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不好追》 第1页 《男神不好追》作者:半亩秋棠【完结】 文案 姜培风有个阻碍他当选学生会主席,走上人生巅峰的死敌。 两人自打初次见面就视如水火,发展到今天已经是相看两厌。 如果要在高中阶段选择一个最讨厌的人,此人就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可是,等竞选结束后,再回头看,咦,怎么看他顺眼起来。 本文前期校园向,后期总裁向。 轻松文,敌人变情人。 註:本文融梗较多,不少取自现实。 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籤: 业界精英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培风、袁铮 ┃ 配角:周景晖、冷肃 ┃ 其它: ☆、第 1 章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瘦高的男生穿着简单的校服,剪着利落的短髮,抱着厚厚的一摞英语习题册穿过篮球场。 男生手里的书太高,挡住了脸,看不清五官。只是从背影上看,就觉得身形修长,体态清爽。 篮球场内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打球,球传的很激烈,偶尔能听到喝彩声,想来也是用了漂亮的耍球式。 姜培风是曾听说过他们学校篮球队的很厉害,看他们的衣服正是篮球队的无疑。 他也想停下来看看,无奈这摞资料实在太高,两个班八十余人的习题册都交给他一个人扛,书都快淹到他鼻子了。 他只好艰难的抱着书换个方向,避开他们走。 姜培风曾无声抗议,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上次摸底考英语36分,创下歷史新低,姜培风现在完全躲着英语老师走。 能一句话解决的事情,绝不让英语老师说第二遍。 不就是搬书吗,不就是搬完书后对着答案把这八十六本习题册批改一遍吗,姜培风表示……微臣做不到啊。 这他-妈的都三十斤,不,搞不好都四十斤了,他要从教一楼走到教四楼,再上五楼,再去改题,姜培风在心里默默给英语老师扎小人。 「小心!」 有人在后面高唿,姜培风在心里好好编排了英语老师一顿,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喊,貌似还是朝着他这个方向。 姜培风懵懂,身体却先一步作出了反应。 他抱着书艰难的转了个身,正想问怎么了,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黄牛面皮的篮球已经携带着恐怖的加速度,划破空气阻力,咚的一声,好死不死撞到了姜培风的脑门之上。 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资料脱笼般飞舞,白色的纸页在半空中哗哗直响,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中,几只白鸽向远方飞去。 世界都安静了。 「哇~~老二!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姜培风是被哭天抢地的猪叫声嚎醒的,外带幅度巨大的摇晃动作,刚睡醒的他杀人的心都有。 姜培风几乎是满怀怨恨的睁开眼睛,入眼处是学校的医务室,旁边趴着他寝室的老三冷肃,另外两个室友都一脸沉痛的站在旁边。 冷肃白瞎了这个高冷的名字,不冷也不肃然,整个就一披着人形的二哈。穿着校服,顶着鸡窝头,此刻满脸的悲痛欲绝,跟死了爹妈似的。 一看到姜培风醒了,冷肃突然嚎了声,带着全寝室的人都默默抹泪。 他趴在床边一边嚎一边说:「老二,怎么办,医生说你得了绝症怎么办?」 说完,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得嗷嗷的。 姜培风坐起身,正打算把枕头砸过去要他闭嘴,冷不丁听到这话愣住了,一脸不知所措。他扭头茫然看了看几个室友,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看他。 姜培风脑子一瞬间转不过来,正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愣了半天,轻声说:「要不,帮我换个医生,我觉得我还有救。」 医生一脸严肃的给姜培风检查身体,检查完毕后,这才说:「要不,你换群室友吧,可能活的更久。」 医生的话一说完,病房里集体爆出大笑,刚才还趴在被子上直哭的冷肃哈哈大笑,不停的捶打床沿,看样子估计笑得喘不过气了。 连老大都笑趴了腰,毕竟当寝室老大当久了,很快恢復了老大的气势,笑着解释:「医生说你只是睡眠不足,借着这次受伤,大脑自动让你休息会,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几个闹你玩呢。」 姜培风白了他们一眼,额头和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他问:「现在几点了?」 老大周景晖看了下国内市场上买不到的腕錶,回答说:「下午五点四十八分。」 老大家资不详,零花钱不详,学习成绩……也不详,好的时候能到年级前二十,坏的时候能到年级两百开外,所有的活动竞赛统一不参加,实在是班上有名的隐世高人。加上长了一副厌世脸,眼角两颗泪痣,颇受女生欢迎。 「那我睡了半个小时不到。」姜培风揉揉脑袋,「亏了。」 要是睡得时间长点,把今天晚上的英语晚自习睡过去,那就简直美滋滋。 正说着,有人敲门。 老么跳过去一脸笑容的开门,一看到站到门口的人,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哐当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了。 姜培风问:「谁?」 老么挑眉:「除了做坏事的,还能有谁?」 第2页 老么欧阳铎是全寝室最小的,足足比姜培风小了一岁,寝室也都觉得这么个小傢伙挺好玩的,都把他当弟弟。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门口站的就是把姜培风打晕的罪魁祸首。 姜培风笑着说:「我没什么大事,球又不长眼,怪不得他。让他进来吧。」 欧阳铎看着姜培风:「你确定?可别后悔哦。」说着,他直接拉开了门。 姜培风一抬头,就和站在门外的男生对视上了。 男生的个头很高,麦色的皮肤,浓眉,漆黑的眼睛,脸上的轮廓很深,高挺的鼻樑在脸颊投上一层侧影。 就这长相搁哪里,都是引人注视的。然而,姜培风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个男生长得还不错,而是,怎么又是他?! 要说姜培风和这个男生的恩怨,那真不是一两句话解释得清楚。 虽然大家认识还不满两年,但是两人互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点了,说是积怨已久也不为过。 欧阳铎没错过姜培风脸上的错愕,哼笑一声:「告诉过你可别后悔。」说完,施施然走进来。 男生还穿着篮球服,身上的汗渍还没干,跟着欧阳铎进来,整个病房的温度都跟着升高了。 他走到床边给姜培风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打球的时候没有注意。我刚才帮你把散落在地上的习题册收好了,放在病房门口。」 「人都被你砸晕了,一句道歉就想了事,美得你。」 欧阳铎哼道。 男生想了想说:「我可以赔偿,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赔偿,嗯,这个注意不错。姜培风眯眯眼,他想了想,歪着头问:「你能做得到的都答应?」 男生定定看了姜培风一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可是谁叫错的是他在先,当时姜培风走的那个位置,距离他们打球分明有段距离,可是当时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球脱了手,砸向了姜培风。 袁铮可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学校家长都知道,只好退一步息事宁人:「你说吧,我能做。」 看着袁铮分明不甘愿,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姜培风当时心里就顺了,顺得滑熘熘的。 他飘飘然的想该怎么整整这个惹人厌的傢伙呢,一低头就看到还趴在床边的冷肃一个劲的朝他挤眉弄眼。 那副样子,别提多猥琐了。 忍了很久没有下落的枕头终于有了归宿,姜培风直接砸了过去,隔着枕头拍拍冷肃的狗头,他一脸得意的说:「有了!」 袁铮的手不由得握紧,盯着姜培风。 他的神情十分戒备。 袁铮不会忘记这两年和姜培风吵过的架,动过的手,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还是竞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校园文走起~ ☆、第 2 章 姜培风摇头晃脑,斟酌措辞:「今天晚上我们班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准备了套竞赛题给我们做。我不用做,她要我帮他把作业改了,我不想改,你去帮我把那八十六本作业改完。」 就这?袁铮有点出乎意料,他以为姜培风会说…… 不等袁铮想完,姜培风又道:「一定要在下晚自习之前改完,小王会看的。」 小王是他们班英语老师的别称,除开小王,他们班还有个大王。大王是班主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袁铮答应的很痛快,转身就走。 冷肃挣脱枕头,一脸怒其不争的说:「你怎么就让他干这个,你为什么不让他直接退主席竞选。」 在姜培风和袁铮漫长的互看不顺眼中,竞选学生会主席之位不过是太仓一粟。 按照他们学校的惯例,学生会高二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有资格申请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未竞选上主席的所有人,上了高三自动退会。 而本次学生会主席的竞选,最有可能的两个人,一个是姜培风,一个是袁铮。学生之间甚至背着学校,暗地里开始了押注,而押註上赔率最低的人,只有他们俩个。 要是姜培风借着这个理由,让袁铮直接退出竞选,那主席之位对姜培风来说,毫无疑问就是囊中之物了。 「说你蠢,转身就变二哈了。」姜培风点着冷肃的额头说:「你当他傻啊,你觉得他会答应?万一我真这么说了,他转身和别人一说,那我成什么了?要是被他那群脑残迷妹知道,论坛上不知道要把我骂成什么样子。」 冷肃恍然:「对哦,这次主席竞选还有已经毕业了的学姐学长们投票,万一你名声搞臭了,就直接出局了。」 冷肃越想越有道理,「我说他怎么这么爽快的答应,原来是设了个陷阱让你跳!」他气愤的从鼻中唿出两口气,「真是阴险。」 姜培风拍拍他脑袋,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那明晚的初赛你准备好了吗?」老大问。 「今天晚上我再改改应该差不多了。」姜培风伸了个懒腰,「就是今晚的英语晚自习能逃掉了,真好。」 今天晚上的英语晚自习,原本是要做竞赛模拟题的。但是姜培风因为英语太差,已经直接被小王踢出了竞赛名单。 用小王的话说,连字都写不好,还想着练毛笔字,可能吗。还不如让他去看看别人的的习题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错。 第3页 姜培风求之不得。 他回寝室准备了明天初试的ppt。初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要把高中两年为学生会做的事情描述一下就可以了。 姜培风仔细琢磨了下,他作为文艺部的一把手,以他一场军训汇演,两场元旦晚会,以及一场校庆典礼的活动来说,足以压制住其他竞争者。 可难也难在他是文艺部的。 高中到底还是以学习为主,即便是在他们这种崇尚素质教育的学校里。文娱这种东西玩玩就可以了,没有也无所谓,全校师生都不是很在乎。 他策划安排的再好,终究比不上别人搞学习拿奖证的,要来得夺目。 他竞争者中,除开袁铮,还有个叫孙琪琪的女生值得注意。 孙琪琪是学习部的,她本人长得好,成绩也好,关键是别人还非常愿意带动同学一起学。 就在上个月,孙琪琪带着她部门的团队,参加省级英语口语竞赛,拿了个团队第一,和单项第一。 又是英语,姜培风撇撇嘴,要不是英语太差,他才不用绞尽脑汁的跟着这群人竞争这个破主席呢。 风头正盛是孙琪琪的优势所在,但仔细想想,她的劣势也十分明显。没有学生基础,没有团体活动,和其他部门的联繫太少,刚好这几样是姜培风的优势。 这样一想,他觉得还是袁铮是最大阻力。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很多老师都习惯上晚自习后直到放学都待在教室——总有学生要问问题,放学后再直接回教师宿舍。 这也是姜培风敢阳奉阴违,叫袁铮帮他改作业的原因。 袁铮改到一半,手已经酸了,他停下笔歇息片刻,恨不得摔了笔桿子走人。 正思索着,忽然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勐然抬头,只见窗户边上,姜培风端了杯奶茶,正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 见被发现了,姜培风索性扯开嘴角,露出个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容。 袁铮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毫不留情的在作业本上画了两个叉,「怎么,还怕我中途跑了不成?」 「对啊,」姜培风习惯性的在食堂那买了两杯奶茶,可一想到居然要他去给死对头送奶茶,他果断而又立刻的把另一杯送给了食堂阿姨。 姜培风走进办公室,坐到袁铮对面,丝毫不介意给袁铮添堵,「我不仅怕你跑了,还怕你乱给我改题,回头小王找我麻烦我找谁说去。」 袁铮冷笑:「你也太小人之心了。」 「那是,毕竟面对的是你,再小人都不为过。」姜培风皮笑肉不笑的说。 袁铮索性甩了本习题给他看:「那你自己好好看看。」 姜培风居然真去看了,袁铮早做好姜培风反唇相讥的准备,哪知道他居然真的看了起来,还是很认真的看别人错题的那种。 姜培风喜欢逞口舌之能,袁铮早就知道,却不料姜培风居然是真的不相信他,真的以为他会干出挂羊头卖狗肉的事。 这简直是对他人格赤-裸-裸的污衊,袁铮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又不好发作,只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作业题上。 姜培风看完了一本,二本,三本……他翻了好多本之后,发现好多同学错了同样的问题。 他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用has done 是错的?」 袁铮不想理他这样的白痴问题,可是碍于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晾着别人不理也不是他的作风,只好说:「这不是过去式,是表将来的虚拟句式。」 姜培风不置可否,但感觉像听进去了。 半晌,他忽然开口:「你一定当主席吗?上了高三之后,除了偶尔需要签字之外,主席基本上形同虚设,根本不管学生会的事。」 原来今晚是探查敌情来了。 袁铮不动声色的回答:「正因为什么都不用管,才想当这个主席。」 「哦,就为了给高中三年画下完满的句号?」姜培风似乎不信。 袁铮又改完一本习题,递给姜培风「审查」,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想当主席?」 姜培风靠在椅子上,白色的灯光好似给他的皮肤渡了层光,温柔的氤氲开。他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笑了,笑出两个酒窝:「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姜培风的长相不似袁铮,并不是端方周正的好看。 他的眼尾上翘,有点眼带桃花的意思,嘴角弯弯,即便不笑的时候,也是副可亲的模样。脸颊两颗明显的酒窝,偶尔笑一笑,都显得格外的甜。 这也导致他的长相有点坏坏的味道,加上他吉他弹得好,平日里对女生有点「有求必应」,所以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 换言之,他周围从不缺少红颜知己,也从不缺少心形情书。 认识姜培风的都说他笑得好看,然而这其中必须把袁铮排除。 从袁铮第一次间姜培风开始,他就知道姜培风是个轻浮浪荡的人,笑得再好看,也掩饰不了他败絮其中的内里。 「那么,我也有。」袁铮不动声色的回击。 ☆、第 3 章 聊到这里,姜培风已然知道今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姜培风也懒得再和他打官腔。 真不知道袁铮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每次他想探听点东西都探不出来?口风这么紧,真是没劲的很。姜培风内心腹诽,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第4页 转眼就到了初赛环节。 三轮比赛都是安排在周日的晚上。 因为学校周日晚上统一放假,全封闭式管理不准出校,其余的干什么都可以。 也只有这个时间,奔波于各大科目之间的学生才能喘口气透个风。 碍于姜培风和袁铮在学校的人气,报告厅几乎坐满了人。 报导厅的成员以学生为主,评委老师只有五六位,暂时都没来。 学生是比赛之前,通过网络摇号抽籤的方式抽中入场券后才有资格进来的。这是为了保证投票人的公正性。 入场的时候每人发放一个按压器,终端连在电脑上,为了投票计分用。 此时比赛还没有开始,报告厅内老师学生走来走去,十分嘈杂。 姜培风才进去,就看到老三兴沖沖的朝他招手,那里坐着他们寝室三个还有班上的同学。 姜培风走过去,老大把手机递给他:「看看。」 手机上显示学校的论坛。今晚只是初赛环节,十二进七,竞争并不算激烈,但是论坛上貌似已经吵开了。 迷弟迷妹纷纷给自己的男神女神加油助威,顺便再diss下别家的选手,已经高考完的学姐学长闲着没事围观起几个参赛者的各种黑歷史,连老师都闲着没事打起了赌,论坛上一片火热。 不怪乎主席位竞选会这么火热。 姜培风所在的阅阳中学,是个极度重视素质教育的学校。 据可靠数据表明,他们学校的学生,三分之一会出国深造,三分之一会保送名校,剩下三分之一留下来蔑视高考。 而所谓的素质教育,不就是看学生的各种活动和能力嘛,所以即便学习压力很大,学校依然保留了学生会和学生会下七个部门,甚至还留个学生会主席的位置给高三的学生。 这些年学校学生会主席的位置都给了品学兼优的学生,这些学生毕业后不论去了哪里,都表现出强有力的优势。 随着他们学校名气不断扩大,本省的k大甚至专门给了一个自主招生考试名额给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k大,那是姜培风做梦都想上的大学。所以这个主席之位他是无论如何都得拿到手的。 思绪间竞选已经正式开始了。 观众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坐下来,灯光熄灭,唯有台上留了一丛聚光灯。 一对主持人穿着鲜红的礼服顺着灯光走到台中央,开始简单的开幕致辞和竞选规则的讲解。 老大在下面小声问:「你几号?」 「六号。」 「不错啊,这个位置正好。」 端庄优雅的女主持人最后介绍了下比赛规则:「为保证公开透明,本次初赛由平台直播,现场的各位同学均有投票权。所有人均有三次投票机会,入选结果将在出赛结束后一个小时之内公布。」 男主持人笑着说:「本轮比赛,由参赛选手展示完作品后,现场评委老师提问,同学也可以举手示意,不过每位选手的同学互动时间只有五分钟哦。好了话不多说,让我们热情欢迎1号选手!」 掌声雷动。 女主持人下场后,朝姜培风的位置眨了眨眼,并握了下拳,无声给他加油。 室友在旁边起闹,姜培风笑着回应女主持人。 女主持人是文艺部的,隔壁班的班花,和姜培风关系不错。不少人曾开过他们俩的玩笑,因此几个认识的人才会这么兴奋。 对于这种事姜培风已经懒得解释了,他专心盯着前台。 舞台师做的用心,当1号选手要出场时,灯光关了,全场一片漆黑。 在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旋律,1号选手穿着学院风的礼服,从荧幕后面走了出来。 姜培风撇撇嘴,居然是袁铮。 和姜培风冷淡的反应不同,当袁铮出场的时候,报告厅内掌声轰然雷动。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男神啊!男神加油!」 「男神这身衣服好帅,我是你6班的迷妹!」 「大队长不要怂!」 报告厅内各种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听不清是谁说的,与此同时,网上也炸开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们志愿者大部长,嗷嗷,加油部长!」 西瓜说夏天走了:「咦,他不是咱们校篮球队的队长吗?我之前还看过他的比赛。」 下面不断有人跟帖:「就是他,之前他带着我们学校的男生,把隔壁一中打得屁滚尿流的,那场比赛你看了没,简直帅哭我。」 蓝莓酱:「帅哭我加一,我手机现在还有当时抓拍的几张照片,换了手机都捨不得删。」 下面跟帖:「求分享,楼主好人。」 「求分享+10086。」 袁铮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演说,他身后的屏幕上投影他高中两年在学生会做的事情。 下面的学生听得很安静,除了不断有掌声打断他的说话外。 袁铮在台上说的这些事姜培风都知道,毕竟是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过很多事情他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东西并不详细。 比如现在袁铮在台上说的「寻猫行动」。 「寻猫行动」是志协在高一下学期组织的一场活动。那个时候开春后,学校周边的流浪猫多了起来,加上不少野猫晚上打架,发-情,搞得学生都睡不好。 可是总不好把这些无依无靠的流浪猫都赶走吧,所以志协的就组织起来,把学校的流浪猫进行统一收集,然后带到畜牧站里做清洁,驱虫,绝育。 第5页 不少野猫还带有疾病,伤残,志协便号召学校做了个捐款。畜牧站本就带有福利性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真正的科班人员,看病什么的真的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问题很快得到解决,猫这种动物只要养的好,很少有丑的。志协又在学校论坛,贴吧,还有市区各个平台各种渠道发布领养公告。 当时在学校抓的十六只流浪猫很快就被领养完毕。 袁铮在上面讲了很多这个活动进行中遇到的问题,以及他们团队是如何解决的。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滑过姜培风的方向,这才继续他的演说:「虽然整个过程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我们的初衷和我们的结果都是好的,所以这场行动,我给我们志协打8分。」 台下志协的学生一片欢唿。 姜培风却眯起了眼睛,什么叫不尽如人意,是不尽如你的意吧!袁铮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寻猫行动」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 4 章 姜培风和袁铮的矛盾就是在这个「寻猫行动」的时候激化的。 这事还得从老么和他小女朋友约会开始说起。 学校封闭式的管理,学生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周五中午开始放假,周日上晚自习。 某天放完假后回学校上晚自习,欧阳铎迟到了,规定六点半到校,他人七点一刻才鬼鬼祟祟的遛进班。 自然被大王发现了,惩罚什么的不提。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姜培风本打算留在教室刷会题再回去,被老么直接拖走。 鑑于老么躲躲闪闪的眼神,寝室几人知道事情不对,赶紧把东西一收拾,跟着老么回了寝室。 老么一路沉默,心无旁骛的快步走回寝室,把门一关,面对三位大哥质问的眼神,颤巍巍的指了下他的书包。 欧阳铎的书包就挂在椅背上,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了过去。 几人都如临大敌,不知道欧阳铎的包里究竟是放了炸弹,还是藏了毒-品,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楞是不敢打开看。 最后还是老大有老大的风范,他隔着老远伸出一阳指,拉开了欧阳铎背包的拉链。 两根鬍鬚最开始从书包里冒出来,紧接着,一个纯黑色的脑袋跟着跃出书包。 寝室三个人都愣住了,居然是只全身漆黑,还没有人一个巴掌大的黑猫。 猫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姜培风赶紧把门反锁上,低声说:「你不会是想养在寝室吧?寝室养宠物是大罪,被宿管发现了是要全校通报的!」 老么苦恼的说:「我知道,可是今天下午我和我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她才给我的。你说第一次约会,她送我礼物,我能拒绝吗?」 老大尝试着想摸一下,但是又怀疑自己的手稍一用力,这么个小东西就没了。他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那你可以送回家,总比留在寝室好。」 「我爸妈刚好出差了,有两周都不在。」老么做恳求状,「而且我们学校周围五里都没有宠物店可以寄养,拜託拜託,我就养两个周,我妈一回来我就叫她过来。」 欧阳铎的眼睛圆熘熘的,他恶意卖萌的时候,两只眼珠子恨不得挤出两眶眼泪出来。老大受不了他这幅样子,败下阵来:「你问他们,我不发表意见。」 欧阳铎故技重施,委屈巴巴的看向姜培风和冷肃,可惜这一招用错了人。 「不行,」老大不发话,老二就是寝室的头头,姜培风专治又武断的拒绝,「这猫要是到处撒尿怎么办,晚上喵喵叫怎么办,它要是爬上我床怎么办?」 冷肃对着小猫直流口水,恨不得冲上去舔一顿,到底理智占了上风,犹豫了半晌后统一姜培风的,「老二说的有道理,这猫我们不能养。」 欧阳铎瘪着嘴,把猫递到姜培风面前。欧阳铎足足比姜培风矮了一个头,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副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好像要被扔掉的是他一样。 「你抱一下她,」 欧阳铎说,「我这有个笼子,等我装起来就把她放进去。明天了我就把她送走。」 姜培风并不讨厌小动物,只是现在他们寝室环境实在不适合养这么个东西。他伸手接过,这才发现看着这么个小东西,身子软的要命,巴掌大似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要捏死。 姜培风低头看着小猫,小猫昂着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 姜培风平白生出点羞愧感,觉得自己要欧阳铎把小东西处置,太狠心了。 要不,暂时留一留? 可是他们这个寝室,实在不好养。 「那个……」姜培风犹豫半个后,缓缓开口。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202寝室的,查寝!快开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震得走廊各个房间的门都直颤。 姜培风悚然一惊,查寝的! 学校经常有突击检查,查学生是否带了违-禁-物,比如手机,笔记本电脑,高功率电器等等,至于检查是否按时返校,是否半夜熘出寝室,那就更是老生常谈了。 被这个声音一震,寝室的人都慌了。万幸的是,此刻被查的不是他们寝室,而是他们对面寝室。 一时间室友各自奔向自己的床铺,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查寝没发现,那就等于没有。 第6页 至于真有没有,冷肃的facebook 还挂在床头充电呢。 「不是!等等!还有猫!」姜培风也想奔,可是手上有只猫让他进退维谷。 他们寝室是上床下桌的格局,听到这话,已经奔上床的三个人齐齐看下来,盯着姜培风手上的猫。 如果人的眼神有压强,这只猫怕已经被压成泥了。 冷肃一手拔下自己的facebook ,一手指示:「快,快藏到衣服柜里,用衣服盖住!」 「不行啊,」欧阳铎忙制止姜培风,「会把猫闷死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闷一会不要紧的。」 姜培风十分贊同冷肃,把自己的衣柜打开,正要把猫塞进去。 小猫适时提出了抗议,因为她说: 「喵~」 寝室里倏地寂静下来,一阵风吹来,如秋风扫落叶般石化了寝室四个人。 猫,会叫。 欧阳铎都快崩溃了,他怎么忘了这只猫还会叫啊!查寝的老师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猫会叫。 「为什么会是今天查寝?!为什么?!」他悲痛的捶打床头,发泄自己满腔的绝望。 「203的开门,查寝!」 如勾魂使走到垂死挣扎的病人面前,给了病人最致命的一击。 查寝的,找上他们了。 「开门,躲躲藏藏的没有用的!」 「我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再不开门,我可就直接撞开了!」 门开了。 点头哈腰的冷肃站在门后,殷勤的说:「老师好,对不起老师,刚才我们寝室都上床睡了,没听清。」 生活老师年纪五旬开外,体重乃年纪的三倍开外,带着前唿后拥一帮小弟,众星拱月的,走进他们小小的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 生活老师如帝王般在狭小的过道里巡视一般,目光所到之处,群臣瑟瑟发抖。 众小弟都不需要生活老师发话,十分自觉的开始执行他们的任务——在桌子,抽屉,衣柜里,翻找可能存在的各种电器产品。 寝室三人对他们的动作都恍若未见,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生活老师对寝室三人的样子十分满意,几乎是和蔼的说:「怎么只有你们三个,我记得你们寝室不是还有个跳脱的姜培风吗?怎么,又偷偷跑出去打游戏了?」 厕所里适时响起沐浴的水声,水声哗啦啦的。 「姜培风!」生活老师喊了一句。 「到~」厕所里,姜培风高声回应,拖长了尾音,正好盖过了小猫不情不愿的哼叫。 为了防止水溅到猫身上,姜培风把猫挡在角落里,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面观察小猫——她若叫起来,随时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好在这猫似乎不是很喜欢叫,她瞪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姜培风,末了拿额头拱了拱姜培风的手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搜查终于结束了。 其实老师的搜查也不过是装着明白踹煳涂,走走过场而已。说白了只是警告这群才上高一的娃娃们,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别太过分。 等到他们上了高二,生活老师知道这群学生已经修炼成精,再想打回原形也不可能,因此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犯上作乱一切都可以商量。 自然,这些都是等他们上了高二后才知道的。此时,一个个还因为自己平安度过一劫而沾沾自喜。 送走了老师,冷肃火速关上门,敲响厕所:「唉唉,快出来,老师走了!」 ☆、第 5 章 厕所里沉默了半天。 冷肃不得不再次敲门,「怎么回事小老弟?」 姜培风过了许久才终于走里面走出来,因为放水的原因,半边衣服都湿透了。 他的眼神阴晴不定,似乎犹豫不决,半晌,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只猫?」 欧阳铎多精的一个人,跳着年级读书都考到他们学校来了,姜培风才开口,他就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赶紧说: 「还没呢,不过寝室要是不方便养的话,总不能留着她。反正外面那么多野猫也没饿死,把她就扔到外面,肯定会有人捡回家养的。」 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戳到姜培风心窝子了,他小声嘀咕:「这么点小,扔外面就死了。」 他把猫递给欧阳铎,「那你暂时先养着吧,只要不被人发现了。」 就这样,这只猫被留了下来。 也亏得这只猫机灵,她发现自己每次叫的时候,欧阳铎都会很紧张的给她做个「嘘」的动作,还会用手捂住她。 之后,她叫的频率更少了,尤其是晚上,往欧阳铎的床上一钻,能睡得比欧阳铎还死。 渐渐地,小寝室里多了个猫砂盆,摆在阳台。阳台是半封闭式的,下面被水泥封死了,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多了个猫用饮水机,每天汩汩的冒出水泡。就摆在房间里,有人问起就说是空气加湿器。 之前周景晖还心血来潮养过一盆弔兰,被猫折断后扔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台那多了个用铁丝箍起来的小型鞦韆,下面放了个木板,供东西摇来摇去。 对了,小猫还取了个名字,欧阳铎为了让猫讨得姜培风的好,特地让姜培风来取名字。 姜培风说这么个小东西随便叫什么就好,干脆叫东西吧。 于是小猫正式取名东西。 第7页 东西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怕人,即便对上差点要扔了她的姜培风,也经常臭不要脸的过去讨亲亲。 至于周景晖和冷肃,那是连床都随便睡了好么。 姜培风回寝室一天比一天积极,以前是不到图书馆关门不回寝室,现在是一打下课铃就奔回去。 以前是老趁着周日晚上休息翻墙出去打游戏,现在不打游戏了,把钱都省下来给东西买玩具。 变了的不止寝室四个人。 自打东西发现自己的地位逐渐升高后,已然决定找回自己女王的身份。 平日里经常穿梭在寝室四人的床榻之上,俯览众生,任凭四个僕人拿着零食玩具在下面乞求而不动容,颇有种万人浑浊我独自清醒的高贵。 于是,寝室里经常能听到各种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曲折悠扬的,人造猫叫声。 「喵,看,这里有个玩具。」这是看起来高贵冷艷的老大。 「咪咪,这里这里,来,过来过来。」这是当初拒之千里的老二。 「哦,宝贝,一天没见你了,想死我了,来,亲一个。木马~」这是翻身变痴汉的老三。 「你们这样都把她吓坏了,来,乖哦,不怕,到爸爸这里来。」这是试图声名所属权的老么。 然而东西心志坚定,不为凡俗所累。 她的目光笔直而憧憬,她盯着窗外。 窗外,阳光铺泄一地,几只刚出生的小猫正在草地上打滚。母猫在崽子们身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东西的眼神直白无误的告诉几个主人,她想出去玩。 作为没有底线的主人,当然是同意她的想法。 于是,在某个万里无云的上午,老么背了个大书包,做贼似的走到寝室后面的草地上。趁着周围没人,把东西放出来。 东西第一次出来玩,十分兴奋,四处看看,到处嗅嗅,却距离欧阳铎不远。 东西全身漆黑,跟块墨似的,姜培风查过,她是中华田园猫,并不是大的品种。所以即便养的很好,也没有学生怀疑是谁养的。 有些女生还觉得挺好玩,想逗一逗她,都被高冷的东西拒绝了。 欧阳铎装模作样的拿出本英语单词来读,实则心思都定在东西身上。东西玩够了,就走到他脚边趴下。 欧阳铎再将她打包带回去。 如此一来二去的,大傢伙都放心了。上午去上课的时候就把东西放出去,中午再把她装进书包带回寝室。 或者,他们的寝室只在二楼,这个高度,对胆子比天大的东西来说,也就是一跃和两跃的区别。 后来他们发现东西自己熘了出去,就会下楼,到寝室后面的草坪上找一找。总能找到。 直到有一天傍晚,冷肃在草地上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直到到学校的灯都亮了,他才确定,东西不见了。 欧阳铎当场就疯了,逃了晚自习满学校的找。 姜培风没疯,他第一时间联繫上学生会。 虽然那个时候姜培风只是一个打杂的,但打杂的同伙多,他在校园平台上发布几条寻猫启示,等下了晚自习的时候等来了回復。 有人回帖,说下午的时候,看到志协的在若水楼附近把一只和照片长得很像的猫抓了。 若水楼是他们寝室楼后面的一座女生宿舍。 姜培风当时就联繫到志协的熟人,但熟人不清楚,说第二天再和他说。 正巧第二天姜培风班上有个摸底考试,姜培风没法,只好和熟人说帮忙多注意一下。 等到第二天晚上把几场考试都考完,姜培风才有时间找上熟人。 熟人那里递给他几张照片,问:「你看看有没有哪只是你要找的?」 那是几只猫困在笼子里的照片,姜培风一眼就看到了东西。 他几乎是惊喜的指着东西的照片,问:「就是她,她现在在哪?」 熟人面露尴尬的神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姜培风知道不好,心沉进海底:「她怎么了?」 「我们以为她是流浪猫,就带她去了畜牧站。这个点估计已经在畜牧站里呆了几个小时了。」 姜培风的样子真是不可置信:「你们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快!我不是叫你帮我多注意一下吗?」 估计的姜培风的样子太崩溃了,熟人连忙撇清责任:「不是的,我说了,可是袁铮说车已经来了,不要因为其他的事耽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又有威信,协会的人都听他的......」 袁铮,又是袁铮。 姜培风把这个名字生吞活剥进肚子里,就往外走,被熟人拉住:「你去哪?」 「我要去把我的猫找回来。」 「这个点人家畜牧站早就关门了,要去也得明天去。」 第二天,姜培风带着老么逃了第二节课赶去畜牧站。老大和老三本来也想去,但是四个人一起逃课目标太大,而且还得留人打掩护,这才没有同去。 姜培风出发的时间不算早,是八点五十才出的门。第一堂课是大王的课,班主任的课没人敢逃,这才坐立不安的等到下课。 不过想到畜牧站是八点半才开门,不安的情绪总算好转了些。 两人从学校后门翻墙出去,拦了个的,火速赶往畜牧站。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在两人抵达畜牧站的十五分钟前,一个中年妇女把东西抱走了。 第8页 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留下。 姜培风赶到的时候,袁铮正把最后一只乳白色的小奶妈递给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姜培风狠狠瞪了眼袁铮,冲进畜牧站,把里面找了个底朝天,却连个猫影都没有看到。 老么当场就哭了,他的妈妈今天下午会回来,到时候就会把东西接走。这是上个礼拜打电话说好了的。 后来。 后来姜培风和袁铮打了一架。 袁铮怪姜培风破坏学校规定,擅自养宠物。姜培风怪袁铮自以为是,自我感觉是只流浪猫就把猫送人了,还连个电话都不留。 袁铮承认自己不该不留电话,同时指责姜培风自己不看好猫,让猫跑出去。他们那几天都在收集流浪猫,自己不留心怪谁? 姜培风则说他们这个行动根本没有报学校主席审批,除了论坛外在其他地方也看不到有这个活动。姜培风又不是天天刷手机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总之矛盾越闹越大。 那天打架打到最后,谁输谁赢姜培风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对袁铮的看不顺眼,也由姜培风一人上升到寝室四人的高度。 ☆、第 6 章 回到现实。 袁铮的ppt已经放完,轮到学生提问环节。 有学生问想组织场秋游,学校不同意,如果袁铮成了学生会主席会怎么办?又有学生问袁铮打篮球那么厉害,当了学生会主席,还会带着他们打比赛吗? 不管袁铮日后真当上学生会主席会怎么做,至少他现场回答的很漂亮。老师同学似乎都很满意。 时间到后,袁铮退场。现场投票开始。 袁铮背后的显示屏开始滚动计算他的获票数。 没有具体的数字,只有亮了多少盏灯。粗略看起来,远超过了五分之一。 就这个票数来看,进复赛是铁板钉上的事。 老大推了推姜培风,「这小子票数够高啊。」 姜培风耸耸肩,每人三次投票机会,袁铮能拿这个成绩很正常。如果认真来说,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出场的缘故,目前的票数比姜培风预计的还要少点。 正说着,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二号选手登场。 恰在此时,姜培风手机响了,是母上大人打来的。 姜培风避着众人走出报告厅,看到门口的调音师,顺手打了个招唿。 报告厅内封闭沉闷,一出来,夏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姜培风恨不得伸个懒腰,好好享受一番:「唉哟妈,怎么了?」 姜母在电话那边很生气:「说好一周给我打个电话的,这周都过完了,你怎么没打过来?」 姜培风对口不对心的忏悔:「看我这没良心的,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该打该打!」 「跟你爸一个德行,」姜母哼了声,「你爸一朋友今天送了点海参过来,个个膀大腰圆汁肥肉厚,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做好给你送过去?」 「那感情好,」姜培风说,「不过这几周我都要忙主席竞选的事,恐怕没时间。」 「再没时间不至于吃点好的时间都没有,你小子少煳弄我。」 「哪敢煳弄您啊,您多明察秋毫的人,」两人开始了有的没的东拉西扯,没啥主题,想到什么说什么,等姜培风意识到时间不对,一看通话记录,都三十分钟过去了。 「妈,我马上要上台答辩了,今天就不跟你扯了啊。」 「成吧成吧,你要是给我弄个主席位置回来,妈给你买个mac笔记本。」 姜培风眼睛一亮,声调都拔高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主席位置搞到手。」 姜培风笑着挂完电话,正要推开报告厅的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四目对视,居然是狭路相逢。 袁铮。 姜培风挑眉,往旁边站,示意袁铮先走。 袁铮也不客气,径直迈出报告厅的门。却在侧身路过姜培风的时候,站定,语气轻慢的说:「真可惜,就算你用了手段给我弄了个1号的出场顺序,我还是可以进复赛。」 本以为没他什么事的姜培风一下子懵了,条件反射的拉过袁铮的衣领,骂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袁铮衣领被姜培风拉着也不气恼,只是冷笑道:「被我抓破恼羞成怒了?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培风比袁铮矮上一点,这样拉住他衣领的姿势让他莫名觉得底气不足,索性直接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说:「说话最好讲证据,血口喷人谁都会。更何况,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干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说罢,姜培风甩袖进了报告厅。 果然,讨厌的人做什么都讨人厌。 袁铮却在姜培风走后蹙起了眉,就像他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以袁铮的能力进复赛是肯定的,做些小动作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袁铮眉头越皱越紧。 本打算直接离开的袁铮,盯着姜培风的背影,跟了进去。 姜培风回到自己位置上,四号选手正在发言。 老大小声问:「快到你了,稿子准备的怎么样?」 「昨晚你们上晚自习的时候,我背了一晚上。」姜培风看着前台,头也不回的说。至于袁铮诬陷他动手脚的事,姜培风根本没放在心上。 第9页 很快轮到姜培风上场。 他上场的时候,灯全黑了。报告厅内伸手不见五指。 原本还交头接耳的场内学生唬的静住了。 报告厅内安静异常。 这时,原本漆黑的大屏幕上,忽然喷出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着澎湃的打击乐,原本静谧的报告厅忽然热烈起来。 火焰燃烧的尽头,是阅阳中学关闭的大门。 随着镜头的拉近,门开了。 画面一转,是艷阳天,是方阵,是迷彩服。 那是他们刚上高一,迎来的军训。 画面在转动,仿佛还能听到教练的训斥声,紧急集合的口哨声。 照片层层叠开,是他们负重长跑,是他们匍匐前行,是他们大雨天里练靶,是他们深夜里探险。 伴随着越来越激盪的音乐,照片翻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无数汗与泪水交织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些感动的、挣扎的画面,横亘了两年的时光,突兀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原来那些深刻的场景,从来没有忘记。 激盪的音乐骤停,沙洲人静。 画面最终定格在他们成功翻越毕业墙的那一瞬间。 在教练喷洒出来的水雾中,所有同学相拥而泣。 所有的感动在这一刻被定格。 报告厅内响起了轰隆般的掌声。 许久才断绝。 潮水般的掌声弱下之后,舒缓的音乐声再次响起,屏幕中的画面变得温馨而宁静。 是他们晨读的画面,是他们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发现的画面,是他们上体育课一起打排球的画面,是他们下课后百米冲刺奔向食堂的画面。 看到这些熟悉而俏皮的场景,学生和老师都会心一笑。 一段旁白随着照片的更替,逐渐响起。 「这些年我们在这里拼搏,这些年我们在这里成长。」 是姜培风的声音。 不少人认出了他的声音,响起一阵口哨和欢唿声,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姜培风的声音还在继续: 「两年前,我们揣着梦想来到这里,明年,我们将带着成果离开这里。 脚下的土地已经矗立了六十余年,她送走了我们很快就会迎来下一波人,而我们只有这三年。 这是我们独一无二的三年,这里将记载我们这三年的所有心酸和喜悦。」 屏幕上画面再次转换,是不及格的考试试卷,是跳动的年级排名单,是竞赛比赛的现场,是红光闪亮的荣誉证书。 「不论过去多少年,这里都会留下我们的足迹。」 照片还在跳转,这次是露天操场里篝火般的军训晚会,是张灯结彩礼堂里的元旦庆典,是人声鼎沸的校庆大典。 都是姜培风组织的活动。 坐在报告厅里的袁铮刚开始还被姜培风的开场,震的热泪盈眶,但发展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司马昭之心。 姜培风是在偷换概念,他把自己组织的几场活动,变成是见证同学成长的铁证。 屏幕上前一秒的照片还是元旦晚会上,领舞的女孩跳着曼妙的芭蕾,下一秒画面一转,就成了她在练功房磨坏了脚,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强烈的反差带来的震撼,让人动容。 「这些是我们文艺部的所有成员留下的痕迹,是所有参与晚会举办的同学留下的痕迹。 这些画面已经定格在了学校的图书馆,档案室,成为我们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归母校,能够翻阅的画卷。」 画面变成一卷长长的画轴,扉黄的页面中,滑过无数张或喜或笑,或哭或闹的画面。这都是同学这两年在学校的点点滴滴。 音乐渐渐平息下来。 灯缓缓的亮了,姜培风举着话筒从屏幕后面缓缓走出来。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这远远不够,我希望的是,在座的每一个,在直播平台上看着本次竞选的每一个,在这所学校存在过的每一个,都能留下我们相亲相爱的画面。以后,不管多少年故地重游,我们仍然是一家人!」 姜培风话音刚落,掌声如潮。唿喊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 连袁铮都被他的这些话诱惑了,跟着人潮鼓起了掌,幻想着多年后回到母校,不经意间翻出某个画面,还能和旁边的兄弟打闹: 「想不到你小子当年还有这手......」 袁铮看着姜培风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即便再怎么讨厌姜培风,袁铮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人看着很轻浮,做事却很踏实。 就这个展示来说,别说到目前为止,就是整个会场结束,都不会有人比他做的更好。 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技术的。 袁铮的欣赏只是埋在心底,网上全程看到直播的已经炸开了。 开心到飞起:「卧槽!技术帝果然是技术帝,这个开场六到不行啊!」 神马都是浮云:「我姜大神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嗷呜,让我拜倒在姜大神的校服之下。」 哆来咪发唆:「音乐才子,技术帝,化学天才,说吧姜培风,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简直让我分分钟化身你的迷弟。」 楼下一拨人跟帖:「有,英语。」 「有,英语。」 「有,英语。」 第10页 「有,英语。」 「这楼有毒,哈哈哈哈哈。」 ☆、第 7 章 报告厅内,老师开始提问。看着老师学生一问一答,袁铮忽然在想,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姜培风是个轻浮的人? 仔细想想,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挺不喜欢他的。 第一次见面,那得是刚开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正是八月,艷阳高照,暑气蒸腾,即便太阳已经下山,余温仍然炙烤着大地。 袁铮记得那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 按照学校惯例,高一新生有为期一整个月的军训,贯穿整个八月,全托给专业人员,军训的艰苦程度半点不含水分。 那天刚到学校报到,领取了军训的衣服,袁铮就在宿舍门口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袁铮接到这个电话很诧异,因为是小学同学打来的。他们在半个月前的小学聚会上,才留了电话号码,袁铮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繫的人, 「请问是袁铮吗?」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是,你说。」 「那个,」女孩有点难以启齿,「我记得你考上阅阳中学了是吧,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你们学校门外有检查,你能不能把我带进去,我找个人。」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袁铮依然答应的很痛快,「那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马上来。」 五分钟后,袁铮拿着学生证走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女生。 女生盘着丸子头,没有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緻的脸蛋。她穿着粉色的长裙,长裙遮住膝盖,正低头拨弄手机。 是邱心韵,隔壁艺校的学生。 袁铮小学有段时间跟着外公外婆住,和邱心韵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人经常一起上学。 后来袁铮和邱心韵不在一个初中,就再也没联繫过了。 袁铮喊了声,邱心韵抬起头,露了张笑脸:「幸好你在,我那同学手机一直打不通。」 这张脸和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女孩子别无二致,袁铮忽然想起小时候一个口香糖对半分的情谊,不由得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笑道:「小事,你同学是几班的,我带你去找。」 「他是6班的,叫姜培风。」 袁铮是4班的,没听过这个名字,还是说:「我带你去高一六班找,不过这个时间,可能不在教室,他的寝室在哪你知道吗?」 邱心韵落寞的摇头,袁铮安慰她:「没事,先进去再说。」 这个点校门进进出出的人不多,袁铮把学生证挂在脖子上,「我和你边说话边进去,今天才开学第二天,门卫查的不会那么严。」 正说着,后面传来急剎车尖锐的声音。 伴随着一个女孩的笑骂声:「混蛋,你故意的。」 「早告诉你我骑车技术不行了。」 邱心韵听到这个声音,回头一看,看到一个骑着单车的男生载着一个女生。 男生穿着简单的格子t恤,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休闲鞋,正单脚撑着地,手搁在自行车把手上,和女生说说笑笑。 女生剪着利落的及肩短髮,身材高挑,站起来几乎和姜培风差不多高。她不知和姜培风说到了些什么,伸手要去打姜培风的脑袋。 姜培风笑着偏头躲避,一回头,就看到了邱心韵。 他居然还十分高兴的挥手打了个招唿,「你怎么来我学校了,那是你朋友吗?」 袁铮看到邱心韵白了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站姜培风旁边的女生打量了邱心韵一番,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朋友?介绍一下。」 邱心韵朝姜培风走过去,几乎是带着委屈的说:「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姜培风愣了下,从前面的车娄的外套中翻出一个手机,打开一看,才不好意的说:「哎哟,手机调静音了。真抱歉,没听到,你找我什么事?」 这下子邱心韵真快哭了,连袁铮这个外人都察觉到邱心韵对姜培风有意思,偏偏这个当事人却在装傻充愣。 好在姜培风不至于那么混蛋,他一看邱心韵的神情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对旁边女生说:「你先进去吧,我和她说点事。」 女生不依:「你不是说要帮我搬书的吗?」 「就你那单手拎水桶的本事,还要人帮你搬书吗?你故意看别人笑话呢?」 真不知姜培风是有心还是故意,他这样几乎是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的样子,简直让邱心韵难堪到了极点。 高个子女生哼了声,自己进了学校。 袁铮感觉自己也该走了,站在这里实属尴尬。 他正想着是直接走,还是和邱心韵说一声,抬头一看,邱心韵居然已经哭了。 邱心韵的哭和她本人一样,都是安安静静和风细雨的,只有背影止不住颤抖才能发现异样。 姜培风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来递过去:「你别哭啊,最怕女生哭了。」 末了,他嘆口气:「之前同学开的玩笑你别忘心里去,我当时看你没说话,以为你也只是当个乐子听听,就没多解释……」 正打算趁机熘走的袁铮听到这话,有点懵。 他脑补出同学聚会的时候,一大帮子人在旁边起闹「在一起,在一起」,女方因为害羞低着头不说话,男方也笑着打哈哈。 第11页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对要成了,结果现在男方突然说: 「那就算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吗? 有的,接下来一幕让袁铮知道,姜培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邱心韵不接姜培风递来的纸巾,一边哭一边问:「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给你写过情书了,你还回覆说你喜欢我的。」 姜培风露出一脸意外:「你写过,什么时候?我抽屉里偶尔收到情书,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有的时候就发神经,在上面写个『好啊,我也喜欢你』。可是一般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玩笑,我连写情书的是谁都不知道。」 「你不认得我的字吗?我们做了两个月的同桌。」女孩子脸皮薄,能撑到现在还盘根究底的问,邱心韵几乎已经是「不要脸」了。 姜培风显得很无奈:「女生的字不都那样,你是没做同桌之后才写的吧。那我怎么认得出来?」 这基本上就是承认知道邱心韵写过情书了,袁铮几乎目瞪口呆。 偏邱心韵没发现,她哭的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体育课上跑完一千米了还背我去医院。」 「那是体育老师要求的。」 袁铮心说体育老师不至于强行要求一个人吧,肯定是对男生集体说的,估计只有姜培风一个人站出来。 那难免会让邱心韵多想。 「那你还帮我赶作业?」 「咱俩是同桌。」 「那你帮我复习数学?」 「我不止帮你一个人。」 袁铮也是个血气方刚的人,挺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去拒绝一个女孩。 要是真不喜欢,一句话说开,大家各自安好,干嘛总是要让别人三番五次的误会,然后等人贴上来了,再装模作样的说: 「不好意思啊,我对你没意思的。之前都是你误会了。」 这跟婊-子脱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勾引男-人,等别人一靠过来,就把衣服收紧装贞洁烈女有什么区别? 如果姜培风拒绝的是其他人,袁铮顶多就会鄙夷一番,但姜培风这样戏弄的是袁铮从小长大的邻家妹妹,那袁铮可不能坐视不理了。 然后......后来怎么吵起来的袁铮已经不记得了,总之吵得挺凶的。 才开学两人就在校门口闹起来,甚至惊动了教导主任。主任把两人带到办公室,要求两人和好,但可惜谁也看不上谁。 这事就这么开始拧着了。 后来两个男生为了隔壁学校的女生争风吃醋的事传开了,袁铮总不好解释是女生被甩,只好默不作声。 姜培风估计也知道自己这事干的不地道,至始至终都没说过是自己看不上邱心韵才闹的矛盾。 两个当事人的默认,给这事添了许多风花雪月的隐晦。 后来,当两人的矛盾越拉越大的时候,同学们回忆起两人最初的事情,都会恍然一番: 哦,原来是情敌啊。 ☆、第 8 章 当最后一个选手下了场地,直播平台的屏幕完全漆黑。只有弹幕上兴奋的学生们还在刷着五颜六色的字体。 十分钟后,票数统计出来。 十二进七,主持人倒着公布入围的七名选手的名单。 「得分第七名的是高二七班的刘宇同学,祝贺!」 掌声雷动。 「得分第六的是高二一班的郭倩同学,恭喜!」 掌声如潮。 …… 一直报到第六个名字,都没有姜培风出现。 下场后,一直在和熟人确定复赛老师名单的姜培风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台,男主持人公布得分第二的同学名字后,轮到女主人公布得分第一的人。 「好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女主持人笑得光华流转,「现在我宣布,得分第一的是——」 女主持人后面的话还没开始说,目光已经转向了姜培风。她远程送了个鼓励的眼神,在万众瞩目中,继续刚才的话题: 「高二6班的,姜培风同学。恭喜!」 这次连姜培风自己都意外了,他只是猜自己应该能进前七,却没想到拿了个第一。 冷肃听到这个名次,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他高声鼓掌,鬼叫一通,在周围人祝贺的声音中,泰山压顶般给了姜培风一个大熊抱。 某人承受不住,直接被压在了地上。 这兴奋的模样,跟自己拿了第一似的。 道贺的人太多,直到散场后半个小时,姜培风才得空给布置会场的人定了夜宵,叫冷肃躲着老师,从小门那里把外卖偷偷拿进来。 布置会场的都是学生会的学生,除开女主持人和负责现场秩序的是文艺部的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来自其他部门的。 这也是为了保证竞选的公平。 姜培风定了奶茶和蛋糕,等他走进报告厅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整理后续工作。 姜培风这人受他爸的影响,能兼顾所有人的感受,在竞选结束后留下来帮个工作,虽然手段不甚高明,但是很得人心。 女主持人深得部长真传,当姜培风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时候,立刻走上去把东西接过来,高声道:「小伙伴们,有宵夜吃咯!」 正负责打扫卫生,和把会场整理成原样的人直欢唿。 第12页 姜培风把东西分给他们后,就帮着收拾东西,有投票牌要放进箱子里,有抽籤箱要空出来。 姜培风把抽籤箱里的纸条都倒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忽然发现,里面的纸条不对。 按理说十二个人抽完签后,纸箱应该空了,为什么里面还有这么多张纸条? 姜培风蹲下身,从垃圾桶里随便翻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阿拉伯数字,1。 这不是袁铮当时抽到的签吗?他明明记得每位选手抽完签后,要把纸条交给工作人员登记的。难道登记完了还要放回来? 姜培风伸手去捡第二张纸条,正要打开,身后忽然有人说: 「姜部长,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吧。」 姜培风回头一看,是个个子比较瘦小的男生,不怎么眼熟。姜培风笑道:「我看你有点眼生,你是高一的吗?哪个部门的?」 男生笑道:「我是高一的,体育部的。我叫陈浩。」 体育部,每天负责带队早训,跑操,还有组织各项体育比赛。 姜培风笑道:「你们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他低下头,重新捡起第二张纸条。 陈浩却突然伸手,拦在姜培风面前。 姜培风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男生的模样十分侷促,他的眼神飘忽半天,忽然慌张的说:「这是我的工作,部长安排的,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好,我们部长又要训我了。」 姜培风做恍然状:「原来是这样。」说着,他松开手中的纸条,准备起身。 陈浩来不及松口气,却见姜培风在站起来的同时,手上直接抓了把纸条。 他站起身后,一个一个打开来看。 陈浩顿时慌了神:「姜部长!」 陈浩的声音引来了其他同学的注视,姜培风没去理会,他打开手中的纸条,上面还是那个阿拉伯数字。 「1」。 他又打开一个,同样是1。 「怎么了?」有同学在外围喊,看样子似乎要走过来。 姜培风定定的看了陈浩一眼,朝那位同学摆手:「没事,我们去把垃圾拿出去倒掉。」 说着,他朝陈浩一点头:「你和我过来一下。」 陈浩知道只要姜培风说一句「这个抽籤箱不对劲」,他就全完了,所以即便再不情愿,也同手同脚的跟着姜培风出去了。 等出了报告厅,姜培风站在背光的角落里,手一摊,奉上全写了「1」的纸条,问:「怎么回事?」 陈浩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姜培风转身就走。 「你别走。」陈浩情急之下拉住姜培风,吱吱唔唔半天,终于吐出实情:「是我们部长要我这么做的。」 姜培风挑眉,心想袁铮这人缘可真够差的,得罪了他一个文艺部不够,还牵扯上体育部。不过体育部的部长不是个女生吗? 那可是从小打比赛的羽毛球选手。 陈浩做贼似的看了下周围没人,才声如蚊蚋的解释:「因为之前我们部长跟袁铮袁会长表白了,而且是当众表白,结果袁会长拒绝的太痛快,我们部长拉不下脸……」 咦,原来还有这么个八卦。 姜培风好奇心起,追问:「是怎么拒绝的?」 陈浩一看姜培风也不是追问谁对谁错那么死板的人,心里放松了许多,不紧不慢的解释:「听说是上次和其他学校的进行篮球比赛,袁会长耍了几个漂亮的投球式,拿下了第一名。我们部长忍不住就去表白了。」 「袁会长那个时候刚从一个迷妹手里接过矿泉水,然后头也不抬的说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知道的,我们部长心高气傲,又是当着其他女生的面。所以就……」 姜培风心说真是该,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不能换个委婉点的方式? 像什么「谢谢,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或者是「嗯,我考虑考虑」,哪怕是敷衍下说自己只想搞学习也成。 这驴居然还加一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不是找揍吗? 「那你是怎么动的手脚?」姜培风对这个很好奇。 「抽籤箱其实是有两个盒子的,外表上完全一样,不过一个做备用。抽籤的时候,人比较多,大家都是随意站的。没有人注意到我。轮到袁铮的时候,我就把备用的那个换上去给他。」 「没有人发现?」 陈浩挠挠头:「我感觉袁会长好像发现了,但我不确定。」 姜培风忧郁的嘆口气:「是肯定发现了,因为他觉得这事是我安排你做的。」 陈浩:「啊?!」 姜培风心说你要是直接把他弄下去了倒也省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自然也不会多解释,人已经入了复赛,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事你和你们部长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抓阄的事烂在我心底,决不对外说,但是不保证袁铮不会来查。你们要有准备。」 陈浩千恩万谢,心里总算放下了这颗大石头。 陪着学生会的人整理报告厅就搞到了十点多,回寝室后又被几个室友抓着庆祝,闹腾了许久,直到宿管阿姨愤怒的敲门才安静下来。 几个人摸黑洗了澡,姜培风这才有时间打开qq。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一打开,还是被这炸满了的消息提示框闪瞎了眼。 第13页 来自学长学姐的,学弟学妹的,班上同学的,部门伙伴的,科任老师的各种关心问候祝贺,连他爸都来插一脚,连着发了七八条消息问结果怎么样。 屏幕滑下来,滚动二三十个人的消息。 姜培风脸都黑了。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的回覆。等全部回復完,结束和几个朋友的聊天,姜培风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 姜培风顶着两颗无神的眼睛,望着窗外因为启明星,而格外明亮的校园,悲痛的发现,他居然异常的亢奋,睡不着了。 睡不着后,姜培风一边强迫自己入睡,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复赛的事情。 初赛是报告厅内的学生代表和幸运观众投票,凭人缘和活动,姜培风能入围是铁定的。甚至,因为做视频含金量的缘故,姜培风可以比袁铮的得分还高。 可是复赛就不一样了。 复赛是答辩的方式,由学校老师提问,类似公司压力面试的形式,无缝交叉的提出一系列问题,然后再根据回答的好坏给出相应得分。 姜培风今天问了,复赛的老师共有六名,一名教导主任,两名年级主任,一名学工组老师,还有两个学校知名度很高的科任老师。 而恰恰,这六名老师里,他只和学工组老师接触多一点。至于其他老师,因为高中两年没有分班的缘故,根本没有接触过。 姜培风不知道袁铮和这群老师有没有接触,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师一定会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因为英语分太低的缘故,姜培风的年级排名总在一百多摇摆不定,而袁铮,那是永远年级前五十,甚至前三十的人好么。 前三十,姜培风郁闷的想,老子要是有年级前三十的成绩,还参加屁的主席竞选。 ☆、第 9 章 这样忧郁的胡思乱想半天,他竟然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才眯一会,寝室里就响起了锅碗瓢盆般乱撞的声音,是几个室友慌里慌张的刷牙洗脸。 老大用凉水沖了把脸,赶紧把校服套上,结果发现对面上铺的人动也不动一下。 他走过去敲打床沿:「快起来,起床啦!今天升旗仪式,要点名的!」 姜培风昏昏沉沉的拿空调被盖住脑袋,继续睡死。 老大已经收拾好了,回头一看,某人居然又睡着了。 他只好爬上去,拽开被子,把这个一百多斤的大货直接拎起来,大声喊道:「还有五分钟就上早课了!」 姜培风睡眼惺忪,头髮乱的跟鸡毛乱飞似的,睡衣松松垮垮,精神十分不济。 他萎靡不振的看了眼老大,认命的嘆口气,起身准备下-床。结果由于本人整个脑袋都处于离线状态,无法命令四肢协调搭配,刚准备起身,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 正打算倒退下梯子的老大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姜培风泰山压顶般压在了下面。 姜培风一下子抱到了一个温软的身体,刚有点清醒的意识自动选择了睡眠模式,他不自觉就着这股温软蹭了蹭脸颊。 周景晖整个人被压在下面,面靠着床,连说话都费劲。他才开口,说出的字像破了音: 「你晃~晃开我,喘不过气了。」 冷肃含着牙刷走过来准备拿毛巾,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上铺上「滚床单」的两人。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嚷嚷:「青天白日的,你们好歹注意点!」 过路的同学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姜培风被冷肃这一嗓子喊醒了,他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上课要迟到这个事情。 然而风一般的冲出寝室,还是迟到了。 又是周一,碰上大王来巡查,姜培风分外乖觉的拿了本书站到走廊上去读。 读到一半,察觉到大王的视线,姜培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实在是读不下去了。 就算真的装样子,好歹也装的像一点,拿了本物理书读,这狗腿的表达太扎眼了好么。 大王全名王彦,年不到三十,长得斯斯文文的,正是他们班的物理老师。 大王站在姜培风背后,戏嚯的笑:「继续读啊,怎么不读了,我听着呢。」 姜培风:「......」 姜培风隐晦的看了大王一眼,明智的选择沉默。 大王手搁在走廊的扶手上,聊天似的说:「听说你昨晚上初赛拿了个第一,可以啊小子。」 从高一起,大王就对他花了太多时间在部门活动上表示不满,听到这话姜培风也不知道大王是个什么意思,只好折中的说:「还有两场,能不能走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哟,不骄不躁啊。」大王继续戏嚯。 姜培风:「......」 「成吧,」大王拍拍他肩膀,「能有这成绩也不错,也不枉费你花了一年多的功夫。不过可别虎头蛇尾的,前面的成绩这么好,决赛被踢了。」 「不会的,」姜培风认真的说,「我一定会拿到主席的位置。」 大王:「复赛考虑好怎么做了吗?」 姜培风实诚的摇头:「我昨天问了,复赛的老师我都不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这样吧,既然你前面千难万难都走过来了,这次不帮你一把似乎也对不起我这个班主任的位置。」 大王说着,拿出手机打开,「这是教导主任刘老师的电话,你复赛的老师之一,他这周要忙高三学生党组织关系转让的事,上一届学生会主席也会回来帮忙。你自己看着办。」 第14页 姜培风惊喜的看着手机号码,赶紧掏出小笔记本记下:「我这样贸然的说要去帮忙,动机是不是太明显了?」 大王无所谓的说:「那就看你怎么说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最多只能逃两节课的副科,要是让我发现你把英语课翘了,你给我小心点。」 姜培风美滋滋的点头。 经过多方面的准备,姜培风终于拨打了教导主任的电话: 「请问是教导主任刘老师吗?您好,我是4班的姜培风,我们班有几个入党积极分子的学习心得要交给您。刚才我去您办公室您不在,请问我什么时候交给您呢?」 「对不起,我们班学委刚好生病了,所以我这次才来代交。我不知道何老师是谁。」 被生病的学委咬着冰激凌,站在旁边不说话。 「这个周四下午三点?可以可以,没问题。明德楼503,我知道的。」 姜培风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眼冒小星星的看着学委:「你这次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周四下午正好是高考完的学姐学长返校,说不定上一届学生会主席也会来。」 学委三两口把冰欺凌吃完,擦擦嘴:「那你再帮我买根雪糕。」 「成嘞!」姜培风拖长了语气,衣袖一甩,去给学委买雪糕。 挨到周四,姜培风下了第一堂课后赶去明德楼503,远远就看到503教室学姐学长进进出出。 姜培风心说真是来得好,他拿着入党积极分子的思想汇报走进去,还没进门,就看到上一届学生会主席唐兰呈。 唐兰呈个子不高,留着利落的短髮,穿着背带裤,看着十分清爽。 她刚高考完,听说已经保送海外名校,这次估计是她近期最后一次来学校了。 姜培风和她不太熟,每一届学生会主席都有她自己的风格,而唐兰呈的风格大概就是无为而治。 要她审批的活动只象徵性问个时间地点就签字,要报批的经费只要拿个清单明细就可以,所以姜培风和她的交流接触真心不多。 不过看到熟人还是蛮高兴,姜培风正打算走过去和她打招唿,低头发现自己的球鞋鞋带松了。 教室附近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姜培风怕挡了他们的道,挪到角落里去繫鞋带。 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席,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是袁铮的声音,姜培风心说:得,真是冤家路窄。 就听唐兰呈笑着说:「怎么,没事就叫不动未来主席了?」 袁铮推辞着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样说我多不好意思。」 唐兰呈静默了半分钟,突然说:「其实你和姜培风之间,我确实更在意你一点。今天叫你来,也是想和你说一下你复赛会遇到的情况。」 姜培风:「……」这种背后被人说不如仇敌的感觉,还是很微妙啊。 袁铮也很意外,依然客气的表示:「其实姜培风能力挺强的。」 「不止他的能力强,」唐兰呈说,「你们这一届有很多厉害的,学生会的整体水平比我们这一届要强上很多。但光有办事的能力不够,他给我的感觉有点靠不住,想来不仅是我,学工组的老师也是这样认为的。」 袁铮没有说话。 唐兰呈继续说:「而且你们现在还只是高中,又不是大学,到底是要以学习为主。要是姜培风当主席,整个学生会的活动估计都以娱乐为主了,像学习部这样的估计要变成无人问津的打杂部门。」 姜培风感觉,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第 10 章 他想着要不走了算了,可是到底忍不住,想听听看这个主席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意见。于是他把自己缩成根竹筷子,躲在墙角那里偷听。 「这绝对不是学校希望看到的。」唐兰呈说,「所以复赛的时候,你一定要强调学生会是为学生发展服务的,是为学生长久进步服务的。你明白吗?」 袁铮点头。 「当然了,你的回答也不要一味的讨好老师。你是学生会主席,是代表学生的,所以万一老师问到停水停电,影响学生生活的问题,你一定站在学生的角度讲,千万别一开口就是学生吃这点苦不算什么。」 袁铮受益匪浅,赶紧点头,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 「姜部长,干嘛呢?」 袁铮有种干坏事被人发现的慌张,他赶紧抬头,看到姜培风从拐角那里走出来,笑嘻嘻的说:「没什么,刚才打了个电话。」 袁铮和唐兰呈对视一眼,这个距离太近了,他肯定听到了。 唐兰呈的脸色也不太好,到底背后说人坏话不地道。 却见姜培风笑着和唐兰呈打招唿:「主席也在,我找刘老师,他在吗?」 唐兰呈很快反应过来:「他在,哦不,他刚刚出去了,几分钟就回来。」 「这样啊,」姜培风把手里的思想汇报捲成卷,「我这有个材料要交给他,这样吧,我直接放老师办公桌上,回头麻烦主席和刘老师说一声。」 唐兰呈点头:「好的好的。」 姜培风笑着进了教室,离开时给唐兰呈打了个招唿。至于袁铮,已经被他从头忽略到尾了。 一背转身,姜培风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垮了下去,他心说:「mmp哦,居然这么瞧不起我,回头坐上主席的位置,让你啪啪打脸。」 第15页 姜培风心情梗塞的朝大王办公室走,看他坐在办公室里改题,一屁股坐到他面前,心情郁结的把下巴搁在办公桌上。 大王改题改的正累,看到姜培风,奇道:「这个点你不是要去和刘老师见面吗?」 姜培风半身不遂的摊在位子上,就着下巴搁在桌上,含煳不清的说:「去的时候看到了唐兰呈,然后听到唐兰呈把我损了一顿。就不想在那里呆了。」 大王笑:「你们上一届学生会主席是吧,她怎么损你了?」 「她说我办事靠不住,还说我要是当上主席会把学生会带偏,还说学生会老师看不上我,还说我比不上袁铮。」 姜培风越说越气,「我哪里比不上袁铮了。」 大王笑得更开心了,「你英语比不上他。」 姜培风翻了个大白眼。 「做什么都不能以貌取人,这就是她的不对了。」大王循循善诱,「你哪场活动办得不漂亮,学校要求的规模你哪次没有达标?不过你也有你的问题。」 姜培风看着大王。 大王说:「每次办活动的时候,你应该多问几句。比如我记得之前有次学校要每个班抽人去革命烈士坟前扫墓。当时我要你安排人的时候你就点了个头,虽然最终你也安排下去了,但如果当时你多问几句『要几个人』,『有什么要求』,『几点集合』,老师心里都会踏实一些。」 姜培风瓮声瓮气的说:「这些文件上都有写啊。」 「可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认真的去看文件。」大王说,「估计唐兰呈心里也是这样想,你要是多问几句,至少说明你上心了对不对。」 姜培风赌气的不说话。 大王继续宽慰:「当然了,我们小姜同志办事还是很到位的。至于把学生会带偏这种事,办什么活动又不是你说了算,还不得学校同意,能怎么偏。要真想不偏,那就让学习部的人来,把所有的活动都变成英语口语竞赛、语文诗词朗诵。那估计就不偏了。」 姜培风笑了。 大王继续说:「至于学生会老师的问题,他们常年做学生工作,自然清楚以后真正有能力的人,并不全是死搞学习成绩好的。再说了,你英语常年70分,都能考进年纪前百,英语要是稍能及格,还不秒杀学生会其他所有人。这样的学生,学生会老师还看不上,那他们得看上什么样的。」 姜培风忽然就被大王说动了,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行吧,」大王下笔如风,毫不客气的在作业本上画了个叉,「你自己下去准备准备,马上就要复试了。」 六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周六还是艷阳高照,周日就下起了大暴雨。 暴雨从凌晨下到中午,丝毫没有停歇的痕迹。 天气预报说降水量在晚上要濒临危险值,由于周日晚上放假,学校已经安排到宿舍楼阿姨,查寝点名,晚上关大门,不准任何学生外出。 至于今日晚上要复赛的事,临时决定改到中午。 姜培风在食堂匆匆解决午饭,准备回趟寝室。 暴雨的原因,他浑身都湿透了。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由于地势低洼,积水已经漫到了小腿。 进进出出的同学举着伞,在水中举步维艰。 姜培风撑起他起不了太大作用的伞,正准备出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姜培风回过头,有个胖乎乎的女生小跑过来。 姜培风认识她,是广播台的台柱子,谢晓兰。 谢晓兰长得一般,身材圆润,但是却有个天籁般的嗓音。别看平时文文静静的,一道的配音时候,她的嗓音格外有爆发力。 姜培风因为晚会的缘故,和她合作过几次,深深被她的嗓音折服。 谢晓兰笑得十分开心:「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能送我一程吗?我的伞坏了。」说着,她撑开自己的伞,结果手一放,伞又缩了回去。 「可以,不过我不回教室,我准备回寝室的。」姜培风说。 「正好,我也想回寝室,衣服全湿了。」 女生寝室就在男生寝室后面,姜培风笑:「那没问题,走,我送你。」 反正鞋子都已经湿了,谢晓兰索性大大方方的淌水,问道:「你马上就要复赛了吧,加油,我看好你哦。」 姜培风轻声说:「复赛真难说,老师我都不怎么熟,而且其他选手也是厉害的。」 谢晓兰不贊同的说:「咱们认识两年了,大大小小的活动加起来也有个七八起,我挺认可你的,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当是学生会主席。」 姜培风笑了:「你觉得我可以是因为咱俩熟,你要是了解其他人的活动,你也一样会觉得他们可以。」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谢晓兰打趣道,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略带犹豫的说:「你最近有刷论坛吗?」 「没有,马上要期末考了,又有复赛要准备,一直没时间刷手机。怎么了?」 谢晓兰支支吾吾的说:「就是,我前天刷帖子的时候,不小心刷到一个帖子,说是你利用职权,初赛的时候在出场顺序上动了手脚,排挤对手。」 她略一停顿,偷偷觑了眼姜培风,信誓旦旦的保证:「当然了,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但是这个帖子发出来,对你的名声多少不好。而且马上要决赛了,今年的决赛全网投票,你要小心。」 第16页 姜培风道了谢,回寝室后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然而他把帖子从头刷到尾,都没看到谢晓兰说的这个帖子。 正准备继续找下去,姜培风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只好匆匆收拾一下,赶去教室。 ☆、第 11 章 他到达教室的时候算是比较晚的,其他六个竞争者已经有序的坐好。 有工作人员拿着黄色的胸牌走过来,「姜部长,您来晚了,只剩下二号。」 姜培风接过胸牌,学着其他参赛者的样子别在左边,笑道:「好的谢谢。」 七个同学依次从前往后坐,第二个座位空着。姜培风走过去的时候,袁铮正好抬起头,和姜培风四目相对。 袁铮坐在姜培风后面,是三号。 一号的男生估计没料到自己抽到了一号,十分紧张的拿着稿子小声在念,坐后排的姜培风偷偷听了下,是类似自我介绍的话。 姜培风被他弄得紧张起来,默默拿出笔和纸回忆自己之前准备的台词。 不等他把半分钟的自我介绍回忆完,讲台前设置的闹钟滴沥沥响了。工作人员在门口喊:「一号,请和我来。」 姜培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在发抖。 老师被安排在隔壁某间教室,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个怎样的环境,老师是和蔼还是严厉,六个人目送一号远去,教室里本就静谧的环境更加压抑。 马上就到自己了,姜培风默默给自己鼓气,静坐了片刻,工作人员就开始喊:「二号。」 姜培风没料到这么快,他迅速看了下黑板上的时钟,才十三点零四分,扣除进进出出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一轮才三分钟。 姜培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隔壁一间教室。 他推开门进去,发现教室内部是昏暗的。 窗帘把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只在教室的角落里亮了盏白炽灯。六位老师并排坐在场中间,多余的桌椅板凳都被请到了后面。 六位老师正低头给一号选手打分,姜培风走过去,站在场中央,等工作人员从老师手里把评分表收走,并关门离开,姜培风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叫姜培风,是来自高二六班的……」 不等姜培风说完,一个老师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你,去年你刚上高中没多久,就逃课打架,当时还是被我抓到的。」 姜培风:「……」 说这话的是坐在左边第二个的男老师,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偏胖。姜培风记得他是负责高一的年级主任。 姜培风曾耳闻这一轮是压力面试,压力面试自然是有点压力的,他早有准备,徐徐开口:「确实是我,不过当初那件事事出有因……」 「我不管你有没有因,才刚开学就敢逃课,还打架。」年级主任语气不好的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的错。」 姜培风没料到才刚开始,老师对他的印象会这么不好,心里有点发慌:「是的,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写了检讨,之后从没犯过。」 「你还逃过学?」坐右边的一个老师疑惑的开口,姜培风对这个老师没印象,可能是某个班的科任老师,「你这样,我们怎么敢把学生交给你管?还当学生会主席?」 姜培风感觉这个逃学的梗是过不去了。 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慌张:「没有人能不犯错误,重要的是知错能改。况且管理学生用的是制度和规矩,和我个人的喜好行为无关。」 他这番话说完,连珠炮似的提问总算暂停下来。 这时,坐正中间的一位中年的老师拿着个人的资料,徐徐问道:「我看了下,你别的成绩都挺好,就是你这英语……高三不比高二,你不花时间去把英语提上来,反而去做学生工作,你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看着和平,然而处处是陷阱。 说认真学习吧,把学生会搁在哪?说会积极管理学生工作吧,还搞不搞学习了? 姜培风感觉今天的老师很是针对自己,学生会和学习本来就是两个方面,不管谁坐上主席的位置,都会面临这个问题。他一直默认这样的问题老师是不会问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最花时间的其实是理综和数学,我这两门提高的空间不大,所以只要保持成绩不下滑就行。多出来的时间完全可以用来学英语。而且我对英语的要求不高,及格就行。至于其他时间,是可以分摊到学生会工作上。」 鑑于一号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所以袁铮早早就被工作人员领到教室门口等候,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工作人员多是高一的学弟学妹,不少好奇的试图想透过后门的门缝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然而完全看不到。 终于,计时人员在掐着秒表二十八分钟五十七秒的时候,门开了。 姜培风从里面走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然而才从容的把门关上,姜培风一抬脚,没站稳,整个人趔趄一下,朝地上扑去。 姜培风脑子有点懵,还没从老师们的阴影中走出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的握住了姜培风的手臂。 「谢谢。」 姜培风就着手掌的力度直起身,发现扶他的人是袁铮。 第17页 袁铮下意识的放开姜培风,往后退了一步,大有摸到了毛毛虫的不爽感。 姜培风翻了个大白眼,突然回忆起什么,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起来了,高一那年我打架被记过的事情,当时好像是你告的密吧。」 袁铮呆住,真是锅从天上来。 「三号准备。」工作人员喊。 袁铮急着进去,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不和姜培风争辩了,但是什么又不做,又感觉太吃亏。 他想了半天,终于做了个极不成熟的动作。 他朝姜培风比了个中指,然后推开门进去。 走廊处暴雨狂风不断,湿答答的吹来,姜培风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沁了层凉汗。 他来不及回味自己复赛表现的怎么样,反正不管怎样,都已经结束了。 他慢慢从楼梯口走下去,想着那次逃课被记过的前因后果。 姜培风仔细回忆了下,确定是高一开学没多久,大概九月月初的时候。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不大,就是有个从小学玩到大的好哥们郝晟考上了飞行员,第二天就要去外省念书,说什么也要拉着姜培风到网吧打把游戏。 飞行员的开学时间比姜培风晚了许久,这一走估计是半年见不着的。 刚好那段时间又碰上游戏的赛季,姜培风想了想就答应了。 那天是个下午,中午的时候同学都趴在教室里午休,姜培风想着他就出去两个小时,最多翘第一节课的文史课就回来,不会有多大问题。 结果才出门,就看到刚加入学生会的袁铮被派出来查教室纪律。 而更尴尬的在于,遇到他的时候,姜培风正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准备翻墙出去。 姜培风两只手挂在墙上,和突然转身走进来的袁铮面面相觑。 袁铮手上拿着考评教室纪律专用的文件夹,站在拐角的地方,抬头看着他。 截止到那一天为止,姜培风和袁铮的交集仅限于开学那天在门口吵架那事。 至于军训期间那天晚上可能的交集,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直觉告诉他那人不是袁铮。 更何况袁铮自己也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所以姜培风依然把袁铮当阶级敌人对待。 可能本就心虚,姜培风居高临下的开口,语气有些盛气凌人:「被你抓到我认栽,你要告就告吧。」 说着,堂而皇之的把腿扒上墙头,翻了过去。 一跳下去,姜培风就后悔了,不该这样说话的,万一他跑去告老师怎么办?但是一想,一大老爷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小人……呃,应该吧。 ☆、第 12 章 不过翻都翻了,姜培风也没时间计较这个,他往学校外面不到三百米的网吧跑去。 九月的天正是秋老虎肆掠的时候,太阳辣得狠,姜培风赶过去的时候他三个兄弟已经等在里面。 几个人打了个招唿,话都不多说几句,赶紧开黑。 结果一局才打完,有三四个流氓走了过来。 姜培风摘掉耳际,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青年态度轻慢的撸了下他兄弟的头髮,「王迅川是吧。」 王迅川一把推开小年轻的手,怒道:「你-他-妈谁?!」 后来姜培风知道,就是王迅川晚上走路上的时候被一小子勒肥(勒索),结果王迅川看着瘦瘦小小,打架可不是盖的,三俩下把那人的手打折了才走。 结果,就这么着,刚才打游戏的时候被那小子认了出来,叫了人过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打呗。 姜培风这边虽然也有四个人,到底是四个学生娃,打架比不过混的。 才不过五分钟,就见了血。但是男生都血气方刚,就算被打断了腿,也是万不肯求饶的。 网吧的老闆估计和那伙人是一起的,居然就装个样子拉个架,完后站在旁边看着。 姜培风这边完全处于弱势,他胸口被人踢了好几脚,几乎到了被动承受的地步。 主战场已经由里面转移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一个中年男人沖了进来: 「住手!」 男人拉住其中一个青年要打姜培风的手——姜培风身上还穿着校服,一看就是自己学校的。 男人厉声说:「我是阅阳中学的老师,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事我们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青年抬手还想打这位老师,结果一看老师旁边还人高马大的站了两位体育老师,顿时怂了,不敢再动手。 几个老师是来检查网吧里有没有自己的学生,结果一查收穫不小,不仅有,还带打架的。 就这样,姜培风因为打架闹事还被送到医院,第二天就传遍了学校,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作检讨。 而姜培风第一次扬名于阅阳中学,就是因为这个全校检讨。 倒不是说他的检讨写得怎么真诚或者搞笑,相反,那篇检讨中规中矩,就差是从网站上复制粘贴了。 姜培风记得那天他还缠着绷带,吊了半只手臂一跳一跳的上了操场的主席台。 为了博取学校谅解,他还专门要医护老师把自己淤青的腿缠上绷带,这样看着会更惨一点。 在国旗下面,姜培风真诚的忏悔反应,发誓不再逃课,不再打游戏。念完检讨,在教导主任满脸「这次暂时放过你」的表情下,颤巍巍的下了主席台。 第18页 结果刚走下主席台第一级台阶,听到主席台上的同学念:「下面公布我市化学竞赛入围名单......」 姜培风果断的不走了,又折回上去。 教导主任在主席台下面语气不善的问:「干什么呢,站在上面很光荣吗,下来!」 「我......」姜培风一脸无辜的说,「我腿不好,上上下下的挺折腾的。」 「谁让你上了?」教导主任大概是觉得姜培风累赘,走上主席台,架起姜培风一只胳膊,「人家马上要颁奖了,你说你站在上面干嘛?」 说完,不等姜培风说话,强行把姜培风拖了下去。 脚才落地,听到广播里的声音: 「我校高一六班的姜培风同学,斩获市级化学竞赛一等奖,已成功入围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种子选手......」 姜培风朝教导主任笑出一口白牙,「要不,您再送我上去?」 主席台旁边站了不少老师,听到这话,齐齐笑出了声。 教导主任一张老脸绷不住,唬着脸说:「去去去,你自己去。」 然后姜培风就带着满身标志性的绷带,一瘸一拐的自己上去了。 后来,姜培风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好巧不巧,刚好就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网吧外面有老师检查。 他又不敢去问,只好猜测这事多多少少都和袁铮有点关系。 姜培风默默的给袁铮又记了一笔。 不过想来要是老师不来,估计他的情况得更严重,只好把这一页接过去,算是和袁铮扯平了。 复赛当天晚上,学校放假,寝室外面能听到宿舍阿姨挨门挨户的查人。 寝室内四个人都在安静的看书,一时间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姜培风在做一道物理题,老四忽然喊了声:「老二老二,你入选了!」 说着,他把手机拿到姜培风面前,界面停留在学校论坛的首页,进去后入围的三个人名单:袁铮、孙琪琪、姜培风。 后面附上三人复赛的得分,姜培风最低。 不过好歹是入围。 按惯例应该是周一才公布结果,没想到今晚就出来了。不管怎样,是个好事。 老四拍拍他肩膀:「加把油,高三你就可以浪了。」 决赛是公开赛,採取答辩的方式,地点设立在学校礼堂,全网投票,到时候学校校长也会去。 接下来的一个周,姜培风都在准备答辩的内容,ppt改了又改,眼看着复赛越来越近,正当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论坛上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个帖子火了。 帖子上说姜培风在初赛的时候给对手下畔子,不仅在入场顺序上动了手脚,还恶意弄坏现场音响,导致二号选手过度紧张发挥失常。 这个帖子是下课的时候,姜培风的同桌拿给他看的。 看到这个消息,姜培风简直要暴走了。 整个抽籤现场那么多人看着,有一个抽籤人员是他部门的? 别说一个初赛他还没特别重视,就是他真想不折手段,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出场顺序能影响评分。 还有音响这事,去他妈的,他连二号选手是谁都不知道。 然而,当姜培风把这个帖子刷下去,整颗心都凉了。 首先是音响的问题。 有张照片,拍的是姜培风离开报告厅的背影。报告厅只有一个门,刚好设备音响的主机在靠近门的位置。 姜培风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调音师,是他部门的高二同学,负责灯光音响。 姜培风和他打了个招唿,照片上拍到他弯腰和调音师说话。这个时候,二号上场了。 后面又附了张照片,是姜培风离开的背影。 如果说音响这事,还只是捕风捉影,那么抽籤这事,简直让姜培风百口莫辩。 首先是张模煳的照片,体育部的陈浩把抽籤箱拿到袁铮面前。不知是不是像素不好,陈浩的脸基本上看不清楚,但是他脚下蓝色的运动鞋很显眼。 这时,照片的角落里用根红线框出来,发帖人在下面写:「现场有两个抽籤箱,后面那个才是真正的,这位同学拿给袁铮的,是备用的。」 第二张图片,就是晚上的时候,姜培风拿着一号的纸条,质问陈浩。 陈浩的脸同样看不清,但是蓝色的鞋子很明显,然后姜培风的脸很清楚。 两张照片连在一起,简直就成了姜培风指使陈浩,事后陈浩向他报告的铁证。 姜培风无端打了个寒颤,知道这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第 13 章 下面跟帖的人很多,好的坏的,质疑的被煽动的,都有很多。 他本人不断被@,要来澄清这件事。 姜培风看到这个帖子最早是周一晚上发出来的,只有个网名,不知道发帖人是谁。 今日已经是周五,由于这几天没做回应,事情持续发酵,一页刷下来,就有好几个帖子是在讨论这件事。 上帝在描眉:「真的假的,好可怕,感觉姜学长不像这样的人啊。」 有风自远方来:「说的好像你和姜培风很熟一样,对着外人的面当然要摆出一副好人样子。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看错他了。」 南瓜球:「卧槽,我当初还为男神第一个出场高兴来着,感情都是姜培风下的手。难怪男神初赛得分这么低,真是小人,垃-圾。」后面扶上一坨-屎的图片。 第19页 下面贊同的人很多,「可不是,你看看他的出场顺序,六号,不前不后,多好的位置。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给自己安排的。」 风萧萧兮:「你这么一说,我还发现除了苏琪琪是五号外,其他几个有竞争力的都不是好号码。难不成都是姜培风做的手脚?」 十六维度空间:「楼上的,你想像力太丰富了吧。先不说现场抽籤根本没有文艺部的,姜培风说白了就一学生而已,他的手哪有那么长?」 风萧萧兮:「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可别是做贼心虚。」 「什么叫做贼心虚,你随便看着几张照片,就把不相干的事情串连到一起,难道不是自己捕风捉影,冤枉别人?」 下面两个人争着争着就吵开了,姜培风已经无心去看。 他整颗心可谓是凉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屏幕上,各种嘲讽阴暗的语气,好像他这两年在学生会做的事,说的话,都成了他们肆意辱骂的谈资。 同桌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你看这里还有很多人@你,他们都是求真相,没有恶意,不像这些留言的人。」 姜培风打开手机,登上自己的论坛。才进去,就被各种私信炸开了。 下课时间,班上的同学都在埋头自习,教室里静悄悄的。姜培风无心自习,他把所有给他留言的都看了一遍,心里好受了很多。 至少这些给他发留言的,都是相信他的。 学校的论坛是开放式的,校内校外的人都能用。除了学生会的几个会实名制以外,大多数学生都随机起网名。 姜培风因此也不知道发这种帖子的人究竟是谁。 他搓了把脸,在论坛上发表了一段澄清说明。 「很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决赛的事情,没注意到论坛上有关我的谣言,导致现在谣言汹涌,给所有支持我的朋友造成了干扰,我深表抱歉。 在此,我要强调两点。」 「一,音响问题是随机发生的,而且当时二号选手上台的时候,主要是话筒出了问题,不是音响。这个话筒用过多次,去年看过校庆演出的朋友应该有印象,在开场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男主持人说话失声,当时用的就是这个话筒。所以存在不稳定的情况,与我当时出去无关。」 「二,当时我和那位同学会聊天,是我晚上陪着工作的同学一起收拾会场,然后和他一起倒垃圾。这点当晚留在现场的同学都可以作证。在此之前,我与那位同学并没有任何交集。 况且,我不知道是哪位同学拍下了这些照片,但我想问一下,如果你知道给袁铮抽籤的箱子本身就有问题,为什么不在当时制止,反而在事后用谣言的方式来攻击我本人?」 他不发这段话还好,一发出来,网上立刻就炸了。 原本只是一些中立的路人和恶意泼脏水的人在对话,等他这个澄清的说明一发出来,站姜培风的粉红们立刻开始了无差别火炮攻击。 于是,等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姜培风再打开手机,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画面: 胖墩一只:既然你说是话筒的问题,为什么刚好就在二号上台的时候坏掉? 彩虹糖:楼上的,意外听不懂吗?非要在这里秀一下你的智商。后面附上无语的表情包。 胖墩一只:我就是没有智商听不懂不行吗,当然了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干这么破洞百出的事,给自己惹一身腥。 优卡伊:谢谢,这事本来就不是姜培风干的。 再要么: 雷神家的公主:「快看快看,姜培风出面解释了,然而说了跟没说一样,顶个屁用。」 来来去去:「就是,我听我那晚收拾会场的同学说,那个男生分明是被姜培风喊出去的,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做清洁一起出去。」 卜卦:「楼上的,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姜部长叫人和他一起出去倒垃圾都有错了?」 来来去去:「我可没这么说,这不是顺着姜培风的话在说么,再说了,谁知道他和那个男生有什么交易,不然图一袁部长抽籤的照片怎么说。」 兔子司机:「那肯定得找那个抽籤的男生,你逮着姜培风不放做什么?」 加勒比的海盗:「那个谁,谁逮着姜培风不放了,要不是他下流到用出场顺序的手段,把我家袁铮搞到了一号,害得他差点落选,谁管你姜培风做了什么。」 螃蟹剥我的壳:「我再强调一遍,没有真凭实据,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说的好像姜培风会害怕袁铮一样。搞清楚,论学校影响力和人气,袁铮根本比不上姜培风好吗?!好吗?!」 说你呢就你呢:「什么叫袁铮比不上姜培风,袁铮只是低调而已,他论成绩论比赛论为学校争夺名誉,那一点不是甩姜培风几条街,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diss袁铮?」 红杏挠枝头:「甩姜培风几条街?我就呵呵了,你家主子也没你这么大脸。姜培风化学竞赛全国一等奖,袁铮呢?姜培风校庆典礼,轰动了新闻媒体,袁铮呢?」 姜培风隐约有种感觉,他发了帖子之后,支持他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把矛盾挑大了。 别的不说,就媒体这事,学校本身知名度就很高,加上又是六十周年校庆,不少早已经毕业的成功人士都学校来,其中不少是国内知名人物。 第20页 刚好学校经费也给的足,所以他这场活动办下来,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上新闻是稳的。 但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个,有人为他出头他感激还来不及,他现在只想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抽籤箱的问题。 趁着吃晚饭的空闲,姜培风找到了十二班的刘妍,体育部的部长。 甚至不等姜培风说明来意,这个看着坚强的女生就摆出一副十足抗拒的姿态: 「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承认这事是我安排陈浩去做的,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论坛上已经骂成什么样子了吗?现在大家还只以为袁铮的一号是恰巧,对是你安排的这件事,其实大家都不怎么相信。」 不等姜培风说什么,她截下姜培风继续说:「而且你有大片的支持者,他们会帮你说话。你知道要是我承认了,会是什么后果吗?我还要念书,我还要考大学,我不想被那群袁铮的人指指点点。」 刘妍身材高大,足足有176公分,然而她崩溃的抓着头髮,那副样子却让人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她一把抓住姜培风的手臂,好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还有你的那群支持者,他们会觉得是我陷害你,让你承受不白之冤。他们会一起来针对我。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坦白这件事是我做的,真的不能。」 姜培风有点懵,其实这件事明明就可以当作是刘妍做了个恶作剧,像是和袁铮开了个玩笑,一带而过。 怎么就发展成现在不死不活的地步了呢? ☆、第 14 章 姜培风感觉自己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他慢半拍的扒开刘妍的手:「你让我再想想。」 末了,又安慰道:「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心事重重的离开。 然而他少年的忧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老三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给你说,食堂阿姨今天大发善心,居然有土豆烧牛肉。你还不快来,都被那帮龟孙子抢完了。」 「卧槽,」十分无奈的姜培风满血復活,对手机那边喊道,「是不是兄弟,赶紧给我留一口,我一分钟内赶到!」 晚上几个人躺寝室里,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姜培风就把这事说给他们几个听。 老么和姜培风睡同一侧,听到这话,他悉悉索索的爬过来:「照你这么说,抽籤的事,你就没办法解释了?」 老三十分不理解:「那个女生自己闯的祸,你为什么要替她背锅?马上就要决赛了,到时候全网投票,你还不多为自己考虑下。」 姜培风躺尸般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说:「不是我要替她背锅,而是以现在的状况,我要是说了,她不承认,别人还以为我多小人。更何况她一个女生,我这么做多少有点以强凌弱的感觉。」 老大那个方向,手机明明灭灭,他说:「以我现在目之所及,十条帖子,七条在说你这事,两条在说后天决赛的事,剩下一条在发晚安。老二,你前所未有的火了。」 姜培风面无表情:「……那我应该表示庆祝吗?」 老大想了想说:「其实我感觉这不一定是坏事,因为帖子上吵开了之后,浏览总量就这几天,已经远远超过了今年半年的数。论坛那么多人在看,你的知名度显然提高了,决赛全网投票,有人认识你总比没人认识你要强。」 姜培风更无奈了:「大家对我的印象都恶劣了,还投个屁的票。」 「你太小低估咱们学校的人才了,」老大说,「这是因为才刚开始,所以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比较多。你等到明天,明天周六,下午有两节课的集体整理课,没老师在,到时候抽籤的同学肯定被挖出来。他总不至于说是受你指使的吧,到时候就还你清白了。」 姜培风一想,感觉把希望寄託于网友什么时候能挖出真相,不太靠谱,但一时又想不到好法子,只好暂时这样。 到了第二天中午,姜培风趁着吃午饭的功夫,登上论坛。 发现有条帖子被吧主置顶,发帖人袁铮。 居然是潜水了这么久的袁铮,姜培风的第一直觉,有猫腻。 但是碍于点赞留言的人太多,姜培风禁不住好奇,点了进去。 里面袁铮只说了一句话,相当符合他本人「五好学生,远离网络」的形象。 袁铮留言:「话筒在我退场前两分钟已经出现了杂音,声音时隐时弱的问题。」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而帖子下面,却塞满了留言。 有单纯给袁铮加油吶喊的,有捧他一手顺便diss下姜培风的,还有在下面忿忿不平说现在才证明,让姜培风承受了不白之冤的。 总之,他能这么说,对姜培风来说总是件好事。 这时,姜培风翻到了一条评论最多的回覆。 是有个叫人来疯的留言:「既然你早知道话筒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和工作人员说一声?」 就这个问题,下面一百多条留言。 姜培风打开来翻了下,看到内容大概是从「可能是他当时没注意」延伸到「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再到「等事情闹成这样了才出面解释。」 姜培风心说看来祸水东引了。 不过他没感觉到高兴,毕竟身上的锅还没甩掉,没准什么时候,这个锅又会重新飞到他头上。 既然锅暂时不在自己身上,姜培风就安心了,明晚就要决赛,姜培风得好好准备准备。 第21页 如果说初赛是统计高中两年为学生会做了什么,那么决赛就是明年将把学生会带到哪去。 具体这话有多少可信度不重要,毕竟主席也就签个字的事情。 持续了一周的大雨仍在下,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教室内突然停电。随着某个同学鬼叫一声,原本埋头写题的教室忽然热闹起来。 颱风导致全校停电。 又是一个因为雨天,免于学习的夜晚。 因着这周的暴雨,决赛被安排到了下个周末。 为安全起见,学校临时放了个假,姜培风索性周日回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段时间又忙着主席竞选,又忙着上课学习,整个人都虚了。 要不是他老妈奋力敲门,姜培风能把周日一整天都睡过去。 吃完午饭后,姜培风回房做数学题,做到一半,躺在地上充电的手机响了。 是欧阳铎打来的。 老么在电话那头神经兮兮的说:「快看论坛,反转有惊喜哦。」 姜培风挑眉,心说能有什么反转。 他依言登上论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关于澄清姜培风谣言的前因后果」的帖子,发帖人名叫曹操□□脸。 先不说这帖子是不是真能澄清他的谣言,光这个标题就足够让他感激涕零。 曹操□□脸写道:「此处@肖君子。肖君子作为原贴的发帖人,自身身份可疑,形迹可疑,请听我一一道来。」后附上造谣的几张图片。 「其一,肖君子发帖时的论坛级别只有三级,三级的概念就是从主席竞选开始,十几天的时间,你没事刷几张帖子点个赞,就有三级。而且肖君子本人没有任何关注、发帖、留言记录,这说明肖君子是小号。要是真想举报,为什么要用小号偷偷摸摸?!」 下面点赞叫好声一片。 姜培风因为一直知道袁铮的抽籤是有内幕的,所以帖子出来的时候,以为只是被有心人发现,没想过发帖人的身份。此时看到这个,心里恍然大悟,真恨不得给她点个赞。 到底克制住了。 但也有人质疑,跟帖说可能就只是肖君子怕姜培风的水军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所以才採用小号的方式。 曹操□□脸没理会,继续娓娓道来: 「其二,原帖最初可见于本周二。」下面附了张照片,是张以前论坛的截图,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帖子,名为『关于质疑姜培风初赛动手脚的实捶』。但是这个帖子在当天晚上就被删了,之后周三周四又发过两次,同样被自己删除。」 有照片为证,曹操□□脸说的不错。 「试问,如果是真想指证姜培风,为什么要把帖子删了发,发了又删?分明是没人关注,于是趁着人流量大的时候,把帖子重新发一遍,博关注而已。而并不是真的想为初赛的同学讨说法。」 毕竟如果只有楼主本人跟帖,发帖时间长,留言数又少的帖子,确实很少有人点进去看。 不过博关注也很正常,这样做没什么可质疑的地方。不少人回帖,表示说这并不能说明问题。 曹操□□脸表示不急,大家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那我们最后看一次,肖君子发这个帖是什么时候,是本周周一早上十点钟附近。十点钟是什么时候,正好是复赛名单公布出来的时候。」 「名单还没公布出来,肖君子就在9:57分发表了这个帖子。之后,十点整,官方发帖庆祝三人打进决赛,不少人在下面庆贺。这时候,肖君子开始大肆在评论的人下面回復,说初赛有黑幕,图片为证。」 曹操□□脸说的不错,肖君子在很多人的回覆下面留言说有黑幕,大家进他的帖子里一看便知。 「要想讨公道,为什么非要等复赛成绩出来之后开始讨公道,为什么不在初赛结束后这样说?如果初赛结束后这样水论坛,早就火了吧。」 说的竟然十分有道理。 姜培风继续往下看。 「所以说,肖君子发这个帖,本身的目的并不单纯。比起伸张正义,他最大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排挤对手。那么至于肖君子发出来的几张照片的真实性,我暂时不发表任何看法,请大家明天继续关注。」 我的男神是tom猫:「6666,说的我无言以对。十分期待楼主的后续分析。」 南瓜茄子:「我姜大神的冤屈终于可以洗清了,跪谢楼主。」 风一样的美男子:「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对了,感觉还有黑幕的样子。」 姜培风往下翻,第二天曹操□□脸继续发帖。 「据咱们昨天分析,肖君子目的不单纯,毫无疑问他是要挤垮姜培风。而挤掉姜培风的目的,也肯定只是为了学生会竞选。」 下面当时就有人质问:「姜培风要是自己动了手脚,还不让竞争对手揭露出来吗?」 这样类似的问题很多,曹操□□脸统一不回復。 她继续说:「关于复赛成绩出来前,肖君子没有大范围的进击,而复赛成绩出来后,肖君子开始大规模水论坛,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姜培风进了决赛,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下面立马有人问:「照你这么说,肖君子可能是袁铮苏琪琪的支持者,甚至是他们本人? 这时,有人插楼发了几张照片,镜头比较远,很模煳,是两个人在走廊里说话的样子。 第22页 发帖人说:「这是主席和袁铮两个人,我曾不止一次的听主席对袁铮说好好干,她很中意袁铮。」 立即有人回覆:「呔!说清楚,什么叫中意,哪种中意?!」 这样带着恶搞的打闹让很多的人八卦之火燃烧,但是更多的人注意力还是在主席竞选上。 「也就是说,主席是支持袁铮接她位置的?」 「对。」那人回復,「你们可以去问主席,和她朋友,这事她朋友也知道。」 有人不忿:「主席喜欢袁铮,关我们什么事,这一任主席的位置是我们选,又不是她选。」 这样岔开话题的事情暂且不提。 曹操□□脸:「让我们再来看肖君子所谓的实捶,一,袁铮抽籤箱不对;二,二号选手话筒/音响坏了。」 「话筒这事我问过学工组陈老师,陈老师说学校的话筒有限,这个话筒确实不太好使。老师都说话了,那么话筒这事就怪不到姜培风身上。再看第一件事,抽籤箱。」 「两个抽籤箱长得一模一样,只不是一个是空的,一个是正常使用的。抽籤现场三个人,一个是体育部,一个是广播台,还有一个是志协的。没有一个是文艺部。」 「我问过这三个人,他们都说废的只放在地上,没人动。照片上的抽籤箱就是正常使用的那个。更何况,有个志协的人在,你觉得还会给姜培风机会,去给袁铮动手脚吗?」 有个志协的学生在,那就确实不可能了,没有谁会看着自己的部长被欺负。 曹操□□脸还怕人不信,@了那位志协的学生,那个女生在下面写:「为了保证抽籤公平,当时的抽籤箱是我递给@陈浩,陈浩去拿给袁铮的。」 可怜的陈浩也被人@出来,不得已在下面回覆:「穿蓝色鞋子的是我,整个抽籤的过程姜部长根本不清楚。」 姜培风听得出陈浩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别人听不出,还就真信了。 下面一片庆贺的:「唉呀妈呀,这都一个礼拜了,终于洗清了姜培风的冤屈。英雄,好样的。」 如果帖子只写到这,就圆满了。 而楼主偏偏不。 她说:「那么我们现在再来讨论肖君子为什么要发这样的帖子。」 ☆、第 15 章 这时,姜培风的老爸来敲门:「你妈熬了雪梨汁,加了枸杞冰糖,非要我来催你喝。快来。」 「就来!」姜培风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帖子也不想看了,便一边起身,一把快速的把帖子滑下去。 结果滑着滑着,发现袁铮出场的次数越来越多,间或有几个骂人的台词出现在里面。 他一时好奇,停下来,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袁铮的支持者和他自己的支持者互骂的场景。 姜培风十分的懵,往上翻了翻,这才意识到楼主把整件事,由「怀疑肖君子是恶意诬陷」,发展到「袁铮默认抽籤箱有问题动机不纯」,继而延伸到「肖君子没准就是和袁铮谋划好的」。 于是,就成了整个事件就是袁铮自编自导自演而成的一场下-流闹剧。 再然后,袁铮的支持者就和曹操□□脸的支持者,或者说是姜培风的支持者,彻底掐起来了。 姜培风:「……」他应该说点什么吗? 「培风,还不来吃!」 这几天连着下雨,姜培风轻微感冒,回家时已经咳嗽起来。为此老母亲特地顿了梨子汤,再不出去得挨骂。 姜培风再看眼手机,实在不知道作何表示,索性往床上一摔,谁爱吵谁吵去。 由于六十周年的校庆活动举办的足够盛大,这一届学生会也水涨船高受到了来自五湖四海,早已毕业了的学姐学长们广泛关注。 周末两天就有很多人进论坛,想看决赛如何,被告知决赛推迟到下周,这并不妨碍他们顺手逛下论坛帖子。 结果…… 袁铮和姜培风因为两家支持者掐架的事,彻底火了。 路人一脸蒙的问两人是何方神圣,然后又引起了一波支持者秀优越的浪潮。 照片、活动、奖项,层层叠叠的在论坛里舖开。 加上两人的长相都太过出众,闪光点又十足十,导致这群早已毕业的人也按耐不住,忍不住感怀下自己当年如何如何,接着端把小板凳,在论坛里找好了位置。 两家一旦开始掐架,立刻摆上了瓜子可乐,十足十的看戏。 而两位当事人却异常的沉默。 姜培风被小王叫到办公室,上个周五晚上做了套英语模拟题,小王看到姜培风的英语分数,气得抓狂:「别人偏科只是拖后腿,你是把裤衩都扯下来了。就你这英语分数,你就算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你也考不上k大啊!」 姜培风被训的没脾气,缩在办公室里淋了满头的唾沫。 焉头耷脑的回到教室,在几个死党幸灾乐祸的安慰中,默默的开始记单词。 至于袁铮,他确实不逛论坛,要不是朋友说论坛因为他已经掐的戾气沖天,他真不太可能去看论坛。 看完之后,袁铮的心情难以描述。他仔细回忆了下那天抽籤的过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部门的女生把抽籤箱递给陈浩后,陈浩是换了一个的。 于是,他托朋友的关系,不声不响的找上了陈浩。 正准备去老师办公室的陈浩冷不丁看到袁铮,吓得什么都说了。 第23页 再然后,袁铮也沉默了。 于是论坛上两边人掐的恨不得对上对方脑门就来一板砖,两方当事人却有种诡异的沉默和宁静。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决赛当晚。 决赛是在礼堂举行,多个平台直播,而且学校逼迫每个班必须出人去看,加上论坛上因为两人口水战打了一个星期,哪怕不认识的也想见识见识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以即便只有三个人的比赛,礼堂也基本上座无虚席。 还未正式开始,礼堂内灯光明亮,姜培风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过道处和工作人员说话的袁铮。 袁铮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和姜培风四目对视。 姜培风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右手,朝袁铮缓缓比了个有力的中指,然后面无表情的朝六班的座位席上走去。 他才坐在,前面一个女生就做出一副夸张的动作:「快看,我男神今天好好看!」说的是眼冒金星,西子捧心。 她说的袁铮,此时一双眼睛还盯在袁铮身上。 姜培风翻了个大白眼,笑骂道:「胳膊肘往哪拐呢?」 女生回头,笑道:「放心,虽然我爱袁铮远远超过爱你,但是今晚我肯定投你一票。谁叫我是六班的人呢。」 多少工作都准备在前面,整个决赛下来,反而没什么感觉。 决赛七点开始,持续到八点半结束。中间穿插一些互动、游戏环节,每个人发言提问的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 网上的留言姜培风是看不到的,也懒得看,他整场活动结束之后,就往寝室里一躺。 直到老三偷偷摸摸的带了好多吃的进来。 姜培风被炸鸡的香味诱惑醒了,顺手就从他那拿走了一大块鸡肉。 这块鸡肉捲走,冷肃感觉自己手里的袋子都空了。 他二话不说就要把鸡肉抢回来,姜培风才不让,两人就这样争了起来。 老么自习完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大汉子为了块鸡肉已经滚在地上了。 冷肃压在姜培风身上,姜培风死死拽着炸鸡袋子。 冷肃:「你松手!」 姜培风:「你松手!」 冷肃:「这是我的!」 姜培风:「不要抢!」 老么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正儿八经的开口:「干嘛呢干嘛呢,多大的人了,有没有点自觉。」 说着,他伸腿踢开姜培风的脚:「挡道了,一边去。」 常年是老么,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教训他们几个,怎能放过? 姜培风分出五分眼神给欧阳铎,扔下一句:「等我把这块肉抢到手,你就完了。」 哪知,冷肃趁着他分神的功夫,一口咬到了鸡肉上,趁着姜培风目瞪口呆的瞬间,叼着鸡肉就起身,往洗手池跑去。 到了后,回过头,朝姜培风妖娆的扭了起来,一边扭,一边从嘴里拿下鸡肉,在上面涂了层口水,然后贱兮兮的说:「来啊来啊,抢了就给你吃。」 姜培风被冷肃二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老么不知进退,还开心的笑了起来。 才笑出声,意识到不对,老么赶紧把笑容憋回去,眨巴眨巴眼,无辜的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皮笑肉不笑的说:「笑啊,继续啊。」 老么据嘴葫芦似的摇了摇头,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要跑,迎面撞上了刚进门的老大。 老么简直比见到解放军的村民还要激动,立马躲到周景晖背后,十分委屈的说:「你不管管,老二又在行使暴权。」 老三在洗手池那高声喊道:「臣附议!附议!」 周景晖感觉这一屋子住的都是活宝,简直被这几个人搞得没脾气:「好了别闹了,待会宿管阿姨要骂人。你结果怎么样?」 「没统计出来,」姜培风趁着老三还远,明目张胆的把他剩下的鸡肉都捲走,狼吞虎咽的塞进自己嘴里,「决赛的成绩下个周四周五左右才会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彻底结束,只等结果了。 姜培风必须开始集中百分百的精力去学习,否则成了小王说的,就是真当上学生会主席,还考不上k大,可就亏大发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培风每日连着刷题海,过的不知时间,直到某天他被通知去学工组老师的办公室,才意识到已经周四了。 他惴惴不安的走进办公室,学工组老师十分和蔼的和他说了很多话,大有从学校成立开始说起,一直畅想到祖国的未来蓝天。 听得姜培风云里雾里。 但是有句话他听懂了,「学校的发展,她要考虑太多的东西,而学生会,又是连接学生和校方的桥樑。所以学校更倾向于选择一个能协调矛盾、稳重的、大局观更强一点的人,你明白吗?」 姜培风不明白,他怎么就没大局观,怎么就不能协调矛盾了? 老师继续循循善诱:「当然了,你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上一届上上一届,比你们优秀的都不多。但是学生会主席的选择,是看合不合适,而不是这个人优不优秀。」 姜培风再蠢也听懂了,袁铮更稳重更适合。 他站起身,给老师鞠了个躬:「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学工组老师也是看着姜培风长大的,这两年,姜培风没少找过他,因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高中还是以学习为主比较好,你好好学,考个好大学,到了大学里,学生会会比高中更加精彩。」 第24页 姜培风心里再难受,面上总是不显的,「好的,谢谢老师。老师还有其他的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 姜培风回教室刷题,被同桌问竞选结果,他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有点悬。」 嘴里说的悬,自己心里却还是有底的。 当天晚上把部门的人召集过来,去食堂买了几杯奶茶,坐在一块聊天。大致说了下自己落选。 小部员们战战兢兢的问:「那主席是袁铮吗?」 「以目前的结果来说,是的。」 「可是,我们连投票数是怎样的情况都不知道,这次学校没公布结果。」前期姜培风和袁铮争得太兇,导致两个部门的部员关系也不怎么样,听到袁铮当上了主席,都有点不服气。 「数据我问了老师,其实就投票而言,我和袁铮的票数差不多,就苏琪琪的票少些,可能只有我们的一半多。」 姜培风说着,笑了下,「我听老师说,他们几个学工组老师和校领导也投了票,结果依然是对半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选,不知谁把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袁铮身上,反正他就是主席了。」 有部员撇嘴:「你不当主席,都没人帮我们撑腰了。」 姜培风安抚道:「学生会七个部门,袁铮这碗水会端平的。再说,他敌对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有技术有能力,还怕被其他部门轻视了不成。」 安抚完这群小伙伴,就该说再见了。 他现在正式从学生会退出,以后这个部门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十来个部门小伙伴也难能再见上一面。 有点伤感,更多的是释然。 他还有梦想要追求,以后就护不了这群崽子了,「行吧,今天就这样。你们谁想当部长的,按照格式写一份自荐信,回头给我看看修改一下,到时候你们就直接发给袁铮。」 今日周四,姜培风想着最多不出周五,竞选结果就会公布出来。 结果周五没有出,周六周日没有,连着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 姜培风有些诧异,时间长了也就不上心了,直到下下周四的课间十分,同桌喊了声:「学生会竞选结果出来了。」 彼时姜培风正在埋头记英语单词,头也不抬的说:「不是早出了吗?」说到一半,他想起来好像确实一直没公布。 同桌震惊过后,朝他猥琐的挤挤眼:「猜猜主席是谁?」 同桌这幅样子,让姜培风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不是袁铮?」 「不是!」同桌肯定的说,「是三个字名字的。」 姜培风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开始怦怦直跳,从未有过的期冀瞬间冲击着他的大脑,几乎令他眩晕。 ☆、第 16 章 他一把夺过手机,只见页面上出了个红头文件。 文件上清晰的写一个三个字的名字: 苏琪琪。 姜培风:「?!!!」 是他玄幻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显而易见,结果出来后,最先炸开的是论坛,一大堆校内校外的人在下面发黑人问号,对这个结果表示十万脸懵逼。 姜培风很不理解,索性下课后抽了个空去找学工组老师。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嗓音低沉的袁铮似乎在和老师说些什么,姜培风只能隐约听到老师说的片段。 「一手好棋,都被你们打坏了」。 「论坛上吵吵嚷嚷不休,你们哪怕是分出半分精力去安抚同学,主席的位置都轮不上别人。」 「怎么没想过调和呢?都是要当主席的人,这都想不到?」 平心而论,如果被黑的不是袁铮而是别人,姜培风是定然会发声的,但是如果这人是袁铮……他当时就是没想到要替他说话。 两人的矛盾都闹了两年,又因为学生会竞选的事情激化,总感觉这个时候先说话,怪怪的。 姜培风自习回忆了下,还是单方面认为要是因为两人自身的原因,导致主席位置落到苏琪琪头上,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以至于姜培风都怀疑校方是不是收了苏琪琪好处了。 门突然被拉开,姜培风躲闪不及,和从办公室里准备走出来袁铮四目相对。 看袁铮的表情,估计十分的意外姜培风会在这里偷听。 姜培风眨巴眨巴眼,转身就走。 他走出大楼,坐在教学楼外草坪的石凳上,认真的翻了下论坛。 姜培风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仔细看了下所有和两人有关的帖子,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发现老师说得没问题。 论坛好歹是学校对外的窗口,里面的人戾气横生,口水战从清晨打到凌晨,不管是不是外界的人看起来都很不像样子。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怪谁。 姜培风嘆口悠长的气,回到教室。 学校周六中午放假,放到周日晚上上晚自习。 但是周日的假期泡汤了,因为有集体劳动。算下来才半天的时间,姜培风不想回家,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埋在寝室里自习。 快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之后要分班,分出竞赛班和普通班,直接决定了高三这一整年。姜培风前期分了太多的心,必须赶回来。 第25页 老大老三也没回家,一个泡在图书馆忙着准备出国的事情,一个陪着姜培风在寝室里刷题。 刷到下午的时候,门开了。 老么回来。 他回来后往自己的桌子上一趴,寝室里其他两人没有注意。 直到老大回来,问道:「饿不饿,走,吃晚饭去。」 老么这才咕囔一句:「你们吃吧,我就不吃了。」 这声音,居然还带着鼻音。 姜培风走过去,搓一把他的狗头:「怎么了这是?」 老么没抬头,继续咕囔:「被甩了。」 老么是全寝室唯一一个非单身狗,他有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就送他猫的那个女生。 老么大概是真喜欢的,平时那女生送点什么都宝贝的跟祖传的似的,这样乍然听到消息,寝室几人也挺意外的。 不过大家也没问什么,姜培风突然想到:「咱们寝室好久没搓一顿了,走,我们学校外面找家饭馆一起吃一顿吧。」 老么气鼓鼓的抬头:「我都失恋了,你们居然要一起吃饭?」 「对啊,怎么能吃饭呢。」老三说,「学校旁边不到五十米,有家烧烤店,新开的,味道特别好。走,咱们哥几个走一个?」 于是寝室四人收拾收拾,就出了校门。 夏天的夜晚暑气消散,凉凉的,学校后面走不远有片海域,隐约还能感觉到有海风吹来。 几人找了个露天的位置,点了些烧烤啤酒冰饮料,坐着喝。 聊着聊着,说起了未来的规划。 老大是要出国的,学校已经定好,是个顶级大学,很有难度。 老么想学计算机,瞄准了国内一所计算机顶尖的大学,刚好趁着这次失恋,没了牵挂,想好好拼一把。 老三是全寝室最胸无大志的人,他没想过去考什么学校,也没定好目标,走一步算一步。至于去哪也无所谓,够上哪所学校的分数,就去哪呗。 至于姜培风,是铁了心想考k大的,但是k大作为国内一直前三,没下过前五的名校,对于他来说太有难度了。 说着,几人都有点惆怅。目标定的都有点大,高三这一年也不知道得怎样熬过去。 老三就没这个忧虑,他三四杯啤酒下肚,突然说:「尿急,附近哪里有厕所?」 「往学校后门那里走有。」姜培风指了个方向,老大老么同时说:「等等,咱们一起。」 说着,三哥俩揽着肩膀走了,烧烤摊上只剩姜培风一个人。 姜培风实在饿了,抓了个烤肉在吃,抬头的时候,发现袁铮在隔壁买晚饭。 周末学校食堂是空的,所以他出来买饭很正常。 而好巧不巧,袁铮付了钱后,等在旁边的时候,一个回头,看到了坐在隔壁烧烤店的姜培风。 四目相对。 这是自教学楼谈话后,姜培风第一次看到袁铮本人。 说实话,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微妙。 两人互看不顺眼已经两年,结果却因为两人争得太狠,甚至造成了校园矛盾,学校剥夺了他们俩人的主席位置,颁给了一个鲜少正经看待的对手。 这,真的是…… 恰好店员和袁铮说:「对不起啊同学,咖喱已经卖完了,还有番茄的,你看可以吗?」 袁铮不喜欢吃番茄,正想说不用,听到背后有人喊: 「袁铮,要不过来一起吃?」 袁铮这个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个声音分明是他死对头的声音。 袁铮回过头,看到坐在自己不到十米之外的姜培风,后者看到自己看过去,举了下手中的啤酒瓶。 袁铮定定的看了眼姜培风,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然后他坦然的走了过去。 「一个人?」袁铮坐下问。 姜培风只是试着邀请一句,没想到他真的会过来,不由得挑眉多看了他两眼。 「没,」他递了瓶可乐过去,「和室友几个出来的,不过他们几个上厕所去了。」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看了下时间,都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没回来,这三个是掉坑里了吧。 不过此时姜培风没心思注意他们几个,他搓了搓手问:「我能採访下你吗?」 袁铮点了份炒面,把菜单递给服务业,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一本正经的举起桌上的啤酒瓶,当话筒用,问道:「请问你对本次主席竞选花落苏琪琪,有何感想?」 「你不一样?」 姜培风笑:「肯定不一样,我上上个周四就知道主席位置不是我的了。」 袁铮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不是你的。」 姜培风颇为贊同:「也不是你的。」 话说另一边,冷肃原是想找间厕所解决的,结果顺着姜培风指的方向没找到,索性回了学校,打算从后操场绕过去。 本是晚上,学校有又放了假,黑灯瞎火的。 冷肃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什么声音。 这个声音十分含蓄,带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冲动和暧-昧。他叫老大老么等会,自己顺着声源摸黑走过去看。 老大老么好奇,跟过去,老三赶紧做了个「嘘」的动作。 感觉有好东西,老大老么忙放慢了脚步猫着腰走在老三后面。 冷肃走到一块大树下站立,指着坡下的一个阴影说:「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第26页 老大定睛细瞧过去,发现那居然是两个人抱在一起。 他小声问:「情侣吗?」 「对啊,他们在打波,看到了吗?」冷肃贱兮兮的说,他的眼睛没离开情侣,一脸兴奋的说:「卧槽,那男生的手……手都摸到里面去了。」 老么刚失恋,实在看不得散发出来的恋爱酸臭味,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放开了声音说:「校长,这里有情侣行事不轨。」 他嗓子一出,吓得抱在一起的情侣快速分开,四处看看居然没看到人,慌忙跑了。 等人走后,老三捂着肚子都笑疼了:「你太坏了,好歹让他们有下一步了再喊啊。」 说着,他止住了笑,忽然想起来:「今天学校放假,小情侣肯定特别多,走,咱们今晚能拆一对是一对。」 老么双手同意,老大想想那画面,也觉得挺刺激的。 三人便顺着学校后操场摸过去,老大隐约想起某个片段,心说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了? 不过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三人就这样玩了一个晚上,回到寝室后,冷肃还兴奋的说着什么,一打开门,看到姜培风冷着脸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三个人。 冷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握起拳头捂住自己的嘴,一脸震惊的说:「刚才把你忘了!」 说着,他立马就要忏悔,就要做出标准的祷告姿势,被姜培风标准式假笑唬住了。 姜培风满意的点头:「很好,你们玩的很开心,把我丢在烧烤店整整两个小时。干得漂亮!」 「我错了,二哥。」老么哭唧唧。 「错了啊,没事。」姜培风笑得普度众生,「饿了吧,来,我给你们带了点烧烤回来。」 老么简直不可置信,几乎要对姜培风感激涕零,直到,他看到姜培风桌上堆满的烧烤。 姜培风把四人的凳子搬到中间来,把几大袋子烧烤放上去:「来,别客气,吃完。这可是我花完了我这学期所有生活费买回来的。」 三人的脸同时皱成了苦瓜,深情唿唤道:「老二!」 「哎,我在。」姜培风体贴的把餐具都摆好,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三人说:「来吧,不吃完不准停。」 老么看着四个凳子上摆满的高高的各式烧烤,扑过去抱住姜培风的大腿,做哭泣求饶状:「我们知道错啦,原谅我们一次好不好。这么多烧烤吃不完啊!」 「没事,」姜培风笑得异常和蔼,「□□说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下你们的力量。」 于是,当晚,三个人在姜培风威逼之下,吃完了整整七个人的份量。 此后长达多年的时间,再看到烧烤,三个人都会回忆起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以自己一个月省吃俭用的代价,换回三人吃吐的那个晚上。 ☆、第 17 章 按照阅阳中学的传统,高三学生已经由放养升级到保护层面,需要与高一高二这群不懂事的破坏生物隔绝开,因此要搬到专门的教学楼内。 上一批高三学生已经走了,虽然上届高考前的「疯狂」已经被阿姨打扫干净,但是整片区域的保洁和清理,还是要交给这群即将上高三的学生。 因此,在这个本该放假的周日,所有人拿着抹布扫把等,开始对整栋高三教学楼进行大扫除。 姜培风他们班女生负责教室内,包括黑板、课桌等,男生负责教室外,包括走廊,窗台。还有教学楼外面的花坛车库什么的,都要收拾。 姜培风是擦玻璃的,原本他和周景晖一起负责走廊边上的玻璃。 结果某人低头看了下浑不见底的水,又看到姜培风捲起袖子,污水从手掌滴到手臂,眼看着就要被衣服吸进去,周景晖果断的摔了抹布,「我扫地去。」 擦窗台是班长分配的任务,本来还有个人可以搭把手,现在没了周景晖,姜培风中气十足,气沉丹田的喊了声:「冷肃!」 正忙着在走廊拖地的冷肃头也不抬的说:「这,这儿,什么事?」 姜培风指了指污水桶:「帮我换一桶干净的水来,这玻璃真怀疑多少年没擦过了,你看看,一抹,全是黑的。」 「不去,」冷肃哼哧哼哧的拖地,「没看到我忙着呢。」 「嘿,」姜培风从窗台上跳下来,「我们墙都没擦完,你拖个什么劲?待会污水滴下来全搞脏了。」 「就要拖,不然待会大王看到了,发现我没事做,又给我派活。」冷肃伸着懒腰。 典型的偷-奸-耍-滑。 做清洁是占用假期安排的,所以班主任也不管你做了什么,他只要中午十二点过来,发现任务区非常干净就行。 因此便是干活,班上的同学也是做一做聊一聊。 姜培风贼不想看到冷肃没事找事做,他一把夺过冷肃的拖把,指着水桶说:「给二哥倒水去!」 「呸!」冷肃分文不让,伸出手来要抢拖把,「你不敢要老大来,就知道指使我!」 「咱们寝室谁打得过他。」姜培风才不让冷肃得逞,一边把拖把藏到后面,一边说:「我这是给你锻鍊和表现的机会。」 作为全寝室唯一一个练过跆拳道,还是黑段的高阶层次人员,周景晖在寝室老大的地位坐的牢牢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冷肃从后面伸过手来要抢回拖把。 第27页 走廊上人来人往,路过的同学笑着把两人当热闹看。 「没看到爷忙着嘛,」姜培风一着不慎,让冷肃摸到了拖把杆,眼看着就要被抢走,他一边奋力夺回来,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爷还有四块大玻璃没有擦,你帮把手怎么滴了。」 「就不!」 冷肃一边说,一边扳回局面。 眼看着拖把已经被冷肃拽到他面前去,姜培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两人各不相让,拖把头受力之下突然转了个方向,一拖把打在了盛满了污水的水桶上。 水桶承受不住,往地上一歪,脏水全部溅了出来。 那污水溅出去,形状之优美,弧度之广阔,完全符合抛物线定理。 目睹全过程的姜培风眼睁睁的看着污水呈放射状从水桶里喷出来,然后一滴不漏的全溅在一条过路的校裤上。 犯了错的姜培风条件反射放了手,冷肃突然没了拉力,一屁股跌坐在浸满了水渍的走廊地面上。 「卧槽!」冷肃诈尸般跳起来,匆忙的拍拍自己已经完全被弄脏的裤子。 过路的蓝色的校裤上清晰的留下形迹可疑的黑色污渍,污水仿佛自带灵魂,正不屈的从裤子上流淌下来。 姜培风顺着脏兮兮的校裤往上看,那污渍浸染了整条裤子。 看到正低着头看校裤,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的路人,姜培风忍不住在心底默默闭上双眼。 然而等他看到这个路人的五官之后,心里那颗七上八下的忧虑忽然就被人掐住,再稳稳的放回肚子里。 他不担心这个路人会朝他发火了。 是袁铮。 姜培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错觉,凭什么会觉得袁铮不会因此生气。可能是因为这点小事与之前的矛盾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人有时候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姜培风作为袁铮竞选学生主席阶段最大的敌人,对袁铮的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拎着水桶路过的袁铮横遭此祸,抬头看向肇事者。 他的脸一半被阳光直射,一半躲在阴影里,粗糙的看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绪。 袁铮的五官线条冷硬,整个人偏严肃风,加上平时不怎么爱笑,此时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生气指数为几级。 姜培风举起三根手指头向毛爷爷保证,「这事我绝不是故意的。」 迎着袁铮不信任的目光,姜培风破罐子破摔的说:「大不了我帮你洗好咯,反正再过两个月就要发新的。」 袁铮点头,面无表情的说:「这是你说的,大扫除结束后,你来我寝室把裤子拿去洗。」 姜培风:「......你是缺那洗衣服的三块钱吗?」就算给他洗,也是扔洗衣机里。 「是。」袁铮大言不惭的点头。 姜培风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冷肃在旁边诡异的看着他们,心说居然没有吵起来,真是天下奇闻。 两人正说着,旁边有个女生拎着水桶走过来。 她把水桶放在袁铮旁边,气喘吁吁的说:「这水好重啊。」说完,她朝姜培风笑了笑。 这女生是记者团的,叫陈洁,性格挺活泼。姜培风认识,正要打招唿,袁铮在旁边「哦」了声,「你该锻鍊了。」 说着,目光转向姜培风,又强调一句:「你别忘了。」说完拔腿就要走。 陈洁咬牙,拦住袁铮,怒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展现你男人的雄姿,帮我拎水桶吗?」 袁铮奇怪的看了眼女生,「你又没说要我帮你拎。」 陈洁:「......」她忽然觉得袁铮说的还挺有道理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简直不想和这个钢铁般的直男说话了,「那现在我请你帮我搬水,可以吗?」 「可以。」袁铮说。说着,他躬身从陈洁手上接过水桶,却在抬头的时候,余光瞥到陈洁的脸。 袁铮不自然的多看了陈洁一眼,不自在的收回目光,抬手似乎想说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 陈洁脸色蓦地浮起红晕,她尴尬的咳嗽一声,轻声问:「什么?」 目睹全程的姜培风发现自己是个巨型的电灯泡,他忙拉着看热闹的冷肃往教室里走,生怕打扰到他们。 却在转身要走进教室的瞬间,听到了袁铮的声音。 「你眼睛上有眼屎。」 陈洁:「......」 姜培风十分的惊异,特地回头看了呆愣的陈洁一眼。 只见陈洁忙从口袋里摸出小镜子,生怕真有眼屎没弄干净,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怒道:「这是卧蚕,你懂不懂!」 姜培风:「......」 「哈哈哈哈哈。」姜培风忍不住在旁边捧腹大笑起来。 他终于知道他们班上的几个女生说袁铮此人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当时还一直以为是在夸他高冷,现在才知道敢情他是钢筋直男。 专治各种女生的幻想,谁不服治谁。 袁铮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得不成体统的姜培风,拉了拉自己的裤腿,「记得给我洗裤子。」 姜培风:「……」哥们,你到手的红线都断了,你是怎么还有心思注意这条裤子? 十一点整,大王准时来视察,发现整体看上去不错,大手一挥,放了他们的假。 姜培风吃了午饭后回到寝室,在自己的床位下琢磨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认命的拉开寝室门,下了楼。 第28页 袁铮的寝室在107。 别说是袁铮的寝室,整个学生会同年级所有人的寝室,姜培风都知道在哪。 姜培风在107门口做心理建设,想着袁铮要是不在,或者敲门没人理,他就果断走人。 结果,才敲门,门就开了。 袁铮看了眼姜培风,似乎早有准备,顺手从门边提了个袋子出来,递给姜培风:「校服已经放里面了,一套,顺便都帮我洗了。」 姜培风:「……」这人是怎么厚颜无耻的要他去洗一套的? 「不,」他站在门口据理力争,「我只答应帮你洗裤子。」 袁铮拧起眉,似乎在思考:「只帮我洗裤子?」 姜培风肯定的点头。 「内裤也是裤子。」袁铮一摊手,「你选吧。」 「卧槽!」姜培风脱口而出,「你这么不要脸你那群迷妹知道吗?」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用调侃的语气说话——搁以前,那得是用拳头解决。 袁铮一时没想好说辞,淡淡的瞥了姜培风一眼,想了会才说:「知道,不过他们同时还会知道你给我洗内裤了。」 「不,这件事情不会发生的。」说着,姜培风一把从袁铮手上把袋子抓过来,心里一想觉得不对劲,倚着门框说:「你就这么相信我会过来,还同意帮你洗?」 「这不是相信,是确定。你已经同意了。」 姜培风不服,「谁给你的自信。」 袁铮伸出两根手指,缓缓说道:「和你结仇两年的自信。」 ☆、第 18 章 周一伊始,熟人就发现姜培风和袁铮的关系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居然看到姜培风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袁铮走过来和他说:「你帮我刷碗宫保鸡丁饭,我懒得排队了。」 姜培风点头:「成,那你帮我去买份土豆卷,一碗米饭吃不饱。」 然后袁铮就去帮姜培风买土豆卷了,再然后姜培风和袁铮就坐在一起吃饭了。 目睹这一切的熟人感觉世界变化太快,苏琪琪不声不响的坐上了主席的位置,回头两个死敌居然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午饭。 是他静止了吗?熟人有点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不行不行,熟人默念事物是发展的,变化是永恆的等类似哲学观,转个身就到把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的照片发到了帖子上。 连个标题也没有附上。 等到熟人吃完饭,回到教室,忍不住把帖子打开来看,只见上面一串人留言。 然而无一例外的,回復的内容都是省略号…… 省略号…… 省略号…… 看来大家都不理解,熟人满意了。 和袁铮的矛盾忽然间好像不存在一样,偶尔在办公室找老师答疑的时候还能碰到他。但也仅此而已了,两人并不同班,所有时间都耗在学习上,平时的交流也不多。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 由于马上要上高三,这个暑假学校给了十天的休息时间,也算是最后一次让学生玩了,所以学校组织一起到周边旅行。 当然,报名纯属自愿,而且还有名额限制,先到先得。 毕竟人数太多,学校也不好管理。 周景晖就没有报名,他考完当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欧阳铎被他妈妈强行拖走,说成绩太差,这几天找了个名师给他补习,其实内心深处应该是担心不安全。 剩下姜培风和冷肃两个人乐呵呵的收拾收拾,坐上了去郊区的车。 这次旅行,分成两拨人,每拨四十人左右。一拨是走城市路线,参观下城市的湖光山色,歷史遗址;另一拨选择了自然风光,去农家乐。 姜培风和冷肃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他们甚至带上了帐篷,准备在野外露营。 才上车,冷肃就被他同桌的糖衣炮弹和手游攻下,抛弃姜培风跑去前面坐了。 姜培风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把背包放在上面,坐下不久,看到袁铮走过来。 一个人的样子。 袁铮看了下周围都坐满了——确实是他上车晚了,再晚点可以直接坐下班车。 他指了指姜培风里面的位置,问:「这里有人吗?」 「没,你坐。」说着,姜培风往里面坐,把外面的位置让给他。 说来也奇怪,之前两人争的时候互看不顺眼,如今主席位置被一个外人抢了之后,两人心里不仅没有膈应,反而因为是敌人的缘故,对对方都很了解。 偶尔说到什么,都能想到一块去。 反正姜培风觉得挺神奇的。 袁铮才坐下,就奇怪的问:「你笑什么?」 姜培风说:「没什么,就想到以前咱们闹不愉快的时候,矛盾挺大的,现在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 「可能是因为你没把我当敌人看了吧。」袁铮说。 姜培风歪过头来打量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很久,终于肯定道:「可我当初看你不顺眼是真的,现在看你很顺眼也是真的。」 袁铮回过头,看了姜培风一眼,笑了。 袁铮的五官有种雕刻般的硬朗,平时不说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硬的距离感。此时笑一笑,楞是从雕塑风生生转为了油墨风,无端让人好感顿生。 姜培风默默想了想,忽然知道「疑人偷斧」是什么感觉了。 第29页 「一样。」袁铮说。 话说完,前面带队老师拿着名单走过来递给袁铮。袁铮站起身,从老师手里接过名单。 要去清点人数了。 姜培风昨晚打游戏打得太晚——他告诉自己这绝对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打游戏,他说这话的时候信誓旦旦,游戏才开始就啪啪打脸。 第一把游戏打完,输的很惨,他不甘心,又打了把,总算是把丢掉的分补回来。两把打完,心说就再玩最后一把,最后一把打完就滚去睡觉。 然而等他放下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了。 姜培风看着黑黢黢的寝室,感觉要睡的信号已经从大脑传达到眼皮,从内而外就是一个大写的困。 正准备宽衣睡觉,他心一横,忽然回忆起学过的效益递减原理,于是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夜晚里,逼着自己玩了通宵的游戏。 姜培风不记得自己玩了多久,玩到后来手指都没有知觉。 当启明星照亮校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真玩吐了。 但是还不够,他要让自己彻底厌烦这个游戏。 姜培风的初衷是好的,但是等到天亮了,他彻底不想碰这个游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 游戏是不断更新的,一个游戏最多火个一两年,很快就会被新开发的游戏所取代。所以他折腾了一晚上,其实只是让自己以后不再玩这一个游戏而已。 车才启动,姜培风就靠在窗户上昏昏欲睡。 迷煳的时候,他回忆起昨晚奋战游戏的事情,心里潜意识里骂了一句:傻-逼。 袁铮回来的时候,姜培风已经睡了。 姜培风给自己带上耳际,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的间隙洒落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姜培风的脸庞虚幻的带着几分柔和的光泽,光线在他的皮肤上打了个光,柔和的罩在毛孔上面。 袁铮这才发现,其实姜培风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姜培风的长相一直属于老少皆宜型,宜喜宜嗔,说白了就是长得讨喜。 尤其是他的下颚,从袁铮的角度,姜培风整个侧脸的弧线非常柔和,有种男女莫辩的俊美。 袁铮摸了摸自己稜角分明的下颚,心说他是怎么长的。 早上七点出发,到达牙子湖的时候,已经十点。 把东西放进农家乐,带队老师拿了份名单过来:「过来集合。咱们今天的午饭自己做,后院里有蔬菜、水塘有鱼,山上还有野生的韭菜玉米之类的,每个人分工,看你们要做什么。」 「我要下湖抓鱼!」老师话音刚落,冷肃就高声回应,他从农家乐老闆手里拿了个鱼篓,拉着姜培风说,「走走走,咱俩抓鱼不。」 「不,」姜培风车上睡了一路,精神气特别好,高冷的拒绝,「我要上山打猎,哈哈哈哈!」 所谓打猎,不过是从农家乐老闆那里拿一些抓山鸡的兽夹过来,然后自己想办法看能不能抓只山鸡过来。 姜培风自己也知道肯定抓不着,但难得来一次,他就想知道山里的野味长什么样子。 正好袁铮在旁边,姜培风窜梭着袁铮一起去。 带上所需要的东西,再三跟老师保证手机有电,随时保持联繫后,姜培风拉着袁铮就往山里跑。 跟关久了的二哈似的。 袁铮简直无奈。 虽然要他们抓鱼摘菜是走个形式,农家乐老闆那里肯定不少他们这一点吃的,但袁铮还是认认真真的找野菜。 他穿着休闲衣,背了个竹篓,竹篓里有把镰刀。他手上拿着个带钩的杆子,还顺带拿了本图画册子。 像极了二岁宝宝识字学文用的画册。 上面有能吃的菜的照片,是农家乐老闆给的,虽然有些菌类不认识,对着找总可以找到。 姜培风则拎着个篮子,跟放归自然的动物一样,兴奋的到处跑。 袁铮猜姜培风小时候,一定是那种撒手没的皮孩子。 恰好他看到旁边的草地上有种菇,长得很淳朴,袁铮不确定能不能吃,对着图册翻了下,没发现长得类似的,索性作罢。 这时他听到姜培风在前面喊:「快来,这里有棵猕猴桃树。」 袁铮走过去的时候,姜培风已经折了几根树枝,在那里掰猕猴桃。 树不高,但是是个斜坡,姜培风伸长了手往前够,看着很危险。 袁铮只好操起婆婆心,走过去用钩子把树枝折过来。 姜培风一口气摘了十来个放进袁铮的背包里,猕猴桃并不大,猜也不甜,但图个新鲜。 摘好了猕猴桃,斜下方有块平地,有几株野生甘蔗。袁铮来了兴致,「走,我们下去去挖甘蔗。」 两人于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砍倒一根甘蔗,累得手都酸了。 袁铮正想感嘆一句,姜培风突然捂住他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 两人距离太近,袁铮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顺着姜培风的目光往前看去。 只见脚踝高度的草地,正悉悉索索的响着什么。 是蛇? 袁铮本想提醒姜培风一句,姜培风却已经先一步拿着他的篮子,朝声源处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姜培风在距离那里一米多的位置停下,那个东西似乎发现了什么,杵在草里没有动。 姜培风瞅准了时机,突然扑了过去。 第30页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白色的东西「唆」的一下就跑了。 姜培风喊了句「兔子」,拔腿就追了过去。 袁铮就看着姜培风风一般的跑过去,然后华丽丽的摔倒,然后「啊」了一声。 他踩到了兽夹子,但幸运的是这是个锈迹斑斑的夹子,只是疼,还没有出血。 袁铮跑过去的时候,看到姜培风兴致勃勃的趴在草地上,拎起一个兽夹子给袁铮看。 那是个崭新的兽夹,夹了个白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的腿被夹得死死的,兔子扯不开。 袁铮蹲下身,抄起姜培风的膝腿窝,颇有些无奈的说:「你要不先看一看你脚下的兽夹子夹到了什么?」 ☆、第 19 章 袁铮感觉姜培风真是走狗-屎-运了,白捡了只兔子不说,同样有两个兽夹,他居然只踩到陈旧的这个。 「夹到了我的脚。」姜培风实诚的回答,「但是我没事,这兔子有事。」他晃了晃兽夹,连着兔子扔进自己的篮子。 这才来掰开脚上的兽夹。 然而这一掰,姜培风才意识到问题。他掰不开,这还只是小事,他感觉掰的过程中,他的脚好像流血了。 两个人合力掰了很久,手都勒红了,才把兽夹掰下来。 可是姜培风却连站立都困难。 他得悬着一只脚走。 姜培风晃了晃自己吊着的左脚,连晃动都在疼,「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不然你还想去哪逛?」袁铮说着,把还在挣扎的兔子倒进自己的竹篓里,然后连着竹篓背到姜培风背上,躬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这一百多斤肉也不轻。」话是这么说,姜培风却毫不客气的趴到了袁铮的背上。 这才发现袁铮的后背挺结实的,平时运动量应该不小。 「别忘了还要把甘蔗运回去,我拿就可以了。」 就这样,袁铮背着姜培风,姜培风背着竹篓,竹篓上架了个篮子,手里拖着长长的甘蔗,朝农家乐走去。 姜培风走着走着,脑海中不知怎么回忆起高一军训的那天,某个残留到今天的未解之谜。 他戳了戳袁铮的脑袋问:「问个问题,军训那天晚上,我当个祖宗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袁铮歪个头,避开姜培风的「一阳指」:「我是『瞎子』我又看不到。」 「就算我是『哑巴』看得见,可是那么黑,我也辨认不出。」姜培风说,「不过那晚上就咱们两个没找到同伴。」 「那就应该是吧。」袁铮说。 那天晚上,最后的时间里,教官让「哑巴」们统一坐在昏暗的凉棚下面,要「盲人」进去找自己的同伴。 那天晚上,很多「盲人」一眼就从几十个「哑巴」里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即便有没有找到的,最后也通过种种方式找到了。 只有袁铮这个盲人,找不到他的哑巴搭档。 其实那天晚上袁铮感觉得出那人应该是姜培风。 可是那个时候刚刚结束这场游戏,正被「哑巴」感动的不行,一想到居然是一个月前吵过架的看不顺眼的姜培风,袁铮当时本能的抗拒。 因此教官问的时候下意识的说不是。 这也导致,时隔两年,姜培风都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保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们说的是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二天晚上。 他们的军训由学校统一安排,专门拖到户外的训练基地,训练强度半点不打水分。 那是真的仿部队在训练。 结束完白天里的军训后,所有人都累成狗。他们通常十点钟才下训回寝室,十点半就要关灯。 一间房的上下大通铺,十八个人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挤进两个厕所,解决完洗头洗澡洗衣服所有环节,灯一熄就睡死在床上。 这个强度在二十多天的训练下,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谁知道,到了凌晨两点半,正是熟睡梦美的时候,尖锐的口哨声突然划破夜空。 姜培风睡梦中踩了个空,惊坐起身,居然要紧急集合! 所有人都气得要骂娘,咒骂声响起一片。 不过紧急集合也不是一两次了,被惊醒后,所有人赶紧套上迷彩服就往外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已经没有人敢不把迷彩服帽子皮带穿好就去集合。 他们一个年级接近四百人,被分成八个方阵,四十个队。 所有人火速穿衣戴帽,跑到操场,还是有不少人没能在三分钟的时间内赶到。 所有迟到的人,不罚迟到本人,罚这个队的队长。 无论队长是男是女。 漆黑的训练基地操场上,就听到教官的口哨声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响落下,队长单手做下一个伏地挺身。 这番毫无人性的体罚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等队长的处罚结束,基地的照明灯突然熄灭。 整个基地陷入一片漆黑。 是又有训练吗,还是迟到有集体处罚? 这个月的处罚层出不穷,包括必须站着吃饭,桌上不准剩下一粒米等等,姜培风已经习惯了。 他不意外的想着,教官又在想什么么蛾子。 口哨声忽然响起,方阵动了。 姜培风听到班长喊向左转,向前走。 第31页 他跟着队伍没有目的的前行。 八个方阵就这样被拆散,跟着教官带到不同的地方。 姜培风记得他最后是被带到一片露天的空地上面。 整个训练拓展基地的实际面积非常大,大到姜培风都怀疑这片区域是不是都是他们家的。 那晚天上有繁星,一闪一闪的,很美好——如果不考虑是被半夜紧急集合的话。 教官拿着扩音器,在方阵前面说:「今晚天色很好,来,我们一起做个游戏。」 不,他不想。姜培风心说,他只想回去睡觉。 说着,教官说单数列的向后转,之后又颁布其他的指令,最终让每位同学面对面都有个小伙伴。 姜培风记得当时分在他面前的是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但是因为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脸。 可能是个长发?姜培风猜。 教官说要玩个盲人与哑巴的游戏,他说待会要带着方阵走很长一段路。 这个过程中盲人带着眼罩,什么也看不清,他唯一能依赖是他旁边的哑巴。 哑巴绝对禁止说话,哑巴的任务就是安全的把盲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但是哑巴决不能中途放弃。 因为他将是盲人的天。 类似的话教官说了很多,在说的过程中,另一个教官给很多人分了眼罩。分到眼罩的是盲人,没有分到的就是哑巴。 很幸运,姜培风是哑巴。 他宁愿自己去帮别人,也不想自己的安全被别人握着。 而且,他的盲人是个小姑娘,大不了真的遇到危险,背着她走也是一样。 谁知盲人带好眼罩之后,哑巴所在的队列居然开始走起来。 军训期间方阵内是不准有任何声音的,所以队列走动也几乎没有声音。 后来姜培风问了几个盲人,带上眼罩后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他们说要不是接触的时候感觉不对劲,甚至不知道中途换了人。 哑巴队列停下来后,几个人又被抽抽调调的换了下位置,姜培风这才定好搭档。 居然是个个子比他还高的糙汉子。 姜培风后来才知道,为了杜绝早恋的隐患,所以这次分配搭档,是没有异性的。 那天晚上没有灯光,只有一点微弱的星光,刚刚够看到前面是个人,加上盲人带着眼罩,更不可能看清这个人是谁。 队伍开始走动了,前面一片漆黑。 姜培风的搭档还茫然的站在原地,他只好伸手,一手扶着新鲜出炉的「盲人」搭档,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转个身,跟着队伍朝前走去。 那段路程走得非常吃力,杂草丛生,又下过雨,各种泥地。 盲人什么都看不见,基本上是姜培风半抱着他在走。 而且一路上有各种障碍物,姜培风生怕他的盲人磕着碰着,各种小心翼翼尽心尽力。 更关键的是,盲人的块头太大。 姜培风记得那晚还走过一个低矮的山洞。 山洞很矮,姜培风走进去得躬着身。但是盲人不知道。 姜培风只好把盲人的头往下按,示意他蹲下来一点。 盲人刚开始不明白姜培风的意思,姜培风只好用手拍打他的膝盖,示意他蹲下来。 盲人终于明白了,蹲下身,结果因为蹲的幅度太大,影响了走路。 前后队伍的距离拉大了,姜培风又费力把蹲下来的盲人「拔高」一点。 估计盲人当时心里也是无奈,又要我蹲下来,又要我站起来,到底是怎样哦? 如果能说话,姜培风一定要喊上一句:这是个一米七左右的山洞,咱们要走过去! 但是事实上他是不能说话的,所以姜培风只好拉起盲人的手,碰到山洞的天花板,盲人总算是明白了,半站起身来。 此时已经明显挡住了后面同学的去路。 姜培风背在袁铮身上,回忆起那晚的事情,忍不住还是想确认一番: 「我当时扶着盲人的时候,要爬半人高的石块。那货块头太大,我扶不上去,他自己又看不见,不知道该怎么爬。后来还是我从下面撑着把他送上去的。后来我要上去的时候,脚滑了下,从石块上摔了下去。」 「结果那人盲人一手把我拉紧。最尴尬的是,他是凭本能把我拉住的,又把我拉不上去,然后我就悬在那里。其实石块不高,跳下去根本没问题。关键是他这样拉着我,我上不去下不来,手臂还卡在石块上,都青紫了。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有这事?袁铮不太记得了。 「更惨的是,那个时候又不能说话,教官在旁边看着,后面的同学还要上去。我没办法,就拍了拍盲人的手,要他松开。结果他抓得更紧了。后来,我只好在他手背上写『松手』两个字,他这才放开我。」 说到写字,袁铮就确定无疑了。 那天晚上确实是姜培风。 袁铮争辩道:「那石块不高吗?我明明记得爬上去的时候,还有一段桥,桥很窄,你是在桥下面走的。我才以为那是块高低。」 搞不好还有河流什么的,他当时什么都看不到,当然紧张了。 姜培风喷他:「那是拓展基地,又不是野外,哪来的桥。就一段石子路而已,因为那段路太窄,下面是草地,又下过雨,前面有几个盲人走草地的时候滑到了,我才把你弄到石子路上走的。」 第32页 袁铮底气不足的说:「我明明记得有段路你突然变矮了。」 姜培风说:「那是因为有斜坡,是石子路面前的一段斜坡。而且那坡里有水塘,我肯定不能让你走水塘,都是我自己趟过去的。」 这次袁铮不说话了。 姜培风伸手推了下他的脑袋:「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跟我抢主席位置,还害得咱俩都落选了。」 袁铮被他推的没脾气。 半晌,袁铮说:「你要是早说,没准我就让了。主席位置对你来说很重要?」 「废话,我可是要考k大的人。」 袁铮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你要是不偏科,还是有可能的。」 「阿呸,」姜培风骂道,「要不是因为你,k大我已经稳了。」 袁铮点头,态度十分诚恳:「也是,毕竟你成绩这么差,也就只能靠自主招生名额了。」 姜培风:「……」 ☆、第 20 章 回到农家乐后,把鞋袜脱了检查,才发现伤口比他想像的要深得多。血染湿了袜子,差点伤到骨头,连冷肃都惊呆了。 惊呆了的冷肃拿手机拍张照传到朋友圈里,上书:千里追兔子为哪般?配上姜培风上药的时候,疼的冷汗直流的照片。 发完朋友圈后,冷肃美滋滋的抬头,冷不丁对上姜培风的眼神,琢磨着姜培风的脚估计是真的不方便,不然这里得来个真人版鸡飞狗跳。 吃过同学自己做的午饭后,几拨小分队各自邀三五好友出门拍照。姜培风去不了,他索性找老闆借来钓鱼竿和鱼篓,钓鱼玩去。 老闆知道凭姜培风技术肯定钓不着鱼,好心的提醒:「要真想钓到鱼,可以到我家后院的那个池塘钓去,那是家养的鱼,不精。」 姜培风也没客气,跛着腿,一跳一跳的跳到池塘那里,刚好那立了把大伞,姜培风便坐在伞下开始钓鱼。 但是鱼瞧不上他给的鱼饵,半天不上钩。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旁边递了个苹果过来。 姜培风回过头,是袁铮。 袁铮换了件短袖坐到姜培风旁边,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姜培风咬了口苹果,脆甜。 他穿了个拖鞋,左脚缠上了绷带,「其实一直没感觉到疼,就上药的时候疼了点。」 袁铮说:「这样吧,看在当初军训你护了我一路的份上,回头我帮你补习英语怎么样?」 姜培风斜眼睨他:「你英语很好吗?小王都觉得我没救了。」 「她是老师,肯定不一样。」袁铮说,「至于我的英语,还行吧,卷面分一般不会扣超过十分。」 姜培风:「……」这个秀优越的,怎么没被他同学打死? 「你是男生吗?」姜培风问,「有男生像你这样搞英语的吗?」 「还好,」袁铮继续『谦虚』,「我平时都不怎么刷英语题,但英语就是不扣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培风想也没想,抬手就要打,结果手一动,鱼竿跟着跃出水面。 一条黑色的东西被带出水面,又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我的鱼!」姜培风喊得声嘶力竭。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该动的,那条鱼肯定咬上了鱼饵,结果没有咬紧,鱼竿一动,它就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袁铮坐在旁边放肆大笑。 姜培风回头怒视他。 袁铮笑出见牙不见眼。 姜培风定定的看了他几眼,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袁铮笑得这么开心,当然以前两人见面各种看不顺眼倒是。 不过撇开仇人身份不提,袁铮给姜培风的印象还是偏含蓄稳重,不像姜培风,疯起来的时候和冷肃各种开撕。 像抢别人手里鸡腿这种事,估计就不会发生在袁铮身上。 免费的老师不用白不用,两人在郊游结束后,约好一起自习。虽然两人的家相距不近,但正巧在两家中间左右的距离,有家图书馆。 乘地铁过去都挺方便。于是,两人约着接下来的十几天一起自习。 不凑巧的是约自习的第一天下起了雨,姜培风出门的时候都没有下,下地铁后发现已经大雨瓢泼。 雨噼里啪啦直响,溅在马路上,屋檐上。 姜培风站在地铁出口处给袁铮发了条消息:「没带伞,我在地铁口这里等一会,雨停了再过去。」 袁铮的消息很快回復过来:「出门那么大个阴天你都不看一下的吗?」 「我出门从不看天气,雨大就买把伞,雨小就不用管。」 「那现在是雨大还是雨小?」 「现在是还不到上班族早高峰的时间,所以没有伞卖。等再过二十分钟,卖伞的老爷爷老奶奶就会扛着塑料伞走过来,十块一把,随用随扔。」 袁铮发现姜培风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袁铮问:「你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 「那我先去买个早饭,你等我一下。」 姜培风没在意,关了手机后,他从包里拿了本单词出来记。 姜培风仔细算过了,他数学和化学生物确实提不了多少分,稳住现在的分数就行。语文物理争取高考的时候能涨个十几分,那就已经接近满分了。 只剩下英语。 袁铮撑着伞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暴雨帘幕后,姜培风随意背着斜挎包,靠在地铁出口的墙壁上,就着单词本一页页翻。 第33页 姜培风身高不过一米七八,但是腿长腰细,夏天的时候随便穿个短袖牛仔,往那一站,就是张活的风景画。 一场郊游下来,袁铮发现姜培风的家庭应该属于比较好的那种,可以从他用的耳机、书包,甚至随手写字拿的笔看出来。 但偏偏姜培风穿的衣服裤子,甚至用的手机都是便宜货。也不能说是便宜货,至少他完全可以用得起多一个零的价位。 袁铮以前觉得姜培风应该是那种很讨女生欢心,完全知道女生需求的,后来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至少袁铮有个朋友说女生喜欢穿着时尚,看起来就赏心悦目的。这个说法袁铮的朋友亲自给他演示过,可是袁铮学不会,也不想学。 姜培风就从来没注意过打扮自己。 每逢放假的时候,学校不要求穿校服。 这个时候,学校里就会突兀的由中国八十年代励志风切换成美国富贵高校的青春风,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衣服、髮型、鞋子、包包,哪怕是男女生戴个耳钉手环,都要与众不同,标新立异,定要走到时尚的前沿。 只有姜培风,留着学校出门左拐理髮店二十块钱做的头髮,穿着淘宝上一两百块钱买来的t恤牛仔,背着已经用了两年的帆布包,不戴耳钉,不戴腕錶,纯朴的像个农村娃娃。 姜培风打了个哈欠,一看英语就犯困怎么办? 他抬起头,余光瞥到了打着伞走过来的袁铮,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袁铮说,「不然你真要等到雨停吗?」 姜培风诧异的看着袁铮,几乎不可置信的说:「这是我小学五年级以后,第一次下雨有人接!」 姜培风之所以记得是小学五年级,是因为那次下雨的时候,他在教室里等了他老爸半个小时。 等到小朋友们都被家长接走了,老师才走过来说:「姜培风,你爸爸刚才过来打电话说他还在加班,加班完之后要先去接你妈妈,估计会搞到很晚。你住哪,等待会雨停了老师把你送上公交车吧。」 小姜培风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打算淋雨回家,结果才出门就被浸湿的鞋,点头答应了。 之后姜培风每天出门都可以从老爸手里多拿到打车回家的路费,也就再也没要他们接过。 袁铮听得挺有意思,「都没有人接了,你还不学着带伞,回头再感冒了。」 姜培风理所当然的说:「感冒了可以找我妈敲诈精神赔偿费!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皮,每次做错事了各种被扣零花钱,考的不好了也要扣零花钱,我要是不攒点小金库,哪养得起我自己。」 袁铮撑着伞,和姜培风并肩朝图书馆走,笑道:「那你怎么挣零花钱呢?」 「考试得班上第一了呀,帮忙做家务了呀,逢年过节的红包,还有每个周给的小额零花钱。」 姜培风想了想,继续说,「当然这是小时候,后来家里有了阿姨之后,干家务活这项收入就没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和我妈斗智斗勇,想尽了办法多挣点零花钱。」 袁铮觉得他的家庭挺有意思的,想着有机会要去见识一下。 比起姜培风成绩的「跛腿」,袁铮属于齐头并进型,没有特别落后的科目,但是每一科又都还有上升空间。 袁铮就索性平时几门功课都不落下,只有检查姜培风英语的时候顺带复习一下英语。 「there are,are......」花坛边树荫下,姜培风头顶着三本厚厚的书,正艰难的回忆接下来的内容。 袁老师给姜培风下了任务,说什么英语只要有语感就行,像语法什么的不用太在意。于是给他挑了几篇课文要姜培风背。 可惜姜培风脑子卡了壳,怎么也背不出后面的东西。 袁铮正拿着本英语书坐在花坛边上,听到姜培风卡了半天没卡出来,抽了本两根手指厚的数学练习册,拿到手里晃了晃。 姜培风忙做出推拒的姿势,脑子里疯狂的转着英语单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there are so many……」 两根指头厚度的书摞在姜培风的脑袋上面,姜培风头上四五本书摇摇欲坠。 「掉了就把这篇文抄五遍。」袁铮无不幸灾乐祸的说。 姜培风白了他一眼,想伸手去扶下书,到底忍住了,「给点提示吧,后面的真不记得了。」 袁铮施恩给了他一点提示,顺手把姜培风的书翻了下,发现他的化学书是空白的,完全没有东西。 他抖抖书页,「你的笔记呢?」 姜培风终于找回点学习的自信,淡淡的说:「化学这么简单,上课听听就可以了,要什么笔记。」 袁铮眼皮都不掀一下,不紧不慢的说:「你背到哪了?」 姜培风:「......」好,忘词了。 十天的假期很快过去,姜培风迎来了他上高中以来唯一一次分班,也是最后一次分班。 万幸的是,他擦着尾巴分进了竞赛班。 老大进了出国班,老三分到普通班,老么进了另一个竞赛班。虽然四人班级不同了,但好歹还是在一个寝室里。 而且让姜培风高兴的是,班主任还是大王,以及,他和袁铮分到了一个班。 袁铮的英语底子不用来分享分享,真是太对不起他的分数了。姜培风如是想着,不管袁铮的想法,强行和他坐了同桌。 第34页 可是,很快,他就没法庆幸自己的英语有救了。 因为高三真的不一样。 ☆、第 21 章 才刚开始上课,就有源源不断的知识点泥石流般砸来,纷纷扬扬的卷子能把课桌堆起来。 每天天还没亮就被闹钟惊醒,然后开始一天浑浑噩噩的刷题,晚上挑灯夜战,即便熬到转钟,依然感觉还有数不尽的题没有做,看不完的知识点没有温习。 所有人都在努力,都在进步,谁都放松不了。 偶尔不想写卷子了,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那个题没有搞懂,还有哪个知识点没有贯通。 然而,即便他已经这么努力了,然而成绩依旧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姜培风早已没有了最开始死皮赖脸要和袁铮坐同桌的劲头,他现在除了简短的词,整天下来几乎不说一句话。 哪怕是讨论题目,对于他来说都是浪费时间的。 直到后来很多年,姜培风都忘不了高三那些日子,成绩浮浮沉沉的绝望,永远有人比你更加努力,所以你稍一懈怠,活该垮下去。 就是这股意念,撑着他即便睏倦的要死,依然咬着牙关把这道题做了,再去把英语单词刷一遍,再去冲刺理综的最后几个大题……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当他去饮水机那里打水的时候,才打满水,姜培风准备回座位上,结果转身的时候,杯子从手中滑落。 而更可怕的是,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直到走了几步后,有个女生喊:「姜培风,你的杯子掉啦!」 姜培风近乎麻木的回过头,他看到本应该在自己手上的杯子,正躺在地上,里面的水汩汩的流出来。 这个瞬间,姜培风几乎是天旋地转,视线中原本明亮的教室,突然开始昏暗起来。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稳稳的扶住姜培风,「你怎么了?」 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写字的声音,袁铮这话一出,不少同学看过来。然而更多的学生,是纹丝不动的低头写题。 半靠在课桌上,姜培风这口气顺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好了很多。他正想说没事,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是个女孩子,她坐在后排,趴在课桌上,哭的很抑制。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带着狼狈的宣洩和无处躲藏的绝望,从石头缝里,爆裂开来。 她嚎啕大哭。 一种名之为死寂的沉默在教室内瀰漫开,没有人安慰她,就像没有人能代替她高考一样。 这个苦难,得她自己去熬。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 姜培风抬头看着黑板上,每天的高考倒计时,它兀自冰冷的减少,冷眼看下面这群学生。 那天起,姜培风发现自己手使不上力气了,有时候连握笔都是僵硬的。 他终于熬不住,抽了个时间去趟校医院。老医生语重心长的和他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自己压力太大了,要他适当休息。 可是怎么休息?他前天晚上英语摸底,还差六分及格。 姜培风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是下午,那天白天放假晚上上晚自习。 姜培风没那么多时间休息,他准备回教室去自习,结果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女生。 有点眼熟,姜培风的目光从女生身上一扫而过,并不打算打招唿。女生却开口叫住了他。 「姜培风?」 姜培风停下来看了女生一眼,他实在不记得女生叫什么,应该以前也是学生会的。 「有什么事吗?」他问。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下左右无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折成爱心形状的纸递给姜培风。 一看就是五颜六色的信纸折成的。 情书? 姜培风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收到情书是什么了,看到这个情书一时间有点感慨万千。 不过,他貌似和这个女生不太熟吧。 姜培风不得不自恋的想到,难道自己的魅力这么大? 他很是自我感觉良好了一会,对女生说:「这是?」 女生羞涩的笑了笑,脸上浮起一坨红晕:「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袁铮,这是我写给他的。」 姜培风:「......」 他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都高三了,你写这个给他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女生说,「我只想告诉他我喜欢他,他要是不喜欢,可以拒绝的。」 姜培风的笑容简直挂不住,「那你自己给他吧,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没关系,他知道的,」女生善解人意的笑道。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姜培风简直想翻个大白眼,到底从女生手中把情书接过来。 回到教室后,姜培风看到自己桌上放了好些零食,有巧克力、饼干、面包,还有香蕉。 教室里人不算多,加起来不多二十个,全在埋头刷题。姜培风低声问:「谁的?」 正埋头做题的袁铮抬头,笑了下,轻声说:「我妈来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给我带了好多零食。我不爱吃这些,就给你拿了些过来。」 姜培风剥了个香蕉:「真巧,都是我喜欢吃的。」说着,他抬头看了眼袁铮。 袁铮笑了下:「那你多吃点,我那还有好多。」说完,他低头写题。 第35页 姜培风阴晴不定的看了袁铮好几眼,最终抽了本英语阅读理解出来做。 做着做着,姜培风一番天人交战后,到底把情书拿出来,递给袁铮。 袁铮半天没接,姜培风回过头,发现袁铮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自己。 「不是,」姜培风慌忙解释,「我来的路上碰到个女生,她要我给你的。」 坐前后排的同学听到声音,凑过来,异口同声的发出「哦~」的声音。 这么多人看着,袁铮也不好多说什么,淡淡的说:「你放这吧。」 姜培风僵硬的把情书放在袁铮的桌上,尴尬的收回手。 这封情书后来怎么样了,姜培风不得而知,反正袁铮还是单身。 比起姜培风的成绩浮浮沉沉,他的分数可以说是一飞沖天。原本还有生物和语文的弱势,经过大半年的攻克,现在已经和姜培风平齐。 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袁铮可以说是大王手下最大的黑马。 也不是说高三这年毫无乐趣可言。 某一天,教室里的饮用水用完了,几个男生组织去楼下搬水。 姜培风接过最后一桶的时候,正好听到班上的一个男生问:「没有了吗?那我上去了。」 「有」,姜培风指了指他手上的水,「这是最后一桶了,这样吧,咱们一起搬上去,各搬两楼,可以吧。」 他们教室在四楼。 男生名叫薛勇,胖乎乎的,戴副眼镜,听到这话也没多想:「成,我搬两楼,回头你再搬到四楼。」 袁铮把桶装水搬到教室后,正准备走出来看还需不需要帮忙。 才出教室,他听到前面一阵怒吼:「姜培风你给我站住!」 被指名道姓的姜培风站在楼道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同行上来的班上同学也跟着笑得不行。 袁铮问:「怎么了?」 一个过路的男生顺手把本该姜培风背的桶装水搬回教室,指着薛勇笑道:「这事你问他们两个,哈哈。」 高三自开学以来,还真没见过班上集体大笑的样子,不少同学好奇的追问情况。 薛勇摘下小眼镜,在教室门口声情并茂的控诉姜培风:「说好一人各搬两楼的,结果我两楼搬完,抬头一看,都三楼了!」 始作俑者姜培风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班上的人被情绪感染,跟着大笑起来。 哄堂大笑的动静,把进来要上课的语文老师都搞懵了。 这事姜培风笑了一整天,连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来,袁铮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 「不是,」姜培风摆手,结果话还没说完,自己就笑得不行。 连带着袁铮也笑了。 其实这事并没那么好笑,但是它发生在高三逼仄的环境里,所有稍微带点欢乐的影子都被无限放大。 在巨大的压力下,身体自动调节到抓紧每一丝放松的可能。因此即便是稀拉平常的事情,也会引起闹堂大笑。 这大概就是他们能撑完高三的原因吧。 临近冬天的时候,姜培风的成绩开始回稳,再也没有出现之前大起大落的情况。 他总算从狼狈的学习里找出几分悠闲,甚至连午睡都捨得多睡十分钟了。 这一天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好,梦里突然一脚踩空,惊醒过来。 姜培风抬头看了下教室的大钟,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身体告诉他他还能再睡,但理智撑着姜培风坐起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杯温水,逼自己清醒过来。 教室里的同学乌压压的一片都趴着,姜培风余光瞥到袁铮趴在桌上,脸对着姜培风的方向,睡得人畜无害。 果然,人长得好看了,睡觉的样子都比别人经得起细看。 袁铮的头髮长长了没来得及剪,前面已经搭到了眉毛,其中有撮头髮不安分的卷了起来,从额前直直的伸出去。 姜培风觉得很有意思,伸手把这搓头髮轻柔的按下去,结果头髮不听话,又弹了出去。 姜培风再按,头髮再弹。 袁铮睡梦中觉得自己的额头痒痒的,伸手把这个「虫子」扒开。 姜培风的手被袁铮抓了个满掌,扣在冰凉的桌子上。 姜培风唬的不敢动,下意识的屏住了唿吸,像是小偷被人抓了个正着。 他等了约莫两个唿吸的功夫,发现袁铮没有醒过来。 姜培风松了口气,悄悄把手从袁铮掌内一点一点挪出来。 ☆、第 22 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袁铮感觉姜培风不太理人了。 大概的表现就是以前下了晚自习后,袁铮会和他讨论下数理的压轴大题,但是某一天的晚上,袁铮翻着习题的时候正想和姜培风讨论某个点,抬头一看,姜培风已经走了。 袁铮确定他是没有说一声就走了,因为那天袁铮自习到很晚,姜培风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袁铮进教室的时候,发现他的桌子上照旧多了瓶牛奶。 他问,姜培风就说他妈妈带来的,反正很多,就给了他一瓶。 姜培风神情淡淡的,袁铮还当他今天心情不好。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几乎每天都有一瓶。 袁铮打趣道:「娶个老婆都没你这么贴心的。」 姜培风听到这话,立即从袁铮手里夺回牛奶,「不给你了。」 第36页 袁铮告饶:「好好好,我错了,不像老婆不像老婆。」说着,从姜培风手里拿回牛奶。 姜培风把书拿出来,手臂撑着脑袋,隔开了袁铮的视线。 袁铮感觉姜培风的反应真的像个小媳妇,觉得挺有意思的,用手揉了揉姜培风的头髮。 谁知姜培风避开了。 又是一天下课,袁铮拉着姜培风去吃饭,被姜培风拒绝了。 他把头从卷子上拿起来,神情倦怠的说:「你先去,我等会再去,现在人太多了,要排好长时间的队。」 「可是去晚了,就没有了。」 「没关系,我随便扒两口就好。」姜培风笑。 姜培风说话的说话,脸色不好,眼底的青丝非常明显。 「你昨晚又搞到几点了?」袁铮说着,伸手要摸他的熊猫眼。 被姜培风后仰着躲开了。 姜培风笑道:「没事,你快去吧,待会食堂人多。」 袁铮的手空落落的悬在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姜培风这段时间,似乎都在躲他。 也不算躲吧,至少挺排斥袁铮碰他的。 袁铮到底不算是神经大条的人,可是实在捉摸不透姜培风是几个意思? 若说讨厌他吧,每天早上给他带杯牛奶,这一个月都没间断过。若说不讨厌吧,袁铮真的感觉姜培风多多少少有点避开和他的接触。 不过看着姜培风满脸睏倦的样子,又不好多问什么,袁铮只好自己先去吃。 袁铮火速的吃完饭,想着姜培风估计还没下来,索性帮他买了份牛肉炒面。 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姜培风果然还坐在座位上。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坐着两三个人。 袁铮把午饭拎到姜培风桌上,从他脸上看到了惊喜的表情。 袁铮刚才还有些毛糙的心,一下子被抚的顺滑,他大度的想:算了,就不计较他膈应自己了。 熬完上学期,姜培风的成绩基本上稳定在班级十几名的样子。全校共两个竞赛班,他的排名也稳定在三十名附近。 但这还不够。 要想稳k大,必须保证成绩在前二十左右。 从三十到前二十的鸿沟,比从前八十进步到前三十,要大得多。 不过不管怎样,至少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姜培风好歹对自己有个交代。 所以袁铮约他出门骑车的时候,姜培风欣然同意。 出门的那天,有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他们从学校出发,绕着海边一条路一直骑行下去。 骑过大桥,他们看到了k大宏伟的校门。 因是寒假,校门口没有多少人进出。 姜培风在骑着距离k大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袁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k大近百年的巍峨校门。 「不进去看看?」袁铮提议。 姜培风摇摇头:「不了,那是我心中的圣地。我在k大门口路过很多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袁铮回过头,有些不理解。 姜培风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k大就是我一个梦,像初恋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美化虚化,我甚至不敢确定现实中的k大是不是就是我想像中的样子。我决定等我进去之后,再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袁铮看了姜培风半晌,点评道:「矫情。」 姜培风想了想:「好像也是。不过我想考k大的决心,不容置疑。」 「要是考不上呢?」 姜培风神情有些萧索:「我没想过,我只想着这次考试要是再多考几分,哪道题要是没有做错,我就稳了k大。」 说到这里,他蹬起自行车,从袁铮旁边走过,说了一句:「我不会让自己考不上的。」 不知是不是路过k大的时候受了刺激,回家后,姜培风第一时间拿出全科的习题册,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二天寒假里,姜培风不分昼夜的刷完了六本冲刺习题卷。 最后一天,姜培风兴致沖沖的把自己的成果拍给袁铮看,拍完,他把东西一收,去了学校。 许是适应了高三的压力,又或许是他的成绩稳定下来,姜培风感觉下半学期要好过的多。随着一模二模分数的公布,姜培风心里有了底,高考也近了。 由于暂时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个考场,姜培风和袁铮商量了下,索性一人订两个宾馆。 按照往年的习惯,他们学校的学生也只在这四所学校考试,左右也不会差太多。 高考前两天下发准考证,他们班上的人全都在一所初中考试。 正好是姜培风定的酒店旁边。 迟一步想去订酒店,结果发现都被订满了的同学找姜培风哭诉,求分床睡,被袁铮拒绝:「他就定了间大床房,睡两个人都嫌挤。」 姜培风本是打算定个标准间的,但是他订的时候标准间已经满了,只剩下大床房。 听到这话,姜培风埋头收拾桌子不说话。 旁边的同学便来打趣说:「卧槽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平时老在一起也就算了,都高考了还睡一个房。」 说着,同学余光瞥到姜培风的耳朵,奇道:「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姜培风头也不抬的说:「太热。」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背,走出了教室。 同学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我怎么感觉姜培风最近不太理人。」 第37页 袁铮没在意,毕竟姜培风这段时间没有出现不理自己的情况,听到这话说:「可能他压力太大吧。」 高考前一天,两人到了宾馆,熟悉完考场后,姜培风便一头埋进复习里。袁铮洗完澡出来,姜培风还坐在桌前。不过好在没有学习了,他在发呆。 袁铮一时好奇,走过去看姜培风究竟在做什么。 姜培风隐约感觉旁边有人,回过头,结果冷不丁撞上袁铮凑过来的脸。 鼻子与鼻子的间距估计还剩不到一厘米。 两人距离这样近,袁铮身上的水汽还没擦干,洗髮露的香味顺着水汽散开。姜培风甚至感觉自己都被袁铮的气息包围。 姜培风慌忙间「蹭」的一下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带倒了屁-股下面的凳子,和桌上的杯子。 他现在的样子,活像只受了巨大惊吓的兔子。 袁铮用手指颳了下鼻头,有些好笑的说:「我这么可怕吗?」 姜培风手足无措的站在那,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去洗澡。」说罢,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袁铮有些莫名其妙。 姜培风洗完澡出来,看到袁铮躺在床-上,正翻着一本书。 袁铮穿着浅灰色睡衣,上衣是件短袖,下衣到膝盖,遮得严严实实。 姜培风不由得松口气,走过去问:「看的什么?」 「作文。」袁铮说,「我正好看到一本描写草原的书,放牧、牛羊,写的挺美的。要不我们考完了,一起去旅游?」 姜培风坐到床-上,下意识的远离袁铮躺着,「可以啊。你想去大草原吗?」 「不,」袁铮说,「我想去看金字塔,那里有很多的未解之谜。怎么样,去不去?」 高考第一天姜培风感觉还行,他甚至还和袁铮开玩笑说可以顺便去趟撒哈拉大沙漠。 然而第二天考完,姜培风就彻底懵了。 一直以来,理综是他的强项,他就是靠着理综尤其是化学,来甩开别人。结果这次理综出的太简单了,他根本不可能拉开差距。 而英语卷子,又太难,他甚至连听力都听不懂。 原本靠着英语卷子简单,他能考到三位数的分,但是这个难度系数,别说及格了,搞不好他可以再次刷新歷史记录。 姜培风不知道怎么办好,随着大流出走校门,正好看到袁铮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然后上了他的车。 应该是他父亲吧。姜培风空落落的想。 坐在车上的袁铮把头扭向车窗外,看着车外人来人往,不带情绪的说:「有什么事您说吧。」 男人坐在驾驶位置,有些无奈的说:「你高考考完了,爸爸想和你说说话不行吗?」 袁铮沉默了,他感觉自己胸口堵得慌,好半天才让别在胸口的气,找了个发泄口,顺着唿吸道把这么多年的感情细水流成的流出来。 「那你说,我听着。」袁铮把自己满腔的情绪严丝密缝的藏起来,不泄露半分,以至于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漠。 袁父把着方向盘问:「这次考完了,你看什么时候抽个空去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很想你。」 「我妈不会同意的。」袁铮倔强的把头扭向窗外。 袁父皱眉道:「我和你妈的恩怨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扯上老人做什么?」 袁铮嗤笑一声,其实袁铮的性格不是会冷嘲热讽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想像不出还有什么能表达他的情绪。 袁铮冷笑道:「是没关系,就是在骗了我妈之后逼她净身出户而已。」 「那是你妈非要争夺你的抚养权。」袁父说,「当初原本是把你判给我的,是你妈非要争你,你爷爷奶奶没有办法,他们只是想让你妈放手而已。」 「对你们来说只是放手而已,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妈净身出户之后,那段时间我妈带着我在外面租房子是个什么状况?!」 「我知道,」袁父握着方向盘说,「所以后来你的生活费都是我在出。」 「所以我妈就该对你感激涕零吗?」袁铮怒道,「就该对爷爷奶奶当初威胁我妈不准离婚......」 袁父生硬的打断他的话,「那是我们上一辈的事。」 「但我是我妈生的。」袁铮寸步不让。 ☆、第 23 章 姜培风脑子一片空白的走回宾馆,在宾馆大厅里看到了等候许久的爸妈。 姜妈看到姜培风,立刻笑着走过来:「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你爸等好久了,怕学校门口人太多错过了。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姜培风心想,可能还考砸了。 可能是姜培风脸色不好,姜妈犹豫的看了眼姜爸,换了个话题:「考都考完了,至于分数什么的都别想,好好跟妈出去玩去。偷偷告诉你,妈给你买了张机票,走,咱一家三口出国玩去。」 「妈,」姜培风心里很难受,皱着眉头说:「要不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了,是不是考的很差?」姜妈关切的问。 姜爸走过来拍拍姜培风的肩膀,「考的再差,咱也是能上名校的人。多大点事,你爸妈在呢。」 姜培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不言的回到房间,发现他爸妈还跟在后面,后知后觉的说:「我有点难受,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静。」 听到儿子说心里难受,姜妈才重视起来,轻声问:「考的真的很差?」 第38页 姜培风不说话。 姜妈还想再问,被姜爸拉住了。 姜爸走过来坐在姜培风旁边安慰他说:「一次考试而已,多大点事。人生那么多条路,不管你是出国,还是只读个普通大学,都不可能决定你的一生。」 道理姜培风都明白,可是他太想考k大了,要是这次就因为这十来分甚至几分,错失k大,他怕是真的肠子都要悔青。 姜培风不想和他父母掰扯自己非想考k大的决心,索性不说话。 「成吧,」知子莫若父,姜爸摸了把姜培风的头髮,说:「那我和你妈先回去,你自己安静的睡会。想去哪玩都可以,没钱了和爸说一声,爸打给你。」 姜妈不想走,被姜爸拉着,想了想又帮姜培风把书包什么的收拾了,「这些妈就给你带回去,晚上出去玩注意安全。」 两人走后,姜培风在床上枯坐了好久。 其实他倒也没有特别难受,就是脑子里特别空,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放下之后的那种空。 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碰。 坐的久了,他就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姜培风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烦躁。 姜培风踢了踢被子,把头埋到枕头里,心说谁也不理。 门铃响了会就停了。 姜培风满意了,他两眼放空的盯着天花板,不知盯了多久,突然鲤鱼打挺的坐起身来。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冲过去打开门。 只见一米八的袁铮百无聊赖的蹲在门边,像个要被人领养的动物。 听到门声,他回过头,幽怨的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忽然就被袁铮的表情萌到了,他来不及感到抱歉,先一步大笑出来:「对,对不起,哈哈,我把你忘了。」 袁铮站起身,看着某人笑的得意忘形。 他忽然伸出双手,捏起姜培风的脸颊,一左一右,「两个小时前我敲门你就不理,我以为你没回来。要不是看着房间的灯是亮的,我到现在还在大街上盪。」 姜培风被他捏的脸都红了,连带着耳朵脖子烧红一片,他恼羞成怒的推开袁铮,「我明明看到你上了辆车,自己在外面玩了圈回来,少装可怜。」 说着,就往房间里走。 被袁铮拉住衣领,「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在外面玩了圈,要不是惦记你没吃晚饭,我才不回来。结果回来一趟,晚饭没吃,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你这样的吗?」 姜培风自知理亏,挣脱袁铮的手,往床-上一坐,索性无赖到底了:「怎么没有,你这不看到了吗?」 袁铮被姜培风的流氓气质震惊了,半晌,他忽然走过来,把姜培风往床-上一推。 姜培风毫无准备,和床垫撞了个满怀。 正要反击,袁铮忽然扑过来。 袁铮的脸近在咫尺。 姜培风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呆呆的看着袁铮整个人爬上床。 袁铮没有给姜培风缓冲的机会,他伸手,隔着衣服,给姜培风挠起了痒痒。一边挠,还一边说:「要你嘚瑟,把我关门外,不开门。」 姜培风缩成一团,还是挡不了身上的痒痒肉,几乎是半笑半求饶的说:「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放开我。」 「不,」袁铮不依不饶,「你错了还笑话我,刚才怎么不知道求原谅?」 袁铮下手越来越重,姜培风简直抓不住他作祟的大手,只好狼狈的往旁边滚。 时值夏季,他穿的衣服很单薄,只是件简单的t恤。 两人相斗间姜培风的衣服被掀开,露出腰间的一片。 温热的触感让袁铮惊异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惊奇道:「你的腰怎么跟女人一样细?」 姜培风奋力甩开他的手,往床边躲去,结果一不留神,滚出了界,一头磕在了床沿上。 坐在床上的袁铮感觉床狠狠震了下。 袁铮忙停手,姜培风已经自己爬起来,捂着额头把脸埋在枕头里。 犯了事的袁铮心虚的伸出手,把手从枕头和姜培风的额头中间插-进去,「磕疼了没有,我给你揉揉。」 姜培风不说话,袁铮讨好的说:「饿不饿,我给你买份晚饭回来。」 姜培风沉默许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变音的「嗯」字。 能说话就意味着不生气了,袁铮心宽的想着,顺手把手抽出来。 结果一抽还没抽动,他笑道:「脑袋往上抬抬,我好去给你买吃的。」 姜培风不想抬,想一直这样躺下去。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干嘛答应的那么爽快,不过到底把额头往上挪了挪。 袁铮抽出手,从自己包里拿了点钱出了门。 袁铮走后,姜培风翻过身来,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红晕未消,心跳的有些厉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十多分钟后,袁铮带了两份麻辣烫回来。 姜培风坐起身,轻声说:「这次我可能考不上k大了。」 「为什么?是英语太难了吗,不止你觉得难,我也觉得题目有难度。」袁铮一边打开餐盒一边说。 「刚才你去买饭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下,确实是考差了,没话说。」 袁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片刻,索性说:「别想了,难得解脱了,想想怎么这几天怎么玩好。」 第39页 早在高考开始之前,班上要好的同学就约定着要出去玩,但是考完了之后,发现班上的群里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之前吵吵嚷嚷的要集体野炊的,也沉默着。 只有老师发了几条消息,鼓励大家放松放松。 姜培风躺在床上,并不想随着大众出去玩儿,他现在只想睡觉。姜培风仔细想了想,忽然问道:「如果要是有个男生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男生喜欢我,他是同性恋吗?」袁铮坐在位置上准备开始吃完饭,头也不抬的说:「那还是算了吧,我消受不起。」 姜培风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消受不起。 他想了想,又追问:「那你觉得同性恋噁心吗?」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感觉。」袁铮说,末了又补充道,「不过我妈挺恨同性恋的。」 成吧,姜培风心想,我知道了。 第二天正确答案就公布出来之后,姜培风买了份报纸回家,仔细对了下答案,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在房间里枯坐了两个小时。 直到他母亲来敲门。 姜培风把门窗都关着,窗帘也拉下来,房间里乌漆麻黑的。 姜妈推门进来,看到姜培风坐在椅子上。 姜妈听到他说:「妈,我决定復读了。」 姜培风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他母亲争吵过,用她母亲的话来说,他天生就是个会讨好卖乖的性格,加上受到父亲的影响,和他妈说话总是油嘴滑舌的。 加上姜妈为人心大,从来不是会唠唠叨叨的女人,只要姜培风不做出格的事情,她一般都不干涉。 没想到这次,却因为復读不復读,两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按姜妈的话说,一所大学而已,去哪读不是读,又不是上了下三滥的大学,为什么要耗费一年的时间,去赌未知的一年。 更何况,高三这年姜培风是个什么状况,姜培风自己不心疼,姜妈还心疼呢。 姜培风则是咬定了要上k大,油盐不进,死活不改口。 后来吵得凶了,姜培风索性带了钥匙手机就出门,拒绝和他老妈说任何话。 结果出了门,发现大太阳晒的人都晕了,姜培风这才发现自己没地方去。 他倒是挺想去袁铮家的,不过人家话都已经说白了,再凑过去也没意思。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周景晖。 周景晖报了个地址,算是大方收留他了。 到了目的地后,姜培风呆呆的看着面前这栋豪华的半山别墅,终于知道刚才的士司机为什么会额外看他两眼。 姜培风自认家庭环境还不错,他爸是个gg公司的老闆,他妈是个职业摄影师,至于金钱方面算得上小康之家。 但是跟住半山别墅的周景晖比,大概就是芝麻和西瓜的大小差别了。 周景晖就穿了件睡衣,骑了辆哈雷下来接他,一见面就调侃道:「听说你考砸了?」 姜培风不客气的坐上摩托车:「不说话我们还能做兄弟。」 姜培风在周景晖家里白吃白住好几天,终于接到他妈的退缩电话。 姜培风出门的时候根本没带钱,姜妈猜着估计姜培风在外面住个青旅过两天,就熬不住了。 谁知道姜培风居然赌气了连着四天没出声。 期间姜爸打过电话,姜培风故意谎称自己的惨状,说什么早餐吃点白面馒头,午饭就不吃了,把钱省到晚上吃桶泡面。 搞得泡面好像是多金贵的一样。 而事实上,打电话的时候,姜培风正泡在露天泳池里,吃着义大利的厨师烤制的牛排。 姜妈终于妥协,同意了他的復读。 姜培风一碰三尺高,用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对厨师的美味烹饪表示感谢,然后美滋滋的准备回家。 结果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叫不到车了。没有司机会把车开到这里来。 周景晖只好认命的当起司机,用他的摩托,把姜培风送进城。 周景晖一直把姜培风送到家门口,等姜培风下车后,他忽然说:「我这两天就要走了。」 姜培风动作一顿:「你要出国了?」 「嗯,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周景晖靠着摩托说。 姜培风伤感起来,同寝了三年的室友,这次不知道多久才能见着了。 他用力锤了下周景晖的肩膀:「你记得回来啊,可别刚出国就被那群大波洋妞给拐走了。」 「不会,」周景晖笑了下,忽然伸手抱住了姜培风。不等姜培风回抱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咱俩是一样的。」 ☆、第 24 章 姜培风一时间出神,他不确定周景晖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直到周景晖松开他,姜培风依然皱着眉,不确定的看着他。 周景晖看了眼姜培风,忽然伸手按住姜培风的后脑勺,在姜培风反应过来之前,一口亲在了姜培风的嘴唇上。 响亮的一波。 姜培风惊呆了,回过神后骂道:「卧槽!老子的初吻!」 「哈哈哈哈,」周景晖坐到他的车上,「就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滚!」姜培风笑骂。 摩托车呜鸣一声,走远了。 姜培风目送周景晖的背影远去,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想不到还有个伴。 第40页 姜培风笑着回过头,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妈。 姜妈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这件事似乎对她的三观冲击太大。 完了,姜培风心说,这可怎么解释。 姜培风操-着张无悲无喜的脸走过去,实则手心里都紧张的冒汗了,她妈要是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生,他该怎么说? 「你......」 「室友老大,你见过的。」姜培风不真不假的解释,「要出国读书了,他被录取了。」 姜妈估计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亦或者是单纯的以为只是像女生间喜欢打闹的亲吻一样,没往心里去。 她看了眼姜培风,不死心的问:「你真想好了要復读?」 「嗯,」姜培风肯定的说,「要是考不上k大,就復读。」 「要是还考不上呢?」 姜培风幽怨的看了他老妈一眼:「你就不能说你儿子点好的?」 姜妈试图和姜培风讲道理:「高考这事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你不能全指望高考。」 「不,我要考k大,你让我再试一年。」 「要是还没考上呢?」姜妈打破砂锅问到底。 姜培风沉默了很久,终于妥协:「那就能上什么学校,就读什么学校。」 復读这事就这么定了,姜培风又开始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只有到了吃饭点,阿姨过来敲门,他才会纡尊降贵的把脚从房间里挪出去。 至于姜爸姜妈,实在看不下去姜培风过的日子,两人买了张机票出去玩了。 分数出来的次日要去学校填志愿,姜培风只填了个k大。 他的高考分数和自己估的差不离,因此对自己考上k大并不抱希望,填志愿也只是走了过场。 大王看了下他的志愿,问:「我怎么听你爸说你在准备復读?」 班上不少同学围在办公室里,正小声的讨论志愿问题,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静。毕竟整个下学期,姜培风的成绩没有下于班级前十。 「还是想考k大。」姜培风说。 大王推了下他的小眼镜,缓缓说:「虽然你这次考的分数不够理想,但是结合省排名的情况,还是有希望的。」 姜培风苦笑了下,没出声。 从办公室出来后,姜培风看到袁铮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不少同学围在他旁边庆贺。 袁铮的分数姜培风早就清楚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二。 对于袁铮这个分数,姜培风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报k大的可能性不大,反正也没那个可能,倒不如祝他以后顺遂。 姜培风转了个身,避着袁铮,从走廊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袁铮正和同学说笑,余光好像瞥到了姜培风,再追过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还没出校门,姜培风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是袁铮打来的。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姜培风都在有意的避着袁铮。 这段时间,袁铮给他打过几次电话。 自从上次问过袁铮的态度之后,姜培风心里也清楚该划界限了。 因此看到袁铮的来电总是犹犹豫豫的想着不接。 但想着可能这是最后一个电话,以后大家就各奔天涯了,心里到底捨不得,接了起来。 袁铮那边声音有点嘈杂,过了片刻才安静下来,姜培风听到袁铮在电话那边说:「我以为你又不会接呢。」 一句话,让姜培风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苦笑道:「怎么会。」 袁铮问:「铁了心要復读吗?」 「嗯。」 「这样吧,看在你给我送了一学期牛奶的份上,我陪你一起复习吧。」说着,像怕姜培风会拒绝似的,又说,「就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袁铮陪着復读的决定就这样突兀的定下来。 姜培风回到家后,依然有点小紧张。 第一时间把他自己的狗窝收拾了,觉得没收拾干净,阿姨又去买菜了,索性叫了家政公司的保洁过来,把他的房间收拾的跟样板房一样整洁。 搞得买菜回来的阿姨十分惊异,以为他压力太大,赶忙去炖了只老母鸡。 姜培风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袁铮来,正坐立不安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风一般的冲下楼,打开门,是他老爹站在外面。 两人玩够了才回来,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东西。 姜培风杵在门口,姜爸说:「不搭把手就算了,还不让开。」 姜培风干巴巴的眨眨眼,心虚的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帮着把东西拎进来,心说:等会袁铮来了,他还留不留他晚上过夜呢? 事实上,姜培风完全想多了。 当袁铮敲响院子门铃的时候,姜妈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帅气阳光的小伙子,知道他考了全市第二的成绩,来这里是无偿给姜培风补习之后,恨不得把姜培风换了,把袁铮当儿子养。 度假买来的新鲜玩意,都不等姜培风手过一遍,转手就送给了袁铮,看得姜培风在旁边直翻白眼:「妈,这里站的才是你正牌儿子。」 被姜妈直接无视。 姜培风实在看不过去,拉着袁铮回到自己房间。 结果才刚坐下,门铃响了,姜妈亲自端了两碗甜汤过来。要知道,姜妈还从来没亲自给姜培风端过。 第41页 姜培风俨然发现,袁铮一来,自己的家庭地位就有下降的痕迹。 之后一段时间里,袁铮都陪着姜培风复习功课。 姜培风曾问过袁铮报了哪所大学,袁铮说k大。 姜培风深深看了眼袁铮,试探的说了句:「你的分数,够上更好的大学。」 「也差不了多少,」袁铮说,「k大离家近一点。」 这个理由姜培风无法反驳,但一个独立自主的男孩子说这话,多少感觉牵强了些。 姜培风跟自己说别想太多,别想太多,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袁铮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时值下午,阳光从落地窗外铺泄进来,空气中跳动着光线,落在袁铮身上。 袁铮睡着的样子,有种人畜无害的安静,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仿佛碰一下都会碎。 姜培风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看了许久,直到他站起身,走过去,就着袁铮斜躺的方向,睡在了他的身旁。 袁铮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人箍着自己,他回过头,发现姜培风睡在他旁边。 姜培风贴的很近,近的袁铮能感觉到他的唿吸,扫在自己的脸上。 袁铮往后拉开点距离,这才发现姜培风的手还搁在他腰上。 袁铮把姜培风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坐起身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索性拿好东西,出门回家。 姜培风在袁铮出门后,翻了个身,把袁铮枕过的枕头抱在怀里,脸埋进去,久久没有动弹。 早在填志愿的时候,各大高校就划了自己的分数线。当然,只是估值。 姜培风看了下分数线,差了三分,这三分不知道可以压倒多少人。 因此也没关注投档情况。 直到有天,姜培风在刷题,袁铮用他的电脑上网,突然回头说:「你要不查一下你的投档情况?」 姜培风头也不抬的说:「浪费时间。」 「不,你真的过来看一下吧。」 姜培风才不去,去了也是伤心。 袁铮没说什么,他走到姜培风的身后,伸出双手,抄在姜培风腋下,直接把他架了起来。 姜培风吓得不敢动弹,顺着袁铮的力度,走到电脑桌面前。 然后,他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三个字: 已投档。 等等…… 姜培风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他把手放在滑鼠上,翻了整张网页。 确定是官网,那就意味着…… 他不敢置信的回过头,袁铮笑出八颗整齐的白牙,像教堂里念着新婚誓词的教父般字正腔圆的说:「你被录取了。」 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几乎要把姜培风砸懵了。 是了,他还有个化学竞赛一等奖的加分项! 他关掉网页,重新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和考号进去再查看一遍,确认是已投档状态无疑,整个人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回过头,看着笑得满眼辰星的袁铮,控制不住的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身上。 袁铮被姜培风直接撞倒在床上,连带着身上砸下个一百多斤的大货,简直快喘不上气。 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也就算了,姜培风居然还张嘴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袁铮哭笑不得的说:「咱俩可没仇,你轻点。」 姜培风没用力咬,但是咬到了就不肯松开,直到袁铮再三求饶:「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松开吧。」 姜培风这才不甘愿的松开了他,站起身,若无其事的说:「终于可以不用看书了,这几天累死了。」 「行了,你总算是考上k大,不然我总觉得欠了你什么。」袁铮说,他指的是两人争学生会主席的事。 「原来你每天大老远的来陪我自习,是觉得欠了我?」姜培风坐在电脑椅上,听不清情绪的问。 「那可不,不然谁每天跟上课一样,定时定点的过来。」袁铮笑道,说着,他搓了把姜培风的头髮,「我找了份暑假工,有发传单、搞促销什么的,还有一个星期开始,现在还在招人。你来不来?」 「才不干,」姜培风说,「我要跟我妈学摄影。」 「成,」袁铮头髮搓完,感觉手感不错,又搓了把,「那我就先走了,暑假愉快。」 其实学摄影只是顺口一说,等袁铮走后,他感觉这个主意还行,便找姜妈要来照相机,去了姜爸的公司,跟着专业的师父学习採光摄影。 ☆、第 25 章 姜培风最终是被k大录取了,不过由于是擦着分数线进去的,被分到了一个冷门院系。 社会学。 姜培风根本不知道社会学是用来干什么的,不过能进来就不错了,他也不挑。老老实实的收拾了东西,去了学校。 然而,有高中珠玉在前,k大的军训显得不那么美好,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比不上高中。 至少,高中的军训里半夜紧急集合,玩的那场盲人与哑巴游戏,感动了那么多人。 姜培风一时间很茫然,梦中无数次构想的期待和憧憬都没有出现,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他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 才上大学,所有人都忙着展示自己的才艺,军训的晚上方阵里各种吹拉弹唱,来自五湖自海的小伙伴仿佛都自带着绝活,舞蹈音乐魔术轮滑,各种精彩的表演层出不穷。 姜培风自以为还可以的唱歌弹吉他,在这里被击溃的体无完肤。 第42页 他终于认清楚,其实自己没那么优秀。 他推拒了学姐学长关于学生会、社团的各种邀请,也拒绝了班团委的各种活动,开始了简单而又纯粹的大学生活。 每天上课,自习,看书,或者拍几张照片——他现在已经彻底爱上了摄影这个项目。 不知什么时候起,传出隔壁经管院有个优秀的男孩子,能和高数老师对答如流,能稳三分球,能说四种语言。 姜培风偶尔几次翻看学校帖子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这才发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联繫。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姜培风想。花开两朵,各自安好,等时间再长些,连记忆都模煳了,还有什么感觉会存在? 他如是想着,心满意足的最后看一眼贴吧里袁铮的照片,关掉网页。 这时手机响了,袁铮发了条信息过来:今天晚上高中老校友聚会,你什么时候过来? 姜培风想也没想的回覆:下午四点我和杂志社约好了摄影的事情,估计会搞到很晚,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其实即便今天下午没有事,姜培风也是会拒绝的,就像他拒绝掉学校活动一样。 姜培风拿起相机出了寝室。 他最近爱上了大城市里没有人注意的荒野角落,比如尘土飞扬的工地,已经衰败的鲜花,恶臭扑面的绿色水塘。 为了营造出更蛮荒的气息,姜培风选用了黑白胶片,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带有难以言喻的荒凉感。 他把自己拍的照片放到微博上,渐渐的竟然小有名气,有了不少的粉丝,甚至还有了杂志社约稿。 从杂志社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深秋的街上有些凉,姜培风背着单肩包,走在车来车往的繁华大街上。 他有点累,不想打车,也没吃晚饭,饿的狠,正想着要不去买杯奶茶,手机响了。 是袁铮打过来的。 姜培风快步走到一个安静点的角落,接了电话:「在,什么事?」 「呃……」,袁铮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似乎在犹豫,「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 袁铮语气里带着慎重。 姜培风的唿吸有片刻骤停,他没有说话,静静等着袁铮继续说。 「就是……我喜欢你。」 这个瞬间,姜培风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脑中烟花炸开,漫天的璀璨,心脏处狠狠跳动,将心口的活血送入四肢百骸,涌入大脑。 烧红了他的耳朵。 「我……」再开口时,姜培风的声音都有了异样。 然后,他听到了电话那边,有女生的嬉笑声传来。 原本沸腾的血液忽然间凝固,冰冻在血管中,带动整个人都卡顿了。 几乎是过了很久,亦或者只是一瞬,姜培风听到他自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玩游戏呢?」 电话那边,袁铮笑了,似乎在和他朋友说:「我说和他打电话马上就能发现吧。」 「姜培风!」电话那边传来个女生的声音,姜培风一时分辨不出她是谁,但似乎是某个认识的学姐,「今晚高中同学聚会,你竟然敢不来,看下次我怎么饶了你。」 「别别别,」姜培风在电话那边笑,「学姐消消气,你要是还觉得不爽,袁铮不是现成的嘛,赶紧找他出气。」 「那不行,你惹我生气了,肯定是你来解决。菜才刚上出来,大伙就等着你呢。」 姜培风笑:「那可别,真的,我和杂志社的事情还没有谈完,这要谈完,估计得九点了。你们继续吃你们的,这样,下次,下次聚餐,我说什么也会在场,还自罚三杯。你看怎么样?」 「是耶,前段时间就听说你摄影拿了奖,真不愧是我们阅阳高中的校草,你这么优秀,搞得学姐学长压力好大,唉,真怕给高中丢脸。」 又闲聊了几句,才断了电话。 街头不知什么时候恢復了喧嚣。 有个孩子摔倒了,她的妈妈抱着她哄。前面还有对夫妻在吵架,吵得很兇,路人都在围观。旁边走过两个女生,正谈论着哪家甜品店好吃。 周围都这么热闹,唯独他这么冷清。 他是真的冷清。 回到寝室,有个哥们在打游戏,键盘声啪啪直响,有个哥们在看小说,间或传来几声大笑。 他还是觉得吵。 于是他从寝室搬了出去。 姜培风搬家的过程悄无声息,直到某天他的室友忽然问:「这几天怎么没看你回寝室?」 姜培风这才说:「我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这段时间晚上都要赶工,怕吵到你们。」 说着,他想着要不和袁铮说一声,因为有时候袁铮会来寝室找他,姜培风不想袁铮白跑一趟。 正想着,他从教学楼出来,发现下雨了。 雨不大,姜培风索性淋雨回家,没走两步,他看到袁铮和一个女生走过来,两人共打一把伞,说说笑笑的。 雨真冷啊,姜培风想,还是不和他说了吧。 袁铮似乎看到了姜培风的身影,再细看过去,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有点奇怪,最近自己怎么老有看到姜培风的错觉。 不过,他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姜培风了。 说着,他已经走到教学楼门口,把伞递给旁边的女生:「你的伞,给,谢谢了,过两天我们班要和数理院有场篮球赛,后勤和物资方面就全靠班长了。」 第43页 学校这么大,巍峨十几栋教学楼,光图书馆都有九层,想不见一个人太容易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姜培风想他和袁铮,大概会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直到某天晚上,姜培风上完课,从教学楼出来。 那是大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天还比较凉,姜培风独自一人从教学楼出来。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形单影只,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热热闹闹的,只有他永远带着别人接近不了的生硬和冷漠。 教学楼楼出来有一片空地,平时轮滑社的同学会在这里练习轮滑。 他途径空地的时候,原本黑黢黢的水泥地忽然亮了起来。 正好是晚上下课时间,学生很多,看到这边亮起了五颜六色的花灯,都猜到有节目,纷纷吹起了口哨。 花灯正好亮在他面前,姜培风怕自己挡了两位主角的视线,便停下来,想看他们人在哪。 直到,他看到他们班上的一个女生捧着花朝他走来。 那是个有点肉唿唿,但五官绝对漂亮的女生,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可能还不到姜培风的下巴。 姜培风下意识的想自己是不是挡到谁的视线,他四个方向看了看,才发现以他为圆心,周围都没有人。 姜培风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女生,直到女生走到他面前站定,事情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女生捧着花束,胆怯的看着姜培风,在周围不断叫好的声音中,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女生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周围起闹的声音压住。 姜培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 他话没说完,看到女生憋的通红的脸和眼睛。 姜培风只知道这个女生叫周叶茹,是他们班上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姜培风茫然的想,他不能答应。他不喜欢她,他不能答应,不能…… 大概是他平时装高冷装太久了,临到关键时期,都没有一个人能过来给他帮把手。 姜培风茫然的看着四周起闹的看热闹的同学,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赶鸭子上架。 可是即便如此,姜培风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他不会轻易点头。 直到,他偏头的时候,看到前面的袁铮。 袁铮正和朋友打闹着从教学楼下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和灯光中的姜培风撞了个四目相对。 姜培风从来都是个站在人群中极为惹眼的人,更何况中间心形的花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后,袁铮看到姜培风笑着从女生手中接过花束,他听见姜培风说:「可以啊。」 再然后,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几个活跃的男生还吹起了口哨,叫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袁铮轻声问:「这是在表白?」 「不然呢?」旁边朋友笑着跟着起闹,大声喊道:「亲一个,亲一个!」 袁铮盯着人群中的姜培风,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是挂在墙壁上,歷经了风尘的画。 ☆、第 26 章 姜培风讨饶,只好朝看热闹的同学再三鞠躬,再蹲在地上,把亮起的花灯收拾了,这才带着他新鲜出炉的女朋友走了。 姜培风往前头,女生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直走到人烟僻静的角落里,深深浅浅的树影把两人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 周叶茹估计是害羞,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跟在姜培风后面,直到姜培风站定,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姜培风把手里的花还给周叶茹,她一时想不通是什么意思,居然伸手接了。 姜培风静了静,说:「对不起,这花还给你。」 姜培风说话的声音不大,周叶茹以为自己听错了,懵懂的抬起头。 「刚才人多,我不好拒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这花我不能要。」这次轮到姜培风不敢看她了。 大概天降巨奖,结果发现彩票期数不对,才有周叶茹这样从天堂坠到地狱般的落差吧。 好在周叶茹坚强的没哭,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声如蚊蚋的说:「也是哦,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多才多艺,单身这么久,肯定是有喜欢的人。我怎么这么蠢,听几个室友窜梭,以为你是没人追,才想试一试。」 说着,她擦了把脸,继续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跑了。 姜培风看到她转身后,又擦了把脸。可能这次真哭了吧。 姜培风突然想到,其实他可以试一试的,万一,万一他以后喜欢上了呢? 这个念头真真切切的在他脑海中停留,直到他在视线尽头看到了,站在路口的袁铮。 于是刚才那点尝试的念头,灰飞烟灭。 周围都是遮天的大树,黑黢黢的一片,只有袁铮站的路口,有抹黄色的光线。他整个人站在灯光里,像一幅静谧油画。 姜培风突然好想朝他扑过去,就像飞蛾扑火那般不管不顾,这一生里至少有这么一次。 但他终究不是飞蛾。 哪怕想得再多,脚却粘在地上,不挪半分。 直到袁铮朝他走过来。 上了大学后,袁铮的个头还在长,现在人高马大的往姜培风面前一站,姜培风几乎要丢盔弃甲。 袁铮说:「我以为你要谈女朋友了。」 第44页 「准备来恭喜我的是吗?」似乎怕袁铮说出那个让他难受的回答,姜培风自顾自的说,「可惜单身狗註定是单身狗。」 「可是我刚才听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袁铮顿了顿,追问,「我认识吗?」 「认识。」姜培风说。他试图从袁铮的这句话里分辨出其他的意思,但全是徒劳。 「哦,同一个高中的?」袁铮又问。 「嗯。」 「之前没听你提过。」 「高中要搞学习。」 姜培风几乎招架不住袁铮的层层盘问。 「后来呢,你没有追她?」 「没有,」姜培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不可能。」 袁铮轻笑:「谁啊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看不上。」 「我......」姜培风差点忍不住,想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话刚开口,到底咽了下去。 袁铮忽然说:「肚子饿了,走,咱们去长乡里吃点宵夜。我请客。」 每所大学都有条充斥着各种小吃的堕落街,k大的叫长乡里,一到晚上灯火通明,学生络绎不绝。 袁铮选了家大排档,点了两瓶啤酒,和姜培风对坐着。 「这家店的滷鸭掌味道特别好,你吃过没?」袁铮笑着问。 街上人来人往,一盏黄色的灯悬在棚子上方,袁铮就坐在姜培风对面,近的几乎唾手可得。 「没,这两学期太忙了。这里都没吃过。」姜培风强行把目光从袁铮身上撕下来。 「那你真是错过了不少美食,没事,我带你一家家吃完。」袁铮随口说。 姜培风抬头:「这可是你说的,一家家吃完。」 「没问题。」袁铮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学四年,一定每家都吃遍。」 姜培风轻笑,轻声说:「你没听懂我是什么意思。」 姜培风自以为自己说的很轻,却被袁铮听了个清楚,「我听懂了,带你把每一家店都吃到。」 袁铮的语气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 姜培风就不和他争了,他拿起啤酒吹了口,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说:「咦,这不是姜培风吗?」 他放下酒瓶抬头看去,是他之前的室友,正带着她女朋友出来。 「好久没看到你了,干嘛去了最近。」姜培风室友名叫徐泽,身材健壮,是校游泳队的主力。 说着,他偏个头看到了袁铮,因为校园活动的关系,徐泽和袁铮算是比较熟了,惊异的说:「你们俩怎么认识?」 正好老闆把烤好的肉端过来,袁铮接过,放到姜培风面前,笑道:「整个大学我最熟的就是他了,一个高中出来的,还是同桌。你说呢?坐,一起吃。」 「不了,我还要送女朋友回去。我说嘛,就姜培风这谁都不理的性格,居然能出来和别人一起吃宵夜。」徐泽打趣。 正在啃肉的姜培风的抬头,舔舔下嘴唇说:「我什么时候谁都不理了?」 「敢不承认?」徐泽说,「聚餐的时候邀你,十次有十一次不答应。」 「哪有。」姜培风据理力争,「那几次刚好碰到我有点事。」 「那这样,下个周五晚上,咱们班那几个拿国奖的同学请吃饭,你就说你来不来吧。」徐泽说。 「我......」姜培风心里算了下,下个周五确实没什么事。可是这样直接答应......要不他说不确定? 「好,我替他答应了。」袁铮突然开口。 「成,那我就去和他们说。」徐泽挥了个手,带着他女朋友走了。 袁铮打了个招唿,回过头的时候,看着姜培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你去啊?」 「同学聚会顶多带家属,没听过带朋友的。你以什么名义带我去?」袁铮咬着洒满了孜然的土豆问。 姜培风感觉自己正经受前所未有的撩拨,脑海中有把天平摇摇晃晃,渐渐滑向了不理智的一方。 他听到自己半开玩笑的问:「那我以家属的名义带你去,你去不去?」 「不去,」袁铮头也不抬的拒绝。 姜培风一颗心沉了下去。 「到时候你们班上的女生要把我当阶级敌人对待的。」袁铮笑,说着他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已经搬出寝室了?」 「你怎么知道?」 「有次你朋友圈发了张书桌的照片,看格局就不是学校,也不是你房间。就猜到了。在哪,带我去看看?」 吃过宵夜,两人往姜培风的住所走去。 姜培风的租房就在长乡里里面,往里走不远就是,姜培风再三强调房间很乱,碍不过袁铮要求,带他去了。 房子外表看起来装修的不错,进去后发现只是一个小房间,总共不过十五六个平方,像是隔断的。 有张床、有个书桌、再加个厕所飘窗,至于乱么,袁铮四处看了看,感觉比他们男生寝室强太多了。 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照片,有纯黑白的,有油画效果的,袁铮细细看下来,发现都是景物。 有建筑、有花草,唯独没有移动的生命体。 姜培风打了杯果汁拿过来,袁铮问:「你怎么没拍过人?」 人?姜培风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开始拍的时候,就是从景物开始,那个时候觉得人在视景里面会破坏他的采景,就刻意把人的痕迹抹去了。 第45页 至于后来他的拍照技术成熟后,缘何没有再拍人,他也不记得了。 袁铮接过姜培风递来的橙汁,喝了口,发现他的书桌上还有本摊开的图册,「这里有本专门的,我来看看。」 姜培风还想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回头发现袁铮已经朝着照片册走过去。 他吓了一跳,忙喊道:「等等!」 结果,脚下没注意,绊倒了凳子,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去。 袁铮还拿着杯子,听到姜培风的声音,来不及回头,一个大件就扑到了他的背后。 袁铮反射性的转过身来,哪知前后晃动的动作幅度太大,手中的橙汁泼了出来,一滴不漏的全赏给了姜培风。 姜培风靠在了袁铮身上,来不及后退,满满一杯橙汁当头泼在了他的脸上。 霎时,姜培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袁铮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姜培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袁铮笑,突然伸手抱住了袁铮,就着他身上的衣服擦干了脸上的果汁。 姜培风速战速决,一擦完脸,立马后退,等袁铮意识到自己一件衣服已毁之前,火速转身冲进厕所。 房间内一时安静异常,姜培风躲在厕所门后,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袁铮的声音,只好小心翼翼的拉开厕所门的门缝。 一拉开门,看到袁铮正背对着他脱掉短袖。 袁铮后背光洁,肌肉紧密,在灯光下似乎还有光泽。肩胛骨的形状明显,肌肉从肩膀蔓延至腰身。 袁铮倒三角的身材十分明显,巴掌宽的腰身束缚在黑色皮带里。 姜培风本来没什么的色心,陡然哆嗦了一下。 袁铮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姜培风鬼鬼祟祟的缩在门口。 「让开。」袁铮说。 姜培风心虚的让开身,袁铮挤进厕所,本就狭小的空间容纳两个人,顿时有点挤。 而且偏偏某人还没有穿衣服。 姜培风的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看,局促不安的贴着墙,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往袁铮身上瞄。 ☆、第 27 章 袁铮正弓着腰借着水龙头,沖洗自己的衣服。 因长期健身打球的缘故,袁铮身上的肌肉很有张力,从姜培风的角度,能一眼看到袁铮的三角肌和背阔肌。 大概是姜培风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袁铮头也不抬的说:「好看吧?」 姜培风:「......」 他悻悻的收回目光,半晌感嘆似的说:「以后这身材,指不定得便宜哪家的小姐姐。」 袁铮把衣服打开,发现那块橙汁已经洗掉了,顺口说:「总是要便宜谁的。」 那你看看便宜我怎么样?这话在姜培风心里饶了几圈,到底没敢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袁铮拿着衣服出去了,他找个吹风机把衣服吹干。 房间里除了床,只有一张书桌,袁铮想也没想的走过去,一眼就撇到了书桌上的相册。 相册正摊开着,入目的一张拍的是学校的景色。k大作为名扬海内外的高校,除开她的教育质量,她的校园环境也是首屈一指,美不胜收。 不过袁铮欣赏美的水平有限,初来学校确实曾被漫天的木芙蓉震惊,看久了也就不足为奇。直到现在翻到姜培风拍的照片,他才开始疑问:这么美的真的是k大吗? 可是看周围的建筑物又确实是学校无疑。 他继续往后翻,看到一个男生站在槐树下。 男生的景象被模煳了,只能朦朦胧胧的看个身形,倒是槐树上有束茂盛的花坠下来,半挡在男生面前,看得十分清晰。 袁铮默默看了会,不可否认确实挺美的。 可是这个男生怎么这么眼熟? 袁铮继续往后看,然后他看到了男生笼罩在大雨中的照片、看到了远光灯从后面打过来,穿透了男生的照片、看到了篮球从男生手中飞出来被定格的照片。 「已经十一点了,你……」姜培风洗完脸出来,看了下时间,正准备提醒袁铮该回去了,才从厕所里出来,就看到袁铮低头翻看桌上的相册。 后面所有的话都眼前的场景震惊住,集体退缩钻回肚子里。 如果一张照片还只是觉得眼熟,那么两张照片呢,十张照片呢? 袁铮脸上的震惊来不及掩饰,就与姜培风四目相撞。 姜培风慌忙跑过去,把相册关好,抱在怀里,退缩到窗户口站着。 他像只做错了事的兔子,战战兢兢的蹲在角落里,不敢看他,也不发一言。 就等着袁铮大发雷霆,或者严厉斥责,然后以厌恶或者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从此两不相欠,天各一边。 袁铮久久没有说话。 姜培风心乱如麻的等着袁铮给他判死刑,然而等了许久,只等来了门声咔哒。 袁铮关门走了。 姜培风那口悬在喉咙里的气,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几乎把自己呛出眼泪来。 他靠着墙壁软了下去,抱着膝盖,无力而又无助。 一连三天、五天、十天。 姜培风没有收到袁铮的任何消息。 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姜培风想,至少没有被袁铮当面厌恶。 可是他还是不肯死心,正想着要不把他约出来说个清楚,徐泽走过来敲了他的课桌:「走啦!」 第46页 姜培风有点懵:「去哪?」 正是下午,刚下完课,班上的同学在收拾书。 徐泽一屁股坐在姜培风桌子上,惊奇道:「你这是出尔反尔啊兄弟,今天周五,说好班级聚餐的。」 姜培风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正想说要不我不去了,忽然想起袁铮那天不算回应的回应,气唿唿的想着不管怎样,总得要个答案。 但是在要答案之前,他得有足够的资本。 「成,你们先去,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姜培风说。 「嘿,这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吃个饭还要先回去收拾。」 徐泽打趣道。 女朋友?姜培风抬头朝坐前面的周叶茹看了眼,正好她回过来,对上姜培风的眼神,躲闪着把书包一收,出门走了。 姜培风心下瞭然,估计周叶茹没和别人说他已经拒绝的事。 他也不好说破,似是而非的点个头,转身离开。 晚上聚餐的地点定在一家口碑不错的餐馆,要了个包间,摆上两个大桌,男女生混坐。 趁着菜还没有上来,有人提议玩狼人杀。 可是这个游戏从大一刚开学就在玩,早就玩腻了,玩了一局后,不少同学兴趣缺缺。 姜培风把狼人杀的牌往桌上一放,提议道:「这样,咱们今天来玩个梭-哈,怎么样?」 姜培风除了大一刚开学,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参加过军训外,这一年多简直成了班上的透明人。 上课是找边边角角的座位,班级活动更是从不参加。 要不是还有张脸,简直没有存在感。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个□□吗,怎么玩?难不难?」 「□□算得上是赌-博的一种,比桥牌简单多了。」说着,姜培风站起身,找服务员要来一幅扑克。 等他回来的时候,两桌的同学都聚拢过来。 姜培风说了下游戏规则和玩法,问道:「来三个人我们试试。」 同学都没有玩过这个游戏,还在观望中,周叶茹走过来说:「我。」 「切~」全城目睹求爱现场的知情同学异口同声的嫌弃这对「情侣」。 周叶茹闹了个大红脸。 有了她带头,加上另外两个同学,第一轮游戏开始。 有了一轮体验后,不少同学都有了大致理解。有人问:「那筹码是什么?」 「这样,我以另外一副扑克为筹码,发给游戏桌上的玩家。」姜培风突发奇想的说,「加不加注都随意,不过先说明,最后赢得筹码最多的人才是赢家。赢家可以让输家干任何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不少同学都揶揄的笑了。 有同学问:「我们不上桌的,跟着加码可以吗?」 这个建议一提,同学的热情更高了。 「当然可以。」姜培风心说,他们对游戏的理解也太快了吧。 很快,四个阵营就分了出来。 检验友谊的时刻到了,班上的同学立即分成几波,站在了自己最熟悉的朋友身后,给自己的朋友加油鼓气。 姜培风笑得像尊弥勒佛,心说菜鸟们,看我不玩趴你们。 班长主持公道,做荷官发牌。 姜培风看了下自己的暗牌,黑桃k,明牌是草花j,这牌不错啊,「跟。」 加注。 旁边的男生看自己的牌十分纠结,他明牌是红桃10,犹豫了半天,咬牙道:「跟,反正不跟也是输。」 坐姜培风对面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女生,名叫古仪,她面前的牌是方片j,算得上小牌了,依然笑眯眯的说:「你们都跟,那我也跟。」 只有姜培风右边的女生不停的问身后的智囊,问了好多人后,颤巍巍的说:「那我不跟吧。」 姜培风老神在在的点头,等待荷官第二次发牌。 五张牌全部发完后,亮底牌。 姜培风自信满满的摊开底牌,是个葫芦,三张一样的,两张一对。这个牌在□□里面算得上王牌了。 他两边的同学也摊开了自己的牌,果然没有姜培风的好。 只有坐他对面那个满不在乎的女生看着大家都望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摊牌。 她傻乎乎的笑道:「第一次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她把牌摊开,是个顺子,10,j,q,k,a。 牌一出,同学轰然鼓掌。古仪还一脸蒙,「你们笑这么开心做什么?」 姜培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她手上的暗牌是张q,其余几张明牌凑在一起,花色也不同,他以为不会那么巧—— 他把筹码都押上去了,这也导致,他输的最惨。 姜培风:「……」 「啥,我赢了?!」古仪满脸不可置信,继而狂笑,「哈哈哈哈,姜培风,老娘终于可以指使你了!两年了,我终于逮着机会了。」 姜培风:「???」 他哭笑不得的说:「我没得罪你吧,你下手轻点!」 「轻点,怎么可能?」古仪气愤的说,「当年我生日,请班上同学一起吃个饭,都来了,就你不来。你说你该不该罚!」 姜培风底气去了九分,「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古仪才不管这个,她大眼珠子转了转,指着外面说:「你,去隔壁桌,学三声狗叫。」 第47页 班上同学集体起闹,姜培风求助的看向徐泽。 徐泽赶紧摇头,撇清关系:「别看我,谁要你装高冷,现在大伙都等着看你学狗叫呢。」 姜培风点评:「交友不慎。」 他到底不是玩不开的人,把手-插进头髮里,凹了个造型,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说:「一个个都给我看好了。」 同学纷纷鼓掌,不少人甚至掏出了手机。 姜培风走出包厢,看热闹的同学拿着手机跟在后面。 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隔壁包间的房门,想着要是有人来开门,他就汪汪几声好了。 敲第一遍没有人理。 敲第二遍,里面有人说:「进来。」 姜培风推开门进去,是个精緻的小圆桌,坐了约莫七八个人,男生女生对半。 姜培风进去之后,包厢里的人抬头看过来。 姜培风眼睛一亮,这群人颜值很高嘛。 正背对着门口坐着的一个男生,回过头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生的面容属于阳光型,看着可亲。应该比较好说话。 姜培风操-着赴刑场的悲壮心情,走过去站立,然后开始: 「汪、汪、汪......」 一桌的人的愣住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门口传来肆意的大笑声。 几个班上的同学在门口甚至笑趴了腰。 姜培风捂住脸,感觉自己的光辉形象全毁了。 包厢里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大笑起来。 长得偏阳光的男生笑道:「是玩大冒险吗?兄弟能喝酒吗,来一起喝一杯。」 「可以可以。」姜培风笑着接过啤酒,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好,够意思!」 在姜培风的聚会玩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袁铮独自一人来到了一栋别墅门口。 他按响门铃。 正在收拾屋子的保姆接听门铃:「您好,哪位?」 「袁铮。」 新来的保姆很年轻,她仔细回忆了下老闆进出的朋友宾客,没听说过这号人,便问道:「您找哪位?」 保姆从门铃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院子外的黑夜里,五官倒是蛮清晰的。可就是有点眼熟。 「袁荣斌。」 「哦,您找老闆啊。」保姆想也没想的说,「他今天不在,您之前有没有预约过?」 预约?袁铮第一次知道他要找袁荣斌还得预约。 袁铮冷冷的说:「没有。」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唉,等等等等!」保姆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叫住袁铮,给他开了门,说:「我马上给老闆打电话!」 ☆、第 28 章 袁荣斌在半个小时之内赶了回来。他原本在公司处理事情,听说他儿子居然跑来找他了。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袁荣斌不敢怠慢,把车开的飞起,生怕去晚了,他这个已经六年没踏过家门的儿子就跑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袁铮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等他。 袁荣斌把西服脱掉,递给保姆,满脸笑容的问:「吃晚饭了吗?」 「没。」袁铮说。 袁荣斌赶紧要保姆去做几个好菜来。 袁铮站起身,抿了抿嘴唇,有点生疏的问:「那个人呢?」 袁荣斌知道他问的说谁,毕竟袁铮见过,笑了笑说:「分了。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定下来?」 「怎么定?」袁荣斌不觉得袁铮这话「以下犯上」,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耐心解释道:「你爸说情况你也知道,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过了。」 「那你还和我妈离婚。」袁铮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依然难掩怒意。 「不离婚,是耽误你妈一辈子。」 「说的真冠冕。有本事,你别和她结婚啊?」袁铮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了。 大概是半辈子大风大浪都经歷过,亦或者是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一个屋檐下说过话,袁荣斌今晚的脾气显得格外的好。 他非但没有计较袁铮几次三番的顶撞,反而追问:「那你觉得爸爸该怎么办呢?在那个年代。」 袁铮赌气的不吭声,客厅里安静了半天,才听到他缓缓而又坚决说:「我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去祸害一个好姑娘。」 袁荣斌嘆了口气:「这世上第一重要的事,还是你有足够的钱,支撑你活下去。真到了那一天,你是顾及不到那么多的。」 「还是渣。」袁铮说。 直到这时,袁荣斌才露出点不耐烦的样子,「大人的事,不是简单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我和你妈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也没要求你认同我这个父亲,只要你不要步我的后尘就好。」 袁铮怔住了。 半晌,他低声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呃,我是指感情方面。」 「感情么,换过几个。时间都不长,总体来说还是一个人在过。」 袁荣斌回答的很实诚。 袁铮抬头看他,「我以为凭你的财力,你会包养几个。」 「就算包养,又能怎样,到了你爸我这个年纪,就只适合安安稳稳的过。」 袁荣斌说着,保姆送来新泡好的茶,袁荣斌给袁铮倒了一杯。 「那你想这样孤独终老一辈子么?」 第48页 袁荣斌倒茶的手一顿,碧绿的茶水溢了出来。 他像是在和袁铮解释,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这年头,离婚率那么高。就算是平常夫妻,到了爸爸这个年纪离婚后,再找个伴结婚的也不多。更何况,爸爸还有事业要打拼。」 袁铮吃完晚饭就走了。 这段对话似乎勾起了袁荣斌的旧事,直到袁铮离开之前,袁荣斌都在和他强调:「千万,别走爸爸的老路。」 袁铮的身影在宽敞的旋转楼梯那僵住,银白色的中央吊灯打在他身上,无端给人一种冷意。 「我会的。」 袁荣斌听到袁铮这样说。 聚会结束后,姜培风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做题、回出租房,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留在学校的时间变多了。 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留在了摄影上。k大那么大,姜培风打算拍出各个角度里,不为人知的k大。 在摄影里,每一粒灰尘都弥足珍贵。 他以「流年·暗影」为主题,拍摄了十几张照片,都是不同的光影和灰尘为背景,拍出来的校园景色。 他对这期的照片很满意,放到微博上,意外的获得了数千的点赞。 很快有人发现这是k大,作为国内让人景仰的大学,k大的学生仿佛自带光环,一时间让网友津津乐道于挖他的个人信息。 姜培风的个人照片很快就被挖了出来,连带着他的专业班级都有人猜了出来。 姜培风起初不以为意,毕竟网友们只是好奇,知情的人连名字都没有泄露。 直到某天去教室上课,他习惯性从后门进去,迎面兜了个满堂同学的目光。 姜培风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学校里出了名,甚至某一天的时候美术学院的同学联繫上他,问他考不考虑和美术院合作,出明信片。 出明信片? 姜培风觉得这主意可行,但具体的要当面谈才清楚。 和美术学院谈具体事宜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姜培风自打小秘密被袁铮发现后,就一直处于奔波疲劳的状态,不停的去调整光圈、景深、光感,再从五六十张照片中筛选出最满意的几张。 直到这时才总算忙完了前期的工作。 姜培风洗了个澡,顶着湿答答的头从浴室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问袁铮的态度。 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的,姜培风厚脸皮的觉得,只要袁铮没有明确表示拒绝,那就是还有可能。 然而他坐在床上拨了半个小时的手机,界面由通讯录跳转到简讯,又由简讯跳转到qq、微信,到底没定好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 其实说到底,还是知道可能性不大。 姜培风想,那就等他再优秀点,筹码再足一点。 和美术院的同学约在了校内的一家奶茶店。 姜培风进去后,意外的发现联繫的人居然是认识的,就是班级聚餐那天,坐隔壁间,姜培风喊「汪汪汪」的那个人。 男生也很意外,笑道:「原来是你,真是太有缘分了。」 他和姜培风打了个招唿,做了自我介绍。 男生名叫陆鸣,是大三美术院,同时也是校书画协会的会长。 陆鸣介绍,他原本打算出油画风格的明信片,并且已经有了二十余张,说着,他把自己的作品拿给姜培风看。 因着父亲是gg公司的缘故,姜培风见识过很多美术作品,以他对油画浅显的认识来说,反正是真好看的。 陆鸣显得很健谈,他还把姜培风的照片沖洗出来,「你这一期的照片我特别喜欢,所以未经你同意都洗出来了,不介意吧?」 姜培风笑道:「无所谓,不介意。」 陆鸣笑道:「是这样,每张照片都很美,但是如果做出校园明信片,只有这两张合适。」说着,他把照片指出来,「建筑和园区,才是一个学校标志性的特点。这两张照片不仅是角度、色彩饱和度、内容,都非常符合我的要求。」 「你要建筑和园区?」陆鸣的话提醒里他,姜培风正好把相机带来了,里面有很多没有上传的照片。 他翻了几张照片出来:「是这样的吗?」 陆鸣接过相机前后翻了几张,一张是倒映了图书馆蓝色建筑的水面照片,水天一色,淡蓝色的主调,分不清哪边是实景,哪边是倒影。 陆鸣眼睛都亮了,顺手翻到下一张照片,瞥到照片的内容,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斜阳穿过两栋教学楼门缝的照片,明亮的橘色调把两边的教学楼照得看不到一丝殊色,亮堂堂的一片,反而看不清任何东西。 姜培风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是趴在地上,微微仰视的,所以照片的效果像极了将要迈入天堂。 而天堂的那一边,因为太过晃眼,而空无一物。 姜培风没有注意到陆鸣眼中的惊艷,反而解释起自己没有动这几张照片的原因,「我一直想从这几张照片中拍出简洁美的效果。你学美术的肯定了解后现代主义吧?」 听到姜培风提问,陆鸣才回过神来:「对啊,怎么了?」 「我想拍出那种极致的线条,但又有充沛的色彩,一种空洞与繁杂融合在一起的矛盾之美。」姜培风感觉自己把八辈子的抒情都融在了里面,「可惜我后期试过好多次着色、填充,都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第49页 大概是学美术的缘故,陆鸣忽然间就明白了姜培风的意思。 姜培风到底不是学美术的,他知道角度,却不懂色彩的搭配。 陆鸣向看宝藏似的多看了姜培风一眼,站起身来,「来我画室吧,我们一起好好研究一下。」 为了把这次的明信片做好,姜培风可以说是费了老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培风每天都在拍照,选照,定好基调,可以成片的直接沖洗出来,有欠缺的,陆鸣就用他高超的画技画出姜培风想要的效果。 陆鸣不愧是科班出身,对色彩和角度都有新奇的想法,姜培风跟着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好多次,两人带着摄影机满校园跑,甚至错过了饭点。 至于翘课,更是家常便饭了。 许是因为美术学院和经管学院在一个校区的缘故,姜培风看到袁铮的次数多了起来。 甚至经常性的,姜培风晚上从陆鸣的画室,也就是艺媒大楼下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袁铮孤身一人,站在艺媒大楼旁边的篮球场内,练习投球。 姜培风倒是很乐意偷看,但大多数时候,袁铮练不了多久就走了。 中途有几次,姜培风感觉袁铮像是发现了自己,因为他的视线往他这边看过来。 但也只是感觉,袁铮的目光从未与他对视过。 ☆、第 29 章 袁铮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又看到姜培风和那个男生站在教学楼门口聊着什么。 这不是袁铮第一次看到他们,而是好多次。 有的时候他们会拿着相机,像在谈什么公事,而更多的时候,只是像在闲聊。 是姜培风的朋友吗?袁铮特意去打听了下,原来是艺术学院的学长。 有校方的支持,第一期的明信片很快就可以发行。 姜培风在微博上公布了购买连结,忐忑不安的等待有人购买。 很快,有个叫图南的给他发私信:「给我定三十套,有礼盒装吗?我要送人。」 图南是姜培风当年学摄影註册微博上,第一批关注他的人里的一个女生。 姜培风看过她的个人信息,只知道是同一个城市的。 然而真正让姜培风记住这个网名,是因为姜培风他这个名字取自逍遥游,「……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而后乃今将图南。」 培风和图南算得上是一对名字了,姜妈就一直惦念着生个女儿,取名姜图南,可惜没能成功。 不过姜培风的网名叫「想放风筝的胖小子」,因此对方的这个名字可以说是个美丽的巧合了。 他赶紧回覆:「有礼盒装,不过要等一个礼拜左右。简装版同城的话,今天下单,最晚明天下午到。」 图南很快下了单,谈成了姜培风第一笔买卖。 由于明信片质量极高,又是校方出版社做的,很快得以官方的名义在官方平台出售。 姜培风也赚来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第一笔款项拿到手,姜培风不得不撇撇嘴,比他预计的少太多了。 所剩的利润是陆鸣和姜培风对半分的,所有的收入中出版社要拿走三成,校方拿走两成,渠道抽走一成,再扣减掉成本,创意,时间...... 不过也足够姜培风买点东西了。 转眼到了五月下旬,天气早已炎热起来,傍晚校园内暑期消弭,校园路灯还没有亮起来,昏暗的一片。 路上人不多,偶有路过三三两两的人。 袁铮从研究院回来,这段时间他跟着一位老师在做项目。大一就能跟着导师,和一群研究生博士生的学姐学长做项目,在大学里是属于比较罕见的。 他忙了一整天回来,飢肠辘辘,连饭都没有吃。 正想着要不点个外卖算了,一抬头,看到有个男生站在院子门口玩篮球。 袁铮住的寝室是个院子,院外有道小门,门很窄,此时院子门口几乎没有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到男生。 男生显然是不精通的,不过就拍几下球,球都能脱手,滚到外面去。 男生赶紧把球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打掉球上的灰,抬头的时候,与走过来站定的袁铮四目相对。 是姜培风。 姜培风把篮球朝袁铮砸过去,球在地面弹跳一下,袁铮伸手把球接住。 才接住,袁铮不由得朝篮球多看了几眼。是个好球,质量挺好的。 袁铮站在原地,能察觉到姜培风看过来的目光,他不敢动,只好把所有目光倾注在篮球上,好似能从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姜培风见袁铮毫无反应,心里骂了句蠢货,认栽般走过去。 「那个......」姜培风才开口,准备了满腹的草稿突然不知缩到哪里去了,他卡壳顿住。 袁铮抬头看他。 姜培风嘆口气,鼓起勇气直截了当的问,「我就挺喜欢你的,你看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袁铮征征的看着姜培风,似是意外,又似乎不忍,垂下头抱着篮球不说话。 他垂着眼,姜培风看不清他是什么情绪,只好打破沙锅问到底:「成不成你就一句话吧。成就成,不成,我以后也不打扰你。」 袁铮握着篮球的手倏地收紧,他的身体忽然间紧绷住,姜培风站的距离他那么近,近的能看到袁铮浓密纤长的睫毛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袁铮!」 第50页 有个人走过来,那是袁铮的大四学长,正跟着他的研究生老师做项目。 男生对袁铮说:「教授要你把数据报表今天做完,然后明天发给他。下午你辛苦一点,抓紧时间做完,然后把内容发给我,我给你看一下,和我的内容核对无误后再发给教授。」 袁铮点头答应,又问:「那数据拟合的模型我还做吗?」 「那个不用,暂时先把数据按要求整理出来。数据拟合这一块是下一步需要做的事。我记得你才上大一吧,好像还没学过这门课。你要自己预习了,项目跟进后,没时间让你再去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留姜培风尴尬的停在原地。 他忽然想到,大庭广众下表白,也似乎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说话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 大家都是聪明聪明人,姜培风何尝不知道,袁铮就是为了缓解尴尬,才故意这样和别人聊下去的。 不然要是袁铮想的话,早就可以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姜培风不死心,他一直等到他们俩结束话题,被称为德哥的这个人走了之后,还直视着袁铮。 他等着袁铮拒绝,然后带着兵荒马乱的情绪,可怜的离开。 那样,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妄想了。 学长走了之后,袁铮回过头。 袁铮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注视着姜培峰,他知道他没有走,可是却没有想好该如何回復他。 姜培风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尤其是这样明亮又大胆的看着你的时候,目光中的星星几乎能让人沉溺过去。 袁铮招架不住这样的目光,狼狈的低下头。 姜培风眼睛中的星火一点点暗淡下去,他看到袁铮抱着球的手中微微发抖。 「好了好了,」姜培风心疼起来,「我不逼你了,我知道答案了。你......你别怕。」 说到最后,姜培风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哀求和难过。 他呆不下去了,侧身从袁铮身边走过。 却在错身的一瞬间,听到袁铮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它弥补不了亏欠,挽回不了过错,平復不了伤疤。却总有人觉得一句轻易的对不起,就能换回别人的谅解。 可惜姜培风没那么大度。 他没有理会,却听袁铮轻声说:「其实我们没有资格谈感情。」 没有资格?姜培风心里想笑,那什么叫有资格呢?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姜培风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袁铮喊道:「你的球。」 姜培风终于停下,却没有回头:「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那天下午下了阵雨,地上湿哒哒的,空气中瀰漫着水汽。 因此等晚上教官紧急集合的时候,袁铮都能感觉到看不清的草地上全是泥泞。 那天晚上,袁铮记得他是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水泥地上。之后教官说要做游戏,给他发了个眼罩,蒙在脸上。 在戴眼罩之前,袁铮看了眼自己的搭档,是个瘦高的男生。虽然看不清脸,但袁铮知道他不认识。 接着教官要他们把眼罩带上,就彻底看不清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袁铮听到了走路的声音。他还在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旁边伸出一只手,给他转了个身,另一只手从后面拦住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 袁铮知道这是已经开始游戏了。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袁铮第一次知道瞎子是个什么感觉,周围都是黑的,你不知道你一脚下去踩的是土地,还是悬崖。 有种未知的胆怯。 因此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幸好手边有个暖和的热源,那个不认识的哑巴搭档全程扶着他。 哑人捏了捏他的手,仿佛无声在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袁铮点了点头,点完才意识到黑灯瞎火的,哑人根本看不见。 刚开始走的很慢,袁铮还能适应,可是没走多久,搭档的步子就快了很多。 袁铮下意识的握着他搭档的手,想提醒他慢一点——队伍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教官都没有说话。 他的搭档显然意识到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步子果然慢了下来。 可惜才慢下来,一股大力从后面推开。 搭档的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那么推他的只有教官了。 袁铮脑补出前面的队伍有秩序的前行,他的搭档为了适应他的步子,特地放慢了脚步,结果导致后面的人堆积在一起。 于是教练推了他一把。 袁铮加快了步伐,不过好在前面有段时间适应,现在他的瞎子状态已经能走路。 他一步跨出。 这时,旁边的搭档突然拉住了他,用力很勐,袁铮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他搭档身上。 前面是有什么吗?袁铮在想,他的脚还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他搭档用身体把他挤到旁边,袁铮终于慢半拍的懂了他的意思,顺着搭档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女士的惊吓声,袁铮猜可能是盲人突然踩到水洼,吓到了。 他没来由的想着幸好自己的搭档是男生,不然哪来的力气来保护自己。 第51页 保护......嗯,就是被保护了。 队伍继续前行。 走的过程中停了下来,袁铮能察觉到前面有同学站着,像是在排队。 袁铮能听到哑人传来的粗重的唿吸声。 全程扶着他,要控制他的进度,还要小心护着他不踩到什么东西。袁铮第一次意识到要是自己轻点就好了。 队伍动了。 袁铮跟着往前走,他的手被哑人提起来,他顺着力度向前摸,摸到了一块及腰的大石头。 大石头挡在他面前,手摸上去,有泥。 是要上去吗? 袁铮感觉他的搭档在往后推他,可是大石头上面这么光滑,爬得上去吗? 袁铮的动作十分艰难,他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更让他紧张的是,他能感觉到周围还有同学等着。 袁铮试着往上爬,可是石块上滑熘熘的,加上他又是个瞎子,手脚做不到协调并进,即便他搭档一直在后面撑着他,爬了两次依然没有成功。 这时,一只手突然抄起他的腿。 袁铮吓了一跳,意识到他的哑人打算把自己撑上去。 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袁铮都有点不敢想全压在搭档身上,他能不能撑得住。 他看起来那么瘦——到了现在,他能隐约猜到自己的搭档就换了人,只能凭感觉猜到新的搭档还是很瘦。 一条腿已经被架起来,袁铮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搭档用手架了起来。他不敢耽误,继续试着往前爬,但是石块太滑了,有条腿又被限制着,他爬不动。 正想示意搭档先把自己放下来,别白费了力气,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一个肉垫。 是搭档用手托着自己往上升。 袁铮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人的感觉。 这种完全被守护的感觉,真的把他感动了。 ☆、第 30 章 这次,袁铮爬了上去。 他爬上去之后,立刻转过身来,紧紧拉住哑人的手,想把他一起拉上来。 袁铮已经不记得石块的高度,他只记得自己爬得异常艰难。 因此他害怕搭档爬不上来,索性想拉他一把,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他哑人的手在往下滑的时候,更是紧张到握得死死的。 直到,哑人在他手背上画了几笔。 好像是个「放」字。 袁铮不敢确信,直到哑人写了两遍,才缓缓放开了手。 袁铮不知道石块有多大,依然下意识的往后爬着倒退几步,给哑人留出位置出来。 过了两个唿吸的功夫,袁铮察觉到有个人爬了上来,他连忙把那人抱在自己怀里,往里一带。 哑人被完全带上来。 袁铮感觉像歷经了劫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兄弟,长松口气。 哑人的这口气却还没缓过来。袁铮这人看着就重,支撑起来更重,哑人感觉自己吃-奶的力气都耗在里面了。 可是,队伍还在前行,根本不给哑人喘息的时间。 袁铮心疼起他的哑人,尽量站直了身体而不去依赖他搭档。 有了前面的磨合,袁铮和哑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后面的路走得顺畅多了。 大致走了哪些路袁铮不记得了,只有最后一个匍匐前行他记得特别深。 袁铮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哑人突然伸手把他拉下来,还伸手护着他的脑袋往下压。 袁铮开始还以为是到了类似溶洞一样的地方,要低下头才能通过,结果随着他搭档把他的手往草地上拉,袁铮才明白是要他趴在地上。 地上全是沾满了泥的草地,人趴上去,能闻到浓郁的青草味。 哑人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字,爬。 是上面有障碍物吗?哑人甚至还伸手,把他腰连着臀-部稍微翘起的那一块往地上压了下。 袁铮对这一段路程的印象太深了,因为他眼睛被蒙着,眼前一片漆黑。 却有一抹亮光挤进这抹黑暗,他已经分不清是来自远方的汽车光线,还是停留在脑海中的幻影。 耳边能听到火车驶过轨道的轰鸣,甚至趴在地上,都能感觉到火车经过之后带来的震动。 他不知道上面的障碍物距离自己有多高,只好尽量贴着草地爬行。身上没个支点使不出力气,眼睛也是瞎的找不准方向,还是哑人一边在旁边爬行,一边拖住他。 特别像两条蠕动的虫子。 这条路爬了很久很久,久到袁铮能感觉到他的哑人已经没有力气拽着他往前爬了。 他当时还在想,他搭档是练过的吗,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的往前爬,还顺带着拉着自己。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他臆想中的障碍物根本不存在,而之所以要趴下不能有拱起的地方,仅仅是教官拿着皮鞭指了指,递给哑人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而等教官一走开,哑人就会悄悄撑起两条腿,这样行动会方便很多,同时还能带上这么个除了块头大一无是处的盲人。 可是爬在中途的袁铮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当哑人站起身来把他扶起来之后,袁铮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匍匐是最后一个障碍,后面的路就简单多了。 等会到基地后,袁铮身上的迷彩服完全湿透了,贴在身上,但此时他已经不在意舒不舒服,因为站定了之后,他的搭档松开了他的手。 第52页 掌心里钻进稀薄的空气,袁铮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他的哑人,周围都是黑的,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唯一能依赖的哑人也要走了吗? 不可否认,在经歷了那一两个小时的旅途之后,袁铮把自己都交给了哑人。 可是现在,他这个全部的依仗,就要走了。 如果把眼罩摘了,他还能找到哑人吗? 一家全国连锁的餐馆里,冷肃坐在对面,眉飞色舞的介绍道:「这家餐馆的鸡爪,入口即化,回味无穷。我上次在这家吃到现在都半年了,每天日思夜想,就是没找到机会来吃。」 说着,服务员端上了锅,盖子揭开,煲着浓汤的鸡爪正裹在黄色的汤汁里。 冷肃赶紧给姜培风夹了一筷子,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你尝尝,好吃吗?」 当场寝室四人中,老大去了国外,老么去了帝都,剩下老二老三留在本市,相互慰藉。 姜培风审视的看着盘里冒着热气的鸡爪,他其实没什么食慾,但挨不过冷肃的推荐,伸出筷子加了块,才入口眼睛都亮了。 冷肃兴致勃勃的说:「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还有这个土豆,你尝尝。」 于是,本打算找个人来一醉解千愁的姜培风在冷肃的怂恿下,吃了半锅鸡爪,四碗量的配菜,毫无疑问的吃撑了。 吃撑了的姜培风喝不了半点啤酒,被冷肃拉着绕着河边走,消食。 夏季的河畔有冷风吹来,凉凉的,将满身的怠倦沖洗干净。 冷肃天南海北的说了很久,想到什么说什么,感觉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这才问道:「说起来咱们都大半年没联繫过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姜培风打了个饱嗝,慢吞吞的说:「失恋了。」 「啥?」冷肃脚步一顿,偏过头来看着他。 姜培风沉默。 冷肃盯着姜培风看了数秒,目光由怀疑转为肯定后,突然爆发出痛快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姜培风:「......」 姜培风抬脚就走,感觉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一只胳膊从后面揽过来,冷肃把手环在姜培风的肩膀上,打趣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把你给踹了。给哥们说说,她是怎么踹的你?」 姜培风难得包容了冷肃的嘴贱,一本正经的解释:「表白被拒了。」 冷肃琢磨了一阵,感觉姜培风大概是真的失恋了,否则按他平常的应该给他来一拳才是。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单恋这支花。」冷肃总算是良心发现,安慰了一句。 然而没安慰到点子上,姜培风心说我看上的就是那棵草,不是花。 作为同寝四年的死党,冷肃还真没见过姜培风对哪个女生这样过,一般来说都是他吊着别人——给他表白的他一般都不会直接拒绝,不禁八卦起来,「你看中的那人是不是特美?」 美吗?姜培风觉得这个词不适合袁铮,那得是帅,半晌幽幽的说:「他的长相不能算美。」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连姜培风自己都不觉得美,那估计确实长得一般。冷肃琢磨着:「那,皮肤白吗?」 「不白。」姜培风肯定的回答,他心说,袁铮浑身上下就没有白的地方。 冷肃震惊了,这女的不仅不美,还黑....... 「那她性格好吗?」 「还行吧,」姜培风琢磨着,认识这么几年,袁铮貌似没有和他急过眼,「他话没那么多就是。」 那就是文静了。 感情姜培风这厮保持了这么多年单身狗的原因,就为了找一相貌普通,没什么性格的。冷肃不理解的追问:「她胸-大,屁-股-大吗?」 姜培风:「......他没有。」 这都不是大不大的问题了,这是没有! 冷肃用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姜培风,实在是怀疑他挑人的眼光,「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姜培风认真的思考了下冷肃的问题,然而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干巴巴的说:「大概是因为得不到吧。」 冷肃沉默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词对姜培风这种行为表示评价:「贱得慌。」 姜培风:「......」 在冷肃这边非但没得到半点安慰,反而吃了一肚子瘪,姜培风郁闷的回到学校。 到长乡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姜培风回到自己的小单间,从电梯里出来,过道的灯应声而亮。 他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一低头,发现靠近他房间的楼道,有个笼子,笼子里面有只黄色的猫。 不是普通的橘黄色,是金黄色中带点渐变的颜色。 姜培风惊奇的蹲下身,猫正闭着眼睛安静的趴在笼子里。它个头不大,但也没有那么小,至少断奶了。 听到声音,猫睁开眼睛,软咩咩的叫了声,「喵~」。 霎时,姜培风一颗糙汉心被萌的心肝直颤。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猫笼里有张硬纸,上面用机打的楷书写着: 「对不起。 我会哄人。 你能收养我吗?」 姜培风于是有了猫。 第二天一大早,姜培风翘课带着猫去了宠物医院,给猫做了全身检查,又买了全套设备,再狠狠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给这只猫留出充足的空地。 第53页 然后他欢天喜地的登进自己的社交群,广而告之: 「家里来了个大宝贝。」后面附上小可爱的大脸照。 下面有人留言:「英短金渐层,这猫品相不错。」 姜培风之前一直以为这是只橘猫,还当是别人不想养,扔在那的。 看到这几个字,姜培风去查了下英短金渐层,查完后,他爬到床上,对着有猫窝不用,非要拱被窝的猫说:「宝贝,说吧,谁把你送过来的?」 英短正忙着熟悉环境,恨不得把每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味道,表示没功夫搭理他。 ☆、第 31 章 第二个主题的明信片已经推出市场,姜培风打算再出一个主题,就不做了。毕竟学校就那么大,景致也就那么多,拍得烂了反而不好。 这一天他在学校里拍到了几张比较满意的照片,回到房间里,把照片导到电脑上,做最后的剪辑工作。 正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腋下伸了过来。 姜培风吓了一跳,只见英短四只爪子勾在椅背上,正以一个难以想像的姿势,弯曲着从姜培风的腋下,把脑袋伸进来。 盯着电脑屏幕看。 估计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电脑上这点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英短索性跳到姜培风的腿上,再跳到桌上,拿脑袋蹭了蹭姜培风裸露在外面的手臂。 这个瞬间,姜培风感觉自己被英短蹭的那只手臂都麻了,满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发了个微博:「到家第五天,小甜心开启撒娇日程。」 后面附上英短歪着头看镜头的照片。 袁铮在下面留言:「这才几天就成你的甜心了。」 自从姜培风在学校里火了之后,袁铮也关注了他。 姜培风已经将近四十天没有和袁铮答过话,这样乍然看到他的消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想了想,他在下面回復了一个动图。 袁铮评论完姜培风后,就继续自习。 他现在要抓紧时间把大二大三的课先学一部分,等暑假了,他得跟着教授去魔都做项目。 当然,做项目不是免费的,教授答应每个月给他两千,而且一个月前第一个项目结束的时候,教授还额外给了点分红他。 这样挺好的,或许再过上一两年,他就能完全做到经济独立。 从他爸他妈离婚的那天开始,袁铮就知道钱真的太重要了,没有钱,在这个社会连立足的资本都没有。 更遑论其他。 这时手机短促的震动了一下。 袁铮自习的时候把消息提示音都关闭了,唯一没有关闭的是刚才进入的微博。 他把手机打开,果然看到姜培风回復了他。 袁铮打开内容。 姜培风在下面给他发了个转身拉下眼皮的鬼脸动图。 考试周很快就来了,这段时间姜培风花了太多的精力在明信片上,功课自然落下了不少,只好每天埋头苦读,心塞不已。 学的累了,他就把甜心叫过来——是的,姜培风懒得取名字,决定直接就叫甜心。 甜心很乖,貌似它这个品种的猫都是特别乖,还是特别会撒娇的那种,姜培风一叫它,它就过来了。 姜培风把书摊在地上,把猫抱过去,再给它带上黑色边框眼镜,做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甜心不想带眼镜,不高兴用爪子扒拉镜架,姜培风趴在它面前,抓紧时间抢拍了几张出来。 照片拍出来,发现甜心很上镜,效果不错。 姜培风拿出一点小鱼干来鼓励它。 有小鱼干吃的甜心十分开心,开心到就算给它带上眼镜都不在乎了。姜培风又拍了几张,配上字,发到了微博上。 第一张,甜心蜷着两只前爪,带着圆熘熘的大黑色眼镜,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书本在看。配上字幕:我要搞学习! 第二张,甜心站起身,扒开眼镜,不耐烦的表情跃然于照片之上:再也不学习了! 第三张,甜心已经没有带眼镜,一只爪子按在课本上,满脸都写着愤怒,然而眼睛却盯着课本。 配上字幕:学习使我快乐! 这组「学习虐我千百遍,我待学习如初恋」的照片太戳学生的心窝子了,尤其是甜心的表情与字幕完全同步,毫无违和感。 姜培风才发微博,朋友圈都没来得及走一波,立即有不少点赞评论。 「啊啊啊啊,甜心好可爱啊!我要偷走她!」 「请问大神究竟是怎样让甜心完全做到这几个表情的?这简直就是真人版!」 「说好建国后不准成精的,快,赶紧把甜心交出来!」 姜培风隔了两个小时之后再看,发现自己粉丝的数量又在蹭蹭往上涨。 看来自文艺青年、摄影爱好者、名牌大学之后,姜培风又多了个标籤,宠物萌主。 不过,就算粉丝再催更,姜培风也是没时间理会的,他要考试。 姜培风已经习惯了上课坐最后一排,奈何马上就要考试了,而且还是高数,只好赶早趁着同学没来,先占个学霸专座。 不一会,几个室友走了进来。 徐泽走过来说:「兄弟,这周五我过生日,咱们寝室几个一块吃顿饭吧。」 姜培风打趣道:「这周六考试,你周五过生日,还能再嚣张点吗?」 第54页 「能啊,」徐泽坐在姜培风旁边说,「吃完饭,我还打算去k歌,怎么样?」 「可以啊,我奉陪。」姜培风说。 转眼到了周五。由于考试临近,几个人虽然说的不在乎,无论是吃饭还是k歌,定的还是距离学校最近的那家。 徐泽没带他女朋友,姜培风多嘴问了句,才知道徐泽已经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说错话了,都不等几个室友提醒,姜培风很自觉的先自罚三杯。 「你的猫呢?」室友问。 「在家呆着。」姜培风说。 「作为室友,你养了只网红猫,居然都没带过来给哥几个看看。你说你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徐泽侃侃而谈。 姜培风端着还没喝完的酒杯:「……」 「要不,我这就把甜心带过来?」姜培风认怂了,这几杯要是再喝了,明天下午的那场考试就挂了。 「你觉得呢?」徐泽笑道。 「我觉得可以。」姜培风笑得很艰难,到底接过徐泽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干了。 还没开始吃饭,就被几个室友灌了好几杯,姜培风赶紧找个藉口开熘,先去厕所放一放,不然待会回来怎么喝的下。 姜培风找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别看饭店不大,七绕八绕的跟ktv似的。 姜培风解决完,从洗手间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厕所拐角处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饭店内灯火通明,两个人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是袁铮。 站袁铮对面的女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袁铮嘆口气,说:「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很好,长得很好,性格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女生追问。 袁铮说:「不是你这样的。」 话才说完,他视线觉察到什么,突然朝姜培风看过来。 姜培风猝不及防的被抓个正着,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幸好女生没注意到她,姜培风在厕所门口磨蹭了好一会,等女生走了,才轻声说:「你当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袁铮不懂姜培风说的是什么,皱着眉看他。 姜培风却好像自己领悟到什么,自问自答道:「也是哦,你一直把我当兄弟的。」 袁铮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姜培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 袁铮盯着姜培风的眼睛,不说话。 姜培风没有注意袁铮的眼神,因此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 这句话说完,姜培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要点什么,心里有点乱,又有点烦,匆忙说道:「我还有事,那先走了。」 说完,不等袁铮回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到餐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培风装作不经意的问:「我那租的房子,除了你们几个,班上还有谁知道?」 徐泽说:「这不应该问你吗,你带谁去过。反正班上没人问我们你住哪,就没说。」 这周的考试结束后,学校基本上没课了,某一天下午,姜培风看书累了,便把甜心装进专门的猫用背包里,带到学校去。 此时已经日落时分,学校里进进出出的没几个人。 姜培风走到寝室前面的草坪上,把猫放出来。 甜心第一次离开家门,怂的很,书包打开半天,都不敢伸个脑袋出来。 姜培风坐在草地上,把甜心拉出来,就着石凳的背景拍了张照片发到班级群里。 很快就有人回应:「姜培风把网红甜心带过来啦!」 「目测就在寝室楼前面,我要去看甜心!」 姜培风发了个消息:「这里有奶茶、零食,还有猫,来不来?」 不过十分钟,不少同学从寝室楼里一窝蜂的出来。他们班上总共才二十来个学生,这样眼睛一瞥,至少来了十个。 甜心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空气和温度,还没来得及走两步,看到前面冲过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两脚兽,吓得甜心一熘烟钻进背包里。 钻进背包还不够,因为背包外面就这么点视线,全被人头占满了,还一个个的把手伸进来。 甜心「不堪侮-辱」,从背包里跳出来,直往姜培风怀里钻。 周叶茹还要伸手去摸,甜心伸出爪子打了她一下。 姜培风赶紧握住甜心的爪子,训斥道:「谁允许你动手打人的,再看到你动手,就扣你小鱼干。」 周叶茹忙笑道:「没事没事,它打人不疼,只是有点怕人。」 姜培风看周叶茹手背上连道爪痕都没有,显然是甜心留了手的,想他平时被甜心抓,一抓四道血痕。 姜培风不动声色的说:「它是打你不疼吧,以前打我的时候可疼了。这是你第一次见甜心吗,感觉她对你都不下狠手的。」 「真的吗?」周叶茹意外的笑道,「我见它好多次啦,都是你发的照片,不过它见我肯定是第一次。」 那猫就不是周叶茹送的了。 姜培风瞭然,继续和其他同学说说笑笑。 一番排查后,他确定这只猫不是班上同学送的,他们甚至连他住在哪都不知道。 姜培风这一年没加入任何学校组织,认识的人除开班上同学,就只有高中校友,加上陆鸣和他几个朋友。 第55页 难道是陆鸣?可是没理由啊,姜培风心说。 其实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测,但是姜培风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害怕自我安慰到最后,都成了一场空。 ☆、第 32 章 这一学期彻底结束后,姜培风带着甜心回家小住两天,结果被姜妈嫌弃:「你敢在家里养猫,我就把你赶出去。」 姜培风后知后觉的想起姜妈对猫毛过敏。 无奈的姜培风带着甜心在家里委曲求全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带着甜心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甜心十分开心,当天就上蹿下跳,摔坏了姜培风的杯子。 有了猫,家里又不让养,姜培风自己出去旅游是不可能的了,想了想,他决定把甜心带上,趁着太阳没出来,带它在城市周边逛逛。 看看它是不是有不良反应,听说有些猫是不适应外面环境的。 姜培风先带它去了郊外的草原。 草原是国家级景区,因着盛夏,又是清晨,人不多。姜培风把甜心放出来,发现甜心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害怕。 可能是周围没有人的缘故。 甜心在草堆里打了个滚,黄色的皮毛上沾染了湿答答的青草。甜心歪个脑袋,吃了颗草。 咔擦。 摄影机的声音响了。 姜培风一连抓拍了六七张,感觉似乎还差了点,只好自己趴在地上,用摄像头对着甜心,然后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甜心的零食:「甜心看下这里。」 甜心果然看向摄像头的上方,然后迈步走了过来...... 晚上,姜培风回到房间,挑选了几张最满意的挂在了网上。 第一张是甜心昂首阔步,气宇轩昂的从草地里走过来。它目光坚定而勇往直前,气势锐不可当。 第二张是甜心站在河流边凸起的石块上,微微闭着眼,任凭清风浮动它颈部厚密的毛髮。 第三张是甜心从一颗高树上跃下,照片定格在半空中。树上鸟雀纷飞。 姜培风给这几张照片上留了言:这是朕的江山。 此后姜培风几乎每天都有照片上传,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唯一不变的只有甜心。 甜心这只猫在姜培风的镜头里几乎是可攻可软萌,一会是冷漠的独行侠,一会是爱心的天使,一会又是优雅的芭蕾舞者。 这些照片给姜培风带来指数级上涨的粉丝数量的同时,终于给他带来了第一个赚钱的机会。 那是一个猫粮的厂家,希望让甜心给他们家的猫粮做代言,以直播的方式让甜心和他家的猫粮同时进入大众视野。 当然,价钱是很丰富的,同时,厂家还给姜培风寄来了猫粮样品,给甜心试吃。 姜培风抱着试试的心态让甜心尝尝,甜心很喜欢。 可是他依然有顾虑,没有急着答应。 一时间找不到人来说这件事,姜培风想了想给袁铮打了个电话。 其实真的是太久没有和袁铮说过话了,姜培风特别特别想他。 当然,电话被拒绝了也没事,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意外的是,袁铮接电话很快。 快到姜培风都愣了一下,等袁铮在电话那边问有什么事,姜培风才回过神来,愣愣的说:「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 「我不会不接你电话的,」袁铮在电话那边说,「是有什么事吗?」 姜培风顿了顿,把gg商的事情说了一下,补充道:「其实我最开始的想法仅仅是给有意向人家的宠物拍个照片,拿点报酬,没想过要去做gg,甚至还要做直播。这事你看呢?」 「你想露脸吗?」 「不想。」 「那就不做直播。」 「做直播也可以不露脸,带个面具口罩都可以,但是这个gg我接不接呢?」 「做猫粮的gg是吧,」袁铮在电话那头帮他分析,「你了解这个厂商吗?」 「是开业不久的厂商,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所以想现在市内打一波gg。等市内的名气起来了,再走出去。」 袁铮沉默了一会说:「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比别的,尤其是猫的,他又不会开口说这个吃了难受。你怎么保证你做的这个gg是安全的?退一万步,就算现在厂家做的猫粮是安全的,有营养的,你怎么能保证下一批出来的和现在的是同质同量。」 「可是酬劳很丰富,」姜培风躺在床-上说,「我觉得这点钱都可以养你一段时间了。」 得不到这个人,耍点嘴皮子总可以吧。姜培风贪心的想。 袁铮果然没有生气,却愣了一下。他问:「多少?」 姜培风说了个数字。 袁铮嗤笑:「就这点钱还想养我,你再去赚点吧。你现在在微博上起点很好,人设也很好,没必要为了这么点钱,承担名誉风险。」 「成吧,」姜培风说,「那我再去和厂家商量一下。」 猫粮厂的负责人姓何,中年人,微胖,笑起来一团和气。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里,一进来,男人就笑道:「听说你们学生娃就喜欢没事约在咖啡厅里,对我们这种大老粗来说,这种地方呆的实在不自在。」 男人的爽朗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姜培风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列印纸,说:「何老闆,是这样的,这两天我研究了下做直播的成本。像我这样没有人气的做直播,要在直播平台买推荐位的,直播平台按照固定金额拿提成。我算了下,您这边要想保住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率,我直播的当天点击量得到达这个数。」 第56页 说着,他把列印纸翻到最后一页,拿给何老闆看。 何老闆笑道:「你还算了这个的。我们大老粗就从来不算这个,算来算去,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生意还怎么做。」 话是这么说,何老闆倒是很认真的开始看姜培风算出来的东西。 姜培风慢慢喝着咖啡,等到何老闆看到最后一页,这才说:「市场上直播平台的点击量一般不超过粉丝数量的百分之二十,按照我目前的粉丝数量来算,点击量恐怕达不到直播要求的零头。」 何老闆缓缓说:「我并没有想过只做这一次生意,如果这次gg能撕开口子,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至于收回成本可以以后再说。」 姜培风不贊同道:「您这边花钱在直播平台买了房间,但是您不能保证直播间的粉丝数量。下次如何房间里的不是我,那我的粉丝肯能就不会去房间了。」 粉丝都是跟着直播间的人走的,至于平台、内容什么的,都是其次。 何老闆问:「如果这一次合作愉快的话,你不考虑直接让你的猫做我们厂的代言吗?」 姜培风笑了下:「其实我接您的gg,真的只是冲着一时兴趣而已,以后了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想了想,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何老闆对姜培风都有点欣赏了,心说不愧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做事情一套一套的。 姜培风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清扬舒缓的音乐声传来,入目处是明亮的房间。 耀眼的太阳光线从阳台外面照射进来,玻璃门拉开,一个慵懒的猫咪窝在悬挂在半空的猫窝里。 灰色的拱形猫窝里,甜心伸了个懒腰,像人般眷恋的蹭了蹭猫窝,当它感觉到太阳刺眼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甚至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面。 它翻了个身,尾巴从猫窝里落下来,随着猫窝轻轻晃动着。 画面渐渐模煳,仿佛猫已经熟睡,音乐声弱了下来。 何老闆目瞪口呆的又把视频重新看了一遍,惊愕的问:「这是你做的?」 「对。如果这是一个卖猫窝的gg,您看呢?」 然而真正让何老闆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创意,而是,「你说怎么教你的猫做出这些表情的?」 「特效呗,里面很多微表情都是我做的效果。」姜培风解释说:「其实这个视频难的,除了后期效果外,更多的还是抓拍得到猫的微表情。」 妙啊,何老闆心说,这比做直播吸引人多了。其实以何老闆的年纪来说,实在是不太理解直播那些东西,就一个人在那里说来说去,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这个视频不同,这个视频一看就让人忍不住跟着趴在猫窝旁边,闭着眼休息休息。 再没有比这样的下午更让人觉得惬意了。 何老闆不可置信,重新又看了一遍,仍然不相信的问:「这里面有部分不是真的?」 「不是。」姜培风笑道,他继续说:「开始我也是打算拍猫粮的,但是发现吃猫粮这一块没多少可以拍的,而且我看了您在网上的店铺,除了猫粮以外,还做玩具、猫窝等一系列东西。无论哪一种,都比猫粮拍出来更有吸引力。」 何老闆明白了姜培风的意思:「所以你想以制作视频的方式,接拍我们的gg是吧。那价钱方面?」 「除开甜心的代言费,我加收一个视频制作费用,费用只收您在直播平台gg费的百分之二十。您看呢?」 何老闆心里算了下,这个价位可以接受,又忍不住追问:「可是我们厂主要就是做猫粮,那猫粮这一块你能不能想个办法?」 「我的猫满打满算还不到四个月,只能代言这个年龄段的猫粮。而且,」姜培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甜心嘴巴特别叼,它吃进口猫粮吃惯了,只认那一个牌子的猫粮。」 自从考试考完后,袁铮就跟着学姐学长还有教授来了外地,一家准备上市的基金公司。 由于公司准备上市,各种数据资料特别多,袁铮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回到酒店基本上倒头就睡。 幸好教授人性的给他们定了宵夜,不然几个学生得饿着肚子睡觉去。 袁铮正在房间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宵夜,手机响了。袁铮现在基本上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但凡是消息提示,一律不理会。 但自从上次姜培风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还是时常翻下手机。 一打开,果然看到姜培风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袁铮把消息打开,是段视频。 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甜心叼了个逗猫棒远远走过来,它小心翼翼的扒拉下主人的腿,把逗猫棒放在主人的脚边,昂着头乞求的看着主人。 主人只露出一条腿,正对着办公桌。主人伸出手拍了拍甜心的脑袋,安慰一句:「乖,你自己玩,爸爸还有点事没做完。」 甜心不死心,拿着脑袋不断蹭主人的腿,奶声奶气的说:「你和我玩玩嘛,就一会好不好?」 主人嘆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甜心赶紧把逗猫棒叼起来,递到主人手里。 主人接过逗猫棒,按开了一个按钮,从逗猫棒的前端蹦出一个小的老鼠玩具,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后面就是甜心专心致志玩玩具的模样,时而憨态可掬,时而俏皮活泼。但是袁铮对小动物没什么感觉,他只注意到姜培风的手和腿挺好看的。 第57页 姜培风发来一条消息:「做猫玩具的gg,是不是太普通了?」 袁铮倒不觉得普通,玩具嘛,猫玩得开心就行,而且甜心玩玩具的模样挺可爱的,结尾又有逗猫棒的来源,不算普通。 不过…… 袁铮:「你为什么要配个萝莉音?」 「因为甜心还是个小孩子。」 「不是,你怎么知道甜心是个母的?」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 「你确定?」 姜培风:「……」 姜培风把还不肯睡觉,到处跳来跳去的甜心抓住,掀开它的尾巴看了下,尾巴下面两个洞,明显是母猫嘛。 他回覆:「确定。」 袁铮:「你说是母的就是母的吧。」 ☆、第 33 章 半晌,袁铮又建议说:「甜心本来就挺可爱的,干脆不要配音吧,挺多余的。最好人的声音都不要。」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姜培风重新把视频改了一下,发给何老闆看,他很满意,姜培风依照合同挂在了微博上。 袁铮这几天收到过几次姜培风改后的视频,但没看过定版。按时间算也就这几天了,因此他时常翻开手机,果然看到了姜培风发了条微博。 他把视频打开。 雾状的朦胧中,甜心在猫窝里翻了个身,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它从睡梦中惊坐起身,赶紧朝着门口跑去。 一条修长的腿走进来,甜心眼睛都亮了,它转个身拿出自己最爱的逗猫棒。逗猫棒长得花里胡哨,线条又长,甜心几乎是颤巍巍的走到主人身边。 甜心把逗猫棒放在主人腿边,然后拿脑袋蹭着主人的腿。 依恋之情不予言表。 然而主人只是伸出手摸了下甜心的头,又继续办公。 甜心露出失望又难过的表情,却又很乖的没有打扰主人,而是趴在他脚边,等着主人忙完。 甜心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它都快要睡着了,主人站起身来。 甜心连忙叼起逗猫棒,跟过去,然而主人却推开房间门,顺手关上了门。 甜心被挡在了门外。 它嘴里的逗猫棒掉了下来,镜头里,甜心垂下脑袋,留给观众一个失望的背影。 看到这里,连向来铁石心肠的袁铮都在心里想:你抱它一下怎么了,看给孩子难过的。 镜头在这里停顿了两秒后,画面氤氲了一下,变成甜心在猫窝里睡觉。 原来刚才的那一幕只是甜心在做梦。 它翻了个身,这时,门外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它从睡梦中惊坐起身,赶紧朝着门口跑去。 一条修长的腿走进来,甜心眼睛都亮了,画面与梦境别无二致。 然而这次,主人蹲下身,摸了摸甜心的头,然后掏出一个全自动逗猫棒,贴在了旁边的墙上。 一只修长的手指按下开关键,从逗猫棒的前端立刻蹦出一个老鼠玩具。 甜心眼睛都直了,聚精会神的盯着半空中荡来荡去的老鼠。 甜心试着伸出手去打玩具,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它越发来了兴致,对着逗猫棒上蹿下跳的,玩的不亦乐乎。 而主人,对着电脑忙碌着。 画面渐渐变淡,一人一猫的身影已经快看不见了,但一静一动的画面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镜头中浮现几个字:有时间多陪陪毛孩子——肥仔猫屋。 从高中时候起,袁铮就特别欣赏姜培风的才华。他会剪辑、做特效、做视频,音乐也玩得转,连成绩都是拔尖。 后来发现他还会摄影。 袁铮不是颜控,但是实实在在的技术控。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会的缘故,每次看到姜培风玩转这些技术,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把姜培风抓来,好好研究下他的脑袋和手究竟是怎么长的。 袁铮想起以前用手机号搜索,搜到了姜培风的微博。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名气,只在里面发一些他自己拍的照片。 虽然每张都很好看,但是在随便一搜就有数百张精美壁纸的对比下,他的照片没什么吸引力。 直到后来有次姜培风在飞机上拍了张云海的照片,朝霞从另一边照射过来,映红了半边天空。 他把照片发到微博上,留言说:「右转90度,食用效果更佳。」 袁铮依言把手机转过来,然后他从层层叠叠的云朵里,看到了一个橘红色的大翅膀。 像天使的羽翼。 温和又柔软。 袁铮不知道姜培风发现这个画面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他无法忘记自己发现这个翅膀时候的惊喜。 甚至感动。 这种不经意间遇到的美好,足够让袁铮纪念很久很久。 不过这些事姜培风全都不知道。 毕竟在姜培风出名之前,袁铮只是自己偷偷摸摸的逛他的微博。 打开评论,不意外的看到: 「啊啊啊啊啊,买买买啊!甜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谢金主爸爸,甜心有零花钱了,呜呜~」 「已经下单,保持你的更博速度,不要停!」 「等等,我貌似发现甜心爸爸是个大长腿。」 袁铮看到这一条,点开评论往下翻,发现留言是以姜培风的外表为圆心,以学歷和能力为半径,展开了无上限的吹捧。 第58页 再往下面翻,一堆人要给他做老婆。 袁铮正准备在里面评论一句,忽然看到有人评论道: 「他有女朋友了,来自同班同学的眼见为实。」 下面一片的人表示不相信。 袁铮盯着这句话看着数秒,心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如果他能有个女朋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虽然…… 正想着,学长喊了一声:「袁铮,这边有个数据要筛选,你过来一下。」 这个暑期袁铮都是这样忙碌过来的,好不容易把项目做完,教授给他们几个放假,距离开学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袁铮回了学校。 做项目的时候,教授问他考不考虑读研,袁铮自然愿意。他这个专业,要是不能做顶尖的,就只能做打杂的。 教授便给了他十几本书的清单,让他回去看,不懂的来问。 这就是看上他,准备提前培养研究生的意思。 他跟着做项目的这个教授,是院里的王牌,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多少人抱着金砖都难求教授看上一眼,袁铮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这天中午,袁铮从食堂出来,准备去寝室。学校还未开学,路上零星走过几人,正是大中午,艷阳高照,照得校园里明晃晃的几乎睁不开眼。 这时,视线中突然跑来一团黄色的绒毛,袁铮定睛一看,是甜心。 袁铮的眼睛都亮了,半天学习的疲倦一扫而空。 姜培风这个暑期一直留在市内袁铮是知道的,因为他连着拍了三四个gg。 甜心在距离袁铮五六米左右的草地上停下来,袁铮正准备走过去,忽然听前面有人说:「跑什么,待会又跑不见了。」 袁铮听这声音不是姜培风的,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男生瘦高,穿着阿玛尼的短袖,汤姆福特的休闲裤,男生走到甜心面前,弯腰抱起甜心。 甜心也不躲,安安静静的由着他抱起来。 袁铮愣住了,他确定那个是甜心,他没看错。 他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下男生,男生个子和姜培风差不多高,不到一米八的样子,但是也差不离。梳着大背头,完整的露出五官。 长得不算难看,就是他和甜心的熟稔,让袁铮心里怪不舒服的。 男生把甜心抱走了。 新学期伊始,过了一个暑假的同学兴致沖沖的准备去见下网红,结果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发现网红他爸没来。 由于是第一堂课,授课老师闲着没事点了个名。 不少同学纷纷拿出手机,在班群里唿啸:赶紧来,老师点名了! 周叶茹给姜培风发了条消息,要他赶快过来上课,毕竟是是专业课中的重点课。但是姜培风没有回覆。 老师点名了: 「刘浩。」 「到!」 「徐泽。」 「到!」 「姜培风。」 「到!」 周叶茹还有几个学生同时吃了一惊,朝刚才答到的声源看去,那是一个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 由于是小教室,就是最后一排也看得清楚。男生低着头,但是只要认识姜培风的都知道,那绝不是姜培风本人。 姜培风一直是副清爽的样子,不染髮不烫髮,干干净净的,穿一身简单的衣服。 但是这个男生,头髮明显是烫过的,梳了个大背头,比起姜培风还停留在洗剪吹阶段的头髮来说精緻太多。而真正吸引人的,还是男生一身的打扮。 男生的衣服有种不着痕迹的体面,虽然没有大大的logo挂在衣服上,但无论是布料、裁剪,都体现着满身的穿着不甚平凡。 而且,就算不认得衣服牌子,男生手腕上那块黑色的表总不会有人看错吧,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 似乎发现教室里有奇怪的声音,男生抬起头来,教室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和长得好看的一起玩了。 周叶茹忍不住多看了男生几眼,发现他的下巴有点尖,鼻樑挺括,眼睛细长。周叶茹视力极佳,能看到男生眼角长了两颗泪痣。 而更吸引人的是,男生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带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男生很快低下头去。 班上开始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下课后,有女生大胆的走过去,想问下男生和姜培风是什么关系,却发现男生已经把桌上的书本关上,走了。 走道里没有人,周景晖拿着手机下了楼,姜培风发了好几个惊恐的表情包过来。 「啊啊啊啊啊,甜心居然是公的!」 「我被欺骗了啊!」 后面,发了张玻璃心碎一地的表情包。 周景晖回覆:「请问你这个当爸的是怎么把自己娃的性别都弄错了的,甜心好点没有?」 姜培风:「我抱着在打针,医生说只是小感冒,没大碍。」 不一会,姜培风又发来消息:「一个小时之内可以回来,给我留门。」 「不,我要去泡吧。」周景晖说。 姜培风:「……」这人是怎么好意思拿了他的钥匙,还把他关在门外的? 周景晖难得有个优点,就是说一不二,说去泡吧,就绝不会管姜培风他们父子俩的死活。 第59页 被锁在自己家外面,平生第一次,姜培风知道无家可归是个什么滋味,百无聊赖下他抱着甜心回了学校。 开学第一天下午,是个无比晴好的天气,阳光温和又明亮,校足球场上零星有男生在踢球。 姜培风找了块远离足球的草地坐着,顺便把猫放下来。甜心用绳子拴着,自己绕在旁边玩草。 姜培风坐在草地上,闲着没事,登上了微博,自从粉丝多了起来之后,他发了微博之后,就很少看别人的评论了。 评论太多,也看不过来。 这一会,他点开了不少评论看,赫然发现大伙都在催更。 不得已,姜培风抓着甜心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配上文字,发了条微博。 「我被深深的欺骗了。 三个月的良心餵了狗。 这世界没有爱了。 ...... 甜心居然是公的。」 下面附上甜心满脸矜持高贵,又名「怪我咯」、「谁叫你蠢」表情包。 ☆、第 34 章 姜培风发了微博后,正打算看看谁第一个评论,在旁边玩的好好的甜心突然扑到他怀里来。 原来是有几个过路的女生觉得甜心可爱,想逗逗它。 奈何甜心是典型的窝里横,外面怂,在家里各种调皮捣蛋,出了门就跟个孙子似的。看到个人都怕。 可偏偏它这副举动,还会被别人理解为可爱。 这换成人,分分钟就是软骨头好么。 女生蹲下来给甜心拍照,姜培风索性把甜心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放在地上。 甜心不肯,还要往姜培风怀里钻, 被姜培风态度鲜明的拒绝了,开玩笑,要是女孩子让你钻钻也就算了,一大老爷们,还想享受这待遇? 甜心垂下头,用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姜培风,看着过路的女生直心疼:「要不你抱会它吧。」 姜培风笑:「你可以抱他。」 女生十分惊喜:「真的吗?」 姜培风正要说话,有人在后面踢了他一脚。 「我一不在,就到处拈花惹草的。」周景晖收起鞋尖,朝他伸出手。 姜培风回过头,就着周景晖的手起身,拍拍残留在衣服上的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甜心顺着姜培风的裤腿往上爬,周景晖盯着甜心看了好一会,突然露出一个期许的表情:「亲爱的,你帮我个忙吧。」 姜培风:「……」 以他这么多年来对周景晖的了解,怕是这个忙不是这么好帮的。 姜培风把爬到他裤腰上的甜心抱住,谨慎的后退了一步:「你说。」 周景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做我男朋友好吧?」 「啊!」站在姜培风后面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唿,见两个人看过来,脸色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不,不,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一熘烟的跑了。 姜培风:「……」 姜培风回过头,以高傲冷漠的眼神指责周景晖败坏他名声,「你不告诉我是你哪根筋抽风,明天我就把你扒光了挂我微博上去。」 周景晖嘆了口气,语气难得落寞:「有个人为了弄死我,已经跨国追到这里来了。」 周景晖此人,家资已经超脱凡人的界限,乃至身上已经没有了人间的烟火气——姜培风和他这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就没见他苦恼过。 还是这幅恨不得撞墙的痛苦。 当下好奇心十分作妖,以至于忘了刚才某人踢自己一脚,外加要谈对象的恩怨,他十分心悦的走上前,几乎说满怀开心的说:「谁追到这来了?」 周景晖郁闷的恨不得找根烟来抽:「我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跑回国,回国也就算了,还蜗居在你那个连我家厕所都比不上的小房子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事还得从周景晖初上大学开始说起。 话说周景晖从小就立志出国,当然出国的意图并不是为了开阔眼界,追求高学歷,而是单纯的为了有个宽松的环境,好方便他搅-基。 周景晖为了这事谋划多年,终于一朝实现,决定不睡他二三十个美男对不起自己潜伏多年。 哪知去了之后,发现理想太超越现实。 他读的学校在小镇上,跟中国农村差不多,出了校门,只看得到一穷二白的大马路,什么夜生活都没有,这让已经做好准备败家的周景晖十分苦恼。 万幸的是,他并不需要苦恼太久。 因为某天,他去隔壁学校听讲座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美男。 据周景晖自己所说,那天整个报告厅都是黑的,只有那个男生站起来提问的时候,灯光打在他身上,仿佛这个世界都只有他在发光。 当时周景晖就精-虫上脑,找人弄来里他的资料。 嗯,中国人,背景简单,于是周景晖就开始暗搓搓的下手了。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人睡到手里,分不分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大不了多出点钱咯,周景晖当时就这么想的。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碰到了铁钉子。 「我真没想到他是政-界的,」周景晖耷拉着脸坐在姜培风的床-上,满脸都写着「跪求后悔药」,「还是军-政-府的,你觉得我干得过吗?」 姜培风:「……要不,你试着道个歉,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这话说的,姜培风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第60页 「我道歉了,可是他说晚了!」 姜培风默默想了想,「他既然这么缠着你,估计是真喜欢你。你要是顺着他一点……」 「屁,」周景晖尖锐的打断他,「他是觉得我用钱买断两人的关系,感觉受到侮辱了,才开始报復我的。」 姜培风:「……你还给他甩了钱?」 「我当时真是好心,感觉他被我抛弃挺可怜的,才开了张支票。」周景晖丝毫没注意到姜培风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目光,躺倒在床上,继续说,「这事绝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她得把我剥干净了塞他床-上去。」 「噗,哈哈哈哈。」姜培风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周景晖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姜培风,「我在学校待不下去,就回来了。当时我想的是在家里待几天,等他气消了再回学校去。结果才踏进家门,发现他已经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爸妈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我二话没说就跑出来了。」 「之后我就来你这,刚才本打算去酒吧坐坐,人才刚进去,就看到有人拿着照片对我指指点点,然后我就跑了。」 姜培风:「他为了报復你也是煞费苦心。」 「费什么心,交代一句话的事。底下有的是人抢破脑袋给他做。」 姜培风想了想,有点想不通:「你当时是怎么把他当普通人看了?」 「他那个时候和他家老爷子闹翻了,背了个包就出国,学费生活费都是他自己在挣,我就想当然了。」 姜培风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周景晖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剃个非主流头髮?然后,再弄一身鸡零狗碎,他就觉得自己当时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玩意,然后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培风觉得这主意不太靠谱,但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好随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培风除了上课,就是更更微博,过得十分惬意。 直到某一天,周叶茹给他发来个消息,问道:「那天代替你上课的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姜培风回覆:「朋友,怎么了?」 周叶茹发了个连结过来。 姜培风点进去看,是论坛里的校园帖子,大致的内容是说姜培风是同性恋,而且他有个长得很不错的男朋友。 发帖人是完全以八卦的语气说这件事,字里行间满满的基情,说什么两人同进同出,那个人追求他,还有什么他们俩共同抚养了一只猫。 姜培风:「......」他发现他竟然完全没办法解释这件事了。 姜培风曾经在论坛里面火过一段时间,就是他拍明信片的那段时间,不过他本人倒是不逛论坛就是。 这样一想,姜培风赶紧打开微博。 果然,这件事已经从论坛传到了微博。 网友纷纷给姜培风留言求八卦。 沉默,沉默。 姜培风能说什么呢? 正当姜培风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周景晖顶着个公鸡尾巴头出现在他面前。 姜培风看着这个七彩斑斓的公鸡头,再看看这身走上非主流时尚前沿的穿搭,果断立刻的拍了张远景全身照,故意淡化掉周景晖的脸部,发了张微博。 「某人自打失恋后,一直处于癫狂状态,现已由智人进入智鸡模式,希望但凡有人(註:是人)看得上他那长得不算歪的脸,速来领走,时间有限,谁来跟谁走。」 后面附上他五颜六色的全身照。 这就算是解释他们俩关系了,姜培风松了口气。 至于帖子论坛里面说他是同性恋的事,姜培风没太往心里去。 一来他本来就是,二来这事属于越描越黑系列,要是有人看不惯他的性取向,也无所谓。 下午上完课后,姜培风背着书包回长乡里。结果在家楼下,看到没事踢石子玩的袁铮。 袁铮闲着也是闲着,他先是没事找事的把散在花坛边上的小石头块踢开,踢到边上了又自个再把石头块踢回来。 小学生都没这么无聊的。 「你在做什么?」 袁铮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姜培风站在他身后,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我......」 「袁铮!」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袁铮的话,姜培风顺着袁铮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走过来。 女生手上拿着一摞资料,递到袁铮手上:「这个给你。」 姜培风脸上的笑容尽褪,他原以为袁铮是来找他的,果然都是错觉。 袁铮从女生手里接过资料,道了声谢,余光瞥到姜培风要走,忙拉住他:「你等一下。」 女生只是来送资料的,见两人有话要说,心说难怪袁铮今天抢着过来拿资料。因此也不多留,转身走了。 公寓楼下面只剩下两人,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片刻,做了半天准备的袁铮却忽然卡了壳。 姜培风终于忍不住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袁铮踯躅起来,半晌轻声问:「我听说,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姜培风抬眼看他。 袁铮也意识到自己干涉别人自由挺不好的,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觉得你可以选个更好点的。」 袁铮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想着刚才琢磨了半天的台词,一字一句的说:「我之前听说你有个女朋友,还是你们班上的,我觉得就挺好的。」 第61页 姜培风撂下脸,打断他的话:「和你有关系吗?」 ☆、第 35 章 袁铮自从高二和他和解后,就再没和他用这样的神情说过话,这样乍然看到他这幅样子,好像一下子回到三年前,两人水火不容的时候。 袁铮没来由的慌乱,「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 袁铮天生不是会说话的人,眼看着姜培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袁铮忙止住话头。 可是他的沉默,并不能换来姜培风的谅解。 半晌,见姜培风余怒未消,袁铮眼中难掩失落,转身准备离开。 「你站住!」姜培风在他背后喊。 袁铮停下来,背对着姜培风。 「我问你。」姜培风看着袁铮的样子,心里那股冒出来的火没来由的弱了下去,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是轻柔的,「甜心是你买的吗?」 袁铮沉默了很久,姜培风不放弃的盯着他。 袁铮终于轻轻点头:「是。」 姜培风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半晌才从乱麻似的情绪中品出一点点苦来,像是不小心咬到了苦胆,又不能吐出来,只好混着血和肉囫囵咽下肚。 结果苦胆在内脏发了酵,顺着五脏血管,气味一点点渗透出来。 姜培风又问:「为了补偿我吗,因为我表白被你拒绝了?」 「也不全是,」袁铮依然背对着姜培风,盯着面前的方形地砖说:「以前把你们宿舍养的那只猫弄丢了,就一直想着赔你一只。」 「不需要,」姜培风说着,他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你把甜心带走吧,没这个必要,当初那只黑猫本来就是捡来的。」 姜培风全部的感情,往称上一量,就那么几斤几两,这样被颠来倒去的算着,扒开着,时而以为袁铮是喜欢自己的,时而又知道全是一厢情愿。 好好的一份感情就这样摔的七零八落,拼凑不回来。 可是姜培风依然固执的想要留住一点,哪怕连捧也捧不起来,「真的,把甜心带走吧,我不想看到一只猫都这么难过。」 袁铮慌乱的回过头,却见姜培风转身朝着门禁走去。 「等等!」袁铮忙叫住姜培风。 但是姜培风没有停留。 袁铮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拉住姜培风的手臂,生怕姜培风连听也不听,急切的说:「我就问一个问题。」 姜培风停下来没有动。 袁铮停顿片刻,小心的问:「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姜培风掀开眼皮看他:「……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袁铮顿了顿又说:「你一定要选男生吗?」 姜培风甩开他的手就往里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袁铮的话,姜培风看了一眼袁铮,发现后者自觉止住话头,心里泄了气,怒自己不争的想:为什么到了今天,还要做指望。 他拿出手机来看,是周景晖打来的。 姜培风接听:「餵?」 一道机械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听说你是周景晖的现任男友?」那边轻笑了一声。 姜培风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人呢?你是谁?」 灯红酒绿的吧内,只有灯光夸张的晃动着闪烁着,红绿蓝三原色的晃动,把本就昏暗的酒吧照的几乎看不清东西。 偌大个酒吧大厅内,安静的仿佛太平间一般。 姜培风带着袁铮风一般的冲进去的时候,抬眼就看见周景晖坐在酒吧吧檯上,整个场子已经被清空,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姜培风想像中一圈人围着周景晖的场景没有出现,甚至连传说中那位周景晖前男友的面都没有见着,他一时有点懵,和袁铮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看来多拉个人来撑场子这种想法,果然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喊了声:「哎。」 周景晖回过头。 是他本人无疑,而且看样子,貌似也没受到不礼貌的对待。姜培风放了一半心,小声问:「怎么个情况?」 他的话音刚落,酒吧的门关上了。 看到几人看过来,关门的侍者还翩翩有理的朝他们鞠了个躬,然后目不斜视的朝里面走过去。 姜培风:「......」 周景晖指了指吧檯里面的一个摄像头:「看到没,他人在那头。」 姜培风看着那个摄像孔,轻声问:「......他还能远程打人不成?」 袁铮顺着周景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摄像机,摆在酒架上,正对着几人的方向。 「你想多了,现在酒吧都是听他的。」周景晖整杯酒一口下肚,捏酒杯的手倏地收紧,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到底被压了下去。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姜培风问。 周景晖面无表情的说:「等。他现在好像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会回来收拾我。」 姜培风:「......」 站在姜培风身后的袁铮问:「酒吧里有多少人?」 「七八个,我嫌烦,要他们走了。」周景晖朝里面指了个方向,「看到没,还在盯着。」 那是门后的方向,袁铮看到有双眼睛在鬼鬼祟祟,发现他们在看他,赶紧缩了回去。 周景晖回过头,看着姜培风,「你怎么这么蠢,要你来你就真来了?我好歹还有个当首富的爹妈,他能把我怎么着。」 第62页 姜培风仔细想了想:「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那袁铮要不我们先走吧。」 袁铮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别闹。」 姜培风耳朵有点麻,这两个字仿佛自带电流,从耳郭外拂过,激起阵阵战慄。 怎么莫名觉得他说的这两个字有股奇怪的感觉? 没等姜培风想明白,摄像机那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呵,久等了。」 这道声音冰冷又轻慢,姜培风下意识的抓住袁铮的手臂,又松开来。三人都戒备的盯着摄像头的方向。 男人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加之酒吧内安静异常,听得十分清楚。 「你们两个谁是周景晖的男朋友?」 「没有谁。」周景晖打断姜培风要说的话,径直了当的说,「这件事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你扯上他们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一下你挑人的眼光怎么样?」男人轻声笑道。 周景晖:「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咱们俩的事,我为我之前做的事道歉。你放他们走,我们单独聊一聊。」 男人短促的笑了声:「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周景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那你到底想怎样?」 声音想了想,说:「唔,忽然想起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要求我喝二十杯酒,我喝了。这样吧,让你朋友也喝一下。」 周景晖怒道:「他不会喝。」 「四十杯。」顿了顿,他又说,「我今天其实只是想见识一下你的男朋友,喝完你们就可以走。」 男人的话音刚落,酒吧里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以及酒瓶不断开启的声音。不过两分钟,整整四十个盛满了白色液体的高脚杯被酒保推出来。 四十杯有多少呢,就是一个推车推不完,用了三个推车。 姜培风看着满满的酒杯,有点眼晕。 这是白酒。 周景晖拦住酒保要给姜培风递酒的手:「当初要你喝酒的人是我,这个酒该我喝。」 「六十杯,他喝。」男人的声音轻慢,但语气中的肯定让人后怕。 手脚麻利的酒保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个个放在推车上。 周景晖脸色都白了,他站起来对着摄像头说:「当初玩-弄你是我的错,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要是知道,我打死也不会去引-诱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的对象是我!」 「那又怎样?」男人,「我现在是要他喝,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培风算是明白周景晖甩他的理由,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伸手拉住了想要继续说理的周景晖,「不用和他说了,我喝。」 六十个酒杯,搁十个人聚餐的身上,也是每个人三大满杯的量。 按分量算,一杯酒15毫升,六十杯就是九百毫升,还不到两斤嘛。姜培风想着,他缓缓伸出手。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袁铮伸手拦住了姜培风,问向摄像头:「你是要姜培风喝,我是他男人,我代他喝没问题吧?」 说着,不等姜培风开口,举起酒杯,朝摄像头示意一下,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摄像头那边没有说话,似乎默许了。 袁铮端起酒杯,灌了第二口。 袁铮不是个会喝酒的人,第一杯喝下去还没感觉,等他把第二杯灌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已经条件反射下想吐了。 但是他没有停留,伸手去拿第三杯...... 「够了!」姜培风突然夺下袁铮的酒杯,「别喝了!」 袁铮半边靠在酒吧的高脚凳身上,安慰道:「没关系,我还能喝。」 「喝个屁!」一声巨响突然炸开,是周景晖掀了推车,玻璃渣碎了一地。 周景晖捡起地上的酒瓶,就朝着酒保砸过去,「快跑!」 姜培风立即反应过来,托着袁铮便往外沖。 立刻有酒保冲过来要拦住他们,姜培风顺手抄起一个凳子,不要命的砸了过去,满噹噹砸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姜培风也没料到自己下手会这么狠,看来人被逼到绝境了,真的会爆发出潜力。 然而还没等他喘过气,手上一空,原来是袁铮被人夺走了。 袁铮推开那个打手,一脚踹了过去,结果酒劲上来了,这一脚非但没把人踹走,还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姜培风赶紧跑过去扶着他。 又有打手冲过来要制住姜培风。 姜培风毫无规则的伸手去打人,袁铮随手操起一个酒瓶砸过去。 越来越乱了。 狼狈间,姜培风只好拉着袁铮就往外跑。 而身后,酒罐子砰砰直响。 不等姜培风逃出去,身后突然袭来一人。他感觉到有一阵风袭来,又勐又迅速。 姜培风来不及躲闪,身后突然砸过来一个沉重的东西。 紧接着,是玻璃敲碎在肉-体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袁铮挡在了他后背上。 「袁铮!」 「我没事,」袁铮轻声说,「先出去,先......」 后面的话姜培风听不到了,他彻底慌了,几乎不敢耽搁,背着袁铮就往外跑。 ☆、第 36 章 姜培风能感觉到后面有人追过来,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头,也不敢回头。 第63页 他拖着袁铮冲到门口,可是玻璃门外的捲帘门已经被关上了。 「你说句话,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姜培风喘着气问,「老子要踹门了了!」 摄像机这边的男人静静的看着闹哄哄的酒吧,看着周景晖反手掀倒两个酒保——没有他的命令,酒保其实也不敢真拿周景晖怎么样。 他这才恍惚间回忆起来,周景晖好像是练过防身术。 可他依然没有说话,直到有属下对他喊:「老闆!」 他依然沉默,就这样看着姜培风砸破了玻璃门,砸开了捲帘门,冲着外面喊:「着火啦!」 姜培风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酒吧里的人都镇住了,周景晖藉此机会,跑了出去。 姜培风背着袁铮冲出街道,太阳已经落山,街上昏黄而刺眼,他长松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人间。 周景晖叫了辆车,把两人塞进车里:「快走!」 「你呢?」姜培风追问。 「这事我解决不了了,我找我爸去。」周景晖精疲力竭的说。 袁铮已经醉的分不清南北,姜培风检查了他背后的伤口,比他想像的情况要好。 那就好。姜培风背着袁铮回到自己房间,没理会甜心喵喵直叫,跑下楼买了包扎的药再送上来。 姜培风先是给他把伤口清理了,再包扎起来,还冲了药。 不知袁铮是不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是药,姜培风给他餵的时候,他张开嘴全喝了下去。 袁铮似乎酒品不错,喝完了倒头就睡,什么话都不说。话说其实姜培风还是挺想看看袁铮闹起来,是个什么样。 安顿好袁铮后,姜培风又给周景晖打了电话,没人接,后知后觉回忆起他的手机貌似被他前男友抢走了。 于是在qq上给他发了个消息,心说他要是不回,就只能报警了。 幸好,周景晖回復的很快:我在车上,这事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你别担心。他说他来解决。 至此,姜培风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摔回肚子里。 姜培风感觉自己的脚踝处有点痒,低头一看,是甜心不依不饶的咬着姜培风的裤腿,甜心的短毛拂过姜培风的皮肤。 有点暖,又有点痒。 姜培风摸了摸它,顺便给它倒好猫粮。 干完这一切后,姜培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累得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好好睡一觉。 但是他的床不大,睡了个袁铮,已经没有位置让他肆意折腾。 不过一想到袁铮睡在他床上,姜培风就有些心猿意马。 话说下午的时候,袁铮自己亲口说是他男人,这话姜培风可没听错。 不过这话还能作数吗? 姜培风整个人处于亢-奋过后的深倦疲惫中,饶是如此,他还是分出十二分心,想着袁铮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奈何大脑负重不了,没等他想一个来回,就已经睡得人事不知。 袁铮第二天醒的很早,整个房间都还是昏暗的。 他的头在隐隐作痛,浑身都没有力气。袁铮动了下手,发现旁边睡了个人,他转了个身,下一秒,眼睛都睁大了。 姜培风正缩成一团,靠在床边沿,背对着袁铮睡着。 从袁铮的角度,能看到姜培风的头髮翘成个卷,贴在耳朵旁,正随着唿吸上下起伏。 袁铮轻轻的坐起身,避开姜培风下了床。 他的动作很慢,没有惊动姜培风,却惊动了夜猫子甜心。 甜心喵喵喵的走过来,姜培风果然有惊动的痕迹,但是他只是往床外动了动,又熟睡下去。 姜培风下意识的知道自己的床边睡了个人,梦中也不安稳,总担心自己挤了里面的人。因此,想要翻身的时候,总是往床边沿挪。 结果没把握好尺寸,翻的时候不小心翻出了界,直接从床边上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连睡在猫窝里的甜心都被惊醒了,抬头看过来。 姜培风按着自己撞疼的屁-股,爬上床,余光一瞥,整个人都定住了。 床上是空的。 袁铮不见了。 姜培风瞬间惊醒过来,他这十几平米的小房子,视线都不带遮挡的,除了他以外,哪还有个活人。 姜培风不死心的赤脚跑到厕所门口,推开门,回应他的是满壁的瓷砖。 姜培风的手撑在门框上,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脚板心踩着冰凉的地板,好冷。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甜心又凑过来,拿脑袋蹭姜培风的腿。 姜培风没理会,他走到床边看了下时间,早上七点一十。 姜培风大脑放空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脱掉衣服,裸-身走进厕所,顺手把黏腻腻要凑过来的甜心关在门外。 冷水从沐浴花洒里喷了出来,冰的姜培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在厕所里泡了很久,要不是想着上午一二节课有课,他都不想出来。 反正屋里就没有异性生物,姜培风不讲究的拿着毛巾全-裸的走出来。 他洗了个头髮,正用毛巾擦干头髮,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袁铮拎了个纸碗,推开门。 成大字状毫无遮挡的姜培风:「……」 他惨叫一声,砰的一声跑进厕所,关上厕所的门。 袁铮呆了片刻,脸上腾起绯红,反手关上了门。 第64页 姜培风在厕所里面悉悉索索折腾半天,老老实实套上衣服,这才走出来。 袁铮把早餐放在桌上,蹲下身,正给食盆空空的甜心倒猫粮。 姜培风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悻悻的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去给你买早饭了啊。」袁铮回过头,「早饭给你放桌上了。」 「哦,」姜培风扒拉湿漉漉的头髮,坐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话说要不是袁铮带来的早饭太香了,他都快忘了自己昨天没吃晚饭。 房间里袁铮蹲着专心餵猫,姜培风坐着低头吃面,气氛有着微妙的尴尬。 一番撸猫完毕,袁铮终于忍不住问:「你还要吃多久,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哦。」姜培风闷闷的说。 袁铮笑了起来,走到姜培风旁边说:「你能多说两句话吗?」 姜培风擦擦下巴,盯着袁铮的眼睛问:「你昨天说的还算数吗?」 姜培风没说袁铮昨天说的哪句话,想着袁铮要是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就算了。 袁铮挂在脸上的笑容倏地收住了,他沉默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姜培风辗转起伏过数次的心在最后一次被高举后,狠狠的甩在了地上,鲜血淋漓的碎成几瓣。 他忽然在想,你是有多贱,才会这样死缠烂打。 他三两口扒完碗里的早饭,擦擦嘴,「我知道了,我现在去给周景晖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他狼狈的侧过身,走到床边去把手机翻出来。 「你喜欢男生这事,你父母知道吗?」袁铮站在姜培风背后,忽然开口问道。 姜培风在床头没看到手机,只好在被子里面翻,顺口说:「不知道。」 「他们不会同意的。」 「嗯。」姜培风不甚走心的回应,他在床上找了一遭,发现枕头下面没有,被子里也没有。 「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袁铮不会劝人,但好在要说的话昨天下午在来公寓这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满腹草稿,因此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僵硬,「你比我强多了,k大的女生没有你配不上的,你完全可以挑。虽然这两年风气打开了,可是同性恋还是不被大众认可,你……」 姜培风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厕所换的衣服,忙走过去推开厕所门,从洗衣机里把自己睡了一晚上的牛仔裤翻出来。 果然,手机还装在裤兜里。 幸亏没来得及放水。 袁铮走到厕所门口,看着姜培风的背影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而且你要是真和我在一起,你爸妈怎么办呢?他们承担不了社会的流言蜚语,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姜培风打开手机,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便走出来在电脑桌上翻箱倒柜的把充电器找到,再接上电源。 还有什么没有办?他看了下整个房间,房间被他翻得有点乱。对了,好久没收拾过,叫个家政的人来收拾一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袁铮掏心挖肺的和姜培风说正事,结果他一会忙这个一会忙那个,直接把他忽略了个彻底。 袁铮感觉自己一片真心餵了狗。 「有啊。」姜培风随口回应。他打开电脑,把他常用的家政公司网站找到,发了个网站消息过去,说他需要一名保洁阿姨,让他安排个人中午过来。 因是常客,地址联繫方式那边都有,姜培风发完消息之后,甜心跳过来在电脑边走来走去。 姜培风正打算把他抱下去,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过来。 袁铮拎起姜培风的衣领,怒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 姜培风一巴掌扇掉袁铮的手,退开半步,以同样质问的语气说:「那又怎样?!」 「怎样?」袁铮几乎要被他这么轻松的姿态气得笑出来,「你非要周围所有人把你当神经病一样看待才满意吗,你对自己一辈子的事能不能认真点!」 姜培风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声音拔高了好几度:「神经病!对,我他妈就是神经病,才会喜欢你。现在我不喜欢你了,滚!」 ☆、第 37 章 袁铮察觉到姜培风的情绪在失控,退一步放缓自己的语气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再考虑一下这事可不可以......」 「我考虑好了,」姜培风生硬的打断他的话,「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打扰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让你觉得碍眼。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袁铮被姜培风逼急了,声音骤然抬高,「我只是希望你多想想你父母,你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 「你不走是吧,我走。」姜培风异乎寻常的冷静,他转身拔了手机数据线就往外走,亏他这个时候都还记得把充电器一起带上。 袁铮看着姜培风毫不留恋的朝门口走去,简直气得肝疼。 他快步追上,拦腰抱住姜培风,顺手往门边的床上摔去,「你冷静点行不行!」 姜培风下巴与硬板床来了个无缝撞击,疼的他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姜培风一动不动的把头埋在单薄的床单上,连个动弹的气力都没有。 袁铮听到沉闷的撞击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下手重了,忙扑过去掰过姜培风的脸,「磕哪了,疼不疼?我看看我看看。」 第65页 姜培风避开袁铮的手,把脸埋进旁边的被子里。 袁铮不依不饶的把手伸过去,「我就看一眼,磕破了没,我去给你买点药。」 估计袁铮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语气有多温柔,让姜培风已经受伤的心又遭受一场重击。 姜培风往床里面缩了缩,过了好半晌,才轻声说:「你走吧,你让我静一静。」 「我......」 「你走。」 这次袁铮没有再开口,姜培风能感觉到他在床边站了很久,才拉开门走了。 门关上后,被两人吵架吓得躲在一边的甜心终于怯生生的窜过来,钻进姜培风的臂弯和脸颊里。 脑袋钻进来还不够,还要把整个身体缩进来。 甜心的毛特别软,蹭在姜培风的皮肤上,格外舒服。失恋的姜培风终于得到一点安慰,心说:「好歹养的儿子听话,就是他亲爹不是个东西。」 至于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甜心的养父好么。 姜培风在床-上躺尸,躺的自己浑身难受,恨不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反正课是不会上了,他索性把电脑搬到床上,架在桌子上。 他对着电脑,心说必须把自己空荡荡的脑子填满才好。 可是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开始漫无目的的翻旧照片。 翻照片的时候,看到以前拍摄的黑白照片,有荒废的木屋,白茫茫看不到边际的芦苇。 黑白的像素能格外个人幽暗的感觉。 姜培风于是想制作一些暗黑系列的照片。 暗黑系列?嗯,不如拍下自己。 他不怎么自拍,难得有几张照片还是证件照,他对着照片比划了几下,找到自己的角度,然而找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想要的照片。 无奈,只好下楼去买自拍杆。 姜培风拔了手机,准备出门,发现他的钥匙找不到了。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袁铮上午是自己用钥匙开的门。 那他把钥匙放哪了? 姜培风拿着手机琢磨了通,还是决定不给他打电话。他的抽屉里还有把备用钥匙,拿去配算了。 姜培风已经做好了再不联繫袁铮的准备。 他锁门下楼,然而才出门,就在门禁外面看到了袁铮。 袁铮穿着连帽短袖,灰色的牛仔裤,就站在花坛底下发呆。 两人的距离不足四米。 霎时,姜培风感觉自己被铁锤击中胸膛,火辣辣的疼痛从胸腔蔓延至脑髓,疼的他脑门一抽一抽的。 袁铮似乎听到身后有响动,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姜培风。 袁铮脸上闪过意外的神情:「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说要静静吗?」 九月的天,虽然还只是上午,太阳依旧火辣,姜培风不知道袁铮为什么会呆在这里没有回去,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怕了,袁铮给了他太多次希望又让他失望。 姜培风玩不起。 他径直朝外走。 没走两步,他发现袁铮在后面跟着他。 难不成是在担心他一时想不开,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培风不想去猜,他老老实实的去便利店,买了自拍杆、泡面、矿泉水,出来的时候看到袁铮正大光明的站在门口等他,丝毫没有跟踪人应该躲躲藏藏的觉悟。 姜培风无声嘆口气,轻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没必要盯着我,我好的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袁铮没吱声,然而看到姜培风要走,他又跟了过去。 姜培风恨不得把手里的泡面砸他脑门上去,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家门钥匙还在我手上,你怎么回去」似乎害怕姜培风发火,袁铮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就还给我吧。」姜培风伸手。 但是袁铮没有动,他看着姜培风的眼睛。 袁铮的眼珠子太黑了,黑亮的一颗,好像能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再从里面放射出一段幽深而短促的光,正好笼罩一个完整的姜培风。 姜培风转身就走。 袁铮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 太阳太辣,才走了几分钟,就让姜培风心浮气躁。可偏偏跟在他背后的某人气定神闲,真让人怀疑他刚才两个多小时呆的是冰窖。 袁铮就这样畅通无阻的跟着姜培风回到公寓,进了电梯,到了家门口。 姜培风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房内的冷气将姜培风的火气一扫而空。 他余光瞥到懊恼的袁铮,发现自己对他气不起来,只好放缓了声音说:「我到了,钥匙你想还就还,不想还就扔了,我有。」 说着,就要往里走。 谁知袁铮居然到这里了都要跟进来,姜培风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袁铮有点害怕姜培风生气的样子,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字:「算数。」 姜培风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索性要关门把他锁在外面。 袁铮忙挡住门,不让姜培风关门,奈何姜培风的力气比他想像的要大,袁铮挣扎半天,发现门越关越拢,脱口而出道:「我说过的话都算数。」 姜培风有点呆,直觉告诉他袁铮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脑海里把今天蹦出去的词彙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能够和「算数」匹配得上的句子。 第66页 姜培风不知道作何反应,要关门的手却不自觉的松开了。 袁铮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他刚要开口,手机突兀的响起来。 袁铮不得已接了电话,有个女生在手机那边问:「袁铮,昨天要你帮我交给老师的资料,你没有给老师吗?」 袁铮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抱歉,我落在寝室了。」 「那你能不能现在送过来,老师现在要。」 关掉手机后,袁铮对还有些懵懂的姜培风说:「我这边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估计一时半会走不开。晚上,我晚上过来,你别走,等我过来好不好?」 姜培风盯着袁铮没出声。 等袁铮走了之后,他还站在门口发呆。 他这次的反射弧罕见的长,直到腿酸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操-着僵硬的腿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去。魂不守舍的坐了很久,直到保洁阿姨过来敲门。 下午姜培风有课。 他浑浑噩噩的上完课,课上老师说的内容整齐排列的走进左耳朵,又一个不落的全从右耳朵出去了,半点停顿都不带。 然后姜培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晚上依然有课。 大学期间晚上一般不怎么有课,偏他们专业是个奇葩,好多课都是晚上上。 姜培风想了想,没吱声,并不打算告诉袁铮他晚上有课。 晚上上的是现代通史,大教室上课,然而来的人很少。姜培风找了个后排靠角落的位置坐着,方便他随时逃课。 老师在前台上课,他就在下面拨弄手机。 其实姜培风不怎么喜欢玩手机,自从高三拼了一年后,他现在连游戏都不怎么玩。 现在他虽然两只眼睛都盯着手机,但界面只是从qq跳转到微信。 他怕袁铮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没在家里等他。 然而袁铮一直没给他发消息。这事让姜培风意识到他已经自作多情很长时间。 时间敲过晚上八点,姜培风开始坐立不安。他想等待会下课了,他就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要是袁铮不在,就再也不管了。 这样想着,他左手边空的座位忽然有人坐过来。 大学不知时候起有个约定成俗的观念,就是像这样的非核心专业的大课,只要班上还有空位置,就不会和不熟悉的人同桌。 哪怕去前面坐第一排都行。 因此姜培风同桌的这个位置就是空的,谁知会有人坐过来。 姜培风也没管,继续在两个页面之间辗转,心说可能他根本就没去,我也太操心了。 正想着,旁边突然有人凑过来,姜培风以为他是要弯腰捡东西,就往旁边挪了挪。 挪完,姜培风觉得不对劲,勐然抬头。 袁铮正坐在他旁边,侧过来盯着他的手机看。 而姜培风的手机界面,停留在他猥琐的翻聊天记录上...... ☆、第 38 章 姜培风吓了一跳,干巴巴的盯着他。 袁铮朝他笑了笑,坐会原位,低头看自己带过来的书。 姜培风:「......」 姜培风诡异的没有说话,他低着头髮呆。 两人很安静的保持着互不干扰的状态,姜培风发他的呆,袁铮看他的书,直到放学。 教室的人一窝蜂离开,袁铮终于问了半个多小时来,两个人说的第一句话:「还不走?」 姜培风没动,他像只战战兢兢的动物,警惕的看着袁铮:「上午你说算数?」 袁铮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算数。」 姜培风盯着袁铮,他实在不确定袁铮说的算数和他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件事。 想了想,他又强调一遍:「我说的是你说是我男人这件事。」 「不然还能是什么事?」袁铮无奈的笑道。 姜培风眨巴眨巴眼,不知作何回復,想了半天终于回復一声:「哦。」 袁铮看了姜培风数秒,忽然大笑起来,「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呆。」 姜培风:「……」 和袁铮确定关系这件事就这么突然的实现,姜培风十分的懵,直到袁铮和他一起走出教学楼门下,他还有点不在状态。 「听到了没有?」袁铮问。 「嗯,嗯……啊?」姜培风抬头。 袁铮搓了把姜培风的头髮,「我说我明天上午没课,都在图书馆四楼自习。你下课后就去找我,听到了没有?」 姜培风:「哦。」 袁铮嗤笑一声:「越来越呆了。」 姜培风拿脚踹他。 袁铮也不躲,受了他不轻不重的一脚,点评道:「活过来了。」 姜培风是活过来了,但是还没有缓过来。他拒绝了袁铮说要送他回去,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走回长乡里。 他一边走一边想,觉得这事不对。 袁铮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这件事对姜培风的意外程度,不下于当年主席之位突然被其他人抢去。 这时,手机消息提示响起,姜培风忙打开,是周景晖发过来的。 他说:「没事,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说他们去想办法。」 「那你还好吧。」姜培风问:「你爸妈有没有骂死你?」 「再怎么样,也比被人追一路要强。」周景晖回復。 周景晖下线了。 第67页 第二天姜培风是被手机铃声炸醒的。 房间里空调开了一整夜,姜培风天生不知道节俭为何物,即便冷的要死宁愿盖被子,也不把空调温度调高。 于是他从空调被里挣扎着把手伸出,抓住手机,又缩进被子里,咕囔道:「谁?」 「你还没起床?」袁铮问。 「什么事?」姜培风整个晚上没睡好,人十分疲惫,一时间居然没听出袁铮的声音。 然而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就惊醒了,猝然坐起身,裸-露的后背暴露在空调的风口之下。 姜培风突然想起昨天袁铮说他算数的事了。 「你昨天不是说你要缓缓吗?」听语气,袁铮似乎还很委屈,「那你缓了一晚上,缓和好了吗?」 袁铮心说他昨晚等这混蛋的电话等了一晚上,他居然都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害袁铮白等到深夜。 姜培风在电话那边不说话。 袁铮急了:「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那没有!」姜培风一口咬定,顿了顿,又底气不足的说:「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哦,前面的都不作数。我想要你做我男朋友,你愿意吗?」 袁铮那边停顿了数秒,然后说:「你等我一下。」说完,他挂了电话。 姜培风不知道他说的等是什么,也没管。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他穿上衣服,去厕所洗漱,洗完出来发现还不到七点。 八点钟开始上课,还早。 姜培风把专业课拿来看,看到一半,门铃响了。 他走过去开门,门推开,与门外的袁铮四目相对。 姜培风看了他两秒,突然伸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进来。 袁铮不料姜培风会这么粗鲁,直接被他带了进去。 姜培风顺手关上门,把袁铮抵在玄关的墙壁上。 房间里的冷气堪比冷藏库,墙壁冰凉,丝丝沁到了皮肤底下。 袁铮看着突然欺近的姜培风,喉咙发紧,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唿吸了。 姜培风拽着袁铮衣领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整个人靠近过去,鼻樑擦过袁铮的下巴,踮起脚尖说:「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要是答应了,以后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男女女勾三搭四,我弄死你。」 袁铮被他兇狠的姿态搞蒙了,半晌才从他恶劣的言辞里面,听出一丝丝胆怯和不可置信的味道。 袁铮的心软的一塌煳涂,他伸手慢慢抱住姜培风,察觉到他的抗拒,便用力把他抱紧了,「对不起,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姜培风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的说:「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 袁铮嗅到了姜培风身上牙膏的清香,忍不住深吸了口,「我怕你后悔。」 姜培风抬起头,「那你现在不怕我后悔了?」 「感觉你就算不找我,也会去找其他男人。那还不如是我呢。」袁铮说。 姜培风翻了个大白眼。 和袁铮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吃完早饭后,袁铮把姜培风送到教学楼下,同时提醒道:「待会上完课了,记得去图书馆找我。」 姜培风答应了,往教学楼大厅走去,走到里面回头一看,袁铮还站着原地看着他。 阳光铺在袁铮身上,他整个人好像渡了层金光。这一刻,有种说不清的情绪灌满了整颗心脏,顺着血管流入四肢百骸,温暖了五脏六腑。 姜培风终于大笑出来,朝袁铮挥挥手,转身往里走。 结果咚的一声,撞在了大厅的顶樑柱上。 目睹全过程的袁铮笑趴了腰。 走进教室后的姜培风心不在焉的坐在最后一排发呆,一会想着「袁铮现在是我的人啦」,一会又想着「他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再过几分钟又纠结着「他到底有多喜欢我」。 其实如果姜培风能意识到袁铮知道他什么时间段有课,而且还知道上课地点,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惜现在某人脑子里根本没有地方能腾出来注意这个事情。 下课铃一响,姜培风飞奔到图书馆。 一颗心脏怦怦直跳,直到抵达四楼的电梯门开了,心率跳到了最高值。 姜培风走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唿出一口气,佯装淡定,绕着四楼开始找袁铮的位置。 由于开学不久,图书馆内自习的人不多,大多是闲着看书来回走动的。 四楼的书多是经管类和人文社科的书目,看书的人实在不少。姜培风绕着环形的建筑物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袁铮的人。 正想着不会在书架里吧,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有人在后面拿书敲了他的头。 姜培风回过头,看到袁铮站在他后面。 姜培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喜,带着空气都清甜起来。 袁铮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好,光看到,都足以让一个人开心这个样子。 袁铮被姜培风这副样子逗乐了,小声说:「我的位置一般都固定了,你下次直接来这里就行。」说着,他指了下靠近落地窗那的地方。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看会书,待会了我带你去长乡里吃饭。」 图书馆内安静,袁铮因此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姜培风耳朵旁说话,湿热的气流吹进姜培风的耳道,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68页 很痒。 姜培风找了本小说坐在袁铮旁边看,袁铮忙着预习书本,是全英文。 姜培风看了下封面,要是他没理解错,应该是计量经济学,号称全大学横跨数十个专业,唯一能秒高数的教材。 姜培风耳闻过这本书的难度,良心发现的没有打扰他,只是偶尔自己看着看着,余光就会瞥到袁铮,再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全部挪到他身上来。 袁铮身上一直有种沉稳的气质。 不浮躁,静得下心,这是高三班主任大王对他的评价。 姜培风就爱死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在他眼中也就手上这本书的量。看了会,姜培风索性把小说关上,撑着下巴看他。 袁铮无奈搁下笔,侧过头和他对口型:「看书,别看我。」 姜培风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你学你的,我不打扰你。」 袁铮:「......」这让人怎么学的进去? 姜培风看着看着,抽空想起了周景晖的事情,赶紧给他发了个消息:「现在怎么样了?」 周景晖的消息回復的很快:「草,我爸说要带我去他家赔礼道歉,不去。」 「忍一时痛,解百日忧。」 「免谈。」 「那你想让他缠你几年?就像你说的,哪怕他没兴趣了,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赶着来攀关系,你想多少年不得安生。」 那边沉默半天,周景晖发来一串字:「如果只是我道歉就算了,给他跪下都成。关键是我爸那么大年纪,你说他要是为难我爸怎么办?」 「伯父也是久经商场的人,他肯定比你情商高,也比你会处事。你想不通解决办法,不代表他想不到。」 这样唠唠叨叨说了许久,周景晖总算同意去别人家里赔礼道歉。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目前这一关是过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点,袁铮把书收拾了,小声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这么早,姜培风心说。他麻利的收拾了东西,跟着袁铮下楼。 走出图书馆,天气晴好无比。袁铮说:「长乡里有家菜馆,我室友说味道不错,我带你去。」 「不了吧,长乡里走过去要半个多小时,等会你还要走回来。我们就到食堂吃好了。」 「没关系,」袁铮说,「吃完饭,我再把你送回去。下午我满课,晚上还要自习,中午就多陪陪你咯。」 姜培风一笑,嘴角两个酒窝,特别的甜:「晚上咱们可以一起自习啊。」 袁铮把目光从姜培风的嘴角旁撕开,压抑着泛起的色-心,轻声说:「还是别了吧,你在旁边,消磨我的志气。」 姜培风:「......」这是夸他有祸水潜质? 走着走着,袁铮忽然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刚才被调-戏了一把,姜培风决定扳回这局,他咳嗽了声,义正言辞的说:「我还没上过呢,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袁铮:「......」 ☆、第 39 章 姜培风在旁边哈哈大笑,笑完想了会说:「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有次放假,我爸妈非要拉着我到体育馆去打羽毛球。去的路上,遇到堵车了。我把车窗摇下来,正好看到路边的花坛里,有两只鸟在秀恩爱。」 「就是互相绕脖子的那种。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你,然后手机还没举起来呢,意识到我完蛋了。」说到最后,姜培风的表情有些沧桑。 姜培风当时坐在车里,拿着手机,被自己这个想法雷的外焦里嫩。 他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袁铮? 那么多的朋友,异性同性都有,想谁不好,为什么这么一点小事,偏偏就想到了袁铮。 还非要把照片拍了发给他? 袁铮在旁边不怀好意的笑,「后来也没看到你把照片发给我,照片还留在手机里吗,我看看。」 姜培风:「没,没拍,当时意识到事情发展不对劲之后,就没拍照。」 「再然后呢?」袁铮问。 「再然后……」姜培风想,大概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再然后就是看你越来越顺眼了。」 袁铮听到这话,又问:「万一我不喜欢男生,只喜欢女生,你怎么办?」 姜培风老实的说:「没想过,我顶多想过自己还不够优秀,没资本把你掰弯。至于有资本后,能不能把你掰弯,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袁铮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少得先努力吧,至于努力后成果怎么样,那就暂时先不考虑。 袁铮伸手揽过姜培风的肩膀,顺手搓了把他的头髮,「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在和你谈朋友以前,我没有女朋友的唯一原因是没有喜欢的女生。」 姜培风听懂了,袁铮是个直的,至少在和他谈朋友以前是。 这没关系,姜培风大度的想,现在喜欢我就行。 两人走进一家餐厅,袁铮点了几个招牌菜,和姜培风对坐着。 袁铮问他下午做什么,姜培风说:「下午有节不重要的大课,不想去上,前两天又给甜心接了个gg,我去把视频整一整。」 袁铮是能感觉到姜培风不是很喜欢他的专业课,便问:「既然你不喜欢你的专业,为什么不转专业呢?」 姜培风拿筷子戳破了塑料碗的包装,「专业课的内容不难,学起来毕竟轻松,而且我们以前是理科,学了这个文科类的专业之后,感觉接受到完全不一样的观点。挺有意思的,就没转。」 第69页 老闆很快送来了菜,姜培风夹块肉,全是青椒。他也不嫌麻烦,把碗里的青椒一根根夹出来放到袁铮碗里,笑道:「我不吃这个。」 袁铮认命的夹起青椒放嘴里,「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叼。」 「因为以前不会点青椒炒肉这道菜,这不有你在么,就尝尝鲜咯。」 袁铮:「那你以后不从事你专业相关的工作吗,想做什么呢?」 「暂时没想好,我现在先挣点零花钱,至于成绩么,只要不是班级后十名就可以了。」 姜培风就是一个这样随性的人,他喜欢的就去做,至于未来怎么样,他不考虑。 但袁铮不同,他是个喜欢深思熟虑的人,无论是和姜培风确定关系,还是对未来都会有个长远的规划。 袁铮已经确定姜培风到目前为止没想到某些方面的问题,比如世俗、比如家庭,但是袁铮必须考虑。 或者说当他同意两人关系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为以后谋划了。 吃完饭后,袁铮把姜培风送到公寓楼下,姜培风亮晶晶的看着袁铮问:「都走到这了,你不上去看看甜心?」 袁铮一眼就戳破了姜培风的小心思,看甜心是假,想两人多呆一会是真。 但碍于某人的笑容太狡黠,袁铮找不出不去看甜心的理由。 姜培风拿钥匙开了门,早有甜心跳上来。 姜培风抱着猫,随手把钥匙扔书桌上,然后把甜心塞给袁铮,「来甜心,看看你的亲爸。」 袁铮准备伸手接,奈何甜心不给他面子,宁愿从姜培风手里跳下去,也不给他抱。 姜培风塞了颗糖到袁铮手里,「猫用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袁铮问:「当初你那朋友和甜心就是这样熟起来的?」 「不止,」姜培风说,「周景晖在我这住了两天后,有次我回来晚了,饿了甜心一天。晚上才想起来,赶紧要周景晖赶回来。我琢磨着甜心当时在心里把我骂了千百遍,对紧急回来的周景晖感激涕零。之后甜心就挺喜欢他了。」 袁铮伸手想给甜心餵糖,但是甜心连连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这让袁铮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明明是他买来的,居然被个绿毛小子捷足先登。 远在私人会所里,早已把头髮染回黑色的周景晖突然打了个喷嚏。 姜培风喝完水回过头,发现袁铮坐在床上,手里的糖空悬着,甜心则躲得远远的。 看这模样怪可怜的。 姜培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髮,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就熟了,熟的你甩都甩不掉。」 袁铮坐了会,起身要走。 姜培风把他送出门,磨磨蹭蹭的想了很久,才声如蚊吶的说:「我能抱下你吗?」 袁铮停下来,姜培风说话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他转过身,姜培风正抬头看他。 从袁铮的角度,能看到姜培风细皮嫩肉的脸上浮起两坨不甚明显的红晕。 袁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蝉联阅阳中学两年校草的人,居然单纯到讨要一个拥抱都脸红。 姜培风看到袁铮在憋笑,脸上更红了,他羞恼的扑过去,给了袁铮一个大熊抱。 姜培风比袁铮矮一点,拥抱的时候正好把下巴搁在袁铮的肩膀上。 袁铮发现姜培风的身体比他想的还要软一些,抱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袁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温香软玉。 他忽然在想,古人创造成语的时候,真的是太贴切了,脑子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精准的词。 闹钟把姜培风从睡梦中惊醒,他呆呆的看了会天花板,想起今天下午有课,并不打算去上。 他从床上坐起身,看到甜心正用爪子扒拉着桌上的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刚才袁铮留下的。 他愣了片刻,恍惚间意识到今天袁铮和他确定情侣关系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人还在房间里呆过。 这个认知带给他的兴奋,比他和袁铮在一起这件事要来得热烈得多。 于是,顺理成章的,正奋力剥糖吃的甜心遭了秧。 一整个下午高容量的知识灌输下,袁铮感觉自己消化不过来。即便如此,他还惦记着姜培风是不是会给他发消息。 然而手机打开来,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消息。 这时,微博提示他特别关注的某人发了个动态。 下楼的走道里十分拥挤,走不快,袁铮索性打开视频来看。 是一段甜心正跳舞的视频,甜心两只爪子被姜培风握着,生无可恋的顺着姜培风的手做着动作,配合背景音乐动次打次的节奏,整只猫就是一副大写的抗拒。 偏偏某人没有这个觉悟,还十分开心的带着甜心跳了整整两分钟的舞蹈。 虽然姿势奇形怪状,但是每个点都踩准了,实在是逗乐了网友。网友十分买帐,转发量大的惊人。 评论点开来看,各种表情包横空出世。 比如:「甜心:养个两脚兽真累。」 比如:「甜心:爸爸又没吃药。」 还有:「甜心: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电脑这边的姜培风吃着薯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个沙雕网友转发了他的视频后,更换了下背景音乐,把原本欢乐的音乐换成了鬼畜风,于是画面在某个节奏附近不断重复,甜心张口要咬人的画面被循环n次。 第70页 简直由活生生的男神版变成男神经版。 姜培风笑也就算了,还觉得自己一个人笑不够,把转个方向,对准甜心:「甜心快看,你都快抽成羊癫疯了,哈哈哈哈。」 被关在笼子里反省的甜心:「……」 正笑着,他听到敲门声,正想说谁会来,走过去一看,居然是袁铮。 他赶紧拉开门,「你怎么来啦!」 「找个人和我一起吃晚饭。」袁铮拎着两碗牛肉面进来。 姜培风美滋滋的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还说不吃晚饭算了的。」 他跟在袁铮后面走到桌前,正要伸手拿碗,被袁铮握住。 姜培风顺手和袁铮交握住,没皮没脸的说:「握我手做什么?」 袁铮:「……」 他把手吊起了,晃了晃,「现在是谁握着谁?」 「还不是你先握的,你都牵我手了,我不牵回来多吃亏。」姜培风笑出一口白牙。 袁铮简直没法和这样臭不要脸的人讲道理了,他索性把姜培风的手翻过来,看着上面鲜明的爪痕,问道:「甜心抓的?上过药没有?」 「小事,」姜培风说着,想把手抽回来,没抽动,解释道,「甜心打过针,不要紧的,又没见血……」 话没说完,看到袁铮绷着脸从他随身带过来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碘伏,用棉签沾着在伤口上面擦。 袁铮的脸色虽然是臭的,但是下手十分温柔,以至于姜培风一颗糙汉心罕见的跃动起来。 甜心下手不知轻重,最狠的一爪子划在了胳膊上。袁铮原本以为只是两只手上有,看到胳膊上的那条,脸色更差了。 姜培风认识袁铮这么久,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他这幅样子距离生气还有多远,一时间不敢贸然搭话。 袁铮也不说话,掰过姜培风胳膊,顺着爪痕擦拭。 他心里默默算了下,这条爪痕从上胳膊划下来,至少也得有个十七八公分。 而且,这条痕的最上端还有明显沁血的痕迹。 这甜心…… 温热的气流在右脸颊氤氲了一下,接着整个右脸都麻了。 袁铮错愕的抬起头,居然是姜培风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袁铮手忙脚乱的把碘伏瓶子放在桌上,没放稳就松了手,眼看瓶子要倒,又连忙把瓶子扶稳了,再一脸淡定的背转身去。 「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你害羞啦?唉呀,更红了。」 姜培风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实姜培风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这种事情是要有对比的,碰到个面红耳赤的袁铮,那就绝对不能有半点拘谨。 袁铮感觉自己熟的快七窍生烟了。 ☆、第 40 章 「好啦好啦,我的错,不生气啦宝宝。」姜培风伸出手把袁铮的手握在掌心里,左右晃晃,「我不该逗你的,我错了。」 袁铮被姜培风磨得不知该不该有脾气,只好操着冷硬的脸说:「甜心该管管了。」 「管了管了,你看不是在笼子里面反思么。」 袁铮看了姜培风一眼,感觉姜培风这时候要是有条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慢半拍的姜培风终于想起来某件事,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伤了。」 袁铮:「我又不瞎,视频里面看的那么清楚。」 姜培风:「......」要是他没记错,视频根本看不清吧。话说他每次发视频都会看好几遍,确保不会发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培风趁着袁铮不注意,把视频点开来,说实话他要不是知道自己手上有伤,根本看不出来。 为了能看清楚爪痕,他把视频暂停再暂停,终于发现有差不多跟红色笔芯划过痕迹类似的伤口。 他仔细琢磨了会,悟了,凑过去从后面抱住袁铮,往他耳朵里唿出一口气,问:「你喜欢我吗?」 袁铮身上没有痒痒肉,但是一碰到姜培风,他那层隔离保护膜就自动失效,恨不得从头痒到尾。 他要想躲,却被抱得更紧了,只好求饶:「废话。」 姜培风把它翻译成「当然」,于是美滋滋的放开手。 为了能多粘袁铮一会,姜培风每天大老远的搭校车奔图书馆,基本上除开上课和睡觉时间,其余时间都腻在一起。 中途姜培风但凡是有什么事要离开,都会再三和袁铮说,有几次他忙疯了,已经忘了自己说过这件事,又专程打电话强调一遍。 袁铮只好在电话那边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你晚上有事,你忘了你前天和我说过今天要和乙方爸爸见面。」 说着,他嗤笑道:「养了小女朋友好像也没你这么黏煳。」 这样吗,姜培风没注意到自己这段时间有多缠着袁铮,他就想着就去找了。 等挂了电话后,他自己回忆了一下,好像发现是袁铮说的这样。 换个立场想一想,要是他是袁铮,估计得烦。成吧,姜培风想,以后别这样了。 克制的和袁铮保持距离是一回事,更大的原因在于前期他只是在做些图片处理,或者搞点和专业相关的书籍在看,图书馆的环境能接受。 可是到了后期,培风接手了好几个视频制作的工作,即便带着耳机在图书馆也不方便。 渐渐的,他去图书馆的次数少多了。 第71页 步入十月之后,课程多了起来。 尤其是袁铮,几门重量级的专业课扎堆上,他整个人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直到某天终于空闲下来,袁铮忽然发现他有点想姜培风了。 于是他去了长乡里。 进去的时候,门没有关,姜培风正站在凳子上换灯泡。 袁铮也不说帮忙,就搁门口杵着,看着姜培风换。 姜培风换完了灯泡,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袁铮。 姜培风不要钱的奉上笑容,「你来啦,稍等一下下哈。」 姜培风把灯泡扔进垃圾桶,洗了个手,然后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好想你啊。」姜培风在袁铮身上蹭来蹭去,「你今天怎么来了?」 袁铮简直抱不住他,只好由着他像个小狗一样在自己身上乱嗅,「嗯,来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有自媒体找我帮他们做视频,算工钱的。我在忙这个。」姜培风抱着袁铮的脖子,鼻子贴在他的脸上,拿鼻尖去蹭。 姜培风撒娇的手段太有一手了,袁铮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动也懒得动。 直到他感觉到某个不太和-谐的东西抵着他。 袁铮撑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来看看甜心。」 姜培风这才放开他,「甜心这两天有点皮,白天睡大觉,晚上就吵我。」 「你晚上把它关起来,不然吵到你睡觉,第二天怎么办?」袁铮看着甜心,后者没有半点危机意识,正四脚朝天睡得不知东西。 袁铮笑:「或者,白天不让它睡觉也行。」 甜心的爪子抖了三抖,还是没睡醒。 袁铮伸手想戳,不知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笑着问:「怎么了?」 袁铮朝他勾勾手。 姜培风走过去。 袁铮伸出一阳指,就着姜培风脸颊上明显的酒窝戳了下去,笑道:「以前和你做同桌的时候,就特别想戳你的酒窝。」 姜培风挑眉,凑过去说:「给你戳,那你给我亲不?」 姜培风靠的太近了,近得袁铮能闻到姜培风衣领中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味道。 那种温热的,近乎是皮肤的味道,袁铮的脑子锈住了。 于是姜培风心安理得的凑了过去,在袁铮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袁铮还没有回味过来,姜培风已经拉开了距离。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伸出食指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就亲这一下。」 秋去冬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树叶已经光秃秃了。 这一天姜培风上完课后准备去图书馆,正好接到某家店铺的电话,说出甜心照片集还差个十张左右的照片,因为要赶工,所以希望他尽快发过去。 姜培风对他的照片一直吹毛求疵,听到这话答应晚上九点前把照片发过去。而这些照片,他决定要相机里找,而不是在手机里随便翻几张。 姜培风便直接回了出租房,他下完课后已经晚上六点,顺便在长乡里买了晚饭,紧接着便埋头从数百张照片里,找出最合适的照片,再进行修图做效果。 这事,他忘了和袁铮说。 这就导致当他在寝室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袁铮还在图书馆里干等着。 姜培风有门很重要的专业课是以论文的方式结业,因此这段时间图书馆里的相关书籍都已经被借空了。 姜培风和他说过一次,袁铮因此特意在网上买了几本回来,才到货,就带过来准备给他。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姜培风都没有来。 袁铮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他是晚上有课,可是连着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这连着几天,他左手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的。 晚上袁铮回寝室后,特意翻了下姜培风的课表,发现他这几天好多课已经结束了,课表上大片的空白。 袁铮看着课表的时候,心里很吃味,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假装这件事不存在。 他倒要看看姜培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找他。 当袁铮心里开始惦记这件事,他发现姜培风这段时间果真和他的联繫少了起来。前段时间不仅通话记录少了,聊天次数少了,这几天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袁铮心里憋着一股气,想着姜培风不来找他,他也绝不会去找姜培风。 这事就这么拧着了。 直到过了三天,四天,五天...... 这天,袁铮闲着没事翻了下图书馆,看到有本谈论情侣关系维繫的书。 他一时好奇翻开,看到里面说男性对异性的喜欢大多是以得不到为前提的,这起源于远古时期,男性狩猎的天性。 而从追到异性那天开始,异性对男人的吸引力就成持续下降的趋势,并随着时间推移,双方的缺点不断暴露,男性会开始被周围新奇的异性吸引,进而对自己的所有物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的袁铮目瞪口呆,他怎么感觉和姜培风的情况一模一样。 想这话的时候,他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可以归纳为喜欢猎奇的男人。 总之,袁铮看完这本书后,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继而由这股危机感带出莫名的恼火情绪:追之前各种讨好,各种喜欢,追到手后发现没那么好,就想甩手?哪有这么渣的! 第72页 正在赶工的姜培风连打了数个喷嚏,严重怀疑是不是这几次熬夜修图把自己搞病了。 就算病了也得把最后这一点搞完,顺便再把这段时间的尾款结清。 这样一想,姜培风实在觉得美滋滋,继续埋头干活。 平安夜当天袁铮考完一场考试,背着书包回到寝室。 才推开门,看到姜培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姜培风似乎掐着点算到了袁铮要回来,才发现有人推门,立刻不要钱的奉上灿烂的笑容,「你考完了?」 袁铮毫无理由的被他这幅样子取悦了,正要笑出来,忽然想到什么,跨下脸,走过去说:「你今天怎么来了?」 袁铮的室友只回来了一个,和袁铮打了招唿后,拎着水桶去走廊打水,寝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培风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袁铮为什么不高兴,只好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不开心了,谁惹你了?」 袁铮看到姜培风这副样子,积攒了好多天的怨气没有底气的降了下去,但是他是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某人连着几天没有找过他而生气的。 所以姜培风只看到袁铮特别冷淡的说:「没什么事,你今天怎么想起我了?」 姜培风没听出来这句话背后的隐含的意思,理所当然的说:「今天平安夜,想和你一起过。」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两人的距离。 门突然被推开,姜培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是袁铮有个室友回来了。 姜培风笑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出了寝室,12月的夜晚有风的时候格外冷,风大,街上的学生很少。 姜培风索性明目张胆的往袁铮身上蹭,笑眯眯的说:「出门的时候衣服穿少了,借你体温用一用。」 「不知道多穿点。」袁铮这样在说,手却很主动的揽住姜培风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再握住他的手。 发现姜培风的手比他的手暖和多了。 「嘿嘿。」姜培风得志一笑,和袁铮十指相握,用鼻尖蹭了蹭袁铮的下巴,轻声说:「不生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没有书评和收藏啊,我好心痛,跪求~~ ☆、第 41 章 袁铮五分的生气,本就有三分是装出来的,被姜培风这样哄着,剩下两分立刻溃不成军。 袁铮的心被小钩子勾了一下,看到姜培风的脸被树影盖住,五官愈发立体,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发着点点星光。 似乎有种深沉而鬼魅般的诱惑,袁铮来不及收回理智,已经低下头,亲上了姜培风的嘴唇。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亲吻,更是大庭广众下第一次亲密接触。 姜培风吓了一跳,似乎想躲,却又伸手揽住袁铮的脖子,加深了这个亲吻。 风颳了起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两人相拥而立的身影在浮动的树影中时隐时现。 路边树影斑驳,遮住两人的身影,即便有路人,也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 「啊。」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女生的惊唿,却又立刻止住。 仿佛怕惊扰到他们。 袁铮悚然一惊,不敢动弹了。 却见姜培风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跑:「发什么呆啊,还不跑?」 袁铮就这样稀里煳涂的跟着姜培风往外跑,他心说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的跑,不是更明显吗? 姜培风一直跑到远离刚才那一片区域的地方才停下来,松口气,回头朝袁铮笑道:「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袁铮摸了下鼻头,刚才被惊吓遏止住的色-心又有澎湃的趋势,只好尴尬的别开目光:「还行吧。」 袁铮跟着姜培风回到他的房间。 才开门,甜心就凑了过来,喵喵叫个不停。 可是一看到袁铮的脸,甜心就止住了刻意做出的软绵叫声,转身朝猫窝里走。 袁铮不理解的问:「我没对他做什么,怎么感觉甜心一直不喜欢我?」 姜培风给他开了瓶酸奶,想了想,认真的说:「没准是弒父情结让他不喜欢你这个亲爸。」 袁铮:「……谢谢,我只是买主,生不了他。」 在甜心漫长的胡作非为年华里,姜培风是个很随和的主子,只要不碰到他相机和电脑,别的都随意。 甜心也自在惯了,想怎么捣蛋就怎么捣蛋,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自打某人出现后,姜培风的很多东西都不能随便碰了,要是弄坏了或者弄花了,就要被扣小零食,就要被关猫笼,就要被姜培风拿相机训斥,然后被一帮子网友嘲笑。 娇生惯养的甜心受不了这委屈,直到某天这个男人在家里放了只钢笔。 圆滚滚的玩意,甜心想了没想就一巴掌挥过去,然后钢笔摔在了地上。 再然后,甜心就知道这个男人的东西不能碰。 甜心很恼火。 这个不让摸那个不让玩也就算了,姜培风这个主子也开始经常不在家。就是打这个男人出现以后,姜培风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独留甜心一个未成年的毛孩子守在家里。 甜心委屈。 可委屈了。 所以甜心十分不喜欢袁铮。 袁铮倒是单方面的很想修復和甜心的关系,毕竟就这货,花光了他整整两个月的劳动所得,甚至还倒贴了生活费。 第73页 关于甜心的价格姜培风倒是问过,但袁铮没和他说,总觉得说价格有点卖弄的意思。 因此姜培风只知道这只金渐层品相可以——这还是从网友那听来的,根本不知道这只猫的价格比他想像中还要贵上不少。 他也忘了袁铮和他不同,他能通过技术挣外快,袁铮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甚至不知道袁铮为了这只猫,吃了足足一个月的馒头稀饭。要不是国家奖学金髮了下来,袁铮这腌菜馒头的搭配,不知道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袁铮努力的拿逗猫棒诱惑甜心,甜心余光撇撇,看到是袁铮,又绕了过去。 一个大盒子被拿到他面前,袁铮抬起头,姜培风笑道:「后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想着今晚平安夜,明天圣诞节,后天你生日,干脆三个节日一起给你过了。那,给你的。」 「给我的礼物?」袁铮可以说是相当惊喜了,他爱不释手的接过盒子,感觉不重,慢半拍的问,「你怎么知道后天是我生日?」 「你身份证上不写着吗,还有各种帐号註册的日子也都是十二月二十六号。」 袁铮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缓缓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双崭新的aj。 他眼睛都亮了,一时间语无伦次道:「我太喜欢了,你怎么……」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款的鞋,又想问你哪来的钱,千言万语彙集在胸口,袁铮忍不住狠狠抱住了姜培风。 姜培风拍拍他的后背,故作抱怨道:「你喜欢就好,你是不知道这双鞋真是死贵了,我赶着这个月把东西做完,从甲方那把尾款结清,才买得起。」 说着,他松开袁铮,扒拉着自己的眼皮凑过去,「你看你看,这里都是红血丝。」 原来这段时间他没有联繫他,是因为在赶工。 袁铮内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的发现是自己无理取闹了,那自己半个多小时前还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 袁铮恨不得沖回去,给半个小时前的自己抽一巴掌。 「你怎么不说话?」姜培风问,说着,他把脸凑过去,「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亲我一下,给个奖励吗?」 袁铮知道这个时候比起亲吻,他更应该道歉,更应该解释刚才他的情绪问题。 但是无奈姜培风哄人的技术太好,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让袁铮几乎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再说,他好像也没有生气是不是。袁铮心想着,在姜培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可是没有生气,不代表姜培风不在意。 从确定关系开始到今天,其实一直是姜培风在主动。他在努力的透过自己观察,维持两人的关系。 怕冷了,又怕远了。 说白了,姜培风不确定袁铮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喜欢,关于这一点袁铮也从来没有说过。 加上和姜培风相比,袁铮也不是个会表达喜欢情绪的人。 他表达不喜欢的方式倒是直接爽利,表达喜欢上却总是迟缓却步。 甜心发现天花板上有个飞蛾,他盯了很久,终于一跃而起,踩在袁铮的脑袋上跳到了天花板,啪一声打在飞蛾身上。 结果跳之前没有思考落地点,只好顺着重力狼狈的下坠,一屁股坐在了姜培风的脸上。 姜培风无奈的把甜心撕下来,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氛围就被他这样无情的破坏了。 袁铮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他用布袋子把鞋裹好,小心的放进鞋盒里,又把鞋盒装进袋子里,「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姜培风不发一言的看着袁铮收拾东西,在他准备起身走的时候,突然问:「我这边找了个喜剧电影,你要不要一起看。」 袁铮:「......」 霎时间袁铮的脸上染上了红颜料,红晕从额头蔓延到脖子,搁十字路口一站,能当交警灯使用。 姜培风不料自己一句话带来这样的后果,尤不满足,又加了句:「放心,晚上就看电影,我不对你做什么。」 袁铮:「......」 袁铮就这样留了下来,陪姜培风看电影。 床上放了个小桌子,电脑搁在上面,两人洗完澡后缩在被窝里。 窗外的风大了起来,吹动树干唰唰直响,风仿佛自带了音响,所到之处留下能给恐怖电影当背景音乐的唿啸声。 而房间里有股能让人懒到不想动的暖意。甜心皮累了,窝在被子的另一头打瞌睡,电影里放着搞怪的画面,两个智商堪忧的主人翁说着让人不禁捧腹的对话。 袁铮把姜培风抱在怀里,他一动不动窝在被窝里。 袁铮感觉有点热,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因为此时此刻的感觉真的很好,他说不出来,但是就是觉得舒服。 屏幕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袁铮没去听,他想和姜培风说会话,低头发现姜培风已经睡着了。 姜培风是真的累了,从袁铮的角度能明显的看到他眼底的青丝。 袁铮轻轻的把姜培风的脑袋搁在枕头上,姜培风不舒服的动了动,袁铮便像哄小孩一样哄了会。 确定姜培风又睡下去后,袁铮起身把桌子从床上拿下去,惊动了甜心。 甜心扭头看一眼是袁铮,赶紧起身,钻到了袁铮离开的那个位置。 毕竟这个位置在袁铮来以前,一直都是他的。 第74页 袁铮不客气的把甜心抱起来,放在了床里面的位置,连电脑都来不及关,先把位置占住了。 甜心气愤的直叫,奈何无数次半夜被叫醒,姜培风对甜心的声音已经免疫了,丝毫没有要醒的痕迹。 袁铮很满意,拍了拍甜心的头以示胜利,然后抱着姜培风睡了。 任凭电脑和灯,在旁边运行。 不知是灯没关还是其他原因,袁铮在床上躺了很久仍睡不着,也捨不得睡。 他盯着姜培风的脸看了很久,慢慢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口。 见姜培风没醒,又亲上他的眉心、鼻尖,再是嘴唇。 温凉的触感,一碰即分。 袁铮咂摸咂摸嘴唇,感觉没亲够,又凑过去亲了口。 姜培风的嘴唇比他想像的还有软,一口亲下去,甜的让他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唇瓣辗转间,袁铮忽然对上一双无奈的眼神。 姜培风被袁铮弄醒了,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不好。 他一方面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个好觉,他已经连着一个月每天熬夜到凌晨,全靠给袁铮买礼物的意念撑着他;另一方天时地利人和,真恨不得翻个身就把袁铮就地办了。 姜培风思考两秒钟,决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先睡为上。 ☆、第 42 章 然而不等他把想法付诸实现,袁铮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用力抱紧。 姜培风不舒服的动了动。 袁铮用半边身体压在姜培风身上,唿吸不稳的低声斥道:「别动,睡觉!」 姜培风:「......」这人究竟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要他睡觉的? 姜培风本人自带贱-人属性,袁铮要是真有下一步动作,估计他还得装模作样的推脱两下,说今天精神不好。 可是袁铮自己先放弃了,那姜培风简直就跟答应了有糖吃的小孩一样,吃不到糖,真是万般心-痒-难-耐。 身体被束缚了,没办法动手动脚,眼睛也被遮住,没办法「视-奸」,于是还没被堵住的嘴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想亲就亲呗,我又不拦着你,害什么羞,还把我眼睛蒙住。蒙住我就不知道你偷亲我了?」 「闭嘴!」袁铮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说完,不等姜培风回击,张口咬住了姜培风脖子处的一块肉。 被某个不和谐的部位顶得十分难受,姜培风心说我又不拦着你,何必辛苦你也辛苦我呢? 然而这话他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再加上姜培风实在是太累了,视线一片昏暗,他居然又睡了过去。 姜培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房间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有点暗,只有袁铮坐在电脑前面透出一簇光。 甜心正在低头吃猫粮,间或发出一点声音,表示他吃的很爽。 袁铮敲着键盘,发出哒哒的响声。除此以外,房间内听不到任何声音。 姜培风掀开被子坐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户,窗外萧索而寒冷。 姜培风眯起眼,睏倦的把窗帘放下,走到袁铮边上,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蹭了蹭:「好睏。」 袁铮自觉的分出半个凳子给他坐,「困了就再去睡会,不过得先把早饭吃了。」 说着,他把手上的事停下来,「你早饭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姜培风挪出一只眼睛看袁铮在干什么,发现页面是个他看不懂的红蓝绿色线条,再一看,电脑不是他放在家里的,是袁铮自己的电脑。 他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现在才七点一十分。 也就是说袁铮至少在七点一十分以前起床,梳洗,然后回寝室拿电脑,再回来。 「你几点起来的?」姜培风蹭着袁铮的脸颊问。 「六点,我早上有健身的习惯。」 姜培风笑了下:「难怪你身材保养的这么好。」说着,手不老实的从袁铮的衣服底下伸进去。 袁铮被冰了一下,把姜培风作祟的手拉出来:「才从被子里出来,手就这么冷。把衣服穿上。」 「不,不想穿衣服,除非有人帮我穿。」姜培风说。 袁铮撑不住笑了,去给姜培风拿衣服,一件一件给他套上。 上衣穿好了,袁铮盯着姜培风印着条纹的睡裤问:「你确定要我把你裤子脱下来再给你套上?」 姜培风往床上一坐,抖抖脚丫子和腿,示意他麻利点。 袁铮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的眼睛挪到他敞开着的腿上,实在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心无杂念的要他帮忙穿衣服的。 话说昨晚差点走火的事,某人是选择性失忆还是完全没察觉到? 临近新年,一组视频在网上火了起来。 点开其中一段视频。 锅盖揭开,锅内的热气飘荡出来,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是个小摊位,有只橘黄色的猫坐在锅前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锅内的吃食,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下嘴唇。 视频中有个男人正低沉着说一段文字: 「大多数美食,都是不同食材组合碰撞产生的裂变性奇观。若以人情世故来看食材的相逢,有的是让人叫绝的天作之合,有的是叫人动容的邂逅偶遇,有的是令人击节的相见恨晚。」 画面是师傅和面,和好面后,剁肉,往肉里放上切好的韭菜、榨菜、香菇,再倒入香油等调料,最后包进包子里。 第75页 一段舒缓而长情的文字念完后,甜心终于等到包子出锅。 当掌火的师傅把筷子插进锅里,甜心就踮起前脚,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够着看。数秒后,师傅把从油锅里夹出三个皮薄肉厚的大包子,放进纸碗里。 甜心叼起纸碗就走。 街上人来人往,镜头追着甜心的屁股,穿过街角迴廊,走过人声鼎沸的闹市,终于在一片废墟里停下。 那里有几只流浪猫在打群架。 流浪猫看到甜心,露出敌视的态度。甜心把嘴里的纸碗放下。 镜头拉远,只有刚才甜心停留的地方,留下两个纸盒,一个装有热气的包子,一个装有猫粮。 整个视频全城一分半,满打满算不到九十秒,然而却仿佛有股魔力,让人忍不住颠来倒去的重复看上几遍。 视频甫一发出,转载量和点击量就高的惊人。 评论多是给甜心赞美,留言说什么「人不如猫」的特别多。 袁铮自己也把这段视频重复看过很多次,至于留言什么「人不如猫」的,也就一笑置之。 拍这段视频的时候,是他们两人一猫刚出来旅游,到了一个民俗小镇上。小镇保留了不少传统文化,两人就是奔着吃喝玩来的。 姜培风抗不过网友天天催更,就在某天随手拍了这段视频。 天地良心,画面里甜心大老远的叼着包子去餵流浪同伴全是假的。 事实上是甜心自己嘴馋把包子全吃了,吃完后他兴沖沖的跟着两个人在街上熘达,看到前面有个流浪猫群,吓得赶紧爬到了姜培风身上。 还对着流浪猫不停的哈气。 当然了,这种有损他儿子光辉形象的事情就不用让广大网友知道,大家只需要知道这是非常有爱的一幕就可以了。 和姜培风以前拍的视频比,分明是粗制滥造的不行,然而意外的大火。 这让姜培风莫名其妙。 晚上在酒店里说这事的时候,袁铮还躺在床上重复看这段视频。 「其实我也特别喜欢,」袁铮说,「就是那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 姜培风洗完澡后爬上-床,「是因为街头市井的画面吗?」 袁铮想了想说:「不太像,拍歷史沉淀的视频不在少数,分享市井生活的也远远没有这个热度。我觉得……是配音的原因。」 说着,他搂住姜培风,这才发现他头髮没吹干。 「大冬天的,我帮你把头髮吹了先。」袁铮下-床给姜培风拿吹风机,姜培风懒得动,就趴在床-上,把背景音乐关了,重新翻看这段视频。 姜培风的头髮不到两分钟就吹干了,他说:「虽然背景声音关了可能是差了点,但是也不至于你说的那样。」 这个时候的姜培风脑海中好像有根线一晃而过,他抓不住,但是有了灵感。 袁铮爬进被窝,一手环住姜培风的肩膀说:「我说是配音的原因,是指平常大多数人拍短视频都会用音乐做背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用人物朗读做背景。」 说完,他感觉自己讲的不清楚,又强调:「你这段视频其实拍的很简单,除了剪辑什么后期特效都没有,换句话说任何人都可以拍。其实对很多普通人来说,他们也愿意去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技术。」 「他们会觉得拍视频是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工作,但是你这个视频总共才一分半,只是用来分享你有一只猫。如果把背景关了,或者换成音乐背景,它就没有故事性,没有任何亮点。但是你用的是众所周知的一段配音……我感觉你要打开一个缺口了。」 姜培风作为一名社会学不成器终身会员,不太懂袁铮作为金融专业的荣誉会员对未知行业的猜测,也不懂对市场行情以及消费者心理的变化分析,只能遵从本能的觉得,他是在夸我。 更进一步的,姜培风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三个关键点:短、音效、故事性。 旅行结束后,各自回家过年。 姜培风哪里也不去,围绕这几个点绞尽脑汁的想着视频制作。 在家折腾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他把视频发给袁铮看,特意强调:「风格变了。」 视频点开来,昏暗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笑声。 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变得癫狂。 光束聚拢过来,镜头里出现一张小丑装扮的脸。 那是姜培风,给自己化了张小丑的脸。 小丑脸上填满白色的妆,只有嘴唇的地方涂上猩红的颜料,嘴角处被红色的线条拉长,远看像是画上了微笑。 小丑在笑。 他的笑带着诡异的味道:「let’s put a □□ile on that face!」 画面陡然切换,小丑的虚假的笑脸突然被放大,占满整个屏幕。 袁铮的心跟着漏了一拍,只听到镜头那边的姜培风带着奸猾的笑容问:「why so serious it’s a funny world we live in。 」 画面再度一转。 小丑神经质般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神秘的放低了声音:「you know, madness is a lot like gravity… sometimes all you need is a little push.」」 姜培风说的是电影中小丑的台词,但他把这几句话说的太好,以至于隔着屏幕,他都能从小丑挂出来的笑容上,听出癫狂的要毁灭世界的味道。 第76页 ☆、第 43 章 袁铮的唿吸跟着骤停,他被姜培风的这三十多秒的画面惊艷了。 姜培风玩转微博已经有一年的样子,但他从未正面曝光过自己的长相。这张小丑的脸虽然被层层叠叠的妆遮住了,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帅哥。 熟悉的人也完全看得出来就是姜培风本人。 姜培风发了个消息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袁铮回覆:「你准备把视频发到网上?」 「要是你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发。」 「不行。」 袁铮打了两个字过去,末了,觉得这话太过生硬,便说:「不放正面照,只用声音行不行?」 姜培风:「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说完,袁铮自己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题材就是小丑,没有小丑怎么行?」姜培风觉得袁铮这次拒绝的有点莫名其妙,索性不理会,过了会,他看袁铮没有回覆,就当他默许了。 姜培风又把视频改进了一下,挂到网上。 姜培风首次在网上露脸的日子是他开学的前一天,等他第二天收拾行李去学校,发现路上多了一堆不怎么熟的人和他打招唿。 起初姜培风没注意到,他以为是打过交道但自己没注意的人,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隔壁院的人跑到他们班上蹭课,还不断打听他的事,姜培风这才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虽然之前因为明信片和猫的原因,他有大批的粉丝,但那都是基于外在的。 他有过硬的技术,还有只讨人喜欢的猫,换个其他人有这两样,粉丝依然会喜欢别人。但唯独有张脸不一样。 姜培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到一个帖子,说原配带着人去抓小三,围观群众一齐叫好,说什么小三不要脸,贱-货,骚-狐-狸,专门勾引别人。 可后来原配抓住了小三,小三的正脸曝光出来后,围观群众立即改了口。 「这么漂亮的做什么不成,好好的一孩子为什么要当小三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没准是被男人骗了。这年头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就是就是,原配应该去找偷腥的老公,抓着这姑娘不放有什么意思,没有她,照样会有别人。」 姜培风大概就是这个因为一张脸,而被粉丝格外喜欢的小网红。 喜欢他的不仅是网络另一端的几十万网友,还有学校里方便近水楼台的学姐学妹。 姜培风于是收到了他自上大学后的第一封情书。 周叶茹的那场表白不算。 情书字体娟雅秀气,文采华丽,一看就知道出自某位女性文豪之手。姜培风把这段文字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心说袁铮怎么没这个文笔给他写个情书呢? 想了想,姜培风发现袁铮不仅没给他写过情书,甚至连爱都没说过。 姜培风心里当时就不得劲,把这封情书的内容拍给袁铮看,「你看你都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袁铮所有担心的事情都发生了。 网友看到姜培风的脸后,各种嚷嚷着给他生猴子,从「男孩子真是个可爱的生物」到「我每天做梦都是给小胖子和甜心」,一路发展到「小胖子是我的,他已经和我领证结婚了!」 追风筝的小胖子是姜培风的网名。 姜培风现在有了越来越多人的喜欢,男人女人都有,老的少的也有,他正众星拱月般缓缓走向巅峰。 那是现在还靠着家庭支持才能在学校维持生活的袁铮,远远达不到的高度。 袁铮发现他现在除了成绩,没什么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他曾试过做家教,但是累死累活下来一个月不到两千,后来教授有了项目,他可以跟着去做,但所得来的钱赚不来他脚下的一双鞋。 而姜培风可以。 现在姜培风的收入足够支撑他在校外租房子,养只矜贵的英短,还有他简单的开支。 要是他加把油,连假期出去的旅游费都能挣回来。 可是袁铮不行。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和姜培风的差距正在不断拉大。 袁铮无数次设想过两人日后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完全有能力撑起这个家,养得起姜培风,也抵抗得了流言蜚语。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他给自己澎湃出来能挣大钱的信心,还没有败给现实,先败给了两人经济上的差距。 姜培风弯的十分纯粹,平时和女生说话,自然的跟兄弟一样,反倒是和男生说话会注意点。 因此他看到这封情书,自然的就像女生收到女生写的情书一样,笑一笑说看来本人还是很有魅力的,也就过去了。 所以他把情书给袁铮看完全是出于调侃的心思,想让袁铮也给他写封情书玩玩。 但袁铮没有想到这点,他只是盯着姜培风拍来的照片,如果目光有实质,里面的每个字都能被洞穿。 然后,他克制着翻涌而来的酸楚,平静的打出一个字:「哦」。 姜培风发完照片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好。 袁铮不是个纯粹的gay,他没找到女朋友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没有看中的,另一方面是他钢铁般的直男属性拒绝了太多的女生,导致更多的女生望而生畏。 因此袁铮的不直,与其说是姜培风把他掰弯了,不如说是没有条件让他直。 第77页 姜培风倒挺怕袁铮会吃醋。 「你生气了?」姜培风问。 「没有。」袁铮回,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便换了个,「今天下午有个宣讲会,我要去听,晚上就不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如果袁铮真的生气了,姜培风估计得美滋滋很久,然而袁铮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姜培风难免有点失落。 不过,自打第一天袁铮同意两人关系后,姜培风心里就有这个准备。因此也没说什么,闲聊几句后关了手机。 袁铮说是去听宣讲会,其实那并不是个单纯的宣讲会。 因为除了讲金融行业的发展外,更主要的是这个宣讲会的主讲人是国内某家着名的基金公司负责人。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国内基金行业近两年有突破性发展的一大半原因,在他以及他背后基金公司身上。 而袁铮今天提早半个小时赶过来的目的,除了想听一听这位行业前瞻人的观点,更是为了宣讲会结束后,他们基金公司自己推出的模拟金融投资竞赛。 这是他们公司首次举办全国大学生统一金融竞赛,让参赛者在虚构的股市中,以一千万为初始启动资金,做买卖交易,以三个月为限,到期日收益率最高的为胜。 能进入前十的除了有丰厚的奖金外,还可以直接进入他们公司,但是更吸引袁铮的是虚拟软体平台中,每周都会有各式的行业大牛对不同层面的分析。 这是在四方校园里,永远学不到的精髓。 宣讲会结束后,袁铮下载了相关软体也报了名。但是要取得竞赛资格,必须先通过他们公司的考试。 听说时长150分钟,600道题。 这是袁铮自打记事一来,第一次觉得参加场考试都会紧张。 毕竟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大多是知名院校的硕士博士,他一个才上大二的小本科,还敢和他们抢名额。 但是没有办法,他既然选择了一条与世俗相悖的路,只能让自己不断强大。 考试在半个月后举行,袁铮听完宣讲会后,便埋头扎进图书馆。 但这事他忘了和姜培风说。 也不能说是忘了说,而是袁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成功过,而这个竞赛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不想告诉姜培风,他参加这个竞赛只是为了名利,只是为了能赶上姜培风的步伐。 第一天姜培风给他发消息,和他说他妈心血来潮在家做了蛋糕,味道不错,问他吃不吃,吃的话他带点回来。 姜培风是中午十二点给他发的消息,而袁铮看到这条消息是晚上九点。 时隔太久,袁铮估计姜培风都回来了,便回个消息过去:「就不了吧,我已经吃好了。」 他不知道他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姜培风已经把蛋糕打包带回来,放在桌子上。 看到这条消息,姜培风把打包的蛋糕拎出去,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姜培风上完课后,跑去图书馆四楼找袁铮。但是等了一上午没看到他人,打电话没有人接,发消息他也没回。 下午袁铮的消息才姗姗来迟:「我这几天有点忙,上午手机静音了没看到。这段时间你不用等我一起自习。」 成吧,姜培风想,他本来打算和袁铮说一下视频,顺便再解释下情书的事情,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他了。 由于第一个视频反响太好,姜培风上了瘾,忍不住还想做一个,可惜暂时没想好素材。 这时冷肃给他打了个电话:「兄弟,明天你有课吗?我去你学校找你好不?」 明天是周五。 姜培风:「没问题,你来。我只有上午一二节课有课。」 姜培风和冷肃说他有课,是告诉他他全天都有时间,冷肃可以慢慢搭个地铁过来。 不是让他一大清早的就起床,八点不到就赶到了k大! ☆、第 44 章 接到冷肃电话的姜培风一熘烟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给甜心倒猫娘,整个搞完十分钟不到就出了门。 他搭了个校车赶到大门,看到冷肃正站在校门口,拿着手机各种拍照,看到姜培风走过来,忙跳起来招手。 姜培风走过去,十分不解的问:「现在才七点五十,你几点起来的,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冷肃勾着姜培风的肩膀,兴奋的说:「我五点多就起来了,本来打算找你玩的,突然想到毕竟我是有哥们在k大,怎么说也要来瞻仰下k大的教授和课堂是不是,就起了个大早过来。」 姜培风:「……」他还是别告诉冷肃k大上课也就那样了吧。 第一次来k大的冷肃十分开心,各种瞅瞅看看,姜培风去超市买了两条面包,带着冷肃去教室上课。 不巧这堂课是堂英语课,大学的英语真不知道学的是什么,单词单词没有,语法语法没有。 就听着老师的嘴巴在讲台上一张一合,没有感情的说着书本上的词组,扩音器把老师的声音传到整个教室。 冷肃刚开始听还兴致沖沖,半堂课下来就焉了,趴在桌子上小声说:「我后悔了,不该起那么早的。我先睡会,你下课了喊我。」 姜培风倒是乖乖在记笔记,下课后,姜培风带着冷肃逛k大。 姜培风可以说是个三流的学生,二流的宠物博主,但绝对是一流的导游,尤其是对k大的介绍。 第78页 早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对k大各种名人事迹烂熟于心,进大学后,为了拍明信片,更是广泛收集k大的各类传说。 哪栋教学楼里发生过什么奇闻异事,哪个知名的学姐学长在哪里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k大建校百年,大大小小的事迹几乎遍布每个角落。 听得冷肃无端生出漫天景仰,这种感觉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逛完学校后,姜培风带着冷肃去看甜心。 走在半路上,冷肃突然问道:「你最近和欧阳铎联繫过吗?」 「不多,大概半个月前给他打个一次电话。怎么了?」 「他最近不是搞小程序,还获奖了吗,我特想去看看他写出来的代码。」冷肃说。 代码,编程......姜培风想起之前视频的事,便说:「这个周末有没有空,要不我们去找他玩?」 冷肃眼睛都亮了,「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袁铮终于完成了操盘手的入门比试,答案是当场出来的,袁铮估了下自己的分数,有了底。 从电脑端退出来后,他第一时间给姜培风打电话,想告诉他好这个消息——一般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习惯性不会对外说。 但是这次的成绩是稳的。 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显示已停机。 袁铮心里咯噔一下,他立马沖了一百块钱花费继续打,这次,那边依然无人接听。 袁铮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分,这个点姜培风分明没课,他在做什么? 他打开微信,准备发消息给他,突然发现他们俩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是四天前。 「我这几天有点忙,上午手机静音了没看到。这段时间你不用等我一起自习。」 「行。」 他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再上一条消息是五天前。 「亲爱的,我妈今天大显身手做了个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回来。」 「就不了吧,我已经吃好了。」 也就是说这五天里,他们总共说了四句话。 袁铮终于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问题,那个时候他一心忙着笔试,完全忽略了姜培风。 可是后来姜培风怎么没和他说过话?袁铮第二个电话又没打通,他决定去他家里找他。 袁铮手上有姜培风的钥匙,他打开门进去,甜心立刻喵喵叫的蹭过来。 那股粘人劲,估计姜培风都没享受过。 房间里没有人,袁铮看到地上摆着三个猫粮盆,两个猫砂盆,还有一个饮水器。 其中一个猫粮盆里的粮已经吃了一大半,袁铮用铲子扒了下猫砂,至少有两天没有换过了。 甜心一个劲的拿脑袋蹭着袁铮的腿,还伸出爪子要往袁铮的怀里钻。 一看被扔在家里好多天,害怕了。 袁铮把甜心抱在怀里,给姜培风发了消息:「你现在在哪?」 没有人回。 他只好自己先把房间收拾了,猫砂倒掉,猫粮换上新鲜的,窗户打开来通风。他还顺便把地拖了,再帮姜培风把挂在飘窗上的衣服收了,这才坐到床上翻开手机。 姜培风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姜培风的电话才姗姗打来。 「我看你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听声音,姜培风似乎还很高兴。 袁铮不知为何,看到他迟迟才回电,心里有股无名的烦躁,恨不得把人抓到自己面前来。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这股烦躁劲就没有原则的灭了一半下去。 他克制着问:「你不在家?」 「嗯,我来帝都了。」姜培风打电话的时候,欧阳铎爆发出欢唿声,他支持的电子竞技队成功拿下一血。 姜培风回头笑他:「你别这么激动,你信不信回头给你反杀了。」话说他支持的队正好是欧阳铎的对家。 「想得美!」 欧阳铎回应他。 姜培风拿着手机走出房间,他们三约着出来玩,帝都景点挺多的,三人顺便在景点外定了间房。 姜培风问:「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袁铮听到这个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出去玩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刚才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我很着急吗? 「你一个人出去玩,怎么把甜心扔家里?」其实袁铮想说的不是这个。 姜培风没有察觉到袁铮语气里酸妒的味道,还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就来这边两三天,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去,晚上就到家。猫粮猫砂我都备好了,门窗也关的很严实,出不了事。」 「你觉得出不了事。」话音刚落,袁铮感觉话题越扯越远,只好匆忙收住,「至少你可以和我说一声。」 「是是是,我的错。」姜培风赔笑道。 他听出了袁铮的情绪不好,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甚至没想过是自己不告而别的缘故。但是道歉是肯定要道的,姜培风习惯性的先把人哄好。 果然,这招很有效。 袁铮静默了会,咕囔道:「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门了?」 「临时决定的,感觉你最近挺忙的,就没和你说。」 袁铮张口要说的话不知怎么突然被堵住了,他想说再忙也没你重要,可是又觉得把这话说出来挺矫情,半晌只好哦了声。 第二天袁铮逃课,借了他妈的车,去机场接姜培风。 第79页 结果去的路上遇到了堵车。 袁铮车技还很生疏,不敢开太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车挤到他前面。 袁铮恨不得有双翅膀直接飞到机场去,可是想到现在还早,就算长了翅膀也没用。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急切的想见到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整颗心被塞得满满的,涨的有点难受,又有点刺痛。 要是他站在我面前就好了,袁铮漫无目的的想到,那他就可以肆意的抱他,把他揉在自己怀里,让他哪也不能去。 可是腿长在姜培风身上,他又能限制得了多少? 姜培风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 冷肃和姜培风不是一个方向,出机场后他直接搭了班地铁,可以直达他们学校。 姜培风要是搭地铁的话得转两趟地铁,还要转公交。正想着去打个车回学校,手机响了。 是袁铮打来的。 「你下飞机了吗?」 「刚下飞机。」姜培风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一班飞机?」 「闭着眼睛也猜得到,」袁铮的语气很稳,丝毫听不出他恨不得冲进机场把人拽出来的情绪,「你现在走出大厅,走到地铁h出口这边来。」 姜培风不明所以,但隐约有个猜测,心里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什么也没问,就顺着袁铮的指引走。 袁铮坐在车里盯着出口看了五分钟,终于看到背着书包出来的姜培风。 袁铮靠在车旁没有动,他等着姜培风跑过来。 然而姜培风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愣是没有看到他的人,袁铮只好给他打了个电话,「十点钟方向,一辆白色的宝马。」 袁铮站在车旁,看着姜培风转过身,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姜培风脸上兴奋的发光。 袁铮看着姜培风朝他跑过来。 袁铮这个瞬间好像被定住了,身体周围围绕着一层看不清的线,细细密密的把他缝了个严严实实。 就给他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姜培风奔向自己。 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视线中不断放大,袁铮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迎接他。他苦恼着,以至于面部表情都严肃起来。 这是个露天的停车场,周围排列了数十辆车,少有行人。 姜培风冲过来的姿势丝毫没有减速的痕迹,在邻近袁铮不到一米的时候,突然起跳,抱住了袁铮。 袁铮下意识的伸手抓紧了姜培风的两条腿,把他整个人抱在自己身上。 居然真被接住了,姜培风十分惊奇。他也不嫌自己重,双手搂紧了袁铮的脖子,在他耳旁哈气:「想死我了!」 ☆、第 45 章 袁铮也想,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得有个负责前沖,有个负责降速,所以袁铮松开他的腿,把手环住姜培风的腰上,轻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先下来。」 「反正都不认识。」姜培风嘀咕着,到底把腿从袁铮身上拿下,放在地上站直了。站直的姜培风就冲着袁铮笑。 袁铮被姜培风笑得耳朵泛红,特别想大庭广众下亲他一口,到底不是外露的性格,只好干巴巴的伸出手,把姜培风送进车。 袁铮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才关好门,转过头,就碰到了一个温润的嘴唇。 是姜培风把脑袋凑了过来。 他一朝得逞,亲到了袁铮,越发不依不饶,两只手伸出来勾住袁铮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袁铮还没坐好,就被姜培风压住脖子亲个没完,简直又无奈又好笑。 袁铮被姜培风勾的情-□□从下半身烧到了大脑,真恨不得在车里就直接把人做了,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把手从姜培风身上拿了下来。 姜培风松开袁铮,推了他一把,愤愤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被袁铮一把握住。 袁铮伸出另一只手按着姜培风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口,轻声说:「乖,别在这。」 姜培风把手收回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上,袁铮启动车。 姜培风坐了一会,习惯性想把靠背降下去。他扭头看到袁铮熟练的开车,问道:「这车是谁的?」 「我妈的。」 姜培风调座椅的手停了。 他从没见过袁铮的妈妈,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袁铮以前说过他妈很讨厌同性恋的事,便问:「你妈也不怕你把她的车刮坏了。」 袁铮笑了下:「我和她说我有个朋友要从机场回来,怕太晚了路上不方便。我妈就问是女朋友吧,我说不是。然后我妈就笑了,把车钥匙给了我。」 袁铮顿了顿,肯定道:「她肯定知道我有对象了。」 「那你可得把我藏好点,回头要是被你母上大人发现,可就玩完了。」姜培风笑。 袁铮想了想说:「总是会知道的。」 姜培风脑子里想像了一下画面,「没准到时候你妈一怒之下,就把你抽筋、扒皮、扔垃圾桶里。」 「没事,」袁铮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我妈要是真朝我发火,让她打一顿也就是了。不过话说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打过我,下手应该不至于太狠。」 姜培风忽然想要是你妈威胁你必须分手呢,但是这个问题他想一想也就算了,没必要问。 袁铮问:「你怎么突然想到去帝都了?」 第80页 「关于视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正好高中的室友是学计算机的,就去问了下他的意见。」姜培风想起欧阳铎的话,黯然道:「不过没戏。」 「是什么想法?」 「我最近不是发了很多视频吗,我看很多粉丝在下面说他们也想拍,但是没有这个技术。其实拍视频是个很简单的东西,只要有稳定的镜头,合适的角度,谁都可以拍。我就想能不能把做视频的软体搬到手机上。」 「欧阳铎——我那个学计算机的室友,他说现在市面上其实有很多做视频的软体,操作起来也很简单,但是知名度都不高,使用的人特别少。他不是很建议我去开发软体。」 姜培风想了想继续说:「那几个软体我也知道,那些视频做完之后,最多只能分享到朋友圈或微博,视频软体本身没不可替代性。我想的是能不能做一款又可以做视频,又可以观看的软体。」 袁铮问:「像微博那样?」 姜培风点头:「差不多,只是不用来分享新闻。」 「有人会看吗?微博的受众多,是因为它有最新的新闻,还有各种明星大人物,你要开发这款软体,那你的用户是谁?」 姜培风没有仔细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一下子被问到了。半晌,他底气十足的说:「都怪你,好好一个创意被你掩埋了。」 袁铮说:「现成的经管院高材生不问,大老远跑帝都去问一个学计算机的。怎么想的你。」 「他是行家嘛,我问了下开发软体的成本,还有一系列的操作问题。」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我还得好好想想。」 袁铮一路把姜培风送到家,开门的时候,趴着门口的甜心伸了个大懒腰,朝姜培风露出肚皮。 打完滚后,甜心站起身往里走,丝毫没有热烈迎接姜培风的打算。 姜培风也没理会,整个人往床-上躺倒,满足的翻了个身:「自己的床睡着就是舒服,这几天根本没睡好觉。」 说着,他还就着被子滚了两下。 这段时间天气不算热,但姜培风早早的就换上了单衣,现在只穿了件卫衣在床上滚,一动就掀起腰线一圈细白的皮肤。 姜培风就外表看有三好,腰细腿长长得好。 袁铮的眼睛盯在恨不得只有巴掌宽的腰上,好久都挪不开视线,「你……」 才开口,袁铮发现自己的嗓音就不太对,压抑了一路的色心又开始作祟,只好尴尬的咳嗽一声,「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 当然,这话袁铮只是顺口一说。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了,按照姜培风的性格,还不是死缠烂打的要袁铮留下来。 何况这么多天没见。 袁铮已经做好姜培风坐起身拉着他不让走的准备,谁知姜培风掀开枕头坐起身,抓了抓头髮,点头道:「好,你走的话帮我把门关了。我好睏。」 说完,又躺了回去。 袁铮:「……」他怎么不留他了? 袁铮琢磨片刻,又强调一句:「我真走了?」 「嗯。」姜培风头也不抬。 袁铮回过头,余光一瞥,忽然看到姜培风修长的腿随意搭在床沿上,双腿微张,腿部的曲线向上蔓延,一直到隆起的胯-部。 姜培风浑身不得劲,正想问你不走了吗,还没睁开眼,一个巨型大物体扑了下来。 姜培风下意识的弓起腿,抱住了这个大型物体。 大型物体趴在姜培风身上说:「今天我到这睡。」 姜培风看着近在咫尺的袁铮,很是挣扎了一会:「要不改日吧?」 「改日?」袁铮用手肘撑在姜培风脑袋两边,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 姜培风:「……」 袁铮低头给了姜培风一个缠绵的亲吻,轻声说:「我去洗个澡,马上回来。」 袁铮起身后,一直想凑过来的甜心找到了机会。 他跃到床-上,正想凑到姜培风面前亲昵亲昵,目光不巧对上视线中某个挺起来的部分。 甜心十分好奇,毕竟他从没「当面」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时按耐不住,伸出爪子想扒拉一下子。 但是还没碰到,又缩了回来。 甜心想了想,索性张开了嘴。 「啊!」姜培风吓了一跳,几乎是跳起来,捂着下面对甜心怒吼道:「你做什么?!」 听到动静的袁铮打开厕所门,露出半天赤-裸的身体问:「怎么了?」说着,他裹着浴巾走出来。 姜培风的心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刚才甜心那一口真把他给吓狠了。不过好在没真咬下去。 姜培风赶紧松开捂住下面的手,气愤道:「甜心居然敢咬我,明天就把你带去做绝育。」 甜心不懂即将到来的危机,躺在床上打了个滚,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姜培风余光瞥到袁铮□□着走过来,脖子以上自动开启蒸拿模式,熟的快七窍冒烟。 他把甜心抱起来,放进猫笼里关好,借着去洗澡的藉口,一熘烟的冲进厕所。 十分钟心理建设完毕,姜培风鬼鬼祟祟拉开厕所一条门缝,看到袁铮坐在床上,腿上搭了空调被,正在看手机。 姜培风咽了口口水,打开门,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 袁铮似乎没注意到姜培风走过来,还在看手机。 第81页 姜培风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他手机,结果撞见满屏的限制级画面。 姜培风:「……」 他迅速的背对着袁铮躺好,假装自己已经准备熟睡。 袁铮轻笑了声,伸出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视线黑暗的时候,人的其他感官就特别清晰,比如袁铮身上刚洗完澡的气息,比如夜间搏动的心跳。 比如袁铮给他盖上空调被,伸手圈住他的腰,将他带到自己怀里来。 姜培风的后背抵住袁铮的胸膛,听到他的声音穿过自己的耳膜。 「我会很小心的,疼你就说。」袁铮说着,手顺着姜培风的睡衣滑进衣服里,他的掌心顺着细腻的皮肤一路向上。 夜晚的空气比较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亲在嘴唇上,有种能缓解燥-热的舒服。 袁铮的吻落在姜培风的额头上,太阳穴上,顺着向下,吻到了耳朵。 姜培风的脸部冰凉,耳垂却是滚烫的。 袁铮猜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把灯打开,一定能清晰的看到姜培风通红的耳朵。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任人鱼肉的姜培风听到笑声,忽然翻过身,把袁铮压在自己身下。 他把两只手撑着袁铮的脑袋两侧,炙热的唿吸交缠,黑夜中交换看不清的视线。 姜培风忽然伸手,捏住袁铮的下巴,吻了下去。 然而很快就被袁铮抱住肩膀,翻个身,压在了下面。 打游戏是要买装备的。 袁铮忽略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由于没有配备好装备,这位考试从来都是高分的才子几乎要挂科。 ☆、第 46 章 袁铮无计可施咬紧了姜培风脖子处的肉,疼的姜培风都不想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大概有个词叫「色-欲-熏-心」,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姜培风这样的人,明明色字头上的那把刀已经割下来,还要死命的往前沖。 这个晚上他们抱着做了很久,久到精疲力竭之后睡了过去,久到第二天姜培风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像被拆了一样。 他动了一下,不可言说的某处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脑海中浮现起某些画面,姜培风感觉自己头顶真是要冒烟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袁铮!」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搂住他的腰,把姜培风整个人连被子包进自己怀里,慵懒的声音传来:「早啊。」 姜培风转过身,对上袁铮刚睡醒一脸满足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好一人一次的!?」 「有吗?」袁铮明知故问,看到姜培风阴着脸,忙讨好的笑道:「下次让你。」 姜培风:「……」亏他昨天在车上那么道貌岸然,感情都等着晚上呢?! 姜培风认栽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深思熟虑半天发现自己亏大发了,为了挽回损失,他朝袁铮点了点下巴,「你,旁边躺着,任我-蹂-躏。」 袁铮挑起一边眉毛,「你确定?」 姜培风:「……」他看到袁铮的样子,已经不确定了。 「现在是九点二十分,还有四十分钟你就上课了,而且是核心专业课,点名的。」 姜培风明智的就着这个理由下坡,「这次就算了,下次给你个厉害的。」 做软体的想法就暂时搁置下来,姜培风继续晒猫,接gg,拍视频,维持粉丝数量。 直到某一天,已经在实习的大四学长陆鸣给他发了个消息: 「学弟,我现在和朋友创业,想请你帮我们做几个视频可以吗?当然,按市场价付价钱。」 姜培风:「做什么视频?」 「我们现在在开家清吧,想打造一个专属年轻人交友谈心的专属空间。但是现在因为是在开创期,没有人气,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有哪些特点,连人手都不足。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个宣传视频,顺带着想招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陆鸣说的很简单,深入交流后,姜培风发现其实他的要求挺高的。 这间清吧最大的卖点是扎啤,里面有数十种不同口味的扎啤,甚至很多国内的市面上买不到。 陆鸣的想法是这里可以给年轻男女聊-骚解闷,谈天说地。 一楼可以喝酒跳舞玩乐器,二楼还有桌球手游及各种健身器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在这里玩上个把小时。 而陆鸣想要的宣传片,既要能体现他们清吧独树一帜的风格,又要能吸引有能力有远见的年轻人。 姜培风一时想不出来,抽了个空,去他们清吧看看。 陆鸣的这家清吧叫动力,看名字很难猜到这是家酒吧。 酒吧坐落在黄金地段的青铜商铺上面。街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然而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二楼还有个酒吧。 姜培风去的时候,清吧开了个小门,没有开灯,里面只有几个人在收拾。 看到姜培风进来,有个妹子喊:「帅哥,我们还没营业。」 「那可以给我这个路人试喝一杯吗?」姜培风眨眼,调笑道。 妹子穿着紧身的衣服,凸显出完美的身材。 此时正站在收银台后面,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听到姜培风的话,妹子笑了下,「没问题,正好我们还没开始营业,你可以帮我们试试这几瓶扎啤的口感。」 说着,妹子拿着玻璃杯倒了半杯啤酒过来。 第82页 姜培风觉得十分神奇,居然讨杯酒喝这么简单。他坐在高脚凳上,接过酒杯问:「你这么豪爽,你老闆知道吗?」 妹子笑了下:「我一般不对别人豪爽,只对帅哥豪爽。」 姜培风愣了下,话说这么多年他都还没被人调戏过,不由得多打量了妹子几眼。 妹子没有化妆——至少以他一个男生的角度看没有,留着及肩的长髮,长得十分文静。 姜培风看到妹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知道我?」 妹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扳回一局,姜培风十分满意,故作高深的笑道:「因为我刚才掐指一算,知道咱俩有缘。」 恰好陆鸣走进来,看到了姜培风,「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和他们说你晚上才会来。」 姜培风回过头,手肘撑在台子上,笑道:「我对象今天要来这边,就和他一起来了。」 陆鸣走了进来,打开柜式冰箱,拿了瓶雪碧出来,一边开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说着,递了瓶雪碧给姜培风。 姜培风晃了晃手里的扎啤,示意自己已经有了,「好久了,差不多大二才开学没几天就确定了关系。」 「那岂不是我们才结束明信片的合作,你们就在一起了?」 姜培风算了下,「还真是。」 他跟着陆鸣上楼,去深聊视频的问题。 姜培风从清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陆鸣现在已经没有课,但晚上还是回学校寝室。 两人并肩从楼上下来,姜培风说:「大概我已经清楚了,今明两天我整个思路出来,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抽几个人出来让我拍几个视频。」 陆鸣点头:「没问题,那就暂定后天,后天周六,我们几个都有时间。」 姜培风点头应诺。 从楼上下来,正对的是条步行街。姜培风一眼就看到了电线柱子旁边站着的袁铮。 袁铮正低头拨弄手机,抬头时,正好和姜培风四目相对。 姜培风笑道:「我对象来了,那今天就先这样,我走了。」 陆鸣看了下,没发现哪个适合的女生,问:「在哪,我看看?」 姜培风想了想,竟然坦率的指了指五米之外的袁铮,「那,我男朋友。」 说罢,没有理会这句话投下的炸弹,径直走到袁铮面前。 姜培风的话一字不漏的进了袁铮的耳朵,袁铮看着姜培风一步步走向自己,余光分了点给陆鸣,发现后者已经彻底呆在原地。 姜培风的眼睛很亮,有种下定决心后的神采,昏暗的夜幕里,眼眸中星光几乎晃晕了袁铮的脑袋。 他是认真的,袁铮想,他想公开我们的关系。 姜培风走到袁铮面前后,依然有点紧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袁铮,期待着袁铮的态度。 可是他又不确定刚才和陆鸣说的那句话袁铮听到了没有,于是伸手指了陆鸣的方向,「我把咱们俩的关系告诉他了。」 姜培风这副样子有点傻,袁铮低头看着姜培风,突然笑了起来。 袁铮的脸部一直属于硬朗风,每次笑的时候,都会让姜培风觉得像是春风拂过坚硬的土地,有种格外温暖的画意。 然后姜培风就看到袁铮抱住了自己。 袁铮抱得十分用力,以至于姜培风动弹不得。姜培风不得不提醒他,「咱们现在可是在大街上。」 袁铮突然涌起想说「一辈子在一起」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一辈子太长,这样直白说出来未免太轻佻。 他对这段感情从来都是认真而深思熟虑的。 姜培风忍不住问:「你怕吗?」 「谁也拦不住咱们俩在一起。」袁铮说。 袁铮说的十分郑重,他也无比坚信就算公开了关系,他也会和姜培风一直手牵手走下去。 他如此相信这件事,以至于后来分手之后,他都没弄清楚,那些想像中的舆论、压力、都还没有来,怎么突然就把姜培风搞丢了呢? 「不,不,你不能这样!」 「放手!」 「甜心是我儿咂,你不能抢走他!」 穿着白衣大褂的年轻医生像个匪徒一样,蛮横的从姜培风手里抢走甜心。而姜培风则仿佛像个弱鸡一样,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娃。 只见医生轻轻一拉,再拱手一抱,甜心就被医生带着往里走。 姜培风伸手,做悲痛欲绝状,镜头的最后,是甜心一脸懵-逼的看着姜培风,然后被医生抱到里面去。 等甜心被抱进去,姜培风立刻收起悲痛的表情,掀开帘子,鬼鬼祟祟往里面瞅。 瞅完,三两步走到摄像头这边来,对正在拍摄全过程的袁铮说:「来来来,我看看,装的像不像。」 袁铮拍的过程全程没有脸,镜头只盯准了甜心,虽然姜培风十分想知道自己刚才演得怎么样,但鑑于这个过程一气呵成,姜培风十分满意,也不打算再拍。 他推了下袁铮,九分得意的说:「你说这下子甜心不会恨我了吧?」 袁铮为单纯的甜心默哀。 在甜心做绝育的时候,姜培风把视频处理一下,挂在了网上。 甜心全程不知所措的瞪着眼珠子的模样实在太无辜了,一众人在下面哈哈大笑,同情甜心遇到了这么个戏精的主子。 第83页 发完视频后,姜培风没有去看谁抢了沙发,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袁铮反而刷起了微博,觉得网友真是欢乐。正准备调侃两句,发现姜培风老实的过分。 袁铮头也不抬的问:「内疚了?」 「嗯。」姜培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老实的坐着,「你说甜心要是醒来发现自己的小jj没了,他会不会很难过。」 这个问题袁铮回答不了,他突然想起一个笑话,便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姜培风抬头看他。 「在很久以前,有个年迈的妇人。妇人很穷,住在破烂的地下室,只有一只猫陪着她。有一天,妇人不小心打破了神灯,神灯告诉妇人他可以满足她三个愿望。」 「妇人说她要变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公主,她要住皇宫里,还要有个深爱自己的英俊王子。」 「于是妇人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漂亮公主,她住的地下室变成金碧辉煌的宫殿,她养的猫变成一个高大英俊的王子。」 「这个时候王子抱住了公主,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自打上了小学起就没有人给他讲过故事,姜培风觉得这个感觉十分新奇,忙问:「说了什么?」 袁铮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回答: 「王子说:『现在你后悔给我做绝育了吗?」 ☆、第 47 章 姜培风噗的一声笑出来,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等笑够了他突发奇想的问:「要是有一天我变成猫了,你会给我做绝育吗?」 袁铮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要那东西也没用吧。」 姜培风愣了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当场就炸了,追着袁铮要打。袁铮连忙往外跑,姜培风不依,愤愤的追了过去。 炸毛了的姜培风是袁铮惹不起的存在,袁铮被迫躲进了厕所,顺便关上门。 被姜培风撞开了。 他冲进隔间,要找袁铮算帐,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拽进隔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袁铮把姜培风抵在厕所的墙壁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隔壁有人。」 姜培风:「……」 厕所内空间狭小,两人打闹了一会身上都有些发热,这样紧紧贴着,下半身几乎要纠缠在一起。 姜培风看着近在咫尺的袁铮,目光从他挺直的鼻樑滑到削薄的嘴唇,到性-感的喉结,视线往下,透过淡薄的t恤,几乎恨不得把他看穿。 气氛来的正好,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直接进入少儿不宜环节。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把这里扫完了再走,有个两个门是关的,等人一出来我把垃圾扔了就行,马上来啊。」 天时地利,总不近人和。 两人背着保洁偷偷摸摸的从厕所里出来,正好看到甜心仿佛世界破灭了般被人抱了出来。 医生看到姜培风的表情,忙解释:「只是麻药还没过去,甜心不是真的要寻死。」 两人把生无可恋的甜心抱回家,把甜心放在软和的床上,拿出他最喜欢的零食塞到他面前。 可是甜心还是那副世界破灭的样子,姜培风看了袁铮一眼,果断的戏精上身。 只见他突然趴到甜心旁边,满脸悲痛欲绝:「对不起啊甜心,是爸爸没用,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说着,恨不得挤出两泡鳄鱼的眼泪出来。 袁铮简直没眼看。 大概是姜培风嚎得太惨,甜心的游魂被他嚎了回来。 甜心转了转眼珠子,朝姜培风的方向看了看。半晌,他颤巍巍的动了动脑袋,往姜培风身上蹭了蹭。 由于带着伊莉莎白圈,甜心舔不到姜培风,只好操着半身不遂的身体继续往姜培风身上靠。 姜培风吓得直接坐起了身,一把搂住袁铮的腰,回头看了眼甜心,无辜的看着袁铮,「我有点愧疚怎么办?」 袁铮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培风,伸出大拇指按住他脸上的酒窝,「那你就好吃好喝供着呗。」 可惜姜培风的愧疚时限太短,当天晚上就把甜心又衰又丧的现状发到了网上,博得了网友的同情。 姜培风琢磨了许久,把陆鸣要的视频做了出来,同时挂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视频点开,是蔚蓝的海水和天空,汩汩的水声传来,视线晃到了昏暗的水里面。 「十五岁前,我不会游泳,我不知道在与外界隔绝的水里浮浮沉沉是种什么感觉。」 画面一转,是苍茫的雪山,镜头里有人穿着帅气的滑雪服准备滑雪。 「十七岁前,我不会滑雪,我不知道从漫天雪白的陡坡上冲下去,是生是死是种怎样的惶恐;」 镜头极速下滑、颠倒、仿佛滑雪的时候撞到了石块上。 「二十岁前,我不懂挣钱,我不知道简单的几张红票子背后意味着怎样的坚持和屈辱。」 「二十一岁前,我不明白人生,我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今年,我二十二岁,我在这里。」 视频中,酒吧的门被打开,有别于其他酒吧昏暗的环境,这里窗明几净,吧檯处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女孩笑得腼腆。 女孩面前并排放了十几个玻璃杯,她敲动第一个玻璃杯上面的冰块,冰块坠入盛满了玻璃杯的酒液里,后面的跟着一起坠入。 第84页 五光十色的液体同时溅起酒花,画面美不胜收。 「我们是个年轻的团队,因为梦想,我们走在了一起。这里有最开放的环境,最富有激情的团队,最无限的可能……」 视频再往后,就是招募团队。 视频交给陆鸣的时候,他们很满意,毕竟是姜培风熬了数个夜晚整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料到视频才挂到网上没几天,动力里面就被姜培风的粉丝占满了。 得知消息的姜培风躲进了二楼,一边看着自己的粉丝在楼下品酒,一边暗搓搓的找陆鸣商量提成。 被陆鸣批评:「能不能有点追求?」 「有的,」姜培风点头,「一个追求十包猫粮。」 姜培风自己说的也笑了。 陆鸣看着酒吧中央播放的视频,正是姜培风做的那个,画面正停留在陆鸣练习滑雪前后。 陆鸣忽然感嘆了句,「其实我以前都没发觉自己学了挺多东西的,你当时做这个视频收集材料的时候,才发现,嗯,这些年没有白过。」 姜培风笑道,「你可是咱们k大的美术协会会长兼广播台主编,你要是大学白过,我们这种无所事事的学渣岂不更白过了。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以后得给自己拍点视频,备着毕业后留个纪念。」 这么说着,姜培风脑子里好像卡了一下,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 「别提了,」陆鸣说,「其实我学美术只是为了考上明牌而已,结果大四这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走美术的路了。」 「为什么?」 陆鸣说:「其实我喜欢画,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你要是让我把画当成一个谋生的手段,我可能以后就不喜欢画了。」 姜培风点头,终于意识到脑子刚才想的是什么,他对陆鸣说:「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陆鸣:「怎么才来就走?」 「因为我想我男朋友啦。」姜培风说的十分兴奋。 陆鸣:「……」这个臭不要脸的是怎么有勇气堂而皇之说自己男朋友的? 陆鸣觉得十分惊奇,忍不住问:「你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吗?」 「在意,」姜培风说,「所以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人。」 陆鸣:「……」他该感到荣幸吗? 陆鸣不懂:「为什么是我呢?」 姜培风笑了:「咱翻开美术歷史看看,单就文艺復兴开始,出名的那些美术家有几个是正常的。不是情-史-糜-烂就是有特殊癖好,你是搞美术的见识肯定比我多,我就想看看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陆鸣算是明白了,「你就拿我做个试验,要是我反应太大,你就琢磨着换个方式,对吧?」 姜培风一拍手,「就是这个理。」 陆鸣不想说什么了,挥手让他滚蛋。 姜培风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鸣开口叫住他。 姜培风转过身来。 陆鸣犹豫了会,说:「那个,嗯,你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别人。我能接受,确实是因为见得多了,别人真不一定理解。」 姜培风看了他一眼,心里渐渐发冷。好半晌,才嘆口气,「我知道了。」 袁铮敲完最后一笔交易,已经下午四点二十分。 一万多个学生报名,通过了比试的不足八百人。截止到目前为止,在所有的参赛选手中,袁铮的总资产控制在第十一名的范围左右。 不算很好,但绝不会有人说差。 袁铮关了电脑,教授发了条消息过来要他把东西送到公司去。他们教授在外面开了家公司,手底下的学生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不过这事在高校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因此袁铮也没说什么,关了电脑去给教授当免费劳动力。 才出寝室,看到姜培风小跑过来。 姜培风一熘烟跑到袁铮面前,「上次你问我做软体的受众是谁,我知道是谁了。我之前只想着做款软体,但我没想清楚,我做这款软体的目的是什么。」 姜培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袁铮说话的时候好像有光。袁铮忍不住逗他:「可是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慢慢说。」 姜培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下来,「那成吧,等你忙完了我再和你说。」 袁铮撑不住笑了,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逗你的,我把这点文件送给教授就可以了,你说我听着。」 寝室外面人来人往,袁铮最多也只敢揽住肩膀,或者拉下手臂,再多的也是不敢的。 「你最近不是在忙竞赛的事情吗?」姜培风问。 「这种事其实是放长线钓大鱼,每天看涨涨跌跌的没意思,掌握好大致的方向就行。」袁铮说,「等到了最后两个月再开始投机,大范围的买入做空。那你呢?」 「我啊,我想开发一款软体,能记录我们的美好生活。其实不管是明星还是小人物,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值得纪念的时候,可以用来分享……」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融进人流之中。 袁铮没谈过对象,姜培风是他第一任,在很长的时间里袁铮都怀疑能不能和姜培风一直走下去。 可是后来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人也丝毫没有要分的迹象。 第85页 再后来他拿着国家奖学金做操盘交易,狠赚了一笔,拿着所有的积蓄给姜培风买了款单反套机,把姜培风乐呵了好多天。 那个时候袁铮发现,其实现实没那么难。 他也就渐渐放宽了心,想着等毕业了,他能赚更多的钱,他能走到金字塔的顶端,也有勇气去抵抗所有流言蜚语。 袁铮以为没有什么问题,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两人的关系更近,可能下半辈子就这样手牵手的走下去。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第 48 章 进入大三后,两人都忙了起来。 袁铮开始接手教授在外面的公司,同时他要保证自己的绩点稳年纪前三,此外加上一点私心,他已经开始预习研究生的课程。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在一年的时间内读完研究生三年的内容。 毕竟研究生考核的内容无非就是学分完成,发表论文达标,答辩通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比较简单。加上教授的关系,一年的时间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的时间很紧张。 姜培风的时间也很紧张。 他最初的计划仅仅是找几个合作人一起来开发一款软体,结果才开始就碰了壁。 他去找老么欧阳铎,结果老么要读研,没时间。至于其他几个朋友,想来想去都不合适。姜培风只好考虑把软体的事情外包给专业人员。 于是就碰到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没钱。 姜培风联繫到的这个程式设计师是欧阳铎介绍的,技术大牛,能力没话说。他听完姜培风的要求后,明确的说要达到姜培风的标准,需要团队,至少四个人。 大牛以极其专业的角度给姜培风分析了整个软体,最后说了个数字——这还只是把软体开发出来需要的钱。 还没算上后期运营、调试、版本修改,以及随着用户增加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哪怕就这个数字,也远远超过了姜培风的预算。 可是姜培风不死心。 他在无计可施之后,选择了到酒吧去骗酒——陆鸣答应他说只要他来,扎啤全都免费。 去的时候,陆鸣正好也在,姜培风就把自己这事和他说了。 陆鸣听完问:「有整个策划方案之类的吗?」 还真有,就在姜培风的手机里。 这段时间他把整个软体计划改了又改,为了方便时常更新一份留在手机里。 虽然不知道陆鸣要这个做什么,但不妨碍姜培风出门打了份完整的给他,顺便向他倒苦水一般解释了全部的经过。 或许真的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亦或者是机遇来了挡也挡不住。 陆鸣留下这份策划,不出两天给他打了个电话:「其实动力的背后一直有个幕后老闆,我把你的策划给他看了看,他很感兴趣,你要不要来和我老闆聊聊?」 真是天降大饼,姜培风简直不敢置信,逼着陆鸣解释整个经过。 原来近两年随着网际网路金融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商机和渠道被打开,天使投资人走下神坛,开始关注那些新兴的未知的事物。 陆鸣背后的投资人就是一个期待挖掘新事物,开发新产品的投资人。 用这个老闆的话说,年轻就代表着希望,他坚信年轻的力量,也坚信未来有无限可能。 所以比起这两年炒得火热的房地产行业,这个老闆把钱砸向了有创业想法的小年轻。 陆鸣的这间酒吧就是其中一个。 目前在本市的市面上没有一家只提供扎啤的清吧,陆鸣最开始是和他某个富二代朋友说这件事,两人合计了半天,决定开一家这样的清吧。 富二代再有钱,也没办法一次性拿出全部的费用,加上扎啤对保鲜的要求高,因此开店就意味着全套必须配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富二代搭档找到了这个背后老闆。 老闆也很爽快,当场开了支票——虽然用陆鸣的话说,可能更多的是看在父辈的面上,但不妨碍他们如火如荼的开始创业。 第一笔资金回笼的很快,这让投资人更加相信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 也因此,当陆鸣向投资人说起姜培风的计划的时候,投资人决定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听听这个还未毕业的愣头小子的想法。 姜培风很激动,专门拉着袁铮去专卖店买了套正装换上,把方案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确保每个字都烂熟于心,这才前去赴约。 老闆把地点约在一家私人会所。 姜培风得以亲见到幕后大佬的真容。 姜培风只知道大佬姓程,约莫五六十岁,长得不苟言笑,让姜培风十分忐忑。好在他也是从小见过世面的,加上准备充分,倒也不慌。 袁铮按照计划一个小时前给姜培风打电话,可是没打通,只好打个车赶到会所。问了保安,听说人还没出来,便守在外面。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黑,才看到姜培风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他忙走上去,「怎么去了那么久,结果怎么样?」 姜培风没骨头的往袁铮身上一趴,整个人像被晒干了水分的腌菜似的,含煳不清的说:「大佬看不上我。」 袁铮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抱着他往外走,「走,我带你吃海底捞去。」 于是姜培风坐在火锅锅底前,一边吃着辛辣的牛肉,一边吐槽:「他居然问我如果让我做,半年内能不能在收回成本的基础上盈利。哪个产品一上市就能有收益?」 第86页 「还有,他说在流量达标的基础上,需要多少个gg商,怎样定价才能有收益。我又不是视频播放软体,有最新的电影电视剧,要是一开始就插gg谁来用我的。」 「更何况,这个市场还没打开,未来市场怎么变化都是个未知数。但是流量为王这是肯定的,所以最先想的绝对不是怎么盈利,而是怎么把用户基数扩大。」 姜培风越说越气愤,感觉跟大佬不是一个层面的。 袁铮手里忙着涮羊肉,耳朵负责听抱怨,嘴里还得安慰一下:「可是他是投资方,站在他的角度确实是利润第一。」 」所以我要找几个志同道合,顺便还有点钱的。「姜培风想了想,目光往袁铮身上瞅,眨巴眨巴眼睛问:「金融系大佬,未来半年你有时间吗?」 袁铮告饶:「我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更何况你的这些我完全不懂啊,我既不懂软体,又不懂制作。」 话虽这么说,但袁铮仔细想了想,其实研究生的事可以放在后面。保研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就只有一个竞赛。 加上他这个软体开发,也不是应付不过来。 袁铮盘算了下,正准备开口,听到姜培风说:「也是,以后还得靠你赚大钱养我呢。算了,我还有几个朋友,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太重要了。」 姜培风说着,往袁铮碗里夹了点肉,「你盘都是干净的,这几个好了快吃。」 于是袁铮那句「我和你一起做也可以」,被咽了下去。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袁铮都在想,要是当时他坚持一下,坚持和姜培风一起做这个软体,后来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姜培风似乎被这位大佬刺激到了,接下来的几天都在不断调整方案和找搭档。 每天和袁铮一个点起床,等袁铮睡了,他还在挑灯夜战。 甚至有次袁铮半夜起来上厕所,突发奇想的给姜培风发了个消息:在吗? 没想到姜培风居然秒回:在。 袁铮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凌晨两点,毫不留情的打字轰炸,愣是把姜培风凶的没脾气,直接下线表示不想理他。 第二天一早袁铮便收拾行李推开姜培风的门,言简意赅的表示: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姜培风就顶着熊猫眼站在旁边笑:「好呀,有美人在侧,干活都有劲了。」 姜培风以为袁铮是来监督他早睡的,因此当天晚上表现良好,十一点刚过就乖乖上床睡觉。 但是到了第二天,姜培风就开始在惹怒袁铮的边沿试探。 袁铮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姜培风假装没看到时间,继续和他找来的小伙伴互通消息。 说来也巧,姜培风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想一起做视频软体的小伙伴。因为他只是学生,对这方面暂时只有个初步的猜想,恐怕没有多少报酬,顶多能给点辛苦费。 姜培风把话说的很明白,居然真有人上钩。当然,都是学生,还无一例外的都是他粉丝。 三个本校的,两个外校的。 姜培风当初挑人的时候,特地选了不同专业不同性格,但是绝对有同一志向的人。 五个小伙伴,加上他本人六个人,由于没有多少工资,只是靠着兴趣和想法支撑他们团队,姜培风对他们并不做要求,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自己扛。 但小伙伴们很给力,经常出乎意料的满足他的要求。 此刻就有个写程序的小伙伴在微信上轰炸他,「报告老大,我刚才突然发现我们最初的设定里有个bug。」 说着,小伙伴把整个过程和姜培风分析了下,听得姜培风恍然大悟,忙回应:「听你的,改,关于这个具体的设想,我再琢磨琢磨,明天给个方案你们。」 姜培风感觉自己又来了灵感,正准备奋笔疾书再写个八百字策划,发现袁铮摆了个床上书桌,就坐在床上写东西。 他看了下时间,对袁铮说:「已经十二点了,你要不先睡,明天还有课。是不是我这边吵到你了,我把灯关了。」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关灯。 「别关,」袁铮说,「我把这点看完,就和你一起睡。」 姜培风琢磨自己不是一两下可以睡的,可是这话他不敢直接说。倒是袁铮抬头笑了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等你。」 姜培风:「……」 以退为进这一招对姜培风来说十分管用,一用一个准。 要是袁铮强硬的要姜培风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早点睡,鑑于袁铮在姜培风的心里位置,姜培风也就依了他,一次两次的肯定没问题。 但长此以往,姜培风也是个有抱负的人,难免会有摩擦。 但是袁铮偶尔来上一句「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睡」,「我和你一起忙也挺好的」,总让姜培风有种无力适从感。 姜培风不心疼自己,但心疼袁铮。 只好把电脑关掉,然后设个闹钟,让自己第二天早点起床。 之后姜培风开始了昼夜颠倒的生活,过得忙碌而疲惫。 他忙着开发、推广、调试、运行,整个人就是个行走的陀螺,随时能颳起旋转的飓风。 现在别说说学校功课了,连袁铮姜培风都没时间搭理。 袁铮身边忽然间没了姜培风聒噪,有点不习惯。 第87页 他甚至发现,某段时间要是不去那个小房间过夜,他连姜培风的面都碰不着。 但是袁铮缓解想念的方式并不是给姜培风打电话,或者约他出来吃个饭,而是给自己又揽了很多活,让自己也从头忙到晚。 ☆、第 49 章 于是某天百忙中的姜培风终于能抽出一点空,跑到他寝室去找他:「这个周五晚上有空吗,我手上有两张话剧票,咱们一起去看?」 袁铮把自己的脑袋从半人高的书上拿起来,想了想说:「周五,是十一号吧,恐怕不行,因为我答应教授十五号前把东西给他。」 说着,他还把资料调出来给姜培风看。 姜培风追问:「真的挪不开时间吗?」 袁铮问:「是不是只是看个话剧,要是你还有别的打算,我把时间挪开也可以。」 这时,旁边袁铮的室友喊道:「袁铮,待会上课的时候帮我把论文交了,我不去上课。」 「好。」袁铮回应。 于是姜培风那句「周六是光棍节」咽了下去。 直到姜培风走了,袁铮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已经彻底忙晕了,浑浑噩噩的过到周五,看到周围有很多人捧着鲜花,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 袁铮太累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多想。 袁铮上完一天课回到寝室,喝了杯水,看到几个室友正围绕一捧粉色花束忙活着。 「我给你说,咱们寝室哥几个为了你忙了一整天了,你这混小子要是明天表白失败了,看哥几个不弄死你。」 「嘿嘿,放心放心,人我已经约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袁铮插嘴问了句:「表白去?」 室友兴奋的点头:「明天是光棍节,我特地选了这个日子。」 终于意识到明天是某种变相情人节的重要问题,他把手里的书放下,快速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半将近七点钟,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校园内已经点起了各色路灯,甚至还有表白的蜡烛。 不管是有对象的还是单身狗,都在校园角落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袁铮给姜培风打电话,那边显示他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袁铮在清冷的街上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姜培风的回拨。 姜培风说:「抱歉,我正在赶工,刚才有投资方觉得我的产品不错,想谈合作的事,就打了很久。」 袁铮问:「你不是说要去看话剧吗?」 「有个小伙伴想看,我就把两张票送给他了。」 袁铮沉默了片刻,问:「那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啊,刚才那个老闆要我明天去帝都找他谈。所以我刚买了今天晚上十点的机票。」 袁铮不说话了,他想问那你知道明天是光棍节吗?但是姜培风显然是知道的。 光棍节又不是情人节,不是非过不可,只是袁铮单纯的想和姜培风待在一起,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既然姜培风有正事,他总不好打扰,只好随便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但袁铮显然忘了,姜培风是提前问过他的。 姜培风要是不想和他一起过,又怎么会提前问他。 其实这个时候,要是袁铮能多说一句,「可是明天是光棍节,要不我们一起过吗?」或者是姜培风自己多问两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可能很多时候都会不一样。 但是偏偏,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挂了电话后,袁铮想着姜培风应该会回来一趟,拿好东西再赶去机场。 于是他去了姜培风的房子,就坐在床上等,可是他等到八点,等到九点,等到十点都过了,姜培风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亮了盏白炽灯,冷冽的打在袁铮身上,拉长了他的身影。 房间里放满了姜培风的东西,几台相机,书桌上的笔记本,衣架上挂的衣服,角落里的猫窝猫砂盆,还有一只做了绝育后老实多了的猫。 袁铮麻木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这些东西他看了一年、两年、三年,熟悉到已经漠视他们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当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间里少了点东西。 袁铮绞尽脑汁的想着差了什么,等他终于意识到是缺了什么之后,一种无言的绝望从心里瀰漫出来,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最后一根救命绳索,只能被周围源源不断的海水淹没。 但是眼下袁铮是感觉不到的。 姜培风的帝都之行去了整整五天,五天后他精神抖擞的回来。 姜培风的事业就这样一夜之间起来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向投资方做了担保,结果实施起来发现格外艰难。 姜培风因此获得了人生第一份挂科。 他看着自己专业课的分数,悲从中来,抱着袁铮痛哭流涕满心忏悔。 袁铮没甚同情心的拍了拍他,然后翻开他的成绩单,满满的59分。 袁铮想不通,「你就算是蒙,也不至于只考59分,你怎么做的题?」 姜培风不服气的说:「你觉得我做错的那些题,就没有仔细思考过吗?」 说的好有道理,袁铮竟然无法反驳。 姜培风开始撒泼打滚日程,「怎么办,再挂科就要被留级了,我真没时间去泡图书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袁铮低着头看姜培风拉扯他的衣服,大有不答应就不死不休的意思。 第88页 袁铮一件衣服都快被姜培风拽变形了,他终于败下阵来,「你要我怎么帮,帮你看书然后划重点?」 姜培风点头:「你是学神,你帮我划划重点,我考前突击下。」 「没用,」袁铮说,「重点都是零散的,顶多能应付选择题,后面大题的分还是丢了。对老师而言,要是选择题分数高,大题一道不会,老师会觉得选择题都是蒙对的,还是不会让你及格。」 姜培风把脑袋埋进袁铮的腹部,蹭来蹭去,也不说话,就拿脑袋蹭袁铮的衬衫,蹭的不得劲,甚至还直接张嘴咬了一口。 袁铮被一身痒痒肉激的后退一步。 姜培风露出整齐的牙齿,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袁铮低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被小勾子勾了下,忍不住弯腰在上面亲了口,「今晚把时间留出来,和我睡一次我告诉你怎么及格。」 姜培风忙拉扯自己厚重的眼皮,做求饶状:「饶小的一命,我晚上还要赶项目。」 「或者现在也行。」 姜培风捨得一身剐,却发现袁铮是个坑。 他所谓的及格方式,就是去跟老师说他准备出国,学校已经看好了,希望老师能帮个忙给个好看的分数,不要求高分,及格就行。 高校里曾有不少学生以留学的名义要老师给高分,结果给完高分之后,又选择了保研而不是出国。 学校对这种事其实挺反感的,但是姜培风的要求又不是高分,及格而已。加上姜培风在学校的名气,老师不至于为难他。 姜培风去试了下,发现居然真的可以,于是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至此开始了他彻底而荒诞的逃学生涯。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姜培风终于迎来了产品的上市日——他给这款视频软体取名「乐岛」。 为了这款产品,姜培风提前两个月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 他先是要几个小伙伴拍摄了不少的小视频,挂在他们自己的微博上,都是一群有点逗比属性的人,拍的视频十分搞笑。 姜培风则负责转载,各个渠道进行扩散。 之后又联繫了学校认识的同学老师,还发动了高中校友。 姜培风大学期间虽然没多少朋友,高中可是学校的名人,不少高校的熟人带动了更多高校的同学。 姜爸姜妈甚至也来搭把手,怎么说也是儿子第一次搞软体开发,做父母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因此产品还未发布,关注公众微信号甚至官方微博的,就有不少人——甚至为此还上了热搜。 但关注的人越多,姜培风心里越虚。 新产品上线,即便内部测试运行过多次,也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尤其是当人数超过预期的时候,运行上会出各种问题,到时候期待越大,谩骂也就越多。 产品上线当天,姜培风包下了动力,早上十点产品正式上线,十二点,接收到第一批用户反馈,反响很好。 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在接收到用户反馈的这一刻化为乌有。 虽然以后的前途未知,但至少开门这一炮打得不错。 于是姜培风借着动力的地盘,和所有的朋友,轰轰烈烈的开了个party。 姜培风太高兴了,当天喝了不少酒,幸好还有不少是被袁铮挡去了。 party开到很晚才结束,袁铮扶着醉醺醺的姜培风回家。 结果醉鬼在的士上还很安分,一下车就往袁铮身上粘。袁铮扶不稳,只好讨饶,「别闹了,我背你好吧。」 「嗯。」醉鬼站直了,一点也不见刚才东倒西歪的样子,伸出两只手,等着袁铮来背。 袁铮蹲下身,把醉鬼背起来,醉鬼下意识的知道自己重,心疼他男人,很老实的把手绕在袁铮的脖子上,脸贴着袁铮的头髮,轻轻的蹭了蹭。 袁铮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像甜心。 不,现在已经不叫甜心了,自从甜心被阉了之后,网友们觉得给一个公公取这样女性的名字,实在太伤它的男性自尊了。 所以网友提议,干脆给甜心取了大名,庆祝他成熟(绝育)。 袁铮当时就在下面留言道,要是甜心知道他大名的来歷,一定会誓死抗拒,并打死看热闹的网友。 姜培风这个不称职的主人觉得取名的想法挺好玩,大手一挥同意了甜心的取名,并召开了取名仪式,就是全网投票,徵集了网友的意见,经过大半个月的筛选,最终取名麦月。 因为甜心是四月出生的,四月又称麦月。当然,这个网名最开始是图南提供的,最后得到了网友的高票同意。 不过姜培风还是叫甜心的次数多。 袁铮背着一路安静的姜培风走到小区里,走进电梯。 然而电梯门才关上,姜培风开始折腾要下去。 袁铮放下他,正要说句电梯里注意安全,姜培风就扑了过来。 袁铮被带着酒香的软唇亲了满嘴,醉鬼亲也就算了,还把冰手塞进袁铮的衣服里。 袁铮把作祟的手拉出来,反扣在醉鬼的身后,再把人抵在电梯的墙壁上,鼻子蹭着鼻子说:「电梯里,有监控的,乖,等两分钟。」 醉鬼不听,轻松挣脱了袁铮的钳制,双手搂住袁铮的脖子,又亲了上去。 电梯门开了,袁铮拖着故意缠在他身上的姜培风往屋里走。 第89页 袁铮发现了,其实姜培风根本就没有醉到分不清东西的地步,就是想折腾他而已。 袁铮十分无奈,从姜培风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钥匙,顺手给他的屁-股来了一巴掌。 姜培风哼了声。 深夜寂静的走道里,姜培风又腻又酥的哼声直钻袁铮耳膜,酒香裹着人体的温度从四面八方钻进袁铮的唿吸道,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折磨了。 姜培风整个人靠在袁铮身上,妨碍他开门,醉醺醺的说:「都被你打硬了,等下草哭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袁铮说着,把门打开来。 姜培风像被刺激到了似的,立刻跟进去,反手关上门,把人转过来面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亲了上去。 袁铮由着他亲,没有章法的乱啃乱咬也就算了,这货居然还在他脖子上吸了一口。 袁铮倒吸一口冷气,正要反击过去,一路上都在想尽办法不安分的姜培风突然安静下来。 房间里静的可怕。 袁铮忽然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的想转个身,因为他感觉房间里好像有人。 但这个时候姜培风却突然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姜培风酒劲上来了,他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幻想还是现实。 因为他居然看到他妈妈站在房间里。 正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姜培风即便是在梦里,也会觉得这是个极端可怕而不愿去面对的场面。 酒的后劲上来,头昏昏沉沉的,房间里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寒风,吹得他脑门疼。 姜培风只好抱紧了袁铮,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他忽然想,要是这是个梦就好了。 一定是这样的,因为他喝多了。 ☆、第 50 章 魔都。 这座二十年间迅速崛起的城市成为了无数年轻人嚮往的圣地,数不尽的繁华堆砌成这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城市。 摩登大楼的繁华和普通的上班族是没什么关系的,即便即将坐上六位数年薪的司机开着的价值数千万的豪车,徐南徒现在也只考虑的唯一一件事,一件关乎她生计的长久大事。 究竟需要她怎么做,才能背着身后这款气质独特的、从地摊老奶奶那看上的、杀价杀了半个小时终于从八十砍到三十八买的的包包,优雅而不失高贵的,挤进眼前这条充斥着人头和汗味的地铁。 现在已经早上八点。 她要是再挤不上地铁,就真的要迟到了。 想想安娜那张迟到一分钟,恨不得你就会影响公司百亿计划的脸,徐南徒一咬牙,以无畏冲锋的勇气,生生把面前三四个挤不进去的大汉,硬塞了进去。 徐南徒收腹,吸气,把自己当成竹棍,以势不可挡的勇气冲进了地铁。 后脚才进地铁,地铁门就关上。 然后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后面的头髮被地铁门夹住,动也动不了。 更悲催的是,在这个动弹不得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举目望去是看不到底的人头,低头往下……不好意思,她别说低头了,连动手的空间都没有。 四面都是人。 手机铃声顽强的抗争,徐南徒败下阵,伸出两根手指以毫米级的速度夹起手机,来不及看来电提醒,「餵。」 「小徒,总裁昨晚胃病犯了,现在在医院,他安排我今天跟着刘总去谈项目,估计要去一个礼拜。你现在先去医院看下总裁状况怎么样,如果能坚持的话,把和创四公司的事情说给他听。」 是安娜的声音,那个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还是手腕还是学歷,都甩徐南徒十条街的女人。 听到自己直系上司的声音,徐南徒条件反射的说:「好的,这就去。」 过会,她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安娜,总裁都病了,要不让他休息两天?」 安娜说:「这话你别和我说,你问总裁去。」 徐南徒老实的闭嘴,他们家总裁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脾气不好,得罪不得。 十分钟后,总裁助理的助理升职为总裁的临时助理,从人满为患的地铁里挤出来,赶到路边,叫了辆的士,潇洒的掏出红票票,「先把我送到软指总部,您在楼下等我两分钟,之后把我送去天海私人医疗会所。」 司机淡淡的看了眼毛票票,「少了。」 徐南徒噎了下,又拿了张出来,「这下够了吧,记得给我开□□!」 两个小时后,徐南徒赶到了医疗会所,看到了她家帅得惨绝人寰的总裁真容。 说来惭愧,作为已经来公司两年的菜鸟,徐南徒至今都没近距离看过总裁的脸。 作为总裁助理的助理,她的所有工作是和安娜打交道的,她只需要完成安娜交代的工作就可以了,因此她近距离看总裁的次数少之又少。 总裁穿着棕色的真丝睡衣,正背对着徐南徒站在窗边。 时值春夏之际,窗外是片大草地,有花有草,绿意盎然,繁花似锦。 徐南徒小心翼翼的喊道:「总裁。」 总裁转过身来。 徐南徒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话说他们公司一干女生,没事就喜欢花痴总裁荷尔蒙爆棚,原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总裁长得好看,可是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看,居然跟杂志媒体上长得一模一样——她一直以为那是p了的。 第90页 就是人病了,气色不是很好。徐南徒内心嘀咕。 「小徒是吧,安娜这几天不在,辛苦你了。」总裁面无表情的说。 「不辛苦不辛苦。」虽然总裁长得好看,却是种冷硬拒人千里之外的好看,徐南徒和他说话提心弔胆。 「安娜说昨天有个事她没来得及和我说。」 「有的,」徐南徒连忙拿出文件,递给总裁,「创四有款ai技术做开发,现在正在招募投资人。这是整个产品的策划。」 总裁接过策划,坐到沙发上看。 护士推着医用护理车走进来,给总裁打点滴。 徐南徒说:「听安娜说,昨天创四的陈总要人过来,说就这个项目想和我们公司深聊一下,如果您有意向的话,您看见面怎么安排好,我去给创四那边回话。」 创四维度是近两年国内发展的非常迅勐的一家ai智能产品研发公司,对比传统的机器人,创四结合多种国际领先技术,产品设计十分人性化。 国内现在的市场没有完全打开,很多技术都在更新,虽然目前国内的用户不是很多,但是数量还是以可观的形式在增长。 加上产品制作精良,背后的老闆资本雄厚,一直是他们软指投资的目标型客户。 总裁看完资料后,对徐南徒说:「你联繫市场部的lucy,要她去分析下创四的企业数据,看他们是不是资金鍊出了问题。另外,创四邀投资人肯定不止我们一家,你去查他们大概邀请了哪几家。」 「这个策划里面写他们整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是两个亿,我们投资五千万,如果入资,后期肯定会上涨。你去让冰姐算一下,我们半年内动用五千万,成本是多少?后期追资,以一点五个亿封顶,阶梯状成本利率多少?」 「还有,这个策划复印两份,一份给……」 徐南徒向来记忆力超群,默默记着总裁的安排,哪知道总裁的要求越来越多,她简直要记不住,慌忙掏出小笔记本速记下来。 赶鸭子似的边听边记,徐南徒数了下居然有十三条。 没等她腹诽,又听总裁说:「你问项目组的德哥,他什么时候能把数据给我,往后顺延两天,我去和创四的人谈。」 「是。啊,您亲自去谈?」 徐南徒有些意外,因为按惯例这种事一般都是总裁安排别人去谈。 「嗯,去吧,下午告诉我见面时间。」 等助理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总裁一个人。 这里是全市最高级别的私人疗养院,这里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听不到病人的□□,这里能看到最灿烂的阳光,最新鲜的花草。 可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欢笑是外面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胃还在隐隐作痛。 总裁爬到床上想躺一下,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公司的人,把手机拿起来看,发现是他妈妈。 年近三十的总裁像个任性的孩子,在外面还能装作听话懂事,勤勤恳恳的做事,看到是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就卸掉了所有伪装。 他现在根本不想理任何人。 但是母亲的电话契而不舍。 总裁终于受不了手机聒噪,接通了电话,「妈,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又住院了?」 「我没事。」 「还没事,你自己说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体!我告诉过你不要熬夜,晚上不要加班,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老母亲日常的喋喋不休又开始了,总裁身心疲倦的打断她的话,「您还有别的事吗?我现在胃好疼,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先去休息一下。」 挂了电话后,外面威风八面的软指投资总裁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动也不动。 但是很快,死狗发现自己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些他怨恨的,痛苦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都会无一例外的定格成某张脸。 愤怒的总裁扔掉了枕头,拔下手腕上的针,换上西装,人模狗样的对着镜子扣上袖子上的纽扣,一转身,又成为了杂志上的封面男模。 他给徐南徒打了个电话,「我现在回公司,你要他们几个快点,我最迟明天要看到创四的数据分析。」 接到电话的徐南徒正在项目组,项目组的组长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总裁的话,整张脸皱成了苦瓜,「他都住院了,就不能休息两天吗?!」 说着,组长苦兮兮的说:「我想念董事长了,董事长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你就别想了,」路过的御姐头也不回的说,「就算他回来了,总裁也会给他放假。」 徐南徒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徐南徒脑补出一场事关金钱与地位的父子大戏,夺位之争,夺权之争......想想都是多么的跌宕起伏。 一个来回还没想像完,就听到同事说:「软指的股份,总裁本来就占大头,他一直比董事长多啊。」 徐南徒十分诧异,忙问道:「总裁的股份为什么会比董事长还多?」 「这你都不知道?」同事诧异道,「咱总裁的父母,也就是董事长很早就和他夫人离婚了,总裁是判给他母亲的。十多年过去了,袁家就总裁一根独苗,所以袁老爷子,也就是董事长的父亲,临死前就把自己的股份给了总裁,想让总裁认祖归宗。」 第91页 「那总裁后来回去了吗?」徐南徒追问。 ☆、第 51 章 总裁的业务十分繁忙,上午才开完会,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某个晶片公司。 这是他们投资的项目之一,定期检查是惯例。 难得是总裁亲自过来检查,该晶片公司的项目负责人马上把他领到办公室,「袁总裁,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负责人姓宋,天生一副小眼睛,本该是个精明的长相,偏偏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一点也不圆润。 为此曾得罪不少人,不然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四十出头了还守在项目部里当个负责人。 马上有财务人员把报表接了过去,「我还需要这个季度的。然后,你带总裁去看下整个晶片研发进展。」 宋经理马上打给研发部门,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研发中心。 他们公司的研发中心是个环形,外罩防护玻璃。 袁铮下楼的时候,看到玻璃门外站着一群人。 对方一行四个人,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正面朝着防护玻璃看,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宋经理介绍:「那是创四的市场部经理,准备买我们公司的晶片。」 袁铮远远看着中间的那个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一时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宋经理,您这边带我看下晶片运作,麻烦了。」 「没问题。」宋经理领路,带着袁铮往前走。 恰在此时,创四的经理回过头来,袁铮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 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袁铮愣住了,这张熟悉的脸时隔多年突然映入眼帘,让袁铮突然回忆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 创四的经理也是十足的意外,过了片刻,他擦了擦鼻尖,礼貌又不失尴尬的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是冷肃。 姜培风的至交好友之一。 袁铮记得有一天姜培风带着他去和冷肃碰面的时候,冷肃当场一口雪碧喷在了袁铮的脸上。 还来不及道歉,冷肃就指着袁铮问姜培风:「卧槽,兄弟,你怎么不声不响搞这么大个事。他他他......其他人知道吗?」 至今想来,一幕幕仿佛还在昨天。 自从袁铮和姜培风分手之后,这还是袁铮第一次见到旧人。 袁铮和他并不是很熟,见此也只是简单朝他点了个头,就跟着宋经理往电梯里走。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袁铮真去和他聊些什么,怕是两人都会尴尬。 但是某个人偏偏觉得不说话反而显得别扭,于是没事找事的说:「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袁铮只好简单的回答:「软指投的项目。」 冷肃又问:「你们怎么什么都投,那我们创四的你投吗?」 电梯门开了,袁铮当先走进去,随意的说:「谈的好就投,你们安排谁过来谈?」 「那就不费那么多事了,我直接叫创四的当家和你谈好吧。」冷肃站在电梯外面笑。 创四的法人是个二世祖,魔都有名的人傻钱多,除开当法人,还出演偶像剧,收穫了一大批粉丝。 不过这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倒不怎么天马行空的干涉创四的运营。 其实除开这个法人,据袁铮自己所知,实际控制者应该有两个人。 一来两个人都在国外——创四本就是在国外起家的,后来才转向国内;二来这个二世祖在魔都有钱有地位,找他当法人,是打入魔都最简单的方式。 听冷肃这话的意思,估计谈判那天二世祖会带着职业经理人过来,「没问题,那到时候我也去,直接谈就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下午,你有空吗?就项目我们两方谈一下。」 「可以,没问题。」袁铮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两日后。 一家淡紫色格调的高档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曲缓缓流淌,让人沉醉。 坐在窗边的一个年轻男人打了下手指,受过高等培训的侍者立即走上前,彬彬有礼的问:「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几张票子递给面前的侍者,男人回过头,露出一张成熟又不失俊逸的笑脸,「帮我把曲子换成云雀,谢谢。」 男人看着窗户外陌生的城市,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这里虽然没有家乡的好山好水,但是鳞次栉比、风格迥异的建筑还是很有风味。 尤其是远在异乡多年,此次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这种激盪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男人低头嗅了嗅淡绿色的茶,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正怀念着,半合璧包厢内有人走进来,男人抬头看,正好看见软指的总裁助理走进来。 男人站起身,现在已经荣升为总裁贴(临)身(时)助理的徐南徒笑着介绍:「总裁,这位就是创四的老闆,姜总。」 徐南徒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即便徐南徒用手隔开帘子,也没能把脸露出来。 姜培风正要上前,男人伸手掀开金色窗帘走进来,露出了他的脸。 袁铮脸上标准的公式化微笑在看到姜培风的一瞬间定格。 他看到那个他恨了多年的人,穿着深蓝色的西服,正站在不到两米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正笑着看着自己。 第92页 霎时间袁铮感觉自己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遍,火辣辣的疼痛从心脏迅速扩散到整块胸腔。 疼的他几乎要从鼻腔喷出血气来。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控。 久经商场的总裁是不会因为一场见面就丢盔弃甲的,他几乎是咬牙操控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字一句的说:「居然是你,好久不见。」 袁铮的声音终于让姜培风回神,他不确信的又看了眼袁铮,半慢拍的想袁铮居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姜培风不止一次的想飞回来,偷偷的看一眼袁铮,哪怕只是一眼。 徐南徒看着自家总裁的手空落落的悬着,忙朝姜培风努嘴。 姜培风连着失态两次,总算是察觉到不妥,伸出手,操持着脸上的微笑:「没想到……」 姜培风的手正要碰到袁铮,袁铮的手机铃声不适时宜的响了。 袁铮从未像现在一样感激过手机来电,无论是谁打来的。 他收了手,接听电话,是朋友打过来的。 他根本没注意去听朋友说了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听不进去——他只听到自己嗯嗯了两声后,挂了电话。 「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这个项目我会安排人过来谈。」说完,袁铮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多待片刻的打算。 袁铮站得笔直,走路笔挺,行色匆匆,像个赶国际会议的风云人物。 如果不考虑拐个弯,就要垮下来的背影的话。 袁铮三两步转过弯,确认这个视角是姜培风看不到的之后,他整个嵴梁骨垮了下来。 他靠在西餐厅冰冷的金色墙壁上。 袁铮的手悬在衬衫下面,即便握紧了依然克制不住颤抖的痕迹。他索性张开手,抓住冰凉光滑的墙壁。 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几年了? 袁铮从来料到会这样突兀的遇见他,还是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 姜培风一声不响的离开后,袁铮找了他很久。 可是姜培风做的太绝了,他删了所有的通讯方式,换了手机号,断了自己的微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袁铮曾满世界的找过,可是连姜爸姜妈都不知道姜培风去了哪。 那是袁铮第一次知道在网络通信如此便捷的今天,一个你知根知底的人,居然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袁铮在停车场等了几分钟,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助理。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计较她来晚了。 小助理坐上车后,忙道歉:「对不起总裁,我总得解释一下……」 「走吧。」袁铮淡淡的说道,他闭上眼睛坐在后排。 徐南徒启动车,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她家总裁,轻声问:「总裁和姜总认识?」 袁铮没说话,徐南徒只好硬着头皮把姜培风刚才交待的话说出来,「姜总刚才说要是您忙完了,和他联繫一下,毕竟……毕竟还有几家投资者在后面等着。」 「那就算了吧。」袁铮的姿势丝毫未动。 徐南徒想起姜培风的话: 「要是你们总裁同意安排见面,利润分配可以再商量一下。要是你们总裁不同意,我们创四的实力你也清楚,没必要因为一些私人利益平白丢了这么个好的合作伙伴,所以不如你把你们总裁的联繫方式给我,我去和他谈。」 徐南徒内心十分纠结,再三考虑她问了个折中问题,「总裁真不考虑这个项目了吗?」 「你话有点多。」袁铮的语气貌似不太好。 徐南徒老实的闭嘴了,却听袁铮说:「安排项目组的人去谈。」 徐南徒见鬼似的从后视镜里看袁铮。 袁铮睁开眼,正好看到徐南徒难以置信的眼神,皱眉问:「怎么?」 徐南徒迅速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刚才姜总说,要是您说交给别人来谈,他也交给别人谈,那利润比例就不是他能给的那个数了。」 袁铮坐起身,身体前倾,手肘压在大腿膝盖处,这是个略到攻击性的姿势。 前排的徐南徒看到,立即明智的选择了站在老闆一边。 她心里吐槽,幸好刚才没给电话,原来他们俩有瓜葛啊。 袁铮不知想了些什么,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还问总裁……」徐南徒说到后来不太敢说。 「嗯?」 「他问总裁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袁铮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没这么简单。 「不然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一脸肾虚样。」徐南徒苦兮兮的说。 刚从医院出来的袁铮,表情十分精彩。 徐南徒生怕总裁背了这么大的冤屈,连忙解释,「我说了,我说您一直单身,是前天住院之后忙于工作,身体还没养好。」 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袁铮彻底放弃了说话的欲望。 回到公司后,袁铮终于在愚蠢下属的打击下恢復了元气,「你去查查姜培风和创四是什么关系,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创四?」 姜培风坐在车上,车窗摇下来,低沉的贝克斯曲从车里流淌出来。 他点了支烟,菸草香裹挟着地下车库里浓重的车尾气味,扑了他满脸。 第93页 一支烟燃尽的时候,冷肃的电话打了过来,「老二你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我和你说,先别忙着同意,我这边有家公司愿意出让百分之二的利润,你再和软指杀个价。千万不要随意点头!」 姜培风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这个先不忙,你知不知道软指的总裁是袁铮?」 「知道啊,谁不知道?」 冷肃回答的理所当然。 姜培风:「……我。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冷肃顿了顿,诧异道:「你回国都半个月了,还不知道软指的总裁是袁铮?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去见他。」 姜培风:「……」 冷肃啧了声,「你居然真不知道,不过话说初见旧情人什么感觉?」 ☆、第 52 章 姜培风把菸蒂扔了,对着后视镜看了下自己的状态,淡淡的说:「能有什么感觉,都分手四年半了。」 顿了顿,他有些难以启齿的问,「袁铮现在还是单身吗?」 「怎么,想旧情復燃?」 冷肃说,「好像吧,工作狂魔一个,总裁的位置被他坐的牢牢的,没听说他有什么情人。」 姜培风沉默里很久,轻笑了声:「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错了,冷肃迟疑了会问:「好马不吃回头草,都分了你不会还想着重蹈覆辙吧?」 徐南徒小小的加了个班,把今天的工作整理好,正准备去汇报给袁铮。结果敲了半天门,根本没人理。 路过的同事说三分钟前好像看到总裁走了。 徐南徒的嘴巴当场就张成了「o」型,这可真是个稀罕事,要知道他们总裁可是不加班到深夜十二点不会走的人。 袁铮是真正意义上会加班到十二点。 目前为止软指总部将近六百名员工,投资内容涉及到两百多家大型公司,十几种不同行业,他全都瞭然于胸。 别说是对投资公司的财务报表一清二楚,甚至连公司的股东构成、上下游商家他都知根知底。 这都是每天加班加来的。 今天居然这么早就走了,徐南徒忍不住在心里八卦,难不成是因为创四的见面? 袁铮不在正好,徐南徒收拾了东西,一边给袁铮发消息报业绩,一边坐着地铁回家。 由于今天下班早,赶地铁的时候居然还能有个座位,徐南徒心里美滋滋。 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手机响了。 是室友打来的。 徐南徒不是魔都本地人,便租了个房子住。她和室友其实并不熟,毕竟她也才搬来没多久——是涨了工资之后,决定对自己好点,才重新租的房子。 「坏了出事了,你快回来。」 「怎么了?」室友的语气十分慎重,让徐南徒恐慌起来。 「我们当时租房子的中介公司跑路了,他没有把房租给房东,现在房东要收回房子,赶我们走!」 袁铮是被他妈一个电话叫回去的。 袁铮的母亲作为一个艰苦抚育独子长大的奋斗型女人,终于在五十多余的高龄告别了单身身份。 袁铮母亲打电话过来就是要他们俩见一见,一起在家吃个饭。 袁铮自然乐意,一到下班点踩着时间回家。 袁母是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偏严肃的人。 如果说姜妈是明亮开朗郁金香,那么袁母就是坚韧强大的绿萝。 这些年独自抚养袁铮长大,直到袁铮已经彻底独立,才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男人是个高中老师,鳏夫多年,有一个女儿。 虽然年龄比较大,但是人挺和气,袁铮和他聊了下,总体来说还不错。 直到此时,袁铮心里才算了了一桩心事。 以后他母亲也算是有个依靠,不至于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然而一顿饭还没吃完,徐南徒的电话打了过来,「总裁,我在外面租房,中介公司把房租捲走了,房东要收回房子。到现在还没谈妥,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安局立案。我能不能晚去半个小时。」 徐南徒早就听说袁铮虽然看起来不好亲近,但是人很好说话,因此才打了这个电话。哪知话说完过了很久,总裁都没有回应。 徐南徒忍不住强调:「我最多耽误半个小时,肯定能回来。总裁您看这样行吗?」 袁铮没有听到徐南徒在说什么,当他听到那个「中介公司把房租捲走了」的时候,他的脑子忽然疼了起来,似乎在几年前,也有个人这样给他打过电话。 「艹,那中介卷了我四个月的房租和押金跑了,我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房子。」 「别急,我马上过来。等会我陪你去录口供,顺便再去和房东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房子整租下来。」 「可是我根本没有钱了。」 对啊,没有钱。 在姜培风和家里闹翻了之后,袁铮为了和姜培风在一起,拒绝了保送本校研究生,选择了帝都,甚至为此和导师撕破了脸皮。 他们狼狈又大胆的来到了帝都。 两个人像战战兢兢的老鼠,揣着兜里仅剩的那点钱,开始了格外自信的北漂。 他们相信他们在帝都很快就能打下一片天下,很快能在这里站稳脚步,哪知道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击。 那天袁铮还在学校的时候,突然接到姜培风的电话。房东平白丢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后,一怒之下把所有租客都赶走。 第94页 就这样,一夜之间,姜培风成了流浪狗。 他们去了派出所,找了房管局,甚至还走了趟法院,可是却没有后文。 工作人员说他们会立案,会查证,却没有说大概多久会有消息,也没有说被骗的钱能不能回来。 后来还是袁铮拿出他的学生证,他们看在这所让全国人都望而生畏的大学的份上,给姜培风说了句交底的话: 「你们是找中介个人签的合同,好在你们留心要了张身份证复印件,我们这边能留个底。但是说实话,人就算抓到了,估计也没有钱还给你们。何况你们这种金额,不大不小的,就算是提起诉讼要告他,你们还要自己再掏钱请律师。不划算。」 那天中午太阳很大,街上热的人睁不开眼,姜培风拖着他的大型行李箱,抱着甜心,和袁铮在一家kfc呆坐着。 姜培风整个脑袋都是空的,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培风即便因为创业的缘故,攒了点可怜的社会经验,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没有钱的时候该怎么办。 加上他有没有稳定的工作和固定的收入来源,家里也闹翻了,姜培风第一次赤-裸-裸的发现,没有钱,他真的寸步难行。 袁铮问:「要不先去我那住?」 袁铮住的是寝室,两人一间。 他笑了下,「就是挤了点,床不到一米宽。」 被放在猫笼里的甜心不高兴的叫,姜培风低头看了它一眼,「我睡哪都行,甜心怎么办?」 「放阳台吧,现在天气也不热,暂时将就一下。」 姜培风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如果效益好的话,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能分红,到时候我就搬出去。」 袁铮知道姜培风是担心他室友,因此先问了下他室友的意见,等室友说没问题后,才带着姜培风去他寝室。 姜培风的东西真的特别多,一个大书包,装了三个相机,手里还提着一个半人高的。 袁铮帮他拖着行李箱,拎着猫笼,还背了个包。 进去的时候正是晚上,室友也在。 那是个个子偏瘦小的男生,叫雷嘉,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两人简单的打了下招唿,姜培风往袁铮的床上一瘫,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 袁铮帮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相机都小心翼翼的收在桌子上,猫笼拿出去,想到什么,回头问雷嘉,「你介不介意猫出来在房间里走动?」 大概是出于好奇,雷嘉正盯着床上格外不见生的姜培风看,听到袁铮的问题,忙收回视线,「没关系,只要猫不碰我的东西就行。」 袁铮本想把憋了一天的甜心放出来,听到这话后只给甜心倒了点猫粮。 他走到房间里,把姜培风的毛巾牙刷睡衣都拿出来,轻轻推了下他,「睡了吗,要不先去洗个澡再睡?」 姜培风迷迷煳煳的嗯了声,又睡了过去,直到感觉有手伸进自己的衣服。 姜培风一身的痒痒肉,几乎立刻就醒了过去。 袁铮笑了下,把手从姜培风的衣服里拿出去,「澡堂在走廊尽头,我带你过去。」 第二天姜培风六点刚过就醒了,他把手伸进枕头旁边看了下手机,把闹钟关了准备起床。 昨天他设的闹钟是六点一十五,担心闹钟声音太大吵到袁铮室友,只好调成静音放在枕头旁边。 但是静音又担心叫不醒自己,因此一晚上睡得都听不安稳。 姜培风一动,袁铮就醒了,他把姜培风抱在怀里,脑袋蹭着姜培风的颈窝,嗓音低沉:「这么早。」 姜培风经不起这个诱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给了袁铮一个绵长的早安吻——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 姜培风以为自己做的小心,但喜欢这件事是藏不住的。 不出五天,雷嘉就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厌恶、憎恨,雷嘉看他们的眼神,就像他们身上贴了个hiv的标籤一样。 他以强硬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反感,并要他们滚出去。 袁铮从来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只是接受不了同性恋的事,明说就可以了,但是雷嘉这种避如蝗虫般的言语攻击,几乎让袁铮怒火中烧。 于是当天晚上姜培风下班回来的时候,发现袁铮正坐在电脑桌前,嘴角带着伤。 在姜培风的记忆里,袁铮可能性格倔了点强硬了点,但从来不会和人打架。 他忙走过去,掰过袁铮的脸看个仔细,「你嘴角和额头都青了,怎么回事?」 被袁铮搂住腰抱坐在腿上。 姜培风忙说:「你室友……」 「他知道了。」袁铮把额头抵在姜培风的额头上,轻声说:「我们搬出去住吧,我刚才在看租房。有两个备选的,明天我去看看。」 姜培风心里有点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声说:「对不起,我……」 「说什么呢,」袁铮搓了搓他的头髮,「这张床太小了,晚上根本睡不好,而且你公司又远。甜心困在里面也难受。咱俩今天就去酒店将就一下,明后两天我找好房子,咱们一起住。」 时间太久了,袁铮已经记不清当时找房子没钱的困窘——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家里要过钱,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 袁铮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想着他母亲厌恶同性恋,他现在少用点她的钱,将来亏欠就会少一点。 第95页 但是他一直记得那天他租好房子后给姜培风看,姜培风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 袁铮本以为他会很开心,毕竟房子是地铁口,距离公司和学校都非常方便。但是姜培风表现的并没有那么开心。 袁铮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原因,直到他看到发现姜培风把自己的相机卖了,去交了房租。 那是姜培风大四的时候找了好多渠道才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相机,他中意这个很久了。 袁铮问怎么把这个卖了,姜培风说手上就这几个相机,这个新点,能卖的多。 袁铮说这个房子是一起租的,他应该出一半的钱。 但是姜培风没给他这个机会,「你还在读研,哪来的钱。反正现在手上还有可以换成现金的东西,先过着吧。以后实在过不下去了,再说。」 ☆、第 53 章 「我昨晚和房东谈了,房东没赶我们走,我们几个室友一起从房东手上重新租下来。至于中介,已经报案了,就是不知道会怎么样。」 徐南徒熬了半宿,但好歹事情谈妥,不至于大半夜露宿街头。 袁铮点了点头,「安娜今天回来了,不过她有别的事。这几天辛苦你跟着我走,和创四的合作,你再安排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徐南徒问:「创四的投资还是总裁您去吗?」 「不,刘经理去。我去下个星期的商会。」 袁铮所说的商会,是魔都三年一次的商务大会。 作为全国经济首屈一指的片区,三年才一度的大型商会,将云集魔都所有的知名商业人士,届时将有两千多名行业翘楚知名人士参与。 由于魔都最有影响力的投资商和国内领军人物都将汇集于此,加上近几年行业发展日新月异,本次商会可以说是聚集了众多目光。 商会开幕前,各大媒体就把灯光聚集在了这里,等到商会当天,魔都最负盛名的浮庞宫大酒店门口几乎成了另类的车展会。 徐南徒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大会,十分紧张,开车的时候忽然想起总裁之前安排的谈判工作,忙汇报: 「刘经理和创四的谈过一次,基本上确定了投资的意向,但是有个分歧在我们想拿百分之十的分成,但创四只给百分之六。刘经理说商会结束后,还有个实际产品的见面,到时候再定最终比例。」 在拿到创四的策划的时候,袁铮就和他们商议过,大概创四能给的分成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之间。不过软指希望能借着这次合作,投资于创四整个集团,而非单个项目。 只是这方面暂时没有进展。 袁铮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迟疑了会才说:「创四那边,嗯,谈判的是谁?」 「是创四市场部的负责人冷肃。」 「不是姜培风?」袁铮皱眉。 「不是,他没出现过。」 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徐南徒小心的问:「听说总裁您之前和姜总是情人关系?」 袁铮看了她一眼。 即便目视前方,徐南徒心里仍然一惊,不敢再多嘴。 「姜培风告诉你的?」 「呃......安排创四面谈的时候,我看不是姜总,就多问了句,冷肃说的。」徐南徒字字斟酌,生怕惹到总裁。 「他怎么说的?」 「他说两个旧情人有什么好谈的。」徐南徒说完,回忆了下袁铮第一次见姜培风的反应,作死的问道,「总裁喜欢姜总吗?」 喜欢? 喜欢这个东西太缥缈了,何况已经分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再有感觉,在姜培风一言不发的抛弃了他之后,早就淹没了。 袁铮弹了弹定制的西服上不存在的灰,淡淡的说:「早就没感觉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大概只有不解和厌恶了。」 徐南徒不料牵扯出这么严重的话题,愣了半晌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您其实还没有......」 袁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闭嘴,「感情我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姜培风早就不是我当年喜欢的那个了。」 徐南徒明智的发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只好生硬又不失尴尬的强行转换话题,「哎总裁,按惯例每次这样的大会,都会有个大boss代表商会发表开幕致词,我看外面媒体都在猜测今年的致辞是您。」 袁铮把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随意说:「是吗?」 「难道不是总裁?」徐南徒十分诧异,因为本次商会的主题是变革,应对新行业新形势的发展。 註定了发言人必须是年轻一代的人。 而放眼整个魔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在年纪、成就方面,比得过袁铮的人了。 不过话说她确实没看到袁铮准备发言稿——她之前以为发言稿是另外一个助理在准备。 「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薛总去问商会协会会长安排人选的时候,已经被人安排出来了。」 「那是谁。」 「没说。」 当一身铁灰色西服的袁铮走进大厅的时候,顿时吸引住一干人的目光。 酒店内,金碧辉煌,悠扬的钢琴曲夹杂着葡萄酒的芬芳传遍整座大厅,形形色色的、时常出自于各大媒体杂志的商业巨胄,此时正朝袁铮点头致意。 徐南徒小声嘀咕,「总裁,你好受欢迎啊。」 第96页 「看我爸面上罢了。」袁铮小声说了句,从侍者手中端过酒杯,去与人闲谈。 为了出席这场商会,徐南徒特地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租来一套清新典雅的礼服。 结果走进会场,看到各种女人都穿着成熟性感的礼服,这样一对比,忽然觉得自己的穿衣小家子气,顿时有种被人不经意就比下去的羞愧感。 可偏偏一代总裁居然没有自己带着下层贫民的觉悟,还兴致高昂的带着她与各方大佬握手。 徐南徒第n次透过对面那个优雅妩媚的女秘书的眼神,看到了不友好的意味。 袁铮作为魔都第一大黄金单身汉,早就吸引了各方名媛的目光,可惜他们总裁表示工作太忙没时间,至今还没有哪个女人能以伴侣的身份走进软指大楼。 总被袁铮带着前出后进的安娜成了首任怀疑对象,今日安娜没来,跟来的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难免会有人多想。 徐南徒不想再被人这样赤-裸-裸的打量——拜託,你们看总裁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觉得他们俩可能吗? 徐南徒撇撇嘴,余光一瞥,忽然看到姜培风站在不远处,举着红酒杯朝自己示意。 他穿着淡蓝色条纹休闲商务装,意态闲闲的靠在大柱子旁,半杯红酒被灯光照得透亮。他脸上挂着笑,笑出两个酒窝,整个人像极了大学时代天然无害的学长。 徐南徒的心脏漏了一拍。 她知道姜培风是在朝她示意,也知道姜培风的意思是要她借一步说话。 徐南徒偷偷觑了眼袁铮,貌似,她就过去打个招唿,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袁铮刚和房地产开发商的老总说完话,回头一看,不见了徐南徒的踪影。 袁铮当她是去洗手间了,没有理会,正想换杯酒,隔壁证券公司的经理人走了过来。 只好挂起标准式微笑,开始商业互吹。 等袁铮和大佬天南海北的说完一通,终于能清静下来,发现酒杯没酒,他继而发现徐南徒不见了。 他暂时没想过徐南徒里通外敌的可能,就觉得那丫头看着精明,有的时候还是挺蠢的,找不到人总有点她会被拐走的忧虑。 结果在大厅外的游廊里看到了人,不仅没半点被拐走的可能,两人还说的十分和谐。 徐南徒余光瞥到自家老闆,吓了一跳,发现老闆的眼神不善,讪讪的站到一旁,「总裁。」 「聊的挺欢啊。」袁铮说着,看了眼姜培风,后者一脸无辜的把手肘撑在栏杆上,背靠着护栏站着。 「走吧。」袁铮说,他不想去计较他的下属。 「等会。」姜培风突然正他身后喊道。 袁铮下意识的想到姜培风喊的应该是徐南徒,不过想来自己作为徐南徒的顶头上司,没有允许,徐南徒也是不敢停下来的。 所以他没有理会。 不料听到姜培风在他身后说:「想不到袁大总裁这么不近人情,连个说话的余地都不给我。」 袁铮冷着脸回头,「要是姜总想和我秘书聊天的话,麻烦找个避人的时候。这里媒体记者这么多,回头乱写影响了我们软指的声誉可不好。」 姜培风歪着头笑了笑,忽然说:「可是我想聊天的对象是袁总裁怎么办?」 袁铮:「......」 距离袁铮最近的徐南徒感觉周身的气压明显加强,仿佛西伯利亚冷高压突然来袭——她敢向未来所有的毛爷爷保证,总裁生气了。 徐南徒开口想缓和气氛,可是安娜根本没有教过她,要是总裁的前任情人向他调-情,该说点什么。 徐南徒恨不得抓耳挠腮,却听姜培风轻笑一声,「我听说软指目前有个项目是投资运德生物医疗工程,正好我们创四接手了运德生物的一项药物研发中的ai产品设计,袁总裁要不要聊聊?」 运德生物医疗一年半年前有项理论研究,获得了国际大奖,理论的主要内容是往人体胃部放置微型摄像头和手术刀,体外操作,缓解病人开刀的疼痛和不必要的伤害。 软指投资的就是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从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但运德生物在实际操作中遇到了很大的瓶颈,因此不得不向外融资。 袁铮记得他们最开始谈这个项目是在一年前,谈了半年才谈下来。主要是这项投资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来资金量太大,二来投资期过长,有太多不确定性。 没想到姜培风今天主动提出来。 袁铮自从分手那年知道钱的重要性后,在赚钱方面再也没有讲过风骨。 即便眼前的这人在袁铮最不想见的人里,能排上前三。 可是他琢磨了会,到底没这么容易上当,他问:「你有什么要求?」 「互惠互利吧,毕竟咱们都是做同一项目的。」姜培风笑得无害。 袁铮想了下,发现自己真没理由和来之不易的渠道过不去,于是他迈着矜贵的步子走过去,「那我们聊聊。」 谁知姜培风看了下表,一脸无辜的说:「真是不好意思袁总,我忘了我还有点事没有处理,恐怕现在不行。改天吧,改天有机会我们再聊。」 说完,朝两人点了个头,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袁铮:「......」 要是这货真有聊的心思,至少可以大致说个时间地点吧。 第97页 所以刚才说的那么一通,根本只是只是找他开涮而已。 徐南徒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总,总裁,我发四,刚才和姜总,我们是说了......」 「走吧。」袁铮感觉自己像打输了场战争一样,说不清的疲惫。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徐南徒心神不宁的跟在袁铮身后,感觉自己这次真是被姜培风害死了。 结果一个不留神,撞在了袁铮的后背上,「对,对不起总裁。」 徐南徒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袁铮转过身来,看着徐南徒捂着额头一脸懊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姜培风?」 徐南徒一惊,却听袁铮继续说:「他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可没有这个胆随便逮着路人就摆明他同性恋的身份,何况是现在。」 ☆、第 54 章 徐南徒辩解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袁总,商会马上要开始了,您这边请。」侍者走过来引路。 「谢谢。」袁铮点个头,回头再瞥一眼徐南徒,跟着侍者往大厅里走。 刚才那一眼里的警告毕露无疑,徐南徒七魂差点丢了六魄,连忙上前小声解释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姜培风是创四的人,我发誓所有和创四的合作面谈都是走的流程,我绝对没有向姜培风泄漏半点我们公司的东西。」 说完,见袁铮不理会,又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都交代了。 「我和姜培风以前只是网友关系,见过一次面。我也是前段时间安娜把项目交给我后,才见到姜培风的。然后姜培风也没问过其他的,刚才就聊了下我现在的状况,我就说了。」 网友? 姜培风是这几年养成了会网友的习惯,还是说没分手前背着他私会网友了,袁铮问:「你网名是什么?」 「就把我名字的后两个字倒过来。」 南徒,图南。 和培风可以凑成一对的名字。 姜培风第一个粉丝,第一个买k大明信片的粉丝,给甜心取名「麦月」的粉丝,姜培风关闭微博后写长篇大论安慰的粉丝。 袁铮忽然觉得头有点疼,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 甚至都没有看清是什么样的画面,几乎是习惯性的,袁铮压制住这些放肆的记忆。 他逼着自己去想公司,去想投资,去想还有哪几笔投资是亏损的,去想人事昨天给他发的文件说公司的结构调整...... 他甚至回忆起文件的细节,让徐南徒给人事发了封邮件,说了下整改意见。 袁铮做的很成功,他已经彻底忘了那些片段,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他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到主席台上,正在做开幕式致辞的姜培风。 几年不见,时光在姜培风身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 他穿着一身带了点学院风味道的休闲西服,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这样意气风发的在台上做着演讲,一瞬间让袁铮回忆起高中时代。 姜培风曾问过袁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感觉的。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袁铮真不知道,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他也如实回答了——他回答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他的答案会让姜培风产生怎样的误会。 直到后来有次他晚上做梦,梦到高中时代,姜培风站在台上,万众瞩目,灯火璀璨。 那是高三的高考宣誓。 姜培风代表高三全体学生,在礼堂的演讲台上做致辞。 那其实是个白天,但是容纳了四百人的阶梯式的大型礼堂内,帘子都放下来,光线一丝也渗透不进来。 礼堂里点亮了灯,明亮亮的黄色打在姜培风身上。 不论是什么家世,什么成绩,在十多年的应试教育的灌输下,没有人不想在高三拼上一把。 尤其是学校在组织了这场类似于传-销洗脑的高三宣誓上。 那天姜培风穿着校服,一个人站在演讲台上,两簇灯光聚焦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渡了层白光。 他在发光。 袁铮坐在前排,几乎能把姜培风看得一清二楚。 他能看到姜培风全程脱稿侃侃而谈,能看到姜培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容不怯场,他甚至能看到同学被他的发言洗脑后,姜培风偷偷朝他眨了下眼。 那个瞬间,袁铮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般,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可是当时的袁铮是分不清这种感觉的。 毕竟他是个连异性向他示好,都分不清楚的人。 袁铮沉淀在那些画面中,久久才回过神,周围掌声雷动,开幕致词已经结束,整个商会活动正式开始。 袁铮这才想起他查到的,姜培风是创四的创始人之一。 两大老闆中的其中一位。 创四最开始的原型其实是在国外发展的,后来是考虑到市场和水土各个方面的因素才在国内成立。 而姜培风此前一直在国外拉投资,近段时间才回国。 至于姜培风会在国外的原因,是留学。 所以当年姜培风提了分手之后,转身就去了一所国际上顶尖的大学。 而袁铮,还以为姜培风在国内,苦苦找了他那么久。 袁铮觉得心里堵得慌,坐了会后出去到阳台那站站。 第98页 徐南徒亦步亦趋的跟。 「有烟吗?」袁铮问,话出口意识到问错了人,安娜会帮他准备烟,徐南徒不会,「算了,当我没问。」 「总裁您等会,我马上回来。」徐南徒说完,一熘烟的跑了。 袁铮有点无语的看着她的背景,心说她该不会跑到外面买一包带进来吧。 事实证明徐南徒没那么笨,酒店的前台就有。 三分钟后,徐南徒带着烟小跑而来,「总裁,您的烟。」 「谢谢。」袁铮接过烟,多解释了一句,「平常没什么菸瘾,自己就没有带烟的习惯。」 徐南徒看总裁抽菸的姿势,莫名觉得有些深沉,心里感嘆一句,都是有故事的男人。 然而一个感慨没说完,走来一位年龄五十开外,一看身姿就能猜到是某位公司的某总级别人物。 于是刚才还有些深沉的总裁直接换了张脸,脸上要多明媚有多明媚。 随着商会的结束,姜培风的名气跟着水涨船高,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採访。 袁铮随便翻开一张报纸,都能看到姜培风接受记者採访抓拍到的图片,这种感觉简直堪比分手那年袁铮仿佛到哪都能看到姜培风。 袁铮眉目不善的盯着报纸上姜培风那张脸,直到一只细嫩白手伸过来,拿走了报纸。 安娜不见外的看了眼报纸,笑道:「总裁最近对创四很关注嘛。」 作为袁铮钦点的首席私人助理,安娜明媚又大气,174的身高让她格外注目,一身黑色丝质长裙沉得皮肤柔白似雪,随便往那一站,就是道风景。 比起其他几个更为年轻的助理,安娜的首席地位被她掌控的牢牢的。 安娜翻开报纸,是记者问运德生物的ai研发进展。 姜培风没回答进展得快慢,只是说由人工转为ai是个大趋势。 袁铮往后靠在电脑椅上,问:「和运德生物合作的项目,你去深入了解下。姜......姜培风前段时间的商会上说要和我合作,谈运德生物的事。」 说完,他看了眼安娜。 安娜立刻明白了总裁的意思,摇头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收到创四的邀请。」 那就是说姜培风那天根本就是说了个屁话。袁铮不悦的想着。 「他既然专门提了这个问题......我之前倒不知道运德的研发是外包给了创四。」袁铮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停顿了下,「不对,你找人去查下运德,尤其是我们的投资项目。查仔细点。」 「不,不」,袁铮貌似想到之前和运德洽谈的蛛丝马迹,「运德,你去查下运德的资金流水,我只要收支总数。」 安娜正要举步离开,袁铮叫住了她。 「等一下,你去联繫下创四,就说关于运德我们可以聊聊。」 次日下午,软指运德双方面对面的坐在茶桌两边,正式的仿佛双边贸易谈判。 袁铮带着安娜,穿着商务得不苟言笑的坐着,等着对面的姜培风打开话匣。 这边的姜培风低头忙着点茶,间或问下安娜想吃什么甜点,或者问问他秘书想喝什么。 苦了姜培风的秘书,一个滚圆的胖子,坐立不安的想着打破尴尬:「那个,我姓陈,大家都叫我陈三胖。」 姜培风点好了茶,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这才姗姗问道:「袁总裁想问什么呢?」 五天后。 夕阳照进餐厅里,袁铮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位置上。橘色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整个人呈现出温暖的味道。 倒是把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收敛了下来。 他在等人。 安娜查到运德的某项医疗研发出现了小问题,运德为了使该项目继续下去,不得不从其他项目中挪用资金。 而且挪用的是软指的资金。 但由于运德做事紧密,挪用资金这点只是怀疑,加上数额不大,据安娜所说,不到一百万的经费差很难判定实际用途,确实查不出来。 但如果这点钱被当作槓桿,那能撬动的钱可就不少。 一旦怀疑成立,毫无疑问是违反了合同的约定。 因此袁铮今天约了运德的人过来,以叙旧的名义,诈一诈运德,看看挪用的概率大不大。 由于这家餐厅就在软指楼下,距离运德的人到场还有五分钟。 袁铮点了杯红茶,看着窗外的人流。 一对小情侣走进袁铮的视野。 女生扎着马尾,穿着宽松版的t恤,蓝色牛仔裤,背对着袁铮站着,不知和面前的男生在说什么。 男生的脸被女生的后脑勺遮住了,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他似乎一直在试图拉女生的手。 貌似把女生惹生气了。 女生背着斜挎包怒气沖沖的要往前走,男生忙挡在女生面前不让她走。 袁铮看到男生好像在哀求,似乎在道歉,而女生抗拒的肢体语言无不传达一个意味: 分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女生说完,甩开男生,头也不回的往前。 男生一脸懊丧的留在原地,袁铮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毕竟女生已经明确的表态。 谁知男生原地停留了两秒,又追过去,从后面抱住女生。 女生再次拒绝,往前走。 男生再次追上去。 再后面的袁铮看不到了。 第99页 但是他的目光却收不回来。 袁铮把目光空落落的放在刚才那对小情侣停留的空地之上,头脑中记忆的线条突然紊乱,那些交错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渐渐绘织成几段零散的片花。 似乎。 他从来没有这样求过姜培风。 哪怕是分手。 「你今天气色怎么这么差?」袁铮给姜培风沖了杯牛奶,放在桌上,伸手摸了下姜培风的额头。 不烧。 姜培风昨晚一宿没睡,这个时候只是打起了精神才坐直。 他笑了笑,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憔悴,「你今天能不能挪出点时间出来,陪我出席今天的股东大会?」 袁铮走回房——说是房,其实只是个隔间,用伸缩门把客厅隔开。 他边走边脱下短袖,有些奇怪的问:「昨天我不是说我今天有点事吗?」 袁铮的身材一如既往的美好,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泛光,后背上几块结实的肌肉撑起一块倒三角的形状。 怎么看都是副完美的身材。 姜培风黯淡的收回目光,喝了口牛奶,「哦,我忘了。嗯......真的没空吗?」 袁铮套上白色衬衫走过来,他满脑子只有今天的那场宴会,以及宴会结束后父亲答应的事。 丝毫没注意到姜培风话中有话的样子。 袁铮把领带交到姜培风手上,示意他帮自己系领带,笑道:「晚上你早点回来,我有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姜培风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袁铮笑道。 姜培风没说什么,他伸手帮袁铮把衬衫的纽扣一颗颗系好,又细心的帮他系好领带,甚至还给了袁铮一个缠绵的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晚上袁铮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姜培风。 ☆、第 55 章 「大家好,这里是晚间新闻。我是主持人周敏,今天十分荣幸的能请到创四的幕后老闆之一姜培风......」 「咚~」前面有车突然变道,袁铮踩死剎车,后车座上的塑胶袋因惯性摔下来。 那是套商业互吹送的玻璃制品,安娜放他车上的。 想来已经摔坏了,袁铮没管,伸手把收音机换了个频道。 「这里是资讯商业,据悉创四的首席大老闆已定于下月回国,将联手二东家姜培风准备......」 调频,换台。 「现在正是晚高峰时刻,不知道下班途中的你是否正堵在路中?劳累了一整天,可是一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是不是觉得满身的疲惫都一洗而空呢?这里网友点了首《初恋》,送给热切盼望回家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 袁铮关掉了收音机。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手机正方在支架上,袁铮余光瞥了眼,是个很久没有联繫的朋友。 袁铮看到她的名字真是意外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打电话过来,便接听了。 「嗨,袁铮,意不意外?!我告诉你,我来魔都了!」 极具特色的嗓音透过机械电流传到耳膜,沙哑的仿佛感冒没好的烟燻嗓确实是曼大小姐独有。 她这个嗓子,说话唱歌都是一绝。 曼幼鱼以前曾梦想当歌手,奈何家底太过深厚,不能在娱乐圈炒出名气,索性跟着外祖父母去了国外,读完大学才回来。 袁铮和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交情,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繫。 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笑道:「曼大小姐亲临,看来我得去接驾了。已经到了吗?」 「到了,明天,明天晚上在三庄饭店,我邀了几个朋友,袁大总裁也要来哦。」曼幼鱼说。 「明天晚上啊,」袁铮算了算,明天晚上他要和项目组开会,但是曼家的邀请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也可以,不过我可能晚点才能到。你们应该是玩通宵对吧,那我十点过后再过去也来得及。」 「袁大总裁这么懂,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曼幼鱼在电话那端放肆的笑,「男人的夜场是十二点开始的,反正到时候我不在,你随意。」 曼幼鱼话一转,「不过正式的活动九点才开始,袁总裁这个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吧,要不你想办法来早点?」 魔都十里洋场,纸醉金迷。 尤其是夜晚。 姜培风抓抓头髮,一脸惫懒的跟着司机下了车。 「真的大哥,我自打接手上市项目,已经连轴转了五天。就是个牲口,你也得让我休两天吧。」 姜培风靠在某限量版跑车上,整个人呈现出吸-毒人士才有的落拓感。 俗称黄不拉几,两眼无神。 尽职尽责的司机把车钥匙扔给过来接车的侍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姜培风一番,发现这货即便累成狗,依然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儿。 因此毫不担心的说:「没事,我听景晖说你当年创办乐岛的时候,最强悍的记录是一个周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这才到哪。」 乐岛就是姜培风当年创办那款软体的名字。 「更何况,今天是曼幼鱼来魔都后首次公开露面,她来意味她爸的钱,她妈的钱,她祖父外祖父的钱,都会来魔都。这个机会你不好好把握,瞎了狗眼了?」 姜培风伸个懒腰,深刻的发现了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屈服在金钱之下,只要谈到有投资,那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第100页 因此,跟着大明星司机进入饭店。 三庄饭店的装修风格呈中式,在地比金贵的魔都居然採用了四合院的建筑,一路走来雕廊画栋。 侍者礼貌的推开最里面那间房的房门,一打开,群魔乱舞。 姜培风感觉自己进了妖精洞,各色张牙舞爪的妖精从自己眼前路过。 震耳欲聋的dj调子充斥着耳膜,他几乎看不清面前乌漆麻黑的东西是什么。 他静了静,才勉强意识到那是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唱了首法文歌。 这才加班几天,莫不是真的老了? 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姜培风打死也不肯承认这件事,于是他昂首挺胸,以饱满的热情迈出一步—— 「小心点,台阶。」 大门处骚乱,似乎有人摔了跤,袁铮正和朋友说话,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只见五六个人扶着一个男人站起来。 为首的那人笑得花枝乱颤,「你刚才那个三跪九叩的大礼,我真受不起啊,哈哈哈哈。」 那个人有点眼熟,但袁铮一时想不起来,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男人穿着范思哲的经典款衬衫,浓眉大眼,一幅笑得很开怀。 似乎注意到有人的目光盯着他,男人朝这边看过来,袁铮朝他点头致意——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最近演戏比较火的一个明星,好像是叫严拓。 袁铮之所以记得他,倒不是因为去看了他演的偶像剧,而是严大公子曾在媒体上坦率的承认自己是个gay。 在外环境总有些不太开放的时候,胆这样承认,倒真是让人意外。 袁铮不了解严拓,只是耳闻过是个二世祖,喜欢投点生意,顺便仗着自己的外貌演点戏。 袁铮记得创四的投资人里面就有他,好像是去年投资创四看到利润后,索性把所有的钱砸向创四,自己闲着没事演几部戏,再坐等创四投资分红。 对了,他就是创四的那位挂名法人。 严拓扶着刚摔倒的人往里走,袁铮余光瞥到,居然是姜培风。 姜培风下巴磕在了严拓的马丁靴上,疼的他都说不出话来,只好可怜巴巴的被扶着走到沙发边坐着。 女主人曼幼鱼听到动静走过来,「呀,大明星也来了。咦,这个小哥哥有点眼熟。」 姜培风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饭店里光线昏暗,曼幼鱼背着光站着,姜培风看不清她的脸,当她是认错了,自我介绍道:「我是严拓的朋友,我叫姜培风。」 曼幼鱼琢磨了下,「感觉更熟悉了,咱俩以前是不是见过?」 严拓在旁边笑:「他是我们创四的顶樑柱,以前乐岛的创始人,你听过他的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啊,是你。」曼幼鱼坐到姜培风身边来,「我们以前见过一次。」 姜培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曼幼鱼穿着中性的t恤牛仔,披着长发,只化了个淡妆,是个十足的美人了。 姜培风一时间居然有点不敢确信,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问:「你是jennifer」 曼幼鱼显得十分兴奋:「你居然还记得我?!你可是我偶像哎,以前我好崇拜你的。」 姜培风干巴巴的维持着露八颗牙齿的笑容,「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把乐岛卖了呢?我好喜欢那款软体,可是你卖了之后乐岛就变味了,再后来就被其他公司公司收购了。我可惜了好久。」曼幼鱼说。 这几年姜培风其实挺忌讳别人提到乐岛的,不过曼幼鱼这么说,姜培风便顺口说,「原因很多吧。」 「那具体是什么呢?」曼幼鱼追问。 姜培风面露难色,「比如太年轻,经验不足。」 曼幼鱼还沉浸在乐岛的事情里,「那段时间媒体上都在说乐岛股东和法人换人的事,大家还以为乐岛换了个有钱的靠山后,能发展的更好。结果不到一年就出了各种问题,我爸那时候还说,要是是他,就只买股份,还让你当法人。」 姜培风苦涩的笑了笑,卖掉乐岛之前的那段时间几乎是他这一生最灰暗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穷的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要是再筹不到钱就只能宣告破产。 而身后,同行业的还在步步逼迫,投资人几次开大会用撤资威胁,舆论和检察的大山还压在他身上。 而袁铮—— 姜培风其实没外界想像的那么坚强,他只是一个没有父母支持,靠着自己满腔热血去拼一拼的,刚毕业的学生而已。 事实就是,他拼不过现实,所以他卖了股份,告别了公司,抛弃了所有人,在发布会结束当天晚上,买了张机票,飞得远远的。 后来他一直在反思,如果当时有钱,能解决暂时的资金周转问题,他还会卖掉乐岛吗? 在无数次午夜梦回后,他找到了答案,会的。 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和父母闹翻了可以再和好,可是他撑不住袁铮在他心上插的刀。 严拓发现姜培风的脸色不太好,当他是没休息好,正准备说一句,曼幼鱼突然说:「你才回来吧,有见过袁铮没,袁铮也在这,袁铮!」 她回头喊道,「这里这里。」 姜培风:「.......」 十点钟方向,有几个推着袁铮走过来,「这呢这呢。」 第101页 本想躲着假装自己不在的袁铮很无奈,被人簇拥的走到姜培风面前,四目相对,居然有几分尴尬。 姜培风和曼幼鱼认识,还是袁铮介绍的。 不过那个时候姜培风还不知道曼幼鱼叫曼幼鱼,那个时候袁铮称唿她为jennifer。 那天是个什么原因在咖啡厅里碰到,姜培风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才点了杯拿铁,抬头就看到袁铮和一个女生在聊天。 他走过去,袁铮便介绍道:「这是jennifer,我以前的朋友,很久没联繫了,才回国,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她。」 姜培风和jennifer打了招唿,算是认识了。 老友重逢,总会有很多话聊。 但是曼幼鱼回国不久,中文没那么熟练,两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全英语对话。 姜培风英语一向不好,勉强听得懂,但是很吃力,索性就不理会。 他点了两杯咖啡在旁边喝,喝完一杯两杯,他们终于聊完了,彼此互加了微信,挥手告别。 当时姜培风还调侃道:「好久没见的朋友,怎么这么多话聊?」 袁铮没多想,顺口说:「她性格非常爽朗,我以前和她挺合拍的。」 这大概是姜培风和jennifer唯一一次对话,但此后jennifer在姜培风的世界里出现过很多次。 回忆起往事,总是让人心里不痛快,姜培风索性和他们敞开了喝。 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比较悲催的事实,他没喝醉,但是人开始不舒服了。 反胃,噁心,想吐,简称过度熬夜的综合反应。 姜培风沖向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双眼泛青,嘴唇苍白,脸颊瘦削。 他忽然在想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呢? 如此具有哲学气息的话题不是这个状态的姜培风能思考得了的, 迎接他的是天旋地转般的晕眩,然后他成功的: 「呕——」 他吐了一池。 但好歹人是舒服了。 姜培风开水龙头,一边把污秽沖走,一边接冷水漱口。漱完感觉水温不够凉,索性让冷水当头淋下。 姜培风被刺激了下,意识忽然清醒了,这里是酒店,不能这么任性。 他直起身,关掉水龙头,一只手帕从旁边递过来。 「谢谢,」姜培风以为是严拓,正要伸手去接,发现来的人居然是袁铮。 后者正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自己。 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很嫌弃。 姜培风一口气梗在喉咙,憋得他很想骂人。 最终,姜培风也没去接那块手帕,「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低头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袁铮收回刚才找侍者借来的手帕,静静的看着姜培风,沉默很久突然说:「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初你为什么会提分手?」 ☆、第 56 章 这个问题真的憋了袁铮好多年,他一直没想明白。 他总在想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是不是自己性格太强硬了,从来不肯道歉让他厌倦了,还是和自己在一起面临的压力太大。 如果前者,他改;如果是后者,他现在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养一个姜培风还是养得起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姜培风正抽了纸在擦手,听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把纸扔进纸篓,轻声说:「大概是因为我英语不好吧。」 袁铮:「......」 这个瞬间他无不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袁铮想他这辈子大概不会遇到比这个更扯淡的藉口了。 他感觉自己真是日-了-狗,居然还追过来问原因,居然还想着能不能求一求去复合。 袁铮转身就走。 姜培风伸手想拉,可是手才抬起来,想起图南的话: 「我们总裁说......可能只是气话,不代表他真是这个意思。他说『早就没感觉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大概只有不解和厌恶了』。」 刚才问是不解,再说多的,可能更厌恶吧。 姜培风筋疲力尽的靠在洗手池上,心说:当时真的是英语不好,误会了。 party 结束后姜培风滚回家睡觉,顺便把之前几天的假一起休了。 结果,躺在床上一觉到地老天荒的感觉真是......都快睡吐了。 看下时间,下午四点。 真能睡。 姜培风起床定了份外卖,打开电脑,正准备打把游戏消遣消遣,同事的电话打过来,「姜总,刘总和高校接上了,想让您去高校做一场分享会,分享您当年创办乐岛的经验和教训。您看怎么样?」 姜培风:「......」他觉得不怎么样。 「刘总说这是和魔都第一高校的首次合作,如果谈的成,后期m大会在我们公司直接设立暑期实践驻点,这也是刘总想让您办分享会的目的。」 暑期实践驻点说简单点,就是给m大的大学生一个暑期实习的地方。 m大作为雄踞魔都的第一大高校,其学生资源一直被魔都各大公司瓜分,即便如此对于商楼林立的魔都来说,人才还是不够。 如果暑期实践驻点成功落定,别说那些在创四实习后愿意留下来的学生能增加多少,哪怕以后要走,去了别的地方,谈及创四都有一份渊源。 商场,不就是比拼人脉吗? 第102页 所以再怎么不想提及当年的事,姜培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决定,「成吧,你看定什么时候,我提前准备准备。」 「下个周四,在m大主教楼,这个时间您方便吗?」 吃完外卖,姜培风把当年办乐岛的资料都翻了出来。 当年卖了乐岛后,姜培风就把资料都压缩放在f盘里,这么多年根本没打开过。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换电脑的原因,这个电脑里几乎填满了他大学所有的记忆。 姜培风一点点的翻,所有的小视频、文件、说明、公告,只要是标志性的资料他都留着。 看着看着,平生出很多感慨。 虽然大家对乐岛的印象可能多是些搞笑的逗比的,但姜培风对乐岛的记忆,其实多是压抑。 他就像一头扎进密网的飞虫,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去决定自己和这款产品的未来。 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这个过程他甚至来不及看乐岛发展成什么样了。 现在一点点翻出来,看着乐岛用户从数百发展到数万,数百万,这种感觉,嗯,还是挺不容易的。 姜培风来了兴致,把放在f盘里的文件一个个解压,准备好好看看自己大学还有在帝都的这几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文件太多,一个个解压要点时间。 姜培风没管,先去整理下房间,出来后发现黑屏了。 滑鼠动了动,没反应,再然后他发现电脑坏了。 这台笔记本还是大四的时候买的,算下来快十年了,用到现在确实很为难它。 但是没办法,姜培风半个人生的记忆都在里面,只好把电脑装起来,拿下楼去修。 楼下有家维修店,姜培风把笔记本拿过去的时候,老闆看了下说机子太老了,几个零部件要换新,他们这没有配套的,要从别的地方调。 调就调呗,总不能不要这台电脑。姜培风只好把电脑放在他那修。 至于m大讲座的事,去公司整吧。 姜培风如是想着,结果去了公司,发现运德生物的钱没有打过来。 截止到目前为止,创四和运德生物只有一份合作,就是那项胃病的药物研究。 按合同,创四每月两次公布程序进展,运德则需要按月支付报酬。 但是截至到今天已经过了四天,运德的钱还没打过来。 姜培风找人去问,公司的人还没回来,运德的哭诉电话倒是先打了过来。 「我没有办法啊,软指暂停了对这个项目的融资,我一时间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 姜培风就看着对面这个膀大腰圆的地中海男人,拿着卫生纸哭的一抽一抽的。 他是运德的财务总监,戴着小眼镜,姓李,具体叫什么名姜培风给忘了,但因为谐音的缘故,倒是把外号记得很清楚。 外号貌似是你有才。 这个大男人哭得嘤嘤嘤的,姜培风简直招架不住,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李总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哭上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我就要哭,老总自己心大接手了几个项目,早就告诉过他钱不够钱不够,非要投。好了吧,现在项目出问题了,又要我给钱。」 李总监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我哪来的钱,我就一算帐的哪来的钱。后来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偷偷挪用了点软指的项目资金,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现在软指也停了投资,你又来催我,上头还找我要钱,我的命怎么就这么哭啊~~~」 姜培风:「......」 这个资金不足的原因,就是李总监不说,姜培风一查也能查到。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了,博个同情和谅解。 姜培风很懂,但这不妨碍他说:「钱不到位,我们后面的研究跟不上去,到时候损失的还是贵公司。而且您看,您这个项目的论文是获奖了的,但研究没有成品出来,自然没有拿到专利。要是后面有人先一步把同类型的产品研究出来,那您这边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李总监要擤鼻子的动作一停,知道苦情戏这招对姜培风来说不起作用了。 「我知道,您说的这些我肯定知道。」李总监信誓旦旦的说,「这个项目我们是砸了巨资进来的,所以其他的项目都可以不管,这个一定不会停。您放心,后面资金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维持住。就是这一次,您看能不能再缓两天?」 「两天?」姜培风伸出两根手指。 李总监胖乎乎的手一下子盖住姜培风的手指,「不不不,两个月您看行不行?」 姜培风的眼镜盯在李总监盖在自己的手上,貌似,这货,刚才,还用这个手擤过鼻子。 姜培风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您大概不知道为了您这个项目,我们公司动员了多少员工吧。我告诉您一个具体的数字,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再给您两月,我们全公司就有四分之一的人三个月领不到薪水。」 「这......」 姜培风向来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当然了,我们也知道您的难处。一个月,我再给您一个月的时间,如果钱还是不能到帐,那么我们只能按合同约定,暂停您项目的研究。」 「事情怎么样了?」 软指大楼的中层,袁铮站在落地窗旁边,手撑在玻璃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繁华。 第103页 安娜报导:「运德生物拿到了宽限期,但是感觉时间不长,现在他们正在四处拉投资。」 「姜培风居然准了?」袁铮看到窗外有只麻雀在飞,麻雀居然不怕人,围着玻璃上下看。 「谈判的是运德的财务总监,李宥才,他在这个项目之前就和姜培风认识了。整个合作还是李宥才谈下来的。」 「那他们现在的进展怎么样?」 安娜翻开文件,「截至到目前为止,运德一共找了中天、顺超、铁银三个集团,但是这几个集团都把大量资金放在房地产行业,所以到目前为止尚未谈拢。」 「那就不能让他们谈拢。」袁铮回过头,斩钉截铁的说,「中天和顺超最近又新拿到了一块地皮,暂时不用担心,铁银下个月有楼市要开盘,到时候资金会回流。所以半个月内,一定要给运德施加压力。」 安娜点头:「明白。」 总裁希望入股运德,参与决策,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次如果能利用运德资金断层的时机,那么入股运德指日可待。 安娜离开总裁办公室,正要给她几个助手下达任务,徐南徒瑟瑟发抖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安,安娜,你有看新闻吗?」 「重磅!软指首席执行总裁袁铮私-照曝光!」 「本台消息,近日网络多张软指集团总裁袁铮的私-照曝光,尺-度之大,令人咋舌。本次私-照曝光的原因还有待查证......」 「前天网上爆出的裸-照事件仍在持续发酵,本台记者将前往软指大楼,就本次事件採访当事人袁铮。」 软指大楼前,拿着话筒的记者正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喊出来了。 女记者连忙奔向大楼门口,试图用自己较小的身躯,从层层叠叠的记者团里冲进去,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就看到记者被冷面的保安用身体做护盾隔绝在外。 主角本人冷青着脸,快步走出人墙。 记者一看到袁铮,仿佛就看到了移动的金元宝,双眼泛起金黄色的光,整个人化身一道闪电,躲过层层叠叠的追拦,径直奔向了袁铮的车。 「请问袁总对近日网上的裸-照事件怎么看?这是否意味着您私生活混乱不堪,亦或者是您有暴露癖?」 「请问袁总,这些私照是否是您前女友拍的?此次照片泄露,您觉得是场意外还是人为?」 「请问袁总,本次照片泄露是否存在商业攻击,您认为照片泄露的原因有哪些?」 「请问......」 ☆、第 57 章 「我靠!这身材!这肌肉!这......」 冷肃余光撇到姜培风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的脸,干咳两声,「哈哈,那啥,我就单纯的欣赏欣赏。」 「赶!紧!找!人!把!照!片!都!删!了!」姜培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冷肃喝了杯咖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曝光的又不是你的裸-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好好好,我错了,我去找技术部来解决。」 「还有媒体!」 冷肃不以为意的甩甩手,示意他知道了,顺手拉开门,撞见正在进来的周景晖,「哟,老大。」 作为创四的首席大老闆,周景晖终于捨得远洋归来,来创四当他的挂名大股东——事实上很多事情他都没怎么管,只有姜培风和他说没钱的时候,他负责去调钱来。 周景晖走进来,双手撑在圆桌上,看着姜培风说:「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姜培风怀疑的看着他,「好的。」 「好消息是软指股价今日大跌,目前已经跌落两个百分点。因为袁铮裸-照的缘故。」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这还不好,」周景晖挑眉,「因为股价大跌的事,袁铮现在忙着做公关,忙着去处理照片,忙着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姜培风看着周景晖。 周景晖直起身,抱臂审视着姜培风:「此次股价大跌导致软指资产缩水,他本人声誉极端受损。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姜培风抬头,惶恐的看着周景晖。 「你最好在袁铮反击之前把这件事处理了,不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你当心他一怒之下让你身败名裂。」 周景晖绝不是危言耸听。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姜培风的人之一,袁铮要想整他,有的是手段。 「我一直知道咱们总裁身材好,可真没想到好成这个样子。」 「是啊是啊,你看这胸肌,这胳膊,这腿,艹,真恨不得......」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咳嗽声,两个偷偷摸摸聚在一起的女生吓了一大跳,慌忙把手机藏起来转过身,战战兢兢的回过头。 结果看到咳嗽的是徐南徒。 一颗吊着的心立马松了下来,「我说南徒,你太坏了,我好不容易找个地欣赏下,你就飞得这么吓唬我们。」 徐南徒说:「总裁为了这事发好大火,还找人把网上的照片都删了,你们居然敢在公司里面公然看他裸-照。」 「嘘!」同事女生赶紧给她比个小声的手势,「不被发现不就没有这事吗?再说我们躲在茶水间看,谁没事来看。」 徐南徒默默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凑过去说:「那给我也看看。我给你们说,当时照片传出来的时候,我只看到几张。听说后面还有,不过总裁下手太快,都被和-谐了。」 第104页 同事一脸猥-琐的说:「在这在这。我是托朋友专门保留的,独门秘方,绝不外传。」 徐南徒撇到一张袁铮浑身上下只穿了个黑色三角裤衩,坐在地上逗猫的照片,顿时脸上浮起一坨红晕。 以徐南徒当年粉「追风筝的小胖子」(姜培风当年的微博名)的经验来说,拍摄者真乃高手。 照片是袁铮侧坐在地上,两只手向后撑在地上,腿随意的松开。 因着这个姿势,腹部紧密的肌肉一览无遗。徐南徒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从对称学角度讲,应该有八块。 猫后脚踩在袁铮的大腿,伸出两只前爪扒在袁铮的肚皮上,抬头仰视袁铮,似乎是想进了办法要和他说话。 而袁铮半低着头,嘴角挂着一点笑。 这个笑不同于职场上的标准的微笑,而是带了三分散漫,两分惬意,一分随性,剩余四分全给了舒适。 就像一幅静谧的画。 一刚一柔,一个庞大,一个弱小。 画里的主人翁和他的动物,正完美共处。 猫很萌,但是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去注意这个猫长什么样。 三个隐藏色-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家总裁的裸-露的肉-体上。 果然,在性感面前,可爱一无是处。 为了凑近了看照片,三张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彼此能感觉到对方脸颊上涨的温度,以及扑通的心跳。 其中一个女生受不住,把手机捂到胸口,说:「妈呀,看小-黄-片都没这么刺激的。」 另一个女生红着脸说:「哎呀,你把手机收了干什么,我们看下一张啊。」 于是女生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共享下一份资-源。 「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 三个人同时像受惊的兔子,差点跳起来。 徐南徒惴惴不安的回过头,发现是安娜,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早啊,安娜。」 安娜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三位目光飘忽不定的少女,皱眉问:「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买的股票跌,跌了,正在研究该不该卖。」女生眨巴眨巴眼,尽全力去装无辜。 另外一个忙附和,「对对对对。」 安娜挑眉,以高半个头的身高优势蔑视这三个在她面前装样的女生,看得三人紧张得连唿吸都不会了。 就在三人以为安娜要继续质问的时候,安娜一挥手:「干活去,总裁这几天心情不好,别碰枪口上。」 「是是是是。」三人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安娜看着平稳,实际上也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袁铮背对着安娜,坐在电脑椅上。 安娜只能瞧见一个后脑勺,这个姿势对于身高一米八六的袁铮来说,是有些难度的——他得以最懒散的姿势,才能做出这个效果。 感觉整个人颓废了。 安娜不由得敛声屏息,小声说:「总裁,网上的照片已经找技术人员删干净了,照片是一个电脑维修店的老闆侄子泄露出去的。我们找上门的时候,肇事者已经被人以侵犯隐私罪送进了监狱。」 袁铮没有出声。 安娜只好继续说:「媒体方面已经花钱买通了,网上所有乱写的文章都已经被删除。但是......目前还是有一些为了私利,说您私生活不堪的言论。公关组正在想办法解决。」 沉默。安娜说完后,办公室一阵紧张的沉默。 过了许久—— 「下去吧。」袁铮终于开口。 短短三个字听不清情绪,安娜仿佛听到了赦令,赶紧转身离开。 然而不出五分钟,安娜又敲门进来: 「总裁——」 「出去!」 这次袁铮没有给好语气。 安娜吓了一跳,立即转体一百八十度,正要半身不遂的离开,姜培风推开门冲进来。 身后跟了两个拦不住姜培风的保镖。 安娜真的要吓飞了,忙伸手要把姜培风推出去,姜培风却后退一步,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和袁铮说句话。」 安娜回过头,似乎没听到袁铮赶人的话,明白袁铮是默许了,于是指着手錶说:「我在门外给你计时。」 说完,挥手带着两个保安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等人走空了,姜培风反而踯躅起来。 他深吸口气,走到办公桌前说:「真的很对不起,我......我已经把网上的照片都处理了,另外我认识一个朋友是政-界的,他和我保证以后不会有媒体敢乱写。」 「至于这件事情对你和你们公司产生的声誉影响,」姜培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我很抱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袁铮没动,冷笑了一声,「连人都不要,还留着照片做什么?」 姜培风听到了浓浓的讽刺意味,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只好说:「忘了删。」 安娜敲门进来,这个点正好是五分钟,她借着倒茶的名义走进来,发现气氛没她想的那么僵,放下两杯咖啡后自觉的退出了房间。 袁铮终于转过身来,「你手上还有多少照片,全部给我。」 姜培风自知理亏,答应的很爽快。 「留底的都删了。」 「好。」 袁铮余光瞥到桌上的支票,控制不住嘲讽道:「真有钱啊。」 第105页 姜培风发现了,这么多年没见,袁铮发脾气的本事没涨,嘲讽技能倒是满分,半死不活的解释一句:「找公司预支的。」 袁铮站起身,看向窗外,就在姜培风以为袁铮会原谅他的时候,听到他说:「支票拿走,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姜培风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试了几次,才成功说出口:「我这就走,支票放在这,你不要就撕了吧。」 说完,他转身,确定袁铮没有留他的意思,终于离开了办公室。 姜培风一走,袁铮挂在脸上的防备忽然就软了下去。他瘫坐在椅子上,看到桌上的支票,一串的零。 一百万。 怎么刚好是一百万,是在提醒他当年没有及时拿出一百万帮他救下吉岛吗? 袁铮想笑,当年姜培风为了凑那一百万东拼西凑,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每天都是醉醺醺的回家,这才几年,随手就拿出一百万来打发人。 袁铮真就笑了,觉得人生真是太操蛋。 笑完他才发现,自己少看了一个零。 姜培风真的很听话,袁铮说不想见到他,他就走了。 当天就去公司请了年假,订了张机票,直接飞回家。 当年自从和袁铮在一起后,姜培风就和家里闹翻了。 直到后来召开记者发布会,卖了吉岛后,他爸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看新闻,你把公司卖了?」姜爸问。 那个时候姜培风正脑子放空的坐在宾馆的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了,听到姜爸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卖了公司的事。 「撑不下去了。」他说。 姜爸沉默了半天,轻声说:「回来吧。」 在最初的争吵之后,两个男人谁也不低头,此后几年姜培风再穷再落魄,也没求过他爸半分。 姜爸同样冷眼旁观,没给过半分帮助。 可是到最后,姜培风卖了吉岛后,第一个打电话来的却是他爸。 姜培风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他爸的声音后,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这几年在帝都,姜培风什么样的脸色没瞧见过,多苦多难他都熬了下来。 拉投资的时候他没哭,被警察抓去问话的时候他没哭,被投资方拍着桌子叫板的时候他没哭,甚至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也没哭。 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爸一句轻飘飘的回来吧,却让姜培风积攒了两年的委屈忽然崩溃决堤。 姜培风没有预兆的大哭起来,把电话另一端的姜爸吓得不轻。 后来姜爸说了什么姜培风已经不记得了,他哭完之后,和他爸说他想出去走走。 姜培风就这样出了国。 至于后来在国外散心,散着散着决定好好读个书,那又是后话了。 ☆、第 58 章 姜培风几年没回来,回来的第一天着实享受了把皇帝待遇,就差喝水都要人餵。 然而新鲜劲一过,才第三天,姜妈就问:「你什么时候走?」 彼时姜培风正在吃奶昔,一口还没下肚,惊恐的看着他妈:「我才回来!」 于是姜妈没有说什么。 第四天,姜妈说要姜培风陪她出门逛街,生怕被遗弃的姜培风立马答应。 结果到了目的地,姜培风发现他被他妈坑了。 姜妈出门逛街,顺带给不修边幅的儿子整了套衣服,剪了个头髮,然后就拉着他去餐厅里坐着。 一杯茶还没喝完,走来一对母女。 母亲似乎和姜妈很熟,坐下笑着说:「路上堵车了,来晚了,这位就是贵公子吧,长得真是不错。这是我女儿......」 姜培风觉得事情不对劲,看了他妈一眼,姜妈老神在在的喝茶,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不出半个小时,姜培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被他妈骗出来相亲了。 可是作为单身界荣誉会员,都快三十的人,姜培风还真没资格说什么。 于是干巴巴的和女生打了个招唿。 两位老母亲还拿藉口,说是要一起买东西,非常体贴留他们俩独处。 女生倒是挺大方的,看姜培风沉默,就主动问了很多问题。 作为一个在商场已经摸爬滚打数年的老油条,姜培风瞅一眼女生和她母亲的穿着,就能猜到绝对是「就算不能做亲家,也一定要做盟友」的身价。 得出此结论后,姜培风的回答可谓是中规中矩。 「听阿姨说你们公司是搞新技术研究的?听起来好厉害哦。」女生笑着说。 女生问到了姜培风最擅长的东西,因此他想也不想的侃侃而谈:「谈不上新技术,其实就是计算机领域的一个分支,通过程序语言进行知识工程,让机器去深度学习,最终从ml发展到ai。」 说到这,姜培风意识到按照目前的技术其实还完全达不到这个高度,有点感嘆的说: 「现在的大数据语言其实还完全达不到这个程度,目前的机器学习到底只是一种算法,我们可以通过人工神经网络,集成学习adaboost ,或者是贝叶斯分类器,做高斯过程回归来构造条件......」 丝毫没注意到女生越来越尴尬的表情。 拜託,好好的说人话不行吗,为什么要整这么多专业名词? 好不容易等姜培风发表完长篇大论,女生干巴巴的笑了笑:「好厉害的样子。」 第106页 姜培风皱了下眉,似乎想反驳这个观点,女生忙切换话题,「那你平时空闲时间做什么呢?」 「我没什么空闲时间,平时加班比较多。」 「那周末呢?」 「周末也加班。」 「哦......」女生意识到面前这人是个话题终结者,默默的喝了杯茶。 「那,那你喜欢看电影吗?最近有部很出名的电影,后天上映,你想看吗?」女生尽量来找话题。 「谢谢,后天我已经回帝都了。」姜培风保持微笑,毕竟年假只请了五天。 拒绝的真痛快,女生心想,算了,再换个话题。 「我最近想入手一台电脑,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挺巧的,我最近也在看电脑,准备换一个。电脑这块,面板的话ips屏要比tn屏好,解析度的话看你的需要,一般2k的可以,我打游戏会买4k的,色域的话要ntsc标准的。至于中央处理器,你玩游戏的话,hk后缀的好一点,女生不打游戏的话hq就行。显卡很关键,独立显卡要比集成显卡强,你可以选英伟达的。」 姜培风尽职尽责的说完一大段,问:「你对笔记本有哪些偏好?」 「我......」女生一脸懵的看着姜培风,「我想买个红色的。」 「妈,你看我表现好吧,问什么答什么。」姜培风陪着姜妈去停车场取车。 姜妈姑且原谅了姜培风一回,「算你识相。不过,」姜妈话题一转,「你当年不是一口咬定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吗?」 姜妈觑了眼姜培风,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姜培风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此刻被他妈拽在了手里,他妈要是狠下心那么一捏,他就得碎。 姜培风完全不敢直视他老妈,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放,正慌乱间,姜妈的手机响了。 姜妈看到手机来电,满面春风的接听,「哟,陈姐......」 姜培风见机去开车,车开到门口,看到他妈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 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姜妈站在车外,就着摇下的车窗,捏住姜培风的下巴,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长得也不算丑啊。」 姜培风:「......」 姜妈坐上车,言简意赅的表示:「那姑娘没看上你。」 姜培风哦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姜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怀疑,「老实交代,你刚才没故意说什么吧,那可是你爸重要合伙人的女儿!」 「真没有!」姜培风整张脸写满了无辜。 姜妈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自从和袁铮分手之后,就没有谈过?」 「是啊,」姜培风理所当然的说,「我要搞学习好吗,那个时候公司又还在起步,哪来的时间谈朋友。」 「怕是压根就没人追吧。」姜妈挑眉。 姜培风:「......」 「我是指女生。」姜妈继续补刀。 姜培风:「......」 「不会连男生都没有吧?!」 姜妈受打击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儿子文韬武略,漂亮妹子那都得是上赶的来追。 结果自己这个,个字又不矮,学歷也不低,能力也不差的儿子,居然完全没有女生看得上! 春夏之际的夕阳总是来得明媚而耀眼,灿金色的光线从对面大楼折射过来,透过落地窗照在总裁办公室内。 空气中跳跃着细弱的粉尘,连唿吸都变得懒散起来。 袁铮迎着光靠在旋转椅上,翻看手里已经列印成册的照片。 创四把u盘送过来后,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要人把照片列印了出来。 这些都是那几年,姜培风死皮赖脸缠着袁铮要拍的。 袁铮是个内敛的性子,在家里什么都不穿倒不觉得什么。姜培风一拿起相机,他就会下意识的穿个外套。 于是姜培风偷拍不成,只好跳着过来搂住他,顺便撒个娇:「亲爱的,就拍一张好不好。」 「不好。」袁铮拒绝的很爽快,「你想怎么看怎么看,别拿相机。哪天照片要是泄露了,那我要丢死了人了。」 姜培风把下巴搁在袁铮的肩膀上,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说:「我保证不会外泄,你身材这么好」,说着,手还不老实的伸进袁铮衣服里,「不拍进照片里多可惜。」 袁铮把他作祟的冰手抽出来,十指相扣,「白天晚上随便看还看不厌吗?」 「现在是能看,回头你要是把我甩了,就看不到了。」 袁铮给了他一记爆栗,「会不会说话,就不能盼点好?」 姜培风拿脑袋蹭他的颈窝,柔软的髮丝一次次拂过袁铮的皮肤,挠在袁铮心里简直没有脾气。 袁铮只好没有下限的同意了姜培风要拍裸-照的要求。 那个时候他们那么好。 有些回忆不能细想,一想心口就疼。 袁铮把相册扔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安娜敲门进来:「总裁,运德生物的刘总想和您谈谈。」 这场谈话谈了四个多小时,至于谈判的结果,可以从刘总离开办公室灰白的面色看得出来。 而袁铮则兴致高昂的给曼幼鱼打了个电话:「曼伯父这两天有空吗,我有个合作想和他谈谈。麻烦你牵根线。」 「不好意思,从今天起,请叫我曼总。」曼幼鱼推了推黑框眼镜,穿着一身职业装,以最名媛的方式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107页 袁铮坐在她对面,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面包充飢,赶来的路上他连午饭都没吃,「你爸决定让你入手公司了?」 曼幼鱼一秒破功,笔挺身体立马放松下来,「可不是,他说公司要交给我打理,还要我跟着师父学习经商。可是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懂,直接交给经纪人不就行了吗?」 袁铮点头表示贊同:「没错,当个甩手掌柜可不轻松。像我爸现在,什么都不管,今天钓鱼,明天旅游,都一个月没踏进公司门了。」 曼幼鱼简直羡慕,「伯父现在的生活简直羡煞旁人。算了,跟我爸那个老古董说不通。我爸说你提的合作那事,他电话里知道了个大概,让我和陈经理来跟你谈。他还说我觉得行,我觉得不行就不行。你看行吗?」 袁铮:「......伯父气魄。」 「徐经理还在楼下整理今天的资料,过会就来。你慢慢吃,不急。sara,来杯咖啡。」 袁铮也不和她客气,今天他起晚了,之后忙着这个合作的事,整个上午都没进过食——要不然,也不至于落下那么严重的胃病。 曼幼鱼突然想起什么,问:「我听说上次你照片泄露那事,是姜培风弄的?」 「咳咳,」袁铮一下子被呛到了。 「别别别别,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激动。」曼幼鱼把咖啡送到袁铮面前。 袁铮喝了口,感觉好多了,含煳的解释,「没有,是误会。」 「哦,」曼幼鱼随口应付一声,似乎也没在意,「那你现在和他还是朋友吗,感觉上次你们都没怎么说话。」 袁铮对这个问题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你才见过他两次,怎么对他这么关注?」 「nonono,」曼幼鱼摇头,「不是两次,是三次。有次你陪我逛街的时候,我看到过他。」 袁铮拿咖啡的手一顿,不信任的问:「我什么时候陪你逛街过?」 「有啊,几年前,那次你陪我在parda 买鞋你不记得了吗?」 袁铮铁青着脸,不自觉的握紧了咖啡杯,为什么他会觉得曼幼鱼说的话有熟悉感? 可是,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第 59 章 曼幼鱼没注意袁铮的表情,絮絮叨叨的说: 「就那次之后,我记姜培风的名字和脸记得特别清。你是不知道当时你去买单后,我一抬头就在橱窗外看到姜培风,当时我就觉得他的脸特别眼熟,想了好久好久,怎么也想不清他的名字。后来还是回到家,我突然想起他的名字,之后就一直记得特别牢。」 「你,」再开口时,袁铮的声音几乎在抖,「你能不能把当时的场景,描绘给我听。」 「袁铮,你觉得是这双鞋好看,还是这个包好看。」曼幼鱼对着镜子比划,觉得两件都挺好的。 袁铮心不在焉的翻着手机,他爸说今天陪曼幼鱼逛街,所有的费用他出,结果钱还没打过来。 听到曼幼鱼的声音,袁铮抬头略带敷衍的说:「我也觉得都挺好的。」 「可是给我妈买生日礼物,买一个就好啦。」曼幼鱼说,「那就买这个包吧。」 袁铮说:「其实我觉得这双鞋也不错,这样吧,包你买了,这双鞋我出,也是我给伯母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对服务员说买单,自觉到收银台去刷信用卡。 曼幼鱼正想拦,抬头的时候看到橱窗外站了个男人。 男人站的很近,距离大门也就五六步的距离,但是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一步。 橱窗外面来往行人不算多,曼幼鱼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但是莫名有种他站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而且,曼幼鱼作为一个感性的女人,能感觉到他似乎,很难过,很难过。 曼幼鱼说不出看到他的滋味,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曼幼鱼在想,他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 男人似乎注意到曼幼鱼在看他,最后朝袁铮的方向看了眼,转身走了。 「我陪你买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曼幼鱼没有发现,袁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在抖。 「我妈是三月的生日,应该就在前后不久。」 三月逛街,四月分手,五月袁铮答辩。 终其一生,袁铮都没有拿到硕士学位。 姜培风回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一封报导送到了他的面前,软指集团已通过决议,将入股运德生物医疗有限公司。 姜培风把脑袋从办公桌上抬起来,惊奇的说:「这么大个事怎么之前没听到动静?那笔款结清了吗?」 「软指把钱打过来的,结清了。」 运德办公室里,李宥才继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董事会现在已经同意让软指入股,控股百分之十九。」 「这么多?」姜培风惊奇的问,毕竟运德作为一家在国内制药行业排得上前五的大型医药公司,这个比例绝对是大股东。 「他袁铮还真有气魄,真瞧得起我们。」李宥才哭着哭着就伤心欲绝起来,「我在运德已经工作快二十年了,我自打毕业后就来了这里。对我来说,这里不单单只是一份工作,这里就是我的青春......」 「动作为什么会这么快?按理说不是软指开大会......」 「哼,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入股我们运德,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动作当然快!」 第108页 姜培风递了张纸过去,「放心吧,就算入股了也只是股东大会改组而已,不会影响到你的。」 「怎么不会,」李宥才简直伤心欲绝,「你不是搞财务的你不懂,软指入股,技术部运营组这样的核心部门绝不会动,甚至为了打好关系,袁铮还会给他们甜枣。但是财务部就不一样了,他要想控制创四,首先就要控制财务,他不肖我肖谁?」 没等姜培风继续说,李宥才又道:「何况,何况当时资金鍊出了那么大的问题,袁铮当然有理由炒掉我。」 「不会炒的,劳动法摆在那。何况你是老员工,一来就开了你,多寒老臣心。」 「他是不会开了我,但随便把我往哪个小岗位一调,看着比我小二三十岁的小年轻,坐在我头上,我能咽下这口气?」李宥才抽抽噎噎的说,「还不如走了算了。」 「这还没到那一步。」姜培风苍白的安慰着。 李宥才哼了声,看了眼姜培风,「你也不用安慰我,有小道消息说袁铮想暂停胃创研究项目。你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 袁铮感觉自己提早进入老年期,今天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他居然下意识的去翻了下照片。 居然爱上回忆梗了。 他对看自己的裸-体没兴趣,但有的时候翻照片能回忆起某些被遗忘的细节,倒是挺有意思。 比如有张照片是他裹着睡袍坐在凳子上,手里握着手机对着甜心,甜心一幅炸毛的模样朝外看——抓拍的时候甜心正好对着镜头。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但袁铮一时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炸毛—— 手机—— 袁铮感觉自己好像想起来一点了。 「亲爱的,我觉得甜心在骂我。」姜培风叉着腰,站在浴室外面一本正经的说。 袁铮裹了条浴巾走出来,他的头髮还没擦干,滴着水,看了眼正在房间里四处巡逻的甜心,问:「为什么这么说?」 姜培风晃了晃手机,「是这样的,刚才它沖我喵喵叫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录了音。结果刚才我一放录音,它就立刻炸毛了,满屋巡逻,一幅『被老子逮到弄不死你』的样子。可见它说的绝不是好话。」 姜培风异常严肃的表情很是娱乐了袁铮,袁铮几乎立刻就要笑出声,忍了半天才说,「我来看看。」 于是袁铮坐在凳子上,放了段录音,甜心立即警惕的看过来,确定好声源后毫不犹豫的沖了过来。 结果扑了个空。 甜心虎头虎脑的四处去找。 袁铮简直要笑岔气,顺口来了句:「怎么这么可爱。」 「哪里可爱了,」姜培风在身后嘀咕,「这小兔崽子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袁铮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他想说的是: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是袁铮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因此也就笑笑揭过去。 「总裁,」安娜敲门进来,「创四的......」 「不是说过,创四的来都说没空吗?」袁铮被人打断,情绪明显不好。 「是......是姜培风。」 十五秒后,安娜走出办公室,对姜培风摇头:「抱歉,姜总,我们总裁现在确实没空。」 姜培风皱眉,「那这样,我和你们总裁约个时间总可以吧。明天,或者后天?」 安娜心里吐槽,总裁现在就是不想搭理你们,还凑上来。正要婉拒,身后响起开门声。 安娜回过头,只见刚才还在办公室闲着翻照片的总裁此时已经披上了西服外套,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一幅赶着参加国际大会的模样。 被站在旁边的姜培风伸手拦住。 姜培风整条手臂横在袁铮面前,目视前方:「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没办法,在你同意给我几分钟前,我会一直来烦你。」 袁铮眉头蹙起,从安娜的角度,能看到袁铮眉心有道褶,似乎是不耐烦。 但安娜敢向毛爷爷保证,袁铮不爽的时候绝不是这样的。 「我赶时间。」袁铮冷漠的说。 「十分钟内可以说完,你可以让你的助理先去准备.」 半分钟后,姜培风站在袁铮的办公室里。 他拿出运德出具的合作暂停通知书,放在茶几上,问:「为什么?」 「进度太慢了。」袁铮靠在旋转椅上,理所当然的说:「每个月数百万的投资,到目前为止进度才这么点......」 「你不懂研发,请你闭嘴!」姜培风把手撑在桌子上,「我们整个进度完全符合运德的进展要求。」 「是吗,」袁铮不置可否,「只是运德没对你们提要求而已。」 「那你有什么要求?」 「合作继续可以,进度往上提百分之五十。」 「不可能。」姜培风直接拒绝。 「人手加多点,科研投资加大点,完全提得了。」袁铮果断的说。 姜培风皮笑肉不笑:「创四和运德只是合作关系,不可能因为这次合作而把核心都搬在运德的项目上。更何况,和你们软指合作的还没开始。」 袁铮淡漠回应:「所以合作终止。按照合同,我们乙方拥有随时终止合作的权利。」 「但那是在遇见不可控的前提之下!」姜培风怒道。 「现在就是不可控。」袁铮说,「软指入资运德,整个运作模式都要改,包括外包给你们的项目。」 第109页 姜培风问:「怎么,不外包,你们还打算自己做?」 袁铮挑眉,「也不是不行。我认识一个老总,他们也是做ai研发,只是不在魔都,没你们这么知名而已。」 听到这里,姜培风怎么可能还听不出袁铮是在无理取闹,「先不提你所知的那个公司不在魔都,每个月两次验收进度会增加多少成本,放眼整个魔都,在ai技术方面,没有谁比我们公司更专业。」 「当时运德对外找合作商的时候,除了我们创四没有哪家公司有这个底气接。这也就是为什么运德没有对我们进度提过多的要求所在。退一万步讲,即便你说的那家公司有这个实力,他们接手这个项目后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我们的产品,才能消化整项科研。」 姜培风嘆了口气:「钱也赚了,活也出了,我之所以在这里和你掰扯半天,真的是因为这是项医疗。能早一天研究出来,对谁都好,也不枉费我们创四为了这个项目去把整本医药书啃完。」 「所以,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也不想见我,」姜培风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在你同意继续这个项目之前,我会一直烦你。」 姜培风后退一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合理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袁铮一直没有和姜培风对视,现在也是。 他靠在旋转椅上,像在考虑。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袁铮拿起手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袁铮不动声色,接了电话,放大了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袁铮,我在阿姨这,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 袁铮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妈的咳嗽好点没,辛苦你照顾了。」 手机那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女人说:「好,好多了。」 听声音,似乎有些莫名。 「好,我晚上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我帮你带。」袁铮笑道,似乎觉得脖子不舒服,他扭了下脖子,余光从姜培风脸上一扫而过。 「真的吗,」女人说,「那好,我把要买的发消息给你,你记得给我带过来。」 袁铮挂了电话,明目张胆的把目光放在姜培风脸上,试图从那里找出些许波澜。可惜后者一片木然。 半晌,袁铮把手机放在桌上,放弃了试探,换了个话题,直接了当的问:「当年你提分手的导火索是什么?」 ☆、第 60 章 姜培风回过神,不料他会问到这个尴尬的话题,想了想说:「没有□□,考虑了很久的。」 袁铮讽刺的笑了,「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想着分。真委屈你了。」 姜培风百口莫辩。 袁铮等着姜培风慢慢的说,只要他愿意开口,他就会听。 袁铮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姜培风却没有开口的打算。 袁铮放弃了,自己打开这个话题:「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错哪了,就某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被踹了。这些年总担心我会犯下同样的错,辜负下一个。」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可惜姜培风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 他突然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袁铮不料他会突然要走,愣住了。 姜培风只是知会一声,并不是要袁铮同意。 他转身往门口走,就在手扶到门柄的时候,他忽然定住,轻声说:「其实,哪怕到了分手那天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你挺好的,只是没那么喜欢我而已。」 周景晖在车上才打完一通电话,车门被拉开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话说你不是去谈正事的吗,怎么还和袁铮动起手来了?」 姜培风坐上车,砰的声关上车门,繫上安全带,「闭上嘴我还认你这个兄弟。」 说着,姜培风掰过后视镜看了下,左颧骨果然淤青。 周景晖启动车,打趣道:「谈不拢就谈不拢呗,你没必要为了公司献身。」 「屁,他手劲太大,拉我的时候没注意,磕墙上了。」 大概是最后的那句话来得太突兀,袁铮当即沖了过来。 估计他也只是情急之下,拉了一把姜培风,谁知姜培风就磕墙上了。 「然后呢?」 「然后,」姜培风似乎对后面的内容难以启齿,换了个话题,「我然后就下来了。」 「我是问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哦,这个项目投资周期很长,袁铮考虑资金鍊的问题,不太想继续做。」姜培风回忆刚才袁铮的态度,感觉这事够呛。 「当时这个项目计划是多久?」 「最开始计划只有三年,但是后来考虑到种种因素,又把合同期限延长了一整年。合计四年。」 「那就难怪了。」周景晖说,「四年周期这么长,其他风险也大。要是袁铮想停就停吧。」 「那不行,」姜培风说,「我们自己开发行不行?」 「产权在创四手里。」 「那就去和创四谈。」 周景晖向来是个随意的老闆,只要姜培风能保证利润,他一般不干涉姜培风的工作,「这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有点好奇,你当初怎么突然就和袁铮分手了?」 「主要原因,」姜培风认真的分析,「可能是穷。」 第110页 周景晖:「......」 「好吧。」姜培风突然笑了,「其实原因真的很多,刚才我就突然想到一个。」 周景晖开着车,挑起一边眉毛示意:「说。」 「有一天的时候,他去洗澡了,手机震动,我看到一个女生给他发消息。」姜培风说的很慢,一字一句。 感觉有大戏。 周景晖递了个看戏的眼神过去。 姜培风立刻打消了他的八卦之心,「好像有个活动什么的,女生弄好了,和他回復一声。」 「就这?」 「我从来不翻他手机,那天就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我看到上一条聊天是......」 姜培风补充一句,「如果你英语不好,你看到你对象和别人说了句『love you』,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周景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笑喷了,「就这?」 「算是万千个想分手理由中的一个吧。」 「你这真算是冤枉他了。他知道吗?」 「不知道,没说过。」姜培风说。 姜培风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在留学阶段,某一天突然看到这个词,才勐然间意识到,i love you 是我爱你,而love you 仅仅是比心的意思。 可是那时候已经说什么都晚了。 姜培风也不懂,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找袁铮多问一句。 后来想想,可能是那个时候,自己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如果袁铮本来也不是非走同性恋这条路不可,真的没必要委屈他。 不论外界传闻的怎样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在姜培风的记忆中,有段岁月禁地。 那就是在帝都漂泊,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那几年。 别说是提起它,就是偶尔回忆那些时光,姜培风都会避之如蛇蝎,尽量不去回想那些画面。 作为一个外来势力,姜培风在帝都发展得异常艰难。 找市场、开公司,那段时间要不是撑着一口气,想着自己就是个同性恋,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乐岛在帝都发展了半年之后,终于有了可观的用户。 姜培风也终于在累日高强度的加班中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然而还不等他放松一下,这个时候,软体里却发现有人上传了淫-秽-色-情。 乐岛的推荐是按照点击率来的,越是点击率高的越能上推荐位,这就导致低俗的东西一旦上线,很快就能爆红。 那个时候他在管理上没有经验,上传的大多数视频不会进行严格的审核,就这样,几乎是一周内,乐岛就成了看-黄-片的代名词。 幼儿园毕业才一些年的姜培风,第一次被警察传唤,吓得他那天晚上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当然了,人前肯定是看不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那是在冬天的夜晚,街上寒风唿啸。 姜培风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帝都,身后是冰冷的手铐和司法,前面是三十多个等着发工资养活自己的小伙伴,旁边还有那么多等着利润回报的股东。 姜培风实在撑不住了,他站在路灯柱子下,迎着寒风给袁铮打了个电话。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听到他的声音。 可是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接通。 再打,还是没人。 姜培风感觉自己身上咬牙坚持的那股劲,突然就泄了,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居然提不起劲来去思考为什么袁铮的电话打不通,只是立在寒风里,冷静的想了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 其实这不是姜培风第一次给袁铮打电话打不通,说起来矫情,就是有那么一会功夫,他特别特别想听到袁铮的声音,就想和他说说话。 可是却找不到。 之后,他安慰了同事,让留在公司加班整改软体的同事放心,还自掏腰包帮他们买好宵夜,检查了宣传部门的同事的歉文,确保一切都没问题后,发布了公文。 姜培风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那已经是深夜。他坐在电脑前仔细想了下,知道是被人算计了。 因为乐岛的用户在以指数级的量在增长,不少投资商看到商机,与此同时市场上出现了不少同类产品,同业竞争就这样开始了。 如果没有后手在推动,那些不良视频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来。 那么是谁推动的? 姜培风正在想这个问题,袁铮回来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学生上课,就没接。是有什么事吗?」袁铮脱掉外套,甜心凑过去讨亲亲。 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才在新导师手下干了一年,袁铮就成了他导师的主力骨,没事就带着他做项目,代课什么的。 正因为如此,姜培风找他,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 姜培风想了想,还是把他被警察传唤的事瞒下来,「没什么,就是乐岛里有人传了黄-色-视频,现在我在想整改的事情。」 其实那个时候,姜培风心里想的是,就算有课,中途总有下课时间吧,下完晚自习也不过八点。 可是现在距离他打电话,足足过去了四个小时。 可是袁铮没有解释。 那就算了。 「你好,我叫任萱,是任氏的二小姐。他们也叫我任二。」漂亮的女孩总是来得自信而主动。 在姜妈狂轰滥炸下,姜培风不得不把自己收拾一通,出来相亲。 第111页 是的,他老妈不信邪,专门跑到魔都来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 姜培风无奈,只好操-着笑脸自我介绍。 姜培风对这个相亲无感,但是秉承着多一份人脉多一份资源,多认识下总是好的。 倒是女生很主动,问了不少问题。 「你平时喜欢什么运动?篮球还是足球?我好喜欢足球。」 「我对篮球足球不怎么感兴趣,我比较喜欢游泳、滑雪之类的。」 「那羽毛球网球呢?」 「挺不错。」 「我听我妈说你已经二十八了,可是完全看不出来阿,感觉像刚毕业的。」 姜培风笑了笑,「可能是我用护肤品吧。」 女生多看了姜培风一眼,笑着问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香水?」 「我比较偏好木香和草香混合的香型,宝格丽和插nel bleu还可以。」说到这里,姜培风本能的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是种直觉。 可是回想下貌似人家姑娘问的没有任何问题。 女生想了想问:「冒昧的问一下,其实我觉得你挺优秀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 姜培风:「可能是忙吧,这几年都在拼事业。」 「那你玩的好的女性朋友个数超过五个吗?」 姜培风心里算了算,点头:「有。」 女生做了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抬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放下去,过了会,估计是憋不住了,问道:「冒昧的问一下,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姜培风:「......」 沉默,不就是默认嘛。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操-蛋,当姜培风终于下定决心找个女生谈个朋友试试看的时候,人家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基佬。 女生眼睛都瞪大了,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盛装出来相亲,居然相到一个同性恋。 她站起身,拎起旁边小香风的包包,毫不心疼的往桌上一摔,怒道:「死-基-佬!」 说罢,扬长而去。 ☆、第 61 章 留下餐厅里往这边看热闹的路人。 姜培风十分尴尬,叫来服务员买单,起身准备给他妈打电话汇报相亲结果。 结果一个转身,发现袁铮站在后面。 袁铮似乎刚来,正带着安娜跟在服务员旁边,看到姜培风,那个瞬间,他的眼神有点......有点嫌弃。 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有点像自己家养的狗出去丢人现眼了。 姜培风一口气梗在脖子里,被自己的联想雷到了。 袁铮却目不斜视的从他旁边直接走过。 关于「love you」的问题,姜培风是没有胆子和袁铮说的,如果说了,等待他的绝对是袁铮的暴怒。 他甚至能想像得出,袁铮听说后一定会......会怎么样呢? 姜培风忽然想到徐南徒之前说的,袁铮现在似乎挺厌恶自己的,再告诉他,那就是更厌恶吧。 姜培风没有说什么,袁铮也没有给机会让他说。 他直接带着秘书从姜培风身边路过。 袁铮和安娜坐下,安娜点了两个菜,和袁铮闲聊道:「听说创四准备从运德手中把项目的版权买下来,自己开发。总裁您知道吗?」 「自己开发?这是项药物研究,他一个搞ai的买来做什么。」 「只买断单板块技术。因为整个理论,他们研究的这一块是核心,只要研发出来,后期哪怕运德这边不买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卖给别的医药公司。」 「运德这边呢?」 「还在谈。运德这边和创四只聊过一次,估计只是试个底。运德没有表态,毕竟您这边暂时还没有入股进去,只是筹划当中,他们也不确定您对这个项目的态度。」 袁铮倒了杯茶,意态闲闲的说:「我什么时候说不继续了。只是要入股的事比较大,不否认股权变化后,运德的可能发生变化。都只是可能。」 安娜:「??」之前开会您不是拿了各种数据说,这个投资不值得吗? 「样子还是要装的,你再去找人和刘董说一下,以软指目前的资金流来说,确实供应不了。要他在主营业务和胃药机械中选一个。」 安娜小声问:「您这是为什么?」 袁铮给了她一个不要话多,闭嘴的眼神。 如果说周景晖是创四的大金主,撑起了创四的房梁架,那么严拓就是创四时新的木材,随时能为创四添砖加瓦。 作为没事混迹于娱乐圈的甩手股东,严拓是能拿出闲余资金的第一人选。 这不,一想到筹钱,姜培风马上想到了严拓。 「借钱?」灯红酒绿的吧檯前,严拓喝了杯鸡尾酒,「这笔钱可不小啊。」 周围是吵杂的音乐和人声,吧檯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姜培风笑道:「要是小钱,还劳烦严大公子?我需要买下运德的技术版权,前两天和李宥才聊了下,如果运德要卖的话,大概也是这么个价。」 严拓歪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你的钱呢?」 提起这个姜培风就悲愤了,他当时给袁铮开的那张支票,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并预支了公司两年的薪水。 换句话说,他现在完全是个穷光蛋好吗。 而更憋屈的是,袁铮居然,真把这笔钱取了。 第112页 收到银行消息提示的时候,姜培风内心是崩溃的。 因为当天袁铮的态度,让姜培风一直相信,袁铮是不会要这笔钱的。 当时他内心还有些小窃喜,毕竟连着几天,这笔钱都没有动。结果支票开出去第九天,袁铮居然就把这笔钱转走了,转走了。。。 逼装了,后果得自负。 姜培风不想解释这个事情,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可以付利息,这笔钱你想要多少的回报率?」 严拓咧嘴笑了,「比起利息,其实我更想要另外一样东西。」 「股权?」姜培风给自己倒了杯酒,「如果是要股权的话,那就是股权投资了,利润这一块我可不能保证。」 不过话说回来,严拓之前可不想要股权,不然也不会只是个挂名法人了。 「不,我不要股权。」严拓忽然欺近身来,唿出的酒香喷在姜培风脸上,「你和我约,就不要利息了。」 两人相距极近,近到姜培风仿佛撅一下嘴,就能亲到他。 姜培风愣了下,不自觉往后拉开一段距离,干巴巴笑道:「开玩笑了。」 严拓把腿从高脚凳上放下来,拖着凳子朝姜培风的方面再次靠过去,一脸无辜的问:「我这个约-炮对象不理想吗?」 姜培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理想,理想,不是,那啥,你这个要求太突然了。」 姜培风不得不再次后仰,严拓这个距离,姜培风一双眼睛只塞得进去严拓的眼睛了。 严拓的眼睛是真好看,很少有男人二三十岁了,还是杏仁般的圆眼。当他目不转睛凝视你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天真烂漫都聚在你身上。 那是比情深还要有抨击力的无邪。 严拓若有所思的说:「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考虑,就不突然了吧。或者,咱们可以只走肾,不走心。」 姜培风:「......」真白瞎了这双单纯无辜的眼睛。 姜培风忽然来了兴致,问道:「你之前的对象也是这样约的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严拓以为姜培风意动,兴致高昂的说,「来吧来吧,可以先约一次,保证爽得你欲-仙-欲-死。」 姜培风眯起眼睛打量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随意呢? 姜培风坦率的说:「我无不怀疑,你之前那么坦率的在媒体面前出柜,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约-炮。」 「哈哈,有道理,谁说不是呢。」严拓笑完,突然伸手按住姜培风的脑袋,嘴对嘴直接吻了过去。 姜培风匆忙间慌忙后仰,避退不及,情急间忘了身后是个空的,居然直接向后倒了。 严拓也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完全没料到姜培风反应这么大,根本没做好收手的准备,结果跟着姜培风一起朝地上摔去。 「咚。」 「咚。」 两个加起来三百多斤的大汉摔倒在地,哗啦啦的带动一片东西摔在地上。 酒吧里有瞬间的安静,大概是酒客以为发生了什么,朝声源处看来。 结果看到两个大男人滚在地上。 筹备了两个多月的入股大会终于在今天拉开序幕。 一大早,运德生物的大门外就集聚了不少记者,他们赶来採集软指入股运德之后的第一手新闻决策。 上午九点整,四辆纯黑色的商务车驶进运德大厦。 当袁铮从车上出来的时候,媒体的闪光灯便亮个不停。 没办法,自打照片门爆出来之后,大家基本都看过袁铮的裸-照。 因此,这段时间无论是什么商业场合,只要袁铮出现的地方,媒体的照片就没停过。 毕竟,再重大的新闻,都不如一张劲爆的封面照片来得更有吸引力。 这场股东开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会议最后,袁铮强调道:「本次资金入股,将分半年进行。在此期间,运德维持前期活动不变,禁止开展新业务,包括出售各类无形资产。」 运德项目部的人十分意外,「可是您这边之前不是想中断关于胃药的研究吗,前段时间和创四的谈,已经谈好把这一板块的研究卖出去。」 袁铮皱眉,一脸「这么大个消息怎么没有提前通知」的表情,「合同签了吗?」 「还没有,原计划是这周五签。」今天已经周二。 「那就拒了。」袁铮说,「以后这么大的事要报股东大会,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的话,那么散会。」 安娜看到袁铮步履轻快的离开会议室,留下身后运德欲言又止的大佬。 安娜以为袁铮只是说一说,谁知大会结束后,袁铮立即签署了合同终止的协议,让人去创四把所有研究相关的东西搬回来。 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袁铮想停,这个项目早就可以停了,偏偏拖着。好吧,搞得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继续这个项目了,合同又签的比谁都快。 安娜忍不住问为什么,袁铮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于是安娜知道袁铮此时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接连数日,袁铮奔波于各大事物之间,完了还抽空找安娜要了以后的日程表。 在袁铮的印象里,姜培风为了这个项目可是折腾了好久。姜培风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死不休。 正如他当年拼了命的维持吉岛,这个胃药的项目,相信他也不会放弃。 第113页 袁铮如是想着,翻开了日程表。 安娜从来都是尽职的,日程表从上午九点排到了下午六点,争取让袁铮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袁铮一页页的翻,日程从明天早晨排到了下个月月初,从各大会议排到了项目接洽,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袁铮以前曾看过一次,当时的感觉密密麻麻,好像自己这辈子只能干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自由一样。 但是后来做起来之后,脑子里根本顾及不了别的,也来不及细想自己多久没有休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满满的安排。 只是不会去看安娜排出来的日程表。 袁铮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始终没有找到姜培风的名字,也没有看到创四的来人,不由问道:「创四的有来人说过想谈项目吗?」 「没有。」安娜不在意的回答,她低头看了下手里的文件,「倒是南方投资找人来过一次,说希望和您这边谈下......」 「姜培风那边完全没有来过,电话呢?」 安娜顿住,抬头看着袁铮,「真的完全没有。」 她从老闆的眼神里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快速从记忆中翻出最近有关创四的各种新闻,终于从仿若书海的记忆中找到了姜培风的些许片段。 「对了,这两天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和姜总有关。」 袁铮带着希冀的看着她。 安娜想了想,回答道:「只是一点花边新闻,好像听说创四的那位明星股东在大张旗鼓的追求姜总,姜总似乎不胜其烦,很有几天没去公司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 62 章 「你有本事躲里面,你有本事开门啊!」严拓化身雪姨,站在门外不留情面的敲门吼道。 姜培风躺在沙发上,拿着枕头蒙住自己的脸,感觉被他气得一佛出世。 「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家。」严拓在外面毫不顾及形象的敲门,「我给你说,睡了我的人你是要负责的!」 「操!」姜培风把抱枕砸向门口,怒道:「老子什么时候睡过你!」 门口的严拓听到动静,越发来劲,「亲了我也算!」 「滚!!!」 严拓丝毫不在意,反而摆起了苦口婆心的架势,「真的,你开门吧,搁这会已经不少邻居看过来了,再来两个人,明天媒体就要把你曝光了!」 姜培风气得快抓狂,走过去愤然拉开了门。 严拓见缝扎针的挤进屋,一脸堆笑:「那啥,消消气,消消气。」 姜培风恨不得把大门砸他脑门上,他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说你喜欢我的事?」 严拓一脸无辜,「他们问我就说咯,再说,媒体没报导你。」 「那是被你经纪人强行制止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爆出来后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姜培风感觉严拓简直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二愣子。 「能有多大影响,」严拓居然理直气壮,「我喜不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培风简直没办法和他扯。 一直以来,姜培风最怕的就是有一天,他被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籤。然后,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否决。 姜培风不想别人把他当成另类,他还有事业,还有喜欢的工作,他不想美好的生活被闲言碎语毁于一旦。 而且,他还有父母。 姜爸姜妈都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姜培风自己可以接受谩骂,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名誉。 估计是气到极致了,姜培风居然冷静下来,曼斯条理的说:「第一,我不喜欢你;第二,我一千万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同性恋的事。」 严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啧啧说道:「我没要求你喜欢我啊,我只是想找你当炮-友而已。」 姜培风感觉自己刚降下去的血压,又有了升高的痕迹。 「况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你是个同性恋的事。」 「我、在、乎。」姜培风咬牙说道。 「成吧成吧,」严拓退了一步,「我给你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你和我约,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姜培风:「......」血压又升了,怎么办? 严拓看着姜培风的样子,缓缓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不要告诉我你居然还是个卫道夫,这tm都什么年代了?!」 「我、只、是、有、精、神、洁、癖、而、已。」好想往他脑袋上砸东西怎么办,姜培风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严拓露出苦恼的表情,「这就难办了,可我确实想睡-你,那你要不试着喜欢下我?」 说着,严拓似乎觉得此计可行,开始自吹自擂,「你看我净身高一米八四,体重一百五十斤,要家世有家世,要外表有外表,关键我还有钱......」 这货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姜培风伸手指向门外,「大门在那,不送。」 严拓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你看像我这么好的条件,你上哪找去,还不.......别推别推,我还没说完。」 姜培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推出去,锁上门,感觉世界都清静了。 关于严拓说的处对象,不论走不走心,姜培风都是不可能同意的。 原因无他,因为严拓是娱乐圈的。 第114页 姜培风死守着自己的这点秘密,就像南斯拉夫童话里,死守自己驴耳朵的国王一样,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事。 以前对袁铮是,以后对任何人都是。 早年还在帝都的时候,姜培风就曾被迫否认过和袁铮的关系。 姜培风记得,那是他搬离袁铮宿舍不久后发生的事。 那天早上,袁铮给他打电话说数据资料落在家里了,要姜培风帮忙给他送过去。 姜培风的公司距离住的地方挺近的,就答应了。 姜培风记得那天他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电话里袁铮说了一栋楼,姜培风当时记得是明德楼,可是走着走着他不记得到底是若水楼还是明德楼。 姜培风徘徊在明德楼楼下,这会袁铮估计是在忙,发消息没回。 「请问你知道袁铮在里面吗?」 男生皱眉问道:「袁铮?刘教授手底下那个袁铮?」 「对对对,就是他。他在里面吗?」 男生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你找他做什么?」 姜培风觉得莫名其妙,「我来给他送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袁铮是个死同性恋?离他远点,小心别人说你也是同性恋。」男生连说起他的名字,都是厌恶的。 姜培风这个瞬间突然手足冰凉,他半个身体都僵硬了,几乎控制不住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如果他能照镜子,一定能看到脸色苍白的自己。 「这学校谁不知道,他室友说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男生说完,给姜培风指了个方向,「就在那,现在没人愿意和他共用一个实验室。」 说完,男生似乎觉得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转身走了。 男生指的方向是走廊尽头,那是个一眼就能看到老旧的实验室。 姜培风只要走几步,就能看到袁铮埋头做项目的身影。可是这近在眼前的十步路,却让姜培风生出无尽的惶恐。 曾经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几个导师争着要抢的人,还没毕业就被基金公司内定的人。 他原本可以前途无量,他原本可以众星拱月。 可是现在,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要不是因为他。 要不是因为他。 姜培风胸口像被人用钝刀子狠狠挖空了一大半,疼得他连唿吸都不会了。 袁铮在实验室里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只好下楼去接姜培风。 才下楼,正准备打电话,看到某人像个呆子一样坐在教学楼下的藤椅上。 袁铮走过去搓了把他头髮,「怎么了,想什么呢?」 姜培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抬眼看他。 袁铮逆光站着,看不清情绪,但就让姜培风心疼的堵了口气。 姜培风忍着疼,轻声问:「最近过得好吗?」 袁铮一脸疑问,索性蹲下身和姜培风平视,「怎么了你这是?」说着,想伸手拉姜培风的手。 姜培风慌忙避开,「别让你同学看到了。」 袁铮就把手收回去,把两只手揣在口袋里,蹲在地上,以不规则四边形的姿态看着他。 他这样样子,像笨重的企鹅。 于是姜培风忍不住笑了。 袁铮也笑了,「笑了就好,这几天你眉头皱的都快拧出花了,公司的事慢慢来。大不了破产了我用奖学金养你。」 姜培风的笑容收敛下来,「公司的事不大,大不了把公司卖了死活不至于露宿街头。只是你在学校......」 「学校能有什么事,」袁铮截断姜培风的话头,「你男人从来都是学神,只是借着现在的时间多学一点而已。等毕业了,我就有资本养你了。」 姜培风看着袁铮,忽然好想伸手抱他。这个欲-望来得如此强烈,似乎下一秒就要接管他的身体,把想法付诸行动。 可是被姜培风遏制住了。 这是在学校。他已经害得袁铮被学生孤立,不能再让他名誉受损。 那是姜培风第一次发现,即便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成功,有色眼镜都是不可能从他们的身上去除的。 除非,结束掉同性情人的关系。 姜培风在家里养精蓄锐数日之后,终于决定回公司上班。 然而这天还不等他抵达创四总部,就看到一大群记者堵在门口。 姜培风今天没开车,打的来的,走到门口还想着公司是出什么大事了吗,怎么周景晖没有和他说? 没料到,才走几步,不知哪个记者眼尖,喊了声:「姜总在那!」 话音刚落,一堆记者扛着摄像机和话筒,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 姜培风还在懵懂,话筒已经递了过来: 「请问姜总,关于前几天有狗仔爆料出来的,您与大明星严拓在酒吧内热吻,是真的吗?」 「请问姜总,媒体拍摄严拓时常出入您的房子,这个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吗?」 姜培风十万脸蒙-逼,什么热吻,什么照片,什么出入,他怎么完全不知情?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更惊悚而露骨的问题接踵而来。 「请问姜总,您是同性恋吗?」 「姜总到今天都没有女朋友,是因为您的性取向吗?」 「请问姜总的性取向......」 第115页 等到袁铮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新闻已经彻底发酵。 严拓的工作室发了闢谣声明,创四官微也出了书面解释,可是媒体不信,八卦的人也不信。 他们堵在了创四门口,穿梭于姜培风的私人公寓,游走于严拓的身边,无数倍扩大任何暧昧的蛛丝马迹。 从新闻爆炸出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五天,谁都走出来做了解释,唯独姜培风没有。 他没有否认关系,没有控诉媒体乱写,甚至没有用钱去私了。 他只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 63 章 袁铮派人去创四,以谈合作为由想见一见他本人,可是同事去了之后却回来说姜培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创四了。 袁铮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在某次姜培风终于忙里偷闲来学校找他吃饭的时候,在食堂外面遇到了高中的校友。 袁铮记得那个校友调侃了一句,「这都这么多年了,念书的时候在一起,都研究生了你们俩还在一起,我说你们俩干脆公布关系得了,免得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搞得大家都在猜。」 「没有没有,只是刚好他今天有空请我吃顿饭而已。我现在在帝都打拼。」 袁铮记得姜培风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 姜培风放不开。 袁铮从来不怀疑姜培风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他心里的桎梏太多,而且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对于急求投资的姜培风来说,几乎是灭顶的。 所以后来姜培风问不介意吧,袁铮说当然不介意。 姜培风对他的爱很满,袁铮从来都相信,自然也不介意姜培风是不是会把他们的关系广而告之。 乒乒咚嘭。 trible kill ! 房间里,姜培风正沉迷于杀敌,不知东西。 这是他这两天新玩的一种竞技类游戏,精湛的画面,鲜活的人物,身临其境的音乐,姜培风居然都不知道现在游戏已经完美到这种程度了。 结果不小心就上了瘾,每天打游戏打到通宵,再一觉睡到自然醒。 简直不要太舒服。 成功拿下三杀后,轻松赢得比赛。 姜培风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下一局,感觉有些渴了,他走出房间去打水喝。 这套公寓是他租来的,一室一厅,自己一个人住很自在。 眼下他踢走挡在他面前的,已经瘪下去的足球,穿过摊在地上不知哪年的书,躬下腰捡起被蹂-躏的衣服,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客厅一片狼藉。 这是出事那天,严拓跑来道歉,姜培风发火弄的。 姜培风看了下客厅,他记得那天自己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就目前的环境看,貌似还行。 姜培风是不会收拾屋子的,每次都是找的家政,但是这段时间是不能找了。 不过反正这两天他不出房门,眼不见为净。 窗帘都被拉下,客厅里昏暗的,一如他的房间。 姜培风跨过层层障碍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房间后发现自己因挂机被踢出队伍,三分钟内不能参赛。 他百无聊赖的退出游戏界面,想了想,把新闻打开了。 其实本质上姜培风是惧怕流言蜚语的,怕到不敢见光的地步。 自从那天狼狈的逃回家后,姜培风第一时间关闭了手机和通信。连着两天,他不敢打开手机,不敢打开新闻,甚至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可是后来,他发现,其实这事,好像就那么回事。 臭名远播,所有人避之不及,这就是姜培风之前想像出来的样子。 可是事实上,等他硬着头皮把新闻刷下来,发现这事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可怕。 有人知道他是同性恋,愤愤然骂上几句,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一时惊奇,感嘆一下。 其实成年人的世界,大家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在意一个小老闆的性-取-向。 姜培风觉得自己有点放得开了。 然而这放得开的前提,是媒体上传的只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姜培风先入为主的带了点「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味道,毕竟他跟严拓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不怕媒体去造谣。 有些事情一旦想开,身体不是一般的轻松。 姜培风伸了个懒腰,发现肚子饿了。 只好打开冰箱,结果冰箱空了。 姜培风颤抖着手伸进去,扒开里面空空的塑胶袋,他明明记得这里面有好几桶泡面来着,怎么都不见了?! 姜培风这段时间都没开过门,自然想不到他已经把全部的囤货都吃完了。 难道要点外卖?外卖只能送到小区口,由保安接收,是不能送进来的,非得他下楼取。 姜培风脑补出一堆戴着墨镜,四处巡逻的狗仔,想像着他稍一出门,就被围追堵截。 还是算了,等夜黑风高了再出去觅食好了。姜培风想。 国内首屈一指的ai公司总经理姜培风先生,最终决定喝凉白开充飢,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姜培风准备回去补个觉,然而还没等他回房,门铃响了。 狗仔们还不知道他住几零几号,而且物业还挺负责的,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因此姜培风毫无芥蒂的走过去问,「谁?」 第116页 门外的人没有出声,敲门声停了。 姜培风透过猫眼,没瞧见人,心里开始打鼓,心说不会真让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了吧,「说话,不说话不开。」 外面安静了片刻,有个男声传来,「是我。」 「艹!」姜培风当场就毛了,「我tm知道你是谁,滚!」 这样说话,姜培风感觉自己仅剩的那点力气都随着滚字跑了个干净,更饿了。 姜培风转身就走。 门外安静了。 姜培风猜测门外的,要么是创四的同事,要么是他几个朋友。 是周景晖他们几个的可能性最大。 他这段时间手机都关机,姜培风能想像得到周景晖联繫不上自己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揍一顿的样子,但是那又怎样,和他有毛线关系。 姜培风极不负责任的想着,顺便喝了杯水充飢。 大概真是脑子短路了,凉白开通过食道流经五脏六腑后,把他脑子里那条电路串了起来。 一口水才下肚,姜培风就愣住。 他不确信的放下水杯,朝门口走去,试探的问:「那谁,还在吗?」 「......在。」某人憋屈的回答。 姜培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拉开门。 门拉开,门外站的是西装笔挺的袁铮。 袁铮看到姜培风开门,正准备说话,忽然间愣住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姜培风穿着睡衣的模样。 浅蓝色的棉质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头髮卷翘,有两簇毛髮从耳鬓横出啦,风一吹,还能看到颤动。 这个唿吸间,袁铮几乎瞬间回到了帝都那个合租房。 多少次,他也是这样敲着门,姜培风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开门。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才醒。」 「又睡懒觉,这会都几点了,也不怕把甜心饿坏了。」 「反正你走之前会给甜心加猫粮,才不会饿到它。」 「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午饭。」 「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咦,真好,我刚好想吃滷肉饭。」 ...... 袁铮心脏像被人拿刀搅了一遍,疼的他恨不得把姜培风拎起来揍一顿。 直到姜培风的声音,让他终于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来了?」姜培风一脸懵懂。 袁铮顿了下,有一会没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我进去坐会可以吗?」 姜培风犹豫了,说实话,他不太想让袁铮进来。 毕竟,房间里是他前几天发完火后没来得及收拾的现场。 但到底还是让袁铮进来了。 姜培风不好意思的说:「房间没有收拾,有点乱,你将就坐一下。」 说着,他把灯打开,把地上的保温杯捡起来,还把沙发上的枕头扔到一边去,给袁铮腾个坐。 感觉室内光线还是不明朗,他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刺目的光线射-进来,姜培风眯起眼,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光了。 这个房子的楼层不高,只有三楼,朝外看,能看到满目苍翠。 看得袁铮直皱眉,「你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觉得还行。」姜培风笑了笑,「要喝点什么吗,不过这屋子里貌似只剩下咖啡豆了。」 袁铮看着姜培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性取向曝光了而已,你干嘛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哪副样子?姜培风莫名其妙的看着袁铮,心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袁铮意识到这句话唐突了,换了个话题,「关于胃药研究的项目,运德已经通过了项目终止的决议,但是你们创四的经理不肯放,说是要等你的批准。」 宅得太久,姜培风都快忘了这件事。 姜培风做最后的挽留,「你真的想好了,要终止的话,后期运德项目的进度可就没办法保证。」 袁铮坐在沙发上,肯定的点头:「运德的现金流不支持这个项目继续下去。」 「那成吧,」姜培风爽快的点头,「我去拿手机,和他们说一声。」 袁铮不料姜培风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他本以为姜培风会拿条件和他谈判。 姜培风转身进了房间,打开手机。 随着手机各大功能开始运行,手机的震动简直没停过。 简讯的,未接来电的,微信提醒的。 姜培风直接选择了忽视。 姜培风把手机拿出去,「我这就给经理打电话,整个项目资料很多,要提走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你看你哪样急着要,我要经理先给你备着。」 要是搁往日,姜培风铁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同意的,但是无奈此时此刻,他只想要袁铮赶紧滚蛋,因此现在先打发走他,等回头他去公司了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事。 袁铮不知道姜培风所想,还当他真的同意放手了,一时间举棋不定。 说实话,就像姜培风说的,终止项目之后,其实很难再找一个同等水平的合作伙伴。 而袁铮之所以这样说,除开资金问题外,其实最重要的是想要创四改变收益方式。 如果创四放弃以现金的方式赚取收益,而是改为入股,后期分红,那么对运德来说就是百利无一害了。 只是这入股的比例,及后期分红的占比,得好好商议。 第117页 谁料姜培风居然直接同意了,袁铮试探的问:「你真的不要了?」 「嗯,不要了。」姜培风点头。 袁铮僵住了,姜培风连这个都不要了...... 「你,」再开口时,袁铮声音异样,「如果我想继续和你们的合作,你考虑吗?」 姜培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意外,也有淡漠,「你是在同情我吗?」 「没必要。」没等袁铮否认,姜培风继续说,「等明天我回公司,我考虑让出总经理的位置,到时候周景晖应该会安排别的人来顶我的岗,你可以和他谈。」 「就因为你的性-取-向?」 姜培风轻声说:「也不尽然吧。」 「不尽然?呵。」袁铮冷笑,「当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从来不敢承认。难道别人的看法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姜培风不说话了,他原本想的是他还是挺喜欢摄影的,想借着这个缘由出去走一走。 当个背包客,去去沙漠冰川,走走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光和影的角度,一定能见到人间绝美的景色。 谁知袁铮会这么说,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我来说挺重要的。」姜培风说。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样,有点担当行不行?」袁铮忽然怒道,「你现在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取-向,难道以后想骗过其他人,娶个女人过一辈子吗?你自己是不在乎,这不是毁了别人的一生吗?!」 姜培风感觉自己太阳系突突的跳,他咬牙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袁铮想起上次碰到姜培风相亲,恍然道:「上次在餐厅里碰到的那个女人是你的相亲对象吧?你居然真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来!」 袁铮又气又急,还隐隐着有自己不敢承认的酸楚,连带语气也不好起来。 姜培风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 他伸手指向门外,言简意赅的说:「滚。」 ☆、第 64 章 徐南徒坐在驾驶位上,带着眼镜,认真的翻着微博里姜培风和严拓的花边。 其实他们的热度已经淡了下来,甚至因为官方闢谣的缘故,这两天大家都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徐南徒关注的是,这个爆料是怎么发生的。 她认认真真的翻看了全部的爆料,结果发现所谓的几张亲密照,要么是错位,要么是简单的拥抱,绝对属于没有有心人推动,根本不会往情侣关系想的那种。 至于有心人,严拓作为当红明星之一,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群狗仔。 所以说小胖子(追风筝的小胖子)是糟了无妄之灾。 徐南徒越想越气,这不分明是在欺负姜培风没有微博嘛。 他当年那么大的微博,都被他自己关了。 徐南徒正要感嘆,车门开了。 随着一股低压钻进车里,徐南徒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眼老闆的脸色,感觉此时少说为妙。 「回,回公司吗?」徐南徒赶紧把手机塞进槽里,系好安全带。 袁铮冷着一张脸,闭上眼睛,靠在皮椅上,「回。」 徐南徒赶紧开车,然而一边开,心里一边七上八下坐着斗争。 毕竟,姜培风这住处是她搞来的,要是这两人吵起来了,那回头姜培风得找她麻烦。 唉,当时不也是担心姜培风,怕他想不开,自己又没立场去宽慰一下,这才稀里煳涂的答应了总裁的要求。 早知道,打死也不松这个口了。 徐南徒心里正嘀咕呢,冷不丁听到袁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姜培风是前任的关系?」 「啊?」徐南徒不料袁铮突然问这个,顿了顿才说,「哦哦,是这样,以前不是姜培风的粉丝嘛,后来凑巧我也报考了帝都的研究生,算是异地同乡了。就见了一面。」 「那天本来是约着喝杯茶什么的,结果甜心生病了。我就说那就不喝茶了,带着甜心一起去看病也挺好的。我记得当时甜心是得猫藓,医生上了药,姜培风就说他去给甜心他爸打个电话。」 徐南徒笑了笑,「你知道的,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姜培风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不一般。后来,闲着没事把姜培风的每条微博都看了一遍,然后一条条翻,其实也没翻几条,就确定是有男朋友。再后来,我就问了下,姜培风也就承认了。」 袁铮坐在后面,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徐南徒的侧脸。 徐南徒此时嘴角还在微笑,神情也非常轻松,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前面,好像前面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 她喜欢姜培风。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么突然,却又挥之不去。 以至于袁铮不得不提醒,「姜培风只喜欢男人。」 徐南徒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反而问:「那又怎样,这是他的自由。」 袁铮感觉心里更堵了。 「那你们后来还有联繫吗?」 「您是说姜培风关掉微博之后吗?那就一直没有联繫了,他手机号也换了,股权也卖了,我根本找不到他。」 又在家宅了一天,姜培风终于扛不住周景晖的连环夺命call,来了公司。 姜培风先是做贼心虚的带全了墨镜口罩,打的出门,生怕被哪个路人认出来,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公司,心里依旧忐忑。 第118页 姜培风在门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搞得值班的保安心里直嘀咕。 就当保安心里计划半天,准备施展下多年没有使用过的盘问技能,那鬼鬼祟祟之徒,竟然自己徒手摘下了墨镜。 「姜总早。」 「姜总好。」 过路的同事给姜培风打了个招唿,就步履飞快的走进公司——毕竟,这会可是卡在上班点的。 姜培风颇为意外的看着他们,他以为这群下属至少会八卦两句。 嗯,似乎.......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难堪。 等他去了办公室,这才发现,原来是严拓又上八卦新闻了。 他公开了自己的男友身份,还有他们拥吻的照片。 无论这个男友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姜培风的嫌疑是洗清了。 姜培风撇嘴,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什么,你想撂担子不干?」 姜培风坐在周景晖面前,兴致勃勃的说:「是的,反正我现在持有创四不少的股份,每年吃个分红算了。再不济,重新干回我的摄影师也行。」 周景晖坐在皮椅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可以,之前借的一千万连本带息的还回来吧。」 姜培风:「......」等等,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周景晖抽出借条,「白纸黑字写在这里,想走人?问财务去。」 姜培风:「......」现在去要袁铮把这一千万吐出来,可能吗? 「能用分红抵吗?」姜培风底气不足的问。 「你还知道是分红?」周景晖嘲讽他,「分红是指有钱赚的时候才有分红,没钱赚的时候,你拿个毛线的分红。」 世界很大,钱包很小。好不容易想出去走走的姜培风,再次被困死在一方天地里。 如果不能走人的话,项目他还想再争取一把。 姜培风没有直接去找软指,而是先给项目经理打了个电话,让项目经理慢点交接。 之后,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整理了所有的资料,又抽空和运德的人聊过两次,终于确定了谈判的筹码和目的。 这才叫秘书打电话给袁铮,想对项目进行最后一次谈判,结果秘书回来说袁铮休假了。 休假?什么时候回? 秘书打听不到,姜培风只好联繫上徐南徒。 结果徐南徒也是一脸懵,「昨天还看到总裁了的,今天就休了?我不知道,我去帮你问问。」 徐南徒放下电话后,拿了摞资料跑去找安娜,「安娜,总裁休假了吗,这里有份文件要他签字。」 袁铮一走,安娜的事立刻多了起来,头埋在文件里抬也不抬的说:「暂时先放我这,他就休个婚嫁,大后天就回来。」 「婚嫁?!」徐南徒受了好大惊吓,惹得办公室的同事都看过来,「总裁休婚假了?」 安娜没在意,挥挥手说:「小事,你忙你的去吧。融资运德后,你手上的事绝不少,赶紧干活去。」 徐南徒一万个不想走,她想问清楚,可是看到安娜那副「你再耽误老娘时间,老娘削了你」的样子,纵然给她十个胆,也是不敢问的了。 只好操着奶妈的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徐南徒其实一直以为他家总裁和姜培风是要和好了,眼看着两人自打重逢之后越走越近,谁知道冷不丁他家总裁就叛了心,居然要去结婚了。 她为什么实现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不要紧,不能让姜培风知道是真。 徐南徒隐隐有种感觉,姜培风其实还是喜欢袁铮的。所以这事,万万不能告诉姜培风。 姜培风从徐南徒那得来消息,说袁铮大后天就回来,也就不在意了。 正好趁着这几天把落下的公事处理完。 忙得昏天黑地间,手机响了。 姜培风看也不看,拿起手机就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唉,」手机那边一声长嘆,「小姜子,寡人这条命,就託付在你手上了。」 姜培风眯眼瞧了下来电显示,没听错啊,「哟,我说周大债主,您今儿个是遭遇什么劫难了。」 厕所里周景晖对着镜子扣上衬衣的最上端那颗纽扣,眼神阴沉下来,「雷荆瞒着我把他父母请出来,现在我决定当着他父母的面给他摊牌。」 姜培风:「......活着不好吗?」 在周景晖放肆的青春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一个人叫雷荆的冷血男人给扼杀了。 后来周景晖无数次痛哭流涕的吶喊,「我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要招惹他?」 兜兜转转,周景晖还是栽在了那个酒吧里,姜培风连面都没有见着,就被远程干掉的男人手里。 姜培风曾问,你不是早和他断了关系,怎么又扯上了? 周景晖那个时候嘆息一声,沉痛的说:「曾今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姜培风懂了。 睡过这个男人之后,总觉得别的人差点味道,所以在不甘寂寞后,周景晖又贱兮兮的惹上了雷荆。 这不是自找的吗? 周景晖想的很简单,找上雷荆也说的很清楚:只走肾不走心,炮-友期间保证干净,以后厌倦了说一声,保证断的干净。 结果就这么处着了,一处还好多年。 有次姜培风问:「那你们俩现在是情侣关系吗?」 第119页 周景晖否认的很干脆,「不可能,我除了偶尔性会找他以外,平时跟他都没有交集。再说他一个混军-部的,我和他没共同语言。」 这......成吧,你开心就好。 姜培风其实总担心这事不得善终,但是周景晖觉得无所谓。 周景晖对什么都无所谓,他是极致的享乐主义者,只顾当下。 姜培风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不给人家一个名分? 周景晖摆摆手,说那可别,我单身惯了。 结果周景晖惯了,雷荆不惯。 在两人漫长的无法沟通的岁月里, 周景晖给姜培风发了地址,是个大酒店,比较远。 姜培风赶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要周景晖暂时先稳着。 周景晖回覆:我觉得可能稳不到你过来了。 姜培风只好把车当成飞机开,终于的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酒店。 酒店很空,姜培风进去的时候偌大个辉煌的大厅,只有几个人在走动。 姜培风确认了下,没有鸡飞狗跳的声音,那说明还好。 他不敢耽误,问了前台大致的位置,赶紧上手扶电梯。 四楼。 手扶电梯不是直达的,得一层层的绕。 绕到三楼的时候,发现没有电梯了,他只好给周景晖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情况。 结果周景晖没接。 姜培风的预感不太好,赶紧加速去找楼梯或者电梯。 结果没注意,一个转身,撞到了路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姜培风连忙道歉,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撞到袁铮身上了。 袁铮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非常正式,不是商务会议的那种正式。 他新做了个头髮,脖子上戴着金色的礼结,是只鹿,胸前佩戴了一枚胸针,胸针是异形的黑珍珠,正散发着墨绿色的幽光。 姜培风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近的距离,他能闻到袁铮身上的香水味。 姜培风有个不敢置信的猜测,「你,你这是......」 「袁铮你在干嘛呢,婚礼都要开始了。」 ☆、第 65 章 从后方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长得非常温婉,有种东方女性的成熟之美,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礼服,拉着袁铮问道。 婚,婚礼...... 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霹雳当头噼下,姜培风整个人被噼成了黑白色调的雕塑,下一秒就从中间裂开了。 「不是......」袁铮余光瞥到,开口想解释。 却被姜培风打断,回过神来的姜培风立即收起刚才的僵硬,脸上操-持着和煦的微笑:「恭喜啊,不过我还有事,请问四楼怎么上去?」 「那边走。」女人给姜培风指路。 「谢谢!」姜培风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跑了。 女人拉着袁铮的手臂,往包厅里面走,「愣着干什么,结婚这么大个事,你这个当儿子的关键时刻居然不在。」 袁铮回头再往姜培风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终于黯然的收回目光,「走吧。」 「你再说一遍!」 玻璃杯擦着男人的脸,摔在了门上。 男人别过脸,杯子擦过他的鼻子:「我说,我和你根本算不上情侣关系。既然今天你瞒着我把你父母请来,那我们索性说个清楚。」 其实一直以来,周景晖不会这样尖锐向雷荆表态。 一来他知道自己理亏,这方面确实不地道;二来雷荆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要是周景晖态度强硬,指不定多少麻烦事。 也因此,周景晖不得不怀疑,都是因为他模稜两可的说法,让雷荆误以为他会退步。 但是周景晖偏不! 「我说,」周景晖站直了身体,一字一句的说:「我和你从来都不是情侣的关系。」 姜培风赶到的时候,那画面简直无法形容! 两个老人拉着雷荆,不让他冲过去。周景晖随手抄起椅子,和旁边的保镖对着干,插缝指着雷荆怒吼道: 「雷荆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 三五个保镖尴尬的杵在那,真要他们去打周景晖也是不可能的,只好勉强围个圈,不让周景晖跑了。 「给我打!你们吃白饭的吗?!」雷荆被自己父母拉着,再大的火也不能朝他们发,只好把满肚子阴狠指向保镖。 保镖们硬着头皮去抓周景晖。 场景一片混乱。 姜培风推门进去的时候,居然完全没引人注意,此时看到此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这儿!」 逮到机会,姜培风撞开某个保镖,拉着周景晖往外跑。 两人跑出房间,身后雷荆的保镖穷追不捨。 「前面有个拐角,快!」周景晖喊道。 姜培风没有犹豫,立刻带着周景晖躲进那个拐角。 两人才进去,发现这里不是个拐角,是间包厅前面空出来的一点。 包厅的门半敞开着,姜培风看到包厅里面很空,只有台子前方坐了几桌人。 「在那!」姜培风听到有人这样喊。 吓得他赶紧拉着周景晖往包厅里面走,「我们先到里面躲一躲。」 周景晖被强行带进包厅,轻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用的。」 「先躲一时是一时。」姜培风说。 进了包厅后,发现这里面真的大,包厅前面只有几桌人在吃饭,后面大片的空地。 第120页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服务生的注意,有个年轻的女服务生走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姜培风脑子飞快一转,「谢谢,我朋友在里面。」 女服务生礼貌的微笑:「好的先生,您自便。」 周景晖赶紧关上门,包厅里很亮,只要有人回头能立马看到他们,「现在怎么办?」 姜培风说:「不管了,过两分钟,两分钟后他们肯定找别处了,咱们再开熘。」 两人贼眉鼠眼的就着门缝朝外面看,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问:「两位先生不过去一起吃个饭?」 姜培风回过头,是个长相十分儒雅的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个字不算高,长得非常和气,穿着中式男款婚服,正端着一杯红酒看着他们。 姜培风愣了下,马上说:「恭喜先生,我借用下您的房间,马上走。」 「郭培,你在做什么?亲家等着你敬酒呢?」有个穿着中式喜服的女人走过来,这身打扮,猜也知道是今天婚礼的女主人。 周景晖拉了下姜培风的衣服,轻声说:「我们走吧。」 姜培风点头,正准备和男主人道谢离开,抬头一看,看到了女主人的脸。 「是你?!」女主人惊愕的看着他。 姜培风盯着女主人的脸,好半晌才把脸上僵硬的表情手动归位,「阿,阿姨好。」 「这都能碰到熟人?」周景晖笑道,可是很快他发现姜培风的表情不像是故友重逢。 「妈,你们在这做什么?」 是袁铮的声音。 袁铮只是看着他妈和继父在门口站了会,以为是有什么朋友来了,没想到走过来居然看到了姜培风。 怎么什么都凑到了一块? 姜培风眉头皱的快拧死苍蝇了,「今天不知道阿姨结婚,没带贺礼,抱歉,改日一定补上。我们来这里只是巧合,这就离开。对了,阿姨结婚快乐。」 说着,姜培风朝袁母点头致意,拉着周景晖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铮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姜培风怎么突然出现,又怎么突然离开。 不过这都不影响婚礼的继续进行。 说是婚礼,到底是二婚,袁母也不想搞得太隆重,因此只请了几桌亲戚和朋友,没有大肆宣传。 袁铮和他新上任的爸爸给几桌长辈敬完酒,吃完饭,散席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场,袁铮终于能喘口气。 酒喝的有点多,人都是晕乎乎的。 然而即便是晕乎乎的,他脑子里却始终有个挥之不去。 三个多小时前,姜培风离开的画面在袁铮脑子里不断重复。 「阿姨结婚快乐。」 「没带贺礼,改日一定补上。」 「阿姨......」 袁铮打电话安排车叫来人,该送宾馆的送宾馆,该送回家的送回家。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他把爸妈送上车,「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安排了车送你们回西城,到时候帮我向外公外婆问好。」 袁母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儿子疲惫的脸,倒是没说什么。 袁母坐上车,眼看着车启动离开了,袁铮突然朝前跑去,「等会,停下!」 司机不明所以,停了下来,袁铮敲打后座的车窗,继父把车窗摇了下来,「怎么了?」 袁铮盯着他母亲,足足数秒过后,问道:「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可以吗?」 袁母目视前方,微不可见的嘆口气,「你问吧。」 「妈,你之前是不是见过姜培风?」 姜培风带着周景晖成功逃离雷荆魔爪,简直长松口气,「我说大哥,你以后躲着雷荆可以吗,再搞这样的事,小弟我承受不住。」 周景晖坐在副驾驶上,沉默的望着窗外。 姜培风以为他是被雷荆算计了下,心情不好,谁知过了半天,忽然听到他说: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姜培风借着前面的红绿灯停下车,认真的思考了下他的话,发现周景晖应该是把良心找回来了。 「咳咳,那啥,有些事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之前就已经和他摊牌过,雷荆他也知道。」 周景晖打断他的话,「可是他也没想到我们一处这么多年。」 周景晖难得深沉,姜培风无不怀疑他是上心了,「那你要不试着......」 「不成,我受不了管束。」周景晖一口回绝。 姜培风是把公事丢下去接的周景晖,因此把周景晖送回家后又回了公司,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处理完,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又是一个因为加班,没有自由的晚上,姜培风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进电梯的时候随便点了家外卖,结果还没下订单,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一大坨黑影。 真的是一大坨,那个人蹲在地上,走廊的灯打在他身上,阴影投放在门上,就是一大坨。 即便走廊的灯并不亮,姜培风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坨人是袁铮。 他没理会,径直路过袁铮过去开门,结果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喂,」姜培风踢了踢袁铮,袁铮的头埋在手臂里,没有反应。 姜培风蹲下身,推了推他,「是喝醉了,还是喝出问题了,吱一声?」 第121页 大概是姜培风推的太用力,袁铮迷迷煳煳的抬起头,然后朝着姜培风怀里一头栽进去。 姜培风掏出手机,准备给徐南徒打电话,要她过来把人领走。 结果电话打过去没打通,又想着要她一个小姑娘把这么大个货架走,也太为难她了。 只好打开门,把人拖进屋,扔在沙发上。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姜培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扔的太用力。 袁铮醉醺醺的睁开眼,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袁铮的眼睛追在自己身上,他脱掉外套,朝厨房走去,一路开灯。 整个房子都亮了起来,姜培风喝了杯水,倒了杯热水拿到客厅,居高临下的看着袁铮,「醒了没?」 袁铮原本趴在沙发上,觉得不舒服,翻了个身,不言不语的看着姜培风。 姜培风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躬下身的时候,发现袁铮的眼睛是红的。 喝的这么醉? 姜培风问:「你是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还是我打电话叫代驾把你送回家?」 问了也是白问,姜培风打算把这货就扔这过一夜,等他明天清醒了再说。 「姜.......」 姜培风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哟,这是醒了。 「有事?」姜培风坐在袁铮旁边。 袁铮咕囔了一句。 「什么?」袁铮说话的声音太小,姜培风没听清,不得不靠近了些,「你说什么?」 然而姜培风还没听个明白,就被人突然拽下去,整张脸砸进了沙发上。 「你发酒疯......啊!」 袁铮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姜培风拽倒在沙发上也就算了,居然还压着他的脑袋,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疼的姜培风倒吸一口凉气,深刻怀疑袁铮是不是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了。 ☆、第 66 章 「艹,你发什么疯。」姜培风挣扎着要站起来,谁知这酒鬼劲还很大,不仅没挣脱,还被他抱的死死的。 估计这醉鬼真把他当仇人了,嘴里那块肉死咬着不松口,手脚并用的把人裹在怀里,tm的居然还压了上来。 不知道你这货很重吗? 姜培风气得咬牙,更加奋力的挣脱。 哪只醉鬼遇强则强,下嘴的力度直线飙升,姜培风明显感觉自己被咬出血了。 这tm都是些什么事?姜培风发誓,下次再也不捡醉鬼了。 姜培风放弃了挣扎。 大概是怀里太过平静,袁铮也没了力气,咬人的牙齿渐渐松开。 他睡着了。 次日。 袁铮是被厨房的声音弄醒的。 有粥的香味从厨房传来,还有厨具相撞的声音。袁铮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打量了周围半天,直到看见姜培风端着碗放在餐桌上,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姜培风的房子里。 等等,我怎么会在这? 袁铮感觉像见鬼了一样,他呆坐在沙发上,直到看到姜培风一只耳朵裹满了创口贴,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哟,捨得醒了。知道现在在哪吗,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 姜培风气势汹汹,袁铮下意识的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喝了点酒,然后......然后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呵,想不起来了是吧?」姜培风气结,伸手指向门外,「想不起来就给我滚!」 哦,他想起来了,袁铮回忆起昨天是想来质问姜培风的,他想质问他...... 可是姜培风为什么这么凶? 他以前从来没这样和他说话的。 袁铮心口堵得慌,站起身,气唿唿的朝外走。 姜培风在身后喊:「以后喝醉了再敢上我这,灭了你!」 耳朵现在还在疼呢?真作孽。 本已经一脚踏出门的袁铮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顿住了,然后他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砰」一声关上门,三两步走到姜培风面前,坐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灭了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姜培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你你.......你太无耻了。」 袁铮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被姜培风这样指着鼻子骂,简直要承受不住,但是他憋着一口气,此时此刻,就想和姜培风彻底撕破脸。 来啊,当年分手的时候都没吵过架,索性今天把没吵过的架吵了,没打过的架打了,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半点关系。 姜培风发现自己这两天流年不利,于是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姿势,长出口气,缓缓说:「你不走是吧,我走。」 说完,他顺手抄起衣架上的西服套在身上,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你站住!」袁铮在身后喊。 姜培风才不理会,伸手拧开门。 「砰!」 门被大力关上,袁铮不知从哪冲过来,用力关上了门。 速度之快,差点夹到姜培风的手。 姜培风额头上青筋怦怦直跳,他克制着,再克制着。 狭小的玄关处,挤进两个人,显得逼仄又沉闷。 好半晌,姜培风才吐出那口浊气,「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的。」 袁铮冲过来的时候,是异常愤怒的。 可是等姜培风这句话说完,袁铮感觉自己心脏被破开了一道口子,那股停留了很久的怒火顺着这道口子细细密密的流出去。 第122页 翻起皮开肉绽的血腥。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袁铮伸出一只手撑在墙壁上,看着姜培风的背影,一字一句的问,「我妈当年是不是找过你?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姜培风轻微嘆口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是我不要你,和你母亲没半点关系。」 「姜培风是吧,我是袁铮的母亲,我叫周岚。」 当袁母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培风仿佛有种宿命之感。 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当袁铮告诉他他父母离婚的事情之后,姜培风就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姜培风坦然的接受了袁母的邀请,去某家茶餐厅等她。 「我儿子从来都很听我的话,他也很孝顺,我希望你不要让他难做。」这是周岚开口的第一句话。 这里是座僻静的茶馆,露天的花园,仿旧式建筑,客人很少。 姜培风靠在藤条编织的靠椅上,轻声问:「可是您儿子愿意和我在一起,您背着他赶我走,怎么就没想过他的感受呢?」 周岚愣住,随即拍桌子怒道:「我是他亲妈,我自然是为了他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们俩的关系被外界知道了,这对袁铮的前途是个多毁灭的打击?!」 那天,姜培风和周岚聊了很久,周岚说过很多话,好的坏的,恶意的侮辱的,姜培风都不记得了。 但是有段话姜培风一直记得。 「是,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自己开心就可以的。他身上有对我这个母亲的责任和义务。」 「现在他还只是学生,不知道社会艰难。你已经工作了吧,你敢对外宣布自己是个同性恋吗」 「而且男人的本性都是喜新厌旧的,他现在可以很喜欢他,你能保证两三年后他还会喜欢你吗?」 姜培风坐姿十分随意,好像对周岚说的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他知道,她说着每一句话都踩在姜培风心坎上。 可是他的样子仍是随意的,「阿姨您说这么多其实没什么用,您来找我袁铮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我是在要求你离开!」周岚突然间发怒,像是被刺激到了,「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毁了我儿子!」 「确实没资格,」姜培风眼神空洞的看着编织的方桌,轻声说,「可是你儿子愿意。」 周岚冷笑,「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感罢了,你以为他还会喜欢你多久?」 「那等他不喜欢我了,自然会踹了我,您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周岚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年轻人,居然这么的牙尖嘴利,她愣住了,半天才气恼的说:「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可别死皮赖脸的不走!」 「就算我缠着,那也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姜培风就差贴个无欲则刚的标籤,目无表情的说,「年轻人的事您参合什么。」 那天谈话的最后,姜培风仍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无论周岚说了什么,他都一顿太极打回去,气得周岚恨不得掀桌子。 可是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姜培风所有的伪装都垮了下来。 他死鱼一样摊在床-上,脑子完全放空,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打算怎样。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想起要给袁铮打个电话。 他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袁铮好好聊过了。 可是袁铮没有给他机会,他的手机又打不通。 姜培风就把手机放下了,放下之后,他再也没能抽出机会和袁铮聊一聊。 因为公司的资金鍊出了问题,他费劲了所有心血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宣告抛售股份。 「姜总你昨晚上是去哪里潇洒了?」电梯口遇见围观的同事,笑嘻嘻的看着姜培风额头上那块淤青。 姜培风睨视他,「看不出这是今天早上刚新鲜出炉的吗?」 说罢,雄赳赳的走出电梯。 姜培风就这样顶着额头一块绿进了办公室,才走进去,立马关上门,对着镜子比划淤青的大小,心里咒骂袁铮一番,喊道:「秘书,拿点消肿的药来。」 姜培风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他发现袁铮这傢伙果然有暴力倾向,说两句话就要动手。 桌上堆满了文件,姜培风顺手抽中其中一份,开始埋头工作。 门响了,秘书推门进来,把药放在姜培风的桌上。 姜培风桌上堆满了要签字的文件,看到瓶装的喷雾,头也不抬的说:「就放这,你去找下刘总把文件要过来。」 秘书站在面前没有动。 「还有事吗?」姜培风抬头,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袁铮。 袁铮眼睁睁的看着姜培风的脸色由晴空万里,转成乌云密布,好似下一秒就要雷霆万钧。 袁铮的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以前,姜培风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神情对他。 「我......」袁铮再开口时,刚才那股追上来死活要搞清楚答案的勇气变了质,他突然在想,凭什么,是你抛弃的我,凭什么我还要在这里像个乞丐一样求你。 「我来没别的意思,」袁铮拉开姜培风面前的椅子,随意的坐下,闲聊般说道,「我就想问问我妈当时和你说了哪些话。」 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有底气,袁铮补充道:「我想知道我妈在意的是哪个点,这样我下次把男朋友带到我妈面前的时候,至少我知道怎么应付。」 第123页 说完,他抬头平静的注视着姜培风。 袁铮堵死了姜培风想拒绝的话。 就像块大石头压在姜培风心口上,压得他喘不上气,那些年被创业死死压迫的无力和同性恋标籤的绝望,好像一瞬间又扑在他的身上。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现在的他,不会再为了一辆车的钱,没日没夜的跑贊助,不会一天又一天的参加酒会,再喝到恨不得吐血。 更不会在逼得没有办法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姜培风的情绪忽然平和了,他甚至靠在电脑椅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支烟出来。 在袁铮的注视下,他淡定的点了支烟,把腿架在桌子上,随口说:「早忘了。」 「你!」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姜培风吐了口烟圈,姿态随意,「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哪记得。你要是真有问题,那也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袁铮忽然很想笑,「你到底有没有心!当年追我追了那么久,然后说分手就分手,现在我问你,结果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可以再渣一点吗?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姜培风脸色变了,勐然站起来指着袁铮说:「你喜欢我?原来你的喜欢就是每天都很忙,忙得脱不开身,忙得没时间和我说一句话,忙得连甜心被车撞死了,你都说没时间!」 「姜总。」 「滚!」 刚敲门进来准备送资料的小秘书,被姜培风石破天惊的一个滚字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圆润的转身,结果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小胖子肉身圆润,还没来得及瞧见撞得怎样,反而先看到一身紧密的肉弹动了几下。 可怜的秘书还不敢喊疼,扶着额头,匆匆跑了。 ☆、第 67 章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客厅的灯打开,袁铮扶着醉醺醺的姜培风走进屋。 房间很小,袁铮把姜培风扶到床上坐好,「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头痛,胃也难受。 姜培风靠在床头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醉酒回来。 他不想喝,真的不想喝,姜培风真的不懂只是谈个生意而已,为什么非要靠着喝酒来拉进感情。 一杯杯透明的液体递到他面前,那是流动的钱,是救命的钱。 他早已过了视钱财如粪土的意气风发的年纪。 姜培风不会拒绝的。 只是喝完酒后,人真的太难受了。 一阵天旋地转。 「呕——」 第二天姜培风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开着,有风不断吹来,可是房间里还残留着酒味。 姜培风浑身像散架了一样,他坐起身,余光看到阳台上晾着床单被套。 他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昨晚吐得一塌煳涂,袁铮把房间都收拾了。 还得照顾他这个酒鬼。 厨房里咚咚在响。 过了会,袁铮推门进来,「你醒了,先把温水喝了,厨房里我煮了粥,待会你吃点。」说着,他倒了杯温水递给姜培风。 姜培风坐在床上,不好意思的看着袁铮笑,「昨晚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该喝那么多的。」 袁铮嘆了口气,「下次少喝点。」 姜培风无奈的笑笑,要他怎么少喝,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对不起,我......」姜培风试图解释。 袁铮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眼睛明显亮了。 他转头对姜培风说:「我接个电话,你起来穿衣服。」说完,拿着手机走出房间,还关上了房门。 姜培风呆呆的看着袁铮离开。 过了五分钟,也可能十分钟,袁铮笑着脸走进来,「你怎么还没起床?」 「我......」大概是袁铮脸上的笑容太过刺眼,姜培风苦笑道,「今天不上班。」 「那挺好。」袁铮丝毫没注意姜培风的表情,走到衣柜边换衣服,「我马上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姜培风小声追问:「刚才打电话的是?」 「我爸。怎么了?」袁铮脱下睡衣,换了件短袖。 姜培风眼中的那簇光忽然就灭了。 袁铮以前说过,他爸他妈很早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他母亲生活,基本上不会和他父亲有什么联繫。 你看,一个从来没有联繫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来,为什么还要背着姜培风接听,为什么聊完还会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 姜培风说服不了自己,他轻声问:「你还爱我吗?」 正在换衣服的袁铮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回头看他一眼,「爱啊,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就是,」姜培风给自己找说辞,「这段时间,感觉创业要失败了,但是,但是我扛得住,我能行,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说到最后,姜培风的话里已经有了乞求的味道。 袁铮终于发现不同寻常,他坐到姜培风床边,摸着姜培风的脸,笑了下:「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就算失败了随便找份工作也没关系。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可以养你。」 袁铮此时的样子就像刚毕业时候的姜培风一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嚮往,总会相信以后会比现在更好。 可是事实却是,姜培风一步步向现实低头。 第124页 他真的快熬不住了。 姜培风把脸埋在袁铮的掌心里,最后问道:「你今天学校有事吗,能不能陪我一天?」 「今天?」袁铮面露难色,轻声问:「过段时间行不行?」 姜培风抬头:「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们学校还有事?」 「嗯,我要去趟魔都。」袁铮说。 姜培风放开袁铮,抱着膝盖问:「去干吗?和谁?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爱我吗?」 袁铮忍不住笑了:「别闹,有正事要去。」 「你喜欢过别的人吗?男的或女的。」姜培风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聊天似的问。 袁铮嘆口气:「从高中到大学,我认识几个女生,你不一清二楚吗?大学生活才刚开始,就被你追到手了,我就是想喜欢,也没这个条件。」 「那现在呢?」姜培风不依不饶。 「除了你,没了。」袁铮摊手。 姜培风赌气似的说:「那你还和别人说我爱你。」 「绝对不可能,」袁铮肯定的说,「这么肉麻的几个字,我从出生下来,就对你说过。」 「是吗,」姜培风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好像发现袁铮没有完整的对他说过这句话。 我爱你。 或者。 我喜欢你。 也可能是忘了吧,姜培风头很疼,还拼命的回忆,结果越想越觉得袁铮没有说过。 袁铮站起身,「好啦,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这几天都不回来。」 「哎,」姜培风拉住要走的袁铮,「你能不能,再陪我说会话,我真的......」 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 袁铮回过头,姜培风把头埋在膝盖里,留给他一个发旋。 因此没有看到姜培风快要崩溃的样子。 袁铮重新坐到床-上,掰过姜培风的脑袋,就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缠-绵,袁铮把舌头伸到姜培风的嘴里,在里面攻城略地。 还没好好享受一番,被姜培风抱住脑袋,反宾为主的压在床-上。 姜培风在床-上从来不是个温和的人,这不,才把人搂到怀里,立刻就上下其手。 姜培风吻着袁铮的嘴唇,手不老实的伸进袁铮的衣服里。 姜培风特别喜欢袁铮的后腰,那里的肉手感特别好,又滑又紧緻。而且,稍一错位,还能深入到更诱-惑的地方。 袁铮刚开始还很配合的抬起后腰,等姜培风伸手去解皮带的时候,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袁铮抓住他作祟的手,转过身把人压在身下,嗤笑道:「今天真的不行,我赶时间。」 姜培风不理会,湿湿漉漉的凑过去讨亲吻。 袁铮拿他没辙,只好把手肘撑在床-上,由着他亲。 袁铮的唿吸越来越重,手臂紧绷,他感觉下一秒就要克制不住。 姜培风却在这时突然停下。 「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姜培风闭着眼睛惨笑了下,「行了,你忙去吧。」 袁铮的欲-望完全被勾了起来,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非要...... 袁铮把脑袋埋进姜培风的脖子里,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缓和过来。 「下次,你等我回来。」袁铮在姜培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起身整理好衣服,拎着背包出门。 这是分手前,姜培风最后一次亲吻袁铮。 也是袁铮最后一次见到姜培风。 「姜总好啊。」冷肃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朝里面张望。 姜培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直觉没好事,想也不想的说:「我不好。」 「这就没劲了不是。」冷肃站起身,快步走进办公室,拉开板凳坐在姜培风面前,「问你个事,创四的胃药项目你还想不想要?」 姜培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分明从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出「快说想要快说想要」的味道,于是他意兴阑珊的说:「想。」 「yes.」冷肃兴奋的打了个响指,「我托一个朋友密探,发现一个大秘密。软指根本没有找好下家承接项目,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流。他们其实想以分红的方式继续这项研究,这是运德那边的朋友说的,绝对靠谱。」 姜培风现在并不想搭理软指,「然后呢,你希望我们以多少的分红比例来承接这个项目?我们创四又不止这一个项目,这两年白干了,钱从哪来?」 「这不像你啊兄弟,钱没了可以再拉投资,项目没了怎么赚钱。」冷肃的热情丝毫不减,「这样吧,这个项目我去谈,到时候结果和你说。如果利润合适,你可不能拒绝。」 姜培风不置可否。 冷肃说干就干。 姜培风倒是无所谓。 这个项目不要就不要了吧,毕竟他最近勾搭上曼幼鱼,有个新项目等着他。 曼幼鱼家做地产,早在房价飞涨前就已经成功入局,前几年地产行业风生水,他们家可谓是日进斗金。 而现在房价有了放缓的趋势,曼家开始做其他方向的投资。 他们看中了创四的主营业务,人工智慧中电脑晶片的开发。 目前还只是约谈的环节,姜培风便把曼幼鱼约在了创四的研究基地,带着她参观整个项目。 上午参观了一圈,中午带着曼幼鱼去公司附近的餐馆吃饭。 曼幼鱼的秘书和随行的人想去体验下创四的食堂,没跟来。 第125页 没了他们的陪同,曼幼鱼整个人你都放松了,一边翻看菜谱一边吐槽,「其实刚才你和徐叔说的那些,我有很大一部分听不懂。刚才又不好意思问,回头你给我仔细讲讲呗。」 姜培风小声问:「咱交个底,这次你打算投资多少?」 曼幼鱼正在啃面包,听到这话用手遮住嘴巴,小声说:「我爸的意思呢,这次让我投着玩,估计是这么个数。」 说着,曼幼鱼比了个八,「这个数是我自己的,如果效益不错的话,他老人家也投。」 姜培风眼睛瞬间就亮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真恨不得抱着曼幼鱼一顿狂亲。 但是他忍住了,作为一个商业新贵,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行业领头,姜培风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真是这么多?」 「对啊,」曼幼鱼一派天真的说,「但是能拿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徐叔你了解吧,这次投资名义上是我,实际上投多少还是徐叔说了算。」 等曼幼鱼等人离开,姜培风立刻给了严拓一个大熊抱,「你真是我的恩人,要是这笔生意能谈成,老子就真的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严拓握着姜培风的手,一脸窃喜的说:「亲爱的,你原谅我啦?」 姜培风把手抽出来,随意的挥了挥,「你别再给我找事就行。」说着,就要走。 「等等,那个......」严拓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要这笔投资的不止咱们创四,还有好几家公司,其中就包括了软指。」 姜培风一脑门问号:「还有很多家?」 事实证明,钱真的是不好挣。 当得知这笔钱居然有十几家公司眼红之后,姜培风就开足了马力,全心全意的讨好曼幼鱼。 说他见钱眼开的,哼,也是他有这个机会,别人想见钱眼开都见不着。 姜培风丝毫不以为耻。 ☆、第 68 章 这不,终于找到一个商业互吹的机会。 曼幼鱼父亲五十大寿。 多好的日子啊,姜培风当天强行把周景晖拖着,开车前往酒店。 周景晖不想去,传闻周景晖的父亲和寿星有过商业矛盾,之后两大势力分据祖国南北。 但是姜培风不管,他就要拉着周景晖上场。 不然,他还没进去,估计就要被人轰出来。 周景晖送上拜帖和礼品,果然畅通无阻的进了酒店。 早在几天前,这座以高昂价格蔑视国内所有酒店的大楼就已经清场,这几天更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招待来自天南海北的贵宾。 姜培风作为陪同人员,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说实话,在这种场合,也没他说话的份。 但是周景晖有。 树大好乘凉,举头有个跺脚能让商业抖三抖的王者父亲,手下有人工智慧行业的龙头公司,周景晖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他的到来自然引起了新一番的互吹。 周景晖虽然时常不着调,但这种穿着衣服装正派的事情,他从来没失过分寸。 姜培风乐得清闲,趁着这会没人,躲角落里吃点面包。 「偷吃,被我抓到了!」 肩膀被人拍了下,姜培风吓了一跳,回头看发现是曼幼鱼。 姜培风擦擦嘴角的面包屑,不好意思的说:「确实饿了,你们定的面包真好吃。」 曼幼鱼看了下周围,「在这里吃有什么意思,走走,去我那,什么吃的都有。」 姜培风看了眼周景晖,发现此人游走在大佬间,颇有乐不思蜀的味道,便也没和他打招唿,跟着曼幼鱼走了。 姜培风跟着她去了一间包间。 姜培风以为推门进去,会再次看到妖精洞,和群魔乱舞热情洋溢的小妖精们。 结果他错了。 里面是一群穿着西装和长裙,行为举止都风度翩翩的商业新贵们。 圈子里面的年轻人就那么多,就算之前不认识,多少也见过长相听过名字,加上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聊着聊着,有人诧异道:「咦,咱魔都的青年才俊都到了,怎么没看见袁铮?」 姜培风吃着点心,假装不知道这个问题。 曼幼鱼正在和一个女生打桥牌,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说:「他没来,今天是我爸的生日,他一个年轻人来多没劲。」 袁铮只是公司总裁,他上面还压了个董事长父亲。 毕竟,除了姜培风和周景晖已经完全独当一面外,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还有个老子在上头压着。 而能出席这样的场合,大多数都是被长辈强行压着过来的。 正说着,周景晖的电话打来了,「你人呢?把我一个人交给这帮老头子。」 姜培风笑了:「我看你不是挺自在的么。」说着,报了地址。 周景晖来得很快。 周景晖到的时候,姜培风还在吃。 周景晖和他们简单的打个招唿,对姜培风不怀好意的说:「赶紧多吃点,刚才我和几个大佬说你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正在啃沙拉的姜培风:「......」 姜培风一抹嘴,认真的说:「看来我得常备几颗头孢在身上。」 周景晖爽朗的笑了笑,走过去和他们几个耍牌。 姜培风和几个男生一起开了把游戏,正在酣畅间,忽然听到了袁铮的名字。 第126页 好像是他们几个聊天又聊到了袁铮身上。 曼幼鱼咬了口,说:「其实我和袁铮以前就认识了,但是不熟,是后来在帝都遇到之后才开始熟悉起来。」 帝都。 姜培风心里横了根刺,他想他没事提起这事做什么。 「这个东西味道不错。」姜培风说着,把餐盘递给旁边的一个女生,「尝尝这个。」 曼幼鱼似乎想到了什么,感嘆一句,「那个时候袁铮长得真是好啊,又帅又年轻。」 旁边朋友笑:「说的好像他现在不好一样,平时穿个西装,跟拍杂志似的。」 「不是,」曼幼鱼说,「不是说这个,而是他整个人的感觉。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眼睛里有光。哎,姜培风,你以前和他也熟,你说他以前的样子是不是比现在强多了。」 一直想假装不存在的姜培风骤然这话,僵硬片刻,才强颜笑道:「我哪还记得。」 「一点也不关心朋友,」曼幼鱼批评道,话题一转,似乎在惋惜,「那个时候袁铮虽然还只是个穷学生,没钱没地位,但是特别有朝气,感觉全天下都是他的。」 「你连这都知道?」旁边有人戏嚯道。 「当然了,那个时候他跟我爸谈了笔生意,我在旁边看到了的。」 姜培风觉得房间里面闷得慌,他不想知道袁铮是什么时候和她父亲打过交道,也不想知道袁铮怎么最后又没有和她在一起,因此打岔道:「何董刚才给我发消息,我过去一趟,你们继续聊。」 姜培风走后,几个朋友继续八卦曼幼鱼。 还在打桥牌的周景晖,手里拿着扑克,分了会心问道:「话说你这么了解他,怎么没跟他在一起?袁铮单身都多少年了。」 「他以前有喜欢的人,」曼幼鱼说,「不过现在单身,估计是要忙生意的了。」 乐岛的小工作室里。 「老闆,这是这个月的业绩报表,我们净利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 「老闆,何总说要把视频审核强度降低,把部分限制性视频调整为推广视频。」 「老闆,这个月的工资日是这个月5日,可是财务部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了。」 「老闆......」 「老闆......」 姜培风开着车,脑子一阵一阵的疼。连日的加班和睡眠不足,让姜培风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二十分钟前,就在姜培风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要离职的,问情况的,投资方过来示威的,还有幸灾乐祸准备抄底的。 其实乐岛的情况没有那么差的。 利润下降是因为这个月加大了科技投入,乐岛现在的客户群体已经到了很可观的地步,要是不花精力保护客人隐私,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个财阀看中了他们乐岛。 两个月前曾有人找过姜培风,想要投资乐岛,姜培风当时高兴坏了,赶紧安排了见面。 结果发现那个人的目的不仅仅想投资,还想拥有乐岛的决策权。 有决策权也很正常,但是投资商居然想借着乐岛,去宣传某些敏-感的东西。 这是姜培风万万不敢的。 可是这个投资商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有利益可得,具体问题可以具体谈。 说姜培风涉世未深也好,说他胆子小也罢,最终也没有谈成。 姜培风原本想着买卖不成仁义在,谁知这次的拒绝让投资商恼羞成怒——他原本以为姜培风会跪舔他的投资。 因此投资商立即倒戈,不仅开始在网上散布乐岛即将倒闭的谣言,给乐岛造成极差的声誉,还阻碍姜培风后续拉投资。 在有段时间里,投资商几乎望风而逃,乐岛捉襟见肘。 日服一日的催债、利润、薪水、现金流,还要兼顾市场、运营,那段时间的压力,即便是他拼了半条命的高考,也难以望其项背。 几乎每天只能睡四个多小时,每天一睁眼,就是几万的写字楼房租,员工要讨薪水,产品更是要运营成本。 再坚硬的钢铁也有绷断的那一刻。 姜培风被逼的眼睛都红了。 车水马龙,姜培风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死死的咬着拳头。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点。 绿灯亮了,姜培风点火,正准备启动,「砰」的一声,从后面传来。 姜培风被狠狠震了下,从后视镜里看到有辆豪车撞到自己车尾了。 那个瞬间,似乎有种情绪绕过了姜培风刻意缝合出来的密网。 它在姜培风的脑海中不断放肆、蔓延、拓展,直至侵占他整个脑袋。 去tmd。 姜培风想。 某个国外知名的汽车公司剎车有问题,制动不够,他们公司一直也清楚。 但是他们算了笔帐,由剎车制动发生车祸,甚至致死的概率并不大,即便真的发生了,赔付的金额,视情况严重,最多也才几十万。 然而要解决剎车这个问题,公司出的研发费用多达数千万。 两相对比下来,该公司最终决定不进行改进,而是每当车祸发生的时候,去找律师团队去打官司降低赔偿额。 他们甚至花大价钱,和司法搞好关系,修改了部分律法。 姜培风的眼神阴沉下来: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 第127页 又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放开乐岛的限制,只要不涉及黄-赌-毒,和他们平台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视频是他们自己上传的,后期要是有倒卖假产品、裸-露太多、或者其他不良视频,就当没看见算了。 要是有人举报,再删号,再写道歉函。 只要态度诚恳点,花钱舆论造势,没有过不去的坎。 当这个想法侵占了姜培风的脑袋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变了。 学生时代意气风发,不为五斗米折腰,那个时候谈理想谈人生。 而现在完全屈服于金钱,真的是谁能给他钱,他能喊谁爸爸。 解决车祸花了姜培风不少时间,交警各种询问拍照,等姜培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 头还在疼,姜培风在床上躺了会,特别想睡一会,但心里有点不踏实。 导致他想小憩一会也不行,只好强行运转脑内的cpu,想想乐岛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去和那位金主爸爸谈,他想控股就控股吧,想放宽审核就放宽,他现在急缺钱,一切都好商量。 可是奇怪,怎么还是不踏实,像少了什么一样? 姜培风忽然坐起身,甜心呢? 甜心胆子小,只要独自一猫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就会各种喵喵叫。 姜培风平时都很忙,甜心基本上是袁铮在照顾,这段时间袁铮不在,姜培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甜心。 姜培风赶紧起身,发现甜心安安静静的闭着眼,躺在自己猫窝里。 这可吓坏了姜培风。 姜培风感觉摸了下,幸好,还有唿吸。 他也不知道甜心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反正不健康是肯定的,甜心就没有这么文静的睡过。 姜培风不敢耽误,赶紧把甜心送到医院。 他不敢开车,因为他一出门,就感觉天旋地转。 那是种突如其来的晕眩,几乎是身体在告诉他他必须要休息了。 可是他怎么能休息,甜心还病着。 姜培风打了个车,把甜心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了下,说情况不太好,传染病引起的发烧。医生还说幸亏送来的早。 姜培风松了口气,陪在旁边。 甜心醒了,睁开眼看着他。 姜培风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时手机响了,助理打来的,说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和刘总安排晚上有个酒会。 姜培风坐在医院冰冷的金属凳子上,弓着腰,把脑袋埋在手肘间。 是了,他忘了他回来只是换套衣服,晚上还要出席酒席。 姜培风的灵魂恨不得割裂开,一边蹒跚的站起来,去公司,去应酬,另一边麻木的看着灵魂起身,而自己躺在原地,自暴自弃的想着: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垮的。 已经尽力了,真的,救不回来了。 就算这次退步拉到投资,后面的问题会更多。 到时候乐岛的决策权操控在投资商手里,姜培风当个空壳老闆又有什么意思? 这会快下班了,路边的车开的飞快,各种鸣笛声闪光灯交错,生怕开晚了待会就要面临世纪大堵车。 姜培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马路上。 他这是要打车吗?姜培风不知道,他的脑袋越来越疼,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突然昏暗了。 世界一片寂静。 好像只有几秒那么短,又似乎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世界突然喧嚣起来。 汽笛的轰鸣,行人的嘈杂,商铺音响的震动。 光线那么明亮。 每个在帝都赤手空拳打拼的人,都是忙碌而焦灼的。 姜培风继续前行,这条路他已经启程,就没有退缩的后路。 尖锐的剎车声突然在后方响起,伴随着行人的惊唿,那声惨叫几乎要被掩埋。 然而姜培风定住了。 他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已经不能辨析出那道惨叫。 但还是觉得耳熟。 姜培风转过身。 然后,在路人指指点点的方向,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那,看到一辆停止四轮汽车。 车前面躺着一只灿金色的猫,那里有一摊血。 姜培风不知道甜心为什么会跟出来,他也不知道医生为什么没有拦住它。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幕,为什么会发生?像假的一样。 可能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在失去了公司,失去了甜心之后,他註定一无所有。 ☆、第 69 章 曼父的寿宴举行的热络,期间各种敬酒不提,总之姜培风喝大了。 周景晖也喝多了,不过至少比姜培风强。 晚宴结束后,周景晖扶着姜培风出来,顺便叫了个代驾。 趁着等人来这会功夫,周景晖说:「刚才在曼幼鱼房间里,你走后我听到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姜培风没骨头似的靠在大树上,听到这话醉醺醺的说:「什么,什么故事?」 周景晖停顿了,斟酌了下措辞,这才说:「是这样,有个小熊想吃鱼,他就去找公熊。公熊说我这里的鱼也不够吃,但是可以借给你。不过不是无条件的,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小熊问什么事,公熊说你看这里有家养鱼的,我因为体型比较大,养鱼的那家人总是赶我走。要是你能卖个萌,和养鱼家的小女孩搞好关系,让小女孩喜欢你,让养鱼的喜欢我们,那你就能分到鱼吃。 第128页 于是小熊就过去试了。 周景晖吸了口烟,说到这里,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周景晖回过头,发现某人已经靠在树干上睡熟了。 成吧,那就让某人亲自给你讲。周景晖想。 袁铮还在公司加班,有些东西还没整理。偌大个软指大楼,现在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 正加班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人的手机号。 袁铮没有理会。 五分钟后,又响了。 袁铮一看来电显示,只有号码,但是袁铮认识这个手机号。 是姜培风。 袁铮试着接听了,不过他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姜培风这会在熊田大道426号,御都国际酒店门口,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他回家?他喝多了。」 袁铮:「......」 他看了看自己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声音干涩的回答:「这会,我在忙。」 「他喝多了,又没有代驾。一个人估计回不去。要不我出个钱,你就当帮个忙把他送回去。」 袁铮终于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是周景晖的,同在魔都做生意,多少都有接触。 袁铮还在犹豫,「他又喝了很多?」 「不少,」周景晖看着不省人事的姜培风,决定再加把火,「我们在曼老爷子的寿辰上,曼幼鱼说了不少你们两个人的过去,姜培风就喝了挺多。」 袁铮:「......」 他不确定的想,他和曼幼鱼能有多少过去,但听到周景晖的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因此看着自己的防线摇摇欲坠,「你自己送下他不行吗?」 「不行,我男人马上来接我,不方便。」周景晖随口扯了个谎。 袁铮知道其实只要他多说一句,你们公司随便找个人来都行,周景晖都会立刻挂断电话。那送姜培风回家的这个活就轮不到他。 但是这样直接答应,会不会显得他跪舔呢? 姜培风被人扶到房间里,他知道有人扶着他,不过不知道是谁。 反正不论是谁,姜培风都没办法推开他,他此时醉的浑身难受。 要躺床上就躺床上,要喝水就喝水。 好不容易清醒一点了,他怎么在房子里看到一个虚影了?还是他认识的虚影。 姜培风从十分的混沌中,找出两分的清明,竭尽全力的想:我怎么又梦到袁铮了? 不管了,反正是梦,姜培风醉醺醺的开始折腾,「好热,我要冰的。」 好不容易把姜培风送回家的袁铮,听到这话问道:「你醒了?」 姜培风没回应,过了很久,他大概是真的觉得热,居然伸手开始解衣服了。 他拉掉领带,西装外套早不知扔哪去了,姜培风顺手开始拧衬衣纽扣。 结果醉鬼一时拧不开,索性从下面开始往上脱。 姜培风拉着衣角开始往上脱,露出细腻柔软的腰肢,再往上...... 袁铮的脑袋轰一下炸开,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 醉鬼还在脱衣服,可惜衬衫脱不上去了,卡在胸-部的位置,若有似无的露出那么一点。 简直要了袁铮的命。 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袁铮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空调被,当头盖在姜培风的头上,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又拿出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做完这一切,袁铮头也不回的跑了。 姜培风醉鬼嫌被子太热,直接踢飞,又手脚麻利的把裤子脱了,抱着枕头唿唿大睡。 因此,十分钟后,隐隐觉得不安的袁铮重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培风光着腿,半-裸着上身,以一个夸张而肆意的姿势,睡在他的双人大床上。 有多肆意呢,姜培风的腿以豁达的方式,坦荡的张开着。偌大两条腿,毫无遮挡物,视线往上,就只有顶端用个三角布裹住。 然而根本没用,袁铮一眼看过去,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一览无遗。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 空气中瀰漫着清凉而诱惑的酒香。 床上躺着一个接近半-裸的,漂亮的,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男人。 袁铮一个各方面完全正常的,长期没有伴侣的男人,这一刻简直恨不得化身豺狼。 袁铮慢慢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房间里的温度在升高,甚至连唿吸,都炙烤着。 姜培风人畜无害的睡在床上,枕头乱扔,被子也没个形状。 他睡得很熟,像没有知觉。 袁铮慢慢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碰到姜培风的头髮。 髮丝柔软的几乎没有触觉。 袁铮的手顺着鼻樑往下滑,姜培风的皮肤凉的像没有温度,根本不像是喝醉酒的人。 但是唿吸间还是有微弱的酒香传来。 那么软,那么乖。 好像触手可得。 袁铮的手指轻轻的,轻轻的拂过姜培风的脸。 然后,他的手轻柔的擦过姜培风的下巴,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他的手顺着姜培风的下巴,缓缓滑到咽喉部位。 咽喉依然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 袁铮小心的把手放上去,他张开五指,握住姜培风整个喉咙——似乎,大小正合适。 第129页 他握住姜培风的咽喉,慢慢用上了力气,嫩滑的皮肤渐渐有了温度。 「咳咳。」姜培风挣扎起来,他挥舞着手,要把呛着他咽喉的东西打掉。 可惜醉酒状态的姜培风战斗力为零,他尽力去推开袁铮的手,但是袁铮的手越抓越紧,越握越紧。 姜培风眼睛里呛出了几滴眼泪,终于清醒了片刻。 他氤氲着双眼看着袁铮,气恼的咕囔道:「你干什么啊?」 姜培风的状态其实不是清醒的,若是清醒的,他会看到袁铮的脸已经铁青。 此刻的袁铮像一头困在牢笼的野兽,他肌肉紧绷,沉默而克制,但他想发威,这点简陋的笼子根本控制不住他。 而想要安抚这样一头快失去理智的野兽,不是去激怒他,而是要顺毛摸。 可惜姜培风不知道。 他感觉袁铮掐他脖子的手根本没有松动的迹象,因此直接生气了。 姜培风生气的表现就是,直接拿脚踹。 姜培风手推不开袁铮,只好僵硬的扭动腿往袁铮身上踢。 醉鬼下手没轻没重,其中一脚还踹在了袁铮的脸上。 这下子袁铮彻底被惹怒了。 他松开掐姜培风脖子的手,顺手从床头柜那里拿出一条领带,掐住姜培风的脚踝,单手就用领带把姜培风的两只脚捆在了一起。 「你到底要干什么?!」姜培风使出吃奶的力气,让自己回復清明,好不容易撑着床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腿居然被条破布捆起来了。 姜培风推开袁铮,伸手去解破布,结果酒鬼解不开,不管是蹬,还是咬,就是解不开,越解越死。 累得姜培风满身是汗。 解到最后,姜培风也放弃了。他往床-上一躺,彻底放弃了挣扎。 「跑啊,」袁铮笑了,如果姜培风是清醒的,一定能听出其中不可控的味道,简直跟中了邪似的,「你当年不是很会跑的吗,一会就没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不跑了,你解开好不好。」姜培风纯粹是觉得这样难受,也因此根本没顾及面子的问题,软弱的求饶道,「我真的不跑,我保证。」 袁铮倏地猩红了双眼,他一把拽住姜培风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当初你要分手的时候,怎么没给过我求饶的机会呢?!」 大概是袁铮拽的太用力,姜培风坐在床上,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弓着腰,近距离的看着袁铮,看着他发火的样子,几不可闻的嘆了口气。 然后,他用极低的声音,轻声道:「没有结果的。」 阳光通过窗户照在白色的床上。 姜培风迷迷煳煳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翠绿的松柏。 姜培风立刻就清醒了,他「蹭」的一下坐起身,发现这里是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内窗明几净,落地衣架上挂着一件灰色的男士外套。旁边有个书桌,桌上笔记本电脑还没有合上。 这不是他的房间。 姜培风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昨晚的所有经过。 三分钟后,房间里传来后悔不迭的嚎叫声。 十分钟后,嚎叫声结束。 姜培风麻熘的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不知道被他怎么蹂-躏的衣服,正准备开熘,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在床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那就算了吧,姜培风想,回头再找袁铮要也就是了。 姜培风拉开房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朝外看,没看到半个人影。 真好。 姜培风打开门,房子看着比较大,但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姜培风在搞错了几次方向后,终于找到了大门的位置。 他带着落荒而逃的颤抖和激动冲过去开门,然而事实告诉他,这个门拧不开。 姜培风不信邪,在大门口折腾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放弃了。 话说,能给物业打个电话,要他们帮忙开门吗? 然而,姜培风在偌大个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电话。 所以,他现在是被袁铮关在这个房子里了吗? 客厅的墙壁上挂了个石英钟,正滴答滴答整点报时:九点整。 ☆、第 70 章 「总裁,这份文件您看一下籤个字,刘总说明天要去谈。」安娜把资料送到袁铮面前。 袁铮正收拾东西,看了眼安娜手中几厘米厚的材料,果断的拒绝,「今天没时间,要下班了,刘总急的话他可以先去谈。我相信他。」 哈?安娜一脑门子问号,这不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吗? 下一秒,袁铮脱掉西装外套,换上休闲装,「今天我提早走,有什么事留着我明天来处理。」 说罢,朝门外走去。 「对了,晚上天塌下来也别打我电话。」 因着提早下班,这个点城市的晚高峰还没有开始。 但袁铮依然莫名的急躁。 想把车开快点,再开快点。 袁铮住的不算远,开车一般半个小时能到。 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兜兜转转,开了很久才回来。 袁铮站在门口。 心脏止不住的跳动,跳的那么剧烈,连拿钥匙的手都跟着控制不住。 唿吸,再深唿吸。 袁铮最终没有拿钥匙,而是用手敲门。 第130页 他期待着姜培风听到门声后,穿着睡衣一脸惺忪的开门,像那些年一样。 一下、两下,没有人理。 再敲,还是没有动静。 人呢? 袁铮不敢置信的想,难道姜培风又跑了? 他昨天明明答应过不会跑了的! 袁铮迅速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目之所及,都是袁铮离开时的样子。 他的房间在二楼,袁铮迅速上楼,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收拾齐整的房间。 床被人整理过了,但是整理床的人不在。 心像被冷水浸过一番,从内到外都凉透了。袁铮不肯死心,跑下楼,打开冰箱。 他在冰箱里给姜培风留了饭菜水果,只要姜培风还在,至少东西会被吃掉。 但是冰箱拉开,里面被塞得满满的。 袁铮连看都不用看,就已经确定姜培风根本没动过冰箱。 他连冰箱都没有碰过,那是几点走的呢? 中午,还是下午两三点? 不会是一觉醒来就跑了吧? 袁铮不肯死心,他明明已经锁好了门窗,姜培风怎么跑得出去? 他决定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找一遍,要是,要是姜培风真的不在......袁铮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一楼, 厨房,没有。 浴室,没有。 客房,很好,都没有。 袁铮已经确定一楼没有姜培风的影子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四洛克,给自己灌了口,然后拿起这瓶网红「断片儿酒」,开始搜查二楼。 二楼有主卧、书房、次卧。 袁铮又喝了一大口,在主卧开始翻找。 床-上、床-下、浴-室、甚至窗帘后面。 每找一个地方,袁铮都喝一口四洛克,这瓶啤酒很快见了底。 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次卧同样没有。 袁铮其实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尤其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出一幅万事不萦于怀的高僧样。 但是这里不是别处,是他的家。 袁铮此时的脸色,大概是去街上熘一圈,说是逃亡的死刑犯大也会有人相信。 他一脚踹向最后一间房门。 书房。 门砰的一下被踢开。 四洛克不愧是传说中的失-身酒,以袁铮今天的酒量来说,才喝完一瓶,就有点上头。 他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因为,袁铮居然看到昏暗的书房里,有个人蹲在角落那里。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个人居然有点像姜培风。 袁铮讽刺的笑了。 四洛克的后劲很大,袁铮趔趄的走到那团阴影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抱着书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姜培风:「......」 书房的窗帘一直是放下的,灯也没有开,导致房间内光线幽暗。 只有角落旁边的檯灯亮着,正好够姜培风看本书。 袁铮人高马大的搁姜培风面前一站,唬的姜培风心里发憷。 他心说自己啥也没干不是,这人干嘛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莫名觉得没底的姜培风和袁铮对视了两秒,默默放下手头上看得入迷的小说。 姜培风慢吞吞的站起身,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你把门反锁了我出不去。」 袁铮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盯着姜培风,就在姜培风被盯的直发毛的时候,袁铮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不是恋人之间缠-绵的拥抱,而是,袁铮像少了根嵴椎骨似的,整个人压在姜培风身上的那种拥抱。 姜培风无不怀疑袁铮把他当成立体的床铺了。 姜培风整个人成了人形的锥子,不敢动弹。 足足过了半分钟,袁铮都没有放手的打算,姜培风硬着头皮问:「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先把我放开。」 袁铮哼唧了一声,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姜培风彻底呆住了,因为袁铮把脑袋搁在姜培风的颈窝里,反反覆覆的用脑袋蹭着。 姜培风感觉像被一只猫用爪子挠了心窝子,这是他和袁铮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经歷过的。 袁铮是什么性格? 大概是父母离婚后,这些年遇到的所有事,他都会像个精准的仪器一样,条分缕析的分析所有产生的原因,然后各个击破。 他会把自己铸造的强大而自信,他会把自己变得冷静而睿智。 二十多岁的袁铮,有着五十岁的城府,六十岁的心机,他能经营一家上千亿资产的公司,也能成功控制一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疗巨头。 这不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强大,是他步步为营,多年来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商场上是这样,感情上也都是这样。 姜培风曾经和袁铮吵过架,但那也是最初那段时间,后来就没吵过了。 因为吵来吵去,都是姜培风的错。 袁铮会冷静的把姜培风所有的问题都摆出来,然后不发一言的等着姜培风去认错。 很理性,无懈可击。 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撒娇的味道,做这样的小动作。 可以说,这在当年交往过程中,是绝对不可想像的。 第131页 果然是真的喝醉了么,姜培风似乎闻到了啤酒味。 姜培风伸手,想把圈在他腰上的两只手拿开。 「嗯哼。」袁铮哼唧了一下,把手箍得更紧了。 其实袁铮还没有喝醉,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故意借着这股酒劲,纠缠了姜培风一会。 真,真的要放开了,姜培风口干舌燥的想,再不放手得出事。 姜培风双手一用力,愣是直接把袁铮的手从自己腰上出去了。 袁铮似乎有些茫然,姜培风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看也不敢看袁铮一眼,头也不抬的往外跑。 「培风......」 风带上了书房的门,门合上的瞬间遮住了袁铮的声音。 姜培风没有听到,他慌忙跑下楼,走了。 跑出门的姜培风发现自己一没手机二没现金,连个车都没办法打。 那他怎么回去?姜培风纠结的想。 公司这会也下班了,不然还可以叫保安帮忙垫个款。 袁铮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 他听到了姜培风跑下楼的声音,听到了姜培风关门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成一地的声音。 姜培风应该是真的,真的不喜欢他了吧。 也是,他的性格那么差,又不会哄人,凭什么姜培风还会再和他在一起。 当初姜培风给他开支票的时候,袁铮是没想过拿的。 可是后来猜到姜培风应该很想要运德的项目,那就意味着他需要钱。 于是袁铮就把这笔钱取了。 他恶劣的想,姜培风没钱的话,会不会来求他呢?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呢? 可是到最后姜培风也没有找过他。 你看,你就是这么蠢,连想找个说话的藉口都找不到。 「咚咚咚。」有人在楼下敲门。 袁铮不想理,他现在就想把姜培风抓回来揍一顿,狠狠的揍一顿。 门铃声锲而不捨。 袁铮抹了把脸,把从骨头里一丝丝透出来的软弱重新缝回去。 他站起身,又变成那个无往不胜的软指总裁。 袁铮下楼的时候,门铃声已经停了。他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外一片草地,一个人都没有。 袁铮重新关上门。 两秒之后,袁铮的脑袋终于开窍了,他意识到刚才敲门的是谁。 他「唿」的一声迅速打开门,跑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 太阳早已落山,街上看不到人。 这是一片别墅区,一条街两个方向,姜培风估计没来过这里,他会怎么走? 姜培风坐在公园的长廊上,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有吃饭。 好饿。 忽然闻到肉香,姜培风回过头,看到旁边有个女孩从自己的便当盒里拿出牛肉,餵给旁边的雪纳瑞。 女孩大概七八岁大,背着个书包。 姜培风眼巴巴的瞅着那狗。 狗吃的正带劲,余光看到姜培风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即汪汪的叫起来。 小女孩轻轻拍了下狗,很温柔的说:「宝宝不能乱叫的。」 多好的姑娘,姜培风感动的想。 「坏人生气了,会把你抓起来的。」小女孩继续说。 姜培风:「......」 姜培风笑得像尊弥勒佛,「小妹妹,叔叔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小女孩无邪的看着姜培风,小声道:「叔叔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呀?。」 「叔叔手机丢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啊?」 小女孩说:「可是我没有手机。」 姜培风从没发现自己的人生这么惆怅过,破罐子破摔的说:「那你能回家帮我打个电话吗?」 幸好小女孩纯真无邪,没有多想:「好啊,叔叔你等一下。」 姜培风简直看到了希望。 小女孩转身走了,雪纳瑞看了眼姜培风,跟着女孩走了。 姜培风开心的等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小女孩离开。 直到,他看到小女孩上了一辆车,然后,车开走了。 车从姜培风的面前开走了。 姜培风的希望碎了。 好痛苦,姜培风坐在这个富人林立的别墅区里,却找不到半个能借他手机打个电话的人。 又饿,还没钱没车没手机。 姜培风感觉自己没这么惨过。 半分钟后,姜培风站起身,决定靠着厚脸皮自食其力。 公园往里走,看到有个白花花的老爷爷在健身。 老爷爷满头银髮,穿着白大褂,正在磴力器上练习。 姜培风赶紧走过去,一脸乖巧的说:「爷爷好。」 老爷爷回过头,看着姜培风风。 姜培风赶紧自我介绍:「爷爷您好,我叫姜培风,我这会把手机丢了,您能不能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老爷爷敞开了嗓门问:「你!说!什!么?!」 姜培风大声说:「爷爷!我借用您的手机可以吗?!」 「你!再!说!一!遍?!」 老爷爷的大嗓门带动一嘴的唾沫喷在了姜培风脸上,姜培风礼貌的微笑简直挂不住,正要道谢走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要用手机不找我,满大街的求别人,你可真是能耐。」 姜培风回过头,袁铮站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看不清情绪的说。 第132页 ☆、第 71 章 姜培风心底发虚,强笑道:「你酒醒了,请问我手机在你那吗?」 「在家里。」说完,袁铮转身走。 姜培风琢磨一会,觉得袁铮的意思是要他跟他回家去拿,只好跟上。 公园这距离袁铮的房子,也就五分钟步行距离。 袁铮走得慢,姜培风却比他更慢,足足落下五六步远。 袁铮中途试着等他,结果姜培风就是不走上前来,只好作罢。 一路走回家,袁铮站在前面开门,随口问:「饿不饿,我做点饭。」 姜培风想说不饿,他只想拿了手机走人。 但是袁铮没有给他机会。 袁铮换了鞋后径直去了厨房,姜培风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纠结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站在厨房外面守着。 厨房里,袁铮脱了外套,只穿了件衬衫,正低头切菜。 黑色的衬衫扎进皮带里,随着他转身,腰线的弧度一览无遗。 姜培风发现他看了不该看的,感觉再呆在这挺不好的,干脆坐在客厅里等。 枯坐了半个小时左右,饭菜好了。 袁铮叫姜培风去吃饭,姜培风就去了,但是全程沉默寡言,细嚼慢咽,别说筷子和碗碰没有半点碰撞,姜培风恨不得不夹采,就着白米饭吃完了算了。 但显然不可能,一来白米饭咽不下去,二来这样做太明显了。 所以姜培风全程只夹了面前的一碗素菜,瞅着袁铮快要吃完了放下碗,「我吃好了。」 袁铮阴沉着脸,没说半个字。 姜培风无不怀疑要是条件允许,袁铮是会打人的。 「这会,你方便帮我拿下手机吗?」 袁铮把碗收了走进厨房,「床头柜里。」 姜培风二话不说的跑上楼,走到袁铮的房间里,打开床头柜,发现手机果然在里面。 不过没电已经关机了。 姜培风下楼,想着该怎么辞行,走到厨房的时候发现袁铮没有洗碗。 他在发呆。 姜培风发现,他好像越来越不懂袁铮了。 以前袁铮从来不会有这样茫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姜培风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袁铮的样子有点可怜。 姜培风想刚才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个,我手机找到了。」姜培风说。 袁铮回过神,打开水龙头,做出要洗碗的姿势,「哦。」 「谢谢你的照顾,那我.......」 「嗯。」袁铮说,他头也不抬。 姜培风心里的念头急转直下,几次颠倒,再开口时,忽然就变成了,「不过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程。」 袁铮直起身,听不清情绪的说:「那你等我一下。」 姜培风也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不好,不过眼下也没有后悔药可以选。 过了两分钟左右,大概也就是个洗手的时间,姜培风听到袁铮说: 「走吧。」 袁铮从厨房里里走出来,姜培风破罐子破摔的想那就走吧走吧。 袁铮取了车,姜培风坐上副驾驶。 一路看向窗外,姜培风从来没感觉这么尴尬过。 两人都不说半句话,车内广播音乐也没有开,只有死寂的沉默。 车在毫无阻挡的八行道路上足足开了一个小时之久,才到了姜培风住所。 姜培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才看到自家小区的影子,赶紧说:「要不就停在这吧,我顺路去买点东西。」 袁铮没有说话,却靠边停下了车。 「谢谢。」姜培风尴尬又不失礼貌的道谢,结果发现车门锁死了,打不开。 「车门.......」姜培风侧脸对袁铮说。 但是袁铮没有动,他把手搁在方向盘上,不知思量着什么。 姜培风不得不再次提醒,「车门这会锁了。」 话音刚落,却听袁铮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和我分手吗?」 姜培风不知作何回答。 这件事,根本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说的再多也都是假的。 那还要他怎么回答? 「那好,我换一个问题,如果我追你,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袁铮说完这话,把视线从方向盘挪到姜培风身上,不错眼的盯着他。 姜培风倒宁愿袁铮的视线还停留在方向盘上。 姜培风根本不敢看袁铮的眼睛,当袁铮的眼神要转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低下头,错开袁铮的眼神。 姜培风的沉默换来袁铮的紧追不捨。 「我现在开始追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姜培风倏地惊醒,他看向视线前方,轻声说:「别开玩笑了。车门开一下吧。」 车锁打开了,姜培风立刻推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真的不该嘴贱说那句话的,已经快走到家门的姜培风还在后悔,恨不得时间倒流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 能自己走回家不?! 不能就花钱打车! 要是刚才不多嘴,就不会上袁铮的车,上了不车,袁铮就不会这么问。 胸口也就不会这么疼。 md,姜培风想,我真是八辈子欠了你。 当年我那么喜欢你,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喜欢。 你不开心了,我哄着,你没时间了,我体谅着,就算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会,只要没让我抓姦在床,老子都可以骗自己说只是朋友! 第133页 可是你呢? 你哪怕当年对我还残留半分的喜欢,这条路再难,我也会撑下去。 姜培风自认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路子再不好走,他也相信自己只要一步步走,总能走下去。 可是他不想,也做不到一个人走。 「我来魔都了,在德兴酒店这里,你什么时候来?」 「学校有点事,暂时先回学校了。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去找你。」 「好的哦,老地方见。」 备註jennifer。 这段对话姜培风颠来倒去看了好多遍,恨不得每个字都嵌入灵魂。 透过这几条简讯,姜培风仿佛看到了袁铮下了飞机,奔向酒店...... 不能想,一想,心脏跟裂开似的,姜培风都能感觉到血浆喷出来,连着心脏的血管抽动的疼。 袁铮的手机还在响,像是微信消息。 反正摆在客厅里充电,也没人动它。 而手机的主人,这会正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准备毕业论文。 姜培风走过去,推开房门。 袁铮对着电脑正忙咯着。 姜培风走进去,在房间里枯坐了好一会,看袁铮一直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忍不住问道:「我看这段时间,你去魔都去的挺频繁的。」 袁铮对着电脑的手停下来,伸手去翻电脑旁边的书,「你怎么知道?」 姜培风假装没有看到袁铮慌乱的样子,他把目光放到了地上,「我看到飞机票了。是要走吗?」 「嗯,很快就回来。」袁铮说。 姜培风坐在床上,感觉床软的快要坐不住,只好调用全身力气,僵硬的问:「你都快答辩了,还要去做什么?」 「嗯,有点私事。」 彼时的姜培风整个身体垮了下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他轻声问:「回来还爱我吗?」 袁铮扑哧一声笑了:「说什么呢你。」 「还爱我吗?」姜培风追问。 大概是姜培风说话的语气太轻了,不像质问,倒像是调-情,袁铮于是回答:「爱啊。」 那么的随意。 说完,袁铮重新开始纠结他的论文。 袁铮写论文是很反感姜培风在旁边吵的,所以姜培风就闭嘴了。 姜培风拉开门走出去,他要处理的不仅仅是家事,还有公司。 冷肃哼着调子去倒咖啡,路过某人办公室的时候,推了门一把,发现某人居然回来上班了。 冷肃吹了个口哨,「哟,听说前天晚上你喝醉了,是袁铮把你接回去的?」 姜培风只旷班一天,仅一天而已,桌上的文件就堆成了山。 因此,他给了冷肃一个「有事启奏,无事快滚」的眼神,「你想说什么?」 「别这么凶嘛兄弟,」冷肃喝了口咖啡,舒服的嘆口气,「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想跟袁铮复合,麻烦快一点,运德的项目我还在跟进。要是你决定复合了,我也就不费那二八功夫了。」 姜培风面无表情的说:「那你还是去跟进吧,我和他早就不可能了。」 「真的不能复合吗?」冷肃还颇为惋惜,「你们俩要是好上了,收益分成我们可以大杀一笔。」 姜培风翻了个大白眼。 姜培风在公司里忙了一天,准点下班。 他踩着点出现在停车场,结果在自己的车旁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车头上还靠着一个人。 袁铮。 袁铮的西服还没有换下,长袖衬衫的袖子捲起来,露出肌肉紧密的手臂。 他抱臂靠在车上,看了下时间,抬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姜培风。 姜培风想要跑已经来不及。 袁铮直起身,看着姜培风说:「我在等你。」 姜培风看了他一眼,假装自己冷静的问:「有什么事?」 「我想和你谈谈。」袁铮说。 姜培风保持着三米开外的距离,谨慎的回答:「你说。」 地下停车场瀰漫着汽车尾气的味道,狭窄逼仄的环境里充斥着各种车辆。 有人远远走来,汽车「啾」的一声唿应着,车灯闪了两下。 貌似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姜培风想。 「我......」 「要不去我车上说吧。」姜培风打断袁铮的话。 袁铮上了姜培风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周围安静的没有人打扰。 但袁铮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姜培风点了支烟。 早在那年创业的时候,姜培风就学会抽菸了。 那会压力大,酒局又多,烟这玩意才沾上就喜欢上了。 不过袁铮不喜欢,他也就不在袁铮面前抽。 这会把烟点燃,想起袁铮不喜欢,就把车窗摇了下来,把烟扔出去,「有什么事你说吧。」 袁铮看着姜培风扔烟,也不阻拦,等姜培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才缓缓说:「你当年抛弃我之后,我就学会抽菸了。用的还是当年你留下的。」 姜培风:「......」 他沉默半天,见袁铮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只好干巴巴的说:「那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那你什么是好的,始乱终弃吗?」袁铮看向姜培风,问道。 ☆、第 72 章 姜培风不料袁铮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始乱终弃?!」 第134页 「难道不是?」袁铮反问,「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拍拍屁股就走,比谁都潇洒。」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吃饱了?吃饱了那就走吧。」 那么随意,却让姜培风气结。 他怒道:「我拍拍屁股就走?!究竟是谁挂我电话,和别的女人私-会!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谁挂你电话!」袁铮争锋相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别的女人私会,那只是买双鞋而已!」 姜培风露出恍然的表情:「你承认了。这是我的车,滚下去。」 袁铮把安全带扣好,没有半点挪动的打算,气唿唿的开始解释。 即便这些话在他脑子里转了千百回,可是这次要当着姜培风的面说,他依然控制不住的发抖。 只好目视前方,背书似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当时我爸有笔生意想和曼幼鱼的父亲谈,正好碰上她母亲生日,我爸就说要我陪着她给她母亲买件礼物。不然一双parda的鞋十几万,我哪来的钱。」 说完,他松了口气,等着姜培风往下接话。 姜培风沉默了。 这在袁铮的意料之中,袁铮想这次你总该道歉了吧,总该知道自己错了吧。 袁铮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他竖起耳朵,听到姜培风嘆了口气。 「编理由也不编个好点的,」姜培风冷笑了一声,「你爸什么时候谈生意还要找你帮忙了,你和他的关系有这么亲吗?」 不等袁铮反驳,姜培风疲惫的说:「行了,我们已经分手了,真没必要揪这这过去的事不放。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姜培风的样子让袁铮生出无法言说的悲凉,他轻声说:「我昨天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姜培风愣了好几秒,才想起袁铮说的是什么。 他辨别不出袁铮这颗心有几分真,也不想去深挖,他想了想,用最快的方式拒绝,「你母亲不会同意的。」 袁铮说:「我想过一生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妈。」 他见姜培风没反应,又说:「当年我妈找你的事,你根本就没和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你连个表态的机会都没给我。」 姜培风还是不说话。 袁铮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急了,给姜培风造成了压迫,于是先退一步,「我也没要求你现在就同意,那,我,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下车吧,」姜培风轻声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袁铮当时就感觉心头火直往上飙,感觉这人以前从来没这么拧过,「我到底要怎样说你才能相信我,我跟曼幼鱼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姜培风把车门拉开,就要下车。 被袁铮一把拉住,「好了,我错了,我,我下车。」 说到最后,袁铮的语气软了下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子,说不出来的可怜。 但是姜培风不心疼,等袁铮一下车,关好门,姜培风油门一踩,过个地下车库开的比大马路还快。 半点也不留情面。 工作是要继续的。 即便姜培风发现他糟心的工作还和袁铮有关。 周景晖甩了个电话过来,说他这几天都去曼家,公司的事情就交给姜培风了。 姜培风习以为常。 周景晖平时也不管公司的事,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出资,拉投资。 这一忙,眨眼就到了饭点。创四大楼里有食堂,姜培风正准备去吃饭,出门的时候,看到电梯口那,秘书捧了一大把鲜花小跑而来。 姜培风的秘书跑起路来异常的灵活,像个蹦蹦跳跳的皮球,看着格外有喜感。 「哟,这么漂亮的鲜花,哪个小姑娘送的呀?」姜培风笑着调侃。 秘书朝他挤眉弄眼,「你猜猜。」 姜培风笑了:「咱公司的?没听你提过,是谁?」 周胖子三两步跳过来,一点也不稳重:「我哪有这么大的福气,看,这可是my choice 的专属定制鲜花,是送给老闆你的。」 「我?」姜培风意外的看了眼鲜花,没伸手接,反而问道,「谁这么有心,给我送花?」 「是软指送来的。」 姜培风笑不起来了。 周胖子看着老闆三秒变脸,迟疑的问道:「是谁?」 姜培风淡淡的说:「不重要的人,这花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实在不行,办公室里一人一朵好了。我去吃饭了。」 姜培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料第二天,秘书又扛了包鲜花过来,特意补充:「今天还有一盒巧克力。」 姜培风坐在办公室里,看了眼鲜花,沉默了。半晌他说:「给送花的人说一声,以后别送过来了。」 然而到了第三天,秘书敲门进来,鬼鬼祟祟的缩在门那里说:「老闆,软指今天不仅送了花送了巧克力,还有一个礼盒。你要不要看看?」 说完,见老闆脸色不好,赶紧补充,「送花的是个快递小哥,我问小哥,小哥说他昨天已经这样和软指的人说过了,可是他们还是叫了快递送过来。」 姜培风拿起座机给袁铮打了个电话,没打手机,打的是座机。 安娜接的电话。 「我是姜培风,麻烦转接下袁铮。」姜培风说。 「总裁这会在开会,要不您半个小时之后打过来?」安娜说。 第135页 「那就不麻烦了,」姜培风说,「我只说一件事,麻烦您转告袁铮,别送东西过来了。」 安娜略有迟钝。 姜培风以为安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说:「你们总裁知道怎么回事,你这样和他说就好了,谢谢。」 然而。 到了第四天,鲜花如约而至。 陈胖子抱着鲜花瑟瑟发抖的敲开姜培风的办公室,结果发现没看到人。 冷肃的办公室里,姜培风坐在躺椅上一遍一遍的看着合同。 冷肃倒咖啡之前,姜培风在看,冷肃喝完咖啡之后,姜培风还在看。 「就这三页纸,你要来来回回看几遍?」冷肃坐在电脑桌后面问道。 入秋后的太阳总是静谧而祥和,从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姜培风从腿部开始,大半个身体都笼罩在阳光中。 唯有冷肃和运德签下的合同没有被太阳照到。 姜培风反反覆覆的把合同看了几遍,确定没有漏洞,依然不确信的问道:「运德真的愿意后期分百分之十四的利润给我们?」 「对啊,」冷肃说:「这是袁铮点头同意的,他说只要我们比原计划提高百分之十完成项目,而且是以入股的方式,就没问题。」 说简单点,前期的项目研发当作投资,后期产品出来之后,再根据利润来分成。 可是一项药物科研的收入期限,至少也有十年。每年百分之十的利润,这收益未免太大了吧。 见姜培风还在犹豫,冷肃倒是想得很开,「运德既然敢给,你接着就行。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现金流的问题。不论是软指还是运德,额外再开这么一笔庞大的支出,都是很大的负担。」 姜培风只好这么理解了,「那周景晖得加把劲了,不然他的投资要是拉不过来,有资金鍊问题的就是我们了。」 当姜培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探头探脑的进来,「老闆......」 姜培风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大捧红色月季。 这几天送来的花都是红色月季。 姜培风没有说什么,就坐在原位上看着那捧花。 他真的分不清袁铮是个什么意思。 红色月季是热烈的恋人,姜培风想袁铮连着几天都送这样的花,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是他们早就不是恋人关系了。 「扔出去吧,」姜培风低下头处理公文,听不清情绪的说:「以后软指送来的,都扔了。」 秘书想不通这其中的瓜葛,他最开始以为是软指哪个小姑娘相中了老闆,但看姜培风的样子,貌似还有旧情? 他心领意会,正准备离开,手中一空。 原来是周景晖回来了。 周景晖拿着花走进去,朝秘书摆摆手,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故作陶醉的嗅了口,「多灿烂的鲜花,扔了多可惜。」说着,把姜培风桌上的每周换一次的鲜花抽了,把月季插进去。 半晌,又拿了剪刀,自我称赞道:「我小时候还跟我妈学过插花呢,我插-个给你看看。」 姜培风不在乎周景晖怎么折腾他的办公室,他只在乎一点,「拉投资拉过来了吗?」 「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周景晖心无旁骛的摆弄他的插花艺术,抽空问道:「袁铮这么大张旗鼓的给你送花,是在追你吗?」 姜培风摇头:「我不知道。」 「他以前......」姜培风的目光落在周景晖手里的花上,「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不会怎样?」周景晖问。 姜培风说不上来,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姜培风觉得袁铮其实,变化挺大的。 周景晖自己接下话,「不会给你送花,不会讨好你,不会哄人,是吧。他那副长相,一看就是这样的人。」 姜培风心说你怎么不去当算命师呢。 「所以你看,人家现在不是在改吗。」周景晖插花完成,举起来给姜培风看,「怎么样?」 姜培风没欣赏多少美来。 周景晖也只是这么一问,没想过姜培风会来赞美,自顾自的往下说:「你是怎么想的?」 「问我做什么,」姜培风反问,「你自己的烂摊子处理好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景晖自认自己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上头有个好父亲,以至于一路走来都十分畅快。 直到遇到那个男人。 周景晖就想安安心心的和他维持下个床-伴关系,有错吗,有错吗? 不是没想过当个正常的情侣关系相处下去,可是偶尔几次雷荆回来住到他那,一两天还好,超过三天必然吵架。 周景晖散漫惯了,而雷荆又是上位者惯了,真的不能在一起。 有的时候周景晖想,要不算了吧,不然两个人都挺累的。 ☆、第 73 章 这一天到点下班。 姜培风开车驶出地下车库。 然而还不等他驶出大街,就在公司门口遇到了堵车。 有一堆人堵在前面,车窗里飞进来只言片语,貌似是发生了车祸。 姜培风不关心,他打了方向盘,贴着右边的车道,跟在前车后面走。 却在路过车祸现场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袁铮的身影。 姜培风不确信的看过去,发现真的是袁铮,他站在车头前,周围聚拢了人。 第136页 貌似,是他撞了人。 姜培风踩停车,正准备过去看个究竟,后面的车已经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袁铮抱胸站着,面色发冷的看着面前那个疼的唿天抢地的老人。 老人穿着老旧的短袖长裤,趴在地上做痛苦状,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腿,另一只手捶打地面,看起来让人恻隐。 似乎是袁铮的态度太嚣张,又是开着豪车,整个人都是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间或有谩骂的声音传来。 袁铮无所畏惧,甚至满不在乎。 他靠在车头上,冷静的说:「你自己横穿马路,我的车没撞到你的人,行车记录仪看得到,前面一百米有摄像头。再碰瓷我就报警了。」 老人哼唧的声音变小了。 他趴在地上看了眼袁铮,似乎想走,但是腿挪了挪,又停止不动了。 周围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居然又是一个碰瓷的。 最终,估计是碍于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老人还是没有起来。 袁铮眉头紧皱,他可不想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念及此,袁铮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许律师,你这会还在公司吗?我被人碰瓷了,你过来解决一下。」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袁铮正准备报地址,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培风从人墙里挤进去,看了眼袁铮,没理会他比平时亮了一个度的眼神,走到老人身边。 他蹲下身问道:「老爷子,您起不来,我就给您叫救护车了?」 老人连忙摇头,沙哑着声音说:「不用,不用。」 袁铮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拉开车门,从车里拿出钱包,掏出一把钱准备扔给这个碰瓷的。 姜培风却伸手拦住了他。 姜培风的目光从老人打了补丁的短袖,蔓延到洗得发白的长裤,最后定位到老人通红的眼睛,轻声说:「老爷子,救护车的钱我们出,您这个情况还是去看一下吧。」 「你们出?」老人似乎还想拒绝,但是动了动腿,又点头同意:「那真是麻烦小伙子了,谢谢你。」 袁铮的脸色都变了。 一个小时后,市中心医院。 医生拿着给老人拍的影像片子,肯定的说:「粉碎性骨折。」 「不可能!」袁铮打断医生的话,「我的车有行车记录仪,距离这个老人还有四十多公分,怎么可能是我撞的。」 医生推了推小眼镜,「没说是你撞的啊,老人七十多了,自己随便磕磕碰碰都会骨折,即便不是你撞的。就他这骨头,哪怕只是被你轻轻一撞,都不是现在这样子。」 付了药费的姜培风回到病房,老人的亲属已经来了。 有个年轻的男女陪着老人,似乎是老人的子女。 两个人的衣服和老人一样朴素,看样子经济条件应该不太好。 姜培风推开门进去,「这是刚才的缴费单。」 「就是你!你撞了我爸,我要告你!」男人个字瘦小,还留了两撇小鬍子,看到姜培风格外的愤怒。 姜培风看了他一眼,回头对病床上的老人说:「你和他们说是我撞了你?」 老人畏畏缩缩的避开姜培风的目光。 姜培风扔下缴费单:「那就法庭上见吧。」说完,不理会男人愤怒却又怯懦的眼神,转身离开病房。 姜培风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没看见袁铮,只好顺着走廊找过去,正好看到袁铮靠在墙上。 貌似在生闷气。 姜培风走过去,也不说话,就用差不多的姿势靠在墙边。 「我真以为他是装的。」袁铮说完,沉默半天,问道:「我是不是很自以为是?」 「你不一直这样吗?」姜培风毫不留情的说。 袁铮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轻声说:「对不起。」 「这话你别和我说,」姜培风不客气的打断,「你该去和那个老头子说,不过我估摸着人家这会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还是对不起。」袁铮看着姜培风。 袁铮的声音很轻,空气中瀰漫着低落的情绪,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几乎勒得姜培风喘不过气。 姜培风胸口闷得很,从口袋里摸出烟,正准备点,想起这里是医院,只好把烟夹在两根手指中。 烟被撵来碾去,姜培风埋在心底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袁铮不错眼的盯着姜培风。 「当年......」姜培风发现这个问题被埋得太深,埋得太沉,连问一问都像是在挖开心扉。 他有点问不出口,倏尔沉默下来。 袁铮等了半天,却始终没等到下文,忍不住追问:「你想问什么?」 袁铮的目光带着希冀,仿佛姜培风只要继续问下去,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旧事,就能昭然若揭。 然而姜培风没有看到,他忽然间无言以对。 他想问什么呢? 好像有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姜培风把被撵的不成形状的烟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没什么。」 「我当年和曼幼鱼真的半点私情都没有!」袁铮终于忍不住,对着姜培风的背影喊道。 声音敞亮,整个走廊都听见了。 或缠着绷带、或练习走路的病人看过来。 第137页 姜培风没有转过身,只是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曼幼鱼,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还有,以后别再送花了,我不喜欢。」 「那,」袁铮有些侷促的说,「那我请你吃顿饭好吗?」 他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软弱,「本来,今天下班是想去你那请你吃饭的。餐厅我也订好了,没想到出了这事。」 姜培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击中。 当初,当初袁铮要是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半句话,姜培风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那么决绝的事情。 「不了,」姜培风听到自己说,「今晚我有安排了。」 第二天,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姜培风不耐烦道:「不是和你说了,软指要是再送东西来,直接扔了吗?」 秘书赶紧说:「不是不是不是,是大老闆说投资他已经拉下来了,后天晚上庆功宴,问您有没有时间。」 说着,秘书顺手把花扔在外面。 姜培风立刻表现出成年人见钱眼开的胸襟,他站起身,十分激动的说:「这边坐,他拉了多少过来?」 秘书走进办公室,坐下来,故作随意的说:「还好吧,也就三五十万后面加几个零。」 姜培风一脸狗腿的坐在了周景晖的办公室,「老大吃不吃水果,我去给你削一个。」 从高中分在一个宿舍开始,姜某人就没叫过周景晖老大,结果一谈到钱的事,马上变了副嘴脸。 周景晖以高贵冷艷的姿态回应过去,「去给我削个火龙果来,不要籽。」 姜培风笑道:「你这太为难我了,西瓜不要籽我都给你弄。」 说着,姜培风要周景晖的助理端了盘水果过来,「不是说竞争者很多家吗,你怎么拉来这么大一笔。」 周景晖看着姜培风,轻声说:「如果我说我是把你卖了,换来的这么多钱,你会不会打我?」 姜培风:「???」 「怎么卖得?」他追问。 周景晖琢磨了下措辞,才缓缓解释道:「上上个礼拜曼老爷子酒宴你还记的吧。」 姜培风眯起了眼睛,「你从那天就计划卖我了?」 「那倒不,」周景晖说,「你哪这么值钱。」 说罢,继续说:「不过那天我知道了一些往事,嗯,然后和袁铮交换了信息。」 姜培风怎么越听越煳涂,「那天袁铮不是没去吗,你和他交换什么信息?」 话音刚落,他想起那天醒来是在袁铮的房子里。 「再然后,这次谈生意的时候,我跟袁铮说要是他愿意放弃,我会告诉你一些事。」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灯被拉开,袁铮把醉醺醺的姜培风扶进屋,把他扶到床上躺好,语气恶劣的说:「你要是再喝成这样,我就把你扔酒店里,不管你了。」 他语气不好,下手却很轻,解开姜培风的领带和外套,见姜培风身上酒气很重,就想去把醒酒汤端出来——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姜培风迷迷煳煳中听到袁铮说不管他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拉袁铮,嘴里有些惶急的嘟囔着:「对不起,你别不要我,我错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低,根本听不到了。 袁铮心说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才能不管你,于是松开他的手,起身去给姜培风拿醒酒汤。 回来的时候,姜培风已经睡着了,想了想,他凑过去问:「喝醉了?」 醉鬼知道自己要是喝醉了,会没人要,赶紧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含煳不清的说:「我没醉。」 袁铮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问道:「那我问你,你需要多少投资?」 醉鬼顺从的说了个数字。 袁铮听完,沉默了,把醉鬼抱在怀里,嘆了口气,轻声说:「以后别喝这么多了,我帮你想办法。」 可是醉鬼没有听到,他连他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 平常袁铮问他到底需要多少的时候,姜培风从来不说。 他怕数字太大,自己说出来都会感到无力,也怕让袁铮发现他是个大窟窿,未来根本填不完。 之后,袁铮买了张机票,飞往魔都。 此后,就开始他一周几趟魔都的频率。 「总裁,你怎么又上新闻了。」安娜送了杯咖啡进来,顺便把报纸送到袁铮面前,「你看,奔驰男疑似当街撞倒老人。上面还有你闪亮的照片。」 袁铮看了一眼,「不仅是上新闻,而且还被人讹了。」 ☆、第 74 章 「不管那个老头横穿马路是不是有错在先,也不管当时的车究竟有没有撞到老人,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个老头只是慢慢靠近他的车,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是那个许律师的原话。 如果不是考虑是合作了一二十年的伙伴关系,袁铮绝对怀疑他是对面派来的卧底。 尤其是许律师接下来的话。 「但由于是你的车相聚太近,导致老人受了惊吓,进而摔倒。你也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横穿马路,它是个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 袁铮感觉这是天方夜谭。 许律师觉得金主这是在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于是拿出了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个小伙子把共享单车停在店外,然后走来一个老人,把自行车撞倒了,自己也跟着摔了,于是这个小伙最后判了三万赔偿的案例。 第138页 袁铮迎着许律师志得意满的表情,拉长了脸说:「那就打官司。」 许律师急了,也是看在交情不浅的份上,说话直接了当:「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趁着行车记录仪在手,先让公关写个大致经过,然后再对老人的遭遇表达下同情,自愿花个三四万人道主义援助下,既解决了这个事情,又博得了口碑,有什么不好。」 袁铮牛脾气上来了,听不进劝:「不好。他自己横穿马路,凭什么他摔骨折了他就有理,就算最后还是要赔偿,那也不可能让他们一家这么轻易就得逞。」 许律师气结,他被打败了,默默的转身走掉,既然要打官司,后面取证什么的,还不得他来筹备。 他心里腹诽,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固执的老闆,百利无一害的事情,非要等判决书下来了再这么做——到时候赔偿就不是人道主义,而是法律义务了。 等许律师走后,袁铮问:「我是不是太认真了。」 安娜笑了笑,「你是老闆,反正你觉得这么做对,我们当小兵的就跟着你干。」 「也是,」袁铮说,「反正是我掏钱。」 隔日,软指官微详细说明了整场车祸前后,并表明了打官司的立场。 袁铮翻了两分钟评论,意外的发现创四的官博也转发了这条微博,并在上面留言: 本次事故,我司姜总为目击者之一,后续若有需要,可以联繫我司。 这话显然是对袁铮说的。 不过貌似也没什么用,要证据行车记录仪比人证有用得多。 但不妨碍他去给姜培风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姜培风正和运德签署协议,毕竟钱来了,什么事都好谈。 姜培风此时心情非常的好,好到袁铮本人要是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给袁铮一个大熊抱——运德的这份协议让利的程度,比冷肃预计的要大得多。 当冷肃得知这个分红比例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拽着姜培风来签合同了。 这中间要是没有袁铮的授意,打死姜培风也不信。 因此姜培风才接听,袁铮就听到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怎么了?」 袁铮失了言语,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姜培风以为是信号不好,特意和同事说声稍等一下,走到会议室外面的窗户边,这才说:「这会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袁铮心里有点发酸,只好找话题,「那个老人想要我出二十万的医药费加精神赔偿费,你知道吗?」 「知道,」姜培风说,「我问了律师的,最后的判决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加上人证物证都在......就是会闹大,对你们公司声誉不好。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老人撤诉。」 「私了要出钱,就好像我错了一样。我不想私了。」 姜培风想了想说:「不私了的话,时间长一点,麻烦也多。这样,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我去解决吧。」 「你能怎么解决?」听语气,袁铮挺不信任的。 姜培风笑道:「好歹我也是白手起家把创四做大这么大的,你也忒小看我了。」 这样闲话拉家常的语气让袁铮生出十二分的不适应,也没去追究他究竟打算怎么做,就匆匆挂了电话。 两天后,姜培风准备去干活,临走之前发现多了个累赘。 袁铮拦在姜培风的车头前,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当事人,我想去看看。」 姜培风算不出他是从哪里得知到他的行程,摇下车窗反问道:「是我身边哪个叛徒告诉你我的行程?」 袁铮不说话,自觉的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坐上去之后生怕姜培风会赶他走,连忙目视前方问道:「你不会去恐吓他们一家吧?」 「为了你?」姜培风嗤笑,点火开车。 袁铮脸皮向来薄,被姜培风这么一嘲讽,红晕马上蔓上脸颊,硬着口气说:「你这次去,本来就是为了我。」 「不,我是为了还你的情。运德的利润分红你们退了一步。」姜培风看着前方目不转睛的说。 车启动,开往魔都某个还没来得及拆迁的老式居民楼。 这些年随着魔都接连拍出天价地王,手握资本的开发商生生被吓跑了一大片,以至于这片老式楼房暂时,或者说未来三十年左右,是不会拆的。 但是住在楼道里的居民并没有嫌弃自家的房子破旧,精神上一直想像着我家房子拆了就是千万富翁的优越感。 姜培风七拐八拐,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了,上去之前特意交代:「这件事我一个人来解决就好,你要么自己在我车里等着。」 袁铮不肯老实呆着,姜培风没法,只好塞给他一个东西。 姜培风走上楼,来之前他特意确认过,今天那个老人的儿子休息,一家五口都在。 姜培风敲门,门很快被打开,是个约莫六十来岁的大妈开的门。 「你找谁?」大妈问。 「您好,我是创四维度的总经理,我姓姜,也是前段时间把您家老爷子送到医院的路人。」 大妈搞不清楚这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但不妨碍她请人进去。 老式的房子,比较旧,但是整体来说要比那些来魔都打工的强得多。 而且他们还有户口,还有个家,比起那天在魔都艰难挣扎的人来说,要强的太多。 第139页 姜培风叫人查的时候,还当他们是个贫苦落魄户,现在看来根本谈不上贫苦。 姜培风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拄着高脚凳学走路。 他一条腿骨折了,医院里只待了几天就出院,根本还没好。 老人显然还记得姜培风的脸,惊诧过后,指着沙发说:「请坐,你今天来是?」 姜培风在沙发上大大方方的坐下,顺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先谢过阿姨送来的凉白开,喝了口,这才在老两口的目光中,淡淡的说:「您那天住院,一共六千四的开销,是我垫付的,这个钱您该还给我了吧。」 老爷子老太太愣住了,显然忘了这茬。 如果姜培风不提,这一家子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了。 阿姨连忙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房间里拿钱给你。」 老爷子忙接话,「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和那个小伙子是一起的,所以就没还。」 还挺通情达理的。 姜培风笑了笑:「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是一起。撞你的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儿子说了,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老爷子说。 「谁来要钱,没钱!」有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接着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正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何志伟。 姜培风之前查过他——这一家子他都查过。 何志伟年有三十,之前一直在家游手好闲,前段时候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家公司担任货车司机,今天白天休息,晚上跑车。 他老婆在楼下开了家便利店,卖卖泡面口香糖什么的。 何志伟看到姜培风,咕囔道:「你要钱,找袁铮要去,他有的是钱。」 姜培风笑了,「这位先生搞错了吧,你和袁铮的债权债务关系可和我没关,我只是个见义勇为的路人。」 「凭什么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何志伟嚷嚷道,「袁铮那狗-日的撞了我爸,还跑了,这事他必须负责。」 姜培风点头:「如果有证据证明是他撞了你爸的话,肯定得负责。不过,这和咱这事没关系,不是我撞的你爸,你得先把钱还了。」 何志伟皱眉问:「最近,最近我爸被撞了,医药费掏的有点多,你看能不能缓几天?」 姜培风推笑道:「那可不行,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从袁铮的律师团那里,找来了你们的地址,来一趟不容易。而且你看你爸这腿,估计到时候还得去医院,那就更不能保证以后可以还钱了。」 何志伟赶紧说:「他的腿只能这样了,后期不会再去医院,这个你放心。到时候袁铮的赔款下来了,肯定还你。」 姜培风摇头,「我又不是没看过袁铮的行车记录仪,那距离你爸隔老远了......」 「那又怎样,」何志伟打断了袁铮的话,声音骤然拔高,「那就是被他吓得!老人家本来腿脚不好,他还开那么快,我爸这腿跟他脱不了干系。」 房间里传来小儿的啼哭,马上有女人的声音在哄。 看来是把小孩吓到了。 老人摆出无奈的样子,「算了算了,你把钱给这个人吧,我这事怎么说都和他没关系。」 「被吓得?」姜培风做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老人家,您还记得当时车祸的情景吗?」 老人看向何志伟,何志伟马上说:「就是我爸当时正在过马路,本来就走得慢,袁铮还突然鸣笛,我爸就注意到有车开过来。结果袁铮那车开得还那么快,就把我爸吓到了,然后我爸就摔倒在地。」 姜培风做恍然状:「就是说袁铮按了喇叭,还不减速?」 何志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行车记录仪是可以记录声音的。 他脸色变了又变,马上改口,「不一定按了喇叭,但就是把我爸吓到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耍无赖了。 姜培风问:「那大爷,这些都是你回忆的吧?」 老人看向何志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年年纪大了,记不太清。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本身这件事,老头一家胜诉的可能性就不大,只是担心法官会和稀泥,让袁铮出于「人道主义」多赔点钱。 加上袁铮又是个原则特别鲜明的人,不愿私下花钱私了。 不过,估计许律师愿意说的两三万,老头这儿子也是不会同意的——既然何志伟这么清楚袁铮的身份,没有个七八万,他怕是不乐意。 姜培风笑了:「原来所谓的当事人证词,只是您儿子的只言片语。这被撞的到底是您,还是您儿子?」 何志伟态度强硬起来,「这就是我爸摔倒的整个经过,就算到了派出所,我也是这么说。」 「行吧,」姜培风嘆口气,「我也不隐瞒了,我确实是袁铮的朋友,今天过来就是想探探口风。」 「你!」老头一家变了脸色。 「既然你们非要说是袁铮撞的你们,那没话说了,法庭上见吧。对了,魔都最顶级的天风律师事务所,是袁铮的合作伙伴。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把钱还给我就行。」 姜培风说着,故意晃了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忘了说,刚才我和你们所有的谈话内容,都放进录音里了,到时候会作为呈堂证供。」 正说着,手机响了。 第140页 姜培风意味深长的看了下来电显示,用手打断了何志伟要说的话,「抱歉,我接个电话。」 说罢,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什么事?」 姜培风来之前就已经把音量调大,因此说话的内容,至少这个距离的何志伟是听得到的。 「姜总,那批货今天晚上运,明天早上六点可以到汉西商贸。」 「是那批衣服吧,不是说后天再运的吗?」 「哦,陈老闆要的急,就今晚运过去咯。」 「好吧好吧。」 何志伟目瞪口呆的看着姜培风和电话那边对答如流。 今晚,明早,汉西。 如果这些字眼都对得上,也只是巧合的话,那陈老闆...... ☆、第 75 章 何志伟忍不住问:「你这电话是?」 「哦,」姜培风随意的说,「我有家物流公司,平时让赵晨在管,这几天他生病了,我就多问一下。」 赵晨......何志伟一惊,这不是他公司法人的名字吗?那么大的公司,他居然一直不知道法人只是挂名。 感情,感情坐在他面前的是...... 姜培风起身,「是这样的,袁铮这个人也比较怕麻烦,这件事虽然全托给律师负责,但无论是否有庭外和解,他总是要出面的。本来我想着如果你们不告的话,那六千就当我送你们,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既然你们执意要告,那就先把钱还给我吧。」 坐在车里的袁铮用手机听完全部录音,心说姜培风什么时候又开了家物流公司。 他不信,叫人去查,还没等到结果,车门被打开了,姜培风坐了进来。 「他们说不告了,怎么样,我厉害吧。」姜培风繫上安全带,准备离开。 袁铮盯着姜培风问:「那公司怎么回事?」 「哦,我胡编的。来之前查了他的工作,刚好我秘书有个远方亲戚在这家公司里,又刚好让我知道他们老闆这两天不在。所以借个幌子呗。」 袁铮心说,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你不怕被发现了?」 「他就是个刚入职的小货车司机而已,他能问到什么,何况物流这种公司流动率又大,没准他跑过去问他的主管,他主管也不清楚呢。」 姜培风单手打方向盘,看着后视镜倒车,「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后真被他发现我是假冒的,那多久了,到时候再跑来告你,可能吗?」 说的好有道理,袁铮无法反驳。 半晌,袁铮轻声说:「你,挺厉害的。」 「废话。」 姜培风把袁铮送到他公司楼下,「你到了,下车吧。」说完,他给三胖秘书发表刚才的电话感谢。 袁铮磨磨蹭蹭的不想下车,想了想说:「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姜培风一边打字,一边回覆:「不用,这是运德让利的交换,我们两清了。」 袁铮哑口无言。 从来没有人教过袁铮怎么去追一个人。 在他懵懂的年代里,能看得上他的异性都被他生硬冷漠的拒绝在外。 直到某一天突然闯进一个姜培风,几乎包揽了所有的主动。 后来分手之后,袁铮又一心扑在公司上,别说是找女朋友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嫌不够。 因此这件事让袁铮十分的侷促,但他又不想退步,在车上坐了半晌,轻声说:「可是我好饿,又不想一个人吃饭。」 姜培风的手伏在方向盘上,紧了又紧,心说只是吃顿饭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况且这会也快到饭点了。 姜培风终于有些艰难的开口:「前两天我听冷肃说有家......」 袁铮的手机不适宜的响起,袁铮把看了下手机,「抱歉,我爸打过来的,我接个电话。」 「什么事?」袁铮接听了电话,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他皱起眉头,轻声说:「您平时都不管的,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姜培风听到袁铮应付他爸:「行行行,我知道,我晚点回去给你解释好吧......我这会不方便......下班之前我会回来的。」 后来又说了几句,袁铮挂了电话。 姜培风问:「你爸催你回去?」 「嗯。」袁铮点头。 姜培风朝软指大楼努努嘴,「上去呗。」 袁铮看了眼姜培风,没办法,只好推开车门下了车。 姜培风回到公司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由于上午半天他出去,所有的事情积攒到下午,不出意外的,姜培风又加班了。 不过还好,加班不算晚。 姜培风开车回家,计划点个外卖,到时候洗个澡外卖差不多就能到了。 他如是想着,打开门,顺手打开玄关处的灯。 姜培风换了双鞋,打了个哈欠,一抬头,看到自家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他吓了一跳,还当家里招贼了,直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脸来。 男人的脸上鬍子拉碴,眼窝很深,鼻樑高挺,更加重了脸上的阴影。要是把那头利落的平头换掉,简直像从荒野里走出来的流浪汉。 但偏偏男人留着短寸,看起来干练又危险。 男人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宽松的迷彩裤,人高马大的坐在姜培风的沙发上。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姜培风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任凭谁打开门,发现自己家突然闯进一个不熟悉的男人,还是口袋里别了枪的,恐怕都是这样的反应。 第141页 雷荆抬起眼皮,掀了他一眼:「坐。」 这究竟是谁的房子? 雷荆看姜培风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手机报警的样子,终于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我就来问一问,没别的意思。」 「你问。」姜培风惜字如金的说。他站在雷荆五步远开外,随时戒备着。 雷荆皱着眉,想命令姜培风坐下来,到底忍住了,「我要是把周景晖关小-黑-屋里,他会有什么反应?」 姜培风:「???」 「别看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姜培风震惊的看着他,「周景晖他爸他妈都不是简单人!」 「我知道,不然我现在不会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些。」雷荆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囚-禁这回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叫回事。 姜培风友善的提醒,「你这样做周景晖要疯。」 「他不疯我得疯了!」雷荆的声音骤然拔高,一股戾气油然而生,横在他的眉间。 雷荆两手交握,手指悬在鼻樑上方,手肘搁在膝盖上,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里,整个人像即将扑食的猎豹,「我把他关起来,限制他和外界的任何联繫。他爸那边,找个藉口说他出国了,先应付过去。等我把周景晖磨软了,再放他出来。要是磨不软......」 「打住打住打住!」姜培风忙说,「你究竟和他有多大的仇非得这样对他。」 雷荆抬头看了一眼姜培风,「我不是来和你商量怎么做的,我只问你,如果我这么做了,他闹自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会怎么样?姜培风作为魔都唯一一个和周景晖有十四五年交情的人,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了解周景晖的人。 姜培风想像了下周景晖被雷荆绑在小-黑-屋的画面,惊得一身寒毛倒立:「以他的性格不会自杀,但是他会想办法弄死你,之后逃走。可是把你弄死之后,他就得罪了大半个权力圈,然后他也会跟着不得好死。」 正说话间,门铃响了。 姜培风走过去开门,拉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的是袁铮。 「我下班,发现你回来了,嗯,想找个人一起吃个晚饭可以吗?」说着,袁铮晃了下手里刚买的菜。 袁铮也是这会下的班,他现在姜培风的小区地下车库逛了圈,没看到姜培风的车。加上问了下他的胖秘书,知道这会姜培风还在加班。 就出去顺便买了点菜回来。 这下子,他总不会拒绝了吧。袁铮想。 直到,他的余光,透过姜培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穿工字背心的男人。 剎那间,袁铮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心想:你既然早有了新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和我说,哪怕只是象徵性提一句,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袁铮转身就走。 姜培风没搞懂这人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过来,又突然走人。 直到,姜培风转过身,看到雷荆坐在沙发上,正悠闲的抽菸。 袁铮来的时候,脚步轻快,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姜培风。 可是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 袁铮下到地下停车场,顺手把精心挑选的蔬菜生鲜,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感觉自己胸口有把钝刀子在磨,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四年前,他有一次的被姜培风抛弃了。 那次是因为他母亲,是因为有误会,还有理由解释。 而这次,他根本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袁铮心里气闷至极,心说你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不说,非要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追过来,像乞丐一样狼狈的离开。 他点火开车,勐踩油门,把车开到了出口处。 然后,袁铮在地下车库出口的斜坡上,透过白炽的路灯,看到姜培风站在车前方。 袁铮把车停下,却没有摇下车窗。 姜培风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袁铮这才纡尊降贵的把车窗摇下来,也不说话,目视前方。 姜培风站在车外问:「能不能先把菜给我,我没吃晚饭。」 袁铮气得心口直反酸水,从牙缝中塞出两个字:「扔了。」 「那怎么办?」姜培风故作惆怅的说,「周景晖他男朋友好歹也是个大人物,好不容易来我这一趟,总不能请别人吃外卖吧。」 袁铮像个忽然被戳了个口的气球,刚才横生出来的气刺熘泄了个干净,「那,那我现在去给你再买一份可以吗?」 「可以,记得多买点,他们俩吵架了,正好你回来可以出出主意。」姜培风说完,潇洒的转身回家。 眨眼就到周末。 准确的说,是周五晚上。 姜培风收拾完所有东西,正准备下班回家躺好——他都计划好了晚上吃什么,结果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请问是姜培风先生吗?我是袁荣斌。」 袁荣斌......就算姜培风再怎么是个新来魔都的,也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软指的董事长,以及,袁铮的父亲。 当袁荣斌对姜培风发起见面邀请的时候,姜培风的内心是拒绝的。 四五年前,周岚约姜培风出来,姜培风没有理由推辞,那个时候他还是袁铮男朋友。 所以即便知道去了之后,就会面临无法迴避的羞辱和谩骂,姜培风也认了。 第142页 可是现在他和袁铮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去和袁荣斌见面,又凭什么要他去受这个委屈。 因此姜培风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真不好意思袁董,我预定了明早的机票回家。」 ☆、第 76 章 袁荣斌在电话那边说:「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和你当面聊一下。」 「有什么事,您电话里说方便吗?」 「袁铮背着我和你们签了一些合同,至少在我看来是不公平的,你觉得这事电话里说说得清吗?」 姜培风笑了,「可是这合同已经签了,您现在反悔是不是晚了点?」 「反悔不至于,可是我总得知道,是个什么原因,让我一下子损失数千万吧。」 姜培风继续和袁荣斌打太极,「整份合同其实是我们创四市场部的一个负责人谈下来的,他叫冷......」 「你是不是主要原因,你心里清楚。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们谈一谈吧。」 姜培风要说的话被堵死了。 见面最终约在了周日下午。 其实姜培风十万个不想去,但是这份合同占利的是他们。感觉他要是不说点什么,袁铮对他爸估计很难交代。 当然了,去之前,姜培风想着,万一,万一袁荣斌真的跟袁铮他妈一样,说任何羞辱的话——无论是不是和合同相关,他保证立马摔了桌子走人。 结果去了之后,袁荣斌第一句话却是: 「别介意,其实今天叫你来,主要目的不是谈合同,而是想见见你。」 姜培风当时就想走人。 姜培风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十分客气的说:「袁董开玩笑了,不就是个人吗,我还能长三头六臂不成。」 算算年纪,袁荣斌已经将近六十了,但保养的好,说才四十,也有人信。 袁铮的五官和他父亲倒是有点像,都属于眉目硬朗的人,不过他比袁铮看着可亲多了。 袁铮估计是当总裁当久了,感觉干成了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的生冷模样。 姜培风无不怀疑,这绝对是袁铮至今单身的主要原因。 而袁荣斌就亲和太多,像个主张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袁荣斌笑道:「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看我儿子喜欢了十年的人长什么模样。」 「哪有十年,我和袁铮在一起的全部时间,加起来也不满五年。」姜培风说,「如果您是觉得您儿子顾念旧情,所以导致合同......」 「不不不,」袁荣斌打断姜培风的话,「今天不谈合同,公司已经交给袁铮了,我就不管。要是他做了件事,我觉得不好,给拒了,以后他怎么打理公司。」 说到最后,袁荣斌笑了,显然对这个儿子很满意,偶尔任性一次不在乎。 但是姜培风在乎。 他以为是来谈合同的,如果不谈合同,姜培风想走——他不想和任何袁铮的家属谈话。 袁荣斌继续说:「话说起来,袁铮第一次主动来找我,还是因为你。」 姜培风不想听旧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听到袁荣斌说: 「那天他和我说,他喜欢上一个男生了,给他妈知道,得活剥了他。我说要他不要轻易去追别人,两个男生在一起,舆论压力太大。他听了,结果没过几个月,他和我说他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姜培风没说话。虽然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太注意你,直到后来他读研究生了,专门飞到魔都来找我,说想借一百万。他写了一整份计划书,列明了以后怎么还我钱,利息是多少。」 「他不是个会低头求人的性格,即便是对我这个父亲。自从我和他母亲离婚后,他从来没找过我,更没有求过我。我就问他借钱做什么,他不说,我说你不说那我就不借。他急了,说是为了你。我当时就想见一见你。」 姜培风还能说什么呢? 袁铮从没告诉他他去借钱了,姜培风也从和袁铮说过自己缺那一百万。 自然,直到乐岛卖了姜培风也不知道袁铮干了什么。 姜培风会说自己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比如市场打不开,收益太低,拉不到投资人,但这些问题说到底,都是钱的事。 这个一百万,是最后乐岛真的撑不住了,姜培风把所有的费用预算全部加起来得出来的一个数字。 他用这个数字撑着自己,不要命的去参加酒席,去拉投资,去搞钱来,却没想过去找自己家里借钱。 更没想过,袁铮有一天会为了他,去找在法律上已经没什么关系的父亲借钱。 又是一周工作日。 由于全盘接手运德项目,姜培风开完一场大会,一边快步回办公室,一边给三胖秘书交待工作。 从电梯口里出来的时候,余光瞥见电梯口旁边的垃圾桶里扔了一捧新鲜的红色月季。 月季连着花束,被塞进狭小的垃圾口里,显得好不可怜。 姜培风走不动了。 陈胖子瞥到,还当姜培风不想看到这个,赶紧招来一个小文员,「来一下,这个,扔别处去,放在这多占地方。」 小文员连忙点头,伸手去捡垃圾桶上的月季,却被一只手截了先。 「那就先扔我那去吧,反正茶几上的花要换了。」姜培风拿着花,面无表情的说。 第143页 陈三胖看着姜培风的背影,心说今天不是周一吗,早上才换的花。 到了下班时间,姜培风拿着手机纠结了一小会,给袁铮打了个电话——干脆以刚才开会讨论的问题为藉口好了。 可是那边没人接听。 姜培风这才想起来,貌似袁铮不接电话这个毛病,还挺严重的。 那就罢了。 事有点多,姜培风加了一会班,回到家已经九点。 他在路边买了点夜宵,这会坐在客厅吃,才吃到一半,电话响了。 袁铮打过来的。 姜培风接了。 「对不起,我这会才看到你打电话来了。」袁铮在电话那边说, 姜培风抬头看了下客厅的钟,嗯,九点二十分,距离他上午打电话,差不过过了十个小时。 嗯,十个小时没看手机。 行吧,姜培风想。 「关于运德的项目,有几个问题想和你这边确定一下的。那干脆明天吧,我明天去你公司找你谈。」 袁铮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会,说:「明天我不在公司,我现在在疗养院,胃不舒服。」 说这话的时候,袁铮躺在病床上,吊瓶还挂在床头——今天的胃病犯的有点凶,他被紧急送到疗养院这里来,难受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这会才缓和下来,打开手机,没想到姜培风给他打了电话。 姜培风心说你什么时候还搞上胃病了,他以为只是小毛病,便说:「那你好好养着吧,回头我把文档发你秘书,到时候你抽空看一下。」 袁铮那边没回话,过了很久,久到姜培风以为袁铮不在了,准备挂电话时,袁铮小声说:「你能来看看我吗?」 姜培风张张嘴,发现说不出话来,只好报之以沉默。 袁铮就在电话那边,眼巴巴的等着姜培风的回答。 「太晚了,下次吧。」姜培风听到自己说。 袁铮期待了许久的那团火苗,在他眼中刺熘一下就灭了,「那,那你明天来行吗?」 「明天,明天再说吧。」姜培风心里堵得慌,匆匆结束话题,「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袁铮躺在床上,胃还在烧。 他今天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中午吃的那一点,全吐了。 肚子里空空的,病房里也空空的。 他赌气的想着,明天,明天一早就给姜培风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可是一整夜辗转,几乎完全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第二天拿出手机一看,都已经八点了。但是那边的姜培风拒接了。 没错,就是拒接。 袁铮更加气闷。 徐南徒被派出来照顾袁铮,顺便拿些合同给他过目,「总裁您签个字。」 袁铮拿着合同,没急着签,看了眼徐南徒,忽然对她说:「你要是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给你涨薪。」 听得徐南徒眼冒金星,「什么事,您说,保证给您完成了。」 才走出会议室的姜培风接到徐南徒的电话。 徐南徒没事不会给他打电话,这个时间打来,八成是因为袁铮。 姜培风心知肚明,还是接了电话。 徐南徒赶紧说:「我们总裁这会在医院,很难受很难受,你能来看一下他吗?」 装什么可怜,姜培风心说。 「我这边公司有事,脱不开身,如果不舒服的话,叫医护人员看着。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给他治病。」姜培风说。 徐南徒回头看了眼袁铮,手机开着扩音,袁铮一字不漏的全听了个明白。 但是他没什么表情。 徐南徒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总裁说,你要是不来,他就不吃饭了。」 姜培风已经走回办公室,关上门,淡定的说:「好啊,那他就别吃饭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电话这边,徐南徒看了眼病床上的袁铮,不敢说话。 袁铮摆摆手,对徐南徒说:「你走吧,我休息会。」 好心办了坏事的徐南徒很委屈,退出病房后,赶紧给姜培风打了个电话。 但这次他没接。 姜培风看到徐南徒的来电,心说难不成真的很严重? 他纠结了两秒,没有理。 不一会,手机简讯声响了。 「我们总裁昨天中午胃溃疡,被紧急送到医院,这会医生还在打针。那个,你看你抽空来一下可以吗」 打完这几个字,徐南徒心是痛的,还有比她更无私奉献的吗? 她这么做,是责任吗?是爱吗? 不,是总裁说的可以给她涨薪。 徐南徒发完消息后,一直等着姜培风的来信,可是左等右等手机都安静异常。 正要打个电话过去,听到旁边有人问:「请问袁铮是在这个房间里休息吗?」 徐南徒此时正坐在房间外面的凳子上休息,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妇女。 她忙点头:「在的,您贵姓,我去和我们总裁说一声。」 周岚进去的时候,袁铮坐在飘窗上发呆。 她靠过去,「我听说你胃病又犯了,这次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袁铮回过头,他没想到妈妈会来,靠在墙上说:「没什么事,也不是第一次犯了,你怎么来了?」 周岚皱眉说:「你生病了,我来看一下你都不行吗?」 第144页 「行啊,」袁铮从昨天起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说话有气无力的,「只是我在求姜培风来看我,等会让你看到,你又要生气了。」 ☆、第 77 章 「你!」周岚气结,「你就不能找个女孩子好好的过吗?」 「不能,」袁铮仗着自己生病,他妈再怎么生气也会顾及到他的情绪,因此专门戳他老母亲的心窝子,「别说找女孩子了,别的男生我也不要,就喜欢姜培风一个。」 周岚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包砸过去,「你喜欢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把你抛弃了?」 袁铮转过身来,看着周岚说:「当年要不是你背着我去找姜培风,他不会抛弃我。」 周岚指着自己的胸口,厉声质问:「你这是在怪我咯?」 袁铮不说话。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想要和你爸一样,孤独终老一辈子吗?」周岚发起火来,嗓门有些大,吓到了门口的徐南徒。 徐南徒赶紧体贴的关上房门。 袁铮的目光空落落的看着他母亲,「是啊,你是为我好,为我好到让我丢了硕士学位,为我好到让我得了这么重的胃病,为我好到......」 「够了!」周岚勐然打断袁铮的话,「这明明是你自找的!是谁让你不去参加答辩,是谁让你喝酒,你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还指责到我头上了?!」 袁铮静静的看着周岚,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和她是说不通的。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剥开药就着凉白开吃了,这才说:「不会什么事都如您的意,从当初您赶走姜培风的那一天起,您就该知道。您也有了下半辈子携手一生的人,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周岚倏地红了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妈妈了吗?」 「我一直都要你啊,」袁铮说,「可是你不要姜培风。我原本想的是,总有一天我会慢慢说服你,让你接受姜培风,接受我们俩的关系。就算你生气也没关系,有什么事,您冲着我来。可是您没有,您直接去找了姜培风,直接伤了我这辈子最宝贝的人。」 胃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次疼纯粹是饿的。 可是那个针打完,他一直在反胃,又什么都吃不下,最后还是难受了自己。 「好了,妈,我好累,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睡一会。明天还要回去上班。」 这就已经把态度和立场摆得很坚决了。 周岚发现儿子大了,已经完全不受他掌控。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得到的却只是儿子拒绝的背影。 袁铮睡了一觉,睡梦里仍然觉得不舒服,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对话声。 声音很小,很轻,但还是让袁铮瞬间清醒过来。只不过他保持着闭眼的姿势,没有动。 「这个好吃。」是徐南徒的声音。 「这个也不错,你尝尝。」是姜培风的声音。 「好啊好啊,你也吃一个。」徐南徒说。 「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给你寄点过去,家门口买的。」 假寐中什么都没吃的袁铮:「......」 他在极端不开心中睁开眼,看到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共同分享一包零嘴。 徐南徒察觉到有不友好的目光,抬头一看,看到袁铮已经坐起身,正阴沉着脸看着他们。 她吓了老大一跳,忙站起身:「总,总裁你醒啦。」 「你出去,」袁铮言简意赅的下达指令。 徐南徒起身要走,脚已经迈出一步,停下来,把茶几上的零嘴拿了,这才美滋滋的走出房门。 袁铮对姜培风说:「那不是买给我的吗?」 「谁说的,」姜培风站起身,「那是专门买给她的。」 袁铮靠在床头上,瞅着姜培风,不说话。 「看我也没用,」姜培风走到他床边坐着,「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还想着吃。」 袁铮看着姜培风说:「可是我饿了。」 姜培风走到茶几那,舀了碗小米粥端过来,「你现在只能吃这个。」 袁铮打了针之后,闻这些吃的都不舒服,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想吃。」末了,又转过脸来,「你喂,我就吃。」 「爱吃不吃。」姜培风说着,把小米粥放在床头柜上,起身要走。 袁铮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不过两秒,姜培风又折回来,认命的端起小米粥,「服了你了,来,张嘴。」 袁铮笑成了一朵花。 姜培风一勺一勺的喂,看着袁铮皱眉的表情,问:「真这么难吃?」 袁铮不说话,给了他一个委屈的眼神。 姜培风轻笑了下,见碗已经空了,问:「还吃吗?」 袁铮摇头。 姜培风就把碗放下了。 袁铮看着姜培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下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姜培风坐回床边。 袁铮看着姜培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和好好吗?」 姜培风看了眼袁铮。 袁铮赶紧说:「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和好,我想重新追回你可以吗?」 姜培风沉默了,他想了想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性格并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在一起五年才吵过几次。」袁铮急了,「要不是你突然把我甩了,我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第145页 姜培风静默了,过了半天,他说:「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就像是你当年和曼幼鱼在一起,你不说,我看到了......」 袁铮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事情没做成之前,就不往外说,如果让你误会了的话,我改,成吗?」 可是这就是你的性格,怎么改?姜培风心说,就像我看到了,但是也不问一样。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真是绝配。 正说着,姜培风的手机响了,是同事打来的。 姜培风是把公司的事情甩了来的这里,见此,他说:「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不行!」袁铮伸手想拦,被姜培风躲了过去。 于是袁铮眼睁睁的看着姜培风离开。 然而袁铮就算是躺在病床里也不安分,他给安娜打了个电话,「你帮我去查查一个人的联繫方式。」 处理完公事的姜培风被周景晖拉着,去曼家谈融资的具体事宜。 曼家的大本营在帝都,一行人飞往帝都去谈具体工作。 姜培风预计计划是三天,结果中途被曼老爷子邀请去做了个桑拿,过了几天小资的生活,回魔都已经是第六天。 姜培风懒洋洋的回家泡了个澡,准备美滋滋的睡上一觉,母上大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明天回来一趟。」 母上大人的语气十分严肃,原本打算嬉皮笑脸不去的姜培风心里嘀咕了两下,理智的选择了乖觉。 第二天一早,他交代好工作,请了两天假,买了张机票回家。 敲开门,看到他爸,他妈都一本正经的坐在沙发上。 姜培风被这个阵仗吓到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爸,妈。」 然后他余光一撇,看到了沙发后面,站着的袁铮。 那一刻,大概只有天雷滚滚,能形容姜培风此刻的心情了。 完了完了,姜培风心想,难不成袁铮去和他爸妈坦白了,他爸妈不好对着一个外人发作,所以把他叫了回来? 可是等会,他还没答应和袁铮复合呢! 那他该说什么? 谁能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做? 姜培风回头看着袁铮,希望他能给个解释,可是后者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就看向了别处。 这......到底什么个情况? 姜培风小心翼翼的喊:「妈。」 「别叫我妈!」姜妈怒气沖沖的冲着姜培风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培风急得抓耳挠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姜妈一怒之下站起来,指着姜培风说:「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真真是六月飞雪,他什么都没干啊?! 正准备解释两句,姜妈蓦地红了眼眶,姜培风彻底被吓住了。 姜妈坐回到沙发上,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和难过:「就算你要和男人在一起,妈说什么了吗?当年有逼着和你断绝母子关系吗?」 姜培风不说话了,心说当年你反应也不小。 「何况你现在这么大个人了,妈还真能控制你什么。」姜妈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姜培风直接被吓懵了,「妈,咱好好说,您别哭啊。」 说着,手忙脚乱的就要拿抽纸给他妈擦眼泪。 被姜妈挥手打掉:「你都不要妈妈了,你还管妈妈死活干什么?你走开。」 姜爸连忙跟在旁边安慰。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姜培风怎么越听越煳涂,他回头对着袁铮怒道:「你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 「你还有脸怪袁铮!要不是他说,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还问 别人。」姜爸出声,打断姜培风的质问。 这中间一定有某个天大的误会。 姜培风拉长了脸,看着袁铮,一字一句的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袁铮站在原地嘆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我觉得以后你和我去荷兰定居的话,还是提前和你爸妈说一声比较好。」 姜培风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去荷兰定居。」 袁铮看了眼姜爸姜妈,小声说:「我把经过都和你爸妈讲了,你现在这么说没用的。」 姜培风:「......」 姜妈听到这话直接哭了出来,「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非要一走了之。当年你大学毕业就是这样,一声不说的就去了帝都,折腾了几年公司破产了,你连个信都不给家里报,买了张机票直接去了国外。我连你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想起了那些两方拉锯多年,导致大家都痛苦的过往,姜妈的眼泪就止不住。 其实去荷兰定居这话,姜培风是说过的,早些年在帝都漂的时候。 他说要是有一天,这块土地容不下我们了,你会怎么办? 袁铮反问:「你要怎么办?」 姜培风想了想说:「那咱们去荷兰吧,至少在北欧,没有人会这么歧视同-性-恋。」 那个时候的袁铮还是个学生,他有傲人的资本和背景,听到姜培风这么说,只是笑了笑,「放心,远不到那一步,用不着离乡背井的。」 姜培风嘆了口气,蹲在他妈面前,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我不会一声不响的就去荷兰定居。」 第146页 「你这样的事做的还少吗?!」姜妈怒道。 姜培风索性坐在了地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疲倦:「可是妈,你儿子我就是个同-性-恋啊,我不想去骗别的女孩子,就算没有袁铮,我也不会找个女孩子过一生。别的人我不在乎,可是你们是我爸妈。你们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宁愿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也不要你爸妈了是吧?!」姜妈越想越委屈,他们生他养他二三十年,怎么就比不上一个袁铮了。 姜培风发现这事扯不清,只好把炮火转向袁铮,「你和我爸妈说这个干什么?」 袁铮以为姜培风会直接戳穿他,没想到却没有。 姜培风的本意是: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去荷兰定居了,咱们现在连情侣关系都不是,你和我爸妈说这个干什么? 但是姜妈误会了,她听成:都决定要走了,直接走不行吗,你和我爸妈说这个干什么。 姜妈更崩溃了,抱着姜爸大哭起来。 总之,当天从下午持续到晚上,姜家一地鸡毛。 最后的最后,以姜培风袁铮两个人被姜爸赶出家门,终于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第 78 章 才出家门,姜培风就拎着袁铮的衣领,把他抵在了墙上,满脸怒意的问:「你到底几个意思?」 此时街上已是傍晚,周围有不少出来散步的,不少人的余光瞥向了这一边。 袁铮举手做投降状:「我以为你会直接和我撇清关系。」 姜培风推了他一把,松开手说:「我会撇清关系的,但是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到底做什么来了?」 「跟你爸妈说我喜欢你,然后想和你在一起。」袁铮诚恳的说。 「你问过我意见了吗,你凭什么直接去找我爸妈?」姜培风感觉自己越来越拿袁铮没办法了。 袁铮发现自己托大了,姜培风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他轻声说:「其实你直接说你和我根本没有复合,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姜培风气梗。 那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烦得姜培风都不想说话了。 袁铮伸出手,轻轻的勾上姜培风的小拇指,还不敢握实了,只虚虚的握着:「你别生气了,我没办法,你又不肯原谅我。」 姜培风甩开他。 袁铮腆着脸再去牵,「我觉得你爸妈刚才的态度有望。」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这次姜培风没甩开袁铮,「你也不怕把我妈气坏了,我得恨死你。」 「我查过,是确定你爸妈身体挺好的,才敢来的。」袁铮这次胆子大了点,慢慢握住姜培风整只手,「我觉得你爸妈态度软化了,你看要不今天找家宾馆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再一起去给你爸妈道歉。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姜培风瞪他:「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嘛,一口气把我爸妈都收拾了,怎么没看你去应付你爸妈?」 袁铮笑了,笑出一口白牙:「都解决完了,现在只等你点头同意。」 姜培风没说话。 袁铮耐心的等,等了足足五分钟,还是不见姜培风说话。 他心里忐忑起来,「还有什么顾虑吗?」说着,把手指从姜培风的指缝里插-进-去,指纹对着指纹贴合。 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 「其实我们现在和本科毕业那会,没什么区别。」姜培风说,「我们那个时候没走下去,未来也不一定......」 袁铮急切的打断他的话:「那个时候没走下去,是我的问题,我改,我保证改。而且那个时候,你一个人打拼,我也没有分担。但是以后我在,我可以。」 姜培风没有这个自信。 他一直都知道,当年分手,外界的原因是其次。 什么金钱、什么父母,都不是他提分手的主要原因。 姜培风嘆口气:「附近有家宾馆,我先送你过去吧,晚上我回家,你把我爸妈吓成这个样子,我总得去安抚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袁铮说。 「别,二老被你气得不轻。」 「好像是被你气得不轻吧。」袁铮小声的说。 姜培风甩开袁铮的手:「你找死是不是?是谁来我家造谣的?」 「你不是没否认吗?」袁铮继续小声的说。 「你走。」姜培风说。 「不,你没反驳说明你心里默许了。」袁铮想继续争,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姜培风,突然说:「我错了,你别和我生气。」 姜培风一愣。 袁铮说:「好嘛,你不生气了。我应该提前和你说,可是和你说了你肯定不准,我没办法。」 袁铮见姜培风不说话,便说:「那我们去给你爸妈道歉?」 「明天再说吧,」姜培风十分无奈,「明天你买点东西,给我爸我妈送过去。」 这是正式见家长的意思啦! 袁铮笑出一口白牙:「好。」 姜培风见不得袁铮这么开心,毫不留情的泼他冷水:「你妈才是重头,我看你怎么说服你妈。」 毕竟,袁铮的母亲,当年被他父亲欺骗过。 因此,无论周岚有多噁心同性恋,姜培风都是理解的。 袁铮的笑容收敛了,他轻声说:「你放心,我妈我来说服。就算,就算最后她还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我一个人去看她。慢慢来,时间总会磨平的。」 第147页 姜培风又嘆了口气——他今天嘆气的频率特别高,「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按关系来说,我是她儿婿。」 姜培风订了间标间,一进门就瘫在床上。 他今天早上赶飞机,到家后又被狠狠拾掇了一阵,这会简直没了气力。 他趴在床上,把脸埋在床单里,感觉床边陷了下去,咕囔道:「你去洗澡啊,别坐我这。」 袁铮坐着没动。 姜培风正想问怎么了,一只手贴着腹部伸了进来,环住他的腰。 紧接着,袁铮整个人压在了姜培风的身上。 袁铮把脸埋进姜培风的脖子里,深吸口气,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这才相信怀里这个人是真的回来了。 那些年被抛弃后的怨恨忽然涌上心头,袁铮狠狠咬住了姜培风的肩膀。 「痛!你大爷的,送口。」姜培风使劲推开他。 结果袁疯子不仅不松,反而咬得更狠。 姜培风放弃了抵抗,伸手给袁铮顺毛。 「好啦,不生气了,以后就算真要分手,我也当面和你说成吗?」姜培风摸着袁铮的大脑袋,一下一下的顺。 结果袁铮陡然用力,姜培风感觉被袁铮叼在嘴里的那块肉,都要被咬掉了! 他立马识时务的解释:「不是不是,我没说分手,我说的是吵架,吵架。」 说着,他翻了个身,把袁铮压在身-下,把肩膀缓缓从袁铮口里挣脱下来,开玩笑的说:「咬得这么疼,不要你了哦。」 袁铮猩红了双眼盯着他。 姜培风才不怕,抬着下巴睨视他,「你要凶我吗?打架吗,怕你啊。」 袁铮伸手拽住姜培风的衣领,往床上一掀。 老攻不能打人。 干架还是可以的。 姜培风怕了,才被袁铮强硬的拽掉裤子,立马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先去洗个澡。套也没带,不行——」 说着,死死的捍卫最后那条三角裤。 可是最后一丝阵地也很快失守。 姜培风两只手被袁铮单手握住,三两下就被扒-光了衬衣,举过头顶,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姜培风很不舒服,但是袁铮又不听,因此姜培风扭扭捏捏的不让袁铮得手。 袁铮也不急,各种撩拨,把这四五年单身的技术发挥到极致,撩得姜培风骨头都酥了。 正当气氛正好的时候 「叮铃铃。」 姜培风手机响了。 原本他不想理会,但是手机散落在床头,他余光一瞥,发现是老爸来电。 赶紧推开袁铮,「等等,我爸的电话。」 说着,转过身来,爬到床头边接了电话,「喂,爸——啊~」 「你怎么了?」姜爸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焦急的问了一声,然而紧接着他听到了某些不和谐的,从自己儿子口中发出的声音。 这个瞬间,姜爸知道了心头血直往头上飙是什么滋味。 姜爸被这个声音弄得老脸通红,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你,你......」 「嘟,嘟。」 电话被匆匆挂断。 姜爸捂着心脏颤颤巍巍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姜妈看到,问道:「你怎么了?」 姜爸一声长嘆,说不尽的沧桑:「咱儿子,他居然,居然,是个.......唉。」 姜妈嘆了口气:「他是个同性恋,你不是六年前就知道了吗?」 「那不一样,」姜爸生气的说,「知道他和男生牵手,和看到他被男生压,这是一样的吗?」 「什么?!」姜妈柳眉倒竖,「袁铮敢欺负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姜培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不亮。 估计还早,姜培风想,顺便翻了个身,结果...... 身上某个不能宣之于口的部位传来拉锯似的疼痛,提醒着他昨晚某些让他头顶冒烟的画面。 姜培风一气之下,不客气的咬了身后的袁铮一口。 还没睡醒的男人横遭此祸,一脸委屈的睁开眼,復又闭上眼,咕囔道:「昨晚还不够卖力吗,你怎么这么凶?」 说着,伸出手过去,要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姜培风拍开他的手,「既然你辛苦了,那换我呗。我不怕辛苦。」 袁铮睁开眼,笑着挤过去把人抱住,额头抵着额头说:「那我怎么捨得,我辛苦点是应该的。」 姜培风张口就要咬,被袁铮躲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姜培风牵着袁铮的手,堂而皇之的站在了家门口。 「我和你说,」姜培风再三告诫,「待会别管我妈朝我发什么火,不管是动手打我,还是骂我,你保持闭嘴就行了。听到没!」 姜培风的态度十分恶劣,袁铮无不怀疑是昨晚太用力的缘故,连忙点头如捣蒜。 门在锲而不捨的敲了十分钟后,终于开了。 阿姨小心翼翼的请他们俩进去,顺便给了个「珍重」的眼神。 袁铮悄悄松开手,他不想姜培风为难。却不料被姜培风握紧。 十指交握间,袁铮能察觉到姜培风的手在颤抖。 他无声嘆息一声,忽然在想自己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们还会被双方家长祝福,一路幸福的走得很远很远。 第148页 姜培风牵着袁铮走到客厅,走到沙发前站立。 他母亲坐在沙发上,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气得别开脸。 姜爸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门那抽菸。 袁铮把刚才挑选的项鍊礼盒放在茶几上,温声说:「阿姨,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姜妈看了没看一眼,盯着姜培风问:「你怎么说?」 姜培风什么话都没说,他直接跪了下来。 袁铮想跟着跪,被姜培风用手制住了。 姜妈错愕的站起身,怒道:「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妈,」姜培风的态度表了不下一百次,这次不是最坚决的一次,却绝对是最后一次,「我真的很喜欢他,您能给我们俩一个机会吗?」 「我要是不给呢?」姜妈怒火中烧。 「心韵。」姜爸插-话进来,拦住要发火的姜妈。 七年前姜培风可以一言不发的远走高飞,七年后他只会非得更远。 五年前姜培风可以在头破血流下,把所有委屈一个人扛住,五年后他只会更加决绝。 姜培风不说话,但他的沉默早已表态。 就像袁铮昨天说的,远走他国,换个国籍,这种事,姜培风不是做不出来。 姜培风想好了无数种可能,最差的就是像多年前一样,一个人在外面漂,再苦再难都是一个人。 当然,他是不会不要他父母的。 他会给爸妈打电话,即便他们不会理他,他也会给他们寄礼物,即便他们会扔掉。 姜妈跌坐在沙发上,她被姜培风的态度堵了个心肌梗塞,半晌才憋出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就算,就算你非要找个男的,难道就不能压别人吗?!」 「对不......」话音刚落,姜培风愣住了。 他错愕的抬头看着姜妈,后者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他。 姜培风闹了个大红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袁铮,袁铮亦是一脸懵。 姜妈转战袁铮,「我儿子都这个态度了,你不表示一下?」 袁铮愣了一下,没料到剧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直到姜妈皱起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握住姜培风的手,看着姜妈起誓:「我这辈子就爱他一个。」 说罢,怕姜妈觉得不真诚,连忙说:「我爱了他十年,十年间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无论男女。我发誓我......」 「要不换一个吧,」姜妈打断袁铮的话,悠闲的翘起二郎腿,「要是你想办法让你父母接纳姜培风,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承认了。怎么,敢不敢?」 很早很早之前,姜培风一直觉得让父母接受同性恋是个难如登天的事情。 他也抗拒心平气和的去和上一辈沟通——他总在心底默认,老一辈总是冥顽不宁的。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所有的关系都不敢公之于众之前,他父母却率先站到了他这一边。 「对不起——」姜培风就着跪在地上,给他母亲磕了个头,磕完头已是双眼通红,「儿子不孝,对不起您二老。」 不过,以后,他会加倍,加倍,加倍的补偿。姜培风在心底发誓。 「知道自己不肖就好。」沉默了很久的姜爸长嘆口气,走到姜妈旁边坐下,问:「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怎么办? 姜培风没想过,也从来不敢想。 不过,以后,他可以袁铮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