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躲边爱》 第1页 《边躲边爱》作者:蓝淋【完结】 文案 我每天最努力去做的事情,不是读书也不是享受人生,而是拼命地想要忘掉他。 在认识徐佐正之前,方其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为了生活,他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而现在的他却想努力蜕去那层骯脏堕落的过去,变成一个和徐佐正一样,那么干净美丽的一个人。 但是什么叫过去?那就是歷史,也就是无法修改、无法磨灭的东西。 他和佐正就像是站在命运两端的人,这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遥远距离,究竟该如何跨越? 「……你是个男人这没关系,我喜欢你……」 海边是真的很冷,可是我觉得一辈子都没有比现在更温暖的时刻了。我死命地抱着面前这个男人,深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他抱我也抱得很紧,勒得我的腰要断成两截似地痛。让我知道这不是在作梦,这是真实的。 小时候一直问妈妈,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她答不出来。 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方其篇第一章 和他相遇是那一年冬天的晚上。 老虎机把我身上最后一个子儿都给吞进去了,干站着看别人打游戏,是他妈的最郁闷了,于是我套上脏兮兮的外套,从哥儿们手里a了包烟,抽一根烟歪歪地刁在嘴里就往街上走。 “方其,今晚有空到我那去怎么样?刚弄到两张碟子,日本的,一点都没有锁码,那姿势也挺带劲……” “去你妈的。”我把菸头按在那胖子的肩膀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想上我,先剜掉那身一走路就抖的肥肉再说。 我方其再怎么落魄也是有原则的,身材样貌综合评分,加起来起码也得八十分以上才能凑合凑合。 过马路的时候,我把脑袋缩在竖起来的领子里,用那把已经快不行了的打火机,想把烟点起来。 “靠!”愤愤地把打火机扔了出去,脏话还没骂出来呢,身子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着地的时候眼前一黑,头一阵晕,忍不住挣扎着骂出来:“我操……” 那辆撞到我,或者贴切点说,是擦到我的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来,从里面探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脸。 “你……没事吧?”他有些犹豫地问,声音异常清脆。 “没事?你他妈的也来撞撞看!”我应该基本上是健全的,除了头有点震盪、腿有点擦伤。 “喂,是你闯红灯的,把我们车刮坏还没让你赔耶!”一个女孩子扬起声音说。 “闭嘴,八婆!”我沖她比划了一下中指,气得她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佐正,开车啦,别理这个流氓,我们赶时间!” 流氓?我直觉就要随便摸个什么东西,砸向他们的挡风玻璃。 “这五百块给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男子开口了,他戴着副大墨镜,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晚上戴墨镜开车,八成是个变态什么的。“ “靠,五百块,我给你好了,你也让我撞一回行不?!”其实我已经觉得赚了,五百块可以买一千个游戏币,够我打一个礼拜。 “你……” 男子示意她安静,然后拿张便条写了几个字递给我:“如果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就打这个号码找我,到时候我再负责你的一切费用。” 虽然我顶讨厌这种彬彬有礼的斯文人,可是我好歹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文明人,肚子饿了,刚好有钱吃宵夜,懒得再闹下去。 “便宜你了,下回给我小心点!”我气势汹汹的一把抢过钱塞进口袋里,用力瞪了那男子一眼以示警告,然后趾高气扬地走掉。 唔,那个窝囊男人的下巴,还真是挺漂亮的。 靠着那五百块我过了两天舒服日子,第三天就不行了,又窝在宿舍里吃泡面。 “方其,方其!” “妈的你叫魂啊!”我懒得抬眼看兴沖沖闯进来的红头髮男人。 “啧,又再吃泡面,日子这么不好过啊。” “是啊,还是5毛一包的那种。”我意兴阑珊地用勺子困难地把面捲起来。 “这么清汤寡水的,你也吃的下?”他夺过勺子拨拉两下,然后怪叫:“不是吧,这样都行?!” 我冷冷地看着他从我的碗里捞出一袋调料包:“你他妈的有屁快放,待会儿我还要上课去。” “上课?”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我。 “看个屁,没见过啊。”我继续吃面,“肖大名捕的口译课我已经跷得差不多了,今天再不去,期末就当定了。” 补考是无所谓,体验人生嘛,只是我搞不好连补考费都交不起了。 “真可惜哦,本来有个case要给你做的。” 我“哼”了一声:他常常热心地要介绍兼职给我做,全是帮人看孩子,交一把年纪的老头讲abc啦什么的,三个小时五十块钱,我还不如去玩老虎机。 “是这样的啦!那人临时要到美国两天,缺个翻译。我就想到你了,你那边熟嘛!两千块哦。” 我放下勺子,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勉强道:“机票不用我出吧!要不包机票住宿那肯定是不干的,两千块钱够我干什么。” “那当然,人家哪在乎那点钱。”文威这个八卦男人还凑到我耳边小小声说:“是个明星哦!” 无聊,钱多就好,管他干那行的。 我站起来,伸手问道:“联繫方式。” ***** 敲门之前,我胡乱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髮,拉了拉有点皱的夹克。大头文没说谎,好像真的是个明星之流的人物,我琢磨着混熟了跟他要两个签名,也许可以拿去卖点钱。 “请进。”很好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你好,我是文威介绍来做翻译的,t大外文系大四学生方其。”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 我有点火,老子已经很少这么讲文明讲礼貌了,他妈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你?”坐在真皮沙发上,低头喝着东西的男人看着我。 认识?你吓谁?! “是你!”这回换个女高音。 我瞪着那个女人,八婆!真是冤家路窄。 公司只定了两个房间,一个标准间给了那个八婆,剩下那个就让我们俩合住。 说实在的我是有点尴尬。毕竟第一次的见面情况是比较那个。我只希望他忘了那档子事,最好假装不认识我,要不,起码也别再提那五百块。 “方其,”他坐在自己床上喝一杯牛奶,“那次的伤没什么大碍吧,钱够吗?” 妈的!你存心让我过不去是吧。“勉强够。我现在能生龙活虎的,全是因为我筋骨强健,换成了一般人,早就直接送太平间了。” “你没打电话,我以为应该没事了才对。” “不是不想打,回去裤口袋没掏就把裤子洗了,那钱还成,纸就不行了。” “哦。” 我突然发现,这男人一个非常惹人讨厌的地方,就是说话从来不正视别人。 呸,了不起啊你。 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手上不停换着台。换到某个画面刚好是两个男人赤条条抱在一起。要是平时我早凑近点聚精会神去看了(近视得不轻),偏偏今天旁边还有个人,多碍事。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换台。哼,吓你又怎的。 果然这男人有点惊恐:“这个……是同性恋?” “是啊,怎么,有趣吧。”我得意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研究。” “很有意思的,要不要我免费教你点常识?” “男人和男人,多脏。”他皱起漂亮的眉毛。 我的怒火被他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简单的词语,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 “脏?!你说谁脏?”我勐地跳起来去揪他的领子:“我就是同性恋,那又怎么样?!骂谁脏啊你!” 那晚我的第一件糗事,就是在一个几乎陌生人面前,大声公布自己的性倾向,另一个就是那个看起来比我高不了多少,壮不了多少的男人,居然轻轻松松躲开了我的拳头,还反手扭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地板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还死鸭子硬嘴巴:“我操,龟孙子有种就放开你爷爷!” 他看了我一会儿:“你说话能不能干净点。” 我骂得更恶毒了,他手上使的劲也越来越大。 我死撑着不肯低头,实在疼昏头了,我听到自己在大声说:“你他妈的这种姿势靠这么近,是不是想上老子啊,再不放手我要叫强暴了!” 他马上就松开我,迅速和我拉开距离。 我们互相瞪着,我猜我眼里一定满是怨恨,而他的眼里看起来全是鄙夷。 我“哼”了一声爬了起来,动一动已经痛得失去知觉的胳膊,踢掉了鞋子就钻进自己的被窝,拉起被子蒙住头。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你睡了?!” 我屏息静气,不出声。 “可你还没有洗澡呢,牙也没刷,多脏。” 我咬着牙用力捶了一下床。蒙在被子里真他妈的唿吸困难,想起明天后天还要给这个男人做翻译,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唷,气得胃痛。 我死命咬住牙缩成一团,像一只小小的虾米。忍一忍吧,疼完了就不疼了,很快就会没事的。从小,我就是这么安慰自己。 没有能力承受所有的痛苦,就只有在痛苦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很快就会过去的,熬过这么几分钟就好了,然后就挣扎着等那“几分钟”赶快过去。 遗憾的是我所要熬过去的那些“几分钟”好像太多了点。 知道爸妈离婚的时候,知道他们谁都不肯要我的时候,一个人回国发现奶奶已经过世,旧房子也卖掉了的时候,被自己心爱的女生背弃的时候,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上的时候,喜欢的男人另有新欢的时候,给胃病折磨得半死,却找不到钱买药的时候…… 第2页 太多了,我都已经习惯了。我把头用力地顶在膝盖上。忍住,不要叫出来! 有人在摇我,摇得很用力。 “大头文,求求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不耐烦地哼了一句,翻身继续睡。 安静了一会儿,有人说道:“我是徐佐正。”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睡眼朦胧地使劲瞧他,奇怪,和我同一间的不是文威吗? 看到徐佐正古怪的眼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冲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我刚睡醒那德行是不能见人的,本来就比左眼小的右眼,简直是一条线,头髮蓬松如鸡窝,目光呆滞如智障,说不定嘴边还有点口水。 费力地把自己梳洗得有点人样,然后慢吞吞走出来。 徐佐正站在镜子前面系领带,他穿上西装的样子真的……还挺体面的。 “老闆,要开工了吗?”我挺客气似地问。直觉告诉我,应该和这个人保持距离才能避免胃痛。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回:“换套衣服。” 我暗暗咬牙:“我只有这么一套。” 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这个男人来美国两天而已,居然带了四大箱衣物,臭美,娘娘腔。 “这个给你。”丢给我两件衣服,“我们身材差不多。” 谁要和你那排骨架子差不多身材啊!“不要。”我说。准备维护自尊。 他根本懒的看我:“随便你,丢人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 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全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窝囊,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两句话唬住了。 穿惯廉价t恤的身体裹在笔挺的西服里,唿吸都有点困难。不过看看镜子又觉得就算窒息了也值得。于是心中暗想徐xx你也没什么可得意的,人靠衣装,我包装的一点也不比你差。 在门口等我的他,一眼看见我就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让我非常得意。 “走吧”他说,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惊跳了一下,有点脸红。 酒会上如果没有时间吃东西,那就毫无人道可言。我捧了个自助餐盘子,站在两个举高脚杯的男人中间,不停地陪笑,不停地把中文和英文颠来倒去地说。等两个人终于ok了,盘子里的牛小排也凉了。 我悻悻地把盘子丢在一边,另外拿了一个盘子,准备去弄点生鱼片和冻龙虾来吃。我有钱的时候也挺愿意去吃迴转寿司和海鲜刺参。只是最近穷久了,经常连五块一碗的拉面都吃不起,难得今天有机会,不吃到噁心决不退缩。 “hi,”有个人递了杯柳丁汁,我正给龙虾噎着,头也不抬就接过来豪饮,喉咙口顺了才说声谢谢,然后继续往嘴里塞蘸满芥末的三文鱼刺身。 “你真可爱。”半生不熟的中文。 我这才抬头看来人。是刚才和佐正谈笑风生的澳洲男人。 非常干净体面的人,西服和领带都很合体,头髮打理得油光水滑,连一根乱的都找不着,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那种。 我沖他点点头,不太想说话。澳洲是同性恋的天堂。我一眼就能辨认出面前这个是同类。我寂寞已久,所以不打算拒绝。 搭了两句话他就凑过来,手从我的腰上慢慢滑到臀上。我没有迎合,但也没有反抗。 “我们到那边去。”他搂着我往阳台上走。 “方其!” 我一震,忙转过头去,看到徐佐正铁青的脸。 “对不起打扰了,我有点事要我的翻译帮忙。”他嘴上说得很客气,抓我胳膊的手那劲道可是一点也不含煳。 等澳洲男子讪讪走开了,他瞪着我:“我请你来是为我工作的,不是让你勾搭男人寻欢作乐的,明白吗?” 我撇撇嘴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转身就走。 “方其你就不能检点一点吗?” 我的手“啪”地一下把玻璃杯捏碎了。 方其篇第二章 这次的翻译做了三天,给钱的时候他们倒是一点也不小气,给了整整3000。我捏着那叠不薄的钞票,心里总算有点舒服。 他的手修长而温暖。我看着他迷人的凤眼心里想,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掏出笔在一张钞票上写下一串号码,然后递给我,微笑了一下:“这样就洗不掉了。” 我哈哈大笑:“我会把它花掉。” 那三千块钱我又很快地用完了。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我永远搞不清自己钱包里还有多少钱,也永远不知道“储蓄”两个字要怎么写。 反正有钱就赶快花掉,没钱的时候就饿饿肚子熬两天。我和文威在潦倒时,曾经两个人靠十块钱过了整整一个礼拜。 文威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是圈子里的人,可他能理解我,对我那些床伴也总是客客气气的,甚至经常自觉地把房间让给我,自己大冬天的晚上在街上晃荡。 所以我伤心的时候常会抱着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爱我!” 这句话是欧也妮对她的大个子女僕娜农说的,文威就有着娜农的那股敦厚劲,可我比起欧也妮的圣洁就差远了。 和我上过床的男人数都数不清,有好多个我连脸都没看清楚就做了,等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早走得不见人影,就算日后在路上碰到,多半我也认不出来。 一开始我还有点不习惯,一个人怔怔坐在床上,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到后来醒来看到床上还有人就会想一脚踹他下去,我不知道这是成长还是堕落。 “方其,你有病啊。”文威又在大唿小叫。 “靠,你才有病,烦不烦啊。”我抱着牛津大字典埋头苦翻。搞定这篇翻译的话,下面两天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钱包里不是还有一百块吗?昨晚还让我跟着你啃馒头,你是人吗你。” “那钱你别动。”我有点烦躁。 “干嘛,千万别告诉我是有纪念意义,你捨不得花。” “bingo。”我点了根烟,“这钱是徐佐正给的,上面还有他老人家亲手写的手机号码。你想光那个号码就能拍卖出多少钱哪?何况还有他的真迹。值大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拿出来。你给我收好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全靠它了。” “哇,你没病吧你。想发财想疯啦!” 我笑笑低头继续工作。 钱就是钱,不把它花掉,难道还收藏啊?我以前总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有空就把那张大钞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字发呆。 “徐佐正。” 听说为了支持正版,徐佐正的新专辑20块钱一张发售,还附送一张演唱会入场券。在这种盗版cd都要15块一张的年头,为了抢购这张cd,差点打出人命。我是让文威替我去挤的,他块头大,物尽其用嘛。 “方其,你不会真的迷上他了吧。”文威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们俩差太远了,不可能的。” “神经,这话你对我们班那群花痴说去。”我啐了一声,便胡乱披件外套出门。 演唱会入场之前,我忽然想打电话给他。没什么事,就想跟他说“加油”…… 说不定连我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那头是久久的长音,“餵”有人接听了。是他的声音。 我一下子口干舌燥起来,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请问哪位?”听到他的声音,我嘴唇哆嗦着,手忙脚乱把电话挂了。 挂断的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他叫了声“方其”。也许是错觉。 没空多想,我被自己的狼狈吓住了。 演唱会乱成一团。他一站到台上现场就疯狂了,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女孩子挣扎着推开保安要往台前沖。我打过无数场架,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当场傻了,怔怔地看着疯狂的人群不知如何是好。 “蹲下,全都给我蹲下!” 实在乱的不行,保安干脆把我们当暴徒给处理了,我莫名其妙还吃了一棍子,痛得差点扑过去拼命。最后所有人都抱着头乖乖地蹲在地上,看一群保安威严地拿着警棍走来走去,我哭笑不得。 结束后还有个小型签名会,几乎全场人都拿着那张cd排着队,等徐佐正签名。我夹在长长的队伍里,晕头晕脑地跟着往前挪,越来越觉得自己好笑。 方其,你看看,这么多人爱着他。这么多人,你凑什么热闹啊你。 轮到我了。把cd递过去,看着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我心跳得厉害。 签完了,他并没有认出我来。他根本没有抬过头。 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应该花钱买个顺心的,偏偏我身上连个硬币都没有。慢慢地走在路上,东张西望,看看能不能挡辆车带我回去。我要是个美女还好办,一个大男人站在路边拦车,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一辆蓝色bmw从身边擦过去,我耸耸肩准备招唿下一辆,那车居然慢慢地又倒了回来,停在我身边。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白皙得没有杂质的脸。我呆呆站着,话都不会说了。 “真的是你,”他微笑,“上来吧,去哪里我送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问。 “我的演唱会刚结束。公司要庆功,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想先回去休息。你呢?” 我抓抓头说:“我去看你的演唱会……” 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 “真的?”他颇吃惊的问,“那……那个电话果然是你打的了?!” 我居然是脸红,而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声说,哪个电话啊?谁打的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方其……你急着回去吗?” “不,不急。”我回答得很急切。这么急不可耐的是干嘛?方其,丢人啊你! “那……我开车到海边……我们去坐坐吧。” 大冬天的深夜,我居然跟着一个只能算萍水相逢的男人,跑到海边去吹风。我果然是疯了。 海边很冷,风颳在脸上生疼。我缩着脖子打哆嗦,打得骨头都快散了,一开口牙就“格格”响。 他从车里找出一件大衣:“披上吧。” “不,不用……我不冷,格格……”真丢人。 他看着我缩头缩脑的样子笑了,我注意到他笑的时候露出来的牙齿,白亮得晶莹。 第3页 我们贴得很近,静谧的夜里,我好像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胳膊蹭着他的,鼻子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温暖的香气,我唿吸都困难了,几乎想拔腿跑开。 “你知道吗,我经常晚上一个人来看海的。”他说。 我“哦”了一声。 “因为我们这样的人,白天是不能到处乱走的。” “呵呵。”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虽然我也算是滔滔不绝的人,但那些话剔掉脏字若干,也就没剩两个了。 “在这里可以静下心来想很多的事情。方其,你的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耸耸肩。我还不习惯告诉别人那些东西。这么多年了,因为一直找不到人倾诉,我都已经不会倾诉了。 “我的小时候……在农村过的。我家那时是正宗的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你别笑啊,所以人家会说‘农民徐佐正’,我记得有家杂志居然叫我‘农民企业家’,差点没笑死。穷怕了嘛,从小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我不像别的穷人家孩子一样能年年拿第一,我成绩很破的,初中念完连升学都成问题了。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唱歌,会跳舞,而且长得不难看。喂,跟你说了别笑嘛!再笑我不说啦!” 他居然小孩子一样撒娇,我忍不住满面笑容地说;“好好好,我不笑。” “跳舞是我最大的兴趣,我自己在家对着个18寸的黑白电视,跟着上面的明星学跳舞。跳了几年,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后来看到有个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我就报名去了。车票钱还是我那群朋友给我凑的。煳里煳涂居然拿了个第三名。好像是一夜成名了,可这年头什么什么大奖赛满天都是,隔几个礼拜就出来好几个冠军,我区区一个第三名谁理你啊。不过我总算是对自己有信心了,就单枪匹马跑到这里来,挑了几家最好的唱片公司,就死皮赖脸地要进去。靠着脸皮够厚,还有一身的舞艺,硬是给我挤进canyente了。然后从打杂的小弟做起,做到伴舞,后来总算有人慧眼识英才把我给捧出来。后面的事我也懒的说了。人家现在说到徐佐正这名字就老把我当神一样的,其实老家人叫我小时候的小名才难听呢……” “你小名是什么啊”我兴致勃勃。 他居然不好意思了:“不能说,这个脸我丢不起。” “说嘛!” “不说。” “说不说。” “不要……” 这样一个在镜头前老是目光冰冷、惜字如金,一副酷得无人能及的表情的当红艺人,居然在撒娇,我差点笑出来,于是露出本来面目,兇恶地扑过去掐他脖子:“说不说?不说信不信老子我勒死你?!” 他顽固抵抗誓死不从,在我的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支持不住,眼睛一翻倒了下去,临终前喊出最后的口号:“打死我也不说!” 看他死得有模有样,我欺身过去准备折磨得他起死回生,刚弯下腰他正好睁开了眼睛。 我们的脸贴得很近,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了,他温热的唿吸拂在我脸上,我心跳得厉害,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都忘了应该直起身来。 他好像也吓呆了。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许久,听到他说:“方……方其,你……” 这句话解咒一般让我清醒过来,我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好好的道什么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背对着他不敢再看他的脸,一个劲机械地重复这个词。我从小到大几乎没跟人家赔过不是,今天好像除了道歉就不会说别的了。 “傻了呀你。”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身子用力转过来,“方其……你哭了?” “才没有,风大,刺痛了眼睛。”我胡乱揉了两下眼睛,低头闷闷地踢脚边的沙子,这时忽然有双胳膊抱住我。 我呆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片温暖湿润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 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除了他结实温暖的胸膛和滚烫的嘴唇。 半天他放开我,那双美得慑人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我推开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瞪着他。 “方其。”他轻轻地唿唤了一声,我的心都抖了起来。 “你,你这样做什么意思!”我恶狠狠地吼着,我想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狰狞,但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太明白我的心情了,我爱他,非常爱。可是他呢…… “男人和男人,多脏!”这可是他前不久亲口说的,用的还是那么鄙夷的语气。 “方其,”他又喊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我迅速后退。他伸出手一把把我拉了过去,“我……我……喜欢你……” “你也是同性恋?”我缓了一口气,挣扎着问。 他摇摇头。 “你……”我靠,你耍我啊!我抽出手憋足劲要给他一个耳光。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上你了……这么久了,一直等你打我的手机却等不到。一看到陌生号码我就特紧张,可是没有一个是你的……今天我冲着电话那头叫你的名字,可电话还是挂了,我就想,徐佐正,你又自做多情了。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多高兴,方其,你是个男人这没关系,我喜欢你……” 海边是真的很冷,风颳在身上针一样,几乎要刺入骨髓,我一直微微地发抖。 可是我觉得一辈子都没有比现在更温暖的时刻了。 我死命地抱着面前这个男人,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他抱我也抱得很紧,勒得我的腰要断成两截似地痛。 痛没有关系,我需要痛一痛让我知道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实的。他低头又一次亲吻我,很重很痛又很甜蜜的那种。 小时候一直问妈妈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她答不出来。 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 “方其你不会真傻了吧?” “你才傻了。”我拿掉文威放在我额头上装腔作势量体温的手,埋头继续看厚厚的政治讲义。 “你要考研究所?”他一副气都快顺不过来的样子。 “恭喜你,消息正确。”我无所谓地挥挥手,就我那成绩和平日的德行,每个人听说我想考,多半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今天早上拿着报名表给系主任签字的时候,他隔着厚厚的老花镜死瞪了我五分钟,快成了化石了。 “现在都几月了你才开始准备,来得及吗?还不如把报名费省下来吃顿好的……” 我大力挥手像在赶苍蝇:“知道我时间紧迫还他妈唧唧歪歪,一边凉快去,少烦我。哎,等一下!”我叫道,委委曲曲走到门口的文威惊喜回头。 “你当年是文科出身的吧?我问你,是不是所有的唯物论都承认可知论?” “……” 认识佐正之前,我从没觉得自己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也没想过未来。未来是什么东西?我这样的人有未来吗? 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自己在蜕变,我希望自己能蜕变。 那时的我,就像一只渴望成为蝴蝶的毛毛虫一样,傻兮兮地努力着。我敢说我从来没有那么幼稚单纯过。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成熟得不会做梦了,现在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反而心甘情愿地做起白日梦来。 当时那种天真的做梦的心情,很久以后想起来就会发笑,然后想流泪。 佐正在筹备新专辑,忙得团团转,就差没抱床被子住在录音室外面。我偶尔也躲躲藏藏地跟着他去,坐在录音室外面隔着一大面玻璃看他录音。 “佐正,你这两天进度不太赶得上嘛,再不久就该发表了,你也得加把劲才行。”有一次有个男人进来拍他的肩膀,我听到其他工作人员叫他宏敬。 “这位是……”他看着我。 “哦,我朋友方其,闲着来看我工作。”佐正忙介绍:“方其,这是宏敬哥。” 宏敬和气地朝我笑笑跟我握了握手:“方其啊……佐正最近辛苦点,你可要体谅他才行。” 我脸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我不是……” 佐正不是同性恋,我们的事情他也没让别人知道,宏敬这么说我倒是真的意外。 佐正在我耳边小声说:“别不是了,我以前可是从没带过人来公司的。” “对了,佐正,等你这阵子忙完了,能不能接一下志洛的事?他闹着要你负责他的舞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佐正看了看我,笑笑:“宏敬哥,我想我是没时间。你还是让别人去做吧。告诉他,cany好的dancer多的是,不是非我不可。” 宏敬也看我一眼,点点头:“好吧。我交给可东去,只是希望安志洛别太为难他,那大少爷,脾气大着呢。” “可东!”他叫住正从门外经过的人。 “宏敬哥。”那个挺拔修长的男孩子毕恭毕敬地。他走进来的时候,我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发现他长得很有点佐正的味道。 “明天上午有空的话来找我,有点事和你商量一下。” “好。”可东抬头的时候刚好对上我的眼睛,他微微笑了一下,很羞涩腼腆的那种。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方其篇第三章 “志洛是谁?”有天晚上他总算有空了,我们就窝在他宿舍里自己做晚饭吃。 他掌厨,我给他当帮手,在旁边抱着盆茴香豆子费力地剥着。 “哦,是我们公司准备力捧的新人。挺有天赋的一个男孩子。” “是不是……很漂亮?”方其,你还真三八。可我就是管不住嘴。 “是。有机会到公司我指给你看。”那木讷男人还在专心地做他的糖醋排骨。 “他……他是不是也喜欢男人的啊?”憋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我这不叫吃醋,叫有危机意识。 第4页 “唔……是……”他停了手转过头看我说,“奇怪,我料下得刚刚好吧?怎么酸得这么厉害?” “有吗?”我呆呆地往锅里看。 “嗯,原来是从这里酸出来的。”他把鼻子凑到我嘴唇上。 “死去吧你。”碰到他的鼻尖,我心脏一阵乱跳,忙用胳膊肘把他顶开。 他哈哈笑,突然靠过来吻住我。 “你……”被他一碰就连腿都软了,方其你果然给这个男人吃的死死的。 他贴着我的嘴唇粗重地喘着,低声喃喃:“方其……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阅歷无数的方其大少爷我,居然只能靠在他怀里紧张地吸着气,动都不会动了。 他伸手扶住我的后脑勺,吻得更深更重,吻得我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那个……排骨要烧焦了……”在这个吻变质之前,我挣扎着想提醒他和我自己,我们现在是在厨房,晚饭还没吃,排骨还在锅里扑扑地跳。 “没事。”他伸手迅速关掉煤气,舌尖缠上我的,用力一吸,我只能软绵绵地巴住他的肩膀。 下一秒身子就腾空而起。我使劲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紧张得直咽口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床很柔软很干净,有他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压上来,小心翼翼地解我的衣服。我知道他也紧张,毕竟和男人做是第一次。 我是不是该帮帮他?这么想着,我一边脸红得快脑溢血了,一边哆哆嗦嗦去解他的皮带。手抖得太厉害,半天没解开,一向没耐性的我恼羞成怒,连紧张都忘了,干脆用扯的。 “呵呵……”他低低地笑,声音微微嘶哑,听起来真的……很诱人。 “很主动嘛……我喜欢……”他用心地从我的锁骨开始,一路火热地吻下去,直到腰部以下。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他把头埋在我腿间的时候,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把手用力插进他那一头漂亮的金髮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方其……”激情中,他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重复:“……爱你……我爱你……” 我好像哭了,然后也就没有再挣扎,只是更紧地圈住他的腰用力收缩。 人在太幸福的时候就会哭,就像在太痛苦的时候就会笑一样。 我一直不是运气好的人,这么巨大的幸福,我怕会承受不住,所以一整个晚上我都用力抓着他,总觉得好像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从背后抱着我,尖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睡得还很沉。我摸索着握住他环在我腰间的胳膊,闭上眼睛想细细品味这样相依相偎的时间,手机却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靠!杀风景! 他睡眼朦胧地捞过闹钟,按一下,又按一下,按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手机在响,忙一把抓过来,顺手捏捏我的鼻子:“也不提醒我,看我笑话啊,坏东西!餵……哦,是,刚起床呢,马上就过去……一会儿就到,好。” “公司的事?”我要爬起来。 “是,你继续睡。”他又把我按了下去,“好好休息……我昨晚弄疼你了吧?” 他居然脸红,我窃笑。 “乖乖睡觉,醒了自己煮点麦片……不,就一直睡,睡到我中午回来给你做饭,乖。”他亲了我一下,迅速穿好衣服梳洗干净。 临出门,还把头探进来看看从被子里露出头的我:“不要乱跑哦!等我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门关上了,马上又打开。我暗笑着等他再一次婆婆妈妈的唠叨。 “方其……我爱你!” 他好像害羞了,说完就赶紧关上门,然后就听到他急急忙忙下楼的声音。 该死……我怎么又想哭了! 看来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干脆爬起来。本来想尝试着勉强做点贤妻该做的事,结果在他的屋子里打了几个转,也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他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明亮一丝不苟,地上连一片纸屑、一个菸头的影子都没有。 想想和文威同住的宿舍那德行,床上能摸到泡面碗,枕头底下有臭袜子,水杯里常常装着菸头,走路会踩到换下来的内裤,故意的都没法弄得这么乱——我们三个都是一样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吧?到底是哪个不正常? 饿得不行了——那傢伙看起来斯文得不得了,在床上是一头野兽,昨晚不折不扣地折磨了我一个晚上——当然说折磨也不对,我其实挺享受的。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水平,这男人果然前途无量。 哼着歌我去超市提了一袋鸡肉,还有牛肉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慢慢往回走。虽然我也算身经百战了,可昨晚那么一场下来也有点吃不消,腰和后面都痛得厉害,所以尽管急着回去填饱肚子,顺便等佐正,我也只能胜似闲庭漫步地在大街上熘达。 一辆很拉风的跑车在我身边停下来。“hi,方其!”一个戴副巨夸张太阳镜的男人朝我打招唿。 我第一反应是:这人有病啊,今天有太阳吗?!第二反应是:这人谁啊,我认识吗?! “不会吧,都忘了我了?”太阳镜拿下来,妩媚天成的一张脸。 请注意,妩媚这个词我绝对没用错了,鹰帮的二当家曾凯是出了名的花美男。 “没呢。很久不见了。”我敷衍着。他这人我还是不太敢得罪,不然出门小心给他那班僱佣兵一样的弟兄砍死。 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他的。早些时候我打架也打得很兇,别人是为争地盘争弟兄,我纯粹是极度空虚,看见哪里有混战就抄起傢伙掺一脚。 有次在鹰帮的地盘上惹事,真的差点就没命了,一起的那些人早给打得不会动,我偏偏在那种时候还来个胃痛,于是双手护着肚子躺在地上任人踢着,直冒冷汗。 那时就是曾凯走过来,看着我好半天,然后跟那群野蛮人说:“ok,这孩子我要了。” 后来他就把半死不活的我带回去,洗洗干净扔在床上,灌两颗胃药下去,过会儿问:“好了没?” 我点头,他就一声不吭直接压了上来。 没什么好反抗的,我要不躺在他下面,只怕这时候我就该躺在街角垃圾堆里,连气都没了。 何况我脸上还肿着,右眼都睁不大开。就这样子,能让鹰帮以漂亮和挑剔出名的当家看上我,我也用不着觉得委屈。 反正就这样吧,我一向都能忍受,闭上眼睛当成是在做梦,熬熬就过去了。 有他罩着的那段日子,我也算过得惬意,在哪里闹事都没人敢找我麻烦。 谁敢动曾凯的人?不过后来我还是受够他了,他没什么不好,就是太病态了点,玩sm都不知道该有个限度,连刀都用,有几次差点把我折腾死。 终于有一天,我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跟他说,“曾凯,咱们散了吧,不适合在一起,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是吧?” 其实要分根本不用把个“爱”字抬上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纯粹玩玩而已,谁没事去爱你呀。 他看我半天,居然说:“好吧,你要实在不想跟我过,你就走。” 我走出鹰帮总部的时候,心里还是怕的,要是一出门就给人一刀捅了,怎么办? 但他显然没我想得卑鄙,所以我到现在还活着,甚至大学都快念完了,也没见着谁来学校捣乱陷害我。我做的那些事情里,随便捅一件出来,都够我那所谓的重点大学把我扫地出门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嘛。”他打量着我。 “你不一样,你帅了。”我随便拍着马屁,心里只希望别惹到他,好能平平安安回去。这时候佐正应该都到家了。 “说真的,方其,还挺想你的。后面找的那些人没一个能和你比,差远了。” 靠,我最近时来运转印堂发红还是怎么的,大家都突然拿我当宝贝,以前怎么都没人发现我的好啊。 “今晚有空吗?学校也早放假了吧。到我那儿玩玩吧。” 我怕他会打开车门,那一开我可真是回不去了,“啊,不用,我还有事。” 他看看我手里的东西问:“嗯?和朋友吃饭?” “没有,一个人吃……下午要去面试,好容易有家单位肯给机会,总也得争取一下吧。”我不能让他知道佐正。分手是分手了,这男人的霸道和不讲理我还清楚。 “我送你?” “不用了,就不远。小街小巷你车开不进去。” “那……我走了,手机号码没换吧,有空我找你。” 跑车开得老远了我才松口气。今天走什么鸟运,居然又让我撞上这活阎王,真他妈的晦气。我保证要不是刚好给他遇见,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世界上还有方其这个人。偏偏我就这么倒霉还给他遇上了! 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我这回是真的慢慢走回去,腿又重又酸的。 “有空我找你”,我真希望最近鹰帮出点大事,让他忙得跟陀螺似的,等闲下来的时候,也该忘了我这号人物。 他要是找我……我去还是不去?我怕连累佐正,要是没有他的话,我不高兴去就不去,曾凯不就喜欢我这么个倔脾气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没有佐正这个人,我就是去又何妨? 门是关着的,我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佐正果然是已经回来了。我正要抬手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佐……”我叫了一半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开门的不是佐正,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我瞪着他的时候他也正打量着我,精緻得几近完美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方其,是你吗?”我听到佐正在屋里扬声叫我。 那男孩子又斜着眼睛用力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从容容地走了。他最后的那个眼神让我全身不自在,好像我是个误入的不速之客似的。 我僵硬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一回来就没见着你,跑哪儿去了?”他宠溺地揉着我的头,“也不留个纸条,想吓死你老公啊。” “我老公?谁?”我拍开他的手,心里还是很受用。 第5页 “喂,不要这样吧,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可怜兮兮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啦,拜託你不要当真好不好。”我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漂亮男子。 “方其。”他忽然用力捧住我的头,“我是认真的。”他的表情很严肃:“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要你现在开始只是我一个人的。除了我,别的人谁都不能想,知道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婚也不过跟吃个饭一样简单,何况只是上过床而已。这男人不会是远古时代的人吧? 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那你呢?你也是我一个人的吗?”完了,大脑现在压根管不到我这张嘴了。 “是!”他居然肯定点头,想想又说:“分一点给歌迷你不介意吧?” “歌迷我是不介意,我……”我小小声咕哝。 “刚才那个就是安志洛。”他看透了我的心思。 “很漂亮嘛!”我狂吃飞醋。 “他再漂亮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你一个。” 真噁心。 “他刚才是来和我表白的。”感觉到我身子一僵,他嘆口气:“你不要瞎紧张嘛,我都拒绝了呀。” 我还是抿着嘴。 “我说我有心爱的人了。”他抱住我亲亲我的嘴唇,“方其,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什么都不瞒着你。相爱最起码的就是要相互信任。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知道吗?” 我突然想起曾凯。佐正,你为什么要相信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凭什么就要相信我?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 我没敢多想下去。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蛇一般蜿蜒地爬上嵴背。 ***** 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是佐正生日。老规矩,还是在家里吃,碗筷明天洗。 佐正说这是温馨,我认为他是要省钱。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乐意看他穿上围裙忙得团团转的样子。 我一大男人,碰上徐佐正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成天跟前跟后。在他家里,连他上个厕所,我都要像条跟屁虫似的跟前跟后。 一开始他还不自在,要把我关在门外,他说:“方其,你这么盯着我出不来呀,你这不是存心要憋死我嘛。”后来习惯了,还一副挺受用的样子。 白天在家里——忘了说,从那天开始我就干脆住他家了——坐的地方多得是,但我就喜欢赖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看起来就像两个联体婴儿似的;晚上也都是抱在一起睡,有时候就互相搂着到天亮,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弄得手脚都麻了。 我们就是喜欢,也习惯这样,一点不觉得肉麻。后来想想,也许就是知道一起的日子不能长久,所以才那么恣情纵慾,那么恋恋不捨。 那天是我去买的菜。佐正还没回来,他在公司为第二天和歌迷一起过的生日会做些准备。我不会做饭,买菜的工夫倒还是有的。佐正已经很会杀价了,我比他还胜一筹——不然你以为我以前和文威两人,是怎么靠着十块钱过一个礼拜的。 把菜都扔到厨房去,我悠哉游哉地坐下来,掏出给佐正买的礼物认真看了起来。 给他买礼物,当然要用我自己的钱了——把口袋都刮干净了,还跟柜檯小姐磨了半天,才买成了这对白金耳环。佐正的耳朵漂亮,戴上它一定好看。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我想着佐正这傢伙怎么这么厉害,知道我都到家了,不打我手机给我省点手机费。扑过去拿起听筒:“喂,又想干嘛呢?”用的还是小女人一样嗲嗲的声音。 那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声说:“方其吗?” 我本来应该是很甜蜜的笑容,就那么一下子僵硬在脸上。曾……曾凯。 “你很行嘛,徐佐正那样的大明星都能给你钓到手。功夫不减当年,哦?” 我还是没有缓过劲来,半天才机械式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知道这里电话的?” “查个电话号码而已,多大事啊,值得你那么惊讶嘛。” 我都忘了他是鹰帮的二当家。狗仔队没挖到我们俩的消息,并不代表我们就够隐秘,起码对于曾凯那样的人来说,只要想调查我,连我过去十年的电话清单、银行存取款记录,都能随便列张清清楚楚的单子来。 我居然变得这么大意了。“找我有什么事?”我用憋住的声音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最近真的很想你,今天尤其想的厉害。怎么样?要不要过来陪陪我?或者我开车来接你?”他很轻松很随便地说,听起来真的很像老同学相约去喝下午茶一样。 “我……我今晚有事,改天有空了我找你。” “我知道,徐佐正生日嘛。” 我全身冰凉。他果然什么都很清楚。 “这样吧,你来不来一句话。” 我不说话,开口肯定是骂人话滔滔不绝。 “方其,你知道我是没耐心的人。” “好,我去。你不许动徐佐正。” “你在和我谈条件?” “是。” “哈哈,方其,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胆色,我喜欢。” 有人在敲门,我一下子跳起来,扔下电话冲过去,求救一般的把门打开:“佐……” 曾凯那张妩媚的脸笑得很无辜:“是我。我说过我没耐性的,所以就迫不及待上来接你了。” 这下我连给佐正留张纸条的机会都没有。 方其篇第四章 我不知道曾凯要开车把我带到哪里去,也无所谓。反正在哪里,要做的事还不是都一样。我只希望开得尽量远些,别让佐正撞见。偏偏曾凯就开了车从canyente门前过,刚好看见佐正走出来,我惊慌失措地俯下身去,生怕被他看到。 曾凯斜眼看我:“怎么,不敢让他知道?方其你以前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吧?” 进了hotel的房间,我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往床上躺。 曾凯倒是有些意外的样子:“干嘛这么心急?你不是都很讲究情调的嘛。来,我叫了香槟……” “你他妈的要上就上,少跟我那么多废话。”这个时候佐正应该到家了,想着他急着四处找我的模样,我心里就难受。我眼睛一闭拉过被单往头上一蒙,双腿张开:“找我来不就是想玩这个,还磨蹭什么,来啊!” “这是你说的。” 我是把他给惹火了,他一上来动作就特别粗暴。我痛,可是咬着牙不吭声。那儿可能流血了,我揪着床单想,可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居然没有玩sm,我算是运气了。可能是因为在外头做,那些东西都没带在身上的缘故。但这男人也是真勐,硬是翻来覆去折磨了我大半个晚上。我本来还指望一完事就赶回去的,但是后面实在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曾凯正专心看着我。 “现在……几点了?”开口才觉得嗓子有点沙哑。 “嗯,三点钟左右吧。”当然是凌晨。 我……我都晕了这么久了? 我勐地一下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床,扯到后面的伤口,痛得一咬牙。 “干嘛,要走了,不多陪我一会儿?”他语气淡淡的。 “我做也陪你做过了,还不能回去?”我一心想着佐正,豁出去不和他客套。 “……好,送你吧。这时候叫不到车。” 那男人居然和和气气把我送到佐正家楼下。我脚一沾地,也顾不得身上疼不疼,就没命地往楼上跑。 最后几层楼梯几乎是用爬的,后面估计又开始流血了,疼得我直哆嗦。可根本管不了,我脑子里急急地在想着用个什么藉口,把今晚的事搪塞过去。 摸摸口袋,那个装耳环的盒子还在。我吁了口气。 这么晚佐正应该睡了,我连走道的灯都不敢开,摸黑地用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灯亮着,佐正衣衫不整地歪躺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可是我明明是听到浴室里水流的声音。 我就那么僵硬地,无声息地站在客厅里,直到浴室里那个人围上浴巾走出来。 志洛。我想我瞪着他的眼睛一定是变得血红了。 他看我一眼,耸耸肩:“你回来了?那该换你了。”然后很自在地穿上衣服,拿走他的东西,从石像一样的从我身边走出门去,用力关上门。 关门声让佐正动了动,睁开眼睛。 看见我,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然后费力地支起身子:“你……方其……” 他喝醉了。我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脚步有些不稳,但还是挣扎着走过来,我刚想开口问他,他就扬手咬着牙给了我一个耳光。他……很用力。我有好一会儿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脸上火辣辣地疼。 “出去,你给我出去。”他一把拉开门,指着门外的手发着抖。 “佐正……”他给我的一巴掌打得我的心都凉了,现在也不想什么安志洛,我只想跟他解释……虽然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反正不能让他赶我走,不能让他认为我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我意识到自己的领子没扣好,曾凯把那里咬得伤痕累累——但还是可以混过去的,我…… “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 “佐正……”我还没说完,他一把把我推了出去,然后“砰”地撞上门。 我呆呆在门外站着。有那么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才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软绵绵地靠着门滑了下去,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冬天的,把我关在外面,徐佐正,你还真够狠。 我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哭,手里握着那个宝贝一样藏了半天的盒子哭。哭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痛的,憋得难受。 哭了半天,我忽然想到什么,忙把手机掏出来看,手抖得厉害,按了半天才按到通话记录的清单上。 赫然发现一个徐佐正的已接电话,是晚上10点的。 已接电话。我全身都冰凉了。那时候我是晕过去了吧。 是曾凯!我摇摇晃晃地扶着门站起来。走吧……还是走吧,都这样了,实在不好再在他门口赖着。 第6页 我不知道曾凯接那个电话的时候说了什么,但我知道,那些话足够葬送我的一切——我的一切就是佐正一个人。 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一边艰难地扶着墙壁往前走,一边哭。 佐正,佐正……佐正……脑子里只有这么个名字,但他不会再是我的了。 那一天我像是游魂一样在路上晃,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实在累得不行,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下来,往墙上一靠,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是手机铃声把我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孩子要把手伸进我的衣袋,见我睁眼他吓了一跳,飞快地跑开了。你尽管偷好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是个陌生的号码。虽然不敢奢望会是佐正,我还是觉得失望。 “餵。”有气无力的应了声,那边的声音犹豫着道:“餵……是方其哥吗,我……我是可东,和佐正哥一个公司的韦可东。” 听到佐正的名字,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佐正哥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医院,我从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他……” *****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个医院的。身上没钱,连公车都没法坐,我就拖着一身的青紫和伤痕,脸上还肿得老高,踉踉跄跄地赶了过来。 我知道佐正不想见我……可是,我想见他…… 没有看到佐正,只看到可东,还有……志洛。 我远远站了半天不敢过去,实在找了半天没看到佐正,心里急得不行了,才忍不住过去拉住可东:“可东,佐正呢?” “佐正哥他……他在急诊室里。”看我脸色刷地一白,他忙说:“医生说了没什么,就是头上挨了一棒子……” “就是后脑勺给胳膊粗的铁棒子狠狠砸了一记,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醒不过来嘛。”志洛凉凉地,“方其,你够狠,佐正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就这么对他!” “志洛,你不要乱说……”可东用力拉着安志洛衣角。 “我乱说?!你又不是没听到早上那群人怎么说的——‘是方其叫我们来收拾你的!’”志洛勐地转身指着我的鼻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昨晚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我和佐正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你知不知道他喝了一个晚上闷酒,吐得到处都是,我认识佐正这么久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你还叫那么一群人来打他……要不是我和可东刚好在你信不信他当场就给打死了!方其你是人不是啊你?佐正要是瞎了怎么办?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垃圾,你他妈的……” “志洛,志洛,你不要乱来!也许不是他干的……”可东死命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抱着志洛,不让他扑过来揍我。 我都顾不上恨曾凯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佐正到底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头受了重伤会怎么样?他……他听到是我叫人……会不会更恨我?他…… ***** 佐正昏迷的那几天,可东和志洛一直守着他,还有一堆小女生给挡在医院外面。 我不敢进病房,安志洛也不让我进。可是我实在是想见佐正,想得不行。 我就坐在病房外面,偷偷扒着窗户往里面瞧,哪怕看那么一眼也好啊。却只能看见他躺在那里,金黄的头髮露在厚厚的纱布外面,脸都看不清。 就这样,还要被志洛冷嘲热讽着往外赶。要是以前,我早和他动手了,现在我心里只顾得上想佐正,别的东西……都无所谓。 终于有一天听到可东带着哭腔喊:“医生……”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见着医生急火火地赶过来,我还以为佐正是不是不行了,差点当场疯掉。 幸好原来他是醒过来了,我隔着窗户玻璃看他和医生说着话,就在走廊上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痛哭流涕。 我就这么天天在外面鬼鬼祟祟往里望。我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我。他,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本来就尖的下巴瘦得都能扎人了。老是那么坐在床上发呆,怔怔地出神,我则是在外边看着他直出神。 我在想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面病情应该是有所好转,可东和志洛也没那么紧张了。 白天来看他的时候会跟他开开玩笑,说些笑话。他听着,偶尔牵牵嘴角表示是在笑。我看得心疼。 原来那个一天到晚沖我宠溺地笑,温柔地笑,甜蜜地笑的佐正呢? 晚上,有时候那两个人就轮流来守夜。我还是一直躲躲藏藏的。 有一天是可东在守。我正在外面探脑袋呢,他冷不丁走出来就是一声:“方其。”我吓得差点叫出来。“我知道你天天都在看着……你进来吧。” “不不不不……”我惊慌地摇头。我怕……佐正。 “进来吧,佐正哥已经睡着了……你就在旁边好好看看他吧。”可东直视着我,他的眼睛清澈透明,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来的那个男人,正在很没出息地哭泣。 “方其……”他轻轻拍我的肩膀,“你……进去吧。我知道那些人肯定不是你叫的。佐正哥他……心里应该也明白。他……他不怪你的。” 我靠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不顾形象地掉眼泪。我想我应该先哭个够,不然呆会儿进去了哭出来会吵醒佐正的。 可东出去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连气都不敢喘。 佐正是已经睡着了。借着窗外路灯的光,我仔细地端详他,我想我的眼光一定很贪婪。我简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恨不得能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有水滴落下来,打在他的被单上。我赶快用袖子胡乱把脸擦干,还乱没形象的擤了一下鼻涕,忙又去看佐正,怕他给我吵着了。 “啊……”我尖叫出来——佐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我。 他的眼神有点迷茫,恍恍惚惚的,做梦似的表情。 “方其……”他轻轻叫了一声,伸手犹豫地摸上我的脸问,“是,是你吗?” 他的指尖冷得像冰一样,微微发着抖。 “我想你……方其……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每天都在等你……” 巨大的酸楚让我说不出话来。 “你哭了。”他继续用做梦般的声音说,然后手指抚过我的眼睛。 我想是眼泪温热的触觉吓到他,他惊醒般地缩回手去,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也凌厉起来:“你!你来干什么?” 呵呵,原来他刚才只是梦游……现在……现在这个目光像锥子般扎得我隐隐作痛的人,才是完全清醒过来的佐正。 我还是只能那么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其实我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我想问他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我想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我想请求他原谅我,我想…… 可喉咙就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梗得难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出去。”就这么三个字,冷冰冰的,一点余地也没有。 他按亮了灯,那意思是我不走的话,他就要叫人进来赶我了。 满室光明让我侷促得不知该怎么好,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德行比鬼强不了多少,许久没打理过的头髮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乱七八糟的泪痕。 他大概是被我的样子震住了,一脸的惊异。 我忙胡乱擦一下脸,狼狈地拿手挡着脸站起来就走。早该走了……或者根本就不该进来…… 我想我不应该伤心的,可是按在门把上的手还是抖得厉害。手心里湿漉漉的都是眼泪,转了好几次都没把锁转开。 一只骨感白皙的大手忽然抓住我正拧着锁的手,然后我被从背后一把抱住。 “你这个傻瓜……叫你走你真的就走了……” 他紧紧把我整个人箍在怀里,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感到那里一片cháo湿。 “方其,方其……”他喃喃地,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告诉我,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试图欺骗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靠我在你面前装装天真纯洁就可以改变的,更不是像我一直痴心妄想的一样,只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努力,就会有新的生活…… 什么叫过去?那就是歷史,也就是无法修改、无法磨灭的东西 “佐正,你听我说。”我很镇定地,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道,“你生日那天,我是和一个男人上床了。”我身后那个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 方其!方其,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要再往下说了! “他叫曾凯,相信你也听说过他,鹰帮除了魏书安,就是他说了算。上大一的时候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同居了半年吧。后来分手了。那天他上你家来找我。他在调查我,他知道我们在一起,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家在哪里,知道你每天的行程安排,他什么都知道。你明白的,这样的人我们是惹不起的,他要动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所以我就跟他出去了……” 佐正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白地和他说这些。他抱着我的手松开了。我转过来,对着他吃惊的眼神,心里出奇地平静。我摸了张椅子坐下,润润嘴唇继续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6岁就跟着爸爸去美国了。他在那里给我找了一个妈。原来那个妈长什么样子说实话我都记不清。在美国住了八年,我爸又离婚了。这回连他也不要我了。我偷了家里一笔钱,就一个人跑回国来,因为记得还有个奶奶。想不到她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这下好了,我十四岁而已,就不知道该靠谁了。文威是我小时候的朋友。算我运气不错,居然还能碰到他,他託了他爸爸的关系,让我进了他爸的学校继续读书。可是我还需要钱哪。” “打工?哼,14岁的孩子,连包水泥都扛不动,谁要你哪。我那时候就天天思考着赚钱的门道了,我替同学写作业,替那些有钱的孩子做值日,考英语的时候把卷子递给他们抄,把发的练习本子省下来卖给同学,反正学校里能赚的钱我都变着法子赚了,可是那怎么够。所以有段时间常常饿肚子,呵呵,我胃痛的毛病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第7页 “不过再饿我也没偷过东西,这是小时候奶奶教的。后来在家餐馆洗盘子,总算好了一些,结果没洗上一年,那馆子就倒了。我这人就是晦气,谁沾了我谁倒霉。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个高年级女生喜欢上我——不好意思我连她名字都忘了。只记得她家里很有钱,她对我很好,总是想方设法弄钱给我用,你看,我那时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我倒也真想过要报答她的,可她家后来也出事了,她转了学,我到现在都没再见过她。十六岁我开始到酒吧做事,你别多想,一开始真的只是waiter,除了送酒结帐,我什么都不管的。后来,有那么一天一个老头过来,借着酒劲对我动手动脚的,问我一个晚上多少钱。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张脸原来还是值点钱的。新社会和旧社会的区别就在于,连男人都能出来卖。” 佐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堕落,我还缺那个胆子。直到有一天陪一个客人喝酒的时候被他下药了。那人也真缺德,干脆药得我完全晕过去,随便他怎么样也就算了。偏偏他用的那个药只是让我全身无力,脑子还清醒着呢。那是我的第一次啊……真疼,疼得我当时只求自己赶快昏过去算了。我就那么睁着眼睛,软绵绵地给他折磨了一个晚上。呵呵,等能动了我还想过死。报案是不可能的,我那时候也不明白,到底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强上了,是不是也算强姦。对了,刚才说到死,等真把刀子搁手上了,又割不下去,心想我辛辛苦苦活到现在容易吗我?要就这么死了,我以前的苦岂不是白受了?我真的开始卖了。我找上一个常来酒吧泡的地头蛇,让他去收拾男人。第二天就听说那个男人被人打废了。呵呵,当时觉得给自己报了仇,特解恨。可是想想又哭了,教训了那个男人,我又能挽回什么?还不是让自己给别人又多糟蹋了几次? 一回两回的,渐渐就习惯了。做这个钱来得快,还能巴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玩这个的,哪个不是有点来头啊。至少我是不用怕饿肚子,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当然也没那么一帆风顺,我毕竟还是在念书,学校听着点风声就想开除我了。是靠着文威他死求他爸爸才保住了我。文威为了能让我有高考资格,都给他爸爸跪下了。呵呵,我这样的烂人能交到这种朋友,真是死也值得。 为了报答文威,我答应他以后不再作践自己了。所以高考时填志愿我就报了这里,就因为它离以前那个地方远,希望来到一个新地方就能好好过新日子。 可惜我这种人就这么个德行、这么个命,刚来没多久就打架生事——谁让那两个人渣狗眼看人低,外地人怎么了?外地人的我拿个空酒瓶往他头上砸了,再捅他肚子,他们还不是照样跪着求我? 这一开头后边就没完没了,我也是打架打着打着认识曾凯的,他救我一命,我跟了他也算是报答他吧,反正不跟他,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保住自己。和他分了两年,两年里都没有人敢动我,可见曾凯这个人是真的惹不起。 我也收敛了,没人和我打架,我也懒得招惹别人来给自己添麻烦。也没有爱人,那些知道我的人都只敢吃点豆腐什么的,没胆色真的动我。直到后来遇到你。” 我看着佐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口干了,头也昏了,只是机械地动着嘴:“你会喜欢我真是个太蠢了,和方其在一起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的事。你何苦这么作践自己,放着身边那么多人不要,偏来招惹我这样的烂人……徐佐正,你是大傻瓜……”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唿吸声,和渐渐低下去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木木的。 “呵呵,你以为我傻得连这种东西都要大肆宣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了也只招人看不起。”我望着天花板,心想我真的是应该要走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呵呵,没了,这回是真的没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一直在傻笑。 我扶着椅子靠背站起来,坐太久的缘故,腿不大着力,软绵绵地打着颤:“你以前说过两个人相爱就不该有所隐瞒。我也不是有心想瞒你什么,可是……有的时候不隐瞒,根本就没法相爱,难道不是吗?” 从我说话开始,他就一直紧紧地抿着嘴唇,本来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线条也都冷硬起来。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像座冷冷的大理石雕。 我听到自己嘆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打开门。这次门很容易就打开了,这次他没有过来按住我的手,抱住我。 我看到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可东,看到我走出来他很惊异:“佐正哥他……” “嘘。”我竖起食指阻止他说下去,“别再提他……以后……也别再在他面前提我。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我从目瞪口呆的他身边走过。 风颳在身上生疼,我也没什么感觉了。心里空空的,空得发慌。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什么都对佐正说了。说实在的我怕失去他,怕得要命,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没有办法骗自己更没有办法骗他。现实摆在那里,我不想看,我怕去看,可是再怕也不能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有距离的,我觉得我们俩就像站在命运两极的人,不管怎么努力,怎么勉强,都是相隔得那么遥远。 方其篇第五章 第二天我就去找曾凯。 他看见我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笑笑:“你来得比我预计得要晚得多。” “你派人打了徐佐正。”我语气平淡地说。 “是。那又怎么样?” “理由呢?” “他居然跟你在一起,这还不够?” “我以后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你可以放过他。” “我刚教训了他一次而已。而且那个傢伙嘴硬得很,我最讨厌这种人,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重重一捶桌子:“我叫你他妈的放过他,你听到没有!” 几个黑压压的枪口几乎是同时对准我。 “方其,虽然我一向欣赏你的胆色,可是也没想要觉得你无法无天。” 我冷哼一声。 “饶你一次,你走吧。” “你发誓以后不再动徐佐正一根寒毛。” “方其!你……” 我看着曾凯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如果聪明,就应该看得出我眼里满满的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好。”他掏出一把枪,“我可以答应你,可我不能让我兄弟笑话我窝囊。你看好这枪了,只要这样。”他做了一个瞄准自己太阳穴的动作。“我就放过他。” 我瞪着那枪。 “有条命做交代,我面子上才过得去,对吧。”他的语气像在菜场上对老闆说,便宜个两毛钱吧,便宜两毛我就买三斤。 我突然又想起了佐正。 佐正,佐正,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我?找不到我,你会不会有一点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晚上再没有人抱着你,你会不会睡不着?你将来到老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我?你……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我说是一点点……一点点的爱我? 我闭了闭眼睛,拿起了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手很稳,一点儿都不抖,真的,我发誓。用力扣动扳机——“啪” 我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睁开眼睛,看到曾凯脸上居然有类似于悲哀的神色。 “大哥……” “好了,你们下去。”他挥挥手,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言不发退了下去。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摇晃我:“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嗯?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你说呀,说呀!” 他手上力气很大,掐得我气都顺不过来了。但他眼里的兇狠,不是平时那种冰冷嗜血的,而是有着隐隐的……孤独? 狠狠把我扔在转椅里,他大口大口吸着气,表情复杂。 我跟了他半年,从没见他这么失态过。鹰帮的曾凯总是幽雅悠闲,看起来斯文甚至有礼,不动声色。 “方其……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真的喜欢你的?” 曾凯一个我一直欣赏的地方,就是他说的话从来都让人信得过,比如他说他要干掉东区的姜老大,你就可以马上通知殡仪馆十五分钟内派人过去。所以我才一直逼他亲口答应不再动佐正。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知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分量。 “算了……”他捂住脸,“你走吧。” 我没动。我突然开始可怜他,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因为我和他的痛苦其实是一样的。 “我让你走!”他又暴怒起来,“你走,你听到没有!” 我看着他,心想,我离开佐正的时候原来是这种表情啊。 他抽出枪对着我:“你马上给我消失,不然信不信我打死你?” “曾凯,没有遇到佐正的话,我也会爱你的。”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只是可怜他。 我走了,倒不是怕被他一枪毙命,只是怕他为难。 ***** 我没在这块地方再呆几天。 我那个都快从人间蒸发的所谓的父亲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又离婚了,这回不打算再婚——我心想,连你儿子都可以做人家爸了,你要能再婚,就算你有能耐了——一个人在美国怪寂寞的,希望我能回去陪他。 要是以前,我没等他说第二句就把电话挂了。可是现在,我正努力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远的再也回不来,再也想不起,再也遇不到那个徐佐正。 我答应了,那十万火急的样子,连我老子都大为意外,他原来是预备好死求我,忏悔地用他的年老体弱来威逼我,用他的家产来利诱我。 我走得很急,跟逃命差不多。急得连学士学位都不想拿了,考研结果也不想看了,谁都没通知,就跟文威道了别,跟曾凯打了个电话。 第8页 什么都没带——我本来东西就少,也懒得收拾,全留给文威,叫他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卖,卖不掉的就扔,连手机卡都抽出来丢给他,卖半价也可以去吃pinna。 文威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这傢伙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哭成那德行,不嫌丢人啊。求他别哭,都骂了,他还抽抽噎噎的,惹得我心里都直酸。我是去美国,发达国家!又不是去死,你哭那么丧气做什么呀! 那天是文威送我到机场,曾凯说他不想见我,叫我最好呆在美国老死,一辈子别出现在他面前了。 登机的时候文威简直快哭死在那里,只一个劲含煳不清地喊,方其你不要忘了我呀,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啊,到了那里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我和别人住着不习惯的,你的东西我都留着,我会想你的……” 叫得那么惨,害得我一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红了眼睛,真丢人! 飞机起飞了,离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心一下子空了。 我觉得除了这个躯壳,我什么东西都留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呢。 别了文威,别了t城,别了佐正…… 到了美国,我又找个大学随便念念去,日子比原来的舒服多了,起码不用住那破宿舍,不用三餐不继。住在我老子的别墅里,每天有人开车送我去上课,每顿饭都变着花样,讨我欢心地摆到面前。 我过得跟个少爷似的,生活无比惬意。 文威那傢伙一天到晚发mail给我,从他找到年薪百万的工作,到今天同宿舍的andy便秘都要一一报告,也不管我烦不烦,我实在是懒得回他那些鸡婆到家的邮件,可一旦迟回了一天,他就不厌其烦地追问:“怎么拉?没听到我爱的唿唤吗?”靠。 连曾凯都来看了我一次。他是到美国处理一些帮派间事务的,我尽地主之宜招待他,礼数应该周全了,结果这混蛋恩将仇报地在临走前告诉我:“方其,徐佐正来问过我你的消息。” 我很想把他拖下飞机宰了。对我而言,“徐佐正”这三个字显然是忌讳,想想都不行,何况是提。 我每天最努力做的事情,不是读书也不是享受人生,就是拼命要忘掉他。 我记得有人说过,早上一起床就想到的第一个人和第一件事,都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我就是摆脱不了他。 文威告诉我:“方其,奇怪了,那个徐佐正居然来找我耶!他问我你的电话和住址,你是不是上回给人家做翻译结下什么梁子,人家现在上门寻仇啊?” 我实在是想不出这种单细胞的生物,怎么会有公司肯一年百万聘他。 我无奈的说:“是,是,我借了他一笔钱,还是高利贷,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现在在哪儿。” 我知道这么一说,以文威的性子就是给打死了,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结果有天晚上我正在bar里通宵喝酒呢,手机狂震,一看号码,靠,文威!他妈的国际长途啊,我有钱也不想被他浪费了。 我接了,预备接完就被停机。 “妈的什么事,你不能给我家里留个话呀。”我闷闷地问。 “方其,我……我听说徐佐正要结婚了。” 酒吧太吵了,后边的摇滚乐震得我头都有点晕,我想我是没听仔细,所以跌跌撞撞挤了出去,站凌晨仍然喧嚷的街道上,问:“你说什么?” “徐佐正要结婚了,就在明天。” “呵呵,开……玩笑吧,谣言。”我连说话都没了逻辑了。 “是真的,都开记者招待会了,和那个叫安志洛的,同性恋结婚,可轰动呢……我把图片mail给你了。” 我头是真的炸了。佐正,佐正……才这么几个月,我这么努力都还没能忘记你,你就已经爱上别的人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搭了最早的飞机回去。我也说不出回去能做什么,难道质问他说,“徐佐正我还爱着你,你怎么可以和别人结婚?”或者是要很潇洒、很风度地说,“志洛,佐正就交给你了,祝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到老?” 下了飞机发现t城居然是晚上。呵呵,你看我都忘了时差了。 佐正家的灯是灭的,他还没回来。是啊,这么轰动的新闻,他估计是给狗仔队追的满街跑,现在正躲在哪里避风头。 我摸黑进了楼道,慢慢爬上楼梯,站在他的门口,心跳得厉害。 掏出钥匙——我没捨得把它丢掉,试探地插进去,门应声而开。他居然没有换锁。推门进去,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佐正,佐正……我贪婪地大口唿吸着……这是佐正的味道,这种让我安心、让我温暖的味道…… 一种深埋在心底不敢触摸的东西蠢蠢欲动,记忆cháo水一样涌来,我置身其中不能唿吸。 我没敢开灯。我就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在屋里摸索。 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淡淡地照着,我从客厅挪进卧室——摆设都没怎么变,一切都和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差不多——我站在床边,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呵呵,还是那么干净柔软,就跟我第一次躺在上面的时候一个样。以后睡在这里的,就会是佐正和……安志洛了…… 我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么久以来心里的苦楚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我抽抽噎噎地哭,哭得直打哆嗦,费力地咽着气的声音,就像风卷着落叶刮过一样。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抱住了我。我尖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身后那人急急地说:“方其,方其,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佐正。我还在急促地喘着气,刚才是真把我吓惨了,徐佐正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 “方其,方其……”他喃喃地,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我的脸贴着他的,他温热的唿吸吹在我脸上,我连心都颤抖了。 黑暗里他急切地寻找我的嘴唇,我想避开,可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已经在本能地回应他。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的拥抱……我身上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感官都如此熟悉而且渴望。我抱紧了他,闭紧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明天他就要和别的人结婚,就算他已经不再爱我,就算他嫌弃着我……现在我在他怀里,这就够了…… 我死命地纠缠着他,主动得都有点厚颜无耻。佐正,你现在是我的……你不要离开……明天到来之前,你只能想我一个…… 我就像那些绝望无奈的弃妇一样,在最后的时候只能挣扎着,要用身体留住自己心爱的男人。他还肯碰我,太好了,他没有嫌我骯脏……我在他进入的时候泪流满面。 阳光刺得我睁开眼睛。啊,天都亮了,好像已经快中午了。我头还是晕得厉害,也许是因为时差,也许是因为昨晚…… 想起昨晚,我惊跳起来,张皇地看着左右。床上空荡荡的,他不在。 失神了一会儿,我虚软地爬下床想找自己的衣服。 “起来了?”他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起来神清气慡的样子,“你等一下,在床上别动,我把早点给你……当然,你要是总算有了先刷牙再吃东西的好习惯的话,我会更高兴。” 我呆呆看着他把牛奶、煎鸡蛋、烤面包和火腿放在盘子里,然后送到我面前。其实不吃也没关系,看到你还在,我就很开心了。 “傻瓜,发什么呆。”他捏捏我的鼻子道,拿件衣服套在我身上:“不要着凉了,快吃,乖。” 我觉得好像在做梦,这一切都像曾凯出现之前的那段日子一样,那么温暖幸福。我连动都不敢动,害怕一动就把这个最美好不过的梦境戳破了,然后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宽大冰冷的床上,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脸上挂着眼泪。 “喂,我不会把你给累傻了吧?快吃,东西要凉了。我先去换衣服,你要快点哦。”他解开身上的围裙,从衣柜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套西服,走进浴室。 我突然惊醒了,他去换的西服是……对了,他今天就要结婚了! 他换好衣服出来,看我还是怔怔地发愣,过来不客气地敲我的头:“怎么不听话啦!再不吃我就要用灌的了哦!吃了饭还要收拾收拾,安志洛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不快点就来不及……” 后面的话我没听见,我只听到一句话,志洛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心脏那个地方痛得要缩成一团。志洛要来了……那我是该快点起床,我该走了。 楼下传来汽车不耐烦的喇叭声,“靠,这里按喇叭要罚款的!”佐正把头探出窗口大吼,“吵什么吵,马上就下来啦!志洛他们都来了,你看你还不快点。” 我没说话,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佐正,你真的不要我了? “i服了you!”佐正一把把我扛了起来扔进浴室,拿条毛巾三两下抹了抹我的脸,逼我糙糙漱了口,再给我套上一套衣服。然后又把我扛在肩膀上走了出去,用脚关上门。 我完全愣住了,他给我穿的是什么啊,这不是我的衣服呀…… “靠,你们小俩口不用浪漫成这样吧。”靠在车门上光鲜得无人能比的志洛,瞪着佐正像扛炸药包一样把我扛过来,丢进车里。 “没办法,我们方其大少爷一大早就傻了,只好这样。”佐正看看表:“现在还来得及吧?你们东西都带好了吧,那个……”他趴在窗口问我:“方其你的护照带了吗?” “在昨天那衣服的口袋里……”我大脑根本不能运转,回答纯属条件反she。 “靠,不早说!”佐正噼里啪啦地跑回楼上去。 我木头一样地坐着,直到旁边的可东把手放在我面前晃晃:“方其哥?” 我看向他,不是眼珠在动,而是整个脑袋扭过去,用的还是木头一样的眼神。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犯煳涂……没事,反正佐正哥以后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先跟你讲重点。我们过会儿要去机场,飞到法国去结婚。只有那里和荷兰才承认同性恋的婚姻,你是和佐正哥,我是和志洛。”说到最后一句,他清秀的小脸红了。 “啊……”我总算缓过口气来,“可是为什么……” 第9页 “好了,东西都带齐了,我们走吧。”佐正打开车门钻进来,“可东你到前面和你老公一起坐去,我有话要和你方其哥说啦。” 可东“呵呵”地笑着爬到前面,安志洛凑过去迅速亲亲他:“亲爱的,我呆会儿下了车也要扛着你走,咱们决不能输给后面那俩老傢伙呀。” “开你的车吧!”佐正捞起束花砸在安志洛脑袋上,然后把我抱进怀里。 “靠,徐佐正,不会吧,连花也买,法国买不到这玩意儿还是怎么的!” “嘿嘿,这边东西便宜。” 然后去机场的路上,我就听着佐正的滔滔不绝的说着…… “那个曾凯真够绝的,求他那么多次,都不肯告诉我电话。还有你那生死之交文威啊,干嘛老拿防贼的架势防我,我话都没问完,他就惊恐万状地狂摇头。后来实在熬不住了,你看连志洛和可东都宣布要结婚了,我倒只有眼红的份。只好再去求文威,求他给你打个电话就说我要和志洛结婚了,看看能不能把你给逼回来,嘿嘿,想不到还真有效,早上才打的电话,你晚上就出现在我家里了。”他得意洋洋。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你是不是就真随便找个人过日子了?”我觉得自己被设计了,非常郁闷。 “我当然是做两手准备啦,你要还不肯回来,多半是变心了。那我马上拿刀去逼文威,然后冲到美,在你家门口围追堵截,管他什么法子,全用上了,不逮到你,我就赖着不走了!” “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我满腹不慡地掐他的大腿,他龇牙咧嘴地忍着不叫出来。 志洛从反光镜里看了我们一眼,对可东嘆口气:“宝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对我,你老公的身体比某个农民娇贵多了!” 可东低着头轻轻地笑,然后志洛就凑过去亲他。 佐正紧张地大叫:“安志洛,你好好给我专心开车啦!!这车你到底买了保险没啊!” ***** “佐正……” “嗯?”在飞机上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我扯扯佐正的衣服,他睁开眼睛宠溺地看着我:“怎么了?要喝水吗?” “不是……佐正,我……我以前你都知道的……你真的不嫌弃我吗?那么糟糕的过去……” 他严肃地想了想:“老实说,换了别人我一定会嫌弃他的,不过……”他侧过来吻了吻我,“你是方其呀,不管什么样的方其,我都没办法不喜欢。只要是你这就够了,只要你还爱着我,我就一定要你在我身边……怎么都不放开你……” 他用力拥紧我,我的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舒服得要掉眼泪了。 “那时候我就不该放你走……你看我多傻,当初怎么会放你走呢?你不在的这半年里,我发疯一样的到处找你。没有人知道你去哪里了,知道的也不愿意告诉我……还是文威看我可怜,估计也是被我死缠烂打的弄烦了,才说你回美国去找你父亲。其实我让他骗你我要结婚的时候,我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我觉得我是在赌运气,赌你是不是还爱着我。我害怕……从来没有那么没把握过,我怕等一天,两天,三天,你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方其,你能再回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方其……我爱你。” 当着飞机上那么多人的面,我主动吻了他。 ***** 婚礼实在是很乌龙,昏了头的牧师居然说:“方其,你愿意接受安志洛做你的丈夫吗?” 而且更糗的是,因为紧张过度,我们四个居然一起大声说“愿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看到志洛握着可东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心中狂笑不已,没注意到佐正已经捏着戒指,往我手上套了半天都没套进去。 大功告成的四个男人,走出教堂还在互相攻击。 “志洛你丢人吧你,亲吻新娘的时候还要可东低下头来!”佐正恶毒地说,他对那句“方其你愿意接受安志洛做你的丈夫吗?”以及后面整齐的一声“愿意”一直耿耿于怀。 “我呸,方其,你认真看清楚了,你老公给你买的戒指说不定就是个假货,呆会儿回去就赶快让我给你验验吧!” “你住嘴,这是货真价实白金钻戒,倒是你那个,钻石大成那样,八成是仿冒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块玻璃……” 我和可东在旁边狂笑中。那两个男人已经准备互殴了。 “等我把西装脱了!”佐正说。 “说好了,打哪儿都行,不许打脸!”这是志洛。 我们笑着看自己爱的那个人,不用转头,我也知道可东的目光和表情一定和我一样专注而幸福,好像我凝视着的,和他凝视着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可东篇第一章 “进来。” 我推开门:“宏敬哥,你找我?” 甘宏敬算是整个canyente上下最看得起我的人了。我也喜欢他,虽然已经是元老,可从不摆架子,比如总让我叫他宏敬哥而不是前辈。 “可东,这边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拍拍左边的沙发,“这是安志洛,canyente未来最好的singer,这是可东,别看年纪小,在公司也呆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办事很稳妥。安志洛,以后你的伴舞队就由他来负责。” 我这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男孩子。一头丝绸般的半长发,眼睛又深又黑。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见到漂亮到这份上的男人,不由呆了呆。安志洛,听说过。 不就是李老大在路上一眼相中,死拉活拽硬是逼着签了下来的那个天才歌手嘛。 “你好,我是韦可东。”我礼貌地伸出手去,眼看着他也把手举起来,我自然而然地往前倾想握住他的手,不想那傢伙拨了拨头髮,把手塞到裤袋里去。 我异常尴尬地坐了回去,脸上有点发烧。 “志洛……” 宏敬显然是要开口教训人,我不想让宏敬脸上挂不住,忙插嘴:“宏敬哥我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先了解点情况,和那些伴舞熟悉一下。” 显然那个叫安志洛的傢伙是看我不大顺眼,可我把本来就不大的脑子各角落都仔仔细细扫了一遍,也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有机会,招惹过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 “不是说好让徐佐正替我编舞的吗?!怎么连换人都不事前跟我提一声。”安志洛瞟了我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滚开”两个大字,我不动声色,心里早骂开了。 “佐正他最近有点事,没时间。” “最近没时间我可以等啊,我就是看上他才进canyente,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倒吸一口气。这男人真是勇气非凡。虽然搞同性恋时下正流行,要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陌生人的面说出来实在也是需要勇气的。 宏敬也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点不自在:“那个,是佐正本人不愿意接你这件,我们也没办法。可东也是非常出色的dancer,除了佐正,canyente无人能出其右,我相信他能做得很好。” “是吗?”他终于看了我第二眼,然后笑笑说:“那他怎么在canyente比我都久了还红不起来?” 说真的,从第一天见面起我就讨厌安志洛这个人。刁蛮又任性,骄傲的看不起任何人,说话老是那么尖酸刻薄不留口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都磨尖了牙,喝足了醋来对付我的。看来,也只有那些花痴女人才会觉得他这副刻薄劲儿迷人,要不是因为宏敬的缘故,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做事。 说起宏敬哥,我就忍不住要更讨厌安志洛。对我爱理不理、唿来喝去也就算了,谁让我技不如人,可对宏敬哥他也是那副臭脸。没大没小地跟前辈顶嘴的志洛,绝对是道德教育失败的产物。就这种人李老头子还拿他当块宝,说是个性美。 公司要力捧的当红艺人我自然惹不起,只好躲了,可是偏偏好像躲都躲不成。 “喂,你过来!”他从来不叫我名字,只拿最大众化的招唿来称唿我。 “餵”这什么叫法呀,我一听就不慡,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过去。 “这段舞蹈怎么回事?在台上根本显不出效果来。有没有头脑啊你!做不来就换人,你这么点水平怎么能跟徐佐正比。” 这是家常便饭,我早习惯了。韦可东是cany出了名的软柿子,好脾气好捏,从来不会急红脸。 “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我心平气和地说,他也只能干瞪眼。 争吵就跟战斗一样,如果失去对象那就索然无味了。 我站到镜子前面练习新动作。偌大的练习室就剩我们两个人。照理我早可以回家休息,是这傢伙存心找我的茬,我才拖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在这里手舞足蹈。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歇着。我唯一佩服他的一点就是敬业,这个优点可以勉强抵消一小部分他的可憎之处。 从镜子里看到他走到我身后,抱着胸看我:“晚上找个地方吃饭去,我请客。” 我赶紧掏耳朵,没听错吧。受宠若惊:“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做就好了。” “哈,自做多情了吧,我有说要请的人是你吗?” 我恨不得踹他一脚。翻了个白眼,我想我还是好好编舞,千万别再理这个人。 他走上前拍拍我的肩:“走吧你,我是说了要请你啊!” 耍人很慡是吧?我拿开他的手:“对不起,我有拒绝的权利。” “干嘛?怕我对你居心不良?省省吧,就看你这样,身材跟章鱼似的,还一对死鱼眼,全世界就剩我们,我也看不上你!” 要不是他说,我还忘了他是个同志。 后来还是和他吃饭去了,毕竟那种吃排场吃钞票的地方,很少有机会去。 席间我只顾埋头苦吃,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就说到哪,都是些有的没的,我也插不上嘴。 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从我们旁边走过,给我感觉有点像同公司的那个有日本血统的maki,我就多看了两眼。 第10页 “干嘛?那水平都让你动心了?”他半讥讽。 “没事,我觉得她有点像日本人。”我懒得顶嘴,这种事最好还是解释一下。 “哦?”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居然就站起来朝那女孩追过去。 过了几分钟,我正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嘴巴太犯贱,被人家打得爬不回来了,他意气洋洋地走过来,手里还拿了张纸,朝我扬扬:“她的电话号码。” “有你的。”再想想,不对啊。“安志洛,你不是同志吗?”话一出来我就后悔了,起码也该用点隐讳点的词嘛。万一他翻脸不肯买单,那就惨透了。 他倒是大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说过吗?你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那……”我傻了。 “我是双性恋。哈哈——”他笑道,耍人果然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 回去时我搭了他一段顺风车。 “我说,你在cany做了多久了?”他边开车边问。 “四年多了吧。”十六岁开始就在里面打杂。 “不是吧!”他嘲笑地:“那到现在还连辆车都买不起!” “……谢谢了,就到这里停,放我下来。” “干嘛,说说都不行,你以为你是大少爷啊!”他瞅我一眼,仍然开他的车。 我伸手去拉车门。 “喂,你疯了!”他大吃一惊,勐地剎车,我的头狠狠撞上挡风玻璃。 我一手捂着头,一手就开了门下车。“谢谢你的晚饭。” 我本来是很不容易生气的人,只是刚好被他戳到痛处。做了这么久还是没到出唱片的资格,虽然我一向与世无争,也不能不在意。 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大学生,长得不够帅气,唱得不够好听,又不懂拍马屁,当然是难出头。直到现在我还在幕后替人家编舞,台上戴上口罩给人伴舞,领少得可怜的薪水和演出报酬,实在是一点也不奇怪。 可我心里难受。想起当初是怎么样争取,才说服家里人让我放弃学业进cany,为了让我专心练习,爸爸怎样给人借了一笔钱,自己辛辛苦苦替我做隔音板。 唿——安志洛,你是太幸福太顺利了,所以不懂得该体贴人。 *****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推门就看见安志洛在练习。 他看向我,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异样似的。我朝他点点头:“早安。” “昨晚……后来回去了?”他问。 “是啊。当然回去了。” “那个……”他本来想说什么,刚好又有几个伴舞进来,他就闭上嘴走开,想了想又回头看我:“喂,你眼神还挺准的呢。” “什么?” “那个女孩子是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 我笑笑。他肯夸别人,不管夸的是什么,都是难得之极。 ***** “宏敬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就差没大声怪叫。 “没办法可东,你们住的那座楼公司准备整修,一时也腾不出那么多新宿舍,所以才安排你和安志洛合住。其他人不也都得两个人挤一块儿,就先将就着吧。难道你要回老家去住?” 我听了沉默不语。 “就这样啦,反正大约半年就可以搬回去了,委屈一段时间就好了嘛!” “那个,安志洛他同意吗?他要赶我出去怎么办。” “他倒是答应得很慡快呢!” 不可能吧,安志洛你哪根筋搭错了,还慡快呢! “宏敬哥,安志洛他是同性恋啊!”我突然换上了哭腔。 “哎哟,可东,你少逗了!”甘宏敬居然哈哈大笑。 我极度郁闷,决定以后不尊敬他了。 ***** 安志洛打开门放我进去,而不是放狗出来,我还真有点意外。 “就这两个破旅行袋?!”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拜託,你看清楚,是新的!早上刚买的!哪里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进了门,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惊讶了,看着那么大的房间还塞的满满的,我也是张大了嘴,惊讶道:“你,你是男人嘛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喂,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你少土了你。” 必需?笑话,那我这些东西一件没有,不也健康茁壮成长。 晚上洗完澡出来看电视,洗澡前又被浴室里的保养品吓一跳,这个死娘娘腔。 “你要出门?”他看我了一眼。 “神经,这么晚了!” 他又问:“那你穿这么整齐干嘛!” 我看看自己的衬衫:“哦,睡衣破了就懒得带来,先这么穿着嘛,在你面前整齐点还不好啊?” 他又一次难以置信:“那晚上你也穿着这身睡觉?” 我奇怪于他的迟钝:“我习惯裸睡啊,连冬天睡觉都不穿睡衣的。” 他居然笑了。我不太明白他笑什么,但是这傢伙不说话,光是笑的时候是真的美到炫目。 “你要弄清楚,你现在是和我一起同居。我可是男女通吃的。”他突然凑过来:“你不觉得你一丝不挂睡觉是方便了我,或者你根本就是打算勾引我?” “去死吧你!” ***** 早上睡得死去活来,一睁眼就看到安志洛放大的脸,吓得差点大声叫出来。 “喂,你睡相真够丑的!” “要你管,睡品好就行,我不打唿、不说梦话、不磨牙,你就该偷笑才对。” “你要有那些毛病,我昨晚就把你拖出去,丢在垃圾堆里了。” 懒得理他,只说:“你……拜託你迴避一下,我要起来穿衣服。” “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呀。” 我拿起枕头做势要砸他,他才大笑着得意地走出去。 “喂!” “又怎么了?” “刚才我怎么没在浴室看到你的东西。” “怎么会,我的毛巾牙刷什么的不都在嘛。” “我说你的护肤品,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大男人,用那东西做什么。” “都什么时代了,居然有人连洗面奶都不用?你哪个朝代的?给你。”我一出房门,他就丢了堆东西给我。 “什么啊。” “这个牌子的还不错。我才用两次,你拿去料理你那一脸豆子吧!” 我做出要砸在他脸上的动作。 “喂,我是为你好,别不识抬举!” 我想了想,把手缩回来走进浴室。 一开始还不习惯和另一个人睡同一个房间,渐渐也就适应了。其实两个人住着比一个人好,热闹些,有个人和你说说话,哪怕是吵吵架,也不会那么闷得慌。 他倒是从一开始就习惯得很,我问他为什么呢,他说:“嘿,你搬过来打扰我之前,我晚上也都是两个人一起睡的。” “小心得病吧你。”我恨恨地说。 “没事别乱咒我,我要真有病了,也得传染给你才行。” “美得你!你休想碰我!” “碰你才便宜了你呢!我就是再饥渴,也看不上你这种货色啊。” “呸。”我抄本电脑杂志看,不理他了。 “哗!”一个盒子给我碰下了桌子,我弯腰捡了起来一看。“安志洛,你有病!这种东西也到处乱放!”我烫手一样把盒子扔到他身上。 “激动什么啊,不就是保险套吗,没见过啊。”他贼贼地盯着我,“咦,脸红成那样,别告诉我,你没碰过女人哪。” “去你的!” “哇,给我说中啦?不是吧,你二十岁的人了,不是生理不健全吧?我来给你检查一下。”他说着就过来动手。虽然他看起来不比我强壮多少,力气还真是够大,虽然我个子还比他高些,居然还是让他按着把裤子给扯开了。 “你……”挣扎着踢开他,然后手忙脚乱穿好衣服。 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然后大笑:“你脱衣服的样子,看来身材还不差嘛!” “你有毛病!”我把书砸他身上走出去看电视。 刚才……被他按在地上的时候……差点都有反应了。 可东篇第二章 其实日子久了,发现安志洛这男人除了脾气臭、缺口德、架子大之外,别的毛病倒没什么,起码心地不算太差。 哦,对了,还有一个比较要命的缺点,就是这人的私生活实在不敢恭维。不是说我来之前,总带人回来过夜的吗?现在碍着有我个大活人在,他也不好意思,所以三天两头的晚上就往外跑。 他若干脆天亮再回来那也就算了,偏偏喜欢大半夜地跑回来,而且还习惯很差地不带钥匙,然后在外面死按门铃……最恶毒的是,这傢伙明明知道我有裸睡的习惯。所以我都是屁滚尿流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朦胧地摔在地板上,然后一边爬一边套衣服,挣扎着在门铃唱第二遍之前爬到门口。 打开门就看到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靠在那里瞧着我说:“喂,你的裤链没拉上。”这也是我后来十万火急去买新睡衣的原因——睡裤就不存在拉链的问题了。 本来也尝试过把门铃弄哑,结果更糟,他开始用力地捶门,还放开嗓门喊:“韦可东,韦可东你给我开门啊!别这么狠心把我关在外面,放我进去……”叫得悽厉。 拜託!那时候是夜深人静,搞得那座楼的兄弟都来问韦可东那个人渣是谁…… 我婉转地问过他:“你晚上那么晚回来,就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尽量不要打搅我的睡眠吗?” “我是注意到你睡觉姿势不对,特意要在半夜叫醒你,让你换个姿势重睡。” 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了,每晚差不多那时候,就主动醒过来等着给他开门。 他会说:“乖,还知道等门哪,真贤惠。” 然后我就准备着睡那天晚上的第二场觉。不过说真的,有他在的那下半夜,听着屋子里另一个人均匀的唿吸声,我会睡得特别安心。 安志洛一闲下来,又叫我陪他去逛珠宝店。 第11页 他想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从来是没有反抗余地的。所以虽然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早点回去给自己煮长寿面再吃点蛋糕,我还是耐心地跟着他跑遍了那个城市里所有有名的珠宝店。 天都黑了,才总算看中一对镶蓝宝石和小碎钻的对戒,他看起来非常兴奋的样子,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喂,这个漂亮吧!” 我疲惫地点头——忍不住在想,收到这戒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买到了。”小姐在包装那戒指的时候,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哦,对了,你自己先搭车回家吧。今晚是佐正生日,我呆会儿直接开车去他那里,你晚上就不要等门了。” 我想我应该是要为今晚的安稳觉欢唿雀跃才对,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我居然连个笑容都没有挤出来,呆呆地看着他钻进他黑色的benz,绝尘而去。 我慢慢走到蛋糕店去拿了自己定做的蛋糕,再提着它慢慢地走回去。 其实没什么的,因为离家太远,又没有什么朋友(我平时太闷了,很难有机会交到朋友的),好几个生日都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吃掉整个八寸蛋糕庆祝的。 厉害吧,别看我身上没三两肉,丢到河里吸足了水再提出来过秤,也不超过一百一十,吃起东西来还是很恐怖的。 我开始努力吃蛋糕。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状态不好,才吃了四分一就甜腻得只想吐。 我把自己脱得光熘熘的,像一条鱼,倒在床上就睡。用力地用被子裹住自己,柔软的布料紧贴着赤裸的肌肤的感觉,让我觉得温暖而安心,然后沉沉地睡去了。 凌晨时又被门铃惊醒了。安志洛?我疑惑地爬起来,心跳得居然有些厉害。只套上睡裤,我就冲过去开门了。 果然是他。“ohaiyogozaimasu!”他看起来意气风发,高声用我教给他的日语道着早安。 “你……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嘛。”我有些结巴。 “我说晚上不回来,现在都早上啦!”他看着我,“我说你干嘛不穿上衣?” “啊,那个……”我尴尬道,“急着开门来不及穿。” “哦,心急啊?难道是想我?” 又在占口头便宜了! 他打量着我:“一把骨头,不过你身上皮肤很好嘛,看起来还真是……”做了一个色迷迷的表情,他握住我的腰说:“哇……比女人还细,要不是我现在实在是‘精’疲力尽,也许我会考虑临幸你呢。” “去死!”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还临幸呢!” 他大笑,吹着口哨往浴室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啊,看他那样,他昨晚……果然如愿以偿了吧? “我就是看上徐佐正才进canyente的!” 这么说如果得到佐正哥的话,也许他就会好好安定下来……那样多好,省得他继续殃及无辜祸害百姓。 我穿好衣服梳洗干净。听到他在客厅大叫:“喂,有没有早饭吃啊!忙了一个晚上都累死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哪!” “我刚起床呀。”平时我做饭的时候,他还在睡得流口水呢,现在连等几分钟都不会了。 “靠,等不及了,你那么慢吞吞的。冰箱里有什么能吃的先凑合吧。” “等一下——”我想制止他开冰箱,可是已经太迟了。 他瞪着那个四分之三的蛋糕,上面还有奶油花体的“happybirthday”,半天才问:“你的蛋糕?” 我没吱声。 “昨天你生日?”他又问,我被他改为瞪我的眼神吓到了。“昨天一整天和我在一起,怎么都没听你提?你是死人啊?干嘛,不屑告诉我?还是我不配知道,嗯?” 他的反应有点过火。我想分析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发泄,可是在他用力捏住我下巴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然后就哭得不可收拾,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在哭什么,反正就是鼻子里酸酸的,心里有点痛,那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了。 “你……”估计他是没看到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没形象,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哭出来一阵子,心里舒服些,就意识到自己脸丢大了,忙转身就往浴室沖。 “餵……可东,”我听到他在身后有些犹豫地叫,“明年……明年你生日,我陪你一起过。” 我“呸”了一下没理他。可是浴室镜子上那个满面泪痕的男人,好像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韦可东,你到底是怎么了? ***** 今天是佐正哥的生日会,公司安排安志洛去做嘉宾,本来应该没有我的事,他还是硬拉我一起去,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把我当成他的私有财产了,厨子、清洁工、跟班的、跑腿的……差不多就这种性质。 佐正哥的脸色不大好,惨澹的青白,疲惫不堪。 应付那些兴高采烈的歌迷,他完全是强颜欢笑。 安志洛一直站在佐正哥身边,手放在他腰上随时准备扶住他的架势。我觉得自己思想应该不算污秽,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歌迷会一结束,佐正哥就完全虚脱了似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抽菸。 我隐隐觉得不对,我所认识的佐正哥生活作风非常严谨,菸酒不沾。 “可东,你傻站着干嘛哪,都傻了一个早上了,还不快帮着收拾东西!”安志洛沖我不客气地吼,自己却蹲到佐正身边。 呸,假公济私!我一边打理东西,一边愤愤不平地想七想八。 工作人员都走光了,整个会场就剩下我们三个。 “砰!”入口处的门被踹开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一群手持棍棒,一眼望去就绝非善类的人鱼贯而入。 吓?不是在拍电影吧?黑社会?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当场腿软了。不能怪我,我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还从没跟人脸红脖子粗过,这方面全无经验可言。 “徐佐正,徐佐正是哪个?!”为首的那个一进来就扯着脖子喊,气势汹汹。 靠,当前最红的歌手都不认识,还敢叫这么大声。 佐正扔下手里的烟站起来,用脚把菸头踩灭:“我就是,什么事?” “你?”那人用两个细小的眼睛瞪了半天,说:“方其你认识吧?!他让我们来教训你的!” 那个名字一出来,我看见佐正的脸就刷地白了。 “你他妈说什么啊!”说话的是安志洛,别看他长得女人气十足,这种时候比我像男人多了……或者,也是因为佐正在的缘故。 然后混战就开始了。这和我们言语行动上是否冲撞了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家摆明是来打架生事的,所以不是他们先动手,打出第一拳的是安志洛。 安志洛还真是够胆识,人家那边多少人啊,我们这边加上我这连什么叫打架都不知道的良民才三个,居然也就那么稀里煳涂地,凭着一身热血就冲上去打了。 那群人是冲着佐正哥来的,拳脚棍棒全往他身上招唿,安志洛扑在佐正身上死命地替他挡。我傻乎乎地夹在人fèng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直到挨了两下才发起怒来,随便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揍,见一个打一个。 说真的,要不是这次,我还不知道自己那么有打架的天赋。 混战中听到有人在大声说:“姓徐的,以后少去招惹方其,听到没有?” 然后是佐正的闷哼和呻吟:“休想!!” 我看到为首那个猪眯眼的男人,一棍子就狠狠敲在佐正哥头上。 佐正哥一倒下去,我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就要和那猪眯眼拼命。 没想到安志洛比我动作还快,一拳揍得那猪头门牙都飞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解恨,一根铁棒就往安志洛背上挥,我的身体反应得比脑子快一拍,等我意识到的时候,那棒子已经不打折扣地砸在我右胳膊上。 右半边身子疼得都没有知觉了,我本能地就抱着右臂跪倒在地上,咬着牙直发抖。 “可东!”安志洛几乎要杀人了,“妈的王八蛋,看我不宰了你们!” 我很为安志洛担心,我觉得他完全是昏了头的乱打乱踢,对方人那么多,他一定是要吃亏的。 还有佐正哥,他正满头是血的躺在我身边,看着他头上汩汩而出的鲜血,我都不觉得自己受伤了,挣扎着想爬过去抱起他,才一动,右胳膊就要裂开似地痛,我“哼”了一声直冒冷汗,再也动弹不得。 要不是会场的保安这时候总算后知后觉地赶进来,canyente起码要损失两棵摇钱树了。 三个人狼狈不堪地被送进医院。 佐正哥头上的血流得我都快哭了,我只想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得下去吗? 我的胳膊骨折了,意料之中,医生把我手打上石膏,包得像粽子一样挂在脖子上。 安志洛是最好的一个,嘴角破了一处,脸上还青了一块,身上也有些擦伤,但那比起我和佐正哥,他算是很健全的了。只是他这人爱美胜过生命,脸上挨了打,精神半天都恢復不过来。 从佐正被推进急症室开始,我就像热锅上蚂蚁一样。我这种没有医学常识的人,见了血就觉得大事不妙,何况佐正的血还多的不像话。 “你干嘛,都哭了?!”安志洛瞪着我。 “我,我担心佐正哥……” “靠,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看你那胳膊!!”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有点委屈,胳膊折了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跟我凶什么呀。 左手上拿着佐正的手机,是我从地上捡的。我想着该通知他什么人吧,他的父母不在t城,我思来想去找出了方其的号码拨给他。 “餵……”听起来很迷煳的声音。 “是方其哥吗,我……我是韦可东,和佐正哥一个公司的韦可东。” “……”那边沉默了一下 “佐正哥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医院,我从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他?” “你打给他干嘛!”安志洛瞪着我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我想佐正哥应该会想见他……” 第12页 “佐正都还没醒哪,你叫那男人过来添乱的啊,没听到是方其叫人揍我们的啊,你还没挨够是不是?!” “我觉得不是他……”我在佐正哥的录音室见过他一次。直觉吧,他应该很爱佐正哥才对。哼,安志洛,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叫你觉得?” 唿,这个粗暴又蛮不讲理的男人!我闭上嘴巴不和他吵。 “还有啊,你没脑子是不是?那么粗的铁棒你也挡?要是偏一点落在头上,你就完了!”静了一会儿,他又发飙,根本就是在找茬嘛。 “我……我是担心你啊。”我低头小小声。 他火气更大:“担心我?也不看看自己那身骨头,你会比我能挨打?你他妈是要跳舞的人吧,胳膊断了你还跳个鬼!” “我……”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可东,佐正呢?” 是方其,狼狈不堪,脸上肿着,敞开的领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佐正哥他……他在急诊室里。” 他的脸色刷地灰白,我忙说:“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的,就是头上挨了一棒子……” “就是后脑勺给碗口粗的铁棒子狠狠砸了一记,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醒不过来嘛。”安志洛冷冷地说,“方其,你够狠,佐正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就这么对他!” “安志洛,你不要乱说……”我用力把他往后拉,偏偏他脚下像生了根似的。 “我乱说?你又不是没听到早上那群人怎么说的——‘是方其叫我们来收拾你的’!”安志洛勐地转身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昨晚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我和佐正是什么都事情都没做。你知不知道他喝了一个晚上闷酒吐得到处都是,我认识佐正这么久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你还叫那么一群人来打他……要不是我和可东刚好在,你信不信他当场就给打死了!方其你是人不是啊你?佐正是瞎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垃圾,你他妈的……” “安志洛,安志洛,你不要乱来!也许不是那么回事……”我死命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抱着他往后扯。 这男人果然铁石心肠,方其哥摇摇晃晃的都快倒下去了,他还没轻没重喋喋不休,我恨不得拿胶布封住他的嘴。 方其没有再看我们一眼,佐正从急诊室里出来之前,他就那么缩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谁叫他他都不搭理。 ***** 自从我受伤以后,安志洛对我态度好了很多,虽然嘴上还是大唿小叫的。 一开始脱衣服都成问题,就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替我解扣子、解皮带,把套头毛衣从头上扯出去,跟照顾儿子似的。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们靠的很近,他吹出来的气都喷在我额头上,痒痒的,我就心跳得厉害。 每次脱完衣服,我脸就红的跟番茄似的——当然这是他说的,我看不见,也矢口否认。所以裤子我是死都不要他碰,我实在怕自己会有反应,然后被他拿来当成笑柄笑上一辈子。 “可东,起来了!” 不可能吧?什么时候轮到他叫我起床啦!我用力眨眨眼睛,想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眨什么眼睛!本少爷一向都早起的,你不知道吗?”果然是厚颜无耻。 我伸伸懒腰预备起来。冷不妨他把被子一把掀开了。 我叫了一声,尴尬地用左手挡在身前。自从我受了伤,他也没有晚上出去鬼混过,我就干脆不再穿睡衣了。估计他是没想到,不然也不会那么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 “安,安志洛……”我承认我现在的脸是不会比番茄逊色,“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看了。”说真的,他的目光让我直发毛。 “哦。”他好像有些脸红,掩饰地咳嗽了一下,丢下被子道,“那个,我去拿早饭出来。”然后就急急忙忙走进厨房里去。 “……”看着面前这据说是我们早饭的东西,我只能无语问苍天。 “那个,我想我还是……”我本来想说我还是再做一顿算了,看到他兴致勃勃舀了些颜色古怪的炒蛋往嘴里放,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片发黑的烤面包。 “……”他的脸有点扭曲。我担心地望着他。 “靠!”把汤匙往桌上一摔,嘴里的蛋一吐,我们安大少爷又发飙了,“不吃了!什么玩意儿!” 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跟自己赌气。 “还好啦,第一次做饭这样是正常的,下次就好了。”安志洛这样的人和厨房绝对的八字相剋,洗一个碗也要半小时。 我开冰箱找了几个残存的鸡蛋往厨房走:“糖水荷包蛋你吃不吃?”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下次,以后我就等着你做饭。” “我要是搬出去了,你怎么办?” “谁准你搬出去了?!” “……那……迟早有一天你要吃不到我做的饭……” “行了!韦可东,我养着你,你就给我做一辈子饭得吧。” “去你的!啊……”手一抖,滚烫的糖水洒出来,痛得我大大哆嗦了一下。 “你你你,你给我放下!都残障人士了还逞强,你摔得碗不够多阿!”安志洛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我赶到一边去。 “也就上次滑了一跤,摔了一个而已嘛!”我小声嘀咕。 “那还不够,你以为碗很便宜?滚,给我到客厅坐着!” 什么嘛,说的我像废物似的,也不想想你这两天吃的饭是谁做的。 “说真的啦,你去变性吧,成了女人我就娶你当老婆。” “妈的……你别跑……别以为我手不方便就治不了你……我揍死你!” 我就那么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只手里抓着拖鞋,追着安志洛在屋里跑了一早上。 可东篇第三章 有天晚上,我蹲在街上的地摊前淘cd。 t城特多地方有卖日本的盗版cd,不好意思,照理我这么个在娱乐公司做事的人,应该坚决抵制盗版水货,咬紧牙关也得狠着心支持正版,可是我穷啊,一张日本原版的大碟要三百,单曲要一百二,凭我对日本音乐那种狂热劲儿,早连稀饭都喝不起了。 今天运气还不错,我淘了两张大碟,四张单曲才三十块,便宜得跟白捡的差不多,正得意着,听到后面有人说:“对不起,有speed的卖吗?” 一个女孩子微微有点软有点甜的声音。 “请问有speed的cd卖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转过头去,看见她正专注地盯着我。敢情她以为我是这摆摊的?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虽然寒酸点,但也不至于吧。 我郁闷地朝真正摆摊儿的那个傻笑中的男人摆了摆头:“我不是卖cd的,他才是。” “啊,对不起。”她挺抱歉的。 然后就听到那死盯着人家小姑娘发呆的摊主说:“speed,是什么东西啊?” 靠。“这个。”我伸手在纸箱里翻了翻,抽出两张speed二ooo的纪念版大碟来。 “真的有!”看起来斯文挺秀气的女孩子力气还真大,我躲闪不及差点给她按到地上去。“你也喜欢日本音乐?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hiro的single?”我抓抓头,干笑两声站起来想走。转身才看到她身后停着辆bmw,靠……不是吧,开这么个车过来买盗版盘?倒挺少见的。 “对不起,我来这里没多久,还不太熟,你知道卖日版cd的还有那些地方吗?麻烦你了,拜託。” 一口一个拜託,说话还鞠个四十五度的躬,假洋鬼子。 “引进版的各个大唱片行都有,盗版的就只能在路边摊上找了。”我诚实地说。突然觉得这女生面熟。 “你能带我去吗?初次见面,我叫麦馨,我有车……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我给她鞠的眼都花了,想想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她拐了卖了,就低头钻进车里去了。 “你……认识canyente的人?”我在座位上看到一本cany内部发行的画册,数量不多,没几个人有。 “啊,我爸爸是在canyente高层做事的。我回来的第一天认识了一个canyente的歌手呢……好像是叫……叫……安什么的?” “是安志洛。”安志洛要知道居然有女生记不住他的名字肯定要哭的。我现在想起来她是谁了,就是我头一次和安志洛吃饭时,看到的那个像maki的女孩子。 “你爸爸是谁啊?”随口问。 她说出的名字吓了我一跳,靠,那不是我们李老大嘛。我倒了,换成旧社会,她就是地主家千金,我就是长工什么的,还该行个礼叫声大小姐。 “你这样的人……不用那么辛苦在路上淘碟吧?多少cd你都买得起啊。” “呵呵,我只是觉得好玩。” 我翻了一下眼睛,真是搞不懂她。 那天后来是麦馨开车送我回去的,让一个女人送你回家的滋味可是有点不好受,我朝着车里的她挥挥手,许诺下次那摆摊的一进新货就马上通知她,然后就进屋了。 “你这小子满有能耐的嘛,钓上尾大鱼?”一进门,就被靠在窗前的安志洛吓了一跳。 “神经。”我奇怪于他的阴阳怪气,“刚认识而已。” “我看你们聊得挺高兴的嘛。” “还好啦,她也喜欢漫画。对啦,她就是上次我们吃饭时碰到的女孩子,你说从日本留学回来的那个。” “哦?那就是我们老大的宝贝女儿?可东,你要发达了,恭喜恭喜。”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莫名其妙。 “我一直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干嘛,听不惯就别听呗!”他居然发火了。 我猜他又是在外边受了气回来,估计是碰了佐正哥的钉子,才会这么一副惹不起的模样。我耸耸肩去洗澡准备睡觉,不和他吵是我的原则。 ***** 麦馨约我出去喝茶,喝了整整一下午,大聊日本漫画和cosy,滔滔不绝,结果喝了那么多茶,我口还是干的。 第13页 喝完茶,大小姐要拖我去ktv,我心想,拜託,我是穷人,你就不能让我省点钱养老啊,何况安志洛一个人在家里,我不陪着他心里总有点不自在。 “去啦,去啦,我难得这么有兴致。” 给大小姐伴唱,装神弄鬼做和声讲rap,嘴巴都酸了,那女人突然说:“可东,你的歌唱得很不错嘛。” “说得好,有赏。” “我是说真的。奇怪,你为什么还没出过唱片。” “我这水平canyente是一大把,出唱片,哪那么容易啊。” “你别这么没自信嘛,我觉得你该试看看,可东,你这样的人早该大红大紫了。” “拍我马屁也没用,月底了,没钱请你吃大餐。” “你给我认真点!这样,我跟我干爹说一声,让你个机会,怎么样。” “谢谢,不要了。”我想起志洛得阴阳怪气,忙坐直身子道,“人家会说闲话。” “你怕?” “怕,怕。”我点头如捣蒜,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韦可东,你这人真讨厌!”她的背包砸在我身上。 古人果然有远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看着她气沖沖地跑出去了。 靠,不要这样吧,又是我付钱!奇怪我这两天老是莫名其妙得罪人,我明天一定得看了黄历再出门才保险。 回到家,灯是灭的,安志洛已经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连气都不敢用力喘,灯也没敢开,贼一样慢动作地摸到浴室洗刷干净,再爬到床上。走路差不多是用飘的。 最郁闷的是我躺到床上小心地唿出一口长气后,我听到旁边的床上安志洛在说:“哼,你总算知道回来啦。” “你,你,你根本没睡着,怎么也不出声?耍我啊。” “谁让你那么小心的,你尽管大声吵嘛。” 那是安志洛你,我可做不出来。我把被子拉到头上倒头就睡,不想搭他的话。 他大少爷明天是公假休息了,我可还得早起去公司呢。 我郁闷地翻了第n次身。那傢伙,睡觉了还那么大力地喘什么气呀。 听着他并不安稳的鼻息,我知道他没睡着,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快天亮我才总算睡着。 在我噩梦做得正晕头转向时,手机响了,我闭着眼睛在床头乱摸一气:“餵……”的一声气若游丝。 “可东吗?我是麦馨啊。” “哦,什么事?”看来她不记得昨晚用背包殴打过我了。 “干爹答应啦。你快起床好好准备准备,来公司就直接到我干爹办公室来。” “答应什么啊,大小姐。”我还晕着。 “给你出唱片啊!你红了一定要记得谢我啦……” “出唱片……出唱片?”我这回是真醒了,“你不会吧,我不是……” “哎,我的车要过隧道,不和你说了,早点过来哦。” 我还举着手机发傻。妈的,这么一大早都开车出门了,果然是个疯女人。我坐在床上用力抓了抓本来就乱蓬蓬的头髮。 “你动作倒快嘛,一个晚上就把人家搞定了。”安志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少胡说。”我正烦着呢。 “在canyente呆了四年连和声都没做过,只用一个晚上,就可以出唱片了,你挺行的嘛。”他根本没看我,就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地枕在脑后,讥讽地望着天花板。 “你……”我忍了忍问,“嫉妒啊?” 安志洛,你的态度真让我寒心。我们也算朋友这么久了,难得我有机会,你就这种态度?你第一次拿奖,第一次接电影的时候,我是怎么替你高兴、为你庆祝? 到现在你倒见不得我好? “嫉妒?哼,别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麦馨能帮你一步登天,你就追上她了?少做梦了!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被人玩了还喜滋滋呢,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气得全身直哆嗦:“你少自以为是了,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卑鄙。我告诉你,安志洛,我就是再追她,那又怎么样!我还真就是喜欢上她了,她也喜欢着我呢!过两天你就等着来贺喜吧你!” 他一下子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我。那种眼神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又冷又尖,我被盯得都有点胆怯了。 “哼。”他忽然笑了一声,“要是我们大小姐知道,她的韦可东是个给男人玩过的货色,她还看不看得上你?” “谁给男人……”下面的话被他一个动作噎回去了。 他一步跨到我床上来,扯下我盖在腰上的被子,就把我用力按在床上。 “呜……” 我的尖叫和诅咒都给他牢牢封在嘴里了,他野蛮地咬着我的嘴唇,下死劲咬,我痛得要命,却叫不出来,嘴里一股血腥味……破了…… 等他总算放过我流血的嘴唇,双手就给紧紧定在头的两侧。“王八蛋,你放开我,你他妈的……啊……”胸前被一口咬住,我眼泪差点都掉下来。 拼命挣扎着,同样是男人,力气怎么会差这么多,我觉得自己就像条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蚯蚓,怎么扭动怎么撕打,都给压得死死的,摆脱不了被刀子解剖的命运。 “你干什么!”我哑着嗓子大叫,身子被他一下子翻了过去,面朝下趴着。本能地觉得危险,我惊慌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上你!”这个恶毒的男人冷冷地说,然后腿被用力掰开,一阵撕裂一样的痛楚让我眩晕。安志洛,你这个人渣!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垃圾……我满心的痛骂,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无力地抓住床单,我闭了眼睛只想哭。 压在我背上的那个男人,在我身体里无情地律动着,疼……除了疼痛我什么也感受不到。然后腰勐地被抬高了,他进得更深入,我觉得心脏都扭成一团,可是已经叫不出声音。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晕过去把,晕过去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不会痛了。那样的时刻里,我清楚地意识到,流着血疼得直收缩的不仅是下身。 我们在干什么?做爱?但一点爱都没有,他只是想羞辱我、折磨我,毫不怜惜地。 昏迷之前,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一直在哭,而身上那个男人一直不停在动。 ***** 天……好像黑了吧。我吃力地撑开眼睛想着。全身都痛,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使不上,头也昏得厉害。好像是平躺着的,做完了还知道把我翻过来,是不是要谢他? 目光扫到那个正坐在床边衣冠楚楚的,抽着烟的男人。 混蛋!我想骂,喉咙里干干涩涩的,只能发出含煳的咕哝声。 “醒了?”他看我一眼,扭过头去道,“麦馨打过电话来。” 我只是盯着他。 “我告诉她,你病了要休息,她要来,我没同意。” 我继续盯着他,怨恨地。 “哭什么,跟个女人似的。我上过的女人都没你这样哭哭啼啼!”他不耐烦。 我不想瞪他了,瞪这种没心肝没知觉的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侧了侧头,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干嘛,想闷死自己啊,头转过来!”他惊道,但我一动也不动。 “妈的!”他伸手强行把我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 我挣扎,安志洛,你不要再碰我。 “……”他正和我较劲的手停了下来,“这么烫?你发烧了?” 我是有点头晕。 “妈的,韦可东,你是不是男人啊,才这样就发烧!” 而我心里只是冷笑。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身经百战,我可是第一次,还是被一个野兽强暴。这么一想,又悲从中来。 “喂,你别哭了……我错了,我这就送你上医院……” 我用力挣脱他。上医院,我还丢不起这个脸,你直接带我去警察局我报案得了。 “靠,医院不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他非常烦躁。 我还是不吭气。你让我病死算了。 “行了,我先给你洗洗。”他拉开被子把我打横抱起来,那姿势活像我是个小女人似的,我又挣扎…… “你别给我乱动,摔下来我不管的。”他烦躁的说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暖洋洋的,我舒服了很多,可是他的手又在我身上游走,我全身都僵硬了。 “怕什么,我是在帮你洗澡。”他很不高兴于我的反应。 手移到后庭,手指插了进去。“不要……”我本能剧烈地排斥。 “别乱动,我把东西弄出来。”他的动作倒是很轻柔。但我还是不自在。 “……”我皱紧了眉头,他的指甲刮到受伤的地方了。 “怎么?”他想了想,拉起我的双腿架在浴缸边缘,用力打开。 “不要看……”羞耻啊! “裂了,肿得挺厉害的。”他的语气变温柔了,“你等一下,我去拿药。” 药膏随着他的手指进来了,冰凉地,有些苏痒,我仰着头咬住嘴唇。 “好了,”他喘着气,脸上微红说,“起来,我给你擦干。” 我就任着他擦干身体,抱我到床上,再给我盖上被子。因为身上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也因为觉得他现在这么做来做补偿是完全应该的。 “来,吃药。”把我扶起来要餵我药。我避开,现在懒懒的,只想睡觉。 “靠,这药没过期呢,乖,给我吞下去……好……喝口水……ok了,躺下来……睡吧,公司我给你请假了。” 可能是药的作用,我开始迷煳。现在坐在旁边低头看着我的男人,表情好像很柔和很宠溺。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 那个粗暴的、刻薄的、蛮不讲理的、强暴了我的安志洛,和这个温柔的、耐心的、给我压紧被角的安志洛,哪个才是他? 还没想出个头绪来,我就睡着了。 可东篇第四章 我在家里躺了三天,那三天除了做饭以外,什么都是安志洛一个人做的——当然,我也没做饭,我们吃的都是从附近餐馆叫的外卖,钱由他出。 第14页 我们都不再提那天发生的事,也许是有意逃避,反正我们都努力地想恢復到那天之前的关系。 我看得出来他在后悔,但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要他说“对不起”,还不如杀了他,所以就变成只要我说:“安志洛,我想吃哈密瓜。”他就“哦”一声出去买,虽然这个季节什么瓜都不容易买得到。 我终于又去公司了,家里赖着的日子是很舒服很惬意,但一想到我的薪水正在被狂扣中,我是说什么也躺不下去。 让我惊讶的是,麦先生居然真的给我安排了录音室。 试音的时候,宏敬哥在旁边,还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子,真人不露相嘛!”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说我不高兴是假的,虽然託了麦馨的人情有点不光彩,但这一天我毕竟是等了四年啊。 接下来是紧锣密鼓的录音工作。我前所未有地忙了起来,晚上都是熬到深夜才离开公司。 但奇怪的是安志洛总比我还晚回来,在我胳膊受伤那次之后,这样的事几乎没发生过。我想,这傢伙这回又泡上谁了!心里隐隐地不舒服。 我的1stalbum已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了,清闲了不少,再过一段时间的宣传,就可以正式发表了。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拿到样品cd,第一件事就是想让安志洛听听,不是炫耀,是分享。 有点紧张地揣着cd到他练习室的门口,无意往里面一瞟,看到安志洛和麦馨两个正坐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安志洛说了些什么,麦馨脸红了,然后安志洛在她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我傻了,就那么怔怔站着,动都不会动。 “可东!”有人大声和我打招唿,练习室里两个人吓了一跳,忙往我这里看。 我木然地走开。 “怎么啦?可东?”是焕彬,最近挺火的一个新人。 “……”我低着头在他身边机械式地走,“他们……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安志洛追麦馨追得可紧了呢,还公开得不得了,全公司估计就你这忙着录唱片不闻窗外事。”焕彬有点惊讶。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想八卦,可是忍不住。 “哦,就你请假没来的那几天他就开始追的。一开始麦馨还不大理他,可哪里经得起安志洛那样的人的攻势啊。”焕彬有点闷闷的,“我看安志洛的样子,也不像真的喜欢她,那还追得那么卖力干嘛哪,真是的!” “麦馨可以帮他平步青云啊。”我没来由地就开始尖酸了。 “不会吧……安志洛和我都认识挺久了,他的性子我清楚,这么傲气的人,怎么肯靠女人往上爬。” “难说。”我心里酸得厉害,恨不能好好说顿刻薄话,刺安志洛的耳朵。 焕彬嘆了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情。原来麦馨是喜欢你的,现在反而给安志洛弄到手了……自己的好朋友抢了自己的爱人,这是最郁闷不过的事了。你也别难过,我又何尝不是啊!” 我抬头看着他。他笑笑,有点尴尬:“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喜欢麦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有正眼看过我吗?开始是你,然后又是安志洛……我看我是要等到她老了才有点希望。” “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别想多了,要学我啊?”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开。 我走了两步,就靠着墙滑到地上坐着。心里乱糟糟的……憋的慌。 马上就要发表的album好像一点吸引力都没了,我满心只想着安志洛和麦馨,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了……这几个字,就跟咒语似的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搅得我头晕。 焕彬说得对,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了,这真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 只是他弄错了,麦馨是我的好朋友,安志洛才是我爱的人,我……我爱他,我一直都在爱着他。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眼里热热的却哭不出来。 ***** “对不起啊!可东,”宏敬愧疚地看着我说,“上边说怕同一公司的唱片发售起冲突,要把你的专集发表日期往后推一推。” “有没有说清楚是推到什么时候。”我面无表情。 宏敬摇摇头:“你也别泄气,可能过一个月就可以了也说不定……” “谢谢你了,宏敬哥。”我朝他鞠了一个躬就走出去。 “可东,你是不是得罪安志洛了?”我想起刚才宏敬忧心忡忡地问。 安志洛……你真的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到底讨厌我什么? 我不再和安志洛说话,每晚他回来我就装已经睡着了,早上他还睡着我就起床,悄无声息地出门。 我想我是不是该搬家,原来住的宿舍也整修得差不多了,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搬回去的。 我没和安志洛打声招唿就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不多,跟来的时候一样,两个旅行袋。我提着它们走到门口,回头往屋里看了两眼,不敢多想,打开门就要出去。 我没往前走,安志洛在门口站着呢。“你干嘛?”他的眼睛由长变圆又由圆变凸。 “我,我要搬出去。”我想我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但在他的注视下还是有点结巴。 “谁准你搬出去的?”他狠狠地夺过我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扔,把我用力推进屋里去,一脚踹上门。 “……我自己要搬就搬,需要别人批准吗?”我梗了梗脖子又要走。 “你……”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你要做什么都得我批准!我不同意,你就哪儿都别想去!” “奇怪了,你凭什么管我呀!”我的火气上来了。我本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遇到他就难免要发作。 “我当然是管定你了,你是我的!”他打开我的旅行袋就把东西往外倒。 “……”我愣了半天。 “就凭我上过你。”这么一句话又让我勐地站了起来,扑过去抢过袋子。 “上过了不起?上我的人多着呢!” “你说什么?”他眯了眯眼睛。 “没……”我赶快把东西装回袋子里去,逞口舌之快没必要。 “真要走?” “是。” “走定了?” “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总不能说,我爱你,可是你爱上别的人了,而且还变着法子扯我后腿来泻恨,再这么和你住下去,我受不了了。 正想着,身体忽然腾空而起。“你,你干什……么……啊!”最后那个音是被用力砸在床上时叫出来的。 他手脚利落地解了衣服就压上来…… “可东……”他用力抱紧了我,并不退出,反而进得更深:“我还要你……” 再怎么惊恐地摇头也没有用,新的掠夺又开始了。 我就这么给他留下来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而且每次都很投入很着迷的样子,他高cháo时候的表情,都要让我误以为那是爱情。 可是我知道他不爱我的,他有麦馨,而且他讨厌我,甚至暗算过我。 也许是不难理解的,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性和爱是两回事情。 ***** 想不到麦馨会打电话给我,约我出来见面。 自从我看到他们在练习室那天起,她就避着我。我明白她是觉得对不起我。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不怪她什么,罪魁祸首是安志洛。 她瘦了很多,虽然她一直都是模特儿似的那种骨感身材,但以前脸上还是有点嘟嘟的babyfat,现在连那点肉都没有了,一双黑漆漆水一样的大眼睛,在脸上尤其突兀。 安志洛没有照顾好她吗?这男人够差劲。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上这么个差劲男人。 “可东。”她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就开始掉眼泪。 “喂,别哭嘛,别这样,什么人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扁他去。”看到女人眼泪,是男人都会招架不住的,何况是我的好朋友。 她摇摇头吸吸鼻子。半天才说:“安志洛他其实一点也不爱我。” “呃……”我大脑一时有点冻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干爹问他什么时候考虑和我订婚,他……他居然说没想过。” “人渣。”我条件反she地说。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做和事老,忙又改口:“他自由散漫惯了,可能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男人都是这样,最怕结婚啊什么的,你别多想。” “不是的,可东,他……”麦馨又擦了下眼泪:“他在梦里会叫别人的名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后来……听得清清楚楚,每次他都是喊那个人……原来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呆呆的,脑子在高速运转中,一直以为麦馨是我的情敌,现在才知道志洛他另有所爱。我和麦馨居然一样可怜,亏我还羡慕她。 “麦馨,不要哭了,那种烂男人不值得你这样,你不用伤心,比他好的到处都是,你这样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女孩子,犯不着为那种破人难过,你……” “可东,你知道他叫的那个名字是谁吗?” 我愣了一下:“我认识?” 麦馨幽幽地望着我:“你真的不知道?” 她的表情好像怀疑我在装傻似的,可我真的一脸迷茫:“难道是佐正哥?” 麦馨嘆了一口气:“可东,你竟然会不知道……当然,我都不敢相信的,何况是你。” 我只觉得她的样子可怜,伸手摸摸她的头:“别太难过了,那男人也没什么好,他不要你了还有我呢,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不是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破涕为笑:“你这么说好像是要跟我求婚似的。” “你要真的找不到人嫁,我是可以考虑娶你啦,你有那么多的漫画……”我哈哈笑。 “真的?”她居然是认真的表情。 “真的。”真的是在开玩笑。 第15页 “可东,你知不知道安志洛追我之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他那样的男人实在太出色,我没办法拒绝。” 我隐隐有点发毛了。 “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可东。” 我目瞪口呆地瞪着她,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她静静地观察我的反应,然后说:“可东,我以前就觉得你真的是很迟钝了……现在发现你不仅迟钝,而且很弱智。” 而我继续发着呆。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耍你吗?你以为我真会看上你这种姿色的傢伙?!” 我总算反应过来了:“靠,你想吓死我啊。” “你没救了,”她又嘆气,过了一会儿说:“可东,你真的愿意照顾我吗?” 我想也不想就点头。 “太好了。”她笑得有点凄凉:“真的很高兴呢。我现在忘记志洛喊的是谁的名字了,你会怪我吗?” 我摇头。其实我忍不住想知道安志洛究竟在爱着谁,可她的表情让我不忍心多问。 “我知道我自私,可我也没办法……”她低低地自言自语似地。 ***** “安志洛,我有话问你。”这么多天来,我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想尽量平心静气一点。 他根本不抬头看我,继续翻面前的杂志:“有事?” “你到底和麦馨怎么回事。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你爱上别人了对不对?” 他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让你变心的那个女人是谁,也不该干涉,但你起码要和麦馨解释清楚。” “有什么要解释的,我本来对那种脑子只有蚕豆大的女人就没兴趣。” “你……一开始就在玩弄她?!”我捏了一下拳头。 “是。”他不慌不忙地喝着蓝山咖啡,一点没有认错的自觉。那种事不关己的表情,让我很想痛扁他一顿。 我承认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我想揍他已经很久了。 “去道歉。”我僵硬地说。 “道歉?”他看了我一眼,“凭什么?你不会是专程来替她讨公道的吧。” “是。” “你心疼她了?” “……是。” 他的表情迅速降到零度以下:“心疼你就找她去呀。我不要的东西你尽可以捡嘛。” “你……”按理应该习惯了他这种无赖式的逻辑,我还是隐隐地冒着怒气。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要想靠她一步登天的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斜着眼睛讥讽地扫了我一眼。 这次我没能忍得住,一拳打在他完美得让人厌恶的脸上。 他没想到我居然有胆量动手,一时没躲开,嘴角顿时青了一块。 他摸摸打伤的脸,盯着我的眼神变得又冷又硬:“你为那个女人打我?你还真看上她了是不是?好,很好。” 后面一个“好”字刚出口,他就勐地踢开椅子站起来,我眼前一黑,被打得后退了两步,来不及还手他就已经扑上来,狠狠把我摔在地上然后压住,接下来是街头流氓互殴一般的厮打。 我很无奈又恼怒地发现,自己体力和打架技巧是真的远远不如他,一直处于劣势,肚子上挨的一拳让我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那男人暴怒起来果然不可理喻,下手完全不知轻重,简直要把我打死了。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上门兴师问罪的,不然为什么现在会压住揍得动也不能动。 韦可东,你怎么总是这么可笑。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他脸上身上也挨了几下,估计明天不敢出门见人了,一天不开工就损失好几个万啊,安志洛和我拼命,反正我又不值钱,我怕什么。 等他终于停手了,我能感觉到嘴里腥甜的有血流出来,但还是微笑地看他:“够了?” 他狠狠地掐着躺在他下面的我:“韦可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打?!” 我差点笑出来:“为什么不敢打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虽然我爱你,但我现在更觉得恨。 他摇了摇头,紧盯我眼睛:“不是的,你不记得了。以前不管我怎么样你都忍着,连吵架都不会。” “人当然会变的。”我躺着望向天花板,不去看他。我们现在这样的姿势讨论人生哲理,实在是很可笑。 这回他居然没有反驳我,沉默了那么一会儿,我听到上衣被撕裂的声音。 “安……” 我要挣扎要怒骂,可嘴唇被狠狠咬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一如既往地强势,我疼得只能咬他,咬得他嘴唇都出血了,他还是顽固地吻我,把我紧紧按向他,一点也不放松。 一点前戏和润滑都没有他就进来了,我惨叫了一声,突然很想哭。 他喘息着低头望着我发红的眼睛:“可东……我要你变回去……我要你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我想我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可东篇第五章 这次替麦馨出头的结果,是我们都被公司狂扣钱,他脸上的伤倒是好得很快,我就惨多了,受重伤还不能看医生,就那么躺着咬牙等他默默给我上药,把饭端到床上给我吃。 由此得出的结论不是安志洛有多体贴,而是他有多兇残,总能把我折磨得气息奄奄、生不如死。 但我发现这种时候,我们关系反而是最和睦的,我没力气和他对骂,没精神惹他发火,他也没那个脸再来侵犯我,偶尔我半夜醒过来还会发现,他闷闷地坐在我床边发呆,如果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是内疚的话,我心里的确是会舒服一些。 “韦可东,告诉你一件让你满意的消息。” 我身体好得差不多,准备第二天就去上班的时候,安志洛突然对我说。 “什么?”我随口问。 “我明天要和麦馨订婚了。”他表情莫测地看着我:“高兴吧,你不是一直怕我辜负她吗?或者你会很伤心?心爱的人要订婚了,新郎不是你?” 我仿佛被雷噼中,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应该说些什么,起码要道个喜什么的。 可是刚要开口说话,喉咙就一阵难受,透不过气来。 “恭喜了,好好对她。” “你是该恭喜我。顺便说一句,过两天我会把东西收拾好搬走,去和她过我们的新生活。顺利的话不久就会结婚,有意见要提吗?” 我摇摇头。不能再说话了,一张嘴就怕会掉下泪来。 太好了,不是吗? 他终于厌倦了,终于肯放手了。终于可以离开他,好好过自己从前安静的日子,韦可东,你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 “你很高兴是吧,摆脱我了?” 我背对着他,用力点头,眼泪也跟着大滴大滴无声地落下来。 明天他就要订婚了。如果可以,我情愿我生命里从未出现过一个叫安志洛的男人。 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却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 “你太冷淡了吧,不觉得该给我点什么祝福和礼物之类的?”他在背后凉凉地说,然后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掰过来。 我脸上的泪痕让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始不无讥讽地笑:“怎么,伤心成这样?你还真是对她一片痴心啊,我今天看焕彬那小子也是这种哭相,啧啧。” 我愤怒地想挣脱他的手。 “明天晚上我就不在这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最后一次留做纪念?。” 我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一怔,而后咬着牙把我按在床上一把扯开衣服,把我的双腿用力分开…… “我爱你……”高cháo的时候我咬着他宽阔的肩膀,含煳不清地发出声音,眼泪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听见。 太好了。 ***** 他们订婚之夜,我在家小酒吧里喝酒,陪失意的焕彬喝的,他非常伤心,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痛哭说:“可东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她。” 我在心里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他! 可我不能像焕彬一样借着酒劲,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能说话,我就只好不停地喝酒,反正是焕彬请客,多喝点吧。 酒实在是个好东西,几大口灌下去,脚底就轻飘飘了,变得老是想笑,明明没什么可高兴的事,我就是笑个不停。 心情很愉快啊,今天,今天安志洛定婚!他订婚呢!我恨不得站起来大声吼,但屁股一离开凳子,脚底下就发软,一个不稳“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可东,你怎么到地上去了?”焕彬的神志也不大清醒。 “呵呵,我高兴……焕彬我很高兴……安志洛订婚了!你说我们该不该高兴?” “呜呜……他和麦馨订婚了,麦馨……呜呜……” 没出息的傢伙,居然趴在桌子上哭。 “哭什么……我们要……要高高兴兴的……要……”我舌头有点大了。 “呜呜……” 我一把把焕彬拖起来:“走……我们……我们唱歌去……” “呜呜……” 哭得没完没了的,我拖了半天拖不动,就自己摇摇晃晃走出酒吧,脚步踉跄地在大街上颠颠倒倒。 一声刺耳的剎车声,我本能地后退一步,车灯照得我睁不开眼,只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可东?”“可东!” 是志洛和麦馨他们。我呵呵傻笑,站立不住就要往地上倒。 “我先送他回去,你们……”迷迷煳煳好像听到志洛在说。 下一刻我就被半拖半抱地拉进车里,安志洛拉上车门:“可东?你去酗酒了?” 我一直在笑:“呵呵……酒……” “你别笑了!”他有些发怒,“你看你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身酒气!你不是不会喝酒的吗?” “高兴……我今天很高兴……”我喃喃地,胃里一阵翻腾,弯腰就吐在志洛名贵的西装裤上。 第16页 “你……”他想揍我,但又不能放开方向盘,只好忍耐着让我趴在他腿上大吐特吐,一塌煳涂。 “好了,到了。”他停下车,把我扶起来。 吐了一阵,稍微清醒了一些,头还是阵阵发热,现在样子一定很狼狈,我眼前东西晃来晃去的,志洛的脸也是时而模煳时而清楚,我嘟哝着:“……哪个才是你啊……好多个……” 他嘆了一口气,开了车门把我整个抱起来往楼上走。 我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性气息,突然哭了起来。 “刚才不是还在笑吗,现在哭什么!”他不耐烦地说。 我紧紧搂着他的腰不肯放手,像个孩子一样。 “……松手,我要找钥匙开门。”他费力地要挣脱我八爪章鱼一样的纠缠。 “不要……”我哭着死命抱紧他。不能松手,一松他就要不见了,他要和别人结婚去了。 “好好好。”他打开门抱着我进去,我头更晕了,酒劲现在全上来了,比吐之前醉得更厉害。 “扑通”被丢到浴缸里,一下子全身湿透。 “洗干净!为个女人去喝闷酒,没出息!”他恨恨的,扯下我抓在他西服外套上的手,开始替我脱衣服。 “……”我神志都不清楚了,觉得有点像做梦,身边的东西都不真实,挣扎着又去摸索他,抓到他的手才安心了一点。 “别哭了。”他继续脱我湿漉漉的衣服。 “你不要走……”我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发慌,不哭出来不行,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一放他就会到麦馨那里去,再也不回来了。 “不走……你怎么搞的,没喝过酒的人还逞强!到底喝了多少?脸吐得都青了。看你醉什么样子!还认得我是谁吗?!” “志洛……”喊出这个名字我哭得更伤心。 “好啦,别哭啦。”他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手在微烫的水里轻轻擦拭我吐得脏兮兮的胸膛。 “不要走……” “傻瓜,我没走。” 我安静了一会儿,握着他的左手几乎要睡过去了。 突然感觉到他正站起来。 脑子里一片混沌,本能地挣扎着要抓住他:“不要走………” “我拿沐浴露。” “不行不行。”我惊恐地盲目扑起,直到扑到他怀里搂上他的脖子,才安静了一点:“志洛,你不能走,志洛,我爱你。” “……” “志洛,我爱你……”我煳里煳涂地重复着。 “……” 他没有再动,我晕得厉害,手用力缠着他的脖子不放,嘴里小声地嘀咕着:“我爱你……你不可以走……”然后就拼命摸索着他的嘴唇,狂热地吻着他,撕扯他的衣服。 “可东……你醒醒,你醉了……”他推开我,我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没有醉……我要你……你,抱我……”我还在胡乱地亲吻他抚摩他。 “可东……” “志洛,我爱你……”我边哭边咬他的脖子:“我爱你……” 一阵眩晕,然后我就被翻了个身压进浴缸里,志洛迅速脱掉自己的衣物,然后抱住我。 我八爪鱼似地纠缠着他,双腿紧缠上他的腰不肯放松。 他覆上我的嘴唇,舌头深深探了进来,我只能张着嘴无力地任他索取…… 可东篇第六章 宿醉以后的结果,必然是头痛。 但我为什么全身都痛得厉害?尤其是腰部以下……轻轻动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 瞪着自己满身不堪的印记,还有床上不忍目睹的惨状,我呆呆地躺着,费力想回忆起喝酒以后到睡着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难道我走在路上被人毒打了一顿?不对,这种身体状况应该是和人做过……难道我昨晚被人……焕彬? 胡思乱想中。 身边有个东西动了动,我转过头,看到安志洛灿烂无比的笑脸。 “你醒了?”我呆呆的不知要怎么反应。虽然醒来见到他也是经常的事,但没有一次是这么温柔体贴的表情。 “对不起,昨晚做得太激烈了,我估计你会好几天又下不了床。” 我呆若木鸡的样子让他皱了皱眉毛:“别告诉我你全都不记得了。你喝醉了,然后抱着我口口声声表白说爱我,还求我抱你。真不记得?” 这么一提醒,我是全想起来了,脸色瞬间惨白到底。 我,我对他说爱他了。 我嘴唇哆嗦着,挣扎着爬起来要下床,脚下却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他也爬下来,抓住正没命挣扎的我,一把抱起来放回床上。 “放开我。”我都不敢看他。 “为什么要放开?”他很感兴趣似地问。 “你……你……我虽然是有点喜欢你,昨晚也说了些过头的话,但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不会缠着你的,你可以放心地和麦馨在一起,我真的不会打扰你们,真的不会,绝对不会,绝对的绝对……” “说完了?”他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我点点头。 “那好。”然后他俯下头来。 “你做什么?!”我惊慌道。 “嘘。”他把食指竖起来很蛊惑地一笑,“吻你。” 在我意会过来之前他已经吻上来了。 半天,他喘着气贴着我的嘴唇说:“可东,我们结婚吧。” 估计就算是一个响雷在我耳边炸了,我也不会震得比现在厉害。 “不愿意?难道你说什么爱我都是假的?”他看着目光呆滞的我,表情有点硬了下来。 “为,为什么?”我意识还停留在前面一句话上。 “韦可东,你不是要耍赖吧,你昨晚明明那么主动地往我身上压,难道你想始乱终弃?” “……你……你不是都订婚了吗?” “什么社会了,区区一个订婚,取消就好了嘛。” “怎么可能,李不会放过你的……” “别跑题了,还没回答我呢,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 “傻瓜,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妈的非要我说这么肉麻的话!”他居然脸红。 我真要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了。 “你爱我?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你迟钝。” “……”难道我是真有这毛病?麦馨也这么指责过。 “好啦,不喜欢你我怎么会上你啊。” “算了吧你。你是强暴。” “我是说真的,我这辈子还没强上过谁哪,要不是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了,我哪里会做那么低级的事。” “那还那么粗暴。” “靠,你不懂什么叫强暴是不是啊,都强了,你还想我温柔?” “……那你喜欢我,还去追麦馨?!” “妈的,有个女人对着你流口水,你还说喜欢她,我能不嫉妒得发狂,想办法赶快把她搞定了,以绝后患嘛。” 这种理由?可以解释得通吗?好像……勉强吧。 “……喜欢我你还不让我发专集?哪有人不愿意自己爱的人好啊。” “傻瓜,我怕你红了就不听我话,就不要我了。我现在是钱赚得比你多,人比你红,在公司比你有地位,才勉强吃的死你,你现在都这么不听我话了,万一你要是红了,翅膀硬了,肯定要飞到别人那里去,我岂不是抓都抓不住?再说了,让你站在台上被一堆人围着,我光想想心里就妒火中烧。” 歪理,绝对是歪理! “呸,强词夺理,我是要事业、要发展、要赚钱的,你不能毁我前途!” “你嫁给我就有钱图啦。今年税交的最多的艺人可是我呀!” “不要。” “不要我的钱,还是不要嫁我?” “都不要。” “……是吗?我个人认为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喂,你干什么!” “给你制造重新考虑的新环境,方便你认真思考。” “你,你把手拿出来!” “好,手出来了。” “啊……我,我没让你……那个……进来!” 他只剩下肢体语言了。 “……别……你应该……嗯……徵求我的意见……啊……” “……好,那现在你说吧,要不要做下去。” “……混蛋,你都做到这里了,我能让你停吗?!” “呵呵,我这回可是徵求过了哦。” “……啊,你……轻点……” 我早说过这男人无耻了,每次都用如此卑劣、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来留住我。 最糟糕是,我在被他折磨的迷迷煳煳的时候,他趁我大脑无法思考问我要不要嫁他。 我只不过“嗯”了一声,他就当我答应了。 靠,他明明知道那一声,和答不答应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嘛。 ***** 就算我暂且相信他是爱我的,也勉强愿意和他结婚,可是这次悔婚的对象是李的宝贝女儿,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有什么关系。”志洛很潇洒地说:“了不起被canyente踢出去,最糟糕,也不过被封杀从此不能在演艺界混,我还有不少积蓄,我们找个地方自己做生意去。” “你怎么这么看得开?你现在是事业如日中天,不像我,不红不黑,做不做都无所谓,怎么能轻言放弃……” “不然有什么办法?要我去求麦先生?我呸啊!” 第17页 我闷闷低头:“我不好。要是不和我在一起,就没这么多事。” “傻话,想不到你会爱上我,我已经觉得够赚了。”他亲亲我的嘴唇:“可东,你知不知道你那晚上醉醺醺冲着我说志洛,我爱你,我简直不敢相信,差点以为我在做梦,要不是你那么主动扑过来,嘿嘿……” 看他笑得那么色,我脸红了:“酒后乱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没关系,没关系,虽然我反对你喝酒,但如果能有那种乱性的效果,我还是很贊成的。” “去死。”我踢他一脚。 手机响了,志洛拿出来,我看见是麦先生的号码。 “志洛……” “你紧张什么,谁怕谁!” 见到了麦先生之后,他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但居然没有说要和志洛解约之类的话,也没有要冷藏他的意思,只是不冷不热地教训了一顿私生活要检点什么的,然后说:“我知道是麦馨辜负了你,那孩子早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却不肯说,连我都蒙在鼓里。既然她执意不肯和你结婚,那也只好委屈你了,你不必太介意,都是年轻人。” 我们愣了一下,却也明白他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和女儿保留面子。连忙点头,唯唯诺诺说:“麦先生,小姐既然心有所属,自然不好勉强。” 能这样解决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这个顺水人情还是要做的。 “那你们出去吧。志洛你真要和可东结婚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可以炒作的大话题,过两天开个记者招待会吧,正好可东你的专集也快发表了,做做宣传。” 果然是商人的头脑,什么东西都是利益为先。 我和志洛相视苦笑,我们可不想一堆记者跟在屁股后面举着相机“卡嚓卡嚓”。 也大致可以明白为什么李没有为难志洛了,他怎么说也是canyente最大的一颗摇钱树,canyente每年收入有三分之一是志洛赚的。 但这么慡快放过我们,还是有点蹊跷。 走到停车场,看到麦馨正站在志洛车前。 我们俩不怕麦先生,倒是怕她。难免心生内疚。 她见到我们,表情反而平静温和:“听说你们要结婚,恭喜啊。” 丝毫没有惊奇的样子,实在不像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的反应。 “麦馨……对不起……”我小声地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感情的东西……”她摇摇头,过一会儿说:“其实应该我说对不起。可东,其实很早我就知道志洛爱着你了,他在梦里叫的名字,就是你……但你记得吗,我那天问你,你愿不愿意照顾我,你说愿意。我就不想告诉你真相了,因为事实上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失去志洛倒是无所谓,就是不想失去你……我还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希望你不和志洛在一起的话,总有天会喜欢我,可是最后……” 她抬起头,微笑:“反而害你们吃苦。我早说我是自私的人。” “不是的,麦馨,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说话的人是志洛。从他嘴里能说出这种话,自然比我这样的好好先生分量要重上许多。 她再次微笑:“谢谢。” “谢谢你在李面前为我们说情。”我认真地。 她低下头:“这倒不用,我也不想闹大,女孩子嘛,名声要紧,总要顾自己面子………” “你甩了安志洛这样的帅哥,人家一定会夸你有魄力的!” 我瞪了志洛一眼:“你少不要脸了。” ***** 结婚那天的安志洛,看起来实在是帅得让人受不了,我和他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眼睛也都看得发直了。 “干嘛,没见过帅哥啊。”他往车里一钻就说。 靠,一说话就原形毕露了。 “奇怪,今天居然没有记者?” “呵呵,因为我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是明天结婚,嘿嘿。” “乖,醒一下啦。” 不好意思我在车里睡着了。这不能怪我,要怪那个昨晚还需索无度的色情狂。 “法国到了吗?”我迷煳地说。 “不是,是到佐正家了。” “不是说好去法国的吗?”我继续迷煳。 “呵呵!”他凑过来吻我,“宝贝,我发现你发傻的时候更可爱。我们要和佐正他们一起去的呀。” 我本来就晕着,给他吻得更想睡了。 “嗯……别扯我衣服……”我这套可是打算以后出席宴会再穿的呢。 一不小心……“叭——” 按到喇叭了! 佐正在楼上狂吼:“吵什么吵,马上就下来了!” 他悻悻放开我:“妈的,为什么我们要和那两个傢伙一起去啊。就我们俩多好。” “那为什么一起去呀。” “因为徐佐正那个天下第一抠男要省钱!四个人一起定的机票可以打八折。” 在高速行驶的车上他一边握着方向盘,还一边凑过来不停地吻我。 佐正在后面狂叫:“安志洛,你给我认真开车啦,你的车保过险没有啊!” “别理他。”他亲着我的嘴唇小声说,“相信我的技术啦。” “喂,你们两个狗男男不要在公共场合yin言秽语!” “靠,我说的是开车技术!” “你敢说你是在开车吗?” “我是在亲我老婆,顺便开车好不好?” 我靠在安志洛身上,又睡过去了。 我一路都睡得很安心,连上飞机也是迷煳着让安志洛把我半抱半扶上去的。 飞机上我就倒在他怀里睡。 我知道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在法国,就会在天堂,他会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爱我,他会认真地在神面前亲吻我,许诺给我幸福。 ----完-----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