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1页 《十一》作者：高山赧颜 文案： 我以为我想当一个强大的人，其实我只想当一个幸福的人。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十一，余寻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 1 章 十一是来等闲见长鲸的，长鲸电话里说他看上了一个比他大17岁的男人，并且他们只见过一次，听他说完经过，十一不解，他印象中的长鲸不是这么纯情的人啊，怎么会喜欢上□□呢。不过他也没问，他最近有些懒，比起出门玩他更想待在房间里，弹几个小时的吉他，不说话只唱歌，在他心里，唱歌和说话完全是两回事，说话要耗费太多的精力，常常说完了连嘆气都没有劲，而唱歌就像充电，唱一首回一条魂，唱的满头大汗时精神最好，立刻就能睡着，自从降温了他这种症状越加的明显，他给自己的解释是气候的变化把细胞也冻懒了，他使唤不动，虽然现在才11月份。不过他觉得还行，毕竟他就叫十一，这是他的季节。 这个季节他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午后半生不死的太阳，烘的人只想瘫痪，什么斗志都磨灭了，晚上霓虹灯亮起来的时候他好多了，只是下午的太阳留给他的阴影还没完全散掉，他情绪不怎么高，坐在一个角落的位子，观察着台上懒散不输太阳的主唱，觉得霉透了，长鲸怎么偏偏在这里遇到他喜欢的对象，就不能让那该死的太阳离他远点。 他和长鲸是髮小，既是邻居也是同学，以前学课文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他们俩谁是个女的，就可以说成是青梅竹马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是男的是女的他们都喜欢男的。他16岁的时候搬了家，两人没法再当邻居，只是学校没换，他们还是同班同学，长鲸也还是会像个老大一样罩着他，虽然十一比他大2岁。他们6年级开始同班，是长鲸跳了级，2年级跳一次，4年级又跳，就跟着十一一起毕业了。第二次跳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知道自己性向的时候，他还颇为自恋的想长鲸是不是看上自己了，后来证明完全不是，长鲸只是对年纪比他大的人有兴趣，动不动就想挑战人家，能压在下面最好，十一倒是没想到一个月不见他竟然已经把年龄差拉到了17岁。 十一16岁搬家是因为他亲妈终于等到了他亲爹的太太去世了，她终于有了正式的红本本，可以光明正大的见人了，他也从许十一改成了齐十一，但是听起来太像七十一了，所以他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自己叫十一，搞得人家都笑他，说他又不是明星起什么艺名，他也不解释，难道他要说她妈给他起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他是11月11号11点出生的？他出生那会儿还没有网购这回事，现在再提起岂不是又提供给他们一个笑柄，他是单身狗，他妈是购物狂，不过他妈不愿意在网上买东西就是了，没名分的时候她总是千方百计的去各大商场彰显富贵，现在倒是矜持许多，大概是觉得她是有身份的人，不能给老公丢份儿。 去世的太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齐家正经的少爷，叫齐扬，他勉强叫他一声大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只是他亲爹勉强算有点权势，不闹上新闻他都会帮他掩盖了，大概是对先夫人的愧疚吧，不过十一不这么认为就对了，他只知道自从来了齐家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像样的生活，虽然他也只待了3年不到就没在那儿住了，到现在已经有5年还是6年他也没精确的算过，被赶出来还记时间他又没傻，虽然自尊心是需要很多外物才能支撑的东西，也非常消耗他的精力，他还是辛苦的保留了，这算是他唯一勤快的地方了吧。 长鲸没来他就一直盯着台上的主唱看，什么也没想就光和脑子里的太阳作斗争了，越想把它赶出去它越顽强，死活赖着，要是台上也能看见他，主唱大概早就毛了，不用话筒砸死他也要骂他两句。他看了看表，已经10点半了，很好，左长鲸已经迟到1个小时了，他喝了口酒把手机的秒表打开了，心想，最多再有110秒，是他最大的仁慈了，计了15秒他就累了，撑着下巴又去盯主唱，结果主唱被挡住了，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举了一支玫瑰花正往台上走，走到舞台中央单膝跪下，握着主唱的手吻了一下，把玫瑰递给他，下面都是看热闹的人，十一倒是没听见他们吹口哨起闹的声音，只看得见那个男人修长的右手，以及从手背蔓延到小拇指上的疤痕，浅浅的。真是一双美手。 主唱一脸羞涩的接过那人手中的玫瑰，看起来很纯情，和他懒散的唱功南辕北辙，十一动了动手指，有些技痒，他拿起手机直接往舞台那边走，边走还边想，这可是他难得有热情的时候，竟然是因为一双好看的手。他走上去的时候主唱已经被那个男人搂着法式热吻了，下面起闹的人也更high了，他直接找旁边的人把吉他借了过来，坐在主唱的位子上，调了下话筒就开始拨弦，下面有人在看他，也有人只当他是提供背景音乐的，他弹的是月半小夜曲，前奏完了他又调了下话筒，开始唱。 醒在异乡的夜半 莫名的伤感 雨后深邃的天边一弯明月高悬 藏在心底的思念随夜曲又浮现 任凭记忆肆虐泛滥 曾经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月半 无穷无尽的缠绵如梦如幻般浪漫 幽幽夜曲奏不完像深情永不变 终究是两不相干 缘分不逗留 爱的路好难走 却没想过要分手 但我还是每天每天轻易被她拥有 人远走他乡心还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绕心头惆怅不眠不休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没有尽头 醒在异乡的夜半 莫名的伤感 雨后深邃的天边一弯明月高悬 藏在心底的思念随夜曲又浮现 任凭记忆肆虐泛滥 曾经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月半 无穷无尽的缠绵如梦如幻般浪漫 幽幽夜曲奏不完像深情永不变 终究是两不相干 缘分不逗留 爱的路好难走 却没想过要分手 但我还是每天每天轻易被她拥有 人远走他乡心还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绕心头惆怅不眠不休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没有尽头 缘分不逗留 爱的路好难走 却没想过要分手 但我还是每天每天轻易被她拥有 人远走他乡心还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绕心头惆怅不眠不休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没有尽头 唱了两句台上台下的人不为所动，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在听，他的眼风十一还是捕捉的到的，一曲唱罢下面响起一点零星的掌声，十一取了吉他双手还给乐队的人，直接去吧檯了，找酒保要了张杯垫翻过来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扣过来，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告诉酒保，如果有人来吧檯找他，就把这个交给他。酒保倒是一脸兴味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他笑了笑直接出去了，想着给长鲸说一声的时候才看到秒表没关，已经计到500秒了，他按了停止，也不想打电话了，让他扑个空吧，谁让他今天心情不错呢，一双美好的手可以拍飞十个太阳吧。 第2页 第二天下午十一就接到电话了，他正在用手机看电影，看的前段时间大受推崇的釜山行，刚看到小女孩站在车站那里差点被抓到的情节，来电显示闪出来吓了他一跳，看到是不认识的号码更是想立刻挂了，还没按上红色键又回忆起来有可能是那双美手的主人，连忙点了绿键接起来。 “餵？” 听到他的声音那头先笑了声才开口的：“餵？” 这声餵太犯规，十一嗯了一声一时接不下话，已经确信就是那个美手。 那头可能是见他没反应，笑着问了问：“难道我打错电话了？” 十一摇了摇头：“没打错，”顿了顿又说，“我叫十一。” “你已经写了。”那个声音里带着笑，但他没说自己叫什么。 十一听到广播的声音了，猜他是在开车，又去猜他听的广播是fm几点几。 沉默了大概有3秒，对面又笑了两声，比开头那声餵要清亮多了：“好吧，我叫余寻。” 十一自己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寻找的寻吗？” “寻欢作乐的寻，”余寻调笑着说，“你在哪里呢，一起吃晚饭？” “好啊，吃什么？” “吃面吧，我比较喜欢吃面。” “好。” “那就去花磨坊吧，6点，我等你。” “好。” 十一挂了电话，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才3点半，他还可以把后面的剧情看完。 5点的时候十一坐上了公交车，快开到第三站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盯着对面的木质小巴士，又一次感嘆有社区巴士的小区真好，他什么时候才能多赚点钱，买房是肯定没希望了，让他换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租房子也行，现在的小区物业费才一块钱一平，虽然是电梯公寓但和人家有社区巴士的小区差太多了，小区里还到处都是流浪狗跟流浪猫，去年冬天他还对着一窝刚生下来不久母猫就被撞死的小猫哭，跟它们道歉说他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最后也只把外套脱下来给他们盖上了，后面连着两个月他都换了北门走，今年春天的时候才换回来走，衣服猫都不在了，他也没去打听它们的下落，只默默希望它们是遇到好心人被捡回去了。 花磨坊在第五站的附近，十一到的时候刚好5点59，余寻已经坐在里面了，套着一件深蓝色的机车夹克，店里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他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要年轻，正举着手机十指翻飞，大概是在回微信，十一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哈喽。” 余寻放下手机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的围巾看起来好暖和。” 十一低头看了看，又看余寻，脖子里光熘熘的看起来确实有点凉慡：“你要带吗？” 余寻挑了挑眉：“为什么不？” 十一果然就把围巾取下来递给他，余寻看着他的高领毛衣噗嗤笑了一声，接过围巾攥在手里也没往脖子上绕，歪了歪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十一没说话，余寻现在的表情有点令人耐人寻味，他在想他该说点什么才好，他还是想把饭吃了再开房的，孔侑死的时候他跟着小女孩一起流了好多眼泪，能量消耗特别大，不吃碗面他可能做到一半就没力气了，脑子里转了几转，他打算用暗示的方法，直接把菜单拿起来看：“你点的什么，我想吃牛肉面，大份的。” 余寻的表情又变得特别纯洁：“我吃炖鸡面吧，这里的香菇特别美味。” 十一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把点好的菜单交给她。 面上来之前两个人闲聊了几句，等服务员端来了它们就闷头开吃不再说话，吃完了直接往酒店去了。 当天晚上他们做了两次，第二次是十一主动的，用的骑乘位，快到的时候他让余寻和他十指相扣，最后的时候他闭上眼去亲吻余寻的右手，在那条疤痕上厮磨了很久，不知道这个动作哪里不对劲，余寻的表情就淡了些，做完就拿了打火机靠在枕头上抽菸，抽完一根翻下床往浴室去了。 十一不喜欢烟味，余寻抽的时候他就把鼻子嘴全往下缩，等浴室里水声响起了才露出来拿着手扇了扇，烟味淡一点后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对着浴室，看着磨砂玻璃里模煳的人影发呆。他看得出来余寻不喜欢提他手上那条疤的事，他也没打算去问。 第2章 第 2 章 12月1号的时候，十一接到亲妈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大哥”到尔市出差来了，让他记得联繫，十一不置可否，挂了电话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呆，他有时候挺佩服亲妈的，一辈子依附着男人生存，除了当阔太，每天脑子里只有两件事，逛街和打牌，自己的亲儿子在她面前像是透明的一样，但在他拒绝了这些年之后她竟然还是若无其事的照常给他打电话，从前年开始也不知道跟她的牌友们学到了点什么，电话里频繁的提起让他和“大哥”搞好关系，说以后进了公司起步也快一点，他用这两年的实际行动——毕业没回去，直接在尔市找的工作——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她丝毫不受影响，像这样给他打电话汇报齐扬行踪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佩服亲妈，能有毅力坚持做一件没有任何效果的事，换一个人换一件事早就成了励志故事。 主管敲他肩膀的时候十一还在揣测亲妈的逻辑，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才听到主管在问他几点可以交差，今天总监出差回来了，他想提前汇总。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很快，悄悄掐了下大腿集中精力。 结果加班到10点才结束，主管还要在公司多留一会儿，让十一打车回去，说□□可以拿回来报销，十一也累的说不出话了，坐在计程车上的时候眼皮就开始打架，出发不到一公里他就睡过去了，还是手机的震动声把他吵醒的，他以为是主管，还没睁眼心里就做好要回去通宵的准备了，一睁眼看到来电显示，齐扬。 十一不想和齐扬粘上任何关系，他没存齐扬的手机号，每次齐扬打过电话后他也会删掉所有记录，但齐扬的手机号实在太有特色，典型的商人作风，十一想不记得也难，他也想过把这个号码拉黑，但一想到这样做会让齐扬更得意就不再动这个念头。他现在很困，看着这个号码在屏幕上闪烁，干脆按了静音装作自己不在。 可是齐扬就是齐扬，电话挂了没多久一条简讯就跳了出来，只有一个地址，别的什么也没交代。十一握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让司机改了目的地，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他从来也不敢真正的违抗齐扬，也许对于违抗之后会遇到的事情的想像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地方，从大学开始打工兼职到后来找工作上班，十一也渐渐了解了社会规则，知道了金钱和权势的力量，也清楚了以齐扬的手段，想要收拾他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是透明人，做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高高在上的人哪怕只是利用了万千痕迹中的一条也足以让他寝食难安，最简单的例子莫过于帮他在公司出柜，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可以把直的也说成弯的，更何况他是真的。 第3页 齐扬发的是一家酒店的地址，司机听到的时候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去得起那里的人，十一假装没看到，在心里回答他了，去不起的。酒店里没有门卡刷不了电梯，在他报了名字之后前台尽职尽责的找了人带他上去，到了17楼那个人把房卡递给他之后还毕恭毕敬的半鞠了个躬才走，十一捏着卡刷了一下，推开门进去了，从门口开始一路都是掉在地上的衣服，很容易就能推测出里面在干什么，他走到卧室门口果不其然的看到大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少年，不知道齐扬对他们做了什么还是给他们吃了什么，两个人仿佛看不见十一一样，只沉迷在互相的动作中，十一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头，但他们眼神迷离满脸cháo红的姿态还是清晰的刻画进了脑子里，十一胃里抽搐有点想吐。齐扬不在床上，十一猜到前台应该是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于是走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尽量逼自己想别的事情，忽略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隔了会儿十一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齐扬穿着浴袍正在擦头髮上的水，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看到齐扬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于是移开眼睛去盯着茶几上的纸盒，努力保持淡定：“有什么事。” 齐扬半天没说话，一直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十一猜他是在观察自己，至于他到底在看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很庆幸自己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用也不想知道变态在想什么。等了有一分钟左右齐扬终于动了，走到衣柜那里在拿什么东西，看他走远了些，十一的肩膀猜稍微松了下。 “给你带的礼物，”齐扬走回来，语调轻佻的开口了，可能是看十一没动静，他得意的笑了一声，“怎么不过来拿？”语气里多了一分讽刺和愉悦。 十一捏着拳头站了起来，才看到齐扬食指上勾着一个黑色的小纸袋双手抱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走过去在两步开外直接伸出双手捏着袋子的底部把它取了下来，不知道这个动作哪里又取悦到了齐扬，他的笑声提了一个八度，转身就进了卧室。十一就这样捏着袋子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少年的惨叫，他的手抖了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你们成年了。 出了酒店后十一习惯性的沿着马路走了两站才放慢速度，回头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后抬手把那个黑色的袋子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看也没看一眼，他现在只想洗手。四处环顾了一圈，就看到对面的肯德基，他快步过了马路，直接进了店里的洗手台，用洗手液搓了有一分钟才沖水。出来后他在路边拦车，很久都没有空车路过，正想着要不要干脆骑自行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停在路旁的黑色卡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里面开着窗抽菸的人。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夹着烟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优雅，浅浅的疤痕依旧很有存在感，青灰色的烟从嘴里唿出，由束变散，向上飘了几公分消散在空中。十一觉得此时的余寻有些模煳，似真似假，像七年前对他的印象。 十一走过去敲副驾驶的窗，余寻显然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按下玻璃窗看到十一的脸时表情带着疑问，十一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受伤的，虽然当初留电话的时候他就预料过这样的结果，没想到一个月不到余寻已经彻底把他遗忘了，他站在车门前再次做自我介绍：“我叫十一，你还记得吗？” 余寻看起来有些疲惫，看了十一两眼后突然就自嘲的笑了声：“上来坐吧。” 十一拉开车门坐进去，还没说话余寻就凑了上来，捧着他的脸舌头就往里钻，浓重的烟味从口腔里衣服上瀰漫过来，十一推了他一下，余寻立刻就松开了，抚了抚十一的唇，力气有些大：“玩不起还来敲窗？” 十一看得到他眼里的讥讽和无所谓，莫名地眼泪就下来了。 余寻收回了表情，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谈恋爱，你找错人了。” 十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跟余寻道歉：“对不起。”说完就拉开车门要下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越来越奇怪，他今年23岁，不是16岁，他可能把时间记错了，也可能是把空间记错了。 等他走了几米回到路边继续招手拦车时，又听见余寻在后面喊他：“上来吧，这里不好打车。” 十一回头看过去，余寻已经把烟灭了，他也知道现在的温度不适合在外面多待，何况他已经走了很久了，虽然刚刚在车里只坐了一分钟不到，但里面的温暖真的非常的吸引人。他又一次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觉得有些尴尬。 余寻提醒他把安全带扣上：“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十一转过头去看，余寻的眼睛里不再是刚刚那样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更难过，这是说明余寻又带上了面具是吗。 余寻任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解释了一下：“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十一摇了摇头：“是我不对，你本来就不记得了。” 余寻笑了笑：“我记得，你弹的月半小夜曲，很好听。” “谢谢。”十一也不解释了，把地址告诉了他。 余寻也不再说话，一路把十一送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十一只和他到了谢没有道别，他知道余寻不需要和他的再见，所以也没必要说。 第3章 第 3 章 12月24号晚上的时候长鲸打电话叫十一陪他喝酒，十一倒是没想到他会在平安夜约自己出去，而且电话里长鲸的语气很沮丧，还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烦躁，十一知道他可能是真的想喝酒，估计这次不会放他鸽子，就直接去了等闲。 等闲在做圣诞活动，十一到的时候刚好8点整，门口还有工作人员给进去的人发苹果，他也领到了一个，捏在手上左右抛着进去了，进了里面又有人要给他发圣诞帽和拐杖糖，他只拿了糖没要帽子，里面人还没有太多，舞台上已经在唱圣诞歌了，乐队的每个成员也都带着红红的圣诞帽，配合着旁边一闪一闪的彩灯，气氛温馨的都不像酒吧，十一选了个光线暗一点的位子，咬了一口苹果吃，两只脚跟着乐队的节奏在桌子下左点右点。 长鲸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时候十一的苹果还差最后一口就啃完了，他抬头和长鲸打了个招唿，看长鲸皱着眉的样子，把剩下的一口凑到他面前逗他：“还有最后一口，精华，来，啊~” 长鲸偏头躲了一下，端着十一的酒先闷了一口，服务员也过来了，他点了一杯同样的后就看着桌子不说话了。长鲸虽然年纪小，但平时都表现的挺成熟的，生气时就是他幼稚起来的时候。十一咬了最后一口把果核放在菸灰缸里，换到长鲸那边去坐下，拍了拍他的脑袋也没说话，长鲸盯着菸灰缸的边缘，用拇指把上面的水渍抹了一下，闷闷地开口了：“我们吵架了。”十一还没开口他又指着对面的位子，“你坐回去。” 十一听他的坐了回去：“谁们啊？” 长鲸抬头看着他，表情是真的郁闷：“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人。” 第4页 十一想起上次被长鲸慡约的事，好像就是跟那个人有关系：“年龄差十七岁那个？” 长鲸眉皱的更厉害了，点头说：“嗯。” 十一没想到这个问题也能把长鲸问到，猜了下原因，想着是不是年龄差太大长鲸压不下来：“他想攻你？” 长鲸瞪了他一眼，摇头：“不是。” 十一不开玩笑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这时服务员把酒送过来了，长鲸又喝了一大口：“他圣诞要加班，我们就提前过了，他们公司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为了圣诞节已经忙了一周了。” 他说了一半又停下来，像是难以启齿一样，隔了一会儿才坑坑巴巴的开口：“昨天晚上他，我就是，他洗了澡出来都还好，可是，做完了，我趴在他身上，然后就，看到他眼角的细纹了，我” 说到这里长鲸又停下了，十一看他一副不想相信的表情，干脆直奔主题：“你觉得他老了？” 长鲸急于辩解：“不是，我……”又什么也没说出来，肩膀也跨了下来，“也许是吧。” 十一不明白，人都不喜欢衰老，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这没什么好介意的，但他又想了下长鲸一贯的爱好，猜他的年上标准是不是动摇了：“难道你觉得自己太肤浅，受到良心的谴责了？” 长鲸瞪他。 十一举起双手，换了一句：“那你说给人家听然后他生气了？” 长鲸：“我没有。” “那是他看出来你的意思所以和你吵架了？” “也不是。” “那你和谁吵架？” “他看出来了，但是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也就是你还是爱他的嘛。” 长鲸点头：“嗯。” “但是他不吵你就觉得他不爱你了。” “……” 十一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吵了比较好，不沟通事情只会表面上看起来过去了。” 长鲸端着杯子喝了口酒：“他不会跟我吵架的。” 十一尽职尽责的当解说员，把长鲸的心理活动都念给他听：“所以你就更郁闷了。” “……” “那你主动找他吵。” “我不。” “不你还不是在这里喝闷酒，你主动你就输了是吧。” 长鲸被堵的哑口无言，瞪了十一一眼。 十一把长鲸的杯子夺过来给自己倒了一些：“你喝了我的，得还给我，”心想李宗盛的歌词写的真对，情爱里无智者，这种我爱你但是你竟然不在乎我爱不爱你说明你不爱我的架也是有情人才能吵出来的。他觉得长鲸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又出了个主意，“网上不是有句话吗，没有什么是做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长鲸瞪了他一眼又没绷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杯子没说话，十一看他心情突然就变了摇摇头也笑起来，转过去看舞台上的乐队表演。 长鲸跟着他转头，两个人一起安静的听了会儿音乐。 半晌，长鲸问他：“你今天怎么过的？” 十一指着菸灰缸里的苹果：“吃这个过。” “真的？” “假的。” 长鲸打量了他一番：“不行，你明天去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十一笑他：“恋爱不谈了？” 长鲸去扯他的耳朵：“明天来吃饭，听见了？” 十一拍开他的手骗他：“明天要加班。” “什么破公司。” “少爷太不食人间疾苦了。” “不准挖苦我。” 十一正打算再重复一遍接着开玩笑，就看到了几桌开外的余寻，手上端了两个杯子正往他这边走，没想到他今天也在等闲，不过也可能他就是打算来这里，十一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转过了好多个念头，两人视线一对上余寻就沖十一笑了笑，十一的各种念头就变成了一只突然跳出来的猫在白纸上踩了几个脚印又熘了的画面。 余寻走过来把左手上的杯子递给十一，端着自己的那杯举了举：“圣诞快乐。” 十一接过酒站起来和他碰了一下杯：“好巧。”然后做了个让位子的动作问余寻，“要坐下吗？” “谢谢。”余寻没推辞，但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长鲸，像是在询问他介不介意。 十一反应过来，放下杯子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是左长鲸，我的髮小，这是余寻，之前认识的新朋友。” 长鲸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看了眼十一，站起来端着杯子对着余寻举了一下，干了：“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十一知道长鲸的意思，想告诉他没必要，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开口。 余寻顺势在长鲸之前的位子上坐下，看着十一笑了笑，十一问他笑什么。 “笑缘分啊。” “你还会信这种东西吗。” “怎么不信？” “今天没找到合适的目标吗？” 余寻笑出了声音，很愉快的样子：“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啊。” 十一也放松了下来：“没有，”顿了顿又看着余寻的眼睛，“一样的。” 余寻看了他几秒才开口：“你这样不对，太容易让人看透了。” 十一盯着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你这样看似无情却有情，人来了又要跑的样子是天生的吗？” 余寻像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愣了一下失笑：“我是这样的吗？” 十一点头：“在我看来是的。” 余寻歪了歪头：“我发现我之前不够了解你。” 十一：“你不是才说我太容易看透了吗？” “我收回刚刚的话。” 十一又摇头：“你说的是对的，不用收回。” 舞台那边或明或暗的光洒了一点过来，投到酒杯里把里面的液体照出了迷离的样子，而对面的十一眼睛里都是柔和的水波，每一条波纹上都带着浅浅的情意，余寻身体先于大脑，探过身捏着十一的下巴吻了上去。十一顺从的闭上眼，微张口去含余寻的唇，虽然不是深入的激吻，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氛围下空气里突然就多了点暧昧的因子，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唇分开后两人默契地起身买单往外走。余寻开着车去找地方，结果附近的酒店基本都被定完了，两个人反应过来今天的日子笑了起来，回到车里十一问余寻：“去你家？” 余寻摇了摇头，没解释。十一有点遗憾，直觉如果他说去他那里余寻也不会同意的，但又不想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虽然是沾了圣诞节的光，但他确实感觉到今天和余寻的距离要近得多，所以换了个大胆的提议：“不能在车上吗？” 第5页 余寻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后笑着说：“我知道一个地方。” 十一想，愿意让外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地是需要勇气和决心的，勇气和决心又通常是爱的衍生物，虽然十一有心，但余寻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 余寻把车开到了近郊的山上，花了快20分钟，到山腰平台时那一点暧昧的氛围差不多要消失殆尽了，还是十一主动跨过去把氛围持续下去了，他解开扣子拉下拉链就坐到了余寻的腿上… 车里亮着灯，四周又都是黑暗的空间，十一却很放得开，毫不吝啬自己的□□声，余寻被他热情感染，也很激动，做到一半的时候十一感觉到有冷风吹进来，扫到背上刺激的他微微颤慄，他知道是余寻把天窗开了，但他也很舒服，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余寻的恶趣味。 结束了之后余寻把驾驶座的椅背彻底的放下来躺着，十一也从他身上离开坐回副驾驶的位子，也调平了躺下来，双手放在腹部透过天窗去看外面的天空，天上只有一轮朦胧的弯月，星星寥寥无几，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网上那个什么土色预警的新闻，小声的说给余寻听了，两个人笑了半天。 十一不是很喜欢月亮，比起来他更喜欢星星，正在心里默数今天能看得见多少颗星的时候，听到余寻的声音。 “你要不要……”但是后半截没说完。 十一转了个身看着他：“什么？” 余寻摇了摇头把外套递给他：“没什么，披着吧。” 十一接了外套再转回去：“哦。”还没想明白，余寻又跨过来压在他身上，把后半句补充完了：“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十一考也不考虑，直接回答他：“好啊，我当然愿意。” 余寻居高临下的盯着十一的眼睛看，十一也看他，去他的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子。 对视了一会儿，空气里的温度有升高的趋势时，十一动了动腿，问他：“你为什么改变想法了呢？” 余寻琢磨了一下，摇头：“不知道。”说完去亲了下十一的唇，贴在一起轻轻的蹭。 十一望着天窗外的天空，贴着他的唇说：“都是月亮惹的祸？” 余寻没回答他，也许答案都藏在了肢体语言里。 第4章 第 4 章 折腾完了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1点了，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两个人都不用上班，余寻先送十一回去，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十一边解安全带边在心里想余寻会不会给他一个goodbyekiss，结果当然是没有，他推开车门下去了，站在原地等余寻离开，看着车轮滑动越开越远，心里升起一丝落寞。 车开了十几米又停下了，然后掉头开回来，前轮停在十一脚尖前5厘米的位置，他有些没想到，就这么看着余寻拉开车门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余寻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侧亲亲吻了吻，低声说：“进去吧。”然后松开了手。 “嗯。”十一退后一步，看了他两秒转身进去了。心想，算半个吧。 第二天十一刚起床就接到主管的电话，说双城那边项目上一个同事的父亲去世了，需要这边派人去支援一周，主管决定自己去，但他只能待3天，所以让十一和他一起去，后面几天就由十一来跟，下午就出发。没想到昨天骗长鲸的话成真了，挂了电话十一就打开12306买火车票，之前也和主管一起出过差，上面还留着身份证号，所以他就把主管的票也一起买了，收到12306的简讯之后不久他又收到主管发来的微信，说双城的温度比尔市要低让他多带几件厚衣服，十一猜他是收到了订票成功的简讯。 他的主管人挺好，校招的时候就是他面试的十一，去了公司后十一刚好被分配到了他手下，他带着十一学了不少东西，很多职场的规则也是手把手亲自教，小组里的人基本都是主管一个个带起来的，所以他们组的氛围比其他组要好得多，任务完成的效率也高。十一知道主管这次选他去出差的原因是什么，面试的时候主管也问了他的各种情况，十一不能说直接的原因，只说自己不是亲生的，爹不疼娘不爱是一个人到尔市来的，所以主管常常会多关照他一点，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金钱上的帮助，也就常常在出差的时候带上十一或者直接派他出去，虽然辛苦，但最短的出差也有五天，一周下来公司给的出差补助也会有四五百块，算是给十一增加收入。而且双城离的不远，这次的项目难度也不是特别高，大概叶是想让十一出一次轻松的差。 火车票是下午3点40的，十一收拾行李的时候余寻打电话过来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十一心里升起一点惆怅，如果说他和余寻之间还是有红线繫着的话，那么一定是一缕颜色暗淡又脆弱的线，想要维护它让它成长时间就是最宝贵的东西，可是在第一次重要的时机里他却要离开养护所：“餵？” “声音这么清醒，我可是才起来啊。” 余寻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撩人，昨晚两人之间的进步也使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意，十一有冲动想请主管换人去，冲动只持续了1秒他就清醒了：“嗯，我在收拾行李，下午要出差。” “是吗，本来想约你去看电影的。” “对不起，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没关系，”余寻大概是在伸懒腰，声音被拉长了不少，“那你先收拾吧，我去喝口水。”说完就挂了。 十一看着界面上的通话时间，25秒，他的红线就在这25秒里裂开了fèng隙也说不定。 到了双城后，主管带着十一和项目上的同事一起吃了顿火锅，吃完后有人提议去续摊喝酒，这边项目上一共5个人，4男1女，女同事要回家带小孩所以没去，还有一个打算陪女朋友过圣诞的男同事喝到中途也走了，剩下的3个人和主管还比较熟悉，所以几个人边喝边吹牛，十分尽兴，十一想着万一都醉了他还得收摊所以没怎么喝，等散了场回到酒店已经快10点了，他送了主管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在外面还好，一进到密闭空间里身上火锅菸酒混合的味道就特别明显，他立刻脱了衣服进浴室去了。 洗完澡十一在房间里转了转，在抽屉里找到了几个大的密封袋把那一堆衣服解决了才关了灯躺下来，按理说坐了几个小时火车又吃了几个小时的饭他应该很累了，但他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辗转了半个小时后还是起来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1点17，他干脆换了衣服裹着围巾出去了。 这家酒店刚好修在江边，出来走一百米就能走到滨江大道上，下楼的时候十一才发现外面在飘小雨，他找前台借了把黑色的大伞撑着出去了。同样是细雨，下在春天和冬天完全是两副模样，冬天里冷风一刮雨钻进脖子就是透心凉，十一紧了下围巾沿着江边慢慢散步，双城是座依山傍水的城市，很漂亮，忽略低温的话，雨中的城市高楼和车水马龙在夜晚的灯光下也别有一番美感。十一放松了精神去关注这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像是景点的地方，因为旁边有很多游客在拍照，十一跟着他们的镜头望了一眼，原来是在拍江对面的夜景，参差的高楼被细雨笼罩，合着万家灯火倒映在江水里，钢筋水泥的城市也变得温柔，的确是值得纪念的景色，十一跟在两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后面排队，排了1分钟轮到了他，他用相机比了比调成了全景图模式拍了几张就走到旁边去给后面的人让位子，最后趴在栏杆上选照片，挑了一张倒影清晰的出来把有人群的这头裁掉，图片看着漂亮多了。 第6页 美丽的风景也是收穫，放大看了几遍这张图片后十一心里那些不明的压抑减轻了些，回酒店后没再失眠。 因为昨天都喝了不少酒，所以第二天到项目上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唯一的女同事早有准备的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蜂蜜水，惹来一众单身男人的哀嚎，说她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女同事只是笑笑不说话。今天第一天来，十一跟着主管熟悉了下项目进度，结果一看这周的预计目标就发现之前预估有误，时间还是挺赶的，理清楚那个同事负责的模块后两人就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忙了一整天。 昨天算接风，今天就没人提聚餐的事，下班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主管来双城的次数比较多，就带着十一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特色小吃店解决了晚餐，然后让十一先回去，说他还要去见见刚好也来双城出差的大学同学。十一目送他上了出租后慢慢的往滨江大道走，走了半个小时又走到了昨天的地方，今天没下雨，是阴天，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江对面的大楼也星星点点的亮着光，十一拍了一张阴天的全景图，拍完趴在栏杆上对比，还是觉得雨中的双城更好看，他望着平静的江面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把昨天那张照片给余寻发过去了，说有水的城市确实很美，只可惜没有月亮。一分钟左右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看是余寻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十一翘起了嘴角，刚点击成功就收到一张图片，一只趴在车轮上的小猫。 余寻：早上发现的，幸好我起步慢。 十一：你要捡回去养吗？ 余寻：不养了，小时候养死了一只，有阴影。 十一想起之前那三只小猫，也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什么动物也没养过，只养过一朵栀子花。 余寻：栀子花？一朵？养得活？ 十一：是长鲸的妈妈种的，我们以前是邻居，她送给我了一朵，说这种花喜欢水，怕太阳晒，我就接了一桶水搬到卧室把花泡在里面。 余寻：长鲸是谁？ 余寻：那肯定淹死了。 十一：嗯，都变成透明的了，像被埋葬了一样。长鲸就是那天说的髮小。 余寻：埋葬，你倒是会用词语 余寻：哦，原来是这两个字，还挺少见。 十一：不过后来我知道了，没有树枝和叶子只有花是怎么也养不活的。 余寻：后来才知道，这是常识吧，你几岁种的？ 十一：5岁。 余寻：难怪 十一：我还知道另一件事。 余寻：？ 十一：喜欢水到能泡进去的其实是绿萝。 余寻：逗我玩儿呢？ 十一：不敢。 余寻：出差怎么样，好玩吗？ 十一：还行，就是比想像中忙了点，不过同事很好相处。 余寻：什么时候回来 十一忍不住笑了笑：周五吧，是顶替一个同事来的，他爸爸去世了。 余寻：那还有四天。 十一：嗯，我查了下电影还不会下档。 余寻：哪能那么快呢，肯定没下。 余寻：你现在在干嘛呢？ 十一：在江边吹风。 余寻：大冷天的吹风，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么牛的吗？ 十一打了几遍删了几遍，还是发出去了：我想你，吹风冷静下头脑。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但什么文字也没发过来，隔了一会儿余寻发了条语音：不用冷静，尽管狂热尽管迷恋，我享受着呢。 十一知道自己话有点多，也许过界了。 江面上驶来一艘小型游轮，船身上依稀看得见“双城一号”几个字，十一跟着船底的水纹看了会儿，好久才回了余寻：对不起。 余寻：干嘛道歉。 十一：我确实应该多吹吹风好好冷静。 余寻：我发现你一天一个样，眼前和电话也是两个样 十一：你说了我才发现，区别很大吗？ 余寻：大着呢，年纪轻轻活这么压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十一：那我努力改改吧。 余寻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到我眼前改，周五带你释放 十一：好啊。 余寻：你这种反应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十一：听懂了，还是好啊。 余寻：小色鬼 十一：周五证明给你看。 余寻：证明什么，证明你名副其实吗 十一：嗯。 余寻：小样，早点回去休息，别吹太久了 十一的手也确实有点僵了：嗯，晚安。 回去的路上，他想，红线有没有巩固一点呢？ 第5章 第 5 章 十一回来刚好是元旦假期，因为回尔市已经是晚上，他们就没再回公司，昨天行政部的姑娘还给他打电话让他去领巧克力，说是公司的元旦福利，知道他在出差后说节后也可以去领。结果今天下午又换了个姑娘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领她要下班了，十一正在回去的火车上，听她这么问有点莫名，不过他本来也不爱吃巧克力，直接说送给她们了，那姑娘倒是挺高兴的，只是嘴上客气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听她口是心非的说话十一有点想笑，结果又想起来余寻那天给他发的信息，他电话里和当面是两个样吗？如果是的话他大概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吧。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站在自然界食物链的顶端，却从古至今都没有逃脱过某些枷锁，看得清的人也未必比看不清的更洒脱，清醒有时候其实就是痛苦的同义词，口是心非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痛苦。那头可能久听不见他的回话，连着餵了好几声，十一也喂了一声，说他在火车上信号不稳定，又说了一遍巧克力送给她们吃就挂了，闭了眼靠在椅背上睡觉，还没睡到一分钟主管的电话也响了，十一听出来又是那个姑娘，和主管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上火车的时候十一就给余寻发了信息，告诉他到达的时间，说可以一起看晚上的电影，余寻问要不要他来接，十一说还有同事在让他不用来，余寻就没再坚持，可是到了出站口他还是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栏杆外接站的人，余寻当然不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是他自己说不要来的。 看，他又口是心非了。 十一先回家放行李，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才出的门，到电影院的时候还有2分钟就要开场了，余寻站在检票口等他，左手端着一桶爆米花，右手拎着两杯饮料，看起来特别有看电影的样子，十一透过袋子看到了浮在杯子中间的小柠檬，颜色青青的很好看。 见他过来了远远的余寻先笑了一下，等人走到跟前了就把爆米花递给他拿着，从兜里掏出电影票给检票员，等着撕完了票根就拉着十一的手进去了，十一抱紧了爆米花桶，加大了步子和余寻并排走，嘴角是无法掩饰的笑容。 是个搞笑电影，基本上全场的笑点都被戳中了，十一也跟着他们哈哈笑，只不过让他笑的不只是剧情而已，如果让他一个人来他可能不会笑，或者他根本不会来。看到中途十一走了神，悄悄去看余寻的侧脸，只不过被抓包了，余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粘了颗爆米花餵给他吃，十一张嘴接了，转头坐正，望着大屏幕，心里有一种温柔的平静。 第7页 看了电影两个人又一起去吃了顿晚餐，这次选的是西餐厅，余寻说得证明下他们在一起了，十一问他：“为什么要用钱来证明。” 余寻嫌他不开窍：“不是用钱，是用仪式。” 十一点点头：“哦。” 余寻喝了口红茶，单手撑着下巴观察他：“我说的一点没错，你真的是一天一个样。” 十一：“今天也不对吗？” 余寻指着他挨在一起玩指甲的两只手：“你有时候表现的是个成年人的样子，或者会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点，但又会在一些奇怪的小事上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 十一低头看自己的手：“小学生？” 余寻点头：“嗯，紧张兮兮的。” 十一回想了一下和余寻为数不多的见面，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有期待就会害怕，害怕就会紧张，他没想到余寻会发现，不过比喻用的不太对，不是被罚站的小学生，是偷写了情书的小学生，不知道对方收没收、看没看、扔没扔。如今余寻就是他写情书的对象，虽然他们是“在一起”了，但这样的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们是成年人，是互相有需要互相不讨厌的关系，和小时候的回信是两个意思。想到这里十一笑了笑，这种想法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样子”，笑完了见余寻还看着他，于是动了动十根手指：“放松一下就不紧张了。” 余寻摇摇头：“理解力不行。” 十一没解释，换了个话题和他讨论电影里的片段，讲了下他喜欢的角色和场景，余寻很乐意讨论这个，一顿饭下来聊的还算愉快，送十一回家的路上两人已经从喜欢的电影角色谈到导演和明星谁对一部电影的成功更重要了，到了小区门口还没讨论出个结果，车停稳了后十一停下了讨论，主动问余寻要不要上去，余寻当然没意见，十一想，就目前来说性在他们之间的占比是60%，四捨五入一下说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点也没错。 十一租的是单独的一居室，因为户型偏小以及小区过旧的原因，现在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工作不久的年轻人，他住的那一层除了自己好像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有次还有个喝多了认错地方的女生，大半夜用拳头砸十一的门，最后还是她的室友听到声音才把人领回去。这一层都是一居室，从猫眼里看到出来领人的那个也是个女生，十一心里还小小的八卦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今天换他领人回来了。 按亮客厅灯后十一就弯腰在旁边给余寻找拖鞋，他住的房子很小，是毕业的时候长鲸和他一起选的，本来长鲸强烈要求十一住到他那里去，十一不同意，选了这个离公司距离合适价格也好商量的小区，长鲸拗不过他就坚决要帮他参考房间，现在住的这间就是在长鲸的坚持下租的，理由是这间是整个小区里唯一有木地板的套一，因为价格也只比其他的贵200，十一也就同意了。房子里面摆的东西也是长鲸要求的，说他问了阿姨这是舒服又让人放松的搭配，十一知道长鲸也是担心他，没和他争，虽然多花了不少钱，不过最后的效果是好的。阿姨的舒服标准就是要有植物和地毯，因为十一常常会出差，所以屋子里摆了很多最好养的绿萝，花架上，桌子上，墙上，茶几上，基本上能放得下的地方都摆上了，地板上也“按照要求”铺了一条浅驼色的地毯，为了风格统一其他的家具也基本都买的是木制的，地毯旁的沙发也是配合地毯选的米白色，最后收拾好了长鲸还给他送了一台扫地机器人，说加上这个居住环境就可以打70分了。 十一把拖鞋递给余寻，见他在打量满屋的绿萝，想起之前发的微信，就开了个玩笑：“现在满屋子都淹不死了。” 余寻反应了下才笑出来：“是淹不死，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家是这样的风格。” 十一让余寻先去沙发上坐，自己则去厨房端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沙发很小，坐两个人的话就离的太近了，于是十一跪坐在地毯上：“你想像中我应该是住什么地方呢？” 余寻思索了一下：“黑色比较多的地方，冷清的感觉。” 十一很好奇：“我很冷清吗？” “不是，是感觉你会喜欢黑色。” 十一摇头：“我不喜欢黑色，太暗了。” 余寻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整个人往下倾了一些：“是吗，我还挺喜欢的。” “你等我一下，”余寻换了动作十一才发觉他这样坐着海拔太低了，又去卧室把里面的懒人沙发搬出来缩着腿坐在上面，刚刚的话题已经接不上了，没话聊气氛又容易僵，他左右望了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的蓝牙音箱，解放了一般的问余寻，“那你喜欢听歌吗？” 余寻跟着他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墙角的吉他，又看了眼十一，意思不言而喻，十一低头笑了一下，起身把吉他抱了过来，问他：“你想听什么？” 余寻说：“你想到什么就弹好了，反正我也不懂。” 十一拨着下弦想了想，刚准备弹又发现懒人沙发太软了，人陷进去手根本不好动，又坐回地毯上，把吉他搁在腿上，调整了下姿势就开始拨弦。他弹的是《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是他高中的时候听到的曲子，但原曲听起来太寂寞了，他就去找了吉他谱自己弹给自己听。吉他的声音没有风笛那么悠扬，银色要稍微低沉一些，听起来不像词里是独自回忆，像是在诉说。 十一弹的比较慢，唱的也很慢，第一句还是对着余寻的，第二句开始就低了头，虽然歌词写的没什么，但在自己的房子里唱出my love这样的单词他突然就有些害羞，所以把精神都集中在了看弦上。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in a field by the river my love and i did stand and on my leaning shoulder sheid her snow-white hand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ir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i\m full of tears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余寻听的很安静，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十一才又看着余寻的脸唱，抬起头就看到他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十一的心里也柔软起来，笑着唱完了最后一句，抱着吉他没说话，像是在问他怎么样，余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到十一面前蹲下，把吉他从他手里取下来放在一边，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十一伸直了蜷曲的腿，搂着余寻的脖子一点点向后倒去，闭上眼安心的享受……他以为余寻只做一次就会回去了，但是第一波的余韵还没过去余寻又抱着他换到懒人沙发上去了，十一是被正面托着抱过去的，这样的姿势让他有些羞耻，余寻放他下去的时候他还埋在他的肩上不肯动，余寻也顺着他，换了个方向自己坐下去，把十一架在腿上继续动作……白光从脑子里闪过后十一一边喘息一边想，红线的裂隙多少被修復了一些吧。 第8页 第6章 第 6 章 元旦有三天假期，第一天他们一起去看了海洋馆，十一喜欢看鲨鱼，余寻喜欢水母，但他们花在看企鹅上的时间最多，因为有一只企鹅从他们看到开始就一直站在水池边边上，一动不动的发呆，旁边跳下去的爬上来的都玩的不亦乐乎，就它像个雕塑一样站着，等他们逛了其他区域转回来的时候它还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十一看了看时间起码有20分钟，就在他要和余寻打赌那是只真的还是只假的的时候它终于动了……往前挪了一步，又不动了。余寻没憋住笑，噗嗤了一声，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起来还要笑两声。 中午饭是直接在海洋馆里面解决的，出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餐厅，提供的儿童餐居多，因为走了一上午脚实在是酸了，他们就裹在一堆儿童里去点了汉堡和热狗来吃，余寻咬了口热狗问十一：“你为什么喜欢鲨鱼？” 十一的热狗上番茄酱刷多了，怕滴在衣服上他就举起来先舔了一下，余寻问他的时候他刚把舌头收回去：“因为它是海洋霸主，牛哄哄的。” 余寻也不知道鲨鱼是不是海洋霸主，看到他的动作先笑了一声，才说话：“毛孩儿审美。” 十一看到他盯自己的热狗了，示威的咬了一口：“你不懂，那你为什么喜欢水母？” 余寻放下自己的热狗把汉堡捏过来吃：“因为漂亮。” “颜狗！” “颜狗怎么了，我是颜狗我骄傲。” “那如果我再胖十斤……” “十斤对你不多。” “二十。” “……勉强吧。” “三十斤？” 余寻把汉堡的高度比了比：“下不去口。” “哈哈哈哈哈哈，”笑完了十一又去啃热狗，“我们像不像傻子？” 余寻看了他一眼：“谈恋爱可不就像傻子。” 十一呛了一下，侧过去咳了一通，余寻放下汉堡走到对面去拍他的背：“鲨鱼吃东西可不是你这样，人家一口半个人就下去了。” 十一抬起头斜了他一眼，不准他说鲨鱼的坏话，鲨鱼不会随便吃人的。余寻没看懂他的意思，倒是从他带着水光的眼睛里看出了娇俏两个字来，心里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下午还是去的十一那里，本来两人说先睡个午觉起来了再去公园转转，结果躺着躺着就变了味，十一是因为莫名的不安，总想着做·爱是他离余寻最近的方式，他非常急切的想要巩固他们之间脆弱的红线，所以才躺了没几分钟他就手脚并用的在余寻身上捣乱，余寻十分配合的翻身而起，立刻脱掉身上的t恤往旁边一甩，撑在十一上面笑着说：“惹是生非是要付出代价的。” 十一拉下他的脖子吻了一下：“我付得起的。” …… 余寻照例点了一支烟抽，点火之前还问了下十一介不介意，十一摇了摇头就下了床去浴室了，水淋在身上的时候十一想，如果他就是余寻的爱人，余寻还会这么落寞吗，出去玩的时候他们可以好好聊天愉快的玩笑，但每当他们把身体的距离缩短到零之后余寻就会变得难以琢磨，是因为那一刻身体的欢愉最真实，所以还来不及调整之后真实的心情吗。烟雾腾起来的时候十一感觉自己被推到了光速之中，所以他选择躲开，自己离开那个空间，免得被带到令人害怕的地方。 他出来时余寻一支烟早已抽完，正曲着腿在玩手机，卧室的窗帘也被拉开了，房间里的烟味消散的很快，他站在门口擦头髮：“我洗完了。” 余寻抬头沖他笑了笑，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给我条毛巾。” 十一给他让路：“已经放了，你直接进去吧。” 余寻拍拍他的肩过去了。 听到水声停了十一立刻开始拨弦，弹的是经典的吉他曲《爱的罗曼史》，于是余寻还没出来就听到了吉他的声音，走出来就看到只套了件毛衣什么也没穿的十一光着两条腿盘在沙发上边弹吉他边看着他笑，明明他去浴室之前十一还规规矩矩的穿着睡衣睡裤在擦头髮，现在这个造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脆扯了浴巾就这么斜靠在浴室门口看十一弹，十一弹到一半就弹不下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余寻的小兄弟站起来，果然要比不要脸他的水平还是差了点，他放下吉他站起来就往余寻身上扑过去，余寻接住了他，但立马就把他推进了浴室脸朝墙趴着…… 十一腿软的站不住，余寻勾着他的腰转了个方向，一手搂着他一手把他身上湿透的毛衣脱下来：“还付得起吗？” 十一小声回答：“付不起了。”嗓音已然是沙哑的了，他挂在余寻身上任他帮自己沖水又重新洗了一遍，脑子里都是升腾的泡泡，什么也想不动，只想这么贴着任何可以支撑他的物体。 这趟折腾完已经是6点了，两个人都是飢肠辘辘，下楼开车去找吃的，这次余寻找了家可以喝粥的粤菜餐厅，粥端上来十一连着喝了两碗才终于有了点力气。 余寻没怎么吃，筷停的很早，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着十一吃，不知道他是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的，等十一连着吃了三个春卷后，要吃第四个的时候余寻终于开口了：“你真的不撑吗？” 十一放下那个春卷，摸了摸胃：“是有点撑，”说完拿起茶杯要喝一口，举到嘴边发现完全喝不下了，又放下来，“唉，走吧。” 余寻举手招唿服务员过来买单，服务员收了桌上的单子问两位谁买单，余寻站起来：“我买，走吧，”又按着十一的肩膀，“你再坐会儿，我把车挪出来了你再出来。” 十一没和他争，海洋馆的门票是他买的，于是捧着肚子点头，5分钟后他的手机闪了一下，想起来这才是在酒吧见到以来余寻第二次给他打电话。 坐了一会儿胃里要好受一点了，但还是撑的慌，坐到车上了十一都不想系安全带，感觉勒不得，繫上了也一直牵着松紧带不让他压在自己的肚子上。 车在小区门口就停下了，余寻熄了火跟十一说：“明后两天要陪我爸妈过节，晚上就不陪你了。” 十一点点头去拉车门：“嗯，谢谢你陪我吃晚饭，晚安。”话说完就下去了，没有像之前一样站在车旁望着，而是直接往小区里面走。他想余寻应该是答应了要陪父母吃晚餐的，所以刚刚才没怎么吃，已经有约在先了还能陪他吃那么久，算是温柔了吧。 还没进去他听见余寻在喊他：“十一！” 十一愣了一下才转身，这是余寻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的指尖都忍不住在颤慄。 余寻站在车旁一只手扶着车门看着他：“我达不到你想像中的样子，但我也不是大坏蛋，我需要时间。”嗓门不大，但十一听见了。 十一的手揣在衣兜里，下意识去捏里面的纸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进去了。这样宣言一样的话听在耳朵里也不知道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我不爱你，但是我会努力的。 第9页 第7章 第 7 章 余寻说了那句话后也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会常常约十一出去，他们见面的时候也增加了很多，久了十一也才发现原来余寻非常喜欢看电影，有新上映的片子的时候他都要去看，难怪上次准备的那么齐全，所以他们见面的主题通常是看电影吃饭和□□，当然忙起来的时候就只做最后一件事，两个人花样越玩越多，在身体上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但十一还是会时常想起在车里抽菸的那个余寻，总觉得那时候一脸嘲讽是谁都无所谓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余寻，他在想到底是谁让余寻有了那么落寞的表情，是谁在他手上留下了那道疤痕。 月中的时候余寻突然问起十一的生日，十一说早就过了，他又问他快要过年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十一以为这是余寻向他迈步的表示，内心雀跃不已，认真思索了半天才说他想要一幅新的吉他弦，余寻虽然有点诧异他选的礼物，但还是答应了，说会准备的。 其实十一选这个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单纯的因为新和心是谐音，反正没人知道，他大胆的幻想，等换上之后他就对着余寻弹一下，然后说“你看，拨（波）动的是新（心）弦”，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仅仅想一下他自己就先笑场了，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会讲这么土的情话了，听到的人反应估计和他差不多，爆笑是少不了了，万一最后余寻一看到吉他就想笑他就完了。 本来十一以为他的要求不高的话，他们还可以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久，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余寻也会对他敞开心扉，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爱上他，但他不会真的去做这样的心里预期，只是偷偷想一想而已。但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以为有转机的时候他就会用事实来扇你的耳光，在你以为窥到了一点幸福的秘籍的时候立刻开最大的音量告诉你那都是幻觉。 余寻从答应了要送礼物的第二天开始突然就变得非常忙碌，两人之间的联繫主要靠微信和电话来维持，而越往后十一也渐渐从电话里听出了余寻的躲避和矛盾，接到余寻约他见面的电话时已经是一周后了，当时他正在弹吉他，铃声响起的时候，1弦突然就断了，无名指被拉出一条细细的口子，十一望着冒出血点的指尖，突然就预感到他的礼物可能不会被兑现了。 余寻约在24号的晚上，离他上次说你要不要和我试试刚好是一个月，可惜马上就要放假了，工作没有那么忙，十一想加班延长一点时间都没机会。到了餐厅他就看到背对着门口坐在窗边的余寻，只穿了一件套头衫，外衣搭在椅背上，十一在原地顿了顿才往里走，好像又看到了之前在酒吧时看到的猫爪印，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爪印上悬着露出指甲的猫爪，随时准备划烂自己留下的印记一样。 他走过去在余寻的对面坐下，和他打了个招唿：“好久不见。”他发现余寻瘦了，下巴都尖了一点。 余寻异常的沉默，看着十一很长时间没说话，眼里的抱歉唿之欲出。 十一也静静地任他看，一动没动，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远。 好一会儿余寻才开口：“对不起。” 十一还是没说话，等着最重要的那一句，像是等闸刀落下。 余寻动了动扣在一起的十指，声音很小：“我们分手吧。” 十一努力去看余寻的眼睛，好像要一直看到内心深处：“你是因为要和我分手而和我道歉，还是为了没办法喜欢上我而道歉呢。” 余寻没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猫果然把白纸都撕碎了，十一想只能说是老天没有给他好运气吧，从他投生到亲妈的肚子里开始，只不过他从来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老天再一次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没有运气的人就不应该有渴望，更不应该去追寻。 余寻说完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好久，也不看对方，十一不知道余寻在想什么，他自己是因为没有力气了。最后还是十一先走的，他还记得公交站的位置，所以出了餐厅立刻右转，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等两腿酸痛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次走了不止两站路。看着路边一盏盏亮起来的路灯十一想，人生本就充满遗憾，而他的人生色彩尤其灰暗。 公司26号开始放假，到25号下班那一刻为止十一的工作效率都奇高，但下班回去的瞬间他突然就被困意袭倒，一直睡到了26号下午才醒过来，等看到长鲸的未接来电和墙角边公司发的年货时他才想起来27号就是大年三十了，他给长鲸回了个电话就去了菜市场，再晚一点他可能就要去超市买速冻饺子过年了。 长鲸的声音听起来很欢乐，说他要和他的树树去旅游，问十一愿不愿意自己去他家和他妈妈一起过年，十一当然拒绝了。自从上大学以后他就一直处于回不去齐家的状态，所以这些年的春节他都是去长鲸家过的，像没搬家前一样，只不过从前是因为离得近，阿姨顺便多照顾一个小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来则是长鲸带他回去的，如果长鲸不回去他当然也没有去的必要。 长鲸说树树的时候，十一以为他说的是叔叔，问他怎么突然说话找不着调了，结果长鲸笑他，说就是树树，是人家的名字，甜蜜之情溢于言表。十一以为他会为长鲸感到高兴，但是很奇怪，他一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包饺子的时候他又想是不是因为他在嫉妒长鲸所以高兴不起来，可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也不是。等把包好的饺子都冻到冰箱里之后，他明白了，他就是累，连让他去想自己为什么不为长鲸高兴都累，情绪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最耗能的一件事，还不如让他去走十个公交站来的轻松。 收好了厨房之后十一又困了，几乎是沾床即睡，连饭也忘了吃，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又是黑色的了，看看时间，差两分钟到十点，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能睡，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还记得今天是大年三十，爬起来后把笔记本抱到茶几上点开春晚的直播视频放着，才去冰箱把饺子取出来解冻，煮好了就端到茶几上边看边吃，今年的小品不幸又被大家言中了一部分，没有歌舞类节目好看，十一还是看得很认真，饺子吃完了也没去洗碗，缩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盯着里面的舞蹈演员下腰，快到12点的时候他坐的腰有些酸，干脆抱着电脑横倒在地毯上侧着看，等主持人热情的进入倒数环节时他又突然没了兴趣，放下电脑站起来往窗边走，电脑里的烟花声响起的时候他刚好拉开窗帘。 外面一片寂静，小区里大多数都是租客，现在都回老家了，只零星的亮着几盏灯，尔市又不允许放烟花，所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过年的气氛，不远处的小区里倒是灯火通明，一线之隔，两个世界。十一慢慢拉上窗帘，走回去把碗筷收了去厨房，放水的时候不小小拧错了边，冰凉的冷水冲下来的时候他被刺激的打了个寒战，突然眼泪就下来了，他想起那篇老课文里写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第8章 第 8 章 7年前十一刚过完16岁的生日就跟着亲妈搬到亲爹的房子里住，本来亲爹的太太头一年就已经死了，但是亲爹为了名声好听，过了一年才和亲妈领证，同时也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对外宣称的是一定把十一当亲儿子对待，十一从一个私生子变成了养子，不过那对他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对亲爹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从小时候开始他每次来也只是和他们吃顿饭而已，他对亲爹的认识就是“表现的乖才会讨爸爸喜欢”这句话，是亲妈说的，他自己翻译了一下，就理解成亲爹是“要表现好亲妈才会不哭”的金主，所以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齐家是什么身份。 第10页 但是有人在乎，齐扬比十一大10岁，所以亲爹开始找上亲妈的时候齐扬应该是知情的，他大概是把齐太太的死怪到了亲妈和十一的头上，所以他们搬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出现，借着出差的由头一个月后才回来，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亲妈和十一送了礼物，给亲妈买了件没有标籤的大衣说是高级手工定制的外套，还说因为设计师不常接单所以贵的很，希望她好好保管，给十一买的是换了内芯的吉他曲专辑，亲妈兴高采烈的收了礼物，结果在第一次和各位太太们的聚会上就丢了脸，当别人问她穿的什么的时候她还把齐扬随口编的名字念给她们听，太太们全都大笑，说从没听过这样的名字，还说哪个设计师会用这样的布料做衣服呢，太太们都是正式的太太，看到亲妈这样上位的假太太出了糗非常的高兴。 亲妈出了洋相，知道自己被耍了，回家就找亲爹哭诉了一通，亲爹的安慰手法一如既往，给她卡上划钱，让她自己去国外买，爱买多少买多少。他比亲妈稍微幸运一点，放碟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在房间里，当两个交叠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时，他把书桌上的茶杯碰倒了，茶水留到满键盘都是，十一从此知道齐扬是不好惹的。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从未主动去招惹过齐扬，甚至尽量避开了他，噩梦一般的那天还是来了。春节的时候亲爹本来打算全家一起去国外过年，但齐扬非常镇静的说让他们夫妻去享受下久违的二人世界就行，他应酬多走不开，顺便带十一去见见人露脸，亲爹亲妈一个欣慰——大儿子终于成熟了，一个狂喜——继子终于肯让十一接触公事了。十一没什么意见，他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往年过年亲妈也是和平常一样打牌逛街两不误，他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待着或者去长鲸家，所以齐扬拉他挣表现他也无所谓，反正亲爹亲妈不过是因为喜欢“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而失去了判断力才那么高兴，他是很清楚齐扬说的都是谎话的。二十七中午亲爹亲妈前脚走，齐扬后脚就出门了，十一给长鲸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去他家，下午就去外面逛街给他们买新年礼物了，晚上只是简单的收了下行李，睡得很早，因为这边房子全部装的地暖他就没有关门窗，所以直到齐扬压到他身上他才醒过来，他是从遇到山体滑坡被埋起来的梦里突然醒过来的，心率很高，黑暗中看着眼前的影子半天也说不出话，终于可以说话的时候齐扬已经开始撕他的衣服了，他开始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第一次喊了他大哥，问他是不是喝多了认错人，让他清醒一点，没想到齐扬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抓着他的头髮说怎么你妈没教你勾引人的技能吗，和身上浓重的酒味不一样，他的眼神中带着狠厉，十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心，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第二天十一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右手上埋着针，全身上下都像被车碾过一样，脑袋里更是像两个大摆锤在来回的砸，虽然记忆变模煳了，但不堪的疼痛提醒了他头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噩梦，都是真的。液体顺着透明的细管一点点流进身体里，他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脑子里冒出混乱纷杂的想法和画面，但是怎么也赶不走齐扬恶狠狠的看着他说这都是他应得的那句话，他张大了嘴闭上了眼，他以为自己在喊，其实没有发出声任何声音，泪珠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下，是绝望的形状。 他想把耳朵捂住，可是动也动不了。 中途可能有保姆来送饭，但他烧得迷迷煳煳不太清楚是真的还是幻觉，因为他记得保姆前天就回老家了，而偶尔睁开眼看到床头的餐盘也是时有时无。十一断断续续的昏睡到了晚上，他是被引擎声惊醒的，齐扬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他立刻清醒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了，迅速拔了手上的针，踏着拖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咬着牙推开窗就跳了下去，沿着小路一口气跑到了小区后门的街上，当时十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跑，跑的越远越好。 跑了两条街十一没力气了，手撑地跪在路灯下喘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了，他才发现自己只穿着睡衣，裤子已经被划了几个破洞，拖鞋也不见了一只，手背上拔针的地方两条凝固的血迹，可能是他在跑的原因，血凝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十一太冷了，他想站起来找超市给长鲸打电话，这是他当下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可是奔跑已经把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他根本站不起来，头也剧烈的疼痛起来。听到剎车声和脚步声的时候他浑身像筛子一样的抖了起来，以为是齐扬，直到头顶传来完全不同的声音时他才敢抬头，也才听清对方说的话， 你还好吗？ 简单的四个字让十一浑身都瘫软下来，要倒下去的时候被那人扶了一把，他还听到了一声喊痛的嘶声，等那个人把他扶到车里坐着的时候他才看到那个人的右小拇指的地方也在流血，刚好和旁边一道浅浅的疤痕平行，他回头看了眼路灯，灯柱上不知道被谁缠了一段铁丝，这个人可能是被刮到了，莫名地十一也把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盯着凝固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倒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车里很暖和，他昏昏欲睡。 彻底昏过去之前十一听到一些低低的声音，想也许那个人在和他说话，他只记得重复一句话，我不去医院。 十一再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时是二十九号早上，他发现自己在酒店里，还穿着之前破烂的衣服，那个手上有疤痕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他恍惚了半天只想到一件事，给长鲸打电话。 长鲸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按他说的来了酒店接他，开门的时候看着十一的样子长鲸果然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了就推着十一到床上坐下一个劲的问他怎么了，十一断断续续说给长鲸听了，长鲸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包着泪花问他要不要报警，或者找他妈妈，十一阻止了，求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害怕，但是怕什么也说不上来，就只是怕。长鲸可能也被吓到了，答应他之后抱着他哭起来，长鲸一哭十一也终于敢哭了，泪水小溪一样的往下淌，像是希望用泪水把那天晚上的害怕无助和绝望都沖走一样。 长鲸去外面给他买了衣服和药回来，带着他一起回了家，因为伤口都没露在外面，长鲸的妈妈只以为十一是单纯的发烧，让他去长鲸的房间好好休息，自己去厨房熬粥煮汤去了。等晚上的时候长鲸才来帮他一点一点的上药。后来十一偶尔也想过，他和长鲸感情那么好但互相没法来电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过分坦陈，不过他一点遗憾也没有，在他心里长鲸永远是他的兄弟，永远。 他在长鲸家过完了整个春节，到不得不回齐家的时候才离开，长鲸过度保护的陪着他一起到了门口才回去的，精准的到门口就转身，像是生气一样也不进去和里面任何一个人打招唿，他看着长鲸的背影感觉体内一点点的蓄起了力量。 十一不知道他亲爹和亲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回来不久就发现齐扬消失了，后来听他们闲聊的时候知道齐扬被派到东南亚的分公司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亲爹亲妈对他的态度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像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亲生的一样，可是十一没有任何安慰或者开心的感觉，那样“和蔼可亲”的态度传达出来的意思只有一个，揭过不提。 第11页 高三的时候十一交了男朋友，或许是过了两年算是平静的日子，又或许是恋爱给他造成了错觉，让他以为痛苦已经过去了，他可以向前走可以过新生活，直到暑假里他和男朋友看完电影出来遇上了站在门口抱臂看着他笑的齐扬，才发觉那道可怕的黑影一直都未曾远离，只是伪装的很好。 如他所料的，齐扬把他的性向公布给了亲爹亲妈，十一以为两年前齐扬是知道他的性向才故意那么对他，还想过他一直没被“告发”是不是齐扬为了随时威胁自己的策略，这时候他才明白，包括第一次见面送的那张cd，都不过是齐扬的变态习惯罢了，齐扬怎么可能在抓住了自己小辫的情况下会忍那么久。 亲爹亲妈当然是气疯了，僵持了几天之后，直截了当的告诉十一，要是改不了就和他断绝关系。亲妈怎么想的十一多少能猜到一点，钱、地位、继承，无非是这几个词语组合的句子，只是亲爹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奇怪，这两年齐扬做的变态事他也见过了不少，也看到亲爹是怎么兜的，怎么齐扬那么变态的玩法他都能忍，连亲弟弟都下手他也不在乎，而自己只是交了个男朋友事态就升级了。后来他才知道，死去的太太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病秧秧的，亲爹不知道哪里种上了情根觉得是自己找了小三的原因，一直对死去的太太有愧疚，所以对齐扬的变态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发配是亲爹第一次没有容忍他，齐扬大概也是那时候知道了边界在哪里，去东南亚之前就向亲爹保证了以后会少玩，还说再过几年会安分的结婚生子，亲爹大喜过望，觉得大儿子终于回归正途了。而十一根本不懂他的想法，被揭了底干脆直截了当的出了柜，性质不一样了，亲爹当然忍不了，或许在他们的眼里传宗接代和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而十一刚好两条都犯了，还不肯服软，就更是触到了亲爹的逆鳞。 当然最终他们走向陌生也是因为十一从不合作的态度，在大一被断了一学期的生活费以示威胁之后，十一就拒绝了他们此后伸出的一切橄榄枝，每拒绝一次还要表明一次自己一同到底的态度，在齐扬结婚后亲爹也渐渐地不再管他了，说的是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十一听到亲妈转述这句时也没有多伤心。他本来也只是个“养子”，生没生的又有什么区别。而亲妈告诉他这句话也无非是为了劝他“从良”。否定一个人既有的状态，不承认他就是作为一个同性恋存在的事实，亲妈和亲爹的态度能有多大的不一样呢。 第9章 第 9 章 整个假期里十一像是被睡神附体了一样，无论晚上睡多少个小时白天依然那么困，就算睡到12点起床，下午3点左右又困了，不困的时候他就去厨房煮点东西吃，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弹吉他，1弦断了没法弹，到高音的时候他就按着指板在空气中拨一下，一首一首挨着弹，只是不唱。 收假后每天规律的上下班，情况反而缓解了一些，他不再每天昏昏欲睡，只是略有些精神不济，万幸没有影响到工作，第二周他就又被派去出差了。这次飞的比较远，去了东边，是个临海的城市，那边的分公司是新成立的，但市场很宽，项目接了不少，年前公司已经派了一波人去常驻了，十一这次只是去协助而已。 忙活了一整周，周五也是集体加班到9点半才结束，但进展不错，工作日志上总算有点漂亮的东西可以填。项目推动的顺利大家心情都挺好，加完班由项目主管牵头例行聚了一次餐，也当是给十一送行。 因为十一的返程机票是周六晚上的，大家就尽情的high吃了一顿烧烤，到凌晨1点左右才结束。和在双城不一样，这边的同事没有喝酒的习惯，一群人纯粹是靠吃磨了3个多小时。十一当然也吃撑了，回酒店洗完澡后他就换了衣服出门，沿着马路散步消食。但毕竟是冬天，以他这样的速度，没一会儿食物没怎么消化手脚倒是凉了，于是他原地跺了两下脚，把手缩到袖子里摆着臂小跑起来，只十分钟血液流速就加快了，才终于夺回了对手指的控制权，他抓了抓空气活动下十根指头，又跑了二十分钟等脑袋都冒热气了才停下来，胃里也舒服了不少，看时间也很晚了，就准备打道回府。 往回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一对年轻的情侣，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一样的跑上前来，问能不能藉手机看个地图，可能是看十一有些警惕，那个女孩儿忙着解释说他们是想去海边看日出，但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女孩儿离开酒店前没给手机充电，男孩儿则根本就忘了带出来，结果下了车还有一段要步行的距离，但导航到一半手机就自动关机了，还说他们绝对不是骗子，为了让十一相信那个女孩儿都准备把身份证拿出来了，十一看他们也就是才上大学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阻止了她，掏出手机把地图调出来递给了他们，女孩儿下意识的就要用自己的手机去拍一张地图，按不亮又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十一笑了声，知道女孩儿肯定是不认路的，又去看她男朋友，结果男朋友更是一脸纠结，于是明白过来了，这两个多半都是马大哈，记不住地图的。 十一抬头看了看天上，有一两颗星星，像眨眼的娃娃，突然心血来cháo，把手机拿了回来，跟两个人说他也想去看看日出，三个人可以一起走。这对情侣的兴奋立马溢于言表，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路上还主动跟十一介绍那个所谓非着名的情侣圣地，说那儿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公共海滩，因为地理位置非常适合观看日出，场地又够大，6月份的时候被改成了旅游景点，因为主要目的是做城市宣传，所以门票只是象徵性的收2块钱，取成双成对的意思，场地里还搭了间小木屋，是为了冬天里半夜赶来等日出的人准备的，怕把他们冻坏了，但屋子不大，只有早点去才可以占到位子，要么就只有自己带帐篷，那个姑娘一脸自豪的说他们查了很久的攻略才找到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肯定不会变成看人山人海，他们这个点去也肯定能进小木屋里。 走到半路十一想起来在他路过之前还有个大哥走在他前面，就问小情侣他们怎么不找那个人。结果那个男孩儿不好意思了，说那个大哥长的太兇了，他们不敢去问。十一哈哈笑起来，他只看到大哥的背影，不知道他正面长什么样，笑完了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很轻松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好事做的不错。 到了地方他们发现门口没有值夜班的人，景点设置的非常符合年轻人的习惯，直接在进口处扫码付款就可以进去了，十一感嘆完这种做法的先进和大胆后反应过来，小情侣的手机没电了，所以他一共扫了三次。进去后那个姑娘要给他钱，十一没要，说就当涂个6的吉利，女孩儿和他男朋友对视了一眼，最后在包里翻了两颗水果糖给十一。十一没拒绝，剥开就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笑着对两个人说，祝你们幸福，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那个女孩儿嘴甜，边笑边说谢谢，说你女朋友肯定好喜欢你。十一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心想年轻真好，又蓦地反应过来，之前对长鲸没有的羡慕竟然对着陌生人产生了。 第12页 他指了指前面的屋子问他们是不是要去那里，女孩儿转头去看，刚看到就小小的欢唿了声，一马当先的走到前面去引路，十一把手电调出来照着他们的脚下，手电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很微弱，三人的脚步声格外的有存在感，搭着远处传来的波浪声竟也别有一番意味。 木屋设置的也很有特色，挨着摆了大概有十张铺了垫子的旧式躺椅，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4个人了，他们把四张椅子拼在了一块儿，一人一张闭着眼休息，应该是认识的两对情侣，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们睁开眼看了一下又闭上了，十一和那对小情侣点了点头自己找了张椅子躺下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十一也困了，睡着之前他朦胧的想着，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晚才困，按之前的状况他应该是加班到中途就要睡死过去才对，也许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城市，也许是因为精力都集中在项目上了，这一整周他的状态都算好，而今天格外的正常，竟然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十一是被摇醒的，睁开眼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脖子上的痛感马上让他醒过来了，躺椅毕竟不是床，这么睡几个小时嵴椎还是会不舒服。十一扶着脖子轻轻动了动，听到那个女孩儿在跟他说太阳就快要出来了。十一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把另一颗糖摸出来剥了糖纸含在嘴里，跟着他们出去了，味蕾被刺激，睡意消散了不少，出了门再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几乎所有的瞌睡虫都跑了。几对情侣都牵着手去找合适的地点了，十一把外套帽子扣在头上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手揣进衣兜里，听着远处浪花拍岸的声音，静静的等待太阳的升起。 当遥远的地平线上冒出第一缕光芒的时候，十一的心突然就砰砰跳了起来，像是被生命的活力感染了一般，跳的强劲有力。他发现自己好多年都没有像这样因为自然景观而受影响了，等太阳从海面一跃而出的瞬间，旁边的几对情侣们都在小声的欢唿，十一侧头去看了看他们的笑脸，心里突然就变得平静如水。说是豁然开朗也行，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他这段时间糟糕的状态大概是因为幻想破灭了，也许他对余寻的感情只是建构在七年前那一面之缘上的虚妄，而余寻大概是把心遗忘在了给他留下疤痕的那个人身上，只不过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相信人是可以活在当下的罢了。不同的是余寻还可以期待那个人的回头，而他永远都没机会改写七年前的夜晚了。 随着阳光越洒越广，海面也渐渐被照亮，十一眯着眼看海面粼粼的波光，脑子里冒出了很久以前看过一个短篇动画，名字叫《早上好》，讲了一个姑娘从闹钟响起到最后彻底醒过来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但十一对它的印象很深刻，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那个分离的影像就像他自己，和片子里不同的是，他不是在慢慢清醒，也不是在起床，他是把另一个自己留在过去，把自己变成了两半，被遗弃在过去的那个十一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长大，另一个也就是现在的十一其实一直都在拼命往前，妄图甩掉并不存在的追兵，两个自己越分越开，撕裂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虽然他一直催眠自己他没有丢弃过什么，但在梦境中却总是一次次的遇到那个在哭泣的小十一。遇到余寻大概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重合的时候，所以也许他迷恋的不是余寻对他模煳的帮助，而是完整的拥有自己的感觉。 初升的太阳有魔力一般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平静，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个人走的时候，也许命中注定他一生中这种时候比较多，他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过去的自己应该由他自己带回来。 趁着情侣们还沉浸在日出的感动中时，十一悄悄起身离开了，虽然才睡了几个小时，他脑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一点也不沉重，甚至有点轻盈的感觉，出去后他又沿着马路走了好几个公交站才打车回酒店，一觉睡到了12点，醒来后肌肉有些酸痛，但整个人有种好久都没有的踏实感，心里的安宁完全把身体的不适压制了。退了房后他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前台，用手机搜了家排名靠前的店吃了顿“一个人”的午餐，又四处逛了逛，买了些小东西和吃的打算给长鲸和主管他们带回去，时间差不多了就回酒店取了行李直奔机场。 —————————————————— 世间事就是这样，无法计算，难以琢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十一有种很奇妙的感受，他没想到余寻还会给他打电话，还是约他吃晚餐，挂了电话那种奇妙的感受更强烈了。 晚上7点，恬坡泰式料理店。 十一又是踩着点到的，这次他看到的不是余寻的背影，刚绕过门口的屏风就看到余寻在位子上跟他挥手，和那短暂的一个月里一模一样，十一都有些恍惚了，他定了定神，走过去和余寻打了个招唿：“好久不见。” 余寻笑了笑：“先坐下吧。” 十一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看了眼带花纹的桌布才又说话：“说实话我有点没想到。” 余寻知道他说的什么，脸上露出一点歉意来：“十一。” 十一摇头：“我真的就是单纯的觉得意外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余寻突然坐直了一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十一。” 十一也直视他的眼睛，电话里余寻说时间地点都定好了的时候他就猜到余寻肯定是有话要说，他得承认他是有好奇心的。 余寻从旁边的椅子上提起一个小的袋子递过来：“这是之前答应你要买的弦。” 十一没伸手，有些不解，不明白余寻到底想干什么。 余寻见他不接，就把袋子放到他的右手边，沉吟了一下：“也许你不想听，我还是想先说一句，对不起。” 十一：“……” 余寻突然开始讲故事：“我十八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到二十八岁为止，”说到这里他的喉结动了动才接着说，“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在一起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在第十年的时候和我分了手……就是很常见的一类故事……他，结婚了。” 十一安静的听着，没打断他，只是心里默默计算了下，余寻今年35岁，18岁到现在的话，那么他和他的初恋认识了有一半的时间了。 “我的行为也是很常见的，就是你可以预想到的那些，比较烦人的做法……如果非要说的话，和他在一起的前十年我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在他结婚后的一年里又耗尽了所有的执着……” 余寻没有说任何细节，十多年的生活他只用几句话就描述完了，十一知道这是他们整个群体的不幸，遇到这种事的人说十有五六都可能少了，只是他不明白余寻为什么要把这个说给他听，总归不会是在跟他解释他没法爱上自己的原因吧，这样的话余寻也太混蛋了。 “你那么聪明，大概也猜到了，年前的时候他来找我了……他说他感觉自己被家庭束缚住了，失去了自我，当时他的情绪很低落，甚至说出想要离婚这种话。” 第13页 十一有点不想听了，他没必要去听别人的爱情故事，听别人的浪子回头，他甚至有些许愤怒，不知道余寻什么意思。幸好这时候服务员把锅端上来了，海鲜拼盘和蔬菜也跟着摆上了桌，想到余寻专门选择了他喜欢的泰式火锅，十一又冷静了一点。 服务员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下菜，余寻抬了下眼让他们先走他自己会操作，服务员鞠了个躬离开了，话题中断了，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十一看了余寻一眼，把酱碟递给他一个：“然后呢。” “谢谢，”余寻接过来摆在一旁，看着十一笑了一下，又敛起来，“然后我又重复了一次，带他去了以前去过的一个镇上，就在春节里，” 十一垂下眼睑也轻轻笑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不像话的春节。 余寻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变的有些低：“但是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天，我发现了一件事……爱真正爱的人是不需要费力气的，越是努力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越是说明你不爱他。” 十一的手有些发抖，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生气了：“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余寻不明白十一的怒气从何而来：“嗯？” 十一侧头看向旁边冷静了一下：“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余寻没搞懂状况：“十一？”随即反应过来十一可能是误会了，他拉了下十一的手臂，“我是说，我发现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和他在一起我需要思考才可以行动……我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去爱他了。” 十一先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脸上一阵尴尬：“…对不起。” 余寻叫了他一声，知道十一抬起头看着他：“十一，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只是想把这些都告诉你……我一直觉得欠你一个解释，也一直希望正式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十一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在海边看到日出的时候明明已经想的很透彻了，但现在脑子里还是乱乱的，他愣了很久，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嘶！” “没事吧？”原来是锅煮沸了，汤汁溅了出来，余寻也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盘子端过来一点点将里面的海鲜放进去。 看着他挽起的袖口和握着筷子修长的手指，十一突然就清明了，等余寻放下盘子的时候他调整了下语调，试图说的轻松一点：“那这次换我问。” 余寻：“？” 十一清了下嗓：“…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 余寻显然没想到，一脸的错愕：“我，以为，”抓了下后颈他才把句子整理通顺，“我以为我们只会是普通朋友了。” 十一只看着他问：“那你愿意吗？” 余寻望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点头：“当然好。” 十一抿着嘴低头笑了起来，他终于知道接电话时那点奇妙的感受是什么了，是峰迴路转。 第10章 第 10 章 余寻第一次见到十一是在等闲酒吧，他是这里的常客。自从和白笑分手后，他在私生活方面就变得越来越散漫，常常看顺眼了就去撩，撩到就带走，那段时间他刚好看上了酒吧乐队里的主唱，十一来那天他已经追了有一周了，心里有把握了就拿着玫瑰上去表白，结果这边刚吻上那边就看到十一坐到台上开始弹吉他了，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十一的侧脸，但光这样他已经知道这个长相对他的口味了。都是在这里玩的，他想十一肯定懂规矩，带着主唱走之前他去吧檯晃了一圈，果然酒保给他递了张写着名字和电话的杯垫，看到十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个不留真名的老手，不禁感到欣慰，和老手打交道大家都轻松。 第二天十一在床上也确实很放得开，只是他最后去亲右手上那道疤的时候余寻又变冷淡了，他和白笑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有心人要是去打听也是能知道点消息的，之前也不乏一些年轻的小孩，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什么夸张版的爱情故事，打着要来拯救他堕落的心的旗号开始指点他的人生，他已经烦透了这种人。他以为十一也和那些人一样，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心里想，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白笑是他的初恋，被他从直追到弯的，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他们认识了十年，在一起九年，感情一直都很稳定，白笑是个认死理的性格，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或者做了什么决定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当初他也是吃尽了苦头才把他追到手，所以他也天真的以为按白笑的性格只要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然而再鲜明的个性也抵挡不了社会的不接纳，他们这样的群体到了一定的年纪势必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二十八岁算一个门槛，他的父母是早就接受了他的性取向的，但白笑不一样，白家父母都是教师，一个教小学一个教初中，因为一直在父母的眼皮子地下，所以白笑从读书的时候起就是个规规矩矩的人，认死理的性格也是从小就养成了，大学毕业了也按照家里的安排考了公务员。前几年白笑还可以借着工作的藉口拖一拖，但一过了二十八这个坎，不知道为什么他父母那里就变得强势了，相亲的照片和约会电话都像雪花一样的扑面而来，对白笑来说，除了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就只有出柜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白笑是註定撑不住的，他提分手的时候余寻甚至是哭着求他不要，但还是没有办法，白笑不敢违抗他的父母，最终还是屈服了。 余寻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去相亲、约会、结婚，开始的那一年他完全受不了，不放过一切机会去找白笑，开始的时候白笑的眼睛里也有痛苦和挣扎，整个人都瘦的都不成样子了，余寻心疼他，也不再逼他做选择了，只让他常常和自己见个面就行，他都打算这样过一辈了。但一切在那个小孩出生后就开始发生了变化，渐渐地白笑会推辞他的见面要求或者答应了又飞掉，到后来干脆直接拒绝接余寻的电话。在余寻一番狂轰乱炸式的电话和简讯后，他直接把余寻约了出来，谈了很多，从他小时候的理想开始谈到他未来的人生规划，总而言之意思是他打算好好对待这个小孩，他已经对不起小孩的妈妈了，不想毁掉一个小孩的一生，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余寻来往了，也让余寻不要再来找他。 余寻心里委屈的不行，他恨死白笑在这件事上又发挥出来的性格特色，难道他就是可以被辜负的那个吗。虽然白笑眼里已经都是决绝的目光，但他还是不同意，他不相信十年的感情可以这么轻易的说不要就不要，他后来的行为说是纠缠也不过分，终于在他疯的要去找白笑的父母时白笑下狠手了，抢了余寻的酒瓶就要去砸自己的脑袋，说这辈子是他对不起余寻，他愿意用命来尝，但余寻绝不可以去找他的父母和妻女，余寻被吓傻了，但第一反应还是立刻伸手去挡，手背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去找过白笑一次，连消息也不再打听，把自己封闭了很长时间后就变成了如今游戏人生的样子，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抱着报復白笑让他内疚心疼的想法，但时间久了，发现白笑不为所动之后他也死心了，但也没改了这个随便的习惯，只不过不再是为了折腾，他只是对感情疲惫了，不想再做这么累的事，把一颗心全部投到一段感情一个人身上是件很危险的事，轻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第14页 第二次见到十一那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只是下班路上路过了一家肯德基而已。从前白笑家里管得严，从不准他吃这些垃圾食品，所谓越压制越反弹，白笑反而对油炸食品产生了情结，虽然余寻也不贊成，但在白笑心情不好或者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会带他去吃上一两次。而他那天也真的只是晃眼看了一下而已，就看到了白笑带着他的妻子女儿其乐融融的坐在窗边啃鸡腿，他看得出来白笑脸上的笑是真实的，他看得出来，毕竟他们在一起了十年。而看着那副算得上幸福的画面，余寻知道，再宝贵的十年也没法给他们换来一张结婚证，也没法让他给白笑生个小孩。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一直以来过得不好的是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自虐，白笑早就走出来了。他把车停在对面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吃完离开，开始在车里抽菸。十一敲窗的时候他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等十一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后他突然觉得十一这个数字真讽刺，他才回忆完和白笑是在第十一年的时候分了手就来了个真人。当时只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改不了了，不如继续腐烂下去，十一既然主动送上门，他又何苦拒绝。 十一哭了之后他又变得兴味索然甚至有一点烦躁，说出口的话尖锐刺人，十一算是被他赶下车的。等看到十一清瘦的背影和孤零零站在十字路口打车的样子，他突然就想起18岁第一次见到时白笑的样子，背着个土黄色书包瑟瑟发抖的在路灯下等公交，边抖还不忘碎碎念着背单词，离人群远远的，他大概就是被他高挑的个子和那个孤单的样子所吸引，所以才慢慢接近最后动了心。 难怪小年轻们个个都要说拯救他，他是真的越活越不像话了，连基本的风度都丢掉，如果他是白笑他也不会再喜欢上如今的自己吧，世界上可以有突如其来的爱情，但不会有突然消失的，都是被消耗掉的。 是他自己把白笑从爱他变成不爱的，他不该迁怒于别人，所以他还是把烟灭了送十一回去。 圣诞那天十一说他“没找到对象”算是半对的，虽然那段时间他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之前的“恶习”积重难返，圣诞的时候看到有群里在说等闲的活动就想来看看，但又不是带着从前那样明确的目的性，他只打算来喝一杯等闲的特调圣诞酒。 结果就看到了十一，特调的圣诞酒异常火爆，第二杯酒还是他多付了酒保小费插队才提前到手的。 也许是才和朋友聊过天，那时候的十一看起来很轻松，说话的方式也让他发觉他对十一的印象好像是错的，十一不是老手，也不是听了“爱情故事”要来拯救他的新手，但他又搞不懂是什么让十一的眼睛看起来那么真诚，说出来的话非常有说服力。 那天晚上十一依旧很热情，结束后他看到十一把双手放在腹部去看天上的月亮的样子，明明是□□的样子，车里的味道都还没消散，但他就是突然看出了神圣的意味。也许是他厌倦了游戏人间，想以此为突破口来改变，也许如十一所说，都是月亮惹的祸。总之，他开口了，问十一愿不愿意和他试试，其实他也是在问自己，余寻，你还愿不愿意试一试。 他很庆幸自己选了十一来当做改变的开始，十一确实很好，每次见完面他都能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放松，也许是身体彻底释放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十一对他的热情和留恋，在被爱围绕却又不压迫的环境下心当然会放松。他想他是喜欢十一的，真心如果有十分，现在至少有4分给了十一。但他已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要让他像当初那样用尽全力的付出和投入是很难的，何况他也怕了，所谓有心无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更多的，可能需要时间来完成。只不过当着十一的面他说不出这样的话，相处久了他也能看出来，十一坦然的表象下是容易紧张和害怕的灵魂，越是坦诚的时候越是战战兢兢的，仿佛一根头髮丝就能压死一样，所以他才会说他不是大坏蛋吧，坏蛋至少是担得起了。 问十一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他是真心想要对十一好一些的，送礼物是一个很好的拉近距离的方式，也是给自己一个暗示，他在努力，新生活是可以开始的。他答应送吉他弦后也一直记在心里，还打算找懂乐器的朋友去打听。 只是世事永远都不会遵从人心来变化，他才想了他和十一之间最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就被剥夺了，从第二天开始公司的一个大单子突然出了纰漏，都是年终了，要是出了岔子谁也过不好年，他基本上是陪着手下人在客户公司厂商之间三头跑，白笑来找他时正是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但说不准是受什么驱使，他还是把时间腾了出来，陪白笑聊天、散心、给他安慰，当白笑说觉得家庭成为了负担想要逃的时候，他无法否认自己心里的激动和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十一的愧疚和抱歉，从头到尾十一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决定好好对待十一的心情也不是假的，给出的情义虽然只有4分也是真心实意的4分。也许还是因为白笑在他心里存在的时间太长，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和十一分手。 公司的事顺利解决了后，春节里他就带着白笑离开了尔市，跑到了西南的一个小镇子里去，那是他们大学时一起去过的地方，只不过那时候是为了带白笑看银杏选择秋天去的，镇子本来也不是什么着名的旅游景点，冬天里更是没什么人，到的第一天就只有一家农家乐还在做生意了。但留在镇里的时间越久余寻越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们分开了太久，各自早已被时间所改变。没来镇上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和白笑在一起，他一定可以恢復成过去的自己，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白笑，也不再能感受到白笑细微的一些情绪，他自己这些年的事情更是说也说不出口，甚至在身体达到极致欢愉的时候他也不再有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他知道白笑也一样，他不知道白笑是怎么跟家里人解释的，一路上都没有电话和简讯来找过他，反倒是白笑自己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给他女儿打视频电话，回市里买纪念品的时候也基本都是选的儿童喜欢的东西。也许两个人都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虽然尽力去配合，尽力去克制，他们却是再也合不上拍子了，最终在白笑的妻子打电话过来说女儿生病了的时候，他们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他帮白笑定了提前回去的机票送他去了机场，进安检之前白笑终于还是哭了，余寻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但他们都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拥抱了一下，谁也没有道歉，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真正的最后了，他们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闭幕式，从此以后有的只是对过去的怀念。 余寻一直在镇上待到收假的时候才回去，剩下的那几天他一个人在镇里闲逛，沿着小路和银杏道走了很多遍，回尔市后他心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唯一想到的一件事就是想和十一见一面，他是真的想过要和十一认真试试的，他欠十一一个交代，那样轻飘飘的对不起三个字是对十一的不尊重。所以回去后他就去找了熟悉乐器的朋友打听，把早就说好的吉他弦买了。 第15页 第11章 第 11 章 3月中旬的时候，十一又接到了齐扬的电话，又是直接说了地址让他下了班过去吃晚饭，十一当时就答应了，齐扬估计没想到他会这么慡快，电话里还愣了一秒。挂了电话后十一给余寻发了个微信说今天有事让他自己去吃饭，余寻问他是不是加班，说如果晚的话他可以来公司接他，十一捏了捏自己的脸控制笑意，回了个好字。 下班后他直接打车去了齐扬说的那家饭店，进了装修豪华的包厢，齐扬已经坐在了里面，翘着二郎腿，依旧是一脸嚣张和嘲讽，十一没理会他，坐在椅子上，上一道菜他就吃一道，安安心心的吃了个3分饱，发现这家菜味道确实很好，不禁在心里感嘆了下有钱真好。估计是十一太放松了，不符合齐扬的预期，所以他全程都靠在椅子上盯着十一吃，一言不发。等十一吃完了他果然又掏了个方形的盒子出来递过去，十一抽了张纸擦擦嘴才伸手去接，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只捏个尖尖的位置，直接用手掌接过来的，他看了齐扬一眼，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他一如既往看蝼蚁一般的表情，笑了笑，当着齐扬的面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价值不菲的手錶：“你看着，”说完就站起来，弯腰把表轻轻的丢进了中间的汤钵里，表沉在碗底被绿叶半掩半盖，立刻失去了在美丽盒子里的华丽与光彩。 这样的行为显然出乎了齐扬的意料，他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十一直起腰收敛了笑容，直直的看着齐扬的眼睛：“我讨厌你，不要再找我了，让人噁心。”说完也不管齐扬什么表情，转身离开了，刚关上门没走两步就听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外面的服务员倒是一脸的淡定，仿佛见惯了一般。走到马路上后十一照例走了两站公交，在第二站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给余寻发了条微信，说了他的地址问余寻能不能来接他，隔了会儿余寻就回过来了，只有两个字，等着。 十一收了手机，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心里一片满足。他也是今天才明白了，齐扬才是那个害怕的人，他越是变态越是说明他心里空虚，他甚至连自己是个同性恋都不敢承认，他那暴虐的脾气根本就是在发泄对自己的愤怒，这些年跟玩蛐蛐一样的看着十一对他的惧怕和敢怒不敢言大概是他唯一的乐趣了吧。也侧类旁通了自己这些年“独自生存”的倔强态度是为了什么，大概他是把说不出口的指责、质问和哭诉全部都换成拒绝，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多年压抑的愤怒全数倒给亲爹亲妈，他恨他们自私的把他生下来，恨他们对齐扬的宽容，恨他们对那件事的闭口不提，所以希望他们能和自己一样愤怒，一样痛。 不过现在都不一样了，他知道他已经把过去的自己接了回来，他不再是16岁的十一了，没什么好气也没什么好怕的，何况现在还有余寻。 时光把人困住，时光也给人寻求真相和幸福的权利。 余寻来接他的时候问十一吃饭了没，十一说没有。 余寻：“我也没吃，去吃牛排怎么样？” 十一转头问他：“你等我一起的吗，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吃西餐。” 余寻笑了笑：“嗯，今天是白□□人节啊。” 十一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哦。” 余寻：“2月14咱们没赶上，3月14不能错过了。” 十一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他：“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又客气又有礼貌。” 余寻勾了下嘴角没说话，开过了一个红绿灯他才开口：“因为我是认真的。” 十一转头看向窗外，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 第12章 第 12 章 过了很久，余寻发现十一还是很爱亲他手上的那条疤痕，他一直不敢问，直到两人稳定了之后他才在吃饭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问十一是不是还在介意白笑的事。 十一把嘴里的米吞下后舔了舔嘴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是，人都有过去，我也有，总不能你都不用过去绑自己了，我还要来递绳子吧。” 余寻不解：“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道疤呢？” 十一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看他：“因为这是你曾经深情和救赎的证明。” 余寻心里一阵感动，胸口暖暖的，也放下筷子，把十一拎起来抱在腿上跨坐着，侧头去吻他，等十一气喘吁吁了他才松开唇，抚着十一的眼角：“谢谢。” 十一闭了眼靠在他胸口，腿根贴着蹭了蹭。 余寻搂着他的腰背轻轻揉捏，又有一点没想通：“救赎是什么？” 十一把手抬起来搂在余寻的脖子上，含着他的耳垂：“这是我的秘密。” 虽然那个夜晚已经是过去了，但他还没准备好要说给余寻听，说是他对余寻的信任不够也好，是他自卑也好，他还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时间，等两个十一都准备好了，他一定会开口的。 虽然我不会感谢七年前发生的事，但我感谢那一抹虚妄，我打着虚妄的幌子认识了你，还是因为喜欢现在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