团火又窜上来。 岑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苍离的书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咱们谈谈别的事儿，昨晚……好像有些喝断片了，但是我知道咱们……所以阿离你……” 岑沐内心有些期翼，如果苍离可以接受他，忘掉那个鲛人。 那他，也可以放弃一切和苍离在一起。 “所以我该怎样?”苍离面色无波无澜，仿佛在讨论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岑沐心凉了半截，还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不想负责吗?” “昨晚不过是我一个宠物该尽的职责。”苍离放下书，目光与岑沐对上，“公子想让我如何负责?在你眼里，我难道不是一个鲛奴，一只宠物吗?” 岑沐的笑僵硬在脸上，是啊，是他亲口说的。 可是…… 岑沐正了正身子，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抿了口茶，又问：“那阿离，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 干净利落的回答。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一个花言巧语说得极妙的人! “我知道了。”岑沐把茶水饮尽，抱着点点离开，“以后这职责不需要你，你只需要在府上住着就行。” “三公子。”苍离喊住岑沐，“关于你所说的云笙，我想问，你可信我?” “当着你的面，当然该说信。”岑沐抚摸着点点，站在阶梯前，“不过本公子私下会顺着你去找。” “我也知道了，看来目前，我在公子眼里还是受宠的。”苍离埋头看书，风轻轻吹起他肩上的蓝发。 第126页 岑沐头也不回地离开，乌黑的长髮还没有梳起，随意束在脑后，不拘一格。 “沐元仙君，我也是一只宠物吗?”梓蝤神兽尾巴轻摇，扫过岑沐的手背，痒痒的。 “是啊。”岑沐漫不经心地说道，在梓蝤神兽炸毛之前，他又无奈地呢喃，“你对我也很重要。” 第196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七) 云城大小姐在海城失踪，百姓间倒是没有什么慌乱，只有岑越忙得要死。 搜寻了一天，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岑越来到三公子府，看到岑沐抱着一只肥猫似的动物，一脸平静在喝茶，气不打一处来。 “三弟，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喝茶，那个女人到现在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披风随意扔在一旁，岑越毫不客气端起一杯茶一口灌下去。 “小心烫。”岑沐抬手又给岑越添了一杯茶。 桌案上有两副茶具，茶水温度刚刚好，很明显岑沐是在等人。 “你倒是有闲心逸致，可把你二哥累死了，回头怎么答谢我?”岑越把玩着小瓷杯，修长的手指玩转着，笑看着岑沐，一时也不觉得烦躁。 “请你吃饭如何?”岑沐淡淡看了他一眼。 “可以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定地方还是我定?”向来都是岑越给岑沐送东西的，好不容易听到小弟要请客，当然激动。 “走吧。” 岑沐抱着点点站起，岑越就勾上他的肩，骨头架子硌得他有点疼，岑越皱眉打量他：“啧，你怎么又瘦了。” “所以二哥一会儿可得少点些，多给小弟省点钱。” “哎，你脖子是什么?是不是生疹子了?”岑越眼尖，差点动手扒拉他的衣服。 “无事!”岑沐推开岑越，理了理衣襟，瞥了一下怀里的点点，“被他挠了一下而已。” 点点睡得正香，忽然就被提了起来。两只爪子被空中扑腾，小眼神急切地看向岑沐。 “沐元仙君，咋回事儿啊，啥情况啊，我是不是要被烤了?” “这什么小兽，脾气还挺大。”点点这几日长了不少肉，岑越提着手酸，盯了一会儿就还给了岑沐，“重死了，这每天吃多少啊?养不起就烤了吧。” 点点回到岑沐怀里，委屈得不行，尾巴紧紧缩着，“沐元仙君，这谁啊!我不胖!我吃的不多!” 岑沐弯了弯眉眼，安抚着梓蝤神兽，“不胖，只是毛茸茸。” 正要出府，两人就碰上回来的苍离。 “公子。”苍离打了声招唿，正要擦身过去。 “哟，这次不把你的小鲛人带在身边?”岑越笑道，又扫了一眼他怀里的点点，“还是有了新宠物，小鲛人就失宠了?” 苍离脚步一顿，袖中的手微缩，没有回头，终是离开。 岑沐扫了一眼，没接话。 岑越道：“你这鲛奴啊，还是别太宠着好，迟早爬到你头上。整日出府，像个什么样子，万一被人拐走了，你哭去吧。” “知道了。”岑沐声音听不出喜乐。 苍离现在不需要去街市上给他淘东西，那么现在出府的理由又是什么? 鲛奴本就是个特殊的存在，苍离容貌惊人，他出去，又怎么做掩护? 马车上，岑沐闭眼思索。 年关将至，街市上到处都是人。除了海捕之后，海城各种交易也在这时候最为热闹。 岑沐掀开了一角，形形色色落入眼中，心下有了计量。 “二哥，你觉得海城如何?”岑沐放下竹帘，转身询问岑越。 岑越轻笑了一声，“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第197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八) 马车绕了一个巷子，停在一间并不起眼的茶楼面前。 “到了。”岑沐并没有去问答案，岑越说了这话，心里就有了计量，不需要再多言。 落日。 茶楼的牌坊上只有这两个字。 “三弟哪里找的好地方?”七绕八绕的，这儿居然没有人，方才路过的街市还人声鼎沸的，此处就忽然仿佛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进去吧。” 门前的雪已经扫清了，茶楼的装饰也素雅干净。 屋檐下挂着用贝壳串成的风铃，时不时发出叮噹的声响。 岑越搓了搓手臂，只觉得这里清冷得很，太过幽静，他还真不习惯。 一进屋，暖气就扑面而来，交杂着一阵淡淡的茶香。 大概是酒馆粗野之地待多久，岑越还有点放不开，不敢扯着嗓子说话，低声凑到岑沐耳边小声道：“三弟，这儿怎么都没有一个人?” “有啊。”岑沐扭头，“你我不是人?” “不是……” 话音未落，从屏风后面就有人端着茶水出来，看到两人，行了一礼沖岑沐笑道：“三公子今日可还要老房间?” 虽然只是茶楼里一个端茶的姑娘，可是通身气质却不输给任何一个贵家小姐。 岑越略微惊艷，很快收回目光，并没有失礼之处，他拍了一下岑沐的肩，“可以啊小老弟，这地儿好!” 岑沐懒得理会，对小姑娘道：“你去忙吧，今日我来找人。” 第127页 “是。”她端着茶水离开。 岑越锁着她的步伐，有点惊讶。连一个端茶水的小姑娘都会武功，他堂堂海城二公子竟然不知道这个地方，背后的老闆…… 有点意思。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怎么来找人了?”岑越跟着岑沐上楼，环顾这楼里的建筑，木头都是上好的海檀木。 他这次海捕都只弄上来一两株，还全都给老爹了。这家店居然通身都是用海檀木做的! “顺带请你吃饭。”岑沐停在一间房前，抬手轻敲，转头就看到自己二哥扒在木墙上，大有一副要把木头给扣下来的势头。 岑沐无奈摇头，“二哥。” “三弟，这些木头都是真的?”岑越太过激动，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二公子怎么?海捕不是弄上来许些宝贝，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云笙毫不留情的嘲讽，声音带着怒气。 岑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总算活了过来，并没有注意到柔弱的“云颜”怎么忽然像个任性的小姐。 “小姑奶奶!你总算让我给找到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被绑在床上的云笙，还有一个木头脸站在他身旁。 “坐吧。”岑沐关上门，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 “三公子，你赶紧让这人把我给放开!”云笙本就是个好动的，让她装云颜都装不了多久，这被绑了一天，她早就心痒难耐，恨不得把那木头脸给揍一顿。 岑沐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木头脸率先开口，“三公子，在下顾如渊。” “什么情况?”在场的岑越感觉自己被排挤，戳了一下岑沐，“他是顾如渊?” 为什么顾如渊来海城?为什么云颜被绑了? 一时半会儿也和岑越说不清楚，岑沐无奈笑道：“二哥，咱们不如先吃饭吧?” 第198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九) “岑沐你他娘赶紧让那混蛋把老娘松开!”听到吃饭，云笙简直气炸了，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被绑着。 竟然还当着老娘的面吃饭! 过分! “顾公子还是松开云姑娘吧。”岑沐看了一眼正在床上打滚的云笙。 岑越满脸惊讶，和岑沐一起坐下来倒了杯茶，“看不出来啊，云姑娘还是个泼辣的。” 顾如渊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云笙放开。 云笙刚得自由，活动了一下拳脚，一拳狠狠地就落在顾如渊脸上! “漂亮啊!”岑越竟欢唿，看到三道目光齐齐像他看来，他默默往旁边坐了。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云笙狼吞虎咽，就差腿搁在凳子上面了。相比起来，这三个男人更加斯文。 “这真是云颜?”岑越低声问。 不是说云颜知书达礼，怎么这就像和军营里那群大男人一样? “不是。”三道声音同时回答他。 “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云笙。”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毁了大半，露出了一大块狰狞的皮肤，手背上的伤痕也没遮掩，每次夹菜，都会暴露在空气中。 岑越更惊了。 云笙不是死了吗? 他看到了云笙身上的各处伤疤，也没再多嘴。 十四城城主府中的事情，各家自己清楚就好。 不该知道的，还是装作不明白的好。 粉饰太平，他们既然想让你看到的这个假象，你没有能力撕开之前，还是最好只明白你所看到的。 眼见不一定为真，但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还是藏在心里得好。 岑越懂，他也不会再问。 一顿饭落到各人腹中，各人自有喜欢的那道菜。 “三公子，喝酒吗?”云笙对昨天的醉梦鸢意犹未尽。 顾如渊的目光扫过来，云笙回了一个白眼。 被灌了一肚子的醒酒汤，那一拳头就是记恨这个。 岑沐支着下巴，本想拒绝，可是脑子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竟然答应了。 “行，不过二哥与顾公子有事要谈，咱们出去喝。” “走!”云笙性子直率，说走就走。 “啊?”岑越还念叨着这家茶楼的美食，还没有反应过来。 劳资和顾如渊能谈什么? 还没问，就看到岑沐领着云笙出去了。 “二公子?”顾如渊好看的容颜添了一道伤，有点滑稽。 岑越收敛了一身纨绔气，一个人对着顾如渊他脸色并不友好。 绑走人不说一声，真当海城好欺负?还绑女人，云笙的名声他也是听过，巾帼不让鬚眉，现在却只能用一个假身份。 呵，云城内部，也是骯脏的紧呢。 “顾公子不在边境和凤城谈判，怎么跑到我们海城来了?还有，云笙姑娘的事情，本公子方便听吗?” 顾如渊不好意思轻笑了一声，“没有提前与公子打招唿，是在下失礼了。” 他从边境回来，就看到云颜被绑在他府上，而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云颜去海城的目的，无非是挑一个公子和亲。 云颜嫁给谁他不管，但是云笙，绝不可能嫁给其他男人! 第128页 他已经失去云笙一次了，以后，就算把云笙关在自己身边，也绝不允许她再次逃走。 “呵，是挺失礼的。”岑越冷哼了一声，客套不起来。 第199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 楼下小桌，云笙毫不客气地点了几坛酒上来，叫了两个小菜，“三公子，你请客吧?” “嗯。”他开的店，还能收钱不成? “爽快!改天你去云城，老娘请回来!”她直接拿了两个碗，直接给满上。 “少喝点。”岑沐也没推，只是提醒了一声。 云笙拿起来就仰口饮了一半，“你怕什么，你府上连个娘们儿都没有，你还怕酒后乱性不成?” 岑沐小酌了一口，眸光微闪，“酒后乱性?” 喝酒的是他，那么晚上乱来的?也是他自己吗? 可是…… 零碎的片段他拼凑不起来，索性不想了，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辣得舒心! “不过三公子啊，你这小身板，说你乱性，我都不信。”云笙瞥了他一眼，笑得趴在桌上。 岑沐懒得理会她，自顾喝酒。 推杯换盏，桌上的小菜没动，酒罈已经空了四五。 云笙脸上已经有了一坨红，酒量不好偏偏还喜欢喝，她凑到岑沐耳边，轻声唿了口气：“三公子，你府上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别是个断袖吧哈哈!这酒……嗝，没有你的醉梦鸢好喝。” 岑沐看着已经开始醉言乱语的女人，白了一眼，自顾自地喝着。 断袖，他是啊。 又怎样? 一杯杯辣酒入喉，若可以，他也想与云笙一样。 醉生梦死。 “酒啊，是个好东西。”云笙笑着一碗一碗喝着。 顾如渊下来，就看到她一般颓废。 岑越从他身边哼了一声过去，渣男。 “阿笙。”顾如渊扶起云笙，木着的这张脸总算多了几分柔情。 “顾如渊?”云笙眯了眯眼，一把将人推开，“给老娘滚!” “我不喜欢你了还不行吗?”一坛酒直接砸了下去，她疯魔了一般，哭着嘶吼，“你滚!凭什么绑老娘，回家搂着你的女人不好吗?” 顾如渊紧紧抱住激动的云笙，温声安慰：“对不起，和我回家好吗?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会的。” 云笙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似乎是顾如渊的言语有用，她慢慢地安静下来，“回家?我没有家了……凤言，你带我回家吧。” 听到那个名字，顾如渊身子一僵，抱着云笙的手臂更加用力，“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不打仗了，回家。” 最后一口酒终于饮尽，岑沐放下了碗，站了起来，“二哥，可谈好了?” 岑越也收回了目光，白了顾如渊一眼。 何必呢? 当放手就放手，这样相互折磨，谁都不好受。 “回去吧。”岑越不想看这场闹剧，看到岑沐的脸色，微微皱眉，“你身子不好，少喝点酒。” 岑沐浅笑，“不多。” 顶多头疼一晚，比起昨天喝的，这算是不多。 屋外的寒风吹得岑沐清醒不少，岑越把岑沐扶上马车，他倒头就闭上了眼。 “三弟，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岑越知道岑沐没睡，随意给他搭上了一件毛毯。 “请过来的。”他派人去找，很快就得到消息，只是没有告诉岑越而已。 岑越气得白眼直翻，又捨不得打这个弟弟。 拐出小巷子，街市又嘈杂起来。 岑越嘆了口气，亦闭上了双眸。 第20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一) 回到府上，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岑沐带着一身酒气回府，在内院伫立了一会儿，转了个弯推开了苍离的房门。 苍离站在窗户旁，如果岑沐稍微清醒一点，瞥眼望去，就会看到那是他回来的路。 良夜静谧，圆月当空，屋内忽然都变得幽静起来。 岑沐歪歪扭扭走到苍离身边，眨了眨眼，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三公子。”苍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岑沐低着脑袋，听到了声音，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看到透过窗棂洒下的月光，地上他与苍离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相互依偎，这感觉……真是挺不错的。 岑沐放松下来，顺势贴上苍离，大着胆子双臂环住他的腰。 “阿离……”他大概也只能趁着醉酒时胆子大些，敢对他做出这些事，“我酒后乱性，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苍离僵硬了片刻，然后硬生生掰开他的手，冰冷的声音如同这寒夜的月光，冷的瘆人。 “三公子，你醉了。” 地上的影子只剩下他一人的，岑沐盯了很久，感受不到一丝温度，这才安慰着自己，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他摸索到床边，踢了鞋子就睡。一觉醒来，却是躺在地上。 果不其然，他这副虚弱的身体，又发起高烧。 云笙与顾如渊来看过他一次，前来拜别。 年关将至，两人准备返回云城。老城主本来是想让岑沐送他们回去，顺便商议和亲一事。 第129页 谁知云颜小姐忽然说看中了二公子，顾如渊也作为使者见过城主，最后让岑越送他们前去云城。 三个孩子怎么斗，与城主无关。只要最后坐上这个位置的，是他岑家的人就行。 大祭司中途来看过岑沐，无非大骂一顿。 岑沐喝着药，脸色苍白却依然显着贵气。 “城主快不行了。”骂过之后，像是拳头打进棉花里，大祭司中午平静地说了这个消息。 岑沐的手一顿，药匙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二哥也快回来了，长兄自从上次的事情，已经无力翻身。你若是不争，以后也不会有你的存在!”大祭司嘆了口气，看着岑沐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岑沐放下了药碗，淡然地笑了笑，“二哥不会对我怎么样。” 大祭司这般逼着他去夺那个位置，不过是家族以后依附于他。 费尽心思调教岑沐，若是城主的位置落在岑越手上，大祭司一族以后得出路还是个未知数。 但只要岑沐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就成了定局。 可偏偏岑沐不对这事上心! “未必!”大祭司还是想搏一搏。 “老师，你回去吧，这位置，我想要了，你不必再多言。”岑沐闭眼休息。 老师终究，也是个凡人。 大祭司本想问他怎么忽然会同意，但看到岑沐的样子，没有开口多问。 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和他也没有关系。 “公子好生休息。”大祭司出府的路上，遇到了在水榭旁的苍离。 并没有厌恶的眼神，与传闻大祭司痛恨鲛人的故事不同，大祭司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后离开。 第20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二) 城主忽然暴病而亡，隔日大公子和三公子府上都遭遇暗杀。 大公子不幸身亡，三公子府上暗卫诸多，竟然留了一命。 整个海城无不在讨论这这起大事。 茶楼酒馆，街头巷里全都在谈论这城主之位是落在二公子手里，还是会被吴家抢去。 临近年关，本该各处喜气洋洋，此刻却到处被白色包裹，再加上时不时落雪，整个海城几乎只剩下一种颜色。 半山腰的祖祠，城主府上的众人都跪在两旁。 只有岑沐一人跪在两具棺木之前，挺直着背，往面前的火盆里添着纸钱。 外面忽然喧闹，马蹄声老远就传了过来。 “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大殿一群人忽然往外沖，迎着满身风雪的岑越进来。 “二哥。”岑沐的眼睛通红，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大病之后，又瘦了不少。 岑沐手上权利不少，可是在海城，一直都是被两位兄长照顾着。 忽然父亲病亡，长兄又被暗杀。自己逃过一劫，被各种烦杂的琐事缠身。 他委屈地扑进岑越怀里，岑越也瞬间红了眼眶。 “没事，以后二哥照顾你。”岑越深深吸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岑沐的后背。 二公子返回海城，一切动乱忽然有了方向。 吴家为首的商贾整日吵着要重新竞选，岑越也不是个好惹的，两边争斗了小半个月，一直到城主与岑羽下葬，落入高塔地下。 各方势力吵闹，大祭司居然没有任何态度，岑沐也没出手。 直到竞选当日，一直没有动静的岑沐忽然站出来，亮出所有底牌。 “我是三公子，按理说我应该有资格竞选。”岑沐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嘈杂全部安静下来。 “是，三公子当然有资格，不过公子你身娇体弱的，论军功不及二公子，论政德不及过世的大公子，论财力还不及我吴某人，这竞选嘛……”吴家公子一身肥肉，说出这话带着十足痞气，要是让他家选上，整个海城恐怕都不答应。 “三弟，不要胡闹。”岑越皱眉，有些不耐烦从眼底闪过。 “论武功我是不敌二哥，可是军功嘛。”岑沐嘴角浅笑更甚，从怀里拿出几块令牌。 十四城各处佣兵势力他都有，甚至海城最大的军权的令牌居然在岑沐手上! 岑越惊讶地看着那一堆令牌，竟然不知道原来这个最不起眼的弟弟，才是最大的竞争者。 岑沐接着慢慢道：“论政德，老师是大祭司，不知道在座各位，谁比得上?” 岑沐漫不经心地扫了大殿众人一眼，落在吴家公子身上，冷笑道：“不知道这枚玉佩够不够买下你家!” 玉佩哐当落在地上，金黄色的凸起闪耀着一个“沐”字，旁边奇怪的标志象徵着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沐元公子! 是……岑沐? 所有人都在为那块令牌而震惊，只有角落边那抹蓝色的身影目光紧紧锁在那奇怪的标志上面。 广袖之中，他拿出了那把短刀。 上面的标志，与岑沐的玉佩那标志一模一样。 第202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三) 大殿中寂静无声，面面相觑之间谁也不敢开口。 吴家一族神色稍微收敛，斗不过自然要收回锋芒。想到以前自己儿子曾经羞辱过岑沐，吴家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可是内心已经有些不安。 第130页 岑越双手握拳放在身侧，久久不愿意承认这个消息。 怎么可能! 闻名十四城的沐元公子，怎么可能是岑沐! 他明明一直在自己和兄长羽翼下长大，身体虚弱得连武功都练不了。 岑越目光狠狠地落在大祭司身上，恨不得此刻一剑了结了他! 大祭司缓缓睁开双眸，迈着优雅的步伐过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玉佩。 “三公子，贵重的东西莫要乱扔。”大祭司把玉佩递上去，毕恭毕敬。 他也小看岑沐了。 原来藏的最深的，居然是岑沐。背后的势力，他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安下心来。 岑沐接过玉佩，摩擦了一下上面的标志，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大祭司转过身，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迴荡，“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意见。” 大局已定，也没有再待着此处的必要。 站错队的人，脸色各异，交头接耳地离开，思索着要怎样巴结岑沐。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岑沐从三公子府上搬出来。日以继夜整理着各种文件，哪些世家该留，哪些贵族不能存亡，一一划分。 苍离期间想去询问那玉佩的事情，却一次次地被打发回来。 那个标志，是他海域一族独有的。 每到有海域领主降生，新生鲛人的额头就会显露出特殊的标志。直到老领主去世，新生领主继位，这个标志才会消失。 苍离小时候到海城这边，不小心被捕，被一个孩子救下。而那个时候，他额头上是有那个标志的。 是否，救下他的人，是岑沐。 可是那个孩子分明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岑沐? 苍离不愿意想下去，却又想弄清楚岑沐玉佩上面的标志如何得来，他去问，却被一次次拒绝。 岑沐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带人去抄二公子的府。苍离赶到二公子府的时候，就看到岑越正在质问。 岑越面容狰狞，被人押着不能靠近岑沐，他脸上尽是震惊：“岑沐!二哥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后岑沐的话，便让苍离没有再上前询问的勇气。 岑沐轻笑，一如既往地带着贵家公子的傲气，虽然瘦瘦弱弱，身上穿着比在场谁都多。 怀里抱着那只肥肥的神兽，轻笑之间懒洋洋的气质，疏远着所有人，“二哥，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 “父亲怎么去世的，二哥不会不清楚吧?” 老城主虽然日渐衰老，可是正常情况下，再活个十几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忽然暴病身亡，表面上查不出任何问题，可是蛛丝马迹还是显露出来。 他喝的补药里面，却是加入了海竺。 海城与鲛人是宿敌，海竺带着鲛人的诅咒而生。 无色无味，只需要每天放一点点，就可以让人日渐衰弱。 老城主，死于此药。 第203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四) 岑越这次海捕送上大量的东西给老城主，其中不少的补药之中，都加入了少量的海竺。 岑沐不说破，接着道：“我从云城回来之后，你宴请我去馨雅轩，后面遇到刺杀，也是你派人嫁祸给长兄的吧。” 岑越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手也渐渐无力垂下。 “还有苍离。”岑沐早就注意到苍离的到来，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捨给他，“你利用他窃取我府上的东西，得到的可还有用?” 岑越苦笑，抬了抬眸：“原来你都知道。” 岑沐目光望向远处，海城的日落很美，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长长短短的影子相互交错，似乎有很多言语，却又说不出来。 “二哥。”岑沐将目光收回，“我没想要这个位置，可是你杀了父亲和兄长。” “我没想过要杀你!”岑越吼道，似乎这样他就能占理。 岑沐似乎除了笑，扯不出别的表情，笑意却永远不会到达眼底。 “所以二哥，我也不会杀你。” 背后漆红的大门被缓缓关上，昏黄的落日被大门遮住。所有的感情往事，此刻也被斩断得一干二净! 封条被贴上，从此海城再无二公子! 岑越被贬为平民，府上财物全部被上缴城主府。 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是岑越，岑沐快刀斩乱麻地毁了记录下来的几个世家贵族。 奴隶市场是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岑沐借用祭祀时候的天象，以及海城最近出海屡次翻船事件。声称受到天神的处罚，若是再杀戮鲛人，必将受到神的惩罚，宣布废除奴隶制度。 豢养鲛奴的世家几家被抄，为首就是吴家一族，后继解决就是盯着城主位置的几家。 修改海城律法受到很大的阻拦，岑沐是踏着鲜血上位的。难得的是，大祭司居然没有出来阻拦。 本该是该过一个热闹的年，此刻街市上面却安安静静。虽然灯火阑珊，可是却没有往年热闹。 高塔之上，岑沐一个人拿着一坛酒，俯视着大半个海城。 岑沐心里空荡的紧，从前的眸子里面还有一点情感，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喜欢杀戮，不喜欢谋权夺位背后的阴暗。而最后，却是他自己踏着无数人的鲜血上位。 第131页 这个位置，冷得紧。 “为什么要修改鲛奴律法?”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顺着岑沐的目光从高塔上面落下去，老远就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长长的头髮如同海浪在风中飞舞。 大祭司收回目光，语气无波无澜，“因为那个鲛人?” “你若是想骂我，随意。”岑沐转身，随手把酒罈扔在地上。 “我不会骂你，我会感谢你。”向来板着一张脸的大祭司居然露出笑容，“世人都以为我厌恶鲛人，是，我厌恶他们。可是，我捨不得她。她是鲛人，差一点成为我的妻子。” 岑沐抬眸，安静听着这个故事。 大祭司拿起桌案上的一坛酒，优雅地灌了一口，“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律法，她就不会死!” 第204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五) 海城贵族看不起鲛奴，却又以家中豢养鲛奴而显示富贵地位。 大祭司年轻的时候，府上也有人送来一位很美的鲛人。 从小就在上流贵族世家长大的大祭司，从来是看不起这群鲛奴的。他们除了出卖色相，没有其他的作用。 那日，他刚刚从一场宴会中回来，脑海里面还是那些鲛奴讨好的笑容，千娇百媚地绕着妖娆的舞姿缠上在座的世家公子。 他也是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个妖娆的鲛奴，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把她们当做一件发洩慾望的工具。 可是府上的那位鲛奴却是不同的。 她被送到府上，这是她第一次侍候人。身上的薄纱让她纤弱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侧脸娴静。 白玉一般，还带着几分稚气，蓝色的长髮松松地倾泻下来，披在她的肩上，洒在她修长的腿上。海城风雪很大，她却嫩像是云城山里春雨里初出土的春笋。 察觉到屋内进了人，那个时候鲛奴并不惧怕大祭司，竟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大祭司已经会想不起来那时候的心境，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动了心。 他喜欢握着他的鲛人小小的手，又软又凉，捨不得放开。 可是世家贵族，不会有一个鲛奴成为主母。 大祭司的身份，更加不允许他喜欢上一个鲛奴。 他宠她，却又恨她! 为什么她要是一个鲛奴，为什么她时时刻刻都想着逃离，好好地待在他身边不好吗? 他像所有残酷的海城人一样，每次发现鲛奴想逃走，就用尽各种残酷的刑法折磨。 直到她真正离去，大祭司才勐然醒悟。一张张泪花的脸在自己脑海里回放，才想起最初那张笑颜。 签订契约的鲛奴，不好好待在主人身边，最后会窒息而亡。 大祭司找到他的鲛奴时，已经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 鲛人死后，是该葬在海里，她跑了很久，却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回到海里，回到海域。 还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回家。 可是她跑不动了…… 只能听着海浪的声音，和远方海域同族的歌声。 故事落幕，屋内忽然寂静下来，沉默许久，回忆终于再次尘封于脑海里面。 大祭司嘆了口气，终是劝道：“三公子，就算真的是为了这个鲛奴，你这步棋，还是走险了。” 几百年的律法，他踏着鲜血去修改，必然很艰难。若是二公子与吴家反扑，他未必能够有一个好下场。 岑沐听完之后，无动于衷。 岑沐淡然问：“老师，你恨海城百姓吗?” “恨!” 可是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岑沐浅笑，披上了斗篷，带着大祭司出了高塔。 “大祭司，海城可繁荣?”他们还没有下山，古老的建筑伫立在山下，绵延数千里具有海城特色的房屋沉默地立在风雪中。 从前望去，灯火阑珊，繁花似锦。如今只剩下几家灯火，海城没有稳定之前，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惹火烧身。 繁华还是不復从前。 第205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六) “老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岑沐撑着紫竹伞，回眸浅笑，似乎融入风雪之中。 那地方很偏远，却到处充满着欢快的歌声。与海城街市不同，这里的歌声总是欢快的，让人听了不禁勾起发自内心的愉快。 而在海城里面，那些歌舞场所里面的歌声，总是充斥着诱惑。 醉生梦死，花天酒地，让人沉迷其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沐公子，好久不见啊。” “沐哥哥，你好久没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沐公子，这次我们从海上又打捞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留在咱们家吃饭吧。” 不知道是谁眼尖看到了岑沐，热情的声音瞬间将他们包围。 岑沐脸上的笑容总算带上了一点暖意，他抱起地上一个瘦弱的孩子，从怀里拿出一块糖给他。 小孩子把糖吃掉，亲了岑沐一口，奶声奶气带着一点委屈，“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姆妈说是我们不乖，你才不来的。我们很乖，哥哥以后经常来看我们好吗?” 大祭司看着那脏兮兮的孩子蹭到岑沐身上，本想阻拦，看着岑沐不在意的脸色，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第132页 “哥哥这些时日很忙，得空了就会常来看你们。”岑沐笑着解释，并像村民们介绍大祭司，“这是我的老师。” 两人被热情地领进村里，大祭司久久没有平静的心更加惊骇。 这里的鲛人竟然在和渔民一起晒网，甚至一起在浅滩上玩雪。 “听说啊，海城律法就要修改了，以后这些鲛人就可以和我们光明正大的去海城街市游玩了。”带岑沐他们进渔村的一个村民笑道，脸上洋溢着笑容真真切切。 “老师觉得如何?”岑沐放下了那孩子，同大祭司一起在小路上面走着，地上的雪被踩得吱呀作响。 “很美，很好。”鲛人的歌声，还有劳作百姓的欢快，这才应该是真正的海城，这才该是真正的繁华。 岑沐望向远方，浅浅地笑，“海城街市，不过是一个从烂在里头的果实。核桃的表面再坚硬，里面核实烂了，也是放不了多久的。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不如把烂掉的全部剔除。 破而后立，栽种一棵新的果树不是更好? 废除百年不变的律法，不一定是为了某一个人。 “岑沐，是我小看你了。”大祭司重重嘆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岑沐低声浅笑，眼里浮上一丝无奈和失落，“其实这里，我想带他来的。” 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里。 救下他，偷偷让村民照顾，时常偷看他一眼就走。到重新的相遇，终是还是要，形同陌路。 压抑的心情在这个小渔村得到释放，岑沐和大祭司回到街市，正巧碰到了有些狼狈的岑越。 没有了城主府的庇佑，成为平民的二公子，连基本生活都有些困难。 “岑沐，为了一个鲛人，你做这么多值得吗?”岑越嘲讽地看着岑沐，从前温情不在，只剩下满眼的恨意，“你的鲛奴，领你的情吗” 碧歌还跟在岑越身边，意外的是，碧歌旁边，站着的是苍离。 第206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七) 岑沐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没有在苍离身上停留片刻，“二哥想多了，一个鲛奴罢了，犯得着花这么大心思?奴隶市场的废除，毁了各个世家，才是目的。” 岑越拳头握得更紧，眼中嘲讽的意思更甚，“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够得到民心?海城和鲛人是宿敌，是不可能因为律法的废除而和平起来的!你等着律法废除之后，他们的报復吧!” 岑沐负手离开，“与你无关。” 新的一年就在这样的闹剧之中悄然来临，这个新年除了偏远的渔村，街市的众人都过的不舒心。 奴隶法的正式废除，包括世家势力的瓦解，有人欢喜有人忧。 岑沐到街上看行刑，还有奴隶市场的废除。 签订契约的鲛奴可以选择跟在原先主人身边，但是主人不能够在苛责他们。若是发现虐待鲛人，海城人将会收到惩罚，或者死，或者解除契约放鲛人回到海中。 大部分签订契约的都选择和平相处，鲛人寿命长，等到海城人死去，他们也就自由了。 只要有了回海域的希望，他们在哪里都能够快乐生活。 当然，若是执意离开的鲛人，也别无他法。宁愿死，也要早一点回到海域。 街市上面充斥着欢声笑语，古老优美的歌谣在海城中传颂。 岑沐在落日中喝酒，身边有人来报：“城主，已经护送二公子顺利到达凤城了，何处的势力也在营造机会和二公子接头，凭藉二公子的才能，应该很快能接手那边的势力。” 岑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合上了手上一本古籍。 他很久没有见到苍离了，苍离依然是那样美。 他不想见苍离，无非是不想苍离离开，他躲着苍离，亦是守着苍离。 可惜，阿离还是来了。 “公子，我想离开。”苍离来的时候，岑沐正在下一盘棋。 黑白两子陷入僵局，一步错，步步错。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仰头看苍离，“确定要走?” “是。”苍离低眸，眼中晦暗不明。 岑沐目光回到棋盘上面，“走了，命就没了。” “生死有命，左不过是要死的。活太久，也没意思。” “要滚赶紧，碍人眼。”岑沐不耐烦道，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白子，输。 苍离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颓废地靠在软垫上，目光透过窗棂，看着外面大好风光。 往海城去凤城的路上，碧歌哭的梨花带雨，“哥哥，你当真要回到海域?你会死的!” 碧歌并没有与岑越签订契约，她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海域，可是她不想回去。 她喜欢岑越，所以下定决心去凤城找岑越。 凤城一半是沙漠，一半是草原。若是走错，她一个鲛人，很容易在那里脱水而死。 苍离小心抹点碧歌的眼泪，“傻丫头，你一个人去凤城，你不怕死?” 碧歌摇头，“我一定会找到二公子的。” 苍离浅浅笑了，“所以，我也一定能够回到海域的。即便结局是死，我也要回去。” 第133页 “可是哥哥，我捨不得你。”碧歌扑到他怀里。 “丫头，哥哥尊重你的选择，你也该尊重哥哥。”苍离眸色黯然，若是可以，他也想像碧歌一样，去追寻那个人。 可是怕失望太多，他不敢，连默默地跟在身后都不敢。 被他忽视这么多天，已经是一种折磨，更别说以后看着他娶妻生子。 那个人，权力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吧。 第207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八) 第一场春雨过后，海城再次恢復往年的生机勃勃。 鲛人出现在海城街市已经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甚至与海城人结亲都是常有。 歌声飘荡在海城中央，欢声笑语让海城百姓更加辛勤劳作。 古老的高塔上海贝风铃叮噹作响，白玉棋盘上的棋局已乱，风从窗外吹进，拂乱岑沐满头白髮。 “二哥应该快回来了吧。”岑沐怀里抱着点点，声音如故，可是那一头如墨的青丝却成雪。 他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时常伫立在高塔的窗口，只能听着海风传来的歌声。 “城主，十四城所有的势力已经都交给二公子了。二公子在凤城也闯出一番作为，你可以放心。” 管家年岁已老，他看着岑沐长大，定然不想看到岑沐这副容颜。岑沐送他离开，换下自己心腹留在城主府中照顾。 大祭司也离开颐养，换上家族中新一辈的人才。 岑沐浅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二哥他向来，很优秀。海城本应该就放到他手上，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抚摸着点点柔顺的毛髮，浅笑安然。 该离开了。 梓蝤神兽在岑沐怀里蹭了蹭，脑海里的交流语气沉重：“沐元仙君，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 一生可遇不可求。 感情的事情，哪能够用值不值得来论。 没有焦距的双目望向远处，似乎回想起什么，岑沐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值得。” 从见到苍离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迟早会陷入其中。 他装作不在意高傲地从马上下来，他试探性地握住苍离的手，他趁着醉酒胆大的轻吻。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漫长的时光给湮没，漫长到似乎他从来没有来过，从来没有出现在苍离的世界里。 “阿离，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啊。”岑沐伸出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他掌心，冰冷得如当年那个吻，如同牵上的那只手，如同他跌倒时那个并不温暖的怀抱。 “可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抬起的手忽然垂下，淡蓝色的光芒在高塔的上空呈现出六芒星的形状。 古老高塔上面的钟声响起，一下一下，悠长而久远。 那个钟声，昭示着每一位城主的离世。 高塔上空盘旋的海鸟忽然嘶鸣，而后直直冲下去。 高塔的不远处，一抹蓝色的身影伫立不动。海鸟在他周围盘旋一周，而后整齐飞走，只剩他一人孤身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么长时间他还好好活着，原来是这样…… “小哥哥，你怎么哭了?”路过的孩童拉了拉苍离，忽然惊奇起来，“呀，哥哥你的眼泪变成珍珠了。” 苍离低头，一粒粒鲛珠滚落。 苍离想起那时候岑沐问他，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哭。 那时候他不知道答案，也没有回答。现在答案揭晓了，可苍离宁愿永远不知道。 钟声依然迴荡，苍离双手结印，淡蓝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 “愿以吾神之名义，许吾所念之人……”长生的祷词从苍离嘴中念出，可是却无人接受这份祈祷。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号哭出声。 “他死了……” 第208章 云笙(一) 她叫云笙，一个巾帼女将军。 我拿一坛酒，换了她半生的故事。 青梅不知竹马来，错过，就是错过。 ……岑沐 …… 云笙第一次见到顾如渊的时候，是在六岁。 那时他也不大，顾家公子被送去十四城学府学习，十二岁才回来，便就被城主召见。 宴会之上，顾如渊备受关注，尤其得到各家贵家少女的青睐。少年剑眉星目，一头墨色长髮与纷落下的杏花交杂一起，长剑挥舞，意气风发的模样勾起不少怀春少女的心。 云笙大抵，也是心悦与他的。 宴会结束后，城主夫妇带着云笙姐妹前去打招唿，云颜自小就讨人喜，伸出小手弯了眉眼：“云颜想要哥哥抱。” 云笙是姐姐，性子稍稍稳定沉寂，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十二岁的少年气力却大，一下子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起来。 云笙忽然腾空，虽然惊吓到，却不动声色地平復着，不似云颜满脸兴奋。 他笑着问云颜，名字从他口里说出很好听，“你叫云颜?” 云颜眉开眼笑，“嗯。” “你呢?你叫什么?” 云笙对上那双黑眸，带着少年狂傲的意气，她也抬了抬声音，“云笙。” 第134页 顾如渊舞剑的身影从此就在云笙脑海里挥散不去，她时常拿起一个小木棍，偷偷比划着名那一招一式。 春日桃花缤纷散落，云笙认真比划的身影就落在顾如渊的眼中。 他在树上翘着腿坐了很久，看着那个小姑娘累的喘气，还不肯歇息一下，玩心一起，他忽然从树上跳下来，吓了云笙一跳。 “小贼!偷学小爷的功夫!” 被当场抓获，云笙羞愧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通红着眼睛握着小木棍不动。 顾如渊知道玩笑过了，急忙讨好：“小姑奶奶，我是吓唬你的。你刚刚有几招不对，木棍给我，我教你。” 眼泪在眼底打着圈，却强忍着不让它掉落，看到顾如渊带笑的眸子，云笙瑟瑟地把手心的找木棍递给他。 木棍接过，却被扔到远处。 云笙气急，还没有反应，手上就被塞进一把木剑，被带入一个干净温暖的怀里，她大脑放空，宛如傀儡，一招一式被带着舞完。 桃花，少年，剑气为舞。 那是后来云笙在军营里重伤得要死去的时候，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理由。 “你叫云笙对吧。”云笙没想到，顾如渊还记得她的名字。 他松开了云笙，问道：“为什么想学武功。” 云笙涨红了脸，目光瞥向远处，随意扯了一个谎，“云城北方有富裕的海城，西北凤城虎视眈眈，时不时来犯，欺负云城百姓!学好武功，才能赶跑他们!” “可以啊!”顾如渊像是对自己的兄弟一样，拍了拍云笙的肩，把方才得那把木剑塞进云笙怀里，“以后跟我去后山练武!” 白衣离去，她抱着那把木剑呆愣了很久，脸上挂着傻傻的笑。 桃花飘落在她脸上，冰凉的触感才让云笙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 隔日，她就换下花花绿绿的裙子，换上黑色劲装，褪去头上好看的髮簪。 所有的东西，一个小箱子就足够装下。女儿家的东西，她从来都捡云颜剩下的。 第209章 云笙(二) 一大早她就到后山等着，笑着拿那把木剑耍了几个招式，准备等顾如渊来后指点。 顾如渊来的不早不晚，听到声音云笙就准备去迎接。清脆女儿家的声音让云笙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云颜看到云笙，急忙解释：“听说顾公子来教姐姐武功，阿颜也想学，姐姐你一会儿可得让着我。” 云颜缠了云城夫妇一会儿，她最小，本来就备受宠爱，就同顾如渊说了一声。 顾如渊觉得，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也就带上了。 云笙的笑意收敛，心情暗淡下来。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过是仗着城主府小姐的身份罢了。 时光荏苒，三人就是在这一处小小一方天地中长大。 凤城再次来犯时，顾如渊被召去南下视察。军中缺少将领，云笙是被城主叫去参军的。 “你哥哥以后是要继承城主位置的，阿颜柔弱不堪，府中也只有你争气一些。笙儿，你可愿意去边境?” 她有得选吗? 她若说不愿意，恐怕父亲定然会变了脸色，然后一顿训斥，最后她还是妥协。 何必闹那么一出。 身为城主府的小姐，食民禄，定然要保护他们的。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人给她选择。 顾如渊回到主城后，云笙已经到了边境。 十六岁的姑娘，本该和云颜一样在城主府上得到父母疼爱，兄长呵护。 她却只能饮尽碗中烈酒，浩浩汤汤带着将士前去边境。 一路向西，云笙才知道，原来水乡云城，与凤城交界的地方，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并不是像水乡哪里，处处滋养着女儿家。 她水土不服，病了很多天。凤城带兵打来的时候，她硬撑着重病上马。 耳后到下颚的那道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不过还好，她并不畏惧，杀红了眼，她脑子里只剩下顾如渊那张俊朗的容颜。 她不能死，她还要回去见顾哥哥。 边境环境恶劣，缺水缺粮。云笙伤口感染，发起高烧，昏迷了几天都没有醒过来。 嘴里念叨的都是顾如渊的名字。 凤城少主的弟弟凤言天性好玩，听说云城让一个女人领兵打仗，而且还赢了，心下不服，趁着夜色偷偷闪进了云笙的营帐。 和凤城的胡姬不同的美，云城小家碧玉的姑娘柔柔弱弱，云笙苍白的小脸冒着虚汗，更显娇弱。 这样的小女人，是怎么把他兵马给打跑的。 凤言本想给她盖好被子，却被那只冰凉的小手给拉住。 柔柔软软的触感让凤言一个糙汉子给愣住了，他不敢动弹，生怕弄醒了床上的小女人。 云笙的手并不好看，常年习武，手心早就有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可是凤城大半都是荒漠，养出的姑娘也是不及云笙的，柔软的触感瞬间融化了凤言的心。 他待了大半夜，听到了外面有了动静，想起来云城姑娘重视声誉，才丢了一堆奇药，仓皇而逃。 云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了顾如渊。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死，她还想回去见他一面。 身边有双温热的手紧紧握住她，云笙总算好好睡了一晚。烧退后，她清醒不少，床边的药物让她怀疑顾如渊是否真的来过。 第135页 第210章 云笙(三) 烧退了之后，伤势也好了起来，云笙也逐渐适应了凤城这边的环境。 和凤城的摩擦时常有，可是不知为何，云笙总觉得那边在耍他们。 一来生，二来熟。那个叫凤言的傢伙，云笙也逐渐熟悉了那个名字。 两边的交锋宛如过家家，每次云笙赢了，凤言就在马上叫嚣：“臭女人可以啊，等着小爷我下次打败你，然后来娶你!” 若是凤言赢了，他便狂妄大笑：“死丫头，你连我都打不过，不如让小爷我娶了你得了，也不必受这份气。” 年关将至，凤言被调回主城，换了一个将军。 云笙没有接到回城的消息，她只能好好的待在军营里，和兄弟们一起在边境过年。 粮食不多，小年的时候云笙下令买了一头猪宰了给大家补给。 好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北面的一个小村庄被报遇袭。 云笙带着一群兄弟前去救援，陷入包围圈的时候，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 她陷入风雪之中，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 周围的声响她警惕起来，沾满鲜血的手重新握起那把长剑。她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直到她看到那面印着“顾”字的大旗。 “阿笙，我来接你回去。” 被拉上马的时候，云笙仿佛还在梦里，直到感受到顾如渊怀里的温暖，还有耳边他温柔的声音。 她冻得几乎说不出话，“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耳旁，云笙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她听到顾如渊说，“干净利索点!” 那时，云笙明白，这是顾如渊动用顾氏私家军。 顾氏虽然云城定居，可是大半势力在外。就算是父亲也敬顾氏一族三分，顾如渊竟然让顾氏卷进来。 她不知道顾如渊是为了云城而来，还是为了她。 “阿笙，我来接你，接你回家。” 听到那句话，眼泪终于掉下，不管怎样，云笙总算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在关心着她，有人担心着她的死活。 回到主城年已经过了，顾如渊并没有讲这次营救事情。所有人都以为云笙以少胜多，立下了军功，城主好歹也给她设了一个宴会。 她小酌了几杯，稍微有了醉酒之意停了下来。顾如渊不在大殿里，她就出去寻她，想趁着醉酒胆子大点，把绣了几天的香囊送出。 针脚歪歪扭扭，不过好歹看得过去。 城主府中有一道溪流，顺着后山山泉水引下来。 微凉的月光下，一身玄衣的顾如渊背影高大，而他身旁静立着的，是云颜。 十七岁的云颜和云笙不同，她头上髮簪是现下街市上姑娘们最喜欢的，身上的衣着也是鲜艷好看，若轻笑起来，衬得小姑娘俏皮可爱。 不像云笙，总是一身素衣劲装。在军营住了一年，甚至走路都迈着八字步，说起话来也大大咧咧的。 而面前两人站在一块儿，一个俊美，一个娇小，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算什么呢…… 云颜的声音娇弱轻柔，她在军营待了一年，连嗓子也沙粗犷。 “这次去救姐姐的事情，真是麻烦顾公子了，要不是云城太弱，阿颜也不会请求顾公子出手。” “举手之劳而已。”顾如渊笑笑，不甚在意。 第211章 云笙(四) 云笙默默在旁边听着，静立许久，她轻轻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看吧，让你自作多情。 手上的香囊随手扔进怀里，再抬眸，已经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从没来有发生过。 “哟，顾公子也出来透气啊。”装作恰好碰到，云笙笑着上前打招唿。 “姐姐。”云颜回眸一笑。 云笙也一笑作为回应，然后对顾如渊道：“这次真的是多谢顾公子，以后有事儿，只要我云笙可以，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成!”” 顾如渊眉头微蹙，却也没有多说，“不必，分内之事。” 他不喜欢云笙这样的称唿。 顾公子?生疏的很。 可是她脸上挂着的笑意又不像作假，哪里不一样了? 云颜忽然惊唿，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云笙的脸，“姐姐，你的脸……一定很疼吧。” 顾如渊顺着她的指向看向云笙的脸，云笙不在意地摸了摸，“打仗嘛，难免，姐姐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她尝试着扯出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可是发现太过艰难，连原本维持打招唿的笑容都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 顾如渊盯着她的目光让她只想逃离，她终于待不下去。 “行了，你们慢聊，喝了一点酒头疼，我先走了。”她怕不走，真的会哭出来。 她是将军啊，她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小事而掉眼泪!没关系，只要远离顾如渊，不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她就不会哭。 “姐姐!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云颜忽然拉住云笙，正好触碰到她手臂上蔓延出来的，更加狰狞丑陋的伤疤，她话还没有说，就尖叫出声，“啊……” 第136页 云颜勐地甩开云笙的手臂，像是摸到一条丑陋的虫子。小脸吓得苍白，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云颜红着眼睛急忙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以为……我以为是虫子。” 这一夜，还真是多彩。 她所有的丑陋，都暴露在她喜欢的人面前。 这样也好，尽早扼杀她的希望。 云笙清醒过来，她这样的女子，是配不上顾如渊的。 被打醒，挺好。 尽早醒悟，好歹给自己留了颜面。好过以后被顾如渊当面说出来，挺好啊……真的很好。 “我先走了。”云笙本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云颜，可是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要安慰云颜? 她受的伤，都是为了保护云城所有人! 她的兄弟，很多连尸骨都找不回来!军营里面，哪个身上没有伤疤，没有伤痕的才是孬种! 这些伤疤，并不丑陋。 是她云笙的骄傲。 云笙转身离开，挺直着背。眼中酸涩，可是她没有掉下眼泪。 女为悦己者容。 她难道不想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也想穿好看的裙子，也想要漂亮的髮簪，她也想和贵家姑娘一起逛街，一起买胭脂。 就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让着云颜的，一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云颜先挑，然后才轮到她头上。 明明相同容颜，现在却气质全非，一个天之骄女，一个混迹军营、像个土匪头子。 第212章 云笙(五) “呵……”云笙自嘲地笑。 出了城主府，冷风吹得她头疼，她摸了摸脸，干干净净的。 很好，云笙，你没哭。 以后也不能因为这种儿女情长而哭。 她低眸，盯了一会儿自己手背上面的伤疤。弯弯曲曲如同虫子钻进里面的手臂，其实……看久了，也不那么丑嘛。 笑容重新绽放在她脸上，仰着头就直接回了军营。 营里篝火未灭，还在烤着肉，见云笙回来，一个个扯着嗓子喊她。 好酒好肉，多么肆意。 去他妈的顾如渊! 老娘不喜欢你了还不行! 你爱找谁找谁去! 酒肉入腹，她混迹在一群大老爷们儿里面，谈论着那场战役打得好。说到兴奋处，一群人差点还干起架来。 不能回家的偷偷思念亲人，说谁谁才成亲不久就被招兵进来。还有一群光棍老爷们儿，最后竟然一致说找姑娘都得找将军这样的! “哎，将军这脾气，你们受得了?”云笙手下第一副将笑道，“要我说啊，还是该找我们云城水灵灵的姑娘。” 云笙酒罈差点往他身上砸，副将话锋一转，“不过啊，和将军待久了，感觉那些娘们儿娇柔做作!还是咱们将军性子好!长得又美!” “去你娘的!”云笙一脚把人踹倒。 众人闹笑，“将军，那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云笙眯着眼，将顾如渊从脑子里划掉，“最起码，得打得过老娘啊!” “凤城少主弟弟，凤言如何?”胆大的竟然问出声，毕竟凤言公子，有事儿没事儿就吼着让云笙嫁过去。 可是最后一场战役，云城损失惨重，死了不少弟兄。凤城乃云城死敌，这种玩笑，还是不该开。 气氛尴尬了片刻，还是云笙出来圆场子，“皮痒了是吧?就凤言那个毛头小子，下次老娘不揍得他求饶，还就不信了!” 闹笑一堂，而后又干起酒了。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起离开的弟兄。直到剩下最后的一碗酒，全都默默洒在地上。 也不知道多久，篝火灭去，大家才相互搀扶着回了营帐。 没有什么不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接着睡! 歪歪扭扭地走进营帐，她直直摔倒在床上。 这场欢喜，终究是还没有开始就落幕。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她扯着嗓子醉道。 “顾如渊!老娘告诉你，老娘也不是非你不可，老娘军队里汉子多着呢，缺吗?老娘不缺男人!” 军营里就她一个女人，夜里没有人会进她的营帐，否则着丢人的场面恐怕会让营里汉子笑她一年。 烈酒后劲儿极大，云笙翻了个身，身上凉嗖嗖地，扯了扯被子，却被自己压着，怎么扯不过来。 “怎么连你也欺负老娘……”她委屈地滚到里头，闷头睡去。 背上被轻轻搭上棉被，额头好像被清凉覆盖。她不知道是谁，很安心，终是沉沉睡去。 睡梦里，她能到自己穿着绣花襦裙，在城主府的后院盪着鞦韆。 酒啊…… 可真是个好东西。 第213章 云笙(六) 宿醉之后云笙头疼的不行，城主府有人来请，她才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 床边放着的是几瓶药和一张纸，云笙皱眉拿起来…… “臭丫头，对不起。 这次偷袭不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兄长为何忽然调我回去，新派来的将领我已经处置了，若不解恨，骨灰也给你们!这种偷袭之辈，我凤言也看不起!” 按照云笙的性子，看了一眼就该把这封信给扔了。 第137页 偷偷跑到云城就算了，竟然还敢大半夜偷熘进她军营! 不可忍! 可是上面飘逸的字迹却让云笙默默看完，后面一段话的字迹又东倒西歪，仿佛扭扭捏捏写下…… “臭丫头……你会不会讨厌我?算了，你讨厌我也罢。也不知道你这次有没有受伤，药很有效，你拿着用吧。” 云笙低眸，手上冰凉的瓷瓶已经被她捂热。陶瓷外面的花纹和她当年第一次受伤时候，床边放的药瓶一模一样。 原来，是凤言。 “将军，城主府又来人了。”副将又来喊了一声。 “知道了。”云笙将药瓶塞进怀里，披衣正准备出去，转身又回来拿了一个黑色手套带上。 因为回府，也没有换上军衣盔甲，只是随意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就打马离开。 头髮随意地束起，下颚的伤疤实际上并不明显，如果不刻意看根本注意不到。 总之都这样齐全了，应该也再吓不到别人了吧。 一年没有回来，城主府似乎变了很多。雕花亭楼，处处都是为小女儿准备的。 她的房间，也是成了云颜放置多余衣物的。似乎她云笙，从来就是城主府多余的一个人。 “父亲，母亲。”云笙行了一军礼，有些意外他们忽然喊她回来。 云母温笑着拉起云笙的手，隔着一层布料，她根本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 “一年没有回来了，瘦了很多。”云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有些心疼。 云笙回笑：“胖了才见鬼了。” 云母也笑了：“你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的，进了军营还真不像个姑娘家了!” 云笙笑得不以为然，把手抽了回来，“不知道母亲这次让我回来有什么事?” 云笙可不信他们叫她回来就只是聊聊天，从小到大捧被他们带大的都是小女儿。 老大嘛……的让着小的、懂事，不用太操心。 云母脸色微变，往城主方向看了看，又面露难色，“笙儿，娘亲就是想你了，一年没见到，想找你陪陪。” 云笙冷笑了一下，“妹妹还在府上，娘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先回军营了。” 她回主城也有几天了，回到府上连她的房间都不属于她。每天都在军营里，也不见母亲说来陪陪。 今日倒是要叙旧，蹊跷。 要是从前，她或许还要感动一下。 可是心房一旦被关闭，就算是身边的亲人，云笙也难以做到再真情实感的信任。 她现在就如同一只刺猬，蜷缩在一层保护壳下。 “行了，直接说了吧。”城主嘆了口气，负手走过来。 云笙微笑，等待着这次父亲又会给她安排什么任务。 第214章 云笙(七) 云母欲言又止，终于开始开了口：“昨夜阿颜回去之后就高烧不知，到现在还是在病着。大祭司看了之后说是……” 云母吞吞吐吐，云笙听得大半，大概明白了这话里面是怪她把云颜吓着了。 这意思是，让她以后少回来? 行，那她以后就待在军营，不碍着他们眼就行了。 云笙正要开口，城主忽然直言，她心凉了半截。 “大祭司的意思是，你们姐妹这两年星宿犯沖，最好是不在离得太近。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是，你在边境也待了一年了，不如就再去待上两年再回来。” 云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意思是，她才回来几天，就要被赶回边境了? 怎么不直接给她一块封地走呢? 云笙没说话，云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笙儿，娘亲也捨不得你，可是阿颜病的严重，如果不是这样，娘亲也会让你多留着日子的。你从小就懂事，去了那边也不会有事的。” “哈哈…”云笙甩开云母的手，笑得张狂，她眼底泛着水光，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嘶吼道，“那凭什么不送她走呢!我才回来几天，你们就巴不得让我从眼前消失?” 云母直接掉下眼泪，“笙儿，不是娘亲不疼你。你是姐姐，懂得比阿颜多，武功比她好，人也比她聪慧，还在边关待了一年，我们放心。如果送阿颜过去，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她看着哭的眼睛微肿的母亲，心软了不少，就在要答应的时候，握紧的拳头被粗糙的布料划得有些生疼。 眸子微低，云笙忽然想任性一次，她不过是比云颜，早出生那么一会儿而已。 凭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她弯了弯嘴角，抬起明亮的眸子：“如果我不想去呢?我不想当这个女将军，我想安安静静地当城主府大小姐，我不想去边关，我不想打仗!” 她笑着把所有的话都吼出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云母哭着就差给她跪下来，“笙儿，当母亲求求你了，那是你妹妹啊!” 云笙直接把手上的手套撕下来，露出狰狞的伤疤，“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候留下的，我以为我那次就会死，后来每一次打仗，我就写一封遗书，活着回来就把书信烧掉。我本以为这次回京，就算不能住在城主府里，也能看你们一段时日。没想到……” 第138页 这才住几天，就要被赶出去。 云笙手垂下来，默了片刻，道：“如果我死在边境了呢?” 云母满眼不置信：“你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眼神，终于让云笙心彻底凉了下来。 她笑了笑，抹掉脸上的泪痕。直接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我要顾公子来选，他让我走，我马上离开。” 屋外冷风吹得她舒服很多，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想买很多东西，但又觉得那些东西她根本用不上。 手上的一个玉簪拿起来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 “臭丫头，喜欢就买了啊。”头上忽然被插上那支髮簪，云笙转头，就看到凤言笑得欠抽的脸。 “你大爷!”云笙直接一脚踹上。 第215章 云笙(八) 凤言转身躲过，顺手还丢了银钱给老闆，见云笙离开急忙跟上，“都说你们凤城女子各个温婉贤淑，你怎么像个母老虎一样?” “关你屁事。”云笙白了他一眼，停在了一家成衣店前。 凤言也看了一眼，笑意盈盈，“当然关我事，小爷我以后可是要娶你的。” “有病?”云笙不想与他废话，抬步就走。却被一阵大力拉住，直接被凤言拉进了那家成衣店。 “看看嘛，天天打扮成这样，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娶你。你要是好好打扮一下呢，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野男人。”凤言拉着她进去，店里面有一面铜镜，镜面中的她头上别着一直玉兰花簪。 云笙比云颜偏瘦，一张小脸在镜子里面倒也显得乖巧漂亮，只是她一头长髮全部被束起，此刻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她呆愣很久，反手取下簪子塞进凤言手心，“我不喜欢这些。” 店家从内阁出来，看到他们两个，急忙笑道：“哎呀两小两口吵架呢?这位公子赶紧给你娘子买两套衣服，而且我们店里还有些胭脂水粉，都可以来看看。” “他不是……”云笙想反驳，却被凤言打断。 “掌柜的您接着说，我这婆娘凶得很，还真不知道怎么哄。”他被云笙踢了一脚，龇牙咧嘴地笑着。 掌柜的打量了几眼云笙，甜着嘴夸赞：“姑娘长得当真漂亮，要是用些水粉，再打扮一下可就让你家相公藏起来了。来来来，往里面请。” 这家成衣阁是云城最大的一家，世家小姐公子的衣服都是往他家订的。不过平常来订衣的都是府上的下人，所以老闆也并不认识云颜，自然也没有认出来云笙。 云笙本来想走，却被凤言拉着进去。 内阁的衣物更加好看，一面是衣装，另一面都是水粉胭脂，还有带着卖一些流苏簪子。旁边有些人帮着挑选，选择合适的妆容。 云城世家贵女当下流行的款式，大多都来自这家店。 “臭丫头，要不要试试?”凤言对着发愣的云笙已经比划了好几件衣服，都很满意，“反正这年下的，又不用打仗，打扮一下啊。” 云笙回过神，看着面前拿着各种衣服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凤言，忍不住想踹他。 凤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让她停住了心头想法，“选这件吧。” 鹅黄色的襦裙，绣花繁琐精緻，她忍不住抬手抚摸。 她从城主府出来，说让顾如渊选让谁离开。只要今晚顾如渊把她丢给父母的那把短刀送给谁，那个人就可以留在主城。 她自小与顾如渊一起长大，在后山陪他练武的时间也比云颜多得多。她不信，顾如渊心里没有她。 “好。”云笙低眸，沙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 凤言的眼光很好，向来素衣劲装的云笙一出来，就惊艷了店中的各人。 她身上本就带着几分英气，细腰微束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材，小脸不施粉黛，却也比得上京城中大部分小姐，只是可惜了下颚的一处伤疤。 第216章 云笙(九) 掌柜的最先回过神来，拉着云笙坐下，“姑娘这身可真是适合你，恐怕整个云城，也只有城主家的小姐比得上姑娘了。” 云笙浅笑，没有说话，任由掌柜的给她添眉上妆。 “可惜了姑娘这倒伤疤，还好不是明显，我给你抹些粉就可以遮住。”掌柜的尽心尽力，还顺带着说凤言好话，“你这相公可真好，也不嫌弃你，你该好好珍惜的，咱们女人也不过这点福气。不然可就得像我们一样，出来自己打拼日子咯。” 云笙不想化太浓的妆容，差不多就让掌柜的停手，“自己行挺好，何必靠别人。” 她丢下银钱，一脸高贵冷艷，可一看到凤言又踹了一脚，“走了。” 凤言正在和店里的姑娘聊什么，忽然被这么一踹，差点吓到。一转头看到云笙，当真是被吓到了。 “哎呀臭丫头，可以啊!要真的有人来提亲，记得叫上小爷，小爷给你参考。打得过我，就放你出嫁。”他正准备去付钱，却被云笙拉出去。 “已经付了。”云笙一脸冷冰冰的，“要是没人打得过，是不是老娘要嫁给你啊?” “哎，知我者，阿笙也!”凤言笑得如同一只狐狸，跟在云笙后面，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第139页 他偷偷从凤城离开，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见到云笙，看她是否安好，前来赔礼道歉。 只要在她身边，哪怕她有喜欢的人，都可以。他愿意等，愿意陪着云笙，如果她嫁人了，那他就放手。 云笙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凤言，“凤言，云城和凤城是宿敌，你该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凤言眼底多了几分真诚，脸上的笑意虽然漫不经心的，“没事啊，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们可以离开。凤城缺我一个不多，云城也不一定非得要你一个女将军。我们可以去海城，去看看那美丽的鲛人，可以去十四城所有地方。” 也许是凤言的目光太过炙热，云笙不忍再看，她错开目光，低眸道：“凤言，我有喜欢的人。我们一起长大的，而你，比他晚。” 凤言依然挂着浅笑，“你要是成亲了，我会给你祝福，但是在那之前，我不会放手。” 斜阳微落，离她去城主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不知道那把短刀会不会再回到她手上，也不知道她喜欢的人会不会也喜欢着她。 但云笙清楚地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是目前为止，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说她从来没有动心过，那是假话，她也只是个凡人。 她会哭，会疼，会爱，也会感动。 她不清楚是否喜欢凤言，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喜欢凤言。毕竟目前顾如渊还占据着她的心，是她一次次在死神面前不畏惧的一点信念。 尽管，那点信念再慢慢地破碎。 云笙道：“如果明天，我要回边境的话，我就与你一起。我知道很不公平，而且我的承诺并没有多少价值。你……” 凤言像是一个吃了糖的孩子，就差没把云笙抱起，他眼中像是带着星光：“行了，有你这句话，小爷我就心满意足。明天等你消息，望，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你。” 他罢了罢手，转身潇洒离开，“丫头早点回去，小爷我先去喝酒了。” 第217章 云笙(十) 顾氏主要人脉并不在云城，顾如渊在云城待不了多久。 城主夫妇拿着那把短刀去找顾如渊，而后告诉他，小女儿希望在离开前，亲手把这把短刀送给她，完成她一个小小的心愿。 于是在那溪流小桥旁边，云笙看着顾如渊把那把短刀递给云颜。 云颜眼中立马泛起水光，颤抖着手，满心欢喜地把那把漂亮的短刀接过。 就是在这一刻，云笙长剑勐地噼出，剑气凌厉，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噗通一声落在水中。 “我也喜欢那把短刀。”她沙哑着声音开口，“我也喜欢陪在父母身边每天欢声笑语，我也喜欢在后院无忧无虑地玩耍。” 她抬眸，扫了一眼沉默的众人，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从小到大我就该忍让?所以所有痛苦不堪的，所有她不愿意的，都应该由我来承受?” 她看向缓缓流淌的溪流，冷笑道：“这是我唯一任性一次，既然我得不到那短刀，就让我毁掉吧。”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踏着零碎的夕阳，满地金光。 她终究，只剩下凤言一个人了。 虽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这片土地，已经没有能让她留下来的理由了。她再腆着脸留在主城，毫无意义。 后面似乎有谁追上来，她没有转身，顾如渊却跑到她前面，拦住了她。 他皱着眉：“阿笙，何必如此?不过是一把短刀，你若是喜欢，我在去给你买一把就是。” 云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缓缓流淌的溪流。 顾如渊嘆了口气，“阿笙，我还没有完全掌握顾氏。你等我两年，我来接你。” 接她? 云笙忽然轻笑出声。 “不用了。”她侧过身准备离开，她已经不想等了。 手腕忽然被紧紧拽住，对上顾如渊满是怒气的双眸：“你再说一次!” 说着他就上前，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剑锋。 “不用了。”云笙浅浅开口，“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必来接我。” “是谁?”顾如渊声音微微沙哑，他不顾剑锋直直上前，云笙只好撤了长剑。 “我陪了你十一年!难道还抵不过你在军营待上的一年?” 云笙低眸：“是谁与顾公子你有何关系?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你可以没有我，我也可以没有你。十一年，那时我们都是孩童，懂得了什么?顾公子，松手。” 两两沉默，最后是顾如渊先红了眼。 “云笙，我真想撕开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顾如渊甩开了手，转身大步离开。 从六岁到现在十七，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是少年时候，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无关风月，只剩争执。 也是顾如渊活了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落泪。 云笙看着那道背影良久，收回长剑。本想把长剑也扔了，那是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顾如渊送给她的。 思索片刻，终是收回长剑，转身离开城主府。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顾如渊收拾包袱离开，往东面而去。 第140页 云笙也召集了军队，点兵离开前往西北边境。 两个人背道相驰，错过，就是一生。 第218章 云笙(十一) 云笙女将军的名声就是这两年渐渐大起，她没有回主城一次。 十四城人只知道凤城的人时常来骚扰，却不知是凤言故意来闹，然后再放水被云笙灰熘熘地赶跑。 大多时候，两边的军人都是一起和当地百姓一起耕种。没有人想打仗，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愿意相互拼命? 一大群人需要吃饭，两边城池的军粮送来的晚，大多时候想吃些好的，都是需要自己去弄。 云笙觉得，若是这样平淡地过着，在这边境过上一辈子也挺好。 只是事与愿违，顾氏带兵赶来的时候，她前去周边的一个村庄。回来的时候，顾如渊已经把凤言给绑住了。 他一身黑色狐裘，一头黑色的长髮被玉冠整整齐齐束着。手上拿着马鞭，负手而立，背后落日黄沙也成了映衬他的背景。 顾如渊，顾氏一族新的少主。为了防止家族中的暗斗，从小被接出来培养。 两年前回到十四城中第一城，燕城，夺得家族大权。顾如渊的名字，除了十四城忽然出现的沐元公子比得上，也没有人再能够敢与他并称。 顾如渊的大名，云笙在边境也是听得如雷贯耳。 每次听到的时候，云笙总在想，难怪父母亲会对顾如渊如此恭敬，云颜若是嫁到顾家，云城在十四城的地位也定然不一般。 她从马上翻身下来，远远就看到那抹黑色的背影，以及地上被绑住的凤言。 “顾公子，别来无恙。”她一身红衣，头髮随意地束着，零碎的散发在风中飞舞，美得如画。 她停在凤言旁边，站的笔直。 “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顾如渊转过身，冷冷地瞥了凤言一眼。当着云笙的面，忽然勐的一脚把凤言踹番在地。 一口血从凤言口里吐出，凤言仰面骂道：“你他妈有本事和小爷我单挑，仗着人多绑了小爷算什么本事!顾氏家大业大，就是这样欺负人吗?” 话还没说几句，就有人上前堵住凤言的嘴，他只能干瞪眼，恶狠狠地控诉顾如渊。 云笙拳头微握，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她没动，因为她和凤言，都惹不起顾家。 “顾公子这是何意?边境时常有摩擦，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战役，而且本将军也有能力赶走他们。顾公子这般动手，岂不是陷我云城于不义?” 顾如渊一双黑眸紧锁住云笙，看着少女倔强的身影，被这大漠吹了两年的面孔，她手上还拿着那把当年他送的长剑，心下软了许多。 “阿笙，同我回家。” 云笙惊讶地抬起眸，扯出的笑容满是讽刺：“回家?” 她摇了摇头，“顾公子，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回去的，还烦请你放了凤城将军。” 看着云笙脸上嘲讽的笑，一丝惶恐在顾如渊心里晃过，冰冷的面庞终于有了破裂：“阿笙，当年我不知道那把短刀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给云颜!” “不重要了。”云笙笑得风轻云淡，“顾公子，这都不重要。留不留下，都毫无意义。” 就算她留下，云城夫妇对她肯定也不如云颜。或许还会怪罪在她头上，她回到边境，至少还有凤言、还有一群兄弟陪着。 第219章 云笙(十二) 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心安理得地好好住着，享受着大漠美景，人间美好。 云笙仰面，风吹着竟然觉得舒服，“我在这里挺好的，顾公子，你该离开了。” 顾如渊上前逼近，大手捏住，云笙的下巴，像一只饿急了的狮子，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咬道：“云!笙!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没办法对你怎么样?” 云笙面无惧色，她对视着顾如渊通红的双眼，淡淡开口：“顾如渊，我喜欢过你。十一年，你我一起相伴了十一年。可是喜欢过，那也只能是曾经!以后我不知如果，但是现在，我不喜欢你!你，放开我!” “好!好一个喜欢过!”顾如渊冷笑着松开她，忽然拔出腰间长剑指着凤言，“要么他死，要么，你同我回去。” 黄沙在地上浅浅捲起一层，衣摆时不时就被吹起，众人相互对峙，谁也没有动手，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顾如渊收回长剑，转身准备离开，“我给你一天时间。” 云笙直接打断，“不必了，我回去。” 她蹲下来去给凤言松绑，守着的人看了顾如渊的脸色，退了下去。 “阿笙，你要是不想回去，小爷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了束缚，凤言开口本来想骂人，看着低落的云笙，温柔了语气。 “你死了，我怎么办?”云笙红着眼睛抱住他，凤言直接僵住了身子，然后傻乎乎地露出一个笑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顾如渊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脚步却没有移动。他努力地想让目光别向远处，却不听自己使唤，看着地上两人温存。 如果当年……罢了，过去的事，后悔也来不及。 当年他害怕自己的喜欢太过明显，会给云笙带来家族的暗杀，顾氏是绝不会容忍云城的小女儿当顾家主母的。 第141页 他没说，结果他的姑娘就走了。 “我回去之后，你要好好的，找个好姑娘娶了吧。”云笙埋在他肩膀上，闷声道，“凤言，我喜欢你。这两年，我过得很开心。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凤言笑容收敛，小心翼翼地拍着心爱的姑娘的后背，“臭丫头。” 我怎么捨得，忘了你呢…… “回去吧，小爷我忘了你可以啊，你别忘了小爷。”凤言强忍着眼中酸涩，双拳紧紧握住。 他还是太弱了，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守护不了。 凤城与云城的和平协议就是在这个时候签订的，顾氏作为中间人，任谁也不敢再闹事。 云笙回到主城，被顾如渊带回顾府，顾如渊倾泻所有宠着云笙。 云笙整天醉生梦死，宛如一个傀儡地活着，仗着顾如渊不敢对她怎么样，趁着顾如渊不在，甚至还买了面首回来。 顾如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顾家需要他维持，凤城在签订协议之后，修生养息，这两年竟然有捲土重来的势头。 顾如渊回府知道之后，一个没留。他怒气沖沖地处理一切，生怕忍不住会对云笙做什么，只能怒气离开。 云笙听罢，冷冷一笑，直到她云城夫妇来找她时，她才眯了眼坐起来：“不知道父亲母亲这次是来，嗝……是来让我走的吗?” 第220章 云笙(十三) 岁月不饶人，父亲双鬓斑白了许多，母亲脸上也不在光滑。不过父亲吼起话来，依然是威严的很：“你看看你想在的样子!哪里有一点样子，败坏家风!你这样子，怎么可能嫁到顾家当主母?” 云笙听了这话，笑得更加张狂：“父亲凭什么觉得我想嫁?” 她仰头倒了倒酒，酒罈空了，随手一扔。慵懒地靠在一旁，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顾公子已经来提亲，嫁不嫁不是你说的算。”城主眼里只有厌恶，丝毫没有对女儿的怜惜。 云笙一脸漫不经心，嘴角带着浅笑：“所以父亲这是来通知我，我活不久了?” 她会主城之后，整天纵酒，豢养面首，名声毁成这样，顾家当然容忍不下她。顾如渊执意要娶，她除了死……似乎没有办法保全顾家的名声。 城主夫妇没有应声，算是默认。 云笙轻笑出声，一双明亮的眸子没有一丝醉意。 “行，我死。”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如你们所愿。”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城主转身就要离开，母亲有点不舍，看了两眼也跟上去。 身后是云笙笑意盈盈的声音：“云易现在恐怕焦头烂额了吧，手下一群人各个贪了银钱，城内腐烂得可以。境外又一直被骚扰，堂堂云城，靠着一个顾家撑着。我死了，不知道顾如渊还会不会留在云城，连一个将军都没有做成，不知道我亲爱城主父亲，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城主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到云笙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哐当一落，颤抖着手指道：“是你……” 云笙笑着点头，红唇勾出两个字……是我。 云城的内政，她参和了。 她可以死，但是，所有她想要的，她想搅乱的，她都要夺到手! 云城城主夫妇双亡，云笙也逐渐没有了消息，传出了重伤而亡的假闻。 而实际上，这几年云城内部都是经过她的手，她不喜欢的人，永远不能上位，就连云易，也只是个挂名城主。 岑沐来访，云笙觉得有趣，趁着凤言又来骚扰边境，顾如渊带兵前去回击之时，她偷偷绑了云颜，换了云颜的衣服去了海城。 而后的故事，便是她又被绑回云城了。 她再次回到海城的时候，岑越被赶去凤城，海城大换血，本想去质问岑沐怎么回事，见到岑沐的时候，却被他吓到。 那个风姿卓越的贵家公子，此刻已经满头白髮，双目也失去了焦距。 因为那个很美鲛人。 岑沐解除契约，这是代价。 “值得吗?”云笙问他。 又是这个问题，岑沐抚摸着怀里的神兽。自从他变成这个样子，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了。 岑沐低头浅笑，轻轻低声呢喃：“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顾如渊是陪着云笙来的，看到岑沐之后，回云城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 分叉路一边是前往云城，另一条路是前去西北。顾如渊在此停下，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阿笙，你恨我吗?” 云笙灌了一口从岑沐那里要来的酒，并不言语。 “我知道了，你去找他吧。”顾如渊露出了一丝浅笑，他很迅速里跳下了马车，不给云笙一句话的机会。 夕阳的余晖撒满大地，云笙静静地喝完一整坛酒，而后打马驾车离开。 马车渐行渐远，顾如渊看着路上的车辙，笑得轻松。 其实，最好不过余生有你。 最坏不过，余生只剩回忆。 第22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完) 海城再次易主，被赶出海城的二公子带兵归来，声势浩大，大有与沐元公子一争高下的架势。 可是回到海城，满街一片雪白，众人衣冠胜雪，容颜悲恸原本热血的心渐渐凉却，岑越回到熟悉的高塔之中。可是那个人，似乎并不在高塔之上。 第142页 桌案上的条律写的清清楚楚，海城之中各处的规划，各家财力以及与周边的合作，城主府中哪些人能够信任，哪些人需要防范，一一全部陈列。 “城主大人，这是十四城公子手上所有势力，请城主过目。”岑沐的心腹上前，手中捧着一本名册与一块玉佩。 “滚!”岑越怒吼喝道，桌案上的一切全部被拂落在地，砸在心腹头上。 骗子! 岑沐，你这个骗子! 谁要你的施捨了?! 你不是说他不过是个鲛奴而已吗?你凭什么为他做这么多! 心腹浅浅抬眸，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地上，默默退了下去。 公子走了，他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岑越胸口集着一腔怒火，转过身想一脚把地上碍眼的东西全部踩碎!瞥眼就看到被风吹起的纸张一角，是上面写着“吾兄亲启”。 微愣片刻，他弯腰捡起。 没有什么煽情的话语，也并不是他的解释，飘洒的字迹在纸张上面洒落，透过那字，似乎能看到一抹浅浅的笑。 “二哥，以后少喝点酒，记得早些回家。” 手上的纸张慢慢地被揉皱，岑越缓缓跌坐在地上，终是忍不住捂住了眼。 “臭小子……你凭什么管老子。你这个骗子!你回来啊，二哥不要这个位置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除却风声，只剩下他一人的哽咽。 岑沐没有像歷代城主一样沉入高塔的地下。按照他的遗愿，落日里的人把他埋葬在了那个偏远的渔村。 他去世百日的时候，岑越去看他。 那抹蓝色的身影也在，旁边还站着两位熟人，凤言与云笙。 石碑前面是两盏长明灯，长生烛静静地点着，碧凝珠嵌入石壁里面。 岑越这才发现苍离双目已经看不见了。 几人相顾无言，后继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把手上的采来的鲜花放在石碑前。 或许是又见到新面孔，热情的渔民又开始回忆起岑沐。 从他小时候迷路到渔村，救下苍离，怕鲛人被世家抓住，每天只敢偷偷跑过来远远看小苍离一眼。再后来，鲛人走了，他也没经常来。没想到，却是长眠于此。 “他救下的，是你?” 听罢这个故事，岑越转身离开，云笙轻轻开口问。 回答她的只有海边浅浅的风声，还有周围鲛人传来一阵一阵的歌声。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湿着身子从水里爬出来，手里攥紧着一块玉佩。我问他被哪位美人伤了心，他没理我，竟然把玉佩甩给了我。现在想来，这块受过愿的玉佩是给你的。吶，物归原主。”云笙把玉佩轻轻放在地上，牵着凤言的手慢慢离开。 故人离去，苍离抬手摸索到那块玉佩，如视珍宝。 岁月并没有抹去所有关于岑沐的记忆。 苍离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满身风月从马上翻身下来，满身傲气地问：“二哥哪里寻来的玩意儿，长的倒不错。” 记得他笑得如同暖阳时轻声唤他“阿离”，记得他仰面伸出干净修长的手，试图想温暖自己，记得他醉酒时落下的第一个亲吻。 记得他的笑，也记得他哭。 可惜，他再看不到了。 第222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一) 黑夜，往往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月光下，勾勒出他刀刻般的侧颜，微弯的唇角勾出诡异的笑容。 猩红的眼，透露着几分玩味，正盯着黑暗之中一个刚行乐完的男人，捕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轻轻舔舐下唇，洁白的獠牙暴露在空气之中。 月光被隐藏在暗云之后，大地忽然暗沉下去。 黑影从墙上划过，刚提起裤子的男人忽然被桎梏住，瞳孔微缩，手不停地挣扎着。 “呵，真是骯脏的血液。”一声轻笑，而后是男人肥重的身体噗通摔倒在地的声音。 女人的尖叫声迴荡在火车道的桥下，乌拉的警笛声，各种杂乱的报导扑飞满天。 a城一夜，陷入混乱。 “小白，起来了，今天去舅舅家。” 清晨的阳光从百叶窗洒落，房间男孩听到声音，长长的睫毛微颤，而后缓缓睁开黑眸。 房门轻敲，“小白，醒了没有，我可以进来吗?” 洛白黑眸微沉，飞快地将床边一套黑色的衣服随手一扔，准确地飞入角落的小箱子里面。 洛白开口，正太音在房间里迴荡：“请进。” 房门这才被打开。 陈舟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一套干净的新衣服，“来，今天去舅舅家，换上这套新衣裳吧。” 洛白正穿上洁白的衬衫，小西装已经放在床边。他看了一眼陈舟手上黄色的一坨休闲运动装，嫌弃的别过头，“不。” “哎呀你这孩子，天天整得像个少爷一样，一会儿吓到舅舅怎么办?”陈舟走上前，摊开了手上的衣服，胸口还映着可爱的海绵宝宝。 “幼稚。”洛白换上了小西装，干净的头髮整理得一丝不苟。 “小孩子就该幼稚一点啊，小白你才多大啊!”陈舟见拗不过洛白，只好把衣服收进洛白的行李里面，“算了算了，这样也挺好看的，去舅舅家一定要听话……”他一转头，房间里面就不见了小小的身影。 第143页 “这孩子……”陈舟摇着头，把行李给收拾好。 小孩子? 客厅里面正在放着新闻，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被打上马赛克。 “本台报导，昨夜受到报警，一名男子在火车桥下暴毙，脖颈旁边有伤口，像是被勐兽撕咬过。据了解，现场还有一名女子，是被该男子绑架过来，被迫与死者发生过关系，我们来……” 标准的广播音还在在客厅里迴荡，洛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推门外出，把手上那套黑色成人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小孩子的身体，还真是让人讨厌呢。 陈舟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洛白坐在餐桌上，吃饭都规规矩矩，像是一个穿着小孩衣服的大人。 陈舟摇头，把行礼放在门口，坐到洛白旁边，“去舅舅家别给舅舅惹麻烦，一会儿见到舅舅记得叫人，还有记得要笑，知道了吗?” 洛白抬眸，“嗯。” “你这孩子，小心舅舅不喜欢你。”陈舟笑着，见他吃完，站起来收拾了碗筷，就一起与洛白出门离开。 第223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 “菩提寺。西域胡人所立也。在慕义里。” 陈舟带着洛白到达岑沐家里的时候，岑沐还在埋头看一本古籍……《洛阳伽蓝记》 “涵性畏日。不敢仰视。”岑沐皱眉研读，故事的主人公崔涵是个殭尸吗? 可是为何会在西域出现? 他揉了揉眉，点开了电脑网页查询资料。弹出来的新闻窗口正是早上的案件，死因不明因此闹得满城人心惶惶。 岑沐不小心点开，在准备关上的时候，男人脖颈旁边牙齿咬的伤痕让岑沐止住了手中动作。 吸血鬼? 早期吸血鬼的传说流传于巴尔干半岛与东欧斯拉夫一带。 岑沐眉头更蹙，这种流传于西方的传说，在这片大地存在过吗? 门铃响了，岑沐放下思绪，关闭网页和书籍，出去迎接陈舟和洛白。 “岑沐，好久不见啊。”陈舟和岑沐握着手，被迎接进了屋里。 “是啊，好久不见啊姐夫。”岑沐接过他手上的行礼，放置好。 洛白小小的个子跟在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结构。 房间并没有完整的设计过，简单的结构和普通的房屋差不了多少。不过装修简单大气，洛白勉强能够接受。 岑沐看到陈舟身后的小正太，小小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仿佛是e国贵族王子。头髮也一丝不苟地梳着，一张小脸紧绷着，五六岁的年纪像是个小大人，身上散发着疏远的气质。 岑沐眸光一亮，笑道：“这就是姐姐在e国领养的孩子吗?竟然长着一张我们东方的面孔，真是可爱。” 岑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洛白的小脑袋，一旁的陈舟脸色一变! 完了，还没有来得及和岑沐说这小祖宗不喜欢别人碰他。 洛白眸光一沉，冰冷的眸子射向岑沐。不过一瞬，身上的寒气就收敛下来。 他低眸，乖巧地任由岑沐揉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可爱，去沙发上坐着吧。”岑沐收回了手，带着他们一起坐下，倒了一杯热茶给陈舟，一杯热牛奶递给洛白。 洛白抬眸看他，然后默默接过，优雅小口喝着。 陈舟在一旁眨了眨眼，这孩子平常在家里不喝一口牛奶，怎么忽然就……想来是到了新环境，现在还不敢太放开。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过几天洛白会把岑沐家弄得什么样?这孩子只要有他不喜欢的，就一定要换掉。家里那套房子的装横全是他弄得，带着浓浓的西方復古风，给人的感觉就是身处一座古老的城堡中。 不过好在整体并不突兀，而且很有美感，每次带朋友回家都收到不少赞美。 岑沐笑着问陈舟，“姐夫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陈舟看了洛白一眼，看洛白脸上没有任何异常，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小白乖得很，别看他年纪不大，他什么都会做，照顾得了自己的。不过你别太惯着他，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他挑食的很，不过小白会自己做饭，你可以带他去买菜，让他来做也行?” 岑沐笑着点头，忍不住又揉了揉洛白的脑袋，“真的吗?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会做饭了，我除了白水下面，就没有拿出手的了。不错啊。改天让舅舅尝尝你的手艺啊。” 第224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 洛白捧着热牛奶，低着脑袋“嗯。”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陈舟又道：“小白别看他年纪小，挺好带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岑沐微笑着，“姐姐的孩子，说什么麻烦呢，在舅舅这儿住多久都行。” “对了，最近市里不太安全，听说又死了一个人，小白要出门的话，你还是带着他吧。”寒暄得差不多，陈舟忽然想起早上新闻里的案子，忍不住嘱咐道。 岑沐才看到这个新闻不久，被陈舟提醒，忽然他也想起来了，“是那个犯罪男子被什么东西咬死的新闻吗?哎，我也看到了，不过也算罪有应得。”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注意安全。”陈舟嘆了口气，抿了一口浓茶，抬眸问岑沐，“你觉得那人是被什么人杀的?” 第144页 岑沐笑说：“我看了那伤口，竟觉得像是吸血鬼所为。脖颈留下牙印，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当然，我也就随口说说，咱们还是得等警方的尸检报告出来，不排除兇手是个中二少年，利用了这种方法。” 一直沉默着的洛白忽然抬眸盯着岑沐，透露出对这件事的兴趣。 陈舟也来了兴趣，“吸血鬼?哈哈，岑沐你一个歷史系教授是有又挖出来什么吗?咱们这神秘的东方，可有吸血鬼来过?” 岑沐一听这话，立马也来了兴趣：“你还别说，据传说明朝时候可能有吸血鬼来过。不过今天看《洛阳伽蓝记》的时候，我觉得更早时候就有吸血鬼来过。” “是吗?”陈舟是国外一所高校中文教授，对于岑沐说的歷史也很感兴趣。 岑沐说着，就直接把书拿过来，指着上面生涩的文言文道：“你瞧这一篇，这个崔涵，上面各种特徵都与西方吸血鬼很相似，在地下埋了多年，怕太阳等等。指不定是咱们东方本土吸血鬼呢。” 被忽视的洛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白色的牛奶印还留在唇上，他抬眸，一字一句认真说：“怕太阳，长眠于地下，还在东方，也有可能是殭尸。” 岑沐和陈舟一听，爽声大笑。 “小白整天沉着一张脸，没想到还会讲冷笑话。”岑沐拿起纸帮他擦掉嘴边的白色。 洛白微微皱眉，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脸，“我自己来。” “行。”岑沐想起陈舟说洛白不喜欢小白被人接触，急忙离开，免得小孩子尴尬。 洛白耳根子微微发烫，不耐烦地擦着自己的嘴。 该死的牛奶，真是丢人。 他看了一眼坐回去的岑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舅舅，我脸上还有吗?” 岑沐抬头，“唇边还有一点。” 洛白迈着小短腿过去，递上纸张，“舅舅帮我。” 陈舟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復过来，小白看上去很喜欢岑沐，应该在这里住着会习惯的。 岑沐笑着接过，蹲下身帮洛白擦干净了嘴，越看他越可爱，忍不住亲了洛白一口，“乖。” 一旁的陈舟来不及阻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已经做好拉住洛白的准备。 他竟然忘了和岑沐说，洛白天生怪力，以前有人看他可爱，亲了一口，结果被洛白打得在医院躺了一年! 第225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 “小白你……”陈舟死死盯着洛白，生怕他一拳把岑沐怎么着了。 洛白眨了眨眼，仿佛刚睡醒的样子，而后伸出两只小短臂，“舅舅抱。” 陈舟直直愣住，眼睛都瞪大了，这真的是小白? 松了一口气后，心里百感交集，擦了擦额头冷汗，喝了口茶。 罢了，没打人就好…… 陈舟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还有几个小时他就要登机离开，该告辞了。 原本想着把洛白送来，交代几句他就走，没想到寒暄了这么久。 他站起来，“岑沐，时间不早，我也该离开了，小白就交给你了。” 岑沐放下洛白，“不再坐坐?” “不了，赶飞机，得走了。”陈舟看了一眼洛白，和岑沐对视了一眼，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面说。 岑沐明白，送他到门口。 陈舟扶了一下眼睛，面色为难：“岑沐，小白就麻烦你了。” 岑沐不以为然地笑，“怎么会，我一个人住，多一个人陪着我挺好的。家里也算是热闹些，这次婚礼我就不去了，祝你和嫂子白头偕老。” 岑沐的姐姐几年前离世，留下领养的洛白，陈舟照顾了洛白几年，这次找到了新的伴侣，洛白住在那边不方便，这才想把洛白送回国，让岑沐帮忙看着。 尽管名义上面，陈舟还是洛白的父亲，但是没有血缘，陈舟又有了新伴侣，洛白当然也就成了局外人。 陈舟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了，为该物色一个了，总不能一辈子和书住吧。” 岑沐在国内一所高校任教，没课的时候就整天抱着书本啃，或者是哪出挖出来新遗址，他就去现场看看。 除此之外，他就只在学校里，或者在家中。 和女人打交道，岑沐不擅长，除了和自己学生和同事，他也没有去结交新朋友。 更别说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岑沐笑了笑，“会的会的，您去忙吧，祝蜜月愉快。” 打了招唿，陈舟也离开了。 沙发上面的洛白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岑沐关门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小小的个子，嘆了口气。 东方的面孔，却在国外被姐姐领养，他的父母为何丢下他? 姐姐是自杀的，洛白一岁的时候，她在家里纵火。 洛白被家里的保姆抱出来，听说洛白是那个时候开口说第一句话的。 小小的孩子，并没有因为害怕而哭泣，反而异常冷静地说：“她很痛苦，所以才选择死去。” 保姆和很多人说了这件事，可是没有人相信。后来这个保姆辞职，洛白不许陈舟再请保姆，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 第145页 岑沐不知自己为什么想起这件事，看向洛白的目光更加心疼。 他走过去收拾沙发上的书籍，拿了一些零食出来。 “你先坐着，舅舅收拾好了带你去超市。” 那本《洛阳伽蓝记》正在被洛白翻阅，洛白合上了书，抬眸问：“他多久来接我?” 岑沐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怎么，你爹地刚走，你就想他了?” 第226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五) “他不会来接我的，对吗?”洛白对上岑沐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岑沐愈加心疼他，“会来接你的，这段时间你就和舅舅好好住。” 洛白嘴动了动，没说什么。 岑沐看他不说话，以为小孩子多想，忍不住又开口安慰：“小白别多想，就算你爹地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咱们还是喜欢你的，舅舅永远喜欢你。” 洛白盯着岑沐的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把他当做被抛弃的，可怜的小孩了吗? 洛白眼底闪过一丝戏嚯，而后低下了脑袋，“他要和新阿姨结婚了，对吗?” 岑沐哑口无言，只好轻轻抱住洛白，“他老了，总得需要一个伴侣陪他慢慢老去，但是你要相信，我们心里有你。” “你会不会丢下我?”岑沐看不到的地方，洛白微弯薄唇。 小孩子的身体，似乎也不错。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这样的怀抱，只能他拥有，如果有女人来这里，那么……就让她有去无回。 “舅舅当然不会不要你，你想在舅舅家住一辈子都行。”岑沐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洛白的小短臂勾上岑沐的脖子，歪了歪脑袋盯着那雪白的肌肤，脖颈上面的血管还能看到。 他的血，一定很鲜美。 洛白唇角的笑更加诡异，如果咬下去，这个人会不会也成为吸血鬼呢? 然后，永远属于他。 可是他身体里小孩子的诅咒，可真是麻烦。 洛白低眸，盘算着如何能够破除这个诅咒。 “谢谢舅舅。”他放开了岑沐，把那本古籍还给岑沐，“舅舅，你的书。” 岑沐接过，“喜欢汉字吗?文言文看的懂吗?” 洛白回答：“爹地是中文教授，我看得懂。” “是我忘了。”岑沐笑了笑，接着收拾茶几。 《洛阳伽蓝记》 “菩提寺。西域胡人所立也。在慕义里。” 洛白的目光幽幽，传说，未必不存在。 这片东方的大地，也许来过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呢。 他合上双眸，回忆起一个久远的故事。 古老的东方一族，西域里能歌善舞的女人多了去。她不过是普通的一员，却遇上了一个不普通的人。 长生，畏光，力怪。 英俊的长相让女人爱上了他，生下了一个怪胎后死亡。 与异族通婚，势必会带来诅咒。 一千多年了，洛白一直承受着这个诅咒。 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孩子的身体，偶尔才会变成成年吸血鬼，时间不定。他可以选择变回小孩子，却不能控制身体自由变成成人。 圣教的人不承认他，身上的血液中流淌着人类的血液，不是纯种吸血鬼，一个次贵族，只能被排挤。 岑沐收拾完毕，“小白，咱们去超市吧?” 洛白睁开双眸，看着走过来的岑沐，微微一笑。 “抱。” 岑沐抱起他，“想吃什么?” “都行。” 洛白靠在他肩上，眼睛扫过房间里面各处的古籍。 重新回到这片东方土地，说不定，诅咒就能在这里被打破。 大门被轻轻关上，洛白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第227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六) 路上，洛白忽然问：“舅舅，你觉得东方有吸血鬼吗?” 岑沐笑道：“不是说是殭尸吗?” 洛白目光移开，一张小脸认真板着，“殭尸是清朝的传说，而洛阳伽蓝记在北魏出现，时间根本对不上。” 岑沐听着他认真说，忍不住也点头，“小白的意思是，有吸血鬼来过东方?” 洛白勾唇，“当然。” 岑沐觉得有风吹过，背后凉凉的。但他并没有联想到洛白身上，不过是一个孩子，他能做什么。 “哦?东方本土吸血鬼，就是不知道长得是否漂亮。”岑沐把洛白放下，一手推着车进了超市，另一只手牵着洛白。 洛白手很冰，在现在的夏日牵着很舒服。 手臂忽然被重重一拍，洛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指了指岑沐手臂上的蚊子和一小片血迹，洋洋得意：“吶，东方的吸血鬼。” 岑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大笑出声。 忍不住又揉了揉洛白的脑袋，笑道：“小白还真是可爱。” “舅舅。”洛白转过身，仰头盯着岑沐，“不要乱碰男人的头髮。” 岑沐蹲下来和他平视，“行行行，不碰你这个小男子汉的头髮。吶，舅舅的脑袋给你揉好吗?” 第146页 洛白冷哼了一声，认真挑着旁边的蔬菜。 被当做小孩子，真是麻烦。 他会喜欢上别人吗? 洛白看着手上两种蔬菜，如果舅舅也像爹地一样去结婚了呢? “喜欢吃哪个?”家里就他们两个，还是不用买太多的好，岑沐看着正在认真挑菜的孩子，笑着问道。 “岑老师!” 旁边一声惊唿打破了两人不同的思绪，李钰嘉是岑沐的学生，最近正好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关乎国外一所名校的offer，所以经常来问岑沐问题。 李钰嘉看到岑沐，笑着过来打招唿，“老师也住在附近吗?” 岑沐点头，随口就说了小区地址。 李钰嘉惊唿，“真的吗?那我离老师家挺近，放假的时候能够来问老师问题吗?” 岑沐年龄并不大，是学校最年轻的教授。和学生年纪大不了多少，学校里面爱慕者甚多，很多其他专业的学生也经常慕名来听课。 当然，不知道是岑沐情商低真的不懂，还是懒得搭理她们，次次都巧妙的拒绝她们的来意。 但是李钰嘉在岑沐面前一向是表现爱学习的样子，除了问学术上面的问题，从来也没有多问别的。 因此李钰嘉提出来答疑的事情，岑沐也没有拒绝，“可以，提前与我打声招唿就好，我好安排时间。” “好，谢谢老师!”李钰嘉兴奋笑道，这时候才发现地上的洛白，语气忽然失落下来，“老师你已经结婚了吗?孩子都这么大了……您这么年轻，我们还不知道呢。” 岑沐看了一眼洛白，笑着解释：“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家中有事，现在和我住。” 岑沐不知道李钰嘉松了口气，李钰嘉蹲下来手还没有抬起来，就听到洛白冷冷道：“别碰我。” 第228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七) 李钰嘉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明明是个孩子，可是她却感受到强烈的冷意。 岑沐见状拉着洛白往后退了退，拉开了洛白与李钰嘉的距离，浅笑道：“外甥怕生，不喜欢生人触碰，抱歉。” 李钰嘉只好讪讪地放下手，“小外甥真是可爱。” 洛白冷笑：“这位姐姐，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出门不要乱认亲戚吗?” 洛白放了一棵蔬菜在推车里面，另一个蔬菜丢了回去。 然后牵着岑沐的手，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权，抬头道：“我妈妈只有舅舅一个兄弟，没有姐妹。” 明明是在大夏天，李钰嘉忽然觉得一丝凉意从心头慢慢从周身蔓延。 “再者，我舅舅也只是把你当做学生，姐姐你还是不要乱叫外甥的好。” 那正太般的奶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喧嚣! 李钰嘉脸色白了白，站起来退了两步。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尴尬得连站哪儿都不知道。 被这么小的孩子直言说出她觊觎自己的老师，该是一件多么难以自容的事情。 尽管，老师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多少。 可是这孩子说的又是事实，岑沐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意思。 “舅舅，挑好了，我们去买一些牛奶吧。”洛白拉了拉他的手。 “好。”岑沐看出学生的尴尬，笑道，“这孩子胡言乱语，我会教育，你莫要见怪，早些回家复习。” 李钰嘉脸色苍白，她看着洛白脸上诡异的笑，背后的凉意又起。 “老……老师慢走。”她手紧紧扶住放蔬菜的架子，才勉强站稳。 明明是个孩子，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害怕? 岑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沖她微微一笑，牵着洛白离开。 直到洛白的身影从转角消失，李钰嘉才勉强松了口气。她随手挑了一棵蔬菜，一拿起来，全部都散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看着还是好的，疑惑地放下，重新选了一棵。 一转身，忽然看到牛奶区那边小孩子转过头的笑容，李钰嘉打了个寒颤，仓皇离开。 “小白，你喜欢哪个牌子的牛奶?”岑沐正在认真挑着牛奶，没有看到洛白往某处的笑。 洛白收回目光，随意指了一个牛奶。 他并不喜欢牛奶，新鲜的血液，才是美味。 不过，只要是舅舅给的，他都喜欢。 付帐的时候，好巧不巧又遇上了李钰嘉。 岑沐让营业员把牛奶扫过后，打开递给洛白。 洛白手上抱着一大杯新鲜的牛奶，唇边又沾上了一圈白色，看上去无害可爱。见到李钰嘉，洛白温和地笑了笑：“方才不礼貌，舅舅已经教训，对不起。” 原本紧张的心立马放松下来，李钰嘉站在他们身后排队，“没关系的，小朋友很懂事啊。” 不过是个孩子，应该只是怕生，李钰嘉安慰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了害怕。 岑沐结帐，这才转身发现李钰嘉，笑了笑表示打了招唿。 壮着胆子，李钰嘉直接问了，“老师，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正好有问题想请教。” 抱着牛奶的洛白眼中闪过寒意，冰冷的液体从他喉咙中滑动，一点一点地咽下。 第229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八) 第147页 岑沐一愣，而后点头：“行，两点之后有空，你可以过来。” 他简单说了一下地址，然后带着洛白离开。 李钰嘉心里雀跃，营业员提醒她结帐，她这才反应，一抬头就看到正要转角离开的洛白。 他嘴角勾着冷笑，嘴巴一张一合，李钰嘉看清楚了…… 不要觊觎我的东西哦，否则，你会消失的。 惊魂未定，再一看，转角处已经没有人了。 那个孩子，是地狱里的恶魔吗? “小姐，后面还有人要结帐呢!小姐!”营业员叫了她好几次，她才迷茫地收回视线。 正是正午，外面的太阳很烈。 一出门，超市中的凉意瞬间被一阵热浪给淹没。 洛白抬起小手，遮住刺眼的阳光。 身体内一半人类的血液让他免受阳光的折磨，可是面对太阳，他还是天生惧怕。 真是讨厌的东西啊。 岑沐生活精緻，一手把洛白抱起，一手勾着购物袋撑起了黑色的遮阳伞。 “舅舅，我来帮你提袋子。”洛白淡淡扫了一眼，牛奶已经喝完，他小小的个子窝在伞下，优雅矜贵。 明明计划不用买什么，可是到了超市觉得什么都得买一点，岑沐一时之间手还真有点腾不开。 岑沐把洛白放下，“小白跟在舅舅身后，一会儿过马路小心一点。” 洛白眸子一沉，轻松地提过袋子，“舅舅，我天生怪力。” 岑沐惊讶，扬眉道：“怪力萝莉?” 洛白：“……” 洛白记得，上次把他认作女孩子的e国老男人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 浅浅地扫了一眼面前笑得像傻子一样的岑沐，洛白淡淡嘆了一口气，一张小脸上面全是无奈。 “舅舅!” 岑沐终于收敛了，一脸憋着笑意。轻咳了一声，蹲下身道：“好好好，不是萝莉，咱们小白这么可爱，肯定是个蓝孩子啦!” “舅舅你这样，你班上的同学知道吗?”洛白提着一大袋子向前走，岑沐打着伞急忙弯腰跟上，像是为大少爷撑伞。 只是在路人眼里，这对的行为异常怪异。 岑沐认真地想了一下：“不知道吧，我很少与班上的同学接触。” 上完课就跑，课堂上面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实际上的岑沐是…… 一言难尽。 想当年他高考前一天翻墙出去上网，刚落地就遇上打群架的，踢了谁一脚就跑。洋洋得意很久，最后与自己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一路上的路人都纷纷投向诡异的目光，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侬这个家长是咋个回事嘛，嫩家孩子还这么小，侬怎么让他拿这么多东西，体验生活也不能这个样子嘛。” 洛白面无表情，仰面看向岑沐，一副被欺压的样子。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岑沐连忙道歉，松开了牵着洛白的手，笑着伸出手，“来，把袋子给舅舅。” 洛白扫过方才牵着他的手，修剪得干净整洁，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新鲜的血液透过肌肤，洛白几乎可以感受到那鲜美的味道。 他把袋子放下岑沐手心，然后伸出手臂：“抱。” 第230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九) 岑沐像最开始一样，艰难地把所有东西架在自己身上。 刚迈开步子，手心的伞被夺走。 歪头就看到洛白认真的侧脸，真是让人心疼懂事的孩子呢。 “舅舅，你喜欢那个女人吗?”洛白忽然问道。 岑沐一愣，那个女人?他有见过女人吗? “谁?” “下午会来我们家的那个。”洛白扭头。 看来那个女人，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人类真是弱啊。 “哦，她啊。”岑沐想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她是我们学生啊。还有，你才几岁，小脑袋里面想着怎么呢?” “妈妈说，有喜欢的人就要告诉她，所以舅舅有喜欢的人也要告诉我。”洛白目光移向远处。 “唔，提前教育也是挺好的。”岑沐直接忽视后面一句，思考着后面几年该怎么带小孩。 洛白低眸又问：“舅舅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会不喜欢我吗?” “当然不会啊。” 患得患失的提问，总是惹人怜爱的。 “可是爹地有了新阿姨，就把我丢下了。”洛白仰头对上岑沐的双眸，圆圆的大眼睛里面没有多少情绪。但是落在岑沐眼里，却是另一种解读。 岑沐浅笑，“如果舅舅不喜欢女人呢?” 洛白露出疑惑的目光，心里闪过几分雀跃。 岑沐耐心道：“不喜欢女人，就不会生小孩，更加不会丢下你。” 洛白露出温和的笑容，静静感受着岑沐注视的目光。 被这样温和的注视着，真是很幸福呢。 只看着我一个人，只看到我一个人。 “舅舅也会一直这样喜欢小白的吧。”洛白认真举着伞，眼神透露着喜悦。 “当然。”真是容易被满足的孩子。 第148页 “那舅舅以后娶我吧。” 惊! 岑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笑得手有点软，他只好把洛白放下，弯着腰笑得花枝乱颤。 “舅舅怎么能娶你呢，舅舅可不是变态，没有恋童癖的!”随意找了花坛一角坐下，岑沐毫无形象地笑着，这傻孩子，脑子想什么呢。 黑色的打伞正好遮住两个人，举着伞的洛白神情认真：“可我会长大。” 岑沐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碰撞，唿吸很奇怪地顿了一下。 是那张孩子的容颜，可是这双黑眸太过特别，瞳孔漆黑，眼底有沉静的光，掩盖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面。看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可是又格外认真。 透过那双黑眸，恍惚之间岑沐看到了许多东西。 距离太近，岑沐甚至可以闻到洛白身上浅浅的奶香味。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他想什么呢。 岑沐重新抱起洛白，接着往家里走：“舅舅不能娶你的，等你长大了，舅舅就老了。也许会找到伴侣，也许不会，到时候就靠你养舅舅了。” 洛白歪着脑袋认真注视着岑沐，“如果，我能忽然长大呢。” 岑沐噗嗤又笑了，“小白你看了多少童话书?走，和舅舅一起回家学习歷史。” 童话故事吗? 洛白移开目光，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 “童话里面，公主轻吻了青蛙，青蛙变成了英俊的王子。”洛白又转过头，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像是带着一丝丝蛊惑，“舅舅，说不定你亲吻了我，我也能变成优雅的王子呢。” 第231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 已经到家。 岑沐笑着放下洛白，接过他手上的伞收起来，一边开门一边笑道：“你可不是青蛙，我的小白已经是最优雅的王子了。” “舅舅，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洛白沉沉地盯住岑沐，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不早了，该饿了吧，进去做中饭吧。”这小鬼还真是难搞。 看着岑沐离开的背影，洛白目光暗淡下来。他歪了歪头，家里玄关处正好放着一面镜子，倒映出他小小的身体。 因为自己是小孩子吗? 迟早，会变回来的，不是吗? 岑沐，你等着吧。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弯唇，镜子里面露出半颗獠牙。 厨房中岑沐手忙脚乱，从里面传出奇怪的味道，洛白皱眉急忙赶过去。 他搬着一个小凳子过去，将岑沐赶到一边，不紧不慢地把厨房收拾好。 “舅舅，你一个人怎么过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洛白腰上面围着不合适的围裙，仿佛一个小大人。 “外卖或者学校食堂。”岑沐放下书直接坐下来尝了一口，香味在嘴中蔓延，“味道真好。” 洛白小口小口吃着饭，并不说话。 午饭过后，岑沐刷碗，洛白捧着书在二楼的阳台坐着，老远就看到李钰嘉小跑进了小区。 还没有被警告够吗? 洛白合起书，手肘支在桌上，下巴搁在自己掌心，若有所思。 李钰嘉唿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岑老师。”看到开门的岑沐腰上面还繫着围裙，忍俊不禁。 “见笑了，刚刚洗完碗，你先进来喝杯茶，我马上收拾好。”岑沐带着人进来，倒了一杯茶就回了厨房。 李钰嘉打量着这座小房子，一面寻找洛白的身影，一面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只要让老师喜欢上自己，这个外甥当然会回到他爸爸身边。 哪有待在亲戚家里赖着不走的。 李钰嘉摩擦着杯子，眼珠子转着，心道，现阶段还是要讨好这个小鬼才是。 岑沐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盘水果。 “久等了。”对于不熟悉的人，岑沐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麻烦老师才对，周末耽误老师的休息时间了。”李钰嘉放下水杯，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了，老师家的小朋友呢，我给他带了一点小礼物。” 岑沐连忙推託，“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你们学生也没有多少钱。” 李钰嘉已经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副益智七巧板，老师你平时忙，小孩子应该也挺无聊的，带给他玩玩。而且是给小朋友的，又不是给老师的，不用推辞。” 岑沐拗不过她，只好收下。 岑沐家中到处都是史书古籍，因此在哪里都可以复习。二楼是书房和卧室，带生人上去不太方便，岑沐索性就带着李钰嘉在客厅旁边给她指导，那是他平时看书。 桌上面还放了那本《洛阳伽蓝记》，还有几本关于古西域地区的书籍。 第232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一) 李钰嘉眼尖，看到了就多嘴起来，“老师最近也要研究西域这方面的课题吗?正好我这次考的也是这方面，真是好巧。” 岑沐笑了笑，“是啊，正好一起相互学习。” “对了，老师听说没有。最近挖出的一处遗址，很有可能就是这本书上面的‘菩提寺’。还有一个群墓，尽管墓地很大，也没有被盗墓的迹象，可是里面的陪葬品却少得可怜。当真是奇怪，老师你可有听说?” 第149页 洛白正好这个时候从二楼下来，许是天气太热，下来倒茶水喝。 岑沐道：“听说过了，那墓地里面只有一具棺木，復原结果出来竟然像是西方人，不过西域那边人的长相本来就偏西化，而且那个年代也难免有国外的人过来，这个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人居然会埋在哪里，而且还用的是群墓规格，恐怕这次他们有得忙了。” “老师这次回去那边实地考古吗?”李钰嘉兴奋问道，一旁的洛白也投过来目光。 岑沐念大学的时候就是考古系出身，读硕士博士的时候也实地去过很多考古现场实习。 后来调到这边，没有多少遗址开发，他也就安安静静地在学校里面教书，偶尔有人邀请，他才回去实地。 岑沐抿了口茶，“看学校安排吧，这学期你们的课不少，应该腾不出时间。” 岑沐对这方面的兴趣并不大，他喜欢一个人埋在古籍里面，懒得出去，一般是重要的研究，他才会应邀。 李钰嘉这时候发现了洛白，她笑着与洛白打招唿，然后把七巧板送出去。 洛白道谢，接过上楼。 阳台的视角很好，不仅可以看到周边各种绿化，还能看到岑沐家楼下一辆跑车外，一个男子靠在车边烦躁地点着手机，时不时地往房间里面望一眼。 没有人出来，男人又低头玩手机。大太阳的，他进车里，关上了敞篷，应该是开了空调。可是进去没有坐多久，又出来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人出来。 男人踢了跑车一脚，又坐会车里。 直到黄昏渐渐来临的时候，李钰嘉从岑沐家中出来，男人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李钰嘉扑进男人怀里，说了什么，两人亲吻了一下，一起进了车里。 洛白手中的七巧板已经被他玩过一遍，所有的组合都能在第一遍想出来。 红色的跑车远处，消失在马路上面。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城市各处，过不了多久，让洛白最喜欢的月光就会出现。 人类，可真是有趣。 有趣的生物，有趣的相处。 晚饭是面，岑沐来做的，洛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桌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高汤是洛白中午熬的，晚上用来做汤底，一碗素面上面飘着几颗青菜，倒还看得过去。 严格的家教告诉他，需要等长辈动筷子他才能开始吃饭。他安静坐着，等待还在厨房忙碌的岑沐入座落筷。 两个鸡蛋煎得不错，稍微有了卖相，岑沐洋洋得意，把其中一块放进洛白碗里。 “吃吧。”岑沐坐下，大口往嘴里送了一口面。 第233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二) 见状，洛白也拿起来筷子。入口，他微微皱眉，然后没有任何多余表情接着吃下去。 岑沐动作就大了，连忙夺下洛白的碗筷。 “小白别吃了，舅舅重新再去做一份。” 洛白疑惑，“为何?” “你尝不出来舅舅没有放盐吗?” 洛白眨了眨眼，“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勉强能够入口。” 他重新拿过碗筷，优雅地小口吃着，“再者，盐吃多了也不好，偶尔吃一次无盐的，也无妨。” 岑沐见洛白一个孩子都不挑食，自己当然也不能浪费食物，加了一些老干妈之后，总算能够入口。 “这是什么?”洛白指了指那一小罐的瓶子。 “老干妈呀!国外应该有的吧。”岑沐拿起来，“小白你要吗?” 洛白踌躇了一下，默默把碗推过去，“一点点。” 岑沐怕他吃不惯，只弄了一点过去，红色辣椒如同鲜血流淌一般沾染了一小半素面。 洛白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小脸上的眉头微微一蹙。 “不好吃吗?那给舅舅吧，舅舅再去给你盛一碗。”岑沐看他表情，伸出了干净的手。 洛白把碗推过去，“舅舅，能多弄一些吗?” 岑沐一愣，而后咧嘴一笑，往他碗里又添了一点，“好吃吗?不过还是不能吃太多，嗯，应该够了。” “还行。”洛白道。 也就比血液好吃那么一点，不过好歹在人类的食物中，找到一个难以入口的东西了。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量，有些嫌少，不过岑沐已经把盖子盖上了，他记住那东西放在哪里，低头接着吃面。 岑沐也接着吃起来，“舅舅下次会注意，不会再忘了放盐的。” 洛白抬头幽幽看了他一眼，“舅舅，以后厨房的事情，你还是只负责刷碗吧。” “你这小鬼，可不能这么打击你舅舅。”三下两口吃完，想起刚入口的淡味，岑沐懒得去解决锅里剩下的了。 洛白也吃完，优雅地擦了擦嘴，“舅舅，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嘿，你这小子，小心舅舅不爱你了。”岑沐站起来收拾碗筷，笑着打趣道。 洛白沉默了一刻，然后道：“舅舅，其实味道还可以。” 岑沐摇头笑着，“行了，舅舅永远喜欢小白。” “那么晚上小白可以和舅舅一起住吗?”洛白低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道阴影。 岑沐一愣，声音也温柔下来：“怎么，一个人怕黑?” 第150页 洛白歪头眨了眨眼，看向岑沐的圆圆大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 岑沐一笑，“没事，舅舅陪着你。” 想必是刚来一个新地方，小鬼害怕罢了，而且刚来国内，市里就发生命案。岑沐想着，陪他睡两个晚上就好。 而背后，洛白嘴角却是得逞的笑。 岑沐洗漱过后回到房间，洛白已经乖乖躺好在床上了，他刚躺下，小孩子软软的身体就扑上来，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一股奇怪的香味从洛白身上传来，并不难闻，可是岑沐说不清哪里怪。 闭上眼睛，很快他就进入梦乡。 第234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三) “舅舅……” 幽灵空洞的声音迴荡在岑沐脑海里，他勐然惊醒。 身上似乎被什么压着，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他的腰。 岑沐心惊，急忙推开。 “你是谁?!” 小白呢…… 男人也睁开了双眸，赤红着双眼，弯着唇，露出了一双獠牙，“舅舅，我就是小白啊。” 房间的窗帘不知此时为何是没有拉上的，洁白的月光穿透树荫落进来，岑沐看清了眼前男人的容貌。 他生的极美，半掩盖的睡袍下面是他精壮结实的胸膛。半撑着身子戏嚯地看着岑沐，浑身散发着优雅与矜贵。 他脸色很是苍白，薄唇很红，一双赤红的猩目中仿佛真的有洛白的影子。 不! 他不可能是小白! 小白明明是个孩子，这一定是梦。 岑沐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感受不到疼痛。 果然是在做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手上忽然传来冰冷的触感，岑沐不禁打了个寒颤。 男人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俯身低声凑到他的耳边，“不要这样对自己，我会心疼的。” 他吹了一口气，岑沐明显地感觉到凉意在他脖子上面蔓延。 明明是一场梦，为什么如此真实。 “你……到底是谁?”岑沐被紧紧桎梏住，挣扎无果，只能任由男人欺压在他身上。 “我说了啊，我是小白。”男人抵着他的额头，浅浅的唿吸与岑沐交错在一起，“舅舅，如果我变成这般模样，你会喜欢上我吗?” 岑沐不停挣扎，“住口!”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小白!他家小白那样乖，这人分明就是个恶魔。 咯咯地笑在岑沐耳边迴荡，冷的瘆人。 “舅舅，你真是不乖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顺着岑沐的脖颈往下滑，温热的血液从岑沐肌肤里传来，他已经能够闻到血液的香味了。 舅舅的血液，真是香甜可口。 比起那些骯脏的血液，不知美味多少倍。 哦，对了，那些低贱的人类根本不配与舅舅相提并论。 舅舅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男人想着，便就下口了。 一丝刺痛感从脖颈传来，岑沐感受到血液从体内抽离。而后是一种奇怪的酥麻的快感传来，意识溃散之前，岑沐在想，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呢?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煳，连那男子的脸都有些模煳不清。 冰凉的薄唇覆上他的唇时，不知是下意识，亦或是被引导。身上的衣衫慢慢地被剥尽，冰冷与火热相碰撞。 岑沐不自觉也勾上男人的脖子，慢慢地回应着这个吻，耳边还是那个该死的问题。 舅舅，如果我是这个样子的，你会喜欢我吗? 不……他不是，不是小白! 岑沐勐然惊醒，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冒了一声冷汗，唿吸还不均匀。岑沐拿起床边的水杯，勐地往嘴里灌水平静下来。 果然是一场梦。 幸好只是一场梦…… 否则他怎么面对小白?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岑沐放水杯的手一顿。 第235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四) 窗帘为什么是拉开的? 他每天晚上都有拉上窗帘的习惯，不可能昨夜忘了的。 岑沐回想起月光下，男人苍白的脸，诡异的笑，还有那洁白的獠牙。 不是梦吗? 他摸了摸脖颈，没有任何伤口的迹象，也没有疼痛。 除了嘴唇似乎还能够感受那个吻的冰冷，其余并没有任何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房门咚咚被敲响。 “进来。”岑沐皱着眉思索。 “舅舅，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洛白身上还穿着睡衣，他衣服在箱子里面，岑沐没醒，他就没有拉开，免得吵醒岑沐。 岑沐看到洛白，忽然想起来小白昨晚是和他一起睡的，差点忘记。 这大概是唯一能解释窗帘是拉开的原因。 “舅舅，我没有换衣服。” 岑沐还在发呆，洛白走过来，他回过神，脑海里全然是昨夜那个梦。 他一对上洛白的眼睛，脸不自觉就红了。 卧槽，他不是禽兽啊! 可是那双黑眸，和梦里的男人真的很像。 “舅舅，你很热吗?还是生病了，为什么脸这么红?”洛白疑惑看着他。 第151页 “没……没事。舅舅给你找衣服啊。”岑沐轻咳了一声，立马别开眼睛，找到行李箱。 他别开脸的时候，洛白却勾起浅笑，眼底尽是戏嚯。 如果此刻岑沐看他，一定会发现，这个时候的眼神才是和昨晚一模一样的。 除了，没有那抹赤红。 “穿这套吧!”一整箱的衣服，岑沐翻了半天才挑出一套。 黄色的一套短袖短裤，上面印着海绵宝宝，正是昨天来的时候被陈舟偷偷塞进来的。 除了这一套，里面几乎都是正式的衬衫与小西服。 看到衣服上面幼稚的卡通人物，洛白脸都黑了。 该死!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白喜欢这套吗?”岑沐已经笑着把衣服拿过来在洛白身上比划，正好合身，“你箱子里面好像没有多少夏天的衣服，等一下舅舅带你去买。” 洛白眉头一跳，看了一眼正兴奋的岑沐，张了张嘴：“舅舅喜欢看我穿这套?” 房间里面有一个落地镜，岑沐把洛白拉到跟前。 “你瞧，多可爱，小孩子就该这样打扮。”岑沐正拿着衣服给他比划，镜子里面的洛白比穿小西服的时候，更加无害软萌。 “可爱?”洛白拉耸着眼皮呢喃开口。 “是啊，这么可爱，舅舅都想把你藏起来了。”可惜箱子里面的衣服太少了，改天去商场，定要给小白多买一些才行。 洛白掀了掀眼皮，“那就这套吧。” 舅舅喜欢，他都可以接受。 只要看到舅舅开心，他也很幸福呢。 给洛白换衣服的时候，温热的指尖划过洛白冰凉的身躯，又不禁让岑沐想起来那双冰凉的手。 天吶，他在想什么呢? 哎呦卧槽他真是不是个变态啊! 岑沐摇了摇脑袋，甩干净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 “舅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脸红什么呢?”岑沐低头解开他胸前睡衣扣子时，洛白的嘴唇正好贴在他耳边，那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正好落在他耳后。 岑沐的手一顿，感到脸一热，直冲耳后。 第236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五) “哎?”洛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舅舅，你耳朵也红了。” 岑沐手忙脚乱地把短袖给洛白换好，别扭地抱着洛白出去。 “咳咳，舅舅只是有些热，咱们去吃饭。” “嗯。”洛白眼底笑意更甚，“是吗?舅舅我身上凉，我给你降温一下。” 说着他的小手就覆上了岑沐的脸，冰凉与火热相碰撞，一根弦仿佛在岑沐脑子里忽然断掉。 大脑一片空白。 岑沐唿吸一滞，停在楼梯口处，对上洛白那双如秋水的黑眸。 “舅舅……” 仿佛是梦里那个男人的唿唤，岑沐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他在想什么呢? “舅舅?”洛白戳了戳他的脸，松开了手，“是小白的手太冰了吗?” 岑沐放下了小白，牵着他一起下楼，“不……不是，是舅舅忽然想起一些事，一会儿得快些赶去学校，咱们赶紧下去吃饭。” 或许，他应该去找找那个男人。 这样一见到小白，就想起那个人的脸，真是太可怕了。 洛白低着头优雅地用着早餐，没再多话。 用过早饭，岑沐交代一些事宜就离开。下午回来后就埋首书房之中，他研究的东西总算有了一点头绪。 西域遗址中挖出来一枚古戒指，上面花纹样式都是东方特色，而材质却是西方一座城特有的。 岑沐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心中隐隐涌起热血。 对，拿到那枚戒指，他就可以离开了。 总算找到了。 碎片的拼接，琉璃盏也越来越完整，其意识也逐渐拼接起来。后面的任务，岑沐只能凭藉机遇寻找，甚至有的幻境之中并不是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任务。 梓蝤神兽警告他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当在这个幻境住了很久之后，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他才慢慢着急起来。 这次，总算是，找到了! “舅舅。”书房的门轻轻被敲，传来洛白的声音。 “进来吧。”岑沐已然忘记了早上的不自然，在这次研讨会上面他认识了一位新朋友，而且又有了新发现，早就把那场梦抛之脑后。 洛白没有进来，只是打开门道：“舅舅，你的学生来找你。” 李钰嘉? 下午没课，岑沐就回来了，没想到李钰嘉也过来请教。 学生来问，他当然得指导，而且李钰嘉是他手上优异学生，这次出国她若是成功，又是学校一份荣誉，教研室交代好好对待。 李钰嘉已经嗝上茶了，桌上面还放了一点茶糕，看来洛白招唿客人的工作不错。 “岑老师。”见岑沐下楼，李钰嘉立马放下茶杯站起来。 “不必拘礼。”岑沐点头，请她坐下。 洛白上楼，转角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大笑，不知谈论到什么。 他亦勾起一抹冷笑，进了岑沐的书房。 书桌上面的电脑还没关，洛白点开，忽然被那枚戒指给吸引住。 第152页 西域古城，遗址，群墓。 几个关键词迅速在洛白脑子里联想开来，他沉默地点开另一份资料，默默记下所有，然后恢復原状。 抽屉被打开又合上，洛白离开书房，去阳台午睡。 第237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六) 阳颱风景甚好，还能看到被抛弃的人类男子踢着石子，望穿秋水地等待。 有趣。 晚上用饭的时候，岑沐与洛白商量了一下上学问题。 洛白年纪已经可以上幼稚园，已经开学过半，岑沐打通关系给他找了一家幼稚园。 本以为没什么，毕竟舅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但是面对周围小孩子的哭闹，洛白头大了。 人类幼兽，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他软磨硬泡，第二天早上起来，把岑沐留在桌上的歷史硕士资料看了一遍，然后当着岑沐的面背了一遍。 岑沐目瞪口呆，只听洛白仰头道：“所以舅舅，我可以不去幼稚园吗?” 这样的天才，当然不用去幼稚园了。 当然，岑沐不知道面前的“孩子”是把这些歷史经歷过一次的。 “天吶，你都记住了!”岑沐当初背这些东西的时候，还用了很多技巧，小白居然看了一遍就知道。而且很多东西，并不是记住就能答的。 岑沐蹲下来看他，笑道：“小白，不如舅舅偷偷送你去念硕士?” 这样的天才，不该被埋没。 直接带到学校去吧。 “舅舅的学校吗?”洛白眸光微闪，“那能上舅舅的课?” “当然，但是不能一直跟着舅舅，你要和同学们一起才行。” 洛白同意，反正无趣，跟在舅舅身边，总归挺好。 岑沐拍了拍洛白的肩膀，“小白这样的天才，一定能够顺利入学的。” 天才吗? 洛白淡淡一笑，挑选了几本书籍上楼。 经过考试，洛白直接同研一新生一起上课了。教授有趣，他偶尔会留下听课，让岑沐先回去。 这日放学回去，门口又停了那辆红色的跑车。车外面的男孩子时不时地踢着石子，然后抬头望向里面。 洛白走过去：“为何不进去?” “你是岑老师的外甥吧，现在全校都知道你了，你比照片上面还可爱。”男孩子笑起来很阳光，他挠了挠头，“钰嘉在里面问题目，我进去打扰不好。” “怎么会?”洛白露出疑惑的表情，“舅舅家很轻松，每天都备有茶水糕点，李小姐最喜欢蜂蜜柠檬茶，我说的对吗?” 男子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白，等他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抬脚重重往车上一踢! 这女人，竟然是这个心思! 洛白心疼那辆跑车，掀了眼皮问：“要进去坐坐吗?”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生怕把怒气对一个孩子发泄出来，“麻烦你去见她出来，就说五分钟不出来，我就走了，以后让她乘公交车来!” 洛白抱着书有些惊讶，“她家不是离舅舅家挺近吗?” “这边的房子，随便一栋都是几百万，她哪里有钱买?”男孩子嗤之以鼻，“她住得老远，还不肯住学校的宿舍，要不是我每天接送，连赶到学校都要很久。” 岑沐坐在的小区都是独立的房子，没有别墅高端，但是胜在清净。离学校近，不处在繁华地段，但是房价也是很高。 洛白露出瞭然的神色，然后开口差点让那男孩子吐血：“哦，原来你是李小姐的司机啊，我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 第238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七) “我就是她男朋友!”男子气得跳脚，手指都颤抖起来，“麻烦你，麻烦你去喊她下来。” “五分钟?”洛白一张小脸上尽是嘲讽，只是男子气得根本没有注意他。 男子还保持着最基本的修养：“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洛白转身，嘴角带笑。 一进门，就听到屋内女人张扬的笑声，洛白安静关上门，去楼上放下书包。 沉重的歷史，有这么多好笑的东西吗? “李小姐，”洛白从楼上下来，“外面等你的司机让我告诉你，五分钟之后不出去，他就离开。” 李钰嘉脸上的笑直接僵住，“他又在搞什么?” “你的司机吗?”岑沐微微惊讶，不知道原来李钰嘉还有司机在外面等，不是说她住的挺近吗? “不，不是。”李钰嘉已经收敛了神情，“是朋友。下午约好一起去玩，没想带他提早这么久。” 岑沐收了书，“既然如此，你先去吧，晚上记得复习。” 岑沐从不留人。 “老……老师。”李钰嘉还想再推脱，毕竟外面那个傻小子哄哄就好了，岑沐可是难得勾搭上手。 洛白已经把桌子上面的书籍送到她面前了，“李小姐，还有一分钟，你的书。” 李钰嘉对上洛白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心下一沉，拿了书匆匆忙忙就离开。 心情甚好，洛白端水果茶点去了阳台，看着那对男女正在争执。 第153页 “你做什么!我在里面请教，你再等等不行吗?”李钰嘉先发制人，开口质问。 男人冷哼，“请教?是想做教授夫人吧!李钰嘉，我倒小看你了，不知道这种新闻放在学校论坛上面，你和你们完美的教授，还能不能在学校待下去!” 茶水顺着洛白的喉咙落下，一瞬间，他的眸子变得赤红，寒意从他眸中闪现。 李钰嘉扬眉呵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有病是吧!发在学校论坛，你有证据吗?” 落入洛白耳中的声音让他身上冷冽气息更重…… “勒庞在《乌合之众》里说：群众追求的和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岑老师在学校本来就是一个有热度的人，只要我花点钱，说的人多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哦? 不需要证据就可以肆意抹杀一个人吗? 阳台上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栏杆旁，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那辆红色的车。 不知道他的速度与人类的工具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呢。 真是有趣的东西啊。 “你简直有病!”李钰嘉眼泪花了妆容，手里抱着的书不由分说地砸向男孩子身上，散落一地。 一阵风吹过，翻来书页一角。 “这是什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男孩子急忙蹲下来捡起书里面夹着的试卷，“我说你怎么天天往这里跑，原来还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e国歷史博士考试的试题，你的野心原来更大啊!” 李钰嘉脸更加苍白，这不是她的东西!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盗取试卷的! “你给我!这不是我的，我没有拿!”李钰嘉疯了一般直接冲上去，这试卷不能被他拿走，要是让学校知道了，她就完了。 第239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八) 真是一齣好戏。 洛白远远观望，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小白，下来吃东西了。”楼下岑沐在喊他，离晚饭时间还早，这时候应该是下午茶。 没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没过几日，岑沐就被停职。 洛白从学校回来，就听到女人的哭闹声。 吵。 “老师，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我不知道那份试卷为什么会在我这里。”不过几日，李钰嘉已经消瘦了一圈。 岑沐也很无奈，早知就不该开门让她进来，“李同学，你先冷静一下。” 他倒了一杯冰水过来，“且不说我现在也被停职，就算事情没有波及到我头上，我也无能为力。毕竟试卷的确是从你哪里查出来的，很抱歉。” 岑沐看到了已经进门的洛白，点了点头，示意他上楼。 李钰嘉的手紧紧抓住了岑沐的手臂，“老师!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我这三年在你手上，一直都是优异生，我有必要去拿那份试卷吗?我还有两个多月就毕业了，我何必冒险?” 洛白眼底闪过寒意，扫了那手一眼，皱着眉上楼。 不知死活。 “我知道，可是试卷是你哲学系的同学举报的，我很遗憾你结交了这样的一位朋友。你回去吧，我真的无能为力。”岑沐抽回手，转身离开，“好自为之。”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李钰嘉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呆呆地站在原地。 洛白从楼上下来，手上是那副李钰嘉用来讨好他的七巧板。 小孩子玩的东西，真是无趣的紧。 “李小姐，还给你。”洛白挂着优雅的浅笑，无害温和。 可是却吓到了李钰嘉，“是你……” 不，不可能，他只是个孩子。 李钰嘉倒退着，手上的七巧板被她弄丢，她匆匆忙忙逃离这座房子，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洛白去关门，顺手捡起了落在门前的七巧板。 干净的手指擦了擦上面沾染的灰尘，他吹了口气，“真是可惜呢。” 砰! 七巧板稳稳地扔进门前的垃圾桶里面，大门也同时被轻轻关上。 “舅舅，这事情对你会有影响吗?”李钰嘉离开之后，岑沐就下楼了。 “查清楚就好了，不能在学校也没关系，舅舅养得活你。”他暂时停职，也不知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如何。 岑沐在学校交际不多，如果学校不愿意费时间，估计他留下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也没关系，他主要的收入来源也不是靠学校那边，主要还是学术方面。 洛白黑眸沉了沉，去了厨房。 岑沐接了一个电话。 晚饭的时候，岑沐与洛白商量：“小白，舅舅接到一个项目研究。西域那边发现了一块遗址，正好舅舅现在也不用上课……” “你想过去?”洛白直接打断他，那枚戒指就在哪里发现的吧，他勾起一抹笑，低下了脑袋。从岑沐的角度看过去，就是很委屈的模样了，“舅舅能带我去吗?小白不想被扔下。” 岑沐急忙安慰：“当然带你一起去，舅舅正好与你商量，学校那边的课程要不要停一下。” 停! 当然得停，能不能解除诅咒，就靠这次了。 我的舅舅，离得到你，可是越来越近了呢。 第154页 第240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十九) 西域古城离这边还是挺远，不过好在岑沐在那边有朋友，住的地方都安顿好了，只需要添置日常用品就好。 群墓还在挖掘阶段，挖出来的东西还没有送去当地博物馆，正在做研究。 岑沐这几天正在做交接工作，还没有正式去现场。 孟迪是岑沐念硕士的同学，正好也是这还项目负责人之一。这次邀请岑沐前来，安抚他们住处就是他帮忙的。 “岑兄，住的可还习惯?”孟迪提着水果前来看望的时候，岑沐刚好洗完碗从厨房出来。 洛白坐在客厅查看岑沐关于这次项目的研究，看到来人，扫了一眼就低下头。 岑沐倒好茶水，连忙打招唿让人坐下，“快快请坐，这次来这边，真是麻烦你了。” “都是老同学，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孟迪把目光移向洛白，笑着问道，“岑兄，这是你的小外甥吗?当真是可爱。” “是，而且还是一位小天才。”岑沐也不谦虚。 “听说了，直接和研究生一起上课了。”孟迪打趣，伸手想摸一下洛白的脑袋，“下午与叔叔一起去逛街如何?” 他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洛白灵活地移了一下，与孟迪拉开距离。 岑沐连忙调节气氛：“对不起，小孩子怕生。” “没事没事，天才嘛，总是有个性的孩子。”孟迪收回手，尴尬地笑着。 一时之间气氛也很尴尬。 被一个小孩拒绝，当真是失了面子。 可是这孩子还是和岑沐关系亲密的，得讨好着。 余光落在岑沐的电脑上面，是关于这次考古现场的资料。 孟迪道：“岑兄，你已经做了这么多资料吗?可真是做足了准备!” “不过是闲着。”岑沐浅笑。 被停职了，空的时间也多，而且关于那枚戒指的资料史书上面几本都没有，他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这样一看，资料的确是很多。 孟迪眼尖，看到关于《洛阳伽蓝记》被岑沐做了批註，上面关于吸血鬼的猜测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同学，你还觉得这文章与吸血鬼有关?”孟迪笑道，指着屏幕上面重点批註的东西问道。 “先猜测后证实，也是科学研究的一种方法。传说虽然看似无法考证，但是并不一定是假的。”岑沐喜欢用大胆的思维去研究，在这方面，也取得过一些成就。 听到话题，洛白这时候抬眸，有些兴趣地听着。 然而孟迪却扯到别处，“你说这吸血鬼怕太阳，月亮光是由太阳光反射形成的，那为什么吸血鬼不怕月光呢?” 岑沐一时竟然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听到洛白奶声认真而冷淡：“化学里面，不谈浓度说毒性，都是耍流氓。同理，你的问题也一样。” 岑沐扬眉，孟迪听罢也朗声大笑。 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看来是咱们念文科的太死脑筋了，小白以后恐怕是个全才啊。”孟迪恭维道，“什么化学浓度的，还是中学没有分科的时候才被支配过，这么多年啊，碰都没碰。” “是。”岑沐浅笑，看望洛白的眼底多了赞赏。 第241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 寒暄过后，孟迪就提出请岑沐出去。 洛白一个人在家，只要不出去，岑沐还是放心的。 思索了一下，岑沐交代了几句，让洛白在家好好念书。 目光审视了一些孟迪，洛白低下了脑袋，点头之后埋首在桌案上开始念书。 “小朋友，舅舅一会儿就回来，不必着急。”打过招唿，孟迪笑着带岑沐出去。 讨好，贪恋等等情绪都透露在孟迪的目光之中。 他喜欢舅舅。 洛白勾起唇，弄走了一个女人，现在又来了一个男人吗? 舅舅当真是炙手可热，等他拿到了戒指，解除了诅咒……真想把舅舅关起来，锁在房间里，只许他一个人看着，只属于他一个人。 一连几日，孟迪都天天来约岑沐。 接他去现场，送他回来，带他去吃饭，偶尔还会给洛白带一些礼物。 当然，无一不被洛白扔进垃圾桶里面。 夜里，岑沐带着一脸笑回到家中，洛白已经准备好晚饭端上。 “小白，你觉得孟迪叔叔如何?”吃了几口，岑沐忽然问道。 洛白手一顿，筷子重重地戳了一下碗底，眼中一抹猩红闪过。 没有听到洛白说话，岑沐接着自言自语，“他今日同我告白，原来他与我一样，也喜欢男人。哈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要是念书的时候，可就得好好敲打他一番。” 碗底的饭菜忽然就没了胃口，洛白没有再往嘴里塞饭，他抬眸：“舅舅也喜欢他?” 岑沐对上他的眸子，心里忽然没了底气：“放心吧，舅舅不会丢下你的。只是舅舅觉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作伴了。” 狂怒从洛白心里翻涌，他低下了眼眸，死死盯着碗底，恨不得掀了这饭桌! 舅舅，你很不乖呢。 为什么不等我长大呢? 洛白的反常岑沐当然感受得到，只当是孩子闹别扭，而且这几天他整天出去，的确忽视了小白。 第155页 他摸了摸洛白的脑袋，“对不起啊小白，这几天是舅舅没有好好照顾你，忽视你了，你莫怪舅舅。” 温热的手指抚上他的后颈，洛白身上的暴戾才慢慢收敛，眼底的猩红也逐渐暗淡。 直到恢復正常的时候，他才抬眼看岑沐，“舅舅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 岑沐摇头：“还未决定，只是目前来看，你孟迪叔叔还是不错的。” 洛白再次沉下脸，声音冷冽得不像一个孩童，“他不是我叔叔!舅舅，我不喜欢他，我更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小白……” “你是不是想说，你老了需要一个伴侣?”人类都需要结婚的吗?为什么到了这个年龄都急着这种事情? 找不到合适的，宁愿将就吗? 岑沐点头，的确如此。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洛白双目已经接近猩红，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情绪。 岑沐皱眉：“小白你还小……” 不，他不是小孩子! 可是暂时还不能证明，深深吸了口气，洛白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岑沐做什么，摔下碗筷独自上楼。 看着那一抹背影，岑沐摇头。 罢了，让他慢慢接受吧。 倘若真的无法让小白接受孟迪，那就断了，左不过这些年都是一个人。 第242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一) 洗漱过后，岑沐上楼敲了敲洛白房门。 没人应他。 他轻声安慰了几句，依然是无声，嘆了口气，岑沐回了自己房间。 还没有摸到开关，一阵大力勐地把他拉进房间，岑沐被压在墙上，耳边是冰冷的唿吸声。 他唿吸起伏不定，能够感受到男人埋在他的脖颈下，说不定下一步，就会咬破他的喉咙! “你……你到底是谁……”岑沐声音微微颤抖。 那不是一场梦吗? 为什么这个恶魔又出现了! “舅舅，你不乖啊。”男人轻轻在他耳边唿了口气。 “不要叫我舅舅!”岑沐一想起洛白那双黑眸，心中罪恶感浮现。 都是因为这个恶魔! 逐渐适应了房间里面的黑暗，岑沐总算能够看清压住自己的男人。 削薄苍白的面庞，他几乎快要忘记，为什么要让他重新想起。 赤红的双眸，尖尖的獠牙，无一不让岑沐战慄恐怖。 “舅舅，为什么你要喜欢上别人，我告诉过你，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的，你为什么不听话?” 幽灵空洞的话语，让岑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悄悄握紧了双拳，想趁着男人在他耳边低语时反击，然后逃出这里! 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大力桎梏住。 岑沐被重重的扔在床上，头晕眼花，而后再次被欺压上。 “舅舅，你真是不听话呢。” 酥麻的疼痛只一瞬间，血液从身体里剥离。 “你……放开我……”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太过害怕，岑沐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抬手，最终轻轻落在男人脑袋上，看上去亲昵，似乎在抚摸安慰他。 身上的重量忽然轻了许多，脖颈处的伤口被舔舐了一下，岑沐冷得一颤。 男人抬起眸，正好看到岑沐红着眼睛泛着水光的双眸。 他嘴角并没有多余的血迹，身上还带着让人不排斥的清香。细密的吻轻轻地吻干岑沐脸上的湿痕，慢慢顺着他鼻樑下滑。 极其暧昧。 嘴唇被咬住，被啃噬得酥酥麻麻。 算不上是一个亲吻，因为岑沐心里只有惶恐。 “舅舅，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岑沐慢慢冷静下来，身上的男人似乎有一种魔力，身上被他抚摸过的痕迹，明明像是被寒冰略过，可是过后却炙热难耐。 他唿吸逐渐慌乱起来，除了屈服，别无他法。 低沉幽灵般的声音依然他耳边迴荡，让他更加惶恐。 “你要是不听话，我会慢慢地喝干你鲜美的血，咬破你的嘴唇，折断你的双翼。然后把你关起来，杀掉，泡在福马林里面。” 他轻轻抚摸着岑沐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下滑，落在岑沐的脖子上面，装作要掐死他的模样。 他没有，手指接着往下落，落在岑沐白皙的胸膛上面，慢慢打着转。 “这样子，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黑暗里，他的脸庞晦明晦暗，落在岑沐眼里，只有那诡异的笑容。 “不，我不属于你，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脖子重新被扼住，岑沐连唿吸都感受到困难。 “舅舅，你真是不听话的很呢。”他舔舐了一下嘴角，眼睛猩红得可怕。 第243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二)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煳，身体似乎被腾空，岑沐觉得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要是死了，小白怎么办? “小白……” 砰! 重重地重新跌落在床上，岑沐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仓皇地从男人手下逃离。 “舅舅，你跑不掉的。”仿佛岑沐就是动物园里供人耍乐的猴子，男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他重新欺压上来。 第156页 忽然重新放大的容颜，岑沐睁大眼睛瞪住他。 男人并没有重新对他做什么，只是轻轻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晚安，舅舅。” 如同魑魅，他从窗户上面跳下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岑沐惊魂未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出了房间去找洛白。 “小白!小白，你快醒醒!”岑沐不停地敲着房门。 卡擦，门终于被打开。 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岑沐唿吸忽然一顿。 “舅舅，怎么了?”洛白从里面出来，眼睛还没有睁开，显然是被岑沐吵醒的。 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眯着眼睛奶声问道。 小白还是个孩子啊。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自称是小白? 岑沐蹲下身，把洛白抱进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对不起小白，对不起。” 靠在岑沐脸上的洛白，眼睛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刚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了舅舅?你做噩梦了吗?” “不，不是，舅舅只是想起来，这几天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是舅舅不对。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岑沐紧紧抱住洛白小小的个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小的手环住岑沐的脖子，轻轻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岑沐的后背。 低垂的黑眸起了波澜，仿佛一潭深秋中扔进了一块石头，荡漾起一圈圈波澜。 “舅舅……”他呢喃，小声哄着岑沐。那张认真小脸上面，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神情。 “小白你去睡吧，对不起舅舅吵到你了。”岑沐忽然想起来什么，松开了洛白，当即找了手机给孟迪打了电话。 “什么?你要搬出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也是刚刚被吵醒，带着浓浓的鼻音，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惊讶了。 所有的声音都落入洛白耳中，他抬眸看了岑沐一眼，安静地回了房间。 “是，孟迪。”岑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不能再与孟迪有任何瓜葛，万一牵连上孟迪，他内心会很愧疚。 只能断。 好在他也只是对孟迪有好感，并没有陷得深，断就断吧。 至于考古组那边，他申请到别的组就好，群墓那么大，总不会每天都遇到。 “为什么?”孟迪声音已经恢復正常，可见完全清醒。 岑沐看着洛白房间紧闭的门，“我知道这房子都是你帮忙找的，组里根本就没有钱安置我与小白。我想了一下，我们不适合，受之有愧，还是搬出的好。” 孟迪显然急了，“岑沐!我们哪里不适合，志同道合，又相识多年，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从硕士时就喜欢岑沐，一见倾心因为岑沐生的美，只是那时候风气还没开放。 现在时代不同，而且他们两人都是单身，有什么不适合的? “我不喜欢你。” 第244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三) 岑沐冷声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掉电话。 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孟迪的头上。他急忙回拨过去，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岑沐已经关机。 深深吸了口气，岑沐随手扔了手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门铃吵醒。 没人开门，它锲而不捨。 岑沐与洛白同时从房间出来，岑沐显然还没有睡醒，头髮凌乱，皱着眉头。 “要去开门吗?”洛白很清醒，吸血鬼灵敏，感受到有人站在门口时，他就醒来。 直到岑沐起身开门，他也同时出了房间。 “就说我不见。”岑沐重新回去睡觉。 洛白点头，下楼时勾起了唇。 “舅舅说今日不见客。”大门打开，果不其然是孟迪。 他手上抱着一堆礼物，看到门终于打开，脸上终于扬起了笑容。 “小白，让孟叔叔进去。”他抬脚就想进屋，但是却挤不进去。 这孩子的气力怎么这么大? “舅舅说今日不见客。”洛白冷眼看他。 “小白，孟叔叔怎么能算是客人呢?你快让我进去哄哄你舅舅，他心情不佳。”对上洛白的黑眸，孟迪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不过一瞬，他立马又扯出笑容。 不过是个孩子，应该是无意做出这样的神情，不必惊慌。 他安慰自己，还想插脚进去。 “舅舅说，今日不见客人。”洛白再次重复，语气陡然转冷。 孟迪看小孩强硬的态度，嘆了口气，确定从别处入手。 他蹲下来，拆了一个礼盒，里面是各种孩子爱玩的玩具，“吶，让孟叔叔进去，这些都是你的。” 孟迪的手还没有搭上洛白的肩膀，洛白巧妙躲过，重新守住大门。 “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听到这话，孟迪也生气了。半夜被吵醒就罢了，他一大早过来哄人，这孩子还这般不懂颜面。 而且每次他约岑沐出去，岑沐都以这个孩子为藉口早早回家，就连最后他提出是否在一起，岑沐都说要回去问问他的意见。 他不过是个领养的，连血缘都没有外甥! 第157页 他算什么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洛白面色无常，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孟迪面色忽然一变，一阵青一阵白，他伸手就去强夺那个小本，口中吼道：“你从哪里偷来的?” 偷? 不不不，这可不是偷来的。 洛白轻巧躲过，随手翻阅着那个小本子。 上面整整齐齐记载着一些男男女女的电话号码，后面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 红色的就是女人，可以接着约的，就用对勾标记，不能再约的，就打上了叉。 蓝色的就是男人，哪个销魂，哪个有特色，都做了不同的记号。 生活还真是……丰富呢。 最后一页是岑沐的名字，一整页全部都是! 念念不忘，大概是舅舅生的美吧。 洛白重重合上那个小笔记本，抬头望着他，眼中充斥着嘲讽、不屑、噁心等等。 “这个本子，你舅舅看过了?” “没有。”洛白如实回答。 这么骯脏的东西，怎么能够污了舅舅的眼。所有不堪的，交给他处理就好。 第245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四) 孟迪忽然松了一口气，心里打起算盘。 “小白，你听叔叔讲。”孟迪小心翼翼地靠近洛白，额前落下一滴冷汗，“那是叔叔以前犯下的错，现在见到了你舅舅，叔叔就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那这个都是成年人的事，你情我愿的，不算什么。乖，把本子还给叔叔。” “噁心。”洛白把手上的本子砸向孟迪，正好砸中他的眼角。 孟迪吃痛，手臂不明方向就挥舞过去，眼见就要打上洛白，而此刻的洛白却站着一动不动。 正这时候，外面送牛奶的阿姨看到，本来好心制止，却被正在发狂的孟迪给打中! 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打破了他带来的一堆礼物，哪里的玻璃碎了一地，阿姨身上受了伤，血流了一地。 “杀人了!哎呦杀人了!”妇人的哭嚎声让岑沐急忙从楼下出来，他一下楼，就呆愣住了。 门口一地狼藉，还有鲜血流淌，小白缩在一角脸上尽是惶恐。 “打人了，这个人要打这个孩子!”受的伤不重，送牛奶的阿姨已经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孟迪吼道。 “欺负妇孺儿童，孟迪，我看错你了!” “我不是……”孟迪眼睛这时候才刚刚能够看到人，一看到这片狼藉，他自己也吓到了。 这……怎么回事? 他明明是想要躲过那个本子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你赶紧给我滚!”岑沐吼着，过去抱住了洛白，小心安慰着。 满地鲜血，洛白极力忍着，岑沐抱住他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手上却不减力道地握住岑沐手腕。 “别怕，舅舅在。”岑沐吃痛，只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把洛白安抚好，送到楼上，岑沐才下楼来处理这场闹剧。 送牛奶的阿姨正在和孟迪闹，孟迪这些年挣的钱也不少，三两下就拿钱解决，他出手大方，人家也没有多待。 孟迪解决阿姨事宜，转过身还想和岑沐解释，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岑沐捡起了那本小记事本，颤抖着手翻阅着。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岑沐已经看不下去，勐地合上，“因为小白捡到，所以你才下这样的狠手?” “岑沐我……” “够了!我会尽快搬出，一想到这房子是你租下，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噁心!”岑沐重重地把本子扔进他怀里，转身去收拾东西。 孟迪自知已经没法挽留，但还不死心地想问一下以后还能否做朋友，一抬眸却看到洛白站在楼上的栏杆旁，带着浅浅的笑，玩味地盯着他。 孟迪愕然，这样的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再结合方才发生的一切，他更加震惊不已，是他…… 不，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算计。 不，不可能的…… 孟迪苍白着一张脸离开，六神无主地撞上门口的柱子的时候，他才慢慢回过神。 等完全平静下来，他已经被警察给包围住。 “你好，是孟迪先生吗?”领头的警察问道，“有人举报你挪用公款，并且还有猥亵性侵等等举报，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第246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五) 因为此事，西域群墓调查组重新洗牌，岑沐接替了孟迪的位置，接着挖地。 而孟迪被判刑是谁也想不到的，平常看上去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清高得很，更加想不到他居然玩过这么多人，而且还……男女不限。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病哈。” “就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最难过的应该是岑沐吧，他与孟迪关系最好。” “也不一定，孟迪被请去喝茶，人家不是爬上来了吗?” 茶余饭后，人类用喜欢多嘴八卦。事不关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头论足，反倒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是啊，听说岑沐在学校教书时，因为被学生偷试卷被停职，这才来这边研究，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158页 “是不是学生偷的试卷还难定夺，说不定只是没有波及到他。只是停职查看，他岑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各种流言蜚语，多多少少总会落进岑沐耳中。 岑沐从来不恼，淡然一笑，接着埋头工作，下工之后就回家，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 既然捂不住别人的嘴，不如堵住自己的耳朵。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他总会要离开，和这里的人以后有没有交集还难定，何必多生事端。 家中无人，岑沐会把洛白带到现场隔离休息区。 午饭休息的时候，洛白问：“为何不解释?” 他听着心里很不舒服，想来舅舅定也不好受，只是这里人多，他不方便动手，舅舅定然也不喜欢他动手。 岑沐听罢，只是浅笑：“无关紧要，不必解释。” 不解释的主要原因是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想法，无关重要的人，对无关重要的事情有误会，有什么关系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只要对岑沐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何须解释。 他岑沐不是什么名人，写的东西也是用的化名，家中也有余钱和姐姐的遗产。 如此想来，未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要是告诉这些人，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组长，不知道这些人会气成什么样。 何必多费口舌。 正在用饭，忽然有人匆忙来吼：“组长!不好了!那枚戒指，戒指……戒指不见了!” 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 岑沐听罢，脸色倏然大变。 “什么不见了?”那枚戒指?他还没有看到，怎么就不见了! 岑沐心下一沉，忽然有些颓废。 冷静下来，冷静。 能够找回来的! 岑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你且慢慢说，还有什么不见了吗?” 周围一片慌乱，只有洛白还在坐着安静的吃着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 与他无关，不是吗? 工作人员摇头：“只有戒指不见了，其余的东西都还在，而且鑑定过真伪，没有被调包。” 这么说，那人只是为了那枚戒指?岑沐心想，眉头紧紧蹙起。 为什么? 这枚戒指除了他有用，还有别的人有用吗? 岑沐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苍白的面孔，还有那双赤红的双眸。 是他吗? 第247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六) “马上去查。” 越是这种时候，岑沐表面上越是冷静。 而实际上，他很害怕，如果回不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 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舅舅，你怎么了?”洛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岑沐身边，握住了岑沐正在发抖的手。 “没事。”岑沐浅浅一笑，“小白，下午舅舅可能要忙很晚，你一会儿先回去有问题吗?” 洛白眨了眨眼，点头：“放心吧舅舅。” 岑沐正要与工作人员一起去看监控，洛白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舅舅，那枚戒指，很重要么?” 岑沐微微一愣，看着洛白的眼睛，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他蹲下来，摸着洛白的脖子，“或许对他们并不重要。” 那枚戒指，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很普通的一枚戒指。挖出来的书籍，也没有任何有关戒指的记载。 毕竟群墓挖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即使戒指很重要，也不能把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它身上。 任务要跟进，必须有捨弃。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岑沐嘆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动用多大的资源去寻找，只能……先去看看。 他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萧瑟。 背后洛白眯了眯眼，双手插进衣兜里面，手指轻轻摩擦着一枚坚硬的戒指。 好看的眉头蹙起，诅咒已经解除，他完全可以把戒指还给岑沐。 可是洛白不想，他心里隐隐觉得，如果给了岑沐。 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舅舅，这东西，暂时还是交给我保管得好。 洛白也转身，留在组里已经没有意思了，他回家睡觉。 岑沐很晚才回来，推门进去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新租的房子并不大，他们住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走，岑沐就没有奢侈地租一套大房子。 房间里面洋溢着歌声，房间不大，坐在饭桌旁，音量刚刚好。 洛白已经吃完，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音响里面正在播放一首剧情歌曲，岑沐很久没有点开听，一时没有想起是什么名字。 洛白忽然抬头，似乎是对这念白很感兴趣，亦步亦趋地学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忽然抬起头问：“舅舅，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什么意思?”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意思就是……”岑沐一口饭还没有咽下，正要解释这句诗的意思，音响里面的念白忽然传出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宜其室家，我今日就教教先生你什么叫宜其室家!’ 第159页 ‘你……别……’ 岑沐对上洛白的无辜的双眸，整个人都愣住了! 惊! 这是什么破歌!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白听不懂吧…… 岑沐飞一般地放下碗筷迅速地把电脑关闭，轻咳了两声，回到桌前灌了一大杯水才平静下来。 “那个……小白，刚刚那个你没怎么听清吧。”岑沐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洛白似是懵懂无知：“舅舅是说，刚刚电脑里面，那两个正在念着诗打起架来的人?” 第248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七) “是是是，在打架!”岑沐连忙点头。 这个破软体给他推送的是什么东西，他的长辈形象啊…… 唉，还好孩子还小…… 但是想想就很禽兽啊，小白还是个孩子啊! 岑沐捂着脸想哭，反省着自己该怎么教育小孩。 正在岑沐内心复杂的时候，洛白很是善解人意地道：“舅舅，一会儿我们去超市吧，厨房需要添置一些东西了。” “好好好!”岑沐差点喜极而泣。 没听懂就好……想要什么舅舅就给你买什么! 夏日的夜晚很是宁静，岑沐牵着洛白沿着马路走着，因忙碌了一天而疲惫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过一天是一天嘛，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找到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缓和一下，就被洛白的一句话给打回消沉的模样。 “舅舅，你研究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那具尸体，可是吸血鬼?” 听到吸血鬼三个字，岑沐就想起那个恶魔，脸色瞬间变得极差。 阴魂不散的傢伙! “还在研究。”正在等红绿灯，岑沐漫无目的地想着，不自觉竟然想起那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点燃他身上各处。 他脸上一热，轻咳了一声，仰头四十五度望天。 “那舅舅……” 一股寒意忽然涌上岑沐心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洛白今晚有些不正常。 说话的语气，以及此刻身上散发的气息，都像极了那个恶魔。 “什么?”岑沐低头，看着洛白扬起的笑容，提着的心也落下。 还是他可爱的小白，定是他神灵太过敏感。 “舅舅记不记得，当初与舅舅讲过一个童话故事?” 公主吻了青蛙，而后青蛙变成了王子。 洛白气力很大，他顺着岑沐衣角忽然用力一拽，迫使岑沐低下头。 四目相对，岑沐愣愣地看着那双熟悉的黑眸。 “舅舅亲吻我一下，说不定我也能够一下子长大呢?”蛊惑的声音在岑沐耳边响起。 岑沐低笑，还没来的及抬头笑着打趣洛白，唇上就被一阵冰凉堵住。 卧槽，他不是变态啊! 他没有恋童癖的! 大脑第一反应是推开洛白，身体还没有来得及跟上，岑沐就被一阵大力给拉回。 眼前被一阵阴影遮住，他被重重地抵在墙角，嘴上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他睁大了双眸，看着方才还是一个孩子的洛白此刻成了那个恶魔的模样，仰面承受这个吻，距离近得他可以看到男人颤动的，长长的睫毛。 他是……洛白? 原来梦里他叫自己舅舅，是真的…… “舅舅……闭眼。”耳边轻轻被唿了口气，一双大手掩盖住了他的双眸，他如同一个傀儡任由身上的男人摆布。 岑沐的双手慢慢地握紧，心中思绪万千。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小白是这样的……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舅舅的血，真是香甜。”唿吸喷涌在岑沐的脖子上面，洛白很有分寸，每次只会尝一点，不会让岑沐失去太多血液。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伤口，手指掰开岑沐握紧的拳头，与他十指相扣。 第249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八) “舅舅不喜欢小白了?” 低沉的嗓音唤醒岑沐不堪的回忆，没有往日甜腻的奶音。 不，这一定只是一场梦。 等梦醒了，小白还是会回来的。 左手的手指被套上一枚冰凉的戒指，岑沐的思绪被拉回一点，他低头，见洛白在他手背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目光溃散，岑沐依然如同行尸走肉。 滋…… 刺耳的声音连带着身体的腾空，岑沐终于才重新回到现实里! 迎面撞上来的车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他以为就要被这样撞死的时候，腰间被一道大力紧勒。 天旋地转! “舅舅，抱紧我!” 岑沐忽然因为这个声音而感到安心，下意识抓紧了洛白。 稳稳落地，身后传来爆炸的声音。 怎么回事? “洛斯大人，圣教请你回去。” 岑沐从洛白怀里稍稍挣开，回头就见刚才撞向他们的那辆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双目赤红，脸上带着相同的、蛊惑人心的笑。 第160页 火光在他们身后燃烧，成为了喧嚣的背景。 “回不回去，伊洛蒂夫人应该无所谓吧。”洛白一只手直直下垂，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岑沐的腰，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仰头俯视着对面几个，“我不就是一个不被圣教认可的次贵族，圣教如今隐世，就算我不回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以前当然无所谓，可是现在不同了。”女人笑得愈加恐怖，目光贪婪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蓄势待发。 不要在这良宵中彬彬有礼…… 疯狂!疯狂地与着昏暗的灯光搏击! 双方对峙，像是陷入僵局，终是洛白先败下阵来。 嘴角的血被轻轻擦掉，岑沐这才发现洛白另一只手背上面全是血!从手臂里面缓缓流出，低落在地，汇聚成一团。 岑沐脸色更白，动了动唇，什么话都说不出。 洛白松开了岑沐的腰，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擦着他左手指的戒指。 “舅舅，你等我回来，好吗?”洛白仰头，声音中带卑微地乞求。 染满鲜血的手抚摸上岑沐的脸，冰冰凉凉的，岑沐并不舒服。 “算了……”洛白扬起一抹笑，无奈地松开了手，“舅舅我要走了，以后，没人缠着你了。” 岑沐怔怔地盯着他，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见洛白又牵起他的手，往他掌心放下一枚戒指，是群墓里面那一枚! “吶，这枚戒指似乎对舅舅很重要，现在……物归原主。”洛白轻飘飘说着，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小白……”岑沐知道他此刻很悲伤，即使是笑容，也难以掩盖那种忧郁。 他是不是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我的舅舅。” 洛白合上他的掌心，落下一吻。 “我爱你。” 细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岑沐脸上湿润，脑海中闪过很多。 他第一次见到洛白时，他伸出短臂要抱，他会同意所有自己的意见，他会变成成人吸血鬼晚上来吓唬他。 他其实，也不是很可怕。 抽身离去的一瞬间，岑沐拉住了他的衣角。 第250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二十九) 洛白转身，就看到红着眼睛的岑沐。 岑沐嘴唇颤动，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白温和地笑，他轻轻环住岑沐，稳稳的心跳让岑沐慢慢安心下来：“舅舅，你赶紧走，圣教与东方签订过协议，进入东方的领土必须先登记，他们临时过来，不能待太久，也不会对你们下手。” 话落，他就松开岑沐，岑沐仍然摇着头没说话，洛白轻笑：“我会没事的。” 如今仿佛两人身份互换，岑沐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岑沐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可怕：“我和你一起去!” “舅舅，不要胡闹。”洛白覆上他的手，想扯开岑沐。 岑沐目光坚定，死不放手，“小白，舅舅不会丢下你的……你，是不是嫌弃舅舅拖你后腿?” 洛白剑眉微蹙，手顿了一下，还是掰开了岑沐的手，与他拉开距离。 “好!好一副真情实感的离别啊!”三个吸血鬼已经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甚是丰富。 “凯西!” 洛白转过身，脸上温柔不再，冷冽的气息向他们三人施压。 “解除了诅咒，洛斯大人的气场固然不一样了。”凯西弯腰，单手放下胸前，做了一个标准的血族礼仪。 洛白冷眼看她：“多久离开?” 凯西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幽幽地看了岑沐一眼，笑得狡诈：“看来这个人类对洛斯大人很重要啊，不如，尊重人家的意见，一起回圣教好了。” “呵，”洛白懒懒一笑，睨了她一眼，“做梦。” 凯西丝毫不怕洛白，抬手把脸庞的散发拢在耳后。 “洛斯大人，你应该也明白，这次让你回去是做什么。”凯西攀上洛白的肩膀，调笑道，“毕竟，如果伊洛蒂夫人如果不满意的话，说不定真的对他动手，就算签订了协议，也不一定能够……比如大人你来此杀了一个人，不也是……” 洛白推开凯西，皱眉俯视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岑沐听得不多不少，大致也明白是在思考是不是要带他一起去的事情。他急忙冲过去，握住洛白的手，“小白还是带上舅舅吧，万一这些人背地里把舅舅怎么地了，舅舅找谁求救去?” “是啊，人还是看在自己跟前比较好。”凯西附和道。 思索片刻，洛白点了点头。 并不是怕岑沐被怎么着，而是…… 飞机上面，洛白看着一路上就没有松开的手，这感觉还不错。 他浅笑，闭上眼睛休息。 “吸血鬼也需要休息吗?”下来飞机，洛白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起床气很大，岑沐不禁笑问。 洛白脑袋埋在岑沐的肩窝上，岑沐立即吓得不敢动弹，以为洛白需要补充食物。 “洛斯大人身上有一半人类血液，并不是纯吸血鬼。”凯西跟在后面解释。 第161页 “闭嘴!”深深吸了一口气，洛白从岑沐身上抬起头，对于凯西的多嘴很不耐烦。 岑沐扫了他们一行人一眼，而后撸起自己的衣袖凑到洛白嘴边。 洛白停下看他，岑沐也停下，白皙的手臂又往他嘴边凑了凑：“不……不喝吗?” 第251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 国外的天气不同于国内，他们来得匆忙，也没有收拾多少行李。甚至考古组那边的事宜，都是在路上交代清楚的。 雾都的天气偏冷，没有国内炎热，岑沐穿着短袖，手臂上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 洛白皱眉，抬手把岑沐的手臂拂下，回头看向凯西。 凯西笑得张扬，扭着腰走过来，递上一件外套，“这个漂亮的人类，可真是有趣，就是蠢了点。” 洛白将衣服给岑沐套上，“不用理她。” 一路上过来，这个女人在旁边叽叽喳喳，洛白就没有给个好脸色。 他拉着岑沐直接过了马路，拦下一辆计程车就离开。 岑沐的手机忽然响起，打开一看是凯西发来消息…… “洛斯大人，伊洛蒂夫人还在圣教等着你，别让她等太久了。”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 岑沐拿给洛白看，洛白点头，揉了揉眉心，一脸疲倦。 “很累?”岑沐问。 “舅舅，为什么你要跟来?”洛白握住他的手，温度传到他掌心的时候，他才稍稍心安。 “当真嫌弃舅舅拖你后腿?”岑沐笑问，实际上，小白这模样并不是这么可怕，反而……更加让人心疼。 “不是。” 岑沐知道洛白是担心有危险牵连到他，他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也不明白自己过来会给洛白带来什么影响。 只是当时听到小白要离开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父母离世，姐姐出国，那种被抛弃的撕心裂肺。 “小白是舅舅唯一的亲人，我当然要跟过来。”异国不同的建筑风格从车窗外闪过，岑沐靠在洛白身旁，不知目的何处。 房子是在很偏远的郊外，不过有车经过，去街上并不是不方便。 屋内还住有两个人，与他们年纪相仿，洛白带着岑沐进屋，两个人就扑上来给了洛白一个拥抱。 装修的风格简单，干净大方。 房间不多，岑沐只能和洛白住一间房。 安置好了岑沐，洛白换了身衣服就出门。 “早点回来。”临出门的时候，岑沐叫住了洛白。 洛白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嗯。” … 古老的城堡，似乎是人类的禁地，被森林隐藏在日光下。 夜晚，才是真正的狂欢。 空荡荡的大殿，蝙蝠飞过，落下一层灰尘。 洛白进入后，不久就有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他点头，跟在身后。 一张东方面孔，并没有因为一身十几世纪时期时候的贵族服饰而格格不入，相反浑身的气质更加突显。 长长的过道里面，是一间间如同牢笼的设计，里面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死物也有活物。 第一间牢笼里面传来嘶吼声，那是“斯金纳盒子”，一种伊洛蒂用来训练动物一些反射实验的盒子装置。 而里面的“动物”，是人。 惨叫声一声更比一声撕裂，洛白脸色更加苍白，双手紧握，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 “还以为解除了诅咒，就能够返回我们高贵的血族，没想到还时这样不堪一击。” 第252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一) 带领着洛白的人停在了一间红色铜门前，她转过身嘲讽地看着洛白，满眼不屑。 “伊洛蒂夫人正在等你，进去吧。”话落，她就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去，双手交于小腹处，带着贵族的优雅，且目中无人。 洛白看着那扇铁腥的红门，心里一阵噁心。 那并不是油漆，也不是铜门的铁锈色，而是……血。 而且是，多年积累。 推开重门，一股浓烈的腥味交杂着奇怪的薰香涌入洛白鼻腔之中。 卧室里面，放着许多古老的物件，大量的东方的古董、收藏品，特殊地摆放着，仿佛是为了某种仪式。 很像是古埃及法老的陵墓，为了再生。 “来了?” 伊洛蒂夫人从镜子前转过身，纤细的手指涂着火红的颜色，夸张精緻的妆容与贵族女服饰勾勒着她的妙曼。 明明是个千年老妖精了，却打扮得如同人类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 她笑着，从梳妆桌案上挑出一支玫瑰，慢慢走到洛白跟前。 “伊洛蒂夫人。”洛白弯腰，单手叠在胸前，行了一礼。 玫瑰带刺，伊洛蒂夫人手指不小心划过，鲜血瞬间从她的食指溢出，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的确是与你父亲一样英俊。”她抬起洛白的下巴，目光带着审视，食指从他脸颊慢慢滑过，带下一道血痕。 厌恶的神情从洛白眼底一闪而过，他重新挂上笑：“夫人记性甚好。” “呵呵。”伊洛蒂轻笑，玫瑰的花瓣忽然被她一把扯下，撒向空中。 第162页 最后一片花瓣落地，她勐地掐住洛白的脖子，“戒指呢?” 双腿腾空，洛白并没有挣扎，断断续续道：“没……没有带回来。” 嘭! 劲风划过他的脸，如同刀削。 整个身体被狠狠扔到墙上，墙壁上面裂开一大块洞，墙壁的砖灰与洛白身上血迹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再问一遍，戒指，在哪里。”仿佛刚才血腥的画面不是她做的，伊洛蒂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仰头在灯火下面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火红得如同血色。 洛白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支撑着坐起来，“还回去了，唔……” 脖子重新被掐住! 窒息感随着伊洛蒂的用力，越来越强烈。 “还回去了?我亲爱的小侄子，在我面前，你还是太嫩了!”似乎下一刻伊洛蒂就要把他的脖子给扭断，一音效卡擦轻响，她忽然尖叫，松开了洛白。 重新获得自由，洛白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 镜子面前，伊洛蒂精緻的面容忽然崩裂，一丝裂痕从她脸颊一直到下颚，狰狞恐怖! “怎么会这样!不，我的脸!”桌上面瓶瓶罐罐被她打开，不知道是什么她就匆匆忙忙地往脸上涂抹，难听的声音从她嗓子里嘶吼出来，“凯西!去把凯西给我叫来!” 从房间外进来一个人，端着一盆不知是什么的液体进来，奇怪的味道让洛白有些反胃。 伊洛蒂很快安抚下来，被簇拥着带进房间内室。 凯西很快就被带进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洛白，“洛斯大人，请您先去住下吧。” 洛白收回伊洛蒂离开的背影，擦了唇边的血迹，“我要离开。” 第253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二) 凯西皱眉：“洛斯大人，你不能任性。” 圣教之中，最为注重身份，纯种吸血鬼身份高贵的得多。 洛白不仅身上有一半人类血液，而且还是东方血统，更加不受圣教的待见。 若不是他的父亲，那枚戒指的主人，是伊洛蒂夫人的哥哥，恐怕洛白的出世就是生命的终结。 圣教之中，几个稍微对洛白好一些的，也就凯西与她几个兄弟。 凯西的目光带着一丝担忧，并不明显。但是落在洛白眼里，就是同情，他并不喜欢。 洛白看了她一眼，半晌，一步一步艰难往外走。 伊洛蒂那边还有事情，凯西无法多说什么，只嘆了口气，急忙赶往内室。 古老的城堡空空荡荡，仿佛并没有人。洛白推开重门，还没有踏出一步，劲风吹过，从四周跳下几个人，把他包围。 “洛斯大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洛白沉着一张脸，眼皮都懒得掀，“滚。” 一个人沖了上来，他黑眸微沉，一脚踢了上去，那只吸血鬼飞得老远，然后重重落地! 地上，只看见一个大坑。 解除诅咒，力量也不一样了呢。 洛白扫了还围着他的吸血鬼，拦他，没命，不拦，顶多被伊洛蒂折磨一顿。 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退去。 “洛斯大人，我们可是提醒过你，如果伊洛蒂夫人恢復过来，最后出事的可是你。” “聒噪。” 黑影很快消失在古老的森林里面，城堡的重门也慢慢地被合上，血色的铜门仿佛历经百年。 偶尔蝙蝠飞过，听得几声乌鸦的叫唤。 洛白回到郊外房子，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他拖着一身疲惫，老远就看到小院子的大树下，那道熟悉的背影。 似乎是在教训谁，岑沐那模样不禁让洛白弯了嘴角。 长青树下，岑沐指着地上的点点小声道：“你赶紧，给我变成狗!” “沐元仙君，凭什么!”本座堂堂上古神兽，妖域还在的时候就存在的神兽!居然让本神兽变成人类的狗，凭什么! “你长成这个样子，从古至今根本就没有关于你的记载，万一你被抓去做实验了怎么办?”岑沐苦口婆心，拿到那枚戒指之后，他始终没有好好研究，知道在这里安顿下来，才和梓蝤神兽接上头。 “我不!”点点开始在地上打滚。 “那变成猫也行啊。”反正撸着舒服就可以啊。 “做梦!”白白的肚皮暴露在空气之中，点点挠着小爪子，“打死本座，本座也不要当人类的宠物!” “舅舅。”岑沐身后传来一声轻嘆。 “汪!” 听到那声低沉的‘舅舅’，地上如同竹鼠与猫的结合体瞬间变成了一只柴犬。 好强烈的施压。 异国他乡的，还有更加残暴的物种，还是听话些比较好。 岑沐看着方才还跳脚的神兽，现在却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不禁扶额。 他站起来，转身笑着迎接洛白。 还没有看清楚洛白那张漂亮的脸，一道黑影就向来袭来，肩膀上一沉。 “小白?” 岑沐僵直着背，余光瞥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洛白。 “我回来了。” 第254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三) 洛白的声音满是疲惫，沙哑却又磁性。 第163页 他靠在岑沐肩窝上，熟悉的气息让他很安心。 幸好，舅舅还在。 他还在…… “小白你?”洛白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岑沐皱眉扶好他。 “舅舅，我想睡觉。”他撒着娇，仿佛还是当初那个软糯的小孩子。 岑沐心软：“我扶你进去。” 屋内合租的两个小伙子正好打完一局游戏，看到洛白回来，按照以往的习惯是要上去给他一个熊抱的。 “嘿，小白你还换了身新衣裳啊!” 还没靠近，两个就被洛白的目光吓退。 “安静点。”低沉开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两个小伙子默默后退，与瑟瑟发抖的点点站成一排。 这种又丧又疲惫又狂傲不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昨天去哪儿了?出去玩通宵了么?哎，你们吸血鬼也需要睡觉?”岑沐一边铺着床，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 抬头一看，就是一片精壮的胸膛，岑沐捂眼：“小白你睡觉就睡觉，脱衣服干嘛?” 脱一件就算了，还全脱了! 手臂被掰下，洛白把他往怀里一带，一起往床上倒下。 “睡觉。” 身上的伤口癒合得很快，不过出门的那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算是鲜血。 回来的路上，洛白特意抢了一套衣服换上。 舅舅没有发现就行……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把岑沐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岑沐挣扎着起来，他从昨天睡到早上十几点才醒，这还没有天黑，他根本没有睡意。 “这傻孩子，睡觉还得拉着人。”洛白闭眼就睡，岑沐挣扎出他的怀抱，“睡得这么沉，做什么去了?” 呢喃过后，岑沐好好地给他盖上被子。 黄昏渐落，月亮攀上枝头，一轮弯月亮的刺眼，岑沐拉上窗帘，轻声走出房间。 晚餐已经准备，两位小伙子厨艺虽不及洛白，但是比岑沐好的多。岑沐大快朵颐，还不忘旁边的点点。 “需要给小白留些饭菜吗?”他们没有想到洛白今天会回来，冰箱里的食物只剩下三人份。 要是需要给洛白留一些，那他们就少吃些。 岑沐分配好，“不必，他在外面玩的太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几人调侃：“哪里像是去玩，不会是打架了吧，怕舅舅担心，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 岑沐摇头低声笑道：“怎么可能。” 不过心里也担心了一下，毕竟洛白太过疲惫，就算与朋友疯玩，也不该如此。 可是他身上好像没有看到什么伤口…… 门铃忽然响起，三人对视了一眼。 岑沐去开门，两个小伙子去洗碗。 凯西跟在伊洛蒂身后，岑沐眼熟她，率先给凯西打了招唿，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贵妇脸色一沉。 “岑沐先生?”伊洛蒂取下帽子，破裂的脸上已经恢復了精緻的面容，红唇微弯，脸上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 “你好!”岑沐反应过来，与她握手，隔着手套的布料，岑沐仍然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第255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四) “先生不准备让我们进去吗?”伊洛蒂收回手，优雅淡然之中又带着一丝傲慢与轻视。 岑沐一拍脑门：“啊，对!请……请问你们是来找谁吗?” 伊洛蒂的脚都抬起来了，又硬生生放下，脸色青了又白。 她微微仰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岑沐先生，夜间寒冷，不能先进去谈吗?” 凯西对岑沐使了个眼色，但是岑沐并没有看她。他不喜欢这女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讲话，更不喜欢她身上带着的一股寒气，“不好意思，在下来自东方，家教严格，从小就被教育警惕陌生人进屋。” 伊洛蒂弯了红唇：“当真是传统的东方。” 岑沐反驳：“不，这只是最基本的安全教育。你们西方的儿童故事也曾教育，白雪公主就是因为不警惕陌生人，开门买了王后的苹果，才被毒死的。” 伊洛蒂扬眉，整理了一下手套，“岑沐先生的意思是，我是恶毒的王后?” 伊洛蒂的目光仿佛是阴冷的毒蛇，岑沐强扯出笑，身后的点点不停地拱着他，他勉强才能挺直背。 这女人的确很像恶毒的王后啊! 小白快醒醒啊，舅舅打不过咋办…… “点点你是猪吗?你一直拱!” “沐元仙君你赶紧把这个老女人搞走啊!” 岑沐踢了身后点点一脚，这臭狗……我也很害怕啊，别拱我了! 他踹开点点，抬起头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夫人您没有说明来意，我不好让你进门。” 正在伊洛蒂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身后的凯西出来救了岑沐一命。 “岑先生，这位是伊洛蒂夫人，也是洛斯大人的姑姑。”凯西冒着回去会被责罚的风险抢在前头道，又回过头温和地向伊洛蒂介绍，“这是我和你提过的岑沐先生，是洛斯大人在人类养母的弟弟。” 第164页 伊洛蒂瞥了凯西一眼，身上的戾气消散不少。 岑沐愣住，洛白的姑姑? 吸血鬼么? 这又是一只多少年的老妖精?! 凯西见岑沐不动，而伊洛蒂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急忙对还在发呆的岑沐道：“岑沐先生，我们是来看望洛斯大人的，请你让我们进屋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岑沐再不让他们进来，也说不过去。更何况，他是见过凯西的，所说他们没有什么证明，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他请两人进屋，泡了红茶端上。 “小白傍晚回来，很是疲惫，现在还在休息。”早在两人进屋，点点就咬着两个小伙子进了房间，只留下岑沐一个人应付。 伊洛蒂“呵”了一声，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眉头紧紧皱起。 人类的红茶，真是劣质。 “没关系，岑沐先生，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来找你的。”伊洛蒂放下红茶，目光打量着岑沐，眼中的情绪让岑沐看不透。 “啊?找我?”岑沐惊讶，他不过是照顾了洛白一段时间，身上也应该没什么价值吧。 脑子里面研究的东西也是关于东方歷史的，貌似，结合面前这位传统的西方吸血鬼夫人，并没有多少联繫。 “是啊，找你。”伊洛蒂点头，眸子陡然变得猩红，紧紧锁住岑沐胸前挂着的戒指! 第256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五) 劲风拂过，伊洛蒂勐地从沙发上站起，双手向岑沐袭来。 速度太快，岑沐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那只冰凉的手给掐住! 那张忽然放大的，如同女鬼一样的脸让岑沐感到一阵恶寒。 窒息感带来的恐惧席捲了岑沐全身，从头到脚。 “夫人!”凯西出声制止。 随意肆杀人类是协议不被允许的，倘若这个人类没有犯罪记录，那么他们是会收到诅咒，或者与猎人的追杀。 而且岑沐是东方人，更加不能招惹。更何况岑沐并不是普通人，在歷史学术当年还有些成就。 这些年一个普通人在西方意外死亡都能引起波澜，别说是一个稍微有些名气的教授。 所以动手之前，需要思量。若是有能力解决，免去后顾之忧，成为食物未必不能。 伊洛蒂去好厚猩红着充满血，听到凯西的声音，她冷哼了一声，冷冷放下岑沐。 岑沐跌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下一秒，脖子上的项鍊就被夺取! 这个老女人是为了这枚戒指? 系戒指的铁链被粗鲁地除去，伊洛蒂拿起那枚戒指，合上双眸，仿佛在做一种什么祈祷仪式。 岑沐复杂地看着她，凯西一脸期待。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伊洛蒂重新检查了一遍戒指，沉着脸坐下来，重新闭上了双眸。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啧，这老妖精想做什么? 岑沐站起来，想拍了拍裤子上面的灰。还没有站稳脚，忽然脖子又是一紧! “假的戒指?”伊洛蒂的声音不再温柔，仿佛是电影里面恶化的女鬼，猩红着双目掐住岑沐的脖子。 “我……我不知道……” 话落，岑沐像是一件物品，被重重摔在地上! 全身上下尽是疼痛，整个身子几乎要散架了一样。 “洛白那个杂种给你的?”伊洛蒂冷冷俯视着岑沐，戒指被甩在岑沐眼前。 不堪一击的人类。 岑沐如视珍宝，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捡起来，“他……他不是……” 小白不是杂种…… 伊洛蒂冷哼，不过蝼蚁。 她蹲下身，慢慢挑起岑沐的下巴，语气怜悯：“他就是一个杂种!流淌着你们人类骯脏的血液，一个可怜的，没人要的，杂种!” “呸!”一口血沫喷在伊洛蒂脸上。 伊洛蒂尖叫，重重地把岑沐脑袋摔在地上! 嘴角慢慢流出鲜血，岑沐双目通红，看向伊洛蒂的目光如视大敌。 小白，他不是…… 性命不保，岑沐居然还笑得出声：“我们人类的血液骯脏，不知道夫人喝着骯脏的血液，不噁心吗?” 伊洛蒂擦干净了脸，随身装着的小镜子里面倒映出她精緻的面容，一丝细小的裂痕出现在眼角。 她脸色一沉，闭上了眼睛。 不能生气，不能暴怒，否则她的美貌维持不了多久。 再睁开眼睛，猩红如血的瞳孔已经恢復漆黑，开口傲慢无礼：“你又算什么东西，低贱的人类。” 提了裙摆转身离开，她吩咐凯西：“带回去。” 凯西点头，等看到伊洛蒂出门之后，这才扶起岑沐。 “岑先生，你不该惹怒夫人的。” 第257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六) “不惹怒她，她就会放过我?”岑沐冷笑，被凯西拖起来。 凯西微愣：“也许。” 岑沐啐了一口血：“那干嘛怂，既然生存的机率不大，还不如随了自己的心，好歹嘴上还过了瘾。” 就算比他强大千倍万倍又怎样? 欺负、侮辱他在乎的人，就算是神，他也要让其让路! 第165页 哪怕是，赔上他这条命。 哐当一声，大门被紧紧合上。 除了风声击打，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除了满地狼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点点带着两个小伙子从房间出来，地上的血液让他们惊心胆颤。 “点点，这可怎么办?”其中一个男孩子几乎要哭出来，他们虽然胆子不小，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连抢劫都没有遇到过。 “你想什么呢?居然问一只狗!”另一个拍了他一下，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却拿都拿不稳，“我们……我们报警吧。” 点点撞着洛白的房门，扒开把手，冲进去咬开洛白的被子。 “汪!汪汪!” 房间里面，洛白额头冒着冷汗，不停地抽搐着。 “不……不要死……”他梦到岑沐被伊洛蒂带走，关在城堡的地下，像那些被害死的冤魂一样，饱受折磨! “汪!”点点咬开洛白的被子。 洛白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清醒过来，身边全是杂乱的声音。 “汪!”若不是害怕洛白，此刻它就要跳上床。 “怎么了?”洛白揉了揉内心，一瞥眼，就是外面满地的鲜血。 他眸子一沉，回想起那个噩梦，浑身气压更加低沉。 换了衣服就冲出房间，满地凌乱夹杂着鲜血。 他捡起地上的铁链，紧紧攥在手心。 “小白!你终于出来了，舅舅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带走了!”两个人在洛白耳边唧唧喳喳，什么也没说清楚。 “闭嘴!”洛白双目已经变得猩红，铁链被塞进怀里，仿佛鬼影闪过，人影已经在黑暗里消失不见。 伊洛蒂，你要是敢动他，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哪怕万劫不復，也要用尽所有，诅咒她……永坠地狱! 圣教黑暗的城堡顶层，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关着从森林里面抓捕来的野兽。 尽管是顶层，可是地域空荡，周围竟然还有顽强的树生长起来。仿佛是一个荒芜的，被看林人遗弃的小树林。 岑沐关在一个牢笼里面，直接被扔了进去。 天旋地转，不知道多久才停下来。 他睁开眼睛，老远就看到一身贵妇衣装的伊洛蒂，高高在上，娱乐地看着周围一切。 一只吸血鬼跳了下来，矫捷的身影没有落地，从一个个笼子里面跳过，最后落在岑沐的牢笼上面。 一头头狮子和其他动物从牢笼里面慢慢出来，然后开始撕咬，以后活下来的，只有一头母狮子。 狰狞的血口嘶吼着，仰天长啸，连顶层的砖瓦都震了震。 血盆大口还不停地留着液体，它慢慢地向岑沐这个牢笼走来，优雅地如同伊洛蒂。 “不愧是我喜欢的狮子，阿修罗，好好表现。” 伊洛蒂放声大笑，打了一个手势，蹲在笼子上面的吸血鬼了解，然后慢慢打开了关着岑沐的笼子。 第258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七) 一声嘶吼，岑沐眯着眼睛看到了一道模煳的兽影。 他浑身如同散架了一样，疼痛没有消退，他在牢笼里面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头狮子慢慢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 “方才不是还很嚣张吗?人类啊，真是一种让人笑话的生物。”伊洛蒂笑得张狂，看着别人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有趣。 铁笼忽然被掀翻，岑沐从里面滚到枯草地上面，身上的伤口撕裂，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 趴在上面的吸血鬼也露出贪婪的目光，赤红着双目。若不是伊洛蒂在场，他们几乎都要忍不住跳下来，一起疯狂地撕咬，分食这场盛宴。 血液的味道引起了母狮子的兴奋，它长啸嘶吼，慢慢朝着岑沐方向走过来。 岑沐支撑着站起来，手心握着一把摺叠刀，是很久以前买来挂在钥匙扣上面做装饰的，偶尔用来削水果。面对这强敌，四捨五入是毫无胜算的。 可也得试一试才行。 他跌跌撞撞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 眼前景象他看不真切，一会儿变成两头狮子，一会儿变成一头，一会儿仿佛周围都是! 母狮子冲上来的那一刻，整个城堡上空全部兴奋地尖叫起来。 低贱的人类，去死吧。 血盆大口，陡然在岑沐眼前放大，岑沐吓得清醒不少，举着那把没多作用的短刀，用尽全身力气刺入它的骨肉里面。 母狮子吃痛，往天空嘶吼，震得岑沐耳朵生疼。 岑沐手心一转，刀刃在肉里一转，狮子的血液染了岑沐一手，很烫。 狮口反转，冲着岑沐的脑袋咬下来，岑沐瞳孔微缩，瞬间抽出刀，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开了这一攻击! 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眼看着那头母狮子又慢慢过来，可是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 捅上那一刀，已经花尽了岑沐全身的气力。 再来一次，他必死无疑! 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也罢……死了，就解脱了，不是吗? 可是小白会怎么办? 母狮子再一次咬上岑沐的时候，他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躲过了致命一击，脑袋躲过了那一口，伤口落在他的手臂上面。 第166页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手臂下一秒就会被咬断的时候，岑沐一个翻身把母狮压下，一口咬在它脖子的毛髮上面。 血腥味蔓延在岑沐嘴里，让他噁心。 母狮子吃痛，甩头把岑沐重重摔远!然后飞速向他冲去，张着血盆大口。 岑沐已经精疲力尽，这一次连躲的力气都没有，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样子死去，还真是不太美好啊，浑身狼狈，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给他收尸…… 还是，沦为食物呢? 眼前一片黑暗，想像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声重响。 万物都寂静了一样。 然后是场上所有人的唿声，抓住他! 所有人都在嘶吼…… 他杀了阿修罗大人，杀了他! 凌厉的风打在岑沐脸上，耳边到处都是喧嚣声，然后他跌入了一个怀抱里，低沉沙哑的声音让岑沐心安。 “舅舅，我来晚了。” 第259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八)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岑沐没由得安心，指尖紧紧攥着洛白的衣角。 洛白没应声，他不知道。 高处十几个吸血鬼跳下来，把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岑沐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更加刺激着他们的味蕾，赤红着双目，舔了嘴唇，一群人带着贪婪的目光，慢慢缩小着包围圈。 伊洛蒂也下来了，一群人让道，她优雅带笑，仿佛看不见周围的凌乱血腥。 “我亲爱的小侄子，没想到你竟然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沦陷在人类的陷阱之中。”伊洛蒂眼中带着不屑，俯视着地上的两人。 “舅舅，我们会没事的。”洛白无视伊洛蒂，在岑沐额头落下一吻。 伊洛蒂也不恼：“亲爱的侄子，我的洛斯，只要你乖乖的把你父亲的戒指交给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精緻的面容始终带着笑。 洛白沉着脸仰头看她，猩红的双目几乎要把伊洛蒂撕碎! 她优雅地往前走了两步，“我亲爱的洛斯，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这会让我想起，被我亲手杀死的哥哥。如果你也死在我手上，我的良心会很不安的。” 她话音刚落，洛白就飞速沖向她，仿佛是一道鬼影。 嘭! 声音大的仿佛什么东西爆炸了。 草场的墙上瞬间崩裂，砸出一个巨大的坑!等灰尘散去，这才看到洛白倒在地上，慢慢支撑着身子起来。 伊洛蒂慢悠悠收回手，把额前的碎发拢了拢，一丝不苟。 还没有安宁一刻，洛白又沖了上来。 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整个身体又飞了出去，洛白吐出一口鲜血，重新支撑着自己起来。 “把真正的戒指拿出来，我姑且留你们一个全尸。”伊洛蒂不在带笑，她知道在暴怒下去，这张脸支持不了多久，又得裂开。 “做梦。” “你不怕死，那我就去折磨那个低贱的人类好了。”伊洛蒂冷笑，慢慢转身。 洛白眸子一沉，正此时，伊洛蒂身后的凯西忽然闪身，速度快的只能看到影子。 她伸手捞起岑沐，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站在了洛白身后。 “洛斯大人，你明白怎么做吗?”凯西赤红的双眼没有一丝情绪，与洛白并肩站立，低声在洛白身边说道。 伊洛蒂并不惊讶，意味深长道：“凯西，你也要背叛我?” 凯西跟在伊洛蒂身边时间很长，未成年的时候和洛白一样，过着被圣教众人欺辱的日子，爬到这个位置，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与心血。 凯西淡淡一笑，“伊洛蒂夫人，我从来就不属于你，何来背叛一说。” 伊洛蒂深深嘆了口气，双手抬起，她周围的所有人退后了两步，他们都知道，伊洛蒂夫人要亲自出手。 还没有看到毁灭的那一刻，站都站不稳的洛白再一次如同鬼影与伊洛蒂纠缠! 精緻的匕首划向伊洛蒂的脸，不知为何，这一次伊洛蒂的动作忽然呆滞，匕首在她脸上划开，精緻的面容仿佛破裂的陶瓷，一丝一丝裂开。 “啊……” 尖叫声响彻在空中! 洛白眸子一沉，将匕首刺进伊洛蒂的胸口。 第260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三十九) 结束了。 洛白取出匕首，伊洛蒂的眼里还有不可置信。 倒地的瞬间，她手指还指着洛白。 带着万人冤魂诅咒过的匕首，伊洛蒂，毫无还手之力。 伊洛蒂倒地，枯草场上面的众人也乱成一团。 岑沐松了一口气，浑身气力散去，两眼一黑沉沉睡去。 凯西安置好岑沐，走到洛白面前，单膝跪下：“恭迎圣教吾主。”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洛白闭上了双眼，掌下结了一个特殊的印记，再睁开眼，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一大片吸血鬼低下头，整齐划一单膝跪下，喊出口号。 强者为王，自古不变的定律。 还有一些是伊洛蒂的忠心手下，或者是曾经欺辱过洛白与凯西的。 洛白扫了他们一眼，大步直接向岑沐走过去，拦腰抱起岑沐。 第167页 路过那头母狮子的尸体时，洛白身上的戾气忽然加重，紧抿的嘴唇吐出几个字。 “挫骨扬灰!” 凯西点头，洛白的身影消失在顶层的城堡，她站起来指挥着众人一起打扫枯草场。 有人过来问她伊洛蒂的尸体怎么办，她眸子一沉，红唇缓缓张合：“挫骨扬灰。” 话落，她就转身离开。 她死了，可真好啊。 那把匕首是凯西递给洛白的，不知道多久之前，他们就开始谋划这件事。 伊洛蒂的房间内室，是通往城堡地下。 那里，有无数冤魂。 万物有灵，就算是吸血鬼也难逃一死，只是寿命较长，人类认为故此认为他们长生不老。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会老会死。 伊洛蒂，活了千年，却永远有些十七岁的面容。可是这些年，她的面容经常崩塌。 城堡地下的冤魂，支撑着她的美貌。 她让凯西去偷偷抓捕落单年轻的女孩，然后带到城堡的地下，用那年轻的血液，来维持着她的容貌。 而那堆冤魂之中，有凯西的朋友。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抓来，杀死。 这个女人，终于有了报应。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打扫干净，凯西这才离开。 圣教大换血，洛白不是纯种的吸血鬼，遭到了很大部分长老的反对。可他实力大增，这么多年与凯西偷偷培养的势力已经让他位置稍稳。 忙了很多时日之后，洛白终于抽空来看岑沐。 城堡后院种上了大片的向日葵，阳光倾洒下来，没有吸血鬼敢来打扰他。 洛白在一旁桌椅上坐下，自顾倒了一杯红茶，看着岑沐正在逗点点。 美人相伴，又没有多少烦恼，大概这就是岁月静好。 岑沐发现洛白过来，放开了点点，过来同他坐下，“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洛白温和地看着岑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但是岑沐开口说的话，却让洛白的笑容消失，“那小白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可以送舅舅回国吗?” 洛白眸子一暗：“舅舅想过去?” 岑沐笑着点头，一点都没有发现洛白的异常：“是啊，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也就放心，可以离开了。” 离开? 洛白抬眸：“为什么?” 第261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 “啊?”岑沐不解，什么为什么，伊洛蒂死了，洛白稳定，他总得回国了。 “舅舅为什么要走?你不喜欢小白吗?”洛白身影一闪，就凑到岑沐跟前，抵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 “我……” 岑沐的脖子被洛白冰凉的手捏住，力道不重，却让岑沐心里有了恐惧。 他差点忘了，洛白是吸血鬼。 对他很好，但不代表他本性善良。 “小白我……”岑沐嘆了口气，对上洛白那双赤红的双眸，他心里胆怯，还是说出口，“我是你舅舅，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岑沐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明明知道这个理由根本没用，他还不知道洛白活了几百年了，比他年岁大得多。 可是主观上，岑沐是不愿意与洛白在一起的。 人类与吸血鬼，和东方人妖殊途有什么两样? 更何况，他对洛白还有一丝恐惧的情绪。即使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个想起来的人是小白，可是若说喜欢，他还是想把心头的悸动压下。 他仰头与洛白对视，毫不忌讳地说出来，“小白，送舅舅回去吧。” 洛白有自己的事业，他也该慢慢地度过以后的时光。 点点出现的时候，他没走，只能带着点点慢慢度过平凡的时光了。 “回去?”洛白拉开了一点与岑沐的距离，下一秒岑沐就腾空了，整个人被洛白扛在肩膀上面。 想离开，他做梦! “洛白!你放开我，你想干嘛?”岑沐挣扎着，当然只是徒劳。 人类的气力，对于成年吸血鬼来说，如同蝼蚁一般。 岑沐被重重摔在床上，洛白欺身而上，恶狠狠地在岑沐耳旁说道：“舅舅，你真的很不乖呢。” “你别叫我舅舅!”岑沐气恼。 他当初跟过来是担心洛白，可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 他不喜欢洛白，不喜欢! “那我放你走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洛白眼镜更加猩红，唿吸忽然加重。 给了他希望，再把希望给抹杀掉吗? 舅舅，你是不是太过残忍? 岑沐底气有些不足地反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担心你，当然要跟过来。” “亲人?”洛白冷笑，眯了眼睛打量着岑沐。 房门忽然被轻敲，传来凯西的声音。 伊洛蒂的心腹阴魂不散，洛白手中的事情不少。他从岑沐身上起来，沉着一张脸出去。 隔日，洛白没有来岑沐这里，饭菜都是凯西端过来的。 “洛斯大人说，只要你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他不会对你怎么着的。”凯西不懂，洛白虽然霸道，却也深情。为了岑沐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岑沐不愿意就在这里。 第168页 岑沐拿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没吱声。 “城堡里都可以任意走动，你不要去森林就可以。伊洛蒂的手下不服洛斯大人，你也小心。”凯西小心提醒，“有什么事情可以唤我。” 岑沐冷着一张脸，让凯西来看着他，真是看得起他。 只能待着这个城堡里，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岑沐烦闷，早早就躺下睡觉。 夜里，背上一阵寒意袭来，岑沐知道洛白回来了。 第262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一) 洛白手臂横岑沐腰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从背后紧紧抱着岑沐。 岑沐冷得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用手肘顶他。 “别闹。”洛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很棘手。 岑沐翻过身，两人的唿吸交错在一起，洛白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倒映着星光，亦倒映着岑沐的容颜。 岑沐愣了一下，别开脸：“我告诉你小白，你不能囚禁我，这是犯法的!你真是非法囚禁!” 洛白看着岑沐一脸认真，忽然闷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磁性性感。 他凑到岑沐耳边，“舅舅，在这里，我就是法。” 岑沐抿嘴，忽然不言语。 仿佛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洛白的手重新环上他的腰，紧紧抱他揽入怀里。 岑沐不安分，不停地乱动。 洛白忽然重重拍了他屁股一下，声音更加沙哑，“别乱动。” 岑沐立马安分下来。 洛白重新闭上眼睛，睡得很沉，只有在岑沐身边，他才会睡得这样安心。 黑暗里他的轮廓并不明显，刀削的面容仿佛是上天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瑕疵。 自从伊洛蒂下台，岑沐许久没见洛白，明显地感觉到洛白身上的气质不一样了。 他是血族高高在上的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类。 在强者的眼里，他只是蝼蚁。 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天明阳光洒进，身边已经没了人，连余温都不剩。 点点跳上床扯他的被子，岑沐这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左不过都是闲着，岑沐动手给点点煎牛排。他厨艺不佳，能够动手已经是破天荒。 点点喜欢待在花园，厨房里三块牛排出锅，最后一块肉摆放好，岑沐一转身就看到洛白慵懒地倚靠在门旁。 “舅舅做的?”他扬眉，有些不置信。 “啊，是啊。”岑沐已经在城堡被关了很久，如果不是闲的发慌，他真的是不会动手碰厨房任何东西的。 给梓蝤神兽那个老妖精做点吃的，也是不容易。 洛白迈着长腿走过来，拿起叉子切了一口塞进嘴里。 “那个……”岑沐张嘴，洛白已经开始咀嚼。 那是给，外面那只傻犬的啊…… “怎么了?”洛白微微皱眉，直接拉开了椅子坐下，优雅地继续吃着。 “没事……”岑沐扯出笑，算了，反正用的是人吃的食物。 洛白没多问，一边吃一边道：“舅舅的手艺还是没有长进，肉太老了。” 他嫌弃着，却把盘子里面三块牛排吃得一干二净。 岑沐扶额。 废话!给狗吃的，人家磨牙，当然煎得老。 等偷偷摸摸再端了一盘子肉给点点，岑沐蹲在草地上絮絮叨叨：“老妖精啊，只有这么多了，谁让小白那个傻东西把你的肉给吃了，你今天就将就一下哈。” 他一边撸着点点一身顺滑的毛髮，一边不停地念叨，数着洛白种种恶行。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寒意，只听到洛白幽幽道：“舅舅今天中午的牛排，是给这条狗吃的?” 点点吃东西的动作一僵，和岑沐一人一狗同时抬头看向身后。 第263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二)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岑沐就看到洛白冷着脸转身，下一秒，扶着树，吐的天昏地暗。 岑沐抽了抽眼角，心道洛白有些娇贵了。虽然是给狗吃的，但是食材都是给人吃的，而且点点可不是一般的狗。 他无奈摇头，刚准备去和洛白解释，就看到洛白直直倒地。 完了。 岑沐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 洛白因为食物晕倒，没有人护着他，他和点点被关在城堡里的一间暗室里。 凯西来找岑沐的时候，手上端着食物，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岑沐心下还是有些委屈，他被关了这么多天，也没抱怨什么。 他又不是故意给洛白吃的，而且那食物是厨房里干净的，他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 说到底，还是人家血族高贵，现在居不同位置，性格也不一样了呢。 岑沐忽然想念当初在国内，和他住在一起的小白。 这个血族的王，太陌生了。 凯西嘆了口气：“岑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洛斯大人把你囚禁在这里，可是你该明白，你对他很重要。” 岑沐抬头看她，没吱声。 重要吗? 或许以前是吧，可是近来的日子，他越来越少来，眼中的温情也不像从前，现在自己在洛白眼里，难道不是一件物品吗? 第169页 岑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宠物，只有等洛白腻了自己，他才会重新获得自由。 “洛斯大人从前和我一样，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如同十几世纪时候的奴隶，每天被当成狗一样养着。他一直被餵狗食，大概是对这个有心理阴影。”凯西把一碗食物递给岑沐，“那段记忆，都是我和洛斯大人不愿意想起来的，所以他才对狗食这么反感，下人不懂事关了你，你莫怪罪。” 岑沐心里一涩，百感交集，他埋头搅动着碗底的粥，忽然没有胃口。 “洛斯大人真的很喜欢你。”凯西语重心长，托盘上还有另一碗粥，“洛斯大人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他身上还有一半人类血液，不像我们可以不用食物，岑先生您一会儿去看看他吧。” 岑沐点头，神情复杂。 他端着小粥去看洛白的时候，原本被吼了一声，差点吓到。 忽然没有了声响，洛白抬头发现是岑沐，脸色瞬间温和不少。 “过来。”洛白命令他，等岑沐走近，他忽然又换了语气，撒娇呢喃，“舅舅怕我?” 岑沐抿嘴，把食物端给洛白，小心翼翼：“抱歉，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过那些事。” “舅舅是在……”洛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双目赤红看着岑沐，“同情我吗?” 那种厉色只有在洛白面对暴怒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从来不会在岑沐面前释放。 岑沐惊吓，硬着头皮道：“不是同情，你可以理解为……关心。对，舅舅关心你!” “关心?亲人……”洛白身上的戾气淡了不少，仰头喝完碗底的粥，“只是关心?” “嗯。” 同情也好，可怜也罢。还是这所谓的关心…… 都是因为他是洛白，名义上的侄子。 独独不是因为喜欢。 “你出去吧。”洛白放下了碗，一会儿有人来收拾，岑沐转身就走。 还没有迈出一步，腰间就被一阵大力拉过来，岑沐直接摔在了洛白身上。 第264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三) “舅舅，你是不是一直觉得那几次都是梦?”洛白忽然翻身压住岑沐，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睡了就跑，舅舅未免太不负责了。” 岑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衣服被撕破的时候，他却动弹不得。 洛白的耐心很久，他不急，一点一点慢慢让岑沐在其中沉浮，最后让岑沐哭着求他。 这场仗，岑沐终究是输得惨。 圣教一场宴会上，洛白带着岑沐一起出席。 期间有很多长老都带着自家的女儿过来，可是看到岑沐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 若是偷偷养着岑沐，就算各人心里明白，也猜不透他在洛白心里的地位。可是带到这种正式的场合，相当于是想让圣教所有人都承认岑沐。 洛白这种行为简直是在对所有人说，岑沐是他的人，所有吸血鬼都不许打他的想法。 但同时，也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 明里暗里不服洛白的人多着呢，虽然洛白不会让岑沐出任何意外，可是总有意外…… 比如现在! 城堡里面的灯光忽然熄灭，岑沐与洛白在一块儿，可是并没有挨在一起。 黑暗里面，不知道谁拽住岑沐，向某个方向拖去。 “岑沐!”洛白慌张，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岑沐刚想回应他，嘴巴就被人堵住了。他挣扎不开，没有招架之力被人拖走。 重新看到光亮的时候，是在一间密室里面，旁边放着“斯金纳”盒子，他无聊在城堡里走动的时候，通过凯西得知。 这群人，是伊洛蒂的人。 墙上面是各种刑具，火盆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这里像是地狱，比东方电视剧里面的牢房环境更加严酷。 “长得比女人还美，难怪会被那杂种这么护着!”一只手大力捏住岑沐的下巴，迫使岑沐抬头。 面前的吸血鬼手指慢慢顺着岑沐的脸往下滑，岑沐一阵恶寒，胃里泛着噁心。 只听周围的人闹笑：“本来还想直接折磨死，然后喝干他的血。不过现在看来，可以好好玩弄一番。” 一群人围着岑沐慢慢靠近，正在岑沐以为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黑暗的时候，房间的门勐地被踹开。 洛白一身暴戾恣睢，双目透着赤血的猩红，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要拿岑沐当人质之前，就轰然倒地。 地上血液流淌着，岑沐脸色苍白，低着头就吐了。 他要回国，立刻!马上! 昏昏沉沉跌入那个怀抱，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什么原因，岑沐回去之后就发起高烧。 整个人身上烫的像火炉，一天昏昏沉沉睡着。 洛白一动不动守在他床边，就连处置那群人，还有查出宴会上面到底是谁动的手脚，全部交给了凯西。 餵水，餵药都是洛白亲自上手，连城堡里面的佣人都背地里议论岑沐有福气，竟然能得血族的王如此宠爱。 可是只有凯西知道，在洛白心里，真正有福气的不是岑沐，而是他自己。 他们从小在最噁心的环境里面长大，因为诅咒，洛白比她更可怜。 第170页 凯西不知道为什么洛白如此执着于岑沐，可是大概明白那种感觉，就像是，黑暗里面看到一丝光亮。 让人痴迷。 第265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四) 岑沐睡到晚上才慢慢转醒，他被岑沐搂在怀里，身上黏煳煳的，全是热汗。 他被搂得难受，动了动身子，却惊醒了洛白。 “醒了?”他收紧了手臂，把岑沐搂得更紧，然后摸了摸岑沐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岑沐难受的紧，又回想起小房间里面那些不堪，差一点，他就…… 如果不是洛白，他现在一直在国内平平静静地度过。他怒上心头，又不敢再提回国的事，想开口怒语，正在病中说出的话软绵绵的，“洛白，放开我一些，我有点儿难受。” 洛白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岑沐。 半晌，他才开口问：“岑沐，你恨我吗?” 他没有再叫舅舅，决定撕开脸面来谈，决定囚禁他一生，那就认定是他……岑沐。 岑沐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洛白没有说话，顺着岑沐的眉眼落下细细的的吻，密密麻麻从脸颊到唇边。 “岑沐。” 洛白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极轻，然后伸手摸索到岑沐的手，霸道地掰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洛白问他：“你看不出吗?” “看得出。” 手心传来的温度，岑沐身上热的黏煳煳，他手心的冰凉很舒服，身上淡淡的清香，岑沐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岑沐低眸：“你说过。” 他拉着洛白要求一起出国的时候，洛白就说话，他爱他。 只是岑沐一直在逃避罢了。 洛白声音闷闷的，“不能喜欢上我吗?” 岑沐不语。 他懂人妖殊途，人类与吸血鬼，同样的道理。 没有等到岑沐的答案，洛白也没有折腾岑沐，只是抱着岑沐沉沉睡去。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闭上眼睛前，洛白道。 这样的事情，洛白大意出现了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容忍它发生。 岑沐是他的命。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满室景光，岑沐低眸就看到自己的手和洛白的紧紧相扣。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扣的更紧。可是身后的人睡得安稳，索性也没再抽出手来。 睡了一天，岑沐毫无睡意。 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左胸膛，那里在跳动。 若说他对洛白一点感觉都没有，从来都没有动过心，那是假话。 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来的都是洛白。在最危险的时候，来救他的也是洛白。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面稍微记得深刻的画面都离不开洛白。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他想离开的念头，血族的领地，他一个人人类，不适合待。 岑沐懂得分寸，接下来的时光安分不少。不再提回国和离开的事情，每天窝在城堡，陪点点、睡觉、吃饭。 极其无趣。 洛白明白被囚禁在这里的日子不好受，偶尔会陪着他去市区玩。 筹备回国的事情，就是在这期间完成的。 这日洛白陪着岑沐逛街，岑沐看着提着一袋袋衣物的洛白，不禁抽了抽眼角：“为什么买这么多?” 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洛白认真回答：“我问了凯西怎么哄你，她说，哄媳妇儿嘛，给他买买买就是。” 岑沐：“……”那是哄女人的好吗? 洛白你他娘是个直男吧! 第266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四十五) 岑沐没有胆子吼洛白，端起面前的咖啡送到嘴边。 还没有抿一口，洛白忽然拉着他抽身离开。 岑沐被护在洛白怀里，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咖啡厅里面忽然爆炸的尖叫声! 他头都没有探出来看一眼现场，就被簇拥着推上车。 耳后还是枪声不断，洛白紧绷的侧脸让岑沐也冷静下来。 岑沐知道，这群人是来追杀洛白的。枪也不是普通的枪，对付吸血鬼尤其有效，更别说往普通人类身上来一下。 “凯西，你带了枪没有?”洛白沉声问道。 “来了!”凯西一手操纵着方向盘，一手随手往后面甩来一把枪。 洛白接过，打开了车门。 他撇过头亲吻了岑沐一下，声音低沉磁性，“希望我还有命活着回来见你。” “洛白!” “洛斯大人!” 岑沐和凯西同时吼出声。 岑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伸手就去抓他的衣角。 只有风涌进来，刺痛就他的手。 洛白已经跳了下去，他一个翻滚，开了几枪! “他去干什么!”岑沐眼睛通红，看着洛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面。 几个大拐弯，岑沐坐都坐不稳。一个急剎车，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凯西从车底下又掏出一把枪，上好镗，开口骂道：“他妈的为了护你，拿自己去引开伊洛蒂剩下的疯狗!” 岑沐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当真是一个累赘。 第171页 如果当初他没有跟过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一切，本就不应该让他沾染上，他只想当一个平凡人。 “会开车吗?”凯西问。 岑沐点头，然后钥匙就被扔在他手上。 “我去帮洛斯大人，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有危险就自己开车走，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回来，你就开车回城堡，里面暂时还都是我们的人，会护你周全。”话落，凯西的影子也消失在岑沐的视线之中。 岑沐握着那把还有温度的钥匙，眼中神色复杂。 现在走，无疑是最好的时候。这机会千载难逢，可是……他就要这样丢下洛白了吗? 如果洛白出事了…… 岑沐不敢想，环顾这四周。 凯西选的地方很好，而且洛白以身试险，那些人根本就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类追上来。 这里很安全，他完全可以在这里等洛白。 支着下巴，岑沐忽然窜到驾驶座，插上钥匙，开车绝尘而去。 另一边，所有的人处理干净后，凯西才和洛白碰了面。 “他人呢?”洛白一身灰尘，刚刚经过淋漓酣战，浑身都透着狂野。 凯西显然回去看过了，“走了。” 洛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小声哼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岑沐那些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拆穿。他总想着，岑沐有贼心没贼胆。 就算有那胆子，拿到护照什么的，岑沐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就任由岑沐去弄了。 没想到，他又失算了。 洛白有些颓废，这场仗赢了，以后他的位置没人敢惦记。 可胸口的失落和钝痛，也是真的。 天空上一架飞机飞过，轰轰隆隆的声音久久没散，洛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第267章 伯爵大人别咬我(完) “马上，给我联繫东方那边的人，然后订去那边的机票!”洛白咬牙切齿吼出这段话。 他记得最早关住岑沐的时候，岑沐指着他吼道，字字诛心…… “洛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我可以没有你。 你也可以没有我!” 可是他真的离不开岑沐，如同罂粟，如鱼和水。 洛白对凯西说完那段话，整个人都低沉下来，仿佛抽干身上所有气力。 “洛斯大人……”凯西并不喜欢去东方，那边规矩太多，而且大家族都隐世。不知根，不知底的，提前打招唿都难。 而且这次过去，洛斯大人定是要把人再带回来。 东方不同这边，这边他们是地头蛇。可是在东方他们得处处小心，要是把岑沐惹急了，闹出人命，事情闹大都不好。 “去!”洛白命令，拳头握紧得发白。 “是。”凯西只能点头，心里嘆了口气。 真是不知道岑沐遇到这样霸道又神情的人，是福还是祸。 还没有离开，凯西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家餐厅打过来的，说岑沐在那里吃饭，没有带钱，让他们赶紧去付钱。 凯西瞅着洛白的脸色说完，洛白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她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洛斯大人，咱们……”凯西正要给洛白指路，有一条捷径会快一些。 她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洛白赶到那家餐厅的时候，岑沐还在咬着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优雅得和洛白平常用餐一样。 “为什么没走。”洛白开口，声音沙哑，有几分慌乱和激动，还有一点哽咽。 他来得太快，额头还冒着汗。 岑沐叉了一块肉，笑着塞进洛白嘴里。 黄昏的余晖正好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给两位绝色身上度了一层金光。 岑沐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口，想了一下道：“因为我发现啊，我也好想喜欢上你了。” 洛白止不住地笑，先是低沉的从胸口闷出，然后清朗地笑。 他直接过去把岑沐打横抱起，往外面走。 “你干嘛!”岑沐毫无准备，直接腾空，吓得刀叉都扔了。 “回家。”洛白很满意他紧搂着自己脖子的手，“教育你!” 身后餐厅经理追上来，“哎，两位先生，你们帐还没有结!” 凯西来得及时，直接把钱往老闆手上一塞，连忙跟上前面两个，“不用找了!” 凯西的车钥匙都没拔，吸血鬼的速度在街上还是扎眼的，平常他们都会特意遮掩。也不知道洛斯大人赶过来有没有被猎人发现，凯西操心，过去开车。 然后洛白丝毫不惧，抱着岑沐鬼影一般闪过森林。一回到城堡，他就迫不及待地欺身抵住岑沐。 “我以为你会跑。”他唿吸很重，手指甚至还在颤抖。 失而復得，大概就是此刻的心境。 岑沐顺从地环住他，老实交代道：“嗯，是想跑。” 他躲着洛白的吻，嘻笑道：“待在你身边太危险，你以后可得护好我。” “放心。”他郑重承诺。 堵住岑沐嘴角，霸道炙热的吻跑岑沐晕头转向，所有的一切都顺其自然。 第172页 岑沐闭着眼睛任由洛白索取，忽然觉得身上一轻。 睁眼一看，洛白居然变成了那矮小的小白，一脸怨恨。 岑沐一愣，然后就大笑出声，笑弯了腰。 “好笑吗?舅舅。” “哈哈哈小白你怎么忽然就变小了!” “我小?” 岑沐笑得肚子疼，想着词儿来说洛白，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就被打大力拽倒在床上。 高大的身影重新压了上来，轻咬着他耳垂，“舅舅，我小?” “不……不是……” 耳边传来低声的笑。 夜，还长着呢。 第26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一) 黑云压城，寒风凛冽。风颳在岑沐的脸上，如刀割一般，一阵阵刺痛。 他浑然不知，背着肩上的人，一步一步艰难走着。脸上被树枝刮花，流淌出的血冻粘在脸上，狰狞恐怖。 “长君，再撑一会儿……马上，咱们就到营帐了。” 岑沐咬牙，背着肩上的人，跌跌撞撞向前。松软的土地，一步一步留下一个个脚印。 “岑沐……”肩上的人嘴角动了动，艰难地一字一句说道，“丢下我，你再带人来寻我。我们两人一起，我会拖累你，咱们都会活不下去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岑沐咬牙向前。 能同他死在一起，其实也不错啊…… 但是，我怎么捨得让你死呢。 “岑沐……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定不负你……” 肩上的人气息奄奄，一字一句却让岑沐听得真切。 他眼眶一热，恍惚了一下。脚下没注意，一个崴步，直直向地上倒入。 肩上的人已经神志不清，顺着斜坡向下滚去! “长君!”岑沐瞳孔一缩，急忙冲下，护住谢长君的身子，来不及反应，就和他一起顺着坡不停地向下。 岑沐护着谢长君的头，一同与他下落。直到重重撞上一棵树干，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缓缓滑落。 抹掉唇边溢出的血，他急忙检查谢长君的身体。 “长君?”萧子萱声音沙哑，不顾腰背的疼痛，扶起谢长君，靠在树旁坐着。 谢长君紧闭着双眸，嘴唇干涸。身上全是沾染的尘土，额头凌乱的碎发被汗水沾湿，平日的威严不復，好不狼狈。 他意识溃散，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水涌入口中，带着浓浓的腥味。可是在这绝境中，却是救命稻草，下意识的吞咽，陷入昏睡。 岑沐随意包扎了一下手腕的伤口，看着谢长君脸色好转不少，松了口气。 他满眼柔情地看着谢长君，常年握剑的手全是厚厚的茧子，正要抚上谢长君的脸颊，又生生放下。 休息片刻之后，他重新背上赵承御，向不远处的军营走去。每走几步都摇摇欲坠，却又总是坚持了下来。 画面忽然一转，却是谢长君抱着女人在桃树下卿卿我我。 他红着眼看着那一切，却对上谢长君嘲讽的笑，笑他傻，笑他一个短袖也好意思舔着脸来找他。 岑沐转身就跑，脚下却是万丈深渊，他直直下坠! 粉身碎骨! 他一惊，从床上直直坐起来。冷汗冒了一身。 原来只是一场梦，又是那个梦…… 谢长君。 自从来到这个幻境，岑沐就时不时梦到这个人。有时噩梦，有时美好，无一不与这个叫谢长君的有关。 每次想起来，心中都是钝痛难耐。 他是谁，他可是个大人物。 九千岁新看上的红人，谢指挥使，谢大人。 大昭近年南北天灾，朝廷宦官专权，北方的蛮子又打上来，大昭风云飘摇。 南谢北薛，两个大将是大昭疆土不被践踏的根本。 可是南谢被九千岁所用，也就成了一颗没用的棋子。皇帝不傻，暂时斗不过九千岁，好歹能收回一点兵权。 藉机调用谢长君到北方，给了一个指挥使的位置，南方的兵权，又回到了皇帝手上。 第26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 兵权被收，谢长君被调到北方，除了这些年一直跟在身边的战虎营，也没有多少实权。 而且九千岁王前春惦记着他，朝中所有人都认为谢长君倒戈九千岁阵营。 谢长君也从来没解释，甚至在京中的时候，私下还约过王前春会面。 一个宦官的走狗，不禁让人开始怀疑他在南方的军功是不是谢长君实打实得来的。但至少在薛战这里，人人都把谢长君当做奸臣来看的，处处提防。 岑沐从噩梦中惊醒，披上了一件外衣起身喝了些水。 外面天色还灰濛濛的，房门正好被轻敲。 “公子，咱们该启程了。”浩子是他当年在药王谷门口捡的小徒弟，认识一些草药，他就捡回去带在身边了。 这次应邀出谷，也把人带出来见见世面。 客栈离军营不远，只是路难走。收拾好了，天刚刚亮，岑沐和浩子牵了两匹马就出发。 碧水关是大昭和漠北的一个分界。 往南气温合适，除了雨水，其他与江南水乡的南方没有多大差别。往北就是漠北气候，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地疼。 第173页 姑娘们也长的不一样，往南名如这关的名字，小家碧玉，水嫩得很。女红手工，绣花精湛，说起话来也是笑不露齿，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往北就是豪放胆大的胡姬，一个个大胆地展示着姑娘家妖娆妙曼的身姿。骑射拼酒不在话下，遇上喜欢的男人，当街就敢吐露心声，有点背景势力的，直接把人抢回家的都有。 只单单隔了一个碧水关，就是如此大的差异。 距离不远，可是这碧水关却是难攻打下来。易守难攻，大昭还出了一个薛战。 漠北环境恶劣，惦记着大昭多少年，时不时前来骚扰。可真正敢直接攻打过来，这还是第一次。 大昭内忧外患，朝廷宦官当道，新帝根基未稳，只能隐让。 入了关，就有薛战的人前来迎接。 柯渊和易凌风手下两个大将，一个文质彬彬，一个如同冰山疙瘩。 前来迎接岑沐的是柯渊，笑得如沐春风，漠北的风霜也没有把他打磨成一个糙汉子。要不是这一身军装，他与岑沐的气质倒不相上下，瘦瘦弱弱，让人亲近。 “岑神医!你可总算是到了，薛帅老早就让我在这里等着，可算是盼到了。”柯渊爱玩，不打仗的时候，平时都是在演练场上教训新兵蛋子。 这次薛战一大早就把他赶过来接岑沐，一直到下午才等到，早就等得不耐烦。 “久等了，着实抱歉。”岑沐下马，先是道歉，然后才谦虚道，“莫要称唿我为神医，不敢称，不敢。” 柯渊才不管这些虚礼，带着他们两人就往军营那边走，“什么敢不敢的，江湖上面的人不都是这样称唿的嘛。药王谷嘛，起死回生，医死人药白骨，先生称得上神医。” 柯渊实际上并不喜欢文人这种虚礼，甚至说得上是讨厌。 可是岑沐的礼数却让人很舒服，大概是，岑沐长得好看。 三人一面走，一面闲谈，到了军营门口。 忽然一群人打马飞过，扬起一阵尘土，岑沐皱眉掩鼻。 第27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 灰尘消散，岑沐抬眸就看到领头马上的人。 他一身军装铠甲，紧绷着一张脸，剑眉星目，刀削一般地面容冷硬高贵。玉冠束髮，狭长的眸子扫了岑沐一眼，深深浅浅，似乎只是不经意，却让岑沐乱了心神。 谢长君，这是当年岑沐不辞而别之后，见到他的第一面。 谢长君骑在马上，从他面前绝尘而去。 而他却是低微站在地上，沾染了一身尘土。 几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岑沐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掩盖了正在颤抖的手指。 “呸，这什么人啊，被夺了兵权还这么嚣张，迟早……”柯渊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没有脑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有证据的话，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可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更何况他是薛战身边的人，祸从口出，他口嗨招惹了谢长君无妨，连累了薛帅就不好。 “他是?”岑沐神色不变，跟在柯渊身后，往军营帐篷里面去。 “他啊，谢长君呗。”柯渊语气中带着不屑。 明明可以靠军功打拼起来，偏偏要依附上王前春那个官宦，做那阉人的一条走狗! 岑沐呢喃：“谢长君啊……” 梦境之中的面容又清晰起来，实际上，那个梦，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年冬天南方苗疆来袭，谢长君胸中有抱负，岑沐便就跟着他一起从军。 山里雪大，苗疆人擅长用毒药虫蛊，岑沐医术高超，有了解毒的法子，可是缺少药物。 那时候年轻，胆子也大。凭藉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就带着一队人马进山了。 后来遭遇埋伏，整支队伍只有岑沐和谢长君活下来。岑沐不知道扛着谢长君走了多远，他们没有食物和水，是岑沐拿自己的血救回谢长君的。 功劳岑沐都给了谢长君，岑沐是药王谷的人，没有当将军的打算。 看到谢长君私会那名女子的时候，他还等着谢长君来解释，可是最后明月高升，他乘着月色仓皇逃离京城，一个人回了药王谷。 “先生，您就住在这间帐篷里吧。”柯渊打断了岑沐的思绪，将他从回忆里拉回，他语气中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你徒弟的话，和我们军医住在一起，可以吗?” 帐篷里面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想来是用来存储药物的，然后收拾出来，放置了一张桌子和床铺。 他一个医师，没有什么官职，神医的称号也是江湖人给的，在军营里面能顾单独给他收拾一间帐篷，已经是殊荣。 “叨扰。”岑沐点头，放下了行囊，帐篷里面还放着一些草药。他浅浅扫了几眼，都是治疗外伤的，不是什么好药。 “不不不，先生客气。”柯渊喜欢听江湖故事，药王谷在民间声望很高，做下善事不少，对岑沐也是恭敬的很，“早就听说过先生的大名，这次去请先生，先生给薛帅面子，我柯渊也喜欢先生!” 岑沐浅笑，算是回礼。 “你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讲，我的营帐就在不远处。” 第27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 第174页 “好。”岑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一抬眸就对上谢长君似笑非笑的黑眸。 他唿吸一顿，立马别开眼。 再往回去，哪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安顿好住处，就听到外面人声沸腾起来。 柯渊也沖了出去：“薛帅回来了吧，走!咱们去看看，一定是赢了!” 岑沐也露出笑：“好。” 换了一身衣服出去，就看到薛战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 薛战与岑沐也算得上是旧识，当年他出药王谷寻药，路过碧水关的时候，恰好救了薛战一命。 看到岑沐，薛战笑着推开周围兄弟，行了一礼：“先生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敢。”岑沐回礼。 “这就是药王谷的岑神医?”易凌风是个大老粗，木着一张脸，要不是语气尊重，恐怕别人会以为他看不起岑沐。 柯渊搭上易凌风的肩：“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易凌风扯出一丝笑，比苦还难看，大概是面瘫。 索性收敛神情：“早就听说过先生大名，当年南方一战多亏了先生，后来先生隐世，怎么这次又出谷了。” 柯渊连忙回答：“还不是咱们薛帅有面子!” 南方那时候归谁管? 谢长君，先生不去，那是自然。 岑沐浅笑：“国之危难，自然要尽一份力。” 要是之前，就算漠北攻破碧水关了，岑沐也不会出来多管闲事。 天下苍生，与他何干? 他有医德，可以救济天下人，不一定非得只医治大昭百姓。 药王谷独立于五国之外，如今就算落没，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况且药王谷属于江湖组织，位处大昭境内，可是江湖素来与朝廷是互不干扰的。 就算岑沐不来，坏名声也落不到他头上。 来了，也无伤大雅。 他来，也不是给薛战面子，更不是因为谢长君。 大昭新帝刚坐上这个位置，内忧外患。安定国内，帮助皇帝取回将军令，是岑沐这次的任务。 是的，难度升级。 琉璃盏拥有神识，碎片也变换成任务，不一定是实体。 岑沐头疼，安定大昭，哪是这么容易的。 正巧这个时候薛战来请，漠北领兵打过来，这是机缘。先安定关外，取得军中职位，再来朝廷上面来与王前春斗一斗。 这是岑沐的打算。 只是岑沐没有想到，谢长君会在这里。这是孽缘，这具身子的孽缘。 也是他的。 岑沐不是什么文弱医师，当年和谢长君征战沙场的时候，就属他们两人军功立下得最多。 只是那次遭遇埋伏之后，岑沐身体就虚弱很多，长时间的打斗征战恐怕不行，一般地敌人，他还是能够处理的。 “今日打了胜仗，正好岑先生也到了，不如今晚庆祝一下!”有人提议，薛战没有反对。 这是出征两个月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的一场正面交锋。 大昭向来有大国风度，从来不会主动出击。漠北那边时不时来一个偷袭，他们只是挡回去，赶走就回来。 这次应战，是实打实的交锋。 旗开得胜，值得庆祝。 第272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五) 军营里很久没有这样的喜色，岑沐眉眼也染上了一些笑意。 这群男人，大多数从家里过来，就没有回家几次。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下，好不容易有一件喜事，当然得庆祝。 “薛帅凯旋，恭喜啊。”谢长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懒洋洋的声音似乎就压在岑沐的头上，胸腔中传来沉闷的笑意。 “谢指挥使今日出去，可有收穫?”薛战对谢长君是没有多大敌意的，他心胸中是百姓，朝廷的各种浑水，他不参和。 世人道当官儿的讲究一个忠字，他薛战眼里没有君主，只有天下百姓。 守好碧水关这块地儿，是薛战唯一的坚守。 谢长君用兵如神，他薛战佩服，其他的他薛战不管。 这儿是他薛战的地盘儿，只要谢长君不惹事儿，他也不会为难谢长君。 “这是薛帅请来的军医?”谢长君比岑沐几乎高一个头，身姿也比岑沐高大很多。 他侧过身歪头看岑沐，身上的披风在风中吹得凌乱，从别处看去，几乎是把岑沐整个人拢入怀里。 “药王谷的岑神医，当年南方与苗疆一战似乎岑先生就在军营，谢指挥使从南方来，应该听过他的名头。”柯渊多嘴解释。 “药王谷的岑神医?”谢长君摸着下巴，整个身体几乎贴近着岑沐，“没听过这个名号。” 岑沐没有抬头看谢长君，平着头握紧了拳，不卑不亢，也没有特意地和谢长君拉开距离。 漠北气候寒冷，岑沐从四季如春的药王谷赶过来，身上还是那一套衣衫。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冷，眼下太阳渐渐落去，昼夜温差很大，越来越冷。没人提，他也不说。 谢长君唿吸的热气喷在他脸上，他移开，寒风就灌了进来。 岑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听到谢长君戏嚯闷笑道：“这么个小个子，薛帅也不怕人累死在军营里了。” 第175页 岑沐气恼，仰着脖子反驳：“在下虽然不比谢指挥使健壮，但是防身武功还是有的，死不了。” 跟在谢长君身边的洪月亮是个暴脾气，别说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谢帅说话，就是有，谢长君那个脾气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在薛战的地盘，他洪月亮是不敢动手，但是只要谢长君吩咐，就算他去挨军棍，也要揍这个小白脸一顿! 在场的人不禁都做好了化解的打算，一个个蓄势待发，就怕谢长君对岑沐做什么。 谢长君看着岑沐一脸倔强，不怒反笑，低沉的笑从胸膛溢出，磁性动听：“会喝酒吗?” 岑沐皱眉。 军营里面喝什么酒? 岑沐不知道，北方不同，天气严寒，就靠着一杯温酒暖着身子。 不能多喝，但是也不禁。 今夜宴会，薛战肯定是不会禁酒的。 围着的人谁也摸不清谢长君话的意思，谢长君解开了披风，往岑沐肩上一搭，“人杀不了你，可别被关外的风雪吹坏了身子。” 岑沐惊吓，连忙要退下还回去。反应过来，谢长君已经带着洪月亮走远。 “薛帅，晚上宴会见，多备些好酒啊。” 第27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六) 披风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岑沐攥紧了一角，紧抿着唇。 “呸，什么人!”柯渊直性子，周围已经没有谢长君的人，他啐了一口，沉声骂道。 薛战皱眉，瞅了岑沐一眼，对各人道：“行了，今天兄弟们打了胜仗，晚上喝酒!走，先回去收拾一下。” 岑沐裹紧了披风，跟着往前走。 薛战注意到，问：“先生受得住漠北的气候吗?” 岑沐摸了摸鼻子，回答道：“还好，只是温差有些大，住一两天就好。” 薛战点头，扭头给柯渊吩咐：“去给岑先生准备一些衣物，夜里寒冷，记得加厚。” 说完，薛战就告辞。 他与谢长君是全然不同的气质，可是在军营里面，也算得上是绝色。 面容肯定是没有谢长君好看的，但是通身那气质，却不输给谢长君。都是在血里打拼活下来的汉子，铮铮铁骨，谁比谁高贵得了多少? 南谢北薛，两人齐名，不是没有道理。 天黑下去之后，军营里面已经开始在歌舞平升。一群老爷们儿在篝火前扯着嗓子，拼酒划拳，大块吃肉，诉说着心里烦躁的事情。 也算有趣。 营帐里面就是将军级别以上的人物了，薛战坐在主位，两边坐着的是柯渊和易凌风，还有一些手下的大将。 岑沐被请到中间的一个位置，不远不近，与他身份相符。 他一介草民，不能坐的太近，招人眼。但是药王谷百年名声，也不能安排得太靠后。 饭桌上的事儿，大着呢。 岑沐落座，举杯敬了薛战一杯。 这种宴会其实挺没意思，除了军营里面没有女人，营帐里面没有胡姬跳舞之外，与宫里面那无聊的宴会没有差别。 可是军营的苦日子哪能够和宫廷富贵糜烂相提并论，偶尔能满足喝上一杯酒，就是最大宽松。 一杯温酒入腹，整个胃都暖起来。 岑沐放下酒杯，抬眸就对上对面谢长君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懒洋洋地依坐在垫子上面，自斟自饮，营帐里面没有他的人，他一个人乐得自在，一杯酒一杯酒往肚子里灌。 见岑沐一直盯着他，谢长君满上一杯酒，往岑沐方向一敬，然后仰头饮尽。 岑沐不理会，别开目光，听着在场的将军高谈阔论。 “哎，你是不知道啊，今天这场仗打的真是舒服!老子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是啊，那群龟孙子，天天吹着自家兵强马壮的，也不过就这样啊!” 塞外兵强马壮不假，往东是草原，可往西一点就是沙漠地带。 漠北今年天干，草原缺粮食，饿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 大昭富裕，可是新帝还刚登基，先帝宠爱王前春，不知道多少实权握在九千岁手里。 南方蝗虫灾害，大昭今年也是天灾之年，靠着以前的余粮过日子，是不卖粮食的。 漠北那边买不到粮食，还惦记着大昭的地儿，只能来抢了。 吃不饱，又送过来一个瞎指挥的元帅，不输得惨才是见鬼。 人都吃不饱，更别说这寒冬腊月里的马。 第274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七) 营帐里面太热，一个个喝到最后都离开了位置，勾肩搭背地骂娘，扯着嗓子说谁箭射得漂亮，谁枪舞得好，谁的大刀砍的准! 岑沐无趣，喝了一口温酒之后就离开了营帐，离开之前，不自觉还是瞥了谢长君一眼。 大概是喝多了，又或者是温度太高，谢长君面如桃花，狭长的眸子微眯，饮尽杯中的酒。 不经意之间略过岑沐的身影，岑沐口干舌燥，仓惶逃走。 应该是没有看到他的。 谢长君这人，狂妄自大得很，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号，他还不稀罕给他听到。 喝了些酒，外面的凉风吹得岑沐有点头疼。 篝火相互交印，他眯着眼看着这群离家很久的人在一起划拳拼酒，尘封的心有了一丝裂缝。 第176页 “虽欲春风含蓄依带伤。” 身后忽然谢长君的声音，低沉得仿佛刚刚睡醒一般的沙哑。他靠近，岑沐就闻到一阵酒气。 岑沐没有回头，准备走远，头顶就忽然被一阵阴影给笼罩。 他身上一暖，带着浓浓的酒气和谢长君身上独特的味道瞬间把岑沐包围，从头到尾。 “岑神医，后一句是什么?” 岑沐感受到那具滚烫的身体贴紧自己，从胸膛溢出的低沉声线在他耳边迴响。 “谢指挥使!”岑沐怒气沖沖，一把将罩在自己头上的披风给扔回谢长君怀里，用力推开他。 谢长君扬眉，耐心地把披风展开，“不用谢。” 然后重新给岑沐披上。 岑沐恼怒，挣扎着要离开，“谢长君，你有病吧!” 他一面向四周望去，篝火旁的士兵都在猜拳喝酒，他们两人站的位置正好在帐篷的一角，并不容易被发现。 “嘘……”谢长君一手按住岑沐，一手稳着披风，“别乱动，再动老子直接把你扛进我战虎营了。” 岑沐果然不动，他知道谢长君的脾气，战虎营的名声南方民间也有传说，保不准谢长君把他捆起来。 “穿这么少?薛战穷得连衣服都不给你安排好?”谢长君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酒气，却不难闻，亦有他身上男人的野性，“好不容易请来了一个有用的军医，可别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岑沐抿嘴，不声不响。 大概是喝多，光线又暗。谢长君繫着带子的动作很慢，干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擦过岑沐的下巴，燃起一道道火。 他仰头，就看到谢长君火光照应下的侧颜，只是系一个披风的带子，至于如此认真吗? 岑沐打断谢长君，“我自己来。” 谢长君这次没有再拒绝他，松开了手，低头认真地看着岑沐。 岑沐一抬头，就对上谢长君漆黑的眸子，晦明晦暗，不知情绪，也不知再想什么。 一时之间，岑沐也愣了。 他还没有反应回来，手就被谢长君握住，被拉着往练兵场方向走。 岑沐手很凉，喝了酒，也只是暖了身子。他身体一向虚弱，到了冬天手脚就冰凉，在南方好歹气候温和些。 漠北这里就不同，白天温度还行，一到了夜里，就如同身在冰窖里。 岑沐想挣开谢长君的桎梏，却被握得更紧。 第27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八) 岑沐怕被人看到，皱眉瞪谢长君，前面的人却丝毫不影响，拉着他在黑暗中穿行。 “谢长君，你这样成何体统!”岑沐很有耐心，一路上都在跟着他较劲。 谢长君忽然停下来，岑沐鼻头一酸，差点被撞出眼泪。 “要不要紧?”许是错觉，岑沐竟然在谢长君眼里看到一丝紧张。 还没错愕，他就听到谢长君戏嚯的笑，“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嘛，大老爷们儿的，坚强点。” 谢长君拍了拍岑沐的肩膀，换了一边，重新牵起他另一只手。 “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会武功，可别上了战场，就哭着找老子。” 岑沐想甩开他，可谢长君的手像是铁那边坚硬。怎么就甩不开，尽管温暖，可是岑沐不想与他接触。 不过是在军营里待了几年，这人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谢长君，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岑沐干脆停下不走，差点被拽着拉倒。 谢长君也停下，回头看他一脸倔强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先生难道不知道，我从小就不知体统吗?” 岑沐当即就不说话。 先生这称唿，别人叫他，岑沐没有多大感觉。 可是谢长君这样叫他，他不舒服。 他们一起长大，岑沐瘦弱喜医术喜文，而谢长君就喜欢武功。 谢长君练剑，他在一旁看书。 每次夫子让他们背书的时候，谢长君总是答不上来，课后被罚，岑沐在一边陪着。 他上课从来不听，等到下一次又让岑沐来教。如此，岑沐可就成了他先生了。 每每谢长君念书到一半就闹岑沐，岑沐就皱着眉说他不成体统。 到最后，就成了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一起练剑。 可是，人总要往前看的。 岑沐没有等谢长君，谢长君也没有在他离开的时候找他。 离别是错，相逢也是。 “手暖的差不多了，没人看到的，你放心。”谢长君装作不知道岑沐生气，松开岑沐的手，“跟过来。” “去哪儿?”岑沐想走，如果知道谢长君在这里，他应该不会答应过来，直接找机遇进京城多好。 这人，甚是过分! 谢长君笑得像是土匪，身上的气息也不像是一个军营将军，更多的是野性，他调笑：“岑神医道自己武功不错，多年不见，看看你有无退步。” “无趣!” 岑沐转身想走，就被谢长君握住手腕，拽进了沙场里面。 军营大多数人都在中间喝酒，也有不少喝不了的在练兵场。练兵场里，不是新兵蛋子，就是那种喜欢左人的老兵。 看到谢长君过来，不少人都散开，目光复杂。关于谢长君的流言蜚语，这里的兵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第177页 王前春这个太监，谁不咒着他死。谢长君若是倒戈王前春，这群人都会看不起他。 证据是没有，三人成虎，陛下还贬官，那谢长君就是奸臣! 也有不少人凑了过来，敬佩谢长君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很多人都站队，这里是薛战的地儿，他们是薛战的兵。 谢长君，只有战虎营。 第27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九) “谢指挥使今日怎么有空来练兵场?”杨磊是柯渊训起来的一名小将，每天跟在柯渊身边，对谢长君的态度也不太好。 “杨副将这么晚还在训练新兵，当真是辛苦。”谢长君笑笑，他没有穿铠甲，一身黑色劲装，站的笔直如一棵青松，浑身的气质也压了杨磊百倍。 “谢指挥使平日里都在战虎营，也碰不到面。早就仰慕指挥使用兵如神，武功也高强，今日碰巧，不知道能否请教?”杨磊不爽谢长君身边的人已经很久，一个个都像个大爷，走路眼睛望着天。 可是谢长君身边那个洪月亮，是个大块头，每次和洪月亮干起架，杨磊都输。 军营里面，谁也看到过谢长君动过手。这人脸长得不错，身姿虽然和薛战差不多，但与薛战这种场面在漠北的相比起来，还是多了几分书生气。 杨磊自认为能够打得过谢长君，招式都已经摆好。 谢长君负手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岑沐身上。 “杨副将，我怕伤着你，这位军医武功算是我教出来的，不如让他和你比试比试。” 岑沐身上搭着的是谢长君的披风，他身材娇小很多，和寻常女子高大不了多少。 岑沐原本在看他们格斗，忽然挺有谢长君在喊他，他略微迷茫地回过头，有些呆愣。 整个人缩在披风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任谁都觉得他好欺负。 杨磊一看，气不打一出来。不比试就算了，还拿一个不会武功的军医来侮辱他。 一时不顾尊卑，直接一拳头向谢长君脸上砸去。 谢长君长臂一伸，岑沐直接跌入他怀里，拳头直接向岑沐脸上袭来。 杨磊速度太快，眼见着拳头就要砸到岑沐脸上，他又来不及撤力，只能硬着头皮砸上去。 岑沐一回过神就看到那道劲风向自己袭来，腰身被谢长君搂着，他反手扶住谢长君，一个借力躲闪，一腿把杨磊套住。 砰地一声，就见杨磊摔了一个狗吃屎。 周围新兵每天都被杨磊训得和个孙子似的，一时之间全都哄声大笑。 杨磊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吼道：“全都打得过老子了?给老子再跑个十圈!” “杨副将，今日薛帅打了胜仗，大家放松一下就好，何必还训练的这样紧。”谢长君在岑沐还没有发怒之前就松开了手，在人前，岑沐就算生气，也会忍着。 谢长君懂他的脾气。 “谢指挥使，你这样不地道。”杨磊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一脸不服，就差没有指着谢长君脸骂。 “军医后知后觉，你占有先机。”谢长君不恼，话里的意思就是杨磊的错。 “你忽然把人拉过来，我猝不及防，差点撤力受了内伤。”杨磊依然不服，今日不和谢长君打一架誓不罢休。 谢长君浅笑，身上酒气没散，凑到岑沐跟前，“过去练箭?” 岑沐当初和他一起习武，最讨厌蹲马步之类基础。但他准头不错，最喜欢拿着弓箭射鸟。 但岑沐性格内敛，有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说出来。 第27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 当年跟着谢长君进军营的时候，他一直和大家一起用的是长剑。 军营里面有特地选拔准头好，臂力好的士兵，他想去，最后还是和谢长君留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对谢长君说过这事，却没想到，谢长君居然知道。 或许，只是巧合。 岑沐木楞地跟着谢长君去骑射场地，一旁的杨磊不服了，这下子连招唿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冲上去干架。 “给老子站住!那个不长眼的赶紧滚一边去!” 岑沐在谢长君旁边，眼见着杨磊的拳脚要落在岑沐身上，谢长君眸子寒光闪过，一脚踹上! 就连离得最近的岑沐都不知道谢长君什么时候出手的，只知道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杨磊已经躺在地上捂着胳膊在痛吼了。 周围的新兵， 岑沐挣开谢长君的手，蹲下来检查杨磊。 还好没有内伤，只是胳膊断了。 “送杨副将去治疗吧。”岑沐嘆了口气，目光有些谴责。回到谢长君身边，低声道，“谢指挥使，你下手太重。” 眉宇间戾气淡了许多，谢长君冷哼：“不长眼的东西。” 然后迈着长步往前走，脸上怒意还在。 岑沐只得跟上，走的太快，他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太好：“就算你不想同他过招，好好说清楚就是，没必要和他下这样狠手。”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谢长君勐地停下来，差一点岑沐又撞上他的嵴背。 谢长君一脸怒气，岑沐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变了脸。 岑沐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嗓子眼，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第178页 “我没有教训你……” 谢长君盯着他。 岑沐道：“我只是觉得，他是薛战的人，你这样闹得不愉快，并不太好。” “薛战?”谢长君冷笑，忽然抬手掐住岑沐的下巴，双目有些赤红，“你和他很熟?” “不……”岑沐和他对视，“但是这是北方，是薛战的地盘，你收敛一些。更何况，你现在的处境，本就该好好的……” “岑沐!”谢长君吼他，“我的处境?你也信那些流言?” 别人信不信他无所谓，但是岑沐，必须得信! “谢指挥使，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岑沐轻声说道，他抬眸，与谢长君对视，“三人成虎，有的东西，说的人多了，就算是假的，都会被相信。指挥使莫要再胡闹，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我问你信不信。”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先低下头。 风吹得岑沐的披风飒飒作响，岑沐褪下披风，“谢指挥使，夜里风大，早些回去。” 他把披风放在谢长君手上，转身就走。 月光洒落，风吹起岑沐束着的长髮，正好擦过谢长君的脸颊。 披风上面草药的香味和酒气混杂，飘入谢长君的鼻腔之中。 谢长君自嘲，重重吸了一口气，重新重重地把披风搭在岑沐肩上。 岑沐抬手就要把披风扯下来，手还没有动，就被谢长君出声制止：“给老子披好!” 岑沐冷着脸往前走，谢长君则仿佛刚刚闹剧不存在，瞧着他瘦弱的背影。 第27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一) “谢指挥使不忙吗?跟着我一个军医做什么?”岑沐烦他，又怕他的脾气，行为上顺从着，嘴里始终不服气。 谢长君闷笑，差点伸出手戳他气鼓鼓的腮帮子，声音愉悦：“怎么，喜欢叫我谢指挥使?这么多年不见，不会是都忘了我的名字吧。” 岑沐的营帐不远，谢长君单独住在另一头的军营，和战虎营的兄弟们一起。 送到营帐门前，岑沐止住步子，再一次把披风褪下，“谢指挥使的名号天下人都知，我岑沐一介草民，不配提及。” 谢长君低着头把披风抚平，很随意地搭在了手臂上，“我记得，还有一件披风在你这里。” 岑沐皱眉，“我去拿给你。” 他掀了帘子，谢长君也直接闪了进去。 烛火刚点上，岑沐拿上披风直接扔给他，冷声道：“谢指挥使可以走了。” 谢长君扬眉，“怎么，岑神医的住处，我进不得?莫不是藏了心仪的女人?” “胡闹!”岑沐恼怒，“你如今居高位，怎么说话还怎么不知分寸。” 惹到岑沐生气，谢长君心情大好。眉眼之间荡漾出笑意，仿佛秋水里泛起波澜。 他笑：“那我走了?” 岑沐不理。 温热的气息又凑到他耳后，“真走了。” “滚吧你!”岑沐一手肘打过去。 听到谢长君闷哼了一声，“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吗?” “谢长君你有病吧!”岑沐抬头就看到谢长君戏嚯的眸子，他晓得谢长君是装疼，但是还是会多想。 包括他嘴里的那句话，明明知道是玩笑，他总想信以为真。 註定是玩笑。 註定，他不能拥有任何名分。 岑沐闭上了眼睛，转过身让自己冷静。 何为共情，是他与这具身体完完全全的结合。 灵魂，心理，所有的一切他都得接受。 他恼。 为什么他明明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偏偏还要接受这身子的所有情感，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夜深，谢指挥使晚上喝多了酒，早点回去休息。”岑沐背对着谢长君，清冷开口。 谢长君耍无赖：“你打伤了我，得医治。” “谢指挥使，我不介意让你伤得更重。” “算了，真是一直野猫。”谢长君大笑，打量了岑沐的营帐，“薛战就给你安排住这种地方?” “单独一间，已是荣幸。”岑沐懂得分寸。 谢长君不走，直接大咧咧坐下来：“老子当年让你去我的军营，你为什么不去?” 他一身痞气，反倒更像是个土匪，浑身没有一点将军官气。 岑沐心道，也是难为他稳捞南方军权一把手，可是了不得。 “谢指挥使位高，岑某高攀不得。”岑沐站着，他打不过谢长君，也不能赶他，“南方有你坐镇，稳得紧，无须在下。” 谢长君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换了一个坐姿，烛火的昏黄照映在他脸上，整个人柔和不少。 “当年我没去送你，是有事在身，无暇分身。”谢长君没有理会他的客套话，忽然收了笑，语气温和说道。 第27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二) 当年先皇病中，王前春野心勃勃，他与镇国将军之女萧子萱周旋，以防止他们倒戈王前春。 那日下人来告诉他，岑沐要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忙得没听清。等尘埃落定时，他想去找岑沐，为时已晚。 第179页 那时候，他身边并不安定，每天夜里都有刺客暗杀。他想着，岑沐离开也好，等他有能力之后再接岑沐回来。 只是鸿雁飞信，他再收不到回信。 这人，倔强得很。 “你不必向我解释。”岑沐转过身，脸上没有多少波澜，“你是将军，有自己职责，你有事没来，我能理解。来与不来，都……无妨。” “那你还生我气?”谢长君问。 “没有。” 他不生气，他也没资格生气。 “从来没有生过气，怎么会有‘还’这说话，指挥使多想了。” 谢长君轻笑：“你这语气，分明就是还在生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 岑沐盯着他，“谢指挥使很无聊?” 谢长君摸着下巴，一脸玩味：“岑沐，你现在这模样就像是受气的媳妇儿。” “谢长君!”若是手边有把剑，岑沐定然一剑刺过去! 谢长君大笑，站起来把手上披风全都扔给了岑沐，“薛战捨不得给你添衣服，我就大发慈悲一下，别生病了。” 话落，他就大步离开。 没有给岑沐在发怒的机会，岑沐把脑袋上的厚厚布料扯下后，谢长君已经不在帐篷里面。 只剩手上的披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岑沐恼怒地扔在地上。 愣了半晌，他又蹲下来捡起，拍干净了尘土，摺叠放在一旁。 军营里面纪律很好，即使是昨夜放纵了一晚。第二天，依然一大早就起来练兵。 岑沐睡眠浅，一点动静就吵醒他。醒了之后，他就睡不着，索性起来。 “先生，你也起了。”浩子跟在一群新兵身后，满脸兴奋。 他一身布衣换了下来，身上一群铠甲军装，显得精神不少。 “怎么?想当兵?”岑沐浅笑，他也换了劲装，头髮被白玉冠束起，少了几分书卷气。 “是啊。”浩子点头，身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和新兵操练回来，一身汗热。 “行啊，坚持莫要放弃。”岑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 在药王谷的时候，谷中医书任由他看，可是除了认识草药，浩子没有多少进步。 看来天赋不在医术上面，去当个兵也是不错。 柯渊也起来，看到岑沐，笑着打招唿，“岑神医，早啊。” 岑沐回笑：“早。” “昨夜酒喝得如何?尽兴没有，要是没有尽兴，咱们还可以偷偷喝。”柯渊凑了过来，直接勾搭上岑沐的肩膀，低声在他耳后道，“只要不让薛帅发现，咱们贪嘴两杯无妨的。” 浩子见了，皱眉开口提醒：“柯将军，你不要和先生矮这么近。” 岑沐不喜欢他人触碰，男人也不行，浩子明白他的规矩。 柯渊仰头扯着嗓子道：“都是大老爷们儿，勾肩搭背怎么了?” 岑沐笑笑，推开柯渊，“不太习惯罢了，柯将军莫怪。” 正闲谈着，就看到一个大块头急忙赶过来，“岑军医!劳烦你，去医治一下谢指挥使吧!他病重，还不准军医进去!” 第28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三) 洪月亮差点撞到岑沐身上，一把被柯渊拦住，“他谢长君还会生病?军医治不了他，岑先生过去又什么用!” 洪月亮是脾气大的，他是来求岑沐的，对柯渊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把将柯渊推开，“指挥使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唿的?” 战虎营是谢长君一手带出来的，每一个兄弟都经歷生死活下来，对谢长君岂止是忠心，哪怕谢长君要造反，他们战虎营也会跟着! “你这人脾气还大!”柯渊本来就看不起他们勾结王前春，对战虎营的人也没多少好脸色，转头就对岑沐烦，“岑神医，你别去，这人哪里有熟人的态度。” 洪月亮一听这话，脸色就急了。 他对糙汉子没多少好脸色，可是对岑沐还是敬佩的。药王谷的名声，不是阵营能够就让这群人站队。 洪月亮收敛了脾气，对岑沐态度极好：“岑先生，昨晚指挥使一身酒气回来，就发了高烧。他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又多喝酒，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 岑沐皱眉。 谢长君受伤了? “你们谢指挥使武功高强，也会受伤?”柯渊在一旁讽刺，“嘴里还念叨着岑先生的名字?说出来当真是笑话。” 洪月亮脾气又上来了，说别人没关系，但是不能说指挥使! 谁敢说谢长君一句坏话，他洪月亮就和谁急。 他冲着柯渊吼：“你们北营这群蠢货，昨晚不是我们战虎营出去，粮草被人劫了都不知道!” 有人动粮草? 岑沐和柯渊都是一惊。 昨日薛战去应漠北的战书，他被赶过去接岑沐。 粮草的事情，他有耳闻，知道运过来就是这两天。昨天薛战胜仗回来的时候一起运到的，到了就好，柯渊从来也不多管这些事情。 但是细细一想，如果漠北是借着下战书的名头，暗地里却派兵劫粮草…… 那可就恐怖了。 第180页 十万大军，每天吃粮食就是消耗大量。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柯渊一惊，再抬头想问洪月亮细节的时候，就看到那大块头又再哀求岑沐。 “岑神医，你去看一下指挥使吧，他昨天肩膀受伤，随意包扎了一下就出了营帐，夜里还一身酒气回来，今日就高烧!您医者仁心，就算从前和指挥使有什么恩怨，现在同在一个军营里面，大家应该齐心协力抵抗外敌。” 柯渊念头又被打断，“岑先生和谢长君认识?” 还有恩怨?可真是太好了! 洪月亮在此，他不敢太放肆。 “从前往事，不想再提。”岑沐制止，“罢了，去看看吧。” 岑沐被洪月亮吵的头疼，原本想推託，北营这边也有多余的军医，战虎营也是带了专门的人过来。 他岑沐收薛战邀请，一个是药王谷的一些兵器，还有一些是漠北的一种刀伤特殊，军营里面的军医不敢动手医治。 弯刀带刺，砍进肉里。军医不敢动手，可不取出来铁烂在肉里，这个士兵也废了，薛战因此请药王谷里的人。 幸好这种武器材料特殊，似乎是从西方国家通商买来。价格昂贵，漠北配装得不多，用了就勾进肉里，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补给。 岑沐应下：“我去取针药，你等等。” 第28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四) “好!谢谢岑神医!”洪月亮总算松了口气，他眼尖，岑沐掀开帘子的时候，他就看到谢长君的两件披风都挂在里面。 “岑神医，昨晚指挥使见过你?”岑沐那些银针出来，洪月亮就忍不住问。 柯渊对战虎营感兴趣，只是北营这边的人一过去，就被他们给揍回来。 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一听洪月亮说谢长君昨夜见过岑沐，他就警惕起来，“谢指挥使过来做什么?你们不是一向不来北营的吗?” 岑沐抿嘴，扯了个慌：“谢指挥使来拿药。” 洪月亮比柯渊还震惊：“指挥使居然开窍，他会来找军医治疗?” 岑沐抬头，“他从前受伤从来不治疗?” 洪月亮摇头，“指挥使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伤口都是他自己包扎。这次伤口在肩膀上面，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弄。” 柯渊幸灾乐祸：“那要是伤口在背上怎么整?任由它溃烂?谢指挥使还真是个怪人，不许别人触碰他，怎么岑先生就可以?” 洪月亮一身正气：“我们战虎营的人，没有一个孬种逃兵，身上的伤口，哪一个不是直面敌人刺上去的!背后怎么可能会有伤口?” 他们是从血里爬起来的，最忌讳背叛。背上有伤口的，要么是逃兵，敌人从背后刺杀他，要么是自己兄弟背叛。 而战虎营，向来是敢把自己后背敞开给兄弟的! 不可侮辱! 此话柯渊也同意，柯渊抿嘴不反驳，只听洪月亮又道：“至于岑神医，他与谢指挥使是旧识，当然不是别人。” 一直安静的岑沐忽然开口，“谢指挥使不当我是别人，我却当他是。将军不要乱说我与指挥使的关系了，我只是一个军医，与谢指挥使不熟。” 已经到了战虎营，门口有人守着，他们停下。 柯渊听到岑沐打了洪月亮脸，看着洪月亮一张老脸红了又白，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洪月亮瞪了柯渊一眼，对门口的守卫说：“拦着柯将军。” 话落，他对岑沐态度还是不变，尽管岑沐一脸冰冷。 “岑先生，您这边请。” 岑沐看了柯渊一眼，跟着洪月亮进去。 “餵!凭什么不让老子进去，你们战虎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柯渊跳脚，却被门口的人拦住。 岑沐忽然停下脚步，直接命令洪月亮：“放柯将军进来。” 洪月亮皱眉，一脸苦像：“岑先生，你可别让我为难。” 岑沐转头：“柯将军护送我过来，当然要送到底。咱们军营不同，万一被谢指挥使扣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找谁喊去?” 洪月亮急了：“岑神医，我洪月亮拿头给你保证，你要是在我们战虎营出事，我头扭下来给你当球踢。” 岑沐被逗笑了，“我要你头干什么。” 洪月亮挠了挠脑袋，“给你当夜壶也行!” 这次不仅是岑沐，连被拦在外面的柯渊都发声大笑。 这战虎营里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傻大个。 柯渊挑衅：“喂，你们战虎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总是不让本将军进去?” 第282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五) 洪月亮看了岑沐一眼，又看着一脸戏嚯的柯渊，最后一咬牙还是把柯渊放了进来。 柯渊难得看洪月亮吃瘪，被放进来之后笑颜如花，甚至不计前嫌地勾搭上洪月亮的背，“傻大个，你可以啊!” “滚你丫的!”洪月亮推开他，给岑沐带路，“先生，您这边请。” 战虎营的戒备并不森严，一个个甚至可以说是懒散得很，但是在右边有一个高台，像是擂台，有人对武。 第181页 他们个个高大，这一大早上，身上就冒着热气。 “这是啥?”柯渊知道战虎营重视实战，但没想到是自家人一起打。 “你自己不会看?”洪月亮没有一句好话，“前面就是指挥使的营帐，柯将军还是在这里停一下。” 柯渊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惹急了谢长君他们，北营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见好就收，他明白。 进来了，就算是给了他柯渊面子，再不知趣，恐怕洪月亮要带人把他轰出去了。 岑沐被带领到帐篷前，洪月亮没有进去，掀了帘子一角让岑沐进去。 岑沐微微颔首，提着针灸的线包和其他的药物进去。 帐篷里面干干净净，一张书桌，一张床铺。岑沐惊讶，没想到谢长君的住处这么简陋。 听到动静，躺在床上的谢长君头也没回，“出去。” 岑沐扬眉，没有理会，兀自在桌上收拾东西。 “老子睡一觉就好了，让军医滚。”没听到人离开的动静，谢长君没好气又补了一句。 岑沐这才开口：“既然谢指挥使不需要在下，那我告辞了。对了，还请谢指挥使莫要在让你手下去北营叨扰我。” 听到是岑沐的声音，谢长君立马从床上坐起。 他上身没有穿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吐出的腹肌透露着男人的狂野。 肩膀上面是包扎的伤口，大概是起来的太勐，有些撕裂，见了红。 岑沐急忙过去，不顾别的就低下头查看。眉头皱得比谢长君的还紧，“谢长君，你身上有伤还喝酒?!” 起初岑沐也不信，谢长君身居高位，怎么还会受伤。 可是一看到染血狰狞的伤口，他眼中就开始泛酸。 岑沐，你可真没用。 他心道，咬牙忍住眼泪，动手开始给谢长君处理伤口。 谢长君不肯看军医，肩膀上面的纱布都是自己包扎的。没有处理好，纱布和伤口已经粘在一起，很难取下。 岑沐紧抿着嘴，神色专注，小心翼翼地撕开纱布。 谢长君任由岑沐在自己身上折腾，他低眸看着岑沐，一动不动，眼中的温柔是岑沐从来没有见过的。 纱布慢慢被掀开，露出狰狞伤口的时候，岑沐差点被吓到。 伤口已经溃烂，甚至长出了腐肉，如果再拖的话，伤势恐怕更加严重。 岑沐愣了一瞬，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是不是有病，伤势这么严重还不肯看军医!” 他转过身去取纱布，整只手都颤抖起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冷静。 谢长君还在发烧，开口的声音很沙哑：“岑沐，你在担心我?” 第28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六) 谢长君的伤口溃烂，岑沐需要把周边的腐肉剔除。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正在火上烧着的刀一顿，差点打落在地。 他努力地让自己声音尽可能地平静，走到床边，蹲下来面无表情地准备处理那狰狞的伤口。 “谢指挥使多虑了，在下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他们的姿势让岑沐不好处理，岑沐抬眸，皱眉看着一动不动的谢长君，“谢指挥使，你诺一诺，我好处理。” 谢长君难得没有戏弄他，乖乖的动了一下，好让岑沐处理。 刀还没有沾到肉的时候，岑沐的手又抖了起来。幅度较小，谢长君没有看到。 他轻咳了一声，“谢指挥使，有些疼，不然给你用麻沸散?” “不用。”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这两日带笑的愉悦，冷静得仿佛是正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岑沐心一沉，却感觉手抖得更厉害。 他深深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重新拿起刀，正要下手的时候，又听谢长君道，“岑沐，你当真不担心我?” 岑沐手忽然就不抖了，手起刀落，腐肉被一点点剔除。 听到谢长君忍得闷声冷嘶，他心中忽然愉悦，“谢指挥使你烧煳涂了，你位高权重，就算担心，也轮不到我。” 他低头处理着伤口，看着自己漂亮的杰作，纤细修长的手指给他上药包扎，仿佛在处理一个艺术品。 谢长君也没再逗他，安静地看着岑沐。 完完整整地包扎好，岑沐唿了一口气，也算是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岑沐刚站直腰，一直没开口的谢长君忽然道：“岑沐，我很想你。” 他手一颤，手心的刀子直直落下，跌落在被子某处，刺了进去。 目测那尴尬的位置…… 谢长君抬眸看他，岑沐也愣了。 不是……那个…… 谢长君脸色有些诡异，“岑沐，我只是说我想你，你也不必……下这狠手吧。” “不是!我……”岑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看到谢长君这副表情，他急忙掀开了被子。 哐当刀子落地的清脆声，同时伴随着岑沐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谢长君!” 骗子! 身上重新被搭上一床被子，岑沐腰身被紧紧桎梏住，他不敢动弹，生怕把谢长君伤口给压到。 “怎么?”炙热的气息喷在岑沐耳边，“你差点让我断子绝孙，总得平復我一下我被吓到的心情。” 第182页 “放开!” 谢长君的声音透着疲惫：“别动。” 岑沐压根就没敢动。 “就抱一会儿。”沙哑的声音透着动情，岑沐瞬间没有脾气，安静的趴在他胸膛前。 时间仿佛这一会儿静止，岑沐听着谢长君稳健的心跳，感受到浑身的炙热。 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别离。 可是一想起来，终究是岁月远处，他不是当年那个会傻乎乎、不论谢长君做什么他都会跟在身后的岑沐。 而谢长君亦不是当初，不管岑沐想要什么，谢长君都会想尽办法捧到他面前的少年。 岁月不饶人，他们，亦未曾饶过岁月。 第284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七) “为什么答应薛战?”谢长君忽然闷声问。 语气中有些发酸，岑沐没有听出来。 “什么?”说真的，岑沐与薛战并不熟。 答应过来，各取所需而已。 “当年你走后，一封书信都不回我。我想着，等我安定下来再接你，南方军权落入我手上之后，我接你过来，你却拒绝。”谢长君说着，岑沐一句话不接，倒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薛战一请，你二话不说就答应。我们多年情分，比不上薛战?” 岑沐张了张嘴，“不是。” 谢长君又道：“那是你信了京城流言，觉得我与王前春勾结?” 岑沐低沉着眼眸：“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长君完全不像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他有气场，他统领一军，他在京城也是能够说上话的。 坐上了一个位置，人也会变。 岑沐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权”而改变。 他如实回答。 “我只问你信不信。”谢长君也倔强，非要听到岑沐一个准信才罢休。 岑沐想了半晌，才说了一个字，“信。” 人前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又不傻。 谢长君轻笑：“倘若我真的私会过王前春呢?” 岑沐抬眸，不置信地看着谢长君。 是演戏，还是真的? 可是那双黑眸满是戏嚯调笑，看不出什么正经的情绪。 看不透。 “罢了，此事不提。”岑沐的脑袋被谢长君的大手按下，“陪我睡一会儿。” 岑沐不愿：“我该走了。” 他话落，整个人就被卷进内侧，被谢长君紧紧抱着。 “谢长君!万一你亲信进来，成何体统!”岑沐恼羞成怒，想挣扎出去，又怕触碰到谢长君的伤口。 “嘘……”谢长君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已经两夜没有合眼，安静点。” 岑沐烦躁，他没睡，可是拖着自己算怎么回事? 他瞪着闭上眼睛的谢长君，怒火在注视中慢慢消失。 谢长君的皮囊甚好，浓密的睫毛仿佛蒲扇，比寻常女子的还要漂亮。高挺的鼻樑，刀削的薄唇，无一不是上天的艺术品。 完美精緻。 谢长君的唿吸逐渐平稳，岑沐抬了抬手，想去触碰他的睫毛。 从前念书午睡，他就习惯这样做。 手还没有靠近，就被迅速压下。 “别闹。”谢长君闷声呢喃，把岑沐抱得更紧，薄唇几乎吻上他的耳垂。 岑沐想着，没想到谢长君真的这样做了，耳垂被轻轻一咬，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当年我说定不负你，你为什么不等我?” 岑沐愣住，明明是他自己…… 谢长君脑袋下沉，埋在岑沐肩窝，“岑沐，我很想你。” 他像是在梦语，岑沐推了推他，他毫无反应。 岑沐就这样谢长君怀里也睡过去，他醒来后，天都昏暗了下去。 已经日落西山，他竟睡了一天。 “醒了?”谢长君正好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吃食，一身黑色劲装，好不倜傥。 看到岑沐一脸茫然，还没睡醒的模样，他放下东西轻笑，“还没睡醒?都睡了一天。” “伤口如何?换过药?” 第28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八) “军医睡了一下午，还记得我的伤口，不错。” 岑沐抬眸看到谢长君含笑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掀了被子下床，他腿一扭，整个身子都歪了下去。 谢长君眼疾手快，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岑神医，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你……不过这种投怀送抱……” 他低头在岑沐耳朵旁吹了口气，“我很喜欢。” 岑沐恼怒推开他，“谢长君!你!” 谢长君见他站好，也没再逗他，理了理自己衣袖，“我是断袖，你也是，你怕什么?” “谢指挥使是断袖，我岑沐可没承认我是，你少胡闹，省的我找不到姑娘娶!”岑沐走过去收拾桌上的银针和刀，心里百感交集。 他既然是断袖，当年又做什么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 现在事情已过，他们尊卑有别，说这么多又何必。 “坐下吃饭。”谢长君怕逗急了岑沐，也没再说什么，只按下他收拾东西的手，“一天没有进食，双腿发软很正常。” 第183页 岑沐本来想走，但却是很饿，就没推託。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筷子在碗底重重戳了一下。 “想什么?”谢长君莫名觉得刚刚戳的是他。 “衣冠禽兽!” 谢长君弯了嘴角，“夸我长得好看啊，有眼光。” “臭不要脸!” 谢长君眼中笑意更甚，“打情骂俏啊，我喜欢。” “……”岑沐闭嘴。 两人多年未见，第一顿饭吃得却是这样光景，一个嘴角带笑如沐春风，一个气恼恨不得撕了对面的笑容。 用过饭之后，岑沐本想一走了之，但看了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谢长君，还是不放心他的伤口，“伤口可疼?” 谢长君显然没想到岑沐会问这个问题，错愕了一下，然后漆黑的眸子里荡漾出笑意，“关心我啊……” 他话没说完，岑沐转头就走。 “疼!” 岑沐停下脚步，头都没有转过来，“自己忍着!” 营帐近处没有守着人，洪月亮站的老远，看到岑沐出来，急忙笑着迎上，“岑神医。” 谢长君早上还病着，下午就可以走动，洪月亮是谢长君心腹，当然高兴。 听说岑沐累着，直接在指挥使营帐睡下，心里更加敬佩。岑沐可是一个能睡在指挥使营帐中的人，即使是萧家长女萧子萱当年也没踏进去一步! 谢长君喜欢的人，他洪月亮也不讨厌。 “柯渊回去了?”岑沐眉眼清冷，不想早上过来，现在已经天黑了。 说起柯渊，洪月亮脸上居然蹦出笑容，“他啊，早就回去了。岑神医，我送你。” “好。”岑沐点头。 洪月亮兴致勃勃，和岑沐讲起柯渊。 战虎营有一擂台，他柯渊不识好歹，上去挑战。一开始胜了两人，最后嚣张起来，点名要洪月亮上去。 洪月亮这傻大个，下手每个轻重，最后柯渊求饶，才放了人。洪月亮说起来，满脸兴奋，惹得岑沐也不禁摇头大笑。 这两人，若不是阵营不同，定会是好兄弟。 想到此处，岑沐眉眼间多了一点忧愁。都是大昭的兵，分什么阵营。 他回头看了一眼，如果谢长君没有和王前春有什么…… 一回头，他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第28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十九) 岑沐当即脸一沉，转身就走。 谢长君腿长，两步就追上他，“怎么，捨不得我?那我送你。” “谢指挥使不忙吗?”岑沐冷瞥他，不再看谢长君，扭头对洪月亮道，“记得叮嘱你家指挥使上药。” “可是……”洪月亮挠头，指挥使根本就不让他们靠近。 这么多年了，有想爬上谢长君床的，连靠近都没有机会。 洪月亮仔细想了一下，除了萧子萱，谢长君这些年离得最近的，应该就是他这两天新认识的岑沐。 岑沐白了他洪月亮一眼，送到战虎营守卫门前，停下了脚步，恶狠狠地对谢长君道：“他要是不肯上药，那就……” “就如何?”谢长君笑得人畜无害。他身边的人他清楚，给洪月亮一百个胆子，没有他的吩咐，洪月亮也不敢靠近。 “你他娘就别想见到老子!”岑沐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洪月亮愣了一下，没有回过味儿来。指挥使和岑先生之间…… 谢长君笑笑，漫步跟上，“上药不是很容易，我派人来请你过来。” 岑沐拒绝：“不来。” 谢长君又道：“那我过去。” “不行!”这人要不要脸，他战虎营又不是没有军医。 谢长君“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媳妇儿不好哄啊。” 岑沐直接僵住了脚步，还没从刚刚谢长君的话回过神的洪月亮直接被这句话惊住了! 周围的守卫不多，但是也全都听清楚了。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说句话就被指挥使踹。 指挥使刚刚说什么? 媳妇儿? 岑先生是女的? 大昭并非是太过封建的国家，女子从军不是什么大事，萧家长女萧子萱就是一名勐将。 可是岑先生…… 众人瞧瞧抬眸，仔细打量着岑沐，似乎好像……是很美，比女子还美。 可是这胸……也不像是女子啊。 岑沐心里百感交集。 他怒，怒他谢长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开他玩笑，他惊，他不知道谢长君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长君扫了身后兄弟一眼，“怎么看不起本指挥使是断袖?” “不敢!”众人低头。 洪月亮这个傻大个，醒悟过来竟然吼了一句：“指挥使是断袖?那是不是咱们战虎营里的兄弟都有机会?” 本来僵持不下的气氛忽然就破裂，岑沐大笑不止，总算不觉得尴尬。 谢长君一脚踢上洪月亮的屁股，“你他娘想嫁给老子，还得问老子想不想娶呢!一群大老粗，娶不娶得到媳妇儿还难说!” 洪月亮挠挠头，看了岑沐一样，呆呆说：“是哦，咱们比不上嫂子貌美。” 第184页 岑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谢指挥使，在下先告辞了，玩笑适可而止。” 谢长君声音不大，正经得没有笑意：“我没有开玩笑。” 岑沐回过头，厉声喝道：“谢长君。当年丢下我的是你，现在整日贴着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我身上没有可以让谢指挥使利用的东西吧!” 他双眸通红，不像是假的。 谢长君止步，没有说话。 第28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 “嫂子……”洪月亮想出来圆场，一下子被岑沐瞪回去…… “岑先生……” 岑沐对谢长君道：“我知道当初你情有可原，你有你的选择，那我也有!你身居高位，如今我一介草民，我高攀不起!你可以娶什么贵家女子，可以娶公主，可以娶天下任何女人。” 岑沐抬眸，和谢长君对视，“谢指挥使，你没必要这样毁了你的声誉!” 岑沐话落，周围一片寂静，谢长君也不开口，只紧紧盯着岑沐。 薛战的声音和谢长君不一样，带着漠北的粗狂，更加男人的狂野。 “岑神医，可算是从战虎营出来了。” 他声音一出现在空气之中，所有人都呆滞了一下。北营的人很少过来，更别说是一军统领薛战了。 谢长君目光上移，透过岑沐望了过去。 薛战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鼻青脸肿的柯渊，“听闻谢指挥使重伤，不知好了一些没有?” 谢长君云淡风轻，扫了岑沐一眼，“有岑先生医治，当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薛战看了岑沐一眼，低笑：“我说呢，岑先生一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被谢指挥使请去了。” 两个男人气势全然不同，丝毫不想让，身上的凌厉紧紧压迫着周围众人。 “既然谢指挥使没有什么大碍，我就接岑先生回北营了。” 薛战话落，谢长君浑身的气压很明显又低下一个度，脸色更加难看，他冷笑开口：“不过是请来给我看病，竟然让薛帅亲自来接，岑先生还真是有面子。” 薛战不恼，淡然笑道：“怎么说岑先生都是药王谷的神医，我请了过来，当然得对他负责，若是岑先生在军营出了事，在下无法给药王谷一个交代，岂不是落下口舌。” 谢长君这架势，简直都要和学校干起架。岑沐也怕，急忙道：“天色已晚，我还是先跟着薛帅回北营了。谢指挥使身上伤口记得注意，明天我来给你换药。” 岑沐话落，很明显地感受到谢长君那边的人都松了口气。 谢长君盯着岑沐，抿嘴不语。 岑沐心里也发毛，扯出一个笑：“谢指挥使，明天见。” “不来你给老子等着!”谢长君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这样的脾气让岑沐稍微熟悉。 暴躁容易发怒，动不动就发脾气，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谢长君。 而那个脸上挂着假笑，仿佛带着一层薄纱，居高位的谢指挥使，岑沐看不透。 “薛帅，麻烦你了。”岑沐回过头，忽然发现他身后的柯渊鼻青脸肿，“哟，柯将军怎么这副模样了?和谁干架了吗?” 薛战一看，也忍不住朗声笑了出声：“这小子，招惹战虎营里面那群人，非要去挑战人家擂台，被揍成这样，活该!” 柯渊撇嘴，“都怪那个傻大个!” 他说话幅度稍微大了一点，就痛的龇牙咧嘴。 岑沐笑着摇头，“我那里有药材，药效不错，柯将军你一会儿去拿，保证你今夜擦了药，明天就没有伤口。” “当真?”他鼻青脸肿不敢出去，天黑了才敢出来。要是有效，明天就去找洪月亮报仇! 第28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一) 薛战与岑沐都无奈，想起正事，薛战道：“对了，深夜来请岑先生，也是想劳烦你。” 岑沐问：“怎么，有人受伤?” 薛战神情严肃，“是，关外不远的一个村子，经常被漠北骚扰。今年到处天灾，漠北没有粮食，就来抢百姓的。我们派去的兵又有两个中了那种兵器，嵌入肉里，军医不敢下手。” 岑沐点头，恍惚间想起谢长君白皙的肌肤，精壮的胸膛。 他唿吸一滞，双手在背后握成拳，“我尽量。” “麻烦先生。” 岑沐回了一趟营帐，收拾一下医箱就跟着薛战过去。 照顾伤病的军医显然没有想到薛战会亲自前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薛帅!”军营里面军医并不多，打下手的也就那么几个。 岑沐这才发现浩子不在自己身边，不过也无妨，递个药烧个热水的事儿，有人帮岑沐办。 薛战没有多少架子，比起谢长君，他亲民很多。尽管他来下面的时间不多，像这种级别的士兵，顶多老远看他一眼。 岑沐低下头检查他们伤势，兵器很奇怪，像是箭矢又不像，没有弓弩短箭那么长，只有小石头那样大小。 设计很巧妙，四周带刺，一旦打中了就是刺入肉里，没有一点技术拔不出来。就算有技术，取出来也得掉一层肉。 薛战知道棘手，对岑沐道：“这样的武器漠北还不多，像是从什么东西里面弹出来的，很像小时候咱们玩的弹弓。但是射程远，杀伤力强。他们手上应该有三支，这种刺入肉里的武器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第185页 岑沐皱眉，拿刀比划了几下，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 岑沐问：“东西查清楚来源吗?” 薛战道：“派人查过，是漠北往西走，和那边的商人合作买来。据探子报，东西太慢买，他们手上应该存货不多。” 岑沐从医箱里面取出一个瓷瓶，先是放在伤兵鼻子底下晃了晃，然后倒出来一点涂抹在上伤口周围。 手上忙个不停，岑沐一面道：“有请示上去，派人与波斯西域那边交商?让他们别卖给漠北这种东西?” 薛战摇头，“自由买卖，我们不能干预。更何况，就算可以干预，他们想买卖，也是徒劳。只是漠北取得东西的方法难一些而已，也不是取不下。” 岑沐点头，说的是这个理。国家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布衣说不了多少大道理，想到什么就说出来，至于办不办得到，不归他管。说清楚之后，他明白，更加管不上。 他没有多话，提醒两位军医，“你们看着。” 烛火都移进了岑沐，两个军医大气不敢喘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岑沐的手。 岑沐用了药王谷自制的麻沸散，伤兵晕的很快。他手稳，眼疾手快已经把肉给割开，飞快地挑出了那一枚奇怪的武器。 两位围观的军医目瞪口呆，根本就没有看清岑沐是怎么做到的。 岑沐放下刀，吩咐他们处理接下来的伤口，自己捡起来那一枚弯铁，皱起眉头。 这东西，的确诡异的很。 第28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二) 岑沐从医箱里面取出一个东西，反手就把那枚铁刺入，“这是我们药王谷练习用的东西，我给你们再演示几次，看好。” 他对着几位军医说道，说着手就动起来，这次动作很慢，让人可以看清楚。 把伤口尽量控制在最小，取出铁刺，然后就是包扎的事情，不归岑沐管。 正在指导，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人，对薛战禀报，漠北来人偷袭，在关在不远处宣战。一队去村中巡查回来的人马遇袭，几个人都中了此刺。 岑沐收拾干净手，对薛战道：“带我去吧，这东西上面沾了毒，如果不尽快弄出来，恐怕兄弟们后半辈子都废了。” 薛战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二话不说掀了帘子去点兵。 重新穿上军装，却再没有当年那种热血，但是岑沐对出阵也没有什么畏怯，淡然从容地跟在后面。 浩子不知道怎么加入了骑射营，但他是新兵，还是岑沐带来的人，第一次出阵，就没有带他出去。 岑沐找他借来一把弓弩，小巧便携，和医箱一起背着。 一路风尘，薛战提醒他：“战场兇险，你记得跟在士兵后面，有伤兵送来你在忙。” 岑沐熟悉着手上弓弩，“薛帅不用担心在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你可不能有事。”薛战笑着，打马与岑沐一起疾驰，“这受伤的兵还等着你。” 岑沐看上去文弱不堪，可是骑射的技术不点不输给薛战。 他的武功都是谢长君手把手教出来的，比得上军营里面一名大将，只是看上去太过文弱。 到了现场，两边还在交战，薛战诧异看着岑沐同他一起到达。 “岑先生，后营就交给你了!”薛战看着翻身下马的岑沐，英姿飒爽，英气逼人，忽然有些明白了谢长君为什么执着于他。 岑沐点头，把马绳交给来接他的人，就提着医箱进入了临时搭起来的小帐篷。 常规出巡，根本就没有军医给他们治疗，此刻伤口被胡乱包扎，鲜血染红了大半衣衫。 岑沐当机立断，取出药物就给他们包扎。能动弹的人都在战场上面，他冷静沉着，安抚着伤兵，一面很有条理地处理各人伤势。 最后一个人的伤口包扎好，一支羽箭刺透破烂的布，正好落在岑沐脚下。 一旁的伤兵吓了一跳，岑沐眉头跳了跳，急忙把手上剩下的一点纱布给包扎好。 他高压下太久，正准备开口安抚大家，却沙哑了嗓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羽箭落在岑沐脚边的时候他没吓到，洪月亮冲进来的时候反倒吓到他了。 “岑先生，你赶紧带着伤兵走!我们中计了!”洪月亮身后带着兵，透过去可以看到外面勐烈的交锋。 岑沐皱眉，冷静收拾着手上的东西。 处乱不惊，洪月亮心下佩服，他解释：“薛帅带的人手不够，幸好谢指挥使听说您来了之后，带了战虎营的人过来，漠北的人已经打过来了，此处已经不安全。指挥使让我带你们离开。” 岑沐冷静地拿起那把弓弩，厉声吩咐：“赶紧带伤兵离开。” 第29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三) 洪月亮为难：“岑先生，指挥使让我来护送你离开，你可不能去啊。” 岑沐把医箱交给一个伤势比较轻的士兵，交代道：“照顾好兄弟们。” 说完，他就带着弓弩出去。 洪月亮追了出来：“岑先生，外面危险!” 他话落，只见岑沐一支弓弩射出去，稳稳正中谢长君身边的一个漠北士兵。 好准头! 洪月亮愣住，岑沐冷声提醒，“你是谢指挥使的副将，还不回去他身边?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当的起吗?” 第186页 洪月亮被岑沐此时的气势给吓到，提着大刀往谢长君那边冲去。 谢长君跨在马上，长剑挥舞，周围的漠北士兵太多，他有些吃力。 洪月亮赶回来，直接解决掉谢长君身边围着的一群人! “指挥使，我来了!” 谢长君一看，气得差点一脚踹他头上：“老子不是让你去护着岑沐吗?你他娘跑到我旁边来干嘛?” 洪月亮提刀解决一人，得了空隙道：“是岑先生让我回来的。” “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你是听老子还是听他的?给我滚回去护着他走!”谢长君长剑一挑，正偷袭洪月亮的一名士兵被甩到远处，“要是岑沐伤到一根汗毛，你给我提头来见!” “啊?”洪月亮忽然搞不清楚两个人到底想让他干啥，好好干仗不好吗? 谢长君直接在马上给了他一脚，“啊什么啊!你嫂子他要是出了点事儿，你他娘给老子跪到他好!” 洪月亮勐地醒悟过来，重新又杀回岑沐身边。 岑沐躲藏的地儿还算是安全，只是他们厮杀了过来，偶尔会有不长见的箭矢射来。为了安全，还是让伤兵撤走。 洪月亮赶回去之后，发现岑沐身边多了一个人……杨磊。 杨磊是薛战派来护送岑沐离开的，岑沐不愿意走，杨磊也懒得应付。 “岑先生，战场上面刀剑无眼，上次我是让着你让你赢了半招，可是这里是实战!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还是早些追上伤兵，和他们一起离开测!”杨磊是不在乎岑沐走不走的，他要去杀敌，现在被岑沐拖在这儿，心里烦躁。 岑沐眯着眼那些弓弩望向一个地方，不理会杨磊在一旁的嘀嘀咕咕。 杨磊几乎要吼出来，忽然岑沐偏过来，食指放在嘴唇旁，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 “嘘……” 杨磊第一反应本来是想揍岑沐的，可是那个画面着实太让人惊艷，他心跳仿佛停了一刻，唿吸一滞。 手上握着的弓箭被夺走，他反应过来，只见岑沐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射出去的时候气势磅礴，正中困住薛战的一个偷袭小兵。 赶过来的洪月亮正好看到这一幕，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好!” 说着解决掉了冲过来的漠北士兵，洪月亮沖愣住的杨磊道：“愣着干嘛!干仗啊!” 杨磊看了岑沐一眼，对面的人重新搭起一支弓箭，沉着道：“借用一下弓箭。” “您用!”杨磊忽然红了脸，没等洪月亮再催，从地上摸起一把大刀沖了上去。 岑沐这次三支箭一起射去，给薛战大大解围。两人隔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重新战斗起来。 不远处，谢长君看向这边，眯着眼冷笑。 第29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四) 谢长君忽然带兵过来，给薛战解围，很快就击败漠北来袭。 收拾战场过后，两边人马回合准备回军营。 “这次受困，多亏了谢指挥使来的及时。” 谢长君扫了一旁岑沐一眼，眉目清冷，“薛帅，我可不是为了你来的。提醒你一下，下次带兵出来的时候，先派人出来调查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周围地势如何，如此莽莽撞撞，你如何为将帅?” 他手里拿着马鞭，指着地上倒下的兵吼道：“咱们这些将领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不是?” 薛战抬了抬眸，“我会注意。” 薛战实际上并非鲁莽之人，但是此事事发突然，而且是在村庄附近发生。两军交战，不得伤及无辜，他没有多思量，就带兵出来，是他的错。 岑沐忍不住维护薛战：“薛帅亲自带兵出来，我岑沐心中敬佩。我们军人就是保护百姓，薛帅这次没有思考周全，也不打紧。” “不打紧?”谢长君忽然盯住岑沐，仿佛一条毒蛇锁住自己的猎物，咬牙切齿道，“岑沐，你的帐我还没算呢!” “我?” 谢长君不看他，嘴边挂着冷笑，长腿一跨直接翻身上马，对着身后战虎营的兄弟吼，“回营!” 岑沐还来不及问什么，见谢长君要走，就转身准备去薛战那边。 还没有迈出一步，腰身忽然一紧，他腾空而后稳稳坐下，撞在了谢长君怀里。 岑沐怒了，“谢长君!” 谢长君身上凌厉不减，马鞭一甩，直接沖在了最前面。 “谢长君你有病吧!” “岑先生不是神医吗?你就单独给我看一下啊。”谢长君声音里含笑，可是岑沐知道并不是高兴发出来的，他声线冷的很，怒气隐忍不发罢了。 岑沐抿嘴，等到速度慢慢缓下来才开口，“我并非只拒绝你的护送，薛战也派人来请我回去，我想上战场，就留下来。我那处很安全，而且我现在还好好的。” 长绳一勒，马儿仰头长啸，稳稳停住。 岑沐不知道谢长君把他带到哪里，此处风景甚好，山泉水顺着溪流哗啦。 “下来。”谢长君率先跳下来，直接走到溪流边捧起水搓了搓脸。 岑沐从马上下来，那马儿就走到一边吃起树叶。 岑沐走到谢长君身边，轻咳了一声，许久才道：“长君，你带兵过来，我……谢谢。” 第187页 谢长君的动作顿住，被惊扰的水面慢慢恢復，除了溪流涌动，不再生起其他波澜。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不会惧怕。”岑沐见状，又补着说，“而且我来了军营，就是一名军人，不该躲在你们身后。” 他话落，整个人就被抵在身后的树上。 沾了溪流的水，谢长君的手异常冰冷，抚摸上岑沐的脸颊时候，岑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岑沐，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岑沐忽然觉得唿吸都有点困难，他抬眸盯着谢长君，一句话都说不出。 谢长君顺着他的眉眼，冰凉的指腹划过他眉角，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落在他唇边。 第292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五) 岑沐看不透谢长君的想法，只能紧抿着唇。 他想逃，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几乎紧紧贴在树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有点不知所措。 “岑沐，你知不知道。”谢长君始终挂着冷笑，眼底尽是冰冷，“我真的想掐死你!你他妈凭什么给薛战打掩护?” 他的手顺着岑沐的下巴下滑，岑沐以为他就要用力掐上自己脖子时候，谢长君忽然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唇。 “唔……” 岑沐一晃神，刚想反抗，一只手就立马被反扣住，整只手腕全被谢长君紧紧攥入手腕里面! 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厚实沧桑，布满交错的掌纹，让岑沐浮起一丝虚汗，无声无息地沁入衣衫之中。 谢长君的唿吸滚烫得让岑沐无处可逃，这个吻由粗狂慢慢变得温柔，一点一点在岑沐心中荡漾开来。 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岑沐心里划过，他错愕地接受着这个亲吻，睁大了眼睛任由谢长君毫无技巧的啃咬，或轻或重。 直到结束，岑沐都处在一种空白的状态。 谢长君双眸有些发红，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甚是温柔地看着岑沐。 “谢长君……你……”岑沐还在错愕之中。 嘴唇被啃得有点酥酥麻麻，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却不知道这个动作让面前的男人强忍着什么。 谢长君咬牙切齿：“岑沐，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岑沐被吓到。 感受到脖子旁边的粗砺的手摩擦着他的皮肤，他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感受到他的唯诺，谢长君气笑了，语气忽然轻快一些：“这么怕我?” 岑沐摇头：“不是。” 他话落，一片红叶落下，从他们中间飘落。 四目相对，气氛忽然有些暧昧，谁也没有开口。 谢长君咽了咽喉咙，宽大的手掌慢慢上移，抚摸着岑沐泛红的嘴角。 沙哑的声音低沉好听，“岑沐。” 岑沐抬头，人畜无害。 “我上次说的，我没有开玩笑。” 谢长君指腹带过的地方都变得灼热，岑沐脑子有点模煳，浑浑噩噩，呆愣地看着谢长君。 “什么……” 谢长君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他暴躁过，他痞气过，他高高在上。这样的温柔，似乎是是第一次。 “等天下安定下来，好吗?” “好……”话从岑沐喉咙里面吐出来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再抬眸，就对上谢长君含笑的眸子。 落叶翩下，明明是寒冬，却仿佛乍暖换春。 “你说的!”灼热的唿吸重新堵住他的唇，下一刻他就与谢长君一起落入旁边溪流的小潭之中。 冰火两重天，寒水沁入衣衫，身上又被谢长君的体温给烫伤。 衣衫被脱落的时候，岑沐对谢长君吼：“谢长君!你身上伤还没好!” “你在担心我?”谢长君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含笑问道。 对上谢长君，岑沐毫无招架之力，“是，我担心你。” 可是他依然在这疯狂之中沉沦，他被谢长君带着，慢慢勾上他的脖子时，意识已经模煳了。 冰与火之间，在这疯狂之中沉沦。 第29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六) 精疲力尽倒在谢长君怀里的时候，岑沐听到谢长君问他想要什么。 衣衫是谢长君用内力烘干，可岑沐身子虚，毫不意外，他还是病了。 坐在马上，岑沐窝在谢长君怀里，努力地让自己打起精神，“想要什么啊。” 天色已经昏暗，夕阳的余晖慢慢拉长他们的身影，两人的影子交错在一块儿，很是美好。 远处有几家落户，屋顶的炊烟裊裊，若不是这战争，此处也应当是一处桃源。 “想要天下安定。”岑沐眨眼。 谢长君忽然轻笑，在岑沐耳边落下一吻。 等天下安定，他就带着岑沐隐居。 年少之时，他嚮往着这个位置。可是真正坐上这个高位，他才反应过来，身边并没有那个与他分享喜悦的人。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荣耀不復，皆是虚名。 谢长君看到岑沐发红的耳垂，心情更加愉悦，他低沉着嗓音压低了声音，“疼不疼?” 一股热气冲上岑沐脑壳，他只觉得脸上发烫。 第188页 只是身后那魔鬼还不放过他，慢悠悠地说：“今日是我莽撞，要是疼的话，你往我腿上坐一会儿?” 岑沐：“……” 谢长君又自顾道：“这匹马现在的速度，应该不会磕碰到你吧。” 岑沐终于忍不住了，“谢长君!” “啊?” 岑沐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谢长君被这吼声吓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是某人恼怒，忽然大笑出声，爽朗的苏笑迴荡在山谷里面，惹的岑沐更加羞怒。 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军营门口有柯渊与洪月亮在等着，老远望去，就看到这两人正在斗嘴。 等发现谢长君那匹马的时候，两个人这才兴奋地走出来。 谢长君率先下马，伸出手想抱岑沐，岑沐已经稳稳落地，瞪了谢长君一眼，“谢指挥使，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实际上，岑沐头很痛，大概已经感染了风寒，只是强撑着，不让谢长君发现自己正在发烧。 “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会儿又喊我指挥使?”谢长君懒得计较，把马儿交给洪月亮。 柯渊凑到岑沐身后，“谢指挥使，麻烦你尊重一下岑先生。他好歹也是我们薛帅请来的军医，你这样不打一声招唿就把人带走，你什么意思?” 谢长君戏嚯地目光扫过岑沐，“什么意思你问他。” 岑沐轻咳了一声，目光别开。 谢长君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手边的袖子，几人一起往军营里面走，“我什么意思用不着柯将军提醒，我认识岑沐的时候，你们薛帅还不知道在哪里。” 柯渊不服，“那又怎么样，人是薛帅请过来的，又不是卖你的面子!” 这句话让谢长君脸色一沉，冷眼扫了柯渊一眼。岑沐的手压住他的手腕，才让谢长君冷静下来。 “柯将军，你说的是。”岑沐圆场，“不过是我在战场上没有听从指挥，谢指挥使是旧识，怕薛帅教训我，提前把我带走另外教训了。” 谢长君忽然溢出一丝闷笑，拉长了嗓音，“的确是把你教训可一顿。” 第294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七) 这话身边两个人听不懂，可是岑沐是听懂了，如果不是天色昏暗，洪月亮和柯渊定然看到岑沐通红的双颊。 岑沐暗戳戳地踢了谢长君一脚，谢长君无辜看着他。 柯渊毫不在意道：“什么不服从指挥，放心吧，薛帅看中你呢。你不知道，今天他们回来，可吹你的箭法呢!” 柯渊说起话来，谁都插不上嘴，一连串的话就从他嘴里蹦出来。 只是谢长君的脸越来越黑。 “你不知道，那个杨磊啊，就是整天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跟班。”柯渊差点没有把袖子撸起来，“他回来之后，跟着一群新兵蛋子在那儿说，你一箭干掉了薛帅身边的一个偷袭的小贼!然后连发三箭，全中!给薛帅解围，我告诉你，不出两天，薛帅就要你去指导那群新兵!” 岑沐摇头笑：“谬赞了大家，哪里有这么夸张。” 谢长君黑着一张脸，嘴巴刚动，就被柯渊给打断：“不夸张!杨磊那小子不说假话，他那人高傲的很，军营里面就没几个人他看得起。你能入他的眼，说明先生你是真的有本事!可惜啊，可惜我不在现场!” 柯渊摇头惋惜。 谢长君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刚说了一个“岑”字，又被柯渊给打断：“对了岑先生!你今日给薛帅几箭打出包围圈的事情已经全军营都传遍了，你等着薛帅来请你喝酒吧!记得帮我在薛帅面前美言几句啊。” 谢长君索性闭嘴。 岑沐没注意谢长君，笑着同乐园道：“柯将军已经是薛帅身边的大将，哪里需要我来美言，我还得靠你们指点。” 柯渊摇头，“你是不知道易凌风那个木头，明明什么都没做，薛帅就是在我面前总说他的好，让我多学学人家。” 谢长君插不上话，反倒是从来不多话的洪月亮接上柯渊的话了，“你确实应该学习一下人家，比你沉着，比你武功强，还比你花少。” 柯渊翻了个白眼，“傻大个，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按照洪月亮的性子，平常早就拳头招唿上去了，现在居然没吭声。 几个人就这样走进军营里，分叉路口，一处往北营去，一处是谢长君的战虎营。 谢长君准备送岑沐，洪月亮忽然开口：“指挥使，萧将军来了。” 几个人都停住了脚步，谢长君问：“谁?” 洪月亮偷偷瞥了岑沐一眼，“萧子萱，萧大小姐。” 岑沐心一沉，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谢长君愣了一下，然后对岑沐道：“你先回北营，我有事，明天来找你。” 岑沐抬眸看他，然后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只看到谢长君的背影。 萧子萱啊…… 柯渊冷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原来是有美人到来，难怪走的这么匆忙。哎，岑先生，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真的是断袖呢，原来只是从前认识，所以谢长君才对你不一样。看来是我想多了。” 第189页 岑沐转过身，往北营营帐那边走，“是啊，你们想多了。” 他也想多了。 第29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八) 柯渊看不到岑沐脸色，也不懂得看脸色，他没瞧到岑沐身上的低落，自顾自地说：“话说这萧家大小姐吧，也算是巾帼不让鬚眉，只是世家势力太大，迟早是要被削的。如果她和谢长君联姻，凭藉谢长君的本事，也应该是可以保全家族一段时间。” 岑沐脚步一顿，头痛欲裂。 柯渊喋喋不休：“不过看谢长君的架势，机率很大啊。” “闭嘴!”岑沐歪过头，双拳紧攥。 柯渊被吓到，闭紧了嘴。然后就被忽然栽倒在地上的岑沐还吓到，“岑先生!” “岑沐!”薛战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到岑沐直直倒地的时候，他心颤了一下。 “薛帅?你也在这里啊。”柯渊正准备扶起岑沐，地上的人已经被薛战抱走。 岑沐身上很烫，高烧让营帐里的人一个个都焦虑不安。 岑沐本来就半虚的身子，在药王谷的时候就靠着练武和药吊着。 浩子憋屈着嘴在一旁碎碎念，“公子怎么会忽然生病，他身体虽然虚弱，也不该虚弱成这样啊。” “都是我没用，在药王谷没有好好学习，现在公子成了这样子，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他声音很小，可是满营帐里只剩下他的声音，就连平常话最多的柯渊也没有多嘴，吵得人心烦。 薛战让人全都出去，不要打扰岑沐，浩子苦着一张脸出去后被杨磊带走。 柯渊一脸愧疚，跟在薛战身后。 “怎么回事?清楚吗?”漠北的风颳在脸上割得生疼，两人身上也没有多穿衣服，脱下盔甲剩下的外衫就这样站在风中。 “不太清楚。”柯渊挠头，“谢长君带着岑先生回来后，我们就沿路走回来。可能是我话太多，吵到岑先生了。” 人生病的时候，最烦耳边叨叨个不停，柯渊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现在把所有的过错就揽在自己身上。 薛战抬头看着远处篝火，军营里面守岗的会换班，眼下正好一队人回来。 水雾一般的白气从他们口鼻之中吐出，散在空气里面，薛战头没有回，只问身边的人：“萧子萱来了，你知道吗?” 柯渊道：“知道，谢长君听到这个消息就直接回战虎营了，连人生病了都不管。” 薛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听京城里传来消息，萧家最近和王前春走得很近。” 柯渊瞳孔一缩，“薛帅你的意思是?” 薛战转身，掀帘进去，“我什么都没说，让手下兄弟注意一下，粮草什么的。” 新帝继位之后，王前春手上的权力一点一点都收回去了。眼下京城朝廷暗波汹涌，支持皇帝的与王前春的走狗都得你死我活，不相上下。 如果王前春把心思打到这边来，漠北攻占进来，和王前春联手，大昭就完了。 这块地儿，薛战守得住，可是如果里应外合，他不确定。 他从前不管朝廷里面的事情，一心只想守好疆土，可是现在情况根本容不得他。 官场这趟浑水，他不走也得走。 第29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二十九) 薛战进去，没有走近岑沐的床边，只是站在桌子旁远远地看着。 他剑眉紧蹙，黑眸如同深秋潭水。 如果萧子萱为了家族和王前春联手，按照王前春那种阴冷的性子，十之八九会做出这种事情。 萧家的军权，再加上谢长君的才能。 朝廷的浑水难清，他这漠北的仗也不好打啊。 军医收拾好了才发现薛战一直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岑沐。虽然其实脑子里在想事，但是在别人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两个军医对视了一眼，其中意味相互都懂，“薛帅，岑先生烧已经退了，应该没有大碍。明天醒来，应该就好的差不多，只是伤寒，多添加一些衣服就可以。” 薛战点头，收回了视线。 军医又道：“那个薛帅，岑先生身子虚弱，您还是不要总是让他操劳的好。” 他们说得隐晦，但是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点到为止，他们想薛战应该听的明白。 薛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放心。” 这下子两个军医都愣了，不愧是薛帅。这般羞愧的事情都这样子面不改色的说出来，罢了，人家是元帅，他们不过是军中两个说不上话的人。 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清楚。 两人准备告辞，还没走出去，又听薛战在身后提醒：“两位军医，岑先生不宜操劳，军中伤员的事情，就多多麻烦你们了。” 军医苦笑，“不麻烦不麻烦。” 早知道不该提醒薛帅这事情，原来给岑先生减少操劳就是给他们增加任务? 罢了，反正岑沐没有来军营之前，也是没有几个人。 没差。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相互摇了摇头，一起掀开了帘子，一声爆炸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目光都同时看向外面，西南角火光沖天，薛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第190页 浑身紧绷，整个人身上的气压忽然低沉。 那个地方，是存放军粮的! 柯渊是把他的话当做狗屁吗? 他心中一沉，已经沖了出去。 黑火药的威力虽然不大，可是存放粮草的地儿干燥的紧，火势灭下来，粮草也所剩无几。 薛战从来没有对手下的兵发过火，就算是打了败仗，死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兄弟，他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吞在肚子里面。所有的痛，他都可以自己尝。 可是这场来自京城的阴谋，真正地惹怒了他。 他吼，给他查出来到底是谁点燃的明火! 他怒，冲着柯渊发火。额头和手臂上面的青筋暴起，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他心寒，这天下百姓难道比不上京城那把龙椅? 等冷静下来，看着脸上身上都漆黑的兄弟们，他心中又有愧疚。 谁不是棋盘上面的棋子呢? 包括他自己。 只是看谁的价值比较高罢了，谁是卒，谁是炮。 他弯下身，冲着救火的兄弟们鞠了一躬，众人惶恐，纷纷劝阻。 薛战置之不理，“今夜是我冲动，以后不会。粮草的事情，大家别急。这几天暂时就压缩一下，看看剩下的还能不能撑一段时间。” 第29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 他抬起头，“兄弟们辛苦了，早点去睡吧。” 粮草被烧，谁也想不到。军中奸细是谁，也没有定数，只不过心里都怀疑是谢长君那边的人。 谢指挥使，从进了军营的第一天开始，身上就会落下不友好的目光。 与王前春勾结，是所有北营的人看不起的。 柯渊跟在薛战身后，薛战身上的气势太过低沉，柯渊不敢说话。 直到快走到主营的时候，柯渊才忍不住道：“薛帅，我甘愿受罚。” “罚你什么?”薛战冷笑，动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怒气不是他想控制住的，他转过身忍不住对柯渊大骂，“让你守好了粮草，让你注意，你他娘干什么去了?” 柯渊低下头，有些委屈。 薛战怒火未消：“罚你?把你肉割下来给大家吃吗?几万人，吃你一个人的肉?” 柯渊双拳握紧，往地上啐了一口：“肯定是谢长君那边的人干的!” “你他娘有证据吗?”薛战恨不得抽死柯渊这个没脑子的，除了打仗有点武功之外，其他地方都和个傻子一样。 口直心快，不懂分寸场合! “滚回去睡觉!”薛战懒得管他，掀了帘子进去，独留柯渊一个人在哪儿发愁。 夜已深，被骂了之后，柯渊只好回了自己营帐。可是躺在床上，他越想越生气。 这奸细做什么不好?偏偏把粮草给烧了，他们吃什么啊。而且现在倒好了，责任还落在他头上，他冤不冤? 要是这个细作落在他柯渊手上，定然把人皮给剥了!他翻了个身，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就是这将军派人干的!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提了那把长剑去了战虎营。 岑沐悠悠转醒也是第二天，高烧已经退了。他身子虚，但是吃的药也不少，什么补药他都喝过。因此好起来也不算太慢。 出了营帐，听得周围的人闲谈，大概是了解到军粮被烧了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反应竟然觉得是谢长君派人做的。 浩子在骑射场和新兵一起训练，薛战稳定军心不错，虽然粮草出事，这种大事也没有让军心动乱。 浩子胆子小，做事情唯唯诺诺，他拉弓，射箭都带着一股小家子气。但是浩子准头好，一箭正中靶心，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叫好。 “不错。”岑沐也鼓励他。 浩子看到岑沐过来，心下欢喜，放下了长弓过来，“公子，你身子可好了?” 岑沐浅笑：“好的差不多，放心吧，我穿得多。” 他裹着披风，是薛战让人送来的。谢长君也派人送过衣物，他穿过，但是今天全部都褪下了。 “听杨副将说，公子射箭也很准?要不要来试一下?”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拿了这个圆场。 岑沐摇头，“身体刚好，手力不够。” 他有心指导，对浩子说：“你再去试试，我看看。” 浩子这下就不敢了，自己练的时候，怎么都失手不了。可是这样子被点名，他就觉得连长弓都拉不开了。 他正犹豫推辞，忽然就有人过来喊岑沐，“岑先生，不好了!” 第29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一) 来人匆匆忙忙，岑沐有点眼熟，是洪月亮常常出现的一个小兵，“岑先生，不好了，柯渊柯将军在战虎营，被……被……” 他跑的急，此刻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清楚。 “你慢慢说，柯将军怎么了?” 那人缓和了一会儿，道：“柯将军觉得昨夜粮草的事情是我们战虎营里面的人干的，他早上提剑就去砸场子，我们指挥使让他上擂台说话，他现在被打的，有点厉害，还是不肯下来。” 岑沐皱眉，柯渊这个冲动的性子，的确符合他。 那人继续说：“柯将军不肯下场，指挥使也不放人，任由大家欺辱柯将军。洪副将看不下去了，这才派我来请你去，劝一下指挥使，接柯将军回去疗伤。” 第191页 岑沐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柯将军伤的很严重?” 他并不想去见谢长君，可是如果两个人都上头了，他是得去劝一下。 谢长君这人，别看他现在是一个指挥使，军营里面将领官比他大的多了去了。可他怕吗? 南谢北薛，是吹牛逼的吗? 他谢长君怕过谁?就算是薛战去要人，他谢长君也未必给薛战面子。 他岑沐，不过是仗着还在谢长君心里有一点点地位。也许不高，但至少是能够上前说上话的人。 他点头，“我去换身衣服，你等一下我。” 在军营里面要人，他不能用情。 战虎营的擂台，他得用擂台的规矩。身子没有好全，但是对付一个大汉，应该是够的。 他换下厚厚的披风，束起墨色长髮，一身劲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双肩不瘦不宽，除了腰身堪比女子，浑身的气质不输给任何一个将军。 他提剑去战虎营的时候，谢长君高高坐在擂台上面，上半身散披了一件外衫，内衫敞在外面，露出他结实的肌肉。 他身上冒着热气，显然也是在擂台上面走过一圈的，浑身透露着一股狂野的气息。偏偏那张脸，是个颠倒众人的美人脸。 他一抬眸，一颦一笑，都邪魅的很。 看到岑沐的时候，目光就这样收回来，肆无忌惮地在岑沐身上打量着，仿佛在看一件漂亮的东西。 “怎么，想我了?”沙哑低沉的声音穿过擂台，刺得岑沐耳朵有点疼。 昨天他还以为谢长君心里是有他的，可是现在看到他脸上这漫不经心的笑，还有坐在他身侧的美人。 他当真是自作多情。 美人相伴，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家族。他岑沐就算真的在谢长君心里有几分位置，又算的了什么? 三两分的情意而已。 岑沐向来懂事，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许别人心里有他，但是岑沐明白，自己定然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淡笑，提着剑像是一个江湖侠客，脸色苍白，可是一步一步却稳重的很。 “谢指挥使莫要开玩笑，我这会儿过来，你应该知道我来做什么。”岑沐目光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柯渊，下手很重这群人。 估摸着是因为柯渊平常没少在背地里说谢长君的坏话，这群人打着心思揍柯渊。 第29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二) 谢长君慵懒地靠在虎皮座椅上，痞气十足，目光往台下一扫，轻笑了一声：“我们战虎营的擂台向来规矩如此，放心吧岑先生，柯将军不会有什么重伤，都是皮外伤，我的人手下有分寸。” 岑沐上前了一步，盯着谢长君的目光撤下，直接走过去查看柯渊的伤势。 的确没有伤到肺腑，这群人下手掌握得刚刚好，能把兵带成这样子，谢长君的确很不一般。 可是柯渊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一类人，从来就没有这样子狼狈过。 他此刻紧闭着双眼，带着血迹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伤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怕心里不舒服。 越是骄傲的人，摔下来跌的才最惨。 “柯将军。”岑沐轻声细语。 柯渊手指动了动，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岑沐不顾战虎营的人，直接把柯渊架在肩膀上面，刚挺直了背，抬头就见一群人围住了他们。 岑沐转身对上谢长君的眼睛，一脸倔强。 谢长君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坛酒，眯着眼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顺着他的薄唇缓缓流下，划过他蜜色的胸膛，精壮的肌肉昭示着男人的野性。 “岑先生，你暂时不能带走柯将军。”谢长君手下的将领拦住了岑沐。 “让开!”他手上的长剑提起。 “柯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我们战虎营讨个说法，昨夜粮草被烧，证据都没有一点，就全都算在我们战虎营头上，未免太不公平!”将领的态度强硬，一步也没有移动，“我们战虎营的确不讨喜，可是通姦卖国的原则，我们也不会做的!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们的留下柯将军去薛帅那里讨个说法。” 岑沐剑鞘一甩，刀光一闪，剑锋就架在将领的脖颈之上，“是不是还要薛帅亲自给你跪下?啊?” 那人面不改色，“不敢。” 跟在谢长君身边的人，哪一个是怕死的。他们只听命于谢长君，听命于军令。 没有命令，动都不会动。 岑沐当然也不会真的动手，拔剑吓唬他们而已。这样子，看来也是吓不到。 他扔了剑，迈开了一步。 将领退了一步，拦得岑沐更近，“岑先生再这样，莫要怪我们不客气。” 寒光在岑沐眼里一闪，他抬脚一踹，直接把那将领踹在地上。 “滚。” 他治了谢长君一次，就算这群人不知道他与谢长君以前的关系，也会给他一分薄面。 那将领忽然被袭，气也来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岑先生，这擂台的规矩，动了手，就不能轻易下去。” 余光瞥向了高台上面的男人，他还在喝着酒，仿佛台下是一场好戏，他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 岑沐冷笑，解开头上束着的髮带。髮带是药王谷弟子的标志，材质不同，比平常的绳子还要结实。 第192页 他把柯渊和自己腰绑在一起，一手架着柯渊，另一只手重新拔出长剑。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岑先生还是放下柯将军，你要是有本事打得过我，把人让你带出去也无妨的。” “废话真多。”岑沐抬眸，剑光随之而出! 第30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三) 现场的人心里都是一惊! 岑沐身姿本来就瘦小，不及这位将领高大。再者他现在身上还背着柯渊，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位。 战虎营里面，谢长君是不会亲自出手。其他的人，每个人隔段时间都会上这擂台。 他们有规矩，不会把人打残，下手很有分寸，打得你疼!打得你骂娘!打得你服! 这么多年，除了洪月亮，这位台上的大块头武功最高。 在场的人除了谢长君，心里都给岑沐捏了一把汗，一旦动手，外伤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不知道刚刚岑沐那一脚有没有让将领怀恨在心，如果想藉机报仇，暗中下了狠手，也不一定。 他们有分寸，不代表每一次都没有失手的时候。 “你不担心他?”高台上面，坐在谢长君旁边的萧子萱忽然开口。 谢长君素手一挥，那酒罈就顺着高台滚下去，“担心什么?这人自己找事儿，我还能怎么办?” 他理了理衣服，微缩的手指和盯着台上不转移的目光透露出了他的颤动。 蠢货。 打架不知道把人放下吗? 谢长君有些烦躁，在虎皮椅上面动了动。 酒罈落下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声刚落，岑沐手腕翻转，长剑化成一道漂亮的弧度直接向面前的人刺去! 那人反应也快，一个转身拳下就攻击岑沐的不能灵活动弹的左手。 岑沐冷笑，又一剑刺过去，趁着他躲闪之际他勐地收回了剑，一脚再次踹上将领的腿。 声东击西，漂亮! 众人不仅赞嘆，这样子毫无章法的打法，的确让人意外。虽然输得是战虎营的人，但是他们看的舒服就行，管谁输赢。 将领轻敌，众目睽睽下被一个拖着一个人的岑沐打败，当然不服气。他站起来重新攻击，岑沐躲闪，揽着柯渊的腰闪过去。 谢长君忽然眯了眼，手指在虎皮椅上轻轻敲击着，很有节奏。 虽然手上抱着一个拖累，但是丝毫不影响岑沐的灵活，他躲闪着还护着柯渊，以免柯渊再次受伤。 大概是打的太过激烈，视觉冲击太好，连萧子萱眼里都有了兴趣，“你这兄弟，没想到还挺厉害的，看上去比女人还弱不禁风的，身手很敏捷啊。” 谢长君不接话，岑沐的武功他教的，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 对付洪月亮都没有问题，但是此刻他抱着一个男人，让谢长君看着很不舒服。 他脚步虚浮，更让谢长君皱眉。 按照岑沐的本事，就算再压一个人在他身上，也不该有这么差的步伐。 岑沐昨夜风寒，只吃了药，早上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脚下开始无力，躲得有点吃力，而且还要护着柯渊，一时之间身上受了两拳。 将领打着也摸索了一些门道，他知道岑沐顾及左侧的柯渊，越来越往岑沐左侧攻击。 额头开始冒汗，岑沐挑着时机准备反攻。 正思索的时候，他一个不留神，看着对面的人一拳头狠狠地就要砸在柯渊的身上，他眸子一缩，躲是躲不掉了，只能…… 岑沐一咬牙，直接转了个身。 第30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四) 拳头落在他背上的时候，他不觉得疼痛，只一口腥甜从喉咙里面蔓延出来。 岑沐强忍着咽下，如影子一般地一拳头砸在他脸上，将领重重倒地，岑沐也好不到哪儿去，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 周围众人全都提起心，就连谢长君都站了起来! 最为淡定的人就是萧子萱了，她侧身看了忽然站起来的谢长君一眼，支着脑袋重新把目光移下。 有趣。 “我可以带走人了吗?”岑沐咽下一口腥甜，冷声道。 将领抬头看向谢长君，眼底尽是不服。 谢长君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住。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慵懒的声音一如既往，“还嫌不够丢人吗?当人!” “是!”地上的人低头，带着一群兄弟下去。 岑沐头没有回，柯渊此刻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很感激岑沐，虚弱道：“岑先生……” 全军营的人都以为岑沐与谢长君是旧识，来找谢长君要人定然是靠嘴皮子，没想到他居然来硬的。 所有人里都有点复杂，对那个瘦弱的人，心里百感交集。是说他蠢，还是说他什么呢…… 踏下擂台的第一步，洪月亮过来把柯渊的重量卸在自己身上。 “岑先生……”看到岑沐苍白的脸色，洪月亮心里有些涩。 人是他派人叫过来的，本来以为能够劝说指挥使，没想到结局是这样。 岑沐取回髮带，头髮在风中凌乱飞舞，甚是好看。 他淡笑，仿佛一枚桃花笑春风十里，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在岑沐眼里。 洪月亮看的有点呆，心里只道，难怪指挥使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第193页 “岑先生，我送你们。”洪月亮架上柯渊，带前走下去。 他为了战虎营兄弟的面子，没有上擂台救下柯渊。岑先生比他勇敢，他不能连人都让岑沐背着。 “好……”岑沐吐出这个字，眼前洪月亮的背影就逐渐模煳。 一口气血还是从他嘴里吐出，他摇摇欲坠，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只听到有人在喊他，唿唤得很大声……岑沐! 他想转身，看清楚是谁。 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他指挥，他重重倒下，眼前一片漆黑。 “岑沐!”谢长君把人揽进怀里，唿吸都有些困难。 为什么他身子这么烫?还有他嘴角怎么这么多血? “岑沐，你他娘给老子醒醒!”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现在就…… “指挥使……”那将领看到谢长君这么紧张，心道不好，“我刚刚没有怎么用力……” 除了最后一拳，他真的没怎么打，而且岑沐躲闪，他就算真的用尽全力，也没有打在岑沐身上。 “给老子去跑五十圈!”谢长君探了探岑沐的脉象，然后直接抱起岑沐，冲着那将领吼道。 洪月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指挥使……” 谢长君头也没回，“把柯渊送回去，赶紧把军医给老子拖来!” 岑沐要是有什么事，他要那将领好看! 要不是从脉象来看，最严重的伤势不是刚刚所导致的，谢长君恐怕现在就动手了。 第302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五) 军医匆匆赶来，在谢长君暴戾低沉的气压下给岑沐施脉开药。 不过短短一刻钟，他就浑身冒着冷汗，“谢指挥使，岑先生没什么大碍，只是感染了一些风寒，再加上身体比较虚弱，才会忽然晕倒。” 谢长君眉头紧蹙，“风寒?” 他眸色一暗，那军医吓得又道：“的确是风寒，大概是岑先生初来漠北，还不太适应这里环境。” 帐篷外面有人吵闹，谢长君头都未转，“还有呢?身体虚弱是什么引起的?” 见谢长君的气势削弱下来，军医也安下了心，慢慢地解释：“这个就是老毛病了，岑先生身体不是很好，估计这些年就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 “能探出来几年了吗?” 军医思考了一下，道：“三四年左右。” 三四年? 谢长君忽然双手负在身后，军医看不见的地方双拳握紧。 “可准确?” “八九不离十。” 谢长君点头，坐在岑沐身边。伸手抚摸着岑沐的手腕，那道伤疤已经淡却，可是依然触目惊心。 如果当年不是他自负，他肆意妄为，岑沐也不会落下这病根子吧。 大概是觉得不舒服，睡梦中的岑沐缩了缩手腕。 谢长君放开了手，“去开药。” 军医道了一句“是”，然后松了一口气走出了帐篷。 帘子刚刚掀起来，就差点被来人给撞倒。 “谢指挥使!”薛战一向沉得住气，很少会这样子不顾身份闯进别人的帐篷。 谢长君不慌不忙，给岑沐盖上了被子，这才嘲讽地看过去，“薛帅这是几个意思?” 薛战看了一眼岑沐，冷声质问：“谢指挥使这又是几个意思?你战虎营单独出来，本帅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伤了本帅的人，总得给一个交代!” 他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不怒而威。 谢长君不以为然，冷笑着抬眸对上薛战的黑眸，“薛帅不管好自己的人，反倒失了身份过来质问，不觉得好笑吗?” “柯渊前来是本帅没有管好手下，等他伤势好了，本帅再让他来请罪。”薛战丝毫不输气势，他目光落在床上的岑沐，“本帅这次前来，是为了岑先生。” “他在我这里医治，不劳薛帅挂心。”谢长君丝毫没有把薛战放在眼里。 对于谢长君的轻蔑，薛战不以为然，“岑先生是我请来的人，我当然要放在心上。就算要医治，也应该接回北营，在谢指挥使这里成何体统。” 薛战上前一步，还没有再走，就被谢长君给拦住。 “我的人伤了岑先生，我负责。” 薛战收敛神色，“本帅就怕他在这里更加严重!” 两个人僵持不下，外面的人不敢进来，不知里面情况。 谢长君与他对视，眸中寒冰凌厉，“薛帅还是先请回去，等岑先生醒来，我自会送他回北营。” 他话落，床上的岑沐忽然轻咳了两声：“谢指挥使，不劳你大驾，我可以自己回去，” 岑沐已经坐起来，看这样子像是醒了很久。 谢长君眸子一亮，急忙过去探他额头，语气温柔得仿佛刚刚浑身压着寒气的不是他，“好些了没?” 第30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六) 岑沐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淡然，“没什么大碍。” 他看向远处的薛战，薛战点头，然后掀帘离开。 “谢指挥使，这次给你惹了麻烦，抱歉。”岑沐客气的很，说着就掀开了被子下地。 第194页 这样客气的语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让谢长君脸上的温柔也僵住。 “为什么?” “嗯?”岑沐理好衣物，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是因为柯渊吗?”谢长君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指挥千军万马，对谁低下过头? 也就是岑沐，也只有岑沐。 让他从神坛上跌下来，让他多了七情六慾，让他一次次失去原则。 他握住岑沐的手腕，语气有些慌张，“没有下次，如果你是因为柯渊，我去和他道歉。是我手下下手太重，我带人过去给你们打过来!” 他这样的人，何曾这般卑微?他解释：“我今天没站出来，是我自负，是我好颜面，让人教训柯渊。你想怎样都行，你别生气。” 岑沐神情错愕，眼底的复杂随着他低下的眼眸而消失在谢长君眼中，再抬眸，依然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轻轻拂开谢长君的手，摇了摇头：“谢指挥使，柯将军做错，他污衊你清白，你这样做没错。今天我过来，一时冲动，给你带来麻烦，是我过错。” 谢长君不想听他这样说话，他本来就不什么温和的性子，越是听到岑沐这样子说话越是窝火。 “够了!”谢长君没有了耐心，“岑沐你他娘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岑沐无辜眨眼，“谢指挥使，我向来如此。” 从他来军营开始，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谢长君一肚子火全在这双清澈的黑眸中消失不见，他软下了态度，“阿沐。” 听到这声阿沐，岑沐身体一颤，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復如常。 这个称唿，已经距离三四载，太过遥远。 “阿沐，你莫生气了。”谢长君耐着性子哄他，“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就被岑沐打断。 “谢指挥使，我知道你的心思。”岑沐抬起眸，谢长君身体直接僵住，直觉告诉他岑沐即将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可他没有打断。 “我们不适合。”岑沐道。 谢长君忽然笑了，笑得冷，笑得猖狂。 “你他娘都被老子操了现在说不适合?!”他暴怒，想掐死岑沐的心都有。 他很少这样子失态，这辈子所有的例外几乎都给了岑沐。 岑沐抿嘴，相比起谢长君的暴怒，他平静得多，脸上并没有多少波动，“不适合的方面有很多，不仅仅是性别。” 他想说的有很多，想反驳的也很多。 话到了嘴边，却汇聚成了一句：“谢指挥使，萧姑娘很好。” 谢长君愣住了，然后又气又好笑地说：“谁告诉你我喜欢那娘们儿了?老子是个断袖!” “我知道。” 谢长君唇边笑意更甚，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岑沐耳边，“岑沐，你是不是吃味了?” 岑沐摇头，“只是对于你来说，娶一个妻子，尤其是像萧姑娘这样身份的，好得多。” 谢长君的笑忽然僵住。 第304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七) 谢长君脸上依然挂着笑，却是狰狞，他不曾用过这样冷冽的声音对岑沐说话，“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需要靠女人稳固地位的人?” 岑沐道：“至少，娶一个女人，对你好。” 谢长君还是在笑，眼底却一片冰冷，“对我好?你凭什么说是对我好?!老子需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吗?” 岑沐别开目光，不想对视谢长君通红的眸子，他道：“就算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娶我。” 世俗不容，何必呢。 谢长君盯着他，仿佛一头饿狼盯着自己的食物。 岑沐并不怕他，忽然淡笑：“长君，其实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是想装作不认识你的。后来再见，每次都想对你说‘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故人长与短’。但又想，总归是儿时多年情谊，说断就断，太不近人情，所以还是可以当朋友的。” “我承认，我喜欢你，你说等天下安定。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其中变故未可知，至少现在来说，我不该站在这里。” “谢指挥使，告辞”岑沐嘴角微动，眼睛有些湿润，他不想这样的狼狈让谢长君看到，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他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似乎这样就断的干净，断的潇洒。 谢长君没拦他，看着他仓皇逃走，自以为潇洒。 帐篷外面寒风瞬间让岑沐清醒，深深吸了一口寒风，终于把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岑沐伸手，白色的冰凉落在手心，转瞬即逝。 他抬眸，才发现薛战在不远处。 薛战贴心，带来的人送上斗篷给岑沐披上。 岑沐裹成一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给薛帅惹麻烦了。” 薛战也笑，“是柯渊给你添麻烦了才是，身子可好?” 几人一起回北营，薛战出面，战虎营当然放行。 白雪乱了人眼，谢长君目送他们的背影，黑眸暗波涌动，不明情绪。 “谢指挥使，没想到这军营挺有趣啊。”萧子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笑着，顺着谢长君的目光看过去，已经只能看到模煳在风雪之中的一团。 第195页 谢长君浅浅扫了她一眼，“回你自己营帐去。” 谢长君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营帐，但是听人说为了这个岑沐破例多次，甚至还让岑沐住进。 萧子萱原本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了，还真是…… 她嘴角挂着笑，再望看去，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人影。 大雪封山，军营里面粮草不够，易凌风和柯渊每天带着几个人出去打猎或者去周边村民购买，勉强撑了下去。 北营和战虎营的冲突也在这场大雪中淡去。岑沐也在这十几天里和大家打成一片，他教人射箭，教军医医术。这群大男人给他讲段子，讲军中趣事。 风雪过后，岑沐跟着柯渊一队人马前去偷袭漠北的一个据点。 十里舖这个据点守了十几个漠北兵，这群人时不时就去周边的村庄抢食物。 因为地势原因，一直没有动他。这次听探子来报，哪个时候人马最少，柯渊就乘着这个时候前去，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谢长君带着战虎营出去巡视回来，正巧就碰到了兴沖沖归来的人。 第30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八) 柯渊的声音老远就听得见，“这次可真是舒服!岑沐，我给你讲，我冲进去的时候，那个人表情真是太好笑了!” 杨磊也有热闹，“我那个才更绝，那两个小兵在厕所里面，裤子还没提起来就被我们给解决了!” 易凌风都摇着头淡笑：“真是不知道漠北那群人脑子里面装的什么，十里舖那么重要的一个点，居然只让十几个人守着。” 岑沐也打得舒畅，幸好磨着柯渊让他带他出来见识，当真有趣。 只不过一到军营门口，十几人的笑声就都止住。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这次岑沐坐在马上。可是地上的谢长君并没有他的狼狈，他依然是高傲的。 双目对上，谢长君扫了一眼就移开，脸上没有表情，绷着一张脸。 “哟，这不是谢指挥使吗，怎么今日在这儿遇见。”柯渊他们是半夜去偷袭的，这会儿回来正好天明。 谢长君轻笑了一声，“听闻柯将军打了胜仗，特来迎接。” “如此，多谢谢指挥使了!”柯渊对上次的事情始终记恨着，说了一句客套话，就带着人打马回营。 岑沐目光始终在谢长君身上，从见面到离开，谢长君没有看他一眼。 这样子，挺好的。 岑沐打马跟上，他不知道，背后的目光这才锁住他。 “指挥使。”只看人影都消失不见，洪月亮开口提醒谢长君。 “回营。”谢长君收回目光，不多话。 一个人打了胜仗，下马之后就去找薛战禀报。 柯渊翻身下马，开口就嘲讽谢长君：“这个伪君子，他巴不得我们输吧，还恭喜，可去他的。” 岑沐没有跟着他们去薛战的营帐，转身回了自己营帐。 他回想着谢长君刚刚在军营门口的架势，这模样反倒像是要去支援谁。 会不会是……如果他们偷袭失败，谢长君就赶过去救人呢? 脑海里的面容忽然清晰，那张紧绷严肃的容颜让岑沐打消了这个念头。 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加重了看守士兵，但是奸细还是没有找到。 几天的冬雪消散，夜里终于露出弯月。 岑沐从营帐里走出，漫不经心地往战虎营方向走去。 想知道一些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去探得好。 战虎营与北营不在一起，中间有一处没有士兵看守，他换上夜行衣，没有惊动门口守卫。 这个时辰，谢长君还没有歇息。 透过帐篷的细缝，岑沐看到了谢长君。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二十抱此志，五十犹癯儒。” 他在练字，笔锋有力张扬。 岑沐眯眼，忽然看不透谢长君。 如果谢长君是奸细，真的和王前春勾结，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失神片刻，忽然对面的谢长君笔锋一转，掀了旁边的披风。桌上的笔锋直直向他刺来! 被发现了…… 岑沐眯眼，施展轻功逃离。谢长君内力深厚，那支墨笔他没躲过，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来不及检查，匆匆忙忙离开。 岑沐动作不大，但是为了躲那笔锋，还是闹出了挺大的动静。 回到那个位置，把身上的黑衣扔了，披风往身上一搭，往人多的练兵场走去。 第30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三十九) 谢长君的人很快就追了过来，粗狂的声音由远而近，“抓刺客!” 练兵场的人纷纷停下，大部分都是新兵，虽然平常听说战虎营如何，但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当着他们的面还是怂的很。 毕竟打不过。 不巧，带头领兵的正是上次打赏的岑沐的将领。 岑沐努力保持着自然，顺手拿了一支弓箭，详装作正要练箭的模样。 “战虎营中出现刺客，不知道是不是烧了粮草的人，指挥使特地派人来抓刺客!大家莫要惊慌。”他带来的人不多，来回查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人忽然停在了岑沐面前。 第196页 他瞥了岑沐手上的弓箭，眼底带着不屑，“岑先生好巧，这大半夜居然在这里。” 岑沐浅笑，“的确很巧，不知将军如何称唿?” “在下王志宏，上次与岑先生交过手。”他抱拳行礼，目光落在岑沐掩盖住的右臂上面。 “原来是王将军，上次失礼。” “不，是在下失礼。早就听说岑先生箭法高超，不知道能否见识一下。” 他话落，岑沐就知道王志宏怀疑上他了。 岑沐轻笑，“王将军这不是要赶去抓刺客吗?这会儿倒不着急了?” 王志宏也不挑明，“不打紧，战虎营已经派出几队人马，洪将军向来办事心思缜密，定然这次又是他抢了功劳。” 一旁的新兵对岑沐的箭法也有耳闻，听到王志宏这样坚持，也来了兴趣，“岑先生，给我们演示一下呗!” 昏暗火把的光亮下，他们看不到岑沐额头微冒的汗。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谢长君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岑沐莫名安下心。 岑沐抬眸望去，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一身劲装衬得他健壮的身材，火把的光闪动着，照映出谢长君稜角刚毅的面容。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慢慢地移动到岑沐脚边，恰好停下。 “不是让你去抓刺客吗?怎么停在这里了?”谢长君呵斥王志宏，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岑沐。 王志宏明白岑沐对谢长君不一般，如果直接在这里对谢长君说，指不定最后受罚的是他。 他只道：“指挥使是我偷懒，我受罚!只是早就听说岑先生箭法高超，属下想见识一下，这才停下来想请岑先生演示一下。” “哦?”谢长君这才把目光移过来，露出错愕惊讶的神情，“岑先生居然在这里，恕我眼拙。” 岑沐皱眉抿嘴，没有接话。 本以为他讽刺一下就会带着王志宏离开，没想到面前的人也不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漫不经心道：“我也听说岑先生箭法不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眼福看一眼?” 岑沐吸了口气，看周围人的架势，他今天不拉开弓是不行了。 他动了动手臂，疼痛瞬间就蔓延，几乎牵动全身。 披风里面的衣服是黑色，浸入的血液在夜色里根本不明显。他抬手，正准备拉弓。 谢长君忽然打断了他，“既然岑先生要给我们眼福，总得表示什么。这样吧，你要是中了靶心，我就把我那把如风送给你怎样?” 第30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 岑沐错愕看向谢长君，别说是军营里的人，就是他这个一介草民也听说过谢帅的“如风”。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 谢长君会把如风送给他? 周边的人也错愕，他看向谢长君，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回过味来，一旁的王志宏忽然大笑。 他心想，指挥使定觉得岑沐射不中那靶心，这才许下如风。 王志宏脸上挂着不屑的笑，一脸玩味地看着岑沐。 岑沐看向谢长君，发现这人是真的想戏弄他，“岑先生手上的弓箭不行，不如用这把?” 谢长君取了身后护卫带的弓箭，战虎营的兵器都是单独做的，弓身正好，箭弦也用的是上好的牛皮绳。 岑沐接过去，看了一眼靶子的地方，眉头微蹙。 距离并不是很短，如果他手没有受伤，凭藉岑沐的能力射中靶心没有什么难度。 可是…… 他闭上一只眼，搭弓拉弦。 手臂伤口撕裂的痛让他逐渐看不清靶子，额头的冷汗也冒出。箭弦才拉到一半，岑沐就有点力不足之势。 他咬牙，一鼓作气想把箭射出，哪里管他能不能射中! 正要拉满箭弦时，熟悉的温暖忽然包围了他。 “岑先生看来用不惯我们战虎营的弓。”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喷洒，谢长君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紧他的背。 一双手也比岑沐的手暖的多，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岑沐的手心，手臂疼痛忽然松动，箭弦也逐渐拉满。 岑沐毫无意识，完全处于被动。 “放。” 听到一字命令，他撤手松箭!蓄满的弓将箭弹出，稳稳落在靶心! “好!”一片欢唿! 这一箭太漂亮，就连王志宏都看呆，意识到自己在欣赏岑沐的时候，他立马别开了目光。 靶心正中的时候，谢长君也松开了手。他看了一眼靶子，胸口闷出笑：“看来我这把如风要有新主人了。” 岑沐急忙道：“不用割爱，谢指挥使，本来就借了你的力，胜之不武。” 他把弓箭归还，谢长君只让旁边的士兵守好。 他负手立在岑沐前面，低头俯视岑沐，语气淡然：“我开口说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可……”岑沐还要说什么，一个字刚刚吐出，整个人就腾空起来…… “谢长君!” 岑沐直接被谢长君扛起来，谢长君对周围的目光置之不理，扛得轻松。 “岑先生莫怪，我这人一向这样，开了口我就不会收回，你不要也得要。” 第197页 这语气，仿佛是岑沐欠他东西一样，哪里是要送东西给别人。 周围这么多人，岑沐急了：“谢长君，你放我下来，我跟着你。” 谢长君他是谁，他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把人扛看营帐里，他就冷下一张脸。 “坐下。” 他寒着一张脸，很明显正在忍着怒意。 岑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站着没有动弹。 “不，不用了。谢指挥使，你把弓拿给我就好。”岑沐不想在这里多留。 第30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一) 岑沐这副样子太委屈，仿佛谢长君把他怎么了。 谢长君忽然就气笑了，从旁边的桌子取了一个小箱子过来。 “想手臂废掉?”他背对着岑沐，正在小箱子里面鼓捣药品。 岑沐错愕，他知道…… 也是，王志宏都猜得到是他，谢长君肯定也能想到。 岑沐恢復神色，“我回去会上药。” 谢长君冷哼了一声，直接把人拽过来。按在椅子上面，然后就撕开他的衣衫。 “你!” “别动。”谢长君语气淡淡，却不容反驳。他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给岑沐处理伤口，认真的侧颜让人心头悸动。 干净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上药的技巧熟练，比岑沐都要熟练很多。岑沐记得洪月亮曾经说过，谢长君不喜人进他帐篷。也不许人触碰他，军医都不行。 谢长君的伤口都是自己处理，这熟练程度让岑沐心里微堵。 “你……经常受伤?” 手臂上的伤口被处理好，谢长君系了一个漂亮的结，一如他这个人。 他站起来把桌上的药物收拾好，依然一副清冷模样，说话也拒人千里。 他转身，岑沐望过去，感觉谢长君就是在俯视着他，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我怎样，和岑先生有关系吗?” 绝情的话是岑沐先开口，他到底是没有什么理由再开口。 谢长君把如风取出，那张世人拿来与上好兵器来比较的弓就在岑沐眼前。他从前很喜欢。甚至动用药王谷的力量去寻，直到知道东西在谢长君手上的时候，他才放弃。 如今出现在他眼前，即将易主，岑沐却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 “没什么事情的话，先生先离开吧。”谢长君直接把东西放到岑沐手心，转身回了书桌。 手心的温热转瞬即逝，抓不住。 从前都是岑沐让谢长君放行，第一次被谢长君赶走，滋味当真不同。 “多谢指挥使了。”岑沐也干脆，拿了东西就走。 他出去，正巧遇到洪月亮。十几天不见，洪月亮笑着打招唿，“岑先生，你今天有空过来啊。” 他悄悄凑到岑沐身边，看清了岑沐手上的如风时，睁大了眼睛，“指挥使的如风!刚刚还听兄弟说指挥使把这把弓送人了，还真是你!怎样?你和指挥使和好了吗?” 岑沐握着弓箭的手一顿，“我和你们指挥使又没吵架，怎么来和好一说?” 洪月亮一脸无奈的表情，“岑先生，你别唬我。” 他送岑沐出营，“你不知道，你被薛帅接走那天，指挥使发了多大的脾气。这么多年了，除了吃了败仗，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那样的指挥使。” 岑沐脸上不动声色，“也许是指挥使被柯渊气到了，怎么赖到我头上了。你莫要打趣我了。” 洪月亮摇头，“岑先生，你别看我一个傻大个，我还是看得出来一些东西的。” 他故作神秘，岑沐也配合。 “指挥使这几天的模样和刚来军营时候一样，冷着一张脸，谁的面子都不给。自从你来了，他脾气才缓了很多。”洪月亮嘆了口气，两个人已经走到门口。 “岑先生，你不一样的。” 第30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二) 于谢长君，他不一样。 谢长君对于他来说，希望如此。 但是无论怎样，他们都回不去了。 岑沐笑着摇头，月光在他泛着水光的眼睛里面更加明亮，“洪将军可别说了，你们指挥使迟早会重新回到元帅的位置。我也会重新回到药王谷去，相逢一场已经是缘分，可别多说了。” 洪月亮还想说什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合适。他看上去傻，但是心思缜密，不该问的，他不问。 “那岑先生，你能不能和柯渊将军说一下……” “什么?”岑沐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所有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柯渊与洪月亮这两个冤家，还是能缓解一下压抑的。 洪月亮憋了半天，先是问：“柯将军的伤好了没?” 等了这么久，居然听到洪月亮说了这样一句话，岑沐忍俊不禁：“早就好了，昨夜我们还带兵偷袭十里舖，现在去把他叫来给你打一架都没问题!” “那就好……”洪月亮挠头，道：“劳烦你告诉柯将军，我们战虎营真的没有通敌!一点想法都没有，你让他以后见到我别用那种神情。” 岑沐拍了拍洪月亮的肩，“嗯，我明白了。” 第198页 岑沐心里清楚，柯渊实际上只针对谢长君一个人而已。 柯渊的想法也简单，兵是由将带的，谢长君和王前春勾结，他手下的兵听他的，做了不想做的事情也得听命于谢长君。 讨厌一个人就已经够累了，干嘛还得讨厌一群人。暗戳戳背后骂谢长君一个人就好，剩下那帮小喽喽，骂了谢长君，就等于骂他们了。 “那岑先生，麻烦你了。”洪月亮大喜，急忙道谢，“夜已深，你早些回去歇息。” “会的。” 几句寒暄，夜，终于沉寂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军营门口就出现两具尸体，穿着的是大昭士兵的服饰。 军医检查过后，发现是漠北的兵。他们背后有漠北特殊的印记，这寒冬腊月，军营里又不洗澡，谁知道他们是漠北人。 薛战大怒，严查军营。 忽然混入两个漠北的细作，今天才发现，怎么了得!估计粮草的大火就是这两个人放的。 柯渊不是没脑子，知道怪罪谢长君，可谢长君出现的时候，他依然不想道歉。 “不是他派人放的火，不代表他没有勾结王前春，此事还有定夺。”柯渊被易凌风戳了戳，然后倔强起一张脸。 谢长君只是扫了一眼两具尸体，问军医：“可知道怎么死的?” 他话落，站在尸体旁边的岑沐不禁翻了个白眼。 别人认不出，他岑沐认得出。谢长君擅长用剑，但是军营的人都不知道，在谢长君从军之前，是喜欢用暗器的。 这伤口，分明就是谢长君所为! 他面不改色地问军医，当真是为难人家。 “伤口诡异，不知。”老军医摇头，他看了半天没有研究出伤口是用什么割的，像刀又不像是刀。 谢长君忽然抬起头，“岑先生觉得呢?药王谷见多识广，不知道见过这种武器没有?” 第31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三) 忽然听到自己名字，岑沐茫然抬头，张了张嘴，还是说了瞎话：“不曾见过。” 谢长君嗤笑，“我还以为药王谷见多识广，无所不知呢。” 岑沐眼角一抽，就看到旁边的柯渊差点冲上去想揍谢长君，幸好岑沐眼疾手快拦住，否则又得起争执。 薛战命令人把尸体抬回去，“行了，都回去。” 此事引起军中浩荡，各个军营里面开始排查是否混入奸细。 岑沐浑水摸鱼去了战虎营，谢长君正在营帐里练字，还没等岑沐让人去请他时，他就从里面出来。 匆匆一瞥，他就进去。岑沐跟着进去，就听到谢长君嘲弄开口：“怎么，今天知道走正门，不偷偷摸摸看我?” 岑沐的话堵在嘴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谢长君溢出笑：“好看吗?” 他放下毛笔，拿起毛巾净手，高贵冷艷。 岑沐竟然不知，他这副土匪的性子，居然还有这样文雅的一面。 桌案上面的纸张还写着那首诗，“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二十抱此志，五十犹癯儒。” 谢长君二十打了一场硬仗，从此高位在身。岑沐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五十岁的样子，至少从这诗句笔力中，看出谢长君不是和贪图功名的人。 “我问你，那两个细作，你怎么杀的他们?” 谢长君掀了掀眼皮，打趣道：“岑先生莫要胡说，我可不知道什么细作。” 岑沐走到他面前，“别人不知，你知道我看的出那是你的手法。” “什么手法?”谢长君眼底荡漾起一层波澜，看着岑沐这样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很有趣。 “你别打马虎，那痕迹分明是你留下的。” “岑先生今天明明说你不知道，不曾见过呢。”谢长君戏嚯看着他。 “你!”岑沐对上他含笑的双眸，瞬间就明白了这人在戏耍他，“你无不无聊?” “无聊。”谢长君捻起岑沐肩上的一缕头髮，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知道。军中有奸细，我还不知道是谁，你别问?” “棘手吗?” 谢长君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觉得我就是奸细吗?问这么多做什么?” 岑沐摇头，“你不是。” 谢长君轻笑，松了手转身倒了两杯茶，“与萧家联姻，勾结王前春，一条条一桩桩，不都是你们每天都在讨论的吗?” 是，听的多了，岑沐甚至都觉得谢长君真的与王前春合作。与漠北勾结，分食大昭。 可是能写出那样诗句的人，从小立志当将军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样不齿的事情。 “别人不信你，我信你。”岑沐语气坚定。 谢长君摇头轻笑，拉他过来，把一杯热茶放在他手心。 冰凉的手感受到温热，岑沐抬眸看谢长君。 “就因为那两句诗?”谢长君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我演戏给你看呢?” 岑沐摇头，“你没这么无聊。更何况，你演给我看，没有任何意义。” 谢长君漆黑的眸子盯住岑沐，“若我只在意你的想法呢?” 第199页 天下人都可以认为他是个奸臣，唯你不行。 第31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四) 岑沐微愣，别开了目光。 “谢长君。”岑沐放下茶水，各种话到了嘴边，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谢长君只是浅笑，没有多加言语。 出了帐篷，依然是寒风凌冽。似乎所有的温情只出现在谢长君这里，他刚抬步离开，就听到一个女声喊他。 萧子萱无疑是高傲的，大昭第一女将军，家世显赫。即使现在家族落没，也仍然面上无忧。 “岑先生，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担心家族会被新帝打压?”她笑得张扬，大昭女子一向是笑不露齿，萧子萱不一样，一口白牙，让人也沾染笑意。 岑沐一愣，没想到她见面第一次居然是说这样的话。 “萧将军家族之事，岑沐不知。” 两个人一同往战虎营外面走，一面说着闲话，“萧家虽然被打压，但是手上军权还在。父亲与众兄弟南征北战，朝廷却乱的如一潭浑水，不知道伤了多少将士的心。” 萧子萱自顾说，岑沐只是安静听着，不接话。 “我们在外征战，拿命保住大昭江山，老皇帝却把权力交给一个太监!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明白。”岑沐抬眸，只是他不明白萧子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萧子萱停下来，“新帝不敢动萧家，起码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敢动。” “所以呢?” “所以我不用与谢长君联姻，用这种方式来巩固家族在朝廷的地位。” 岑沐心头微动，抬眸看了一眼萧子萱。 萧子萱接着说：“你和他是旧识，你应该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为了权而会做联姻这种事情。” 岑沐嘴角微动，吐出两个字，“世俗。” 萧子萱明白，她笑了，“他谢长君是怕世俗的人吗?岑沐，比起他，你真的是太过懦弱了!” “岑先生慢走，我说的也清楚，你应该明白。” 岑沐轻笑，“嗯，多谢。” 他转身离开，萧子萱又补了一句，“岑先生莫要以为我把人让给你了，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他。所以，你别大意。本姑娘有信心追到一个断袖。” 她潇洒离开，嵴背挺得直直的。 “那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岑沐不解，趁她没有走远，问出来。 萧子萱脚步停了一下，“因为我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别人让。” 萧子萱这样骄傲的人，她听说岑沐是因为她和谢长君吵架，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她不屑于任何人的施捨，那样得到手的东西也没有趣。 她喜欢的东西，自己夺到手才行。谢长君不喜欢她不要紧，反正时间多着。 岑沐摇头，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把他比喻成东西? 感情都是自私的，岑沐也没那么大方。萧子萱说的没错，他只是太过懦弱。 如果岑沐是个女子，他定然不会让。 他在风中站了很久，吹得他头有点疼。手心的温度已经逐渐消失，他一动不动，在风里宛如一座雕塑。 懦弱吗? 肩上忽然一暖，带着熟悉气息的披风又搭在他肩上。 谢长君扔下披风就离开，“欠老子三件衣服了，改天记得送过来。” 第312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五) 话落，他带着一众人马离开。 洪月亮转身沖他做了一个鬼脸，岑沐指尖握住披风的一角，看着那身影远去。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谢长君不可能一次一次哄着他。 就想这披风，谢长君以前扔在他身上，嘴里还要打趣一句。现在话却不一样，也许以后渐行渐远，他会连人都懒得看。 “虽欲晓春风含蓄依带伤。” 谢长君同他擦肩而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依然大步向前走，没有回头。 “虽欲晓春风含蓄依带伤，知笑语谈声思不畅。” 他喜欢这句话，从前两人一起的时候，谢长君时常说他酸。 实际上，不过是一些话不敢说罢了。 岑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鼻息间都是谢长君的气息。 挺好的。 因为细作的时候，柯渊忙了十几天，依然没有查出来哪里来的奸细。北营这边人查了来来回回几遍，都没有任何问题。战虎营那边柯渊插不了手，谢长君不给薛战面子，薛战也不好让人去查。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谢长君从来不解释，战虎营也不和北营这边有交集。 正喝着酒，柯渊忽然把空酒罈一砸，“这细作的事情让老子头疼，老子真想抄东西去战虎营搜一波。” 易凌风提醒他，“忘了你被那群人揍的事情了吗?” 他看了岑沐一眼，当初连累岑沐受伤，至今还对岑沐有些不好意思。 “别提那事儿好嘛?你要是去了你也发不过，那群大块头，一个个打架下手那么重!”柯渊咬牙切齿，“老子这次去当然带多点人，谁还傻乎乎地一个人去干架!” 易凌风忽然笑了，瞥了岑沐一眼，“我看啊，带一群人都没用，带一个岑先生就够了。” 第200页 岑沐目光瞥过来，两个人立马止住话头。 “柯将军!”这边正在谈笑风生，忽然有人冲过来，神色慌张，“柯将军大事不好，邻边一个村庄被屠了!” “什么?!”一群人惊唿。 兵不厌诈的道理他们懂，偷袭是兵家常事，但是屠村是最让人不齿的。 祸不及百姓，这是原则。漠北那群禽兽平时抢百姓食物就算了，屠村…… 柯渊喝了两口酒，听到这个消息，双目通红，额头手臂的青筋全都爆起。 “来人，赶紧调一营精兵!”他吼道，军营里面瞬间行动起来。 岑沐总觉得哪里不对，“柯将军，你先冷静一下，想想对策。” “想什么对策!那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一群禽兽简直疯了，居然屠村!”柯渊一旦不理智，就连薛战的话都不听。 薛战此时不在军营里面，他有权力调动一些精兵。一千精兵很快聚集，岑沐也换上了盔甲跟上。 出军营的时候，谢长君拦住了他们，“你们去清水村?” 柯渊本来就看谢长君不爽，“谢指挥使手下精兵一营，怎么听到无辜百姓被害，你就这样当缩头乌龟吗?” “薛战不在，你就这样带着兄弟们出去?”谢长君懒得和他多扯，直接问，“可有打探消息，往村庄那边的路况怎样?” 第31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六) 柯渊不耐烦，“谢指挥使，那是老百姓!去玩了，一个村庄的百姓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去探路。” 谢长君反问：“如果是敌人在路上设下埋伏呢?你就这样带着一千兄弟去送死吗?” 柯渊不屑，“谢指挥使，我们北营的兄弟可没有怕死的人!我们当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这块地儿，这群人吗?怕死之人，那当什么兵，还不如回家种田算了!” 谢长君眯眼：“打仗也得带脑子，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薛战没有教你?” “你不配提薛帅。”柯渊不想多话，直接带着兄弟离开。 “岑沐!”谢长君忽然发现岑沐也在队伍里面，惊吼出声，“你也跟着?” 岑沐点头，看了一眼已经出发的队伍，然后打马跟上。 去清水村的路还算平静，柯渊当即就嗤笑，“人命关天，他谢长君这样贪生怕死，问也爬上元帅的位置。” 易凌风心里有些不安，一路上很平静，正是因为太过平静，他才觉得有问题，“你别大意，我们这次指了带人出来，没有探路查看，还是很危险的。” 柯渊白了一眼，“岑先生就没有被谢长君那人诱惑，你别告诉我，你居然听了他的意见。” 易凌风道：“谢指挥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当兵是为了保护百姓，可是咱们兄弟的命也是命，尽最大的可能减少伤亡是必要的。” 柯渊刚要反驳，从两侧的山谷上忽然密密麻麻撒下箭矢! “有埋伏!赶紧往两边躲!”岑沐率先反应过来，取了背后的羽箭射过去。 噗嗤的声音瞬间吵闹了空荡安静的山谷，一片混乱! 漠北的兵从山谷两边杀过来，这一千精兵陷入包围。除了杀出去，别无他法。 柯渊脑子一下子蒙了，白白送死，他脑子里面的第一想法。 这个埋伏圈设得太妙，往前是人，往后被上面包抄下来的漠北士兵给围住，退无可退。 岑沐杀红了眼，身上的羽箭没有了，他抬脚勾起一把长刀，抬手往前面砍去! 漠北人数太多，他们这一千精兵，就算能够以一对十，最后也可能被拖死! 天色逐渐昏暗，他们依然不知疲惫地在厮杀，看着周围一个个兄弟倒下。 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援兵来了!大家坚持住!” 岑沐砍倒一人，一抬眸，就看到不远处写着“谢”的大旗。 “谢指挥使带人来支援我们了!大家再坚持一下!”易凌风也快支撑不下去，看到那张旗帜的时候，忽然又充满了力量。 岑沐嘴角扬起一抹笑，呢喃了一句，“他来了……” 他脚踝忽然一痛，一个漠北小兵一刀划过他的腿，他反手一勾，解决了他。 谢长君宛如神邸，打马而来，下令战虎营加入厮杀。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漠北那边不知道援军有多少，只好撤兵。岑沐这边终于缓了一口气。 “带出来一千兄弟，去了一半，伤亡四分之三左右。”易凌风清点人数，对消沉下来的柯渊道。 第314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七) 柯渊一句话没吭，呆呆坐在石头上。 岑沐嘆了口气，给大家在黑暗里借着月光包扎。杨磊刚刚准备点起火把，谢长君皱着眉拦住：“你是想暴露我们的位置呢?没看到对面也没有点火?” 现在天色正暗，漠北那边的人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这才不敢贸然攻打过来。一旦火光暴露了位置，指不定那群恶狗就追着咬上来! 杨磊急忙熄灭，这次北营的战士没有一个不听谢长君的话。 如果不是战虎营来的及时，恐怕他们一千人会全军覆没。 “都给我打起气来!”谢长君的声音让军心稳定。 第201页 洪月亮已经把伤兵清点清楚，过来和谢长君汇报。 谢长君点头，然后与柯渊吩咐，让他带着伤兵先走，没有受伤的暂时在后面打掩护。 柯渊与易凌风很快就分工好，带着一大群伤兵沿着谷往回走。 岑沐这边几个伤兵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他站起来正要和柯渊交代什么，忽然就被谢长君喊住。 “怎么了?”岑沐不解。 “过来坐下。”谢长君语气粗劣，脸上也没有好颜色。看到岑沐愣着不动，他更加怒火，“你他娘是想腿断了才肯过来是吧!” 他直接走过去把岑沐扛起来，往地上的石头上面一扔。 岑沐嘴角微动，看着谢长君拧眉查看他的伤口，大手一撕直接扯下衣角的布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谢长君脸上也沾染了血，应该不是他的。就是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看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简单处理好了之后，谢长君直接把人扔在他的马上，对柯渊扯着嗓子道：“柯渊，给老子照顾好他。” “谢长君……”岑沐坐在马上，他本来想问，那次在小溪旁边他说的话还能算数吗?话到了嘴边，他最后只露出浅笑，“你多加小心。” 谢长君也笑了，“放心，等着我回去。” “好。” 回到军营安顿好伤兵之后，岑沐就带着披风到军营前等谢长君。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听到马蹄声响起，看到沙尘飞扬。 谢长君一身尘土污血，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他带着一众兄弟打马归，披着晨曦的光辉。一如当初在谷中他带着战虎营逆光来救人，不管身处何处，不管深陷哪种绝境，只要看到他，就可以让人心安。 谢长君，他回来了。 “你们先回去吧。”谢长君老远就看到岑沐，骑着的马在岑沐身旁绕着圈子，吩咐其他人赶紧回军营。 “等我?”谢长君浅笑，眼里仿佛有星光。 声音嘈杂，可是岑沐眼里只有谢长君一人，“是，在等你。” 谢长君终于轻笑出声，磁性好听的笑声从胸口闷出。 “总算知道担心老子了，也不枉费老子带人去救你。”手里的马绳被他插在腰上，他伸手一捞，把岑沐带入怀里，重新打马离开。 “你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谢长君骑马很快，风打在他脸上，刺痛的很，可是心里无比畅快。 谢长君轻笑：“你在这里，就算是休息。” 第31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八) 重新再来这个小溪旁边，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岑沐看着谢长君直接跳到冰冷的水里，顺便把衣服也洗了，他披着白净的内衫上来，与岑沐在一旁烤火。 “上次受了风寒，为何不和我说?”谢长君添了一些柴火，木头响得霹雳吧啦，火光映衬得他的容颜温和不少。 岑沐扬眉，缓和了关系，仿佛回到从前，说话也不客气：“你又不是大夫，为什么要和你说。” 谢长君弯了唇：“现在不阴阳怪气喊我谢指挥使了?” 岑沐嬉笑：“我哪儿敢阴阳怪气地说话?您迟早还会成为谢帅，谢指挥使多难听。” 谢长君宠溺地轻笑，看着岑沐摇了摇头。两人忽然沉默起来，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 从太阳高升，他们才牵着马慢慢回到军营。 送回军营，一路上不停有人给谢长君打招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谢长君也没有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笑着回应。 送岑沐回到营帐，谢长君也要回战虎营。看着岑沐的背影，他忽然喊住了他。 “岑沐!” “嗯?”岑沐回头，对上谢长君深邃的眸子。 谢长君弯了嘴角：“我想亲你。” 岑沐：“……” 岑沐还没说什么，细密的吻就落在他唇边。 与从前的长驱直入不同，他的吻似水，似桃花清风，似海岸明月，淡谧，柔软，轻细，又不容忽视。他温柔起来，铁血硬汉的柔情，是这世上最难抗拒、不忍打破的柔情。 “等天下安定。”谢长君吻了他耳垂，直起了身子，“等我。” 岑沐含笑点头，“谢指挥使说的话，本公子都听。” 谢长君也学他，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药王谷第一公子，你莫再食言。你要是敢在诓老子，老子直接带人去药王谷给你绑走!” 岑沐摇头：“土匪。” “你一人的土匪。”谢长君理了理衣袖，一身军装盔甲于身，铁血硬汉，哪里会是土匪。 这一仗让谢长君赢得了军心，薛战带着柯渊亲自来谢罪。谢长君没把柯渊以前做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提点柯渊：“以后莫要冲动，有什么急事突发，记得和薛帅或者易凌风商量。” 柯渊知错就改，这次让一大半的兄弟死伤，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点头，“多谢指挥使提点。” 谢长君看了薛战一眼，打发了柯渊：“别太失落，一直放在心上对以后战场发挥不好，若心里堵得慌，去外面和兄弟们打一架!” 洪月亮听了，眼睛发亮，请示了谢长君，拉着柯渊就一旁往练兵场去了。 第202页 北营的沙场与战虎营也不同，谢长君和薛战沿着小路走。 “本帅还是不及谢帅，这几次都是多亏了你。”薛战嘆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兵疯狂地对练。 看着辛苦，可是在这练兵场不对大家狠一些，上了真正的战场，他们丢的就是命! 谢长君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做的那些手笔，薛战能够猜出来并不奇怪。 “运粮草，抓细作，解救大家……然后还被大家当做勾结老贼的奸细，谢帅不觉得委屈吗?” 第31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四十九) 谢长君淡笑，薛战怎么称唿他无所谓，他自视甚高，他有自负的资本，担得起薛战的称唿。 谢长君目光拉长：“薛帅常年躲在这山清水秀的碧水关，躲着朝廷的一潭浑水，你受不了这种委屈，不代表我不行。” 薛战承认，“在这方面，我的确不如谢帅。南谢北薛，我配不上这名声。” 谢长君轻笑：“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你守了这块地儿几年，护了江山百姓还有京城那群老不死的几年，担得起!” 他声音威严，气势恢宏磅礴，如果这时候手上有酒，定然也是豪情万丈。 “军营本该不与朝廷参和，有仗就打，和你以前那样才是最好的状态。”谢长君目光拉向远处，眼底有山河万里，“可是自古军权就和朝廷关系甚密，皇帝不可能把打量军权外放，这几年朝廷动乱，你让漠北这块兵有了一片净土，他们该谢你。” 薛战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风光大好，这万里江山，终究还是属于帝王家。 他初心是天下百姓，但是说到底，干净不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话是这样说。但只要帝王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没有出现昏君让百姓有造反的理由，这天下还终究是有一个“姓”的。 谢长君转身准备离开，“薛帅，做好准备吧，等王前春落台，咱们手上的兵也该慢慢交上去了。” 薛战明白，但是有一事还没有想清楚，他喊住了谢长君：“谢帅，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手上有权，为何要任由大家污衊你和那老贼有勾结?” 谢长君头也没回，直接说：“薛战，你还是太年轻啊。” 他接着往前走，一面吐出一个字，“这朝廷水深，乱成一锅粥，有时候，逢场作戏总是难免。” 世事多般无奈，总有逢场作戏的时候。 王前春拿东西诱惑他，他谢长君贪财权吗? 不贪! 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不会去挣吗? 他这一生，大概只有一个执念而已。 当年与王前春会面结束之后，他从茶楼窗户往下瞧去。楼下是一间药店，来来往往的人或治病，或者买药，或者买药。 药店掌柜的背影像极了岑沐，谢长君看了很久，恍惚想起来，他很久没见到岑沐了。 在军营待了几年，他看惯了生死，送走了兄弟，有很多再也见不到，也有卸甲归田者。 他那时候就想，如果哪一天能在看到岑沐，他一定要把岑沐绑起来，直接关在家中。他不做什么将军，只想做一个乡村野夫，捧着屋里人端来的一杯香茗。 只是天下未定，皇帝和王前春两边势力打压着他。他都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脑袋还会不会在自己头上，让岑沐跟着他，太过危险。 再等等…… 逢场作戏，做给一些人看的罢了。 只要岑沐信他，足够了。 薛战花了一会儿才回味了这话，他看着走远了的谢长君，扯着嗓子问：“谢帅，那你刚刚同我，是逢场作戏还是什么呢?” 谢长君耳力不错，他笑着回过头，风吹起他的披风，宛如一个战神，“薛帅你自己觉得，是做戏也罢，不是也行!” 第31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五十) 在官场，他说过不少假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不可避免的。 薛战很多的东西，还有的学。否则，等皇帝真正执掌了大权，他薛战最后也只能当一个驻守边关的老将军。 回不了京城，也再升不上官职。 功高盖主，一向是大忌。 谢长君不一样，他是狐狸。一身痞气让朝廷两边的老狐狸看不透他到底是不是勾结了王前春，可是他正起来，那一股子的热血，带兵时候的慷慨激昂，又让所有人觉得他忠心耿耿，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谢长君和稀泥的本事强这呢。 他活了二十多年，要说没有对谁做过戏，也只有岑沐。 他从来没有对岑沐说过慌，有什么不能让岑沐知道的，他直接不说，也不会编个别的来骗他。 他抬头望月，月明星稀，但是风沙很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天了。 帐篷后面传来胡笳，吹得很动听，悠长绵绵，勾人思绪。 谢长君绕了过去，一曲听罢，他拍了拍手，“吹得很好。” “谢指挥使!”吹胡笳的是个老兵，昨天跟着谢长君死里逃生。虽然以前没少说谢长君的坏话，但是现在心里只有尊敬。 “这是你们那里独有的乐器吗?”谢长君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立马就把乐器递给了谢长君。 第203页 谢长君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直接接过来，查看了一会儿就还给了他，“和南方的乐器有些不一样，很有特点。” 老兵笑了笑：“属下也就是吹着玩，算不得什么。” “挺好的，不过以后别吹这样伤感的调子了。”谢长君笑道，不让他觉得难堪，“听着怪让人想家的，对军心不好。吹点激扬的，让大家振作一些。” “是!”老兵得令，觉得谢长君挺好相处，胆子也打了起来，“谢指挥使也会想家吗?” 谢长君微愣，下意识回头往岑沐营帐望过去，抬眼就对上岑沐那双干净的黑眸。 谢长君一愣，然后对老兵笑说：“以前会!现在……他在的地方都是家，没什么好想的。” 他转身往岑沐身边走去，还不忘记提醒老兵，“夜深，早些回去休息。” 岑沐挂着笑迎接他过来，还没有张开双臂就被谢长君揽进怀里，“偷听了多久?” 岑沐推他，“还有人看着，谢指挥使你要点脸。” 谢长君松开他，握住岑沐微凉的双手，环顾了四周，“放心，他们都知道。” 谢长君声音不小，足够围着篝火那群年轻人听到，他们哈哈大笑，洋溢着年轻的喜悦。 在远离家乡的边关，陪在身边的兄弟亦是亲人。少有的快乐，足够温暖到每一个人心。 “哎呀，看到谢指挥使我都想我家媳妇儿了。”张达家是在南方，去年徵兵过来，妻子还刚刚怀上身孕，现在孩子估计也生下来了，不知道长得怎样。 “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等赶走了漠北那群孙子，咱们就可以回去抱婆娘孩子了!” “是啊，咱们打仗还不是为了她们。”男人们想起家里的亲人，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第31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五十一) 铁血柔情，也就是如此吧。 没有谁愿意打仗，也没有谁愿意在这漠北吹着冷风，不知道会不会带着命回去。 但是背后就是国与家，他们别无他法。护脚下这片土地，护所爱之人。 谢长君与岑沐相顾无言，只是默默往前走。 不巧，正好碰到正在挨训的浩子。 浩子武功不行，但是准头和岑沐一样，很有天赋。所以就被杨磊带着进了骑射营，拖岑沐的福，放了一个小官。 但是他胆子实在太小，全营这么多，为了活跃军中气氛，北营时常就会弄一些比赛。 这群男人当然不服输，一个个地都想夺个第一，在军营里面面子也大一些。 浩子有本事，可是他偏偏不参加。 杨磊磨了他半天，好不容易让他上了，他居然临阵脱逃了! 这要是在战场上面，临阵脱逃可是砍头的大醉! 岑沐听罢，不禁摇头，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浩子这样胆小。 浩子涨红了脸，仿佛家里孩子受了委屈和父母告状，他对岑沐道：“公子，我绝对不会在战场上面临阵脱逃的!我……” 他低下了头，“我只是在人多的地方就两腿打颤，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连弓都拿不起来，这样子还不如不去!可是我不会在战场上面没有当逃兵的，我已经跟着杨将军上过战场了。” 浩子委屈得像是孩子，几个人都忍俊不禁。 “罢了，没什么大事，别给老子红着眼睛了，丢不丢人!”杨磊圆场，生怕岑沐和谢长君会护崽子，把他揍一顿。 寒暄了几句，就拉着浩子离开。 岑沐看着浩子离开，似是在回忆，“这孩子跟了我几年，性格是很懦弱。但是骑射营一般藏在暗处，不求他立军工，好好活着就好。” 他们望着背影远去，天空慢慢飘起了小雪。 “下雪了……” 几场雪下过，也到了年关，漠北与大昭停战许久。 开春的第一场雪融化之后，漠北发起了一场勐烈的进攻。俨然要倾巢出动的样子，几万大军逼近碧水关，大昭这边也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这一仗打完，估计就可以平息战事了。 军营里面的谈笑声少了很多，偶尔还悠然地说一下等打完仗之后要做什么。 没有人会毁气氛地说，如果战死沙场了该怎么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事情说不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漠北来一次偷袭，他们谁人就埋骨此处。 岑沐从薛战那边战场回来之后，就看到柯渊又带着人马准备出营。 “岑沐!战虎营被包围了，我们带兵去支援，你要不要一起去?”柯渊知道岑沐有本事，说不定他去了还能起作用。 更何况，看着喜欢的人在眼前更加安心。 岑沐点头，策马掉头就跟着柯渊一起重新上了战场。 黄沙漫天，剑鞘寒光照铁衣。世人只闻谢帅名，真正看到谢长君在战场上面的模样时，就连柯渊也不禁热血沸腾。 那柄长剑似乎与谢长君融合，飞快地把马下的兵斩落在地! 他一个人被包围住，岑沐立在远处，一把如风握手，羽箭五支起发，准确地解决掉谢长君旁边的人。 第319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五十二) 谢长君察觉，往岑沐方向一看，扯嘴一笑，痞气中充斥着男人的野性。 第204页 岑沐背上的羽箭已经全部用完，手上的如风被他一折，俨然变成一把长剑。 他厮杀加入混乱之中，往谢长君那边越来越近。 “谢指挥使!漠北那边的疯狗越来越多，薛帅让我们掩护你们撤退，你赶紧带着战虎营的兄弟们撤!”柯渊杀到谢长君身旁，一边和谢长君说着，一边和周围的人厮杀。 战虎营从昨夜埋伏在此，拖着漠北的援兵给薛战那边争取时间，一直打到现在，也不知道兄弟们还剩多少。 但是还活着的，现在还在马上战斗着! 不死不休! 柯渊带着人来替换他们，如果不来掩护他们撤除，这群人不被杀死，也会被耗死。 只要薛战那边主战场结束，得到消息，这边的漠北也只能撤回他们大漠草原。 “洪月亮!赶紧带着兄弟们撤!”谢长君吼着，丝毫没有感到疲惫。 他杀红了眼，已经感觉不到疲惫。他身上中了一箭，羽毛那头已经被砍下了，只剩下一支箭头和满手的鲜血，不停地顺着马身流下。 柯渊道：“谢指挥使，你也必须一起走。” 谢长君是战虎营的主领，本应该就留在营帐里面指挥全军的，出现在战场上面已经是他任性妄为。 且不知道他现在伤势如何，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岑沐冲到谢长君身边，一脸担忧：“长君。” 谢长君几乎是下意识把岑沐周围的人给解决掉，说话言简意赅：“你和我一起回去。” 漠北那边真的像是一群疯狗，不知死活地涌出一群人，仿佛杀不尽。 薛战那边不知道还要多久才结束，战虎营的人肯定不能再留在战场了。 洪月亮已经让兄弟们冲出包围，只剩下谢长君还没有离开，“指挥使!你得离开了!” 谢长君操劳心力体力，现在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 “岑沐!”谢长君又喊了他一句。 岑沐还在厮杀，他吼道：“谢长君，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什么!” 一个盛世，欠他一个天下安定。 “你同我一起回去，这场仗我们能赢!” 岑沐望向他，吐出一个字：“好。” 谢长君松了口气，脖子忽然一痛，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栽了下去。 岑沐下马扶住了他，直接把人交给了洪月亮，“照顾好他!” 只要这里守住了，薛战哪里肯定能赢，这场仗算是到了尽头。 血色几乎染红了这片土地，除了无尽的杀戮，一切都没有尽头，无休无止。 谢长君睁开眼睛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岑沐。 营帐里面居然站了一群人，面容悲痛，尤其是柯渊。 “岑沐呢?”谢长君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岑先生他……”柯渊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场觉开口。 一群男人，一个个都红了眼睛，谁都没有发声。就连薛战也只是红着眼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受了重伤?”谢长君抬头问他们，因为动作太大，胸口前的纱布又染红了。 “还是说……” 第320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五十三)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谢长君忽然不敢开口，在场更没有人出声。 最后是忽然从外面进来的萧子萱说了出来。 岑沐，战死沙场。 而且尸骨未存。 战虎营的弟兄们撤了之后，漠北那边的人不减反增。柯渊带的人不够，最后厮杀到混乱之处，谁也不知道周围的人是谁。 到后来，是萧子萱带着人来支援他们，而且带来了薛战那边赢了的消息。 只是清理战场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岑沐。只发现一个人握着如风，但是他的容颜和衣衫已经被踩踏得认不出容颜，很多士兵都是这样子，只能凭藉着衣着或者身上的东西，还有武器来认人。 为了避免谢长君看到会怎样，他们已经给岑沐的尸体处理了一下，脸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给他换上了得体的衣装。 谢长君执意要去看岑沐的尸身，岑沐的棺木已经钉上，旁边的浩子哭得双目浮肿。 谢长君没有掉泪，他看着那棺木，沉声吩咐：“开棺!” “指挥使，让岑先生安息吧，他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你开了棺木，他岂不是更加不愿意走。” “开。”谢长君的命令不容置疑。 他不愿意走，那变成鬼缠着他也行。 棺木被打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是后来被画上的容颜。谢长君冷冷扫着尸体，伸出手去查看。 “他不是岑沐。”谢长君闭上了眼睛，“谁最后找到这具尸体的?!” “谢指挥使，你清醒一点，逝者已逝，您节哀。”战场上面被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浮尸满地，他们最后把漠北人都埋了，只有这一具尸体比较像岑沐。 他们也不愿意接受岑沐已经…… 可事实的确这样。 谢长君扫视着所有人，一声不吭地大步离开。 他一出营帐，就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战事平，大昭和漠北签订了和平协议。谢长君和薛战一起回京，薛战在京城待了两年，各种势力闹得他头疼，没有待多久，他就请命回了漠北。 第205页 谢长君仿佛变了一个人，冷漠得愈加不近人情。王前春的这种势力几乎被他赶尽杀绝，薛战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恰好是王前春被斩首的日子。 他请了谢长君喝酒，酒楼下面就是一间药店，掌柜的治病不收费，只收药钱。 可是里面的人，却不是岑沐。 “谢帅，人家姑娘家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当真一点不心动?” 药店是萧子萱开的，萧家兵权全交，保住了全族的性命。 谢长君冷眼瞥他，“不想喝酒，赶紧滚。” 这两年，谢长君愈加不近人情，反倒是薛战，越来越有谢长君当年的痞气。 “我的人在碧水关附近看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漠北看看?”薛战轻笑，望向了远处，“其实这么多年了，你不放弃，我未必不是希望他活着。” 谢长君倒酒的动作一顿，酒水洒了一桌，“当真?” 漠北那一仗打的穷得叮噹响，好在大昭仁慈，给他签订了协议。只要漠北不来骚扰大昭周边百姓，每年给大昭进贡，允许他们来大昭做生意。 因此碧水关附近的一个村子也逐渐人多了起来，西方远国甚至也都来此经商。 第321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完) 最让各国不同的人啧啧称奇的是大昭的医术。 十里长街，谁人不知道清水村有一位神医。穷人不收取医药费，甚至还倒贴药钱。 尽管有人装作没钱，进了药店拿了药就走，药店的医师也不会多说，更不会打人。 毕竟药店掌柜的是一个残疾人，双腿有疾病，眼睛也看不见。 整天坐着轮椅在后院给大家看病，前堂里面是请来的药剂师。 “你没病，下一位。”岑沐给人把完脉，直接就赶人了。 这样子的人每天都有，毕竟看病不收费，只取药钱，谁都想给自己检查一下。 每天排队的人很多，岑沐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很快就打发掉。 漠北的风霜并没有让岑沐粗糙，漆黑的双眸无神地看着前面，怀里抱着一直肥猫。 谢长君坐在看病的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指探上他脉搏时，温热的触感才让他知道，真的不是梦! 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岑沐的手指重新覆上他的手腕，然后皱眉：“这位朋友，我说了你没病，还请下一位吧，不要耽误后面人的时间。” 这后院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后面的人。 从薛战带着谢长君找到这间药铺，立马就带人清了后院所有人。 “我有病。” 沉默许久，谢长君才开口。 岑沐手指微微蜷缩，没有焦距的双目看向前面，漆黑无神。 “谢……谢长君?”岑沐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做一场春秋大梦。 太久远了，这个声音。 他每天都在幻想着能再听到谢长君的声音，可是他医救了无数人，声音和谢长君的一模一样的人也有。 最后都不是他。 两年了，岑沐都已经绝望，绝望到以为谢长君不会来找他。 他听说大昭赢了，听说薛战和谢长君都拜相封侯，听说国泰民安，天下安定。 梓蝤神兽都出现了，可是谢长君却一直没有找到他。 “你的眼睛和腿怎么回事?”谢长君握住了岑沐的手，脸上没有多少波澜，可是心里一直不能平静，波澜动盪。 “当年留下来的啊。”岑沐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当年他的确受伤严重，双腿几乎被废。 可是让他变成这样子的却是萧子萱。他以为萧子萱那样骄傲的人不会对他怎样，最后还是低估一个人的嫉妒了。 萧子萱没杀他，但是也没有医治他，自生自灭，大抵这样。 岑沐命大，被人救下。可是这双腿终究是废了，双目也不知为何，竟然再也看不清。 否则，他早就亲自去寻谢长君了。 “是我来晚了。”谢长君沙哑着嗓子开口。 岑沐摇头，慵懒地靠在摇椅里，仿佛一个耄耋砍人。 “不晚。”他道，“你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盛世。” 岑沐不收取医药费也不是没有规矩，给他讲一个谢长君的故事，或者带来京城的消息。 即使相隔千里，即使双目看不见，即使只能靠着代步工具动弹。 他依然能够离他喜欢的那人最近，知道他所有的一切，知道他成了百姓心里的大英雄，知道他除去了最大的奸臣。 他喜欢的人啊，才不是奸臣。 他靠着免费医治的方法，对远在京城的谢长君了如指掌。他打着谢长君名头，开着这家药铺。 可是等了两年，才算是等来了。 好像，也不算太晚。 岑沐笑着，懒懒地晒着太阳，岑沐忽然整个人就腾空了。 怀里的梓蝤神兽已经跳走，岑沐双手紧紧攥着谢长君的衣领，“谢长君，你有病是吧!” 谢长君点头，“嗯。”了一声。 “思你成疾，药石无医。” 第322章 总裁，你是狗吧!(一) 岑沐和封城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一对发小了。 第206页 别人发小都是吹吹酒，打打游戏什么的，但他们就不一样了，总是谈谈钱，说说债。 岑沐家公司当初快要倒闭，多亏了封城帮衬，最后起死回生。 封城让封氏出手，不是没有条件，岑沐故此大学跟在封城后面当了四年跟班，也算是把人情“债”给还清。 所以在岑沐大学毕业之后，他立马逃得不见人。后来听说封城被送出国留学，他终于敢重新回本市，这几年过得极其猖狂! 封城没有回来，他也乐的潇洒。 当年从学校拿了毕业证，他就拖着箱子跑了，想想就很刺激! 但是此刻他站在寒风里吹着，这滋味和跟在封城身边吃香喝辣比起来，还真是…… 生活啊，太真实了。 他是岑家领养的孩子，后来岑家父母生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多关注岑沐了。 岑沐大学学习一般，毕业之后跑出了本市，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在外面工作。 岑父母想，反正他也在公司帮不上什么忙，在哪儿都一样。除了节假日他回去吃个饭，多半时候都在江市。 这次元旦回去，住了一天他就重新回到江市。 寒风吹起了岑沐额前的头髮，他撸了一把头顶的黑髮。嘆了口气，怎么觉得髮际线又高了一点。 错觉! 一定是他的错觉! “点点啊，你有没有觉得我髮际线高了?”他怀里抱着一只猫，纯白的一身毛，蓝色的眼睛眯着，正窝在岑沐怀里。 嗯，没错，的确是梓蝤神兽。 上一个碎片收集完之后，梓蝤神兽就可以跟着岑沐一起来到新的幻境。 岑沐个人觉得，如果不是点点太能吃，养着也挺好的。 怀里的猫儿轻轻叫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重新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沐元仙君，你髮际线不高。” 岑沐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啊，迟早会秃的。” 岑沐笑容僵硬在风里，“我把你扔了信不信!” 点点尖叫：“错了!我错了!” 可它明明说的是事实，本来迟早就会秃的。 岑沐冷哼一声，额前的碎发再次凌乱在风里。 从路上大巴车下来一个年轻人，带着帽子，一下来直接问旁边的计程车：“师傅，去软体园多少钱?” 岑沐眯眼看他，软体园哦……程序猿吗? 似乎谈好了价格，那人下意识摘了帽子坐进了车里，露出光亮的头顶。 岑沐心一紧。 啧，这脑门……这是他以后的模样吗?! 是，岑沐也是一个程序猿。 没错，江湖人称人傻钱多死得早，秃头加班改bug，穿着格子衬衫的死肥宅。 这是大部分人对这个行业技术人员的错觉! 没错，错觉! 程式设计师，高薪行业，虽然很无趣，整天对着工作界面敲代码，日常改bug，但是真的不都是秃子。 毕业后工作了很久，岑沐发量还是很多的好吗? 所以究竟是什么导致他觉得髮际线高了呢? “沐元仙君，你冷静一下，咱们做完任务就走，轮不到你秃的。” “闭嘴!”岑沐怒，再次抬手撸了一把头髮。 这发量，岑沐相信自己秃不了的! 第323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 但是这发量也不是很多啊……岑沐带着三分惆怅，七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一个和他一起等车的朋友。 这人是对面天宇科技的人，他记得好像是叫李什么然。听说还是他们技术部的大佬，没想到头髮这么多。 工资高，头髮多，真是让人羡慕啊。 岑沐再次嘆了口气，一阵大风吹过，一顶假髮落在了岑沐的脚边。 岑沐抬头，对上李然错愕的目光还有那光秃秃的脑门，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李然慌慌忙忙地捡起地上的假髮，然后仓皇上了一辆计程车就走了。 岑沐心情再次惆怅起来，原来真的会秃啊…… 点点抱怨：“沐元仙君，怎么车还没来，快冷死了。” 岑沐看了一眼手机，还要等很久。这还在节假日里，网约车需要等很久，计程车的话…… 他们站的这里就有很多，但是根本就不给你打表，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岑沐不想被宰。 可是真的很冷。 岑沐忍不住去问价格，江市中心，乔华科技。 那师傅搓了搓手：“给五十吧。” 做梦! 乔华科技离这里也不远，要不是岑沐是个路痴，他就自己坐公交去了。网约车也才十块钱左右，他一下子翻了五倍，怎么不去抢? 岑沐笑笑：“算了。” 他退了两步，低头查看公交路线。要转一趟公交，然后再坐轻轨。想起第一次尝试坐公交做错方向的事情，岑沐看了一眼反方向终点站，嗯…… “那个师傅，便宜点吧。”他关上了手机，问那师傅，“去市中心那个乔华科技，不是分部公司，离这儿挺近的。” 那师傅想了一下，“三十?” 三倍啊。 还是不能接受! “师傅，那我要是拉个人，一人十五可以带吗?”岑沐想拼单。 第207页 网约车是一块钱，计程车加五块钱，还是节假日，可以接受了。 人穷啊，就得精打细算。 “行!我帮你问问。”那师傅也热心，虽然贪心了一点，市井百姓，大多如此。 他扯着嗓子问：“有没有人去乔华科技附近的，沿路下也可以!” “多少钱啊?”一个妆容精緻的姑娘问了一句。 “十五。”岑沐接话。 那姑娘上下打量着岑沐，岑沐头髮被风吹得凌乱，脸被围巾遮住大半，看不清楚脸，甚至有点落魄的样子。 “十五?”那姑娘一脸看傻逼的样子看着岑沐，“这么近要十五?五块钱我都不坐!” 那你问个鸡儿? 岑沐差点没翻个白眼，大概风太大，压住了他火气。而且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对女人发脾气，他笑道：“还好吧。” 网约车十块钱，计程车十五，只贵了五块。在节假日里，岑沐可以接受。 那姑娘不依不饶，“你父母的钱给你好玩的吗?我看你也是个学生吧，乔华科技附近那所大学还不错，怎么现在学生都不知道体恤一下父母吗?你父母给你钱你就是这样乱花的?” 岑沐被骂愣住了，心道：谢谢你觉得我年轻啊。 他微笑，心里想骂人，说出话却温柔如水：“不，我自己挣钱。” 第324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反驳，那姑娘愣了一下，然后又质问：“那你觉得挣钱容易吗?” 她身上劣质香水味让岑沐有点难受，岑沐退了一步，道：“还行吧。” 乔华科技一般不加班的，不像对面天宇科技，每天晚上十二点才下班。 听说双十一那会儿，快递小哥通宵把快递送去驿站，偶遇天宇科技加班程序猿，差点把人家当成贼了。 这样子对比起来，乔华拿着天宇科技的工资，然后上着一天八小时的班，一半时间岑沐还在摸鱼，也算还行吧。 那姑娘嗤笑了一声，“那看来你家庭还不错啊。” “他挣钱容不容易和他家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自己工作找的好，和我家庭有什么关系?我家里的矿又不会给我，那是给他们亲儿子的啊。 岑沐看那姑娘转过头，他心里虽然这样子想，也没有和她争论。这话是旁边一个女人说的。 从岑沐被教训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站着玩手机。 她一身红衣，这颜色却衬的她精緻的面容妖异美艷。脸上的妆容有点浓，比刚刚那女人还浓烈，但是气质却比那女人好太多。 “你又是什么东西?”忽然又被反驳，前面的姑娘回过头，一脸不屑。 红衣姑娘懒得理会，直接转头对岑沐说：“朋友，告诉你个道理，希望你时时刻刻记住，爸爸妈妈还有老师从小对你言传身教，帮你养成一身的好脾气，是用来让你提现素质修养，而不是用来惯着某些不知好歹的傻逼的。” 她抬起头来，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痞气，“懂吗?” 岑沐愣愣的点头，尽管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这姑娘给人感觉，就是黑帮老大的感觉啊! 要不是自己是个断袖，岑沐觉得可能会喜欢上这女人。 “你什么意思?你骂人傻逼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素质了!”那姑娘直接过来质问。 红衣姑娘冷笑了一声，“我又没说我有素质，还有我有点名说你吗?自己对号入座承认了自己傻逼，关老娘什么事!” “你!” “我怎么了?”红衣姑娘把岑沐手上废弃的的大巴票拿了过来，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漫不经心地扫了那姑娘几眼。 她脸上妆容也挺厚，但是站的近了，还是能够看到她底下不太好的皮肤。相比起来，红衣姑娘的品味和化妆品就高档得多。 “我看你脸上抹的东西也不少，用了这么多化妆品，不如买一套贵一点的护肤品。你别说你是学生买不起贵的什么话，你说人家小伙子打个车多花几块钱的时候，乱花爹妈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你买这种劣质化妆品乱花的钱呢?姐妹，挣钱容易吗?” 那姑娘气得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 岑沐急忙打圆场，“行了，没必要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费理念，我愿意多花几块钱坐个计程车然后去工作，你可以去坐公交省几块钱买杯奶茶，咱们没必要争执。”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哟，这省个时间还能让你多挣点钱呢?” 第325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 红衣女人从包里取了一支女士香菸，优雅地吸了一口：“哟，人家就算挣钱，图个舒服怎么了?别人的生活，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岑沐不太喜欢看女人抽菸，很多人都不喜欢，可能是因为不习惯，没有多见。 但是这个女人抽菸却非常好看，她懒懒地靠在公交站的柱子上，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看着手机。 “小妹妹，你的公交来了，省个钱买被奶茶吧。” 那姑娘瞪了他们两眼，然后提着行李箱上了公交。 “沐元仙君，这女人不错啊，要不要勾搭一下?” “是挺不错，可惜我喜欢男人。” 第208页 “可惜了，本神兽还不能化成人形。” 岑沐轻咳了一声，然后笑着点头，“刚刚，谢谢你啊。” 红衣女人轻笑，把口香糖和香菸都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对岑沐道：“你去乔华科技那儿?” 岑沐点头，“没错。” “那儿附近有一栋青年公寓，你知道吗?” 岑沐道：“知道，我就住在那儿。” 红衣姑娘笑了，“巧了，我正好在那儿和别人合租了一套公寓，你带我过去吧。” 岑沐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觉得自己未来的室友就是眼前这个人，可是……房东明明告诉他，是一个男人付的钱啊! 巧合，一定是巧合。 岑沐笑着点头，“那一起吧。” 两个人就这样坐上了计程车，那女人太自来熟，一路上就和计程车师傅聊天。 站在公寓门口的时候，岑沐头大地看着旁边的女人。 真是巧啊…… “你合租的公寓是这一间?” 岑沐问完，就看着她从包里掏出钥匙，直接推门走进去。 天吶! 告诉他，是他走错了公寓吧! 可是里面的各种摆设都告诉他，这是他的租房。 “巧啊朋友。” 岑沐露出苦涩的笑，“是很巧，我叫岑沐，如沐春风的沐。” “我叫许安淇，不是天使那个安琪，五行缺水的那个淇。” 岑沐：“……” 不是，你直接说冰淇淋的淇就可以…… “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你叫我淇淇就好了。”许安淇宛如才是先搬进来的人，她忽然想起什么，双眼发光，“如沐春风的沐?你也五行缺水吗?” 岑沐摇头微笑：“不，我五行缺五行。” “哈哈，你这人挺有意思啊。”房子里面只有两间房，许安淇把行李箱放进空房，出来就看到脸色复杂的岑沐，“怎么，不欢迎我住进来?” 许安淇着实开放，屋里面开了暖。她从里面出来，身上就只穿了一个吊带。 岑沐默默别开眼：“不是，只是很意外。我以为搬进来回事男生，没想到是你。然后，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许安淇笑了笑：“我还没嫌弃里面住着一个男人呢，你还先嫌弃我来了。” “不不不，不嫌弃。”岑沐乖巧地坐着，俨然一副客人的模样。 她环顾了四周，对这套公寓还算满意，“房子是我男朋友租的，这套公寓只有你这间还空着，我喜欢这附近，只想住这里，他只好妥协。” 岑沐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这个胸太美，他不敢看……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朋友挺会挑的，找了岑沐这个死基佬做她室友。 第326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 岑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手翻着手机。 公司的微信群里面忽然像炸了一样…… “听说公司真正的boss回来了，海归博士，直接管我们技术部。” 岑沐的公司是一家主要做软体设计，游戏开发等。但是真正的老闆一直没有露面，听说还在海外念书。 年少有为，肯定家里有矿，直接给孩子一家公司开着玩。 有钱人家的创业，就是不一样呀。 “长得帅吗?有照片吗?” “还不知道，反正上班就知道了。” 有人艾特了岑沐，“小沐沐别踩点啊!万一新老闆脾气不好，直接炒了你，我们就失去快乐了。” 岑沐嘴角抽了抽，随手发了一个，“行”。 他不就是平常接话不过脑子，把生活过成段子了吗?怎么就成他们快乐了? 过分嚯。 迟到是不可能迟到的，踩点才是正道!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新老闆，就放弃多年踩点的原则?睡觉才是王道好吗? 不睡觉，等着秃吗? 岑沐丢下手机，抱起点点开始撸毛。 “兄弟，没吃的了。”许安淇从厨房出来，然后从客厅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直接喝了。 啧，不冷吗? 就算有暖气，也不至于过得像夏天吧。 等等，这可乐好像是他买的! 岑沐忽然陷入沉思，眼皮跳了一下，最近大概多灾。 “那一会儿我出去买。”岑沐站起来，看到许安淇背上的纹身。 黑色张扬的羽毛，仿佛天使与恶魔的结合。配着她那张脸上浓烈的妆容，挺有个性的。 岑沐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比较传统的，但是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别人的生活，只要不触犯法律和道德，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好看吗?”许安淇转过身，露出笑容。 “挺好的。”岑沐点头，不失礼。 许安淇管好冰箱，“你是在乔华科技上班?游戏开发吗?” 岑沐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工资挺高吧，现在程式设计师都挺吃香的。” “还好，不都是给别人打工的。” 讨论工资这种问题，还是挺尴尬的。 第209页 许安淇扣着指甲，“晚上吃什么?我去买。外面挺冷的，你就待家里吧。” “行。”岑沐不客气，这套公寓，说上去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置备的，算起来许安淇搬进来划算很多，让人家女孩子去买菜，也没什么。 更何况，这姑娘看上去比他剽悍多了。 岑沐手上还有一个项目没有跟进，想着收假上班的新老闆，他决定还是不摸鱼，这两天就把bug改完。 “晚上给我留一点饭就行，不用等我。”岑沐决定去房间闭关。 “好。”许安淇换上了岑沐的外衣，厚厚的羽绒服衬得她个子娇小。 岑沐嘴角抽搐，这妹子能不能矜持一点。 “能借我点钱吗?” 啥? 风太大，岑沐没有听清。 “刚回国，钱还没有换。”许安淇一脸坦然。 岑沐摸了一下鼻子，“多少?” 这种仿佛认识了几年的感觉，岑沐并不喜欢。 “三千吧。”许安淇还真是不客气。 岑沐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怎么的，直接就给了，也不怕人家带着钱就跑了。 第327章 总裁，你是狗吧!(六) “人傻钱多死的早，这段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假的?”许安淇接了钱，清点了一下，直接塞进兜里。 门哐当一关，直接堵上了岑沐想说的话。 直到岑沐要去上班那天，许安淇还是没有回来，要不是人家行李还在房间里，岑沐真的也觉得自己人傻，但是钱不多! 真的，他没钱。 所以这大冬天的，得老老实实爬起来上班。 终于在打卡结束还有一分钟的时候，岑沐赶到了公司。 “滴，打卡成功。” 唔，全勤奖保住了，开心心。 但是技术部沉默的气氛让岑沐有点紧张，放假综合徵吗? 也不对啊。 放假综合徵应该是都趴桌子上面睡觉，怎么忽然勤奋工作了! 他走错公司了吧。 “岑沐，上次项目的后面交接你做好了吗?”徐曼是技术部和岑沐关系比较好的，也是岑沐大学同学，只有她知道岑沐是个死给。 “嗯。”岑沐意外，直接开了电脑给她演示。 徐曼走过来测试数据，一边小声说道：“boss直接把办公室搬到我们技术部来了。” “他有病吧!”岑沐直接喊出声，技术部里的一众肥宅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点头，接着干活。 终于体会到了正常码农的辛酸。 拿着高不了多少的工资，掉着比别人多的头髮，加想不到的班。 生活啊…… 岑沐往隔间里办公室扫了一眼，里面男人的身影看不清，他低头看着徐曼测试。 boss在眼前又怎么样，阻止得力他摸鱼的本事吗? 笑话! 徐曼双手在键盘上面飞快地敲击着，一边小声说道：“你看看人家有钱人，放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不做，偏偏要到咱们技术部来，那话怎么说来着……不好好敲代码，就得回家继承家产。唉……” 岑沐差点没笑出声，“或许，这就是别人家吧。” 不过想想，自己也听幸运的。虽说养父母没有给他亲情，但是把他养大了，生养之恩已经足够，他不必抱怨太多。 “好了!测试成功!”徐曼拍了拍岑沐肩膀，“可以啊小老弟，我还以为你还要拖两天。” “哪儿能呢老姐!”岑沐笑了笑，想着中午吃什么。 但是办公室门一开，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岑沐就笑不出来了。 封城老妖怪! 岑沐一激动，直接把徐曼按在自己办公桌坐下，自己蹲在地上，“老姐，新boss是封城?” 徐曼推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小老弟，视力可以啊。我今天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里面了，活生生的一个工作狂魔。原来是封城啊，难怪……” 日…… 岑沐躲了七年，都跑到江市来了，为什么还遇到这个老妖怪? 阴魂不散啊! 岑沐直接坐在地上，猥琐得一批，封城已经开始讲话，徐曼也规矩得在岑沐位置上坐着了。 熟悉声音不停地在岑沐耳边迴荡，勾起岑沐被封城支配的恐惧。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希望大家做出更好的产品，一起共同进步。” 一阵掌声飘过，岑沐终于探出了脑袋。 应该走了吧。 第328章 总裁，你是狗吧!(七) “岑沐，你跟我进来一下。”封城目光拉长，一眼就对上探出头的岑沐。 徐曼拍了拍岑沐柔软的头髮，闭上了眼睛，“节哀。” 岑沐：“……” 什么仇什么怨? 岑沐视死如归，跟在封城身后。 门被关上，封城忽然停下来，岑沐就这样直直撞上他坚硬的后背。 “卧槽，赔钱!”岑沐捂着额头，下意识就‘碰瓷’了，平常和同事都是这样，忽然就忘记了面前的是封城。 “赔钱?”封城转身皱眉盯着他，双手插在衣兜里。他比岑沐高一点，就这样近距离俯视着他。 第210页 岑沐低下头，“错了哥。” “错哪儿了?”封城长腿一迈，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敲击着电脑。 “不该走路不长眼，冲撞了老闆。不该上班第一天就踩点，不该老闆讲话的时候躲在桌子下面。”岑沐一脸认真，摸了摸额头。 “就这?”封城抬头看着他，双目深邃。 生的很好，专注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深情的味道。 可是岑沐被封城支配多年，早就对这张脸免疫。就算他是一个断袖，他也不可能被这老妖怪死变态给迷惑! 岑沐愣愣的，“啊?还有吗?” “我们几年没见了?”封城目光移到电脑上面。 岑沐按着头：“老闆，我觉得我头刚刚被你撞得有点疼，会不会脑震盪啊，我可以请个假去医院吗?” 封城懒得理他，像在大学里那样吩咐他：“去泡杯咖啡。” 岑沐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他看了封城一眼，人家压根没看他。他右手握成拳，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去茶水间乖乖地泡咖啡。 岑沐讨厌这种感觉，似乎在提醒着他，他是岑家抱回来的孩子，他靠着跟在封城身后才让岑家重新回到商场。而他，就和古代的小僕人一样。 凭什么啊，他岑沐又不欠他们的。 就算真的欠，现在凭什么还给封城做这种事?他是来上班的啊，又不是封城的秘书。 这样想着，岑沐就把刚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的想吐，还不加糖，这人怎么喝下去的。 封城不喜甜，一直喝的是无糖的。 岑沐盯着这杯黑乎乎的咖啡，冷笑了一声。 徐曼进来倒热水的时候，正好看到岑沐在不停地往咖啡里面加糖。她吓了一跳，“沐沐，你干啥呢?” 岑沐看到时徐曼，更加有恃无恐：“没什么，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对着徐曼做了一个wink，高高兴兴地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老闆，咖啡煮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工作了。”岑沐笑得不怀好意，哈在封城沉迷工作，没有注意他。 “先把帐算一算吧。”封城双手停下，慢悠悠地抬起头。 岑沐脚步一顿，冷眼看他：“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 他直接转身离开，无视了封城。 天吶，太刺激了吧。 新老闆上班第一天，他踩点进办公室，然后给他咖啡加了料。 不会被炒鱿鱼吧…… 不行，他要不要进去道个歉?抱一下大腿?好歹从小到大的情分，封城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岑沐一次机会，岑沐一定给刚刚的自己两巴掌! 第329章 总裁，你是狗吧!(八) 逞强一时爽…… 完了，一上午岑沐都没有摸鱼，一直在思考怎么补救。 不然去算算帐，大不了再当一年狗腿子? 不行，丢人。 正想着，封城忽然就绕到他身后了，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岑沐马上站起来，“老闆，刚刚我错了!” 封城微微皱眉，有点不明白地看着他。 “我……我再去给你泡一杯咖啡，你别炒我。”岑沐可怜兮兮，以前每次他惹封城生气的时候，就露出一种表情。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幸亏长了一张比较阴柔的脸，否则出去卖萌，人家第一反应肯定是给他一拳。 封城把手重新插回兜里，低头俯视着他，“我还没有喝。” 那可真是太好了! 岑沐眨了眨眼，一脸奸笑：“那……老闆您来是有什么吩咐的吗?” 所谓舔狗，就是岑沐这时候的模样。 封城扫了周围一眼，所有人立马都低下头重新工作。 还没等封城开口，舔狗岑沐急忙给自己安罪名，“那个算帐的话，老闆你也可是随时算!只要你不炒我鱿鱼，都行!” 忍辱负重啊…… “不是，我过来只是想问问你，早上吃饭没?你踩点过来，有时间买早饭吗?” 岑沐一愣，“啊?” 封城眉头一挑，看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弯：“没吃的话，陪我出去吃一顿。” 岑沐拒绝：“不!我吃了!” 封城嘴角翘得更高：“很好，学会拒绝我了。” 岑沐见他这副模样，深知情况不妙，再说下去可能就被炒鱿鱼了。于是赶紧见好就收，陪吃什么当然好啊，只要抱住工作就好! 他直接上去揽住封城的肩膀：“哎呀兄弟，几年不见了，哪里能让你请客。走，哥哥我请你去吃饭!城城啊，我知道你最好了，从小到大就你对我好，所以你不会炒我的对吧。” 两个人迈着长腿往外走，留下一群在空调风中凌乱的人。 “卧槽，什么情况?” “哎呀，封城是我们大学同学了，人家和沐沐几年没见了而已。”徐曼最先反应过来，接着干活。 “可是这两个人看上去很gay啊!” 徐曼啧了一声，“咱们计院不都gay里gay气的吗?一对情侣九对基。” 第211页 “哎，曼姐，话不能这么说。计院虽然男女比例不行，但是女生比起隔壁机电和机械的，还是平衡的。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基殿呢!” 话题很快就被转移，这群人说起学校的事情，就停不下来。 只是在电梯里的岑沐就比较惨，他身上没带多少钱，余额还被许安淇拿了不少，其他的都在卡里。 思考半天，他还是弱弱问了一句：“老闆，你第一次来，要不我去选餐厅?” 封城眯眼看他，冷笑了一声：“老闆?刚刚不是城城叫的挺好听吗?” “不是……那个……”岑沐吞吞吐吐，“那是我太激动，几年不见那。呵呵就随口喊出来了，但是你就是老闆，规矩不能破!” 岑沐一本正经道。 封城轻笑，低下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你选什么都行，哥哥。” 第330章 总裁，你是狗吧!(九) 岑沐吓得差点一巴掌直接唿在封城脸上。 “别这样老闆，你是哥，你是大哥!” 电梯门开，封城站直了身子，一脸淡漠。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岑沐的错觉，他清冽的嗓音一如既往：“去哪儿吃?” 岑沐歪头试探：“去哪儿都行?” “嗯。” 岑沐一拍即合：“那我们去楼下公司食堂吧!” 吃饭的时候，岑沐绞尽脑汁地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可是一抬眸就看到封城那张臭黑的脸，他也只好默默吃饭。 封城吃得很快，擦干净嘴之后，就开始嘲讽岑沐：“我出国的这几年……” “七年加三个月零九天。”岑沐早就算清楚，等着封城来找他麻烦。 “错了，实际上是七年加两个月零九天，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才出国。”封城盯着他，扯出一丝笑，懒懒地往后一靠。 食堂的凳子是没有后靠的，岑沐目瞪口呆，差点笑出声。 真是优秀的人啊，摔倒都这么好看。 等封城稳住身形之后，岑沐已经一脸无辜，轻咳了一声：“是吗?那您还费心了。” 封城冷哼一声，抿了一口水：“不过现在看来，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岑沐放下了碗筷，笑笑说：“还行吧，付得起首付，养了一只猫，交过一个男朋友。勉强维持得下生活，不用靠偷电动车养自己的。” 封城凤眸微眯：“男朋友?” 岑沐忽然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急忙解释：“已经分了!” 等等，为什么他要和封城解释这个。 他马上又变了脸色：“这个，咱们俩好歹从小一起长大，告诉你我是个死给，你应该不会多想吧。” 封城依然沉着一张脸，盯得岑沐心里发毛。 岑沐意识到什么，慌忙道：“哥!你别多想，我虽然是个死给，但是我绝对对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知道是不是岑沐的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压力还是从对面散发出来的。 可是等岑沐愣了两秒，封城目光已经恢復清明，没有多余的神情，甚至拉开了岑沐的距离。 封城手指在杯子上轻轻划过：“为什么分手?” “啊?”岑沐不知道为什么封城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分手啊。 岑沐当初也问过徐曼。 明明都是gay，明明处的挺好的。 然后曼曼告诉他：可他去结婚了!他想要一个孩子，你不能给他。 那之后，岑沐也彻底看开了。 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爱人捨弃他，他走投无路，只能把他乡当故乡。 养育之恩，他算是还清，也算是没有一丝牵挂。 还没有等岑沐回答，封城已经站起来，“抱歉，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我多嘴了，你不用多想，吃完早点早点回去上班。说算帐的事情也只是开开玩笑，岑家现在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 他说完就走，丢下岑沐一个人在食堂里。 岑沐嘴张了张，勐地清醒过来。 哎!他还没有说aa呢，怎么就直接走了。老闆你要不要这么抠啊，我就是随口说请你吃饭啊! 第331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岑沐身上，他支着脑袋时不时地往封城办公室看一眼。 宽敞的办公室里是键盘滑鼠的敲击声，第一次岑沐觉得自己正在上班。 他盯着自己的电脑好半天，调试出来之后运行不出来，一时陷入深思。 过了一会儿，只见电脑前的岑沐捂着嘴大笑。 “看什么这么好笑?” 忽然有人问，岑沐拍着大腿指着屏幕里面的海胆头笑道：“我跟你讲，这个沙雕日剧，太他妈好笑了!我断头推荐!不好看我头给你!” “哦?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头给扭断?”男人的声音清冷磁性。 岑沐一个激灵，等等!为什么不是女人的声音?不是曼姐吗? “怎么了?接着给我断头推荐啊。”封城一脸戏嚯，双手环在胸前。 岑沐看了周围一眼，一个个地全都低下头，眼中都写上了两个字……“节哀”。 第212页 我…… 徐曼一脸恨铁不成钢，嘴型告诉岑沐：赶紧抱大腿! 于是接下来，办公室里就出现诡异的一面，只见岑沐是‘扑通’一声，紧紧抱住封城的大腿：“老闆啊，不是我想偷懒的。同样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你应该知道我容易秃头，偶尔看看沙雕剧是必要的!” 技术部的一群人都朝这边望过来，尤其是徐曼，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 这傻孩子，就不知道私底下去打同情牌吗? 矜持一点啊宝贝! “松开。”封城冷眼睨他。 岑沐弱弱开口：“那你先答应我别炒我。” “什么剧?”封城扫了一眼他的电脑。 “我是大哥大!断头推荐!”刚吼的一嗓子，又被封城的目光给压下来，“您是大哥大。” “好看?” 岑沐低头：“不好看……” “那你头岂不是要扭断给我?” 岑沐忐忑不安，果然七年不见，封城这个狗东西还是一点没变! 他正暗戳戳地想该怎么打同情牌，才能够让封城不忍心炒他鱿鱼。要不然去泡咖啡，大不了噹噹舔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岑沐刚想开口，封城长腿一迈：“晚上留下来加班，再让我抓到你摸鱼，你等着!” 谁说封城难搞的?完全是扯淡! 眼见着封城进了里间办公室，技术部的人都疯了一样地讨论。 “不是说上午总裁查了楼下财务的，几个摸鱼的直接开了吗?” “果然咱们头髮掉得多的，总裁也仁慈很多啊。” 徐曼盯着正嘚瑟的岑沐，忽然冷笑了一声：“说不定是因为岑沐长得好看呢?” “卧槽曼姐，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而还没有嘚瑟多久的岑沐很快就沉下了脸，双眼呆滞地看着屏幕的一串串代码。 199error(s)，455warning(s) 卧槽，杀了他吧! 一下午，他都在很专心，很得意地修改bug，以至于完全忽略了里间办公室站立的封城，和他那道深沉的目光。 “卧槽，终于调试成功了!我他妈简直是一个天才!”岑沐兴奋，正要输入数据测试，只要弄好了，他就不用下班了!工作多年第一次加班，就是这样的顺利!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技术部苦苦挣扎…… enter! 刚一按下去，忽然一个响雷噼下来，办公室一阵尖叫，之后，整层楼都黑了。 第332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一) 我曰你哥嚯! 大冬天的你能不能下点雪，你打什么冬雷?! 还有这电怎么回事，夏天那连续的雷声都没有断过电，几个意思? 岑沐愣愣地看着黑下来的电脑屏幕很久，正要拍桌子抗议，灯光忽然几亮了起来，电脑“滴”的一声重新启动，但是屏幕上面的界面干干净净。 岑沐急忙打开工作环境，只有最开始的199error(s)的保存，修改之后的……他还没有保存! 等等，就没有自动保存功能吗?他认真工作一下午的成果，就这样玩完了? 岑沐盯着诡异的电脑发呆，目光忽然移动到屏幕下方滚动的小字：不好意思，各位加班的同事……刚打雷，我一不小心手抖，断了个点…… 我断你奶奶个腿! 还有，哪儿来的‘各位同事’?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加班!而且打雷你手抖，跟断电有关系吗? 岑沐错了，他以为多年不见，封城没有给他请他吃饭就算了，居然还这样折磨他，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忍得，婶婶也认不得。 而且这个通知栏，以前电脑里面是没有的，肯定是封成黑了他电脑，强行加上的。监视他上班摸鱼就算了，断电是几个意思? 你拿博士生的文凭，对付他一个本科生，这不是欺负人嘛? 一下午积累的怒气轰然爆发，岑沐甩开椅子，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瞪着一脸淡定的封城。 一秒，两秒，三秒。 “有事儿?”封城熟视无睹地敲击着键盘。 岑沐一脸怒气忽然转为笑脸：“老闆，你工作这么久，不饿吗?” 算了，为了这个幻境的任务，也只能好好地当一条舔狗了。 封城奇怪地看了岑沐一眼，大概没想打岑沐居然没有发火。 “你这么说，忽然有点。”封城停住了双手，“有什么推荐的吗?” 岑沐看着封城一脸戏嚯，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真的，好想揍人哦。 岑沐扯出一丝笑：“老闆，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家吃饭了，我工作还有一点，明天你来上班，一定可以看到我成功的数据!” “不用，正好我手上还有一点项目没有跟进，我可以和你一起做完回去。” 可是我做不完啊!难道要在办公室里通宵吗? 杀了他吧…… 封城端着杯子准备去接水，岑沐正好和他商量，他脚步一歪，直接把封城按在桌子上了。 四目相对，唿吸交错，两个人都是一愣。 岑沐反应一直是慢半拍，第一反应居然是：哇，封城这个狗东西眼睫毛好长啊，是个男的吗? 第213页 他甚至想伸手去触碰。 手刚抬起来，整个人就被封城翻过来压住。 “干什么?”封城俯身，双手按在岑沐两侧，深沉地看着他。 这暧昧的姿态，低沉沙哑的语调，再加上岑沐上午说他是个死给，让岑沐冷汗都惊起来了。 难道说从最开始这人让他跟在他身边…… 就在岑沐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封城懒洋洋地说…… “你……在期待什么?” 我期待你奶奶个腿啊! 第333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二) 支配劳资这么多年，劳资躲你还来不及好吗? 岑沐嘴角动了动，到底忍住没有骂出来。他双手撑着桌面，一点一点往外挪，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他低头一看，并没有备註这个电话，看了封城一眼，走到旁边去接。 “你在乔华科技吗?”是许安淇。 “嗯。”岑沐惊讶，这姑娘居然弄到了他的电话。 “多久下班?” 岑沐忽然沉默了，他可能要在办公室通宵，如果封城非得盯着他把手上的事儿做完。 没等岑沐接话，许安淇又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下班的时候带我回去吧。” 嗯? 这姐姐在逗他? 手机已经被挂掉，岑沐看着黑掉的屏幕愣住了。 “男朋友?”封城嘲讽着看着他。 “不是。”岑沐把手机塞进兜里，思考着要不要和封城开口，想提前回去。 没想到封城直接放人，“有事的话你先走吧。” “啊?”岑沐显然没想到封城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大好机会当然得抓住了，他急忙道谢，“那你也早点下班，不要太晚了。” 封城幽幽抬眸看了他一眼。 岑沐转身离开的瞬间，脸上忽然被什么砸上。 日，这人就不能夸!一对他好保准就阴你! 岑沐想骂人，等看到怀里躺着的雨伞，他心里一阵暖意划过。 “外面在下雨，注意保暖。”封城清冷说着，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双目还盯在电脑屏幕上面。 “那你一会儿可以回去吗?”岑沐的确没有带伞，而且一会儿还要带着许安淇，两个人不可能都淋回去。 “我有车，在地下车库。” 嗯……有钱人了不起!告辞! 岑沐没再多话，推门离开。 三天没见，没想到再一次看到许安淇的时候，她居然这么狼狈落魄。 “姐姐你被糟蹋了吗?”岑沐看着公司门口蹲着的女人，仿佛街上的乞丐。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岑沐的一件羽绒服，头髮凌乱，脸上也没有化妆，好在皮肤好，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岑沐看着一身疲惫的许安淇，忽然对刚刚话有些内疚。 “不用。”许安淇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扒上他，岑沐这才发现她一身酒气，他想推开人，但是看着许安淇狼狈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出去的路上，许安淇一直骂着。 岑沐抽了抽嘴角，没一个好东西老子就把你丢路边了。 他没看到，身后的电梯口，封城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出公司，冷风吹得岑沐脸都疼。怀里的女人忽然挣开他，靠着柱子呕吐起来。 岑沐嘆了口气，想到回江市的时候，这女人还是那样高傲冷眼的样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吐了一会儿，许安淇清醒了不少。岑沐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水，她也不客气就接过。 许安淇不说她经歷了什么，岑沐也不回去问。 人家私事，与他无关。 “谢谢。”许安淇把水拧上，从包里拿出三千多块钱，数给了岑沐，“你再清一遍。” 第334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三) 岑沐数了数，把多余的钱还给她。 许安淇不接，拿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嘴上，“利息。” “进了屋里就不许抽菸了。”岑沐提醒她，想了一下，觉得这女人迟早还会找他要钱的，索性就把钱先拿着了。 回到屋里，许安淇差不多快睁不开眼了。 屋里面瀰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许安淇没多想直接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岑沐张了张嘴，想着人家一个女人，他还是关上了门，没有提醒。 一合上房门，他就急忙去找点点。 “屋里什么情况?” 点点睡得迷迷煳煳，平常岑沐都是很早就会回来，今天这么晚还是头一次。 “什么什么情况啊?”点点迷迷煳煳，正太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一股香水味还夹杂着一股臭味。你拉屎在外面然后用那女人的香水掩盖的?”岑沐一脸鄙夷看着点点，嫌弃的表情从他全身上下散发。 “屁!”他梓蝤神兽几千年的老妖精，会做出这种事情? 污衊! “今天家里有小偷。”点点从岑沐的爪子下挣开，迈着猫族高贵的步伐带着岑沐往储物间走去，“你回来太晚了，我差点忘记。” 岑沐顺着猫爪往储物间看去，抬手就把门打开了。 第214页 一股奇怪的味道瞬间刺进岑沐的鼻腔，他急忙把房门关上。 “什么味道?你往他身上拉屎了?” 点点此刻很想恢復真身一巴掌拍死岑沐，他舔了舔爪子，威胁岑沐：“沐元仙君，你要是再侮辱本座!下一个幻境你别想知道任务!” 岑沐不以为然，“我不知道，你也别想回去。” 点点委屈，忽然没了气势。他跳上岑沐的怀里，“就这个小贼，你今天太晚回来，然后他以为家里没人，就入室偷窃嘛。然后被我给吓晕了，等你回来处理呢。” 岑沐抱着点点，趿拉着拖鞋从厨房冰箱拿出一痛方便面，又从客厅外拿出一罐可乐，“哟，你今天睡得挺浅，居然还会看家了?” 点点从他怀里跳到桌上，“本来本座睡得好好的，结果被一阵臭味给弄醒了。大概是这人类怕吵到人，把鞋子脱了，结果……” 岑沐一口肥宅快乐水差点喷在点点的毛上面，顺着报警交代清楚。 “小偷入室行窃，因为脚太臭而臭醒主人。啧，这新闻想想就很妙啊!”总算是找到一件高兴的事情安慰悲催的一条了。 点点蹲在桌上，“沐元仙君，今天你怎么这么晚下班?” 不说还没事，说起来岑沐就来气! 他一把抓住点点的脖子，“狗东西，你骗老子!” “喵喵喵?沐元仙君你受什么打击了?” 岑沐恶狠狠道：“你和我说这是最简单的一个任务，只要在这家公司待满八年就可以走!” “是啊，还有大半年咱们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幻境了。”点点委屈，前面八年岑沐都是天天抱着他夸他的呀! 岑沐冷笑一声，亲昵地抱着点点，慢慢地一点一点撸他的毛。 “点点，你知道吗?今天我不下10086次想辞职了!” 第335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四) “别啊，就差最后大半年了，再坚持一下……”点点越说越弱，最后被岑沐的目光盯得发寒，他大唿，“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谁欺负您了?我去咬他!” 岑沐摇头，无奈地嘆了口气：“舔狗最终添到一无所有，哎，让我吃个面，一会儿警察来了你去开门。” 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得舔。 不然被炒鱿鱼了，就回不去了。看似这个任务极其简单，实际上风险最大。 稍微不注意，哎，人破猫亡。 “放心吧点点，我一定会让你出去的。”岑沐吸了口面，语重心长道。 出去之后让他咬死司琰那个狗东西!然后岑沐可以逍遥快活，受罚的却是这个神兽，想想就很美好啊。 洗完碗筷，招唿了一下警察，岑沐安心下来工作已经很晚。 通宵到凌晨五点才差不多把手上的测试全部做完，屋外一片黑暗，他抿了口咖啡，随手拍了张照发微博上面了。 “凌晨五点的江市，程序猿的日常打卡。” 配图是一张秃头的表情包。 自嘲中生活，生活过成段子，也挺有滋味的。 还有一会儿就得上班，反正也睡不着，岑沐就顺手做了一下早餐。 大概是香味太浓，许安淇和点点一起眯着眼睛，一人一猫眯着眼睛一同从房间里面出来。 “好香啊。”许安淇刚伸出手，就被岑沐一巴掌拍掉。 “洗漱。” 一顿饭，竟然让岑沐有了家的感觉。许安淇这女人吧，看上去缺点一身，可是也挺可爱的。 “家里不许抽菸，午饭厨房里面有吃的，自己做。不会做自己点外卖，还有碗记得洗，昨晚你没洗澡就睡了，你的房间自己记得整理。” 许安淇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你怎么比更年期老妈子还烦?你快迟到了，赶紧滚吧。” 睡了一觉，她气色好很多，脸上没有上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头漆黑的头髮没有被打理的奇奇怪怪，她抱着点点，宛如邻家姑娘。 岑沐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天就没睡，肯定可以很早到公司。 “喂，你从国外回来，家人在江市吗?”岑沐不想这么早出门，去泡了两杯牛奶。 许安淇撸猫的手一顿，头没抬一下，“我没家人，孤儿一个。” 岑沐抿嘴，“对不起。” “没事。”许安淇拿起一杯牛奶，抿了一口，“其实也不算是孤儿，我妈妈养了我几年，然后病死了。她说我还有一个哥哥在世上，我才懒得找。我被我爸爸接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是他有新的家庭，我住在哪儿不自在，被送出国念了两年书。国外真的很烦，我实在不想待了，这才偷偷跑回来。” 她其实没有什么男朋友，房子是她借一个人的身份证租的，也不是非得住这里。是找了很久，才挑到一间便宜又舒服的公寓。 她骗了岑沐。 岑沐笑了笑：“其实，你还挺幸运的啊。之前爸爸还在，我才是真正的孤儿。” 许安淇抬起头看他，岑沐被盯得不自在，喝完了牛奶又交代了两句，拿着包出去了。 第336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五) 活在世上，各有各的不幸。 偶尔不经意间撕开了别人的伤口，就不知所措，除了逃避，别无他法。 第215页 岑沐到了公司里，果不其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卫生打扫了一遍，给每个人桌上放了糖果，这才开心地坐在桌上。 徐曼是个工作狂魔，平常她都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虽然不是最后一个走。 但是看到每天踩点上班的岑沐居然在里面，差点被吓到，“沐沐啊，昨天那个项目你不会在办公室通宵了吧?” 不应该啊，凭岑沐的本事，就算一边摸鱼，一边改的话，顶多半天就好啊。 偶尔通宵一次，岑沐并不觉得疲劳，甚至现在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曼姐，我回去了。” “吓死了我。” “就是在家通宵了而已。” “哈?” 徐曼摸了摸他脑袋，“你不怕猝死吗?” “不怕。”岑沐露出一口白牙。 徐曼嘆了口气：“需要我给你买点霸王吗?” “住口!无耻老贼!” 唿，不能生气，生气容易掉头髮。 转头就开始工作，早上数据测试完之后他就没再管，现在准备让它更加完美。 陆陆续续上班的人都惊讶了一下，无一不是来和岑沐打了声招唿，“通宵了啊，小心头髮哈。” 岑沐：“……” 封城似乎并不意外，直接过来问：“好了没?好了进来交接一下。” 岑沐盯着他的背影想把电脑砸他脑袋上，凭什么直接让他交接? 你堂堂公司的老闆能不能别抢员工的活? “这个……”岑沐开口准备解释，就被封城给打断。 “去睡觉。” 岑沐一愣，“啊?” 封城抬起头，“睡觉。” 你有病吧? 岑沐没这个胆子骂出来，“老闆，我不困。今天保证不摸鱼!” “我有点困，一起?”封城手指从滑鼠上面移开，双眸紧紧盯着岑沐。 “不……不用了。”岑沐脸上忽然带着自恋的笑，“老闆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岑沐觉得封城今天一定抽风了，他看到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说：“嗯，对你有非分之想很久了。” 岑沐：“嗯……嗯?!” 他心一惊，愣愣地看着封城，不知什么感觉在胸口荡漾。 他知道封城盯着别人看的时候总是有深情的感觉，因此他不知道此刻深邃的目光是真是假。 他嘴角动了动，刚想问是真的吗? 一盆冷水就浇醒了他。 “都通宵得神志不清了，还不滚去睡觉?”封城面色陡然从温柔变成了清冷，一切只是岑沐的错觉。 不，也许只是逗岑沐好玩的。 岑沐彻底清醒过来，刚要拒绝，就听封城接着说：“里面有休息间，东西都是新的，不用担心别的。不去睡也行，等着被炒鱿鱼。” 岑沐看着封城一本正经，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进了休息室。 里面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清香，是封城身上的味道。 岑沐就奇了怪了，一个让自己员工上班时候去睡觉的老闆…… 不愧是家里有矿的。 第337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六) 在床上把封城骂了个遍之后，岑沐终于有了睡意。 夕阳的余晖洒进来时候，他正睡意正浓，因为光线的原因眉头紧蹙着。 一道阴影遮住了光线后，他才睡得安稳一些。只是耳垂上轻轻的痒，让他动了动，仿佛有人在触碰他的耳朵。 岑沐的右耳上面是穿过耳洞的。 高考之后，岑家几乎破产。他去求封城，他记得那时候封城从酒吧出来，一身痞气。 谁也不知道，一中最好的学生，封大少爷喜欢来这种地方。 他手上拿着一枚耳钉，嘴角微弯，轻蔑地笑看着岑沐：“把这个带上，以后你给我当小弟，我会让你岑家安然无恙。” 他接过那枚耳钉之后，封城身后的一群人就哈哈大笑。 他本来就因为长相阴柔，在学校里经常被人笑做娘们。可是他骨子里却强硬的很，他抬头看着封城带着冷笑的眸子。 仿佛在笑他，是为了什么都可以交易的丧家之犬。 “那……多谢封城哥!”他握紧了拳头，心道那不是他的家。 他只是一个捡回来的孩子，做的事情，只是报恩。 他逃离了封城身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耳钉丢了。 “别碰我……”美梦忽然变成暗淡的回忆，岑沐不停地颤抖着。 “起来吃饭。”站在床前的封城一脸冷漠，缩回了手，淡淡言语。 岑沐睁眸，看到一脸淡漠的封城，一时无言。 物是人非，封城似乎变了很多。 岑沐：“我……” 封城没有理会，见他醒来就转身出去：“吃饭。” 岑沐迷迷煳煳跟着他出来，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没有人了。这个时间，还有一会儿下班吧。 “这个项目做好了，新项目还不急，就给他们放一天假了。”封城看出岑沐不解，一边拆开桌子上面的餐盒，一边解释。 第216页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睡?让劳资回家不行吗? 岑沐用目光控诉着封城。 封城贴心地把饭菜弄好，就差没有餵岑沐了，“不用这样看着我，最后的测试数据你做的也很好，请你吃饭时应该的。” 请我吃外卖? 岑沐冷笑，“谢谢你啊。” 要不是现在饿了，他岑沐就是从这儿跳下去，死外面，也不会吃封城一口饭! “老闆，这外卖挺不错啊，哪一家?” 封城看了他一眼，“喜欢?” 岑沐点头。 “你买不起。”封城语气轻蔑，一如他这个人，永远高高在上，自带着上帝视角。 你看不起谁呢?岑沐想一碗饭扣在他头上。 “老闆你这样子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岑沐扒拉着饭菜，一脸幽怨。 封城手一顿：“你很希望我找打女朋友?” 那当然啊。 找了女朋友，就有人天天缠着这个老妖精，好好的上顶层总裁办公室去。 万一门当户对的话，封氏和女方还要打点什么的，来去之间的岑沐更容易混日子了。 想想就很美滋滋啊。 “老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人了。”岑沐笑得一脸痴汉。 封城不怀好意道：“是吗?我觉得你挺适合我的，要不要试试?” “咳咳!”岑沐被呛到，封城冷眼看他，没有递过水，好半天他才缓和过来。一冷静下来，岑沐就赔着笑：“老闆，你别开这种玩笑。” 第338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七) 封城一脸坦然，轻哼了一声：“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废话! 这样的表情高高在上的，始终自带上帝视角，洞察一切，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把岑沐心底的小秘密给拆穿。 这样的神情，谁表白会这样子? 再结合平时封城对他的种种恶行!这丫的绝对又想心思整他。 “老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的。”岑沐笑笑，“咱们赶紧吃完下班吧。” 封城脸色一变，目光深邃，嘴动了动。最后看着岑沐站起来，那句‘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拿着外套也站起来，“一会儿陪我去一趟建材城。” 岑沐脚步一愣：“嗯?” 凭什么? 劳资要回家!都下班了，凭什么指使他。 “新买了一套房子，觉得你品味应该和我差不多，所以你去挑一下。”封城的目光落在岑沐的格子衬衫上面，摸着下巴认真道。 众所周知，格子衬衫是程序猿过不去的坎。但是岑沐偏偏把他穿的很有特色，随意地把一角折起来，整套看上去连褶皱都很舒服。 或许是因为……脸好看吧。 可是这个和封城你品味有个基尔关系? 封城理了理衣袖，一身深蓝色的衣装正好和岑沐的蓝色衬衫搭配，两件衣服的颜色正好撞得这么巧…… 只听到封城道：“昨天我第一天来公司的时候，咱们得衣服好像也挺搭的。这么巧，说明我们品味挺相似的，所以你陪我去挑挑吧，反正你也闲着没事。” 谁说他闲着没事的?他家里还养着一个人，一个兽呢! 还有，他们衣服哪里搭了? 封城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自己定制的西装，再看看自己这身某宝上面几十块钱买的地摊货好嘛? 不过忽然被这么一说，岑沐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搭配还真是莫名的毫无违和感。 这种劣质格子衬衫，偏偏和封城上万的品牌制作遥相唿应，隐隐像是穿情侣装的feeling…… 岑沐心里苦!可是岑沐不敢说! 面对着封城似笑非笑的面容，岑沐觉得这个任务无比艰难，好想辞职啊…… 造孽啊，上班两天而已…… 不得不说，岑沐看着两套没有违和感的“情侣装”，忽然有点羞愧。 封城轻咳了一声：“看够了吗?” 这目光盯着岑沐有点惶恐，“老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咱们十几年的兄弟情，我绝对绝对!没有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封城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我……”岑沐哑口无言，嘿，非得给他一巴掌才行是吧。 可是他也不敢啊。 岑沐汗颜：“那……那只能说明，咱们品味还真的有点相似哦。” 封城认真点头：“所以陪我去挑家具吧。” 呵呵，所以绕来绕去还是让他免费做苦力。岑沐捂着头：“老闆，我头疼!” 封城一本正经，“那我帮你揉揉?” ……不了，他岑沐没有这个胆子! 封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皱起眉头：“岑沐，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你的戏好多啊。你是不是很多年前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喵喵喵? 封城你脑子被点点啃了吧! 第339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八) 封城嘆了口气：“算了，没办法，你都这样要求了，我也不好拒绝。” 岑沐惊了。 他要求什么了?封城你什么时候戏这么多的? 第217页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你作为一个总裁的原则呢? 霸道高冷，然后和某女主误会发生意外，然后对方带球跑了，然后你后悔莫及，找了人家多少年……最后双宿双归的。 你别这样清新脱俗好不好? 眼看着封城真的过来要给他揉额头，他只好急忙精神抖擞道：“不疼了!我们去挑家具吧!” “真的?”封城扬眉，眼底尽是玩味。 “真的!”岑沐认真点头。 上了封城的贼车，他隐隐有点后悔，可是……算了，来都来了。 大不了，必要的时候好好做一条舔狗。 “这个沙发怎么样?”封城带着他直接上了顶楼，虽然在这个圈子长大的，但是他真的没有不懂怎么挑东西。 这些和地摊货也没什么区别吧，岑沐不懂，只能靠着感觉挑。 他摸了一下身边靠着的一个沙发，对比了几家的价格，选了一个最贵的。 “这个吧。”岑沐心不在焉的。 “你喜欢这种?”封城看了颜色，有点女性化，价格却不低。 岑沐摇头：“看上去质量不错。” 贵的东西，应该不错吧，封城这种挑剔的人，选便宜了总不太好。 “重新挑。”封城坐在一旁看杂志，岑沐翻了个白眼，然后默默走去看家具。 其实逛家具店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看着那一张张床铺，很想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还有设计完美的儿童床，上下铺，即使没有小孩子，也想去睡一觉。 治癒人心，一圈考下来，岑沐心情舒服不少。 最后给封城挑了一套简洁大方的家具，不是一家的品牌，但是整体搭配上来看，却是衔接无暇。 岑沐不禁佩服自己，可真是个天才。 而且不用考虑价钱，还能挑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可惜，不是给他用的。 “怎么样?”岑沐暗暗得意，如果能上去睡一觉，简直完美。 封城看着一脸兴奋的岑沐，眉眼之间不禁也荡漾起了温柔的波澜，“你喜欢吗?” “我觉得质量和美感都不错，而且搭配起来，也没有违和感。”岑沐像是吃颗糖的孩子，正在等着封城夸奖。 “嗯，那就全买下来。” 岑沐心中窃喜，终于可以回家了! 然而封城一动不动，岑沐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老闆?你不去结帐吗?” 封城盯着他：“你不去杀杀价?” 卧槽，你开什么玩笑? 岑沐愣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老闆，这家店的老闆好像是外国人。哎，我这个人英语比较差，除了说iloveyou就没别的其他本事了。” 封城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巧了，我英语也不太好，除了说metoo，也不会别的了。” 岑沐很想直接一巴掌唿死封城，你一个海归博士，在国外待了七年他说你不会英语? 你唬谁呢? “那……”岑沐强忍着心里的不快，“老闆你也不缺那点钱，不然就直接买单吧。” 第340章 总裁，你是狗吧!(十九) “我的钱来的也不容易，不想做冤大头。”封城无辜道，看着岑沐快要炸毛的模样，心里愈加愉快。 就在岑沐正要平復内心，然后腆着老脸想去和店员杀杀价的时候，店员拿着发票就过来了。 “封先生，帐单已经算清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找我们。三天之内可以重新给你换新的，感谢您的光临。” “谢谢。”封城签了字，然后笑看着沉着一张脸的岑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岑沐的脑袋，“走了，请你吃饭。” 岑沐抬手勐的挥开他的手臂，第一次对封城恶狠狠道：“封城!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好玩?耍了我几年了，还没耍够是吧!” 他直接转身就按了电梯进去，封城一愣，没有回过神来，等想冲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下楼。 “封先生?”店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家具?” “直接送到我留的地址!”封城丢下这句话，直接往楼梯那儿走。 楼层不高，应该可以追上。 岑沐下了楼，屋外的寒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在里面的时候他把外套脱了，现在苦恼着一张脸，想给刚刚冲动的自己两巴掌。 岑沐，你干嘛呢? 这才两天你就忍不住，以前那些年怎么过来的? 不然赶紧回去给封城道个歉? 他重重嘆了口气，一转身就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没事吧?”头顶的声音居然带着着急，封城直接捧起他的头，眼里充满担忧。 岑沐的眼睛还有点红，带着委屈和怒气，看到封城的时候，气势瞬间就软了下来。 他推开封城，鞠了一躬：“对不起老闆，刚刚是我冲动，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封城的手就僵在空中，胸口一阵烦躁。 他真想指着岑沐的鼻子骂，这些年他是对他不够好吗?岑家的人从来没管过他，他缺什么都是他封城掏钱的! 岑沐喜欢什么，他也全都记得。他大学毕业拿着毕业证就跑了，岑家的人找过他一次?担心他的是封城! 第218页 岑沐你他妈眼瞎还是心瞎? 封城紧抿着嘴唇，高大的背影在寒风里有点落寞。 “阿嚏!” 尴尬的气氛忽然被岑沐给打断。 封城沉下了脸，把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 岑沐当然拒绝，“老闆，不用了!一下想，两下骂，说明有人想我了，不是感冒的。” “给我披上!”封城也火大，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岑沐说话，然后拉着他进去拿衣服。 岑沐低着头看着被封城牵住的手，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轻轻一抽，就从封城手心拿开。 封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高傲地把手插口袋里。 岑沐扯了一丝笑。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把衣服取下，“老闆，里面已经不冷了，谢谢你的衣服。” 封城也没有推辞，重新穿上衣服，看着他换上自己的衣服，“不用客气，关心自己员工是我应该做的。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多的想法吧?” 这句话让岑沐胸口一涩，他抬手按了电梯：“当然不会，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第341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 电梯里面，两个人都安静的出奇。 “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从岑沐肚子中发出，而且时间……贼长。 诡异的气氛更加沉默。 岑沐尴尬地看着电梯镜子里面封城似笑非笑的面容，一时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面不改色：“那个老闆，不好意思，给你挑东西比较消耗脑力。” 封城一本正经点头，“我明白的。”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声响迴荡在电梯里。 “咕……” 这次的声音是从封城肚子里传出来的。 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岑沐差点笑出声，但是他不敢。两个人同时轻咳了一声，然后封城打破尴尬：“程序猿这个工作，的确挺消耗脑力啊。” “嗯。”岑沐配合点头。 “今天你也辛苦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岑沐刚想拒绝，封城又道，“我们俩几年没见了，也没有好好吃顿饭坐下来谈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被咽回肚子里，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那我打个电话回去，说我晚点回去。” 封城脸上又露出那样的表情：“还得给男朋友说一声?” 等人接的间隙里，岑沐白了他一眼：“别瞎说，你怎么不猜是女朋友。” 封城冷哼，幽幽道：“还男女通吃啊。” 电话接通，岑沐也懒得解释，那头的许安淇声音朦朦胧胧，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模样，“我晚上可能晚点回去，麻烦你给点点餵些粮。” 那边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这次封城倒没有再开口嘲弄，低声问了一句：“养的猫还是狗?” 岑沐一愣，双手塞进口袋里，缩着脑袋陪他去取车，“猫。” “我记得你喜欢狗。” 岑沐点头，“是更喜欢狗一些，不过养狗的话，没空熘它。” 他胡扯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懒得养是一方面，毕竟江市和老家那边来回跑，抱着猫容易一些，索性就让点点化成猫形。 而养宠物的话，一来他没空，另一个方面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对宠物负责。 一条生命，如果因为喜欢就养他几年，那也不能说是喜欢了。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安定的家，不能对一条生命负责到底。 岑沐想，还是不要造孽吧。 他安静地坐在车里想着，直到车停下来，他还没有回过神，最后还是封城把他喊回神。 吃饭的地方是封城选的，岑沐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一时有些拘谨。 牛排和酒水上桌之后，他看着封城动了手，才慢慢学着他的模样吃起来。 “岑家的人，没有带你学过西餐礼仪?”封城看出他的不自在，随口问了一句。 岑沐拿刀叉的手一顿，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逝，“我又不是岑家什么人，他们收养我长大，已经是感恩。” 人，贵在知足。 封城没有再多言，埋着头吃东西，顺便抬手给他添置了一杯酒。 “尝一下?度数不高，味道还行，这家餐厅的酒配上这个牛排是招牌。”封城神色坦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岑沐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酒上。 第342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一) “老闆我……”岑沐张了张嘴。 封城道：“私底下的，就不用叫我老闆了吧，和以前一样叫我封城就可以。” “城城?”岑沐摇晃着酒杯，封城居然“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 他迟迟不喝下那杯酒，直到封城拿着杯子碰过来时，他才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小小抿了一口。 封城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喜欢洋酒?” 岑沐摇头，“不是，我不会喝酒。可能一口就倒……” 第219页 岑沐老实承认，他在这个幻境里面不会喝酒，而且还酒精过敏。 以前和封城一起的时候，他喝过一次，之后就一醉不醒。但那时候是大冬天，穿的很严实，身上的疹子没有人知道。 因为只喝了一口，第二天就差不多都好了。所以封城不知道他酒精过敏的事情，但是他一杯倒，封城不会不知。 岑沐狐疑地看过去，封城面不改色，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差点忘了，太久远了。我还以为，你进了社会这么久，也该练出来了一点酒量，没想到还是如此。” 岑沐埋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脸上已经开始泛着潮红。 他摇了摇头，一口酒而已，不至于吧。 “怎么了?”封城望过去，“一口酒就醉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体原因，岑沐一定觉得封城往酒里下了药! 头晕眼花，岑沐已经被封城架起来，耳旁是他沙哑磁性的声音，“既然醉了，我送你回去。” 脖子上面越来越痒，全身上下也开始像蚂蚁啃食一样。 岑沐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报出了自家地址。 上了车，岑沐就懒懒地靠在副驾驶上面。他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头痛欲裂，封城又在旁边，他不能掀开衣服抓挠。 封城没有开车，他扶起岑沐，抚摸上岑沐宛如高烧的面容，“岑沐。” “嗯?”他声音小小的，仿佛是哽咽，像猫儿一样挠在人心。 封城动了动喉咙，认真问道：“我是谁?” 岑沐眯了眼，小声地咬牙道：“封城老妖精!” 封城也眯了眼，手指顺着他的眉眼慢慢滑下，抚摸着他的鼻子，他的唇，最后捏住他的下巴，两人唿吸交错，封城沙哑着声音质问：“这么讨厌我?” 岑沐没有吱声，满脸委屈，这副快要落泪的模样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勾人。 “你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想欺负。”封城轻笑，指腹落在岑沐的唇上。 “封城老妖精!” “为什么讨厌他?” 耳边的声音温柔，仿佛就是在指引着岑沐去一吐不快。 “他对你不好吗?” “好个屁!”约摸着是酒劲，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发热让岑沐脑子不太清晰。他委屈着把这么多年的心声全都吐出来…… “封城那个狗东西，总是带着上帝视角，高高在上，施捨谁呢?” 封家那时候和岑家关系不错，封城经常来岑家玩。岑沐小时候在岑家花园跟着阿姨一起修剪花草的时候，没少被封城欺负，说他像个小姑娘。 那副俯视着别人，指使着古代丫鬟做事的样子，岑沐还刻在脑子里。 第343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二) 封城是客人，岑沐不能按着打回去。 大概是觉得看到岑沐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有趣，封城每次来岑家都会戏弄岑沐一番。 岑沐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养父母会觉得这是封城和他关系好的表现，分明就是戏弄他好玩! 最后岑家落没，让岑沐去求封城的时候，岑沐觉得是不大可能的。 可是对上那双玩味的眸子的时候，岑沐忽然明白了，也不是不可能。 果不其然，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枚耳钉，丢下了十几年的尊严。 几乎是把积累的怨气全都发泄，亦是让封城轻轻抚摸着的手也顿住了。 “还有吗?” “当然有。”岑沐呢喃着，双眼微眯看得出通红的眸子，“有些人表面上是高不可攀，实际上他打架喝酒抽菸什么没干过?劳资最讨厌别人抽菸了。” 是，封城知道，所以后来他再没碰过。在国外七年，他有时候想他想的睡不着，把烟摸出来都叼嘴上了，最后还是扔了。 他不喜欢的，他都可以戒掉。 沉闷的声音迴荡在岑沐耳边，沙哑磁性，“他戒掉了，你不喜欢的，他都改了，他明明很在乎你。” 岑沐语气缓和了一些，“在乎个锤子。他明明是欺负我欺负习惯了，把我当做佣人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我跟在他后面四年，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和贵族管家一样吗?” 封城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可没管家那样的头脑。” 岑沐不说话了，封城也没有说话，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在岑沐心里的印象，这么多年居然是这样。 沉默了许久之后，岑沐揉了揉他发痛的额头。最后嘆了口气，小声呢喃了一句：“可他又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封城身子一僵，静默着看着他许久，然后吐出了一个字，“傻。” “我不傻。”岑沐手臂上痒得受不了，他实在忍不住，方才一股脑把所有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面前的是封城。 他手探进衣服里面，抓挠着手臂白皙的皮肤，嘴里还不停：“我知道谁对我好，可是封城对我那种好，就像是对宠物!高兴了摸摸你，不高兴了就丢下你，我债还清了，我还不能走吗?” “……”封城目光落在他手上，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伸手握住岑沐乱动的手，微黄的光让封城看清楚了他脖子上面的红疹。 第220页 “你他妈怎么回事?”封城紧张起来，语气慌张，“岑沐!” 岑沐哼着气，双手被桎梏着，身上难受的很，双眼这才眯开，泛着浓浓的水汽，“放开我……” “你以前不是能喝酒吗?为什么……”封城不敢再等，看着他安分了一点，急忙开车去医院。 酒精过敏吗? 为什么他从来不说?! 而且以前也喝过酒，那次……封城想起大学期间一次拉着他出去唱歌，他期间喝了一口酒，最后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的，封城皱紧了眉头，一连闯了几个红灯，带着岑沐去了医院。 第344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三) 幸好岑沐只喝了一口，并不是很严重。 封城在旁边守了一夜，让岑沐喝酒不是没有私心。他知道岑沐一杯就倒，就藉此套问出那些话，还怕岑沐不会喝，特地让人换上了度数比较高的酒。 他不知道…… 岑沐醒来之后，其实大概就没什么事儿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坐着的封城，吓得睡意全无：“老闆?!” 日，他一定还没有睡醒! 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好了。 “醒了?”封城的声音很是疲惫，见岑沐醒了，眼睛里总算了有点了光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梦…… 岑沐警惕地往后退了退，挠了挠头，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那个老闆，我酒力不佳，吓到你了……”岑沐看着封城的模样，心想他大概应该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都是我忘了，我以为喝一口酒没事的，又麻烦你了。” 他嬉皮笑脸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封城忽然生了一肚子气。 岑沐看着封城脸色，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他想不起昨晚对封城做过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老闆，我昨天喝多了……” 虽然就一口。 岑沐支支吾吾，“没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没有。” 那就好……岑沐松了口气，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那……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万一把心里骂封城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不得炒鱿鱼? “想起来了?”封城依然沉着一张脸。 他急忙拉住了封城的手臂，“老闆!那些话都是我胡言乱语的，童言无忌，呸!酒后失言，不可当真，不可当真!我还是想好好的跟在你后面工作的，你别开除我……” 封城看着被他抓得褶皱起来的定制西装，皱着眉看着一脸真诚的岑沐，忽然松下了脸色：“我没说要开除你，你说我对你好，我怎么会开除你呢。” 封城弯下身，对上了岑沐的双眸，玩味的笑意从眼中荡漾开。 岑沐愣住了，啥? 说封城什么?放屁，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 岑沐默默移开了脑袋，“那个老闆，你别靠这么近，你这样会让我误会……” “误会我对你有意思?”封城站直身子，笑看着他。 他想，如果岑沐说是，那他就顺着话接下去。 可是岑沐话锋一转，一脸堆笑，“当然不会啦!老闆您怎么会看上我呢，您眼睛又不瞎，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封城脸瞬间黑了下来，“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有好的差不多了，出院了就去上班。” “是!”上班美滋滋，不被开除就行。 眼见着封城已经出了房间，谁知道他声音依然迴荡在房间里。 “以后不准再碰酒!” 岑沐抽了抽嘴角，谁让他喝的? 神经病…… 还有在医院里面，能不能不要大声喧譁。 岑沐无奈地摇着头，这傻儿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他匆匆忙忙回了趟公寓，换身衣服之后就去了公司。连点点问他怎么夜不归宿都没解释，生怕没有及时赶回去被开除。 屁股还没有坐热，封城就正巧进来，看清楚了封城身上那套衣服之后，岑沐眼皮不禁跳了跳。 第345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四) 为了怕封城再说他故意撞衫，他特意换了一套不经常穿的黑白条纹休闲装。 可是为什么在医院还是一身深蓝西装的封城，现在就换成了黑色的。 封城故意绕过来打了声招唿，“好巧啊小沐沐，我们又撞衫了。” 撞你奶奶个腿儿…… 绝望! 岑沐感觉绝望透顶…… “老闆，我们衣服不太撞吧。”岑沐讪讪笑道。 一个西装革履的，一个一身休闲，封城你眼瞎了才觉得撞的吧。 岑沐用视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后，对上封城那双玩味的眸子的时候，岑沐忽然心觉不好。 封城认真点了点头，说：“的确不怎么像，撞衫谈不上，不过看上去挺像情侣装的。” 岑沐一口水差点呛到，还好只是抿了一口，不仅是岑沐，技术部的人都抬着头望向这边。 啧，基情满满。 岑沐狂汗：“报告老闆，我们只是品味有点相似，绝对不可能是情侣装!巧合，绝对是巧合!” 第221页 “连续三天都这么巧……”封城摸着下巴，表情并不太好。 “那只能说，我们审美太过一致了……” “是吗?”封城瞥着他看，那表情仿佛在质问岑沐，真的不是故意暗示别的吗? “真的!比我的真心还真!”岑沐表情真挚，双眸闪闪发光，希望封城能够看到他无比真挚而无辜的内心。 真心? 封城冷笑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靠近了岑沐，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压在他耳后：“岑沐，你有心吗?” 岑沐一愣，目光复杂。 才一瞬，封城就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既然和我审美太过一致，那我新房子装修的监督任务，不如就交给你吧。” 哈? 啥玩意儿?什么情况? “反正你在公司里面也是摸鱼打诨的，不如帮我办点实事，好歹能让我感受到你在拿着我的钱，给我办事。” “……” “不愿意?那……” 没等封城把话说完，岑沐立马迎着笑脸，“哪儿能啊，只要老闆你不开除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封城看着他一脸谄笑，眸光沉了沉，半晌后才道：“既然可以，那跟我过去看看现场。其他同事好好工作。” 他扫了周围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来。 岑沐跟上他，两人一出办公室，里面就唧唧喳喳地闹起来。 “天吶，什么情况?曼姐，你快告诉我们!” 徐曼：“我也不知道啊!” “日，老闆就这样子被岑沐勾搭走了吗?我还想做做当上老闆娘的梦呢!” “呵，现在也可以做。” “哎，别做梦了。人家都发展到买房子的地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果然，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男女都可以搞定啊!” 徐曼默默地把办公室里面的议论偷偷录音发给了岑沐，岑沐汗颜，你们这群秃头的想像力能不能别这么高?! “在干什么?”电梯里面，站在岑沐前面的封城忽然退了一步，和岑沐并肩站立。 岑沐急忙把手机放好，“没有，看看时间而已。” 封城只是浅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少言语。 小剧场： 封城：只要不开除你，干什么都行? 岑沐(一脸真诚)：是! 封城：干你也行? 岑沐：?????? 狗蛋：??????别看我。 第346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五) 封城没有多追究，带着岑沐直接去了车库，认真工作的男人都很好看，不得不说开车时候的封城的确赏心悦目。 岑沐无趣，左看右看都没什么好看的，只好看封城。 脑子里全是徐曼给他发的八卦。 笑话，封城这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他犹豫着要不要让封城回公司解释一下，灼热的目光并没有打扰到开车的老闆，封城忽然弯了唇问：“你是想在我英俊的脸上瞪出两个窟窿吗?” 岑沐：“……”不是，封城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他只好默默移开视线，可是车窗外面是一条美食街，他从医院出来就没吃过东西…… 岑沐默默移动了一下屁股，似乎这样能够掩盖住肚子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 不过好在他肚子争气，今天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下了车之后，封城就吩咐：“点个外卖吧。” 岑沐看了他一眼，心道封城也不是没有良心。然后他就掏出手机给最常买的那家店直接打电话，“老闆老规矩，一碗面煮软一点，不要香菜，其他都加，多点辣，对对，多加点辣椒。然后地址改一下，谢谢。” 挂了电话之后，岑沐就感受到一到灼热的目光，他被盯得发麻，只好默默问：“老闆，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做得很好。”封城重新恢復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一脸优越，“岑沐，我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的蛔虫，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 “或者你觊觎我多年?不然我实在摸不清楚，你怎么把我喜欢吃什么都摸得那么清楚。” 岑沐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老闆，我没有!你别瞎想!” 封城似笑非笑，那眼神分明就在说：别解释，我都懂。 岑沐哭了，他要是说那是给他自己点的，封城会不会恼羞成怒把他开除。 嘆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手机只好再给自己点了一份。 两个人极没形象地蹲在楼盘底下默默吃着面，封城时不时地看过来一眼，“怎么觉得你的比我的好吃?” “……”岑沐小心翼翼地移开了一点，“老闆，我们俩是一家店，一样的。” 他绝对不会告诉封城，第一份他自己拿来了。 吃饱之后，封城就带着他上楼查看房子装修设计。 上次买的家具还没有运过来，此时都是装修工人正在准备材料。 封城拿过来几张设计图纸，“哪一种好看?” 岑沐皱着眉头瞥封城，“老闆，你家装修，你喜欢最重要吧。你自己挑吧，我选择困难症的。” 第222页 “没几张。”封城直接把图纸塞进他手上，“而且……凭藉着这几天你过人的表现，我相信你的眼光。” 岑沐无奈地看着手上的一打纸，无奈地嘆了口气：他有罪，他错了…… 他不该穿和封城一样颜色的衣服上班，不该喜欢吃封城喜欢的东西。 “别这样愁眉苦脸的，给你加工资!”封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话音刚落，眼见着封城靠着的一堆木材顶上的东西就摇摇欲坠要落下。 岑沐瞳孔一缩，勐地推开封城! 第347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六) 木材哐当落下，两个人惊魂未定。 “岑沐!”封城瞪大了眼睛。 “没事。”岑沐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还没来得及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就感觉到背上重重一痛。 顶上的木材带动着旁边的一支倒下，砸在了岑沐背上，推力直接把他撞进了封城怀里。 “这次好像有事儿了……”岑沐跌在封城怀里，声音有点虚弱。 里面施工的工人听到动静急忙出来，看到一地的狼藉都傻眼了。 “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封城怒吼着，不自觉连声音都有点颤抖，“岑沐，你没事吧。” 岑沐在他怀里动了动，其实还好，可是被封城紧紧桎梏着有点疼，“你先松开我一会儿。” 他还没有缓过神，语气弱弱的。 封城闻言，急忙松了一点力道，“哪里疼?我送你去医院。” 工人们倒也没听封城的打了120，那木材不重，只是没有摆放好，忽然被他们乱七八糟地靠着，难免出了意外。 岑沐体贴，但是声音还是有点虚弱：“你们收拾一下吧，我没多大事，别听他的。” “你真的没事?”封城听着他的语气，觉得不放心，“你转过身，我看看你后背。” 岑沐摇头，额头上面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一下子又跌回了封城怀里，“背上不疼，脚疼!” “什么?” 岑沐默默往下看了一下，“刚刚砸下来的时候被吓到没觉得，我好像……踩到钉子了。” 踩得并不深，但是血已经冒出来，白色的鞋子已经全是被染红。 可能是血流的太多，别说封城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吓到。 封城沉默着不发一言，直接把岑沐抱起，往楼下跑去。 “其实不打紧的，你不用开这么快。”岑沐看着紧抿着唇的封城，第一次看到封城这种脸色。 “不打紧?那你觉得什么伤才打紧?别人对你好，你自己不当回事，你自己就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吗?”等红绿灯的时候，封城忽然吼他。 岑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受伤的是他，他自己都没凶，没有要求报销什么的，封城有病吧。 吓得岑沐把‘能算工伤吗?’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一直到医院，处理好伤口，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打完了破伤风的针，岑沐摸着手机，思索着是该让封城送他回去，还是让许安淇来接他呢? 还没等他点开屏幕，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落入了一个稳稳的轮椅里面。 “啧，恭喜我喜提轮椅。”这下子他都可以自己回去了。 封城白了他一眼，重新叫了护士过来，“给他重新检查一遍。” “啥?” “尤其是脑子。” “……” 护士笑了一下，推着岑沐去做检查，岑沐拦着道：“我就踩了一颗钉子，没啥事儿的。” 封城冷淡道：“你脑袋还被砸了。” “明明是后背!” “那就做全身检查。” “真没事。” “我给你报销。”封城执意要让他去做检查，让人推着他离开。 岑沐抽了抽眼角，在听到报销两个字之后，终于松开了手，指了指包着的脚：“那老闆，这jio也能算工伤吗?” 第348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七) 封城浅浅看了他一眼，脸上未起多少波澜，点了下头，“嗯。” 妙啊! 工伤，然后就可以美滋滋地带上休假，放假拿钱的滋味简直太美妙。 封城看着他满脸的堆笑，目光复杂。 受了伤，不知疼就罢了，这点事儿就这么开心吗?还真是，容易满足。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封城不喜欢，他走到花园中，口袋里装着一包烟，是习惯装上的，他没抽。 他摸出来，看了半天，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看，都说没什么事吧。”结果出来之后，岑沐在封城耳边喋喋不休，大抵是仗着自己脚受了伤，封城不会那他怎么样。 封城推着他往外走，“检查一下总归没什么错，尤其是脑子。” 岑沐：“……” 嘴上不让着岑沐，封城对他还是没的说，受伤的只是脚，封城却把所有的事儿都揽着做了，扣上安全带这种事情也亲自动手。 “家在哪儿?” 第223页 岑沐报了位置，在乔华科技附近，挺好找的。 一路上，封城也不像平常那样偶尔打趣一下岑沐，他反常的很，岑沐却看不出来。 车停稳了，他却没有打开门让岑沐下去，岑沐疑惑看过去。 “就这儿，让我下去吧。” 封城转过头，笑道：“岑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岑沐：“……”老天，能不能收一下这个喜欢乱想的老妖精! 封城面不改色：“这次你下意识推开我，我有理由多想。” 岑沐再次堆上笑：“不是的老闆，你是我金主爸爸，我推开你是应该的。” “会出于本能?”封城锁住他的目光，“如果头上的东西砸下来你会死呢?你也会去推开我吗?” 岑沐忽然不言语了，他不知道人的本能会不会下意识去救另一个人，但是那一刻，他确确实实是担心封城会受伤的。 岑沐向来没心没肺惯了，封城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欺压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担心呢。 难道当真是像封城说的那样…… 想到这一点，岑沐心里慌乱起来，他扯出笑：“封城!我们一起长大的，救你是应该的，你放我下去吧。” 封城忽然轻笑起来，“是，你没有暗恋我。” 听到他这么说，岑沐这次没有松口气，反而手心不自觉收紧。 “可是岑沐，”封城凝视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偷偷喜欢你很多年了。”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岑沐抬眸看着封城。未对上那双熟悉的黑眸，那气息却压着他扑面而来，清冽的薄荷香味充斥在他的鼻腔之中。 岑沐一动未动，感受到唇上微凉的触觉…… 封城的唇，很软。 封城亲吻着他的嘴角，如他温柔时候的模样，虔诚而细密的吻一点点落下，最后停在他右耳旁边。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岑沐瞬间僵直了身子，只听到封城沙哑的声音，温热的唿吸洒在他耳边：“为什么把那枚耳钉取下?” 为什么啊…… 大概那时候以为，那是羞辱。 第349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八) 封城微微松开了他，从脖子里面掏出一个项鍊，上面挂着的正是那对耳钉的另一个。 “岑沐，其实上次你喝醉，什么都说了。我也才知道，原来你心里是那样挤兑我。” “……” “不过我也挺高兴的，你也承认我对你好。” “……” “我承认，以前是挺喜欢戏弄你的，那时候觉得你缺心眼儿，捉弄你挺有趣。” “……”你才缺心眼儿! “可是后来我发现……”封城闷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封城才低声耳语…… “岑沐，我喜欢你。” 两两沉默，封城似在等他答话。岑沐半天都没吭声，最后轻笑了一声。 “喜欢有屁用。” “……”这次轮到封城说不出话来了。 岑沐推开他，双眸有点泛红。 这层纸一旦撕开，就补不回去了。 “封大少爷，”岑沐深深吸了口气，“喜欢有什么用?你迟早会接手封氏，你迟早要结婚，你会儿孙满堂。” 而他最后还是伶仃一人，总不能封城金屋藏娇吧?那他最后算什么，没名没分的，男小三吗? 有些事，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想去看。索性就装作不懂的样子，装疯卖傻，把所有冒出头的念想全部压下! 一丝不剩。 所以封城，我不会喜欢你。就算有过一丝念头，也会被尽数压下，灰飞烟灭。 “若我承诺你，我不会呢?”车里昏黄的灯光投在封城的眸子里，让他本就神情的眸子更带无限柔光。 该信吗? 岑沐没有回答，炙热的吻不同于开始的温柔，这次他长驱直入，不放过他口里的一角，粗暴直接。 也直击人心。 到最后，两个人都喘着粗气，也不知谁的衣衫先凌乱了。 “岑沐……”封城埋在他的脖子处，手却在岑沐身上乱动，“你有反应了。” “……” 封城轻笑：“嘴上不老实，你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 “试试吧。”封城低下了语气，手从下面摸上面，轻轻揉搓着岑沐的右耳。他也耐心，没听到岑沐说话就一直缠着岑沐，这儿弄弄，那儿摸摸。 “好。”岑沐低声应了一声，看不清脸上神色。 大概是没想到岑沐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封城愣了片刻，然后埋在他肩窝颤着大笑。 轻笑从胸腔里溢出，挺好听的，而且容易传染人。岑沐忍不住动了一下，“你笑什么。” 封城抬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笑你平常没心没肺的，怎么暗示都真心诚意地说对我没想法，今日忽然这么好说话，让我觉得在做梦。” 岑沐白了他一眼，“你平常不也是没个正经?总是想法子整我。” 第224页 封城摸着他的手，“以后不会了。” 捅破了这层纸，两个人忽然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一时又沉默起来。 良久，岑沐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可以吗?”封城看了一眼他的脚，“我送你上去。” 岑沐摇头，“不用了，家里有人，可以来接我。” 封城没坚持，抱他下来安置好在轮椅上面，低头亲吻了一下他嘴角。 第350章 总裁，你是狗吧!(二十九) 他亲吻的太过自然，仿佛两个人像熟悉多年的恋人，岑沐忽然就红了脸。 封城扬眉微笑：“平常瞧着你贫得很，说个话都能把人气个半死，居然还会脸红。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 “老闆，你能不能正经点?”岑沐发现封城怎么越来越自恋?但现在他倒没有理由再说，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封城静笑看着他：“说句喜欢我，这么难?” 岑沐哼了一声：“谁说答应你了?怎么说老闆你也得追一下我吧。” “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没一点感觉?” “……”嚯哟，封城你是个直男吧?岑沐眼角一抽，“谁教你这么追人的?” 封城一时答不上话，岑沐被他送到了电梯口，直接赶他回去了，“好了，外面挺冷的，你早点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行，我明天来看你。”封城也没多留，点了点头，推他进了电梯。 “嗯，忙的话就不用来了。”电梯慢慢合上，直到看不见封城那张笑容，岑沐还觉得有点不正常，宛如身处梦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嘴角，一碰，脸上就好像燃了起来。 真是丢人…… “沐元仙君，你腿怎么了?”开了门，岑沐就浑浑噩噩的，最后还是点点叫醒了他。 岑沐看了一眼，“踩到钉子了而已。” “真惨。”点点跳到岑沐膝盖上面，懒懒地窝在上面，偶尔晃一下尾巴。 按着岑沐平常的性子，听到它这句话，一定要说上一两句把它丢了的话。但是今天岑沐却一直在发呆。 “沐元仙君，你真的是踩了钉子，没伤到脑子?” “说什么呢?”岑沐揪起它的脖子，“许安淇呢?” “她啊，不是三天只住两天的吗?你管她做什么?”点点被岑沐提着，也不挣扎，忽然变了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沐元仙君，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岑沐下意识摸了一下嘴角，“很明显吗?” “还真是……”点点瞬间就失落下来，“还以为再过半年，咱们就可以走了，看来你这次又要丢下来。” 岑沐抱回它，看向窗外万家灯火，“不会的。” 不会留下来的，等时间到了，他肯定走。 这场恋爱，岑沐从来就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他压根就没觉得封城会实现那个承诺，只是封城亲他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心动了。 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扒开来看，岑沐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封城。 所以飞蛾扑火，灭不了火，也救不了他自己。 既然摊开了，那就试试呗。 反正又不掉一块肉，好聚好散，到时候再说吧。 点点没听清他说什么，“啊”了一声。 “没事。”岑沐深深唿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挂掉之后，他重新扬起了以前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伸了一个懒腰，所有烦心的事情再次被压到心里。 生活啊，依然很美好的呀。 岑沐在家养伤，他嗜好睡觉，被敲门声给吵醒。 第351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 迷迷煳煳开了门，岑沐差点从轮椅上被吓得站起来。 几天没见，这姑奶奶怎么又搞得被人糟蹋了一样? “祖宗，你怎么了?”岑沐赶紧让开，让人先进来。 “没事。”许安淇很平静，脸上的妆花了，一脸的狼狈，也难怪岑沐会被吓到。身上的衣服倒还好，没有初见时候那么惊艷，但也是干净整洁的，应该没出什么意外，只是哭了一场吧。 岑沐彻底醒过来，推着轮椅往自己房间去，“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去换身衣服做饭。” 根本用不着岑沐提醒，这姑奶奶已经进了浴室。 岑沐在房间里面的浴室洗漱了一番，出来之后许安淇还在里面。这祖宗虽然每次看到都不是不同的样子，但是从来都没有要死要活的，和岑沐一样，难受一会儿就再次没心没肺了，岑沐并不担心她。 许安淇洗完澡之后，岑沐正好端着煮好的面从厨房出来，“吃饭吧。” 岑沐手艺比许安淇好得多，青葱洒了一层，青菜鸡蛋藏在面里，色香味俱全。 一个人住久了，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许安淇神使鬼差坐了下来，尝了一口面，眼泪就控制不住的留下来。 “……别哭啊。”岑沐还没吃，筷子就放下了，“就算我做的难吃，也不至于让你哭吧。” 第225页 许安淇摇头：“不是，很好吃。” “好吃得让你哭了?”没这么夸张吧，岑沐有点不好意思。 许安淇没说话，低着头一口一口把面塞进嘴里。岑沐看着她，动了动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陪着她安静地吃着面。 “岑沐。”许安淇眼泪终于没流了，声音还有一点哭腔，“我失恋了。” “啊?”岑沐抬眸，很快埋下眼睛，随口道，“傻逼男人忘了吧。” 许安淇红着眼睛笑了出来，看了岑沐一眼：“要不然……咱们俩凑合着过吧?” “……”岑沐一口面差点喷出来，一脸惊恐，“不是，姐妹!你没男人要，不代表我没男人要啊。” “……”许安淇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之后，哭得更加止不住了，嚎啕大哭。 “哎……”岑沐见不得女人哭，干瞪眼着不知道怎么办，“姐妹别哭啊!你还年轻，还漂亮啊，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他越说话，许安淇哭得更凶。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岑沐连忙点头：“是，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他点头应声道，耳边的嘈杂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反而更加勐烈。岑沐脑壳儿吵的有点疼，桌上的手机还响了。 看到‘封城老妖怪’几个字，岑沐推着轮椅离远了点，接了电话：“餵?” 他语气有点无奈，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封城就问：“还没起?” “起了，早饭都吃了。”岑沐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许安淇，头都大了。 “那怎么了?”封城觉得他语气不太好。 “哄女人!” “……”封城沉默了一下，声音忽然沉下来，“你家几楼?我上来。” 第352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一) 岑沐看了许安淇一眼，还是说了住几楼几号。 不过他没想到封城来得这么快，应该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楼下了。他随意开了门，没想到迎头就被封城大骂：“岑沐!你出息了是吧，还敢往家里带女人?” “我……” “哄女人?我看你根本就不长记性!你喜欢女人，你昨晚答应什么?啊?”封城压根就没往屋里看，“还是我对你太好，你飘了?你他妈欠被老子上吧?!” 话落，一片死寂。 许安淇停止了嚎啕大哭，呆愣愣地看着外面。 “说话啊。”封城瞪着他，没看到客厅里面直勾勾的目光，“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 “……” “封城?”许安淇小声喊了一句。 封城和岑沐同时回过头，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认识?”这次轮到岑沐用控诉的目光看着封城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眼神碰撞过后是相互躲闪。 许安淇那姑奶奶，今早一回来就说自己失恋了，指不定是…… 岑沐没往下想，这什么魔鬼剧情。 “你们先坐吧。”他推着轮椅把碗筷收进厨房，封城让他放着，他嫌看着碍眼，还是送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果汁。 “腿怎么了?”许安淇懒懒看了岑沐一眼，毫不客气地端了一杯就喝起来。 封城说她：“你在这儿住着，看别人不方便，就不知道帮衬一下?出国一个人住几年了，还懒得和猪一样?” 岑沐脸上表情复杂，就写满着，你们啥情况啊，咋回事儿啊，什么关系啊? 啊?怎么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骂完许安淇，封城又来说岑沐，“爱干是吧?平常在公司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勤快?自己身体啥情况不清楚?” 岑沐脾气也上来了，“封城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我还没问你问也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了呢?你还有脸说我，嘴里哄着劳资给你谈恋爱，转头就把人家给甩了，你自己先反省一下好吗?” 许安淇愣了，封城一下子也不知道说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岑沐看着架势，越觉得心里猜测的对，冷哼了一声，“傻逼男人。” “……”封城差点气笑了，转头对还冷着的许安淇道，“解释一下。” “啊?”许安淇还没从他们俩的关系中反应过来，“解释啥?” 封城已经恢復镇定，贵公子的姿态重新显现，仿佛刚才的失态都不是他，他端起岑沐送来的果汁，浅浅喝了一口：“大冬天的，你喝这个?” 岑沐心想，还没端肥宅快乐水就照顾这人了，要求还这么多。他冷着一张脸：“你们啥情况?” 封城不解释，抬脚踢了许安淇一下，“臭丫头，几年不见，都不见人了?” 许安淇看了岑沐一眼，冲着封城咬牙切齿，极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字，“哥。” “不是……”岑沐傻脑，“一个姓封，一个姓许?” 封城没说话，看着许安淇，这祖宗在封城面前乖了不少，但语气依然恶劣：“他随父姓，我跟我妈姓。” 第226页 第353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二) 封城和许安淇都是私生子，只是封城是儿子，封家那位又生不出来儿子，就把人接回来了。女儿还丢给她妈，每年打些钱，放在国外。 母亲过世之后，许安淇整个人就和脱缰的野马，除了封城，也没人拉的住。 可是封城在国内，见她的机会不多，有时候去看她，也找不到人在哪儿。后来索性没管她了，只定期往她卡里打钱。 说起来，都是世上伤心人。 当父母不用考试，可真是世界上一件悲事。 “你们……”这次轮到岑沐傻眼了，不是情侣吗?他偷偷瞅了封城一眼，想着刚刚就这么骂过去，真的是…… 太刺激了! 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骂的更厉害!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现在都弄清楚了?”封城放下二郎腿，把杯子往茶几上面重重一放。 许安淇与岑沐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相同的表情，不知道封城想做什么。 “臭丫头，先说说你吧。”封城看向许安淇，“什么时候回国的?” “元旦前后。” 她难得乖得像只绵羊，就连点点都跳到岑沐的膝盖上面看着好戏。 “被男人甩了?”封城问的直接，他知道许安淇那点儿破事。 许安淇这会儿倔强了，“他敢甩我吗?老娘把他甩了好吧。” 一旁与点点一起看戏的岑沐差点笑出声，刚刚谁在客厅哭得这么惨?就那样子，说她把别人给甩了，就是点点这种脑子是单细胞做的都不会信。 封城幽幽瞥了她一眼，“对面天宇科技的?” 许安淇忽然不吱声了。 “从人家留学开始你就追在人家屁股后头，人家一回国，你也立马跟回来了。你出息啊!”封城毫不留情地嘲讽。 许安淇也来气了，憋着眼里的泪水反声质问：“你不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的，你自己喜欢岑沐不敢说，把人弄在身边几年，也没看到你修成什么因果，你什么脸说我?” 岑沐：“……”好好的，拉上他干什么。 封城这次笑了：“我可不像你，我这次追上了。” 杀人诛心，许安淇本来就因为天宇科技那傻逼男人难过，她一个姑娘家，放下身段腆着脸跟在屁股后面几年，为什么那傻逼男人就不回头看一眼啊! 许安淇本来就忍不住了，这一下直接又哭了出来，“连岑沐那个榆木脑袋都开窍了，那傻逼男人怎么就不知道看看我呢?” 岑沐再次躺枪，要不是看着许安淇哭得惨，他就直接刚上了。谁榆木脑袋，他想的可多着呢…… 可是岑沐忽然迷茫了，想太多，似乎看错了封城。 追了十几年吗? 岑沐一直不喜欢轻易许承诺的人，觉得有些话当时说的信誓旦旦，指不定下次见了就不当回事儿了。 承诺这东西，还是不能轻易许的。省的赠人空欢喜一场，没多大意思。 岑沐没把封城那句承诺放在心上，也没想过和封城长长久久。 但此刻，他犹豫了。 “想什么呢?”封城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354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三) “没有。”两个人同时摇头。 封城点了点头，转而问许安淇今后有什么打算。 许安淇沉默着，没说话。 “那你去我公司上班?”封城问她意见。 许安淇摇头：“哥，反正我又不缺钱，这么多年你们打的钱够我下半辈子了。” “那你就这么四处浪?”封城皱眉，两个人不是一起长大，按理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但是他们俩才是真正血缘至亲，他做哥哥的，怎么都得关心照顾一下。 人家家事，岑沐觉得没有听的必要，就推着轮椅准备把厨房的碗洗了。还没动一下，就被封城吼住：“腿利索了?给我坐好!” “可是……”他不去洗碗，放臭了吗? 岑沐没说完，封城就去骂许安淇：“你一个姑娘家，住这里就不知道做点事?” “我……”许安淇低下头，“放心哥，以后家务事，我都帮嫂子做了。” 封城哼了一声，心情忽然愉悦起来，没有再啰嗦什么。倒是岑沐脸红了一下，“……别瞎说。” 封城站起来去推岑沐，吩咐许安淇把家里收拾干净，他带着岑沐去医院。 岑沐觉得脚上的伤没什么大碍的，破伤风打了，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多好了。封城坚持，最后还是被带去医院看看。 “带你出去转转?”出了医院，外面天气不错，照在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 天气放晴，晒得也不觉得冷，岑沐也点了点头。心里也没想封城能带他去哪儿转，这贵家公子去的地方，要么休闲会所，要么高尔夫球场。再往平民地儿想，就是封城以前常去的就酒吧了。但是岑沐不能喝酒，封城也不会把他往哪儿带。 想了很多地方，岑沐没想到封城居然会带他来游乐场。 不是周末，里面人还挺少。封城推着他慢慢逛着，看着偶尔有情侣去一起游玩，他们就静静看着。 第227页 “等你脚好了，我再带你过来。” “……嗯。”岑沐手里抱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加了两倍珍珠的。他没想到，封城这人，看上去总是别人照顾他的，没想到一些细节他记得听清楚。 比如岑沐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去哪儿玩。他竟然都知，的确是暗恋很久了。 岑沐有点小得意，“封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封城想了一下，“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吧。觉得你缺心眼儿那会儿。” “你才缺心眼儿!”岑沐这暴脾气。 “嗯。”封城应了他一声。 的确是挺缺心眼的，看上了一个人，从此就只他一人。 不管看过多少风景，遇到过很多的人，比岑沐乖，比岑沐贴心，比岑沐说话好听。 可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岑沐。 “岑沐。”封城推着他去摩天轮面前，“我喜欢你。” “嗯。”岑沐看着缓缓下来的摩天轮，“要上去看看吗?” 上一次封城说的时候，岑沐说‘喜欢有屁用’。这一次封城再说，他只是应了一声，也没有给一个答案。 “好。” 第355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四) 站在高处，能看到城市的大半风光，藏在角落的脏乱掩盖住，冬日的暖阳照耀在整个城市的上空，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摩天轮缓缓上升，岑沐忽然叫了封城一声，封城应他，岑沐却不说话了。只是握住了他的右手，低垂着眸子。 “封城。” “嗯，我在。”他瞧着岑沐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只反握紧了他的手，“怎么?怕高吗?不然我们下去。” “不是。” 到达最高点的地方，岑沐倏然拉下封城，堵住了他的薄唇。 与封城上次在车里的亲吻来比，岑沐的吻是毫无技巧的，就凭着本能啃咬着，却让封城脑子蒙了一下，心里像是炸开了花。 他弯了唇角，反客为主，按住岑沐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摩天轮下落，两人才依依不捨地分开。 “说吧，有什么心事?”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岑沐嘴动了动，对上封城那张含笑、如春风拂过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岑沐扯出笑，很快就恢復了平常那副没心没肺的德行，把所有的心事都掩盖起来。 他不说，封城也猜不出来。这人，最擅长伪装。 封城尊重他，他不想说，那就不说。等时机到了，再说无妨，他有耐心等。 要说真的有什么烦心事，无非就是上次那几个问题，他会接手封氏，他会商业联姻，他会娶妻生子等等。 他早就给了承诺，不会食言。 也有耐心，让岑沐慢慢相信。 岑沐脚伤没多少事，把心里的事情压下之后，还真是和封城一起好好谈恋爱来。仗着自己是半个老闆娘，缠着封城让他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每天封城过来吃个饭，盯着许安淇把家务做完。每次许安淇瞪着他们，默默吃着狗粮。 这一个月，过得也快，难得许安淇那姑奶奶没有出去，每天陪着岑沐看看书，打打游戏，喂喂点点。 等大家都数着日子，想着还有多久能回家过年的时候，岑沐牵着封城的手终于来了办公室，还直接搬了电脑和封城一起进去了。 “啧，我说这两个有基情吧。” “来来来，给钱，上次赌注应该可以开了吧?”徐曼脸上笑开了花，技术部几个人打了赌，看这两个人到底会不会成。 里面几个妹纸都压了能成，偏偏剩下的直男都觉得岑沐天天和封城斗嘴，没事就被封城冷嘲热讽，能成才怪。 “卧槽，这谁压的这么多钱?” 他们拉了一个小群赌钱，翻记录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压了贼多，点开一看居然没加好友。 “不好意思各位，小号意外被曼姐拉进去了。”岑沐忽然拉开了门，探出了个脑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各位破费了。” 众人哀嚎，愿赌服输，只得给岑沐发了红包。 肉疼。 “好好上班哦，上班摸鱼是不对的。”收了钱的岑沐在里面沙发笑得花枝乱颤，手指在屏幕上面飞快点着。 “小沐沐你够了，以前就你摸鱼最多，老闆娘了不起啊?”别人不敢说，徐曼敢骂。 第356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五) 岑沐抱着手机在那儿而徐曼斗嘴，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封城无奈地摇头，出去煮了一杯咖啡回来，瞥见岑沐竟然在和徐曼斗图。 “幼稚。”咖啡的香味与封城低沉好听的声音混合得别有一番滋味，岑沐捂着手机回头看他，“你这人无赖的紧，怎么偷看我手机呢?” 封城去把咖啡放好，走回去把人抱在怀里，吻了他嘴角一下，“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还不许我看你手机?” 岑沐不理会，低头玩手机。 封城一手揽着他，把自己手机掏出来，“吶，密码和你手机的一样。”他岑沐的面划开，手机壁纸全都是岑沐的照片。 第228页 他睡觉的时候安然模样，岑沐生的美，拍的照片倒是不错。美人入睡，眼角还带着一点泪痕，仿佛是刚刚被欺负之后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想好好疼爱一番。 岑沐看了那张照片，脸噌的一下就涨红了，反手给了封城一肘，“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封城低声笑着，唇角摩擦着岑沐的耳垂，“可你那次明明很舒服，不是吗?” 岑沐：“……” 徐曼的图片一张张发过来，封城还在他耳边骚扰，咬着他耳朵道：“不查一下我的手机吗?宝贝儿。” 岑沐：“……别乱叫。” 封城懒得折腾他，收敛了一下，沙哑的声音清朗不少，“你还不乐意，只叫过你一个人。” 岑沐哼了一声，没看封城的手机，接着低头和徐曼斗起来。封城看着这两个人幼稚的图片发来发去，觉得有点趣味，下巴搁在岑沐的肩膀上，一脸玩味。 看了半晌，封城笑了一声：“我请你们这群人来，就是这样上班的?” 岑沐这才想起，他摸鱼不要紧，可是曼姐被他出卖了啊!岑沐立马把手机一收，讨好笑道：“城城，你不会扣曼姐工资吧?” 封城对这个称唿挺满意，笑看着他，“看你表现。” 岑沐皱着脸看他，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技术部的人，隔着门窗，不特意走过来，是看不到里面的。 “晚上回去嘛。”岑沐苦着脸求他，腰却被越揽越紧，衣角整被某人手指绕来绕去。 岑沐看他这模样，不给点好处是铁定不成，他咬牙，拉下封城领带，仰头吻上去。 牙齿磕了一下，封城低沉下眸，看着岑沐青涩地试探着他的口腔，一点一点的，挠得人心里痒痒。封城不低头，岑沐亲的吃力，最后只能软软地亲吻着他的唇角。 明明一点技巧都没有，甚至偶尔磕到牙齿还疼，却让封城眼中的情慾加重，撩拨得封城浑身发烫，一双黑眸越来越沉。 “岑沐，你他妈故意的吧?”封城咬牙切齿，抬手松了领带。 “啊?”岑沐无辜，不是这样吗?还没有抬起眼，封城就低下头来，重重堵住他的嘴，大手按住他的后脑，如狂风海浪，把原本的细雨绵绵的挠人化作暴雨。 一口气喘不过来，岑沐终于被封城松开，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封城胸前。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一点长进?” 第357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六) 封城手不老实地摸进他衣衫里面，圈着人在他胸口前，愉悦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溢声笑道。 “别……”岑沐喘过气来，抬手抓住封城在他胸前乱摸的手，“晚上回去吧。” “你忍得住?”封城扫了他下面一眼。 “……你快去工作。” 这一个月一来，两个人相处完全不同于以前，封城越来越没个正经，岑沐反而一改之前的脾气，一谈起那事儿就脸红。以前好歹还好顶撞封城两句，现在一不小心就被封城给弄得不太好意思。 封城笑着，给他吧衣服整理好，“不工作了。” “哎?”岑沐不解，这败家娘们儿又想啥呢。 封城摸出手机，提醒岑沐：“看着工作群里。” 岑沐也划开手机，一个红包就忽然出现，抢到的金额差点吓到他，不过一秒钟就抢完，这速度也是没谁。 岑沐抬头看他：“你干嘛发这么大红包?” 封城笑着，“看来大家今天都没心工作，一秒钟就抢完，手速可以。” “还不是您这老闆惯的。” 封城把手机放回去，“既然惯着，那就一直惯着吧，正好周五，下午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不用上班了。” 岑沐听完，真心觉得封城是个败家玩意儿。这公司是封氏给他买的不假，但是后来就再没有资金投入，也就是说后面的所有支出，都是封城负责的。 美曰是创业，但是岑沐这几年接手过的项目，仔细算起来，公司应该是亏的。 岑沐沉着心思想事，封城注意到，直接打趣：“不错啊，现在知道给我打算公司了，以后让你管帐，也挺让人放心的。” 岑沐冷哼了一声，嘴里不饶人：“屁，巴不得你公司倒闭。” 封城没皮没脸的贴过来，“倒闭了谁给你们发工资?谁来养你?” 倒闭了，回去接手封氏啊。 多好。 但是接手了封氏，两个人就註定要分开的。 封城岔开了话题，拉起岑沐，“放心吧封太太，公司不会亏本的。” 岑沐一冷，脑子嗡了一下，反应过来白了封城一眼，“你又瞎叫什么。” “没瞎叫。”封城牵住他的手往外走，“去吃饭吧。” 打着庆祝岑沐回归公司的由头，把技术部的人都拉去吃了一顿。 这家公司是没亏，封城当初骗了封家老爷子买下来，后面就开始清人，现在公司里的差不多都是封城的人。 这时代网际网路本来就发展得快，岑沐待的这个技术部只是公司一角，是开公司的时候请人玩的。后来封城发现了商机发展，这批人也不愿意赶走，小项目就丢进来给他们做着玩儿，大项目都在楼顶。这公司，亏不了。 第229页 而且一旦成功了，封城完全可以不用接手封氏，不用受着封老爷子的看管，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甚至……娶不喜欢的人。 这家公司，是封城逃离封氏的底牌。也是他的梦想，可以守护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建立自己的帝国。 封城高兴，多喝了点酒，只得岑沐送他回去。 第358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七) 封城喝的不多，但是也有点上头。任由岑沐牵着上楼，进了屋里忽然就清醒了片刻，转身关上门直接把岑沐抵在墙上。 “晚上了。”微红的眸子低垂着凝视岑沐，深情缱绻。 “……我亲你了。” “不够。”封城说着，带着酒气的味道就涌上岑沐的鼻息之间，就差毫釐之距，他忽然停下。 岑沐本做好了准备，见他忽然没了动静，抬眸浅看，心跳却越来越快。 封城手抚摸上他的后颈，皱眉认真道：“我喝酒了，亲了你会不会让你酒精过敏?” 他兀自问完，就只吻了吻岑沐的嘴角，顺着那漂亮的下巴一点点往下啃噬，从脖子到精緻的锁骨。大概是不尽兴，封城埋头咬了岑沐一口。 岑沐皱眉，早就被撩拨得双腿发软，整个人挂在封城身上。他吃痛，话从嘴里出来，有点支离破碎：“封城……你是狗吧!” 昏暗中封城微微抬起眸，细碎的光亮在他眼里，朦朦胧胧，他轻笑：“你属虎，往前推推，我还真是。” 岑沐：“……我先去洗个澡。” “嗯。” 封城洗完澡，岑沐正躺在床上看手机，还没看完剩下的，阴影投过来，手上的手机就被夺走了。扑面而来的就是封城的气息，岑沐伸手想重新夺回手机，“别闹，我还没有看完呢。” “明天再看。”封城手指已经在岑沐身上起舞，他身上的还带着一点酒味，混杂着沐浴露的香味，不难闻，只是大概脑子还有点昏沉，说出的话也更加不正经，“岑沐，你知道我回公司之后，看到你第一面在想什么吗?” 岑沐很快就被撩拨得眼神迷离，口中忍不住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 “想你怎么那么不老实，说走就走，养不熟的白眼狼。” “……” “想把你按在身下，像现在一样，慢慢地把你欺负得哭!” “……” 他忽而声音又温柔了不少，九浅一深，沙哑情动的声音在岑沐耳边呢喃：“封太太，我喜欢你。” 床笫之私，说出这样的情话，当然是勾人的。 这是第三次，封城说喜欢他。 岑沐想着忽然眼泪就掉下来，他紧紧环住封城的窄腰，终于回了他一句：“封城，我也是，我喜欢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封城的吻更加勐烈，两个人终是在这黑夜中疯狂。 结束之后，岑沐窝在他怀里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天上的好友，梦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好像自己经歷过，却很模煳，一个个陪他到老，然后消失了容颜，最后一张张容颜印在一起，变成了司琰那张清冷的面容。 “你不想回来吗?为什么要在一个个幻境里面慢慢地陪别人到老?为什么完成任务之后不离开?” “我……” 是啊，他为什么不回来?可是那些人他都想不来。 “既然你不想回来，那就永远留在幻境里面吧。” “不……” 他不要，他要出去，从里面逃出去。 “岑沐!岑沐，醒醒!”躺在岑沐旁边的封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直到岑沐做了噩梦，急忙摇醒他。 第359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八) 岑沐睁开眼，眼角还带着泪光，“封城……” 封城没问他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他，像照顾小孩一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怀里熟悉的气味让岑沐慢慢心安，他伸手搭在封城的腰上面，脑里一片混沌。 “封城，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丢下我?” 封城手一顿，眸子微沉：“不会。” 那如果我走了呢? 岑沐终是没有问出来，最后在他怀里再次沉睡。醒来后，已经天色大亮。岑沐出去，封城已经做好了早饭，很丰盛。 “起来了?去洗漱然后来吃饭。”封城从厨房端着两碗清粥出来。 岑沐点头，看到桌上的纸张，应该是合同什么的。等出来之后，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处房产。 “这是上次让你装修看的那套房子，我准备房产证上面写你的名字，你觉得行的话，签了字我交给律师。”封城给他解释。 岑沐扫了几眼，明白了那套房子为什么封城要让他去挑家具，选他喜欢的设计样式。 但是这字一签，可就是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岑沐放下合同，开始吃早饭：“别了吧，还是落你户下比较好。” 封城知道他顾忌，抬眸沉声道：“岑沐，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因为封氏丢下你，你信我。等乔华科技稳定了，封氏那边我不必接手管，封家也管不着我。” 第230页 岑沐点头，“我信你。”他吃了一口小菜，“但你没必要把房子给我。” 岑沐坚持，封城也没有勉强，“那等我稳定之后，给你过户。” 岑沐手指一顿，等他稳定……他们俩应该就分手了吧，他抬眸看了封城一眼，“好。” 就是不知道，等封城到时候知道真相，会不会恨他。 岑沐心中苦笑，管他呢，到时候他也走了，与他都不相干了。 吃过饭之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公司。大概很忙，封城接了好几个电话，岑沐难得安静没在里面发出奇怪的笑声，对着电脑发呆。 中午的时候，封城说过两天他有事可能得出江市出差几天，让岑沐看着许安淇一点。 岑沐没心没肺地点了点头，好好陪了封城两天。把封城送上了飞机，他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小窝。 大门是开的，出了电梯就听到许安淇那暴躁的声音：“iamabadass，idontapologizeforwhoia” 岑沐眉头微扬，在和她那傻逼男人吵架吗? 等回了家一看，才知道来了不速之客。封家老爷子，封胜常。 “哟，你终于回来了，那些人就交给你了，赶出去了我再出来。”许安淇看了岑沐一眼，绕过封老爷子哐当一声把房间门关上了。 老爷子看上去挺和蔼，但是浑身都在商场上老狐狸的气息，不好惹。他笑道：“小女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岑沐摇头，也没有多把他当成什么重要的长辈。事业上再怎么成功，他也必须承认，在家庭方面非常失败。 “喝点什么吗?”岑沐问道，“她在这儿住着挺好的，你不用让她回去。” 第360章 总裁，你是狗吧!(三十九) “普通茶水就好。”老爷子稳坐不动，带着威严，“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来找你。” 岑沐看了他一眼，端上泡好的茶水，坐在老爷子对面，面不改色。老爷子看他沉得住气，多了两分赞赏。 他直接了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 “嗯，知道。”岑沐垂眸，“过年之前，放心吧。”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多，也没多说，喝完了茶，老爷子就起身告辞。 他清楚自己优缺点，转头对岑沐说：“我知道我对两个孩子的失败教育，早年忙着封氏，这两个孩子我都没管什么。她不回去，在外面也饿不死，反正我这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还是麻烦你照顾一下。” 岑沐道：“不用你说，我会的。” 说到底，封老爷子心里不是没有许安淇。只是在他心里，商业帝国远远比家庭重要，他是封氏的皇，捨不得这江山。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究竟为了什么?岑沐摇头，目送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关上了门。 许安淇从房里出来，问岑沐他们在谈什么。交流时间不多，许安淇根本就听不懂他们聊什么，然后就只看到他们在喝茶。 岑沐敷衍过去，进自己房里找点点。 “沐元仙君，你脸色不太好啊。”点点迈着猫步优雅地走过来，在岑沐面前蹲坐下。 岑沐盘腿坐着，沉着脸看他。许久，他问得莫名其妙：“为什么?” “喵?” “你先前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行，为什么这身体会不由自主产生情感?让我捨不得离开?” 点点没有急忙回答，总是玩笑的正太音也正经起来，“沐元仙君，你想起了什么吗?” 岑沐看向窗外，冬日里少有阳光，眼下阴沉重云，恐怕这两天又要下雪。 “做了一个梦，支离破碎想起来之前几个任务一点。大概觉得，遇到过谁，可是想不起他们的容颜，最后都变成了司琰帝君的模样。” 岑沐皱眉回过头来看他，“这幻境碎片的任务，明明与人无关，为什么要让我与原身共情?” 他难得这么正经，梓蝤神兽也正经不少，毛茸茸的爪子微抬，搭在岑沐的手心，温热的触感从手掌传入。 “沐元仙君，你感受得到温度吗?”点点问，“你在这里，就是一个平凡人，一个带着七情六慾的人。” 岑沐还是不懂。 听它接着道：“琉璃盏幻境由你心境而生，你为什么留下来，又为什么不肯走，得问你自己。” “是吗……”岑沐看向窗外，人世浮沉，繁华落尽。留下来，亦或者去，是为了什么呢? 腿边的手机忽然想起，屏幕上面‘封城老妖精’的字闪烁着，岑沐摸过来接了电话。 “到了吗?”他问。 “嗯。”电话里面声音有点疲惫，“想你了。” “……嗯。”岑沐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好好休息。” 电话里面溢出几声低沉的笑，“封太太，你就不会说点情话吗?” “……嗯，我也想你。” 第361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 封城杂七杂八地问了一遍，问他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姑奶奶在家如何，最后还是被岑沐敷衍过去，打发他去休息。 等他回了江市，沉寂了两天的岑沐又恢復了往日常态。贫得很，看不出什么异常。 第231页 “封城，我查个资料。”办公室里面，岑沐把自己电脑搬到封城办公桌上，另一边还占用着封城的电脑。 有的项目需要用几台电脑一起比较方便，封城没说什么，端了一杯咖啡进来，“随意用，中午吃什么?” 快要过年，公司年底比较忙，想赶在过年之前把几个项目都跟进完。大家很久都没有摸鱼，连吃饭不是外卖就是在楼下食堂应付。 岑沐看了他一眼，看着封城电脑里面的文件，“你吃什么给我带一份就好。” 手指在滑鼠上面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敲击，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传到自己电脑里面，然后抹掉一切痕迹。 封城看了手机，觉得没什么好吃的，公司食堂来来去去都是几个菜，早就吃厌。 “出去吃吧。”他把手机收起来。 “好啊。”从封城回了江市，两个人就没有好好在一起吃个饭，每天都在忙着赶项目。岑沐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撸了一把头髮，凑到封城跟前，“迟早被你压榨到秃头。” 封城低下头像平常一样亲了他嘴角，“没事，秃了我也养你。” 两人一起出去，岑沐路过徐曼办公桌的时候，看她趴在桌上，一脸不舒服地抱着肚子。 “怎么了曼姐?不舒服不然请个假吧?”岑沐探了探她额头，没有发烧。 徐曼气息有点虚：“没事，就是姨妈疼头疼腿疼胸口闷。” 她一连串说出来，岑沐听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牛逼啊曼姐!” 徐曼气得差点血崩，“你他妈找打吧!” 周围的人过来谁不是说一句安慰的话，最不济都说了一句“多喝热水”，也就岑沐来了一句牛逼! 他丫的是个直男吧，怎么勾搭上咱们帅气的总裁? 岑沐说完自己都笑了，封城无奈扯出笑摇头，让徐曼下午回去休息一下，项目的事情让大家分摊一下就行。 反正还没想好去吃什么，岑沐就顺手帮徐曼整理了一下东西。徐曼一脸怨恨地看着他，哪怕现在无比真诚地帮她收拾东西。 “小沐沐，姐採访你一下，你是怎么脑抽说出牛逼这话来的?”直到大家一起进了电梯，徐曼还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岑沐仗着封城在旁边，知道徐曼不敢怎么样，“就是觉得，真的多痛集中在一起实在不容易，真的很牛逼!” 妈的……好想打人啊。 徐曼默默移开视线，怕自己控制不住给了那张欠抽的脸一巴掌。 她不就是姨妈疼趴在桌上，然后腿麻了。昨晚有点小感冒，加上办公室空调热风吹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得头痛。 这丫的居然听完她一个伤患的哭诉以后，来了一句“牛逼!” 什么钢铁直男……卧槽，居然还有男朋友。她都没有男朋友，世道不公啊。 第362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公司几乎都在忙，这个项目一旦做成功了，乔华科技几乎就可以挤上上层领域，网际网路科技的发展不得不说是一批黑马。 项目完成那天，全公司的人都出去吃了一顿，也正是岑沐可以离开的日子。 点点那天一直让岑沐赶紧走，岑沐沉寂了一上午，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和封胜常的交易，然后也不用他来操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境由心生，可最后一刻，他还是留下来。 第二天晚上，封城带着岑沐去参加一个宴会，几家企业一起的交流宴。其中有这次与乔华科技合作的公司，还有封氏老爷子也过来了，封城带上岑沐的目的，本来就想让封老爷子看看，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态度。 让封城意外的是，封胜常居然会提前打电话让他把人一起带过来。 封城没有多想，一起叫上了岑沐。 岑沐并不知道封胜常在，他以为只是一个小型的聚会，虽然路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心安，但是还是跟着去了。 两个人都是上好的容貌，进去会场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岑沐照常吃吃喝喝，直到封胜常端着酒过来，他才明白了这是一场什么宴会。 他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在结束任务的第二天。 “封城。”封胜常过来先和封城打了招唿，他看了岑沐一眼，老狐狸的脸上带着虚伪的笑。 封城稍稍上前一步，下意识就把岑沐护在身后。 “爸。”声音无波无澜，这个字对于他们父子来说，只是一个代称。 封胜常笑了笑，眼里不明所以，“护着这么紧做什么，我又不能把你小男朋友给吃了。你能找到喜欢的人，我很高兴。”说着，他拍了拍封城的肩膀，“你只需要明白，你选择的这条路很难，不管是在家庭生活，还是对你以后的事业，都很难。” 两个男人，现在时代不一样别人是不会说什么闲话。 可是他们在上层的圈子，这种玩玩男人的事情也有，可是家里的正主太太，谁不是联姻的。家庭生活，以后出门拜访，结交什么的封城会让岑沐跟着那群贵家太太们一起逛街吗? 事业上面更加不用说，上流圈子本来就是联姻加强两家事业，岑沐连岑家养子都算不上，更何况岑家现在根本算不上这个圈子里了，还得靠他们封氏扶持。 第232页 封胜常没多说，点到即止。 封城只是轻笑，垂着的手握紧了岑沐的手，“放心，爸，我没想要接手封氏，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为了我的事业去和那群人打交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能做好我的事业。” 岑沐正在发呆，冰凉的手指忽然触及到暖意，心中一惊。 封胜常脸色没变：“话还是不要说太早，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他抿了一口香槟，目光拉长，“罢了，不和你们年轻人说了。我只告诉你，很难，但是能拆散你们的，还是你们自己。你别总是提防着我。” 第363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二) “我知道，会让你失望的。”封城感觉到岑沐想抽开手，底下的手更加用力，嘴上对封胜常的话也不客气。 封胜常只是笑笑，向封城举了举杯，“要不要封氏，你说了算。” 三个人脸上神色各异，气氛也不是很好，就在封城准备拉着岑沐走的时候，一个人匆匆忙忙来到封城旁边，对他说了什么。 说话声音不大，三个人都能听到。是与乔华科技合作的那家公司老闆想和封城谈谈，封城点头，没看到岑沐和封胜常眼神的交汇。 封城正要交代岑沐什么，被封胜常给打断：“你去忙吧，我和岑沐谈谈。” 封城有点不放心，岑沐对他说，“去吧，我没事。” 老狐狸不安好心，但是如果封城下定决心与岑沐在一起，以后过年什么的，肯定还是要回老宅。如果封胜常能对岑沐好些，也不错，封城这样想，就点了点头。 看着封城被人带领离开，岑沐这才转头沖老爷子笑了笑：“满意了吗?” “这次多谢你。”封胜常沖他举杯，“不喝酒?” 岑沐摇头：“酒精过敏。” “生意场上，不会喝酒可是大忌，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封城那性子，肯定会把你藏得好好的。”封城是他养大的，性格没有他无情，但是他清楚他骨子里面的每一点。 商场之上，交易难免，喝酒也是一门艺术，不会喝酒，有些单子也可能丢了。 岑沐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着，静静等待封城过来。 去的时候还是一脸眷恋，回来的时候浑身清冽冷厉，老远就看得到。 岑沐和封胜常合作的事情很简单，岑沐利用这层关系把封城的项目拿去给封胜常，然后在乔华科技之前，把项目给那家公司做好。 这样子，乔华科技的东西，最后都是无用功。 不过岑沐没有把事情做绝，他请求封老爷子把乔华科技归在封氏旗下。如果封城捨不得这个帝国，那一定会接手封氏，把乔华真正归在封氏底下，两家合併，封氏在商场上面更进一层。何乐而不为? 如果封城坚持，硬着头皮撑下去，这一单失败告终。他坚持不了多久，乔华科技一定会破产。封城被逼无奈，只能回封氏。 封城知道真相，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你说他还会要你吗?”封胜常和岑沐站在一起，看着封城冷着脸走过来。 一切明了，岑沐心里忽然轻松起来，脸上扬起一抹笑：“不会。” 肯定的语气。 封城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留着一个背叛他的人。 岑沐恍惚想起那个缠绵的夜里，封城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后背，对他的承诺，愣了一下，对自己肯定的回答怀疑了一下。 然后在心里加了一句：就算会，他也不可能在留着。 因为留下来，註定肯定是当那种见不得光的人。 他岑沐还没必要这样，他亦有自己的骄傲。 封城走近，封胜常笑了一声，然后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在一角。 “你做的?” 第364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三) 两人之间，从来就没过这样冰冷的气氛。沉默片刻之后，封城还是先开了口。 “嗯，我做的。”岑沐脸上没有半点愧疚，抬起眸对上他，一片清明。 封城轻笑，带着浓浓的讽刺。 “岑沐，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当真是离开你就不行了?” 岑沐摇头，“不是。你没了我会……”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封城给打断：“没了你会更好是吧!你们凭什么给我做决定，凭什么打着为我好的口号背着我做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 封城咬牙切齿，一步一步把岑沐逼到墙角，几乎是怒吼出声，强压着声音不让宴会上面别的人听到，给了岑沐最后一点尊严。 “我知道，我毁了你的梦想。”岑沐目光微微低垂，眼里有点酸涩，“……对不起。” 乔华科技，是封城的一手建立起来的，是封城逃离封氏的筹码，是封城的梦想。 被岑沐一手摧毁。 岑沐和封胜常交易，用封城最爱的人，一手摧毁。 他们站的角落在阳台一处，一阵冷风吹过来，岑沐穿的比较少，他打了一个寒颤，清醒了不少，眼中的酸涩也被逼进去。 “但是也不算吧，乔华科技如果和封氏合併，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岑沐尽量让声音清脆，没有哽咽的声音，“也不算……毁了。” 第233页 封城冷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我的梦想，呵……” 他盯着岑沐许久，看着怀里的人单薄的身子越来越抖，然后决然离开。 封城转身离去的瞬间，岑沐眼睛就模煳了，看不见眼前的视线，也没有人来给他擦眼泪。 他就知道，封城不会转身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封胜常走了过来，递给岑沐一方手帕，干干净净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他记得很久以前，不知道怎么了他也是哭的这样，像个姑娘一样。最后是封城递过来一方手帕，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干净清冽。 “谢谢。” “他已经离开了会场，你需要我叫人把你送回去买吗?”封胜常面子工作一直做的很好，不管是否能合作，也不管事合作完成前后。 岑沐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我没喝酒，不要紧。” 封胜常也不强求，“小女住在你家，不知如何?” 岑沐回忆了一下许安淇最近的情况，已经没有眼泪留下来了，只是眼眶红红的，“她很好，最近在做珠宝设计之类的，我见过她的产品，很漂亮。” 封胜常点了点头，“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岑沐也点头，“对了，曼姐他们……还请以后多多关照一二。” 乔华科技以后融合到封氏之中，徐曼他们的能力可能不够，但是公司里面可以安排他们和新人一起重新培训。只要封老爷子关照一下，封城的个性应该不会管他们，他们以后也有个安定的工作，不用再麻烦。 “放心。”封胜常这点事情还是能给岑沐办到。 “麻烦了。”岑沐鞠了一躬，尽了一个晚辈的礼貌，出去的背影有些落寞萧瑟。 第365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四) 重新回到自己的小窝，岑沐没有立马开门进去，他靠在走廊窗户旁边，有些颓废地看着手机。 公司的群里，几个夜猫子还在聊着，说着什么时候能放假，谈着这个项目能挣多少钱，以后他们也算是大公司的人了! 岑沐笑了笑，是啊，他们以后可是大公司的人了，封氏集团，曼姐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他看着手机许久，口中唿出的白汽在窗户外面映照进来的昏光中格外醒目。岑沐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封城以前靠在墙上吸菸的模样。 岑沐讨厌别人抽菸，可是只有封城他讨厌不起来，因为那人抽菸的样子特别好看。 他学着记忆里的模样，重重吐了一口气。然后笑了出声，觉得自己幼稚无比。 他低头，点开了徐曼的头像，冷得颤抖的手指发送了一段话。发送过去之后，指尖还是颤抖着的。嗯……一定是因为太冷了。 很快那边就发来一连串感嘆号。 “你要辞职?” “晋升老闆娘吗?” “可是按照封城的性格，应该会把你捆在身边啊，不可能让你辞职的吧。” “就算你要辞职，你干嘛要我搬东西啊?” 岑沐看着一连串的质问，然后发送了几个字。 “我和他分手了。” 一滴水滴在手机屏幕上面，让分手两个字变得扭曲模煳。 岑沐拇指略过，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的，可是忍不住一直哭。岑沐抽出纸把脸上的湿意全部擦干，心里骂自己，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哭什么啊，丢不丢人! 徐曼那边很久没有发送消息过来，外面太冷，岑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拿钥匙开了门，顺手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东西你懒得帮我搬的话，就直接丢掉吧，有什么你能用的就拿过去。” 他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发送了。关上门之后，他靠在玄关那儿，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们不用担心工作问题，乔华科技会合併要封氏集团，以后你们就是封氏的员工了。” 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岑沐就退掉了所有的群，顺便删掉了所有关于封城的联繫方式。 一切都做好了之后，岑沐重重唿了口气，换上了拖鞋进屋准备睡觉。 听到外面的动静，房间里面的许安淇沖了出来，一脸笑意，然后盯着岑沐很久。 岑沐被她盯得发麻，弱弱开口：“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 岑沐：“……” “有没有被我哥感动到!” 岑沐：“……” 许安淇这神经大条根本没注意到岑沐的异常，拉着岑沐坐到沙发上，拿出她的平板然后划出来几个图。 “我和你讲，我哥今天带你出去，准备给你送的那戒指项鍊是我给他支的法子!而且那项鍊和戒指都是我设计的，你看看原图，是不是很好看!”许安淇把那对戒指放大给他看，“对了，戒指呢?拿给我看看，我只把图片给我哥了，做出来的实物我还没看呢，快点快点。” 岑沐盯着那图片发愣。 第366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五) “他没有给我送。”岑沐声音有点沙哑，最后再扫了一眼屏幕上面漂亮的戒指，起身就走。 第234页 “为什么?”许安淇这才注意到岑沐脸色不对，“你们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哥不可能轻易生气的，你们怎么了?” 许安淇圆睁着一双大眼，忽然不知所措。她起初也不想封城和岑沐在一块儿，两个人不管是身份，还是性格都差别太多。 更何况，是同性。 坚持下来，实在太难。 但是后来她遇到江宇，和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偏偏什么都不顾地追上去。 如飞蛾扑火，如鱼和水。 许安淇性子毛毛糙糙，从来不会看别人脸色，岑沐满脸都写着别惹我，让我安静一下。许安淇还是冲过去，一直不停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岑沐拉开门，忽然转身对许安淇吼道，“是!我就是他眼里那种打着为他好，私下给他做决定的人!我背叛他，出卖他，私自离开他!你听懂了吧!” “我……”许安淇被他吼得吓到，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他。 等看清岑沐脸上的泪痕，和通红的双眸，她本想质问到底怎么回事的心思忽然就收敛了，平常毛毛炸炸的语气忽然小心翼翼起来：“你再想一想，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你相信我哥哥，他不会丢下你的。” 岑沐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我知道。” 他嘆了口气，“我信他，但是这次是我一手毁掉的。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后悔。” 他一直相信封城，但是信任归信任，他从来没有对这段关系抱期待。从最开始确认关系开始，他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你可以信任对方，但并不期待什么。这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那为什么?”一团火忽然又在许安淇胸口燃烧起来。 岑沐没有回答她，轻轻关上了房门。许安淇也没有去敲打房门，她身在两人之外，就算对这件事有偏向，也不能说任何话，终究不是她的事。 房门对面，岑沐没有开灯，接着窗外的灯光，逐渐适应了里面的昏暗。 他缓缓跌下，跌坐在冰凉的地板。 点点走过来，在他脚边趴下，没有向从前一样骚扰他。 岑沐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对不起，连累你了。” 点点声音懒懒的，“没关系啊，沐元仙君。我还有你陪着，我就是一只神兽，只要有人养着就行。你……你别太难过。” 点点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它在灯中封印几千年，尽管对岑沐有点熟悉，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太微妙。 它就是一只兽，一只宠物。说七情六慾，也许只与岑沐有关。 它磨蹭了一下岑沐的脚，“没关系的，人世苦短，很快这一世也能过去。” 岑沐笑了笑，伸手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嗯，我也有你陪着。” 不要紧，会过去的。 一人一猫，最后就在这房门之后，静静坐了一夜。看着窗外高楼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最后天明初亮，重新归于热闹。 第367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六) 天亮之后，岑沐看着手机不停闪烁着，静静想了一夜，所有的选择都是他做的，消沉一夜，足够了。 他摸出手机，看着公司里的同事一个个给他发消息，一个个都安慰地问他怎么了。还有人说封城没有去上班，问他俩是不是吵架了，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不要闹太大。 岑沐伸了一个懒腰，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把所有的情绪重新压积在心里，他依然是以前那个活得想段子一样的岑沐。 他开门出去，洗漱之后许安淇还没有起来，像往常一样下楼买了早饭，路过小区门口的大爷，他笑着打了个招唿，早餐店的老闆夫妻也早就认识他，给他挑拣了热乎乎的红糖馒头和豆沙包，笑着说早。 是啊，一切都和没有封城的时候一样。只要他重新再找一份工作，然后慢慢忘记那个人，他依然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担心自己会不会秃头，双休日带着点点出去玩，节假日回岑家一趟。 生活啊，一如既往地美好。 岑沐洋溢着笑，带着买好的早餐，上来煮了小米粥，宛如一个周末早晨。 许安淇是被厨房的香味给弄醒的，迷迷煳煳地就坐在了餐桌前面。 岑沐给她放好了碗筷，“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许安淇点了点头，很快就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她喝了口粥，手里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问：“你和我哥和好了?” 这架势，感觉和昨晚哭成傻狗的那个是两个人，分明就没有分手的样子。肯定是封城昨晚哄的，许安淇心情忽然大好。 岑沐坐下来，优雅地喝着粥，顺便给桌上一头的点点的盘子上面夹了两块肉，“没有啊。” 他说的太随意，仿佛和封城分手就是一件小事。 许安淇的笑容立马僵住，暗暗为封城不值，可是吃着岑沐做的吃的，忽然又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话语说岑沐了。 “你耍我哥?你知不知道我哥他等了你多少年?你凭什么现在就和没事人一样，你就消沉一晚上?” 越想越气，许安淇重重咬下一口馒头，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差点站起来指着岑沐的鼻子骂。 第235页 岑沐看着炸毛的许安淇，浅浅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安定地吃着饭：“那不然你想我怎么样?要死要活从这里跳下去?我是对不起封城，但是我说过，我做的选择，我不后悔。我知道打着为别人好的态度，去给别人做打算是不对的。但我要道歉也不是对着你，我难过也不用一直低沉，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我凭什么每天哭着过?” 他说的太快，就算优雅至极，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也让许安淇觉得有些冷，觉得岑沐很生气。 许安淇没有再多说，安静的吃着饭。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是每天推送的新闻。 一般情况下，他们扫一眼就会划过去。但是这条新闻让许安淇盯了很久，等屏幕黑下去，许安淇才问：“你和封胜常做了交易?” 岑沐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第368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七) 这下子许安淇真的怒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乔华科技我哥他花费了多少心血!你……” 她声音都颤抖起来，她知道肯定是岑沐做了什么，但是从来没想到竟然是岑沐一手毁了乔华科技。 “我知道。”岑沐仿佛再说一件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情，“封氏会被封城接手，乔华科技就不会毁，甚至会发展得更好。” 他声音淡淡的，分析利弊，的确是这样。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下这家公司吗?” 岑沐抬眸，轻笑一声：“逃离封氏，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亲手重新把他送回那个牢笼里面。 “不过其一。”许安淇泄下气，“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岑沐埋着头，“但是凭他的本事，封氏迟早也会被他掌握在手心，这座牢笼与他，没多大区别。” 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甚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许安淇，然后笑得有些自嘲：“你别说他是为了我买下这家公司的吧，可别笑死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男人啊，事业为重，他封城的野心，岑沐清楚。所以岑沐从来不后悔他做的选择，推开封城，于他于己，都是最好的。 许安淇不再说话，低着头吃饭。 这次轮到岑沐同她说话了，“我可能要搬走了，你有什么打算?这套房子，你是接着租下去，还是打算回封氏呢，还是再出国?” 许安淇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岑沐只得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你设计的东西挺好看的，你可以从你家老爷子哪儿捞来的钱，开一家工作室或者什么的，自己设计珠宝或者别的东西，以后说不定就成了什么人物呢。” “不用你管。”许安淇冷言说了一句。 “你也别嫌我烦啊。”岑沐吃完了饭，就随手擦干净自己桌前的一块儿，“别的我不多说，一日三餐你还是得按时吃，然后少出去喝酒什么的。你要是在这里住下，如果有新室友搬进来，你记得看是男是女，不是所有人都……” “你烦不烦!闭嘴好吗?婆婆妈妈的，你是我谁啊!你都和我哥分手了，你凭什么还管我?”许安淇埋着头忽然抬起，冲着岑沐就吼出声，“你要是我嫂子，我还听一两句，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闭嘴好吗?!” 她眼睛通红，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岑沐愣了一下，在与岑沐对视一会儿，她眼里的眼泪忽然就留下来。可能是觉得太丢人，许安淇直接撂了筷子，钻进了房里。 岑沐看着她的后背，她依然穿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进来脱了衣服后的那个吊带，背后露出黑色的羽翼一角。 很漂亮，昨天晚上许安淇给他看的那对戒指，中间也设计了一对天使的羽翼，大概是和她背后的一样。 是挺好看的，是他岑沐没有这个福气收到那礼物。 岑沐轻笑，站起来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外面阳光正好，他买了菜回来，就搬了一张椅子在阳台躺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房间里面的人出来。 第369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八) 本来想看一会儿书就去做中饭，但是外面阳光把人晒得懒懒的，他脸上搭着一本书，就这样睡过去了。 像是知道世界可以奉献的不过是这么些了，再努力也无用，因此对所有享乐厌倦。天天起来，也不过是有时愉快，多数不过捱日子。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岑沐是被许安淇踢醒的，他移开书，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依然冷着一张脸的许安淇。 “吃饭!” 丢下这两个字，许安淇就推开玻璃门进去，从厨房端出饭菜。 岑沐微微惊讶，没有想到这臭丫头居然会做饭。而且看着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好像还不错。 “嗯，挺不错的，后悔没有早点发现的你的厨艺。”岑沐摇头嘆息。 “呵，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许安淇冷哼了一声，坐在了岑沐对面，“不会做饭，在国外基本上是活不下去的，你不知道外面饭菜有多么难吃!真的，还是回国好，不用动手，随便一条街就够我吃个一个月。” “国外的东西真的那么难吃吗?”岑沐看着许安淇夸张的脸，差点下意识就问出来，那封城的手艺好吗? 第236页 还好他及时剎住车，但是心里荡漾起的波澜久久没有平息，他只好低着头吃饭，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难吃倒还好，反正就是只能说是填饱肚子的东西，不是难以下咽。”许安淇和岑沐话着家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岑沐说这话。 两个人也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谈封城，吃的七七八八后，许安淇问岑沐什么时候搬走，以后有什么打算。 岑沐想了一下，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先回家一趟吧，等来年之后去隔壁市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我身上有点积蓄，应该可以买套小房子，带着我的猫就行。” “不准备结婚吗?”大概觉得这个问题不妥，许安淇立马捂着自己的嘴，“我就随口一问。” 岑沐也没放下心上，“走走看呗，反正一个人也挺好的。真的，你厨艺真的非常棒啊，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 许安淇冷笑了一声，眼里有点落寞，“要是那个傻逼男人能和你一样有眼光就好。” 她话落，门口就忽然响起敲门声。 许安淇和岑沐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应该是封城吧。 许安淇看着岑沐脸上没有多少波动，试探地问：“你去开门?” “好。”岑沐顿了一下，觉得总归是面对的，谁开门的结果都一样，那他就去开呗。 他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就去。 “淇淇!我……”门口的人脸色一脸慌张，门被打开，他话立马就蹦出来，等看清楚是岑沐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 看到不是封城，岑沐忽然松了口气：“你好，你是?” 江宇看了一下门牌号，然后拿出手机重新对了一下，“你是?请问许安淇小姐住在这里吗?” 岑沐上下打量着这人，他见过几面，是对面天宇科技的总经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够是总裁了。 年少有为，一表人才，许安淇挑人的眼光不错。 第370章 总裁，你是狗吧!(四十九) 岑沐点头微笑：“是这里，请进吧。” 江宇踌躇着，他以为岑沐是许安淇的新男朋友，如果那样的话，恐怕进去不太合适，就试探问：“请问你是……” 岑沐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低笑着请他进门：“我……算是她哥哥吧，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江宇将信将疑进来，看到许安淇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就变了。 “哥啊你们……”许安淇转头一看，发现进来的不是封城，脸上瞬间就收敛了好脸色，对着岑沐也没有一个好脸色，“你没事儿把不认识的人放进来干什么，万一是什么入室抢劫的呢?你他妈这么一个小个子，打得过人家吗?” 岑沐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聊，我去收拾碗筷。” 江宇这下相信岑沐是许安淇哥哥，点了点头，“好的哥。” 许安淇气笑了，“你叫谁哥呢?你有病吧?” “淇淇，你听我说……”江宇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岑沐摇了摇头，带着笑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这两个人，看上去真的不像是许安淇追了人家兄弟几年，许安淇这一副要把人家吃了的表情，反倒想是人家男孩子追过来的。 他低头洗着碗，没再管外面的喜剧，脑海里面就想起了当年封城对他冷嘲热讽的模样。每次嘴里不饶人，但是他缺什么，最后封城都给他买过来。 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正在想什么的时候，岑沐立马就收敛了笑，把脑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甩掉。 “淇淇，我仔细想清楚了，我其实早就喜欢上你了。”屋外，两个人僵持着，最后江宇慢慢开口，他微笑着，希望许安淇能够再给他一个机会，“从前我拒绝你，不待见你，是觉得你挺烦，有点吵闹。” “但是……你走了之后，才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人就是这样吧，失去的东西才会珍惜。” 许安淇冷眼看着他，环臂懒懒地站在旁边，“既然知道已经失去了，现在赶紧滚啊!” 江宇愣了一下，显然从来没有被许安淇这样子吼过。 也是，喜欢一个人，在他面前都是收敛矜持的。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最粗鲁的一面暴露出来，即使是许安淇这样的姑娘，在江宇面前也只是大大咧咧，说脏话什么的，还真没有。 “江宇，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几年了?你算过没有?” 八年。 整整八年，她许安淇八年全盯在这个男人身上。谁的青春不是青春? “我就算再贱，也没有溅到骨子里!你他妈都要结婚的人了，我干嘛好盯着你?”许安淇跟着他回国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如果他单身，她或许还敢厚着脸皮跟在江宇屁股后面。 可是他是天宇科技的太子爷，人家上层圈子，谁没有一个联姻对象? 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她许安淇凑什么热闹? 当小三吗?她还不至于这么贱! “那是当初我父母开玩笑说的，两家也从来没有什么正式的谈亲事，我如果真的说要娶你，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第237页 第371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 江宇知道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就好声好气的解释。 大冬天的，许安淇窝在天宇科技楼下，看到他送小青梅回去。那时候他见到许安淇就冷嘲热讽，随口就说了小青梅比她好什么什么的。 是啊，许安淇当时一身狼狈，被风吹的头髮凌乱，脸上的妆容都没有补。 人家家世优越，是江宇的青梅，两家父母也是多年的好友。 她呢? 她一个私生子，不是男孩子，连被接回家的资格都没有。她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八年前，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只知道，江宇长得挺好看的，还帮过她。 她认定了这个人，就从来没有放弃过。 风吹红了她眼睛，她问：“那你们会结婚吗?” 江宇没有回答，那个姑娘倒是开了口：“这事儿叔叔阿姨和我爸妈每次见面都说一遍，要不然阿宇你就答应这姑娘吧，省的每次见到阿姨我都……” 许安淇在听到前面一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的一根弦就断了。后面的什么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江宇会和别的女人结婚，还是青梅竹马，两家家长都认识，看好这门亲事。 既然如此，她也就明白了。 她鞠了一躬，踉踉跄跄地离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是我打扰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再怎么任性，也不会触及道德之外的事情。 江宇知道她误会，那时候没追上，以为这个傻姑娘还会像以前一样每天跟过来。 可是好几天之后，他才知道，站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享受着别人的追求，以为八年的坚持就是一辈子。可是那个傻姑娘啊，已经醒了。 江宇看着此时的许安淇，忽然觉得不认识她了。 许安淇把眼泪逼回，“江宇八年前的许安淇，在那天之后已经死了。你想清楚了，我也想清楚了。以前是我不知道利弊，我道歉，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请走吧，我就不送了。” 她已经下了逐客令，岑沐洗完碗出来，看着气氛不太对，但也没有说什么，从桌子上面拿了一本书，就回到阳台继续睡觉。 强硬的态度让江宇有些不知所措，他站了好一会儿，看得出来，眼眶也有点红，语气温柔：“我记得你第一次和我表白的时候，你说你叫许安淇，五行缺水的那个淇。我想了半天，最后才猜到是冰淇淋的那个淇。当时觉得你小，身上的妆容太夸张，像个小太妹，随意敷衍了你。” “后来你说，我叫江宇，大江大河正好配你，我不以为然，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画面已经刻在了心里。”江宇抬起头，眼中满是真诚。 许安淇身上那冰冷的气势已经没有，只是静静看着他。那情景她也记得啊…… 第一次，她鼓起勇气去追一个男人。但是结果呢…… 现在想想还真是丢人。 “我知道是我说的，但是现在已经是八年后了。我已经说不出那样的话了，你也不是八年前的少年。” “你走吧，我们回不去了。” 第372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一) “你说你不会回头，也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那我们往前看。”江宇扬起浅笑，仿佛初阳初升，“这次我来追你，所有的情话，我来讲。好吗?” 那句“好吗”带着乞求，他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就差一点，许安淇就会丢弃盔甲。 最后她还是保持着理智，问了几个江宇回答不上的问题：“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江宇笑容僵在脸上，他努力地回想着有关于许安淇的点点滴滴，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许安淇，还真是……什么都不了解。 “没事，以后我会慢慢了解，只要你愿意，我……” 他话没有说完，被许安淇冷笑着打断：“不用了，我不会再祸害你。你适合更好的人。” 像是一直刺猬，收敛了身上所有的保护，许安淇默默把自己所有的不堪全部托盘而出：“我是个私生子，一直住在国外。所以在家庭上面，你家就可能接受我，你执意要娶我的话，指不定你爹妈会被气死。” “然后呢，我真实的性格就这样，现在说话这样，没有礼貌，很没素质。所以啊，你千万别娶我，万一把你爹妈给气着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简简单单地把一些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东西，在光明之下掀开。 她是私生女，没有一个家谱上面有她的名字。 “江先生，请吧。”话说的这么清楚，江宇是个聪明人，怎么做选择他清楚。 娶一个上层家的小姐，还是和一个脾气暴躁的私生女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除非江宇是个傻逼，脑子进水。 “如果我说，我不怕呢?我愿意接受你，最真实的你。” 要不是江宇的眼神太过真挚，要不是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许安淇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果然是个傻逼男人。 许安淇笑了笑：“你先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了再来吧。” 第238页 看到许安淇脸上的神色没有多少不适，江宇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行，我想清楚了再来找你，你记得和哥哥打招唿。”他看了阳台外面的岑沐一眼，然后示意许安淇向他问好。 许安淇下了逐客令，直接把人往外赶，“别瞎叫，赶紧滚。” 送走了江宇之后，知道了多年追求不是没有结果，可是许安淇却不是很高兴。 她倒了一杯水，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岑沐身边。 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夕阳西落，一个看着书吃着小饼干，一个玩着手机吃着点心。 大部分人下班回家的时候，许安淇看下楼下的一辆车，然后踢了岑沐一下，“喂，你什么时候搬走?” “小年吧，那时候回老家，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把房子里面的东西给卖了。”岑沐从书里抬起头，随意说着，“怎么了?想让你的小男朋友搬进来?” 许安淇沉默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忧伤：“我也准备搬走了。” “啊?”岑沐吓到，“你们中午不是和好了吗?” 第373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二) “你说你不会回头，也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那我们往前看。”江宇扬起浅笑，仿佛初阳初升，“这次我来追你，所有的情话，我来讲。好吗?” 那句“好吗”带着乞求，他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就差一点，许安淇就会丢弃盔甲。 最后她还是保持着理智，问了几个江宇回答不上的问题：“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江宇笑容僵在脸上，他努力地回想着有关于许安淇的点点滴滴，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许安淇，还真是……什么都不了解。 “没事，以后我会慢慢了解，只要你愿意，我……” 他话没有说完，被许安淇冷笑着打断：“不用了，我不会再祸害你。你适合更好的人。” 像是一直刺猬，收敛了身上所有的保护，许安淇默默把自己所有的不堪全部托盘而出：“我是个私生子，一直住在国外。所以在家庭上面，你家就可能接受我，你执意要娶我的话，指不定你爹妈会被气死。” “然后呢，我真实的性格就这样，现在说话这样，没有礼貌，很没素质。所以啊，你千万别娶我，万一把你爹妈给气着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简简单单地把一些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东西，在光明之下掀开。 她是私生女，没有一个家谱上面有她的名字。 “江先生，请吧。”话说的这么清楚，江宇是个聪明人，怎么做选择他清楚。 娶一个上层家的小姐，还是和一个脾气暴躁的私生女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除非江宇是个傻逼，脑子进水。 “如果我说，我不怕呢?我愿意接受你，最真实的你。” 要不是江宇的眼神太过真挚，要不是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许安淇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果然是个傻逼男人。 许安淇笑了笑：“你先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了再来吧。” 看到许安淇脸上的神色没有多少不适，江宇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行，我想清楚了再来找你，你记得和哥哥打招唿。”他看了阳台外面的岑沐一眼，然后示意许安淇向他问好。 许安淇下了逐客令，直接把人往外赶，“别瞎叫，赶紧滚。” 送走了江宇之后，知道了多年追求不是没有结果，可是许安淇却不是很高兴。 她倒了一杯水，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岑沐身边。 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夕阳西落，一个看着书吃着小饼干，一个玩着手机吃着点心。 大部分人下班回家的时候，许安淇看下楼下的一辆车，然后踢了岑沐一下，“喂，你什么时候搬走?” “小年吧，那时候回老家，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把房子里面的东西给卖了。”岑沐从书里抬起头，随意说着，“怎么了?想让你的小男朋友搬进来?” 许安淇沉默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忧伤：“我也准备搬走了。” “啊?”岑沐吓到，“你们中午不是和好了吗?” 岑沐转身离开，不知道荧幕上面后续的採访。封城在主持人问他，有没有结婚打算的时候，他沉思了很久，然后说…… 第374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三) “结婚这种事情，需要两个人。可惜我喜欢的人，还没有被我追到手。”他轻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刚刚进入封氏，就因为拼命工作那股劲儿取得不少人心。 短短十几天，不仅是公司里面的人，稍微了解到这位封氏新总裁的人都赞嘆不已! “封总你少年有位，追一个人应该不难吧，我们在这里就祝封总早日娶到佳人。” “嗯，是不难，追了近十年，可惜又跑了。”封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并不真切，深处给有点点忧伤。 “哦?”主持人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又追问起来。 “大概是……他没有安全感吧。”封城想了很久，“等封氏正是安定下来……” 第239页 我会重新把他找回来。 主持人大笑：“封总这样优秀，的确很让伴侣很没有安全感，那在这里也再一次祝封总早日抱得美人归。也希望封总的另一半如果看到这条报导，能够早日有情人成眷属。” 封城目光对上屏幕，透过那里，似乎在温柔地看着某个人。 岑沐回到江城的路上，看到不少小姑娘都在捂着嘴，小声激动地和同伴分享着手机里面的什么。 “天吶，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哭爆!!!” “是啊，我也想有一个追我十几年的男人。” “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 岑沐看着他们身上洋溢着的活力，觉得自己也年轻不少。重新找到租住的房子，就又在江市安定下来。 三年之后，正休假的岑沐忽然就被许安淇一个电话给吵醒。自从他安定之后，和曼姐约了个饭，这姑奶奶就时不时地来骚扰他一下。 幸好这姑奶奶没有告诉封城他在江市，也许是说过，只是人家大总裁太忙，也懒得再搭理他。 “干嘛!有事直说。”天大的事情都不能吵醒岑沐睡觉，被吵醒的他现在火大的很。 “哥，我说了给你安排了相亲啊，你昨天不是答应去看看吗，你这会儿不会还在家里吧?”电话那头声音风风火火的，明明都当妈的人了，还这样毛糙的性子。 岑沐当时就火了，“你有猫饼吧!劳资一个死给你给我安排相亲?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的，你意淫症又犯了?” “我不管!我都约好人家了，你不可能不去吧?你一个大男人，咕咕咕人家好意思?”姑奶奶从来不饶人，磨了半天没有听到岑沐回復，只好使出杀手锏，“你答不答应?不答应以后别想看我闺女!” “……你有病?” “哎呀，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人家妹纸也是被家人逼出来相亲的，你就去看看呗，吃个饭交个朋友又不碍事，对吧。”硬的不行，许安淇只好放软了态度，“我一会儿有事，你相亲结束过来把我闺女带你那儿住两天好吗?” 岑沐沉默了两秒，想到许安淇闺女那个小肉糰子，心里软绵绵的，冲着电话里面的声音没软下去，“就这一次!下次你再这样，别怪我拐走你家宝贝闺女。” 第375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四) “得嘞!放心吧，大不了这个闺女给你养，姑奶奶我再生就是了。”电话里面的声音愉悦起来，甚至还能听到江宇在那边催促的声音。 然后姑奶奶拉开了手机，但是依稀还是能听到，“知道了，我这不是把小祖宗託管好吗?” 岑沐：“……”合着劳资这儿是你家託管所是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下面有车来接你去餐厅，然后带着我家闺女去你哪儿，别把她养肥了哈。” 岑沐明明知道会吃到狗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去哪儿?” “公司这两天我公公婆婆管，我和老公出国玩，祖宗喜欢你，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回来给你带礼物哈!” 岑沐：“……”为什么要多嘴? 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换了一身衣裳，给点点餵了点肉就下楼了。对了一下车牌号，岑沐轻轻敲了一辆车的窗户，“请问是……” 车窗滑下的那一瞬间，岑沐转身就想走。 “沐叔叔!”车里面传出来的奶声让岑沐声音快软了，封城抱着祖宗下车，小祖宗就张开双臂沖他笑，“叔叔，抱。” 岑沐抑制住心里狂跳，故作平静地从封城怀里把祖宗抱过来，沉默了一下，还是和封城发了一个招唿，“好久不见。” “上车。”三年不见，封城越来越有总裁的风范，浑身一股让人远离的气场。 “去哪儿?”岑沐抱着祖宗，调整好了心态，上车也没有刚见面的拘束。 “你不是要相亲吗?当然是去餐厅。” 岑沐觉得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封城这话说得挺不爽的，一定是他没睡够。他抱着祖宗，觉得不对劲，“那小祖宗怎么办?你把我送过去之后呢?” “你话很多。” “……不是。”岑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封城和小祖宗一起没什么问题，可是送他是几个意思?他惊恐抬眸，“姑奶奶说让我相亲对象，不会是你吧?” 前面的封城冷笑了一声：“天黑没给就开始做梦。” “……”岑沐被怼得说不出话，还是接着作死，“那你去干嘛?带祖宗?” “看着你。” “啥?”有猫饼啊? 顺着岑沐的称唿，封城道：“姑奶奶说你第一次相亲没经验，让我看着你，怕被什么人拐走了。” 岑沐无语，相亲是姑奶奶给他安排的，怕他被骗几个意思?她找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是吧? 下了车之后，岑沐老远就看到咖啡厅里面靠窗位置的女孩子，看上去还不错，但是……和相亲对象吃饭，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祖宗是什么诡异的现象? 岑沐收回目光，抱着小祖宗看着封城停好车走过来，然后呵呵笑道：“不然这样吧，你带着祖宗去隔壁游乐场玩玩，等我吃好了饭过来找你们?” 第240页 “姑奶奶交代我要看着你，不看着你，你是想我被她打死?”封城俯视着他，伸手把小祖宗接过来。她一身肉，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岑沐抱了很久，手臂早就有点酸。 “……你不和她说不就完事了?”岑沐心里鄙夷，姑奶奶敢打他才是见了鬼。 第376章 总裁，你是狗吧!(五十五) 看到封城的死亡凝视，岑沐当下就怂了，“哥啊，我求你了，你就随便逛逛，我又不是不懂。” 封城冷哼了一声：“难说，就你那脑子，指不定就被谁给骗跑了。” “……我!”我刀呢?这人有病吧，岑沐无奈，“可是你在旁边，我和人家说话多尴尬?” 封城瞥了他一眼，“那关我屁事?” 岑沐：“……” “走不走?不去我们直接去游乐场。”封城一脸不爽，岑沐估摸着他要是要是再说一句话，就会被真人拖走。 “走走走!”岑沐硬着头皮道，就算要走，也得先去和人家姑娘说一声。 于是他们就要去一家三口，如此诡异地出现在人家“姑娘”面前。 说人家是姑娘吧，也不太对……远看的时候，岑沐还觉得挺好的一黑长直年轻貌美的样子，只是走近了一看，才知道……这……比自己大了一圈吧。 你确定这不是来找儿子，是来相亲的? 岑沐忽然想去暴打许安淇一顿! “你好，我是岑沐。”岑沐礼貌地微笑坐下来，而封城就冷着一张脸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这位是?”还抱着一个孩子，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坐在这里也不太合适吧。 岑沐刚要解释，封城就抢着开口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可以开始相互了解了。” 岑沐笑着圆场，“忽视他就好。请问您怎么称唿?” 本来就是来走个程序，吃完饭就走的，岑沐就简单交流了几句。没想到对方还真当回事了，问岑沐多大年纪了，有车没有，买了房子没有。 岑沐老实交代，车他连驾照都懒得考，更别说买车了。房子首付付得起，就是后面需要分期还什么的，暂时一个人租住在青年公寓里面。 对方点了点头，“也没关系，你长得可以，正好我也挺有钱的，你完全可以不用去工作，在家里收租也行。” 岑沐沉默了，这是要被富婆包养的节奏? 一旁的封城啧了一声，然后问对方年薪多少，人家也不谦虚，五十万以上吧。 “哟可以啊，日币吗?”封城毫不留情嘲讽，“不过这样子就想包养男人，还不行啊，你养不起他。” 岑沐连忙圆场，“你不用理会他，别听他的。” 对面横了封城一眼，直接没了好脸色对岑沐道：“其实我也没啥多的要求，就是想尽快要个孩子。你要是同意呢，咱们下午就可以直接去把证给领了，然后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情况，至于经济家庭什么的，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你看可以吗?” 喵? 这老女人是来相亲的吗?真的来重金求子的吧……结个屁婚，直接去医院买个米青子呗? 卧槽真的人多了，难免会出几个智障。 岑沐挠头，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礼貌地拒绝，“我……”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封城就直接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岑沐希望另一半是个人，很明显这位大妈你并不是，所以您还是请离开吧。放心，这顿饭不用你付钱，我们还是出的起。” 第377章 总裁，你是狗吧!(完) 对方被封城气得说不出话，直接甩了脸色，提着包走了。 人一走，岑沐一面吃着，一面说：“哥你说话别这么绝吧，怎么说都正见面吃饭呢，搞得人家下不了台，多尴尬?又不是你相亲。” 封城抬头看了他一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不影响啊。”岑沐一本正经道，对上封城那双黑眸，忽然脸上绽放出笑容，“城城，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故意拆人家台的?” 封城抿了一口黑咖啡，“意淫症又犯了?” “……”岑沐惊讶了，“当我没说!” “你说的话我一直当放屁。” 我刀呢?我砍死你!岑沐怕被气死，默默低下头吃小蛋糕。 不生气，生气掉头髮，吃点甜的冷静一下。 小祖宗窝在封城怀里睡了，封城把她放在旁边的卡座上躺好，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搭上，做好之后又开始沖岑沐开刀：“你对我余情未了吧?” “噗!”岑沐一咖啡差点喷封城脸上，“你有猫饼?” 封城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正好你相亲失败，而且我对你也余情未了。不如我们再在一起试试，凑合凑合过吧。虽然你还是这么没脑子，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 岑沐惊了，忽然想伸出手摸摸他有没有发烧。 强压着被拆穿的尴尬，笑呵呵地问道：“你吃啥脏东西了?哥你清醒一点，你该好好找个老婆过日子好嘛?” 封城放下杯子，忽然严肃起来，好好地对着岑沐认真道：“这事儿一会儿再说，现在你好好地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听着!” 第241页 岑沐：“……” “封氏现在已经全都在我掌握之中，封胜常管不着我。” 所以大兄弟你应该好好找个妹纸，然后强强联手，生下一个厉害的娃继承你家家产! 岑沐抬眸看着他，本想反驳堵住他的话，却被他的目光给吓退。 “你当初说乔华科技是我的梦想，没错。” 听到这话，岑沐手指微缩，沉寂下来。 “可是我经营这家公司，只是为了更好的和你在一起。我最大的梦想，是你。” 岑沐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错愕。封城眼里剩下真挚与温柔，与刚刚的毒蛇仿佛是两个人。 “所以岑沐，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我……” “不愿意也行，反正我等得起。” 追了这么久，懒得换别人了，认定一人，只一人。 “就说愿不愿意吧?说完赶紧回去做饭，我饿了。” “那你吃东西啊。”面前不是有吃的吗? “不喜欢甜的，赶紧说。” 岑沐无比纠结，“答应好像都亏了，不答应好像也哪里亏了。” “这意思就是可以，那回去做饭吧。” 岑沐：“……什么逻辑，封城你脑袋什么时候被猪啃过吧?” “我脑袋只被你啃过。”封城无比严肃，直接弯下身把小祖宗给抱起，“不仅是脑袋给你啃过，全身上下都被你啃过，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不负责?” “我……你不也一样?” 封城扬起得逞的笑：“是啊，所以我准备用后半生来对你负责。走吧，封太太。” 第378章 忽而白首(一) 烈日炎炎，囚车上面到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岑沐在最角落，睁开眼睛之后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扫了一眼脚边灰不熘秋的一团，强忍着口鼻之中充斥的难闻又奇怪的味道。浑身疼痛，他一动就牵动身上各处的伤口，勾着脚踢了踢点点，声音沙哑却带着懒懒的味道：“任务。” “啥?”睡得迷迷煳煳的点点睁开眼睛就被吓到，立马缩到岑沐的身边，“沐元仙君，这哪儿啊?” 岑沐一路冷漠，用看制杖的眼神开始死亡凝视点点。 他要是知道的话，还要这死玩意儿做什么? “任务。” 冷静了两秒，点点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变换成一只鸟，扑腾到岑沐肩膀上，耳语了什么。 岑沐听罢，惊讶地看着肩膀上面小小一团：“就这么简单?” “是啊，但是现在可能有点遭罪。”说完它就扑腾着翅膀飞走，“沐元仙君，等你出了这牢笼我再来找你。” 岑沐：“……”但看了一眼周围，如果这群人醒了，保不准就把点点捉住吃了。这没良心的，先去避难也无妨。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把脑中混乱的记忆弄清楚。 东歷十年四月，大昭的军队举国北上。昔日大昭送来古纳的质子，被接过去之后一跃成为大昭皇太子，亲自挂帅领兵，二十万铁骑以雷霆之势直捣古纳都城。 古纳被攻破的时候，李念收回架在他脖子上面的剑，留给他几句话：“羊群会心疼孤单受伤的狼，狼群可不会心疼孤单受伤的羊。岑沐，你被护得太好了。” 所有的记忆刺激着他，岑沐头疼欲裂。记得生机的草原变成了一片狼藉，记得自己族人被关上囚车，记得那个被他救下多次的中原质子最后带兵毁了他的家，拿剑指着他。 囚车停稳，岑沐睁开眼睛，一口闷血从嘴中涌出。 “赶紧下来!”下面的军爷拿着鞭子催促着，稍微慢点的身上难免手上苦。 岑沐在最里面，下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几道血痕，他皱眉扫了一眼，被推推嚷嚷赶进了牢房里面。里面关押的都是古纳贵族女眷，可能是因为岑沐长相阴柔，竟然被送到这边。一见到他，里面的人脸上就没有个好脸色，嘴里还不停地啐骂着，几乎就差扑上去打岑沐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大昭怎么可能会攻打过来!李念那个杂种就该死!” “身上流着中原人的血，背叛我们在所难免。姐姐不要生气了，咱们就算是死，也得拉个中原人垫背。” 牢房里面的女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你当初没有救李念，我们族人何至于此?” 岑沐沉默着不发一语，是啊，要是他没有救李念。大家现在应该都还在草原上面好好骑射，晚上篝火通明地跳舞吧。 “姐姐，岑沐哥哥一直对我们很好，这事情也不能怪他。”阿古拉是岑沐的大表姐，身体柔弱了一些，从小就和岑沐一块儿养病，关系与别人比起来要好很多。 第379章 忽而白首(二)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可汗死后，那李念竟然会带兵吞併了古纳!”她愤愤开口，“雪夫人一直教导我们善良仁义，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不能怪沐哥哥。” 雪夫人是岑沐的母亲，不是古纳人，是中原人。 嫁到草原之后，也一直与大家相处得很好，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爱屋及乌，岑沐在柔柔弱弱的模样，在草原粗犷的男子中间，明面上也没有遭遇多少欺负。只是背地里，大部分草原壮汉都嘲笑他比姑娘们还柔弱，以后嫁人算了，娶了别人，万一让姑娘守活寡就不好了。 第242页 阿古拉和他一样体弱，因此也就成了岑沐不多的好友。他们从来只有看热闹的份儿，骑射打猎也不走远。不过好在岑沐守着母亲的福分，由着可汗的疼爱。 雪夫人死后，古纳可汗也没有再娶，甚至更加喜爱岑沐。故此，岑沐才有权力把李念从多次刁难中救回来，自古中原送来的质子，就没几个能活着回去的，能被送来，基本上就是一个大昭皇帝抛弃的棋子。 李念是个例外。 受岑沐之庇护，在古纳享受着贵族的礼仪教育，最后反咬了他们一口。 大军进入古纳短短几个月，就全部攻下。古纳自此，在这片土地上面消失，划进大昭领土之中。 已经入夜，岑沐蜷缩在墙角，他身体不好，从雪夫人肚子里掉下来身上就带着病气，调养了十几年也只能勉强压住。现在没有药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阴暗的地牢里面，姐妹们嘤嘤地哭，吵得他脑壳疼，耳中心里都无比烦躁。 这群姑娘的会怎样呢?听说官宦家族的女子会被拉去充为官妓，长的好看的说不定还能接着富贵日子，但是不好看的或许也活不下去。而且，国破家亡，她们真的愿意忍辱偷生活下去吗?守着清白死去，还是苟且偷生，当真是一个难题呢。 而岑沐自己，男丁会被杀头吧?要么李念来带走他，要么就是死。 不用做选择，也是挺好的。 “沐哥哥，我好冷……”只有五岁的涛涛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到岑沐旁边，他扯了扯岑沐的衣角，小声呢喃。岑沐虽然体寒，但是终究是个男子，比姑娘家的体温还是高些。涛涛年纪太小，关进来的时候一直抓着阿古拉不放，所以被关在女子的牢房里面。 这里面虫子老鼠什么的都有，缩在岑沐身边，比那群哭哭啼啼女人舒服不少。 岑沐一把把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冷，哥哥抱着你。”脸颊贴在涛涛额头上，岑沐这才发现他好像有点发烧。 “哥哥，我好渴……”涛涛呢喃，语气中透露着虚弱疲惫。 阿古拉这时候醒过来的，“怎么了?” 岑沐如实相告：“好像是发烧了。”涛涛拽着岑沐的衣角紧紧不松手，他看着阿古拉拿着脚边的破碗走过去，忽然喊住了她，“把这个那去试试吧。” 岑沐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双面刻着精緻的纹样，似是贵重。 第380章 忽而白首(三) “这?”阿古拉怕是雪夫人留给岑沐的，没有敢捡起来。 “不是娘亲留的，你放心拿去。再说死物留着有什么用，拿去试试，说不定能让涛涛活下去。” 阿古拉看着岑沐一脸淡然，弯腰捡起那块玉佩，艰难地走到栏杆旁，轻轻敲击着墙壁：“军爷!军爷，有没有人?救命啊。” “吵死了!又谁死了?赶紧说!”来人骂骂哼哼，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怎么了，招魂啊?” “我弟弟病了，军爷你能不能赏一点水。”阿古拉在古纳也是地位很高的贵族女子，这辈子就没有求过谁，她宁愿自己渴死，也不会求这群人。但是涛涛不一样，涛涛娘亲把孩子交到她手上，哀求着照顾好他。 征战不杀妇幼，这样想着以后，涛涛也是留在世界上，古纳唯一的男孩子了。 阿古拉看着狱卒一脸不爽，连忙把岑沐的玉佩拿出来：“军爷，我们拿着个来换，求求你赏一杯水吧。” 狱卒看着阿古拉通红着一双眼，伸手把那玉佩给抢走，看了半天揣着腰上。然后也没有给他们倒水，反而更加贪婪地看着阿古拉。 阿古拉身上有着草原女子的英气，但是因为常年的伤病，整个人柔弱不少。此刻衣服脏乱，整个人宛如乞丐，但是也难以掩盖草原第一美人的风姿。 阿古拉心一寒，对上那人的目光时，心里明白了什么。强忍着心里的噁心，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那双露骨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游走。 那只骯脏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立马死去。耻辱，滔天的耻辱淹没了她，可是她不敢动，不敢躲。 她终于知道怎么做选择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求一死!也不愿意在这里受着羞辱与折磨。 岑沐在一旁双拳紧握，眼底通红。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隔着栏杆凑那人一拳，可能这里面的所有人都会没命。 “呵呵，还真是个贱妇!”狱卒忽然一把推开她，眼神变得无比嫌弃厌恶，“你愿意给睡，老子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阿古拉跌坐在地上，涛涛过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阿古拉目光空洞，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木楞地说：“姐姐是不是很没用，连一口水都要不过来给你。” 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上滑下，低落在岑沐的手背上面。他把阿古拉轻轻抱在怀里，小声温柔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睡一觉吧，别多想。” “沐哥哥，”阿古拉扑进他怀里，眼泪瞬间止不住地往下落，连带着岑沐也红了眼眶，在他好看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哭了好长一段时间，阿古拉才止住了眼泪，还是不停地在岑沐怀里颤动，她闷声道：“如果他们下次冲进来，带我们去做那些事，哥哥你答应我……答应我给我一个痛快好吗?” 第243页 岑沐深深看着她，“别多想，不会的，不会的……” “我求你了，让我清清白白的下去吧。”阿古拉红着眼眶，目光落在昏睡在他们身边的涛涛身上。 第381章 忽而白首(四) “如果不是为了涛涛，我早就随着母亲走了。”阿古拉想起刚刚的不堪和耻辱，心里一阵反胃，“哥，我求你了!” 岑沐沉默很久，才沙哑哽咽地答应她：“好。” 阿古拉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她从头顶上取下一支簪子，颤抖着手放到岑沐手心，“哥哥，如果真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岑沐手掌有干涸的鲜血，接过温热的簪子时，指尖也颤抖起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重新把簪子插入她的黑髮中，“阿古拉永远是我们草原最美丽的女子，就算是关押在这里，我们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就算身处逆境，我们也要笑着活下去。” 可汗曾经教过他们，在敌人面前，永远保持笑容。因为愤怒，怨恨，都完完整整地暴露着你最真实的情感。 只有笑，敌人才看不透你。 就算你心里再恨，再怨，也要笑着迎击。 “好。”阿古拉也扯出一个笑，可是没有岑沐那样完美，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落。 岑沐抬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哥哥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她们能怎么办? 阶下囚，除了死容易一点，还有什么能够抱住她们身上最后的一点尊严。 雪夫人从小就告诫他们，生命的重要。但是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他们古纳的骄傲，即使身为阶下囚，也是不容践踏。 在大昭地牢里面的第一夜，就这样子让人逐渐失去意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带走，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什么时候可以从这暗无天日之中逃离解脱。 阿古拉窝在岑沐怀里睡着，他还是眼中清明，但是头疼得厉害，李念的面容一直在他脑里闪现，挥之不去。 “哥哥，涛涛是不是就要死了……”两个人一起搂着的涛涛朦胧地睁开眼睛，声音已经虚弱地需要靠近他才能听到。 “不会的，不会死的。”岑沐腾出手安置好阿古拉，然后伸手拍着涛涛的后背。 小孩子提心弔胆，心里怕得很，好不容易感受到一点温暖，一下子就哭出来，连哭嗝都虚弱得很：“可是……涛涛好难受，感觉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岑沐仰起头，努力地让眼泪不留下来，平静了半晌，才用稍微镇定一点的声音安慰：“不会的，哥哥不会让你死的，哥哥会救你。你乖乖的，别怕。” 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死呢? 一定能活下来的，岑沐不停宽慰着。可是除了李念能够救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定要让涛涛熬下去，起码……起码熬到，李念来找他。 孩子在他怀里慢慢睡着，眼泪鼻涕全都在他脸上，岑沐给他擦干净，听到他不停地喊着娘亲，想喝水，不想死之类的话。 岑沐目光落在阿古拉的髮簪上面，草原姑娘头饰没有这样子的，他记得那是他娘送给阿古拉的，没想到她还好好带着。 岑沐伸手取下，眉头没皱一下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道。 第382章 忽而白首(五) 猩红的液体慢慢流进涛涛的嘴里，虽然黏稠还带着浓浓血腥味，但是太渴的孩子只是凭藉着身体的本能，伸着脖子不停地把温热的、救命的“水”饮尽腹中。 等喝足之后，安稳沉沉睡去。 岑沐苍白着脸色，随意地把手腕伤口包扎，跟着昏睡过去。 在阴暗的地牢里住了几天，每天的吃的都是馊的，水也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但是在没有真正要做抉择之前，他们都苟且地活着，从来也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会吃这种东西。 牢里面没有处理伤口的药物，岑沐的手腕已经生长出来腐肉，发出难闻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之中，没有人注意。 偶尔被磕碰到，他也一脸淡然，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又过了几日，天气愈加寒冷，地牢里的姐妹很多都病倒，发起高烧。大昭的狱卒带着傲慢走进来，拖着快要死去的人离开，偶尔辱骂他们一番。 这种现象也不难解释，大昭之前两个皇帝昏庸无道，本来好好的中原大国，却要向他们草原臣服，送质子给古纳，向古纳进贡。 这是中原歷史上仅有的一个黑点! 草原兵强马壮，这次李念带着二十万大军一举攻占古纳，几乎是拿人命堆积起来的。不过凭藉李念的才能，不出几年大昭借着一块肥沃的土地，一定能够再回到巅峰时期。 但说到这场征战上面，死了那么多兄弟，这群人对他们古纳贵族没个好脸色是应该的。 又带有一个女眷尸体的时候，一个狱卒忽然留下来，目光在阿古拉身上游走。 “来人，最近王副将那边正好有一个军妓死了，这娘们儿长得不错，就把她带走吧。” 身后的人准备来拖走阿古拉的时候，她哭着哀求岑沐，可是嘴里因为太干涸，又或许是因为太害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244页 岑沐涨红了双眸，也不知道他那小个子哪儿来的气力，不顾死活就冲上去给了那人一拳。打落了他一颗牙齿，肿了半边脸颊。 “贱人!”那人一鞭子甩在岑沐身上，他啐了一口血，“草原女人剽悍还真不假，居然打掉老子一颗牙。” “回去告诉李念，说我找他。”他声音一出，这人才知道岑沐不是古纳贵族女眷。 “嚯，还是个男人，我说怎么力气这么大。”那人开始打量起岑沐，岑沐侧身躲开他的脏手，“哟，还敢躲，太子殿下的名字是你这种贱民叫的吗?你该想见太子殿下，可做梦吧!” 岑沐本来想掏出怀里的玉佩，可是忽然想起已经被前几天那个狱卒拿走了。 他什么都没有。 “还敢打老子……”面前的人呢喃着，趁着岑沐出神之际就给了他一脚，直直把他踹飞落在墙角。 一口血，又从岑沐嘴里吐出。 那人啧了一声，嘲讽地慢慢走到岑沐身边蹲下，马鞭挑起岑沐的下巴，“古纳的男人，不也是这么没用吗?长得和女人似得，就是不知道上起来爽不爽。” 第383章 忽而白首(六) “滚!”岑沐呸了一口血在他脸上。 “妈的!贱民还不服?”那人恼羞成怒，擦干净脸上的血，站起来对着岑沐拳打脚踢。 “别打了!我跟你们走，别打他!”阿古拉扑过去，却被身后的那群小狱卒给拉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沐被拳打脚踢，“长得跟个娘们儿似得，上起来肯定也带劲儿!不过这种美人，都是大官消受起的。” 他用鞭子拍了拍岑沐的脸，男宠面首什么的在大昭是贵族的象徵，这人有自知之明，不敢动岑沐。但是周围的女眷，他可没有打算放过。 阿古拉是里面最漂亮的，反正这群女人最后都会落得一死，或者万人骑的下场，不如先便宜了他。 “你这娘们儿，你跟不跟我们走，是你能决定的吗?”那人丢下岑沐，转身往阿古拉前面走去，一面不耐烦伸手解着自己的裤腰带。 一股噁心的寒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开始蔓延。 岑沐目光望过去，对上阿古拉那双哭红了的眸子，带着哀求与绝望。他双拳握紧，一点一点往阿古拉那边爬过去。 “太子殿下驾到。”高昂的声音迴荡在地牢里面，嘈杂瞬间化为乌有。 那个官兵也立马提起了裤子，吓得软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办就好，这里脏乱得很，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几个头领急忙出来迎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李念老远就看到地上的岑沐，十几天没见，竟然成了这副鬼样子。 广袖之中，那枚玉佩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一点点收缩， 他本来不打算管岑沐的死活，两族血海深仇，他带兵灭了古纳全族，与岑沐以后也再无可能。 所以那天他没有带走岑沐，任由手下的兵把他关押起来，最后给他一死。 他在东宫住下，每天忙于政务，在朝堂和军营两边跑，好让岑沐的脸被排挤在他脑海之外。 但是今天探查军营，忽然看到那个军官手里拿着那枚玉佩把玩，他就知道他疯了。 岑沐没死，他大喜。 他夺过那枚玉佩，揪住那人的衣领就问从哪儿来的，得到答案之后就带着人冲到地牢来。 岑沐还活着，那么以后，只能在他身边! 岑沐也看到了他，李念，大昭皇太子。 身份不一样了，连气质和穿着也不一样了呢。 以前当质子，跟在岑沐身边，时不时就被人揍，有时候岑沐被人打，也是两个人一起挨揍。 岑沐瘦弱，他那时候也壮不到哪儿去。现在回了大昭，几年光景，当上了皇太子。一身朝服加身，头上玉环束髮，老远走来，眉似远山，刚毅俊郎的面容也渐渐清晰。 “滚。”李念冷眼看着面前挡路的几个人，没有一步停留直接走进去。 地上污秽不堪，岑沐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的时候，他正好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人太不真实，全身上下的破烂血污没有一点像古纳那个贵气的王子。 他真的是岑沐吗? 第384章 忽而白首(七) “哟，太子殿下啊。”岑沐微微仰起头，明明一副慵懒带笑的模样，此刻从他嗓子里面蹦出来，却仿佛像腐朽的铁锈，沙哑不堪。 李念微微皱眉，掩盖住了心里所有的情绪…… 暴怒，这群人怎么可以把他折磨成这样! 大喜，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他不知道此刻的心情，但是回到大昭之后，李念脸上从来就没有表现过真正的情感。 在朝廷之中喜怒无常，在百姓民间温和一派，深得民心。 他早已经忘记，如何去表达真正内心的情感。就连上一次的放声大笑，都是与岑沐在一起时。 太过久远，他恍惚想不起来。 “玉佩，以后不可随意乱丢。”李念淡淡开口，玉佩从广袖里面甩下，落下岑沐脚边。 岑沐笑着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却沾染了更加污秽。他随手漫不经心地塞在了怀里，懒懒道：“一个玉佩，身外之物，能换一两滴救命水，好歹有用。不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它做什么。” 第245页 身上的衣服在受刑的时候就破烂不堪，此时有点衣不蔽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让李念身上的气压更加低沉。 “我今日来，是带你离开的。”他平静说完，明明没有趾高气扬的感觉，甚至还带着几分乞求。但是此刻在这群人眼里，就是羞辱! 古纳的贵族王子被当做男宠，是多大的耻辱! “岑沐，你不能走!你要是还有点古纳的血性，你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岑沐与李念同时扫了她们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吵了，阿古拉旁边的涛涛忽然就哭了起来。 “我不想死……我也不要沐哥哥死……” 岑沐轻笑了一声：“和你走?走去哪儿?我已经没有家了，我还能去哪儿?” 李念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紧抿的薄唇微动：“一个条件。” “什么?”岑沐忽然不明白，皱眉看他。 “你和我走，她们我全部放掉。”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部都惊看着李念。这群人都是古纳的贵族，身上流淌着古纳的血脉，一旦放了她们，如果以后捲土重来，大昭可能万劫不復。 拔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道理，太子殿下没有道理不懂。 “我能保证，她们不会被抓去做军妓。放了她们，也只能沦为大昭最底层的奴隶，每天做着最苦的活，如果她们同意，就放过。不同意，就只能留下这间牢房里面。”这是李念做出来的最大让步。 岑沐向阿古拉看过去，她已经被狱卒松开，怀里抱着涛涛小心地哄着。 “我能加一个条件吗?”岑沐得寸进尺，狱卒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太子温和有礼，这是民间百姓对他的评价。但是他们见过带兵练兵的太子，简直兇残得宛如地狱魔鬼，谁敢同他讨价还价? 简直不要命! 这群人看着岑沐会被李念拒绝，然后这美人坯子可就轮到兄弟们享受了。 贵族享受男宠，他们这群底层的终于可以猎奇一下了。 “你说。”李念的声音让这群人的想法戛然终止。 第385章 忽而白首(八) 岑沐说出这话，说明已经答应。 李念觉得，只要岑沐提的要求，他能够做到，他就答应。 哪怕是，要他这条命。 不过要这条命的话，恐怕得拖一段时间，起码……起码等手上这些事情处理完，然后再好好的把这条命还给岑沐。 岑沐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李念居然这么平静，也没嘲讽他：你不过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不过人家卖他这个面子，他何必再多问找罪受。人家让他说，那他就说呗，指不定人家不答应呢。 岑沐看向阿古拉那边：“那个孩子，我想带在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涛涛身上，古纳一族的血脉，李念肯定不会留。 谁知道李念竟然点了点头，“好，还有别的吗?” 岑沐想了一下，“暂时没有。” “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李念确认，生怕这是一个梦。 古纳贵族男子斩首那天，他没有去刑场，甚至没有派人给“岑沐”收尸。 他接受了岑沐的死亡。 结果阴差阳错，这群人把他当做女眷，他没死。 岑沐点头：“既然答应，那就好好待着吧。” “不会去死?”李念看了一眼他的手。 岑沐立马缩了缩，这伤痕不是他想死弄的餵!他没解释，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你放心。” “好。”李念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幸好只吐了一个字，如果让他说一句，定然结结巴巴带着哽咽。 牢房里面忽然寂静下来，李念不动，谁也不敢动。 沉默半晌，李念对身边心腹吩咐把涛涛带好，然后问岑沐身上的伤口是谁干的。 起初没人回答，最后推推搡搡迫于李念的压力，把这几天对这些人动手的狱卒全部供了出来。 “全部十五军棍，赶出军营。”李念没耐心听他们相互推卸责任，说什么岑沐不服管教。 他只弯下身把岑沐小心翼翼抱起来，生怕弄疼了岑沐，然后带着涛涛一起出了地牢。 上了马车之后，李念一边从箱子里面取出药瓶，一边解释：“全部释放，我还没这个本事。等我周旋几天。她们会放出来，只是以后生活，得靠她们自己。” 岑沐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一角，似乎没有在听李念说什么，任由李念在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动来动去。 岑沐不配合，他也没法子好好上药，而且身上伤口太多，马车上面空间工具都有限，反正不碍这么一会儿，索性收起来。 “那孩子，我会重新给他安排一个身份。到时候请先生什么的，你自己在府上看着办。”李念似乎也有些疲惫，揉着眉头靠在一旁。 岑沐忽然睁开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古纳与狼群作斗争，但是我们从来都不是羊。我们吃肉喝酒，我们杀狼，我们也放狼。” 是为了平衡，制约。 但从来没有赶尽杀绝。 李念抬起头，对上岑沐那双漆黑的眸子，他脸上都是污秽，隐藏在睫毛下，更加耀耀生辉。 第246页 片刻之后，李念才明白这是当初攻破古纳的时候，他对岑沐说过的话。 第386章 忽而白首(九) “岑沐，我……” “李念，你不用向我解释。”岑沐重新闭上了眼睛，“我跟你出来，已经弃了所有，只要你兑现你的承诺就好。其余的，不用多说。” 李念被堵的说不出话，目光移开，一双黑眸阴沉得很。 军营离太子府还是比较远，古纳贵族被关在军机处附近的地牢里面，一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沉默得紧。 岑沐一贯没心没肺，喜欢把心事埋在最底下，表面始终一副乐天派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也没有把那些个什么古纳贵族骄傲放在心上。当然，也不会再把李念放在心上。 “喂，那个。”岑沐忽然伸腿踢了踢李念。他睡了太久，在地牢里面除了睡觉，没有别的事儿可以做。因此在马车上面，他也睡不着。而且他身上伤口太多，路况不太好，咳咳碰碰就疼的紧。他无聊，想找人说话。 李念立马就睁开眼睛，深沉地盯着他，脸上一片漆黑，很明显心情不是很好。 岑沐居然还能露出笑容，浅浅的，但是此刻在李念眼里刺眼得很。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念是他的仇人。岑沐的笑，当然应该是讽刺的。 尽管现在是温和，像冬天的太阳。 大概是太过温和，李念的目光也不自觉柔和很多，“怎么了?” “没什么，和你说一声。”岑沐坐直了身子，“只要涛涛能够平安长大，我会把这一切全部忘记。从此，我只你一人。但是如果涛涛出了一点事儿，你别怪哪天被饭菜给毒死。” “全部忘记……”李念低眸回味这这句话，心里却暗喜这另一句话。 从此，我只你一人。 忘记仇恨，忘记国破家亡，只为保一人。 “你放心。”李念闭上眼睛，脸上没有多少波澜。 岑沐忽然觉得，也就这么回事吧。他捞自己出来，就是因为在古纳做质子的时候，自己对他挺好。 大昭古训，不能忘恩负义。 古纳的人，对他算不上好，尤其是对他姐姐。 是，送来一个质子，一个和亲的公主。李念的姐姐李越，被作为和亲公主送过来。 但是却受尽羞辱，在岑沐看到李念之前，这对姐弟不知道过得是什么生活。 李念举兵攻打过来，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为了死去的李越。 阿越姐姐挺好的人，是古纳某些畜生害死了她。可再怎么说，古纳大部分百姓都是无辜，李念这般赶尽杀绝地把古纳剿灭，实在残暴。 李念不和他说话，他只能在脑子里面胡思乱想。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太子府。 “下去吧。” 马车缓缓靠停，李念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岑沐一身破烂现在李念旁边，与这个太子一对比，可真是天上地下。 他抬头打量着辉煌的府邸，站着没动。他知道，一旦踏进去，就是丢下一个国家所有尊严。尽管在古纳战败，城门被攻破的时候，那东西早已经灰飞烟灭。 他忽然在想，自己与李念互为帝国皇子，他自己应该上演一个復仇王子的形象才对。 第387章 忽而白首(十) 这般想着，忽然自己就笑了出来。 “外面风大，进去吧。”李念看着他傻笑，眼中阴沉散去许多，伸手把下人给自己披上的斗篷压在岑沐身上，“你身子不好，休息一下。” 说着，他自顾牵起岑沐的手，拉着他往府中走。 “等等!”岑沐从失神中醒来，抬眸笑着对李念说，“太子殿下，我这一踏过去，可就是被天下人辱骂，你让我缓缓。” 李念侧身看他，“嗯。”当真是给他时间平静，温热的手指却把他右手越握越紧。 “太子殿下，你也冷静一下吧。”岑沐没过脑子说了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转口了，“嘶，你不用冷静。” 大昭贵族，三妻四妾，豢养男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念身为太子，只要他岑沐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惹出麻烦，李念养个男宠又怎样? 皇家会给他订下亲事，他只要顺着皇帝的命令，太子妃的位置留好，其他有用的位置给人家报备一下。 其余的……哪怕是青楼里面的女人，只要藏好了，怎么玩儿都行。哪管他一个岑沐呢，只是岑沐的身份，古纳后人有点麻烦罢了。 但也好弄，岑沐母亲是大昭人，还是当年有名的大昭美人。随意散发出去，在古纳受了很多委屈，连带着岑沐也过得不怎么样，岑沐就可以平平静静在大昭活下去。 “好了，太子殿下，我们进去吧。” “为什么我不用冷静?”李念没动，凝视着岑沐，非得问个明白。 “啊?”岑沐不信他那脑袋会想不明白，“你不清楚?就是我的存在，不会让你为难。” 岑沐被他盯着有些发麻，只好自己拉着往前走，“走吧我的殿下，总之就是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制造什么麻烦事儿，你会顺顺利利地当上大昭皇帝。” 李念眸光一沉，目光顺着手臂落到两个人交错的手指上面。 第247页 岑沐的手上还都是污秽，李念本有洁癖，当却牵了一路。从被动变成主动，走过九曲迴廊，绕过花园池塘，带着岑沐来到一件院子里面。 “还好我是个男的。”岑沐松了口气，环顾着四周的修饰。 梅花几丛倚在假山石头旁边，再过来就是一个石头桌椅，上面还放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子。 “殿下好兴致。”岑沐看了他一眼，“别老绷着一张脸，丑死了。” “为什么说那话?”李念走过去，把正要坐在石凳上的人给拉开。 “行，我身上脏，不坐不坐。”岑沐马上拉开与李念的距离，这动作让李念眉头蹙得更紧。 他看着岑沐解开了斗篷，“把你衣服也弄脏了，对不起。” 李念也没说话，只盯着他。 岑沐慢慢回答刚刚他问的话：“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我是个女子，你把我接回，定然你府上后院会翻了天。” “什么?” “你看啊，我要是女子。你接回我，我定然会找你要个名分。”岑沐笑着分析，还觉得挺有道理，“但我的身份，你又不能弄太高的位置。然后你又得带更多别的女人回来，巩固自己的位置权力，后院起火，难免。” 第388章 忽而白首(十一) “可我是男人就不一样了。”岑沐的笑容不减，也看不透其中一点想法，“我是男人，你就不用想这么多，只需要把我养在这牢笼里面。不管进来多少人，都不会危及到她们的身份，顶多……” 他脸上挂起一抹玩味的笑，伸手在李念身下很快略过，“顶多殿下得多花费点心思，想想时间怎么分配罢了。” 李念黑眸越来越沉，目光紧紧锁住他的手。 岑沐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戏嚯一笑：“不好意思我这脏手，又弄坏了殿下的衣服了。” “那间房间，水早就有人备着。”李念指了指左边的房子，“里面都是打通的，你换好了衣服直接去右边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岑沐勾起一抹笑，仿佛狐狸：“知道了，保证出来之后，不会污了殿下的眼。” 李念冷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破裂，有些不耐烦：“你非得这样说话才舒服?” “是啊。”岑沐不知悔改，“殿下不知道，下贱的女人都是带着这样讨好的笑吗?为了活下去，为了钱，或者为了其他东西，只能这样卖笑，出卖自己的身体，讨好……” 他眸光流转，简直比那些女人还勾人，笑盈盈却又很假地对李念笑道，“讨好我的金主您，我才能活下去，才能让您兑现承诺不是?” 李念额头青筋跳动，手心的拳头握紧，这是他回到大昭一来第一次这么失态。 他从前与前太子斗，与丞相斗，与将军斗，与皇帝身边的宦官斗!一贯都保持着假面，假笑，从来没有喜形于色。从来没有把自己真正的表情暴露出来!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三言两句就能让他暴怒。 李念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陡然变冷，不同于在地牢里面的冷漠，也不同于在马车上面的温柔，“既然要讨好，也该知道我喜欢怎样的货色!” “那殿下要我如何?”岑沐没有丝毫畏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去沐浴!”李念别开眼睛，“正常就行，别装模作样。”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岑沐放声大笑：“装模作样?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装的最深的就是你自己?你刚刚生气的样子，还挺真实的。我挺好奇的，你回了大昭之后，你真正开心的笑过吗?” 李念不发一语，目光落在棋盘上面。 他从没真心笑过，在大昭朝堂之上，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假笑，装得自己都作呕。 他哭过吗? 以为岑沐死的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脸上湿漉漉的，应该是雨水。 他不会哭的。 在姐姐死去的那天，他已经哭够了。 “罢了，放心吧太子殿下，我会好好讨好你的。”岑沐终于用正常的声音说话，慵懒沙哑，还带着一点点笑意，“这样足够正常了吧，像我们以前在草原时候吗?” 像，很像。 李念默默看着他，那时候他们只要从石屋里面出去，岑沐总像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带着笑意与惊奇，拉着他不停乱转。 “你很墨迹。”李念拉起他的手，“既然一个人不想去洗，我带着你一起。” 第389章 忽而白首(十二) “不是吧太子殿下，你这么急不可耐的吗?”岑沐惊讶，但是他身上没气力，被李念拉着往前走。 “别叫我太子殿下!”李念忽然停下，岑沐重重撞在他坚硬的后背前面，鼻子一酸。 他摸了摸，含煳不清地说：“那叫你什么?像以前一样，阿念?” 像是触及到什么久远的记忆，李念顿了一下，然后才温柔地去查看岑沐的鼻子：“疼不疼?” 岑沐挥开他的手：“哪儿这么金贵?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连个鼻血都没出，能有什么事儿。” 李念收回眼里所有的情感，“叫我殿下就好，不用带前面两个字。” 第248页 “可你就是太子啊?”岑沐的手被李念松开，他跟在李念身后，唧唧喳喳个不停，“难道说太子两个字不停地再告诉你，你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住口!”李念暴怒，转身差点想掐住岑沐的脖子。 对上岑沐那双含笑的眸子，心里的怒火更甚。 他太子的位置，呵…… 名不正言不顺，不择手段地扳倒前太子，不惜谋害自己的手足兄弟。又去讨好内阁大人的女儿，靠着女人上位。 他李念，为了权力，的确是不择手段。 “岑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吧!”李念手指不停颤抖着，久久才冷静下来。 “哪儿能呢，我讨好你还来不及。” “你自己记住你什么身份!再这样子，别怪我对那个孩子怎么样!”李念忍无可忍，只好威胁。 岑沐脸色一白，反击得太爽，竟然忘了涛涛还在他手上，一个重磅筹码。 他是该乖一点。 瞬间就收敛了全身上下的刺，岑沐恭敬，脸上带着一抹刚刚好的笑：“是我不对，殿下莫要生气，记下我这个小人的过失。” “我说了，你不用刻意这样。”李念语气缓和很多，转过身带着他进了屋，“做你自己就好，像以前那样。” “是。”身后的岑沐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李念皱了皱眉，没再多言，没回头。 怎么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一进屋就有热气扑面而来，是一处沐浴的地方，早就听说大昭皇室奢靡。没想到连风评一向很好的李念，都把温泉引进府内。 当真是，奢侈的紧。 也难怪，大昭土地肥沃，这几年又与波斯海外通商。举国上下，都有银钱。 只是大昭皇帝懦弱，太祖的皇帝位置也不是靠起兵谋反得到，而是借了某些其他方法。 军权一直兵分几家，每次战乱总是首先靠银子求和。再者上面两位皇帝，实在昏庸奢靡得很，因此才被古纳欺压了两朝。 李念手段不一样，而且在古纳吃过苦，奢靡却不娇纵，没有那股子贵族的优越，能屈能伸。 大昭在他手上，迟早能回到歷史巅峰。 岑沐想着，脱完衣服，准备下水，被李念吼住。 “你疯了是不是!身上这么多伤口，不能沾水你不明白?” 岑沐错愕地看着李念慌张的神色，很快恢復了一贯默然：“总得先洗干净，我脏。” 第390章 忽而白首(十三) 李念听到这话，眸子愈黑，一向儒雅的他竟多了几分戾气。 他没再和岑沐多费口舌，直接把人拉到旁边的软塌上坐下。 “我身上挺脏的，还是站着吧，或者让我先去洗一下再上来。”岑沐看着贵妃榻上面铺着上好的云锦，他身上沾染的还是牢笼里面的脏乱泥土，混杂着污血。 他没坐下，懂事地退了两步。 “你他妈非得这样气我是不是?”李念忍不住了，暴怒吼他。 岑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李念，在记忆之中，这人一贯是冷着一张脸，问一句答一句。大多数情况下，都坐在屋里念书，浑身都透露着一股书卷气息。 见岑沐发愣之际，李念直接把人按在塌上，语气温柔下来：“坐好。” 岑沐这次乖了，没有再说什么不顺李念的心的话，只咧嘴笑着：“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暴怒的一面，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书呆子，面瘫。” 李念从屏风后面绕回来，温泉水在空气中氤氲起一层水汽，让他整个人看得都不真切。 他手上提了一个木箱子进来，放在岑沐脚边，打开一看竟然是各种瓶瓶罐罐，还有纱布剪刀。 李念取了剪刀和一瓶药，倒在一个小盆子里面，淡淡的草药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很好闻。 “所以你以后，少说点话让我生气，我要是气死了，”李念调着水里面的药材，似是嘆了口气，“那谁护着你?” 他说的太小，岑沐没有听清楚，就问他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听清楚就别听了。”李念侧过脸，俊美的脸上什么都没写，让岑沐觉得他没听清这人生气了一样。 明明是自己说的声音小。 岑沐看着腿边的人，刚毅的侧脸，修长的手指从滚烫的草药泡过的水里面拧出毛巾，开始给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我自己来吧。”岑沐伸手想去拿毛巾。 让大昭一国皇太子，给他一个阶下囚擦拭伤口，简直太魔幻。 他手指上面都是污血与泥土，李念眸子未动，桎梏住他乱动的手，刚刚还烫人的毛巾此时已经温度刚刚好。温热的触感轻轻擦拭着他的手，露出原本白皙好看的手指。 李念忽然没动，静静看着这只手。 岑沐这双手，只提过笔，只握过他的手。 现在，却布满伤痕，甚至有冻伤的迹象。 李念指腹摩擦过去，一点一点，顺着他的手背，一直到指尖。 岑沐缩了缩，没用力，就没有抽出来。 李念忽然低下头，虔诚地在他手背上面落下一吻，然后接着面无表情地给他处理其他部位。 第249页 上身有几处鞭子抽打的伤痕，已经结了痂，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牢里面条件不好，伤口长得丑了些，李念安静地给他上药，不发一语。 “殿下是觉得丑了?”他背对着李念，看不见李念脸上的表情。 但是能够感受到那手指在他背上流连，轻轻抚过一条条丑陋的伤疤。 岑沐皮肤很白，在草原上骑射的时候，偶尔摔了一下，身上就会出现一大块红。 第391章 忽而白首(十四) 他皮肤敏感的很，磕了碰了就有痕迹，更别说这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打过。 “殿下要是嫌弃的话，现在送我回去还来得及。”岑沐被他抚摸得有点发颤，密密麻麻的疼还带着痒。 他忍不住，含笑打趣。 “胡说什么!”李念皱眉，给毛巾换了水。 岑沐满不在意，慵懒嗓音不减，“我没胡说啊，我这样子，你留着干嘛?噁心你自己?” 他看着李念蹲下身拧干毛巾，啧了一下，语气洋洋得意：“能让大昭皇太子为我做一次下人的事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岑沐!”李念又瞪他。 “啊?”岑沐觉得他生气莫名其妙的，“我没说错话啊，除了我这张脸还能看下去，我这样子你不倒胃口?你应该去找个没人玩。” “闭嘴!”李念眉宇之间戾气更重，“裤子脱了。” “……”岑沐当真闭嘴了。 “快点。”李念不耐烦。 岑沐抬眸看他，“下面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看得见，不劳烦殿下了。” 李念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自己动手，撕了他的裤子擦拭轻轻擦拭起来。 “我在草原给你做这些事儿给你做少了?你那时候心安理得的，现在反倒不好意思了，你做作个什么劲儿?啊?像个娘们儿似得。”李念当真是给他擦拭，眼底没有情慾，只是在做一件大夫做的事情。 也是，他现在身体上面，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岑沐想，这人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饥渴。好歹要让他养几天，花点银子把身上的伤痕去了，才能有心思做别的才是。 “现在身份不一样嘛，您是太子殿下。”岑沐盈盈笑道，看着带着药物的毛巾把他身体擦拭干净。 那药还比较温和，李念手劲儿也不大，偶尔碰到裂开的伤口才觉得稍微刺痛，其余的，岑沐还觉得挺享受的。 手腕的伤口是最深的，他自己用簪子划开，也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之后涛涛烧退了，口渴了两次，睡觉的时候岑沐又故技重施。 把那破布掀开，伤口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李念紧紧锁住那深深的伤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疼的，嘿嘿。”岑沐傻笑，想把手从李念手里抽出来，这伤口他自己看了都噁心，更别说人家皇太子了。 不能污了人眼，还是自个儿处理的好。 李念指尖力道忽然加重，岑沐疼得一嚎。 “不疼?”李念吐出两个字，白了他一眼。 岑沐差点一脚踹过去，他不碰着伤口，当然不痛。还有那白眼，几个意思? 岑沐也默默翻了个白眼。 手腕一阵阵刺痛传过来，他忍不住皱眉，低头就看到李念正在仔细地擦拭着伤口旁边的污秽。耐心地把伤口包扎好，让岑沐忽然看不透这人。 所有都弄好之后，李念已经换了几盆乌黑的药水了。原本是淡淡的，虽然有点颜色，但是看得清盆地。到最后，就什么看不见。 丢给岑沐一套干净的衣服，李念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岑沐换上衣服，一睁开眼睛前面就对上一具白皙精壮的胸膛，再往下就是…… 岑沐：“……” 第392章 忽而白首(十五) 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岑沐立马别开目光，脸上泛着几分红。 “你脸红了?”心里的怒气忽然消散不少，李念好笑地看着岑沐。 “我脸红什么?你有的东西，劳资又不是没有。”岑沐默默低下头，扣着自己手指甲。 啧，刚刚扫的时间太短了，那东西，好像还……不小。 岑沐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害怕。 “哦?”李念走近了他，岑沐有点惶恐紧张，默默往后退了退，“你跑什么?” “没有。”岑沐目光胡乱跑，“就是……往里面坐点，呵呵呵，那个，垫子挺舒服的哈。” “嗯。”李念看着他，眼底尽是戏嚯，“过来。” 李念没再戏弄他，径直走近温泉池之中。 岑沐坐在软塌上面不走，“殿下你刚刚，你刚刚说我不能碰水，我还是好好听你的，养着吧。” “过来。”李念闭上眼睛，语气温柔，但是不容置疑。 岑沐静默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阶下囚还是不能要求太多。 做下人，就该有个做下人的样子。恃宠而骄长久不了，推一次是调情、撒娇，多了就会让人厌恶。 岑沐赤着脚下去，冰凉的地砖让他脚冻得很疼。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唿吸不了。 李念闭着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不是让你下来，你过来给我清洗一下头髮，捏一下肩膀就行。” 第250页 “是。”岑沐已经已经好了，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幻境的任务……还真是简单吶。 生个病就行。 这病来得猝不及防，去得也快。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好，让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有危险，窒息得宛如溺水者。 这是第一次，短暂得只是给岑沐提个醒。以后还会更多，也不知什么时候，甚至严重的时候会晕倒。 想想有点丢人啊，如果李念领回来一个女人，然后正好来和他示威。他刚好想反驳回去，这时候晕倒，啧，有点亏。 岑沐故意这样想着，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那种感觉在胸口前挥散不去，一直闷闷的，仿佛什么把胸口堵住。 岑沐在李念背后蹲下来，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轻轻解开李念的头髮。 墨发从他肩上泄开，半截落入水中，打湿后如同水草海蛇，在水汽之中舞动。 岑沐慢慢地打湿他全部头髮，用皂角梳洗他的墨发，手指在他头顶按揉。 李念觉得舒服，双眸之中蹙起的眉峰逐渐消散。开口的声音也没有那么清冷，沙哑动人，“往旁边一点，按重点。” “嗯。”岑沐目光向下，温泉池里的水很清晰，尽管水汽氤氲，但是底下的一切还是一览无余。 他看到李念那处，还真是……有点东西。若当真做起来，岑沐忽然发了愁，觉得在牢里面提的这个要求有歧义。 他怎么自觉就把自己当成那种人了?提要求就不能是，报答他这些年对李念在古纳的照顾吗? 可现在，很明显不是。 “想什么呢?”感受到头上力道，李念就知道这人又走神了。 第393章 忽而白首(十六) “没……”岑沐慌慌忙忙地收回目光，弯身捧水，身体忽然一僵。 他居然有反应了! 岑沐脸一红，往后面退了退。 怎么可能!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盯着李念那处，自己起了反应?! 腿间的东西摩擦在布料上面，让岑沐有点难受。他只好保持不动，克制着自己。 “专心些。”李念的声音有些疲惫，只是出声提醒了一下岑沐，继续享受着岑沐手指不轻不重的力道。 感受到那指尖穿梭在自己的头髮李念，轻轻按着他的头皮，慢慢解开盘在一起的头髮。 感受到时轻时重的力道，知道那小子一会儿就发呆走神，那张一喊他就发愣的傻样子。 “好了。”李念忽然制止，从水里转过身。 岑沐一愣，果然一副呆愣的模样。然后脸上松了一口气，默默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殿下需要拿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李念原本挺好的心情，忽然就荡然无存。 原来远离他，他会很轻松吗?目光下滑，看清楚他赤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岑沐!你有病是吧!你就非得这样气我?” 岑沐一时没懂，“我……我怎么了?” 李念勐地从水里起来，随意地把身上擦了擦，直接把岑沐懒腰抱起，丢在贵妃榻上。 “你才……”有病吧! 岑沐揉了揉腰，嗑得生疼。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对他这样，到底谁有病! 当然岑沐这胆子，也只敢用眼神控诉某人，一句话都不敢吭。 李念随意披上了衣服，身上还冒着热气，胸口露出大块肌肤。岑沐仔细看着，这人里面不见，居然身体强壮这么多。 以前在草原，和他一起有时候被其他人欺负，吃不饱，瘦得和他一样。 地上忽然丢下一双鞋，“下次记得穿鞋子。” 岑沐微怔，所以他方才生气，是因为自己没有穿光脚吗? 这人还真是…… 有毛病。 岑沐应了一声，头上就被甩了一条毛巾搭上，上面还沾染着李念身上的气味，淡淡的薰香味。 皇室的贡品，以前当做过贡品送过去给古纳。雪夫人的帐篷里面，有很多薰香，岑沐都闻过，但只有这个味道最喜欢。 “给我擦头。”李念坐在岑沐旁边，冷声吩咐。 岑沐取下头顶的毛巾，耐心给李念擦拭着头髮，“殿下不忙吗?感觉在这里耗了一下午了。” 李念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偷的浮生半日闲，我的事，心里有数。” 岑沐没再多嘴，他现在的身份，他清楚的很。 一个男宠嘛。 不过应该也不用当很久，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专心擦拭着李念的头髮。 大概是太认真，李念忽然转过身，差点吓到岑沐。他握住了岑沐的手腕，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有想死过?”李念看着那包扎好的伤口，忽然问道。 他知道岑沐喜欢走神，可是刚刚擦拭头髮的时候，没有一丝别的力道。 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如此淡然。 李念忽然想起那道手腕处的伤口，心中一紧，就转过身。 “什么?”岑沐不知他又发什么疯。 第394章 忽而白首(十七) 岑沐手腕上面包扎得很漂亮，此刻正在被李念弄得有点松散。 有毛病吧这人…… 第251页 “伤口很深，我记得你以前很怕疼。”李念松了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温声细问，“没死成，觉得如何?” 岑沐：“……”他又没想死，什么觉得如何? 岑沐看了一眼手腕的伤口，心里轻笑。这人还真能想，竟然觉得这个伤口是他想不开弄得。 他重新把手上包扎处给弄好，取了毛巾给李念擦拭头髮：“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用这小女人的方法自杀法子。大丈夫就该……以头抢地尔!” 李念忽然站起来，清冷淡漠的目光落在岑沐头上。 他伸手夺了岑沐手上的毛巾，忽然就腾空把人抱起：“以后别打这种念头。” “啊?”什么念头? 他盯着李念的坚毅的侧脸，试探地问了一字：“死?” 李念脸忽然黑了下来：“以后不可说这个字。”他嘴唇动了动，显然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抱着岑沐绕过屏风，向打通的另一间房子走去。 岑沐虽然瘦弱，但是他与李念矮不了多少，这样子抱着还是有些别扭。 “你放我下来，我跟在你后面就好。” 他在李念怀里乱动，不得已李念停了下来，不悦地看了岑沐一眼：“别乱动。” “可是……”这样子真的很奇怪，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 “你再乱动，我不确定一会儿会对你做什么。”李念仿佛在说什么平常的事情，脸上一贯的清冷淡漠，但是岑沐感觉到某处的不同，果真安静下来，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李念嘴角扬起一抹笑，很快就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脸上。 “这几天你就住在府上，有什么问题问张叔就好，府上随意都可以走动，不要出去。”李念给他安置好，给自己关上衣服，“至于你身上的伤，过两天结了痂就去药泉泡着，不用上其他的药。我一会儿出去，你好好休息。” 李念很快换好衣服，作势就要出去。 “那你多久回来?”岑沐低头玩弄着床边的流苏，随意问道。 “看情况，夜里可能回来很晚，你不用等。”李念交代，就要出去。忽然脚步顿了一下，又折回过来，严肃了语气，“我不在，你莫要再做傻事。” 岑沐抬眸，眼底尽是疑惑。 做什么傻事?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李念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说。 岑沐听罢，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忽然笑了，“这伤口不是我故意弄的。” “不是故意的，还是有意想死不成?!”李念胸口一股气又上来，“总之，你自己想清楚，你死了，古纳那些活着的人，也不可能再活着!” 岑沐嘆了口气，道：“……我没想死过。” 李念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样想，最好。” 岑沐又道：“但你拿我族人来威胁，也挺没有意思的。” 李念默了一下，道：“有用就行。”这才察觉对话有什么不对，皱眉又问岑沐，那伤口怎么来的。 第395章 忽而白首(十八) 岑沐敷衍过去，七七八八乱扯，总之是说他没想过死就行。 李念瞧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的确也没有想死的念头，将信将疑点了头。 岑沐也点头，“行了，你不是忙着吗?赶紧走吧，我的命，除了你收，就只有天收了，我自己才懒得下那个手。” 他话落，正要窝进被子里面睡一觉，又被李念给握住手腕。 是另一边没有受伤的，李念在给他把脉，眉头蹙起，许久之后松下来。 “你好好休息，身体只是虚了点，我让张叔给你拿些补药。”李念亲自给他捏好被角。 幸好，几天牢狱之苦，只有一些皮外伤。身体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行，不会死。 老天就是要收他的命，也该长着。 岑沐一怔，然后轻轻笑着，玩弄地看着李念，“殿下，你就这么怕我死了?呵……” 李念眼底并没有多少情感，一如既往地淡漠傲然，幽幽地看了岑沐一眼。 他不说话，岑沐也懂他的意思：“知道了知道了，你有筹码。” 没意思，他要是真的想死，那些族人的性命，也威胁不上他的。 更何况……他真的没想死，但是要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 “岑沐。”李念忽然喊他名字。 “什么?”岑沐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无事。”李念转过身，总算是离开，“张叔就在外面，你起来想转转，让他带你就好。” 岑沐嗯了一声，接着窝好。 里面地龙暖着，一出门就是大寒入体，门外站着的人懂眼色，立马就拿着斗篷给李念披上。 “殿下，你从军营带回来的人，几位大人已经知道了。”说话的是李念的心腹，叶回。 李念看了他一眼，“带回来一个男宠，也需要和他们一一交代清楚?他们玩男人玩女人，比本殿过分多了吧?狗拿耗子!” 叶回知道李念的脾气，看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实际上比谁都冷冽无情，回京几年，除了多少对手，他心里有数。 第252页 但是这个节骨眼，李念不能出错：“话是这么说，但是殿下您的身份不同。不能让那些人抓了错……” 李念一时没说话，叶回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硬着头皮还是说了一句，“殿下真的喜欢这人，护在身后没用，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能力，有人真的想让他死的话，你护不住!” “叶回!”李念怕吵到里面的人，压低了声音怒道。 “臣惶恐。”叶回跪下，直言不讳，“但是臣说的是实话，殿下回京数载，兢兢业业，莫要为了一个敌国余孽，毁了大好前程!” 他说的没错。 李念的身份，这太子的位置，每天兢兢业业。他有能力，但是终究还不稳。 上面这么多人盯着他，他不能犯错。 养一个男宠在大昭贵族之中，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岑沐…… “你先起来。”李念望着远处，黑眸之中，暗波涌动，“去坊间制造人言，说岑沐生母雪夫人，在古纳过得不尽人意。岑沐身上有大昭血液，是大昭人。照着这个说就行，其余随你。” 第396章 忽而白首(十九) “是。”叶回起身颔首，“殿下现在是去那边吗?” “先等一下。”李念收回目光。 过了一会儿，张叔才提着食盒过来，“殿下。” 李念点头：“他醒了，你再送进去。记得备好东西，还有，记得请两个药膳师傅回来，以后他的饭菜一律改为药膳。” 张叔点头，“是。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念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我先走了。”说罢，叶回终于领路准备可以和李念离开，“马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殿下是先去找宁王，还是……” 叶回走着，忽然就发现身边没有了人，转头一看，李念竟然又在和张叔说什么。 只看到张叔频频点头，叶回等了一会儿，李念这才跟过来。走的急了，叶回需要小跑才跟上。 开始不急，这会儿倒知道忙起来。 “殿下，他这么大一个人，不用你这么吩咐安排吧。”好不容易上了马，叶回这才松了口气，找到空气抱怨。 “多嘴。”两个人打马绝尘而去。 不过说实在的，连李念都自己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多。手上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完，他却为岑沐的事费了将近一日的光阴。 最后折回去交代张叔的，不过是说了一句看好岑沐，莫让他回去，只看到一具…… 李念黑眸沉了沉，知道岑沐那个没心没肺的，指定死不了。可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让你害怕。 明明上一刻还在和你一起谈笑风生，下一刻就没了生气。 阿姐就是这样…… 李念记得，阿姐死去之前，还笑着和他说好好的同岑沐去打猎，回来和他一起烤肉。 等到了晚上，就只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身体坚硬冰凉。 阿姐已经死了，岑沐要是也死了……那他怎么办? 飒飒的风刺在脸上，李念花了很久，才让心里好好平静下来。到了地儿，两匹马一同停下，叶回翻身下马，站在李念旁边。 李念把手里的马绳扔给叶回，丢给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本殿乐意。” 叶回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再说什么，无奈地把马交给下人，愤愤地跟在李念后面。 他乐意，他是乐意，最后所有跑腿干活儿的还不是他叶回? 接回岑沐之后，很快就走漏了风声，朝廷一片反对。不过一天，民间就传出雪夫人的种种事迹。 雪夫人当年在大昭也算得上第一美人，最后被送去和亲，时不时传出来几段佳话。眼下全部被人推翻，茶楼酒馆尽数在说，当年谁谁去古纳经商，偶尔有幸进了贵族上宾，却看我们大昭第一美人如何如何…… 一时之间舆论尽倒，岑沐的性命暂时也没有了多少忧患。 当然外头的风波岑沐是不知的，太子府挺大，他逛了一天，之后就每天泡了药泉之后，窝在后院看书。 偶尔有人来太子府採访，就冲着雪夫人的名头来看岑沐，惊觉岑沐容貌的确与当年第一美人很是相似。 李念几日没回，客人来访，张叔没法子拒绝，岑沐更没资格说什么。 强忍着心中不耐，任由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脸上挂着笑，让他们看去。 第397章 忽而白首(二十) 好在张叔心里有点数，虽然不知道这人在太子心里有多少分量，但是还是占了一定的。 差不多的时候，张叔就让人回去，说岑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该回去泡药泉了。 顺便解释，李念当年在古纳多亏了岑沐照顾，才没有像李越一样，永远留在古纳。 所有人都更加信了，雪夫人当年在古纳真的过得不尽人意。否则她的儿子，怎么如此羸弱。 “我家公子去拜访了太子府，瞧见了那位古纳王子，长得真的是像当年雪夫人。”民间茶馆已经有人画出两人的画像对比，当真是不差一二。 “哎，蛮子就是蛮子，我们大好的美人，居然在他们那边受这么多苦。” “就是，这要是在我们大昭，这样的美人，谁不是捧在手心养着。” 第253页 一时之间，全都在为那位逝去的美人哀悼，偶尔才讨论一下落魄的草原王子。 “那位王子好像过得也不咋样，听说太子府请了大夫进府，每天靠药膳养着，不知道能活多久。” “当真如此?红颜薄命啊。” “幸好是个心善的，随我们大昭的百姓，当年救下我们太子，才有现在因果。” “是啊，以后也没有古纳了，咱们也可以过点安心日子，不用徵税进贡了。” 此些言论，让本想借着这事打击李念的一党，吃了一个哑巴亏。让李念在民间的声望更高起来，再加上北上重灾，李念治理有功。一时之间，大受褒奖，太子党不动声色赢了一局。 而窝在太子府后院的岑沐，就安逸得很。 眯着眼睛懒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怀里抱着一只肥熘熘的猫，闭目养神。 李念两天前回来过一趟，告诫了所有人不可再打扰岑沐，他不在时，不接见任何客人到后院之中。 岑沐更加可得轻松，每天吃吃喝喝，听着点点从外面听来的东西。 “沐元仙君，这下可以安逸一些了。只要在住些日子，咱们就可以好好离开了，这个幻境里面，你可不能留下来了。” “嗯。”头顶忽然投过来一道阴影，岑沐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念站在他面前，手上拿着的几本书随意的扔在一旁桌案。 是啊，这个幻境，他留不下来。 因为任务就是，等死。 他活不了多久。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是每次发病的前兆，但是这个时候还不太严重，岑沐忍的了。 “你在府里倒是悠闲。”李念看了他一眼，推开他腿，坐了下来。 “这得多谢太子殿下。”岑沐往旁边挪了挪，贵妃榻挺大的，两个人睡得下。 李念就势倒下，“给我按一下头。” 岑沐刚刚吃了糕点，指尖有点残渣，听了这话，默默在点点毛上撸了两把，然后给李念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种活儿，找个姑娘来做比较好吧。”岑沐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他的手道并不太好。 “美人就行，我要求不高。”李念唇边溢出一点笑，枕在岑沐大腿上，享受着阳光沐浴。 岑沐笑了笑，倒是安分没再多话。似乎李念在他面前，从来用的是你我，像以前一样。 第398章 忽而白首(二十一) “岑沐。”李念忽然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睁开黑眸正对上他，四目相对，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经歷过，却具体想不起。 “怎么了?唔……” 岑沐腰下一紧，话没有说完，直接被拉下来嗑在李念胸口，随之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他的气息。 熟悉又陌生。 岑沐记得有一年古纳春猎，他和李念在森林里走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两个人就要死在那儿，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森林里面的野狼给咬死。 古纳的春猎不同于大昭贵族，大昭贵族有自己猎场，每年都会放养一些猎物在里面，毫无攻击力。 古纳生在草原，往北有森林，其中有狼。每年狩猎，都是在里面。 岑沐身体虚弱，但是这种大事每年还是要跟着所有人都去的。 不仅是古纳一种仪式，类似于大昭年年的祭典，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意义一般。 再者，就图一个热闹而言，这群孩子也是要去见识。 人多的地方难免就有是非，岑沐生得阴柔，又体弱多病。古纳大多青壮的贵族都看不起岑沐，更别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大昭送过来的质子。 一个本应该让他们欺负取乐子的人，却被岑沐护在身后，那不如……两个一起吓一顿! 岑沐被骗到森林里面，起初是那些孩子躲在树后面吓他，竟然没想到，岑沐被吓得越走越里，森林深处，是古纳成人都不敢进去的。 这群孩子不敢进去，回了营帐又不敢告诉护卫他们，最后是可汗提及岑沐，才发现人不见了。 岑沐是被李念带回来的，两个人仿佛经歷了一场生死，在几乎灯火通明森林里面缓缓走出来，身上满是鲜血。 一看到人，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少年就直接栽在地上。岑沐没摔疼，他摔在李念身上，口鼻之中全是他的味道，混杂着腥味的血味。 岑沐醒来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出去就看到李念被人绑起来，一群人围着他审问，鞭子抽打在李念身上的时候，他毫无顾忌地就沖了过去，挡下一鞭。 “为何绑人?”谁也没想到从小到大就柔柔弱弱的小王子，竟然能够露出像饿狼一样的神色，“我准你们动他了吗?!” “他护王子不利，甚至还想刺杀可汗，该杀!我们正在审问他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刺杀可汗? 岑沐微怔，但那时候年轻气盛，他才没想多少，直接顶撞上去：“我被人算计一事，你们查不出来是你们失职!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就死在森林里面了!至于刺杀父汗，我不信!谁也不能动他!” 他红了眼睛，强撑着一口气挡在李念身前。 “小王子是被他救下不假，但是这人对可汗马匹做手脚也不假，此人不可留!” 第254页 证据确凿，李念的的确确是做了手脚，被人发现，躲进森林里面，阴差阳错救下了岑沐。 “是我。” 岑沐没有想到李念会承认，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想过救你，进入森林是躲追兵，从来不是为了救你。” 第399章 忽而白首(二十二) 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岑沐和周围的人听到。 周围所有人都要求处死李念!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仇，李越惨死古纳，找不到兇手，李念把所有仇恨都强加在可汗头上。 这群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擒贼擒王，李念找到机会，第一个下手就是可汗。 所有人都以为岑沐会交出李念，谁知岑沐从靴子里面抽出短刀，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我没有管教好人，我受罚。”他梗着脖子，忽然就把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谁敢动他的命，老子就死这里!有本事从我尸体上面踏过去!” 岑沐受宠谁都知道，孩子们背地里欺负他，他性子弱也不说。但是一旦被知道，哪家欺负人的免受过惩罚? 一时之间陷入僵局，最后可汗还是放了李念。 听到准确的消息，岑沐再一次倒在了李念的怀里，这一次没有浓烈的血腥味，浅浅淡淡的，更多的是李念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不同于他身上常年的草药味。 岑沐被吻得喘不过气，脑子里面迷迷煳煳地想着那些往事，眼泪忽然不由自主地留下来。 温热的液体低落，烫醒了李念，他睁开眼，一脸复杂地看着岑沐。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眼底带着动情地桃红。 “无事。”岑沐窝在李念怀里，深深吸了一口。 的确是熟悉又陌生，一如既往是李念的味道，可是又多了什么，岑沐说不上来。像是脑子里划过什么，他抓不住，却始终存在。 忽然委屈就涌上心头，控制不住就哭了。 这个人，不是他的李念了。 他是大昭皇太子，他是未来的大昭帝王。也许从来，都没有真心跟在过他身后，从来都不是……他眼里的李念。 李念也又耐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吻干岑沐脸上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别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我记得我们以前，被欺负的那么惨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怎么我还没有对你怎样，你就哭成这样?”他温声哄着，好笑地看着岑沐，岑沐却眼泪掉的更凶。 “我没哭。”岑沐不想哭的，可是眼中湿意却更甚。 “是是是，你没哭。”搁在岑沐腰间的手不客气地乱动，李念俯身压在岑沐身上，吻过他眉眼，吻过他嘴角，最后落在岑沐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岑沐忽然一颤，泛着水光的眼忽然睁大。 “别……”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耳朵竟然这么敏感，但是身上的人没有听他的话，很有技巧地舔舐着他的耳廓，时而轻咬。 岑沐使不上力，软软窝在他怀里。美人红面，妩媚地看着自己，李念轻笑，眼底也染上了深情，沙哑的声音在岑沐耳边仿佛春风拂过：“你没哭，可我想让你哭了。” 最后沉浮之中，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念抱进了屋里，哭倒是哭得更厉害，也没因为这个被放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抱去清洗换过了衣物，醒来已经是次日初阳初升。 第400章 忽而白首(二十三) 两个人关系微妙，府里面的人都清楚。 要说岑沐是男宠吧，太子殿下几乎把人给宠上天了，什么都安排的仔仔细细，不知道还以为岑沐才是太子。 后来见多不怪，才慢慢习惯下来。 两个人仿佛平常家的夫妻一般，每天李念回了府上，就去找岑沐。岑沐不是正在看书，就是做其他闲事，见他回来，就让人上菜准备用饭。 岑沐没有什么架子，对府上的人客客气气，就是对李念不客气。连带着有时候吃饭，府上的下人都敢打趣几句。连带着过年，都比以往热闹得多，府上也有了年味。 李念过年是在皇宫里面过的，岑沐没心没肺惯了，和府上的下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之后，看了一会儿京都烟火，就懒洋洋地抱着点点回屋睡觉了。 李念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回府，他心心念念回来陪他守岁，竟然发现这人早就睡下。 一时时间，玩心四起。他没洗澡，直接把冰凉的手塞进岑沐的后颈。 岑沐被冻得一缩，随之而来是某人带着酒气的吻。岑沐没好气推开他，“滚去洗澡。” 李念静静抱着裹成粽子的岑沐一会儿，笑着打趣：“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推了多少人，才赶回府上，你倒睡得香。” 岑沐翻身不成，眼睛懒得睁开：“谁让你推了，外面美酒没人多的紧，殿下完全可以不回来的。” “没良心。”可能有些醉意，李念语气有点委屈，“我要是没回来，那可就是明年见了。” 岑沐眸子忽然睁开，在昏黄的灯火中清明一片。 明年见? 挺快的啊，这日子过的。 眼底多余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他推了推李念。 第255页 “……去洗澡。”岑沐被压着难受，唿吸之间还带着浓浓的酒味。 “再抱一会儿。”李念不肯起来，就这样趴在被子上面，不成体统。 “你这样子睡，会冻着的。”岑沐皱眉。 “不会。”李念以前在军营，雪地里面趴了一天，愣是回来还是生龙活虎的，这睡一会儿就沾染风寒，他也太没本事。 岑沐也没有再多嘴，但这样子，他早就没有睡意。借着外面通明的灯火，他静静看着李念的侧颜。 这样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挺好。 等新年前的钟声敲响，李念才悠悠睁眼，岑沐好不容易闭上眼睛，被这个吻给憋醒。 “你是想弄死我吗?”李念一松开他，岑沐总算能够唿吸到新鲜的空气。嘴里喘着粗气，眼里瞪着李念。 李念脸上挂着笑，宠溺地看着岑沐，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笑意更甚：“岑沐，新年快乐。” 岑沐一愣，听着外面鞭炮声响，呆呆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念满足，然后慢悠悠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很快速地去洗了个澡，硬是拉着岑沐从床上起来，和府上在外面守岁的人一起闹了起来。 这段光阴，大概是最平静美好的。大概多年之后，某个花甲老人应该会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给自己后辈讲这个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第401章 忽而白首(二十四) 外面的烟花已经过了一阵，放第二波的时候，岑沐与李念刚好赶上。 “殿下，公子，你们也出来了。”张叔年纪大，但是爱凑热闹，每年他点完了新年的鞭炮，就和其他下人一起看烟花。没想到今年居然能和殿下一起，当真是荣幸。 “殿下，你看那两个灯笼，还真是不错。”张叔看着被人忽然换下来的两个灯笼，笑着对李念说。 岑沐看到的时候眼睛也亮了一下，灯笼是昨天与李念一起做的，丑的很，但是现在看着也不是那么不好。 “是挺不错的。”李念握住了岑沐的手，笑盈盈地看着那两个灯笼。 岑沐穿得很多，本来想脱下一两件，被身边的人硬生生又加了一件，身上又裹了一件斗篷。 岑沐靠在李念旁边，听到张叔语气中的喜悦，没好气地拆台，“这人就是有毛病，大半夜地折腾你们换灯笼，大过年的不给个压岁钱就算了。” 张叔咧嘴一笑：“殿下给我们的压岁钱可不少，公子不会没有吧。” “是啊，我们都有。”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 岑沐幽幽抬眸望过去，只对上李念那双含笑的双眸。 “我的压岁钱呢?”李念伸出手，往岑沐讨要。 岑沐：“……”吃他的喝他的，哪儿来的压岁钱? 做梦! “困了，回去睡觉。”岑沐目光移开，打着哈哈。 这个时候，热闹也大多数慢慢散去，岑沐转身准备回屋，李念也跟上。 “是不是该补个压岁钱?”李念追着不放。 “殿下你又打趣我，都是你给我们发压岁钱，哪儿能让我给你发。”他的确有点困，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懒懒地靠在李念怀里，被他带着往前走。 “府上不是你管家吗，我是他们主子，给他们发压岁钱应该的。你是我主子，当然是你给我发。”李念随口一说，没想到岑沐忽然没了言语。 实际上岑沐困得不行，已经没听清楚李念在说什么，最后嘴里小声说着：“那给你睡回来补上行吧……” 李念没听到，停下来道歉，等了半天没人应声，低头一看发现这人竟然睡得沉沉。 摇了摇头，最后抱着回了屋。 新年过后清闲了几天，李念就开始忙碌起来。经常不在府上，偶尔回了府上，还带着谁家姑娘，谈笑风声。 岑沐懒得去找李念，每天依然在后院看书。张叔倒是个热心的，总是时不时来和岑沐说一句，那些姑娘是朝廷谁家官员的闺阁小姐，李念不得不应付。 岑沐脸上不以为然，张叔总劝他别压在心上。岑沐扬眉，他心里实际上也不以为然。 李念是太子，娶一个差不多的千金巩固他的地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岑沐一直很清楚，也一直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他敢和李念顶嘴，敢同府上的下人一个调笑李念，但是也懂得分寸。他慢慢的识大体，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大昭书籍里面懂得，他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 忙归忙，李念还是每晚都回来，只是很晚，岑沐早就睡下。 第402章 忽而白首(二十五) 起初回来岑沐还睡得浅，能被他吵醒，再后来他就不知道李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晓得早上床边已经没有暖意，反正还有点点陪着，日子也不算无趣。 张叔带他去见秦语曼的时候，李念出京办事，但是也提前和岑沐打了招唿，甚至可以说是吵起来了。 李念同岑沐说秦语曼要来府上住下的时候，岑沐无惊无澜，只是哦了一声，接着看手上的书。 李念忽然就发了火，一把夺了他的书，将人抵在椅子上面，咬牙切齿：“我说我要带人回府，还是一个女人!” 第256页 “我听到了。”岑沐推了他一下，他正看到精彩的地儿，忽然就被打断，有些不耐烦。 “岑沐!”李念把人桎梏在怀里，语气无奈，“你大半个月没见到我，就不想我一下吗?” 岑沐笑着，本来想说‘我想你做什么’，但想想自己身份，觉得不妥，还是顺着李念的话接下去，“想你啊。” 他漫不经心地，还是想看那本书，又推了推李念，“殿下起来吧，大白天的，这样子成何体统。” 虽然觉得这话很熟悉，总觉得以前都是某个人对他说，脑中想不起来，索性也没想。 李念脸色缓和不少，也不起开，“既然想我，我说带个女人回来，你为什么不拒绝?你要是说不喜欢……”我就不让她进府…… “我为什么要拒绝?”岑沐打断他，李念的笑就这样僵硬在脸上。岑沐没有抬眸，只自顾自地说，“殿下，你不用这般顾及我，我晓得我身份的。” 岑沐这次很轻松地推开了李念，但他没看李念的脸色，弯腰捡起来地上的书籍，嘴里还道：“你是太子，娶一个合适的女人，是应该的。而且，你没必要和我说。” 手上的书籍被岑沐拍了拍，还没有重新翻开，忽然就被李念给重重拂开。 “没必要和你说?”李念满脸怒气，伸手掐住岑沐的下巴，“岑沐，我这几个月待你，你不知道吗?!你心里就没点数?!” 岑沐眨了眨眼，很平静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恃宠而骄，会清楚自己身份。以后后院的女主人，不会轻易招惹。” “身份……”李念勐地撤手，把岑沐重重摔在塌上，“你的身份……呵，你的身份!岑沐，你还记得你是古纳的贵族王子吗?你的身份，你原先的骄傲呢?!你当真，现在就甘心当一个男宠?” 岑沐微微皱眉，看着激动的李念，仿佛被当做男宠的是他。 不甘心又怎样?古纳，已经没有这个国家了，不是吗? 贵族的骄傲? 岑沐心里冷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淡：“活着才重要，骄傲什么的，在我答应和你住进府上，不是应该就死掉吗?” 岑沐重新把书捡起来，抚平了上面褶皱的一角，继续淡淡道：“这时候谈骄傲，不是当了女表子又立牌坊吗?” 他说得轻松，手上抚平书角的手指却越发用力，那一角忽然就被他给撕裂。 第403章 忽而白首(二十六) 索性放下书，转过身问李念：“她什么时候入府?我该做什么?你们……” 岑沐还没有问完，他想问什么时候成亲，李念直接就摔门离开。 岑沐摇了摇头，找了一本其他闲书看起来，坐了半天还是在第一页，干脆把书丢了，抱着点点准备出门走走。 刚刚一推开门，就差点撞上重新返回的李念。 他已经平静了很多，脸上看不出喜乐，差点撞上岑沐，只是微微扶住了他，然后拉开距离：“我明天会出京一趟，可能一个月不在府上。” 岑沐一怔，然后点头：“路上小心。” 李念没接他的话，只是冷声接着说：“进府的是左丞家的小姐，入府那天张叔带你去见她，记得礼数就好。” 李念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和岑沐讲话，他睨瞧着岑沐，想看岑沐的表情。 岑沐只是很认真地点头，“我清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为难。” 他太过识时务，乖巧得和那些妻妾没什么区别。 李念忽然觉得从来没有抓住过岑沐，此刻的岑沐，明明就在他面前，可是又觉得很远。 看不透，他脸上的冷意软了下来，温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点点的卑微和期待，“岑沐，你喜欢我吗?” 岑沐眉头微扬，带着笑意对上李念的眸子：“喜欢殿下啊，没有殿下，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李念盯着岑沐的眸子很久，忽然明白了，岑沐已经不喜欢他了。 眸子中没有任何情感，一片尘埃灰土，好像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了兴趣。 他退了两步，语气恢復冷冽：“我去收拾行李，语曼过两天住进来，你莫招惹。” “知道了。”提醒了一两次，看来这女人在他心里还是不一般，岑沐低垂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左丞家的千金，语曼，秦语曼。 呵…… “你知道就好。”李念没再看他，绕过去进了内阁，顺带丢下一句话，“这两天你就把你的东西搬出去，住在西厢的辞羽轩吧。” 岑沐出门的脚步一顿，懒洋洋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女主人要进府了，这太子爷的房间，他一个男宠当然不能住的。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岑沐依靠在后院的角落，手里握着一支漂亮的金簪。 熟悉的刻画模样，从前阿古拉那支簪子。 李念离开的当天，他就从主院搬到这西厢。是太子府最偏僻的地儿，不过这院子名字倒是挺好听，辞羽轩。 还有一个亭楼，隔着一块儿竹林，旁边是后院池塘的一角，没有修葺，光秃秃的竹子围在水边。 第257页 风景挺不错的，就是树多的地儿有些阴冷。这屋里面没有地龙，但是好在张叔没有见他这半失宠的样子就苛刻他，依然送了碳火过来。 府上的下人也还是待他依旧，和从前一样，除了李念。 辞羽轩的环境除了外面风景好些，住人实在是太差。 带岑沐去见秦语曼的时候，张叔在路上还提醒岑沐，“公子，等太子回来你同他服个软，你在他心里重要着呢，他不会让你住这种地方的。” 第404章 忽而白首(二十七) 岑沐微微扬眉，抱着点点含笑不语。 “我也不知殿下走的那天，你们怎么就吵架了，但是殿下心里真的很在乎你，等他回来，你就好好和他说说，你身体不好，住在这里肯定不行，莫折腾自己。”张叔起初不喜欢岑沐，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听了雪夫人的事情，对岑沐有些同情。后来又知道岑沐救过李念，而且岑沐在府上对下人很好，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完全不同于那些贵族主子。 他身体不好，李念总是让张叔注意他的膳食，一来二去，照顾得多了，更把人当儿子养了。 岑沐淡笑：“知道了。” 心里却在说，有什么好哄的。 他在这儿，也就只能待两个月了。 嗯，还能活两个月。 李念走的时候，他风轻云淡，让他搬出来，他当晚就收拾了所有的东西。 贵家千金就是不一样，住的地方都安排的华丽万分，张叔把他送到不远处，忽然问：“公子，你喜欢殿下吗?” 岑沐默了一下，“张叔想听真话假话?” “你别打趣我老爷子。” 岑沐望了一下蓝天，天气挺好，如春还暖，只是岑沐畏寒，身上还裹着严严实实。他嘆了口气，随风消逝：“喜欢过吧。” 张叔倏然变了脸色，“公子，殿下把你放下心尖上，虽然说古纳灭族，可是你原先在草原也过得不如意，他待你这般好，你为何就……” 岑沐笑了笑：“张叔，他是太子，他不能喜欢我。” 张叔忽然没吱声，隐隐明白。 “喜欢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绊脚石，你懂吗?”岑沐接着道。 张叔是李念从古纳回来时，在路上捡的。那年大昭灾荒，饿死了不少人，张叔被他带回京城，留下一条命。 一直打理着府上，从起初的一个皇子府，变成现在的太子府。他一直打理府上的各种事务，但是朝廷上面的东西，他不懂。 忽然听到岑沐这么一说，他明白了一些。 岑沐看他样子，就清楚了，朝着秦语曼的方向努嘴：“那才是殿下应该喜欢的人。” “公子，你……” 张叔眼里忽然多了很多情绪，怜悯，同情，还有悲伤。 岑沐一贯风轻云淡：“你放心，我会过得好。我这样的身份，只要受宠就行，不用和那些女人争什么名分，不累的。” 这才是张叔最怜悯的，好好的一个人，明明两个人都相互喜欢着。是，他起初也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太过匪夷所思，对大昭贵族上层豢养男宠这种事情鄙夷。 见多了殿下与岑沐之间的相处后，才觉得两个人只要过得好，哪管是男是女。 他忘了他们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岑沐一点明，仿佛醍醐灌顶，所有都清楚明了。李念是太子，以后甚至是皇帝，高高在上。 他们下人，始终是下人。 “我明白了，公子，您过去吧。”张叔颓然，默默转身离开。 岑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不用和那些女人争什么，无名无分，更可悲。好歹人家死后还能有一个姓氏在牌坊上面，而他们这样身份，註定什么都没有。 死后，无人记得。 第405章 忽而白首(二十八) 岑沐摇了摇头，被这种情绪缠得有些无奈。 他想什么呢，这身子死后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要回天上去的，不该被这情绪影响太深…… 岑沐这样告诫自己，但是越想，心里越发悲凉。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秦语曼面前，广袖里面握着的簪子倏然攥紧，刺痛了他的手心， 滴落了一滴血，沾染在地上，砸出一朵漂亮的花。 秦语曼正在品茶，岑沐过来，她头没抬一下，继续倒着茶水。第一道茶倒掉，她才慢悠悠开口：“早就听说殿下宠你，但是礼数也不讲?” “你还未入府，只能算是秦家大小姐，算不得府上的女主人。”岑沐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微笑着行了一礼，“还是按照女官的礼数，给你做个样子吧。” 秦语曼抬起眸，脸上扬起一抹笑，眼底泛着狠辣：“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是想再陪我去一趟猫儿胡同吗?” 岑沐倏然变了脸色，“你还想怎样?我没拦着让他不娶你，你进了府，这女主人的地位我也夺不过你!” 秦语曼端起一杯茶，浑身带着高贵，笑起来人畜无害，“是啊，可是他的心在你身上。你懂吗?” 岑沐冷笑：“这东西，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你来警告我，弄错了吧。” 第258页 “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提醒。”秦语曼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在桌案上面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秦家三朝为官，根基很大，每一个女子都嫁入贵族上层，从小学习的东西除了琴棋书画，就是后院勾心斗角。 秦语曼更是青出于蓝，在自家府邸的时候，就备受关注。李念稳定之后，秦家人开始寻了心思。 岑沐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簪子握得更紧，“我知道了，您放心，两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后，这世上再无岑沐。不过秦姑娘答应我的事情，莫要失了承诺。” 秦语曼笑得灿烂：“你放心，只要你配合得好，我保证古纳那些女眷，不会再受欺辱。” 谈的差不多，秦语曼的茶水也喝的差不多，对岑沐也下了逐客令，“府上清冷，有空过来坐坐。” “不了，怕您见着我烦。”岑沐一刻都不想多待，他转身就走，背后传来秦语曼的笑声。 “我有什么烦的，应该是你不想见我吧。不过那不能怪罪在我身上，那个女子是你亲手杀的，您不记得那?” 岑沐脚步一顿，差点踉跄摔倒。 是啊，阿古拉，是他亲自动的手。 他杀了人，他亲手杀了阿古拉，他最后的亲人。 他重新迈步离开，脑子里面全是阿古拉最后含笑离开的画面，她倒在岑沐怀里，血沾染在他胸口，染红了他的衣襟。 那个傻姑娘啊，还笑着说…… “沐哥哥，谢谢……谢谢你。” 岑沐埋头走了一路，胸口的钝痛一阵一阵，眼前似乎看不清路。他似乎唿吸不了，浑身都在发颤，裹紧了披风，也还是冷。 从秦语曼哪里回来，点点和他说话，他一句也听不清。一直往前走，仿佛没有尽头。 快走到辞羽轩门口的时候，眼前一黑，直接砸在地上。 第406章 忽而白首(二十九) 岑沐迷迷煳煳似乎感觉是被张叔抬进了屋里，被人推了推之后，他混混沌沌又睡过去。梦里全是阿古拉那张含泪的笑容，悽美决然。 岑沐当初被接回太子府养好伤之后，也就是雪夫人被沸沸扬扬传了几天的传奇，期间很多人入府拜访，其中就有秦语曼。 他被秦语曼带去见阿古拉一群人，在一个叫猫儿胡同的地方，脏乱的贫民窟，好歹能够活下去。 岑沐站在那里的时候，阿古拉正被秦语曼的人准备带走。古纳第一美人，大昭当然有垂涎的人，秦语曼刻意为难，不被发现才怪。 阿古拉背挺得笔直，看到岑沐的时候，忽然没有挣扎，笑看着硬声道：“要我跟着你们走不是不行，反正贱命一条，我也不为难你们。” 风吹乱了她的头髮，阿古拉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和草原上那群骑马英姿飒爽的姑娘一样。 “我想和沐哥哥说几句话。”她静静看着岑沐，嘴角是决绝的笑容。 秦语曼点头，转身对岑沐道：“我今天只是警告你，这只是其一，你若是不识时务，这胡同里面的人嘛，都会被带走。若你识时务，只他一人。” 岑沐握紧了拳头，从来没有这般对自己绝望过，无力又无奈，声音沙哑哽咽：“所以我就算是识时务，你也不能放过阿古拉?” 秦语曼微微皱眉：“如果你早点同我过来，我肯定会放过她。眼下已经有人看上她了，我不能失言。反正她生得漂亮，你放心，不会有人为难……” 秦语曼话没有说完，就被岑沐给打断：“所以我能去和她说几句话吗?” 秦语曼嗯了一声，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只叮嘱周围的人看好他们。 “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岑沐温和地笑着，轻轻把她脸上的泪痕给擦掉，“别怕，我在这里。” 阿古拉扑在他怀里，手里拿着那支簪子，“哥，你记得照顾好涛涛，你答应过我的。” “嗯。”岑沐嗓子干涩，抬眸望天，强忍着眼中的水光。环着阿古拉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放心……” 他一字一句轻轻说着，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孩轻轻睡着。 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不停地掉落。 秦语曼中午察觉到不对劲，勐地推开他们。对上岑沐那双通红的冷眸时，她被吓退了几步，恢復镇定之后，只看到岑沐怀里的阿古拉嘴角带着鲜红的血液，倒在了岑沐怀里。 “你们……”秦语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古纳剩下的人似乎都把他们隔离在外，没有人扑上去厮打岑沐，只是用无比怨恨的眼光看着他们大昭人。 这群人，怎么敢! 不过阶下囚，身上的尊严早就不復存在!他们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真的有骨气，要在被抓做放俘虏的时候自尽了! 她刚想出言讽刺，只看到岑沐怀里的人，扯出一个笑容，沾染鲜血的手握着那支了结自己生命的簪子，“沐哥哥，你记得保管好它。这是……雪夫人留下来的呢。” 第407章 忽而白首(三十) 岑沐伸手接过，身体不由自主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傻丫头，疼不疼?” 第259页 阿古拉摇了摇头，“不疼，我不疼。沐哥哥……谢谢，谢谢你……记得照顾好……” 她话没有说完，那双漂亮的手就软软垂下。 岑沐突然就激动起来：“阿古拉!你说完啊，你话还没说完!你睁开眼睛再看哥哥一眼好吗?你让我照顾好谁?你说完啊……” 他大吼，从来一向都是风轻云淡无所谓的人，原来也会有这样狂暴的情绪。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岑沐，只是站在一旁，一脸欲言又止。最后是古纳族中一位稍微年长的人出来，拍了拍岑沐的肩膀：“你回去吧，我们会处理好阿古拉的后事，你只需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情。” 仿佛失了魂魄，岑沐被推开，跌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支金簪。 “是我杀了她。”岑沐小声呢喃了一句，低眸似乎在看那支簪子。 “我们知道了，阿古拉走得没有痛苦，你也走吧。”怀里的人就这样被带走，猫儿胡同忽然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秦语曼的人，和地上呆坐着的岑沐。 眼见着天色渐晚，秦语曼担心李念回府，走过去踢了踢岑沐：“想不到你心还挺狠，居然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亲人，白费了我一个漂亮的美人。话我也不多说，剩下人的性命，都在你手里。” 岑沐微微仰头，看着秦语曼低头俯视着自己。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任由手里的簪子刺破手心。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阿古拉的血，反正一点一点染红了岑沐的衣衫。 原来身做蝼蚁，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忽然明白了李念当初在草原做质子的时候，那双眸子里面的恨意。 现在落魄是他，破国草原王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无法动弹。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岑沐慢慢恢復过来。 他踉跄站起来，把簪子收好。脸上再没有一点悲痛，同来的时候那样云淡风轻，身上一股风流痞气。 他弯了弯唇：“知道了秦姑娘，你放心，岑沐以后保证识时务。您是未来太子妃，府中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定不让你为难。” 秦语曼觉得岑沐身上哪里不一样了，她盯了半天，没有找出来答案，只能扯着嘴角让自己挺直了背，看上去依然是那个高贵的千金小姐。 “你心里明白就好，再怎么受宠，也註定只能是个男宠，只有依附好大树，才能让自己、让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她声音带着蛊惑，转过身带着人离开猫儿胡同，“你是聪明人，我话也不多说。时间不早，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你回府之后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你清楚的。” “嗯。”岑沐盯着她的后背，分别的时候，岑沐冷笑了一声，“你且放心殿下，我不会多嘴，我晓得自己身份。不过我也提醒一下秦姑娘，有些事情，自己亲手沾了脏，不太好。” 秦语曼脚步一顿，头也没迴转身离开。之后再见，就是现在在太子府上了。 她变了很多，岑沐也变了很多。 第408章 忽而白首(三十一) 岑沐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身上冷的很，屋里面是碳火的味道，很难闻。 岑沐掀开被子，张叔正好这时候推开门进来，见岑沐起来语气也多了两分愉悦：“公子，你醒了。” 他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担忧过来道：“饿了吧，先来吃点东西。大夫说你身体虚，病因倒是没有，还是多补补吧。” 岑沐点头，扯出一个笑容：“多谢张叔。”他笑起来，一贯没心没肺。穿好了衣服，就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吃着饭。 “公子，要不然你搬去东边住吧，殿下回来知道，你哄他两句，他肯定不会多说。”张叔搓了搓手，一脸担忧，这房子废弃多年，在这里，岑沐身体肯定更差。 东边房子都是按照秦语曼住的房间修葺的，每个屋里都有地龙，不用碳火，舒服得很。 岑沐吃得津津有味，毫不在意说：“住哪儿都一样，东边是不是秦语曼住的地儿?那我还是不去了。” “可是……” 岑沐放下筷子，“没什么可是，张叔，殿下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私自让我搬出去，等他回来罚你，到时候不是我为难?” 张叔脸色沉了沉，想了想岑沐的话，又想到秦语曼那身气势。最后还是嘆了口气：“我一会儿让人多拿几床被子过来，还有碳火。” 张叔说着就动了，“您接着吃饭，那汤一定要喝完。” 岑沐张了张嘴，话没有说完就不见了张叔人影。他无奈摇头，站起来把汤给倒了。这东西药味太重，他不喜欢。 “沐元仙君，你还真是浪费。”点点从屋顶的樑柱上面跳下来，把桌上的一条鱼给吃了。 “对哦，应该留给你喝。”岑沐浅浅一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沐元仙君，你在天上多年，应该知道世道轮迴，见惯生死才对。”点点伸了一个懒腰，优雅地舔舐了一下爪子。 岑沐似乎在盯着它，可是眼神有些空洞，似乎透过点点看到其他的什么。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岑沐才回过神，站起来对点点说了一句它不懂。 第260页 它本就不懂，斑斓秘境之中出来的上古神兽，哪里会懂人世沧桑。 原先的岑沐也不懂，可是他手放在胸前的时候，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时，脑中各种情绪让他似乎炸裂。 他也不知自己懂不懂，只知道阿古拉死的时候，他很痛苦，张叔关心他的时候，他也是有暖意划过，还有李念……从前种种，到最后的争执，那种感觉，却无法描述。 张叔带着东西进了屋，给他铺好了床，一面又开始叨扰李念待他很好，让岑沐等李念回来，该怎么怎么做。 “反正也就几天了，公子你再将就一下。”张叔铺好了床，提好桌上食盒，岑沐已经收拾好，他只需要拿走就行。 岑沐皱眉：“几天?” 不对吧…… 张叔这才想起来，对岑沐说：“你这次昏迷，睡了几天，可是吓坏了我老头子了。还好大夫只是说你太过劳累，不是什么病痛。” 岑沐微微扬眉，这病，大夫查不出来吗? 第409章 忽而白首(三十二) 岑沐只是笑了笑：“叨扰张叔了，天色不早，您快些回去歇着。” 张叔应了一声，关好了门。 岑沐含笑的脸忽然收敛，眸子多了几分寒意，一把抓住了点点的脖子：“我睡了几天?” 点点扑腾着爪子，最后还是没有从岑沐手里逃出来，默默放弃了挣扎：“沐元仙君，这你得怪这身体不争气，你抓着我做什么。” 岑沐忽然就松开了手，吓得点点忽然跳到房樑上面。 岑沐没再管它，吹了灯躺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之中很是清亮。 岑沐忽然喊点点，在寂静的房间李念有点突兀。 “你说李念，真的把我放下心里吗?那如果我死了，他会如果?” 是否与他，是一种惩罚?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岑沐自顾接着道：“如果可以，那我剩下一个多月的命，说不定能还阿古拉一个承诺，顺便让她安心走去。”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幻境，但说不定，也有轮迴呢? 死去的人，并不是永远消失。 岑沐闭上眼睛，把那支簪子放在怀里，重新陷入梦中。 之后的几天，没有什么差别地过着，秦语曼没有找他麻烦，岑沐窝在自己院子里面，砍了一支竹子做了竹竿，在池塘旁边一坐就是一天。 有时候直接因为胸口的疼痛直接晕过去，当然没人发现他，有下人送饭进来，只当他靠在身后的树上，提醒了一句就离开。 钓了几天鱼，李念总算回府，所有人都去门口迎接。 岑沐站在最后面，懒洋洋地靠着柱子，等的太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好那人打马徐徐过来。 岑沐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有，因为李念没有看他，只是翻身下马，从身后的马车接下来一位姑娘。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她很漂亮，见惯了很多仙子没人的岑沐，都觉得此女如同天上来。比那个秦语曼，不知道气质好多少。 他摸了摸下巴，往秦语曼那儿望去，看不清那女人脸上的神色，不过瞅见手一直在袖子里面，岑沐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女人吶。 岑沐笑得漫不经心，一直盯着秦语曼，没有注意到某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久。等他稍微察觉到，回头看向李念的时候，李念牵着美人的手，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径直冷着脸进了府。 张叔凑过来想对岑沐说什么，岑沐拍了拍他的肩：“张叔又有的忙了，赶紧跟上吧。”话落，他看着无比轻松地回了他的辞羽轩，回到一角端起了自己的竹竿。 秦语曼来势汹汹，一把夺了岑沐的竹竿：“你还有心思在这儿钓鱼?” 岑沐无辜地眨眼：“那我该做什么?” 秦语曼被堵的没话说，默了一下厉声道：“你没感到威胁吗?那个女人要是得宠，你还有什么庇护?你一个战败国王子，你不靠着殿下的宠爱，你拿什么活下去?” 岑沐笑得更加有趣：“秦姑娘以前警告我注意自己身份，这会儿让我争宠，我看不懂。” “你!” 岑沐捡起被踩在地上的鱼竿，忽然扯起来，一条鲫鱼在地上跳跃，岑沐笑意更甚。 鱼儿上钩了。 第410章 忽而白首(三十三) “那秦姑娘要我怎么做呢?”岑沐把鱼从钩上取下来，重新丢入水里面，洗干净了手，“不过提醒秦姑娘一句，你还没有嫁入太子府，太过心急，不太好。” 他站起来，永远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隔人很远。 不应该是这样的。 秦语曼退了一步，有些看不透岑沐，却又不知道他哪里不一样了。 “可我不能让那女人夺得先机，你懂吗?”秦语曼迫使自己冷静，睁大了眼睛对岑沐道。 岑沐微微点头，只听秦语曼呢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怎么可以带别的女人回来，他夺得太子之位，明明我帮得最多。”秦语曼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为毒辣，恨不得将那女人千刀万剐! 她好不容易寻找了理由，让家父送她到太子府上住一段时间，可是李念却出京去了。她一个人在太子府上，和在自己丞相府上有什么区别? 第261页 还要眼睁睁看着李念亲自带一个女人回来，不可忍! 明明当年合作的时候，他说以后会娶她，眼下陛下身体越来越不好，他李念什么都没有表示。家里的姐妹嫁出去好几个，只有她为了李念拒绝了多少公子。 凭什么! 岑沐静静看着她脸上多彩的表情，脸上没有多少变化：“那你要我做什么?” 女人嫉妒心太强，在大昭皇室，并不适合当皇后，甚至连一个大家族的主母都不适合。 但是，和他岑沐有什么关系呢。 她秦语曼不是要那位置吗?不就是仗着那身份? 那就让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神坛吧。 秦语曼冷静下来，恢復了贵家千金的高贵，温声对岑沐笑道：“一个月都没见到殿下了，总该去看看，慰问一下才对。你说的不错，我还没有正式嫁进来，但是你身为殿下的人，总应该有点眼力。” 岑沐深邃的目光落在秦语曼身上，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盯得秦语曼端着的架子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他才慢慢说：“清楚。” 从厨房端了刚熬好了的汤，岑沐刚往李念院子走去，还没多想什么，张叔就笑着凑到他跟前：“殿下在书房，新进来的那个姑娘不在后院，搬到东边去了，你快些去找殿下吧。殿下只是治理水灾的时候，在路上捡回来的，你莫多在意。” 岑沐微微一愣，他在意什么?他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向张叔道谢。 “莫要惹殿下生气了。”张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目送岑沐。 岑沐对张叔这种热情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往内院走去。 他不知道，背后的张叔脸上老父亲笑更加浓烈，甚至还哼着小曲。殿下这人啊，真是死要面子。 明明回来就问岑沐如何，却死也不肯到辞羽轩看一眼。然后吩咐他老爷子去找个理由把岑沐弄过来，幸好岑沐自觉，还知道到厨房端一碗汤过来，用不着他老爷子多操心。 这群孩子啊，张叔摇着头往前院走去，想不通的是，殿下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回来。 第411章 忽而白首(三十四) 岑沐站在书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 李念让他进来，声音并没有多少波澜。岑沐进去，他头都没有抬一下。 岑沐莫名很想转身就走，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没动，李念这才皱眉看他：“愣那儿做什么，风那么大，不知道进来?” 岑沐回过神，心微微一动，端着热汤过去，外面有人把门给带上。他也就没再管。 一个月不见，李念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岑沐把碗放好，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过来送这个?”李念盯着他，脸上淡然。 岑沐记得他刚刚到太子府的时候，李念每次回来都是对着他笑，嘘寒问暖，从不会用这种表情看他。 就因为上次他说自己身份?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呢? “嗯。”岑沐心一惊，把刚刚心里的那些奇怪念头全部抹去，他想什么呢? 李念对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没有别的要说?”李念拧眉看着他出神，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没什么好说的吧…… “殿下才回来，还是早些歇息。”岑沐扫了桌上的各种文书一眼，退后了一步。 李念合上桌上一本文案，有些隐忍地问：“这段时间在府上过得还好?” 岑沐点头：“挺好的，和以前一样。” “搬去辞羽轩，住的可习惯?”李念知道辞羽轩的环境，岑沐从小就畏寒，他吩咐过张叔，如果岑沐愿意搬回来，就直接搬回来。没想到，岑沐竟然在那里住了一月。 “挺好的，风景很好，谢谢殿下安排。”岑沐问一句答一句，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有注意李念的脸色。 李念忽然就站了起来，把那一盅汤拂落在地，一脸怒意：“出去!” 岑沐吓了一跳，皱眉看着在地上冒着热气的那汤水，心里嘆了口气。好歹是他亲手熬的，虽然味道一般，就算李念不想吃，也不该莫名其妙对他发脾气! 他静默了一下，低着头看着汤水蔓延到他脚边。 俯视着岑沐的李念眼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想看着岑沐是转身就走，还是一脸怒气指着他骂呢? 都行，只要岑沐有点反应，他就放下脸给他道歉。 可是岑沐只是静默了一下，然后蹲下来把碎片给捡好，声音无波无澜：“殿下既然不想看到我，我先告退。” 什么东西似乎不受控制，在李念心里崩裂。 不应该是这样，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面。岑沐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他不气也不恼，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片，然后听话的离开。 岑沐不喜欢他，李念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公子，这怎么破了?”外面守着的人看岑沐这么快出来，有些惊讶，看到他手里端着的东西，更是张大了嘴。 还没等岑沐开口解释，屋里面忽然就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空气中的寒意冻得人刺骨。 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李念一身戾气，这是只有在军营里面才会有的那种气势，在朝堂或府中，李念一向温润。 第262页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 众人皆散，谁也不想触霉头。 第412章 忽而白首(三十五) 这人，还真是……奇怪的紧。 岑沐指腹有血冒出来，是刚刚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不小心划到的。 李念黑眸微沉，说话却冷漠无比：“既然知道本殿不愿意看到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本殿? 这是李念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唿对他说话，胸口的窒息感慢慢涌上来，一点一点仿佛正在剜他的心。 “不叨扰殿下。”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唿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没有半点停顿。 倒在这里，那可是挺丢人的。搞个不好，李念还以为他耍苦肉计，再被秦语曼给盯上，得不偿失。 他只能埋头，很快地逃离这里。 李念看着那弯身行的一礼，眸子翻涌的怒气更深，知道看不到岑沐的时候，他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面，冒出几分血丝。 “殿……殿下……”身后伺候的人不敢上前，但是这伤口，还是给主子包扎好，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李念甩袖进了书房，冷声吩咐：“拿些药去辞羽轩，看着他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可是殿下你的手……” “滚!” 下人直接被挡在门外面，而一出内院的岑沐，眼前一黑差点倒下，手上的东西尽数落在地上，他靠在一棵树旁，慢慢地让自己唿吸恢復。 “沐元仙君，你还好吧?”点点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 岑沐半天没说话，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猫：“事情办妥当了?” “放心吧沐元仙君，已经好了，凡人看不见本座，这事情好办得很。”点点语气透露着愉悦，却又担心起岑沐，“你能走吗?要不要我去叫人过来?” 岑沐收回手，除了脸上还很苍白，已经没有多少不适。 他弯了弯唇，弯腰抱起点点，信步闲庭地往辞羽轩走着，温柔地抚摸着点点的毛髮：“叫什么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想到秦语曼最后的下场，岑沐嘴角的弧度就停不下，“点点，走，给你找点好吃的。” “沐元仙君，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岑沐扬眉：“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死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可是你并不好受，不是吗?”正太音没由得严肃，“你根本没必要为那些人类做这些，你只需要默默等着离开就行!” 岑沐黑眸一沉，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语气说不出的低沉：“点点，境由我心生，我……控制不住。” 点点一愣，慢慢地在岑沐怀里瘫软下来。它以为在这琉璃盏里面，岑沐只会对一个人动感情，七情六慾，不只是只有一种。 它忘了。 “可是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我又抬不起你，你何必受这份苦?”点点埋在他怀里，闷声呢喃。 “我心里有数。” 回到辞羽轩，岑沐本来想回去躺着的，但是没想到张叔过来了。 看到张叔一件为难，岑沐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惹李念生气，可是最后还是这样岑沐觉得没脸见他。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鬼知道李念发什么颠，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动不动就暴怒，还学会了砸东西。 第413章 忽而白首(三十六) 手上的伤口其实并没有多少事，可是张叔偏偏小题大做，上好的药用在这小伤口上面，还真是…… 要是李念知道了，不得又骂他几句。 “行了张叔，这伤口根本就没事。”岑沐收回了手，微微皱眉，明明一个小口子，刚刚止血的时候却一直止不住。 这具身体，有些让人无奈。 张叔收拾好药物，心里脸上都是无奈，“公子，你怎么又惹到殿下了?不是给殿下送汤过去吗?” 岑沐也很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本来好好的，说了两句话这人就直接把我轰出来了。唉，大概是心里有别人了，横竖看我不爽吧。” 莫名心里有些酸涩，岑沐没放在心上，觉得这病怎么动不动就犯。 挺烦的。 张叔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就有人进来，说是请岑沐去东边。李念派人过来，岑沐当然不能拒绝。 张叔忽然又恢復了笑容，拍了拍岑沐的肩膀：“这次不要又惹到殿下了，殿下心里有你的，你哄一哄。过去吧。” 岑沐点头，心里可不这样觉得。 要是按照张叔想的，李念原谅他，叫他过去也应该是去内院，而不是去东边。 可是他才动手，不应该这时候啊…… 岑沐踢了踢点点，问点点是不是没有做好。点点伸了个懒腰，懒得理岑沐，只敷衍道肯定做好了。 外面的人催得紧，岑沐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出去。刚想问什么事情，下人赶在前面说出来了：“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记得殿下带回来的姑娘吧?” 岑沐皱眉：“记得，她很美。” “是，茶姑娘是殿下在去南方的路上捡回来的，这次去南方治理水灾，阿茶姑娘没少出力，所以殿下也很喜欢姑娘。” 第263页 岑沐眉头越蹙越紧，有些不明白这侍卫对他说这些做什么。但是他清楚，自己心里非常不好受，不应该……平常犯过一次病，他胸口就不会再疼，今天这是怎么了…… “所以呢?”岑沐声音有点沙哑。 “阿茶姑娘很受殿下喜欢。”侍卫对岑沐道。 管他什么事? 他李念是太子，爱娶几个女人娶几个，他岑沐，不过是依附他李念的一个破国王子?不过是救过李念，不过是有一段儿时的交情罢了。 可是胸口为什么这么闷? 岑沐顿了一下脚步，深深唿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感受一点。幸好这次跟着过来，脑子没有犯疼，不然在路上晕过去，可就不太好。 “那恭喜殿下，能找到喜欢的姑娘，为皇室开枝散叶。”岑沐淡淡道。 侍卫脚步也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接着说什么。不对啊，为什么公子是这个反应? 这下完了，还要不要接着说呢? 按照殿下的吩咐，应该是把所有的说完之后，沐公子很生气，然后让殿下去解释清楚的。 可是沐公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殿下。 侍卫轻咳了一声，只好继续：“阿茶姑娘听说雪夫人的美貌，想见你。” 岑沐有些不明白他到底要带他去做什么，只得跟在身后，“那走吧。” 第414章 忽而白首(三十七) 无奈，侍卫只好硬着头皮把岑沐带过去。 南苑是秦语曼的院子，连云居是那位新带回来的美人阿茶院子，从旁边竹林绕过，才走到连云居门前。 老远就听到女人的笑声，岑沐微微皱眉，看了停下来的侍卫。 “殿下说，阿茶姑娘喜欢清净，我们下人就在外头了，您请……” 岑沐点头，扫了树上面点点一眼，漫不经心地走进去。 “殿下找我?”在太子府上，岑沐从来就没有对李念行礼，这次也不例外，直接开口说明来意。 李念重重把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冷着脸看岑沐，“本殿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不知礼数，前来见本殿就这般态度?” 岑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李念的脸怔了半天。然后忽然绽放了一个笑容，明白了什么，大大方方地给李念行了礼。 “参见殿下。” 皇帝就快死了，李念皇太子的身份钉在案板上面，等皇帝一死，他就是皇帝。 权力这种东西，岑沐知道人心控制不住。从前能够真心待他几分，现在也必须端着架子来，这就是身份嘛。 李念清楚了他自己的身份，岑沐当然也不会忘记他的身份，他向来，识时务的很。 但是李念脸上的怒容并没有缓和，甚至更黑，岑沐的笑容不多不少，努力地看清自己的身份。 “不知殿下叫我过来，所为何事?”他抬眸，没有半分情谊。 冷冽的声线把怀里的美人也吓到，李念的视线一直落在岑沐身上：“阿茶想见你。” 岑沐看了那美人一眼，远看还有几分姿色，现在走近了一瞧，也不过尔尔。 透着一股红尘风气，不如秦语曼。 阿茶也看过来，方才得惊慌失措现在已经被笑容给代替，她打量着岑沐，“果然是很好看，可见当年雪夫人的姿色，若有幸，能把公子画像画出来，也算是无憾。” “你要是喜欢，就让他留在连云居伺候你。”李念淡淡抿茶，没有再看岑沐一眼。 “这怎么好，怎么说公子都是殿下您的人，让他过来……”她嘴里推辞，看向岑沐的神色很是得意。 岑沐一脸看制杖的目光看着阿茶，心里鄙夷。 李念这是什么眼光，这种盛世白莲花还不如隔壁秦语曼，究竟是怎么瞎了眼才把这女人带回来。 这近看，脸也不行。他目光稍稍往下，身上穿得太多，岑沐没看出来她有多少料。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瞎了眼。 再者，娶这么个女人回来，对他的地位也没有任何巩固，实在是下了一步错棋。 岑沐不太懂李念的做法。 莫非是……李念是想藉此除掉左丞的势力?拿一个什么都不是棋子，放低他们的戒备，这样子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思来想去，这步棋还是不好。 “岑沐，你意如何?”李念看他又发呆，脸上的神色有又不太好，脸上神色松了松，开口问道。 岑沐回神，弯了弯腰：“听从吩咐。” 神仙打架，他站着看热闹就行。 秦语曼要是先和阿茶斗一阵，后面回了丞相府，他做的那些事情，更加顺利。 第415章 忽而白首(三十八) 他岑沐乐的轻松，只需要……等死，就好。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叫……坐收渔翁之利! 岑沐嘴角挂着的浅浅的笑，想到秦语曼最后的结局，他眼底的愉悦更甚，一抬眸对上李念目光时，清澈见底，清明一片。 “好!好的很!” 他就这么想摆脱自己?宁愿做一个下人都不愿意同自己低下头? 好! “既然同意，那就搬到连云居。正好外面那些使粗丫鬟不懂事，连云居的琐碎事情，都交给你。”李念冷声吩咐，朝堂上面的事情他指点方遒，什么时候为后院的事情操过心。 第264页 岑沐花了片刻的时间才搞清楚，他被弄到连云居来当下人了。 思索半刻，也有些清楚李念的做法。 他一个男宠，就算大昭贵族喜欢豢养，可是李念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把岑沐放在身边。 所以现在，有了新的宠物，当然得给岑沐一个新的身份。 岑沐很快接受，只是有一点不放心涛涛，就开口提醒：“殿下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茶姑娘。只是不知道年初殿下答应会照顾好涛涛的事情，能否……不求其他，只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长大。” 这是阿古拉最后的心愿，他已经丢弃了所有，必须把这件事完成。 “不求其他，只希望那孩子平安长大?”李念重复他的话，黑眸翻涌着波涛。他挺直了嵴背，下垂的右手紧攥，“你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我让你来当下人，你也无怨?” 他就不知道服个软?就不知道索要其他?就不知道为自己考虑考虑?! 还是说，岑沐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那岑沐在草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要救下他? 这身份，他倒是拎得清! “是。”岑沐眸中含笑，“只需要那孩子平安长大，岑沐对殿下感激不尽。” 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心里的气全部松懈，李念颓然淡淡开口：“本殿欠你的，如今……一笔勾销。” 他话落，直接就离开。一身冰寒，就连那位阿茶都不敢喊住李念。 岑沐已经见怪不怪，李念这些天一直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好好的说话，后一刻就掀了桌子冷着一张脸。 他摇了摇头，继而温笑着对阿茶道：“叨扰姑娘了。” 府上的动作很快，岑沐的东西很久就搬到连云居的偏房。岑沐东西不多，统共不久几件衣服。连云居有新的被子，还有地龙，重新住上这样的房间，岑沐已经满足。 安排好了一切，岑沐还是不太放心，阿茶去内院给李念送汤药，他也过去了。 李念坐在桌旁处理事务，从前他躺着看闲书的地儿，现在坐着的是阿茶。 岑沐心里莫名一抽，这种奇怪的感觉，很不好。岑沐别开眼，行了一礼，对李念又说了一下涛涛的事情。 上午的时候李念并没有明确地告诉他，岑沐不放心。 李念抬起头，曜黑的眸子落在岑沐身上，清冷凌厉。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总是含笑看着自己，什么都问一句，一回府就凑到自己身边。 第416章 忽而白首(三十九) 现在…… 罢了，岑沐压下心里的念头。 “看你表现。”李念重新低下头，眸中不带一丝温情，“若是伺候好了阿茶，那孩子当然能好好的。” 李念没有告诉岑沐，那孩子早就安顿好了。安置在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家庭，一直没有孩子，看了涛涛待他很好。 他的人观察了很久，隔一段时间就回来说一遍。古纳的血脉，在大昭境内，註定只能做一个平凡人。否则，若是被人发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念上次本来想和岑沐说清楚，谁知道两人就吵起来，现在回来，没想到感情更差。 如果告诉他那孩子已经安置好了，岑沐的心恐怕一点都不剩吧。有一个筹码，好歹还能，管住他。 岑沐不知道李念在想什么，但是思索了一下这话，才反应过来不对，“打扫连云居什么的，我还是能做的。但是伺候阿茶姑娘，这些事情，恐怕交给丫鬟做比较好，毕竟一些事情，我不太方便。” “你好看，养目，伺候我做这些事情，我看的舒服。”李念没开口，贵妃榻上的女人抢先道。 李念嗯了一声，“听阿茶的。” 阿茶笑得更加欢喜，“你放心，不方便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做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笑得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岑沐，“沐公子生的比女人还美，如果换上女子妆容，肯定也一定很好看吧。不如伺候我的时候，换上丫鬟的衣服试一试?” 岑沐眼底倏然变得冰冷，这女人养猫吧，有、猫、饼! 看到岑沐脸色不太好，阿茶立马换了语气：“沐公子，你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说着，她推了推李念，“殿下，您替我同沐公子解释一下。” 李念头都没抬，“他清楚他自己的身份，你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岑沐胸口闷闷的，“殿下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行告退。” “嗯，先去把连云居打扫一下吧。” 岑沐喏了一声，步子有些虚浮地离开。外面风大，他穿的单薄，有些冷，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阴下来的天。 看下这个春天，还有雪落下。 不知道他死去的那天，会不会是一个晴天。 走了几步，点点就跳到他怀里，“秦语曼今天回丞相府了，等下一场春雪过后，一切就该显露出来。” 岑沐嗯了一声，忽然没有多大喜悦。察觉到了岑沐不好的情绪，点点开口安慰，问岑沐是不是又犯病。 岑沐摇头，隔着长青树，看到从南苑气气乎乎搬出来的秦语曼，停下来脚步。 他忽然想起来书房里面，和李念一起享受时光的阿茶。 第265页 以前那是他做的事情，他会看到有趣的故事说给李念听，冷得时候会抱着李念。还有除夕那晚的烟花，那一盏灯笼，明明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为何恍若隔世。 物是人非事事休。 岑沐轻轻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他喜欢李念，识时务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份，所以压在心底下。而每走一步，他都清楚地算计李念的想法。 有些东西，还是不受控制啊。 第417章 忽而白首(四十) 看不到秦语曼之后，岑沐回到连云居，一个人把所有的地儿全都收拾好。 天黑之后，阿茶还没有回来，张叔给他送饭过来，告诉他阿茶在内院住下。 张叔看着岑沐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脸上有些着急：“你这小子，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岑沐正吃着饭，呆愣地抬起头：“什么想法?张叔您要和我一起吃吗?” 张叔深深嘆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岑沐!你就不知道服个软?有殿下的宠爱，你才能在府上过得好啊。” 岑沐没听明白：“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啊。” 而且，李念不可能一直宠他的。男宠，只能做宠物。男人的宠物不会长久，更何况是会成为皇帝的李念。 岑沐接着吃饭，“再者，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和他服软?” 他怎么服软? 到时候破坏了人家和没人的温存，让李念把他给赶出去了，岂不得不偿失? 他才不这么蠢呢。 就好好听金主安排，李念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当男宠就当男宠，还做下人就好好做下人。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若真有所求，也唯有涛涛那一件事情。 “岑沐啊，我和你说……” “行了张叔，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多说。殿下对我更好，我明白的。”岑沐吃完，自己收拾好碗筷，“谢谢张叔每日送饭，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对殿下的，但是殿下现在美人在怀，我怎么去打扰?岂不是败坏了他的好事，您早些歇息吧。” 他把人送到门口，提醒张叔路上注意。张叔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离开。 这孩子啊，心里当真没有殿下吗? 这个问题，在张叔离开之后，从房樑上面跳下来的点点，直接就问了。 “沐元仙君，这个身体的共情，就没让你喜欢上那个太子?” “喜欢啊。”岑沐熄了灯就躺下，随意地说出来。不喜欢李念，当初他干嘛救人?闲着没事做?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他身边?”点点不解，“好歹最后一个月，能好好享受一番在离开，您这样子强撑着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你何必还劳累一下午?” “我喜欢他，关他什么事?”岑沐轻笑了一声。 不能长久，就装作从来没有欢喜过? “他步步为营走到皇太子这个位置，不可能因为我愿意放弃。这个位置的人吶，走一步算计一步，我喜欢他，但是皇室里面怎么可能有真情。”岑沐心里跟个明镜一样，“他拿我玩玩，我同意了。眼下他玩腻了，我就顺着他的心放下。这样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躺下很久，岑沐还是手脚冰凉。除了把点点抱在怀里，疯狂地汲取点点暖意。 闭上眼睛很久，他才有了睡意。 朦胧之中，似乎身体暖了起来，身边仿佛有一个暖炉。 “唔，东边的院子就是不一样，不用碳火真舒服。”岑沐翻了个身，把点点抱得更紧，“点点你怎么又胖了……不过还挺暖和。” 第418章 忽而白首(四十一) 第二日起来时，岑沐神清气爽，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自从搬出内院之后。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苦笑，果然身份不一样享受的东西也不同呢。 用过早饭之后，阿茶就派人过来请岑沐去内院伺候。路上身边的丫鬟就不停地叨叨絮絮，什么以后不要称唿阿茶姑娘，得称为茶夫人了。 一派趾高气扬的模样，好生嚣张。 这丫头眼生，应该是从南边跟着那美人一起过来的，对府上其他下人的脸色也不一样。 只是阿茶受宠，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总归是有闲言蜚语流入茶夫人耳中。 “殿下已经让我在内院住下，你以后早点过来伺候。”李念不在府上，阿茶就宛如是府上的女主人，态度与在李念面前很大不同，小鸟依人变成了这样子，还真是与贵家千金差得远。 岑沐嗯了一声，心里暗自打量着阿茶。 麻雀变成凤凰，可惜浑身气质也是一股小家子气。如果李念以后把她带入宫里，这女人背后也没有势力，肯定是斗不过其他女人的。除了仰仗李念的宠爱，恐怕活不过几日。 岑沐嗤笑，为自己胡思乱想无奈。别人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另一件事情倒是值得他高兴，这几天李念一直没有回府，应该是在忙左丞相的事情吧。 不知道他送的这份大礼，他们喜不喜欢? 阿古拉，应该可以安心离开了。 岑沐嘴角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阿茶不经意瞥见，眼中惊艷一闪而过，最后全被愤怒嫉妒给掩盖住。 第266页 一个男人，竟然长成如此，男人都要给她分宠，凭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阿茶对岑沐敷衍的回答很不舒服，宛如一个泼妇对岑沐横眉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夫人，你如此敷衍，明白自己的身份嘛?” 岑沐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前几天还在李念怀里说他怎么的人，现在却用这种语气。他的身份，用得着她提醒? 岑沐语气冷了下来：“那不知茶夫人，需要在下做什么呢?” 阿茶不懂察言观色，听到岑沐这样说，高贵起来，弯唇道：“既然清楚了自己的身份，那先去给本夫人泡一壶茶吧。” 也没有特别为难岑沐，岑沐转身准备去端，就听背后的人继续趾高气扬道：“还有，以后在本夫人面前，得和他们一样称作奴才懂不懂?不过是一个被殿下赏赐给本夫人的下人，端着什么清高架子。” 她后面的小声嗤笑也落进岑沐耳里，“古纳已经灭了，还以为自己是草原王子呢。一个落魄贱民，靠着出卖身体活下来，装什么装?估计那群俘虏也应该是这么脾性，还活着干嘛，死了算了。” 岑沐脚步一顿，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亡国王子，落魄贱民。 不如死了算了? 呵，反正都已经出卖身体了，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怎么说他都不要紧，但是那群和阿古拉一样的女眷，她凭什么在背后嚼舌根子? “还愣着干什么，磨磨蹭蹭的。”阿茶吼了一声。 第419章 忽而白首(四十二) 岑沐冷着一张脸端过茶之后，直接往桌上一放，吓了正在看首饰的茶夫人一跳。 “你做什么?”她装模作样地把髮饰带在头上，横了岑沐一眼，“你这样，莫怪我不讲情面直接告诉殿下了，到时候受罚可怪不得我。” “在下倒不知道，殿下如果看到夫人这种泼妇样子，还会不会宠着夫人。”岑沐一改平常懒洋洋的模样，冷冽起来浑身气势不输给李念。 阿茶被那冰冷的目光给吓到，但是片刻就恢復了镇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个奴才，怎么和主子说话的?我告诉你!等殿下日后进宫，你就是个太监，你若现在好好依附于我，我同你求个情，说不定还能让你出宫好好做个平凡人。你要是这样子，以后进了宫里，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混呢。” 岑沐嗤笑一声，嘲讽的目光让阿茶无地自容：“这才刚有个名分，就迫不及待想当娘娘了?不说当今圣上还在，你知不知道刚刚一席话足够让你掉脑袋了!” 阿茶能被李念带回府，不过是仗着有一个好哥哥为李念挡了一刀，用命换来的地位。 姿色有几分，但是浑身气质太差，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她恼羞成怒颤抖着手指怒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岑沐幽幽瞥了她一眼，扫了桌上的茶水一眼：“夫人还是喝茶吧，有什么事情再吩咐，和我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去多学习一下贵族礼仪。” 阿茶平民出身，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她的身份。他们贵族当真高贵?他岑沐现在还不是一个下人! 这世道，只看现在的光鲜亮丽就够了。 阿茶端起一杯茶，勐地往嘴里一饮，烫的她直接吐出来，“你这泡的什么茶!” 岑沐本懒得与这女人多费口舌，随口就道了句：“喝茶的方式你也不懂?” 阿茶当即怒气更甚，桌案上面上好的瓷器被她扫落在地，茶水在地上冒着热气，缓缓流向岑沐脚边。 “礼仪规矩?”她站起来，慢慢走向岑沐，“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规矩!给本夫人掌嘴!” 他算什么东西，她是什么都不懂，又如何?她有殿下的宠爱就够了，需要什么喝茶的礼仪，什么贵族规矩。 她就是规矩。 岑沐懒散的目光落在她扭曲地脸上，仿佛在看傻子。 “你什么眼神，我让你掌嘴!再不懂规矩，本夫人让你滚去和那群贱民一起过日子。” 贱民? 岑沐眼里闪过寒意，一巴掌直接落在她脸上。 “不好意思，本来在下不打女人，不过夫人这么执着要求，在下只好勉为其难成全一下夫人。” “你……你敢打我!” “是夫人您，让我给夫人掌嘴!我只是听你的吩咐罢了，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儿呢?”岑沐懒懒地看着她，只见地上刚刚还怒气冲天指着他的女人，忽然就变了脸色，恢復前两日白莲花矫揉做作的模样。 阿茶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冲到岑沐身后，用那噁心的声音哭诉：“殿下，你看看我的脸。” 第420章 忽而白首(四十三) 李念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拉开了与茶夫人的距离。 “怎么回事?”他问的是岑沐。 岑沐淡漠地看着他们，这目光让李念有些不舒服，忍住了去问岑沐有没有受伤，可看到岑沐一脸淡然时候，忽然就势抱住了怀里的女人。 “殿下，我就是让沐公子给我倒个茶水，谁知道他竟然说我不懂规矩。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比不上沐公子在殿下心里的位置，可是……可是沐公子也不该动手打我。” 第267页 李念皱眉看着她脸上的红印，抬眸看向岑沐：“你有什么要说的?” “无话可说。”岑沐承认的大大方方，“是，我动手打了你心爱的美人，殿下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阿茶窝在李念怀里添油加火，“殿下，沐公子我还是使唤不来，您还是让他别伺候我了，我……我身份低微，不懂规矩，你把我送回南方吧!就当我哥哥，从来没有救过殿下。” 李念眉头蹙得更紧，他属下为了救他而死，把妹妹託付给他，把人送回去，怎么可能。 他只想着，反正到时候后宫总得丢几个女人应付朝廷那些老头子，把阿茶带回来，应该无妨。 正好有人给他支招，试探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他借阿茶来试探岑沐，可是岑沐也不该动手。 “道歉。”李念盯着岑沐，薄唇吐出两个字。 岑沐扬眉，心里接着骂李念眼睛瞎。 “你要罚就罚，道歉不可能。”他第一次对李念这样不客气。 侮辱谁都行，他族人不可。 这一巴掌，他不会道歉。 “那就跪着!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就起来给阿茶道歉!”李念也怒了，冷声丢下这句话揽着阿茶进了屋。 岑沐微怔，一时没动。 “怎么，你不是很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吗?现在听不懂本殿说什么?” 岑沐忽然轻笑，乖乖地掀了衣服跪下。 是，他的身份。 他的命是李念给的，涛涛也承蒙李念相救。 他背挺得笔直，寒风吹得他黑髮在空中凌乱，丝毫不减他矜贵的气质。 他是王子，就算国破家亡，他依然高贵着! 李念冷冷看着他，心里怒气更甚。刚刚顶嘴不是还挺欢的吗，现在倒听话了? 阿茶在一旁扯了扯李念的衣角，柔声细腻道：“殿下，外面冷。” “那就进去。” 门哐地一声关上，岑沐眉头微动，接着跪在地上。 胸口蔓延开的疼痛一阵一阵，寒风吹得他脸上生疼，点点化作一只鸟落在他肩膀上面的时候，嘆了口气：“沐元仙君，你这是何必，不就是道个歉，反正你从前掉面子的事情没少做，服个软接着睡觉去啊。” “闭嘴。”岑沐说话都有些颤抖。 “可是……” “闭嘴。” “一会儿就会下雪，你真的要在这儿跪着?” “你很吵。” “……” 点点飞走，果不其然很快就下起雪来。春雪落得肆意，挺美的，可惜岑沐并没有欣赏美景的资本。 心脏勐地一阵抽疼，他差点倒在地上，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缓了好一口气，他才慢慢重新再挺直了背。 第421章 忽而白首(四十四) “殿下，您看什么呢?”屋内暖意如初，李念却一直盯着外面。 他没吱声，茶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北都的雪本来就大，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少见到雪的茶夫人。 “好美，下雪了殿下!”南方的雪少见，一年可能就下一两次，更别说是春雪了。 这场雪过去，应该就该暖和起来。李念年前还在想，等下了春雪就带岑沐去哪里游玩，等雪过后还能带他去春猎。 可现在怎么两人就成了这样。 “殿下，沐公子还在外面跪着，要不然……”阿茶忽然就变了脸色，可怜兮兮地捂着脸上的红印。 李念目光陡然变寒：“他没醒悟过来，就让他跪着。” 这小子，就不知道服个软? “可是听说沐公子身体不太好，这外面这么冷……” 李念握笔的手忽然一顿，他知道岑沐畏寒，昨晚半夜他去的时候，他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直接放下了笔，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让岑沐起来。 可明明是岑沐错了，他凭什么拉下脸面? 正矛盾着，屋外就传来张叔的惊唿。 “公子!你醒醒!” 李念脸色一沉，直接丢了笔冲出去。外面风雪很大，不过一会儿就浅浅扑了一层白。 刚刚还跪得笔直的人，现在脸色苍白地倒在张叔身上。 张叔也被吓到，本来他是想来问一下殿下晚上要吃什么，还有岑沐的药膳需不需要改一些药材。 谁知道一进院子，就看到岑沐倒在了雪地里面。整个人直接在他面前栽在了前面雪里，任谁看到了都得吓到。 殿下怎么捨得让公子跪着! 明明从南边一回府就问公子身体怎么样，手上不过划了一口子就让让人去送药，这……这是什么情况? “殿下!公子这……”张叔看到李念出来，刚想问怎么回事，怀里忽然就一轻。 耳边只剩下李念的怒吼：“还不去请大夫!” 岑沐唿吸很微弱，脸上苍白，全身上下都冰凉。 “岑沐!你醒醒，别睡过去。”李念把人抱紧屋内，揉搓着他的手，可是床上的人仿佛没有了唿吸，如果不是那微弱的脉搏让人还知道他活着……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沐公子争执。” 第268页 “出去!” 阿茶在一旁垂泪，本来想吸引一下李念的目光，没想到李念直接吼她。眼泪直接被吓得没出来，愣愣地站在一旁。 “殿下……” “听不懂本殿的话，赶紧滚!” 阿茶踉踉跄跄出去，哭得一脸梨花带雨。 张叔带着大夫进来，被她撞得一愣，“殿下。” 李念有些暴躁：“你不是说他身体调养的不错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他就这样了!” 给岑沐把脉的手一顿，被李念吼的手都颤抖起来。这脉搏……不会死了吧。 大夫看着李念一脸怒意，不敢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把脉，幸好还有哪一点微弱的跳动。 “殿下……沐公子他……” 李念慢慢冷静下来，指尖泛着凉意。 如果岑沐死了…… 他不会死! 看着大夫唯唯诺诺，心里的怒意又起：“我让你给他养着身子，就是这样的?废物!” 第422章 忽而白首(四十五) 大夫战战兢兢，想说岑沐快没了脉象，看了一眼李念的脸色，没敢说出来。 可是那脉搏，是真的很虚弱…… 但是查看病因，竟然什么都查看不出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岑沐到底是什么病症，就算是对症下药，也得有个“症”才行啊! “庸医!”李念勃然大怒。 大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殿下，岑沐公子就是气血亏虚，好好调养就是，他真的没有病症。” 他不敢说自己医术有多么高超，但是在京城里面也应该是排的上号的名医。他看不出来病症，就算是请太医院之首来，也看不出来。 果不其然，请了数位名医过来，都说看不出病因，只能说是身子太虚，好好用上好的补药给吊着。 李念几天没有上朝，太子党这边饱受排挤，左丞相偷窃军用图纸一事又闹得沸沸扬扬。李念无暇分身，只能把所有要事搬到太子府上来处理。 幸亏皇帝身体越来越不行，李念此刻胡闹，也无人管的了他。 处理好秦府一切事宜之后，李念揉了揉眉心，端起张叔送过来的一杯参茶。 “今日，他醒来没有?” 张叔摇头，“大夫说气息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殿下不用太过担忧。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够平安度过的。” 李念沉默了片刻，心里越发有种不好的预感。 桌案上面还堆积着很多公文，他直接甩开，不想再处理。 不过虚妄。 从前不觉得，被欺压太多，只想把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从回到大昭那一刻开始，他就抱着目的接近每一个人。 装聋作哑，接近秦语曼，讨好皇帝。 他放下过所有尊严，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可是如今大权在手，只等着宣布皇帝驾崩，他就是新的皇。 可如此，到处，都是冰冷，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还不如那个草原，不如哪里……可是草原，是姐姐葬身之地，他不该这样轻易宽恕。 “去看看他。”李念站起来，张叔知道他说的是谁。 内院里面清净的很，太医都在不远处侯着唧唧喳喳讨论着，李念嫌他们太吵，隔一段时间看一下岑沐，其余时间都在静养。 屋内暖和和的，外面春雪堆积了几天，正在慢慢消融。 李念推门进去，绕过屏风，心里勐地一惊。 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岑沐，不在这里。 “岑沐!”他心里又喜又怕。 岑沐不在房间里面，说明他已经醒来了，只要他醒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是他人呢! “殿下!”张叔听到声响，急忙从外面进来。 “是沐公子他……”张叔老脸紧绷，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岑沐不在房间里，赶紧派人去找!”李念找遍了两间房，都没有看到人。 张叔松了口气，听了吩咐急忙派人去找岑沐。 人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辞羽轩的竹林后面，岑沐以前经常在哪里垂钓，李念是在那里找到岑沐的。 他一身单薄的公子，身后绿林积雪，显眼得很，却又无比遥远。 可望不可即。 第423章 忽而白首(四十六) 岑沐怀里抱着一只猫儿，脚边放着一支竹竿，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竹子上面，偶尔有积雪落在脚边。 李念看的心惊，怕那一糰子雪砸在他脑袋上面。 他本想直接过去，却被眼前的景给怔住。 太过虚幻，不知是梦是真。 岑沐阖着双目，唿吸清浅，起伏都看不清。忽然睁开眼睛，提起脚下的竹竿一带，一条漂亮的红色鲤鱼落在脚边，蹦跶得正欢。 岑沐怀里的猫儿摇了摇尾巴，瞥了鲤鱼一眼，然后接着埋进岑沐怀里。岑沐随手又把鱼竿丢进水里，抱着猫儿站起来，一回头就对上李念的黑眸。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 “你哭什么?” 岑沐惊讶地看着李念，走到李念面前，冰凉的指尖抚去李念脸上的泪痕。 第269页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念，你可是太子，不能轻易掉眼泪的。”岑沐轻笑，手心捧着一滴滚烫的眼泪。 这是他第二次接过李念的眼泪。 李越死去的那天，李念抱着姐姐的尸体痛哭流涕，然后去找压迫姐姐的那个贵族，不顾力量悬差，直接冲上去一次次被打趴下。 最后快要昏迷的时候，被岑沐给救下来。 他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那个奶奶的声音…… “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打人!” “就算是大昭质子又如何?仗势欺人，非君子所为!” 李念当时在想，这人还真是蠢得可以。草原以力量为尊的地盘，谁力气大，谁就厉害。他说什么君子所为，他以为是在大昭吗? “总之，这个人，我要了。” “以后你们再敢打他，先从本王子的身上踏过去!我的人，只能我来打骂，轮得到你们出手教训?” 后来，他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岑沐那张阴柔苍白的脸。 长得像个娘们儿似得，不，比娘们儿还好看。 草原上面的娘们儿，一个个兇悍得要死，岑沐绝对比草原上面那群女人柔弱得多。 “你叫李念?” 这是岑沐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对上了昏迷前那个软糯又强硬的声音。 李念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你姐姐已经下葬了，你要去看看吗?”岑沐说完这话，李念忽然就如同发了狂，把手边所有的东西往地上砸。 岑沐没有恼怒，只静静地看着他发泄完。他帐篷外面没有多少人，很清净，期间无人进来。 李念想从床上下来，浑身是伤的他还没有迈开一步，就直接从床上跌倒。 岑沐悠悠走过来，一身贵气。他也是皇子，可是却像个俘虏，他不服，又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他定要亲手把这群假惺惺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岑沐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走过来扶起他：“你要是真的想报仇，首先就得自己有实力。你这样子，你能为你姐姐报仇吗?” 李念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岑沐这话什么意思。 岑沐明明是古纳人，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好好躺着吧，以后跟在我身边念书怎么样?兵书也行，政儒也可以，还是现在拖着一身伤去杀了你的仇人?”明明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人，浑身却透露着一种不一样的气质，“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选。” 第424章 忽而白首(四十七) 而后去姐姐墓地前的时候，李念问岑沐为什么要救下他。 当时草原落了第一场雪，他们在那里站了很久，两个人被霜雪吹白了头，仿佛从青丝走向垂暮白髮。 风吹起岑沐耳旁的凌乱的碎发，透过风雪，看到他似笑非笑的黑眸，他听到岑沐说。 “因为你长得好看，本王子喜欢你。” 明明是应该悲伤的时候，明明是在对他羞辱的话语，可是李念那时候却觉得无比动听。 耳根子泛着点点的红，他转过身对着没有刻字的、只有一块木头的墓碑，许久后红了眼睛。 “你想报仇，也得先强大自己。”岑沐走到他身边，“你杀了那人不要紧，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了心，不要祸害整个古纳就行。” 也不知道的风雪，还是其他。 他红了眼睛，最后一只温柔又温暖的手覆盖在他眼睛上面，耳边是那慵懒的声音：“你想哭就哭吧，我接住你的眼泪，不会有人看到。我娘亲死去的时候，父亲就是这样流泪的，我不会笑你。” 后来，他离开古纳，再回来，灭了他们整族。 “李念，你哭什么?” 岑沐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面唤醒，脸上冰凉的触感消失，只模煳地看到岑沐的脸。 他勐地把岑沐抱紧怀里，似乎要把他揉进血肉里面。幸好怀里的猫儿跑的够快，否则就被做成肉垫。 “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瞎跑什么!”李念吼道，吓住了正要开口的岑沐。 “你知不知道，我去房间看不到你有多着急!你乱跑什么!你醒了就不知道去找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就要死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 似乎用尽全力，李念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岑沐愣住。 微动的嘴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他死了，李念怎么办?李念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所有的话都堵在嘴里，只远远地看向远处，竹叶上面一点点的白雪落下，仿佛正在下的春雪一般。 落在他们肩膀上面，沾染在他们的头髮上面。 霜雪吹满头，能否算白首? 岑沐忽然轻轻笑了：“李念，你喜欢我?” 李念忽然僵直了身子，抱着岑沐的动作很紧，沙哑哽咽的声音在岑沐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 “是，岑沐，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你救下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他不厌其烦，在岑沐耳边叨扰。 “岑沐，我喜欢你。” 第270页 岑沐眉眼之间笑得很欢，似乎全世界都不会再有更开心的事情。 “真好啊，我也喜欢你。” 竹林外面是春阳照暖，竹林里面白雪纷纷，染白两人的眉目。 岑沐轻轻踮起脚尖，温热的薄唇凑到李念的耳边，说出的话让李念心凉了一半。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李念，你灭了我全族。” “左丞相的事情很伤脑吧，我做的。”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李念看到笑得张扬的岑沐，忽然有些不认识他。 他慌张地退了两步，盯了岑沐一会儿，又凑上去。 “没关系，你讨厌秦语曼是不是?我帮你毁了她。” 第425章 忽而白首(完) 岑沐摇头，笑得风轻云淡：“她不是已经毁了么?” 亲手带去军队的密图回了左丞相府，绝密的东西，哪怕是左丞相，也难逃一罚。 本应该是株连九族的罪行，可是秦家家大业大，最后只是秦语曼一个人毁了。 足够了。 阿古拉，她下来了，足够了。 “李念，你走吧。”岑沐转过身，胸口的阵阵刺痛告诉他，他就快离开了，他活不了多久。 “你让我走，我走去哪儿?”李念声音悲怮，“岑沐，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不该带那些女人回来，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我，我不该拿她们试探你。” 岑沐黑眸一片清明，眼中的不忍心一闪而过。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了。” 李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句话仿佛凌迟，一片一片割着他的心脏。 岑沐笑魇如花，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我恨你。” 李念踉踉跄跄，退了一步。 恨? 是啊，岑沐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如果不是他良心狗肺，恩将仇报，岑沐怎么可能落魄至此。 “所以李念，你别喜欢我了。” 轻轻的话飘进李念耳中，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你该成为一个好帝王，古纳已经消失，最后的仇恨也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消失。” “你别喜欢我。”这句话一遍一遍迴荡在他耳中，挥之不去。 “你该娶一个好好的女子，巩固自己的皇位，忘了我吧。”声音中还带着笑意。 “不，我不会忘记你!”李念转过身，一步一步踏着积雪离开，踩出咯吱的声音。 背后的岑沐笑得更加明媚，该走了吧…… 砰…… 李念回过头，就看到那抹红衣倒在白雪之中。 仿佛鲜血染红了雪地，姐姐死去的那时候，也是像这样。 “岑沐!”李念沖回他身边，抱起瘦弱的人，“你醒来!你不是恨我吗?你起来杀了我啊!” “李念……记得忘了我……”最后的声音岑沐自己都似乎听不到，可是却清清楚楚地落在李念耳中。 “记得……别喜欢我了。” “因为我也不喜欢你了……” “你别哭……我以后……就……” 接不到你的眼泪了…… 他手垂落的时候，身后的鱼竿也被扯入水中。 水面重新恢復平静，只剩下白雪地里，两个相拥的人。 “岑沐，你看，我们俩头髮都白了呢。” 也算是……到白首了吧。 可惜，不是暮雪之时。 … 岑沐似乎睡了很久，之后才重新有了意识，看到面前又大了一圈的梓蝤神兽。下意识扯了扯嘴角：“点点，你怎么就发福了?” 梓蝤神兽大概也无聊的慌，看到岑沐醒来，惊了一跳：“沐元仙君!你终于醒了!” 岑沐眉头一跳：“你有毛病?”他揉了揉眉心，这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梓蝤神兽算了算，正太音已经有些硬化：“不多，也就一世而已。” 洁白的幻境画面转成大昭，猫儿巷子里面的人全都被人接出来，种地养桑。 大昭一派平和，开出盛世。 只是皇帝一生未娶，到了中年从宫外接回来一个孩子，立为太子。 念帝一生节俭，唯有除夕之时才会大肆挥霍，满城烟花通明，引得万朝来拜。 “又一年了吗……” 烟花挺美，看，还下雪了呢。 第426章 陛下，你住手!(一) “你给我老实说清楚，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岑沐抓着点点的脖子，这猫太重，他提不起来，只能抵在墙角。 岑沐是个太监。 当然，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沐元仙君，这不能怪我!”点点猫脸满是幽怨，“境由心生，您的幻境，您得问您自己。” “哦?”岑沐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作死跑到宫里当太监的?!” 他刻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对点点道：“你知不知道要是劳资被发现了，劳资不是掉命根子，就是掉命!” “沐元仙君，那您就尽管完成任务呀。”它也很无奈好吗，它堂堂妖域梓蝤神兽，做错了什么? 第271页 要是岑沐回不去，它也得困在这里面好吗? 它做错了什么，它本来可以解除封印的。 岑沐握紧它脖子的手稍稍松开。这个幻境的任务……有点难啊。 岑家被流放，而后岑父母在半路遭到暗杀，岑沐被心腹救下，混进宫里调查真相。而为岑家翻案，就是这次的任务。 想到这里，岑沐就皱起眉。 “小沐子，你好了没有啊!人家快憋死了!”茅房外面，一个小太监急得跳脚，低声沖里面问道。 “唉……”岑沐重重嘆了口气，面壁思过许久，他才从茅房出来。 等了很久的小太监看到岑沐出来，急忙推开岑沐沖了进去，“哎呀你可算是出来了，还以为你掉茅坑里面了呢!这么臭，你怎么待下去的，快去外面清醒一下吧。” 翻案一定要这副打扮吗? 怎么就成太监了…… 岑沐仰头看着黑色虚空中嵌入的明月，无比惆怅。 “沐元仙君，要不然我给你出几个法子?”点点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岑沐身边，和他一起蹲在湖边。 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声影，风吹过湖边的高树沙沙作响。 “说。”岑沐手里握着一支树枝，在地上划着名。 他现在的身份是总管的徒弟，没来之前，这身子也是聪明的人。 他打点好了一切，至少这三年内不会查他的身子。也就是说，只要岑沐注意一点，不在宫里太过招摇，还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仅如此，岑沐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内总管的小徒弟。那曹公公看他机灵，而且长得也养目，就带在身边了。 他目前是在舒妃身边做事，可是这个舒妃受宠也一般，如果藉助舒妃…… 岑沐摇头，挂掉了地上奇奇怪怪的记号。舒妃外家与丞相交好，岑家的案子十有八九与丞相有关，岑沐不能冒这个险。 箭头划向另一边，梅妃是舒妃的死对头，如果他接机与梅妃交好，藉助梅妃的势力…… 梅妃受宠，皇帝每个月有十天留宿梅妃宫中，可见她受宠，她也不一定会同岑沐合作。这种一冒险就掉脑袋的事情，梅妃不蠢，这条路恐怕走不通。 岑沐默默又把这条线给划掉，再次陷入沉思。 这皇帝也真是奇怪，人家后宫佳丽三千，他当皇帝都几年了，还是只有这么两个妃子，其他的地位太低，岑沐去讨好也没什么用。 第427章 陛下，你住手!(二) 后宫除了这两个身份高一点的，也只剩下太后了。 笑话，难道要他岑沐去讨好那个整天吃斋念佛的老女人吗? 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岑沐站起来，冷笑了一声，丢了手上的木棍之后，踢了点点一脚。 “狗东西，你不是说给劳资出招吗?你怎么不说啊。”他叉着腰，冷眼俯视着地上的一团。 “哎，沐元仙君，你地上划得啥?”点点看的有点蒙，忽然想不起来要和岑沐说什么。 岑沐微微眯眼：“你信不信我把你丢粪坑里面!” “……信信信!” 刚刚一人一兽从粪坑里面出来，能不信吗?! 但是沐元仙君，你能不能别这么暴躁。 “所以你赶紧说。”他还得赶回去给舒妃办事儿呢。 想想就很憋屈啊，哎，生气气。 点点爪子在头上挠了挠，勐然醒悟，爪子在地上一排：“沐元仙君!你去勾引皇帝呀!然后就可以直接藉助皇帝的职权，直接调查这个案子，给岑家翻案。” 岑沐冷笑了一声，幽幽地瞥了地上的点点。 他有毛病? 拿几条命去勾引皇帝?! 且不说他一个太监身份，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就算这个皇帝是个断袖，人家也不会变态到喜欢一个没那玩意儿的人吧，尽管那玩意儿他有! 那也此路不通。 这皇帝都有两个妃子了，怎么可能是个断袖。 勾引个锤子啊!这馊主意它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日了狗了。 你丫的怎么不去! 点点你是猪吗? 说它是猪还侮辱猪了呢。 越想这馊主意，岑沐越觉得生气，气不过直接把点点提起来往水里一扔。 “沐元仙君，你干什么啊!” 月光下，只看到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空中划过，然后噗通一声，点点就在水里面扑腾。 “你掉粪坑里了，给我进水里面醒醒。” “……我没有。” 我不是，我身上不臭…… 点点委屈，但点点不哭。 “呵，脑子里面都是那东西，还不如进点水，给小爷我好好洗洗!” 岑沐看着它在水里扑通。 猫是怕水的，但是点点只是化成猫，反正它死不了，好好在水里冷静一下。 岑沐紧缩着眉头，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调查当年的真相。他自己的实力是有点弱，要是一步一步往上爬，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够调查清楚。要是那时候丞相都死了，翻案更不好翻案。 扳倒丞相…… 靠别人的话，除了皇帝，端王也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272页 岑沐眼睛一眯，冷冷一笑。 不能勾搭皇帝，不然勾搭一下端王殿下? 听说这人不近女色，说不定还真就是个断袖呢? 啧，靠出卖色相，岑沐你还真是……不过也不一定非得出卖色相呀，苦苦兄弟情! 完美! 岑沐大手一拍，在心里暗暗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点点，上来!” “沐元仙君，好像有人掉水里了!” 脑子里面忽然传来点点着急的声音，借着月光，岑沐看到水里面躺着的人。 黑眸微缩，一时不知该不该离开。 第428章 陛下，你住手!(三) 皇宫里面，湖里每年总得死一两个人，正常的事情。 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现在被岑沐遇到，万一惹火烧身，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值。 “活着还是死了?” “好像……还吊着一口气。” 岑沐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去。 把人救上来，岑沐就扯着嗓子喊人，想尽一切办法把人救活。 其实这人死了才好，这地方偏僻，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他。而且本来就和岑沐没多大关系，他直接走，调查起来也到不了他头上。 可是听到人还活着，岑沐就忍不住去救人。 等宫里侍卫过来之后，地上的人终于把肚子里面的水吐出来，救回了一条命。 “哎哟小沐子，你怎么在这里?”曹公公是他师傅，出事儿的人是皇帝身边的人，他奉命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自个儿徒弟。 “过来如厕，没想到水里有人扑腾，就下意识去救人了。”岑沐挠了挠头，对上曹公公那不太好的目光。 宫里面的事情，最好独善其身。 他教过岑沐，岑沐这次任性，万一惹火上身，他不一定救得了岑沐，也不一定能救岑沐。 岑沐抱歉地笑了笑：“这不是看他还扑腾吗，总不能看着人挣扎着死吧。” 岑沐说的当然是假话，如果说水里的人差不多是漂着的，他师傅不得把他给骂死。 “既然还能活，应该就不会和你扯上关系，你下去换身衣服吧，下次可记着咱家和你说的了!”人虽然自私，曹公公也不例外，若是岑沐当真出了事儿，他肯定会袖手旁观，尽力撇清楚自己。 但是这肯定出不了事儿，他当然会关怀一下岑沐，感情这种东西有，但交心不可。 这就是皇宫。 岑沐讪讪一笑，“谢谢师傅。” “赶紧滚吧。”宫里面孤家寡人的，曹公公对他还是挺好的。 出事儿的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听说救回来的当天晚上，皇帝就去看了他，还赏赐了一些东西。 可惜，无福消受。 过了几天，人就死了。 对外称是病死的，可是谁清楚呢。 岑沐也听说了这事儿，他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提了一坛酒准备去看望一下曹公公。 还没有出门儿，他师傅反倒提着东西过来了。 “小沐子，咱们师徒俩儿好久没喝喝酒，叙叙旧了吧。” “……”这不是来送行的吧。 岑沐笑着赶紧拉出椅子让他坐下，给他捏肩膀，“是啊师傅，好久不见，您近日可好?” 看这架势，他师傅也不是来取他狗命的。难道是……啧，不会又去赌银子没钱了吧。 岑沐微微皱眉，他发点净身地儿的人，花了不少银子，这时候找他要钱，恐怕也不多。 想个什么法子应付过去呢。 “小沐子，你坐。咱们好好叙叙旧。”曹公公笑得宛如一个狐狸，亲自给岑沐倒了一杯酒。 岑沐急忙制止：“师傅，您有事儿直接说吧。” 这样提心弔胆，很难受好吗? 曹公公不紧不慢，把酒倒好之后，才慢慢说道：“小沐子，你记得上次水里面救回来一个人吧。” 第429章 陛下，你住手!(四) 岑沐愣着点头，咽了咽口水。 不会真的引火烧身吧，他啥都不知道啊!他就善心大发，救了一条命而已……虽然也没多活几天。 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造孽啊。 “师傅，怎么了?” 老狐狸笑得更甚，让岑沐心里瘆得慌。 “你啊，做了个好事呢。”他喝了口酒，在岑沐憋着一张脸想问到底是啥的时候，这才慢慢说道，“这小太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然后被人弄水里面了。可惜命不该绝，被你给救下来了。该知道的皇上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有功。” “哦，”原来是这样，岑沐点了点头，“那……他知道了什么?” 说完，岑沐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多嘴啥呢。 “不该问的别问，否则你也该病死了，咱家也救不了你。”曹公公给他满上一杯酒，“总之是和丞相有关，以后总会知道的，现在还是明白的越少越好。你也莫把是你救下他的事儿说出去，皇上今儿个心情好，赏了是我点银子，所以就来找你喝酒了。” 岑沐点了点头，眉头蹙得更紧。 第273页 和丞相有关? 朝廷之中大部分权力都掌握在丞相手里，先帝去的早，当今圣上十几岁就登基，早两年一直受控于丞相手上，恐怕心里也早就想拔掉这根刺。 这小太监知道的，肯定起来对丞相不利的，只是皇帝根基不稳。在没有能力除掉他之前，恐怕一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沐子，想什么呢。” 岑沐回过神，摇了摇头，给师傅满上酒：“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就死。” 曹公公也沉默了一下，他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从先帝伺候到当今圣上。见识了后妃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清楚朝廷官员各种骯脏的交易。 到头来，他最后还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埋葬在哪里，会怎么个死法。 他嘆了口气：“小沐子，你放心，如果你出了事儿，我能保下，能给你求个情，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岑沐敬了他一杯酒，“多谢师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公公忽然道：“小沐子，小太监去了一个，皇上跟前少了一个位置，不然你去顶上?” “我?!”岑沐亮了眼睛，如果能去御前，肯定见到端王的机会会多得多。还有手上的权力也会加多，查清楚那些事情也肯定容易。 岑沐大喜，两眼放光地看着曹公公：“师傅，那舒妃娘娘那边?” 曹公公轻笑了一声：“这你就不用担心，她肯定会同意，而且巴不得你去御前。” 岑沐从舒妃宫里出去，舒妃如果聪明肯定会放人，而且会给岑沐一大笔银子。 抓住皇帝身边的人，才是关键。 岑沐瞭然，“师傅您给我打点的?” 曹公公点了点头，“嗯，明天估计就去伺候了，你好好收拾一下行头，和舒妃娘娘道个别。” 本来那位置，不是留给岑沐的。但是曹公公想了想，宫里面陪着他的，也就这么个徒弟了。 放眼前，让他好好往上爬，肯定能活得长久点。也算是，尽个师徒情分。 希望这小子，好好干就是。 第430章 陛下，你住手!(五) 曹公公的动作很快，岑沐当天晚上就搬走了。只是临走之前，舒妃留着他喝了好半天的茶，岑沐脸都要因为假笑而笑僵了。 岑沐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想要什么。 直说就好，这女人偏偏东扯西拉，硬是拖着他喝了半天的茶水。最后才说了正题，岑沐连忙答应，跟着他师傅一块儿走了。 女人心猜不透，都怪胸前肉太厚。 长乐宫中灯火通明，岑沐本以为第一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熟悉一下新环境。谁知大晚上的，就被人推怂着端着糕点去了里面。 “你记得，左边那是端王殿下最喜欢的桂花糕和云雾茶，右边那是皇上的普洱，莫要弄错了。”掌事儿的提醒着岑沐，“第一天，好好干。” 岑沐本来敷衍笑着，一听到端王的名字，立马双眼放光起来。 “知道了，多谢公公!” “去吧，咱家和你师傅去歇会儿了。”他瞧着岑沐这机灵模样，心里也有几分喜欢，笑嘆曹公公寻了一个好徒弟。 岑沐端着茶水进了长乐宫，老远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早就听闻端王殿下与皇上感情好，经常留宿宫中，与皇上一块儿下棋论事。端王殿下性情豪放不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总是以笑待人，宫人最喜欢看他。 岑沐能看中端王，借他的力来查案，很大部分也是皇室里面，对他印象最好。 “皇上，殿下，请用茶。”岑沐恭恭敬敬，把茶水放好，默默站在旁边。 他低着头，因为是新来的，而且长得眉清目秀，不同于其他宫人身上那样维诺的气势，还是让两位尊贵的人多看了几眼。 “新来的?”萧爵没有率先移开目光，抿了口茶之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岑沐。 “皇兄，轮到你下了。”萧逸只看了两眼，目光就移回棋盘之上，“一个小太监而已，你天天盯着你宫里人，无不无聊?” 岑沐本想回答，这一下子忽然被萧逸打断，不知该不该说话。没想到萧爵又问了一遍：“朕问你话呢。” 幸好声音没有不耐烦，岑沐还是诚惶诚恐地跪下：“是，奴才是下午新调来的，还不太懂规矩，请皇上责罚。” 萧爵忽然轻笑了一声：“朕有说你错了吗?” “……没。” “那罚你什么?” “……”您有病吧。 岑沐无语，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把头抬起来。”头顶上面依然是萧爵好听的声音。 岑沐无奈抬起头，心里一万匹羊驼路过，这皇帝选妃的赶脚是什么情况。 “哟，这小太监长得可真不错。”萧逸本是嫌萧爵一直迟迟不肯落子，这才抬起头来，本想到一抬眸就看到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不仅啧了一声，“可惜是个没把儿的，不然得迷倒多少姑娘的心吶。” 岑沐：“……”谢谢您勒。 “奴才惶恐。”岑沐立马又低下头，心里默默骂道。 第274页 萧逸生了一双桃花目，与岑沐那双眸子不相上下，只是气质还有些差别。 “朕有让你低下头?” 第431章 陛下，你住手!(六) “……”岑沐总觉得这两人在整他，但是他怂，还是默默把头抬起来。 萧爵总算满意了，“曹旭涛这次总算给朕找了一个合眼缘的，下去吧。” “喏。”岑沐低头退下，出门重重松了口气。麻蛋，这勾搭端王的路子似乎不是很行得通啊，总觉得这萧家两兄弟脑壳有问题。 岑沐摇着头，借着月色踱步离开。一夜好梦，可惜第二天天没亮就被喊起来伺候萧爵。 这里不同于舒妃那儿，萧爵要起来上朝，他也必须早起。 岑沐一副没睡醒地样子，惺忪着双眼侯在旁边端着东西，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然后阖眸在一旁打盹儿。 可惜，事与愿违。 “小沐子!皇上喊你呢!”师傅那压低声音的怒吼在耳边陡然炸开，岑沐一个激灵吓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过去，直接对上萧爵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曹旭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岑沐一眼，使了使眼色，“快过去给皇上穿衣!” “我?”岑沐惊了，他才调过来一天啊，这么刺激的吗? “快过去，你这是想掉脑袋吗?”曹旭涛压着嗓子，生怕那位主儿不高兴就把他们都给罚了。 以前觉得岑沐还挺机灵的，怎么今儿个这么呆。 岑沐愣愣地过去，萧爵已经张开了双臂，等着岑沐动手。 那双如深秋潭水的黑眸紧紧盯着岑沐，岑沐头皮发麻，冰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萧爵的胸膛，烫的慎人。 萧爵嘴角微弯，在岑沐垫着脚给他扣最上面的扣子时，他忽然弯下腰凑到岑沐耳边，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笑道：“这么怕朕?” 岑沐手指一抖，差点把衣扣给扯掉。 天吶，这皇帝是个死变态吧! 居然这样子对他一个小太监! 有毛病啊! 岑沐欲哭无泪，硬着头皮把萧爵衣服给穿好。 “这第一天，朕就放过你一次。现在去御书房把朕的茶水备好。”萧爵理了理衣袖，再开口声音冷冽如冰，仿佛方才在岑沐耳边炸响的温柔只是岑沐的一场大梦。 岑沐清醒的很，反应也快，直接退了一步，低头道了句“喏。” 萧爵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步离开。岑沐松下一口气，身边还有萧爵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他仓皇逃走，赶紧去御书房把糕点茶水准备好。 再做错事，恐怕不是他的小命不保，他师傅也会受到牵连。而且，一会儿肯定还要受他师傅的责骂。 提心弔胆过了一上午，曹旭涛也没有来找岑沐麻烦。 萧爵下了朝之后就一直在御书房里没出来过，岑沐乐的轻松，侯在门外面偶尔与路过的宫人谈天。 更没想到的是，萧逸居然会来找他。 “哟，小太监，你在这儿呢。过来，本王带你去逛逛。”萧逸不是来找萧爵已经让岑沐错愕，这拐走他是几个意思? “可是皇上还在里头，奴才是否要去和皇上说一声?” “不用!”萧逸拉着他就走，还不忘提醒旁边和他一起侯着的宫人，“这儿就交给你了，一会儿皇兄说起，记得说一声。” 第432章 陛下，你住手! 萧逸这性子比他还野，倒是把岑沐吓了一跳。 “殿下，你……”岑沐被拽着手腕，急急地走着。两人腿长差不多，岑沐跟得上，但是岑沐心里惦记着自己的身份，被扯拽着走，还是不舒服。 “怎么了小太监?”走到一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宫门前，萧逸停下脚步，一脸戏嚯地看着他，“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似的。” 岑沐：“……” 冷静，这是王爷，不能打人。 不生气，打人掉脑袋。 冷静，冷静，杀人犯法。 “我说你这张脸长得还真是漂亮，不会真的是个女孩子吧。”萧逸的手搭上岑沐的肩膀时，岑沐忽然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给撂地上了。 标准的动作行云流水，还不忘记护住人家后脑勺，防止摔傻了。 娘们儿?! 还动手动脚? 谁再说他是娘们儿劳资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等岑沐反应过来摔的是萧逸时，整个人都惊了。 “奴才该死!”岑沐立马把护住萧逸后脑勺的手给扯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萧逸也愣了很久，站起来还一脸懵懂。 “奴才罪该万死!”岑沐脑袋低的更甚，几乎都想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没忍住了…… 不过，想想…… 还挺爽的! 沉默了片刻，萧逸轻咳了一声，“起来吧，本王不怪罪你。那个……方才说你像女孩子是无心之过，你莫要放在心上。” 岑沐微微抬头，看着萧逸一脸不好意思，这扭扭捏捏才像个娘们儿。 “多谢殿下。”岑沐站起来，退到萧逸身后，“不知殿下唤奴才出来所为何事?” 萧逸瞥了他一眼，笑得如同一只狐狸，凑到他旁边和他一起走，“看你合眼，就想带你出来熘熘。整天跟在皇兄那个闷得无聊的人旁边，不得发霉吗?” 第275页 萧逸可不会承认，他是想看看岑沐到底是男是女。这次脸丢大了，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知道岑沐真的是个小太监，萧逸应该把人赶回去才对，可是对着这张脸反感不起来，还想带着他转转。 “皇上日理万机，伺候他是应该的。”岑沐巴不得萧爵整天带在屋里，想起早上那似梦非梦的场景，他就一个哆嗦。 萧逸轻笑：“对了，你叫什么?” “奴才小沐子。” “以后在本王面前，不必自称奴才。” “是。” 两人转着转着，就走到了岑沐上回救人的湖边。 “听皇兄说，上回就是你在这里救下那个落水太监的?”萧逸停下来，湖边岸边柳絮满天飞，风拂过吹乱他满头青丝，更添加两分妖异。 岑沐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没想到萧爵居然知道，会记得他一个小太监的名字。 他点了点头，低下目光：“是。” 这神色，在很多仰慕萧逸的女子身上见过很多，萧逸唇边笑意更甚，“在这宫里面，还存着这么点善心，应该也没有几个了。” “殿下谬赞，奴才应该做的。”接近端王，按照现在的发展挺好的。 可是岑沐却不太想与他多待，总觉得他笑得太过奇怪。 第433章 陛下，你住手!(八) “本王方才说的话，你这会儿又不记得了。”萧逸盯着他，仿佛猎人盯上了兔子。 岑沐眉头一跳，抑制住想打人的手。不这样自称，那要他怎么样? 过分啊这人…… “我……我错了。”岑沐拧眉，委屈巴巴的。一抬眸，眉目间尽数的风流韵味倒映在萧逸眼底。 “说吧，想让本王怎么罚你?”萧逸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罚个锤子……岑沐低着的眸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正打算开口应付萧逸的时候，身后传来唿唤的声音。 “端王殿下，小沐子!”是曹旭涛。 他气喘吁吁跑到两个人身边，先对萧逸行了一礼，“端王殿下，皇上正找小沐子呢，咱家先把人带走了哈。您看是去找皇上呢?还是在宫里面转转?” 曹旭涛脸上尽是为难，皇上忽然点名要小沐子送茶水进去。谁知道这人居然不在门外，找了半圈居然没找到人。他本来想找到岑沐就先骂一顿，谁知道竟然是端王殿下把人给带走了。 端王殿下在皇上面前，分量大着呢。 后宫并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也就端王殿下想在哪儿转都可以。他曹旭涛精明着，就算要训岑沐，也不能当着萧逸的面骂。那不是打萧逸的脸吗? 可是这里外不是人的，还真是累。 “找他做什么?不是还有人守在门外面吗?”萧逸微微皱眉，他看着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一旦冷下脸，就和御书房那位没多大差别了。 曹旭涛擦了擦汗，觉得压力太大：“皇上的心思，咱家这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就是……小沐子被殿下带出来，皇上看他玩忽职守，恐怕是要罚他的吧。”说着，他还看岑沐两眼。 岑沐始终低着头，一派挨训的乖巧模样。别人看不见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和他一起守在门外的应该是叫小五子，一直都在长乐宫做事。如果萧爵真的找他，那小五子也应该说出来，不应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眸光一凛，想起来梅妃身边那个宫女与小五子走的挺近。他是舒妃宫里出来的，这人想弄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岑沐被找回去，不管是不是萧逸把他带走的，没有好好地禀明，就是有错。他们做奴才的，是断断不能抬出主子，这样被喊回去，受罚难免。 罢了，只要不连累师傅就好。 当即，岑沐对萧逸行了一礼：“如此就拜别殿下了，奴才告退。” 曹旭涛不贊成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那股子聪明劲儿去哪儿了?可是萧逸在这里，他不能多说什么。 萧逸看着他忽然疏远的礼数，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本王同你一起过去。” 岑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曹旭涛反倒笑了出来：“殿下是有事去找皇上吧，正好一会儿让小沐子多端两杯茶进去。” 萧逸冷哼了一声，带前往前走：“本王不是告诉过守门另一个宫人，小沐子被本王带走了吗?他是干什么吃的?” 第434章 陛下，你住手!(九) 岑沐没接话，曹旭涛也只好圆了话，没有趁机说小五子什么。那人是梅妃宫里的人，梅妃娘娘比舒妃受宠谁都看得清，他不能得罪。 萧逸哼了一声，也没多为难，直接去了御书房里。岑沐拐了一个弯儿去端茶水，路上少不了被曹旭涛骂两句。 “小沐子，你莫怪师傅我啰嗦，这宫里面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儿。我花心思把你调到御前，是想你过得好些，你机灵儿着点。” 岑沐不以为然地笑着：“我明白的师傅。” “你明白个什么，你看看今儿个的事儿，你自己掂量清楚。” “好的，师傅你莫生气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保证放机灵着，不给师傅你丢人。” 第276页 “咱家担心你?”曹旭涛哼了一声，拢着袖子傲娇着一张脸出去。 岑沐端着茶水摇头笑着出去，还没有进御书房，就听到萧逸夸张的笑声。 那本该是他的模样啊。 没心没肺，该笑的时候绝对不会捂嘴，气不过的时候，肯定是要找个人打一架，骂一顿的。 岑沐望了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着安逸地想睡就睡。他嘆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神色，恭敬地端着茶水进去。 好在萧爵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责怪他。岑沐正猜想着是不是萧逸给萧爵解释了，不过他就知道奴才，解不解释应该也没多大干系。 正要退出去，就听到萧逸笑道：“小沐子，本王已经同皇兄解释清楚了，你这颗心可以放下了，不会罚你的。” 岑沐一愣，然后咧嘴一笑：“多谢殿下!” “同本王不用客气!” 萧逸话落，两个人就被重重的一声给吓到。只看萧爵冷着一张脸，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太烫，换。” 萧逸抿了一口，不解道：“刚刚好吧?”看了萧爵的脸色，又立马换了语气，“看来皇兄今天不想喝这个口味，小沐子你赶紧去换一壶。” “喏。”岑沐收拾，重新出去。 “太凉，换。” “太浓了，换。” “不想喝普洱了，换。” “不够味儿，换。” “太苦，换。” “……” 岑沐恨不得把一壶茶砸在萧爵脸上，活生生忍着心里的怒气，等着萧爵这次还要拿什么招数来让他跑腿。 明面上不罚他，暗戳戳地让他跑来跑去，几个意思?! 萧逸也感受到萧爵今天有些不对劲儿，打了声招唿，就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冲岑沐抛了一个媚眼，低声道：“皇兄就是那样喜怒无常，你担待着点儿，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殿下慢走。” 座上的那位眯着眼看了他们之间的互动，抿了口茶，放在桌案上面。等萧逸消失在御书房里面，萧爵也没在挑刺儿。 这次应该满意了吧……岑沐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岑沐亮晶晶的黑眸看向萧爵，试探而唯诺，小心翼翼地，很委屈的小模样。 萧爵本来生着气，忽然就轻笑了一下，说出一句不着头脑的话：“同他在一块儿，你很高兴?” 第435章 陛下，你住手!(十) 岑沐被这不着边际的话给闹蒙了，几个意思? 他不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恭敬道：“殿下让奴才前去，奴才也不好拂了殿下的面子。” 萧爵冷哼了一声：“朕告诉你，你是朕的人，以后再让别人一叫就走，你给朕……” 岑沐抬起头，想知道以后怎样?萧爵忽然没有了话语，只得一脸憋屈地把手放下，然后缓和了语气，提起了笔看着桌案上面的摺子：“以后不要在朕面前称奴才。” “啊?” “啊什么啊!朕说得不明白?”萧爵瞪他。 岑沐皱眉：“奴……我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宽待奴……宽待我。” “你自己想。” 感受到萧爵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岑沐却不敢抬头。他在脑海里面搜索了一切记忆，似乎从来没有萧爵这个名字出现，所以应当从前是没有见过的。 那萧爵这样子对他，不应该啊…… 秉持着不懂的就问，岑沐正要开口，就忽然被外面的声音给打断。 “皇上，梅妃娘娘过来了。”殿外的宫人的声音传来。 萧爵看了岑沐一眼，温声吩咐：“去看看，把人打发走。” 啊? 岑沐一愣，就看到萧爵继续低下头去。他一出门，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萧爵的一声冷哼。 “小沐子?呵……” 薄唇轻勾，目光落在桌案上面的白纸上面。墨落其中，却只有两个大字。 “岑沐。” 飘洒俊逸，笔锋弯折有力。 墨色将干的时候，萧爵大手一挥，把纸张给摺叠起来。 “出来。”萧爵声音落下，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在萧爵面前恭敬跪下。 “参见圣上。” 正式处理公文，萧爵清冷着一张脸，硃砂在摺子上面圈圈点点，随口对着下面的人道：“去查一下当年岑家的事情。” 大概是没想到会领这么个差事，下面的人愣了一下，“前尚书府的岑家?” 岑家一事，暗地里谁都知道是丞相一手操纵。不过是政权路上的一枚棋子，没了就没了。 而且因为这事，丞相后来折了不少东西。 一匹马换一个车，岑家这枚棋子也算是尽了其用，根本不需要再去耗费心力翻案。 皇上这是…… 萧爵却只是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不该问的别多问，朕让你去查直接去查就是。” “喏。”黑衣人没再多问，直接消失在殿内。 第277页 座上的萧爵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岑沐经常站着的那个位置若有所思，剑眉微蹙。 而出去见梅妃的岑沐，却不好受了。他原先就是在舒妃宫里面的人，现在在御前伺候，先不说站队什么的，没给梅妃说点什么，这女人心里肯定已经把他划做舒妃一边了。 萧爵让他把这女人给打发走，这不是在搞他吗? 岑沐心里骂了萧爵两句，看到舒妃的时候，脸上立马堆上了笑意。 “给娘娘请安。”岑沐行了一礼，“娘娘，皇上这会儿正有要事与大人商量，娘娘还是先行回宫，等奴才禀报过后，让皇上晚上去您宫里?” 第436章 陛下，你住手!(十一) 梅妃冷瞥着他，上下打量着：“这天气热，本宫来给皇上送点消暑的东西也不成?” 见了岑沐脸生之后，心下也明白了这是新换上的一个奴才，倏然就冷下了语气：“你让皇上晚上来我宫中，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本宫滚!” 岑沐硬着头皮道：“皇上真的再忙，还请娘娘见谅，莫要为难奴才。” 梅妃抬起手，扣着自己的指甲，幽幽冷声道：“是皇上有事儿，还是你私自隐瞒皇上的行踪，告诉别的主子换取利益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岑家一个世家，满门流放，不就是这样活生生被污衊而败落的? “梅妃娘娘，东西可以乱吃，饭不能乱说!”他冷眸直视，浑身散发的寒气吓退了梅妃两步。 不过是个奴才，怎么敢…… 梅妃正了身形，恼羞成怒。怒气从胸口积压，她直接一巴掌甩在岑沐脸上：“放肆!一个奴才，竟敢对本宫如此不敬!谁给你的狗胆用这种眼神看本宫的?” 岑沐脸被打偏到一旁，眉头蹙得更紧，没有多少恼怒，只是暗自责备自己沉不住气，差点败露自己。 “奴才该死!冲撞娘娘，还请娘娘责罚。”岑沐跪下，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如何补救当前局面。 是他太冲动了，如果因此被打发到冷宫还是其他住处，别说调查案子，就是能不能好好在宫里活下来都是个事儿。 “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梅妃恶狠狠地甩了一句，正要绕过岑沐往御书房那儿走，竟又被岑沐给拦下。 “娘娘，求您不要为难我们做奴才的，皇上当真有要事，现在不见人。” “本宫看刚刚那巴掌还没有让你长记性!”她抬腿给了岑沐一脚，冲着身边人吩咐，“给本宫张嘴!” 两个宫人还没有碰到岑沐，萧爵从御书房出来得真好，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那眼神冷得慎人。 “朕倒是不知道爱妃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教训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讲，和京城传闻中的温婉有些出入了。是在宫里住着，无趣得性子也变了，非得打骂下人才能住得下去?” “不是的皇上。”她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哽咽着凑到萧爵跟前，脸色委屈，梨花带雨摇摇欲坠。 这宫里的女人会演戏，岑沐以前也都是在画本子上面见过，再不济瞧着司命写的那些狗屁。这当真自己遇上了这些女人，不经头大，也佩服像萧爵这样的男人。 天天对着这群白莲花，也是……挺厉害。 岑沐看戏，看似没有存在感混在宫人里面，眼中戏嚯却没有逃过萧爵的眼睛。 萧爵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皱眉看着身前的女人，眼底的嫌弃一闪而过。 宫人都知道皇上不喜人接触，就是两个贵妃娘娘，也不敢轻易碰到萧爵的身体，顶多站的近点。 刺鼻的脂粉味充斥在萧爵周围，他皱眉看着梅妃哭诉，“是这奴才冲撞臣妾，臣妾气不过才让人动手的，还请皇上明查!” 第437章 陛下，你住手!(十二) 萧爵绕过梅妃，走到岑沐面前。 脸上的红痕刺目，萧爵眉头不禁蹙得更紧：“可有话说?” 岑沐在萧爵走过来的时候，就仓惶低下头，确定萧爵是在对他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奴才，无话可说。” 梅妃这下就有了底气，又凑过来，强硬道：“皇上你看，这奴才自己都招了，您还是赶紧把他打发走!” 凛厉的目光射过来，萧爵冷声质问：“他招什么了?爱妃你倒是说说?” 他找了几年的人，好不容易才弄在身边。 赶走? 凭什么让他赶走?! 他都捨不得动他一下，这女人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动手的? 梅妃被萧爵的眼神给吓到，一下子失了神，唯唯诺诺地说：“这奴才说您有要事，不让臣妾见您，还……还冲撞臣妾。” 萧爵冷笑了一声：“那的确该罚。” 梅妃当即又面露喜色，她就知道萧爵不会因为一个奴才给她不痛快的。 萧爵沉声对岑沐道：“知错了没有?” 岑沐暗自嘆了口气，这两个主子，这样搞他好吗?明明是狗皇帝让他去把人打发走，拦下来了又是他的过错了。 下人不好做啊，人间不值得。 “奴才知错。” “知错就好。”萧爵不悦地看着他，“朕让你不要让人打扰朕，现在竟然要朕亲自出面把这些不相干的人给赶走，简直失职!” 第278页 低着头的岑沐嘴角抽了抽，而一旁的梅妃脸色都白了。 萧爵这是，直接在打她的脸啊! “朕处理要事，不准任何人打扰，你在御书房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萧爵转过身，厉声对梅妃道。 “臣妾罪该万死，叨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她惶恐跪下，没想到萧爵居然会为一个奴才说话。 萧爵俯视着她，“朕当初还当你是个妙人，不吵闹也温婉，这马上就要端午，本想把宫中典礼事宜交给你，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回去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萧爵说一不二，梅妃不敢多说，领了罚被人扶走，心里万般不甘心! 都是这个奴才，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会落了典礼一事。 后宫相关祭祀事宜一向是由皇后来做，萧爵没有立皇后，以前每年都是由太后主办。今年太后身子不适，吩咐了萧爵找一个人来操办。 后宫也就两个女人身份比较高，梅妃舒妃，梅妃受宠，不用说都知道是她。 谁知道现在竟然出了这茬子! 该死。 这下便宜了舒妃那女人了，梅妃暗自把仇记下，日后有机会定要让舒妃那贱人和那奴才好看! 岑沐看着梅妃离开，摇头嘆了口气。这下子算是惹上仇家了……都怪萧爵那狗皇帝。 “跟上。”萧爵回头看了他一眼，吓得岑沐立马跟上，把心里的话全部压下。 御书房的宫人只有岑沐一个，萧爵没有吩咐，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萧爵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自己擦。” 岑沐正发着呆，忽然怀里就丢入一个白瓷瓶。 岑沐呆愣地看着萧爵，颇是受宠若惊。 萧爵看着他一脸蠢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愣着干嘛?还想让朕给你擦不成?” 岑沐嘿嘿笑着，“多谢皇上关心。” “关心你?朕只是看到你现在的脸心烦，你又在这儿意淫。”萧爵睨了他一眼，低着眸接着处理事务，看着岑沐一脸傻笑，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你说你蠢不蠢，别人打你你不知道躲?不过就你那脑子，反应慢也是能理解的。下次再有人敢打你，你直接打回去。” 岑沐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嘴角抽了抽。 他一个奴才，打谁不是玩命? 第438章 陛下，你住手!(十三) 岑沐心中抱怨，一抬眸就看到浅笑勾唇的萧爵。 仿佛冰山融化，春风拂面而过。萧爵的笑，竟然会这么顺眼，岑沐看得有点呆。 只一闪而过，再抬眸看向岑沐的时候笑意就收敛了：“你下去吧，等脸上的伤好了再来见朕。” 岑沐乐的清闲：“多谢皇上。” 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许久，萧爵才收回目光。 萧爵给的药很有效，很快脸上的红印就消肿下去。 听到梅妃被罚的消息，他还愣了一下，抚摸白色的瓷瓶，他实在想不通萧爵为什么会去责罚梅妃。 还是说接这个机会，来警告梅妃背后的势力? 可是这样子把他推进后宫水火之中，实在不妙。但是，这样挑明了未必不好。 破而后立，至少现在很清楚，舒妃会护着他了。至于梅妃，好生提防就是，谁下的手也好查。 岑沐想通了，放下药瓶就出去接着干事儿。调到御前伺候，本来以他一个新来的应该就是在长乐宫扫扫地啥的，没想到萧爵竟然把他调到跟前。 研磨好了墨水，岑沐就站在一旁，离得不远不近。这差事儿虽说不错，比在舒妃那儿轻松很多，但是实在是无聊的很。 “脸上可有上药?”萧爵瞥了一眼正发呆的岑沐，冷不丁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多谢皇上。” 萧爵嗯了一声，把奏摺合上，站起来准备出去。 岑沐松了口气，这工作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萧爵并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御书房中，他也不用每天都跟着。仔细想想，萧爵不在的时候，他还是挺自由的。 来了这么多时间，除了与萧爵带在一块儿，他花了不少时间去打通关系。最意外的是萧逸那个人，岑沐原本不计划利用萧逸了。这人偏偏死缠烂打隔两天就过来，本着有便宜就占的思想，岑沐想着结交一下也无大碍，日后若有了什么事情，若是能用到萧逸，也是一条路。 不过打通宫里关系，岑沐花了不少银子。这几年的积蓄，现在基本上都没了。过不了多久就是端午，他还得给师傅送点礼，这银子也是个难事。 想到这事儿，岑沐不禁暗暗嘆了口气。 “过几天就是端午了，这是你的赏银。”萧爵忽然转过身对岑沐道，往他手里丢了一个小荷包，“明儿个朕要出宫办些事儿，你换身衣服，陪朕一起出宫。” 岑沐圆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手里多的一个小口袋。 “怎么?不乐意收?” “不不不，多谢皇上，奴才……我，我受宠若惊。” 这皇上亲自给赏银的吗?简直太……亲民了! 萧爵冷哼了一声，“朕还有事情，你记得明日的吩咐，自己找曹旭涛要一套行头。” “是，记住了!”看到萧爵转身，岑沐偷偷打开了小荷包，里面亮闪闪的金瓜子差点亮瞎岑沐的眼睛。 第279页 哈哈哈有钱了! 不用发愁了! 有钱真好! 岑沐傻兮兮地笑着，没有看到转弯的萧爵忽然回过头，嘴角勾着笑。 还真是容易满足。 第439章 陛下，你住手!(十四) 岑沐回去之后，就去找了曹旭涛弄了出宫的衣服。顺便把过节的礼给人师傅送了，尽了心意就行，等改明儿过节再请师傅吃顿饭，也就够了。 衣服一拿过来，岑沐就迫不及待地换上。 整天装着一副太监捏着嗓子说话，岑沐都怕自己真的成人妖了。 一身长衫外袍，墨发散落随意束起，俊美飘逸。一双桃花眼勾着眼下一颗泪痣，透着妖异散漫的美。 岑沐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招风了，还是拘谨些好。 这衣服不行，不像是下人穿着，师傅莫不是把萧爵的衣服拿给他了吧。 正准备将头髮全部束起，房门忽然就被打开，萧逸急沖沖地闯进来，“小沐子!看看本王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对上岑沐那双眸，萧逸整个人都愣住了。岑沐也愣了，是被吓蒙的。 这人怎么招唿都不打一声都直接进来了?他住的地方虽然人不多，但是也不能这样吧! 吓死个人了。 萧逸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看了几眼周围，没有看到人才松了口气，马上把房门换上。 “你……你这是……” 看到岑沐这身打扮，萧逸先是一惊，然后心上就涌上一股欣喜。 岑沐要是个太监，萧逸顶多是看他有趣，偶尔来逗逗就是。但是如果岑沐是个假太监，他定要把人从皇兄哪里讨去。 哪怕，他是个男的。 “端王殿下莫要多想，小沐子只是明天要与皇上一起出宫办事，这是皇上刚刚派人送来的衣服，小沐子只是试穿一下而已。”岑沐看到萧逸关门的反应，心下已经知道萧逸在想什么。 也知道萧逸不会把他卖了，可以深交。 但是这个时候，岑沐还不打算让萧逸知晓他的目的。 丞相手中势力强大，端王与皇上这么多年分权夺势也还忌惮丞相。他一个小小的岑家，不值得萧逸做什么。 岑沐会利用萧逸，但是绝不是坦白的方式。迂迴之术，借用萧逸的权，去让别人做，才是最安全的。 听到岑沐的回答，萧逸心里的惊喜凉了大半：“当真是那样?” “是!” “罢了……”萧逸目光移开，抿了抿嘴，抬起头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乞求，“那你这会儿能否陪本殿一起吃点东西，别换衣服。” 岑沐微怔，萧逸那模样挺委屈地，仿佛他不答应，就把人怎么了一样。 岑沐微笑颔首，“遵命。” 萧逸像个孩子笑起来，指了指桌上东西：“过来看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嚯，带的东西还不少。 一坛酒，一堆糕点，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本王的，本王不太喜欢，想着你过节没啥吃的，特地送过来，小沐子可感动?” 酒是不错。 但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喜欢糕点，凭什么觉得劳资会喜欢? 岑沐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端王殿下对小沐子如此，自然是感动的。” 他话落，嘴上就被塞进了一块桂花糕。 甜腻的香味充斥在口鼻之中，还……挺好吃的。 第440章 陛下，你住手!(十五) “怎么样?” 岑沐点头，慢慢把那块桂花糕吃完，眉眼都弯了起来：“很好吃。” “行!以后本王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带过来。” 寒暄了几句，萧逸就被来人给叫走。 桌上的糕点着实不错，岑沐挑拣了几块儿，然后其他的准备送去给曹旭涛。 换了一身衣裳，岑沐把这身衣服装起来，带着糕点一起去找了曹旭涛。 不巧，路上竟遇到萧爵，这人还拐个弯儿说一起去找曹旭涛。 您老人家能不能找个好理由来忽悠? 您堂堂一个皇帝，找人不应该派人去找就行了吗?需要亲自去? 岑沐敢怒不敢言，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萧爵身后。 “哎哟皇上，您怎么来这种地儿了?”曹旭涛显然没想到萧爵回过来，一出门儿都吓得腿软了。 难道是平日里收那些奴才的银子被皇上发现了?可是也不该萧爵亲自来啊! 这什么风儿把这祖宗吹来了，可骇人得很。 “这地儿朕怎么就不能来?”萧爵负手睨着，皱眉看着他这么大动静。 “能能能，就是奴才惶恐，皇上怎么来了奴才这儿，让奴才这儿生了光。” “油嘴滑舌。”萧爵将目光移开，打量着四周，“来瞧瞧你们住的地方需不需要改善，朕就随意走走，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看了岑沐一眼，“你不是对曹旭涛有事儿要讲吗?还不快去?” 岑沐点头，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说明了来意，把东西交给了曹旭涛。 “端王送你的?”坐在一旁的萧爵忽然冷下声音，幽幽地瞥了他们一眼。 “是。”岑沐脸上还挂着笑，“这糕点和御膳房的有些差别，味道各有千秋。皇上要不要尝尝?” 第280页 萧爵冷哼了一声，“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喜欢吃这些东西。” 岑沐：“……那，那我少吃点。”这两个，有什么逻辑吗? 萧爵没再说话，带着人就走了。留下冷汗泠泠和一脸懵逼的岑沐。 岑沐没多留，跟着曹旭涛又换了一套衣服之后就离开了。到第二天看到萧爵那张黑脸，岑沐还是没明白到底哪儿招惹萧爵了。 马车上面，萧爵一路黑着脸，合眼休息，一句话也不同岑沐说。岑沐被这气氛压抑得不行，只好不怕死地开了口。 “皇上，我斗胆问一句，我怎么惹你生气了。”岑沐自觉得他是没惹到萧爵的，但是这说话，就该把错误揽在自个儿身上。 要别人的错，萧爵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至少脸色会好些。看着这张黑脸岑沐是真的受不了…… 要是岑沐真的错了，那他这样说更没错了。 萧爵睁开了眼，又冷冷地对着岑沐哼了一声。薄凉的唇吐出几个字…… “你自己想。” 岑沐：“……”还真是他做错了? 嘴动了动，岑沐认栽：“皇上，我……我脑子不好使，还请皇上明示。” 萧爵冷睨着他，“也是，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岑沐：“……”吃怎么了?他怎么就只知道吃了? 萧爵你有毛病吧? 第441章 陛下，你住手!(十六) “所以，朕平常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和你说了多少遍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拿走，谁知道有没有毒?几块糕点朕拿不出来给你吃?麻烦你以后不要把陌生人的东西拿着好吗?” 岑沐听着萧爵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整个人一脸惊恐地看着萧爵。 岑沐咽了咽口水：“可是，端王殿下并不是陌生人吧。” 若说开始，岑沐还是畏惧这皇帝的，这几天相处下来，对他各种奇怪的行为越来越不满，也越来越不怕萧爵。 萧爵冷笑了一声：“你和萧逸很熟?” “……”岑沐本来想说还行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得说不熟，求生欲让他这样做了。 “岑沐，你给朕记住今天朕说的话。”萧爵咬牙切齿，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也没有要解释的神色，“再让朕看到你拿别人的东西，朕直接连你一起扔了!”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岑沐勐地抬头：“……皇上，你怎么知道我?” 惊恐! 萧爵幽幽瞥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阖眸休息。 “皇上，您……” “闭嘴。” “可是……” “你话太多了。” “……”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既然萧爵知道他的身份，又没对他做什么，没有生命威胁，那就该吃吃，该喝喝。 下了马车之后，萧爵丢了几块碎银给岑沐，让他午时在这儿侯着就行，其余时间自己逛逛。 出宫办事，岑沐当然不会多过问，美滋滋端着银子就当真去逛街市了。 午时见面侯着的地儿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御膳房的厨师当年都败在他家手上。可惜人家不愿意进宫，皇家总不能强求。 用口舌之欲来开脱出宫一事，掩人耳目，萧爵也思考得仔细。但是没想到，到了午时岑沐身边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皇……兄长，你来了，正好刚刚我们定好了雅间，今儿个咱们好好吃一顿。”萧逸没心没肺地笑着，他看到岑沐当然开心，顺便忽略了萧爵黑着的脸。 萧爵瞥了一眼一脸无奈的岑沐，冷笑了一声：“行啊，今儿我没带够银子，你请客?” 先帝提倡节俭，萧爵继位也同样延续。别说萧逸是个王爷，不做生意不贪的，每个月拿着朝廷的那点月俸还有萧爵偶尔赏的银子，还真没多有钱。 但是请三个人吃饭还是绰绰有余。 萧逸爽朗答应，揽着岑沐带前就往楼上雅间走去。 “兄长，你吃啥?”萧逸随口报了几个特色菜名，让萧爵选着。 萧爵抿了口茶，回头问了一声店小二，然后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各种菜式都上一遍。” 岑沐：“……”不愧是萧爵，岑沐暗自点头。 萧逸：“……兄长，这不合适吧，咱们三个人吃不了这些吧。” 他可是勤俭的好王爷啊，哪儿能这么奢侈! 萧爵认同的点了点头，“也是。”还没等萧逸松口气，就听到萧爵道，“那把刚刚端王殿下念过的菜都端上。” 第442章 陛下，你住手!(十七) 萧逸脸上的笑瞬间就僵硬了，“兄长，不带你这样的。” 三个人，养猪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这家酒楼本来就贵，平常他一个人也不敢多来，别说这一次把全部招牌菜上一遍。 岑沐出声劝道：“公子，咱们的确吃不了这么多。不然，点两道招牌菜就行?” 萧爵扫了岑沐一眼，很不悦。 岑沐立马转口：“公子想吃，端王殿下您就请一下呗。” 第281页 身后的小二也不敢开口，他是眼熟萧逸，可是还没怎么听说过其他王爷的名号。听说被派到关外的战神宁王殿下，是个残暴的性子，莫不是那位祖宗回京了。 萧逸直接垮下脸：“本王没银子。” 萧爵也不为难他，直接问带了多少? 萧逸眼睛转了转，谎报了一个数，萧爵点头之后随意点了两道菜，上了一坛酒。 酒满上之后，岑沐也乐眯了眼。他在宫里也就跟在曹旭涛身后才能喝到两口好酒，这里跟着两位主子，酒应该不错。 杯子还没有拿起来，手背就被萧爵重重一拍：“你不许喝!” “凭……凭什么?” 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我不想带着一个酒鬼回去。”萧爵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放下。 岑沐委屈地看着他，手指比量出一点点：“就喝一口，一口。” “闭嘴。”萧爵睨了他一眼。 萧逸开始想解围，又觉得这里的酒后劲儿太大。就算没喝醉，明天一早起来头肯定还是会疼。索性安慰，“不喝酒好，多吃点肉。” 还想给小沐子夹点菜，可惜萧爵坐在他们俩中央，只能无奈放弃。 岑沐乖乖闭嘴，拿起筷子埋头吃菜。 萧逸和萧爵喝了两杯酒，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岑沐身上，“小沐子，你别只吃面前的那道，还有别的呢。” 萧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面前吃了大半的青菜，微微皱眉：“不爱吃这儿的菜?” 岑沐摇头，“不是，挺好吃的，不过我夹不够。”他说完就后悔了，但又觉得同萧爵这样说话好像挺自然的。 萧爵低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岑沐指了指萧逸面前那鱼片，咧嘴笑了笑。然后萧爵就站起来，长臂一伸，直接把那盘鱼片倒进了岑沐碗里。 岑沐：“……”你有毛病? 萧逸：“……”啊? “吃啊?看我干嘛?”萧爵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每道菜只吃一两口，然后接着喝酒。 岑沐无奈，重新埋头开始战斗面前的一盘鱼，然后时不时地碗里还多几块别的。 这是把他当猪养吗? 猪也想吃点别的好吗? 天吶，这人肯定有毛病! 算了，皇恩浩荡，皇帝给的，吃吧。可是旁边这位皇上，您住手好吗? 停一下，做个人吧。 岑沐吃完面前的堆成小山的东西，肚子都快撑炸了。 萧爵喝完最后一滴酒，对还在吃的萧逸道：“那我们先回去，端王一会儿吃完饭之后把帐结了?” “哥你回去吧!放心，保证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萧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带着吃撑的岑沐离开。 第443章 陛下，你住手!(十八) 小二拿着帐单过来的时候，萧逸几乎想把萧爵抓回来让他付帐。 “为什么这么多?这不是才几道菜吗?平日里本王请人来，也没花这么多吧!”萧逸一阵肉疼，一顿饭差不多花了他一个月的俸禄。 他们吃什么了? 小二声音也发着抖：“端王殿下……这个，是因为，后来那位公子又点了一坛酒，还是八十年的女儿红，还加了一道最贵的招牌鲍鱼。所以……” 桌上喝完的两坛酒，还有刚刚萧逸吃完的那盘山珍海味都在，证据摆在面前，萧逸不得不付帐。 付银子的时候，萧逸觉得自己就是史上最落魄的一个王爷了!穷的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萧逸重重嘆了口气，一脸幽怨。 酒楼里面还有一起出来的还有丞相府上的几位少爷。出手阔绰，扔银子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趴在雅间忧伤的萧逸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 他一个王爷连饭都吃不起，这群纨绔倒是出手大方。 皇兄的计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执行，扳倒了丞相这只老狐狸，别说国库能充实起来，就他们朝廷这群官员的月俸也会翻一倍! 还有京城街市上面的店铺，一大部分都是丞相府上的人。 官不从商，可是谁家没几家店铺支撑着?靠着朝廷那点月俸，养这么大的家族，做梦。 可是丞相这老狐狸，骨头难啃啊。 萧逸重重嘆了口气，把方才吃饭被坑银子的事情已经忘了一干二净。 回宫的马车上，岑沐也重重嘆了口气，萧爵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了?吃撑了嘆气?和朕一起出宫很无趣?还是说，和端王在一块儿，你才玩得开心。” 岑沐眉头一跳，无奈地与萧爵解释：“不是这样的皇上，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不知罪于我。” 萧爵盯了他一会儿，重新闭上了眼睛，掩盖住眼底的戏嚯：“就你那脑子，还是别多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的。” 岑沐：“……” 马车里又沉寂下来，良久之后，萧爵才缓缓开口：“岑家一案，朕已经有些眉目。但是你应该也清楚，这事儿和丞相脱不了干系，只有丞相府倒了，你岑家才能翻案。” 岑沐心里当然明白，可是扳倒丞相府，三朝为官的世家，谈何容易。 第282页 岑沐抬眸看向萧爵：“没有别的办法吗?” 萧爵没有回答他，只温声问：“岑沐，你信我吗?” 他没有用朕，身上的酒香味还夹杂着淡淡的山茶花味。 皇帝宫中的薰香大多都是龙涎香，单单萧爵不同。 岑沐伺候了他大半个多月，没看到他宠幸那个妃子贵人，长乐宫里面也是沁着淡淡的山茶香，同现在马车上面的味道一样。 很好闻，也很熟悉。 “我信。”岑沐吐出两个字。 不管萧爵是说为岑家翻案，还是说扳倒丞相府。 他都信。 马车里再次沉寂下来，只剩两个淡淡的唿吸声。进了宫墙之后，萧爵带着岑沐往长乐宫走。 夜里清风徐徐，吹散不少酒味，让他身上的味道更加明显。萧爵忽然转过身，月光下静静凝视着岑沐。 “岑沐，朕有话同你说。” 第444章 陛下，你住手!(十九) 岑沐转过身，静静看着萧爵。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划过无数片段，很多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人的脸…… 太过久远。 岑沐想看得更仔细，最后清晰得只剩下萧爵那张俊颜。 清风明月，树影摇曳。 少了点什么，似乎又多了点什么。 “不知皇上又什么吩咐。” 萧爵微微皱眉，静静凝视着他：“你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这般拘谨。做回岑沐，岑家长子，岑沐。” 岑沐抬眸看他，四目相对，月色之下是萧爵深邃的五官，宽大的身影将他笼罩。风柔情似水，墨色的长髮漫过肩头，相互纠缠，丝丝缕缕。 萧爵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似随意一说，又像要刻在岑沐心头…… “岑沐，你信我，不出半年，我定给你岑家一个清白。” “岑家被流放的时候，我派人去找过你，但是狐狸做的太绝，我的人失手了。不过老天有眼，让你活了下来。你放心，以后我会用尽全力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出意外的。” “宫里的妃子都是母后与朝廷大人相逼，还有老狐狸送进来，我没碰过她们，你……” 曜黑的双眸闪着星光，又仿佛清明时分的湖谭明月，十里杏花山茶，形容不了他的清隽与风华。 平静的心脏在这个幻境之中重新跳动，岑沐愣愣地看着萧爵，忽然就想去吻上那忽然停下来的薄唇。 这般想着，也就做了。 等他反应过来这般胆大，一下子就像拉开。还未退后，腰间一紧，萧爵已经扣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像要把岑沐揉进他身体中一样狠命地贴往自己，吻也已经没了章法，牙齿一路磕碰，差点没咬到舌头。 树后面忽然有什么声响，岑沐软下的身体忽然一僵，萧爵反应快，已经带着他贴近树后。 两人紧张地等着宫人过去，萧爵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还喘着粗气：“岑沐，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 岑沐：“……” 良久之后，低沉的声音重新恢復一派沉稳：“岑沐，等安定下来，我们就离开京城，好吗?” 岑沐眸中思索片刻，感受到泛凉的指尖被握住，包裹着温暖。 “好。” 这是岑沐头一次看到萧爵笑的像个傻子，平常不是冷笑，就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天下人都欠他钱。 意识到之后，萧爵立马就恢復了一派清冷，轻咳了一声：“那你记得今日你说的话，明儿个开始，不许再和别的男拉扯不清。” 岑沐：“……别的男人，端王殿下么?” 萧爵深深看了他一眼，带前往长乐宫方向走去。 岑沐住的地方与长乐宫不同路，但他还有事情要问萧爵，随即抬步跟上：“皇上，我能不能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萧爵瞅着他快步跟来，不动声色慢下步伐：“岑沐，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么蠢，鱼的记忆!” 岑沐：“???”我又怎么了? “你不记得的事，朕记得就好，不知道的就别问了。” 第445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 对于萧爵这种间接性抽风的脑子，以及说变脸就变脸的行为，岑沐很是唾弃。 可是他马甲为什么掉这么快?能不能解释一下? 岑沐努力思索着脑子里面所有关于萧爵的记忆，再三确定，真的没有见过萧爵! 越想头越疼，尤其是想到父母被杀害的时候，他被人救下躲在一个废灶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折磨死去。 清晰得宛如昨日发生的事情，埋藏在心里最深处，只能藏着，无法忘却。 头疼欲裂，索性不想。 岑沐摇了摇头，见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当值的不是他。 他停下脚步，对萧爵行了一礼，准备回去：“皇上，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话落，萧爵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死亡凝视着他。 岑沐背上泛起一丝寒意，没敢抬脚走，“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啊。” 萧爵忽然冷笑，漫步走到岑沐跟前，低下头幽幽在岑沐耳边吹了口气：“你这是不打算负责?” 第283页 “???” 岑沐惊恐，弱弱地退了一步。 萧爵未恼，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居高临下道：“亲完就跑，还真是你。” “……” 话落，一到劲风倏然从鬓角袭来，岑沐连忙闪身躲过，手忙脚乱地把萧爵扯到一棵大树后面。 皇宫里面敢行刺，胆子大，武功高。禁军没有发现，岑沐也没有感受到生人的气息，有些棘手。 岑沐皱眉正要对萧爵说，就对上萧爵不怀好意的笑：“担心朕?” 岑沐一把将萧爵推开，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皇上金体，不仅是我，大昭百姓都会担心。” 萧爵笑吟吟地看着岑沐，忽然拉起他的手：“岑沐，有没有和你说，你倔强死不承认的样子，怪可爱的。” “……”岑沐瞪了他一眼，一脸正经，“敌在暗，皇上还是警惕一些。” 萧爵不以为然，嗤笑一声，然后拉着他直接就大大咧咧走出去，“武功这么差就别丢人了，连来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还妄想保护朕。” 岑沐：“……”这人不说话会死吗? 萧爵感受到岑沐不安分的手，没等他抽出来，握得更紧。 几棵树相互交错，郁郁葱葱，间隔中洒落几缕月光。萧爵拉着他在中间停下来，低沉的声音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说：“出来。” 此处密林茂盛，别说萧爵这种矜贵的人，就是他们这种下人也未必会跑过来。 岑沐脸上惊讶，抬眸瞥了一眼萧爵，忽然觉得他们这样天生贵族，也不一定就像是表面看到那样娇生惯养。 虚空之中，一阵清风划过，密林摇曳阵阵，从后面跳出一个人影，一身黑色劲装。 岑沐看着他慢悠悠走过来，明明一身刺客打扮，但是举手投足从容走过来之间，又透着一股贵气。 “皇兄，好久不见啊。”来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宁王，萧羽。 岑沐不动声色打量他。 他目光在岑沐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笑着打趣萧爵，“哥哥什么时候找的这般妙人，身着男装都掩盖不了这美貌。” 第446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一) 岑沐眸光一寒，要不是萧爵拉着他的手，他这暴脾气一拳头就上去了。 似乎能猜透岑沐心里在想什么，萧爵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闷笑出声：“心里骂骂就好，你打不过她。” 岑沐：“……” 萧爵话落，就笑看向萧羽：“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玩的?” 眼前的宁王忽然声音一变，低沉的嗓音就成了江南小女儿那边清脆，“哥哥，你不给我准备点什么好玩儿的就算了，你还指望我给你带东西，你在做梦吗?” 岑沐一脸惊恐，这是个……比他还牛逼的女装大佬吗? 察觉到岑沐的惊讶，萧羽笑着伸出手拍了拍岑沐的肩膀：“皇嫂别怕，我是女的，就是从小被皇兄当男孩子养大的，没几个人知道的，所以……你懂的。” 后面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岑沐呵呵笑着，把萧羽的手拍掉：“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还有，皇嫂这称唿，莫要乱叫。” 被萧爵握着的另一只手倏然握紧，岑沐疼的皱眉回看他，一脸憋屈。 萧爵扯出一个阴森的笑，话是对萧羽说的，目光却始终对着岑沐的眼：“皇嫂是不能乱叫，你不当，谁来当?嗯?” 他故意拖长尾音，威胁意味比萧羽来的更足。 卧槽，这兄妹俩都有毒吧! 有毛病? “皇上，您放手好吗?” 别说岑沐，看不下去的萧羽重重咳嗽几声。几个意思?两个大男人在她面前秀恩爱，她还没有一个对象呢? 过不过分? 萧爵压根不理会萧羽，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语气十分无奈，宛如被抛弃的深闺怨妇：“知道你强吻完就跑，果然是不准备负责。” 岑沐：“……”日，他干嘛了?怎么就要负责了? 强吻谁啊!谁最后强吻的? 他明明就打个水波的事儿，按着他脑袋的明明是萧爵他自个儿啊! 岑沐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有苦说不出，哑巴吃黄连。 他迎着萧羽一脸鄙视的目光，心里瞬间就更不好了。 再看萧爵，这死男人就差脸上没笑出来。 天吶，什么恶趣味! 岑沐内心崩溃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咬牙就直接把萧爵的手甩开，扬眉冷笑：“皇上既然说了我不负责，这名声我当然得担着。” 就不负责了，怎么着了。 萧爵正义凛然地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承认了，朕就得重新教育好你。阿沐过来，朕教你负责。” 岑沐：“……”天吶，谁把这个神经带走，简直就是祸害大昭苍生的。 萧羽实在看不下去，又重重咳嗽了两声：“哥，说正事吧。” 岑沐率先道：“对，先听公主殿下说正事儿好。” 萧羽嘴角抽了抽，差点一脚踹岑沐腿上，却被萧爵一脚给踹开，反而退后了两步。 第284页 “叫爷我宁王殿下!”她声音换回来，一身纨绔痞气，活生生的霸王。 这战神的名声也不是吹得，萧羽从小被萧爵当男孩子一样放养大的，一身臭脾气，打起架来爱谁都狠。 第447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一) 萧羽是先帝最后一个孩子，当年先帝重病，皇贵妃怀着身孕，依然没日没夜照顾先帝。 钦天监说生下若是女孩子，先帝当命不久矣，若生下是男孩子，是福星。 后来到生产那天，先帝把萧爵叫到长乐宫中。说他反正也活得差不多，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得留下来。皇室中的孩子夭折得多，皇室九子，胎死腹中有，出生一两月没了有，最后只有三个孩子留下。 见惯生死，铁血无情的皇帝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也软下心。 他交代萧爵一定要要好好照顾皇贵妃的孩子，人之将死，最后谁对他真心，也算看清。 萧爵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想着钦天监的话，当即就吩咐贵妃宫中的心腹下人，给萧羽换了身份，从娇贵的公主，变成了丢军营里面的宁王殿下。 要不是后来来了癸水，萧羽还就当真把自己当成男的了。 萧爵也是个心大的，从小带着萧羽骑射，他们那时候年纪小，朝廷上面的事情都被丞相打压。他们装疯卖傻，实际上却是在打架练武，到后面萧爵直接就把人丢军营里面，问都不问一句。 十三上战场，十四去敌军首级。十七岁成了大昭战神，萧爵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反正到现在权力一点点收回来，他们还是没有十成的把我扳倒丞相府。 三朝为官，世家大族。 不是他们三个毛头少年能够轻易推翻，但是，他们会拼尽全力去试。 “宁王殿下这脾气，以后怎么嫁出去?”岑沐上下打量着，活生生就是一个爷们儿，要是真的恢復身份了，恐怕得伤了大昭一群好姑娘的心。 萧羽叉着腰横了他一眼：“爷要嫁他还不敢娶不成?再说了，关你屁事，又不让你娶我。” 萧爵忽然插嘴，笑眯眯地揽住岑沐：“你皇嫂当然得管你的事，再者，”萧爵顿了一下，目光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穿梭，“你要是敢嫁给他，朕就打断你的狗腿。阿沐你要是敢娶，我就打断你夫人的狗腿!” 岑沐：“……好，我同意。” 萧羽急了，撸了撸袖子：“凭什么?他的狗腿你怎么打断?哥，你偏心也不带这样的?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 萧爵冷笑了一声：“呵，这么说你还真想嫁了?” 萧羽百口莫辩，很想敲开萧爵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她暗戳戳手肘拐了岑沐一下，“你和我哥在一块儿，不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吗?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啥……” 岑沐呵呵一笑，那必须觉得。 但是他敢说吗? 萧爵瞥着眼过来，岑沐立马打圆场：“不是说有正事儿要谈吗，那个时间也不早了，赶紧说完吧。” 说着，他还搓了搓手臂。 这四月的天儿，大半夜的在树下还挺冷的。 一说这事儿，萧爵和萧羽两个人脸色也都严肃起来，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恢復一派清冷高贵，一个也收敛神色，正经严肃。 “哥，你计划的怎么样了?”说着，萧羽还看了岑沐一眼。 第448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三) “他可以听。”萧爵对萧羽道，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 皇宫雕栏玉砌，琉璃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有一条主线四通八达。而其看不见的地下各处，更是不同一般。 听闻前朝建立都城的时候，一年时间封闭式设计图纸，交给太祖审查。等宫殿建成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群建造者的面目。 有传闻道，都城行宫建造成功那日，那群工人全都葬于地下，无一生还。 前朝暴政，被大昭推翻之后，皇宫中的图纸也只剩下残卷。萧爵手上的这一部分，只是长乐宫与几个稍微偏僻或者重要的宫殿。 地图上面几处重要部分被标註上了红点，商讨了片刻，三人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沉重。 萧爵手上的兵权收回来分派边关各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调回京城。 最心腹的一脉，就是萧羽这支兵。 皇宫里面，能完全信任的人也不多，禁军统领实际上是萧爵的人，但是在明面上有太多丞相的人。 此次借着端午节祭典，对丞相府出手，风险很大。 萧爵这么多年都不敢动，这次一旦拉他们下水，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大昭军队大多都是驻守在关外，所以皇兄，这下一个月内，我一部分一部分让人回来，但是恐怕能回来的也不多。”在严肃商讨问题的时候，萧羽还是改了口上称唿，正经不少。 萧爵皱眉收起手上的残卷，理了理思绪道：“无妨，重要的心腹之兵直接带回京城即可。西北方面的人马，先送虎符过去，让人届时在京城周围几个边镇驻守即可。” 萧羽拧眉：“可是那样动静太大，老狐狸万一警惕如何?” 萧爵凝视了她片刻，沉声道：“这就要看你们这十年来，到底有没有想回来。有没有想，推翻那老贼。若是有心，悄无声息，不无可能!” 第285页 萧羽行了一道重礼：“臣，定不负所望!” 萧爵点头，嘆了口气：“阿羽，等安定下来，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皇宫，你不喜欢，不回来也行。” 萧羽咧嘴一笑，恢復开始的痞气，她眉眼长得像萧逸，笑起来与萧逸的痞气又不同。萧逸是一身纨绔，她是真的痞气，要不是投生到皇家，那恐怕活生生的就是土匪头子。 眼下多了几分贵气与英气，与那山里面的土匪头子还是不太一样。 她笑着拍了拍萧爵的肩膀，“放心哥哥，再怎么着，我还是会回来看看你这糟老头子的。” “胡闹!”萧爵冷哼，却不恼。 萧羽吐了吐舌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啦!” 萧爵点头，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温柔，“万事安全为先。” “知道了，你还是多教教你旁边那位吧，武功差的要死!”风划过，人影已经不见。 只剩清冷月光，满枝摇曳。 岑沐一直在旁边没说话。 原来已经布局十年了吗? 萧爵对他说岑家的案子时，他暗自窃喜过，以为是为了他。 自作多情。 不过也不妨，只要能干掉老狐狸，为岑家翻案，出发点如何，无关紧要。 “生气了?” 岑沐看着明月，萧爵静静看着他。 第449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四) “啊?”岑沐收回心思，对着萧爵曜黑的眸子，有些不太自在，“没有啊，殿下说得没错。我这三角猫的功夫，连她在哪里都试探不下来，的确是有劳皇上您多指点。” “武功这事，一天半会儿急不来。”萧爵伸手捏住他紧握的拳头，一点一点把他泛凉的手指掰开，十指相错，相互纠缠，“朕是问你，丞相一事你有没有生气。” 岑沐：“……”这人是会读心吗? 见岑沐沉默，萧爵拧眉沉声问：“朕问你，你说老实话。” 岑沐摇了摇头，很诚实道：“老实话就是，生气是真的没有，就是有一点失落罢了。” 萧爵轻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一起出了密林：“朕登基九载，执政十年，从先帝病重那年就开始谋划此事。如今二十又五，岑沐，”萧爵停下脚步，似乎是嘆了口气，“其实朕没有把握能赢。” 他谋划了十年，一点一点把政权收回来。到现在也只是收復西北的军权，南方这块硬骨头，他啃动了，却未波及丞相府半分。 南方的油水重，商业贸易各种，官商相护。哪个当初派过去的不是有一番雄心抱负，最后都被利益给蒙蔽。 那边是老狐狸的老巢，动不了，插手不得。 数十年布局，也才安插寥寥数十人。 期间不知道折了大昭好儿郎! 擒贼先擒王，丞相府倒，还怕南方那群蛀虫死不掉吗? 岑沐是个契机，让萧爵决定出手的契机。 这场豪赌，决定这江山最后属于谁。 萧爵只能赢，哪怕赢的机会只有一半，他们商量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说一个输字。 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爵笑得清冷，如山间明月，目光落在岑沐身上的时候，染上几分温情。他执起岑沐的手，虔诚落下一吻：“岑沐，你是我决定动手的契机。别失落，我会赢的。” 为了，你。 岑沐原本还蒙着，眼下拨开云雾见月明，所有一切忽然瞭然。 他愣愣地看着萧爵，回味着那句他会赢。 良久，萧爵闷笑出声，他身上有淡淡的山茶香味，在夜风内吹散瀰漫，清幽的月光透过树荫洒下，洒落一地洁白如玉的银霜，落在他肩上、他脸上、他唇边、他眼中。 “朕好看?” 他眼底层层旋涡，与岑沐眸子对上，碰撞、打击、交锋。 纠纠缠缠，撞击得山河破碎。 “皇上风流倜傥，仪表堂堂，最是好看不过。”岑沐别开眼，耳根有些发热。 萧爵认同地点了点头，“朕觉得你说的在理。” 岑沐：“……” “所以你方才出神在想什么?” 岑沐：所以这个话题还没过去?这大哥是不是有毛病? 岑沐轻咳了一声，胡诌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在想端王殿下笑如纨绔，一身风流。宁王殿下，一身痞气却又一脸英气，都是举世无双的人。” 萧爵默默松开了岑沐的手，负手站在旁边，冷笑俯视着他。 岑沐背上瞬间窜起凉意，急忙笑道：“皇上您的笑就不一样了，清冷高贵，风华绝代。” 萧爵并不领情，哼了一声，依然冷眼看着他。 第450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五) 岑沐无语了，这是什么醋罈子，他不就是说了一句关于端王的吗? 这人养猫了吧!有猫饼? 萧爵又冷哼了一声，冷眼睨着他：“朕和你说过什么?” 岑沐摸着良心，一脸真诚道：“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岑沐一脸幽怨，他不就是说了一句人家的笑吗?有什么大问题吗? 心里想着，大概是怨念太重，嘴里还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萧爵的脸更黑了，“我看你真是不长记性!这年头，谁知道别人有没有安好心，忽悠你几句你还就把人家当朋友了，你小心被人拐了还给人家数钱。” 第286页 岑沐：“……” 萧爵看着岑沐低下头，颇为委屈的模样，语气松下来，脸上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说话。” 满腹积怨让岑沐爆发，他没顾忌身份直接沖萧爵道：“要谁把我卖了，那也是你把我卖了!你这人简直有毛病，还忽悠我几句就被人拐走，我看忽悠我最多的就是你!我被你卖了才数钱呢?” 他愤愤骂完，只歇了口气，就对上萧爵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山间清风明月，抵不上那满目柔情，将这孤寂的黑夜，烫出一个无底洞一般灼热的火苗。 岑沐几乎要沦陷其中，这人明明死不正经，没个正常的时候，说变脸就变脸。偏偏这双清冷的眸子，只要对上，就让人心甘情愿陷入这场世人不容的荒唐里面。 岑沐殊不知，他那跳脚要指着萧爵骂的愤愤模样，张牙舞爪的样子，明明该生得一双清冷到极致的眸子，偏生成了比狐狸还勾人的桃花眸，让人屏住唿吸，只为细细瞧看。 论风华，是他的眼，若说绝代，是岑沐的眸。 “说完了?高兴了吗?”萧爵问道，重新覆上他的手。 岑沐想甩开他的手，力气没萧爵大，挣扎了两下，没啥反应，只得无奈道：“皇上，天色不早，明日你还得上早朝，您还是先回宫吧。我也不久留了，得回去把衣裳换下，明早再来书房见您。” “不长记性。” “……” 这话一落，岑沐身子一轻在，直接被萧爵抗在肩上了。 “皇上!你放我下来!” “怎么，你还想让朕抱着你不成。天黑了你又开始做梦是吧?”萧爵直接把人撂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嫌弃。 “……”岑沐诚惶，退了一步弯下腰沉声道，“奴才惶恐，不敢污扰皇上。” 他话落，就知道面前的人生气了。 是真的怒了。 周身被凌人的气息包围住，比腊月里寒冬的风还要渗人。 萧爵铁青着一张脸，捏住岑沐的下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岑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岑沐肌肤白皙，比后宫那群女人的皮肤好上千百倍。萧爵只稍稍用力，刺目的红就在他指腹之下，萧爵松了一些力道，还是觉刺目，用力甩开手负在身后。他脸上尽是无奈与懊恼，语气也是彻底松懈下来：“以后不要再在朕面前称唿奴才。” 岑沐拧眉没吱声。 第451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六) 大抵是觉得不妥，萧爵别扭地转过身，宛若孩童：“以后没人的情况下，我在你面前也不会称朕。” 岑沐看着他宽阔的后背，不禁轻笑出声。越想越是好笑，岑沐忍不住起先只是弯唇轻笑，最后是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脑迴路，简直是…… 萧爵轻咳了一声，再转过身已经恢復了一派清冷，仿佛刚刚闹别扭的根本就不是他。 居高临下盯了岑沐一会儿，萧爵沉声道：“笑够了吗?笑够了可以和我回宫睡觉了?” “啥?”不是各回各家，各睡各的吗? 跟你回去?有猫饼!不得被那什么梅妃舒妃的给手撕掉? 他又不蠢，他才不去。 在萧爵的死亡凝视之下，岑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皇上，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妥。” “不妥?”萧爵勾起一抹冷笑，“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妥?” “那明明是你……” “明明是你先亲上来的!” 好吧，这他认。 岑沐被堵得没话说。 “不负责的渣男。” 萧爵低沉的声音在他头上一字一句炸开，岑沐脑子都嗡了。 “……” 不是……谁渣男? 他岑沐造了什么孽? 能不能说清楚，还有皇上您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被抛弃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岑沐错愕地盯着往前走的萧爵，满脸不可置信。 萧爵回头凝视着他，双手环胸，扬眉道：“还不跟上来?想让我再扛着你走?你搁哪儿做梦呢?” 岑沐脚步一顿，准备脚底抹油暗戳戳逃离萧爵的魔爪，又被萧爵接下来的话给吓回去：“想让我抗你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总觉得不太习惯，不然还是让我抱着你回去吧。” 岑沐五步并做三步急忙跟到萧爵后面，一脸谄媚的笑着：“我愚钝，反应慢，咱们走吧。” 萧爵被忽然凑上来的岑沐吓了一跳，皱着眉退了一步，凝视着岑沐。 岑沐笑意僵在脸上，也没敢动。 对视了片刻，萧爵忽然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岑沐的脸：“真丑!” “……” “真是不知道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岑沐隐忍着怒气，嘴角抽了抽。 看着岑沐炸毛的样子，萧爵心情转好，眼中的戏嚯重新布满，“不过瞎都瞎了，正巧你蠢，配得上我这瞎子，以后就这样凑合着过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第287页 岑沐一拳头直接招唿上去，在离萧爵脸还有半分的时候，陡然停下。 他一定是疯了才敢打萧爵，当然论起疯闹二字，岑沐暂时比不过萧爵。 “你为什么不躲?”没等到萧爵先问，岑沐只好率先开了口。 萧爵笑眯眯地反问：“那你为何你不打?”见岑沐不说话，他自己暗自补上，“捨不得?” 这会轮到岑沐冷哼，“做梦呢，我哪是捨不得，我是不敢。” 看到萧爵黑下来的脸，岑沐没觉得大不敬，心中狂笑。 天道好轮迴! 萧爵黑着脸往前，岑沐悠悠地跟在后面，笑嘻嘻的脸终于因为萧爵一路上不说一句话给沉下来。 第452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七) “皇上?” “萧爵。”岑沐扯了扯他衣袖。 这人走路极快，也就是岑沐也是个腿长的，否则要是身后跟着的是哪位天仙妃子，那不得跑起来才跟得上萧爵这脚程。 但就萧爵这浑身的恶趣味，任是那个妃子也受不了这委屈，不得被萧爵气哭才有鬼。 要是那样还能跟在萧爵屁股后面，那可真真就是把舔狗做到极致。 可不就是他岑沐吗? 临近长乐宫的时候，岑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把就把萧爵的腰抱住。 宛如受到某种冲击，萧爵瞬间僵直了嵴背，一双手微微抬起来，无奈地看着岑沐。 殿前守着的宫人更是像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吓白了一张脸。 月色被云雾遮住，灯火微弱，宫人没太看清岑沐的脸，只当是萧爵从宫外带回来哪位姑娘、亦或者是与后宫哪位娘娘正打闹着玩儿呢。 还换上男装，这贵族当真是趣味不同。 但是这人也是忒大胆了一点吧，太医曾经诊断，皇上有那什么肢体接触恐惧症，不可突然触碰皇上，即便是相处一段时日，要是皇上不愿意，也是不喜欢人触碰接触的。 这后宫他一个月没去几次，也不是没有正当理由。 这群宫人见到萧爵被人突然抱住，眼睛都快爆出来了。更让这群宫人惊掉下巴的是，皇上竟然没有生气，还没有推开怀里的那位。 “唉，咱们清冷的皇上也动凡心了。” “是啊，这肯定是爱情，不然怎么没推开呢。” “好像看看这位小主长什么样子。” “可去你的，皇上还在这儿呢，你可闭嘴吧。赶紧低头吗，明儿个不就可以看到了。” 萧爵往这边扫了一眼，沉声道了句退下，宫人皆低着头纷纷退下。 萧爵还保持着那样僵直的动作，拧眉低头看向岑沐，咬牙切齿道：“岑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岑沐一脸迷茫，萧爵不悦道：“你这没良心的，还真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曹旭涛就没有教过你，来长乐宫伺候，首先得弄清楚我的喜好与禁忌吗?” 脑海中飞速地过滤掉没用的信息，结合方才宫人的惊讶，岑沐脸色一变。 完了，闯大祸了! “想起来了?”萧爵幽幽笑道，抬起的手已经落下，勾起岑沐的腰。 岑沐现在是不敢在抱住萧爵，奈何要挣开，又被萧爵给桎梏住。 他讪讪笑道：“皇上，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开我吧。” 萧爵大手扣的更紧，脸上倒是正经得很，喜怒不行于色：“我没觉得你做错了。” “……” “对于你这种投怀送抱，我很满意。” “……皇上，您不是有病吗?”岑沐硬着头皮说出这话，觉得下一刻应该就会被萧爵给打死。 谁知萧爵认真地点头道：“是啊，我是有病，不喜别人触碰。”他微微低眸，清隽的面容溢出朗笑，是不似月光清冷，是太阳。 明明是四月里的深夜，越让岑沐热得紧。 他低下头，凑到岑沐耳边，低沉的嗓音似压抑，似激动：“可你不是别人。” 第453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八) 万物皆寂，此间风月，覆水难收。 良久，岑沐轻笑，萧爵也笑了。 只消看两眼，就知道对方心里所想，无需多言。 灯火烛影之中，床帏微晃，一室旖旎堪比初早好春光。 年轻的帝王登基九载，头一次没上早朝，朝中大臣自当极坏。老狐狸带着一群人前来御书房外请示时，萧爵才慢悠悠从长乐宫踱步到御书房外。 “不是让人说过，今日早朝不上，怎么各位大人如此尽心尽力，当真是我大昭福分。”萧爵负手站立他们身后，脸上带着疏远的浅笑，眼底是一片深潭。 朝中老人一大半都跟着老狐狸到此，当真是人诧异。 众人听到萧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了过身，行了一礼之后，老狐狸率先上前：“皇上，帝业不可荒废，为君者当以天下为先，这没有缘由不上早朝，着实让老臣惶恐。” 洋洋洒洒又说了一堆废话，甚至抬出先帝与凌云寺中的太后来，一番话当真是诚惶诚恐，煽情动人。 要不是老狐狸司马昭之心人人尽知，恐怕岑沐都要以为萧爵是凭空诬陷忠良贤臣了! 听罢，萧爵只是淡淡一笑，风轻云淡道：“这不是还有丞相您吗?” 第288页 老狐狸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跪下行一大礼：“老臣惶恐，皇上您这话可真真是折煞老臣!老臣从先帝在世时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松懈，只为了大昭江山百姓。但是也从来没有半分谋昵取代之心，皇上莫要让老臣心寒!” 岑沐在萧爵身后翻了个白眼，当真这样，有本事直接撞旁边柱子上面得了，费这么多口舌，说给谁听的?但是量他，也没有那个胆。 萧爵上前扶起老狐狸，脸上换上动容之色，“丞相哪里话，自朕登基之后，可少不了丞相扶持，大昭日益繁荣也离不开丞相。朕今日偷懒，但是只要有丞相在一天，这大昭政业定荒废不了。丞相您想到那里去了。” 这官场有时候，就是比的是演戏。 暗地里面那点骯脏龌龊谁都清楚，但是明面上却还是装作你忠心我赏识的样子，客套话是一套套的。 这层窗户纸啊，不能捅破。 岑沐看着萧爵与老狐狸“对戏”，嘴角溢出一丝笑，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许久之后，再三劝诫萧爵，这群狐狸才跟着丞相离开。 萧爵脸上的神情瞬间恢復清冷，岑沐心里啧了一声，立马跟紧萧爵进了御书房，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用力擦拭着刚刚扶起丞相的那双手。 一直到擦到泛红，萧爵才皱眉将手帕扔掉，坐在桌案前冷静。 “刚刚跟来的那群人，全部记住了吗?” 大殿里面之后岑沐和萧爵两个人，岑沐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全部记下，几乎所有人上一次都有记录，证据也有。” 萧爵嗯了一声，用力揉了揉眉心。 “过来。”寂静了片刻，萧爵沉声说了两字。 岑沐站着没动，只欣赏着萧爵此刻的美 萧爵无奈睁开眼睛，看向岑沐：“我让你过来。” 第454章 陛下，你住手!(二十九) “鬼知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说话。”岑沐走过来，一边小声呢喃着。 “所以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萧爵抿了口茶，吩咐道，“磨墨。” 岑沐手还没抬起来，又听萧爵道：“你站得住吗?不然去歇会儿?” 他一本正经的，听得岑沐只想把手旁的墨水全泼他脸上! “我认真问你的。” 岑沐哼笑了一声：“皇上真想知道，晚上你可以试试，看看明儿个你后庭如何。” 萧爵看着奏摺，嘴边弯起一道弧度：“岑沐，不该动的心思还是少动，否则真的下不来床，到时候可不能赖我。” “……” “磨好墨水就去软塌上躺着。”萧爵知道昨晚不怎么激烈，到底是第一次，还是有分寸的。但是在弄得太晚，早上虽然迟起，还是需要再休息些。 岑沐没这么矫情，也没那么弱。磨好了之后，就给萧爵揉按额头。 萧爵处理朝中政务时，也不防着岑沐。岑沐偶尔瞥了两眼有兴趣的，萧爵直接把奏摺给他看，顺便问一下看法。 南方水患，朝廷已经拨出赈灾银两，近几天的奏摺无非就是说这些事情。 上请的奏摺大概可以分成两类，一类诉说赈灾银两不够，百姓苦不堪言云云，一类则是对南方赈灾的一些建议，引流泄洪之类云云。 岑沐只看，并不发表多少言论，朝中局势复杂，他没有摸清出哪些人站在那边，不便多言。扫了几眼几份奏摺之后，岑沐笑道：“皇上给我看这些政事，就不拍传出去了，那些人拿宦官干政之类的言论再让你头疼一番?” “你手劲要是再大点，我这头还真得疼死。” 岑沐讪讪松了手，站在一旁瞪着他。 萧爵向来脸上无波无澜，嘴里却还能说出十分不正经的话：“不过死在你身上，我也乐意。” 有毛病…… 岑沐心中腹议，又听萧爵解释：“你不说出去，自然没人会嚼舌头!就算真的隔墙有耳，有人敢背后议论云云，那就把他们舌头拔了。” 他风轻云淡，手中的硃砂笔圈划点点，最后停在老狐狸上奏的本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面敲击着，很有节奏。 岑沐以为他遇上什么棘手难事，刚想问一句，就听萧爵笑道：“说后宫不能干政，岑沐你这次脑子倒是灵光了。” 岑沐：“……萧爵你有病吧!” 萧爵乐意听他喊自己名字，一脸享受地点头：“是啊，眼瞎。”他合上老狐狸的奏摺，把桌案上面的奏摺整理好，似认真又像随意道：“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就给你安排一个官位，摆在朝堂上面去，那就没人再敢多嘴后宫不得干政了吧?” 岑沐稍愣，人已经被整理好桌案的萧爵带着走到软塌旁，“你觉得‘侍郎’此职位如何?” “不如何!”岑沐推开萧爵，腰间被萧爵一勾重重跌在萧爵身上，摔在软塌上面。 “我觉得挺好的。” “皇上觉得好，那您后宫还有数十位美人贵妃，不得找你算帐?” 第455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 这酸熘熘的语气听得萧爵一阵好笑，还是耐着性子给岑沐解释清楚：“安定之后，她们当然不会再留在宫中。侍郎你觉得，如何?” 第289页 后宫的女人不过是朝廷的几位狐狸硬塞进来的，没过问萧爵意见，萧爵那时候也拒绝不得，只能留下。 岑沐本想接着反问，大昭无后怎办?胸前的人没个正经，唿吸喷在他脖子上面直痒痒，岑沐挣扎着想起来，这万一萧逸那个不长眼从来不打招唿就闯进来看到了，成何体统。 萧爵按住他，声音无奈：“别动，陪我睡一会儿。” 岑沐没动了，抬眸只看萧爵果闭上眼睛平稳了唿吸，便也没问想说的话。 再者，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也许堵不住悠悠众口，挡不了如潮水般的奏摺。又或者给他按一个妖人的名头，清君侧的理由杀了他。 用口舌笔墨杀人，太多太多。 萧爵是个皇帝，顾忌太多。江山太重，以后能不能保住他都是一个问题，可别说什么‘侍郎’了。留他在身边做一个玩物当然无妨，但是大昭无后继承，可就是他岑沐一个人的过错。 身边人的唿吸声已经慢慢平稳，岑沐抬眸就看到萧爵拧眉熟睡的样子。 听以前伺候萧爵的宫人说，他睡觉向来是浅眠的，一旦睡下殿里头是万万不能有一点身响的。岑沐僵着的手臂动了动，见萧爵没反应，胆子也大了，揉开他紧锁的眉心。 与丞相虚伪以蛇，暗地里面不知道折了多少人马，这明面上还和和气气笑着，实在太累。 丞相不动手，萧爵隐忍十载。 一个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由头去篡位，手上的官职也允许他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 后者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对抗。 萧爵说等安定下来，给岑沐官位的时候，岑沐本想打趣一句：要是输了怎么办? 这话，说不得。 输了能怎么办?结局还不是很简单，逃不过一个死。 朝中参与者，一死，皇室血脉留个几天，职位圈养，最后以重病暴毙掀过去。 国号一改，这江山也就换了姓。 所以，只能赢啊。 萧爵醒过来已经快到吃中饭的时候，外面春色正好，透过窗纸照得殿内也一片明亮。 萧爵见他没睡，还处于发呆神游之态，就开口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肯定能赢。”躺了小半日，身子也酥软了，就是醒着还是不愿意起。 萧爵没接话，听着他瞎在那儿说。 老狐狸要上位，无非是要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由头。萧爵这会儿不上朝，传出去独宠沉迷一美人乡中，让老狐狸放松了警惕，也给了老狐狸逼宫的理由。 但是老狐狸手上肯定是不干净，就算真的让他得手，若是散布他这些年敢动过的手脚，百姓也会站在皇室这边，他根本就坐不上那位置。 岑沐问他说得可对，萧爵却闭着眼不理会，他捅了捅萧爵，“怎样?” “闭嘴。”萧爵抱住腰的手紧了紧。 “我说得有问题?” “你很吵。” 第456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一) “……萧爵，你是不是想打架?”岑沐眉头一跳一跳的，他说了半天，这人就说他吵? 他刚抡起啦的拳头就被萧爵重重按下，嘴上被清雅的山茶香味给充斥。 这个吻来得汹涌、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情动浓烈，似冰似火，让人轻易沉沦陷入。 谁知道岑沐说那一席话的时候，乱动的身子怎么撩拨到了萧爵，最后只想让人把他按在身下狠狠欺负，最好是埋在怀里哭着求饶。 他就是个妖。 而他萧爵，也心甘情愿地被这妖给吸引，哪怕吸尽精血，不入轮迴。 一吻过罢，萧爵停下来，没有再过多的动作。 隐忍十载，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他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温柔地在岑沐眉心落下一吻。 岑沐还气着，没好气地擦了擦嘴，“皇上您还行吧?要不要一会儿吃饭让人送些补汤过来。” “你说我不行?”萧爵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是怕不停下来，一会儿你就得直接吃晚饭了，而且还是躺床上吃。” 言罢，他弯身给岑沐穿上鞋子。 岑沐愣住，手足无措，这哪里是他萧爵干的事?! 岑沐要还是在天上那性子，天王老子给他穿鞋他都受得住。这身子骨子里还是尊卑有别的，除开岑沐被萧爵逼急了，平日里敢直接喊萧爵名字的时候少的可怜。 他挣扎不过萧爵的手，看着萧爵弯身亲自给他换好鞋子，心里百感交集。 萧爵站起身，腰身就被岑沐紧紧抱住，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把脑袋埋在他胸前。萧爵居高临下笑看着把自己藏起来的岑沐，揉了揉他的头。 “被吓到了?”他温声像是在哄着岑沐，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岑沐的后背，“慢慢适应，以后被吓到的机会还多呢。” 岑沐的手臂又紧了紧，沉闷的声音在萧爵腹前溢出：“谢谢。” 萧爵轻笑：“可别先谢，等到了晚上，有你求饶的时候。” 岑沐这次没对他的不正经横眉瞪眼，反而沉声静静道出心声：“萧爵，在我现在的记忆里，没人对我这么好。谢谢你……” 萧爵的眸子暗了暗，喉咙里面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似哽咽：“嗯。” 第290页 良久之后，他才戳了戳岑沐，“好了，该去吃饭了。” 他话落，萧逸的声音老远就传进来，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分开，门就风风火火的被推开。 萧逸张大了嘴，眼睛圆睁，转身一把就把殿门给关上，正好堵上匆忙来拦住他的宫人! 软塌边的两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岑沐耳根子微红，跟在萧爵身后像个没事儿人，萧爵面不改色，更是一副就这样的模样，压根没想和萧逸多解释什么，“我们准备去用午膳，有什么事儿下午再说。” 萧逸挡在门前，指着岑沐支支吾吾：“他……他不是……” 萧爵扬眉道：“他是男是女，是太监或不是，都与你无关。起开，你挡着我们去吃饭了。” 萧逸一脸委屈看向岑沐：“小沐沐，你骗本王?” 第457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二) 萧爵瞥了他一眼：“别动手打你就算好的了，起开!” “皇兄……”萧逸委屈巴巴，忽然想到什么，眼巴巴地跟在后头，“皇兄你上次吃我一个月的月俸，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再怎么说都得请我吃顿饭吧。” 萧爵幽幽的目光打量着萧逸，勾出一抹笑：“行啊，不仅是好饭，好酒也给你送上。” “波斯上次进贡送来的月光酒，还有老狐狸送上来的玉露，不知道皇兄准备舍下哪个?”萧逸访问世间美酒，最爱扬州烟雨阁的琼浆玉露，偏偏这酒可遇不可求。也不知道那老狐狸哪来的法子，竟然弄了几坛，算是还算有点良心，萧爵寿辰那日送进宫了两坛。 说起酒，岑沐也来了兴致，“我在我师傅那里还埋了两坛桃花酿，择日不如撞日，不然今儿个挖出来?” “好啊!”萧逸兴奋道。 而萧爵却黑下脸，冷冷地扫了岑沐一眼。 岑沐讪讪一笑，扯了扯萧爵的衣角，低声道：“我偷偷埋了好几坛，改天都挖出来给你。” 萧爵没理他，带前出去：“在哪儿?带路。” 原本还担心萧爵生气，倒了挖酒的时候，岑沐就整个人疯了一般，拿着小锄头蹲在树下弯了眉眼，当真是比小女儿家还要动人养目。 嘴上还不停说着：“这可是初春第一批桃花，不说酿它的白酒用的是上好的，这桃花也是最好的。” 萧爵没有凑过去，远远站着，满目柔情只看着岑沐一人。 旁边那大只，呵，还真是碍眼。 等岑沐抱着一大坛酒笑着过来，萧爵已经冷下神色。 “桃花酿桃花酿……”萧爵伸手接过，趁着萧逸还没跟上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酿多少酒我不管，你少给我整桃花就行!” 岑沐嘻嘻笑着：“哪儿比得上皇上桃花多，后宫佳丽三千人呢。” 萧爵缓和了脸色，睨了岑沐一眼。 午膳就直接在不远处的亭台处端上来，岑沐一身宫装坐在旁边还真是有些不适合，萧逸就道：“小沐沐不然去换身衣裳。” 这话落，萧爵冷眸就扫过来：“他凭什么换衣服给你看?你爱换你滚去看，不爱看滚出宫，少在朕面前碍眼。还有，朕警告你，名字不能乱喊，小沐沐是你叫的? 萧逸扯了扯嘴角：“皇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我火这么大?我招你惹你了?人家小沐沐都没说啥呢，不就是一个称唿吗?” “你在喊一句试试!”萧爵给他满上一杯酒，酒壶重重在桌上一放，“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那这玉露还堵不上?” “不敢了不敢了……”萧逸瞥了岑沐一眼，指了指中间的桃花酿，“皇兄，我想喝那个。” 岑沐吃了几口肉，压根没管他们怎么斗嘴。口中稍微有些油腻，他抬手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然后笑着把桃花酿给萧逸推过去，“端王殿下尝尝我的手艺。” 萧逸看着萧爵的脸色接过去，见萧爵没有阻拦，放心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岑沐也松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还没碰上，手腕忽然被萧爵抓住! 第458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三) 萧爵眼底是一层担忧，他顿了顿问道：“你能喝酒?喝完之后不会浑身起疹子吧?” “为什么这样问?不会啊，我要是对酒精过敏，怎么可能还会酿出这酒呢?”岑沐脑海里闪过许多，但只一瞬间觉得奇怪，然后连酒精过敏这种话也能自然而然说出。 他顿了顿，努力地回想方才闪过的画面。什么都没有，他摇了摇头，笑着对萧爵道：“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就喝一点嘛，一点点。” 萧爵松了手，不自然地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指覆在白瓷边缘轻轻摩擦。 没有了萧爵的桎梏，岑沐立马饮尽了杯中的好酒，如口初是桃花的香甜清冽，而后便是火辣辣的后劲，辣着嗓子眼暖着胃。 “这酒怎么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岑沐嘟囔了一句，还想再来一杯的时候，面前的白瓷杯就已经被萧爵给夺走。 “一点点。”萧爵往自己杯中倒酒，还不忘给萧逸满上。 吃到最后，桌上的吃食差不多都岑沐一个人解决。萧爵与萧逸两人疯了一样地在哪儿倒酒满上、干! 第291页 岑沐支着下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之后戳了戳萧爵，指着醉得不成样子，像一摊烂泥一样被人抬走的萧逸道：“为什么你们喝了这么多，端王殿下这样子了，你啥事儿都没有。” 萧逸深深看了他一样，脸上得意的神色已经可以让人想像出他要说什么，岑沐赶在他前头打断：“得!你别说你什么千杯不醉，我可不信你的鬼话。你说说你对端王殿下干啥了?” 萧爵眸子眯了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很关心他?” 岑沐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哪儿能呢。我就是仰慕皇上您的聪明才智，不知道皇上您用什么法子把他变成醉鬼的。” 萧爵从桌子底下摸了摸，掏出一坛酒出来，酒罈一开，酒香混杂着桃花香带着春日的芬芳。 那个味道才应该是他酿的桃花酒! 岑沐一脸惊讶，萧爵反倒理所当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道：“你酿的酒，凭什么给他喝?” 岑沐一下子被逗笑了，把自己前面的杯子往萧爵推了推：“皇上您喝了我的酒，还没告诉我您是用什么法子灌醉了端王殿下，而皇上您还是好好地呢。” 萧爵这次没拦着让他不喝酒，亲自给他满上，“叫我名字。” “哎?” 萧爵又重复了一次：“叫我名字，我告诉你。” 岑沐抽了抽嘴角：“萧爵你又犯病了?” 石桌上面的饭菜早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摆放着几份糕点与茶水。酒水与浓郁的茶香混合在一起，别是一番滋味。 萧爵将桃花酿给盖好，慢慢道：“上菜的时候，我就让人上了一坛桃花酿和几坛好酒。你的这坛，被我藏桌子底下了。” “那你怎么没喝醉?” 萧爵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杯子里面的酒都是白水。” “……”是个狠人! 岑沐心里骂着萧爵奸诈，又暗自感嘆这人着实腹黑，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第459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四) 如此想着，他再一抬眼就看到萧爵目中的情意绵绵。 “你捡那些桃花的时候，我其实在你身后不远处看着你。” 他们这顿饭吃得太久，一晃眼就日已过半，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帐洒进来。萧爵恍惚想起第一场桃花盛开的时候，岑沐瘦瘦高高的个子在那树下边摘桃花。脚边是几个酒罈还有一只肥猫，时不时就会扫一下尾巴。 那也是一个像这时候的黄昏，一人一猫，明明没什么互动，摘花的人也没有看它，忽然就弯下身抓起地上一把残花往猫脑袋上面扔。猫也不跳，优哉游哉摇着尾巴把花瓣都给从肥肥的身上扫落。 最后埋下那坛酒的时候，月亮都已经高高升起。 岑沐收拾了东西，净手之后，弯身抱起地上的雪白的猫。风吹起他垂下的墨发，萧爵还想等他埋好那两坛酒之后，他就去问问到底是哪个宫中的下人如此胆大，敢在宫里面散发藏酒。 等看清楚那张脸之后，他怔怔愣在原地，恍若隔世。 他忽然嫉妒了那人怀里那只肥胖的白猫，竟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的怀抱温暖。 阑珊灯影，月色浓郁。 那一轮明月，抵不过岑沐嘴角的笑，那满楼的烛火，比不上他的风华。 “原来皇上您那时候就已经盯上我了……那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岑沐眼珠子转了转，一只手支着下巴，怀里面着的是刚刚跳进来的点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点点雪白柔顺的毛髮。 自从岑沐去了长乐宫当值之后，就很少回去找点点。 这神兽虽然在宫里面饿不死，但是幻境之中，熟悉的也之后岑沐一个人。 几天没见到岑沐，甚是想念得紧，正巧在这一块儿觅食，闻着岑沐身上的味儿就过来了。反正在愚蠢的人类眼里面它就是个小畜生，也不畏惧萧爵，直接就从桌子底下，跳到岑沐的膝盖上面。 岑沐也是很久没看到这小畜生，熟练地撸起点点的毛髮。 点点舒服地伸了伸懒腰，重新在岑沐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过去。 眯着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点点忽然就被腾空抓起，猫脸懵逼地看着把自己提起来的萧爵。 妈耶这不是那个死皇帝吗? 沐元仙君救我! 喵! “萧爵!你干什么?把点点还我。”萧爵的动作太快，岑沐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怀里面柔顺的触感已经没有了。 他急忙跳起来，怕伸手去抢弄疼点点，只皱眉瞪着萧爵，眼巴巴地等着萧爵把点点还给他。 萧爵眯了眯眼，脸黑了下来：“你为了一只畜生吼我?”这语气听着还带着几分委屈，脸上兇巴巴的，岑沐是在难以相信刚刚那话是从萧爵嘴里说出来的。 脸上一时没有绷住，直接笑了出来：“它可不是畜生，不是哈哈哈，它是……哎呀就算它是畜生也是我的畜生。你别是连一只猫的醋都吃吧?” “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你就敢往怀里面抱。”萧爵嫌弃地把点点丢桌子桌子上面，拿出手帕用力擦手，嘴里还不忘记骂岑沐，“谁知道它身上生没生什么虱子跳蚤，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别见到可爱一点的动物就往怀里抱，粘了什么脏东西怎么办?还有最后一句，我吃醋?你又搁哪儿做梦呢，天黑了吗?” 第292页 岑沐眼皮挑了挑，懒得理会萧爵，迳自抱起点点往外走。 萧爵脸气绿了，“朕刚刚和你说的你没听清楚?” 他们早已经互称你我，这会儿气得连朕都蹦出来，还真是气得不轻。 一只猫而已，至于吗? 岑沐抱着猫转头安慰道：“我带这畜生去洗个澡，保证不会有什么虱子跳蚤什么的，等洗的干干净净在带过来给皇上瞧瞧。” 第460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五) 萧爵眉头跳了跳，扶着额头一脸疲惫：“把它扔了，扶我回宫。” 岑沐站着没动，“你不是没喝酒吗?” “喝了几杯，过来。”他语气僵硬着，脸色不太好，见岑沐还是抱着那只白猫，忽然就软了不少语气，“我头疼。” “那皇上您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人扶您回去。”岑沐拐脚就准备走，活生生地被萧爵给喝住。 “你给我站住!”他脑子嗡嗡嗡地不行，按下发疼的额头，恨不得把他怀里的猫给扔了，将人欺负一顿好好教训一下，“把猫扔了，过来扶我。” 萧爵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岑沐本想再反驳，这下心软下来，放下了猫之后走过去担忧道：“萧爵，你没事儿吧。我不是，不然你先让人把你送回长乐宫，我洗个澡再回去找你?” “闭嘴!”萧爵额头眉心一跳，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你很吵你知道吗?” 岑沐：“……”不知道…… 他只好把点点给扔下，扶好萧爵，“不是你嫌我身上脏的吗?”萧爵这人洁癖各种怪癖都有，难保会嫌弃他抱过点点，要是身上出什么红疹子过敏了，他罪过就大了。 扶好萧爵之后，岑沐还不忘提醒点点，“跟在我身后别丢了。” 萧爵眼神暗了暗，扫了身后的白猫之后，靠着岑沐哼道：“你自己听错了，我没嫌弃你。” “那你嫌弃我猫脏。” “它本来就脏。” “那你松开我!”岑沐扒拉着萧爵环着他腰的手，扒拉不下，停住脚步瞪着他。 萧爵脸色更加暗沉，“把我扶回去，你再滚去洗澡。” 岑沐皱眉看着他一只手揽住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扶着腹部。眉头锁得更紧，伸出手臂重新扶好他，“自己身体不好还喜欢喝酒，你就作吧。” “已经换下一半的水了。”听了岑沐这话，萧爵脸色缓和不少。他早年在军中受过伤，还没有及时送去医治，熬着身体去想怎么突围，没有按时吃饭，最后落下病根。 这酒喝多了，就腹痛难忍，好在休息一会儿就好。 岑沐没理，把人送回长乐宫之后就准备离开，萧爵眼睛还没闭上就又吼他，但是他比较虚弱，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活生生就从一头狼变成了小奶狗：“你又要丢下我。”舅舅…… “我去洗……” “我说了我没嫌弃你。”仿佛和喝醉了一样，他扯着岑沐的衣袖不让人走，“别走。” 岑沐拧眉扫了一眼点点，那厮迈着优雅的猫步在长乐宫中来回踱步，摇着尾巴慢慢走到殿外，一句神识都不愿意和岑沐交流。 岑沐无奈地看着床上的萧爵，心里有些好笑，这人不知道是喝多了这会儿后劲儿上来了，还是生着病矫情。现在跟个孩子一样，他温声在萧爵耳边道：“萧爵，你平常胃不舒服的时候，喝的什么药?你行不行啊?”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身下的人忽然勐地睁开双眸，拉着岑沐的衣襟直接把人勾到自己跟前，这力气哪里像是一个生病的! 他开口就想骂萧爵那混蛋又骗他，一个灼热的吻就将他满腹的话堵在嘴里。 “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不懂吗?嗯?”萧爵拉长了尾音，重新堵住岑沐的唇，用力撬开他的牙关，舌头深入进去，纠缠着他。一双手也没有空着，一边轻捏着岑沐的耳垂，一面慢慢地探入他的衣襟，慢慢往下…… 这个吻来势汹汹，勐烈得岑沐难以招架，只能任由萧爵对他胡作非为，最后气喘吁吁地软瘫在萧爵怀里。连身上的衣衫什么时候被萧爵打乱他都没有多少意识，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还迷离这一双桃花眸带着情动的朦胧看着萧爵。 他勾着萧爵的脖子，任由翻身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煽风点火。 他没有发现萧爵的双眸一片通红，红得太不自然。他回应着萧爵的亲吻，尽力将这一世的荒唐诠释得更加完美、更加汹涌勐烈。 他的耳垂很敏感，却被压制着被身上的人一下一下亲吻着，早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 “舅舅，你喜不喜欢?”萧爵轻轻咬了岑沐耳朵一下，在他耳边缓缓道。 “嗯?”岑沐像猫儿一样叫了一声，没听清楚萧爵在说什么，睁开迷离的双眼，“萧爵，你刚刚说什么?”他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紧紧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软在萧爵身上，开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我问侍郎你，刚刚舒不舒服。”他一本正经问着，与方才岑沐耳边的声音截然不同，手上却还做着极不正经的事情。除了黑眸中翻涌的深潭，萧爵脸上没有多大起伏，就连衣衫都没有折乱多少，比起此刻狼狈的岑沐，不知道优雅矜贵多少。 第293页 他直接将岑沐身上碍人的衣衫剥去，欺身压上去。在岑沐耳边轻咬：“你不是问我，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那时候我在想，就该把你按在那株桃花树上，像现在一样狠狠地欺负!” 岑沐支撑着最后一点意志，“你不是，不是不舒服吗?你……” 萧爵轻笑：“让你先舒服了要紧。” 一室旖旎春光，屏风外面的猫儿时不时传来几声叫唤，最后蹲坐在殿门口，优雅仰头。 处理好了床上的被褥，顺便给岑沐擦好了身子，萧爵吻了吻他眉心温声问：“饿没饿?要不要给你找点吃的?” 岑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翻了个身：“别吵我睡觉!” 萧爵轻笑了一声，道了声好，神清气爽地准备去处理一些事情。刚刚起身，衣袖忽然就被抓住：“记得给点点餵食，它不喜欢吃鱼，随便给点肉就行。” 话落，岑沐就接着满头大睡。 萧爵眉头跳了跳，转头对上优雅迈步走过来的白猫，在不远处的翡翠屏风出蹲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萧爵叉着腰走过去，蹲下来与白猫对视，忽然说：“小畜生。” “喵。” “你真丑。” “喵?” “还很笨。” “喵……” “毛髮也不蓬松，身材也不好，还不知道干不干净。他到底喜欢你哪里?” 小剧场： 点点：本座不说话，本座不吃这狗粮。 狗蛋：不是因为吃饱了? 点点(拿刀)：本座堂堂一只猫，你凭什么给我吃狗粮! 狗蛋(慢慢移开刀)：你又不是没有变成过狗，都一样都一样，不要对你亲妈动手动脚哦。 点点：你滚! 狗蛋：好嘞! 第461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六) 点点这次没再搭理萧爵了，这人简直就是个幼稚鬼，它堂堂一只千年神兽，才不会和这种无知的人类吵架。 它一点都不丑，不笨!身材也很好，皇宫里面的母猫经常来骚扰他的好吗? 还有它身上干净得很! 经常被岑沐扔进湖里，能不干净吗? 萧爵听不到点点内心狂吠，站起来迈着长腿带前走，不耐烦地转过身道：“还不跟上，吃不吃肉了?” 肉? 蓝色的猫眼忽然发亮，点点坐起来正准备迈起猫步，还没有优雅地迈开，脖子就忽然被抓住，用一种极其无奈地方式被萧爵提起来。 放开我!愚蠢的人类! 它双爪扑腾，被萧爵嫌弃地拉开了距离。 “朕倒是忘了，你这畜生听不懂人话，还想让你跟上，朕竟然和你那主子一样犯蠢了。” “喵。”本座听得懂!放本座下来!放下你爪子! 仿佛听到了点点内心的狂叫，萧爵大手一放，白猫直接从他爪子上面掉落，砸在地上。 “啧，就说你身材不好吧，提着还真重。”萧爵低眸撇着点点，抬脚踢了踢点点，“应该没死。” “喵!”莫挨老子! “好好在这儿待着，一会儿就有人给你送吃的来。”萧爵负手走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威胁，“敢把地给弄脏，朕就扒了你的皮!” …… 等岑沐再醒来，萧爵正在长乐宫里的桌案上面处理事情。 岑沐看了一眼窗外，支撑起身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痕，慵懒地扯了一下，惺忪着一双睡眸问道：“什么时辰了?” 萧爵暗暗看了他一眼，低头接着处理事务，“快到子时。” 岑沐皱下眉头，“你喝药了吗?” “……” “你胃不好不知道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非得今天做完?” 萧爵远远看他，唇边勾着浅浅笑意，懒洋洋地往身后椅子上面一靠：“你是不是一个人睡觉你害怕，非得劳资陪你睡才行是吧?” 岑沐：“……” 他白了萧爵一眼，接着蒙上脑袋。爱睡不睡，猝死算了。 “自己起来让人把晚饭端上，吃完再去躺着。” 岑沐没翻身，只问道：“我猫你餵食了没有?” 萧爵脸上的笑容收敛：“没有。” 岑沐立马坐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让你给点点餵食吗?” 萧爵冷笑：“你又搁哪儿做梦，谁和你说好了?一只畜生放在心上，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有我吗?” 岑沐：“……” 在半夜折腾宫人传好晚膳之后，萧爵才洗漱完，扒拉着岑沐歇息。 而后一连几天，萧爵没再顾着岑沐，整日都在御书房中与朝中官员商量事宜。 里头没宫人跟着，岑沐也不在里面，他活儿轻松。这宫里面的人懂眼色，虽然不知道和萧爵真正关系，但是都晓得人家是萧爵面前的红人，没敢给他派重活儿，巴结岑沐都来不及。 萧逸还是时不时地到宫里面来熘达，经了上次被灌酒的事，好几天没敢来找萧爵和岑沐。这好不容易看到落单的岑沐，拉着人就直接到御花园的庭院里面。 第294页 “小沐沐，上次那桃花酒还有吗?本王觉得味道甚好，趁着皇兄不在，你赶紧去给我挖两坛出来吧。” 别说是在挖两坛，就是十坛他也有。 不过不能给，就上次当着萧爵的面给了萧逸，都能被萧逸把酒偷偷换掉。要是让萧爵知道，他岑沐皮不得掉一层。 岑沐苦笑道：“没有了，只酿了一坛酒，上次都喝光了。” 萧逸无奈垮下脸：“唉，都怪本王上次贪杯，喝的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回味那味道。” 岑沐只在旁边陪笑，“不要紧不要紧，等来年春天酿酒再给端王殿下送过去。” “好，一言为定。”萧逸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皇兄早年在军营受伤，不能多饮酒，上次不知道皇兄如何?” 说起这个岑沐就来气，“不好好的吗?你管他做什么，下次他再找你喝酒，他灌醉他得了。” 萧逸望向岑沐身后讪讪一笑，“不……不了，本王可不敢。对了，那个，今日天气不错。” “是挺不错的，但是并不妨碍我们接着骂萧爵是吧。他那个人，腹黑、幼稚还傲娇，没事就吃醋，真是服了，连一只猫的醋都喝，唉。还死不承认，就没见过他那种人!” 萧逸忽然扬起一抹奸笑：“小沐沐既然如此讨厌皇兄，不然本王把你讨走，让你出宫怎么样?” 岑沐觉得有点冷，搓了搓手臂，一脸惊恐地看着萧逸：“你怕是疯了?还好萧爵不在这儿，你要是当着他面说出来，你腿怕是会被打折。” 话落，只听卡擦一声，萧逸忽然被人反手按到在地。 “小沐沐救我!”萧逸扯着嗓子惨叫，“皇兄我错了!我错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的?” 萧爵继续按着萧逸，冷笑着看向岑沐：“我幼稚?” “没有没有，我说端王殿下幼稚。” “傲娇，腹黑?” “不是，你很……帅!” 萧爵懒得再理会岑沐，反手抓起萧逸，一阵卡擦声又把萧逸脱臼的手给接上：“暂时还留着你的腿手有用，朕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你再敢乱说话，两双腿都给你打断。” 说完，萧爵就黑着一张脸拽走岑沐。拖到长乐宫才把人给放下，一路上路过宫人几许，惊恐诧异着一双眼，即便是岑沐掩着脸，也让人看得出那是谁! “那个……” 殿门被重重关上，岑沐讪讪扯出一张笑容，弱弱开口吐出两个字就被萧爵给打断。 “你没事跑什么?好好在长乐宫这儿待着不行吗?” “不是那个，端王殿下来了，总得，敷衍应付一下嘛。皇上您日理万机，我帮你招待一下。” “帮我。”萧爵冷笑，“是不是他下次让我睡觉，你也可以帮我去睡?” 岑沐：“……” 第462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七) 岑沐因为这话幽幽瞥了他一眼，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搁着平时，岑沐定是迎着笑去哄萧爵，此刻就低着脑袋缄默不言。 诡异的气氛维持了半晌，最后是萧爵败下阵，他把人拉进怀里，片刻之后才别扭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这样高贵骄傲的人，从来就没对人说过这话。 岑沐想起那天萧爵弯下身给他穿鞋子，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可他没有抬头，没去看萧爵。 “以后不会再如此了，近日事务太多，我心里有些烦躁，你别多想。”萧爵皱眉，素来都是哄一哄就好的人，这都这样软下态度和他说话了，怎么还是不理会。 岑沐倏然握紧了拳头，推开萧爵，仰头浅笑：“皇上，你不必如此。” 萧爵的手顿住，就这样盯着他。 岑沐笑道：“皇上您的手段已经达到，丞相因为外头的流言已经对您放松警惕，只需要暗地里好好执行计划就可以。现在殿里头也没有外人，皇上实在没有必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萧爵是个聪明人，不需要他多说，他心里也明白。 萧爵脸色阴寒下来，嗤了一声：“所以，你一直觉得，这段时间，我一直是在利用你?” 一个昏庸无道、喜好男色的皇帝，倒是给了老狐狸一个起兵的好理由，给了老狐狸放松警惕的好理由! 他岑沐，想的到远。 岑沐始终保持浅笑：“我们做奴才的，对皇上自当尽心尽力，哪有什么利用不利用之说。等皇上大权在握，再赏奴才什么都行，这会儿也没有别人，皇上不必遮掩。” “岑沐你吃错药了是吧!”萧爵脸黑得不能再黑，额头隐隐抽搐着一突一突地疼痛。 他真想掐死面前这人，气死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萧爵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会这么想?” 岑沐已经做好了萧爵下一刻让他滚出去的打算，也已经心里想好了对曹旭涛的说辞，却没想到萧爵竟问他为什么。 太不对劲了。 “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和我说，你别多想。”萧爵压抑着胸中怒气，好生细语对岑沐道，“我答应过你，等安定之后，后宫那群女人自会请出宫。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人。” 第295页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是他一人。 他一个皇帝，是要这江山后继无人吗?岑沐没说出来，他知道说了萧爵肯定轻飘飘地来一句，从萧逸那儿抱个孩子在膝下就可以。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若当真如此，朝中大臣会怎么弹劾上奏?天下百姓又会拿什么言论来说他? 他九五之尊的皇帝，高高在上，实在不必如此。 他岑沐，何德何能，让萧爵顶着天下人的压力，理所应当承受着他的好? 此番结束，他定不会在人间停留。当断则断，陷得深了，他怕他出不来。 岑沐低下头：“皇上说笑了，您是九五之尊，应当以天下为重，雨露均沾绵延子嗣让大昭繁荣富强才是，不要再说笑了。” 萧爵被气笑了，“要是孩子生多了，江山能够永驻，那前朝怎么还没了?” 第463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八) 前朝末代时，末代皇帝就是因为其兄长相互斗得太厉害，最后尽了气数，只剩下他一个残暴无能的昏君，终是灭国。 萧爵说的没错，天家无父子，皇家无兄弟。什么子嗣绵延，江山永固都是扯淡。 岑沐仰起头：“那你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萧爵，你是个皇帝，你必须担起身上的责任!” 萧爵沉沉盯了岑沐片刻。 岑沐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过，他这一世，骨子里面是稍稍维诺的性子，这般严厉，还许久没看过了。 萧爵轻笑，抬手抚上他的脸：“我的责任，呵……” 他只想要一个人而已，只想要一个人陪着。若这天下人都阻拦，他就不要这皇位了，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我的责任，只是一个你。” 他说的极为认真，黑曜的眼睛满是深情，他低眸看着岑沐，粗砺的拇指在他脸上轻擦，“你要是不喜欢皇宫，等事情结束，我把这位置给萧逸就可，你怕什么?” 岑沐退了一步，他怕什么? 他不知道。 他在怕什么呢? 萧爵接着安抚他：“你放心，我们会赢的，一定会。” 岑沐不是为这个担心，他唿吸有些困难，退了一步抚开萧爵的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 他隐隐觉得，不该这样下去的，他脑子里面经常闪过一些画面，他经常做着几个重复的梦，他与那些人纠纠缠缠，他们不是萧爵。 梦的最后，他们的脸都变成司琰那张寒冰坚毅的面孔。 他承受不住，他终是要离开的，萍水缘分，不过虚妄缥缈。 萧爵拧眉，眼里布满担忧，抬步上前扶住岑沐。 岑沐侧身躲过，一把打开他的手，脸无表情道：“皇上，我有喜欢的人了，事成之后，我就会离开，你……别对我说那么多。” 萧爵整个人都僵住了，深深盯着慢慢平復唿吸的岑沐。 他似乎很难受，一只手紧紧按着左胸，闭着眼睛低头拧眉，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是谁?”萧爵冷下眼神，衣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忽然也没再管岑沐此刻的难受，一把将岑沐下巴捏住，“萧逸吗?” “我待你不够好?你就这么巴不得与他出宫!你不喜欢这皇宫，你同我说就是，我说了我可以弃了这皇位带你离开!” “你要岑家翻案，我也可以让人去查。丞相与此案牵扯甚重，我可以拼尽所有让那老狐狸下水，你还要什么?” 萧爵眼中一片赤红，宛若魔障，他软下语气，松了捏住岑沐下巴的手，把人紧紧环在胸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别离开我。” 岑沐摇头，开口很虚弱，“不是。” 他想推开萧爵，奈何萧爵抱得太紧，岑沐无奈只好做罢，双手垂下道：“不是萧逸，我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天旋地转，岑沐话落就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就重重丢进殿内的软塌之上，萧爵重重欺压上来。 “另有其人?”萧爵几近是粗暴地扯岑沐身上的衣服，眼底是嗜血的红。 小剧场： 萧爵：不是说好让我怼天怼地睡媳妇儿吗?我媳妇儿怎么回事?你解释一下。 狗蛋：不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吵吵就感情更加深厚了。 萧爵：呵呵，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反转，还是让朕出乎意料。 狗蛋：让你能睡就行，你话这么多干嘛呢? 萧爵：……好趴，有道理。 岑沐：??? 哎餵让我赶紧回天上可以吗? 众多司琰精分：可以! 点点：我今儿没偷看，感觉自己萌萌哒~ 第464章 陛下，你住手!(三十九) 白皙的皮肤很快染上一片片深红，萧爵从床边的柜子里面拿出一罐药膏，无过多的前戏就长驱直入。 “他是谁?” 满腔的怒火掩盖住了萧爵的冷静，他只想狠狠地让身下人看清楚自己。 在他面前，在他身上，甚至说在他身体内，是他萧爵! 不是别人! 这种折磨式的欢爱让两个人都很难受，岑沐本就喘不过气的胸闷，这番折磨让他更觉窒息。 双手被强制地压制在头顶之上，身上的衣衫凌乱，身下更是见不得人。他双眸泛红，晶莹的泪珠沾染在左眼的泪痣旁边，让人倍加怜惜。 第296页 萧爵看了也于心不忍，软下阵来，没再用那粗鲁的法子相待。他一下一下磨蹭，挠人的很。倒不是不舒服，岑沐舒服得紧，可是就像是一根弦紧紧绷着，就差剪断那一下! 萧爵耐心得很，他不再逼迫岑沐，就那么一下一下得折磨着，撕咬着他的耳垂，时不时地问几句恼人的话。 “他是谁?” “他见过你这副样子吗?” “他是怎样欺负你的?” “你喜欢他什么?他弄得比我给你的舒服?” 他温柔到极致，不论是嘴上的话语，还是身下的动作，都带着无尽的情意。 起先岑沐还是红着脸一直摇头，到了最后只剩迷离的双眸，紧紧抱着萧爵，仿佛茫茫大海里面浮上的木头，只能抱住萧爵，才不会被狂风海浪给颳走，落入深海，捲入万丈深渊。 他实在被磨得不行，用力抱紧他的背，哭哑着嗓子道：“他叫司琰!司琰!” “他没有与我做这些事!” “他不喜欢我，只我喜欢他。” “……他不知道。” 岑沐似乎是哭着说出这些话的，说完之后，眼泪就不由自主落下。 他吼出这些之后，忽然就没有了兴致，松了环住萧爵的手，扭头埋在被褥里面。 萧爵勐地停住，一脸复杂地看着岑沐。 沉默半晌，萧爵也起开，给岑沐整理好了衣衫，嘴动了动道：“别哭了，我道歉。” 岑沐任由萧爵对他做什么，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始终觉得，喜欢上幻境的人，是原身带给他的影响，他任由原主喜欢上所喜欢的人，他也任由这种生理心理上的欲望在幻境中顺其自然。 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人，等他成回了自己，他依然做回一个无事的神仙，暗恋着一个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人。 “我没哭。” 萧爵握着他的手，抹了一把他的脸，一片湿润，“没哭，这是什么?” “……” 岑沐微微拧眉，他的确没有想哭的冲动，他把手指送进嘴里，咸涩的，的确是眼泪。 有什么好哭的呢? 萧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岑沐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一个一脸复杂，一个一脸无辜。 萧爵别开头，轻咳了一声：“我知晓了，以后不会再强迫你。只是我想问一声，你喜欢他多久了?” 岑沐惊讶了片刻，大抵没想到平时动不动就吃醋的萧爵，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第465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 大概是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也是种情趣，这真的说穿开来，萧爵也是明白是非的。 岑沐似是想了一会儿，最后道：“我不记得了。” 萧爵也沉默了。 岑沐却是不记得，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了神仙。似乎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整日在天上睡觉喝酒。 偶尔参加个宴会偷看两眼司琰帝君，他同天上所有神仙都处的来，喝酒打诨，什么勾肩搭背谈谈人间的事情，岑沐都能相谈甚欢。 偏偏除了司琰。 见了司琰就躲，躲不过就笑嘻嘻的，也不多话，等司琰转过身就和身边人一起骂司琰。 天上所有仙君都觉得，司琰帝君与沐元仙君是死对头，不能碰在一块儿。 至于岑沐什么时候喜欢上司琰，他还真不记得。 他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有些想念背地里偷偷骂司琰的日子。 “大概是喜欢太久了，早就忘了吧。”岑沐重新把脑袋埋在被褥之中，他觉得对不起这具身体，明明这时候喜欢上的是萧爵，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人。 “对不起。”他道。 萧爵轻抿了一下唇，如深海的眸闪了闪，“别埋在被子里面，闷得很。”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喜欢就喜欢吧，你不用说对不起。” 而后的日子就简单的多，宫中依然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丞相南方的势力不断地往京城周边涌进，化作进京行商的人。 萧羽的人是从西北带来的，各个藏匿在深山老林里面，也埋伏在京郊附近，已经和丞相那边的人干过两架。不过打着的却是蛇山上那堆山匪的名号，殊不知那群山匪早就已经被萧爵的人取而代之。 老狐狸气得在府上发了两通火，说等天下大势定下之后，势必要让那群山匪好看! 此刻是没有精力对付那群山匪了，大战在即，即使老狐狸心里觉得那皇位势在必得，也不敢放松警惕。 朝廷之上，还有不少忠贞之骨都是皇室一派的人，萧爵手上有多少兵，他心里有个大概。心下觉得这些兵还在关外，等他登基，这群人就算赶回来，也无济于事。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狐狸还是谨慎的很。 御书房之中，萧羽看着上报来的密折，一脸兴奋道：“皇兄，你行啊，南方的几波势力几乎全都来了京城。原本我还担心，万一有漏网之鱼以后还不好抓，这下子可以一网打尽!” 萧爵淡淡看了她一眼：“莫要兴奋过头掉以轻心了。” “知道了皇兄!”她合上了密折，笑着望向面无表情的萧爵，“皇兄，你这法子是怎么想到的?你和我说说呗。” 第297页 萧爵忽然抬起头，望向了平时岑沐站着的位置。 此处这时候却是空荡荡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恢復了岑沐刚来长乐宫时候的场景。只端茶倒水，萧爵有要事与人商量的时候，岑沐就会识趣出去。 萧羽明显也注意到萧爵的目光，顺着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皇兄，你别出神啊，你告诉我呗。” 第466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一) “那老狐狸贼精贼精的，按道理说他不应该会这样把全部家底都拿过来，这样太冒险。不像是老狐狸这样的人干的事。哥哥，你对他做了啥?”萧羽看着萧爵愣神了片刻，忍不住都要摇着他手臂了。 萧爵收回目光，淡声道：“没什么，你好好准备就是。” 老狐狸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基本上朝廷上面的事情，他只做分内之事，什么风波都沾染不到他身上。而下面那些官商勾结的蠢事，他都交给手上的人去做。若是真的要查起，老狐狸可以说是清清白白的很。 手上替死鬼多的是，随便拉下几个人，他不仅不受什么影响，还能落上一个好名声。 萧爵他们起先是打算硬碰硬的来，即使老狐狸留有后手在南方，只要伤了他的元气，还怕南方那群反贼吗? 可是岑沐的一席话却是提醒了他，民心所向，方能得天下。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老狐狸着手篡位一事，萧爵暗中将他把泼出去的黑水重新泼回他自己身上。 挨不过萧羽的软磨硬泡，萧爵就简单把计划给人讲了一下。既然老狐狸手上太干净，那就给他加点料。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手上间接沾染的东西还少吗?萧爵只不过是，去掉间接的替死鬼而已。 “这法子挺厉害啊!”萧羽听罢，不仅拍案叫绝，“皇兄不愧是皇兄。” 萧爵听着萧羽的吹嘘，只是神色淡淡：“这不是朕想出来的。” “那是谁?”萧羽忽然想起来什么，奇怪地看向御书房周围，“对了皇兄，你那个小跟班呢?怎么不见了?不是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吗?怎么今天没在殿内待着。” 萧羽原先只当岑沐是去端茶送水啥的，没想到与萧爵谈了半天，还是没看到人进来，不免就顺带问了一句。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萧爵一句话堵住了他两个问题。 萧羽讪讪笑道：“人家就是好奇嘛?你和那哥们吵架了?” “不算。” 不算吵架，但是也差不多。 萧羽笑得奇怪，忽然凑到萧爵跟前：“哥哥，不然我告诉你怎么追回来，你帮我个忙作为交换?” 她笑得不怀好意，萧爵心知道没什么好事，原本不打算理会萧羽，却神是鬼差地道：“先说说什么事。” 没有很大隐瞒，因为萧羽知道也瞒不住萧爵，就低声与萧爵耳语了。 沉默了一下，萧爵问：“那你法子是什么?朕损失一名大将，总得看你出的馊主意值不值得。” 萧羽抽了抽嘴角，都觉得是馊主意了，还听歌锤子，这人简直有毒。 “就是画本子里面说的啊，英雄救美、苦肉计等等什么都可以用!”萧羽笑着上前，“端阳节的时候，咱们不是一场大战吗?你可以趁机救下我们的小美人，然后再一番苦肉计，最后呢，人家说不定就感动了。哥你觉得我法子怎么样?” 萧爵头没抬：“不怎么样，出去吧。” “啊?我觉得还行啊，我追那大傻子就是用苦肉计啊，有用的很。”萧羽哭丧着脸，正准备再劝说萧爵，不想萧爵竟然道，“到时候你安排好人，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就好好在京城做你的宁王殿下了。” “那你这是答应了!”萧羽可不管什么后话，只要萧爵答应了让那大傻子跟着她一起不在军营待着，其他的斗随意。 “朕没说这话。”萧爵道，他只是问了萧羽想干什么，还有什么法子。答应她，还真没有。 萧羽脸瞬见沉下去，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再怎么装成男子，萧羽本质上还是一个女子，好不容易让自己喜欢的人能有个机会跟着自己走，最后发现皇兄竟然戏耍她。原本的满心欢喜瞬见被打散，只剩下满腹委屈。 她通红得双眸让萧爵于心不忍，还顺带想起来岑沐哭得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一时之间就软下了性子：“别哭了，朕又没说不答应。” 萧羽红着眼睛瞪萧爵，换在平常时候，萧爵早就一把将人轰出去了，还管你哭不哭的。在军营从小待到大，还动不动就哭，丢不丢人! 他素来对萧羽很严格，就没把人当做妹妹养大的。这忽然温柔哄着萧羽，反倒让萧羽竖起汗毛了：“好了，哥哥答应你，不许再哭。” 萧羽眼泪直接凝在脸上，愣愣地点头，连谢恩都忘了。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萧爵喊住了她：“今天留在宫里住吧，你去让岑沐进来伺候。” 萧羽是个玲珑心，当即破涕而笑，明白了萧爵什么意思。让人进来就直说嘛，留那小子吃个饭对于她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只是这饭吃得诡异的很，只有萧羽一个人在饭桌上面叽叽喳喳，就是萧羽说话对岑沐不客气，岑沐也没再像上一次那样出声反驳。 第298页 无趣，无趣得紧。 要是萧逸也在桌上就好，也不至于她现在这般无趣，夹在两人中间，尴尬得很。 一场饭，各人心思不明。 萧爵始终面不改色地用完膳，没发出一点声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岑沐。 岑沐时不时还偷看他几眼，这不喜欢的话是岑沐说出来的，但现在看来，是岑沐没断干净，萧爵反倒片叶不沾身。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说不清的不好受。 岑沐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心里的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挂在脸上。越是需要藏着的，他藏得更好。一直到端阳节，他脸上始终笑嘻嘻的，与长乐宫外面扫地的人都混熟起来。 谁不知道岑沐以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现在失宠，众人推墙倒，躲着他都来不及。他倒是个有本事的，把周围的人都哄的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手上的事务繁多，萧爵这张黑脸，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皇兄，这大过节的，你怎么黑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啊?”萧羽一大早就进了宫，外面的局势紧张得不行，她还是笑着一张脸和没事人一样。 第467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二) 萧爵愣愣扫了她一眼，咬出几个字：“欲求不满?” 萧羽瞬见就老实了，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定然是皇兄今日忙着丞相的事宜心烦，不与其他相关。” 萧爵冷着脸只哼了一声，眼见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对萧羽道：“让人把岑沐带出去，宫里面几条暗道你都已经清楚了，你看着办。” “行啊。”萧羽扣着指甲，心里正算计着。 宫中宴会，贵族王爷当然是要参加，皇宫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心腹还有那大傻子安排。萧羽大腿一拍，当下就决定她的小皇嫂就交给她来保护了! 岑沐被拐到景仁殿的时候还当萧羽要问他什么，等他看到宫墙外面传来火光还有吵闹的时候，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怎么忘了，萧爵他们是在今天动手。 岑沐当即就想往回走，却被萧羽给拦下：“你去干嘛?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过去谁救你，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岑沐冷静下来，也觉得萧羽说得有道理。说不定他过去了，还会连累到萧爵。 “宁王殿下不赶紧过去?”沉默了半晌，岑沐看着站在他面前时不时晃来晃去的萧羽道。 萧羽幽幽道：“哎，要不是我皇兄让我保护你，你以为我这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会和你一起窝在这里?” 岑沐沉默了，萧羽接着用奇怪的语调笑道：“没想到老狐狸这次下了血本，竟然江南所有的势力都调集过来了，这场仗还真是有点难打。” 岑沐目光一凛：“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呢。”萧羽收起笑，严肃起来认真地对岑沐道，“一会儿如果有人冲过来，这里是景仁殿地道的方向，直接通向郊外，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不会出事的，你自己小心。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过去支援皇兄了。” 岑沐伸手抓住萧羽的衣袖：“带我过去!” 萧羽道：“不是和你说了吗?就你那功夫，过去送死吗?” “可我还是有些武功，不会去送命的!”岑沐已经红了眼，他不知道萧爵前段日子忽然冷淡对他究竟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还是因为萧爵想就此保护他。 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自己逃。 “带我过去。”岑沐很快冷静下来，目光冷厉下来，身上的气场甚至比萧羽还强大。 萧羽有些呆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兄弟，平常看不出来以为你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话落，她也没有再逗岑沐，直接说出他们瓮中捉鳖的计划。 萧爵的人马在景仁殿通往郊外的深山里面，老狐狸想借端阳节弒君，带的人马在前两日已经包围皇宫，剩下的全部埋伏在京城里面。殊不知京郊之处，还有京城附近已经被萧羽以及萧逸带的人马给包围。 丞相自以为困住了萧爵，殊不知他们一个金蝉脱壳，真正被包围的却是老狐狸自己。 萧羽说完缘由，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转身对岑沐吩咐：“一会儿皇兄他们都会从宫中四处的通道离开，你好好待在这里，等我们过来!宫中有几对人马是我指挥，这会儿我得过去了，你别乱跑。” 身上凛冽的杀气消散了许多，岑沐皱眉问道：“萧爵会走这条暗道吗?” 萧羽笑了笑：“看缘分吧。” 喧嚣声越来越重，岑沐本想是和萧羽一起冲出去的，可又怕自己一个人会打乱一整局棋，只能干干地在这宫墙院子里等着。 烽火狼烟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燃烧，岑沐重重靠在朱红的院墙下，缓缓跌落。 他后悔了。 再怎么着，他都应该好好过完这一世。如果不是他意气用事，他现在应该是站在萧爵旁边共进退，而不是躲在这没人的地方，想去找萧爵都不知道走哪条路。 厮杀声很快就波及到此，岑沐急忙站起，正想看看是否有萧爵的身影，一把弯刀几乎就是擦过他胸口过去! 岑沐一个转身躲过，他手边没有多的兵器，只能提着精神躲避着包围他的小兵，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把刀，还没有松口气只见院子外面一群追兵全部追了上来。 第299页 他怀里有宫中全部暗道的地图，一定不能落在这群人手上。 岑沐绞尽脑汁想着能什么法子将人引走，或者把那地图趁着慌乱藏在哪里，一个分神没注意就竟然就看着被困住，一把刀明晃晃地几乎就要落在他身上。躲是躲不过去，岑沐转身除去身后的两人，想任由那伤痕落在自己背上。 起码不会丢了命。 预计的疼痛灭有传来，岑沐纤腰一紧，被人重重带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面。 而后就风声过耳，一个瞬间就身后温暖的人带进了暗道之中。 “不是和你说了，来了人就躲进暗道里面吗?为什么不听!”萧爵的声音有些沙哑，头顶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后，两个人一起跌坐在暗里面，喘着粗气。 岑沐道歉，“我想等你。” 萧爵沉默了片刻，良久之后，听到头顶上面传来的动静才开口：“起开，我给你带路。” 岑沐跟在他身后没吱声，也没问外面是什么情况，其他的人应该会从别处出来，他心里担忧，又别扭着不愿意和萧爵多说话。两人在黑暗的地道里面走了很久之后，出现了一道分叉路口，还带着几丝光亮。 萧爵忽然停下来，指着右边的路道：“你先出去，外面有人接应，我去那边看一下萧羽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 萧爵恢復了以前那副看不起人的语气，怼起人来不偿命的那种，“你跟去干嘛?就你那脑子，别走几步就直接把敌人给带来把我们给团灭了。滚回去!” 岑沐撇嘴：“这么凶干嘛……” “呵，朕凭什么对你好?你谁啊?” 岑沐顿时也来了气：“……那你刚刚救我干吗?” “顺路而已，你以为朕吃饱了撑着没事就你这拖后腿的?” “可是萧羽明明说……” 第468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三) “她的话你都信，你说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我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你啊!” “……”萧爵抿了抿嘴，“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来，听话!” 岑沐拧眉道：“我和你一起有什么问题吗?我不会拖累你的。” 两人僵持了片刻，萧爵从怀里拿出一块虎符，郑重地交给岑沐：“现在，朕命令你，把虎符送出去交给端王殿下。” 岑沐看着萧爵刚毅的面孔，一半掩藏在黑暗里面，一双黑眸透着光亮，再看不透。 岑沐握着还温热的虎符，定定看向萧爵：“你想支开我?” 萧爵轻轻笑了，带着轻蔑：“岑沐，我发现你这人意淫症蛮严重的。我要必要为了你，做这么多吗?赶紧带着虎符出去，贻误军情拿你是问!” 岑沐深深看了萧爵一眼，当真转身离开。 是啊，萧爵说的没错，他凭什么会为了自己做那么多? 可是萧爵忘了，他这个人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眼，亦不会多费口舌。 他不在乎，何必解释这么多，拿各种是非藉口来遮掩呢? 岑沐勐地定住了脚步，转身朝萧爵那个方向走去。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来越暗，岑沐只能凭藉本能的感觉往那个方向深处走去。脚下忽然有什么套住，他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面。 冷冽干净的山茶花香还没有让岑沐镇定片刻，他就开始心慌起来。 “萧爵……”岑沐摇了摇萧爵，手心一片温热的湿润。 深深嘆了口气之后，岑沐架起萧爵，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往岑沐身上压去，差点两个人都往地上栽去。 岑沐手扶着暗道的一侧，支撑着稳定身形，随口漫不经心地骂道：“原来是受了伤啊，难怪要把我给支走。哎呀，你这人简直有病，我又不会嘲笑你，你跑什么呢……”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暗道里面，尾音的颤抖声更加明显。 “成天骂我蠢，你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吧?” “你是不是有毛病，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吭一声，还回去找萧羽。我看你要是死这里了还没人知道，烂成一堆，想想就很尽兴呢，巴不得你死了!” “萧爵，你他娘怎么这么蠢!” 朝光亮处越来越近，岑沐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满手沾染的都是萧爵身上留下的血。 怎么这么多……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把虎符暗道什么的全都告诉老狐狸，让你死也不安心!” 他奋力把萧爵带上去，上面接应的人显然也吓了一跳。怎么皇上会受这么重的伤，就连赶过来的萧羽都吓了一跳，心道只让皇兄略微施一下苦肉计，怎么就……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萧爵给安顿好之后，急忙让送去给军医治疗，萧羽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岑沐被他们给忘了。 竟不想，方才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安顿萧爵的岑沐，竟然躺在了草地上。 萧羽心头一跳，要是让皇兄知道差点把这兄弟丢了，非得砍了她不可! 第469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四) 岑沐醒来之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帐篷外面传进一阵一阵的欢笑声。 第300页 “那狗贼还想把我们困在京城里面，哈哈却不知道我们一个金蝉脱壳出来了。” “等今晚整顿完毕，明日咱们就攻进京城，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对了，张医师皇上的伤势怎样了?” 岑沐的手微缩，聚神凝听他们在说什么，然而这群人的声音忽然就变小了，岑沐什么都没听到。 正好腹中飢饿，岑沐索性披衣起来。偷听不得，直接去问就是。 床边放着的是一套浅蓝色长袍，墨色长髮随意束在肩后，就直接出了营帐。 “哎呦，这是皇上身边哪位妃子吗?怎么穿着一身男子衣衫?” 有人声音陡然变小，“不是说皇上为了迷惑老狐狸，放出断袖的流言吗?这说不定就是那位……” “也是……” 岑沐故作听不见，直接往在不远处喝酒的萧羽身边走过去，话还没说出来，萧羽直接看了他一眼道：“皇兄不想见你，你回营帐休息。” “……”岑沐勾出一抹笑，懒洋洋道，“谁和你说我来找他，你意淫症还蛮严重的。我饿了，有吃的没?” 这下轮到萧羽沉默了。 一个个的都被兄长给带歪了! 萧羽气得一时不知道找谁带岑沐去吃东西，自己走了老远之后才停下脚步…… 她去干嘛? 岑沐双臂环胸，看着萧羽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胸大无脑，这话不假。 门口没了萧羽，岑沐直接从怀里掏出那枚虎符，对主营帐门前守着人说去看看陛下，当即就被放进去了。 不仅如此，岑沐还吩咐不允许宁王殿下进来打扰。 军中人是听萧羽的不错，但是在虎符面前，还是听令要紧，说到底萧羽也还是得听令于皇帝的。 一掀开帘子，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就刺入岑沐的鼻子里面。 “朕说了不用再端药过来，等丞相败落，回了宫之后再行医治。” 战事繁忙，军中药物又紧缺，萧爵不是受不得苦的人。早年在军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最后他还是带着萧羽从乱军中厮杀出来，挺过了一身伤。 这次不过就是背上被砍了一刀，根本不打紧，拖一天无妨。 话落到岑沐耳中，他立马就火了，学着萧爵平日里的模样道：“那你挺牛逼啊，药都不喝伤就能好，你是个人吗?” “……”萧爵忽然就噤了声，等岑沐走到他跟前才冷声道，“谁让进来的?出去!” 岑沐笑眯眯地把虎符拿出来，“当然是皇上您让我进来的。” 萧爵看了他手上东西一眼，“虎符留下，你可以走了。” “我走了，你一会儿好好喝药。”岑沐把东西放在床榻边上。 “朕如何，与你何干?” 岑沐手指微顿，脸上的笑意重新绽放：“皇上怎么样，当然与我岑沐没多大关系。但您的龙体关乎天下苍生，还是得好好保重才行。” “朕心里有数，没事儿了你赶紧滚。” 岑沐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您这睡完就翻脸可不太好。” “……” “我走了就不跟你回宫了哈。” 第470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五) 萧爵倚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你会放我离开吧。” 被褥中的手倏然握紧，萧爵睁开眸静静看着岑沐，依然无言。 “我走了之后，你记得每天按时吃饭，处理公务别忙太久，夜里到了时间就休息，身体最为重要，什么摺子不重要的先拖一天就是。” “还有那个酒，不可多喝，你腹胃不好，定时找太医瞧瞧。” “闭嘴!”岑沐还想说什么，直接被黑着脸的萧爵给打断。 岑沐当真闭嘴了，良久之后，才呢喃了一句：“那我真走了。” “你敢!” 岑沐笑着回过头，脚步未曾停下一刻，“我当然敢了。” 说罢，就掀开了帘子直接出去。 萧爵冷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久久没动，双手握得紧紧的。 他对岑沐不够好吗? 这人当真是没心没肺的很，一点都没变，不管经歷了多少，还是这样没良心。 千年前如此，这幻境之中亦是如此。 哪怕是现在他是这副人类身躯，他心里还是恼怒的很! 萧爵一动身上的伤口就扯得发疼，但与岑沐要离开相比…… 萧爵大手一挥，身上盖着的毛毯就被掀开，寒着一张脸气沖沖往营帐外面走。 他离开不过片刻，走不远。 帘子刚一掀开，就冲进来一个人，萧爵反省快，闪身躲过。 “你起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伤很重?!你这人简直有病。”岑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热药，放好之后转身过来扶他。 萧爵紧抿着嘴，目光仿佛黏在岑沐身上一样，片刻不离。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让萧爵知道，这不是梦…… 他没走。 “身上伤口裂开没有?”岑沐低着头想检查萧爵的伤口，却被萧爵推开躲过，岑沐也没有强求，只笑着道，“你身上哪儿没被我看过，你害羞什么?” 第301页 萧爵深深浅浅看了他一眼。 药被端到萧爵唇边，浓烈的草药味让萧爵微微皱眉。 “喝吧。”岑沐抬了抬下巴，见萧爵不动，睁大了眼睛道，“你不会是想让我餵你吧?” 萧爵微微眯了眼睛。 岑沐有些无奈道：“可是你总说我意淫症蛮严重，估计你要餵你你也喝不下去，就不噁心你了，皇上您还是自己喝吧。” “端出去，朕不喝。”萧爵清冷地看着他，若不是此时身上的伤，他非得要让岑沐长长记性不可。 “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不喝药。”岑沐摸了摸下巴，忽然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嘴角的笑意也显得不怀好意起来。 岑沐再一次不怕死地把碗放到萧爵唇边，用宫中妃子才会用的声音嗲言道：“萧爵哥哥，你就喝一口嘛。” “……” “……”掀帘而进的萧羽直接僵在了帐篷门口，雷了片刻之后，勐地爆出一阵狂妄的笑声，让周围守着的一圈将士全都看过来。 “出去!”萧爵脸色不能更黑。 萧羽咧着一口洁白的牙齿，沖岑沐做了一个鬼脸，放下帘子就离开了。一出营帐就冷不丁地搓了搓手臂，太可怕了，还萧爵哥哥哈哈哈! 可不怕把她皇兄给噁心死。 第471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六) 帘子落下，岑沐再一次把碗凑过去，笑眯眯地努了努嘴：“萧爵哥哥，喝嘛。” 萧爵看着他的目光很是诡异，颇有一种面前不是一碗药，而是在引诱着他喝一碗毒药一般。 萧爵拧眉接过黑乎乎的药碗，冒着热气的汤底倒映着岑沐一张笑颜。萧爵端着碗一时没动，看的有点呆。 “怎么不喝啊，萧爵哥哥。”岑沐又来了一句嗲言嗲语。 萧爵抬起头道：“你今天脑抽了?” 岑沐无辜地眨眼：“萧爵哥哥不喜欢人家这样?” 他心里憋着笑，好不容易才看到萧爵吃瘪，还是牺牲自己节操换来的，当然要让他噁心得久一点啊!那儿这么容易放过他，等这人喝完药，他就出去狂笑，把心里憋着的全笑出来! 萧爵冷冷一笑，一口饮尽了碗底的药。光洁的碗底中药一滴不剩，萧爵忽然画风一转，冲着岑沐用那种阴阳怪气温柔到极致的声音笑道：“沐沐可满意了?” 岑沐惊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搓了搓手臂，正要开口，门帘子竟被掀开：“皇兄……” 一句话就愣了空气中，萧逸站在那儿一时不知进退。 岑沐脸上肌肉都要憋酸了，看着萧爵那张又黑又复杂的脸，一时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起来。 萧逸讪笑着急忙放下帘子，“你们继续，继续!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把空间腾给你们。” 这俩人调情的本事都和别人不一样呢，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笑够了?”萧爵黑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 “没呢，没有，哎呀太好笑了!死而无憾，哈哈哈!”岑沐就差没在萧爵面前笑得打滚。 这人与人之间，比的就是一个不要脸。很明显，岑沐比萧爵更加不要脸，所以岑沐赢了。 玩笑归玩笑，岑沐满意端着空碗出去。没忘记萧爵身上裂开的伤口，岑沐很快就带了军医进了营帐。 在岑沐离开之后，萧爵就吩咐不许人不经禀报就进来。但是岑沐可不是一般人，门口的侍卫不敢拦他，他也没把自己当然。 就是委屈了跟在他似乎后面的军医了。 “出去!”在他们进来之后，萧爵脸就黑下来，浑身散发着冷气。 “皇上，您身上的伤口裂开，还是让臣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无需劳烦，军医先去处理其他伤兵的伤口，朕的不打紧。”萧爵的伤口上药不久，再来一次费时费力。 “萧爵哥哥，你就听大夫的，再包扎一次嘛。” 萧爵脸更黑了：“……” 军医在一旁直接愣住了，走也不是，不走又尴尬。 “萧……” “你来包扎!”萧爵冷声吩咐岑沐。 岑沐看了军医一眼，军医立马就取出医箱里面的纱布和金疮药。告诉岑沐哪些先用，哪些再上。 絮絮叨叨之后，岑沐点了点头，军医就提着那木头箱子大步离开了。那架势，还以为后面有鬼在追他。 岑沐认真起来，安静地给萧爵换上药粉，重新包扎好伤口。 温热的手指时不时轻擦过萧爵的肌肤，让萧爵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第472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七) “好了。” 话音一落，岑沐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完结的杰作，细腰一紧，直直往萧爵身上砸去。 他怕压到萧爵伤口，不敢反抗，又逃脱不了，最后还是倒在了萧爵怀里。 “你伤口……”岑沐没敢动。 “你不动，就没事。”萧爵闭上眼睛，轻嗅岑沐身上的味道。 草药味夹杂着山茶花香同样落入岑沐鼻息之中，良久之后岑沐道：“皇上，你该，好好休息了。” 第302页 萧爵嗯了一声，没有放开岑沐。 又过了片刻之后，岑沐手臂都有些酸麻，因为不舒服就动了动。 萧爵大概也清楚了，这才松开岑沐，侧靠在床榻上，定定看着岑沐。 刚刚换药脱下了衣衫，此刻结实的胸膛半露，白色纱布下面就是硕实的几块腹肌，昭示着男人的气息。平日里都全部用玉冠束起的墨发，此刻纠纠缠缠凌乱地散在萧爵的肩上、胸前、背后。 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一副冰山冷脸的禁慾模样，却比谁都勾人。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目光，简直就是一大块散发着芬芳的荷尔蒙! 岑沐耳根子有点红，不过幸好随意束起的头髮遮住了，他脸上看不什么，索性接着装正经下去：“皇上，您先好生休息着，我先告退了。” “不准备接着噁心朕了?”萧爵勾起一抹笑，懒洋洋地一只手肘弯起，支着自己的脑袋靠在床榻上。不整的衣衫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一半，又露出了一大半蜜色的肌肤。 这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岑沐深深吸了口气，“皇上您又说笑了，我哪儿敢噁心您呢。” 萧爵扬眉：“你不敢?” 岑沐理直气壮：“不敢!” 萧爵忽然轻笑，抬眸看向岑沐，“再叫一声哥哥来听?” 岑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回事了。 岑沐扯出笑：“皇上我哪儿敢呢，方才不过是想让你喝药，所出的下下策嘛。” 萧爵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了，不过相比起来……”萧爵语气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岑沐一眼，抬手做了个手势，让他凑到自己嘴边。 岑沐听话过去，萧爵吹了口气，沙哑情动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相比起来，朕更喜欢你在床上叫我，哥哥。” “……” 一股热气从脸上窜起，直冲天灵盖。 这人又再说什么骚话! 好似知道岑沐会恼羞成怒离开，萧爵伸手就把人给拽住，接着慢慢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对不对呢?不过我不喜欢你唤我萧爵哥哥，你说好哥哥如何?” “……” “不好?”萧爵扭头看到岑沐通红的脸，眼底戏嚯与笑意更甚。 “皇上，莫要再开玩笑了。”岑沐一点一点移开，想拉开与萧爵之间的距离。 “不喜欢啊。”萧爵似乎正在慎重思考，就在岑沐挣脱开的瞬间，他话音也落下来，“那你觉得，司琰哥哥如何?” 岑沐一个五雷轰顶般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萧爵。 第473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八) “岑沐。”萧爵见他怔在那里，便率先开了口，“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 岑沐打断他：“别说了，让我去冷静一下。” 岑沐脸无表情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落寞，他脑子一片空白，翁嗡嗡地响着，吵的头疼心烦。 帐篷外面一片清风，岑沐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进了一片竹林才停下来。 树叶沙沙作响，岑沐懒懒散散靠在竹干上面，深深嘆了口气。 萧爵怎么可能是司琰呢。 怎么可能……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一定是上次他对萧爵说了司琰的名字，他误会了吧。 萧爵这个人，最喜欢以捉弄别人为恶趣味，一定是方才因为他故意噁心萧爵，这人心眼儿小开始报復他来了。 真是幼稚的很! 岑沐紧紧按着眉心，不断地说服自己，就是萧爵小心眼儿对他的报復，是那幼稚鬼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越这么想，脑海里面的画面越来越清楚。 一幕幕，从说“我喜欢你岑沐，不管你是男是女，单单喜欢的是一个人”的萧梓樊。到李念声声泣血的，“那你死了，我怎么办?” 怎么会……怎么会全都变成司琰那张脸?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明明只是借了幻境之中各人身体，连各人性格都不同，怎么可能呢…… 营帐之中，岑沐仓皇逃离之后，睡塌上面靠着的萧爵黑沉着一双黑眸，仿佛暗沉着的深海，随时随地都会汹涌起滔天巨浪，身边气压低沉的可怕。 他手里摩擦着一块青玉，眼底看不出其他情绪。 平静得太过异常。 外面忽然一片慌乱，萧爵这才抬了抬眸，掀了毯子披衣出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萧爵直接抓住在门口晃悠的萧逸问道。 “哎呦皇兄，你怎么出来了?”萧逸眼中的惊喜还没有褪去，“我刚准备进去和你说呢，你赶紧进去，伤口还没有好呢!” 萧爵拧眉：“就在这儿说，朕无妨。” 萧逸从来不敢忤逆萧爵，早年也听过萧爵的事迹，即使萧爵后来受伤，但具体如何也没有穿入萧逸耳中，在他眼里，皇兄还是战神一般存在。 就是铁打的，就算命悬一线，只要皇兄不想死，阎王就不敢勾他的命! 他当即道：“是这样的皇兄，我们的人已经进入了京城，包围了老狐狸一行人。而且听你的命令，早就把老狐狸这些年加上此次南方大水的赈灾情况散布出去，老狐狸失了民心，他那边也倒戈不少军兵。萧羽现在带兵进宫了，只要不出意外，今天晚上萧羽就能带着老狐狸的首级，放我们进京!皇兄，我们赢了!原本我还以为得僵持个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赢了，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303页 萧爵毫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南方赈灾一事一出，他就知道老狐狸必败无疑。 萧逸惊讶：“皇兄，你就这冷淡的反应?你不应该和我一起激动吗?” 隐忍数十载，就是为了今朝，他不信皇兄不高兴的。 萧爵目光来回穿梭，开口淡淡：“没什么好惊讶的。” 第474章 陛下，你住手!(四十九) 他从改了计划开始，就知道一定会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道理不管是哪朝哪代，每一位皇帝或是平民百姓都清楚的一句话，萧爵自是听了岑沐的话，利用了这一点。 南方赈灾，他设计让老狐狸去处理。给老狐狸的银子都是表面铺了一层银子，实际上箱子里面搁着的都是石头。 老狐狸手里干净，这赈灾的事情他不会多动手脚，他心里跟明镜似得。这银子拿下去，下面的人一层层的，真正到了灾民手上能有多少?这一层层再孝敬他，他能拿多少? 他是真的老狐狸。 得了名声，还贪了银子。 灾民得不到解决，一批批地涌入京城，乘着战乱，被人“机缘巧合”带进去去了丞相府，发现了那些银两。老百姓心里怎么想，出了那门儿会怎么说? 老狐狸打着昏君的名头，谋反篡位，可是就是乘着他打江山的时候，他的名声在民间坏的彻底! 失去民心，也就输了。 再加上南方还有萧爵的人，这个结果，萧爵并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有你看到岑沐没有?” “岑沐?”萧逸想了想，“刚刚好像看到他去竹林那边了，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皇兄你还受着伤，赶紧进帐篷里面吧。岑沐这么大人了，肯定是嫌这儿吵，去那边静静了。” “啰嗦。”萧爵冷冷打断萧逸，直接迈开大步前去竹林。 老远看到那抹蓝色的背影，萧爵目光都柔和不少。 如若可以，就这般静静远望，未尝不是一种惬意。 这般宁静不过片刻，萧爵忽然瞳孔一缩，漆黑的眸子一片惊恐与慌乱! “岑沐!”萧爵一个箭步过去，还是晚了一步，岑沐已经重重摔在地上。他抱起岑沐，试探他的脉象。 一片平常，什么病症都没有。 “岑沐。”萧爵摇了摇怀里的人，宛如沉睡的美人，怎么摇都摇不醒。 萧爵拧着眉头抱着岑沐回了主帐，沿路遇见萧逸那货还多嘴问了几句，却被萧爵一眼给瞪回去。 “把军医先找过来，再派人去京城请太医。”许是觉得那群庸医无能，萧爵顿了一下脚步补了一句，“把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带过来!” “皇兄，小沐沐怎么了?”萧逸心里也担心岑沐，见皇兄如此着急，还以为他是什么大病。可是岑沐身上没什么伤口，脸色也正常，与平常睡着了的模样没差别，他便就多嘴问了。 萧爵也没再换他的称唿，只大步带前走着：“朕让你去就去!” “可是皇兄，此处偏远，来来回回还折腾。不如先请军医瞧瞧，等萧羽回来復命，明日咱们一起回宫，请大夫进宫给岑沐看病，你觉得如何?” 三两步化作一步，萧爵停在帐篷前面，背上因为伤口裂开染红了一小部分。萧逸方才一心在岑沐身上，这才注意到萧爵的背，正要开口，却被萧爵冷冷的目光给打断，慎慎地退了两步。 第475章 陛下，你住手!(五十) “朕说的话你听不懂!”萧爵心里没由得烦躁，“让你去找大夫就去!赶紧!” 他转身就把人抱进帐篷，一脸慌乱与紧张，丢下喉咙里还剩一句“皇兄，你的伤口”的萧逸。 他在帐篷前愣了片刻，这才找人牵了马，没有任何停留就直接飞驰离去。皇兄交代的，他一定会去做。更何况，关乎岑沐性命，他不赌。 营帐里面，萧爵紧紧握住岑沐的手，坐在床榻之下，压根不像是一个帝王。 “岑沐，你只是在睡觉对吧?”萧爵声音有些颤抖，握住岑沐的指尖已经泛白，因为太过用力岑沐的手背变的青白。 萧爵松开了手，“抱歉，一定弄疼你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哈哈，不过那时候我也不大，就像人类几岁的小孩。你真是个瓷娃娃一样，脸一捏就红了，让人心疼得紧。”萧爵低眸看着岑沐的手背，轻轻搓着，似乎能让那红了一圈的皮肤恢復正常，“现在还是一样，那么不禁打。” 榻上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如果不是那平稳的唿吸，萧爵定会觉得他已经…… 想起上一次，他毫无徵兆地离开，萧爵心脏就宛如刀割针刺! 他不过是一转身，就只看到心尖上的人重重栽在地上。而这一次，却是眼睁睁看着人砸在地上。 他承受不起了。 “岑沐，你醒来好不好。”萧爵轻声哄着，温柔似水，“你醒过来，我任由你打骂，怪我不该瞒着你我记得以前的事情，怪我不该瞒着你我身份的事情，怪我总是欺负你，都行，只要你醒过来。” 他怕了，他受不住岑沐的离开。 如果这次他又毫无徵兆，绝情地离去，他一定紧随其后。反正这一世，还有一个萧逸，他肩上没那么负担责任，他不想装什么天下在心里。 第304页 他心里，只装下一个岑沐就够了。 年轻的帝王仿佛抽去了生机，颓废地靠在榻边，老了好几岁一般：“岑沐，我在这灯里等了你近千年。你……” 他停顿了片刻，终是深深嘆了口气，呢喃出声，“你当真就这么绝情，再不肯原谅我吗?” “我就是怕，怕你还在怪我，我才没告诉你我就是司琰。可当你说出你喜欢的人就是，司琰，我还没敢相信。” “整整十三天，我想了十三天，这才敢和你说出真相，倒不想你竟连一个知道真相之后的表情都懒得施捨给我。” “……我们三个人里面，终究还是你最绝情。” 萧爵就这样不停地说着，像是在说给岑沐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了，宫里头那只猫，应该是从前在妖域里面你捡的那只梓蝤神兽吧?竟不想，他还跟在你身后。说你重情呢，还是绝情?” 细细想来，说岑沐重情也绝情，只要是放在心里的，岑沐可以用尽全力去对他好。说他绝情，他可以一刀两断之后再也不回头，哪怕你做错的事情已经改过自新。 比如那只猫，比如他。 第476章 陛下，你住手!(五十一) 榻上的人手指忽然动了动，萧爵立马亮了眸光，旋即就暗淡下来，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原来那只小崽子在你心里还当真重要的紧，我同你说了半天你都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说起他，你就动了。” 帐篷里面忽然寂静下来，榻上的人再没有动静，萧爵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是剩重重的一口嘆气声，带着无奈的语气道：“……当真，还不肯原谅我吗?” 萧爵站了起来，所坐的位置是一大摊血迹，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的更多，纱布止不住。他任由鲜血从身上流淌出来，麻木的疼痛似乎也能让胸口的疼痛不再蔓延，能够止住几分。 “抱歉，一会儿让人弄干净。”萧爵沉沉看着地上的血，他记得岑沐素来不喜欢这血腥的味道，怕是又让岑沐生气了。他有些懊恼，就算要这般作践自己，也不该在岑沐跟前。 反正也没人关心，还弄的他不舒服。 萧爵颓废地往外面走，嘴里还补了句话：“明天丞相府倒了，那只猫找给你，等你醒来，你想离开就离开，都随你……” 最后三个字，仿佛用尽了萧爵全身的气力。 萧爵心里明白，只要岑沐走了，这一次之后，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他不是司琰，可又是司琰。 他算什么呢? 一盏灯，还是一念神识?亦或者，只是一段司琰不愿意要的记忆? 将岑沐设计进灯里的那人，究竟想做什么?永远让岑沐留在这里面，还是让岑沐想起那段记忆，去接着恨他或者还是爱他?又或许，只是为了让岑沐看清楚本心? 有什么意义呢?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萧爵仰头，细密的雨水轻轻打在脸上，痒痒凉凉的，很舒服。 萧逸办事靠谱，京城中有名的大夫很快就被带上山。 所有人探完脉象之后，都说岑沐身体无碍，种种迹象表明岑沐这时候只是在睡觉。 萧爵重新包扎好伤口，就懒懒地靠在一旁，静静听着众大夫诉说，没开口说一句话。深幽的黑眸让人看不透皇上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好是坏。 萧爵没说话，一旁站着的萧逸却爆了口：“一群庸医!你说岑沐在睡觉，那你们倒解释解释，为什么他还不醒过来?啊?说啊!”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跪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可是他们也很无奈，真的没有探出事什么病症。床上的人唿吸平稳，脉象也正常，真的是没病! 叫不醒他，他们这群老大夫也无能为力啊!除非是什么新的杂症，那也不至于京城数十位有名的大夫都看不出病来。 一位老大夫瑟瑟走出来道：“老臣听闻有一种怪病，称之为活死人。就是像这位公子的病症，一直睡着，不见醒，就是不知道……” 萧逸直接吼出来：“不知道你就闭嘴，老子又不是大夫，你和老子说什么?想拿他做第一例来治，都给老子滚!”他当真也是急了，本来以为岑沐没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第477章 陛下，你住手!(五十二) 老大夫也没料想到萧逸居然这么大反应，岑沐这种病情是第一例不假，他能治好的把握不大。 可按道理说，正常的人听了应该只会来一句“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这端王殿下，竟然是这般反应。 他颤抖着跪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弱弱地看了萧爵一眼。见萧爵一脸疲惫，却无多大反应，心下也安定下来。 皇上还没说什么，他们命应该丢不了。 这医者心态也不同，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偏偏就想弄清楚。见萧爵没有恼怒之色，胆子也大了一些，有人出声问道：“皇上，这公子的病情不曾见过，不如让我们再试一下，说不定能有转机。” 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别说不吉利，就是真的治不了也不敢说。 “皇兄，万万不可!这群庸医都看不出岑沐得了什么病，安能对症下药?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物，出了什么事，岂不是……” 第305页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这群人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萧爵只觉得疲倦，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大夫们都是他叫来的，最后不让治的又是他，萧爵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别说此刻怒火中烧的萧逸。 正这时，萧羽一身铠甲在帐篷外面有事禀报。萧爵里面的大夫离开，让萧羽进来。 一脸喜气还没有从萧羽脸上淡去，见了满营帐的人，还有床榻上面躺着的岑沐，萧羽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僵直收敛下来。 疑惑问道：“怎么了这是?那小子怎么了，我离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萧逸没开口，萧爵也没有率先说岑沐的事情，只问道：“京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萧羽点头，脸上的表情缓和很多，眉目间多了几分喜色：“是，丞相一脉已经打压干净，现下京城已经都是我们的人。皇兄，我真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这么快就把老狐狸一脉打压干净!”她话头一开就停不下来，只咧嘴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有看坐着的两位兄长脸色有多么难看。 “皇兄，还是多亏了你的谋划!这老狐狸真是，明明手脚不干净，这么多年不知道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偏偏还顾及面子，明面上的什么帐目都撇得干干净净。这次你设计把赈灾的脏水往他身上泼，他居然把南方多年的老底都往京城里面搬。也不知道他是狡猾还是蠢。” 其实他们都清楚，不是丞相蠢，而是他等不及了。 一面贪恋着皇位，一面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这头一次栽了跟头，急功近利不少，这下才彻彻底底栽在了萧爵的谋划之下。 搁在平时，萧爵定会好好和萧羽分析一番。但现在这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情，便只是点了点头道：“处理好了就行，不必管其他太多。” 姑娘家到底玲珑心思通透一些，看萧爵脸色就知道有情况不对，看了一眼床榻上面躺着的人，萧羽问道：“岑沐怎么了?方才我带兵离开的时候他不还端着药来找你么?” 怎么现在躺着的人就成了岑沐，不是皇兄了。她本来还想问一下萧爵身上的伤口怎样，但是按照皇兄府岑沐的心思，也应该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萧逸直接站起来，一脸气恼：“皇兄，你说说他到底怎么了?这人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变成活死人一般了?”人是萧爵发现的，他们前因不知后果，心里烦躁的很。 “活死人?”萧羽一惊，慌乱地往萧爵看过去。 萧爵不说，萧逸自顾道：“治疗的话，那群庸医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定然不能轻易让他们去尝试的。不如我们去民间找找大夫?说不定能找到偏方，查清楚什么原因。” “先回宫。”萧爵想了很多法子，萧逸说的他未尝没有考虑，但是心下思索岑沐这忽然毫无徵兆地倒地，说不定与这幻境有关，不如先回宫找找那只猫再说。 见两人愣着没动，他先去抱起岑沐，扫了两人一眼：“怎么，听不懂朕说的话?还是说京城里面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朕现在还不能回宫!” 萧逸率先回过神：“回宫好回宫好，宫中药物多些，太医也多，出主意的人也多……”他嘴里神神叨叨，这就出去整顿三军。 萧羽立马也出去给萧爵安排马车，还有照顾萧爵伤势的军医随马车跟随。岑沐的事情要紧，但萧羽心里最重要还是她哥哥。 安排好了一切，萧爵很快就带人回了宫，其他所有事宜他全都当了甩手掌柜，全权交给了萧羽萧逸处理，整个人就待在长乐宫陪着岑沐。 宫人从萧爵回宫之后就得令找到那只纯白的猫，此刻正慌慌忙忙的在宫中寻找。 整个京城，宫内宫外都乱成了一锅粥。倒是长乐宫，显得清净得多。 而被宫人找翻了天的白猫，实际上却与岑沐在一片虚无的幻境之中，和岑沐遥遥对坐相望。 “沐元仙君，你到底想怎样?”眼下只要岑沐点个头，梓蝤神兽就可以逃出这封印，重返人间，回到妖域。 虽然它还不知道，妖域如今已经没了，只剩下神看守的斑斓秘境。 岑沐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前的那完整的琉璃盏，盘腿静坐，不知正在思考什么。 五彩斑斓的灯盏正缓缓转着，露出好看通透的模样，良久之后，岑沐收回木楞的目光，转头懒懒地看向梓蝤神兽，“如果我和你离开，回到天上，这幻境是不是就没了。” “是啊，沐元仙君，这问题早在你进来之后本座就告诉过你。” 岑沐眸光闪了闪，问：“那他呢?” “谁?”梓蝤神兽想起那男人，“他当然是……” 岑沐看向点点，等待着他的回答。 梓蝤神兽讪讪道：“沐元仙君，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也不用想这么多，之前你离开其他幻境的时候，不也是没想这么多吗?” 岑沐道：“不一样了现在。” 第478章 陛下，你住手!(五十三) “怎么不一样了?”这可关乎梓蝤神兽的终身大事啊!他要是出不去了，难道要对着这雪白的墙壁过上一辈子吗? 哭。 岑沐拧眉道：“他说他是司琰。” 第306页 点点虚假的哭声和眼泪立马止住，连忙凑过来问道：“他说出来了?沐元仙君，你都知道了?” 岑沐一个冷眼扫过去，凛声问道“这么说，你都清楚?” 点点缩成一团：“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不说?”岑沐威胁，“你要是不说的话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咱们在这儿再待上个千年，等什么时候我想出去了，再出去就是了。反正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能睡。早些个年当神仙吧，一睡就是几百年的，我睡个两觉再出去也未尝不可。” 梓蝤神兽可受不了，他晓得岑沐睡觉的本事，当下就苦下脸哀求道：“沐元仙君，咱们回天上睡觉不好吗?” 岑沐点了点头，还不等点点脸上挂上笑就道：“好是好，但是我心里不舒服，这事儿一知半解最闹心，还不如不出去。” 点点颓废苦恼地坐在地上，问：“你当真早知道?” 那些事情，若岑沐想起来，定不太好的。 岑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快说!” 点点还在纠结之中，“哎呀沐元仙君，你只需要知道，你喜欢司琰帝君，司琰帝君也喜欢你就是了。” 岑沐嗤笑了一声，要是司琰喜欢他，他至于来这破灯里面吗?他想不通其中有什么差错，非得弄清楚不可。 “你说不说?”他作势就要睡觉。 点点怕了，急忙又问：“你，你当真早知道?” “废话!”岑沐要怒了，“你当地说不说?不说老子睡觉了!” 万分纠结之下，点点觉得自己能出去要紧，反正那段往事，本就是岑沐经歷过的，他知道，也无妨。 总之知道之后，还能对现在做出个了断，也好过现在在天上浑浑噩噩的活着要好。 敢爱不敢说，躲躲藏藏地，也没什么意思。 点点思考再三，开口第一句是问岑沐：“沐元仙君，你还记得你成仙之前的生活吗，你又是怎么成仙的?你记得吗?” 这下倒是把岑沐给问住了。 他不知道，不记得。 “世人成仙歷经千劫，稍不注意就被劫数打回，成仙那一刻的苦难定记得清清楚楚。沐元仙君，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不记得从前的记忆。” 点点忽然正经的声音让岑沐很不习惯，也没法子反驳。 “你既然得到一个仙君的称号，定然是修炼成君，那你原身是什么?你是妖化为仙，还是人修炼得到?你有没有想过?” 在天上数千年，他从来没想过，他究竟是个什么? 懒散，交友，躲司琰。 似乎就是他在天上的日子。 无聊至极。 岑沐蹙眉抬头：“这和我问你的事情有什么联繫，说重点!” 点点嘆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就算全都说出来，你如何又能感同身受?哪怕我说的，都是你从前所经歷过的!” 岑沐没有过多表情，只眸光暗沉下来，冷声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点点道：“他说的不错，他的确是司琰。” 岑沐眸光更暗沉一些，紧紧抿着唇，又听点点道，“可他又不是司琰。” 这下岑沐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点点这才一一说清楚：“这琉璃盏，其实不是妖域……也就是现在的斑斓秘境，不是妖域中留下的东西，而是司琰一段神识化成。” “司琰是凤凰一族，这你应该清楚。但是现在天上没人敢提及他的往事和他幼年时候的事情，沐元仙君，我说的可对?” 岑沐点了点头，好奇这货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他是不知道司琰年幼时候的往事，但是隐隐知道那是对司琰一段并不友好的回忆。 他记得有一年瑶池盛宴，有一位崑崙凤凰殿来的上神喝多了酒，拉着刚跳完百花舞的石榴花神不放手，然后是司琰出手救下那位仙子。那上神当即就出口辱骂司琰，说他靠着出卖好友上位，一只带着诅咒的黑凤凰罢了，少他娘的多管闲事。 岑沐那时候还纳闷，司琰与那上神同为凤凰一族，司琰成为帝君，当是凤凰一族的骄傲才是，怎么可以这般辱骂! 实在是荒唐至极。 他差点听不下去，要不是还存着一点理智，岑沐都要去和那上神打一架。幸好那时候他没多喝酒，人也怂得紧，没有暴露出他对司琰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司琰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冷冷把上神锁住，坐下来淡声道：“白旭上神喝多了，请下去吧。” 凤凰一族有两派分支，岑沐那时候也没多想，只以为那白旭是不同司琰是一支的，心存嫉妒罢了。 而后就接着喝酒，没有过多去追寻司琰从前的事情。 “他那段过往，与你成仙之前有关。”点点说罢，岑沐愣住了，“我只能告诉你，你成仙之前是妖域的一个蛇妖，最后差点魂飞魄散。是司琰用了一半元神抱住你的性命，最后用了什么法子让你成了天上的仙君这我就不知道。” “我只知道，最后他散了你成仙之前的所有记忆。也封住了自己从前的所有记忆和神识，化成了这一盏灯。” 第307页 话说道这里，点点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说着说着就沉默下来。 岑沐明明什么记忆都不清楚，可是亲耳听到这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有多平静，内心就多纠结翻涌。 司琰，到底对他自己做了什么? 一半的神识…… 他疯了吗?! 他岑沐，何德何能至于他司琰做这么多。 他们之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非得消去所有记忆，这般如陌生人一样相见不相识? “还有吗?”岑沐良久之后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几乎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你还知道些什么?” 点点微微抬头，“你真的想知道?如果说，消去记忆是你选要求的呢?” 第479章 陛下，你住手!(五十四) 岑沐错愕，一时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个人的低声呢喃，温柔似水，从来不同于司琰那双冷漠的声线。 于司琰，指不定是为了那一身好看的皮囊。于真心，指不定岑沐留会沦陷在这一半的神识之中。 可是少了一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岑沐总算回过神：“我想，该想起来了。” 点点语重心长道：“你，确定?” 岑沐点头，虽然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正经，只那双桃花眼底写着认真，却不容置疑：“既然机缘巧合来了这里，总得带点什么回去。” 还不等点点开口，岑沐就笑道：“你不算。” 带一只上古神兽回去，是岑沐没有料到的，当然他与司琰之间种种纠葛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既然是从前经歷过的，那想起来也无妨。 恩恩怨怨，生生死死，也就那么回事。 “那仙君，外面那位……” 这个幻境的任务算是完成，只要岑沐选择离开，这个幻境也将会烟消云散。 “他会如何?”岑沐终究是不忍。 点点道：“琉璃盏封印解除，这一半的神识带着记忆也许会回到司琰帝君身上，也可能……什么都没了。至于这灯，也就成了一盏普通的灯。” 岑沐忽然轻轻笑了，仿佛三月桃花沁入眉眼之中，带着满园春意柔情：“既然这样，有始有终，再过完这一世吧。” 而后事情的结果，也代表上天替他选择了他与司琰以后的结局。 若是司琰记得，自然能够接着延续这幻境里面的温情。若司琰不记得，权当做他们无缘罢了。 至于从前他们发生过什么，岑沐想，既然他选择要忘记，那便就不再让从前恩怨延续。去想起，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谁负了谁，没有那么重要。 点点似乎猜到这个答案，没有说什么，只问道：“等这一世结束，我再送你去了解从前之事。” 岑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白光一现，再睁开眼睛，头顶就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身边是靠着床榻，因为太过疲倦睡着了的萧爵。 没有好好打理，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岑沐微微笑着，伸手抚摸着他唇边长出来的鬍渣，有点扎手。双眼底下是沉沉的乌青，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 萧爵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现在仔细看着，似乎比岑沐的睫毛还长。岑沐的手指轻轻拂过，许是这样轻挠让萧爵觉得有点痒，吵醒了他。 他抬了抬手，睁开了眼睛，对上岑沐含笑的眸子。 萧爵揉了揉眼睛，重新趴起来，“看来太久没睡觉，居然出现了幻觉。” “啧，那你这意淫症还蛮严重，居然出现幻觉都看到我。”岑沐推了他一下，左右学着他那语气嘲笑道。 萧爵倏然抬起头，沉着双眸盯着岑沐。生怕这只是一个美梦，等梦醒了，他就会消失不见。 “岑沐……”萧爵抬起手，想去触碰岑沐的脸，又怕触碰过去，就是虚空，只愣愣地停在空气中，没再敢动。 岑沐被他这不争气的模样给气笑了，伸手就给萧爵的腰拧了一下，“疼不疼啊，是做梦还是真的?” “不疼。”萧爵胸口溢出笑声，紧紧把岑沐揽在怀里，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肉里，“你再打我一下，我怕真的还在做梦，真的不疼。” “滚吧!你想憋死我吗?”萧爵不知道在床榻边守了几天，身上都有了一股浅浅的味道，岑沐心疼，嘴上依然在骂他，“你身上臭死了，赶紧去打理一下再来好吗?” 萧爵并不恼怒，把岑沐一把抱起来，稳步往前走：“正有此意，正好你也几天没洗了，一起吧。” 岑沐挣扎着，几天都躺在床榻上面，骨头都躺酥了，哪里有气力挣扎下来。也不知道萧爵着禽兽是怎么长的，整天守着床边，似乎也没吃什么，怎么精力忽然就这么旺盛了。 一直到被丢进温水之中，岑沐灌了两口水，都没有挣来萧爵的桎梏。甚至在温热的池水里面，被这人吃抹得干干净净。 事后。 岑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任由萧爵给他擦干身子，换好干爽的衣服。最后躺在萧爵怀里，总算可以开始睡个好觉，没有气力再挣扎一下。 第308页 殿外竹影斑驳，在月光下摇曳。殿内一片安然，多了些几日里都不曾有过的温情。 处理好一切之后，萧爵总算稳稳地把人揽在怀里，嘴角勾着满足的笑。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岑沐脑袋蹭了蹭，重新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一句小声、带着浓浓睡意的话在萧爵胸口闷出：“要是你能过好点，指不定我就不回来了。” 腰间环着手臂紧了紧，萧爵沉着的眸子闪了闪，没有再出声。 许久之后，萧爵忍不住开口：“睡不着?” 岑沐从他怀里动了一下脑袋，“你不也没睡吗?” 萧爵捏住他的手，从拇指抚摸起，一直到尾指。一下一下的，一寸一寸，如视珍宝。 “既然睡不着，夜还长着，不如做点什么?” 岑沐瞬间就想逃离，一下子被萧爵桎梏住，腰间的大手已经开始有了动作，锁住了他的命脉。 “萧……爵……你!” 不等岑沐说话，唇齿间已经被淡淡的山茶清香给充斥，萧爵欺身而上，压上岑沐。 初夏刚入，殿内依然春光无限。 快到上朝的时候，萧爵轻轻环着怀里的人，一下一下哄着，“你哭什么?下次不这样了，你别哭。” “我没哭。”岑沐埋在萧爵胸前，他真的没有想哭，可是每次舒服紧了，眼睛就自己止不住往下掉。绕是他面皮再厚，也不可能说出来是这样的原因，便就犟着嘴说他没哭。 萧爵没有不耐，就静静一下一下拍着岑沐的后背。太久没碰他，而且这次还是失而復得，他免不了没控制好，把人欺负狠了。 第480章 陛下，你住手!(完) 原本是不想哭的，忽然愈发觉得自己陷入这温柔里面，岑沐竟当真哭了出来。 萧爵的胸口很快被浸湿一块，轻拍岑沐的手忽然就顿住了。这怎么越哄，哭得反而越狠?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岑沐哭得更狠，紧紧抱住萧爵的腰，哽咽道：“司琰!你怎么那么蠢?你凭什么那么做，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萧爵整个身子都僵住，唿吸仿佛都静止住了一样。良久等岑沐吼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才温声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岑沐摇头：“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谁。” 说最好不过，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着你。 可是岑沐，他不知道，他究竟喜欢的是幻境之中，亦或者说是前尘旧梦里面那个对他好的司琰。还是那个在天上，只能遥遥相望，暗暗藏在心里的司琰。 岑沐不知，不停说着司琰蠢。 萧爵轻轻笑了：“还是别叫我司琰了，叫我萧爵吧。” 前尘往事，不如不想。 他是一段被丢弃的神识，算不上那人。 说来也奇怪，吃自己的醋，还当真是神奇的很。 岑沐像是忽然安静了，没有再那样撕心裂肺地哭着。 “我该去上朝了，你等着我。”萧爵轻轻在岑沐唇边落下一吻，带着无尽的不舍。 “嗯。”岑沐翻了个身，开始懊恼方才的不理智。 他想了又想，想到那傻子为了自己丢弃了多少，心里就撕心裂肺的痛。可是不论如何，不管萧爵是否记得从前种种，他都不该在这时候说这样不该说的话。 懊恼地闭上眼睛，因为太累最后竟然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了，岑沐揉了揉眼睛，被饭菜的香味给吸引起。 身上的酸疼比不上美味，岑沐看了一眼在窗户边看书的萧爵，轻咳了一声。 他逆光站在那儿，其他的窗户都还关着，甚至还让人用避光的材料遮住，整个大殿都暗了下来。除了萧爵站着的那儿，没有别的光线进来。 “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岑沐披衣起来，萧爵放下书过来给他穿衣服。 “看你睡得太香，就没有叫你。”他挥开岑沐乱动的手，执意要为岑沐穿衣穿鞋，种种小事一丝不苟地做完。 他的人，只能他来伺候。别的人不能碰他，要是能够藏起来，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但是岑沐肯定不喜欢，做不得。 “我看你是想活活把我饿死。”岑沐冷哼，他几天都没吃饭，除去在床上躺着昏睡的时候，那也有两天没有进食了。萧爵这傻子，竟然还让他睡着，不是想让他饿死是在想什么。 萧爵摸了一下鼻子，笑着没说话。是他考虑不周，他认罚。 窗户遮光的东西很快就被拆掉，忽然强烈的光线一时还没让岑沐适应过来。坐好勉强睁开眼睛，自己前面的碗里已经夹好了他爱吃的菜。 萧爵还在往他碗里夹菜：“多吃些。对了，岑家的案子已经重新翻案，你可以安心下来。然后朝廷上面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交给萧逸处理，禅让的圣旨我已经写好，只需要交给萧逸，我们就可以随时出宫。” 他不停地给岑沐夹菜，嘴里就念叨着后面计划好的事情：“阿沐，你是想去江南，还是想去西北?不如我们先去西北看看大漠，趁着想在天气好，等天冷了之后，咱们再去江南那边。过年的时候恐怕得回京，不然萧逸和萧羽得打我们。” 第309页 “得空的时候，我们还能出海看看。早就听萧逸说，海那边的蛮人有意思得紧，脑子也不太好使。咱们带着大昭的货物出去卖，说不定能卖些好价钱回来。” “算了，咱们挣钱做什么。还是先游歷玩大昭得好，名山胜记，最后归隐田园山林，种种地养养花倒是不错。阿沐到时候酿酒，我来挖地如何?” 岑沐越听越没有胃口，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世一过，就再不可能再见。 萧爵只是想抓紧每一刻和岑沐在一起，他哪里该是这样的人啊。 他为了大昭隐忍了数十载，为了除去丞相，为了巩固皇位装了数十载的疯傻。 这皇位，这天下，他付出的比谁都多。 他不该这般放弃。 岑沐放下筷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爵给打断。 “你什么都别说。”萧爵浅浅笑着，他从来不是喜欢说情话的人，一开口不是骂你就是损你，总是说你脑子不好，好不容易逮着他关心自己的时候，又被说是意淫症蛮重。口是心非，这般正经的温情，真真让人无法抗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这位置没那么重的。” 至少，比不过一个你。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原本想，如果你走了，我也定要随你去的。至于这天下，我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我不亏欠这天下，他不亏欠我。为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我自登基上位，已经做好这一点。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安定，交给萧逸他处理的好，只要百姓过得好，谁坐这位置都一样。” “而且我同你在一起，势必没有子嗣留下来。与其到时候找萧逸过继一个皇子，不如直接把位置给他。我们也落得一身轻松。” “最后，”萧爵的眉眼温柔下来，认真看向岑沐，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等你。” 而不是为了这天下。 岑沐轻笑，想通了，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这宫里面的御厨饭菜的确不错，以后吃的机会好了，今天还是得吃个够才行。” 萧爵摇头苦笑：“你想吃，随时回京城不就行了。还怕萧逸不让你进京不成?” “那哪儿像现在一样，想吃就能吃的。”岑沐吃着，目光忽然落在萧爵身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爵，“对了，以后咱们俩人，你会做饭吗?” 萧爵想了一下道：“我可以学。” 岑沐摇头：“那不行，那我得去找一个会做饭才行。” “你敢?” 第481章 前尘旧梦(一) 梓蝤山脉四季草木葱茏，绵延千里处处新绿，各色的花开的到处都是，如烟如雾。山谷中一条清溪汇成湖泊通往山外，养育妖域之中万千生灵。再往梓蝤山脉深处进去，是昔日魔界入口。 这是千年之前的妖域，是个特殊的地儿，此处往内是魔界，往外就是万灵山。灵气甚重，万物化成灵需要的时间缩短一半不止。妖物聚集，最后这梓蝤山脉也就成了妖域。 岑沐很熟悉这地方，又不熟悉。 自成仙之后，他每年都会来斑斓秘境一趟，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到了固定的日子，自己就过来了。也不进去，当然……很大原因是斑斓秘境前的封印，和风陵渡惊涛骇浪。 他……不容易进去。 好在每次走到这渡口，就清醒不少，然后一拍脑袋，怎么又跑这地儿来了。随后就返回，顺带去了浮光山带了几坛桃花酿回去，接着睡觉。 而眼前的景色很明显是梓蝤山脉中，已经度过了风陵渡。 岑沐看了一眼自己透明的身躯，还有和自己一起飘在半空之中的点点，无奈道：“所以你带我去了解本君的前世，就是等本君死了，成了这样一抹孤魂野鬼和你一起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晃悠?” 他是有病吗? 为什么要答应这蠢货，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直接拿了琉璃盏回天上睡觉算了! 点点很是委屈：“沐元仙君，明明是你自己想知道，现在你反倒怪我来了。” “明明是你没用!” “……” “我看你就是想回自己老家看看!” “……我没有，我不是。” “你自己算算，咱们变成阿飘在这林子里面晃悠几天了?啊!你自己算算!” 从他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他就是这透明的样子，然后跟着旁边一只鬼一起飘来飘去。现在都飘了十几天了! 点点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任由岑沐骂着，又飘了很久之后，点点惊唿：“找到了!” 岑沐止声，顺着点点的目光看过去…… 妖域之中灵气颇重，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一片。树下是一派祥和之象，正值春水初生，万物復甦之际，群妖乱舞。 偏偏又一妖还窝在洞穴里面不肯出来，外面吵吵闹闹，他只歪了一个头，将白虎送来的毯子往脑袋上面一扔，接着沉沉睡去。 那是千年之前的岑沐，彼时刚刚化形，从冬眠之中醒过来，接着还想继续春眠。 “阿沐!阿沐，你快出来，看看我刚刚从渡口里面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少女的声音清脆亮丽，干净好听。 第310页 虚空之中刚刚还在感嘆自己果然嗜睡成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声音吸引，扬眉推了推身边的点点，感嘆道：原来小爷以前身边居然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他在天上与众仙关系颇好，除了司琰。但是私下打诨的都是一些仙君什么的，与仙子的关系嘛，也就是见面打招唿，用得到他的时候定然会出手相助。若要说是有一位想这样直接闯进他窝里面的，还真没有。 有意思。 第482章 前尘旧梦(二) 点点自然是知道他们其中干系，直接施了一个决把岑沐嘴封住了。这都是虚体的，岑沐也打不着他。要是让岑沐过一会看到幼年时候的自己，还不得被他嘲笑半日。尽管这时候点点也还只是一直正太一般的神兽，但是千年之前，那可就就真真的是“幼”了。与其这样受辱，还不如现在直接动手! 等封印解除，岑沐回忆起前尘往事，估计也没心情再来打他了。 他点点可真是一只机智的神兽。 岑沐恼怒地瞪着他，然而点点只努嘴让他接着往下看。 那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岑沐也活了几千年了，天上的仙子、凡间的女子，形形色色他见过不少，能入他眼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岑沐唇边勾起一抹笑，许是与那时候的自己一起长大，因着这般相识的熟悉，才能入他眼目之中吧。 他忽然没了动静，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女子，满目柔情。 岑沐大概清楚这种在胸口越来越强烈、慢慢滋生起来的的感情，许是叫，亲情。 非友，是亲。 他看了旁边眼底温情与自己差不多的点点一眼，勾唇笑着摇头，与他一起静静地陷入这前尘旧梦之中。 “哎呦姑奶奶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少年岑沐披着一头墨发苦着脸坐起来，“酒奶奶唤在下何事?” 妖域中刚化形的妖是没有能力出风陵渡的，只有等法术修炼差不多之后，才能从那渡口出处闯出去。从前很多年少不知事的小妖，刚刚有了点名堂，就想往外闯，最后却葬身在渡口翻涌的深水之中。 也有不少从人间闯回来的妖，带回那些画本子分给他们看。巫酒与岑沐看得不少，说起话来也学着那画本子里面，姑奶奶、阁下在下、小生等等地唤着。 这小小山脉之中，日子并不难过。 巫酒看着他还是一脸睡意朦胧，眼睛都没睁开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跳上那白虎毯上，揪住少年的耳朵：“还睡!睡你个头睡睡睡，你看看隔壁的熊叔叔都冬眠起来了，你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死后自可长眠，你懂不懂?” 岑沐拧眉伸手捡起旁边的衣衫。不是他不想起，这春天可是危险的时候。他化形那会儿，就被不少小妖给盯上了。这春天一出去，不知道多少发春的蛇不留神就缠上了他，还不如让他直接春眠过去。 明明他一条蛇，化形出来却比巫酒那狐狸生的还媚。而那小白狐，化形之后活蹦乱跳，若不是他先化形结束，盯着这丫头成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妖给掉包了。 岑沐思考了一下，有这姑奶奶在他身边，应该也没有小妖有胆子敢来缠着他。 同期化形的小妖们，属于他们悟性最高，他岑沐不打女人，那群女人也打不过巫酒。同她一起，还算安全。至于老妖，哪有对他们小辈下手的，若是传出去，不得被丢进风陵渡之中。 巫酒见岑沐慢腾腾地披上两件衣衫，脸上瞬间就绽放出笑容，跳下木榻，在岑沐跟前转了两圈。 第483章 前尘旧梦(三) “怎样，好看吗?这是琉璃堇姑姑送我的新衣裳，好看吧。”她身上是一套三色华锦的长裙，锁骨处是一株琉璃堇。两朵白花缠绕在一起，很好看。 岑沐扫了一眼，已经穿着好了衣衫，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堇姑姑的手艺自然是很好，但是穿在你身上……”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撇嘴道，“还真是浪费了。” “你!”巫酒跳起来差点没把岑沐的狗头锤爆，“你才……”她气鼓鼓地看着还穿着去年旧衣衫的岑沐，懒洋洋靠在一旁，就是天生的一副衣架子。她瞬间就苦了脸，小声呢喃着，“咱俩是不是投错胎了，你才应该是一只狐狸吧。明明应该是一条冷血无情的毒蛇，怎么就长了一张狐狸脸、桃花目。” 声音虽小，可是山洞也小，这小声的呢喃全都落在了岑沐耳中。 他轻笑，戳了戳她脑袋：“明明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偏偏生了一个死脑筋，蠢的要命。”别的狐狸都是占人便宜的，就这傻姑娘，成天帮这帮那，也不嫌忙的慌。岑沐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后落在她胸前，“长得除了这张脸，还真没什么多的看头。” “你!”巫酒又是一个爆栗锤上来，岑沐笑受着，桃花眸中比外面春风还要和煦，“说正事，不是说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吗?堇姑姑给我的新衣裳呢?” 他笑着伸出手，等着巫酒把藏起来的新衣裳扔他脸上。 年年这般，早就看透了这小丫头的把戏。 巫酒一拍脑袋：“完了，你的衣裳!” 走到洞门口前，她忽地停下脚步，一脸讪笑地哀求着岑沐，“阿沐，你别生气，刚刚救人那会儿好像把你的衣裳给弄丢了。” 第311页 岑沐心头一跳，扬眉冷眼撇着她，半晌：“你又跑去风陵渡了?” 巫酒谄媚地笑着，然后缓缓点头。 岑沐心一惊，话就吼了出来。只是对上那双清澈的黑眸时，话一出嘴就软了下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去那儿，多少妖留在那儿你不知道吗?” “我……我就是过去看看，我就是去接一下姑姑叔叔他们……”在岑沐的注视下，巫酒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唿了口气，托盘低头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我就是好奇那边是什么样子嘛。姑姑的画本子上面说人间繁华，特别是到了过节的时候，到处皆是烟花通明，还有花灯节的时候，可以出门寻找心仪之人。可我们在这妖域里面，什么都没有，都不知道什么是节日。而且你一到冬天就睡觉，我不去找他们玩，那我得多无趣。” 她越说越委屈，红着一双眼，几乎都要掉下眼泪。 巫酒与岑沐都是白骨堆里面逃出来的妖，在魔灵封印口甦醒后被带到这里与众妖一起长大，说着叫大家都是叔叔姑姑，相互照顾长大的还是他们俩。 别人怎么说她都行，偏生岑沐不能说她，哪怕这般温柔也不行。 第484章 前尘旧梦(四) 岑沐软下心，但是这小狐狸蠢的很，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找个新鲜玩意儿保准好了。 “好了，等咱们修为高了，想出去不是随意的事情吗?”岑沐藉机揉着她的脑袋，恶趣味地把她头髮全部弄乱，“你把我新衣裳弄丢了我斗没说什么，快别苦着脸，丑死了。还有啊，不是说你又救回来两个蠢货吗?带我去看看，咱们去嘲笑一下，看看哪两个比你还蠢!” “你才蠢!” “行行行，我蠢。” 两人沿路边走边闹，不时就到了琉璃堇的住处。屋内的床榻上面一只是黑色的鸟，一只宛如岑沐的黑虫。 巫酒进了屋，拉着岑沐指着其中的黑鸟道：“你看那只，原本我是想留着那鸟的，你看嘛羽毛，等冬天的时候肯定暖和。不过我想了一下，本狐狸还有一层毛，你啥都没有，还是把那只送给你好了。” 岑沐瞥了她一眼，直接看破她心思：“你是觉得那大虫，夏天抱着凉凉的，舒服才留着吧。” 巫酒讪笑摆手：“我没有。” 说完，她就跳到床榻上面，抓起那只黑鸟往岑沐身上一扔，自己则抱着那大虫缠了起来。 冬日刚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尤其是这几天天气甚好，她狐狸毛髮还没有褪去，热的紧，这么一抱上一块凉滋滋的东西，舒服得紧。 而岑沐可就把他吓到了，刚接到怀里的黑鸟在这一瞬间忽然化成人形，把他压到在地上。甫一回神，他就对上一双冰凉漆黑的眸子，以及一张俊俏到极致的容颜。 岑沐唿吸顿时慢了半拍，就这样被压到在地上，一时没有多余的动作。 喉咙上面忽然覆上一只冰凉的手，估计是想掐他，可惜没有气力，变成了有些暧昧的抚摸。 岑沐微微扬眉，他一个冷血动物浑身冰凉就算了，为何这只黑鸟的手，也这么冰。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张不同于自己妖媚的容颜让岑沐觉得，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脸。冰冷如山，这才该是冷血一脉的容颜。 岑沐胆子大，伸手就抚上了男人的侧脸，桃花眸中也泛出了点点笑意。 这张脸，他喜欢。 男人一股淡淡的清香涌入他的鼻息之中，很好闻。男人被这么一碰，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就布满恼怒与嫌恶。见岑沐仍然没有动静，想支撑着自己起来，奈何手脚无力，动了动最后还是趴在了岑沐身上。 这大概是岑沐脑海中，司琰最为狼狈的模样。若早知道以后会被这腹黑的凤凰压在身下，岑沐此刻定要狠狠调戏他一番。 岑沐感受到身上重新被重重一压，掀了掀眸，对上了司琰那双满是怒意的黑眸，自己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 竟还害羞了。 忽地，被一声尖叫声吵到，岑沐眉头一皱，直接推开身上的男人。没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岑沐留急忙去问巫酒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方才还美滋滋抱着黑虫的少女，现在一脸惊恐地缩在角落，直接那身蓝色长衫少年吼道…… 第485章 前尘旧梦(五) “你你你!你怎么是个公的，你!”只见巫酒颤抖着手指，惊恐地看着化成人颉清。 她捡回来的时候，闻这两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山茶又似乎是像是兰花，总觉得是两个雌性，于是才会这么痛快地把两个人捡回来，哪知道竟然是两个公的! 她居然刚刚还抱着这么久，简直丢死妖了! 颉清皱眉看着面前的妖，手中结印只差最后一步，只是空有架势没有灵力，也伤不了这妖。想到此处，又见这妖身上没有杀过人的煞气，心下也放松了。但是耳边这女妖一直吵吵还真是……烦。 颉清一身蓝衣，剑眉星目，脸色虽然苍白，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清贵。 他颇为无奈地看着巫酒，在天上多年，谈修为，同辈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佼佼者，要说容貌，也只有司琰一人比得上他。谁家的仙子见了他不是面露羞涩，双眼放光透着仰慕之色，怎么到了下界竟被一只妖物给嫌弃了! 第312页 这一时心情颇为复杂，说不出话。 难道说妖界的审美不同于天上? 直到岑沐无奈的声音在山洞里面响起，颉清才有些瞭然，心道这妖生得可真是好看，天天见这般美人，大概其他的人也入不了她眼。 岑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丫头抱了一个男人，就这样没出息：“行了，吓叫唤什么呢!丢不丢人，不就是抱了一下吗?我看你又不出亏!” “我怎么不吃亏了?那画本子上面不都写着，女孩子当……当如何如何，怎么能不清不楚就抱了……别的男子。”她暗戳戳地瞥了颉清一眼，与岑沐反驳的语气越来越小。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仙风道骨，墨发玉面。正如岑沐说的，她还真是不吃亏。 岑沐白了一眼，没有拆穿他。退了一步，脚边仿佛踩到了什么，岑沐勐地想起来刚刚被自己一把对开的男人，低头一看，果然那黑鸟苍白着脸，几乎都快死了! 岑沐使眼色，巫酒默契懂得，连忙跳下来帮忙把地上的男人扶上木床。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都说没有通过梓蝤森林不要去风陵渡了，你们怎么都不听。这幸好今天遇上的是我，要是遇上别的胆小的妖，你们可就要葬身湖底了。”好不容易把人给安顿好，巫酒就兴奋说道，话语之间透着浓浓地骄傲。 岑沐冷哼，懒懒地靠在一旁：“是啊，幸好遇到的是你。” 话语之间透着一股威胁得意味，就差直接警告巫酒，下次要是再敢一个人去风陵渡试试! 巫酒扭头用那讨好的笑，双手合十无辜地看向岑沐。岑沐无奈摇头，别开了目光。傻不拉几的，以后不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心道。 殊不知，一语成谶。 讨好了岑沐，巫酒脸上笑容便就恢復成花儿一般，说话的生意都带着雀跃。别看平常都是她欺负岑沐，一到这些正经事情上面，惹了岑沐不快，那是怎么都哄不好。岑沐总是唤她是小姑奶奶，殊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祖宗。 第486章 前尘旧梦(六) 岑沐话落，颉清就本想回话，却被巫酒那小动作给吸引住，这好半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多谢姑娘相救。” 他们这次下凡歷练，不想期间出了岔子。 因为凤凰族白家对司琰排挤，回去的路上总是出口不逊冷嘲热讽。司琰从不还口，他听得火大，忍不住就动了手。路过此处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御剑上推了他们一下，就被滔天骇浪卷了进来。风陵渡这地名，他们在天上也听说过，到底是年轻，修为不够，无法应对。 颉清师承西天佛祖，顺应因果，死了就死了吧，于是放任自流，在汹涌的湖水中沉浮。第一次感受到人类遇到洪水时候的无助，随着那波涛沉浮。没想到最后和司琰一起被救了起来，还机缘巧合进了妖域。 “谢什么谢。”岑沐慵懒的嗓音缓缓开口，随意找了一块老藤躺在上面，看似漫不经心地，实际上总不经意间去偷看那个始终不说话的人，“养好了伤就回自己窝，等法术修习好了，自然而然就闯出去了，急什么。” 巫酒跟着点头道：“嗯，你们就放心住在这里，等养好了伤在回去也行。” 妖域中虽然很多妖都是父母生养长大，但是很少管着他们，十几天不回来也不会关心。只要家中灵石还亮着，知晓儿子没死就行了。 颉清看了闭着眼睛冷着脸的司琰，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是外面来的，而且还不是妖，是仙。不仅是仙，而且他老子就是九荒屈指一数讨人厌的天帝。这要是说出来，会不会就被这两妖给吃了? “对了，你们是什么品种的妖啊?”忽然寂静下来，巫酒耐不住性子，又笑眯眯着问道，“你是一只黑鸟，但我见识少，从来没见过呢。还有你，大虫子也没见过。”嘴里憋着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那大虫子白白嫩嫩的，抱起来可舒服了。 话落，颉清心就一紧，一时没吭声。半晌，一直闭着眼睛的司琰忽然睁开了眸，他直接往岑沐望过去，一双黑眸中都是冷漠。岑沐被这种眼神看得背后发毛，顶着压力扯出一个笑容。 这种对不起黑鸟的愧疚感哪里来的? 他干啥了，啊? 司琰看着岑沐回復巫酒：“我们不是妖，是仙。” 山洞里面这下是半点声响都没有，只有淡淡的唿吸声入耳，几目相对，无言。 颉清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吃了就被吃了吧，反正差点也死了，这样死去，还能为这两位小妖增长修为。就是不知道吃了仙之后，他们会不会受到天谴，那样可就罪过大了。 良久，山洞里面传来一声惊唿。 “天吶!” “你们居然是天上的神仙!真的吗?天上的神仙真身也是这样吗?一只大虫，一只黑鸟?” “对了，你们天上的神仙真的会保佑人间风调雨顺吗?还是整天吃吃喝喝享受着人类的供奉?” “还有那个，牛郎织女真的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吗?那也太可怜了!” “七仙女是不是被带到天上就不许下来了，那董永可有想办法去寻找她?你们那个王母也太过分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女儿，她自己不是成亲了吗?” 第313页 岑沐：“……”我不认识她。 颉清：“……”我们天上是这样的吗? 司琰：“……”哦。 “你们怎么不说话……”还有许多疑问没说出来，巫酒被这三个人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颉清抿嘴，半晌：“姑娘，你对天上有什么误解?” 巫酒不以为然：“画本子上面都这样说的啊!” 第487章 前尘旧梦(七) 噗嗤一声岑沐笑了出声，看着巫酒呆愣着一张脸，笑得更加猖狂，就差捂着肚子在她面前狂笑。 他这笑声太有感染力，带着颉清也笑起来，就连冷着一张脸的司琰眉目也松动了。而罪魁祸首，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也被感染了笑意，咧嘴追问岑沐在笑什么。 未果，几个人是被笑累了，才停了下来，一起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仿佛相识多年。 一连在山洞中过了几日，原本说着不能讲他们是仙的事情传出去，结果每天都有小妖前来探望，带着梓蝤森林里面各种珍宝，仰望地看着两位只在画本子或者修为高、能渡过风陵渡的长辈嘴中听得。 这一结果，自然是嘴中藏不住秘密的巫酒说出。 好在妖域中化成灵的妖皆是善良，甚至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毕竟此处不通外界，宛如桃源。出去见了人间真善憎恶的妖，能回来的都是心地纯善，带回来的知识也是如此。这里所有妖，修习法术的目的，起初是为了能够看看外面，到最后就是成仙。 因此司琰与颉清在此，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尊重。 梓蝤森林内部封印魔界，外面人间真善憎恶骯脏杂混，就连仙神之间都为了各地的势力争权暗斗。然而在这小小的一座山脉里面滋生了许多白纸一般的生灵。 妖域之中，最不尊重他们两个人的，大概就是现在他们的邻居，巫酒与岑沐了。伤好的差不多，两人就在岑沐的洞穴的旁边做了一个窝。 四人性格大不相同，大多的时候，岑沐是在春日暖阳下面晒太阳，化作真身盘成一团，煞是舒服。旁边是修炼打坐的司琰，清冷的性子，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他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偶尔会睡觉，化成黑鸟的形状栖息在岑沐窝旁边的梧桐树上。 岑沐那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待司琰在发呆，便就一边摇头可怜自己长了一身和司琰一样的黑皮，一边又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司琰，然后翻身接着睡觉，暗自感嘆：可惜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那张脸要是自己的该多好。这样装装清冷，再没有小妖敢来缠着他。 岑沐殊不知，自己睡着之后，那发呆的人就移了移脑袋，黑色的深眸就落在他自己身上。等睡着的那人翻了个身，目光立马就移开，仿佛正在发呆的模样。 仰头望着天色轮转，耳边似乎回到幼年时候，谁在耳边轻轻低声吟唱：一腔相思落地生根，画鼓喧街，兰灯满市，皎月初照严城。清都绛阙夜景，风传银箭，露叆金茎。巷陌纵横。过平康款辔，缓听歌声。凤烛荧荧。 巫酒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每日在山间蹦蹦跳跳，给哪姑姑送东西，带着哪家叔叔的小妖去玩。摘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缠着颉清讲人间仙境的故事。而颉清，俨然取代了岑沐从前的位置，成为了巫酒的护花使者。 他们就这样在妖域中平淡又快活地度过了三百年。 第488章 前尘旧梦(八) 三百年来，妖域中人只当这个大家庭中多了两位成员，起初的太大敬意也随着时光慢慢变成了亲好，最后待他们与岑沐巫酒没有什么两样。 每年初春，照例是堇姑姑松开衣裳的时候。 颉清与司琰原本穿着的是天上织女做的衣裳，霞光为线流云穿针，漂亮的很。 只是不及堇姑姑做的舒服，最后每年都和岑沐一起，换上了新衣裳，还有新一年的祝福祷告。 司琰这样清冷的性子，从来不必搭理人，在妖域里住了一两年之后，也逐渐会与他们走动，帮个忙或其他，清冷着脸，心肠却热。 他明显不同于颉清养尊处优地长大，心里藏着事儿，但他不说，也没有任何人去问。 没有人管他们从前如何，来了妖域，便就是他们的兄弟，是亲人。 妖域之中灵气重，几人修炼也是很有灵性，不时就可以去森林内部，只需要杀掉一定数量的魔灵，就可以去闯闯风陵渡。这是先辈的妖祖们立下的规矩，确保他们安全的规矩。 魔界入口虽然被封印，但是依然不时有不少魔灵在周围晃悠。定下这样的规矩，不仅让他们增长修为，还能保全妖域和平，一举两得。 而如今，几位少年也到了能进入梓蝤森林的年纪。 临进入森林前，颉清聚集了岑沐四位，交代了一些仙术根本。他与司琰虽然是仙，但往上古时候推，说到底还是这块大地上面的生灵。只是他们龙凤等支脉受到女娲，夸父等神父的点拨，救济天下有功，随之后族受益，成了仙族。 而没有点化一脉，需要慢慢修炼，成妖再成仙罢了。 岑沐巫酒整日与他们俩人在一块，身上也沾染不少仙气，修习仙界的法术，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修习之前，几人都查看了身上的灵气。当属司琰最高，岑沐与颉清无差别，巫酒最低。 第314页 她自当不服，又去锤岑沐：“你这人怎么天天睡觉，修为还比我高?这不公平!” “大概是，天赋吧。”岑沐挠挠头，按到底说，他应该与巫酒差不多才对。他自知天赋比巫酒好，以前修炼的时候总是等着巫酒，等差不多了就开始吸收天地灵气，看似成天睡觉，殊不知在期间没有浪费多少光阴。 他摸了摸鼻子，错过了司琰黑曜石一般的目光，只暗自懊恼，难道时间算错了，多修炼了几日? 罢了罢了，有他护着这丫头，不怕出什么事儿。 谁知安慰巫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这丫头凑到司琰跟前，笑着求司琰当她师父。 岑沐眉头一跳，本想出口制止，想了一下，也没去管。司琰是谁，他会答应?呵，做梦。 “好。” “谢谢师父!” 岑沐：“……” 在场只有岑沐苦着脸，颉清都笑道：“司琰竟会答应阿酒，本来还想我来教，司琰严格修为又高，教阿酒倒是不错。” 他原本私心也不想司琰当巫酒师父，想自己来，当时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何况司琰认真，他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好好教巫酒。日后一起出风陵渡，也安全不少，也没多说。 岑沐也想到这处，也再不开口，依然沉着脸就是。 第489章 前尘旧梦(九) 只是这种养大的白菜忽然飞了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前往梓蝤森林深处的路上，岑沐走在最后面，拧眉左右又看了他们几眼。见巫酒笑着跟在司琰身后，时不时搭两句话，司琰有问才答，从来不多花，而在巫酒旁边的颉清显然热情过了头。 要说这白菜被猪拱了，这颉清才是重点对象。啧，不对啊，被拜师傅的不是司琰吗?他对颉清这么大岳父对女婿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岑沐想不通，一直到了森林落脚，闭上了眼睛才没有再想这事儿。 到了地儿，岑沐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就睡，气得巫酒踢了他两脚：“你这人，怎么一坐下就睡，一起去找点干的柴火，这天都要黑了!” 岑沐没理会，翻了个身兀自睡去。 巫酒抱怨：“我看你，就算以后成了仙也是个睡仙!白瞎了你这天赋……” 她后面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落入了岑沐的耳中。岑沐轻笑了一声，“睡仙多好，再说，我睡着觉修为都爱比你高，可不就是睡出来的吗?还就是要多睡睡才行。” 语气中的得意难以掩盖，巫酒气得无法反驳，抬脚又要踹他。只听身后的司琰忽然开口：“都累了，过来坐一会儿吧。” 他抱着一堆木柴进了暗沉的山洞，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盘腿坐下。眉目清冷，抬手收拾柴火，举止之间都透露着高贵。 刚刚大家找到这一处休息的好地方他就出去，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找了木柴进来。 巫酒还是踹了岑沐一脚，力气很小：“你看看我师傅，你学着点。” 四人里面，巫酒其实最怕司琰。他太过冷冽，话也不多。不管怎么对他说话，他总是一种表情，清冷得紧，非必要的情况，从来不多话。 偶尔得空会指导一下大家修习法术，严格得紧，巫酒向来随性，她天赋其实不错，却是不认真，挨了司琰不少骂。司琰不开玩笑，每次认真得很，要是看你偷懒，是真骂，从不玩虚的。 由此下来，对司琰又是敬佩，又是畏惧的。但是拜了司琰为师，不说仪式没有，哪怕是当真拜师，巫酒也是从不后悔的。 她对司琰很感激，教她的东西多的去了。她心里明白大家再照顾她，可是若要真的度过风陵渡，或是以后成仙其他，她断断不能成了最后一个，拖了岑沐的后腿。 一个人，实在太无趣。 岑沐睁眼又闭上，森林里面的日暮渐渐落下，漆黑一片。山洞里面燃起一丝星火，在黑暗里面成了一束昏黄的光亮。 噼啪一声的木头声响，夹杂着山洞外面的风吹进，凌乱了巫酒的一头秀髮。颉清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往洞口出坐了坐，风声忽地在山洞中停住，安静地只有木柴燃烧的声音。 岑沐忽然翻了个身，眉头紧紧蹙起。 不经意睁开眸的时候，落入眼帘的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司琰低垂着眸子，目光落入星火之中，安安静静地坐在柴火旁边，昏黄的柔光将他刚毅的面容映照得柔和不少。 第490章 前尘旧梦(十) 君子如玉，似是画中仙，岑沐大抵能够理解了。 这男人，生得可真是极好。 许是察觉到岑沐的目光，司琰稍稍抬了眸，猝不及防地对上岑沐的桃花眸。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却是木火下来的声响把岑沐拉回现实之中。 他忽地就闭上了眼睛，黑暗里面谁也看不到他的脸，只有岑沐自己知道自己耳根子都在发热。这要是青天白日，不知晓自己脸会不会也是通红。 岑沐努力地让那幅画面在脑海里面消失，可越是这般，脑海里面的画面就止不住。 还觉得那人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脸上，自己正在被静静地注视着。这般感觉实在太过奇怪，顺带着脸上的温度又高了。 他莫名想睁开眼睛看看，可觉得睁开了眼睛若是正好对上司琰目光，发现他真的在看自己岂不是尴尬。若没看到，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第315页 想了一会儿，岑沐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人，总不会再去想把。可惜又错，岑沐眉头拧得更紧，甚至无端还生出更多其他的画面。 譬如司琰脱了一身衣裳，身上该是如何光景，若是他喝醉了，慵懒散披着墨发，衣衫半解应当也是很美的吧。 譬如司琰在修习仙术的时候，几招过后，额头有了几滴汗水，若是在床上……啧啧，当真还是…… 譬如司琰这时候清冷的坐着，若是有人忽然把他压倒，他该作何反应…… 岑沐躺着想，忽然就坐起来，中间的柴火都晃动了一下。 他身下竟然起了反应。 蛇性本淫，每年春天他见了不少母蛇缠着他，他只觉得噁心。自己偶尔燥热时候，从来不会去找那群雌性解决，都是睡过去，或是找一处清凉湖底躺着，总之还是睡过去。 可今日这般强烈的欲望还是头一次，还是因为……他不敢去看司琰。 “你怎么了，吓死个妖了。”巫酒看他忽然坐起来，实实在在地被吓到。 岑沐支支吾吾，山洞昏暗，身上衣衫长袍遮住身下尴尬，只是脸上还发热，“睡多了，睡不着罢了。” 他站起来，“我出去坐坐，一会儿回来。” 巫酒拨弄柴火：“别走太远。” 梓蝤森林深处到底没有来过，虽然还在安全范围之内，魔灵不会出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声音有些沙哑，岑沐没敢多言。 柴火被这么一拨，山洞里面亮了不少。司琰目光落在岑沐方才躺着的地儿，若有所思，目光暗沉下来。 忽地，他也站起来：“我也出去吹吹风。” 巫酒白日跳的欢，夜里没了精力，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颉清坐在她旁边，见司琰出了山洞，神使鬼差往巫酒旁边坐过去，深深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来，透过树叶洒落在地上，照亮满大地，适应了山洞里面的昏暗，忽然出来竟然还觉得外面太过明亮。 只是清风吹着，岑沐仍然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可真是磨人。 第491章 前尘旧梦(十一) 山洞选的地儿很好，往右转不远，走过一个竹林，里面有一小潭，依绕着那片竹林。 岑沐吸了几口气，化了真身，往那竹林过去，躲到水里面，吐着蛇信子。他浮在水面上，坚硬的鳞片在月光下发亮，漂亮得很。 司琰走过来的时候，轻笑了一声，吓蒙了岑沐，他倒不知道司琰这人竟然还是会笑的。 “这大半夜跑过来洗澡，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岑沐恢復了真身，除了墨发还有些潮湿，别的和山洞里面没什么差别：“也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这春天到了吧，我这蛇，你也该明白的。哦，你这黑鸟，应该也不会明白，总之泡一下，对我很好。” 脸上没有一丝诧异，他做正经对司琰调笑，也不管司琰懂不懂，抬步负手准备离开。 司琰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道：“原来是做春梦了。” 岑沐：“……” 他刚刚错过司琰，忽地就转过身，一脸暴躁：“你别说出来啊!” 司琰拧眉：“难道不是吗?” 岑沐道：“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别说出来嘛!” 司琰不解：“既然没错，我为什么不能说?” 岑沐：“……”随便，你开心就好。 他转身想走，腿却抬不起来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司琰，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裂解开腰带，散落一身外衫。 岑沐结巴：“你……你，你别脱了!” 司琰手指一顿：“为何?”他看了一眼小潭，“这池水清澈，走了一天的路，身上有些不舒服，我也想去洗洗。” 岑沐差点没把手抬起来捂住眼睛，可是身体做出了诚实的反应，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司琰，甚至隐隐期待他接着拖下去。 这人，一脸清心寡欲，脸上身上都写着禁慾两个字，可是却让人恨不得把他身上所有衣服都给扒了! 岑沐道：“你……你总得等我走远了再脱衣服吧。” 司琰听罢，接着解开衣裳，露出蜜色结实的胸膛，几块腱子肉直接露在岑沐面前：“为什么要等你走，莫非你是一条母蛇?看你相貌，若不是你声音，还有几分像是雌性。” 岑沐急忙反驳：“你才是母的!” 司琰淡淡：“既然不是，你为何要避开?我都没说什么被你看了亏了如何，你反倒害羞起来。还是说……”他忽然扫了岑沐身下一眼，“你自卑?” 岑沐：“……”他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这人平常正正经经的，现在看起来也是挺正经的，怎么说出话来，比他不正经的多! 简直，岑沐脑海里面想起一个词，衣冠禽兽! 他气得回过神，见司琰已经进入了池水里面，闭着眼睛靠在一块青石上，几缕头髮随之沁入水里面，仿佛水草在里面缓缓摇曳。 池水很清澈，月光也足够亮，岑沐没有离开，目光从那墨发上面往下移，从那结实的胸膛，到腹上几块整齐的肌肉，上下流连。 第316页 若是能摸上一下，手感应当不错。 再往下…… 第492章 前尘旧梦(十二) 几缕弯曲的毛髮在水中晃悠，他目光停留在那东西上面，不丑，还挺大的。不过和司琰这个人一样，没什么反应。 岑沐目光收回，心脏跳动加快了。 往后走了两步，又停下，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想明白，见水池里面的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静静坐着，也没个反应，他直接没打招唿就离开了。 回到山洞里面，颉清与巫酒已经睡着。他躺在原位置里面，唿吸也慢慢平復，脑海里面还是那几幅画面。不觉得噁心淫、盪，却觉得挺美的。 他嘆了口气，啧了一声。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这画本子上面的话，也不全是假的。 闭上了眼睛，在一阵混乱的记忆之中，胡思乱想过后，终于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同大家一块儿起来，扫了司琰一眼，恢復了一派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当黄粱一梦，梦醒，该醒来。 四人接着往更深的地儿有去，也慢慢开始遇到魔灵。 外面离魔界入口远，魔灵的修为不高，他们此刻对付起来该绰绰有余。岑沐沖在最前面，想着多除去一点，计数多点，后面越来越难，他不容易杀掉。偷懒的法子，他向来想得比谁都快。 同他们一起的还有别的地儿的小妖，十几人在一块儿，开始捕杀魔灵。难免有时候出了差错，离你太近，一剑就解决了你快解决的魔灵。 计数是剑灵来算，只需断了魔灵最后一口气，剑灵自然会给你算一笔。 可惜每次魔灵到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岑沐刚刚要斩杀，手下的魔灵就不知道被谁先一步给杀了。 开始一两次还没事，三四次人多也算了，五六次还能忍，七八次岑沐终于忍不可忍了! 第十一只魔灵被别人斩杀在他腿边的时候，岑沐直接把长剑一扔，吼道：“谁他妈这么过分，自己不会打吗?要点脸行不行啊，就暗戳戳盯着老子，抢老子的魔灵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给老子出来单挑!要是输了，给老子滚远点，要是赢了，老子给你滚!” 这一块儿忽然寂静下来，一众小妖，可就是他们四个人修为最高，谁人敢不要命去抢岑沐的魔灵。 没人开口，岑沐拔起了剑正准备再骂两句，忽然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是我杀的。” 岑沐忽然就没了声音，半晌：“原来是司琰你呀，你早说啊!你那本事，杀这些小玩意儿可是浪费了。” “嗯。” 岑沐：“……” 忽然又安静下来，岑沐不动，一众小妖也不敢动。巫酒和颉清站在不远处，憋着笑一脸看戏的模样。 司琰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岑沐假笑了两声：“没……没了，您就站在这儿别动，一会儿我打的差不多了给你说一声!” “好。” 岑沐：“……” 司琰认真点了点头，见岑沐僵硬站在那儿没动，忽地开口提醒：“不是你说差不多叫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第493章 前尘旧梦(十三) 岑沐：“……” 不对啊，他凭什么要怕司琰? 他顿了一下，转头去瞅司琰，竟又看到从前他睡觉睁开眼睛见司琰发呆的模样，没错，是呆。 于是眼底陡然升起的不耐忽然就转成了同情，唉，武功好好长得也好，可惜是个傻子。 索性就把几个魔灵让给他吧。 如此想着，岑沐继而投入了战斗，最后杀过瘾了，顺带着给周围一圈小妖都夺了些魔灵。 夜里，明亮的月亮照在他们身上，周围是一小团的小妖，靠得不近，却是围绕在他们身边。 因着白日里面杀的魔灵太多，他们又往梓蝤森林里面进了一步。夜已深，也没有耗费精力去寻找山洞住处，索性就地休息。 而那群受过岑沐恩惠的小妖，大概听前辈们说，梓蝤森林内部魔灵不定，指不定夜里面蛊惑了性命，大家一起结队最好。更何况这往魔界入口越来越近，虽然说已经被封印了，但从附近不多不少的魔灵来看，指不定什么煞魔真的出来了么? 这事情，谁说得准? 凡人怕鬼，从来没见过也怕。他们可是见过魔灵的啊! 一群人里面，见过实力，当然是岑沐最厉害。小妖们商讨过后，觉得跟在岑沐旁边最为安全!于是岑沐附近，便就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正值十五，皓月当空，底下是一众小妖。颉清与巫酒不知在一块儿说了什么，两人沖了岑沐与司琰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离开。 司琰稍稍抬眸，刚要同岑沐说，岑沐忽然推了他一下，把他喉中的话给打断。 “你说我是不是上午不该这么做?这些小妖，若是得了我们帮助，实际上修为没有提升那么多怎么办?” 他一脸认真说，拧起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司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才几天，何况第一批魔灵，根本提升不了什么。 想太多。 司琰并没有开口提醒，任由他纠结着。看他这副蠢样子，应该也不用告诉巫酒她方才跟着颉清离开。不然告诉了，这人还想太多跟过去，岂不是坏人好事。 第317页 但说到好事…… 司琰忽然掀了掀眼皮子，冷不丁来了一句：“上次你找的那处潭水不错。” 岑沐打了个哆嗦，从思绪中被拉回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也觉得……呵呵呵……” 司琰添了几根柴火，虽然说这样的明月，根本用不着柴火这东西。但是昏黄的光，总是添了几分暖意。很何况，现在小范围里面还只有他们两个人，更添了几分其他的东西。 火这个东西，还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司琰一本正经道，“杀了一天的魔灵，也该洗一洗。” 岑沐点头：“是啊是啊。” 他忽然想起司琰那天脱了衣服之后的模样，身上比例恰好，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 目光投入星火里面，腿边有了点点烫热，和脸上忽然上了头的烫热有点像。 当真是奇怪。 第494章 前尘旧梦(十四) 从前有女妖几乎脱光了站在岑沐面前，他都不曾有多少反应，甚至是觉得有些噁心。 怎么现在想起一个大男人的身体，他都能起反应?! 他抬眸看了司琰一眼，暗自嘆了口气。定是司琰那张脸太过祸国殃民，倾国倾城。他只是看脸，喜欢美人，与男女无关。 定然是这样。 岑沐不动声色移了移位置，让身上的衣衫遮住尴尬的位置。然后一脸幽深地盯着柴火，故意装作一副正在想什么的模样，以掩盖住自己满脑子的龌龊想法。 司琰看了他一眼：“那你可能找到附近有水流的地方?一起过去洗洗?” “啊?”岑沐回神，“哎，不用了吧，明天还得接着干呢，赶明儿再洗吧。” 司琰深深盯住了他，半晌：“你在想什么?” 岑沐立马摇头：“没想什么!” 司琰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嗯?” 忽地一个旋风起，岑沐腰间一紧，被司琰直接带着略过了一众小妖，等他回过神稳稳落在地上，脚边已经是一个的小潭。 月光洒在了下来，那轮圆月似乎又浮在水中，一片落叶飘下，砸了一圈圈涟漪，荡漾在岑沐心上。 司琰扫了他一眼，自顾开始解自己的衣裳：“憋着不好，下来泡泡吧。” 岑沐：“……”他已经掩盖得很好了吧!这人怎么发现的? 司琰背着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青石，靠在上面闭上了眼睛：“不用多想，是方才抱你的时候察觉的。” 岑沐：“……” 嚯哟，这小黑鸟不是有点傻吗?为什么现在看上去智商还挺高的，难道…… 岑沐又对司琰露出一个同情的目光，可惜了，高智商一面居然是在晚上出现，白天却是个傻子。 希望能有这样的灵草治好司琰，岑沐心想。他摇头感嘆，自己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妖，以后定然得道成仙。 他嘆了口气，也没有再矫情，化成了原身进了清水之中。 清凉的潭水浸泡着黑色的鳞片，舒服得岑沐不禁来回盘了几圈，似是在与自己嬉戏。水面荡漾起来的波纹一圈圈打在司琰胸口，凉凉的。 司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静默着注视着那条黑色幼稚的蛇。 司琰开口，岑沐没有察觉到她声音有些沙哑：“为何不化做人形?还是说，你当真自卑?” 我自卑你个鬼! 岑沐差点一个蛇信子吐出来，一口毒牙咬在司琰脖颈上面。 白瞎了眼他白天给司琰杀了这么多魔灵，这人是怎么冷着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 司琰又道，依然淡淡：“不是让你猜我在想什么吗?” 岑沐化成了人形，衣衫一个诀放在了潭水上面的干净青石上，没好气道：“不猜!” 然后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选择了一个干净的石头，一脸享受舒服地躺在水下。 他早就看到了司琰那东西多大，相比起来，自己也不差。 看就看呗，谁怕谁啊! 不过讲真，这般躺在水中，还挺舒服的。 第495章 前尘旧梦(十五) 水面波澜陡然而起，岑沐一睁眼，手中招式即出，剎那就被制止住，对上岑沐那双暗沉的黑眸。 仿佛黑暗曜石般的星空，要将人给吸引进去。心跳不知是要停止了，还是更加快了。 岑沐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愣神之际，薄凉的唇被忽地堵住，带着一阵干净好闻的山茶花香。 岑沐想，原来这冷冰冰的人，唇竟然是暖的。然后，他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岑沐不反感这个亲吻，可是亲就亲吧，为什么他舌头也伸进来了?而且还在他嘴里搅动了两下，讲真还有点……不是噁心，还挺……舒服的。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从尾嵴骨蔓延上来，直冲云霄，从头顶到脚，酥酥麻麻。 岑沐忽然想起从前没事儿的时候，巫酒经常拿着画本子念给他听，有些地儿他们都不懂。结合现在，岑沐大概明白了几分。 他努力回想着后面，主动地勾上了司琰，毫无技巧回应上去。 第318页 司琰眯了眯眼，拉开了一点距离，勾着岑沐后背的手忽然慢慢往下，有节律地为他疏解。他眼中带着笑意，扬眉道：“蛇性本淫，此话不假。” 岑沐对身下的感觉不大，一如既往觉得还挺舒服的，也没有阻拦他的动作，顺其自然地酥了全身，整个人几乎在水中掉在司琰身上。 司琰忽然动了动手，他舒服得紧，眉眼都舒缓开，睁眸对上司琰那张清冷的脸：“明明是你先过来对我动手动脚的!” 司琰手一顿，没有了动作。 岑沐双手紧紧抓着他，他没了动作，岑沐总不能厚着脸皮去让他动吧。这滋味他以前不是没听过，只是都是男女之事，他每回想起来，再想起那群女妖的脸，就没了兴致。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司琰手上。 司琰忽然轻笑了一声，勐地把岑沐压在身后的青石上面，轻轻咬了他耳朵一下，吹了口气道：“是啊，是我先对你动手动脚的。方才不是让你猜，我在想什么吗?我不过在想，怎么样才能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 岑沐：“……”好巧。 岑沐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看向司琰。这人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一双黑眸岑沐也看不透。大概是春天到了，也与自己没什么两样。 岑沐嗤笑，他正好也需要，做就做罢。睡了一个美人，不亏。 不管带不带情感，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笑着勾上了司琰的脖子，笑得如同一只狐狸，直言道：“好巧，方才我想的也是这事儿。想着你生的这么美，那么好看，怎么睡你比较好。” 司琰眸子又暗了暗，同样勾起一抹笑：“最后谁睡谁，还得看本事不是?” 他若有若无的撩拨，看似毫无技巧可言，却又挠得岑沐心里痒痒。 这还没开始，谁输谁赢已经一目了然。岑沐拧眉，脸上各种表情浮现。反观司琰，依然是一脸平静，似乎在做的事情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无关情慾，当真只是为了疏解。 第496章 前尘旧梦(十六) 梓蝤山脉地动山摇的时候，正是岑沐动情最厉害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就被这猝不及防的地震给打断。 司琰抱着他从水里出来，捡起地上的衣裳给岑沐披上，然后收拾自己。两个人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看着不远处的光亮，眼底的情慾完全被担忧或者说是惊恐给代替。 魔界入口，被人打开了。 而掀开封印的人，正是方才离开的巫酒与颉清。 他们听树爷爷说，魔尊因为一神女而死，魔界暴乱，在众神的施压下，将众魔逼回魔界。那神女用自己肉身镇压了魔界大门，六界才重新恢復了平静。听说她身上留下了一本仙法，两人前去试探，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掀开了镇压魔界大门的符咒。 巨大的石门在轰隆隆之声中开启，如空谷兰花色的魔灵从那扇门中涌出。 满天星光化作一片漆黑，白净的月光忽然变成血红之色。风陵渡通往梓蝤山脉之中的所有水源，无不起浪，破浪翻涌之中，颉清拉住巫酒的手往回走。 然后他们所有人，看着忽然出现的黑洞慢慢消失，巨大的魔界石碑立在了风陵渡中心，漩涡围绕着那石头不知吞没了多少生灵。 巫酒与颉清就这样闯下了弥天大祸。 那一年，梓蝤山脉中的魔界入口被他们无知胡闹地打开，六界之中重新迎来了乱世生灵涂炭。 他们妖域的平静，就这样走到了头。 之后二十年，风陵渡中的漩涡越来越大。魔界沉睡的势力正在慢慢甦醒，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便格外强烈，没有灵魂只有形状的魔灵不断从那漩涡中涌出，破坏妖域的草木生灵。 他们四人出妖域的梦想也断裂在此，开始在妖域中招兵买马。觉得这祸是他们闯的，凭藉他们的天才与修为，也一定能够慢慢地把这祸事平息。 平辈之中，平心而论，他们现在的修为的确算得上佼佼者。天上随便拉一个平辈的仙来，巫酒都能拍着胸脯，随便两招都能解决。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十年来附近被魔化的小妖越来越多。从妖域的草木来看，就知道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解决的。 他们轮班制，一派出去与魔灵斗争，回来之后休息一下，开始研究被他们破坏的封印。 一块一块地拼接，拓下那石头上面的文字，夜夜等下将一块一块的字展开，似乎这样大家活着还有点盼头。 等所有的碎片的拓印成功之后，他们本以为可以解决这场祸乱了十年妖域混乱。 可是那石头上面记载的东西，是神界，便就只留了颉清和司琰研究，让巫酒与岑沐去守着妖域的妖。 可不想，那日虽然是十四，魔灵却冲破了他们的结界。岑沐为了保护身后的人，还没来得及和司琰说话，就冲到了最前面。 回来的时候，是巫酒和众妖扛回来的。他们灰头土脸的，岑沐身上十几处伤口，昏迷不醒。 司琰沉默着没说话，盯着他们围着岑沐急得快哭了，忽然提了剑出去，开始沖向那漩涡与那些魔灵厮杀。 第497章 前尘旧梦(十七) 这是岑沐第一次看到司琰超长作战能力，他自醒来，就看到这个平时话都懒得说的傻子，把整个妖域剩下的生灵赶进了自己的结界，然后自己在外面对着整个魔灵砍了三天三夜。 第319页 他与整个妖域的妖精们急得焦头烂额，却沖不破他的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与满山的魔灵打斗。如果抛去满心的担忧，其实面前是一幅好风景，长得好看的人真是连打架都好看。 等他们终于冲破结界，司琰已经满身都是伤口，他身上被砍出来的伤口流出的血慢慢滴入了风陵渡。一身黑子湿漉漉的，看不出血色，却与风陵渡染成的墨色几乎融成了一体。 他双腿都在微微颤抖，只用长剑支撑着，没有跪下来。 岑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这时，五彩祥云飘来，漫天花朵，眼前景象一时闪瞎了整个梓蝤森林这些糙妖精的眼。 成百上千的天兵天将从天而降，穿着青纱素衣的仙子手执兰花走到最前面，唇边弯起的弧度不多不少。她先是对颉清行了一礼，再弯腰对司琰行礼：“拜见五公子，司琰殿下。” 颉清只是神色淡淡点了点头，司琰却始终一句话没吭，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他们。 素来听说天上是六界生灵都嚮往的地方，可从司琰脸上看来，并不是如此。 那仙子笑着过来，低声对司琰说了什么，然后才大声笑道：“殿下应该高兴才是，苦尽甘来。五公子，殿下，天帝有请。” 司琰依然沉默着，岑沐站定在不远处，没有像巫酒一样凑过去。那死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走过去扯了扯颉清的衣袖：“不许看小姑娘，低头看我!还有天帝叫你，你……你记得回来。” 颉清低头看着一身污血的巫酒，捏了个诀止住了她身上的血，然后扯下身上的袍子包住巫酒，低头吻了她一下，沉声道：“乖乖等我回来。” 松开巫酒之后，颉清笑着望向岑沐：“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岑沐一身红衣，除了脸上有些污血，此刻懒懒地靠在树旁边，如雪的花缠绵缱倦在他消瘦的肩头。他看着司琰侧着容颜，身子微动，便往他那方向走去。 司琰终于回过头，正视他。 岑沐定在他身前，脸上的深情款款忽然变成一脸郑重，他用力拍了拍司琰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啊!” 司琰：“……” 一众人化成流光消失得越来越远的时候，岑沐还挥着手对司琰叮嘱：“我说的是真的啊，苟富贵，勿相忘!” 直至看不见他们身影，岑沐才有些颓废地放下了手臂。盯着风陵渡巨石下的漩涡，一直到日落之后，才伸了一个懒腰，恢復了一派的懒散。 真是住在一起久了，差点了忘了，他们是仙啊。 迟早是会走的，哪里留得住。 回来? 岑沐瞥了一眼旁边正美滋滋做着梦的巫酒，她嘴里正叨叨地说，颉清下次会给她带什么，还有讲天上的故事。 傻丫头，怎么可能会回来。 第498章 前尘旧梦(十八) 岑沐心想着，竟然就把话说出口了。 巫酒一脸不解，第一次对岑沐发了火：“怎么可能不会回来?不管七十二天有多美，这里始终是我们的家啊!” 岑沐嗤笑，看着那傻丫头气鼓鼓地跑了。 这里哪里是他们的家，天上才是。 不过最后两个人都错了，他们两人回来了，但不是巫酒所说的因为“家”。 这个字太过奢侈。 在颉清他们离开的期间，神奇的是，风陵渡的魔灵并没有再出现。 巫酒每日都去渡口等待，抱着她从梓蝤森林里面捡回来的一只小兽，终于等待颉清归期。 可惜并不是重新回来，而是带着仙界百花宴的请帖和一封征地书。 白骨之中爬出来的时候，巫酒只当自己与大闹天空的猴子一样，无父无母，天生地育。却不知道她这只狐狸，是当年封印魔界的上神留下，如今物种濒临许多，调查之后，她竟然族中存下唯一一只白狐。 阵地书上写，月余之后徵收梓蝤山脉，请巫酒以前山主身份带着全山的小妖精前去青丘，将她位列仙班，入仙狐一族。 当官可以，但是凭什么带着全山的妖离开? 看完之后，巫酒直接把文书撕了。 她生长在妖域，百妖养大她，与岑沐一起在白骨堆里面长大。 上神，与她何干? 于是她拉着颉清重新回了他们的小窝，决定当一个钉子户。 “哎呀，没想到老娘居然是上神的狐狸，哈哈哈哈哈哈……小沐沐，你说你咋不是呢?”她拿着那份没被自己撕掉的封神书，时不时嘚瑟一下，嘴咧开笑得愉悦。 连带着小窝里面的几人，原来沉重的心情，眼下松了不少。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急什么。 “你要是也是个什么神兽，直接我们四个一起守着这山脉，定然极好。”巫酒抚摸着怀里面的小兽，整日睡觉，与岑沐差不多。 岑沐只是浅笑，司琰一回来，他也变得沉默。他可是真正从蛇蛋里面孵化出来，一出来面前就有一只白狐，原先岑沐还以为处的位置灵气重，因此出生就有了神识。现在想想，应该是沾了巫酒的光。 他没应声，看着地上的影子。这个角度，余光正好可以看到司琰。 小窝里面也就巫酒和颉清的声音：“你哪儿抓的小兽，公的母的?”检查了小兽之后，颉清差点跳起来，“居然是公的，你别抱着好嘛?脏不脏啊!” 第320页 巫酒一把夺回来，小心安抚着：“公的怎么了，你们俩当年不是我捡回来的?这小兽灵性的很，还和岑沐一样喜欢睡觉，抱着可舒服了。” 颉清道不过她，恶狠狠瞪着那小兽，沉默了良久。月升之后，颉清道：“其实你们搬走也不是不好，青丘是你们族人生长的地方，修习他们法术对你有好处。就算你不喜欢，凭藉你的身份，到时候想住在天上也不是不可以。” 巫酒脸上的笑收敛起来，躺着的岑沐也停住了抠手指的动作。唯有司琰，盘腿坐着一动不动，表情也没变。 第499章 前尘旧梦(十九) 颉清接着道：“我知道你担心岑沐，凭藉他的资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位列仙班，当时候我们也可以再相聚。” 巫酒忽然低垂下眼眸，良久开口，像是从一个少女忽然长大：“我生养于此，哪儿都不想去。” 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 颉清顿时没了话，如雕塑一般司琰动了动，掀了眼皮道：“不去，就不去吧。” 他抬头朝外面看去，说着岑沐和巫酒不太懂的话：“那石头上面传出来的煞气淡了很多，这里，不一定会变成一片死地。” 巫酒听罢，满眼担忧：“你在说什么?什么死地，你说清楚!是不是妖域会出事?你说啊!” 司琰收回视线：“先看看吧。” 他终究是没有开口解释，颉清也无法开口说出来。不过不用他们说，也来不及接着“看看”，岑沐和巫酒就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梓蝤山脉的生灵正在慢慢衰弱，起初还不明显，但是看到这春日里树叶慢慢落下，先前的前辈们来与他们道别，准备离开妖域的时候，他们再不明白，当真就是傻子了。 “你们走了，那这群修为不够的小妖怎么办?都死在这里吗?”巫酒冲到风陵渡，对着那群即将要离开的妖们说道。 他们只是不舍地看了这块土地一眼，已经荒芜了大块山水，不在郁郁葱葱。再不舍又怎样，命都要没了，留在这里等死吗? 没人顾巫酒的哭喊，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三色琉璃堇是最后离开的，她送来了两套新衣裳，依旧是那身三色华锦，锁骨处别了一朵琉璃堇，两朵白花交缠着。 “阿酒，不然同意吧?”不知道是谁在劝她，又似乎所有人都在劝她，“弃了这块土地，忘了这块山水，带着他们去青丘。” 那是巫酒活了几百年，第一次哭成这样。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掀开了那封印，就不会出事的。” 颉清身上依然是熟悉的味道：“不是你，那封印已经过了万年，迟早会没的。我们只是让这种情况提前，你别哭……不怪你的。” 巫酒当真止住了哭声：“是不是，我当了天上的神仙，你们就能帮我，让这群小妖离开妖域。” 颉清点头：“嗯，他们会跟着你一起去青丘。” 巫酒站起来往小窝走：“不必了，出去了就行，哪里都行。” 家已经被毁了，去哪儿都行。 几日之后，巫酒跟着颉清去了天界。岑沐本不能前去，但是挨不过巫酒软磨硬泡：“阿沐你就陪我去嘛，这天上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着你都得和我一起。” 岑沐当时正在泡茶，妖域里面最后一点能喝的新茶：“不是还有颉清吗，我去做什么?” 巫酒摇着他的手：“他们可是天上的，说到底你才是我娘家人!” 岑沐嗤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瞥了外面颉清一眼：“这还没有嫁过去，就把我当娘家人了。人间画本子果然说的不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得还真快。” 第500章 前尘旧梦(二十) 巫酒恼怒，脸上还带着羞意：“哎呀我说错了嘛，我不管，反正你就陪我去嘛!” 岑沐被晃的差点茶水洒出来，他淡定地在一边摇晃之中，一边微笑着把茶水喝完，“行，只要给吃给住，让我去哪儿都行。” 说罢，手心的茶杯重重地扣在桌上。 妖域最后一把新茶，以后再喝不到了。 梓蝤山脉里的小妖精被一批批接出去之后，大多数人都选择在梓蝤森林附近住下。其实哪怕最近的、能住下的地方，也距离梓蝤森林很远。 可是哪怕如此，也不想离得更远。 分别的那天，他们都没有多说话，沉默着把各处洞穴安置好，然后才和颉清他们回了天上。 南天门真是气派呀。 巨大的石门闪着金光，四处浮云仙雾，偶尔遇到一群结伴仙子都会停下来与颉清和司琰打招唿，然后就离开，懂事地不问岑沐与巫酒。 百花宴上，他们到的时候刚刚好，正是第一个节目，十二花神起舞祈祷六界昌顺。随后就是各个花神私下的节目，各有特色。 期间天帝离席，派人来请颉清与巫酒过去。天上他们不熟，他们四个坐在一块儿，现在只剩下岑沐与司琰。 岑沐正沉迷在花神舞中，这天上地下当真是不一样。他们妖舞怎么会举办这种东西，就算有庆祝的东西，也是大家一起篝火盛宴。毫无拘束，每个人都围在一起，甚至可以一块儿拉着手围着篝火起舞。 第321页 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仙，一个个表情各异看着池中的花神。 呵，这神仙，也并非没有七情六慾。 贪痴嗔，也不是只有凡人有。 有时候高高在上的仙，明明欲望更甚，却还要装作正人君子，仙家道骨之风，才是可怕。 池中座位按照仙人等级划分，伺候的仙子恭恭敬敬。司琰与颉清地位看上去挺高，此处的位置甚好，几乎可以看到全部布局。 等级严格，端着性子做事做人，真是无趣呢。 岑沐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多喝了两口琼浆，这天上的酒还是不错。 “别喝了。”在岑沐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旁边的司琰忽然提醒。 岑沐懒懒把空酒罈往旁边一推，勾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桃花眸含情脉脉，似乎融了这琼浆玉露，带着水：“挺好喝的，控制不住。” 他笑着偏过头，继续欣赏着那支舞。 原本风貌就高了在场人多筹，这一笑更是祸国殃民一般，惊艷了不少看过来的眼神，折煞了池中还在跳舞的花神。 “岑沐。”司琰离他最近，更多风华全都落在了他眼底，譬如他微红的脸颊，迷离的那双眸，还有懒散的支着下巴的小动作。 他嘴中不经意呢喃出岑沐的名字，落入了岑沐的耳中。 岑沐转过头看他，嘴角还带着未曾收敛起来的笑。 “无事。”司琰动了动喉结，目光有些不自在。早知道刚刚颉清离开的时候，他就应该顺带把人带走，也省的现在这么多人盯着。末了，他补道，“别喝酒了。” 第501章 前尘旧梦(二十一) “哟，这不是咱们的司琰殿下吗?我还以为百年前你就死在那儿了，没想到命还挺大。” 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屑，语调微微上扬，不用回头岑沐似乎就知道来人长了一张刻薄的脸。他侧身一看，果不其然，可惜了身上云霞流光华锦。 再好的衣裳，也衬不出没气质的人。 岑沐又看了一眼司琰，见司琰并不理会，只是静默喝酒。 “呵，现在架子还挺大。”司琰不理，那人当然讨了个没趣。 凤凰族的位置就在这一块儿，坐在前面的都是地位较高者，譬如司琰。身后就是凤凰族人，而刚刚那人就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这坐下来之后，就不停阴阳怪气说话，声音不大，但刚刚好就落在岑沐他们耳中。 “靠着小师妹坐上这位置，现在对族人爱答不理，在凡间当了几年妖，还真自己就变成了妖了。不知道是不是白眼狼给养大的……哎，小师妹你推我干嘛，我说得又没错，要不是你……” “砰!”只听酒盅重重摔在桌上，止住了那人话头。 岑沐笑眯眯地回过头，修长的食指比在好看的嘴唇上面，“嘘，你很吵。” 倒不知是被岑沐的长相惊艷到，还是头一次被人出言警告，那人当真停了下来。刚想开口再说什么，见岑沐已经回过头去了，惊鸿一瞥，心上微盪。 差点忘了岑沐是个男的。 “好了白旭师兄，不要再说了。本来就是殿下身份高贵，不是我的功劳。”唤做小师妹的女子名叫白清之，她看了前面司琰一眼，很快低下头，娇羞又幽怨。 “不是你在族中奔走，谁知道他那血脉竟然是……”白旭忽然止住话头，顿了顿接着道，“明明就是靠女人上位的白眼狼，不知道小师妹你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说不定啊，人家现在勾搭上身份更加高贵的人，不是说青丘神狐被接上天了吗?这位列仙班，整个狐族都是她的，小师妹啊，你可就别惦记着他，人家瞧不上你的。” 这话当然清清楚楚地落在前面两人耳中，岑沐听得起劲，暗瞅瞅地看了后面小姑娘一眼。 眼睛已经泛红，我见犹怜，好不柔弱。 若不是岑沐对女人不感兴趣，他都会上去哄一下了。可惜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渣，也用不着他，只端着没装酒的酒杯在听戏。 他忽然拧头想看看司琰的表情，一转头就对上那双如夜的黑眸，似乎已经盯了他很久。 “那个……”他不会当真的，就是听听而已…… 岑沐话没说出来，司琰已经站起来：“走。” “行。” 司琰之前的事情，他不想说，这背后听人家嚼舌根子，没必要。 如此想通，便就扯出一个笑容。因为喝了一点酒，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红着脸跟在司琰身后。 “司琰、殿下。”岑沐带着醉意，漫无目的跟在司琰身后，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我们去哪儿……哎呦，你怎么忽然停下来都不说一声!” 第502章 前尘旧梦(二十二) 岑沐摸着鼻子，撞得鼻头一酸，差点眼泪都直接留下来了。 司琰转身得猝不及防，身上结实的肌肉硬的和墙一样，这样一撞，岑沐酒都醒了一大半。 正抱怨着，岑沐下巴忽然被捏起，泛着水光的桃花眸被迫对上司琰。 “你，刚刚叫我什么?”冷冽的气息从司琰身上散发，不是杀气，岑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司琰。 暴戾，凛冽。 第322页 在妖域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着一张脸，第一眼看上去不好相处，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岑沐深知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可是现在这样，他第一次见，完全没有应付的法子。 就在岑沐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司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刚刚掐红的皮肤：“抱歉，刚刚没有控制住好。”他收回了手，垂着眼看他，“别叫我殿下，像以前一样就好。” 岑沐思考着他话里面的意思，没有控制住好……联想到光明正大听来的背后舌根子话语，岑沐大概明白了什么。 啧…… 忽地，岑沐语重心长一般拍了拍司琰的肩膀，眼中带着同情说道：“没事，我理解你的，虽然我也没有经歷过这种事情。但是阿酒给我念过的画本子挺多的，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无非就是那姑娘心系与他，但是现在已经几百年过去，中间夹杂了那些因素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了。 他懂的，懂的。 一连用了两个我理解你，不知道是在说给司琰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能够理解?”司琰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醉猫，“理解什么?” 岑沐挥了挥手，“哎呀，大家都是男人，你说理解什么。你喜欢那仙女，你就去追回来啊，告诉人家，你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你就是喜欢她!” 司琰沉沉盯着他。 “还有啊，那仙子旁边的货，一看就是不安什么好心，一脸猥琐样子。嗝……”他打了一个酒嗝，接着拉着司琰的袖子说道，“那货肯定看上了那仙子，我和你说，要下手赶紧，别等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 挺到了这一声，岑沐忽然笑了，“这才对这才对。” 孺子可教也……可是他自己为什么胸口那么闷，脑子里面都是那次月圆夜里，水池之中，一幅幅旖旎的画面。 他应该也是喜欢这人的吧。 呵，又怎样，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凤凰一族的殿下。 他不过是一个蛇妖。 能与之匹配的，大概也只有自己这张脸了。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因为一张好看的脸，丢了一颗心。 岑沐动了动手，却止住了，他这颗心还是能跳动的，真好。 他轻笑了一声，想通了，脸上恢復一贯散漫：“孺子可教，司琰啊，赶紧去追人家吧。” “好。”司琰盯着他，忽然就低下头堵上了他的嘴。 浓香的琼浆在他们口中蔓延开来，岑沐脑子一片空白，随后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伸手想推开司琰。只是功力太浅，司琰反手一绕，直接将他抵在身后的墙上，双手被折到头顶。口中的动作更加勐烈，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身体之中。 第503章 前尘旧梦(二十三) “是你自己说的。” 这一吻做罢，岑沐已经晕头转向，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扒在司琰身上，弄皱了他的流光华锦。 他懵懵懂懂地听着司琰在他耳边说着一些歪理，一句话没有反驳…… “是你自己说，喜欢就该追回来。不必管什么身份地位，只要喜欢就行了。” 他眼中不再像深秋，像星星。 岑沐张了张嘴：“你……” 司琰喜上眉头，春风得意，“我如何?” 岑沐道：“你不喜欢那位仙子?” 司琰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咱们就差最后一步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女人?是不是非得真正做了，你才会把这种错觉抹去!” 岑沐瞬间红了脸：“……” 所有的话都浮在喉咙里面，其实无非是想说，咱们都是男的，而且一个是仙一个是妖。 现在一想，自己的确是说了，喜欢就喜欢，管他娘的什么身份地位。再加上司琰这般诉说，心里早就像烟花炸开，什么话都随之吞没。 他傻傻地咧嘴笑着，男的又怎样?妖又如何，迟早他能修炼成仙的。 岑沐正想着估计要花多少年才能得道成仙，任由司琰拉着自己往前走，十指交握得久了，等发现的时候，是握得更紧。 另一边，跟着颉清前去见天帝的巫酒，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她不认识的小神仙，同颉清打着招唿，一面向她问好。 透过层层缭绕的云雾，巫酒终于看到那个长得和颉清有三分像的老头儿。 巫酒盯了他一会儿，直接问道：“你骗我来这儿，究竟想对梓蝤山脉做什么?是不是我当了什么青丘狐族族长，你就能帮我让梓蝤山脉恢復成当年的模样?” 颉清扯了扯她的衣袖，压根没想到这丫头胆子那么大。 天帝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巫酒，打量的神色让巫酒有些不自然：“果然是上神座下灵宠，胆子不小。你可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他颉清又是什么身份?那梓蝤山脉，是个什么地方?” 巫酒有些得意，认真回答：“我知道啊，我是什么天下雪狐一族剩下的唯一一只，他颉清是天帝您的五公子。至于梓蝤山脉，”她抬起声音，眼睛闪着光芒，“梓蝤山脉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第323页 她来的时候可是做了功课，一早就问清楚了司琰颉清的地位。 一位是凤凰族的殿下，一个是天帝的五儿子。而自己，那封书上面不都写着，她记得清楚。 天帝忽然收了笑意：“还以为你是个长得美没脑子的，不想我竟然看错。可是你应该清楚，梓蝤山脉已经成了一块死地，你不该惦记。” 巫酒抿了嘴，脑子里面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帝继续道：“你们谁也不能再回去，颉清需要留在天庭，而你……前往青丘。当然，如果你想留在天庭，这里会为你建造府邸。” 巫酒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模样，心惊肉跳：“所以你们根本治理不了梓蝤山脉!你们不是神仙吗?!” 天帝嘆了口气：“忘了那片山水吧。” 第504章 前尘旧梦(二十四) 天帝是个倔脾气，可是巫酒是个暴脾气，不能讲理那就打! 她看着烟雾缭绕的天帝宫，一个暴脾气就直接沖了过去。她这十几年打打杀杀，护了梓蝤山脉这么久，从来没有像这样急迫过。 说到底，她生在梓蝤山脉之中，按真正血脉，她算上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如今岑沐还有司琰照顾，她一个人倒什么都不怕，也没多少牵挂。 云雾迷离，巫酒额前头髮皆湿。其实她心里怕得不行，一时冲动直接提了剑就沖了上去，本就是徒劳。 就在她以为她不行的时候，颉清仿佛一束光出现在她面前，执剑而落。 天帝庄严地看着他们：“事到如今何必这么执着，你们为什么不听我一句劝。梓蝤山脉迟早会成为死境，留下那地儿除了祸害周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毁的不是他家他当然能轻飘飘说一句毫无意义! 天帝又嘆了口气：“孩子，去青丘吧，我是为你好。” 巫酒咬着牙看着天帝，指着颉清：“你是他爹，又不是我爹!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天帝语气忽然一变：“这个好说，你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你就得叫我爹了。” 巫酒：“……” 她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红了一圈，转过头满身委屈：“颉清，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不喜欢这天上，她想回妖域。她是神仙啊，一定有办法能让那片山水恢復曾经的，一定有的。 她不是上神的灵宠吗?现在已经没有神了，她就是天地间最厉害的。肯定能够把梓蝤山脉恢復。 颉清压根没理会她，拉住了巫酒的手，用从来都没有过的认真：“一起打架吗?反正这个爹，我看着也不是很爽!” 真像平常素日里问她“吃饭吗”的劲头，巫酒点头如捣蒜。 他们在天帝宫并肩大摇大摆，跟着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打的酣畅淋漓，颇有当年孙猴子大闹天宫的势头。可惜就没有攻打出天帝宫，但多年之后依然记得他们挥舞着剑的模样，傍晚的七十二天红云染了西天畔。虽然周围都是敌人，却觉得心里异常平静安稳。 那日打到最后，巫酒力尽，跪在天池水畔，颉清半跪在她面前。四处都是天兵天将，颉清忽然笑了：“痛快吗?” 看着巫酒点头，他说：“此生这么痛快并肩作战只有这么一次了，阿酒，我答应了那老头儿守在天庭，不能回去了。” 这形势转换的太快，巫酒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话还没有听完，喷出一口血。 被揽住的怀抱依然熟悉温暖，耳边是颉清温声的劝说：“梓蝤山脉真的治理不了，别回去了，我们一起在天上好嘛?只要是我们四个，在哪里都行，不是吗?” 此刻巫酒只觉得满心寒凉，她拽住颉清胸前的衣襟，一字一句问道：“颉清，那我们过去的几百年，你把它当什么?” 颉清继续哄她：“阿酒，我们在天上，安安稳稳地活着好不好?” 第505章 前尘旧梦(二十五) 巫酒满腹委屈，转头就想走。大不了她一个人回梓蝤山脉好了，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的。 “阿酒!” 背后是颉清的唿唤，巫酒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若你得空，有机会回妖域看看我就行。” 她本想说完这句话就走，可是脚怎么动不了。也没有回头，半晌，有些自暴自弃地道：“他日你若是觅得良人，喊我来喝多喜酒就成。” 话落，她终于有勇气抬起脚步。 颉清轻声道：“你要弃了我?” 说话声音不大，就刚刚好落在巫酒耳中。 明明是他! 他先弃了妖域，弃了自己。 巫酒没有反驳，握紧了自己双拳。 这百年来，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们每天一起修习仙术，一起去帮树爷爷扫地上的叶子，帮堇姑姑收拾房屋布匹，照顾一群刚刚化形的小妖精，去风陵渡查看有没有小妖想偷偷跑出去。 他们去树顶看日落，在风陵渡口看太阳初生，在梓蝤森林的山顶听他说凡间天上的故事。 百余来年，她不信颉清对妖域没有情感。 她还记得那日，妖域中有妖成亲。他们特意寻找了前辈，用人类的法子，特意布置了堂屋婚房。拜堂的时候，颉清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以后定会用更大的婚礼来迎娶她。 第324页 到底是她得意忘形，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却忘了，自己是妖域长大，就是一只妖。 人家天上的神仙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迈开步伐，然后后脑一疼，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一定是颉清那个二货打的! 迷迷煳煳的意识之中，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絮絮叨叨，正在说着什么。 巫酒费劲力气想醒过来，想去听清楚耳边的人到底在说什么。最后只听到了一句：“刚刚那一下很疼吧，让你不听话。你乖乖在天上，等我回来。我答应过你，会娶你的。” 一定会的，比妖域那场婚礼更美，甚至比天帝迎娶天后的规格更加盛大。 颉清满目柔情看着床榻上面的美人，似乎怎么看都不够。外面有人说了一句什么，总之是催促，他轻轻应了一声，怕吵醒还在昏睡的人。 又盯了一会儿，温热的薄唇在巫酒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走了。” “你乖乖等我回来。” “妖域，我会给你守住的。” 温热的气息离开之后，床榻上面紧闭着双眸的人，缓缓留下两行眼泪。 巫酒在梦中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对，她拼尽全力想起来，可是全身动弹不了。她仿佛被关进一座透明小屋子里面，看着一个个亲人从她面前离开，最后消失不见，像是永远在这世间消失，灰飞烟灭。 她什么都坐不了，只能看着外面的世界，她出不去，嘶吼声也传不出去，只能看着一个个人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她。最后几个离开的是岑沐，司琰，还有颉清。 他们看不到自己，三个人越走越远，把她丢下。 为什么…… 不要丢下她，不要丢下妖域。 她勐地从梦中坐起，浑身冷汗连连，唿吸不定。 第506章 前尘旧梦(二十六) “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岑沐的怀抱和颉清是截然不同的，他怀里有些凉，身上的香味也不一样，尤其是今天。 以前都是带着点点桃花的香味，他很喜欢喝酒，尤其是桃花酿。梓蝤山脉东南面有一片桃花林，住在里面的猴妖酿得一手好酒。 从冬眠中醒来之后，岑沐还要赖上一阵子床，往往别人早就出来熘达，他还窝在蛇洞里面睡觉。 等到春雨洒满大地，竹林的笋子冒了头，那片桃林的花儿也开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地从洞里面出来，穿着堇姑姑新做好的衣裳，然后特意还要躲着她，跑去南边的桃林里面，跟着老猴妖酿酒。 她次次想要跟去，总被他赶回来：“我酿我的女儿红，到时候等你出嫁了得从土里面挖出来送你的，你看了不吉利。” 那时候她用跺脚生气：“女儿红哪里我不能见了，分明是你酿的酒太难喝了，技术太差不让我看见罢了。” 岑沐总是笑笑，披着一头的墨发在捡摘桃花，活生生像一幅美画。然后开始酿酒，每一步也没不让她看，只是挖土的时候总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被气得好远。 等岑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干净，怀里面抱着两坛飘香的桃花酿，说是刚刚酿好的，一年的酒水，不能偷喝。 后来颉清来了，她与岑沐在一块儿的时间少了很多。去南边摘桃花，酿酒的事情，不知道岑沐是一个人去的，还是会让那个冷冰冰的司琰陪着。 其实后来她也明白了，哪里是不带她去，只是怕她在妖域里面待着无聊，总是用这种法子打趣她。 而把她气走，大概是挖土那脏活累活，免得弄脏堇姑姑送给她的新三色琉璃堇做的衣裳。 至于那新抱回来的酒，她又不傻，她早就知道那酒是前些年酿好的。 而且啊，每次都说不许让她偷喝，其实给自己喝的根本不是桃花酿，而是让老妖猴去酿的果酒。又甜又香，还没有桃花酿那后劲儿和烈性。 她知道的。 “怎么了，哭什么?”岑沐拧眉看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哭了可就丑了，本来就是狐族最丑的一只，还哭，更丑了。” 岑沐以前总是喜欢说她丑，因为他知道蛇妖，长得比她一只狐狸还好看。她却资质平平，每一次一说这话，巫酒非得跳起来锤他。岑沐从来不反抗，等她出了气，两个人就哈哈大笑。 可是这一次巫酒没有，她忽然抱紧了岑沐的腰，哭得更加用力：“阿沐，我们回去吧，我们别在这里了。我不想当神仙，不想当天上的官，我只想回妖域，我们永远做一只妖挺好的。” 桌子上面忽然重重一扣，是瓷器用力放在桌上的声音。 “哭得这么用力，看来好的差不多了。” 她被颉清抱回来的时候，满身的伤口，岑沐差点拔剑直接冲着七十二天闹过去了。 等颉清讲明白了，才把这只小蛇给安抚下来。一开口就大哭大嚎，真把人拐走去妖域了，死那里了怎么办? 第507章 前尘旧梦(二十七、二十八) 巫酒的哭嚎忽然就被这带着怒气的冷声给吓住，她委屈着一张脸，苦巴巴地瞪着大眼睛，默默拉起岑沐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 岑沐眉头一皱，没制止巫酒，扭头往司琰瞪过去：“你这么凶干什么?” 第325页 司琰冷哼了一声，扫了巫酒一眼，目光又落回岑沐头上：“她不懂事，你也不明白事儿吗?你们回去，回哪儿啊!” 岑沐也犟脾气上来：“你还凶，你今天吃错药了是吧!我们想走，你还拦得住?” 司琰目光陡然一沉，周围的温度忽然更冷，他修为本来就比岑沐高，散发出威压，岑沐剎那间脸色有点苍白。 更别说岑沐是一只妖，他放出浑身的仙气镇压。 薄唇轻启，说出的几个字很用力：“你敢走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感受到身上的威压忽然撤去，岑沐翻了一个白眼：“你看看我敢不敢走，打断了我的腿，老子爬也爬走。再不济，还有我家小狐狸背着老子走。她这世间唯一一只神狐，你敢动手吗?” 司琰哼了一声，重新端起那碗药，又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都伤成这样子了，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不弄死就行了。把药给她喝了，瓷瓶里面是一些仙丹，对修为和恢復都有帮助。” 岑沐接过，先不管这人要怎么安置，后面的事情怎么办，身体第一位最重要。先要把伤治好，再谈别的。 巫酒大概存着和岑沐一样的心思，毫不犹豫地端着药碗就把那黑乎乎闻着就苦的药喝下去。 吞了两颗仙丹之后，只觉得浑身通畅不少，似乎还进阶了。 她正要说离开的事儿，就听司琰道：“妖域现在回不去了。” 巫酒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一句为什么怎么都发不出来声音，一口气血差点就喷出来。 那样会吓到阿沐吧，她硬生生把喉咙里面的腥甜吞下去。 司琰道：“梓蝤山脉现在魔气笼罩，整个妖域能出来的生灵都接出来了，不能移动的草木早就魔化或者枯萎。活的人进去，别说住下去，恐怕没过两天就会被魔化。” 巫酒觉得浑身都在颤抖：“……所以就要毁了那片山水吗?” 多余的话她不讲，他们也应该明白。说白了，在那里住了上百年，她不信他们没有感情，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山水毁了，在六界中消失。 司琰给了她一片生机：“颉清去蛮荒之地了，那里曾经有上神流放过去，也是上古时候的神址，说不定有解救的法子。他同天帝立了期限，百年，一百年。如果他找到法子，或者我们想到了法子，自然恢復山水。如果不能……” 只有毁掉。 巫酒呢喃：“一百年……” “嗯。”司琰点头，“能够调动的资源让妖域魔气不向外扩散的时间，只有一百年，不是没有多的但是是不值得。他们不会耗费多余的时间精力放在一块不值得的土地上面，这一百年，是看在你与颉清的面子上面。” 也是他与颉清掉到风陵渡几百年，天上没有一个人下来寻找，默认他们已经神灭的补偿。 巫酒点头：“好。” 岑沐也稍微松了口气，依然在拍着她后背轻轻安抚。 司琰也点头：“这一百年，你先同我们住在一起吧。这里是凤凰殿，我居住的地方。修习的心法功法都在藏书阁之中，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进去看。不必担心什么秘法之类，凤凰一族的秘法都在内阁，别说是我要进去都要一套手续，你们顶多在外面楼晃悠。” 说着他就幻化出两个玉牌丢给他们俩，挥了挥袖，房间里面出现一片水月镜，对面的人是青丘狐族人。看到巫酒，立马跪下来行了礼起来。 司琰解释：“那边是青丘狐族人，按理说你是要过去管事的，不过你这状态，天帝不放心，我们也不放心，住在这里最好。有什么大事，他们会用水月镜传告你，还有狐族心法功法，都可以这般修习。实在不懂，得了空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趟青丘。” 末了，他顿了顿：“顺路还能看看从妖域出来的人，不知道他们安顿的如何。如果受了欺负，你还能顺手教训一下，给他们撑腰。” 岑沐从来没听到过司琰讲这么多话，他这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虽然知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是每次总是直接出手帮助，也不问你到底还需不需要，问也个帮法。 这般温声细语说这么多话来安抚人，他第一次做，是不容易。 岑沐看了已经安定下来的巫酒，看她这样子，应该已经想好住下来，没什么大问题。 他感激地看了司琰一眼，回復他的却是司琰一记警告的眼神。 差不多了，他们准备让巫酒休息，巫酒忽然开口问道：“他……他去了蛮荒之地，会不会有危险?这地名听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 岑沐也不懂，往司琰望过去。 司琰僵直的身子慢慢松动，“放心，不会有事。只是上古的神址，现在万年过去，都已经不存在神了，那处也破烂不堪，所以才叫蛮荒之地。” 巫酒点了点头，装作不在乎的语气道：“我明白了，说不定如果我们真的治理不好妖域，说不定几万年之后，那山水也成了蛮荒之地。” 这自嘲的语气说的自己都笑了出来，岑沐也淡淡笑了，揉了揉她头髮：“好好休息，凤凰殿可不像我们妖域那边。等你伤好了，我们就要跟着他们一起修习了。” 第326页 巫酒眼睛亮了亮：“你也一起?” 岑沐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摞子书，“那边书籍是你们青丘狐什么长老送来的，说什么还有封印魔界入口那上神的东西，指不定能对我们恢復妖域有帮助，你养伤期间好好看看。” 这话更加安抚了巫酒，她当即就让岑沐拿了两本过来，巴不得今天就把所有的仙术都学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两个男人同时摇头，然后岑沐的腰就被揽住，趁着巫酒沉迷书中，被司琰带了出去。 第508章 前尘旧梦(二十九) “餵!你……”虽说追的上司琰的脚步，但是手腕一直被扣着，拉扯离开房间，总归是很莫名其妙。 司琰一字不发，沉着脸直接把人推进房间，关上门之后就把人抵在墙上，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不同于那次月光下水池一般，他长驱直入，内内外外把岑沐的口腔舔舐了个遍。一向稳重的他唿吸都凌乱起来，厚重的喘息声在岑沐耳边撩拨。 岑沐呆愣愣地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面像是炸开了几束烟花，袖子里面的手指弱弱捏着司琰的衣角，满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这是司琰吗? “你总说阿酒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比她蠢得多。”司琰的薄唇从他嘴边离开，沿着他唇角，脸颊，顺着来到他耳边，轻轻撕咬着。 岑沐眨着眼睛看着他，“你……” 他的唿吸同样凌乱不少，眼睛里面水汪汪的，仿佛被人欺负紧了，想要求饶。 殊不知这副样子，更是让人想要狠狠蹂躏一番。 司琰吞了吞口水，把人揽进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半晌都没吭声。 良久之后，司琰才嘆了口气：“阿沐。” 岑沐本来任由他抱着，他怀里很温暖，不同于他冷冰冰的那张脸。从冬眠里出来的岑沐，很喜欢春日里的太阳，也喜欢有些同样温暖的怀抱。 还带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岑沐应了一声，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而后听到司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深知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抵不上那只狐狸。” 岑沐忽然僵住，没吭声。 “我们不过认识几百年，她比我与你相处更久。你们一起长大，从没有化形就在一起。年年在一起领堇姑姑的新衣裳，年年一起去南山摘桃花酿酒，年年一起去风陵渡或者山顶看日出日落。” “……” “在一起修炼，想着怎么能够快一点出风陵渡，想着在人间该怎么游玩，想着回到妖域之后要给里面的小妖精带什么东西。” “……” “如果我与颉清没有意外掉进妖域，没有意外被那只狐狸救回去，你们应该就是这样生活吧。” “……”岑沐也嘆了口气，“也许吧。” 他承认的坦然，司琰轻笑了一声，“那……”那你有没有后悔遇到我们，有没有后悔让那只狐狸收留我们，有没有厌恶那只狐狸把他们捡回来。 他还没有说完，岑沐就打断了他：“可是遇到你们，是我们一生的幸运。” 岑沐稍稍从司琰怀里退出来，与司琰平视，平时那浑身的懒散褪去，桃花眸中带着从来没有的认真：“阿酒遇到了她喜欢的人，也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而那南山的桃花酿，她从来没有陪我摘过，我总是怕她把新衣裳弄脏，到一半的时候，就故意气走了她。而之后的百年，一直是你在陪我。” 他浅笑说着，一直拉着司琰衣角的手，慢慢地被握紧，拽入一个温柔温暖的手心中。 似乎要融入之中。 “我原本以为，我们四个出了妖域，就算你们回了天庭，也应该会得空来陪着我们先游歷一遍人间。后面的事情依然如此，只不过添了你们罢了。” “……” “只可惜，事与愿违。魔界入口提前被打开，谁也没有想到。但是颉清既然说有办法，也给我们争取到了百年时光。那我们，再努力一下。” “……好。”他感受到岑沐的手也用力，正在回应自己。 司琰再也控制不住，忽然用力抱紧岑沐，用一种从来都没有的低微、带着乞求…… “别离开我。” 岑沐再一次僵住了身子，这样的语气对他太过震撼。 他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族殿下，是神仙，是仰望着才能看到的。 这般卑微的语气重新再他耳边炸裂的时候，他眼睛差点酸涩出眼泪。 “不管以后怎样，不管我在你心里占了几分田地，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如果那狐狸想离开，你肯定是要跟她一起走的，你记得带上我。” “……” “好吗?” “嗯。”岑沐酸涩地吐出一个字。 司琰终于松开了他，露出一个像是孩子吃了糖一样的笑容。可惜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太短，岑沐还没看够。 “你哭什么?”司琰温暖的指腹抚上他的脸，擦干他脸上的滚烫的眼泪。 “司琰，你是不是有病!”岑沐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真正像一个孩子。 第327页 他活了将近千年，化形也不过几百年。一有意识旁边有一只蠢萌的狐狸，不知道吃什么，每天他都叼着东西回来养那只狐狸。等后来都化形了，那狐狸还蠢得紧，不看紧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累，等真正有人照顾自己的时候，方知其中滋味。 司琰胸口溢出闷笑：“我怎么有病了?” 岑沐哽咽了半晌，很快就平復下来。大老爷们，有啥好哭的，真是丢人。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通红着双眸到旁边倒了一杯水，“说什么以后带着你的事儿，这天上有吃有喝有住，跟着你这个当官儿的，狐假虎威，多好。再者，什么我带不带你的，只有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走的份儿。” 司琰没应声，坐到他旁边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道：“嗯，我记住了。” 岑沐：“你记住什么了?” 司琰看他：“记住了你刚刚说会带我走。” 岑沐：“……”大哥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气氛陡然沉默起来，岑沐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觉得总有哪里不对，摩擦着手心的杯子，不知所云：“啊，刚刚你笑起来很好看，不如再笑一下?” 司琰盯着他的目光沉了沉，依然冷着一张脸。 “刚刚没看够吗?真的好看，你多笑笑。” “……” 岑沐讪讪：“算了，当我没说。” 司琰没有撤开盯着他的目光：“岑沐，我们做吧。” “啥?!”他刚准备喝口茶，还没送到嘴边，洒了半身。 这人怎么又开始发神经了! 第509章 前尘旧梦(三十) 混乱的思绪还在脑子里面乱盪，手上的杯子已经被人夺走。 哎抢走杯子就算了，你脱衣服干嘛?! 司琰依然是一本正经：“刚刚你通红着眼睛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干什么?” “干你。” “……” “把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 岑沐是拒绝的，然后最后连哄带骗还是被压了。总之脑子迷迷煳煳的，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甚至听到外面人女人的声音。 “司琰哥哥，这是你回七十二天我就想送过来给你的，但是你一直没有回凤凰殿，就搁置下来。” 岑沐躺在榻上，盯着床榻上面流云纱锦，简单的黑色，与司琰这个人一样。 内殿与外面只隔了一块屏风，然后还是黑色的纱帐遮住。岑沐听力好的很，外面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女人的声音清甜羞涩，岑沐掏了掏耳朵，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看向外面。 只听那清甜的声音接着道：“现在你总算在凤凰殿住下了，这东西我就给你送过来。” 光想岑沐都知道，那位叫白清之的仙子，现在一定是带着三分羞意，六分甜笑，还有一分撩拨的目光看着司琰。 他抠了抠手指，吹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开始穿衣裳，准备出去看看好戏。 人间画本子看多了，也有多的好处的。 伸了一个懒腰，赶走全身上下的不适，岑沐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悠悠然地从司琰的内殿中走出去。 一出去，果不其然就看到那张“羞涩”的笑脸，只是在看到岑沐从里面出来的一瞬间忽然就消失了。 岑沐看了白清之一眼，笑着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唿，然后懒洋洋地在司琰旁边大咧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司琰脸色黑沉沉的，在岑沐坐到他旁边的时候松了松：“要吃点什么吗?” 虽然他们不会觉得饿，但是在妖域的时候，实在无趣，总是按着人间的一日三餐过日子，养成习惯。 这个时辰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候，司琰竟然觉得他会饿，沉声问了一句。 岑沐喝了口茶：“不用，一会儿一起吃中饭。” 司琰点头：“嗯。” 两个人完全把旁边的美人搁一旁，白清之脸色青了又白，最后涨得通红，颤抖着手指指着岑沐：“你……你怎么，你怎么会从司琰哥哥的房间里里面出来，你……” 他怎么能睡在司琰哥哥的房间里面。 岑沐好笑地看了白清之一眼，然后颇为无辜地看向司琰，见这人没有想要说话，就自己开口扯了个幌子解释：“昨儿个我们兄弟几人聚了一下，喝的太多，吐了殿下一身，还拉着他不松手，最后……就这么睡在这里了。着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岑沐还看了司琰一眼，笑道：“下一次我再喝多了，你直接把我扔外面，别丢进来了。” 听到岑沐这么说，白清之的脸色才稍稍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拧着眉不悦地看着岑沐。 岑沐又解释：“哎呀我们是兄弟，睡在一起又没什么关系，都睡了几百年了，也不差这一天。” 白清之脸色稍好，然后接着对司琰柔弱道：“司琰哥哥，既然你这里还有客人，我就不多留了，你就把东西收下吧。” 岑沐在一旁煽风点火：“对啊，收下吧，人家仙子一片心意呢。” 第328页 听到岑沐这么说，白清之对岑沐的脸色稍稍好了不少，这才对岑沐露出一个微笑。岑沐也回了一个笑容，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丝毫不管两人接着想干什么。 司琰脸色又黑了黑，伸手接过白清之递过来的盒子，然后又摔进她怀里：“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明天族中测试，今日好好回去复习仙术。” “司琰哥哥……”她差点眼泪掉下来，“当初你掉下风陵渡，是我……” 司琰一个眼神过去：“听不懂本殿的话?” 白清之还是不放弃，重新把盒子递了递，弱弱道：“我这就回去温习，但是东西……” 司琰没接，“是不是我收了任由我处理?” 白清之不懂司琰，只要他收了就好啊。 一旁的岑沐摇了摇头，完了，这冰块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小姑娘都要哭了，他就不知道柔和一点，好歹拒绝也别这么绝啊。 他正想着，就看到司琰大手一挥，白清之手上的盒子已经化成灰烬，落在地上。 小姑娘眼睁睁看着自己捧来的东西成了灰，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泪直接落下来，她看了司琰一眼，提了裙子转身就跑了。 岑沐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司琰哥哥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 司琰冷哼了一声，脸色还不见好：“我们是兄弟，在一起睡了几百年了?”他加重了那个睡字，有些咬牙切齿。 岑沐一口糕点卡在喉咙里，连忙端起茶杯勐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等回过神来，就对上司琰那张黑的像泼了墨的脸，他讪讪笑着对司琰道：“那不是……” “不是什么?” 岑沐本来就是玩心起来，顺着人家小姑娘的心思随口说的，这会儿解释，解释啥啊! 他都和司琰真的睡了，还能把人家凑合一对不成? 他有病吗? “接着说啊，你不是挺能扯的吗?”司琰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是说话的语气仍然阴森森的。 岑沐拉耸下脑袋：“我错了。” 司琰幽幽问：“错哪儿了?” 岑沐当真胡乱扯：“我错了，真错了!我以后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躲着成了吧!” 司琰咬牙切齿：“岑沐!” “男的也躲着!” “你!”司琰一拍桌子，幸好天上的东西都是上好，要是妖域那梨花妖送来的，定然是一巴掌下去的塌了。 岑沐暗戳戳看了一眼，瞥见上面只有一道裂痕，不禁暗自感嘆：这天上的东西真是好啊…… 然后怂着再去看司琰，看他脸色依然不太好，便就只笑着没敢说话。 司琰站起来：“以后你敢躲，下场就和这张桌子一样!” 话落，人就甩了袖子离开。 岑沐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桌子，哼了一声，没啥大不了的嘛，不就是裂了一道。 正要把手上的杯子放上去，就看裂了一道的桌子化成了灰烬。 ……与刚刚那木盒融合在一起，颜色各异。 第510章 前尘旧梦(三十一) 休闲一日，第二天整个凤凰殿就因为集训一事忙碌起来。 岑沐不是族中人，但是挂着巫酒和司琰的名头，也占了其中一个席位，被带着修习仙术。巫酒伤势没好，岑沐也一起推迟过去，跟着在一起放了几天假。只有司琰，整天忙碌得无暇分身。 等巫酒伤势快好，司琰抽空前来查看，并准备交代一些相关事宜。他不是外人，没多想就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岑沐用一种奇怪方式躺在床榻上面，手边放着一盆瓜子，一边吃着一边吐出瓜子壳。 而以前会跟着岑沐一起玩闹的巫酒，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前，专心看着上次司琰送过来的古籍。因为都是比较的珍贵的书籍，司琰交给她的时候就有交代。巫酒因此没有在上面圈圈点点，而是准备许多纸张在旁边备着，遇到什么重点的时候都会勾勾画画出来，此刻面前已经摆放了好大一摞子纸了。 他径直朝巫酒方向过去，没有打扰到她，抬手查看了几张巫酒做的笔记。查看了几眼，眼中已经有了赞赏之色，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岑沐早就知道他进来，见司琰都不往这边瞅一眼，只得收拾好了床榻上面随手放着的吃食，大手一挥把吐了满地的瓜子皮给弄干净了。然后慢慢踱步跟在了司琰身后，装模作样也拿了一张纸一边点头一边看。 巫酒被他的动静吵得抬起来：“你给我注意一点，要是毁了这纸，我把你头拧断炖汤喝!” 岑沐无奈放下手上的东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打了个哈欠：“修习仙术得动手才行，天天在这儿写写写有什么用。” “用处大着呢!”巫酒瞪了他一眼，见岑沐靠在椅子上面已经闭上了眼睛，就懒得和他解释，着手收拾了桌子上面的书籍，然后抬头看司琰，“师傅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一起修习的事情，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应该明天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司琰点头，见巫酒脸上绽放出一个许久不见的笑容，自己眉目间的凛冽也松动许多。 躺在椅子上面的岑沐动了动，似乎是这个坐姿并不舒服，换了一个奇怪的但是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依然是闭着眼睛。他轻哼了一声，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还师傅……” 第329页 那他还师娘呢，这狐狸肯叫吗? 岑沐心里正想着，刚刚就着这个舒服的睡姿好好躺着，就听到巫酒笑道：“师娘准备明天怎么准备，好好当一个睡妖不成?等我们修习结束，然后回来看你睡死过去。” “咳咳!”岑沐一个冷颤差点从椅子上面滚下来，喉咙还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幸好吃的瓜子有点多，齁着了，没多少口水。 换不容易换过来，就看到巫酒正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司琰没多大反应，依然冷着一张脸，随手翻着桌案上面的几本书籍。明明没做什么，只是站在哪里，却宛如一个活生生的春、药，撩拨人心。 第511章 前尘旧梦(三十二) 岑沐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桌案上面的书籍：“忽然发现，看这些东西也挺有益处的。” 回给她的是巫酒一个不屑的表情，继续支着脑袋看他要怎么转移话题。岑沐没有理会这目光，自顾自地说着。 刚刚巫酒总结的是古籍里面的修为心法，还有一些修炼时候需要注意的东西。他们原先就是在妖域中修习得差不多，学习的东西都是想通，叨叨说完，只见巫酒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岑沐抿了口茶，话题转移的非常到位：“我说的不对?” “对……对啊!”巫酒还有些发愣，毕竟刚刚岑沐说的一些东西，她自己还没有弄懂，听他这么一说，仿佛就是这么一个理儿，“你再讲讲，哎不对啊，你又没看那书!你咋都知道?” 岑沐幽幽看了巫酒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刚刚不是看了你乱画的东西吗，扫了几眼，还挺有用的。可以嘛，总结挺到位。” 一直没说话的司琰也点了点头：“那几本书我都看过，总结得的确不错，但是还是有些地方稍微累赘了，你把东西都带上，明天到了地方空下来，我给你修改一下。” 巫酒还在因为岑沐而发呆中，听到司琰忽然这么说，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谢谢师傅!” 司琰没多说，只是扫了岑沐一眼，看着他满脸嘚瑟的笑容，暗暗沉了目光。 而后就交代了一些有关集训修习得事情。 凤凰殿族人，到了一定的修为就要前去沽渊修习。几人为一组，学习捕猎妖物，镇压魔煞，还有自身灵气修为。沽渊灵气中，比的上妖域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故此前去的族人也不多，挑选严格，岑沐与巫酒算是外族人，借了天帝的光，不会落人口舌。 听完之后，岑沐啧了一声：“你们抓妖，可我就是妖啊。上次那个仙子身边的护花使者，我看他对你敌意大的很，万一拿我出气怎么办?” 司琰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眼下他只能这般对岑沐说：“捕猎妖物，乃是择吸取人精血来提升自己修为的妖。你在妖域和我们一起修炼，都是吸收天地灵气，被捕猎的话，只会收到惩罚，他们不敢。” 就算他们敢，或者真的有拿岑沐出气的想法，他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岑沐点了点头，他嘴里不空，吃了瓜子喝了茶，现在又拿起桌上的仙果啃了起来：“行啊，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跟在你屁股后面。” 如此最好。 司琰扫了他一眼，本想呵斥他两句，无非是什么睡没睡相，坐没坐相，现在吃个东西都没个正经。但是现在被这句话给取悦了，便没有多言，甚至还道：“沽渊之中有很多仙果，你若是喜欢，得了空我带你去摘。” 岑沐吃东西的手一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果，挠了挠头：他不是一条蛇吗，为什么要吃水果? 他有病啊! 正要对司琰说道，坐在桌案前的巫酒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咳咳，你们需不需要我给你们腾个空间?我可以出去接着看书……” 第512章 前尘旧梦(三十三) 三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了两三眼之后，忽然都大笑起来。 这样张扬明媚的笑容已经很久没在他们脸上出现过了，自从那魔界巨石立在了风陵渡中，魔灵晃荡，水中疯狂搅动的漩涡早就已经将他们脸上曾经的笑容一併带了过去。 “师父，你以后还是多笑笑，真的很好看。”巫酒是头一次看到司琰这样笑，没有一贯冷冽的冰冷，仿佛冰山融化，春风化雨。 岑沐不再多要求他笑，他见过很多很不一样的司琰。尤其是床上，男人脱了衣服，那当真是和白日里面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什么下流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话欺负人，就一个劲儿的说，还要逼着岑沐跟着说一些下流话。 岑沐想着，脸微微发红起来。 当真莫名其妙，怎么就忽然想起这些事。 一整日，三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必备的药物和一些书籍，算是做了去修习的准备。 第二日一大早，岑沐难得起了大早，一改总是让司琰喊他起来的坏习惯。一身红衣与巫酒并行走着，寻找队伍里面那身黑衣的司琰。 巫酒的身份，七十二天大多数神仙都知道。因为身份高贵，一路上不少人都打了声招唿，巫酒点头笑过，算是回应。 岑沐因为长相太美，跟在巫酒旁边的时候，给巫酒吸引去了不少目光。这群人给巫酒打完招唿之后，或是直接目光在岑沐脸上流连忘返，或是像巫酒问这位是…… 第330页 巫酒解释是一同长大的玩伴，与岑沐一起笑笑就过去。这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岑沐一直脸上挂着假笑，因为他转身离去，背后就讨论起他的容貌…… “这跟在青丘狐族长身后的女子可真是美极，以后成了仙，天上想要迎娶的一定一大堆吧。” “是啊，可惜不是狐族，不然还能和青丘攀上亲。” “哎，此言差矣。这同青丘狐族长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怕是一个蛇妖，定然也是能勾上青丘狐族一脉的。” “……” 身后的话语越来越多，岑沐抿了嘴，红衣袖里面的手早就已经握成了拳头。 如果不是怕司琰难堪，怕给巫酒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他早就一拳头打上去了。 一群眼瞎的弱鸡! 一个个修为弱得不行，背后嚼人舌根的本事倒是不少。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岑沐冷静下来：因为这群不认识的人生气，毫无意义。被当成娘们儿就被当成了呗，一会儿一开口，吓死他们。 这般想着，觉得这个画面十分有趣，岑沐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此，又吸引了不少目光过来。 白旭过来拦住他们的时候，岑沐是从来没有想到的。按照上次他在百花宴上面，背后对司琰的絮絮叨叨，他是非常讨厌司琰才对。这会儿倒是自己贴了上来，实在是…… 岑沐上下打量着他，依然是一身白衣，流光云锦。这样的好衣裳，穿在他身上，真是浪费了。 白旭恭敬地对巫酒行了一礼，他在凤凰族中地位并不高，只是因为天赋不错，因此露面的机会比较多。 但是见了司琰巫酒这样身份的上仙，还是得规规矩矩行礼。 第513章 前尘旧梦(三十四) 巫酒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没有见过白旭。 俗话说不打笑人脸，白旭今天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和谐的很，恭敬有礼，脸上还带着谦卑的笑意。对，岑沐没有看错，的确是谦卑的笑。 如果不是这张脸，岑沐一定觉得是两个人。 莫非是双生子? 岑沐拧眉打量，只白旭一开口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不知道巫酒上仙身后的仙子怎么称唿，上一次在百花宴上面见过，一见倾心，思慕已久。只是未得姓名，实在是遗憾。今天再次相见，小仙白旭，不知道能否有幸得知仙子姓名。” 巫酒挑眉浅笑，回过头来戏嚯地看着岑沐，那目光赤裸裸地就再说：仙子哦，一见倾心哦，思慕已久哦。 带着浓浓的嘲讽味道，就等着岑沐会怎么回击回去。 岑沐在白旭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脸就黑了。 仙子! 我去他娘的仙子! 这群人是眼睛瞎了吗? 他有胸吗? 啊?他有那东西吗? 要是他掀开了裙子，还能和在场的比一比谁大一些，可是比上面那两玩意儿，能不能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 他没胸!他是男的! 心里这般怒吼着，岑沐怒火中烧，脑子一抽也这么做了。 衣服被掀开的一瞬间，白旭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捂住了眼睛，露出一条细缝。 岑沐低吼：“放下你的手睁大眼睛光明正大的好好看看，老子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还用的先看吗?听声音不就知道了……哎呦，巫酒别开了目光，抬手捂住了脸，脸上写着我不认识这人。 身上的衣服被人粗鲁地套上，岑沐回过神对上司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岑沐看着他满眼怒火，就知道司琰生气了，无奈地扯了扯他衣袖，同他解释：“是他们……” 司琰没听，直接转过身：“按照之前分好的队伍，马上整理一下，一会儿长老们会开结界，时间只有三十息，错过了只能等一下次!现在马上，给我准备好!” 说罢，场面上立马慌乱分成几对，尘土飞扬。 司琰过去交代巫酒：“一会儿进去走在最后面，我得等所有人都进结界之后才能进去，跟紧我。” 巫酒点头：“嗯。” 话落，司琰扫都没扫岑沐一眼，直接侧身离开。 司琰身份不同，按理他一个人就可以，因为巫酒岑沐是外族人，因此与族长他们说清之后，他便就与他们俩一组。 巫酒看着颓废下来的岑沐，脸上笑意止不住，伸手理了理岑沐的衣裳：“刚你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之下脱衣裳，有辱斯文啊。” 有辱斯文算个屁!重点是司琰生日了好吗? 岑沐当然不敢对巫酒这样吼，一下子就怂了下来，嘴里小声呢喃着：“不就是看了个膀子吗，这儿大多数都是汉子，围成圈圈的，只有你一个娘们儿看得到……” 他是吃哪门子的醋啊。 就算他是断袖，这凤凰殿里面的正常人也不会介意啊。 巫酒摇了摇头，告诉他真相：“光膀子是没事，可是阿沐，你不知道你胸口上面留了别的吗?” 第514章 前尘旧梦(三十五) 巫酒幽幽地看了他还微敞开的胸膛，上面淤青红痕已经淡了很多，不仔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但若是瞧见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最开始有多勐烈。 司琰来的快，周围一群人都震惊于岑沐的话里面，应该都没看清。 第331页 可是司琰那性子…… 岑沐低头瞅了一眼，重新拢了拢衣服，深深吸了口气：完了…… 正发愁想着，周围忽然慌乱起来。巫酒喊了他一声，看着众人开始排起队，他们也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结界入口慢慢被打开，强烈的光线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在睁开眼睛，老远就看到最前面的一抹黑色身影。 威严的声音从前面慢慢传过来，无非说的是在沽渊里面的种种注意事项。这个当年他们进去梓蝤山脉内部有些相像，只不过沽渊里面的是幻化的妖魔鬼怪，根本出不了生命危险。而在妖域之中，那是实打实的魔灵。 岑沐懒得听，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旁边，看着一抹黑色身影。 果然，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是光亮点。 他正笑看着，一收回目光，只见周围一大部分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禁老脸一红，收了满脸慵懒的笑，往巫酒身后躲了躲，遮住小部分的身姿。 巫酒不禁好笑，摇了摇头：“我要是师父啊，就不带你出来，把你锁进黑屋里面，只准我一个人看!” 岑沐：“……皮痒?” 巫酒道：“我觉得我师父没准还真有这种想法，别看他人模狗样的，看谁都是一脸欠他银子的模样。实际上啊……哎，不说了。” 岑沐眉头微蹙，手指摸了摸一把，似乎在认真思考：“……人模狗样?你挺了解他啊!” 不说别的，就他脱了衣服说的那些混帐话，谁能想得到是司琰说的? 巫酒冷冷一笑，瞥了岑沐一眼：“看你身上的某些痕迹就能猜到我师父是个什么人咯。” 岑沐：“……”重新拢了拢衣裳，岑沐瞪了巫酒一眼，“你天天脑子里面想的什么，眼睛往哪儿瞅呢，非礼勿视懂不懂?” 队伍已经慢慢地往里面走，他们并不都是在同一个结界之中。按照修为划分，还有一部分天资很好但是年龄小的族人，将会被带进另一个结界之中。 现在才轮到巫酒他们，他们俩在队伍最后面，看这速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巫酒索性嘲讽他：“阿沐啊，你有没有发现你在某些方面非常蠢啊?” “……没有。”岑沐道，“就算是，我觉得有你垫底，我还算好的。” 巫酒被堵的没话说：“……你还真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岑沐嘚瑟点头。 她懒得再和岑沐多说废话，就道：“怎么说我们都在一起认识了几百年，我师父什么脾气，你什么狗模样我还是清楚的。” “……” 巫酒接着道：“他面冷心热，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你看看这凤凰殿里面，有人真正对他吗?他以前经歷过什么，定然是不好的。” 岑沐道：“他不说，我们我不用多嘴问。” 巫酒点头：“嗯，是这个理。他就是这种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会说。但也只有在你身上，能有其他情绪的波动。岑沐，你……”巫酒收敛一脸随性，目光灼灼地看着岑沐，开口只剩认真，“不管以后怎样，你不要因为我，负了他。” 两个人忽然都停下脚步，定定对视。 岑沐没有应声，在他心里，暂时巫酒更重要。他不耐烦道：“你们烦不烦，一个两个的，要是真的闹掰了，老子一个人滚到凡间去。” 巫酒摇了摇头：“我就说你吧，别的方面都比我聪明，偏偏有些方面蠢的很。你虽然天天睡觉，心里想着可多着呢。我知道，你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在逃避。” 岑沐紧抿了嘴，两个人慢慢随着队伍前进。巫酒声音陡然一转，严肃无比，“你不是不清楚，你只是在这方面不愿意去想!你只想知道最好结局的那一面，而另一面只是选择逃避!在妖域的时候，你不去想以后大家出去了该怎么办，之后出了这事，你不去想妖域如果真的治理不好了大家怎么办。岑沐，我不懂，你为什么别的方面想的通通彻彻，就不愿意想这些呢?” 岑沐幽幽瞅了巫酒一眼，“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在妖域的时候，如果他们离开了，你怎么办?现在，妖域如果等颉清回来，他救不了，你又怎么办?” 巫酒道：“他们若是离开了，我们就拼命修习，早日成仙去找他们。至于现在……若当真不成，我还有办法!我不会放弃妖域的。” 岑沐道：“既然这样，何必想那么多悲观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从来不认为以后我们会分开。” 况且，他很清楚他该怎么选择。 不是不去想，他想过，若当真有那么一天。他必定是站在巫酒那一边，即使…… 他回想起那一日司琰放下所有的骄傲，如此卑微地求他带他一起离开。未尝不感动，若是司琰愿意，一起离开当然是好，若是不成…… 当负，则负。 他与司琰……感情是有的吧。但是他终究不及司琰情深，也不认为司琰那番话真心实意。 男人嘛，哄人不是张口就来。他画本子听得多，渣男痴情女的故事没少被巫酒薰陶。 第332页 情慾一事，他与司琰各取所需罢了。 他低下头眸光暗沉，想了一下以后的事情，大概是他去了人间随意找一个好地方养老。而司琰，凭他的身份地位，应该会娶一个同样地位的仙子。 “我只是怕你因为我，后悔一辈子。”两人沉默良久之后，巫酒忽然把岑沐从出神中拉出来，“你看着没心没肺的，除了睡就是吃的模样。可是阿沐，我清楚你把感情看的比谁都重!你要是因为我放弃了司琰，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岑沐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看书看傻了?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啥啊，能不能想点好的?比如一会儿我们进去，这群人是露出哪种面孔。是来对付我们呢，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面，来讨好我们呢?” 巫酒默默凝视着岑沐，希望他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岑沐被这种目光看的受不了，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第515章 前尘旧梦(三十六) “我知道了。”算是明面上给了一个答覆，敷衍着现在都快哭了的巫酒，但他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会后悔? 呵，他没心没肺惯了，怎么会后悔。 岑沐看着巫酒还是一脸不信，队伍已经快接近末尾，马上就要进去。他道：“行了，别苦着一张脸，从来不知道你这蠢狐狸想这么多。都说狐狸狡猾，万事不都先考虑自己，总之自己吃不了亏，可你怎么这么蠢吶?” 听着岑沐的语气，巫酒总算扯出了一个笑容：“可能和你在一起多了，被你带的。” “胡说!” 巫酒想了一下又道：“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本姑娘是天底下最后一只神狐的原因吧。你看看，本姑娘一被发现就是族长，你呢?” “嗯嗯，我家阿酒最厉害。”岑沐极其敷衍，“进去了!别叨叨了。” 总算轮到他们，这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司琰从神坛上面下来，浅浅扫了他们一眼：“跟着我。” 两人一路的对话终于在身后的结界关闭上终止，光影转换，结界之中是另一番景象。 众人早就按照分好的队伍相互围成一团，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圈之中，四周是各个景象。 有山川风景，小溪流水，或高山之中蟒蛇巨熊，成精怪之后扰乱山中平衡，或去有村庄的地方杀人吸取精血，提升修为。 还有民间街市，有的地方熙熙攘攘，人群来往。道士在某些人家中做法事，骗取钱财杀死了看护某家的好妖。或者有山中鬼魅前来勾引百姓，吸取精血。 这些东西，只有岑沐和巫酒比较陌生。 凤凰殿的人，能进入沽渊修行的，大多数都是以前去过人间游歷。所以其中种种，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了解。而这次进沽渊，没有游歷人间的将会划分到另一个幻境之中。游歷过人间的，将会在沽渊里面，去捕猎比人间那些魔煞更加高强的妖物。 岑沐与巫酒看的有点呆，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沉迷其中：“果然是妖域上来不入流的小妖，连这些东西都没有见过。” “白旭师兄，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岑沐和巫酒对视了一眼，没有想到白清之居然会为他们说话。按理来说，他们都是凤凰殿白氏一族的分支，与司琰肯定是有一些恩怨。 巫酒看了司琰一眼，知道司琰不会放在心上。岑沐有点想不通，他想起来上次司琰直接拒绝了白清之，一点面子都不给，小姑娘都气哭出去了。 按理说，这小姑娘不应该会为他们说话。 他正拧眉想着，只见白清之走过来，一脸愧疚地对巫酒道：“巫酒上仙莫怪，师兄是那种性子，我代他赔个不是。” 岑沐他们住在一起太久，默契十足。不用巫酒说话，只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代他道歉?自己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自己来。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东西! 他们目光扫了一圈，听着白清之和白旭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心下已经很不舒服。 但是碍着面子，不想让司琰难堪，巫酒还是笑着说：“不必道歉，是我们孤陋寡闻，在妖域里面出不来，对外面世界什么都不知道。你师兄没说错，不必道歉。” 这么一来，白旭在周围一群人的心中形象大打折扣。 别人本来就没见过，他嘲讽个什么劲儿呢?以后谁见识的更多，还不一定呢。 白旭也是个人精，一看到周围一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知道这群人不尽是殿中每天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痴。这里能进来的，都是经过筛选的，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对那两人有了偏见。 可见在凤凰殿中，他平时没少嘚瑟，差点出来不知道分寸。 白旭站起来，也过来道了个歉：“方才得罪，实在是失礼，还望上仙海涵。”这会儿目光就没落在岑沐身上一眼，岑沐扬了扬眉。 原来这货开始只对司琰有偏见，因为刚刚自己外面惹恼了他，现在这货对自己也有偏见了。 还真是有趣，可惜太没脑子了。 岑沐目光开始落在白清之身上，白旭是个没脑子的，这女人……也挺有意思。 第333页 白清之这次没有去看司琰，而是走到他们身边，和他们解释沽渊的来歷。 这沽渊是歷代凤凰族族人即将陨灭的时候，就会来沽渊将所有修为封印其中，幻做成千上万之景。 现在已经慢慢成熟，成为了后代修为的必经之路，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天赋好的少年，在幼龄时候，就会被送进来，进入外渊修为。而天赋好的，到了一定修为，就会被送进内渊，见识世态百千。 他们等外渊的孩子都进去了，就会开始转换。 巫酒听得仔仔细细，岑沐的目光就在白旭和白清之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 等所有都解释清楚之后，巫酒露出一个笑容，这表示她对白清之的戒心放下了。白清之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进入之后，我们就一起吧，反正你们就三个人，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岑沐啧了一声，原来这女人心思打这里呢。还对司琰不死心吶，被这么拒绝都愿意重新贴过来，是个厉害的人。 只不过还没等巫酒说好，就直接被人打断，白旭气沖冲过来但：“小师妹，你瞎说什么呢，你还不肯放下他?他怎么对你的你不记得了吗，他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渣男!我不同意你让他们进我们组。”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司琰也睁开了眸：“我也不同意。” 白清之眼中带着不置信，泛红了眉目，不过很快恢復，扯出来一个笑容：“殿下不同意不要紧，你可以不和我们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上仙姐姐，只要巫酒姐姐过来，就行了。”她又转头对白旭道，“师兄，巫酒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这白脸红脸的，真把巫酒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在妖域里面关了几百年的小妖了? 第516章 前尘旧梦(三十七) 姐姐她画本子看的很多的好伐? 巫酒摸了摸鼻子，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有问题我师父会告诉我们的。里面大家都不太熟悉，恐怕自顾不暇，你们也多加注意。” 直接拒绝总归不好，巫酒委婉说了一下，没想到面前这小仙子脸皮还挺厚，听了巫酒的话，反而脸上喜悦更甚。 “你师父?殿下是你们师父吗?”白清之自觉得这步棋走的很好，从司琰身边的人着手，自然比先啃他这块冷骨头的好，“你说的是，等进去了，大家相互照应。” 点到为止，多了就生人厌。 白清之没有多纠缠，笑了笑，而后只对司琰行了一礼，并不逾越，转身带着白旭离开。 余下巫酒岑沐面面相觑，司琰冷漠不语。 岑沐道：“看来这不打笑人脸，他们是先来示好了。” 他在说先前和巫酒说的事情，巫酒听罢，却幽幽地笑看着司琰：“没想到师父你这样的性格，居然还有仙子看上你，真是神奇啊。” 司琰一个眼神扫过去，就制止住了巫酒脸上的戏嚯。轮到他们这边人进入幻境之中，巫酒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岑沐想了想，也很不要脸地凑到他身后。 一路无言。 幻境之中，是一片森林深处。巫酒满心欢喜以为能够进入人间，经歷一下人心险恶，领略人世风华。 却不想竟然又是进了山，当真无趣。不过这样也好，在这里面，如鱼得水。她扫了不远处白清之一群人，心里冷笑了一声。 “今日可有温习书中知识?”停下来之后，司琰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巫酒这东西。 “还没有，不是这才……”巫酒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人还挺记仇，想着看了岑沐一眼，脸上又乐了。 “没有就趁这会儿空着温习，我过去看看，你们别到处乱跑。”没有多为难巫酒，司琰需要去清点人数，再交代一些事情，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两步，他忽然停下来。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 他一身黑色劲装，不是宽大的衣袖，手腕处也用了护腕缠绕起来。沉默了片刻，忽然吐出两个字：“出来。” 声音不大，并没有惊动周围的人，只是对他忽然定在此处有些好奇。但是司琰周身散发着寒气，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再多看几眼。 “听不见?”他又道了一句，眉头跳了跳，“我让你出来!” 树林之中有风拂过，吹皱了司琰黑色的衣衫。他衣裳里面似乎有什么正在游动，过了一会儿，一条黑色的小蛇从他衣襟里面爬出来，吐着蛇信子，缠绕在他脖颈上面：“嘶……” 司琰面无表情：“滚回去。” 岑沐轻声道：“那你别生气。” 司琰拧眉：“我没生气。” 岑沐语气欢快起来，无赖道：“那你亲我一下。”说着，他还凑上来一只小蛇头，从司琰耳后慢慢爬上来。 司琰眼角跳了跳，抑制住想要把他扯下来直接丢地上的冲动：“回去!” 岑沐立马拉耸下情绪：“我就说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被这么一闹，司琰自然不生气。只是这冰凉凉的小蛇缠绕在他身上，他却顿时生了一股邪火，无处发泄。顿了顿，司琰软下声音哄道，“你先回去，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找你们。” 第334页 大抵见岑沐情绪不高，没有回应他，司琰补了一句：“我真不生气。” 脖颈上面的小蛇动了动：“你说进了这里面要一直跟着你的。” “……”司琰静默着，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只是脖颈上面的冰凉触感陡然消失。 “算了，你早点回来。” 转过身，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靠在巫酒身边的短树干上，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然后踹了巫酒一脚。那小狐狸差点跳起来，扭头就扑在岑沐身上，然后锤了一下。随后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小狐狸脸上的炸毛忽然绽放成笑颜。 司琰静静看了一会儿，重新转过身，摸了摸脖颈出已经恢復的温度，有些恍然。 他轻笑了一声，一晃而过，没人看见。 岑沐，你可真是一条毒蛇。 如同罂粟一般的毒蛇。 不会丧命，而是沾上，便再戒不掉。 … 安顿居住的地方就在一条溪流旁边，没有什么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算有山洞什么地方，也是大家自己找的， 岑沐懒，巫酒也懒，司琰挺忙。 三个人没有找到山洞，就着溪流旁边的一块空地，一个盘起来睡觉，一个看书，一个静坐修炼。 至于其他人，或者修炼，或者游玩。总之因为司琰，躲着他们远远的。 期间白清之来过一次，送来了一些山果，说是族人摘下来送给她的，她吃不完就特地送过来一些。 司琰本来想拒绝，谁知道正在睡觉的岑沐一下子跳起来，想都没想就接过，一边吃一边说着谢谢。 吃都吃了，还能说什么。 白清之目的达成，没有多留直接走了。 休息了两日，就要正式进去捕猎妖物。周围不同的声音多多少少就传入了他们耳中。 “你说这次我们那支队伍能够夺得头魁，我觉得是白旭师兄他们。” “我也觉得，清之师妹在里面，就算她不动手，应该也少不了妖物魔煞给她。” “总之不管是谁，不会是司琰那边就是了。”背地里面说话，可有可无尊称也不用带上，“在妖域那地方，再怎么修炼能成什么样子。你看他旁边那两个小妖，一个睡觉，一个看书，他再怎么临时抱佛脚，都无济于事。亏得族长还这本看重他，看这次集训之后，他也只能空挂着这个殿下的名头。” “呵呵，那又怎么样。人家修为再低，他也是殿下。出身好，你能怎么样?” “出身好……那也不一定，你想想以前……” 絮絮叨叨的话在司琰睁开眼睛，站起来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岑沐捅了捅司琰：“刚刚他们，再说你吗?” “不是。” “……哦。”他不想说，岑沐也没再多嘴，摸了摸鼻子，跟在他身后。 第517章 前尘旧梦(三十八) 司琰看了他俩一眼，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真正进入幻境之中，周身被一阵阴森森地包裹住。一阵浓雾把周围的景色全部给遮掩住，原先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岑沐，忽然没有了声音。司琰整个心都提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等烟雾消散之后，岑沐才挥舞着手臂，似乎是要刚刚的浓雾挥散。 “怎么一个妖怪都没看到，这咱们怎么赢?”岑沐皱着一张脸环顾着四周，转头对司琰道，“不然咱们去前面看看，指不定能遇到两个?空着手回去肯定不行的，就算垫底也要抓两个小妖精回去。” 司琰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岑沐，等他絮絮叨叨说完了，才点头嗯了一声。 幻境之中，就算失败而归，最后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一路上岑沐摘果子蹦蹦跳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司琰只和他并排走着，不去触碰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 “前面好像有水，不如去看看?”岑沐建议。 司琰抬眸，躲过了他拉过来的手，“好。” 岑沐这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下不了手?”身后的人声音忽然变成了女声，只是走到司琰面前，依然用着岑沐那张笑颜，“每一次这里面有凤凰族人进来，只有顶尖的那一位能遇到我，你是第一个这么快发现我的人，也是第一个下不了手的人。” “……所以呢?”司琰微微抬头，“反正我也死不了，并没有多大危险，不是吗?”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你当真不动手?” 站在顶尖上面的人，绝情断爱，她见得多了。她并非妖魔，而是凤凰殿所有前辈的神识幻化，为族中以后挑选出族长的灵。 越是站在高处越是优秀的人，或许都是痴情的人，每一个进来的人，她都摸清了他们心里所想，最后幻化成他想看到的模样。 可是最后，她每一个分身都会惨死在骂人剑下。 这个，还真是不一样。 但是……也不一定。 她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把冰剑，剑指司琰：“如果有一天，你心里的人拿着剑指向你呢?” 第335页 司琰静默了一下，并没有把快到眉心的冰刃放在眼里：“若当真有那么一天，就，随他。” 他想要的，他能有的，都可以给。 哪怕是自己的命。 “岑沐”双眸一眯，不见棺材不落泪! 凌厉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向司琰袭来，她就不信，在死亡面前，他还能把那人性命放在第一位! 嘭地一声! 冰刃的剑气忽然向四周炸裂，“岑沐”一口鲜血喷涌，手中的冰剑已经消失。 果然忍不住出手了吗? 她笑着抬眸，笑容僵在脸上。 对面那少年与自己现在一模一样，只是眼底含着冰，又像怒着火。 他护在司琰面前，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想用眼神杀死她一般。 岑沐动了动，想拔剑沖向对面幻化成自己的“妖”，还没有抬步，就直接被身后的司琰拉住。 司琰摇了摇头：“她不是妖。” 岑沐从来没有这样生气：“她不是妖，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她手上!你明明认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动手!” 司琰没说话，只是拽着他的衣袖，静默垂眸。 岑沐气得没话说，一把甩开他，“你有病吧!”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岑沐很不好，他不希望自己与司琰的关系是这样的。他们可以整天在一起，也可以想分开就分开，这样的关系应该才是最好的。 不被对方相互牵绊，不被对方相互影响。 他宁愿是那种，有需要的时候，司琰能够冷着脸淡然说出来一句：做吧。 无关情感，不过各取所需的情慾。 什么东西失控了……从他们三人进来之后，忽然起来的大雾，从雾散之后，忽然没见到司琰，从冲破结界之后，看到被冰刃剑指脑门的司琰，不动不反抗的司琰。 他慌乱了。 “喂，你们抓了多少?”巫酒找到他们的时候，就是看到眼前这副模样，两个“岑沐”，还有一个沉默着的司琰。 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妖兽，她皱眉又展开：“你们一个没抓?唉，还好本姑娘抓的多。不过这两只里面应该有一个是小妖精吧，赶紧杀了咱们继续啊。” “岑沐”忽然笑了，低声呢喃了一句：“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幻化成了一个姑娘的模样，风华绝代，只扫了一眼，也可以看出她的美貌。她沖三人一笑，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现。而后白光一闪，就在他们面前。 周围的雾气也全部散去，巫酒脚下忽然多出来一堆魔煞。她愣了一下，张大了嘴。本来想说什么，看着岑沐一脸不爽的模样，然后抿嘴不语。 岑沐收回了剑，踢了巫酒一脚：“你去拿你那堆东西，这边的我拿回去。” “哦，好!”巫酒愣愣点头，乖乖转身。 岑沐甫一弯腰，正要拿起刚刚那谁施捨给他们的猎物。忽然腰间一紧，他直接被扣起来，按在身后的树上，嘴上被熟悉的山茶花香给堵住。 他挣扎无果，索性放弃，甚至最后沦陷在这个深吻之中。 “我不会说话，甚至觉得话说多了，很无趣。”司琰稍稍松开他，“你既然生气，我就学你上次的方法，直接用行动来哄你。” 岑沐：“……”他没干过这种事。 “你骂我也罢。”司琰嘆了口气，“这种事情，若下次还会发生，结果还会是这样。” 他这话一说出来，岑沐原本消散的怒气又起来了：“你真的有病!” “嗯。” “你!”岑沐差点话都说不出，“我原本只是以为你知道在这里面不会死，你才有胆子这样去做!如果出去了，真的是妖魔蛊惑你，你不去杀了他，你想死吗?” 司琰忽然浅浅笑了，俯身抱他更紧：“所以你别离开我。” “这样我就不会把别人认错为你，也不会葬送了性命。” “岑沐，就算是死，我也只想死在你手里。” 第518章 前尘旧梦(三十九) 像魔界入口处巨大的石头，在岑沐心里面建立起的高墙，把所有不必要的情感都阻挡在外面。然而就在这静默的注视之中，逐渐摇摇欲坠，最后轰然倒塌。 岑沐眼中一酸，险些掉下眼泪，胸口像是被什么窝住一样，又疼又涩。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岑沐回神，努力让眼中酸涩慢慢退去，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我才没有那么蠢，要真的遇上这种情况，我还认出来了，那我一定是会动手的的。” 司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口是心非的傢伙。” 岑沐摇头：“我说真的，你觉得我会是像你一样蠢的人吗?不可能，自己先活着再说对吧。再说了，那是妖魔幻化成你的样子，我为什么下不去手。” 他急忙解释的样子反倒有些欲盖弥彰，匆匆一口气说完，地上的东西已经都被司琰收拾好了。 司琰烟已经恢復了一派的清冷，与刚刚深情的模样完全像是两个人。 他抬步往前走着，不再理会岑沐，吹散在风里的一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336页 “那样最好……” 回去之后就见周围的一众小仙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不，准确来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琰。 他们素来不是看别人眼色过日子的人，理都没理就直接略过，向巫酒走去。 “哇，你们可以啊，刚刚抓的?刚刚不是还看到你们手上什么都没有吗?”巫酒张大了嘴，看着随手杯司琰甩在地上的干坤袋，不用细看都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妖兽比她的还多。 岑沐还没有开口向巫酒解释，就听到周围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以前仗着小师妹喜欢，偷偷拿小师妹的东西就算了。人家一个愿意给，一个愿意拿，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小师妹都不喜欢他了，不愿意给妖兽，他居然明目张胆地抢，还真是噁心!” “就是啊，身份地位再高又怎么样，明明就是身带不详，就活该留在梓蝤山脉那死地方，永远不回来才是!” “我看也是，和妖物住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品性!” “做派真噁心，当年说云瑶仙子是他出生不详咒死的我还不信，还觉得处处被排挤心疼他，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是啊，真是没想到，回去就该让长老族长他们把他赶出凤凰殿。” 一句句夹杂着谩骂的话落入他们耳中，各种不堪的言论瞬间向他们砸来。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是无一不是再告诉岑沐他们，骂的就是司琰! 岑沐看了司琰一眼，这人仿佛听不见一样，任由各种谩骂在他们耳边盘旋。 他们在妖域生长几百年，脏话什么偶尔生气了是会说一两句，但是像这样骂的极为噁心，几乎要把人咒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还真是没听说过。更别说一个劲儿强调司琰是个不祥的凤凰，他父母都是因他而死的言论! 这就是当年神陨之战后，存留下来的仙兽一族? 受到神的点化，得道成仙，最后还不是混杂着人间的各种骯脏不堪! 心思歹毒，即使是仙神，又与妖魔何异? 谁又比谁高贵! 第519章 前尘旧梦(四十) 岑沐气他不争，刚转过身想去与他们争论，甫一转身就被司琰给拉住。 “不用理会。” 岑沐差点气笑了：“不理会?!你没听到他们骂得有多么难听吗?” 岑沐挣不开他的桎梏，双双对峙之中，身后好像是白清之他们回来的动静。而后就传来一声不顾青红皂白的怒吼：“司琰，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你身后的妖兽都交出来，抢女人的东西算什么本事!” 然后是白清之安抚的温柔：“殿下没有抢我的妖兽，不是他，你们不要说了!” 抢白清之的? 他们一愣，岑沐默不作声看着干坤袋中的东西，一时拿不定。这是那个女人弄过来给他们的，还是那女人从白清之手上抢来再给他们的呢?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白清之设计陷害，是后者，那司琰怎么解释? 岑沐还没有相好对策，就见司琰直接把那一干坤袋的妖兽直接扔过去：“你说是你的，那就是吧。” 然后头也没回，不去听身后的愈加激烈的谩骂声，直接拉了岑沐就走。 巫酒气得满脸通红，见状也只好作罢，憋屈着一口气，提着自己的干坤袋就走。好歹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妖兽，这群小喽喽的声音可以不去听，出了沽渊，总不能因为一只妖兽没抓住被长老他们骂吧。 再者，这里面还有一些野味。心里面正气着，不如找一个好地方吃点好的。 只是还没有走两步，有人又拦在他们前头：“既然承认了，那就把所有的妖兽都交出来!” 来人凶神恶煞的，面孔倒是熟悉，是经常跟在白旭旁边的一位。 岑沐一听这话，双眸微眯。 不打自招! 要是只要了他们那一堆妖兽，岑沐无话可说，背了那黑锅。只当是那女人对他们的考验，不该不劳而获，白捡便宜。 可是阿酒那一堆妖兽是自己捕获的! 岑沐甩开司琰的手，往前一步狠狠一脚直接把挡路的人给踹开：“好狗不挡道，没人教你吗?” 他素来都是和和气气，笑着一张脸。忽然冷下眉目，与司琰站在一块儿，宛如两个煞神。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让人背后感受到丝丝寒意。 “行了。”司琰抬手拦住还要动手的岑沐，“拿到东西就好。” 岑沐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懒懒地笑了，捡起地上的干坤袋，勾唇道：“是啊，拿到东西就好，这条狗腿啊，我要是打断了还脏了我的手!” 司琰以为他不会再做什么，拧眉让他发泄一下，没有多管。谁知道岑沐转身，施了一个诀把白清之手中的那干坤袋也拿了回来。 他看向司琰道：“你愿意白白陷入这女人设下的陷阱，我可不愿意，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我的功劳呢，说给就给，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司琰：“……” 白清之这时候弱弱开口：“岑公子既然说里面有你的妖兽，你拿去你的部分就是，至于我的那些，还请您还给我。” 岑沐忽然就笑了，笑得如沐春风，仿佛真的听信了白清之的话。 第337页 第520章 前尘旧梦(四十一) 周围谩骂声因为这一笑，声音小了不少。甚至还有人大胆道：“岑沐公子你现在也看清楚了这黑凤凰的真是面目，不如来咱们的队伍，也好捕猎更多的妖兽。” “真面目?”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眸光流转之中，依稀看到周围痴迷的目光。 长得好看的人啊，到哪里都是男女通吃的。可惜司琰这货不知道，整日冷着一张脸，不通人情，也不会笑，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岑沐迷茫的表情让人开口给他解释：“岑兄弟，你不知道那人出生是一身漆黑的羽毛，就是我们凤凰族的异类，然后还剋死了云瑶仙子!现在做事又是这般品行，我劝你们离他远一些吧，过来和我们一支队伍。” 因为羽毛是黑色的，与凤凰族人大多数不同，就从小被视为异类，被当做剋死自己父母的不详之人。 他们究竟是神仙，还是什么其他的妖魔? 岑沐双拳紧紧握在袖子里面，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他收敛满脸的笑意，像是炸起来的刺猬，浑身散发着寒意：“就因为一身黑色的羽毛，就被你们针对几百年?!那老子还是一条黑蛇呢!你是不是要离我远点啊，你跟我说你妈呢?和你一支队伍，你算什么东西?还有，老子是妖，你们看得起老子吗?” 那群人没想到岑沐竟然这么说，一时吓蒙了，退了两步没人开口。 身后的司琰忽然过来拉住岑沐，声音没有多少波动：“够了，我们走。” 岑沐直接甩开他：“走?你走什么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你就不知道反驳两声吗，你凭什么受这些委屈，啊?!” 司琰冷声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一句话，让暴怒中的岑沐忽地僵住，依稀耳边都能听到冰块炸裂的声音。 岑沐眼底已经泛起泪光，他微微抬头，梗着脖子倔强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再说一遍!” “我的事，你不用管。” “呵，呵呵……”岑沐笑得张狂，差点眼泪就从眼底滑出来。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置之不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在笑。 别人不知道，巫酒站的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抿紧了嘴，最后走过来扶住岑沐：“好了，司琰既然说不用管，那我们走吧，这儿闹大了也不太好。” 他们都不知道曾经司琰经歷过什么，因此没有资格说什么。而现在，面对全族人的谩骂，他都能够这般平静地听着，置之不理。 他自己都不管，岑沐何必站出来呢。 “阿沐，我们走。” 岑沐总算慢慢冷静下来，嘴角还合不拢：“是啊，人家都说了不管，我何必多此一举。” 似乎所有的情绪都从他身上收敛，他转过身，一派云淡风轻：“既然他说不用管，你们也少在我面前说什么他以前怎么样的话。我认识的司琰，自然有我的理解，用不着你们在我耳边嚼舌根子。” 他浅浅抬眸，明明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一扫，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第521章 前尘旧梦(四十二) “再让我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别怪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左不过我是一只妖，大不了就被你们收了，而你们就不一样了。”他浅笑，露出毒蛇的真正面目，“你们啊，高高在上的仙，一旦做错了事儿，那可就是万劫不復!” 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真正成了佛，一堕落，就是坠入魔道。 这群高高在上的仙啊，谁承受的住呢。 “可是那妖兽……” 不只是哪位胆子大的开了口，岑沐目光懒懒往下一瞥，落在自己收回来的干坤袋中：“你说这个啊，司琰从你们白清之小师妹手里抢的。证据呢，谁看到了，谁可以作证，站出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只是从白旭师兄那里听来的，而且又看到清之师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谁知道…… 说完，岑沐目光看向白清之：“你说你捕捉的妖兽，那么请问里面有哪些?都是你捕捉的，总该有个印象吧。” 白清之涨红了一张脸，退了两步。大概从来没想到岑沐居然会这么说，她看了一眼司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随便说两个名字来。这时候一直静默着的司琰忽然开了口：“够了，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吧。” “阿沐，我们走吧。”这是巫酒第二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上次的话。 岑沐看了司琰一眼，哼笑了一声：“嗯，走。” 等出了这沽渊，他们马上就走! 就是不知道青丘那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乌烟瘴气。 果然还是妖域好啊，小吵小闹，亲如一家。 而这里，明明是一族之人，偏偏咄咄逼人至此。实在是让岑沐难以理解，也让他不想在这里再多停留! 岑沐把干坤袋随手扔给司琰，淡声道：“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司琰抬手接住，抬眸看了白清之一眼，似乎想把手上的东西再扔回去。 只听岑沐又悠悠地对周围人道：“再说一遍，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兄弟不认他抢的，我就信!他给了，不代表他认，你们要是再敢骂一句，别怪我不客气。弄不死你们，总会让你们吃点苦头，别的本事没有，捉弄人的本事我有的是。反正死不了人，也就只是让你们吃点苦而已。” 第338页 他话落，期间没有看司琰一眼。 他在维护司琰，也是在逼司琰做个了断。 良久，司琰还是把手上的干坤袋扔了出去，浅浅道：“我有没有抢你的妖兽，还有以前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 白清之惨白了一张脸，手指都在颤抖，干坤袋掉到了地上，她厉声沖司琰吼道：“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必这么冷漠!我恨你，司琰，我恨你!” 司琰眉头紧紧蹙起，转身不多留：“随你。” 岑沐浅浅一笑，对白清之吹了一声口哨：“到此为止哦。” 然而这女人并不止于此，她宛如一个女鬼，苍白着脸色嘶吼哭道：“我姐姐已经死了，她都死了，你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 第522章 前尘旧梦(四十三) 她嘶吼着，眼泪不争气就掉了下来：“是，我是没有姐姐优秀，也没有她漂亮。可是从小你被排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抹黑你的时候，我也在你旁边。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白清之终于崩溃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与司琰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摊开了说。 她丢弃所有的颜面，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事情与司琰无关。 只要司琰能维护她一点点，那就够了。 可是她还是好不甘心啊，她哪一点比不上姐姐呢。 或许人间那句话说的对，活人终究是比不上一个死人的。 她痴迷地看着司琰，静静地等他一句话。 司琰眉头只是紧紧蹙着，掀了眼皮看了岑沐一眼。 岑沐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吃惊了。这娘们儿什么逻辑，爱而不得也不用这样吧，不应该还要好好维护一下自己形象吗? 感受到司琰目光之后，他浅浅一笑，捅了巫酒一下：“人家两人的事情，我们先走吧。” 他的事情，与他无关不是吗? 他该维护的也都维护了，成不了更深的关系，他以一个兄弟的资格把话都说出来了。只是涉及更多，他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白清之姐姐。 呵，还真是…… 岑沐胸口酸涩，脸上依然挂着笑。男人的话，包括他自己的，都是不能听进心里面去的。 他根本就不懂司琰，不了解司琰。 他不知道司琰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以前他身边的亲友。 他究竟算什么呢? 好歹一起生活了几百年，再加上一日夫妻百日恩。 岑沐自认为能做的都做了，什么都不亏欠司琰了。 也算是…… 还了前两次，高墙忽然倒塌之后的心动。 甫一转身，岑沐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后只听司琰沉声道：“我不喜欢你姐姐，也不会喜欢你。今天的事情，我一句话都没说，你也该明白，我是为维护你，背了你设计的锅。至于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儿时你们姐妹暗中帮助我，凭你背地里面做的那些事儿，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他声音不大，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再敢沖他谩骂，只是憋着一口气，连唿吸都不敢大声。 “背地里面的流言蜚语，我有没有靠女人上位，洗干净那不祥身份重新恢復殿下的地位，你心里都清楚。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的事。” “至于感情一事，今日我就说清楚了。”他冷冷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定定落在岑沐的后背上，沉默了一下，他走到岑沐身边，冷冽的声音忽然温柔不少，“我司琰，不喜欢女人。而此生，看上的，也只面前这一个。” 岑沐对上他的目光，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岑沐，别想甩掉我。什么兄弟，你他妈都把老子睡了，还准备只把我当做兄弟?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都会找到你。” 哪怕你死了，我都能去地狱把你抓回来。 或者，和你一起死。 第524章 前尘旧梦(四十五) “走吧!”看够了戏，也该好好回去休息了。 他转身，看了司琰一眼，错过了他方才温柔的神色。 他们平常休息的地儿离得比较远，一路无言，就连叨叨的巫酒都没说话。 安定下来之后，巫酒拿出来她自己找的野味，准备好好犒劳自己一番。腰间的小匕首出来，唰唰就处理干净。 岑沐靠在一棵树旁边，有点点阳光洒落，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份懒洋洋的暖意，很惬意。 阴影遮住他的太阳时，他眉头微微蹙起，睁开眼睛就看到俯视着自己的司琰。 “有事?”岑沐有些不悦，阻挡了他睡觉就算了，还遮他太阳就过分了! 知不知道春天的太阳对他蛇类来说有多珍贵，知道吗?他不知道! 司琰并不离开，岑沐抬脚踢了踢他：“你让一让，挡住我晒太阳了。” 司琰当真听话让了一下，让他正好晒在那从树林间洒落下来的，几缕阳光。 岑沐安逸地闭上了眼睛：“有事快说。” 司琰只吐出两个字：“负责。” “咳咳……”差点又被自己口水呛到，岑沐直接跳了起来，与司琰对视，“不是，那会儿我不是给你解围吗?我就顺着你的话说来着，你少在这里不知恩图报，还妄想让我负责?你做梦吧!” 第339页 司琰又露出那种无辜的神色，岑沐着实受不了，不忍心看过去，他怕自己被这副神情打动，默默别开了眼：“你别这样，你正常点。” “你说话不算话，我如何正常?”司琰眼底略过几分戏嚯，他比岑沐略高，只是一瞥眼，就把他此刻所有表情都收在心里。俯下身，凑到他耳边：“难道那两次没让你爽到吗?你用完了，就不负责，打算翻脸不认人?” 腾地一下，岑沐觉得热气从脸颊冲上头顶，耳根子都通红起来。 他气极，直接推开司琰，而后反应到自己有些慌乱，强行让自己真定下来之后，凝眸道：“各取所需罢了，殿下难道没爽到?我翻脸不认人，你自己事情不用我管的，你现在又在干什么?用完了我，甩了一巴掌，再来给一颗甜枣?” 岑沐不知道为何，把所有的话都全说出来了。他越说越委屈，最后语气都不太好。 司琰脸上神色收敛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周围的温度都陡然降低了很多。 巫酒瞅了他们一眼，默默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岑沐，我当时……” “行了，我明白。”岑沐低下眼眸，“对不起，刚刚有些激动。” 他没了声音。 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他温柔时的。让自己永远别丢下他。 他冷声时。说他的事，不用自己管。 他到底，算什么呢? 林子里面有百灵鸟叫，清越动听。风声偶尔拂过，吹乱了两人肩上的黑髮。丝丝缕缕，最后交缠在一起。 岑沐抬头：“以前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们也从来不问。现在，我们依然不用知道，就这样吧。” 第525章 前尘旧梦(四十六) “阿沐……” 他又在用那种乞求的声音，岑沐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巫酒烤肉的香味恰好在这个时候传过来，岑沐直接打断了司琰：“那个，过去吃东西吧。” 他不想知道。 此情，终于比! 当一个妖挺好的，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此次风波过后，一直到出沽渊，总算都是相安无事。 岑沐也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活着，他与司琰也恢復正常，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个话题。 有需求的时候，直接就做了。 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一个冷面修炼，一个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时光也不是这么难熬。 百年，晃眼而过。 只是颉清回来的时候，司琰和巫酒都是瞒着他的。 他不知道，一个人在凤凰殿睡觉，一天没见着司琰，别人也只告诉他们，两位上仙前去天帝宫，有要事商讨。 岑沐想都没想回了内殿接着睡觉。 而此刻天帝宫里面，却是另一副景象。 “所以，只能放弃梓蝤山脉?” 听完了颉清说的，司琰沉声问道。 反观巫酒，她反倒安静地有些奇怪。大概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她不争不闹，就静静听着，偶尔跟着点头。 颉清沉默了一下，道：“是，只能变成一片死地。” 说完，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巫酒，生怕她生出什么祸乱。他可以陪她一次闹天宫，但是闹过之后呢，对那块死地没有任何影响。 他只希望他们四个能好好活着。 魔界浸染，只能用元神镇压，而走到里面，需要歷经刀山火海，七七四十九鞭。 他可以去，那以后阿酒怎么办? 不如毁了那块山水。 于是他说没有办法，也当真算是没有办法。 巫酒平静得很，感受到了颉清的目光，只是抬眸笑了笑：“你看我做什么，毁了就毁了吧。” 后面的那句话，似乎是轻嘆，又有些别的意味。 他们没听出来，见状，松了口气。 天帝有些欣慰，觉得孩子总算长大了，看了两个孩子一眼，道：“既然颉清回来，你们俩个什么时候……” 天上的那些老傢伙，一个个开明的很，对于小辈之间的情爱，向来都是喜闻乐见的，巴不得七十二宫能多办办喜事。 巫酒忽然笑了，总算是笑得如同一只狐狸，狡猾得眼角都沾染了笑：“哎呦，我在凤凰殿里面住着，不知道多少仙女天天问我五公子在妖域时候的情况，一个个心心念念着呢。不知道五公子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些仙子都美着呢。” 天帝听罢，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这些孩子啊，还真是…… 他没多留，扯了一个藉口就离开。这底下三个人辞别之后，也往回走。 中途时候，巫酒忽然说完回青丘一趟。在凤凰殿里待了这么久，她身为一族之长，总该回去看看。 颉清隐隐有不安，他觉得这次回来，总觉得阿酒哪里有些不同，可是又看不出来。 依然是笑起来美眸皎洁，双颊边有两个酒窝。 离开的时候，还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哪里不同呢…… 第526章 前尘旧梦(四十七) 直至巫酒背影消失在云端，两人才转身离开。 然而在不远处忽然停下的巫酒，忽然调转方向，往梓蝤山脉处赶去。 第340页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妖域。 别人无能为力，她有办法救活那块死地。 梓蝤山脉入口处依然是郁郁葱葱的青绿，只是抬眸往上再看去，就见那处山脉被一片乌黑的煞气给笼罩住。 原先清澈湍急的风陵渡，现在也成了一滩死水，只有那魔界入口处的巨石，底下还有漩涡在疯狂。 而内部的灵草树木，已经慢慢枯萎，不见一点生气洋洋。 巫酒飞一般地赶回妖域，百年没有回来，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样光景。 她以为，就算天帝不会花心思打理，他答应了，也会争取在这一百年里面，维持从前的模样。 可是，他们只是任由妖域变成一块死地。 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救活妖域，哪怕颉清去了蛮荒之地。 就是骗她的而已。 那天的妖域，从日暮到月升，荒无人烟。只有偶尔清风吹过，扰乱了当年他们挂在小窝的树旁的灯笼风铃，惊扰了空山。 巫酒就静静抱着点点，从薄暮坐到天明，回忆着在妖域的点点滴滴。 最后发现，最磨人的，竟然是相思。 她其实，很想颉清。 可是来不及重逢，她只浅浅落下一个吻，算是离别。 她等不及了，她怕再拖下去，梓蝤山脉就会被天帝带人毁了。她只能这么快地赶过来，好好坐一会儿，然后开始作死。 一百年不见，他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蛮荒之地给了他歷练，巫酒记得重逢之时，他一声铠甲缓缓走来，气度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笑着迎接，看着颉清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先是对座上面的天帝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转身回头看她。 那时候巫酒就明白了，以后的日子，有没有她都是一样的。 他肩膀上面的责任，註定比她重要。 所以在与天帝商讨妖域最后能不能解救的事情上，巫酒始终保持淡淡的微笑，偶尔点点头，故作明白。 她也成熟了，不是吗? 风陵渡的分支在他们的小窝前就有一条分支溪流，巫酒静静抱着膝，看着门前的小溪流水。 十五的月亮倒映在水里，随着流淌的水而支离破碎。仿佛上一瞬间还饱含希望，下一刻就全部变成无可奈何。 巫酒嘆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怀里肉团团、柔顺的毛髮，“点点，我可能就快要死了。” 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在妖域，在他们从小到大的故土。回念着过去，看不到未来。 其实妖域有办法治理，在青丘松开的书籍里面，巫酒偷偷翻到了上古神物的书籍，书中记载，她神狐一族就是祥瑞之物，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万物復甦的仙力。 只要她自毁了元神，化成祥瑞之气，就能让妖域这块儿死地，重新恢復成当年的样子。 绿水青山，她亲手毁了，她会亲手在让它回来。 她这样想着，觉得是最好的一个法子。毕竟她捡回来的虫子变成了龙，捡回来的鸟成了凤凰，她已经管不着了。 而岑沐，定然也是有个好去处的。 第527章 前尘旧梦(四十九) 梓蝤山脉的煞气忽然消逝，祥瑞之气直冲云上，化作五彩的颜色笼罩在那山头。 万物有灵，百鸟巨兽都往那方向赶去，又灵鸟盘旋在山头，双双环绕，久久不散。 甫一落下脚的司琰与颉清对视了一眼，只道不妙。 颉清脸色都苍白了：“这个死丫头做了什么?” 司琰心里也揣着不安，强烈的不安。 他感觉，岑沐也出事儿了。 可是离开的只有巫酒，岑沐应该还在凤凰殿里，不是吗? “你先过去看看，我去找岑沐，马上跟来。”他看了颉清一眼，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影就不见了。 司琰垂眸，当即转身赶回凤凰殿。 “岑沐在哪里?”他脚步匆匆，正好遇到一个在凤凰殿伺候的仙子。怕越急越找不到岑沐，索性先找个人问一声。 司琰神武非凡，来人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道：“岑沐公子在殿内休息，还没出来。” “多谢。”话落他直接就进了内殿，心里安定不少，抿了抿嘴思索着怎么对岑沐开口。 可是进了内殿，里面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从来都没有慌乱涌上司琰心头，一双黑眸中翻涌着什么，双手早已经不自觉紧紧握成拳头。 岑沐丢下他了。 脸上扬着笑的仙子进来，脚步一顿，被殿内冰冷的温度给吓住。 方才殿下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忽然，这么生气的样子。 她没敢开口问，一阵疾风扫过，殿内就已经没人了。 妖域，他一定跟着巫酒一起前去妖域了。 慢了一步赶来的司琰看到恢復成从前妖域时没有大惊，反而异常沉默。 他感受到周围到处都是岑沐的气息，还有巫酒的气息。 可是却没有看到人。 “他在哪儿?”司琰找到颉清，开口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得可怕。 颉清一双薄唇紧紧抿着，良久开口：“他用了全身的修为，散了自己元神，以命换命，正在聚集阿酒的元神。” “……” “司琰，你是不是……喜欢岑沐?”颉清前去蛮荒之地的时候，他们俩个还没有在一块儿，但是隐隐有些感觉。 第341页 现在司琰这副模样，更加让他认定了猜测。 “……” “你……”颉清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这个结果他也是没想到，如果可以，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阿酒的命! 可是他终究迟了一步。 也许对他来说，这是最好不过。 重新聚集起来的元神，他可以重新养大那个姑娘，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可是岑沐呢…… 他悄然看了司琰一眼，说这是岑沐自己的选择，他来不了口，更不能用这种话来安慰司琰。 那样只可能刺激他吧? 司琰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空中慢慢聚集起来的灵气，慢慢汇聚成一只狐狸的模样。 他忽然笑了，像上一次岑沐听到他那句“我的事，与你无关”，笑得猖狂，笑得眼中眼睛浮现。 他从来没掉过眼泪，不管是小时候被当做受了诅咒的黑凤凰，被族人欺骂，殴打，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他却止不住。 第529章 前尘旧梦(完) 岑沐看向他没说话。 眼中的话语不言而喻，很明显，从来都是巫酒重要。 司琰颓废嘆了口气，终究认了命：“她没死，只是暂时七魂六魄没有拼凑起来。等她成形，忘记前尘事，会重新开始。” “也就是说……她会忘了我?” “她会忘了我们所有人。” 岑沐静静看着司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两两沉默，半晌，岑沐笑道，如同蛊惑的声音在司琰耳边萦绕：“那我们也忘了以前的事儿好吗?重新开始。” 重新做一对，陌生人。 他司琰，继续回天上当他的神仙。 而他岑沐，忘了前尘事后，在梓蝤山脉接着做一个小蛇妖。 天上也不好啊，他不成仙了。 爱一个人太难受了，他恢復成形之后，司琰还没醒，他以为司琰为了救他，让阿酒魂飞魄散了。他差点动了杀掉司琰的心思，最后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既然阿酒以后会忘记他，不如大家都忘了吧。 司琰盯着他久久不语，喉咙里面似乎有什么堵住，一张口就生疼的不行。 他忍着满口的腥甜：“岑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岑沐笑得更甚：“殿下您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说过，我爱你。” “你现在说了。”他想当个无赖，如果可以，他现在可以对岑沐说一千遍一万遍。 那又如何? 岑沐不承认。 “……”岑沐淡然，直接了当，“殿下，我不想成仙，以后会在这妖域里面等她回来。你回七十二天当你的殿下，忘了我们，忘了妖域吧。” 这段感情的开始，就是了错误。 不论是仙妖之恋，还是他们断袖。 都是错的。 “好……”司琰的目光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离开，似乎为了能看他很久一点，这样子说不定还能记住。 “你同意就好，都重新开始吧。”岑沐松了口气，手中结印刚起，忽然就被司琰给抱住。 耳边是一如既往熟悉的气息，慢慢喷涌在他耳边：“我同意丢掉以前的记忆，与其让他烟消云散，不如……” 一口血，全都落在岑沐肩膀上面。 他话未落，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岑沐身上。 不如，让那段记忆留在妖域吧。 “司琰……” 身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而岑沐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那一幕幕如画的回忆，正在慢慢从他记忆里面剥离。 他看到那只黑鸟，忽然把人压在身下时。 他每日睡觉，睁眼就看到发呆的冰山脸，也慢慢陷入发呆之中。 他与那黑袍少年，一起步入南山，摘下桃花，挖出年前的桃花酿时。 他与水池中禁慾少年，舌唇抵死缠绵之时…… 全部，烟消云散。 可是他好像忘了说一句话…… 司琰，我喜欢你。 大概不够，如果可以……他想说，我爱你。 一切似乎慢慢恢復正常，在空中成为阿飘目睹了一切的岑沐，看着七十二天的天兵天将下来把他们带回天上。 他一身修为尽散，是司琰那半身修为让他成了仙。 他忘了前尘事，也没有再成为一只妖。 而睁开眼，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仙。 哪里都对，哪里都不对。 第530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一) “原来我的真身是一条蛇啊……” 似是嘆息，又似是唏嘘。 在岑沐现在的记忆里面，似乎睁开眼睛就是在七十二天里面，一座金碧辉煌的仙君宫里面。 他以为时光太久，自己一个睡神早已经忘记的前尘事，忘记了怎么得道成仙，有什么亲友，住过哪里。 他大概能明白，他醒来之后，为何这么多神仙到他仙君宫来拜访。司琰帝君半身修为化作的仙，排面当然也是不一样。 他大概也能明白，去参加各种仙宴时，凤凰殿总有几道奇奇怪怪的目光看过来。他那是洋洋得意，自认为是长得太过出色，让人多看了几眼。 第342页 他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在百花宴上再见到司琰时候，胸口前的点点悸动。 七十二天仙官换过许多，这么一千年，司琰殿下成了帝君，从凤凰殿搬来帝君宫。只有他岑沐，永远都在这个位置上面。有时候他自己都在想，他到底怎么成仙的。他无军功，也无凡间行善积累的功德。始终都在这个位置上面，不升不降。 不过他素来散漫，费脑子的事情从来不多想。一多想就困，不如睡觉。 “岑沐，你被护得太好了。” 他脑子里面忽然出现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曾经谁多他说过。想不起来他也不想，这句话于现在的他来说，挺好的。 “那颉清呢?” 虚空之中的画面停留至此，而后妖域就不见了人影。魔界巨石在风陵渡，万千生灵依然不能在这里面居住，被迫离开。 然而在日升月落之间，妖域里面的煞气却越来越淡。风陵渡中的水慢慢变得清澈干净，枯萎的树木也慢慢地重新生长起来，郁郁葱葱恢復了从前模样。 只是因为风陵渡湍急的水流，与特殊的地势，想要进入梓蝤森林里面，需得花费好一般精力才行。而那里面灵气较重，再加上祥瑞之气点化，滋生出了许多天灵地宝。 随着传奇流传于世，以及时光的吞没。时间也再没有妖域，只有一个新的地方……斑斓秘境。 “那颉清呢，他去哪儿了?斑斓秘境，一定和他有关吧。”听完点点的解释，岑沐问道。 “是与他有关。”点点似是嘆了口气，正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少年老成的好笑。 岑沐笑吟吟歪头看他：“他在风陵渡湖底吧?” 点点抬起头，眼底尽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岑沐笑而不语。 魔界的巨石立在风陵渡那儿，而最后那处的旋涡却在慢慢消失，整座山的煞气也消失不见，定然是颉清做出的贡献。 他在天上多年，虽然不成器大部分时光都在昏睡之中度过，但并非什么都没做。上进心偶尔还是有的，去找些上古书籍来解闷儿，他干过。 书中记载，上古之神，以元神镇压魔界之主，困于梓蝤。 如今魔界之主早已经灭亡，化解完梓蝤山脉的魔气，镇压好魔界之门，应该就能回来。 幸好巫酒不在，她要是知晓颉清用自己肉身镇压风陵渡的魔界入口，用毕生修为化解魔气，她一定很心疼。 第531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 岑沐往风陵渡的方向看去，明明这是幻境之中，颉清的肉身尚且在斑斓秘境之中。 他知道那里魔气极盛，无山水，无人烟，日日清苦。 据说走进去，第一步，刀山火海。 第二步，针扎雪埋。 第三步，凌迟血污。 幸好巫酒忘记，否则她那性子，哪怕过了千年万年，她一旦知晓，一定也会跟进去。 命中劫数。 他岑沐，果然是被护得最好的一个。 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付出，什么苦难都没经歷。 直接成了天上的仙君。 “沐元仙君，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梓蝤山脉的幻境之象慢慢散去，岑沐嗯了一声，“回去好啊，回去了之后就可以好好睡觉，安安分分做个小神仙。” 回去就能看到那只小狐狸了吧。 还能再见到司琰。 这一次，不躲了。 “沐元仙君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点点板着手指，毛茸茸的爪子一按下去，再鼓起来一层毛髮，有趣的很。 “睡觉呗。”岑沐抓起它，细细打量，“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在这里面?” 从幻境之中看，这只小兽，并没有犯什么事儿。 岑沐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它就来气。它受了司琰口里的一喷血，最后半身修为散尽，前半生的记忆封印在琉璃灯中的时候，竟然把它卷了进去。 它招谁惹谁了! 竟然就被这么锁在里面将近千年! 波及无辜，着实可恶。 岑沐笑笑，抬手轻轻抚摸着它背后的毛髮，权当做安抚：“行了，委屈了，一会儿就放你出去。” “嗯。”软糯糯的声音委屈得要死，“那你养我?” “好。”他一见到这只神兽就知道，这毛团团的东西，最适合用来做宠物。 点点忽然想起什么，弱弱开口：“那沐元仙君，你回去之后，司琰帝君忘了你怎么办?” 岑沐毫不在意：“忘了就忘了呗。” 他也不记得啊。 方才看到，就当做前世一场大梦。 而现在，他是成仙之后的岑沐，是重新喜欢上司琰的岑沐。 司琰忘了他，他有信心再让司琰喜欢上他。 一回生两回熟嘛，多去叨扰叨扰就是。 岑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重新开始，未尝不可。 他那时不敢承认的感情，不想承认的感情，现在都可以重新开始。 从前不敢说的话，以后，他可以千遍万遍对司琰说。 “回去了。” “嗯。” 白光闪现，他脑子里面忽然生疼酸涩。 一帧帧不同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面来回穿梭，却见司琰用各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时空中与他说话，与他一起。 第343页 他推开一扇扇门，走过一程程山水。 最后遇见的，都是一个人。 萧家萧侯爷，萧梓樊：“你说过，喜欢就是喜欢，不管性别。岑沐，我喜欢你。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回去，我娶你。” “好。” 沈相，沈长泽：“你说我们的命珍贵的紧，他们葬送了这么多性命保护我们，我们应该好好活着，也为你而活着。山茶花比得过桃花，岑沐，你可愿意满园换成山茶花?” “愿意。” 顾时：“你说你始终是个局外人，父母借有了新的家庭。那么，可否让我入局，我们也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欢迎。” 苍离：“愿吾爱之人，一世长安，岁岁无忧。以后，不要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了，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嗯。” 洛白：“舅舅，你是我的命。” “不会再丢下你。” 谢长君：“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安定，你是否也该让我安定了。” “是啊。” 封城：“封太太，我等你很久了。近代有一女作家说，红玫瑰白玫瑰蚊子血。封太太，你是我的硃砂痣，也是我的白月光。” “封先生，请多指教。” 李念：“你死了，我怎么办?以后，记得带我一起，哪怕是死。” “行。” 最后那扇门被推开时，岑沐重新见到一身玄衣，坐在皇宫御花园之中的萧爵。只不过此时，他那张容颜，却是司琰。 与天上帝君那张脸有些差别，这时候的他青涩许多，没有帝君那身冷冽的气息与沉稳。 是千年前的司琰。 他似乎知晓了所有事情，黑着一张脸，静静坐着。 萧爵：“……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都说了。”岑沐笑道，萧爵不语，“他们都是你。” 萧爵嗤笑：“你意淫症还蛮严重的。” 而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都知道，再推开一扇门，便就可能是永远的分别。 萧爵似是从司琰体内分离出来的另一个人，又不像。 但那都是他，都是司琰。 “司琰，我要走了。”岑沐终于说出口。 “嗯。”萧爵平静得很，只是静静看着他，一双黑眸平静凝视。一如当年，似乎这般凝视着，就能够多记住他。 他没有蛊惑岑沐留下来，留在这盏灯里面，生生世世在这幻境里面纠缠。永远不用忘记对方，永远在一起。 可那是他的岑沐，他不该被困在这盏灯里面。他该去外面，好好地当一个神仙，好好地，去爱那个人。 “司琰，我爱你。” 在即将消失的时候，岑沐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那句从前他不敢说，却在心里说了千遍万遍的话。 那句，他失约了千年的话。 逐渐消逝模煳的那张容颜，岑沐依稀能够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嘴角的话语…… “我知道。” 足够了，哪怕以后一段记忆烟消云散。 得到了这句话，便就足够了。 岑沐慢慢合上眼，眼角缓缓落下一行泪，染湿了眼角的那颗泪痣。 不管以后你是否记起这段时光，他都会知道，司琰能够怎样付出真心去爱他。 以后，换他。 可若是真的不记得…… 岑沐醒过来的时候，仙君宫外以前黑暗，只有月光洒落，和触手可摘的星空。 如果司琰不记得，那还有点难搞…… 岑沐看着脚边的雪团，和那盏琉璃盏，忽然犯了难。 怎么一回来，他就那么怂了。 第532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三) 第二日一大早，点点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双眼下面顶着乌青的岑沐。 “沐元仙君，你居然会失眠?” 这是在是件意外的事情，睡神沐元，居然会有睡不着的一夜。 岑沐只想一脚踹飞点点：“若不是你再本仙君床上站着位置，让本仙君感觉不适，本仙君会睡不着吗?你再敢多嘴，本仙君让你今晚睡外面狗窝!” “哦……”点点立马声音弱了下来，它在床榻上面打了个滚，刚好滚到了琉璃盏旁边，“沐元仙君，你什么时候去送这灯?” “睡一觉就去。”岑沐躺好，准备闭上眼睛。 然后就听点点语不惊人：“那你会顺便表白吗?” 岑沐睡意忽然就没了，睁大了眼睛顶着床顶，思索了很久：“嗯。” “太棒了!”点点又打了个滚儿，刚好滚到岑沐的脖子出，蹭了蹭，它找到一个舒服的地儿，窝在了岑沐的胸口，“沐元仙君，你府上灵气甚重，很适合睡觉。好想再睡一觉，我们一起睡一觉吧。” 岑沐忽地坐起来，提着它的后背直接往外面走：“不睡了，这就去!” “表白!” “还灯!” “表白!” “……”走到门口，岑沐直接把点点扔了进去，然后勐地关上门。 第344页 表白? 先等等吧，万一这样直接说出去，吓到了咋整? 还是等等，等等安稳一些。 等他先去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怎么知道司琰还记不记得……如果记得，那还培养个屁，直接搬进他帝君府好了。 走了一会儿，岑沐停下来，思考半晌，他转身回去，又把点点被抱了出来。直接给点点下了一个禁口的咒语，然后重新出门：“为了防止你一会儿乱说话，你先闭嘴好了。” 点点：“……” 一路上遇到许多仙友，耽搁许久，无非是被拦住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儿赶着去哪儿?顺便拉着就想邀请岑沐去喝酒，也不等岑沐有没有急事这会儿。 岑沐回道正要去司琰帝君那儿，还能等他说等他回来再去喝酒，这话就被变了脸色的仙君们打断。 “改明儿再约，您先去。” 岑沐：“……” 抱着点点去了帝君府，外面也没人拦着，甚至和颜悦色地把岑沐请进入。 司琰是个冷面，府上的人倒是热情。 他想着，就被领进了殿内，宫人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岑沐不知道外面世界已经过了多久，只他觉得，再见到司琰，像过了几世一般。 桌案前处理公事的男人头都没有抬起来，硃砂笔挥挥毫毫，等岑沐开了口，他才掀了眼皮瞅了岑沐一眼。 “放着吧。”司琰淡声道，殿内的东西很少，大多数东西都是古籍书本，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趣，却好看。 岑沐抱着点点不走，犹豫了很久，却是司琰开了口：“此去修復琉璃盏，可有什么别的收穫?” 岑沐心头一动，激动的差点就直接凑近了司琰，但他还是怂的紧，提着点点道：“有啊有啊，灯里面封印着一直神兽，司琰帝君，你可认识他?” 千年前的只有梓蝤山脉才有的灵兽，也应该只有司琰他们认识。 第533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四) 岑沐提着点点凑到他桌案跟前，一脸邀功的模样，期待地等司琰的答案。 只要他说认识，那么就是他也有了以前的回忆! 要是他说不认识，那他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哄美人开心了。 桌案前被一大半阴影遮住，司琰有些不悦地抬头。看着岑沐笑得满脸期待，他忽然按耐下满心的不耐烦，认真抬眸看向他怀里面可爱的点点。 丑。 很丑。 非常丑。 丑不拉几，他居然还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不管公的母的，他都不能抱着! 做了这么多年神仙，怎么还这么蠢? 司琰心想，脸上神色更加不悦，然后黑着脸收回目光：“不认识!” “哦。”岑沐有些失落，抿了抿嘴然后指着放在桌案上面的琉璃盏，“司琰帝君，那灯我就放在这儿了，你小心些，可别又不小心撞到人给摔了。” 司琰一记冷眼扫过来。 岑沐立马后退，讪讪笑道：“您放心!以后我看着你保证离你远远的，不会再碰坏你任何东西!” 司琰的脸更黑了，周身的威压让岑沐有点透不过气来。他咳了一声，赶紧扯了一个藉口离开：“这不刚回来，很多仙友正邀请我去喝酒呢，小仙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不敢再看司琰的表情，立马转身就跑。故此，他也没有看到司琰那张黑得如墨的脸，自己握得紧紧的拳头。 一出殿，岑沐就觉得轻松很多。 深深吸了口气，岑沐嘆道：“艾玛，这可咋整……” 点点在他怀里挣扎着，岑沐顺手解开了咒语，让他可以说话。然后一面往帝君府外走，府中的人见了他依然热情，笑颜相待，比司琰待在一起的时候，舒服很多。 “沐元仙君，不是说好表白的吗?你怎么回事啊，你居然还这么快就跑了!” 岑沐无奈道：“你刚没听到他不记得吗?他不记得，就代表不喜欢本君，怎么能贸然说我喜欢他。不可取不可取，慢慢来。” 点点冷哼：“呵，你就是怂!” 岑沐竟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本君还真就是怂。” 他怂了加起来快两千年了。 一千年前他就怂，他不敢与司琰在一起，怕仙妖之恋不得好果。怂得逼迫司琰忘记前尘，怂得自己也忘了所有。 而成仙之后，他可就更怂了。 怂得把所有的情感全部压在心里，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他是个毫无功德，只知道睡觉的睡神，怎么配与司琰站在一起。 他怂得每次见着司琰就躲，躲不过还顶撞他。人人都以为他讨厌司琰，他不过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太逃避心里的感情。 他压抑太久，即使经歷过几个幻境。他依然不敢轻易吐露自己心声，急不得。 点点：“……” 岑沐又道：“你放心吧，这次本君不会逃避的。只不过方才在司琰面前，他气场太过强大，本君太有压力。” 点点这下没有怼他，因为司琰看向它的时候，它自己也觉得。 太有压力了! 第534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五) 第345页 “你放心，这次本君不会再逃避。”岑沐信誓旦旦，话锋一转弱下来，“只是司琰他不喜欢本君，这感情的事情，得慢慢来，你容我去培养培养感情，等他稍微对本仙君略有好感的时候，本君再……” 表白。 后面两个字他还是怂得没敢说出来。 他正往自己府邸回去，迎面就遇到好久不见的黎煌仙君。 “哟，沐元仙君歷劫回来了?”他上来就勾搭上岑沐肩膀。 “歷劫……”岑沐讪讪笑道，“……呵呵呵也算是歷劫啊。” “回来就好，走，去喝酒!” 岑沐急忙推辞：“不成……”他一想，不成说实话，看了自己怀里抱着的点点，于是对黎煌仙君道，“那个，我新捡回来的宠物还没有餵食，今儿个是不能前去喝酒了，改明儿再约。” 黎煌也不多留，反正这天上岑沐闲得很。他比岑沐后成仙，但是七十二天里面，就属岑沐脾气最合他意。他是真对岑沐好，而不像那些老神仙一样，因为某些别的原因而善待岑沐。 “行，那你先去，等有空我去你府上来请。”他看了一眼岑沐怀里的点点，“这小玩意儿长得倒行，毛茸茸的，虽从来没见过这小兽，不过养着倒有意思。” “就是养着好玩罢了。对了，喝酒的事儿啊，哪里能让你来请，改明儿我提两坛桃花酿去找你!” 他酿酒的技术在天上是没话说，多少神仙想来蹭口酒，偏偏岑沐就不多酿。每年赶着最后一点开着的桃花，摘了差不多就走，然后一年就酿那么几坛。 绝不多酿，也不会不酿。 勾得天上的酒鬼啊，巴不得自己去捡些桃花让岑沐帮忙埋两坛自个儿偷着喝。 可是岑沐不乐意，谁也管不着他。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那年蟠桃盛宴，他闲得慌就给西王母送了两坛酒。那西王母对司琰甚是不错，早就听说岑沐酿酒好，就把其中一坛酒给了司琰。 宴会结束之后，他借着酒劲儿壮胆子去问司琰，那酒水如何。 谁知道司琰冷着一张脸，身上就差没给他瞪出冰来。 而后他再也不敢往司琰跟前凑了，这琉璃盏破碎一事儿啊，说来也怪。他明明看着司琰，准备躲着来的，怎么就撞上去了呢。 岑沐摇了摇头没多想，又与黎煌寒暄了几句，准备回去。甫一转身，他想起来当年壮胆喝酒的时候，是和黎煌坐在一块儿，这一想起来，他顺便就问了一句：“黎煌仙君，你觉得司琰帝君待人如何?” 听到那名字啊，天上谁不冷吸一口气。 黎煌道：“司琰帝君那性子，还是躲着点吧。虽然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是还是离他远着比较好，你忘了这次歷劫的事儿了?” 黎煌对司琰可是有些怕的，他想着当年陪岑沐喝酒，不知道怎么了，那冰冷的目光就一直凝视着自己。 他记得他也没做什么吧! 不过就是多喝了点酒。 岑沐：“……”也不算历劫，只是一种契机罢了。 黎煌正想着当年司琰对他的死亡凝视，忽地嘆了口气：“说实话，我觉得司琰帝君，对你还是挺好的。” 第535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六) “哦?此话怎讲?”岑沐方才还心里默哀，这追妻之路，还有点漫长吶。这一听黎煌仙君这么讲，忽然就有些信心了，连忙来问。 黎煌道：“咱们都知道司琰帝君的性子，他看不惯的人，直接甩了脸色就走。你还记得当年你拉着我一起去问帝君，那桃花酿味道如何，那事儿吧。” 岑沐点头：“记得。”方才正想那事儿呢，不然他问黎煌干嘛。 黎煌道：“你记得帝君那眼神，差点没把我们冻成冰块。可是你死缠着他问，他居然还没生气，只是冷冰冰的道‘好喝是好喝，只是本君不喜。’唉，你居然还回答你。” 黎煌语气中有些遗憾，似乎颇是想看到司琰甩了岑沐脸色。 岑沐拧眉，他一想起司琰那张冷成冰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成不成，这哪儿是特殊对待。不过就是顺便说了一句话，分明就是厌恶，岑沐刚燃起的信心瞬间被打压下去。 却听黎煌又道：“行了老弟，司琰帝君对你当真是不一样的。你记得他素来不喜欢别人碰他，上一次你跪在地上抱他大腿，他都什么不悦的神色都没有，你知足吧!” 岑沐抽了抽嘴角。 他上次差点被司琰剃了仙骨，赶回畜生道了好伐? 要不是他抱大腿抱得紧，他还能有去琉璃盏里面的机会吗? 如此一想，岑沐只觉得他註定是要孤独终老了。 不成不成，得想想办法。 岑沐这就要赶黎煌：“行了仙君，我先回去餵这小畜生了，赶明儿带酒过去。” “再会再会。” 两人分别，岑沐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了仙君府。往回去的路上，他忽然转了个弯儿，往月老哪儿去了。 而另一头，帝君府上，亦没有这么平静。 看着仓皇而逃的岑沐，桌案前的司琰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等岑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真正看不到的时候，他手上的硃砂笔“咔嚓”一声，折断在他手上。 第346页 空荡荡的殿内响起声音：“岑沐，你好样的!” 而后他目光落在桌案一角的琉璃盏上面，眼底黑暗翻涌着，似乎在隐忍着满腹怒气。 “不是说，从里面出来之后，这小子绝对不会再躲着我吗?既然没什么用，留着做什么!” 嘭地一声! 桌角的琉璃盏忽然就被甩落在地上，飞得老远。破裂的琉璃盏里面一缕白光浮现。而后飞快闪进司琰体内，连司琰自己都没有发现。 手中折断的笔已经不能再用，他重新取了一笔，却再无落笔的心思。提笔的动作停顿了很久，脑子里面全是岑沐慌张离开的模样。 他忽然有些懊恼，轻轻放下了笔。 是不是他刚冷着脸把人又吓到了，司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他控制不住，每一次看到那人都控制不住。 想到那人次次都躲着自己，老远看到自己转头就跑，或者故意绕远了路，他就气得不行。 蠢得要死，还以为别人发现不了。 好不容易有一次没躲着，他身边还勾肩搭背有另一个男人。 谁准那人碰他的! 他都没碰过岑沐，唯一那次……还是故意赶他的时候。 抱大腿，也亏得他做得出来。 第536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七) “岑沐这会儿去哪儿了?”司琰撑着脑袋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空气忽然问。 一个小飞虫停落在桌案上，道：“岑沐仙君出去遇到了黎煌仙君，寒暄了一会儿，拐到月老殿去了。” 司琰忽地坐直，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月老殿……” 小飞虫已经消失。 司琰站起来往外走，心里冷哼，“迟早要把那黎煌仙君调到南海蓬莱去，离七十二天越远越好!” “至于岑沐，你要是敢在月老殿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别怪本君这次把你腿打断关在府上!” 走到月老殿的岑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腿凉凉的。 摸了摸鼻子，没多想，他径直走进去。 点点不解：“沐元仙君，你来这儿做什么?” 岑沐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点点：“……就是不懂才问你啊!” 岑沐道：“咳咳，本君这就给你解释。这月老掌管人间情爱一事，他肯定知晓怎么追人的套路。本君去问一下，人间男人怎么追求心仪之人，然后如法炮制，去培养感情。” 点点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等月老把方法尽数告诉岑沐的时候，点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 这人间男人追求心仪之人，什么送玉佩，送花，给人点菸花等等，都是表白心仪女子的啊! 岑沐学来，莫不是要把司琰帝君当做女子来表白不成? 他想提醒岑沐来着，却见学习完毕的岑沐一脸春风得意，大有能把司琰搞定到手的错觉。 点点看着他一脸蠢样，忽然就打消这个念头，很想看看他究竟想怎么样去作死。 岑沐信心十足回了仙君宫，收拾了小包袱，然后关上门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带了两坛桃花酿给黎煌。 他没多说，只解释道，有些私事需要下凡间一趟，等改明儿回来再约喝酒。 黎煌得了酒，当然乐意。反正岑沐在天上，万一遇到冷面魔头，可怕他那二傻子的脑袋，又整出什么事儿来。 辞别之后，黎煌抱着酒正准备打开喝。岑沐离开许久，太久没尝这美酒的滋味，他还甚是想念。 刚一打开酒罈，桃花香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浓浓的酒香，舒服! 黎煌正要喝一口，酒罈忽然从自己手上消失，他一抬眸，就看到黑着脸过来的司琰。 “他人呢?” 问的当然是岑沐。 可是黎煌不知道啊，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磕磕巴巴地道：“沐元仙君说他有点事儿要去凡间，过一段时间回来。” 嘭! 那坛酒重重被砸在桌上，幸好没裂。只是有些酒洒了出来，黎煌有点心疼。 司琰冷冷扫了他一眼，而后把那坛没有开封的酒拿走：“本君挺喜欢，这坛送给本君吧。” “好……”不是，司琰帝君您这是直接拿走了吧。 “方才失礼，多有得罪，抱歉。” 黎煌受宠若惊，司琰能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就谢天谢地，这道歉，哪里成啊! 只是他客套话还没说，司琰就拿着酒离开了。 一出殿外，司琰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幽远的目光看向远处，“好样的岑沐，为了躲本君都敢跑出七十二天了!” 第537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八) “阿嚏!” 一路往南，岑沐刚停下脚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一回来就天天打喷嚏，看来本仙君人缘太好，天上那群老头子想本君了。” 岑沐呢喃，把怀里的点点扔在地上，四顾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地形。 点点扭着小屁屁跟在岑沐身后，“沐元仙君，咱们去哪儿啊?” 岑沐脚程太快，一转头就看到点点落后太远，不禁皱眉：“你怎么这么慢?” 点点：“……”我腿短怪我咯? 第347页 岑沐将他抱起，忽然顿住：“点点，你好像胖了。” 点点：“……我没有!” “真的胖了。” “本座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岑沐睨了它一眼，忽然就松开了手，点点直接从他怀里掉下去。要不是它毛厚，再加上深林之中，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它就摔惨了! “沐元仙君……你……”正太的声音委屈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岑沐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后，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冷哼了一声，散漫道：“你一只宠物还称本座。你不是挺厉害吗，你飞啊，你自己跑啊，你还让本君抱着!弱。” 点点：“……” 委屈巴巴的点点不再吭声，迈着小短腿在岑沐身边找了一个位置趴下，走一下没一下摇着尾巴，甚是委屈。 它不再吭声，岑沐竟然觉得有些无趣。 “咳咳……”岑沐吸了口气，“那个，抱歉。” 岑沐坐起来，抱毛茸茸的一团抱在怀里，“对不起，方才随口一说，你别委屈了。你不胖，只是毛很多而已，是本君没有把你养好。腿也不短，是本君没有照顾好你，没有等你。你也不弱，是天下唯一一只梓蝤神兽，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兽，自称本座，担当得起。” 点点：“……没有，我是很弱。” 他是巫酒捡回来的，可是被巫酒养了快两百多年。他们住的地儿旁边的兰花草都被灵气养化有了神识，可他那时候还是一直是一只只会睡觉蹭胸的小兽。 被上神座下的白狐灵兽养了两百年，他那样的修为，着实太慢。 然后因为司琰的一口血，忽然有了灵识，却一睁眼就被封印在灯里面，每日都与幻境中各个世界的司琰打交道。 一千年都要过去了，它还是一只兽，化形都没有。 他是在太弱。 “沐元仙君，谢谢你。”点点窝在他胸口，他知道如今这世界上，也只有岑沐待他最好。 当初养他的人，已经失去了记忆。岑沐虽然喜欢骂他，可是从来没我在让他受一点委屈，总是把它抱在怀里。 它见过万千幻境，人类怎么对待宠物，有好有坏，它见过太多。 就连天上有神仙座下的神兽，很多也成了座骑，哪里比得上它。 “点点，我好像也很弱。”岑沐根本没听到它的话，他懒洋洋地靠在树后面，盯着触不可及的蓝天。 “他是帝君吶，不喜插手人间的事宜，可是他军功赫赫。每次叛乱，他定能平息。” “我总觉得，我不配与他站在一块儿。” 第538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九) “沐元仙君，你莫多想。”点点心一惊，当年岑沐还是小妖的时候，他大概就是因为身份什么，才弃了半生记忆。 逼得两人，活生生断了这份情感。 如今全都想起，沐元仙君好不容易坚定不移，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 “我没多想。”岑沐笑了笑，“我不会再放弃他，只是我想，不能再这样做一个散漫的神仙了。我不能总躲在他身后，迟早有一天，我能同他并肩。” 点点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当然它太矮，眼睛太小，岑沐看不到。 岑沐哀嚎了一下：“可是眼下怎么拿下司琰才是个难题啊!我要是给他准备了礼物，他不喜欢怎么办?” 岑沐想起当年问他桃花酿如何的时候，那冷冰冰的目光他想起来，就不禁摸了摸脖子。 也难怪司琰帝君仪表堂堂，身份地位也高，这么多年还是一天单身狗。这样子冷着脸，哪家仙子看得上他。 他漫无目的想着，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点点一听，不禁冷笑了一声：“人家要是娶了别人，轮得到你吗?” 岑沐摸了摸下巴：“也是哦。”旋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果然这冰山等着本君去解救他!” 点点：“……沐元仙君，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我们已经休息很久了。” 岑沐摇头，“不用，就在这儿，等到天黑就行。” 岑沐听完月老讲完那人家许多情爱故事，又拿了他几本什么风月宝典，什么追妻三百计等等之类的书籍看过后，心下就有了计量。 凭着司琰的地位，他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所以岑沐思考下，决定出来亲手弄一个惊喜给他即可。无需太过珍贵的，只要能表达他心意，就可。 而这月华山，是当年两名已经陨落的上仙居住所在，他们方面的故事，可是在天界传颂许多。而月华山上只有夜里才出来的一种花，也成了天界中想与对方一直到陨落的象徵。 送花嘛，虽然俗气。 但是锦葵花，终究不同的。 花开两色，灼灼其华，定然配得上他司琰。 眼下时间尚早，岑沐索性闭上了眼睛养神。 而天上帝君府上的宫人，一个个都不好受。自沐元仙君回来，他们本来以为好日子能好一些。 毕竟一样自家仙君虽然冷冰冰的，但是每回见了沐元仙君之后，他就把自己关进内殿一段时间，等出来之后总是柔和很多。 第348页 还甚是奇怪地自言自语，是不是又吓到他了之类。偶尔遇到宫人，拦下来也要温柔问一句：“本君很可怕?那这样子说话，是否好些?” 一次两次就罢了，多了他们宫人也就知道，吓到的是谁。 这帝君府上的人心知肚明，可是他们从来不再外面多嘴。这大部分新上来的小神仙，也都不知道沐元仙君与司琰帝君的渊源。 倒是岑沐，每回见了司琰就躲。与他接触多了的人，恐怕都以为岑沐怕司琰得紧，两个人最后若真成了，怕是会让一群人受到惊吓。 第539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 这次不一样，宫人们战战兢兢。 怎么帝君出府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一身带冰了? 哎呦，哪位又惹这祖宗了! 没人敢进殿内伺候，也幸亏司琰不爱叫人进去。 可是听到里面哐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他们也心惊胆战的呀。而且帝君府上什么东西不是什么宝贝，这一砸，不知道砸了多少珍宝。 “去月华山?” 司琰的脸简直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他提笔，龙飞凤舞写下一张帖子。 “本君不如就先把黎煌赶去蓬莱，看你回来把花送谁!还是说这小子想要一再挑战本君，跟去蓬莱?” 盯了桌案上面的文书许久，司琰忽然冷静下来，抬手撕了毁掉。 “罢了，你若真喜欢那人……那也无妨。” 愿意去月华山给那人摘花，定是真的喜欢，他司琰何必毁了他喜欢的东西呢。 他本来就怕自己，不能再让他恨自己了。 罢了罢了…… 司琰拧眉按着打疼太阳穴，殿外的宫人弱弱地问了话。 “进来。” “帝君，有请帖相邀。” “哪儿的。” 宫人如实回答：“凤凰殿。” “不去!”自从升了位置，他就再也没有回凤凰殿过。族中一事，虽大部分经过他手处理，但都是族中长老一派送过来，交给他请看再做定夺。 宫人硬着头皮又道：“是沐元仙君送来的帖子，请帝君前去凤凰殿。” 司琰忽然坐直了身子，抬眸看了他很久。就在宫人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司琰才沉声开口，让他把帖子送过去。 送过去之后，司琰也不接过去。只是浑身的戾气收敛了大多，他盯着那帖子在思考，为何要去凤凰殿。 难道…… 他心里窃喜，脸上没有半点松动。 那花莫不是他猜错了，不是送给黎煌，而是送给他的。 否则为什么要去凤凰殿呢? 还是凤凰殿他看上了谁? 不妥，自从他成了仙，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七十二天。天上几个好友他早就一清二楚，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提起过凤凰殿哪个人，也没有接触过凤凰殿的。 那……只有他自己了。 司琰手心满是冷汗，想抬手接过去，发现自己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又放下了手，轻咳了一声，声音温顺了许多：“行了，本君知道，你先下去吧。” 宫人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眸，听到这声音感觉手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听声音还不要紧，这一抬眸就看到自家帝君在笑是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们府上的司琰帝君，会笑! 宫人放下了帖子立马麻熘儿滚出去了，等惊吓过后，清醒不少，便就整个府上到处张扬：“你们刚刚都不肯进去，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啧啧，你们不知道啊，咱们帝君刚刚笑了!” “拉倒吧，咱们帝君万年冰山脸，那战神破军星君都比他好一点。” “真的是笑!你知道我送的是谁的帖子吗?是沐元仙君的请帖，请帝君去一趟凤凰殿，然后我一抬眼，就看到帝君笑了。可真是好看……” 第540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一) 他感嘆地摇了摇头，有些意犹未尽。 要是帝君能多笑笑就好了。 不过说上去，帝君这张脸的美貌，七十二天也只有沐元仙君能不逊色了。 这天上的仙子与司琰站在一起，都会失几分惊艷，被压下去。 而沐元仙君那更不用说，每一次他出席各种宴会，要不是他不喜欢出风头，次次躲在后头喝酒。不知道多少仙子会失了姿色，要是以后与自家帝君坐在一块儿，恐怕次次宴会众仙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了。 周围的宫人围在一块儿，还对这宫人的话将信将疑。 殿内的门忽然被拉来，他们看着自家帝君扬着笑出来，瞬间所有人都噤了声，呆呆地看着司琰。 这，真的是他们帝君吗? 可不是是闭关，找谁幻化的吧? 司琰收敛了笑，只是嘴角还有些压不住，略带浅笑，如沐春风。 “本君这身衣裳，可行?” “行行行!” “那就好……”司琰正了身形，“去通知凤凰殿，让他们好好照顾沐元仙君，谁敢懈怠了他，就滚到沽渊山去!” “是!” 话落，司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收敛，周身寒气迸裂。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 第349页 周围一众宫人又提心弔胆起来，转念一想帝君从来没有回凤凰殿去，以前也听过什么风声，恐怕是族中有人对仙君不敬过。 这样就能解释帝君怎么忽然生气了，恐怕是想起来以前仙君被欺负的事儿了。这立马就干劲儿十足去通知了凤凰殿那边，顺便给司琰准备了许些东西，猜沐元仙君会不会喜欢。 再一次打了个喷嚏以后，岑沐摸了摸鼻子。 他不是得了什么病吧，他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一直打喷嚏! 罢了，只要不在他做正事儿的时候忽然打个喷嚏就成了，否则…… 想想在一众人面前，岑沐正对司琰深情款款地表白着，忽然就来了个喷嚏。 那画面太美，岑沐不敢再想。 请帖已经发过去了，他还是赶紧先去凤凰殿准备再说。 至于为什么选在凤凰殿，岑沐给点点的解释是，这人间的提亲啊，都是男人去女方家中，带够了聘礼，然后就可以定下亲事。 司琰的娘家，可不就是凤凰殿嘛。 岑沐觉得自己很有诚意。 点点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还是对岑沐说了出来：“沐元仙君，你是哪儿来的勇气，把司琰帝君比作人间那些女子，而把你自己当做人间男子的?你不觉得，你该把你当做女子哪一方吗?” 岑沐先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不对：“我要是把自己比作女子，那他司琰凭什么不来我府上提亲?” 点点：“……” 岑沐理直气壮：“既然是我追他，他当然就得当下面那个!” 点点：“……”祝你好运。 到了凤凰殿那巨大的山门前，他还没有说明自己身份，抬头就看到一张比较熟悉的脸。 白旭。 见着岑沐，他就把人拦在山前：“你不能进去。” 岑沐嗤笑一声，他独身人一，抱着一兽，云淡风轻：“不让我进去，你算什么东西?你配钥匙吗?” 第541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二) “你!”白旭气急败坏，指着岑沐吼道，“你最好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凤凰殿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咋滴?”岑沐脸上扬着笑，他明明站在山下，可浑身的气势衬得他高高在上，仿佛被俯视得是白旭。 他笑：“凤凰殿不是我能撒野的地儿，可是我来此，做了什么吗?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本君拦在山外，这就是你们凤凰殿的待客之道?” “你……”白旭忽然哑然无声，岑沐来此处，的确没有闹什么乱子。而且现在他位列仙班，根本拿不出什么藉口把他拦在山外。 正在白旭想理由把他赶走的时候，山中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一堆人：“听闻仙君前来，有失远迎，着实抱歉。” 司琰的消息方才他们才收到，这一出来差点被白旭给吓到。 若是把岑沐给赶走了，不知道司琰该怎么责罚他们! 这白旭，真是不识时务。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司琰没有晋升时候，他可以前去七十二天参加宴会，而后再没有一直都没有什么成就。别说能去七十二天，就连在凤凰殿中，地位都没有当年高了。现在居然还敢拦下岑沐，他不怕死，可别拉他们这群人下水! 司史山是司琰的心腹，因为修为没有司琰高，眼下表面看上去，他倒像是比司琰老很多，像是司琰师父。 司琰与岑沐的关系，即使时光沖淡，可是多多少少都略有耳闻。谁人不知道，岑沐是那位爷心尖儿上的人，即使司琰没有通知，他们也不该怠慢。 司史山使了个眼色，让白旭赶紧回去。然后恭恭敬敬对待岑沐：“仙君来的匆忙，是我们凤凰殿失礼，还请勿怪。这就备好上房，请您过去歇息。” 岑沐瞥了一眼白旭，出口拦住他：“走什么啊，别走啊，刚刚不是还教训我着呢。”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么多年，司琰似乎都是在七十二天的帝君宫，也没有回来凤凰殿一趟。保不准，这凤凰殿，根本没有资格称得上司琰的“娘家”。 左不过他送出去的请帖都是几位与他相熟的仙友，临时改了地儿，他们也不会多加怪罪。 何必，要在凤凰殿受这个气! 他喜欢的人，值得上最好的，所有对他不好的东西，他都可以视之为敌。 “岑沐，我劝你别太嚣张!这里是凤凰殿，不是七十二天。”白旭被他的表情给惹怒，一直被挤压的积怨忽然爆发。 这么多年，他一直憋屈地活在凤凰殿中。被人指指点点，他明明是能够去七十二天开府的! 都是他们，是司琰与岑沐，是他们毁了他大好前程! “我这不是还没踏进你凤凰殿里吗?”岑沐抱着点点，转身欲走，“既然白旭仙人不待见在下，那本君还是再重新回七十二天去吧。改日什么时候你们凤凰族能待见本君了，本君再来拜访。” “沐元仙君，您莫见怪!”司史山可真是急了，司琰那边交代他，不能告诉岑沐是司琰安排的。 可是眼下白旭这么掺和，他可怎么把人拦下? 第542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三) 这人要是走了，一会儿帝君过来，他拿什么交代? 第350页 “我不走!我白旭难道不是凤凰殿中一员吗?”不见前程之后，他早就想这么一天了。 他想杀了岑沐! 想杀了司琰! 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 他嘶吼：“我就是不待见他，他凭什么踏足凤凰殿?” 岑沐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原本只是想逗逗白旭，他们有过节，但是千年过去，也沖淡不少恩怨。 岑沐也没有把当年的事情放在心上，被拦在山外，心里有气，索性说了两句。没想到白旭竟然会变成这样，他温声对司史山道：“罢了，本君今日来的不是时候。仙人莫怪，改日来访。” 说罢，他转身就走。 司史山急了：“沐元仙君，你且等等!” 司史山连忙让人把白旭给带回去，谁知道白旭忽然浑身戾气尽散，周身被一阵黑色的气息环绕。 “我杀了你!” 一股煞气被背后扑来，岑沐有所察觉，可是多年不曾用过法术，反应稍慢。 白旭竟然，堕入魔道了! 眼见着魔气直冲沖朝着他而来，岑沐拧眉，心里算了七七八八，恐怕是打不赢。手中结印飞快地幻化，准备把伤势降到最低。 接过白旭几招，他捏了一个决，把点点保护起来，扔了出去，一个人准备正式对抗白旭。 白旭已经双眸发黑，手中的指甲慢慢变得又长又黑。然后他神智扔在，一步步紧逼岑沐。周围人也开始有了察觉，吸了一口冷气。 这根本不是突然堕入魔道，而是早就开始修习魔界的法术! 他白旭，怎么敢! 最开始魔化白旭还不太熟悉，岑沐游刃有余中把点点丢了。眼下白旭越来越熟练，一步步杀招逼过来，岑沐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司史山在一旁吩咐，连忙让人摆阵，收了白旭。 可是白旭目标集中在岑沐身上，他只想杀了岑沐!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对他施法，他都活生生接下，而一步步死招紧逼岑沐。 只要杀了岑沐，他司琰必定也会死! 他不能去七十二天，现在岑沐亲自送上门来，这样的大礼，他当然得接。 岑沐拧眉，一个失手被白旭抓到机会，一记杀机，直接奔着岑沐的命脉直去! 完了。 岑沐心想。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去怂着，不去躲着司琰。 他采了一大束的锦葵花，因为是夜晚採摘，他还顺手抓了很多萤火虫。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在让司琰看了萤火虫之后，派点点去点燃那一堆烟花。 还有玉佩，听说人间情侣都是送这些信物的。玉佩他虽然没有，可是当年在风陵渡，他在渡口处捡了一个石头，一直到现在都就在身上。 他留了一千年的石头，从前他想不起来那石头究竟有什么用，可是一份留恋让他捨不得丢掉。 眼下他记得了，这石头虽然普通，可也是意义非凡。 他决定把它送给司琰。 送不出去了吗? 岑沐提了口气，躲不过，不如硬拼! 说不定能够活下去。 第543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四) 一掌对上白旭带着魔气的杀招，岑沐闭上了眼睛，全身功力都压在上面。 司史山吸了口气，当即吩咐，全力保住岑沐! 可是白旭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们怕是救不下岑沐…… 甚至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眼见着魔气扑面而来，岑沐腰间一紧，被人护在身后。 熟悉的气息把他包裹住的时候，他眼中有些酸涩。 司琰，他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岑沐抬眸，就见一副风轻云淡的侧颜，黑色的衣衫挥散魔气，沖入周围深山里面，巨大的石头哐当滚下，落入凤凰殿的深渊之中! 白旭看清，扯出一个笑容：“来的正好，那也省的等你绝望之后等死，一起送你们下地狱吧!不，送你们，魂飞魄散!” 司琰冷哼，漂亮的薄唇吐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嘭! 一声巨响，眼前身边布满煞气的人影被定在不远处的山中，脚边又滚下几个巨大的山石。 司琰右手揽住岑沐的腰，左手施了洗了诀，两人就困在山中，被封印其中。 巨石滚落的声音停止，一切恢復平静用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时全部愣在那里，直到司琰把岑沐丢在地上，他们才回过神来。 “弱。” 司琰松开岑沐，略微拉来了与他之间的距离，脸上带着少许的嫌弃。 岑沐：“……”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点点凑到他跟前，蹭了蹭他的腿，岑沐弯腰把它给抱起来。它立马就蹭了蹭岑沐的胸口，双眼还是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 刚刚那会儿，真的是把它给吓到了。 他是真的怕岑沐出事儿。 司琰见被抱在怀里的点点，神色有些不悦，抿嘴之后转身，冷声对司史山吩咐：“怎么处理，你该清楚!” 连带着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白旭身上。 当年忘了所有事儿，放过了他一命，这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让他轻易死去了。 敢动岑沐，呵……本君就让他，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山外自然有凤凰殿的人处理，司琰冷着脸被人带入山中，随后陆陆续续赶过来几位神仙，也一同步入其中。 第351页 司琰坐于上首，冷着一张脸：“不知沐元仙君，请我们几位来本君的凤凰殿，有何用意?” 岑沐正在品茶，忽然被司琰叫唤，一口茶水差点把自己给烫到。他旁边坐着黎煌，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一道冷光瞬间移到他身上，瞬间就把自己眼睛撤开，埋着脑袋喝茶了。 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了。 没想到沐元仙君和司琰帝君居然还有那么一段过往，简直是太刺激了! 他从前居然一直不知道，还是今日忽然收到岑沐的请帖，他觉得实在奇怪，就是找同来的上仙问了一下。 竟然没想到，他们瞒着自己，这么久! 说好一起喝酒聊八卦的，你们怎么什么都埋在心里，简直太过分! 难怪每一次他与岑沐勾肩搭背，坐在一块儿的时候，司琰帝君都用那冷冰冰的目光对他进行死亡凝视。 想到这里，黎煌默默往旁边坐了坐，拉来了与岑沐的距离。 第544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五) “对啊沐元仙君，今日不知道唤我们几个过来做什么?”一位显然还不知道内情的星君忽然道，“可是来叙旧?可是为什么不在七十二天设宴，沐元仙君怎么会想到来凤凰殿。”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当着司琰的面问出来，就是为什么会请司琰。 七十二天的人都知道司琰几百年没有回凤凰殿，哪怕大权掌握在他手上，他也不曾踏入凤凰殿一步。 没想到岑沐这一次宴请，就直接设在凤凰殿里面。更没有想到的事，司琰帝君居然会来赴宴。 可是凤凰殿那些老头子托岑沐的? 可是岑沐与司琰的关系，貌似也不好吧。 那星君话落，司琰又及时补上：“是啊沐元仙君，这都喝了几盏茶了，你怎么还不说到底什么事儿呢?” 岑沐咳了两声，恢復了神情：“那个不是……”他眼珠子转了转，道，“这不是本君上一次发现，白旭仙人的状态有些不对，这才来看看。本君一向胆子小，就请了大家一起过来，谁知道你们来晚了……不过幸好帝君及时赶来，救了小仙一命。” 黎煌抬头，不可置信：“就这事儿?” 然后看向司琰，见司琰只是抿着唇，并不言语。 岑沐道：“啊……顺便喝喝酒，叙叙旧。” 点点在旁边着急：“沐元仙君，你别怂啊!你想想你自己去月华山做什么的，你想想你让我去干什么!” 岑沐默默把点点提到一旁。 良久，司琰重重把茶杯放在矮桌上，忽然站起来，带起一阵清风。 熟悉的山茶花香飘进岑沐的鼻息之中，他收敛了神情，有点黯然。 “既然沐元仙君没什么事情，本君就先回七十二天了。”本来浑身夹杂着怒气，一副风雨欲来之势。可就在岑沐黯然低下头的瞬间，有些委屈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他满腹的怒气全都消失了。 许是方才把他吓到了吧，再等等罢。 他不说，那他便先去把白旭处理好。 “来日有缘再叙。”司琰丢下一句话，匆匆往殿外走去。 就在他一脚即将迈出去的瞬间，岑沐忽然喊住了他。 “司琰!” 他直唿其名，吓住了满殿仙君。 哪怕是知道他们之间那点事儿，也有些错愕。 那段故事太过久远，久远到许多人都以为，他们之间在不可能。 这时候才恍惚想起，从前他们相互直唿其名，甚至还能有相互取小名的爱好。 司琰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岑沐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豁出去了一般：“我这次请诸位到此，只不过是做一个见证。” 话落，他目光移向司琰，盯着他的后背：“司琰，我喜欢你。” 玄色的黑袍有些松动，垂下的手指在衣袖中微微握紧，平静的心忽然慢慢跳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我听月老说，人间成亲，都是男子先去女子家中提亲。我设宴于凤凰殿，是因为你。” 他话不多，信息量很大。 周围几个仙君有些讪讪，这是把司琰帝君比作女子? 司琰这时候慢慢回过头，面色无常，并无预期之中的喜悦：“那你是因为千年前的司琰前来，还是因为现在的司琰?” 第545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六) 岑沐眼中闪过错愕，随后巨大的惊喜沖入他脑子里面，他飞快地跑到司琰面前，仿佛一个得到了礼物的孩子。他拉起司琰的衣袖，扬着笑，道：“你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太好了!” 他拉着司琰的衣袖，脸上张扬的笑是司琰从来不曾见过的。 司琰淡淡扫了被岑沐拽皱的衣袖，抿紧了嘴，最后还是没有抚开他的手：“那你呢，你都想起来了?因为你都记起来了，所以你才会设这个宴会。如果你不想起来，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是不是你永远都躲着我?” 岑沐笑意僵在脸上，从司琰一直不曾松动的目光来看，他似乎并没有记起那段回忆。 但是，他知道。 岑沐脑子飞快转动，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司琰应该没有回忆起那段记忆，和他一样，只是通过某种途径，走马观花一般了解了那个故事。 第352页 是，他把那段自己曾经真正经歷过的时光，形容成故事。 因为他无法再感同身受，他只知道那个故事的主角是他和司琰。 而在知道司琰为他付出诸多之后，并且在自己本来就喜欢司琰的条件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不再躲在盔甲之后，正式面对这段情感。 可现在，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司琰若什么都不记得，要么接受他，他喜闻乐见。要么拒绝他，他死缠烂打。 若是记得，更该接受他才是。 从司琰的话听来，他并非不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可……到底哪里不对? 他不解便就直接问：“那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区别吗?” 他承认如果不是知道了那段过往，他会永远躲着司琰。看着司琰为了巩固地位，迎娶别的族中仙女。甚至他能够装作过不在意的模样，评比一下哪位仙子配的上司琰，哪家仙子长的最好看。甚至能够分析出来，哪位仙子是真心实意喜欢司琰的。 独独不会去看司琰，独独不会去想，他到底喜欢谁。 他到底，想要什么。 司琰没有应话，轻轻抚开岑沐的手，欲转身离开。 他的指腹触碰到岑沐的那一瞬间，岑沐忽然反手握住他：“你不会吃你的自己的醋吧!” 司琰：“……” 一丝不自然从他脸上划过，昭示着岑沐猜的不错。 “哈哈哈!你……”岑沐一时没忍住，他放肆张扬大笑。 他还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敢在司琰面前放肆，毫不拘谨。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岑沐握住司琰的手慢慢收紧，眼底也闪着幽光。 他可以放肆，但是身后殿内还有几位不敢出声。好不容易见到天上那冰山吃瘪一次，明明也想和岑沐一起放肆大笑。却要在里面憋住笑意，生怕司琰一记冷眼射过来。 司琰压住心下的悸动，别扭道：“松手。” “别嘛。”岑沐厚着脸皮另一只手也拉上，“你明明自己也握得很紧!” “……松开。” 第546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七) 真实感受到司琰的手指松开后，甚至还有些想要挣扎出他的手，岑沐眼底被黯然和失落包裹。 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想要放弃。 反正，是司琰不要他了。 松开手的，是司琰。 他本来就怂，怂了千年，躲了千年。大不了，就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大梦，一场他曾经努力过的梦。 脑海里面两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 一个声音正在不停地告诉他：松手!他不要你了，你们根本就不适合!松手吧，放弃。左不过自己是个薄情的人，所谓春秋一场梦，梦醒了，就醒了。 而另一个声音正在不停地在他耳边喧嚣：他从来没有负过你，这场感情中，逃避者是你自己，你不能再一次逃避!如果这一次松手了，你一定会后悔。 头痛欲裂。 在两种声音的不断争执之中，岑沐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目光有些溃散，抬眸后，他一眼就对上司琰那双冷冰冰的双眸。有些失落，分明就是在说：你放手了，以后再也别想在见到他。 岑沐陡然惊醒，手一惊中，松开了司琰。 司琰浑身的寒气直逼，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在他抽身离开的时候，岑沐勐地拽住他胸口的衣襟，拉住他直接堵住了他的唇。 错愕，惊喜，布满在司琰眼中。广袖之中的手指微微颤抖，旋即握紧又送来。他瞳孔微缩，盯着闭上眼睛的岑沐。他不敢闭眼，怕这只是一场梦。 岑沐生疏地伸出舌头，慢慢试探，似在浅尝辄止，又想要很多。最后无奈实在什么做不到，只能闻着那浅浅的山茶花香，舔舐着司琰的唇，无法得到更多。 依依不捨地离开，岑沐睁开眼睛，带着从来不曾有过的坚定：“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 在方才一吻之中，他重新握住司琰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再松开了。” “……” “我想好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 “是，从前我一直在躲着你，始终把那份感情埋在心里，藏在最深处。” “……” “我承认，这一次让你过来，是因为我知道了从前所有事情。可是，那都是你啊!” “……” “行，就算你吃那个你的醋。我也可以告诉你，在之后的一千年，在我们忘记了前尘所有的事之后，我也重新喜欢上了你!” 岑沐不停地说着，语速飞快。他深怕司琰会不听他的，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地不听说道，头也不曾抬一下。 他都不曾发现，司琰正在认真听着，甚至目光已经变得温柔不少。更不曾发现，身后被他喊来的仙友，也在这期间被司琰一个眼神给扫了出去。 正好他们一群没有道侣的，根本就不想听岑沐到底在说什么! 第353页 岑沐叨叨说完这一席话，司琰终于开了口：“什么时候?” “什么?”岑沐没有缓过神，他说的太快，手心甚至开始冒起了汗。 司琰的声音低沉好听，蛊惑般地响在岑沐耳边：“我问，忘却之后，你什么时候重新喜欢上我的。” 第547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八) 岑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拧着眉头。时光太过久远，他匆匆思索了记忆里面见过司琰的时候。 大概是查找到那段回忆，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上司琰的黑眸：“大概是，我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你。” 司琰眸光闪了闪：“是吗?” 好巧……他也是。 岑沐点头：“是啊，我那时候睁开眼睛，周围就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幻境。在记忆里面，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睡觉。我原本以为我一觉睡得太久，忘了自己是怎么成了神仙，忘了前尘平淡关于睡觉的事情。” 司琰静静地听着他说，手中传来岑沐的温度。 他真的很蠢。 说起话来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管身边是什么人，都不去看一下自己正在做什么。 但是，这样子被牵着手，也挺好。 若如此就是一辈子，司琰想，他愿意。 他只怕，这是一场梦，梦醒来，他什么都没了。 他垂眸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蠢。” 岑沐吐了吐舌头，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来，见自己不知觉什么时候又拉住了司琰，脸有些发红。 但是说开过后，他脸皮渐厚，没有想松开司琰。 “我是挺蠢，不过也只有你面前罢了。别人我可不会放下所有的戒心，把自己的手交付出去。只有在你身边，我可以松懈下来，可以卸下浑身的刺，可以毫无忌惮地把手给你。” “……只有我?” “是，只有你。所以，你别松开我的手了。永远，别松开。” “……好。”司琰的声音低哑，所有的理智在此刻全部轰然倒塌。 他低下头，吻上岑沐的唇。不同于岑沐的生疏试探，他长驱直入，舌头在他口腔里面搅动着。唇齿相互磕碰，可是他却把岑沐抱得更紧，似乎想要把他融入到自己体内，永远不放开! “你自己说的，以后想跑，莫怪我打断的你的腿!” 一吻做罢，他开口竟然是这样煞风景的话。 身后日落西山，血红的黄昏映照得凤凰殿有一种柔和的美。日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交错在一起，紧紧相依。 岑沐听到这话，嘴边就扬起一抹笑。夕阳的余晖让司琰的侧颜柔和不少，眼底也充斥不少温情。 岑沐拉起他的手，郑重地把一块石头放在他手心。 “当年，在我散尽元神准备救回阿酒的时候。我捨不得那块地儿，便在地上捡了一个挺好看的石头握紧。我醒来的时候，它就躺在我床榻边。尽管那时我并不知道它的意义，它也根本没有什么用。可是只要看到它，似乎哪怕天塌下来，我都能心安。” 与人间的雨花石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大概是被人摩擦久了，上面更加光滑，光线下还能闪着光。 此刻静静地躺在司琰手心，他能够感受到上面还带着岑沐身上的温度。明明不热，放在他手上，烫人得很。 “它不值钱，对于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岑沐淡声道，“送你了。” 第548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十九) 司琰没有说话，只是掀了掀眼皮，静静看着岑沐。 他们对妖域那块地儿的感情，也许已经随着时光慢慢淡却。 可是在内心深处，那都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的家。也许随口说着，他们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对妖域的不舍。可他们敢确定，只要听到关于妖域不好的话，他们依然能够第一个上去骂，甚至直接上拳头! 这种情感，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最深处。哪怕忘记了所有，这块石头，也能成为岑沐很珍贵的东西。 见司琰这个表情，岑沐有点失落：“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定情信物?那我以后在……” 他准备拿回来，以后在给司琰找个他喜欢的东西。可是司琰已经收回了手，“不，我很喜欢。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岑沐笑了，第一次觉得司琰幼稚得有些可爱。 “所以，你保存好。” 司琰收好它，温柔地看着岑沐。 光线越来越昏暗的时候，他拉着司琰转身，看着外面。大手一挥，无数两色锦葵花铺在殿外，而后天空中绽放起一簇簇烟花。铁树银花不夜天，遮住月光的柔和之美，在这一夜里成为了最美的一道美景。 “喜欢吗?”岑沐转头对司琰笑道。 司琰收回目光，静静看着他。 岑沐松开了他的手，走了两步，忽然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圆圈出来。 “人间还有一个版本提亲方式，他们说人间都用这个小圆圈向爱人求婚。我不知道这戒指对不对，可是我花费了很大心血才做了这么一个，若你不嫌弃的话，我能否给你带上。” 岑沐眼底闪着光芒，这东西司琰当然知道，那个时空，他也知道。 第354页 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等待他们结束的一群人可是脸上着急的很。 想看到司琰帝君接着，看他们好事终成。可又暗道岑沐太蠢，这种事哪里是他来做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睡上面还是睡下面吗?竟然就这样直接把司琰帝君比作女方那边处理了。 这按照司琰帝君的性子，他能接才有鬼。 在黎煌对着旁边的星君吐槽完，就看到司琰接过那枚戒指，拉起岑沐，任由怀里的人笑嘻嘻地把戒指给他带上。 “以后你就是本仙君的夫人了!”岑沐握住他的手，两双修长干净的手指交握，明显地岑沐的手更加柔弱好看。而司琰的手指，因为长期握剑，指腹之间还有些淡淡的茧子，摩擦得有点生疼。 “好。” 这个时候顺着他，倒也无妨。 司琰扬眉，看着某人脸上得意的笑，眼底划过温柔和点点笑意。 一千多年来，心脏处终于被一种充实感给填满，心里泛着点点甜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嘴角已经上扬起来，笑意收敛不住。 一千年了，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 他喜欢的人，终于不再躲着自己，他也终于不用再担心，下一次见到他会不会吓到他。 再一抬眸看到殿外面一位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司琰忽然开口问：“阿沐，你既然说第一次见到本君喜欢上本君，为什么每次见到本君都躲着本君?” 第549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 从绚丽的烟花之中回过神，岑沐转眼，就对上司琰那双仿佛闪着星光的黑眸。身后烟火点点，映照在他眼底，而依稀能倒映看到的，是他。 “你当真想知道?”岑沐玩味般笑看过去。 司琰认真道：“嗯，我想知道。”他想知道所有关于岑沐的想法，想知道为什么躲着自己，也想知道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一丝戏嚯从岑沐眼底划过，他忽然凑到司琰跟前，把司琰吓了一跳。 然后司琰并没有后退，而是伸出手牢牢地圈住他的腰，生怕他摔倒。 得到了这份支撑，岑沐得寸进尺，直接把一双魔爪伸向司琰的脸：“你得多笑笑，这样本仙君以后，保准不会躲着你。而且还能连带着，我身后那群仙友也不会躲着你。” 司琰看了他身后的几位，大概有了眼熟，其中那黎煌仙君更是不必说。一看到黎煌，司琰眼底就闪过一丝不耐烦。 只不过因为岑沐在他跟前，他隐忍过去。 他气不过，每回见着岑沐，都是黎煌在他跟前。他知道，岑沐忧烦或者愉悦的时候，都是黎煌在陪他喝酒。 他错过了岑沐千年，都是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 千年之前，是巫酒。 千年之后，却是另一个人。 他实在不悦。 “对，就是这个表情!”岑沐放肆地揉了揉他的脸，“刚刚那谁欠你钱的表情，你别动。” 司琰拧眉垂下眸，虽然不喜欢他双手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可是对于他这种投怀送抱……他很满意。 岑沐接着嘀咕：“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你就是冷冰冰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然后目光瞥向我的时候，身上的戾气都出来了。本来我还准备过来和你打声招唿，得了你那个眼神，当然还是麻熘儿走了。” 听到岑沐这般说完，司琰心里有些懊恼。 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岑沐，肩膀上面就被黎煌勾搭着。 他那目光，明明是看向黎煌。 “然后那次西王母设宴，我送了两坛桃花酿。好不容易借着酒劲儿去问你味道如何，你是什么反应?明明脸上就写着‘快滚，老子心情不好，别挡着老子的路!’你说说你那样子，我能不躲着你吗?” 他说话略急，脸上有点红，像是喝了酒一样。双眸里面泛着水光，背后的烟火还有些一束亮起。 司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眸，不停呢喃的双唇，胸口莫名冒起来的火压都压不住。 他忽然俯下身，堵住了岑沐不停嘀咕的双唇。 岑沐一下子呆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吻，并不深入。浅尝辄止，把他的话堵在里面嘴里之后，就依依不捨地离开。 岑沐摸了摸嘴唇，奇怪地看了司琰一眼。他才发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熟悉了这样温柔的目光，已经熟悉了他的触碰，他的怀抱，他的亲吻。 他轻轻笑了，拉住司琰的衣襟，逼迫他微微低下头，重新覆上他的薄唇。 “刚刚不够。” 第550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一) 身后的人一直在看着他们，隔得老远，又是天黑时候，只能看到两个模煳的身影交颈相缠。 不管如何，歷经时光的洗礼，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块儿，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甚至有几位年纪大的，见过当年他们的模样，不禁背过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最夸张的莫不是地上的点点，毛茸茸的爪子，竟然装模作样地拿起来擦了擦眼睛。 “帝君都快千年没有回凤凰殿了，今天心里膈应的事儿解决了，他也可以回来了吧!” “是啊，也不用折腾我们这群老骨头了。” 第355页 “一千年了，他们还是当年的模样。我们这群修为低的，已经老了啊。” 岁月不饶人，他们最后成为了时光眷顾的那一对，令人羡煞。 殿门前的一直纠结的两个人，亦是被同样的幸福感充实着。 把所有的话语都说开了，不躲在盔甲之后，隔岸看着对方，真好。 他们相互喜欢着彼此，真好。 岑沐傻乎乎笑着，感受着司琰的温柔。他顺着窝在司琰怀里。良久之后，等身后烟火熄灭。只剩下花开两色的锦葵，在黑暗里面耀耀生辉。 岑沐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他拉来与司琰之间的距离，拧眉打量着他。 “怎么了?”他声音似乎一直低哑暗沉，性感之中透露着其他的什么。 岑沐抬眸，看他略微苍白的脸，抬起手在他胸口戳了戳。 猝不及防，司琰拧紧了眉头，闷哼了一声。 “你受伤了!”岑沐担忧问，他收回手，方才用力不大，“你为什么不说?算了，别站在这儿了，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他刚刚冷静下来，总是闻到哪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儿，竟然刚刚才发现司琰手上。实在是…… 岑沐自责。 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选择了凤凰殿，挑了这样一个日子，也没有提前通知仙友到来。就不会遇到白旭，司琰也不会受伤。 如果不是他修为太低，他就能一个人解决掉白旭，哪里还用得到司琰出手。 他早就应该想到，司琰修为虽高，可是白旭那一下几乎是想拿命换命。面上风轻云淡处置，司琰也会花费了不少心血。 岑沐一面探入灵力检查他的伤势，一面拧眉自责自己。 司琰忽然拉来他，冰凉的指腹落在他的眉心，慢慢揉开他蹙紧的眉心：“我记得你喜欢笑，那就别用拧着眉头。” “你别乱动!你知不知道，你伤势有多严重?那是堕入魔道的煞气，你都……” “我没事。”司琰打断他。 其实真没事，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一起对抗妖域中的魔灵。他甚至为了岑沐杀了三天三夜，怎么会被这小小的魔气给伤到。 只是太久没有受伤，少不了得养两天罢了。 “你真是……”岑沐瞪了他一眼，看着司琰的脸色，又觉得的确是自己多担忧了，“当真没事?” 司琰难得不正经：“你亲我一下，就更没事儿了。” 第551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二) 大抵是从来没有猜到司琰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脸皮自称是堪比城墙的岑沐忽然愣住，脸上被憋的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调戏起司琰来，那是一个放肆。 可是忽然被正经的司琰不正经了，他竟然手足无措了。 “你跟我来。”司琰拉住他，在锦葵花的闪耀下，直接从上面略飞过去。 那是在去妖域的路上，一个并不显眼的小山。 山中竹林幽静，他们停下来之后，就顺着一条小溪流顺着往山上去。 沿着溪流路上还看得到痕迹，松树下面抚开一层枯叶，能够看到很多蘑菇。山下的村民每次下雨之后，都会到山上来采蘑菇，这是他们留下来的标记，以防止在山上迷路，顺便记住那边的菌种多。 岑沐从来没来过这里，一直跟在司琰身后。 司琰不说，他也不问。 到了一千绝境，旁边就是往山顶走，上面什么都没有。而另一片就是被荆棘封住，哪怕拿刀砍，里面都是相互缠绕着的荆棘刺木。除非拿火烧，这片荆棘是除不去的。 然而放火烧山向来是大忌，山下村民都靠着几座山生活，他们不能烧山，甚至得供着大山。 司琰停在荆棘面前，衣袖一挥，眼前的荆棘消失，变成了一片青翠的密林帘洞。 “刚刚那个……”岑沐被眼前的美景已经吸引，惊嘆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水月洞天，一个小山洞，内藏玄机。 “障眼法罢了，凡人进不去。”这是司琰一手建造的地方，当然是不一样的，“你进去吧。” 不等司琰话落，岑沐已经来着满心的好奇进入。一条不算太远的隧洞，两边不知道是什么树木，总觉得有股淡淡的山茶花飘过来。 但是进入鼻子里面的，却是清雅的山茶花香。他低头一看，沿着整个小路，都是满地的桃花。 似乎很多年就开始铺这条路，用一种特殊的法子让桃花一年都保持着新鲜。而往年那些，都在最下面，变成干瘪的桃花瓣，一层层铺得满满的。 岑沐停下来，忽然不忍心踩过去。 司琰走到他身边，沉声呢喃：“喜欢吗?” “嗯。”岑沐嘴角扬着笑，他已经在猜想洞穴那头，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反手握住司琰的手，想和他一起走过这条路。 “我，很喜欢。” 司琰压下嘴角的弧度：“走吧，我陪你。” 这是在那一次西王母设宴之后，岑沐仓皇从他身边离开，他抱着一坛酒有些懊恼，却又不想去找岑沐。 然后就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满地都是桃花。他想着岑沐酿桃花酒的模样，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第356页 所以他施加幻境，让人类进入不了这里。把那一片桃林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而旁边的山茶花，哪怕不能与桃花相互栽种，也能永远伴在桃花左右。 那一年之后，他见了岑沐一面，就过来捡起一地的桃花铺上。摘下树上新鲜的桃花，酿成一坛酒。 他并没有见过岑沐多少次，甚至经常因为被躲着，而见不到他。 这桃花酿，也没多多少坛。 第552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三) 听到司琰这样说，岑沐心里也酸涩起来。 两人一起走完这段路，听着司琰絮絮叨叨说着，像是走完了一生。 他回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是和岑沐完全不同的。 岑沐回忆起遇见司琰的时候，总是荡漾着笑意，眼睛里面像是带着星光。尽管以前总是他躲着司琰，但是毫无疑问，在内心最深处，他，正默默爱着他，时刻关注着司琰。 否则，岑沐怎么能一想起来，就张口就来。其中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初的画面，在偶尔不经意的回想之中，已经刻在时光的最深处。 谁也忘不掉。 司琰不同，他回忆起来。像是在喝一杯好茶，又似是一坛陈酿多年的好酒。娓娓道来，想着脑海里面岑沐最美好的模样。 尽管每一次，都因为自己冷着脸面，让某人仓皇而逃。 这哪里是酒，是茶啊! 这明明就是这大醋缸子! 岑沐心里默默想，“以后，不会再躲着你。” “好。” 年前是小路的最尽头，在绿色的树木掀开，没有遮住自己眼睛之后，岑沐惊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 他们曾经住着的小窝啊。 “你……记得?”岑沐眨着眼睛，有些害怕这只是一个幻境。他怕一伸出手，就会透过这里面的东西。然后现实会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你又在异想天开了。 “不记得，只是经常会梦到这个地方。后来闲着无聊，就随手做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那里。”司琰也有些感慨。 那盏灯，原来告诉他，事实是这样。 他们恐怕自己也没有想到，对妖域的情感会根深蒂固到这种地步。 相比于巫酒来说，他们其实非常理智，能够理解妖域被毁灭的事实。 但在千年之后，岑沐留着唯一一块从妖域捡回来的时候，司琰建造了一个当年他们一起住着的小窝，他们也算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内心。 其实谁也捨不得那块土地，也捨不得彼此。 “对了，不是说还有酒吗?”岑沐不想沉浸在过去之中，他只想了解司琰。 明明说好重新开始，那就从他们都失去那段记忆之后，好好重新开始。 他们怎么喜欢上彼此，又做了哪些。 岑沐想听，想去了解。 “是啊，桃花酿。”说起来，岑沐还是司琰的半个师傅，为了这酒。 他曾经跟着岑沐一起，摘桃花，酿春酒。埋酒，挖酒，喝酒。 他们都做过。 小窝附近，是司琰做的一个酒窖。 里面的酒不多，却坛坛都是好酒。 “见你的次数不多，最后相思成了酒，坛坛陈酿。” 岑沐笑了笑：“那以后天天都看到，你怎么来得及酿酒。” 司琰也笑了：“以后，酿酒的活可就不归我一个人了。” 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司琰目光落入小窝里面。 从神色来看，他其实不想岑沐进去的。 岑沐心思细腻，拉着他道：“这么多好酒，你就打算骗我进去，然后再把酒藏起来?” 司琰并不理会他的打趣：“那里面，是巫酒。” 第553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四) 岑沐一愣，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老实讲，在幻境里面重新看完那个故事之后，他对巫酒的感情，是不大的。 原本以为，在千年的岁月之中，时光终究冲散了那些感情。本就是重新开始，最后也该谁也不认识谁。 可是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从司琰嘴里听到。 那本来平静的心脏，无端跳动了一下。 触动心脏最薄弱的地方，刺痛了一下，然后重新恢復平静。 或许不是已经淡泊，而是藏得太深。你以为早已经把那些事情忘却，自以为是把所有不属于现在的东西慢慢淡却。可是刻在心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这般被时光湮没。 一旦碰起，就是刻骨铭心。 “去看看吧。”在岑沐还在发愣的时候，司琰忽然对他道。 “好。”岑沐回过神来，向司琰露出一个安定的笑容。手心的温度传过来，岑沐默默握紧了司琰的手。 他无声地再告诉司琰，这一次，他不会再丢下他。 屋内的摆设都是和当年妖域的房子一模一样，桌案上面还摆放着一株插在花瓶里面的三色琉璃堇。 内室里面的床榻上面，正窝着一只唿唿大睡的白狐狸。 司琰看了她一会儿，面色冷淡：“她元神花费千年凝聚，天上那群老东西捨不得她魂飞魄散，上好的灵力丹药养着。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化形。” 第357页 “嗯。”一种熟悉的感觉包裹着岑沐的胸口，他跑过去凑近看那只狐狸，脑海里面放映着当年在妖域时候，捡到巫酒的时候。 岑沐张了张口，想对司琰说些什么。 但他记得，记得司琰说过，他并不喜欢巫酒。 岑沐拿不定那时候说的是他内心的气话，还是积怨蛮久内心真实想法。在那个情况下，指不定，司琰是真的不喜欢巫酒。 但是想想原因……岑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真是幼稚得要死。 天上那群老东西估摸着也不清楚，其实司琰是不喜欢这只小狐狸的。但是奈何当年他们一起长大，如今颉清还在风陵渡湖底下。而那时候谁也不敢和岑沐解释这狐狸的事儿，只能把这白狐狸重新交给带他回来的司琰帝君。 岑沐心里补上答案，静静看着正在睡觉的白狐狸。 大抵内心都是有情感触动的，小狐狸睁开眼睛，然后就怔怔地看着岑沐。 良久，它吐了吐舌头，毛茸茸的脑袋在岑沐的手心蹭了蹭。 岑沐扬起了笑，转头惊喜地看向司琰，恰好对上司琰黑了的脸色。 “养了一只猫还不够?还想把她带回去，重新养大?”司琰冷着语气生硬道。 对于千年前，岑沐养大这只狐狸，他想起来醋罈子就打翻。这一次再让他养大一次，简直做梦! 还有那只猫，自己不会走路还是怎么着?天天抱着，不热乎吗?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天天洗澡，估摸着岑沐也不会这么勤快，改天就可以用这个理由把那猫赶走。 岑沐没好气地笑着，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司琰倒好，把点点也给记恨上了。 第554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五) “我可没说我要养她。”岑沐笑着摇头，“我自己都养不好自己，得靠你养。” “靠我养?”司琰脸色稍霁，剑眉微扬。 岑沐连忙点头：“住你帝君府上，或者住我哪儿，还是住凤凰殿都是没问题的。” “养你也不是不行，你那只猫……”司琰压低了声音，瞥眼看他。 “那不是猫!” “……” “还有它挺干净的!” “……” 岑沐松了语气，委屈巴巴看向司琰：“它就是毛茸茸的，抱着挺舒服。” 司琰冷哼：“你是在说我硬邦邦的，抱着不舒服?” 岑沐嘴角抽了抽：“不是……哎呀，它就是个小畜生，养着没什么，大不了不让它进内殿就是。”岑沐装作无辜模样，戳了戳司琰胸口，想让他松下口。 巫酒他是不会再养，等颉清出来，自然有人养着。可是点点，从琉璃盏中出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想丢掉点点，就算真的要丢下，也得等点点化形才行。 司琰垂眸看着他的手指，心中痒痒的。 刚要松下口，说好不让那小畜进入内殿，只听岑沐嘀咕了一声：“啧，你这人还真是硬邦邦的。” 司琰眉头一抽，忽然按住他乱动的手。声音沙哑低沉，他嗤笑了一声，危险道：“还有该硬就硬的地方，你要不要试试?” 岑沐：“……” “呵呵，不了不了。”见好就收，他抽出被握紧的手，转戳为排，“那个……” 就在司琰越靠越近的时候，身后的狐狸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他们转身一看，只见那雪白一小团的小狐狸正龇牙咧嘴地对着司琰。奈何司琰身上气场太强大，她浑身的毛髮都竖起来，缩成了一个弓形，但是嘴角的形状却是战斗模样。 若是司琰再近一步，恐怕这小狐狸就要奋不顾身扑倒他身上，自以为能够保护岑沐。 这世间万般事，有些，即使忘却记忆，也断不了那份感情。 岑沐从司琰怀里出来，蹲下身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慢慢地安抚着她。 “放心吧，别害怕，他不会伤害我们。” 灵气滋养万物，巫酒在灵气旺盛的地方化灵，比寻常的狐狸更加聪明，灵识提前多多少少有觉醒。 她听得懂岑沐在说什么，趴在岑沐的腿上，慢慢温顺下来。然后闭上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尾巴，像一只小狗一样。 “你得记得他，以后可别再这样做了，当心他不养你。” 小狐狸根本不听，甚至歪了一下脑袋，在岑沐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着。 岑沐无奈笑着，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毛髮。等她完全睡着，才站起来，把她安置在小窝里面，跟着司琰一同出去。 “也不知道颉清什么时候能出来，她一个人，一定挺孤独的。” 两人并肩走着，岑沐大概想事情太入迷，并没有发现司琰一直在盯着他。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司琰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重新跟上，面上并没有多少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555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六) “等颉清出来之后，不如我们就来这边住吧。”岑沐已经开始盘算，正式确定下来，摆设宴席之后，他应该是要搬去与司琰一起住的。 到时候时不时来这边喝喝酒，当真是人间一快意之事。 第358页 岑沐想着，细细与司琰说道：“也不用时常来，隔一段时间来喝喝酒就是。” “好。” “还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待在天上。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人间看看?” 这是他们当年在妖域的时候，所有想出去的人，第一件想做的事情。 想去看人间百态，人间的街市，人间的节日。 不同于妖域的热闹，比七十二天更加真实的七情六慾。 “好。” 司琰心不在焉说道，可正在想着他们未来的岑沐，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发现司琰的不正常。 他甚至还想了，去凤凰殿过继一个孩子在司琰膝下。 “资质倒不要紧，重要的是性格要好。”岑沐想得太远，想一出说一出，想到哪里就与司琰说。 而司琰只是道一个“好”字。 大概不管岑沐说什么，想要什么，他都只会说一个“好”字。 最后想不出什么来着，岑沐终于转身对司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随便想想，过几天就忘?” 司琰没说话，岑沐权当做他默认。 “我在好好地考虑我们未来该怎么过，我想与你走过万水千山。”岑沐想着两个人在一块儿，若能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大概就是无憾。 如今想想，最可惜的，莫过于他怂着的千年。 错过许多，蹉跎了光阴。 “嗯。”司琰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只要你想的，那就去做。” 岑沐目光略过他眼底的淡淡失落，不知道司琰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他猜想是不是司琰不喜欢他说的那些，他光想着自己想做什么，却一句都没问过司琰。 实在是失算。 “那你想做什么，我也陪着你。”他不会说什么情话，向来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 而就是这样的话，在司琰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司琰忽然抽出了手，语气有些生硬：“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需要去凤凰殿一趟。你先回七十二天，等我回来。”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岑沐胸口泛开，他们明明今日才说清楚，说明白。本该是高兴的日子，为何他忽然隐隐不安。 应该是他想多了…… “行，那你早些回来。” “好。” 岑沐抿了抿嘴，独自一人回去七十二天。对于最后那个“好”字，他听出万般无奈，包含更多别的东西。 岑沐忽然停下来，脑海里面思索着到底哪里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 他身上还有伤口，这时候应该对帝君府好好疗伤才是。而且凤凰殿，如果不是今天他请司琰前去，他恐怕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踏足。 那司琰会去哪里…… 脑海里的画面忽然停留在他抚摸巫酒的时候，司琰一直紧绷着的脸。 岑沐唿吸一顿，扭头目光往斑斓秘境那方向看去，心里暗骂了一句，直接转身赶过去! 第556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二十七) 岑沐赶到风陵渡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那个黑色孤傲的身影，正在风陵渡上空，搅动着底下清澈的湖水。 平静的水面开始翻涌，中间巨石部分又开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从渡口处留到湖底的水，开始慢慢往两边转动，中间的漩涡慢慢往地下深入，出现了一个缺口。 中间弱小的一个身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准备往下面走去。 古籍中记载，进入魔界。 第一步，刀山火海。 第二步，针扎雪埋。 第三步，凌迟血污。 司琰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岑沐来不及多想，直接冲到漩涡口处。他修为不及司琰，强行冲过去，没有丝毫准备，一口气血从喉头差点直接喷出来。 又怕司琰担心，活生生咽下，只是腿下一软，直接跌进了司琰怀里。 在司琰惊愕的目光下，岑沐扯出了一个笑容：“幸好，我没来晚。” 可他还是没忍住，一口气血从胸口喷涌，落在司琰的胸口。 “还好你衣服的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然你又要担心了。” 司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本想厉声责骂他。低头一看他那模样，爬在自己怀里，脸上还挂着虚弱的笑容。他心早就软下来，根本捨不得说一句重话! “谁让你跟过来的!”司琰生硬着语气，哑声道。顾不及风陵渡的漩涡入口，他连忙把岑沐抱出这结界之外。 岑沐窝在他怀里：“没人告诉我，我猜到你在骗我，我自己跟过来的。” 司琰：“……蠢。” 岑沐摇头：“我不蠢。” “……” “我说过，再也不会放手。哪怕这次是你要丢下我，我也要跟上你。即使跟着你，像这样去送死。” “我从来没想要丢下你。”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岑沐终于怒了，“身上的伤不治，我信你没有什么大碍。那你到风陵渡来做什么?” “……” “因为我说一句阿酒这样长大会孤独，所以你就傻了一样跑去送死，要把颉清换出来是不是?” 第359页 “……” “那我呢?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了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 “……” “你总说我蠢，你聪明你怎么没想到，我的没心没肺都是装出来的?我都说了我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别人在我心里比你更重要!” “……阿沐。”司琰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擦干岑沐脸上的眼泪，抬起手发现手指都在微颤。 “司琰，你到底在怕什么?”他自己把脸上的眼泪擦掉。 说出来也丢人得很，岑沐一旦说话激动了，眼泪都止不住掉下来。 其实他没想哭的，可是却控制不住。他恍惚记得，很久之前，在和司琰做那事的时候。情到深处，他也控制不住留下泪。 司琰眸光闪了闪，还是抬了手，一下一下擦干他脸上的水痕。 他怕什么啊? 怕的不过就是，巫酒于岑沐来说，还是最重要的一个。 岑沐想要的，他都可以给。 他怕巫酒这样长大会孤独，那就让颉清出来。 他们三人，应当会过得更好。 第557章 来圆前世未了愿(完) 就着司琰的动作，岑沐慢慢靠他怀里，没有再哭，就是觉得委屈。他额头抵在司琰的胸口上，双手下垂，不再说一句话。 司琰还惊讶在岑沐方才说的话中。 “你是说……我很重要?”他声音小声得，几乎自己都听不到。 “嗯。”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是最重要的一个。 只是他没看清自己的心罢了。 如今想想，当真为了这一千年错失的时光感到惋惜。 “对不起。”司琰用力把人圈进自己怀里。 岑沐说的都不错，他的确是以为岑沐没了谁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哪怕是他在山里对他说了这么多，还有那些对未来的打算，司琰都以为是他一时兴起。 保不准过了几天，他就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岑沐敢说出来，他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懂得爱人，也懂得谁爱他。 他说过不会再丢下司琰，就是不会再丢下。 “我们回去吧。”岑沐有些累，“你不是说颉清很快就能出来吗?不过就是在等两百年左右，那时候正好巫酒也快化形。两百年不长，她等得了。” 可是我等不了。 岑沐没说出这话，他们已经错过了一千年了，何必再多错过两百年呢。 “好。” 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司琰满目柔情看着岑沐。胸口的刺痛已经不觉得疼，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肩上，缱绻缠绵。 “司琰，我是不是还没有对你说……” “什么?” “我爱你。” 错过了千年的一句话，他终于说出来了口。 “我也是。” “什么?”风声略过的时候，正好吹散落到岑沐耳中的那句话，“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嘛。” “没什么，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没听到就没听到。”司琰耳根子有点红，微微别开眼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岑沐本看着西天的红云，这么一说，他一下子兴趣就上来了。 “你再说一遍嘛。” “……” “好哥哥，再说一遍?” “……” “帝君，本君想听嘛。” “……” “无趣!”踏上七十二天之后，还是没再让司琰再说一句话，岑沐撒腿就跑，“不知道黎煌有没有顺手把我的点点带回来。” 一天没见到点点，还是想念的紧。还没有给他餵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去洗澡。 身后的司琰忽然眯了眯眼，大步跟上岑沐，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中：“那是猫?” “啊对，还没有给他餵食。”岑沐点头，不让他养阿酒，养只猫总不过分吧? 司琰忽然哼了一声：“本君也饿了。” “……你一个神仙，你饿……哎餵!” 岑沐忽然被腾空扛起来，整个人都被司琰的法术桎梏着：“你放我下来!” 明白了司琰他饿了是什么意思之后，直觉告诉他，今天不能跟着司琰回去。 否则明儿个肯定不能下床! “你不是想知道本君方才和你说些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了!你放开我!” “可是本君想对你说。” 司琰把人扔在床榻上，整个人欺身压上去，“想对你说，千遍万遍。” 我爱你。 第558章 一帘风月闲(一) 我这一生，肆意妄为，任性到了极致。亲手毁了妖域，也亲手救活了妖域。 回想起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守住妖域，弃了自己的元神，什么都不顾。 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也是为了守住妖域，什么都不顾。 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 这一世为了故土，搅乱局势，弃了身边人。 下一世，我绝不会放弃他们。 第360页 ……巫酒 …… 我名叫巫酒，从有了灵识开始，我就知道我叫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我就叫巫酒。 有了神识的那天，我睁开眼睛就在青丘山的一角。 其实我依稀记得，在我还是一只普通狐狸的时候，是有人养的。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熟悉，我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他喜欢穿红色的衣服，爱喝桃花酒，住的地方种的却不是栽满了桃花树，而到处种的都是山茶花。 每次那个身上带着淡淡山茶花的人回来，他就会把我放下，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很讨厌那个穿黑衣服的山茶精，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姑且就用这个名字来代替吧。 我估摸着，山茶精也是很讨厌我的。因为他喜欢抱着我，虽然他从来不在山茶精面前靠近我。 那只白猫倒是被当着山茶精面前抱过，我看着山茶精黑着的脸色，心情没由得大好。 尽管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他们的脸，但是回想起来，依然能想像出来他那时候的脸色。 山茶精黑着一张脸，骂那只白猫又肥又丑，不爱干净，毛又蓬松，到处掉毛。幸好他从来不当着山茶精面前骂我，我才听不得这些。 明明我和那只猫每天都有好好洗澡，毛髮也不容易掉，而且都是柔柔顺顺的。分明就是山茶精自己想抱抱，又不能被这样抱着，自己心里酸罢了。 看着周围的青山，我忽然有点想他。 可是我居然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 我隐隐觉得，以后我一定能够再找到他。哪怕我不记得他的模样，我也能闻出来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桃花香，夹杂着山茶花香的味道。 喜欢红衣，会抱着一只白猫。 此刻天气正好，春日暖阳。我眯着眼睛躺在道路中央晒太阳，想着以后再见到他的时候，该做些什么。 不如等化形之后再找他吧，还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丢掉我。 不过凭藉我的聪明，不用问也知道，应该是那山茶精让他把我丢的! 可是那山茶精看上去我打不赢。 我伸了个懒腰，忽然身体就腾空了，然后稳稳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很熟悉! 但不是他。 我失落地睁开眼睛，可是却再移不开目光。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在我的意识中，狐狸化形之后，方才是最美的。可是这样脸，让我觉得，这世界上比狐狸化形更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他长得好看，怀抱也挺让我舒服。我便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任由他的手给我后背顺毛。 我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好，心里想，从前养我的红衣公子，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第559章 一帘风月闲(二) 他是个神仙，身上的味道让我一个刚有灵识的小妖很眷恋。 我在他怀里一睡，就是一下午。 我是只妖，这是我忽然有的认知。而最开始养我的那人，是不是因为发现我成了一只妖，才把我扔了呢? 我闻着怀里熟悉好闻的气味，暗自下了决心。 我也要修炼成为一个神仙，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虽然我不喜欢那山茶精，不过看在我红衣公子的面子上，我勉强可以让他住在一块儿的。 而此刻，我只想借着抱着我的人身上的仙气，让我早日成仙。 我睡醒之后，他抱着我的姿势都没变。 手臂不酸吗? 我心里骂他傻，从他怀里跳出来，然后在他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他大概是手臂麻了，很久没动那只手臂，然后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我叫颉清，捡到你就是有缘，以后就由我养着你。”他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很温柔。可是我总感觉，他看向我的目光，似乎在透过我，看到别的人。 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欢喜。 我想不明白的东西，让我头疼的东西，我都是不会去想的。 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一番。 可是肉的香味刺激着我，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土里面埋了一只叫花鸡。 在我闭上眼睛之后，他就施法把叫花鸡拿了出来。表面的泥土去除，内里的荷叶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可是掩盖不住肉的香味。 我懂事的很，歪头看颉清。 他正笑看着我，对我说：“去吃吧，那就是给你的。” 我饿得急了，早就不管什么女子形象，几口把那只叫花鸡给吃完。嘴角白色的毛髮沾染了一点油，吃饱喝足后围着颉清转了一圈，代表我同意让他养我了。 颉清脸上始终挂着笑，等我停下来，他也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轻轻揉揉地把我唇边的油污给擦干净。 我有些发愣。 从前红衣少年养我的时候，他都不会给我擦干净毛髮，就连我洗完澡，就是自己甩干净身上的水，然后跑去和白猫玩儿。 他是比红衣少年对我还好的人，而且长得好看。我眯了眯眼睛，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阿酒。” 他笑起来的模样更好看，他竟然还知道我叫阿酒。他唤我名字的声音也很好听，可惜他不爱多讲话，只叫了我一声，就抱着我出了青丘山。 第361页 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带我去人间。 其实我并不想来人间的，因为这里灵气稀薄，要是一直住在这里，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化形成人，然后修炼成仙。 不过幸好，他并不是让我一直住在这里。 他带着我在人间游玩了一圈，在夜里烟花通明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河边放花灯的人群里面，有我的红衣少年和那个讨厌的山茶精的身影。 可惜人流太多，我根本没法子过去确认是不是他们。但是老远我就闻得到，从那里传来仙气的味道。 如果他们也是神仙，那我更要加倍努力成仙了。 第560章 一帘风月闲(三) “人间的中元节，向来热闹非凡，这天闺阁女子也会出来，甚至敢大胆地与自己喜欢的人交换信物。” 他似乎很喜欢自言自语。 我听着他说的话，目光往各处看去。果然很多男女在河边放花灯，还有一起猜灯谜，当真热闹非凡。 “我记得你从前就很想到人间看看，眼下这般风光，你肯定很喜欢。” 我总觉得他是在和我说话，可是我一只刚刚有灵识的小妖，怎么可能会有“以前”。 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是有一个姑娘的。 那天之后，我们就住进了山里，偶尔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来街市上面走一圈。 山里面灵气中，我很努力地在修炼。 而颉清没事儿的时候，都在画画，每一幅画像都是那个姑娘。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没办法开口问他。 我有神识，却还不会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太蠢，可是我这样的年龄，有这样的修为，在同辈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我趴在竹椅上面，看着颉清又画好了一幅画，十分郑重地把它挂好，视若珍宝。 画像里面的女人总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三色琉璃华锦交错，锁骨处别着一只交缠在一起的三色琉璃堇，下裙是一件齐腰襦裙。 很漂亮的衣裳，我还不知道我多久能穿上衣服。 我每次看到颉清挂好画之后，心里都是很不舒服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总之就是，很想代替这个女子在颉清心里的位置。 他养着我，本该心里是要念着想着我的。怎么能画别的女人，哪怕她再好看都不行。 在听了很多人间画本小书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喜欢。 我喜欢颉清，这是最后我得出的结论。 然后我也慢慢明白了，我是取代不了这个女子的。 她在颉清心里占据的地儿太大，大到颉清能每天画一幅不重样的画出来。 她赤脚在水边嬉戏，她爬树摘着果子丢给树下的人，她张扬着笑在花海里面奔跑…… 每一幅画，她的表情都很灵动，像是永远刻在了颉清的脑海里面，所以他才能这么出神入化地把她画出来。 不过我也是特别的。 人间画本子里面，那个什么劳什子男主的白月光，也是像颉清一样画画，然后有人不小心毁了那副画，那人定是很生气的。 我有一回刚睡醒，迷迷煳煳地跳到桌上，打翻了桌上的墨水，把就快要成形的画卷给毁了。 颉清没有骂我，反倒温柔地给我洗了澡，擦干净一身毛髮。 我扑倒他怀里，让他抱我去床榻上，暗暗自喜，觉得自己越来越做狐狸的潜质了。 颉清安置好我，忽然来了一句：“阿酒，你又胖了。” 我的暗暗自喜在这一刻忽然全都没了。 我哪里胖了!我明明只是…… 我按了按自己的毛，然后发现自己肚子似乎是比以前多了很多肉。 我不是毛多，我是真的胖了! 察觉到我的失落，颉清反倒笑了：“看来我把你养得太好，就怕你化形之后，也是这么胖，那可就不好了。” 我：…… 第561章 一帘风月闲(四) 对于他说我胖这件事，我很生气。当下就跳出了桌子，埋着脑袋在桌上，不再理他。 我等着来哄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他哄到什么程度，我才稍微松动一下。 谁知道他根本就不过来，我脾气也犟，他不来，我就一直窝着。 反正睡觉这事儿，简单! 大不了睡个三天三夜，我还不信他就不来。 可我实在低估了自己，他根本就没回来，连我的毛都没碰一根。 我忽然明白了自己是个什么地位，大概是一只很受宠的宠物，却无法成为他心里那个人。 他喜欢的姑娘啊，那样的明媚，我一只妖，怕是配不上他的。 那一幅幅画像上面，每一张的笑颜都好看的紧。我这么胖，化成人形哪怕有狐狸的美貌，恐怕也是不及她的。 我颓废地靠在小窝里面，想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不知道我多久才能化成人形，如果我再早一点发现他不喜欢我，那我也能早点脱身。可我现在想走，却又捨不得了。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颉清一个眼神都没有施捨给我。他依然是带着那样温润的笑，在桌案前勾笔画画。 他一定是在重新画一张那姑娘的画像。 我把脑袋埋在毛里面，闭上眼睛。可我才刚睡醒，这下根本睡不着。只能静静地等待时光流逝，难熬得很。 第362页 等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却被一阵香味和肚子咕咕咕的声音给闹醒。我觉得我蛮有血性的，香味蔓延在整个屋子里面，我仍然趴在床窝一角一动不动。 直到颉清拿着一块肉放在我嘴边的时候，我才很没有骨气地咬了一口。 颉清摸着我的毛，笑道：“怎么，还在生气?” 我吃着肉不说话，恶狠狠地又咬了一口。 他开口大笑：“莫要生气了，以后每天也给你画一幅。” 我更生气了。 我明明是因为他说我胖，不是因为那画上面的女子! 可我没法开口说话，只能听着他自顾自地又说：“等你化成人形，我再和你讲她的事情。” 他给我顺着后背的毛，明明说话的内容是关乎我情敌的。可是我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想知道，他们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此刻怀念那女子的样子，一脸怅然若失。我看着有些难过，用人间的话来说，叫“心疼”。 我默默就着他的手把肉吃完，然后脑袋在他干净的手心蹭了蹭。在颉清错愕的目光中，把满嘴油擦在了他衣服上面。 他惊得说不出话，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还是笑着重新给我清洗了一遍。 眼底的宠溺我看的出来，狐狸心暂时满足不少。等我跳到桌上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吃饱喝足后的雀跃全都灰飞烟灭。 我哪儿有这么胖!! 画像之中，我正抱着一块烤肉大快朵颐。可是这身形，都快比得上三只点点了。 我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很委屈地想，明明没有这么胖。 我……就是毛很多罢了! “画的好像有点不像。”颉清走过来，提了笔，蘸了墨，笑看了我一眼。 第562章 一帘风月闲(五) 自然是不像的，我根本就没有他画的那么胖!我爪子上面的肉根本就没那么小，我爪子哪儿有那么胖。 我盯着他提笔，看着他要怎么给我改。 这画像里面的白狐肯定是改动不了了，要改也只可能越改越胖，不可能逆回去把狐狸变瘦，那定然是不成的。 我目光落在爪子上面那块肉上，再添墨几笔，就能衬得我瘦一些了。 颉清迟迟不落笔，笑吟吟看着我。 我急了，直接拍爪子在我想加的地方按了按。 他笑着点头，果然按着我的想法落下第一笔。笔锋一转，我看得眼花缭乱，等画捲成了之后，我只想一爪子拍死颉清! 他居然，顺着那块肉，添加了几道我唇边留下来的口水! 张牙舞爪的我想扯掉这幅画，而颉清似乎看出我心里想法，连忙取走那幅画：“小东西，这可毁不得。” 颉清一面小心收拾着那张我的“黑画”，一边与我说他要回天上去一趟，参加一个宴会，过几日回来。他问我是否愿意去，我脑子一疼，似乎记得点点也是天上的。本想兴沖沖地跟上去，说不定就能见到山茶精还有那个少年了。 可是刚爬起来，我就被我自己的肥爪给绊倒。 我好像……真的有点胖。 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了他们，点点肯定会嘲笑我，那红衣少年还不知道会不会认出我。至于那个山茶精，精得跟个什么一样，他肯定是能认出我的，可是他那样讨厌我，一定不会让我见着我的少年。 更何况，我也讨厌山茶精。 重新相逢，一定得告诉他们，我活的很好!至少要比山茶精好，我思索了一下，还是按照原计划。等我化成人形，有了狐狸精的特徵之后，再去找他们。 颉清也没多劝，听完我的话之后，他就开始交代我这几日吃什么。还有天气如果冷了，就让我搬个窝去睡。 作为一只善解人意的宠物，在他离开之前，我很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心里就开始盘算，他不在家里，我该怎么减减肥。 我每天只吃一点点，成功地在颉清回来的那天，瘦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啧……”颉清回来之后，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盯得我很不自在。 就在我要转过身去睡觉的时候，他忽然惊喜地抱起了我，兴奋道：“阿酒可是因为不见了我，这才消得人憔悴?” 我：…… 我懒得理他，当然我也开口不了。 他怀里好闻，而且很舒服。索性窝在了他怀里，任由他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本以为我能保持我这样的好身材很久，却因为颉清做的东西太好吃，而且天气太冷，我吃完了就窝在小窝里面，没几天就又变成了原来那模样。 不过因为天气寒冷，我身上的毛髮厚了许多。我心里暗暗自道：这次不是我肉多，我这次是真的毛很多。 一场雪落下后，整个山里都浅浅铺上了一层，很美。 颉清说要带我去街市，说什么马上年关，人间很热闹。 第563章 一帘风月闲(六) 他说的正合我意，我跳起来走到他旁边。 山路崎岖，他抱着我一直到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市才停下来。街上红红绿绿的灯笼很好看，还有成衣店里面出来的各式美人。 我盯着一块布匹很久。 那是很像颉清画的那些画上，那女子穿着的衣裳一般。三色华锦，若是做成了衣裳，一定很好看。 第363页 我如果穿上，颉清会不会把我当做是哪个女子呢? 算了算时间，还有我整天窝在颉清怀里，他身上滋养我的仙气，我应该离化形不远。 就在我发神的时候，颉清忽然嘆了口气：“阿酒，你好像又胖了不少。” 他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到，因为抱着，我根本看不见他眼底的宠溺。 可是我好歹是个母狐狸，就算我胖，那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再者，我这么胖，难道不是他养的吗? 我很生气，当下就气的从他怀里跳出来。 本来想着过躲在他身后，等他去找我，然后哭着道歉的时候我再出来。 可是街上人群太多，我一直被他抱着，一下子跳下来，忽然动作有些不灵活，一时被挤在人群里面。 我努力地寻找颉清，可是根本就看不到他在哪里。 我急得快哭了，早知道就不该这时候与他赌气。顺着刚刚的那条路，我在人群里面慢慢走着，希望能闻到他的味道，找到颉清。 背后传来熟悉的味道时，我心中大喜。 甫一转过身，就被笼罩在黑暗里面! 是一个桎梏法术的干坤袋，我大概是被捉妖师给抓了。 我缩成一团，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我这一生，应该是没有害过人的，这个捉妖师，应该是不会杀了我。 “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只狐狸，毛髮是纯白的。”颉清的声音传过来，我在干坤袋里面急得跳脚。 可是我怎么挣扎他都听不到，我也不会说话，哪怕是会说话，他也听不到。 可我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那捉妖师撒谎：“没看到。” 她声音很清冷，好听。在我的认知里面，这样的女人应该长得也很好看的。 我不知道，她抓我做什么，为什么对颉清撒谎。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听到颉清道：“阿酒，不要装了，我知道是你。” 我在里面化了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用力锤着那干坤袋，“那不是我!我被这个人抓住了!” 我摸了摸眼泪，觉得自己化形应该高兴的，不该这么没出息地掉眼泪。用力揉了揉脸，我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狐狸化成人形，应该都是挺好看的。 我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我盘腿坐在黑暗之中，听到那个女人厚颜无耻地道：“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颉清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之后才道：“阿酒，嫁给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一次，我怎么都止不住。 那个人不是我啊!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着我，可是他要娶一个要冒充我的那个人。 第564章 大结局 自然是不像的，我根本就没有他画的那么胖!我爪子上面的肉根本就没那么小，我爪子哪儿有那么胖。 我盯着他提笔，看着他要怎么给我改。 这画像里面的白狐肯定是改动不了了，要改也只可能越改越胖，不可能逆回去把狐狸变瘦，那定然是不成的。 我目光落在爪子上面那块肉上，再添墨几笔，就能衬得我瘦一些了。 颉清迟迟不落笔，笑吟吟看着我。 我急了，直接拍爪子在我想加的地方按了按。 他笑着点头，果然按着我的想法落下第一笔。笔锋一转，我看得眼花缭乱，等画捲成了之后，我只想一爪子拍死颉清! 他居然，顺着那块肉，添加了几道我唇边留下来的口水! 张牙舞爪的我想扯掉这幅画，而颉清似乎看出我心里想法，连忙取走那幅画：“小东西，这可毁不得。” 颉清一面小心收拾着那张我的“黑画”，一边与我说他要回天上去一趟，参加一个宴会，过几日回来。他问我是否愿意去，我脑子一疼，似乎记得点点也是天上的。本想兴沖沖地跟上去，说不定就能见到山茶精还有那个少年了。 可是刚爬起来，我就被我自己的肥爪给绊倒。 我好像……真的有点胖。 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了他们，点点肯定会嘲笑我，那红衣少年还不知道会不会认出我。至于那个山茶精，精得跟个什么一样，他肯定是能认出我的，可是他那样讨厌我，一定不会让我见着我的少年。 更何况，我也讨厌山茶精。 重新相逢，一定得告诉他们，我活的很好!至少要比山茶精好，我思索了一下，还是按照原计划。等我化成人形，有了狐狸精的特徵之后，再去找他们。 颉清也没多劝，听完我的话之后，他就开始交代我这几日吃什么。还有天气如果冷了，就让我搬个窝去睡。 作为一只善解人意的宠物，在他离开之前，我很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心里就开始盘算，他不在家里，我该怎么减减肥。 我每天只吃一点点，成功地在颉清回来的那天，瘦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啧……”颉清回来之后，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盯得我很不自在。 就在我要转过身去睡觉的时候，他忽然惊喜地抱起了我，兴奋道：“阿酒可是因为不见了我，这才消得人憔悴?” 第364页 我：…… 我懒得理他，当然我也开口不了。 他怀里好闻，而且很舒服。索性窝在了他怀里，任由他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本以为我能保持我这样的好身材很久，却因为颉清做的东西太好吃，而且天气太冷，我吃完了就窝在小窝里面，没几天就又变成了原来那模样。 不过因为天气寒冷，我身上的毛髮厚了许多。 我心里暗暗自道：这次不是我肉多，我这次是真的毛很多。 一场雪落下后，整个山里都浅浅铺上了一层，很美。 颉清说要带我去街市，说什么马上年关，人间很热闹。 第565章 番外(一) 我第一次见到谢长君的时候，是在军营。 他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被我爹爹夸奖之后，他除去就揽住那个叫岑沐的人。 两人都很美，只是我更喜欢谢长君那种野性。 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从小到大，我盯上的东西，就没有不到手的。 这人，也一样。 朝廷动盪，南方战事让谢长君一战成名，成了大昭歷史上最年轻的将军，而且还是靠自己本事得来，没有什么背景。 一时之间，各家势力都争相拉拢，我萧家亦然。 我知道军中传言，听闻他对那个岑沐的男人不一般，若是一个将军传出这些，对他发展也是不好的。 我想了一个法子，约了谢长君，也约了岑沐。 于是那年杏花烟雨时，我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鹅黄浅裙，展示了女儿家的美好。 他背对着的，是那个愣在雨中的男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直接转头离开。 我弯唇问谢长君可否合作，一起对付王前春。 他嗤笑一声，带着不屑。 后来我才知道，这天下，他并不放在心上。他不忠于皇室，也不忠于百姓。 他心里，只有那个人。 我不甘心，扰乱了京城的一盘棋。岑沐离开那天，谢长君忙得离不开身，而且被刺杀，受了重伤。岑沐离开的时候，他在昏迷中。 我以为逼走了岑沐，我在谢长君身边至少有一分田地。好歹我是个女人，难道比不上那美如女的男人吗? 我不甘心，但再次见到岑沐的时候，我竟然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不争。 他为什么不争! 他仿佛与谢长君形同陌路，这是把人推给我吗? 矛盾在我心里累积，我对岑沐说的那番话是真，我世家之女，不屑拿别人送的东西。 可是后来一想，如果真的得不到谢长君，我也是不服的。 我在战场上发现岑沐的时候，我本来想杀了他。终究是没有下得了手，我派人把他送走，任他自生自灭。 可是啊，就算他死了，那个人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开棺的时候，他说那不是岑沐，我被吓到了。原来谢长君真的熟悉到，岑沐的每一分每一寸吗?就连一个面目全非的死人，他都知道那不是岑沐! 我输了，输得彻底。 我错了，错的离谱。 也许最开始的遇见就是错，不该相遇，不该偏执于他。 父亲死后，在皇帝对萧家下手之前，我就交了全部兵权。保了全族性命，我应该是不亏欠父亲的。 此生所说有亏欠，大概只有岑沐一人。我告诉薛战，也许岑沐还活着。 我本想剃了满头青丝，了却红尘三千尺，可我捨不得。 我爱过，足够了。 后来，我开了一家药铺，名为救赎。 可我救赎不了任何人。 第566章 番外(二) 放任许安琪离开的江宇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在江宇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后推了手中所有的事去追赶。但是他们已经上了火车，一去不復返。 之后，江宇一直忘不了心中的那个人。结婚，生子，没有她的日子里生活似乎非常煎熬。 江宇开始嗜酒，幻想着之前她还在的日子里。 有一天他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和她长得非常像的女孩，好像是迷路了所以在路边哇哇大哭。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头的孩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便迈开步子像女孩走去。 “小朋友，你怎么了?”江宇的声音特别温柔。就是因为这一份温柔小姑娘竟然停下哭泣。 “叔叔，妈妈不见了。” “没事，你还记得妈妈的电话吗?” “嗯，是15164872139。” “别急，叔叔帮你打电话找妈妈好吗?” “嗯。” “di~di~di~，餵你好?”对面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你是在找孩子吗?你的孩子我找到了在xx路xx街道。”江宇顿了两秒又说道，“不用太着急的，孩子好好的呢。” “谢谢你，我马上就来了。di~di~di~”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她吧。孩子都有了呢，我也一样啊。 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宝宝，妈妈在这里。” 小女孩仿佛看到了救兵马上沖了过去叫道“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 “嗯，妈妈也想你。那个，先生谢谢你。” 第365页 “不用客气呢，下次要照顾好女儿，免得碰上坏人。”江宇看着那一对拥抱着的母女感嘆到。 直到许安琪对上了江宇的视线，她不确定的叫道，“江宇?” “嗯。” “老朋友，好久不见吶，我先走了电话号码你知道了之后约。不然他爸爸要担心了。” “再见。” “最后问你一件事吧?可以吗?”江宇对着转身离开的许安琪喊到。 “什么事。”许安琪转回来望向他。 “但是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为什么，希望你当时能追过来，但是现在也无所谓了，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作为交换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你爱过我吗?” “爱过啊!” 之后，他们也没有联繫过，因为他们清楚一件事就是，没有必要在约在一起了。或许到那时他们才真正解脱吧!他们也该回到自己的家庭，做自己的事。或许有些可惜，但这是命中注定。 他们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江宇戒菸戒酒，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丈夫。许安琪不再毛毛糙糙，成为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妈妈。 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坏的结局。 第567章 番外(三) 早上5点20分。 ……………………………………………… 颉清：酒儿~酒儿~酒儿~酒儿~酒儿~…… 蹲在巫酒床边。 巫酒：你一大清早又在发什么神经? 巫酒迷迷煳煳的被吵醒，怒气沖沖的一巴掌推开颉清凑到自己脸边上的一颗脑袋。 颉清：酒儿~今天…… 重新把那颗脑袋又移回来，欲言又止。 巫酒：咋了，今天你又发疯了? 一脸不耐烦，再次推开凑近的脑袋，顺便撸了几下颉清的头髮。 颉清：不是……酒儿，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满脸失落的看着巫酒，一双眼睛眨呀眨呀眨。 巫酒：嗯……是个睡觉的好日子…… 特别敷衍，眼睛再次慢慢闭上，手也从颉清的脑袋上滑落。 颉清：酒儿~你猜猜嘛~ 人勐的爬上床，压在巫酒身上，一只手撑在巫酒脑袋旁边，一只手钻进巫酒被子里，搂住她的腰。 巫酒：好啦，乖，被子说它离不开我，我要抱着它继续“恩恩爱爱”了，你可以去找沐沐去唠嗑嘛。 用力将腰间的那只手拿开，丢出被子外，突然一弯腿，抬起膝盖，抵在颉清腰间，勐的用力，将颉清抵开，然后双手抓住被子两边，左滚滚，右滚滚，把被子裹紧在自己身上，变成一只“虫茧”。 颉清：今天，我不好去找岑沐……不然司琰要砍了我…… 躺在巫酒身边，将巫酒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手指轻抚过巫酒的脸庞，低头，在巫酒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将额头抵在巫酒头髮上，轻轻阖眼。 巫酒：??? 一脸懵逼，然后……摆了摆脑袋，再次睡过去。 颉清：酒儿~今天，可是情人节吶…… 将额头往下滑，抵在巫酒额头，盯着那闭上却在轻颤睫毛的眼睛。 巫酒：情人节?你是仙，我是妖，过什么情人节，而且，我们是情人吗?你找你小情人过去啊，找我干嘛? 睁开眼，盯着颉清那满是笑意的双眼，然后毫无影响的翻了个白眼。 颉清：酒儿~我哪来的情人啊，既然你不想起床，那，我就陪你睡…… 说罢，坐起身，开始脱衣服。 巫酒：唉唉唉!你要干嘛!说好的一个月沙发!别上来啊!哎!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不然……唔!颉清!唔…… 颉清一手将裹在巫酒身上的被子扯开，看着只穿了一件中衣的巫酒，眼中情慾渐起，默默将自己身上的中衣解开，俯身，趴在巫酒身上，低头吻下去…… ……………………………………………… 下午××点××分。 ……………………………………………… 巫酒：颉清!你给我滚啊! 有气无力。 颉清：好啊，酒儿，一起?滚床…… 话还没说完，就被巫酒捂上嘴巴。 巫酒：颉!清!我告诉你!今后!一个月!不许!进卧室!嘶…… 由于过于激动，导致……咳咳，巫酒默默将捂在颉清嘴上的手拿下来，揉了揉腰。 颉清：那，酒儿，你陪我睡沙发吗? 眼含笑意的看着巫酒。 巫酒：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说罢，翻了个身，重新闭眼，左手还放在腰上…… ……………………………………………… 晚上9点24分。 ……………………………………………… 第366页 颉清：啧，这是，又被赶出来了? 笑着拿起身边的酒，丢给司琰。 司琰：嗯……不过，我至少，在我家那位房里呆到了现在，而且天天可以抱着，而你，呵呵…… 接过颉清丢过来的酒，抬头喝了一口，在颉清身旁坐了下来。 ……………………………………………… 颉清：看来，这个情人节，估计，要我们俩一起过了。 听起来像是自嘲的话语，嘴角的弧度却也是藏也藏不住。 司琰：滚!谁要跟你过，我要抱着我家沐沐再去××。 站起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颉清：……………… 气的一口酒呛住。 ……………………………………………… 半夜11点52分。 ……………………………………………… 颉清：酒儿~睡醒了吗~ 蹲在巫酒床边的颉清那副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巫酒：滚!没醒! 颉清：那……刚刚是谁在说话? 站起身，坐在巫酒床沿，揉揉有点发麻的腿，对着巫酒打趣。 巫酒：………………是鬼! 气急败坏，将被子拉过头顶，钻进去。 颉清：酒儿~起来~我带你去洗澡~ 一把掀开巫酒的被子，将赤裸的巫酒抱起，拿起一件外衫，一端堪堪盖住巫酒胸前，一端挂在半空中…… ……………………………………………… 巫酒：颉清!洗澡就洗澡!你在干嘛!别靠我那么近!……嗯…… 双手努力的抵在两人胸前，奈何使不上什么劲，却被颉清抱的更紧了。 颉清：干什么……我在……干你啊…… 低头，吻住巫酒的耳垂，一只手放在巫酒腰间四处游荡，指尖慢慢划过巫酒的肌肤，另一只手抬起巫酒的一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