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为后(上)》 第1页 天上彤云密布,日阳遮蔽,狂风阵阵。 前朝乱事频传,藩镇之祸、宦官之乱、朋党之争终使帝国崩溃,起而代之的是被割据成碎片的十数国。 九华山顶上此刻集聚着来自各地的国主,人人皆是一脸的虎视眈眈。 山峰的至高之处,摆着一张红方桌,桌上什么供品都没有,只有一座巨大的香炉,炉上插着三炷火红长香,桌前站了一个人,穿戴金线绛衣,头戴火焰金冠,手持七星剑,对着天际念念有词。 红桌四周紧围各国国主,无不睁大眼睛,瞧清这结果究竟是如何 在这纷乱的乱世中,任谁都想做一统江山的霸主,因为只要稍有差池,就沦为他人俎上肉,连枭雄两个字都称不上! 「父王,这位师真如此神通,可以算得出天下归谁?」一名七岁男童一身金贵装扮的站在父亲身旁,抱持着疑惑问。 他的父王是西邺国国主歌镠,在这十多国中,他们西邺算是极有实力的一国,而此刻他也与其它人无异,双目里尽是一片期盼与贪婪。 「可以的,尚玉元师地位崇高,能知天地、窥神谕,几次准确算出何时何地有天灾人祸,就连死伤人畜都能精细说个数目出来。 「最近他预测桀燕国会亡,那刘姓王朝就教后唐给灭了。这回他见天下纷乱,众国之间杀戮不止,便发出尚玉令,邀请各国国主秘密聚集九华山。他言明能指出天下归谁,这天下若底定,那么众国间就毋需再争斗,纷乱也能止息。」歌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没离开过尚玉元师的一举一动。 「嗯……」男童点点头,目光中有着比一般孩童要锐利数倍的睿智。「可要是这元师指出的人不是父王,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他直言点出父亲的惊惧处,歌镠抿了抿唇,手掌用力一捏。「在众国中,咱们国势最强,该是最有实力问鼎霸主之位的!」 「万一——」 「住口!若有万一,我要杀了元师指出的那人,逆天而行!」歌镠神情狂乱。 「逆天而行……」男童放眼望去。所有人的神色皆与父王相似,大概都有一样的想法跟打算吧! 他再看向口中念着奇文,手里挥舞着七星剑的男人,他可以想像,当这男人的剑所指中的人,最后下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禁怀疑,这男人是要平天下之乱,还是要兴天下之戮啊? 正当他这么想着,那男人却忽然将目光瞥向他,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心勐地骤跳,心惊不已。蓦然间,天上雷电交加,一道勐雷直接由天空噼下,当场打中方桌,将香炉噼成两半,霎时焦味瀰漫。 「神谕出来了!」尚玉元师倏地大吼。 众人欣喜若狂。这鹿死谁手的命运就系在这一刻了! 转瞬间天空降雨,大雨中的尚玉元师持着七星剑,在众国主中穿梭不定,斗大的雨滴将所有人淋得一身狼狈,可无人在意,一心企盼的就是他手中的剑能指向自己,那便是天授大位,理所当然的天下霸主了。 就见他手中的那把七星剑像不受控制般在空中不断抖动,最后竟是谁也没指的没入地底,只留剑柄露出在地面。 众人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元师——」已有沉不住气的出声唤道。 尚玉元师大掌一伸,止住了询问之声。「我知道众人的疑惑。」沉吟过后,他再道:「老夫这把七星剑谁也没指,这意思是——你们当中无人可称霸天下。」 「什么」所有人莫不脸色大变。 「天下君王都集聚在此,元师若说我们当中无人可称霸,这是要咱们再争个你死我活吗?」歌镠沉声问。 他冷笑回道:「老夫说你们当中没有人是霸主,可不表示就没有共主了。这共主是一名女子,你们都是男儿,所以得不到天下!」 「是一名女子?」这会儿众人的嘴全惊讶得阖不起来了。 「没错,这名女子将在十天后出世,是你们之中某人的女儿!」 「啊!我的侧妃过几日即将临盆,莫非——」大宓王ju殷当场惊喜的喊出。 众人怨妒的视线立即集中在他身上,都恨自己的妻妾中为何没人即将临盆。 「一定是的,我的侧妃这胎定能生出个女娃来,这女娃就是兴我大宓的女帝,哈哈哈!原来天下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 「歌泽!」歌镠面色铁青的唤过儿子,恨恨的说:「记住,若大宓王生下的孩子是女娃,那便是你的责任了,不是杀之,就是占为己有,这天下定要是我们西邺的,听见了吗」 「孩儿听明白了。」歌泽目光深深的瞧向那个得意狂笑的人,他心中的野心也正在燃烧,天下……他也要! 「王子,坐在辇车内的人就是了。」大宓国境内,张白石指着不远处的一驾辇车。 年轻男子放眼望去,辇车周遭守有重兵,这阵仗比之帝王出巡还要严密,可那里头坐着的,不过是一名十岁女娃。 看来这大宓王真是将这女娃当成女帝在保护,就怕她教人抢走了。 而自这女娃出生后,也确实出现一批又一批的暗杀以及抢夺人马,欲将这女娃杀了,不然将之抢回国土,令她兴旺自己的国家。 据说让大宓王为了保护爱女,这些年来几乎夜夜不成眠,四十五岁不到,头髮就已全白了。 他嘴角轻扬,看似有些不屑,有些冷然。「走吧!」 「王子,您就这样走上前吗?对方可是有重兵守卫,您接近不了的!」张白石赶紧阻止。 「咱们在这里等了七天,不就是想见见这女娃吗?现在不见待何时!我可不想干白等的事。」 「可是——」 「跟我来吧!」在张白石迟疑之际,年轻男子已自信的向前走去。 「什么人大王有令,惊扰公主圣驾者,格杀勿论!」 果然是训练有术的守卫,他一接近立即有人将他包抄围住。 「在下是高庚王子的朋友,是他托我问候公主金安的。」他不疾不徐的说。 「高庚王子?」王子是公主的大哥,一年前被送去西邺国当质子。这人是王子的朋友? 「你认识我大哥?」一道娇嫩的声音马上自辇车内响起。 「是的,公主殿下。」他自然知道辇车之内的人身份,马上回道。 「大哥他还好吧?」声音渐渐接近了。 他低首笑着,再抬首看到辇车已驶到他面前不远处停住,而那高高在上的丫头就坐卧在上头。 第一次近看她,他暗自审度一番,虽未成年,不过已具上乘姿色,不出几年,必会成为绝代佳人。 对于自己未来新娘的长相,他算是满意的了。 「王子在西邺过得很好,不过常思念起您这妹妹,要我若有幸见到您,代为转达思念之情。」他不卑不亢的说。 其实这思念是假,期望这个妹妹将他弄回国才是真心话。 为牵制各国彼此间无止境的侵略,各国达成协议,互送子嗣到邻国当质子,以确保暂时的和平。一般来说,被派往他国当人质的,通常是该国最不重视的子嗣,但这高庚乃是大宓国的大王子,却竟被当成多余的人远送至他国受苦,要知道两国若有个争执,往往质子便是第一个受罪之人,不是被杀就是下牢受虐。 高庚之所以会被送走,便是因为大宓得了个「女帝」,这天下既然都将是这女娃儿的了,他这大王子就是多余的存在了。 「你是西邺的人?」公主好奇的问,言谈间根本不关心高庚的事。她与高庚这个哥哥并不亲近,毕竟在这个时代里,手足为了私利,才是最有可能危及她安危的人。 之所以让辇车停下,是因为她注意到这说话之人俊眉龙目,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威仪俊美的男子。 「在下是西邺的商人,这才与出使西邺的大宓王子结识。」他淡笑道。 她挪了挪身子,「原来如此——」 「公主,您不可以下辇车,更不可以随便靠近陌生人!」一名做侍女打扮的小丫头,竟敢上前拦阻公主的动作。 公主虽缩回要落地的脚,但神情却是极为恼怒的,甚至还瞪了那侍女一眼。整座宫里无人敢劝阻她任何事,包括父王与母后也不曾,只有这丫头敢,哼! 见娇尊的公主在一名侍女面前竟隐忍下怒气,那男子也不禁暗讶的多瞥了那侍女两眼。生得还算秀丽,然而与她的主子一比,便平凡得无任何突出之处了。 「在下只是一名卑微的商人,不敢有劳公主下辇车,公主若下车与我相谈,这是在折煞在下了。」他谦卑地替她解了难堪。 公主双眼明显流露出激赏。「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吴名歌。」他用了假名。 「吴歌。」她像是用心将这名字记下了。 「公主,大王还等着您回宫,您别让他久等了。」那侍女又开口了。 这回真惹恼了公主,她噼头就道:「要回去妳先回去,本公主什么时候回宫,用不着妳这下人指挥!」 此话一出,那侍女的反应是缩了缩脖子,可还是勇敢的继续说:「公主,您的安危为要,请不要让大王与王后担心。」 「妳!」公主伸出手想掴她,但手顿在空中,挣扎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男子在公主眼中看见了忌讳,心中很是讶异。堂堂一个公主居然会忌惮一个侍女为什么? 他大感意外,不由得瞇起眼再将这名侍女瞧仔细,也特别记下这号人物。 他本以为要记得她可能得费一番心思,但直到分开许久后他才发现,其实要想起她很容易,感觉像是随时想,那眉、那眼,那高挺鼻樑就会浮现眼前。 「舜兰,妳若再开口,不管父王会说什么,我回去都要责罚妳的,妳听见了没有?」公主怒气沖沖的警告。 舜兰,这丫头的名字叫舜兰……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是。」这叫舜兰的侍女嗫嚅的应了一声,虽没再开口,但眼神刻意地看向了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的眼神交会,都各自留下深刻的印象。 数年后—— 「又是一些蠢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这些人为什么还争相提出这么蠢的要求」大宓国朝殿之上,当有人念出那厚厚一迭书信内容后,ju殷立即嗤笑啐声。 「就是说啊,公主乃是咱们大宓至宝,怎可能出嫁?各国还纷纷献上聘礼想迎娶公主,这些人若不是痴心妄想,便是如大王所说,蠢得不得了!」大宓王的近臣马槽跟着讪笑。 「咱们漆华公主今年十七,别说她已具女帝之姿,就算只是一般公主,求亲的这些人虽都是一国王子,但若非人中之龙,又怎么配得上咱们堂堂大宓的公主」又有臣子骄傲的说。 第2页 大宓原本国势偏弱,因为生出了一名女帝,国势大旺,还威震四海,十几年来已发展成为强国中的强国,难怪这些人自视甚高。 「天啊,这封书文居然是——」正当朝殿上众人得意大笑之际,诵读书文之臣忽然惊唿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很好奇是什么书文让人这么吃惊。 「这封信难道不是又来提和亲的?」ju殷坐在王座上,前倾着上半身问。 那诵读臣子摇着头,「非也,这封信摆明是来归附咱们的!」 「什么?归附」ju殷惊跳起来。 「什么意思?」马槽也瞋目问道。 「这……这信是西邺王子献上的,信上说……说景仰咱们大宓为泱泱大国,要西邺归附给咱们,还说近日内要亲自前来拜见大王您。」那臣子口吃的说。 ju殷听后傻了傻,朝殿上也是鸦雀无声,久久之后,蓦地爆出惊喜的长笑声。 「好!这西邺总算终于肯臣服于我大宓,本王等这日等很久了!他西邺的王子要来就让他来,本王接受他的归降!」他大喜,兴奋得连鬍子都要掀起。 「慢!大王,这会不会有诈?」马槽赶紧提醒。西邺可也是大国,国势与他们不相上下,实在没有归降的理由。 ju殷自傲的笑容瞬间敛下。「有诈?」 「是啊,西邺王子歌泽素来以阴沉狡诈闻名,这该不是什么阴谋吧?否则他怎么可能轻易归降于我们?」 他沉吟道:「我们有漆华,也许他是想归降之后,与咱们便形同结盟,两国合为大国中的大国,那么之后要併吞其它小国就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话是没错,可是西邺国主歌镠可不是个甘居于人下的人,向咱们称臣后就得听咱们的,西邺就算并了天下,也轮不到他们发号司令。」 ju殷那股得意劲尽散,不禁怒问:「那歌泽前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想耍什么诡计?」 「那歌泽不像其它人那么蠢的明着求亲,而是故作归降的接近,目的还不是要抢咱们的漆华公主!」马槽分析。 「既然是这样,我怎能让这居心叵测的小子来」 马槽闻言后却面露为难,「大王,可您不让他来也不行啊!」 「怎么个不行法?」ju殷脸色一变。 「您不让他来,岂不表示咱们怕了他?再说,他是第一个降于女帝威德的人,众国听闻风声后,铁定会睁大眼睛等着看咱们如何处置这事,您若拒绝他前来,不就等于告诉其它国家,咱们大宓不接受归降之人吗?那以后谁还会这么做?」他将这其中利害关系说得仔细。 ju殷不禁恨恨拍桌。「歌泽这着棋,是要我非跟着他玩不可了,可恶!」 「所以我说歌泽这人虽年轻,却不简单。大王,此人您不得不防!」 「哼!这小子是个人物,我记住了,就让他来吧,我倒要见见他有什么本事,敢在我国土里兴风作浪」 「王子,远处那儿就是了。」河堤上,张白石指着前方一艘华丽的皇家画舫,舱板上站着个被人众星拱月簇拥着的女子。 他们前来大宓「作客」已月余,在大宓王刻意阻挠与忽视下,眼下已算是最近距离一次见到漆华公主的模样了。 歌泽嘴角噙着笑。「排场还是一样大呀!」 「是啊,多年前您见过她一面,算算七年了,这大宓王护卫这宝贝女儿倒是不曾松懈。」张白石附和道。尽管大宓王刻意刁难,不让王子见到公主,可王子似乎也不急,在这大宓王宫中日子过得极为自在悠闲,反倒让大宓王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王子到底意欲为何? 「他怎能松懈?大宓国就靠她了,失去她,大宓还有什么」他冷冷讥讽。 大宓土地贫瘠,收成不丰,要不是出了个女帝,让国势振作,百姓努力向外经商,且各国因觊觎女帝,纷纷礼遇,难有今日之国富民强的局面。 「王子说的极是。」张白石笑着点头。「既然这么近距离了,王子要把握机会上前『结识』吗?」 「不用,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难道要见公主还得看时辰? 歌泽轻笑,「我若不急着见猎物,最后急的是看守猎物的人,大宓王会自己安排让我见到猎物,探知我下一步究竟想怎么做。」 张白石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王子这是以静制动,最先沉不住气的人便会自乱阵脚。 「喂!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你们是谁?躲在这又想干什么?」 忽地,他们身后冒出个女人的斥喝声……应该说是询问,听那语调似乎平常就不是个疾言厉色的人。 两人神情微变,不过很快的又恢復自然。 「在下西邺王子歌泽,敢问姑娘是——」转过身后,见到对方的脸,他一愣,嘴角笑意转浓。是她!他一眼就认出人来了。 她那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是让人记忆最深刻之处,而那两道微浓的秀眉与高挺的鼻樑,依旧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你是西邺王子歌泽?可是你很面熟……」舜兰乍见他后,慑于他出众的相貌之余,心里也生起一种熟悉感,不禁蹙眉的深思起。自己到底何时见过此人? 「妳当真觉得我面熟?」歌泽有意戏弄,故意欺近她几分问道。 她立即惊惶失措的退后一步,一只手反射性地要将他推远一点。 「大胆,怎能触碰王子的身躯!」张白石虽知道她的动作伤不了人,但王子乃是堂堂一国太子,容不得一个宫女无礼。 他这声大喝教舜兰更为吃惊,不过她很快的平息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既是一国王子就该知道礼数,怎能做出如此轻浮的动作,也不怕贻笑大方!」 歌泽不怒,反而心中对她激起兴趣,目光更是在她身上流连不已。怎么这丫头明明骂人骂得理直气壮,可这语调却是这么中气不足?不解这大宓王怎么不找个强悍一点的人来伺候他的宝贝女儿?找来这样一个气势不足的丫头待在漆华身边,她能做什么用? 「舜兰。」他唤道。 她吓了一跳,「你怎知我的名字?」 不只她吃惊,连张白石也很讶异。王子怎么会轻易叫出一名宫女的名呢? 歌泽笑了笑,看着她的眼光里多了深意,她为之心惊,脑中倏地闪过一道印象深刻的影子。「是你,吴歌?」 张白石一听她提起吴歌这个名字,也立即认出她是谁了。她是漆华公主身边那个大胆的侍女! 多年不见,他几乎忘了这个人,想不到王子居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连名字都记住。 这到底是王子记忆过人,还是这女子有让人记住的特质? 他忍不住对她多加留意起来。 「原来你不是西邺商人,当初根本就是骗人的,你不惜说谎接近公主的目的是什么」她质问道。 这丫头不笨嘛,就是性子懦了点。「哪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好奇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前打声招唿罢了。」歌泽耸肩说。 舜兰心知绝不是这样,但对方有心隐瞒,她也莫可奈何。「不说就算了,我也逼不了你。但既然你是大王的客人,鬼祟在这里观望,难免让人误解别有所图,也有失一国王子的威仪,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的好。」她敛起面容的告诫。 一个月前,大王曾交代过她,说是即将前来宫中作客的西邺王子对公主心怀不轨,要她多加小心留意,别让他轻易接近公主。这会儿再加上多年前的那桩往事,哼,这人铁定有鬼! 歌泽闻言后也板下面孔来。「这里是河堤上,船在河那头,我大方赏我的景,怎能说是鬼祟,妳讲话也太污辱人了!」 见他不苟言笑时,确实有几分吓人,更有着难以抗衡的王者气势,让舜兰心情略受震撼,还真不敢轻忽这位王子。 她清清喉咙,强自镇定道:「总之,王子若想见公主,最好先取得大王同意,不然这是不合礼仪的行为,请你好自为之!」她重申完后,招唿不打一声,礼也不行一个,迳自转身就走。 「想见公主需要大宓王同意,但我若要见妳就不需要了吧?」他忽然问她。 舜兰一顿,讶然的回身。「你想见我做什么?」 他扯扬起嘴角,「天知道,也许想找妳领我逛逛这大宓王宫也不一定。」 她睁大水眸。实在猜不透这傢伙在想什么?「想见我也没那么简单,虽不用大王同意,不过要我愿意!」丢下这句话,她干脆跑着离开。 歌泽看着她越跑越远的背影,眉头不禁深锁起来。 「王子,您不觉得这个侍女太嚣张了吗?」张白石也皱起眉。想起那年第一次见面时对她的印象,她看似一个小小的公主侍女,却连公主的事都敢干涉,这丫头应该不是一般的侍女吧? 他双眸紧盯上那已然消失的纤细身影,摇头道:「这丫头并不嚣张,而是有一种特质让人以为她嚣张。」 「嗯?」这话很玄欸。张白石不懂得主子的意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此行的目标不是她。 国宴上,大宓王凶相毕露的盯着正气定神闲喝着酒的主客。 而妆点得雍容华贵的漆华公主在见过主客后,艷丽的面庞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是他对不对?对不对」她惊疑的问向身边的侍女。 舜兰无奈的嘆了气。「是的,就是他。」公主也认出那男人来了。 「他当时为什么要骗我?」漆华低声再问。 「可能有所图谋吧!」她亦小声回话。 「图什么?」 她看了公主一眼。 「图我?」漆华表情却变得奇特,似喜似嗔。 舜兰瞧得出她高兴多于愤怒。她这位主子自七年前与这男子见过一面后,至今念念不忘,当时还曾派人私下寻找,甚至破天荒的写过家书,向远在西邺的高庚王子打探,可惜一无所获。如今事隔多年,公主再见这男人当然难掩惊喜。 但这绝不是一件好事,身为大宓国的公主,又身负天命重任,没资格、也不能喜欢上任何人,否则将来痛苦的只有她自己。 「公主,别忘了您的身份,瞧大王对待这男人警戒的态度,他不会是大王属意的驸马人选。」舜兰意味深长的提醒。 漆华马上恼怒的一瞪,严厉道:「我的事不用妳多管,也不许妳向父王、母后多嘴什么,听到没有?」 「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因为公主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让我去多嘴的事吧?」她刻意的笑问。 「妳——」 「漆华,来,见过西邺的王子,歌泽。」 正要发怒的她听见父王的叫唤,不得不先按捺下对舜兰的怒气,起身走到大宓王身边。 第3页 歌泽感兴趣的审视着她。此姝容貌已完全褪去七年前的稚气,现在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绝色美人了。 目光再移到她身旁的大宓王。ju殷长相普通,而他的王后也不显得特别出色,两人却能生出个出色佳人,还真是「难能可贵」啊! 「他不叫歌泽,叫吴歌!」漆华脱口而出。 「妳先前就见过他?」ju殷大为讶异。 「没错,而且是在七年前。」她直言不讳,目的只想让歌泽知道她还记着他。 歌泽听了,只是黝黑的眼珠里多了几分灿亮,可大宓王登时脸色一变。 「原来你这小子七年前就有所行动了?」真是个包藏祸心的小子! 「大王所指的行动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当时只是好奇的想认识名动天下的漆华公主,并没有其它的想法。」歌泽一脸正派的解释。 ju殷脸上憋怒。「当年你还少年,也许没有,但现在……哼!」他笑得极为阴沉。「不管如何,你不远千里来到我大宓,说是要归降,可是本王却迟迟不见你拿出降书,今日特别安排这场筵席,也将我大宓的镇国公主请来让你瞧个够,这诚意我是先拿出来了,你西邺可别到头来耍我一回,不归降了吧?」 这小子来了一个多月,什么事也不干,也不急着求见漆华,成天就是在京城里闲晃,他不急,却急死他这大宓王,于是沉不住气的先安排了这场筵席,要逼他表态,究竟想怎么样? 歌泽瞥向漆华,展颜一笑,漆华瞬间心跳加速,脸微微泛红,ju殷见状,甚是恼怒。女儿该不会对这小子动了春心吧? 「大王,我西邺确实是有心要归附的,只是我的书信上也写明,西邺要归附的是国富民强的泱泱大国,所以这才前来大宓了解状况——」 「你来此也多时了,瞧够了我大宓的富裕,如何,该献上归降书了吧?」ju殷心急的打断他的话。 他微笑的摇摇头。「大宓有镇国公主自然是国运昌隆,不过我要确定的是,除了漆华公主之外,大宓还有什么其它称霸的条件,足以让我西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 他目光只往漆华身上摆,深不可测的双眸很容易教人深陷其中,漆华深深地受到吸引,面色桃红地也直盯着他双眼。 舜兰瞧见大王脸色难看,赶紧轻轻拉了拉主子的衣袖,小声道:「公主,大王正等着他亲口说降呢!」提醒她该瞧瞧大王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