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去死》 第1页 《我管你去死》作者：有神经过【完结】 文案： 杜卫有一个神奇的舍友。 第一天—— 杜卫：你好，我叫杜卫！ 秦飞：呵。 杜卫：…… 第二天—— 杜卫：我要去食堂，要带饭吗？ 秦飞：呵。 杜卫：…… 第三天—— 秦飞：多吃水果对身体不好。 杜卫：黑人问号脸？？？ ……杜卫觉得，他的舍友可能有病。 当杜卫挂科了，秦飞这样安慰他：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当杜卫钱包被人偷了，秦飞这样安慰他：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没什么钱。 当杜卫吟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时，秦飞这样说：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苟且…… 当杜卫失恋了，秦飞又一次开口时，杜卫大吼道：「你管我啊！」 秦飞说：「对啊，我管你去死。」 我的舍友果然有病。————英俊睿智风流潇洒·杜卫 然而，某一天杜卫却发现……他的舍友真的管他去死！（惊恐宝宝脸） 其实是很简单的故事，小攻是地府的鬼怪，多年前失误放跑了一个小鬼，小鬼投胎变成小受，小攻奉命取小受狗命，所以小攻变成小受舍友，总是心心念念着小受马上死掉…… 就是一本大学宿舍恋爱文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卫 ┃ 配角：秦飞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开学 靛蓝底白牡丹纹的粗布团成一团，被一个老妪搂在怀里。她迈着小碎步走过花角巷子，推开倒数第二户人家的木门，人进到院里，头还探在外面张望，待得确认无人看见，才小心将门掩上。 这时怀里的布糰子动了一动，一声细弱的啼哭传出来。这声音是极小的，却还是惊动了里屋的人。一个粗壮汉子快步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老头明显比老太还要大上一轮。 「男孩儿！」老妪将布糰子递上前，汉子手颤抖着掀开一角，里面露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脸——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让我来看看。」白髮老头上前半步，旁边搀着他的老太太赶忙从怀里掏出老花镜递过去，老头颤颤巍巍地将眼镜戴上，一张老树皮脸凑上前。 许是觉得被裹着不舒服，婴儿动了一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杜卫是二胎，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本来家人是不想要他的，他母亲刚开始不同意，觉得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可超生得罚钱，那时家里做生意刚起步，实在没钱再供养一个罚款的孩子。 杜卫妈人都要到卫生所了，家里那时还活着的太爷爷被杜奶奶扶着，愣是跑了两里地追过来，扯住杜卫妈就不再让走。 「这孩儿来了我杜家，就别想走！」那时已过完七十大寿的太爷爷，这样声如洪钟地说道。 杜卫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如果可以，她哪捨得打掉自己的孩子。于是杜卫就这样来到了世界上，到底还是没能瞒过那群喜欢嚼舌头的三姑六婆，家里交了四万块钱，才将杜卫留下来。 因为是二胎，上面还有个哥哥，家里对杜卫期望倒不是很大，而杜卫天生就是个乐天派，听到自己坎坷的来源之后，更是觉得人只要活着就很幸福了。就这样杜卫长到了十八岁，高考发挥稳定，考上了一个二流大学的二流专业，喜滋滋地卷了铺盖就独自到学校报到去了。 杜卫来到接待处，在一长串名字中找到了自己那个，签上名，看到对面坐着的是个漂亮学姐，于是嬉皮笑脸道：「学姐，我宿舍在哪儿啊。」 杜卫五官俊朗，天生的小麦色皮肤，一笑起来整齐的大白牙十分夺目，加上他一米八三的高大个子，顿时让看了一上午歪瓜裂枣的学姐眉开眼笑。 「我来给你找找，啊，八栋401，二号床。」学姐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杜卫，「拿这个卡片给舍管大妈看，然后领生活用品。」 杜卫拿着那张小卡片，眼睛一斜，看到长发飘飘的学姐胸前耸立的山峰，咧嘴一笑：「八栋401在哪儿啊，学姐我不知道。」 「我带你去。」那学姐也是爽快，当即站起来。 「诶，白依依你去哪儿！」旁边一个黑壮的学姐还在埋头给新生找小卡片，突然发现身边的同伴不见了，赶忙大喊。 白依依指指旁边的杜卫：「我送这学弟去宿舍！」然后朝同伴挥了挥手，转身对杜卫笑眯眯说道：「跟着学姐走吧。」 「谢谢白学姐。」杜卫嘴甜甜地说道。 白依依一米六五的个子，女生中已不算矮，但在他旁边依旧小鸟依人，路上已经有好些人侧目看他两。 杜卫又瞟了眼白依依耸立的胸和盈手一握的细腰，猥琐地暗笑了一声，可在白依依看过来时，却又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喏，八栋，401你能找到了吧？」白依依站在宿舍楼前，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队伍组成学生比家长一比四。于是白依依与杜卫一男一女的组合就尤其显眼。 「学姐真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长得如此正直的杜卫说来，效果尤其好。 白依依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嗔道一声讨厌。 第2页 看着白依依娉婷的身姿走远，杜卫转身提了行李，拨开层层叠叠的家长，艰难挤到最前面。刘大妈就看见一只小麦色的手伸到她面前，握着一张卡片，接下来才是一张脸出现：「阿姨，生活用品哪儿领。」 刘大妈五十岁的人了，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杜卫这张俊脸，但到底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嘴巴一努，指向左边：「那儿。」 401,401，顾名思义，杜卫的宿舍在四楼。别的学生都有家长陪着，东西自然有人帮忙搬，只有杜卫是独自一人，却不想走两趟费劲，一人扛了大包蹭蹭蹭跑上四楼，气都不带喘一下，不是，不大喘气，你们明白就好。 杜卫将军绿色的大包丢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面宿舍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嚯了一声，满眼崇拜地看着杜卫。 「好力气啊！」瘦小男子说。 杜卫腼腆笑笑，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他取出从舍管阿姨那儿拿的钥匙，开了401的门。宿舍标配是四个人，空间不大不小，这校区是老校区，还没上床下桌，宿舍进门左边是书桌，右边是床。 宿舍封起来得有两个多月了，杜卫已经做好一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的准备，却发现房间不算整洁，却很干净。 杜卫啧啧称奇地走进去，发现三号床的床铺已经铺好，桌上也放了一叠整整齐齐的书。杜卫退出去看门上贴的纸，找到三号床对应的名字——方玉华。杜卫在心里给这叫方玉华的汉子竖了个大拇指。 亏了那叫方玉华的田螺汉子，杜卫只用草草整理一下自己的地盘，就能开始铺床了。 「秦飞，你去不去！」穿一身灰色运动衫的中年男子焦急地走来走去，最后一看自己手錶，狠狠跺了下地，转身对秦飞怒目而视。 就算秦判官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浑身黑气压得周围一群小鬼都发抖，秦飞也只冷笑一声：「呵。」 秦飞的一声呵，让秦判官破功，他撤下凶神恶煞的面具，改为讨好：「飞飞，你听话啊，叔叔这是为你好啊。」 秦飞冷着脸不理。 秦判官见这小子软硬不吃，怒火又上来：「当初若不是你偷懒，怎么会闯下这样的祸！」 秦飞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跟秦判官比声音大：「怎样的祸！不就是偷偷放走了一个小鬼吗，你帮我掩盖过去不就行了吗！」 秦判官心里嘆口气：这是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因为枉死城的事，上头已经对地府有所注意了，现在又碰上天庭内乱，不知有多少天兵天将要被放下来，地府这些职位少不得要变动。这种时期，人人自危，你还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平常我还能帮你遮掩点，现在各殿阴阳簿功德簿都已经被收上去了，我这还留着，也留不久啊，你得赶紧找时间弥补。」秦判官说得这叫一个苦口婆心，秦飞一开始脸还臭着，听到后面脸色总算缓和下来了。 「若是我不去呢？」秦飞还在挣扎着。 秦判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险些跑到黄泉路上再走一遍：「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这种关键时期，就算一点点小错误，也会被别人揪着不放，更别说玩忽职守错放了一个小鬼，这在平时也是要被重罚。 秦飞这才妥协了：「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小鬼捉回来。」秦飞凭空抽出一把大刀，在面前挥了一下，周围几个小鬼抖得更厉害了。 「那个小鬼都已经投胎了，你要怎么抓！」秦判官怒火攻心，眼前星星飞舞。 秦飞似乎才思考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开口说：「我去杀了他，把魂魄拎回来？」 「万万不可！」秦判官否定得如此坚决迅速，唯恐这个念头在秦飞脑子里生根。 「那小鬼绝对要死，但不能是你亲自动手。」秦判官不等秦飞发问，解释道，「你若是直接杀了他，到时候阴阳簿上肯定记载着来龙去脉，还怎么将这个瞒下来？」 秦飞一想，很有道理。 「最好让他——自杀。」 秦飞眉头一挑，想了想，答应道：「好。」秦判官松了口气。 「我给你一天时间。」 「一天？！不够！」 「怎么，你不行？」秦判官言语暧昧。 「靠！死老头子，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秦飞暴躁道。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不行。两天，最多两天，我阴阳簿不能藏那么久！」 秦飞就这样踏上了去往阳间的路，为了防止秦飞脾气上来在阳间拿着大刀砍人，秦判官特地没收了他的刀，取而代之的，是给了他一部手机。 「保持联络。」秦判官拍拍秦飞的肩膀。秦飞点点头，转身打开网页搜索：如何劝一个人自杀。 看着秦飞的背影消失在光圈里，几个小鬼才敢抬头，而这十世殿的掌权者秦判官，在他的亲侄子消失之后，刚刚嬉皮笑脸暴躁易怒，全被严肃冷漠所替代。 「秦，秦判官……」一个小鬼哆嗦着开口。 「这样随意夺取一个人的生死，好，好吗？」 秦判官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机械錶，上面指着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一个凡人的生死，怎比得上秦飞的性命。」若这件事被捅出去，秦飞受到的最好的惩罚，估计是被关押千年，如果有心人从中作梗，后果不堪预料，他不会冒这个险。 第3页 「更何况，那小鬼侥倖活了十八天，已经很幸运了，希望他能识相。」毫无疑问，如果那逃脱出去投胎的小鬼没有在两天内被秦飞结果掉，秦判官会亲自动手。 秦飞等了一分钟，都没有等到网页跳出来——十世殿的网太不好了。 秦判官的机械錶上，时针指针秒针重合。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篇幅不长，狗作者觉得自己驾驭不了任何长篇，所以文不会长……希望亲们能支持么么哒~~ 第2章 第二章：舍友 杜卫将自己的床铺书桌都整理好，宿舍也没来第二个人，他感到有点寂寞。与此同时，回到新生接待处的白依依，正在与同伴兴致勃勃地讲刚刚那个小鲜肉有多鲜嫩可口，然后，木桌前又来了一个新生。 白依依和黑壮的女生看清那新生的长相后，嘴都张成了「o」字型。剑眉星目，轮廓很深的五官，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但眼睛头髮却是浓密的黑，皮肤又是极尽的白，两相对比，差点瞎了白依依和蒋玲的狗眼。这样一个英俊逼人，邪气逼人的小学弟站在面前，白依依和蒋玲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秦飞有点不耐烦，阳间的一切都太亮了，他的眼睛直到现在都不舒服，而路上所碰见的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愣着，这让他心里更是烦躁。 「宿舍！」秦飞终于开口。 声音也好好听！好有磁性！白依依和蒋玲在心里狂叫。最后还是白依依先冷静下来，她在一堆卡片中找，找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对方的名字。 奇怪，手怎么一直在抖，白依依疑惑道，幸好她马上看到了写着「秦飞」字样的卡片。 「八栋401。」白依依递过去，眼睛闪闪发亮。秦飞从她手里接过卡片，看都没看一眼就攥在了手里，然后人便走了。 「依依你怎么了？」感觉到身边同伴浑身一颤，蒋玲问道。 「没，没什么。」刚刚递过卡片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有一种很冷的感觉，白依依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层鸡皮疙瘩，a城的九月份，太阳还是很大的，尤其这新生接待处，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转来转去的老电风扇，不比外面好多少。 杜卫实在太无聊了，于是他决定下楼逛逛。将手放在门把上，拧了一下却发现阻力不对，下一刻，门就被推开，外面站着一个高挑青年，钥匙插在锁孔里，明显也正要开门。看清青年的长相，杜卫愣了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头髮那么黑，皮肤那么白，嘴唇那么红，如此鲜明又残忍的对比，仿佛不应该出现在活人的世界，可是又那么好看。 秦飞这次并没有不耐烦，比墨还浓黑的眼睛里，倒映出杜卫的影子。就是你。 站在门口太奇怪了，杜卫反应过来后侧了侧身子，秦飞拖着军绿色大袋子走进来。看那青年径直走向一号床，杜卫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标籤纸——一号床：秦飞。 秦飞弯腰拉开袋子，t恤皱上去，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杜卫扫了两眼，又移开视线，又移回去。得上去跟新同学打个招唿。 「你好，我叫杜卫。」瞅准秦飞直起身子的空当，杜卫绕到他身前，露出八颗牙齿，灿烂地说道。秦飞扯出床垫，向床上一丢，与此同时，一声冷笑冒出：「呵。」 杜卫，好一个杜卫。 杜卫有些尴尬，他不知那声冷笑是沖自己来的还是怎样，但这之后秦飞再没搭理他。 杜卫傻站着，秦飞忙碌着，房里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杜卫想着出门时奶奶嘱咐的「要跟舍友搞好关系」，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心情，又迎了上去：「你也是一个人来报导吗？」 果然不理。 「啊，一个人不好弄，我来帮你吧。」这是客气的，刚刚杜卫就是一个人整理的床铺。 秦飞显然是那种沉默性格，他话没说半句，却直接将蚊帐从被子下扯出来，丢给了杜卫。杜卫捧着白花花的蚊帐，还愣了一下。秦飞看着他，杜卫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他帮忙。 杜卫之前已经自己挂过蚊帐，算是有了经验，他一边挂一边找话：「我们还是上下铺呢。」半晌没听到回答，杜卫看了秦飞一眼，秦飞跪在最里头繫绳，在杜卫看过来的一瞬间，他也转来了视线。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蚊帐，再加上一个床板的距离，但由于光线暗，杜卫一时竟看不真切。 那里真的有人吗？回过神来，杜卫自己都嘲笑了一下这荒唐的念头。 总算是将秦飞的床铺整理好了，杜卫拍拍手，正想再趁热打铁搭讪几句，秦飞却突然下床，打开门，「呯」地一声，门就被关上了。杜卫站秦飞床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新舍友真怪，杜卫挠挠头，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行李，这些就不整理了吗？ 刚目送侄子的身影消失在光圈中，秦判官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哈~~」 「我受不了了！我才跟他待在一个房间十分钟，就已经有了十三次想直接杀死他的念头！我真的不能直接动手吗，他看上去很好弄死的样子……」 秦判官打断他，严肃地说：「不能。」并暗自庆幸，幸好刚刚没收了他的刀。 躲在一棵梧桐树树荫下的秦飞捏着手机沉默，胸膛却起起伏伏数次，末了才咬牙笑道：「好，我明白了。」 第4页 骄阳从叶片缝隙中穿过，变成细碎的小光斑，投在秦飞惨白的脸上，秦飞略略眯了眯眼。 听到那瘆人的笑，秦判官嘆一声气。 杜卫又寂寞了，不过这下他不想出门了，坐在椅子上吹着电风扇，准备刷会儿微博，刚解了手机的锁，就听见门被「咔哒」一声拧开，杜卫转头去看，进来的并不是秦飞。 那是一个约莫一米七五的男生，身子略显单薄，眉清目秀，面目如画，属于五官并不十分英俊，但又会被女生们追着喊梦中情人的类型，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初恋脸，气质也很符合。 「初恋脸」进门先看见地上那大打开乱七八糟的军绿色大口袋，愣了一愣，抬眼又看见了坐着的杜卫。 杜卫怕他误会，赶忙站起来，「啪」一声摁灭了手机屏幕：「这是秦飞的东西，他有事出去了。」便看见那「初恋脸」点了点头，从大袋子旁边绕了过来，走到三号书桌前：「我叫方玉华。」 田螺汉子啊。 「我叫杜卫。」杜卫摆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方玉华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下。 这是杜卫握过的手感最好的男人的手，皮肤细腻，骨节分明，又不像一般男子那么硬邦邦。方玉华缩回手时，杜卫不经意瞟了一眼，在心里加了一句：也是最好看的手。 方玉华来自b市，与杜卫的出生地c市相隔不远，两人就两市的旅游景点、风土人情谈起，气氛很融洽。就是方玉华总时不时地看向地上那只大袋子。 差不多是吃饭的点了，两人结伴去食堂。新生还没拿到校园卡，杜卫被方玉华领着，先在窗口点餐，问好价钱后又被领着去门口匀小票。 「你很熟练了啊。」杜卫看见还有好几个学生搞不清状况，而方玉华却连菜的价格都差不多记下了。 「我昨天就来了。」方玉华微笑道。 食堂饭菜竟难得可口，饿了的杜卫狼吞虎咽着，方玉华喝着果汁，看着杜卫。 「你就喝果汁吗？」杜卫抽空抬了下头。 方玉华笑笑，没有回答。杜卫这才明白，先前方玉华不在宿舍，得是来食堂吃饭了，现在又来一遍，是陪着「初来乍到」的自己。 田螺汉子的心思很细腻啊，杜卫心想，同样是舍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不知那一个还没来的，又是怎样的性格。 吃完饭两人回到宿舍，发现地上的那个军绿色大袋子已经不见，除此之外，秦飞的桌子椅子，也明显被擦干净了。方玉华送了一口气。杜卫去厕所那转了一下，回来说：「秦飞估计是去吃饭了。」宿舍没人。方玉华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没说什么。 两人各自玩着手机，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方玉华站起来，从书桌底下掏出两个苹果，一个递给杜卫：「吃苹果吗？」 杜卫没有饭后吃水果的习惯，只是舍友都拿到眼前了，他也不好拒绝，就接了过来。来到洗漱池，杜卫瞧着苹果挺干净的样子，就随便沖了沖，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挺甜，正当他咔嚓咔嚓咬苹果时，看见方玉华开始洗第二遍苹果。第一遍是把苹果沖干净，具体措施是用手狠狠搓一遍，然后第二遍，抠着苹果的上下凹进去的蒂，不放过任何一点污垢，还有第三遍，用一双修长白润的男人的手，包裹住红红的小苹果，确保小苹果也光洁如玉。 方玉华洗三遍苹果的空当，杜卫半只苹果都啃完了，但他感觉嘴里一股泥土味，不知是不是被眼前这个场景刺激到了。 两人吃苹果就不玩手机了，杜卫就跟方玉华聊秦飞。 「秦飞挺高的，看上去比我还高一点。」估计得有一米八五，提到身高，杜卫就忍不住去看方玉华，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在南方城市已经不算矮了，而方玉华还瘦，看上去就挺高的，没想到摊上两个人高马大的舍友，站在一起估计要吃亏。但方玉华一点都不介意，依旧咔嚓咔嚓地吃着苹果。 「最主要的是，他长得特别帅。」想到秦飞的长相，杜卫就忍不住感嘆。可方玉华还是没什么反应，仿佛帅这个字眼在他看来十分不值一提。杜卫想，也有道理，方玉华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收情书的类型，在他面前说帅，已经没什么触动了。 于是杜卫换了个坐姿，略凑近方玉华，准备用自己贫瘠的描写能力说一下秦飞是怎样的帅：「秦飞那种帅，不是一般的帅，是，是惊心动魄的那种！」 方玉华终于停下了吃苹果的动作，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杜卫。说一个人帅得惊心动魄，确定不是在逗我？ 而到了晚上，秦飞终于回了宿舍，方玉华有幸得见真容，才明白「惊心动魄的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其实很简单，结局未定，就杜卫和秦飞的小故事，所以作者不会弃的！ 第3章 第三章：怪异 秦飞似乎总是那样一副表情。 不耐烦，却很隐晦，可也没隐晦到方玉华看不出来。在宿舍白色日光灯下，秦飞肤更白，发更黑，唇更艷，眼睛黑的似乎倒映不出人的影子，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浑身一颤。这在晚上尤其明显。 方玉华不明白杜卫对眼前这个妖孽一样的人的感觉为什么是惊心动魄，他只觉得窒息，这个人看上去很危险。 杜卫似乎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样子，他凑上去打招唿，只得到了连头都没转过来的斜眼一瞥，然后秦飞就脱鞋子上床了。 第5页 杜卫还是有些尴尬的，他自觉白天帮秦飞挂蚊帐后，两人已经算认识，没想到却还是连招唿都不打，不过也比白日平白无故得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来得好了。 方玉华一下子就从秦飞的诡异气场中挣脱出来，他一脸的欲言又止，面部表情十分细微，却生动。半晌实在忍不住了，方玉华上前一步，又停住，迟疑地开口：「你不洗漱一下吗？」 现在已经挺晚了，据说宿舍十一点熄灯，也没多少时间了。 本来秦飞是躺着玩手机的，听此翻了个身，将后背和屁股对着杜卫和方玉华。 方玉华：…… 杜卫：…… 方玉华安慰自己，说不定他在外面澡堂子洗过澡了呢。然后他刷牙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没有秦飞换下来的任何衣服，他就是没洗澡！想到自己床尾跟秦飞的床连着，方玉华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牙膏沫。 第二日是新生正式报到日，校园变得十分热闹，就连宿舍楼也比昨日更吵。杜卫伸个懒腰做起来，发现方玉华早就起床，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玩手机。下床时他也看到秦飞踢了被子在那睡得迷迷煳煳。杜卫单脚套上裤子，跟方玉华问了声早。 其实不早了，杜卫是被秦阿姨的信息轰炸起床的，现在已经10:46，都要吃午饭了。 洗漱时杜卫向窗外看去，他们这楼在这片宿舍区最后一排角落，房间又是在北边，洗漱池窗外正好能看见学校北边的小门，那里现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吃饭去。」见杜卫收拾好了，方玉华招唿道。杜卫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头髮，看到还空着的那个四号床，问：「那人怎么还没来？」方玉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就开门出去了。 杜卫跟在他后面，手握在门把上，不经意一转头，就发现秦飞已经做起来，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把他吓了一跳。 「你醒了？」杜卫讪讪地问候，而秦飞没有回答。 「要我帮你带饭吗？」杜卫猜测着秦飞心里所想，如果不是饿了，为什么要用这样兇狠的眼神瞪着自己？ 「呵。」又是这样一声冷笑，杜卫心里发毛。 「杜卫？」走出去的方玉华见杜卫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喊了一声。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秦飞兇狠的表情在杜卫离去之后，慢慢退去。 不急，还有两年。秦飞「咚」地一声，又躺了回去。现在睡觉最重要。 方玉华和杜卫正排队，今天食堂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家长和同学，连穿着红色工作服收拾桌子的阿姨都比昨天多了一倍。 「你觉得那个秦飞……」杜卫开口。 「金针菇肉丝盖浇。有点怪。」 杜卫深以为然：「西红柿牛腩。对的，我也这样觉得。」 这天晚上，杜卫他们班有个班会，七点需要到院楼320教室集合。他们这班的班助是个研一漂亮学姐，个子娇小，齐肩lob头，白天正式报导的时候正是她找笔让杜卫签的字。看见杜卫龙飞凤舞的签名念道「杜上」，杜卫不好意思地纠正说：「是杜卫。」班助哈哈笑起来，露出左右两颗小虎牙。班助叫龙凌，名字很霸气，人却很温柔，她自我介绍时说，不要喊她班助或小班，要叫学姐，她是他们漂亮的小姐姐。 大家哈哈大笑时，门被突然推开，在大家众目睽睽中，秦飞走进来。 漂亮的小姐姐侧过头，眉眼笑得弯弯的：「小学弟，你迟到了三分钟啊。」 班主任坐在最后面，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无例外的英年谢了顶，地中海在最后一排的日光灯照耀下，闪闪发光。班主任姓王，他直接说道：「诶正好，你就站在台上自我介绍一下吧。」 漂亮的小姐姐给秦飞让了下地方。台阶十厘米高，秦飞一脚踩上去，转身面对大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白炽灯下他脸毫无瑕疵，白的不像个活人，艷红的唇一张一合：「我叫秦飞。」 杜卫看见前面坐的两个女生激动得将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真的是，唉，莫非现在流行这一款？杜卫摸了摸自己小麦色的脸。 开完这冗长的班会，方玉华已经开始打哈欠了，杜卫本想招唿秦飞一起回宿舍，转头才发现秦飞早就不见了踪影。班主任还未离开，方玉华和杜卫两步并作一步拦住：「王老师，我们宿舍有一个人还没来报导。」 王英明一拍脑袋瓜子，噢了一声：「邱宁，原来他是你们宿舍的。」王英明挠了挠自己耳朵，回答他们：「邱宁出国了，不会来学校，你们宿舍就三个人。」 一般地中海的中年人，总喜欢干自欺欺人的事，比如将某一边的头髮留长，撩到另一边去，装作谢顶什么的根本没发生的样子。王英明作为荣耀的地中海党，当然也这样做了，于是方玉华和杜卫就沉默地看着王英明本来撩到左边的头髮，重新掉回了右边，还在那里盪阿盪，王英明觉得右耳发痒，但又不好在学生面前挠，于是还没发现自己的髮型早已经被破坏。 「我们知道了，王老师再见。」王英明克制不住地摸摸自己的右耳，对他们点点头。 快步走出院楼，两人捧腹哈哈大笑。 「班主任可真逗……」 「班助也真的是漂亮啊。」 「诶，班助？」 「漂亮的小姐姐！」两人一齐叫道。 第6页 …… 秦飞看着远去的杜卫，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秦飞根本没睡着，仰面躺在床上，无数次他想着，抽一把刀出来，直接捅上去，结果了杜卫的狗命。可是刀被秦判官收走了，否则第二天起来，方玉华会因为满宿舍的血尖叫。 他将手摸向身旁冰冷的路灯柱，盘算着如何给杜卫制造一点意外。 比如举起这根路灯，向他丢过去？ 第4章 第四章：军训 进入大学有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也是杜卫这届运气好，除了开头有两天毒太阳，接下来连续四天暴雨，看完天气预报之后，在第一滴雨下下来时，有男生在操场兴奋地嗷嗷大叫。本来还想放大家回去休息的教官一看，不得了，这么嚣张，必须给点颜色看看。 但在暴雨中站军姿是使不得的，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大学生有多么娇贵，如果教官敢这样干，校领导们首先不同意，那怎么办呢？不在雨中，那就在屋檐下。这提议一出，校领导一拍大腿，感动得热泪盈眶，教官们实在是太认真太负责了，就这么干！于是各个院的书记一合计，顿时腾了很多屋檐出来…… 学生们心里也是哔了狗了。 幸亏杜卫他们班分到的门廊较为宽敞，一个三十人的班不算挤，听说隔壁院屋檐小，巴掌大一块地方要挤五十来个人。门廊再宽敞，也没什么地方让他们练习，于是教官还是让他们站军姿。三十个人站得笔直笔直，教官就蹲在旁边看热闹，偶尔站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时而跟活泼漂亮的女学生们逗笑几句。 这雨委实大，斜飞进来淋湿好几个女生的军训服，教官不干了，一声令下，让最后一排高个男生顶到前面，美其名曰：护花屏障。 到了休息时间，杜卫看自己前胸湿了一片，衣服贴在身上冰冰凉，就把军训短袖中空撑起来，用帽子扇啊扇，肯定扇不干，就图个心理安慰，几个同样充当「护花屏障」的男生看见了，也学他的样子，大家乱作一团。安安静静地坐着的秦飞就异常显眼，好几个女生都在偷瞧他。事实上，从上次班会开始，秦飞就出名了，不止在他们班，美男的影响力是远大的，一下子全院都知道了这届有个酷的不要不要的新生。 女生偷看男生，都是几个几个作一团，嬉笑间装作不经意瞟过，也有胆子大的，拉了自己相熟的人，一起八卦着秦飞贫乏的来歷，然后眼睛就能正大光明地直勾勾地盯着。 杜卫也看秦飞，因为秦飞真的挺好看的，而且他就蹲在秦飞旁边，别人看的是标清版，他能看高清版。秦飞的头髮有些湿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一滴从他鬓角滑下，从墨黑的发中出来的一滴水，滑过玉白的脸颊，秦飞这时低了下头，那水又拐过艷红的唇，从他下巴滴下，偏一偏头，就流入军训t恤中，消失不见。 杜卫眼停在秦飞的锁骨上，还没想什么，就发觉被看的人身子略一侧，正盯着自己。杜卫与秦飞眼神匆匆一接，耳边听着左后方女生们不知在八卦什么：「……嘴唇薄的人薄情啊……」杜卫视线滑过秦飞艷红的唇，掩饰地干咳一声，移开目光。他就算移开目光，还是能感觉秦飞在看自己，余光瞥到秦飞起身，疑心他要过来，心里有些惴惴，也正在这时，教官宣布休息时间结束，杜卫心里松了一口气。 薄唇的人薄情啊，都不用看秦飞的嘴唇，他那长相就不像重情的人。 总不可能让学生们在门廊站一天的军姿，没站多久，教官自己也耐不住了，把人凑一起，说要教军歌。只要能玩，孩子们就很开心，气氛一时很轻松。杜卫也乐呵呵地，耳边却冷不丁地传来一句：「军训可真苦啊。」杜卫一侧头，就看见秦飞的嘴唇一张一合，此时是闭上了，嘴角略微上扬，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意味。杜卫不动声色离远一点，口中答道：「还好吧。」 秦飞抿唇，声音压低：「可是你不觉得……」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教官振臂一唿，要大家跟着唱，杜卫立时扯开了嗓子喊，声音之嘹亮，一人压过了其余二十九个，得到教官赞赏的一瞥。 秦飞阴沉着脸退回去。杜卫又松一口气。他觉得这舍友挺奇怪的，哪里哪里都奇怪。杜卫后知后觉地，有了毛毛的感觉。 前天杜卫在宿舍吃苹果，秦飞在旁边全程看着，目不转睛的那种。杜卫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寻思着莫非秦飞没见过苹果，还是没见过别人吃苹果，便转头跟秦飞对视，秦飞便也顺势开口：「你知道吗，吃水果对身体不好。」 杜卫一口苹果噎在喉咙里，呛了一下，秦飞喜上眉梢：「要噎死了？」 杜卫咳了两声，拍了拍自己胸膛，将苹果呛回来，又嚼吧嚼吧咽下去，想说点什么，却见秦飞兴致阑珊地转过身，再没讲过一句话。 杜卫不禁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秦飞可能真的有病。这样一来，杜卫回想了短短三天发生的事，总结出，秦飞给人一种十分想要接近自己，但对自己又莫名怀有敌意的感觉，这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会产生这样矛盾的感觉。 军歌唱到一半，二班的教官跑过来，拉着杜卫班的教官说悄悄话，左后方的女生又窃窃私语起来，杜卫听了满耳朵的「好基情」「有一腿」……，撇撇嘴，没心没肺地转着自己的军帽。直到教官走回来，议论声才小下去。 第7页 「二班站军姿的地方雨太大，要来跟我们挤挤。」大家听此，哀嚎一片，二班可也有二十九个人啊。 教官向来说一不二：「听我口令，全体都有，起立！」 美好的休息时间总是短暂的，加上要再来二十九个人，一班的人都愁眉苦脸，教官调侃他们：挤挤更健康。 九月的天气，雨下得再大，天总是热的，两个班，近六十个人挤在一起互相闻对方的汗臭味，那场景过于美丽。 杜卫也觉得很难受，他右边是秦飞，此时两人贴得极近，感觉动动手指就能碰到对方，这让他很不习惯。与其他人过于接近都是不舒服的，但杜卫心思都在右边，对左边散发着浓烈汗臭味的胖子倒是没有多大感觉。 而且杜卫总觉得秦飞在看他，这是很诡异的，站军姿时别说转头，就是往旁边扭扭脖子都很明显，那么秦飞是怎么看他的。 所以秦飞根本就没看我。杜卫安慰自己，这全都是心理作用。 第5章 第五章：懵懂 吃过午饭又回来军训，大家都很不乐意再挤在一起，别说是一班了，就连二班的人也颇有怨言。杜卫觉得站他左边的胖子功不可没，那胖子一米八的高大个子，体重一百五十公斤，而且长得巨白，前两天那么大的太阳竟也没把他晒黑，好巧不巧人也姓白，真名好像蛮拗口，江湖已经流传出他的外号：白胖子。名副其实。 白胖子早上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本来胖子夏天就容易出汗，他还老放屁，杜卫刚开始想着怪异的舍友秦飞，选择性忽略他的汗臭，结果白胖子一个闷不做声的大臭屁放出来，熏倒三排人。杜飞就站在他旁边，感觉要上天。 一班二班都有人过去跟教官反应，这么小的地方站六十个人太心酸，教官拿着帽子给自己扇风，没有理睬，只让他们滚回去。 杜卫看见方玉华皱着眉头回来，方玉华是去反应的最积极的一个。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杜卫再迟钝也明白方玉华有洁癖，而且做事很计较细节。 之前杜卫洗了衣服晾在阳台上，衣架挂钩没有顺着来，方玉华去倒水时路过，仰着脖子在底下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脖子都酸了，还是忍不了，对杜卫喊道：「你衣服没挂好，我帮你！」 杜卫还以为自己衣服要掉下来了，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蹬蹬蹬蹬跑过去一看，方玉华正拿着衣叉将衣架挑下来，看见杜卫来了，腼腆一笑：「你有几件衣服挂的不好，我能拿下来重新挂吗？」杜卫懵懵地哦了一声，方玉华直接将他衣服重新挂，再用衣叉挑上去后，一水儿地朝西，衣架之间间距都是相等的，要多整齐有多整齐，就等着方大将军检验。 过后方玉华又是一笑，杜卫说：「……谢谢。」 有一次两人吃着苹果聊天，杜卫现在已经养成了「an apple a day keeps a doctor away.」的好习惯，然后他斜眼看到方玉华整整齐齐的桌面，想到一件事：「你是处女座吗？」 方玉华难得皱了眉头：「有洁癖，有强迫症，就一定要是处女座吗？」 杜卫刚想道歉，就听方玉华咔嚓了一口苹果：「不过我的确是处女座。」 杜卫：…… 让方玉华跟一群臭男人挤在一起，太为难了。教官喊了休息结束，让大家站好军姿，自己却不见了人影。杜卫照旧是跟秦飞贴臂站着，白胖子没再放屁。他们这一排的男生较高，还是被顶到最前头，此时雨小了些，只有零星几点飘到杜卫脸上，撇除微湿的衣服有些难受，凉雨打在脸上，还是很惬意的。 杜卫正从苦中找点乐，突然右手触到一点温热，碰一下就退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飞要干什么？杜卫想，却又吃不准秦飞是否只是累了活动一下手。过了一会儿，杜卫又神游天外去了，手背却又被一碰。杜卫反应过来，秦飞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很想转头看看，但不敢，之前乱动的一个男生，被罚了五十个伏地挺身。 如果下次他再碰我，我就……我就抓住他的手。杜卫想。 这时教官出现在后面，大声喊道：「听我口令，全体都有，向右——转！」 杜卫如梦初醒，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抓秦飞的手呢？ 教官跟他们其实也差不多大，人虽然凶了点，但还是不错的，具体表现在：他虽然恶声恶气地赶走了方玉华一众，但却把这事反映了上去。马上领导就来了，一看，的确挤了点。 「这要怎么办呢？」矮矮胖胖的领导说。 大家急切地斜着眼睛看他：放我们走！那就放我们走！ 「后来的那个班，就去院楼大堂吧，那里宽敞。」一锤定音。 杜卫不用跟秦飞靠那么近了，很开心地往旁边挪，挪完之后，一阵风吹来，神清气爽。 待过了一会儿，杜卫笔直地站着军姿，突然又想起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想要抓住秦飞的手呢？ 杜卫和方玉华吃完晚饭后，顺带去了早餐食堂前面的水果摊，两人的苹果吃完了。方玉华拎着水果，杜卫撑伞，走得好好的，就听见后面的女生窃窃私语：「是一对吧……很配啊……」杜卫心里一震。 宿舍里，秦飞难得没躺在床上，他拿着手机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秦飞的手机，是时下最新最贵的那一款，一个顶杜卫两个手机。 刚开门，就听到秦飞略高的声音，似乎在跟谁吵架。秦飞听到身后有声响，没回头，只对着手机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啊！老头子你烦死了！」然后直接把电话掐断了。「嘟」地一声，伴着方玉华放下水果袋子，苹果砸到桌上「咚」，和杜卫关门，门被风带上「砰」的声音。 第8页 听最后一句话，秦飞像是在跟家人通话，杜卫观他平时德行，对他在电话里的恶声恶气一点也不奇怪。 秦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杜卫抬头看收好手机若无其事走回座位上的秦飞，他洗过了澡，换了自己的白体恤和军绿色宽松裤子，头髮有点湿，几缕贴在脸侧，走过杜卫身边时，仿佛还闻得到沐浴乳的清香。 杜卫只那一瞥，就莫名想到了那滴滴落到秦飞锁骨上的水滴。 窗外雨声不绝，青草被雨打湿后，散发出独有的芬芳，还有几株花树，花开得十分热烈，一下雨，落得也十分热烈。杜卫从来没在意过那些花是否有香味，但如今他仿佛闻到了似有似无的花香。 夏日闷热，下了雨也只凉爽一点，宿舍顶上吊着的电风扇来回晃着脑袋。那花香让人沉醉，闻了想睡觉，想进入一个美梦。 「喏，这是你的苹果。」方玉华的声音，将杜卫一下子拉回现实。秦飞已经坐在座位上开始玩手机，杜卫从没看清过他在玩什么。杜卫低头，看到面前放着的四个红通通的苹果，拿起一个，凑到鼻子底下。 「谢谢。」他对方玉华说，又将苹果放下。 一点味道都没有，打了太多蜡。杜卫将苹果收好，放到桌子底下，直起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那不是窗外花树的香味，是秦飞身上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如果有亲看的话，请给作者君一点留言鼓励吧！ 第6章 第六章：改变 明天要检查内务，方玉华吃完水果，就拿起扫把开始扫地。方玉华在打扫卫生上一向积极，杜卫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活，也站起来帮忙。秦飞他是不敢使唤的，那人长得虽美，却平白有一股子煞气。 杜卫去打扫厕所，一打开门，惊呆了。 他转出个脑袋对扫地的方玉华说：「今天早上你又刷厕所了？」 方玉华迷茫抬头：「没啊，我们不是起晚了吗？」 杜卫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一直不言不语的秦飞。方玉华见杜卫模样，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拎着扫把来到厕所，得见厕所真容之后，与之前杜卫的反应一样：双目圆瞪，小嘴大张，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整个厕所干净整洁地闪闪发亮。饶是有洁癖的处女座方玉华，也是第一次知道，厕所可以发光。 方玉华盯着白得耀眼的便池，捅了捅杜卫：「你去舀一勺水喝喝。」 杜卫侧一侧身子：「你去。」 方玉华拎着扫把出去，杜卫以为他欣赏完「艺术品」走了，却又见他拿来拖把，在外面水池里反覆洗了四遍，才弄干水拎起，转身喝令杜卫走出厕所，杜卫不明所以，人刚离开，方玉华就撅着屁股把刚刚两人踩的黑脚印拖干净。拖完后，厕所真真是完美无瑕。方玉华欣慰地笑了。 杜卫有预感，今天他们谁都别想再迈进厕所的门。 趁方玉华如痴如醉地沉浸在闪闪发光的厕所中，杜卫悄悄地走了。他摸到秦飞身边，踌躇一下，说：「你厕所刷得真干净。」不，那已经不是刷厕所了，杜卫怀疑他是把厕所拧巴拧巴，放在洗衣机里洗了一遍。 秦飞握着手机，停下动作，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喜欢吗？」 这比看见发光的厕所还让人吃惊，秦飞竟然这么有礼貌！杜卫愣住了，也没纠结那句「你喜欢吗」是什么意思。 秦飞却就这样看着他，仿佛真的要等一个答案。 幸好此时方玉华欣赏厕所完后归来，他咽了一口唾沫，手里还拿着拖把。秦飞怀疑他真舀了一勺便池水喝。 「你能告诉我，那个厕所你是怎么，怎么打扫的吗？」杜卫看着方玉华的表情，觉得很熟悉。小时候看见哥哥有了一件新的蓝色条纹衬衫，他也是这种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秦飞又是微微一笑，他这样眯着眼睛笑，柔和了身上过于阴郁的气质，显得比前几日更有人情味：「没事，下回厕所都我来打扫。」 杜卫下意识就要拍手叫好，虽然想像不出这样的美男子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打扫厕所，但他更不愿意想像自己。没想到方玉华反应更快：「不用不用，这样不好，你，你就告诉我要怎么作吧，你真的就是用那角落里的洁厕粉干到的吗……」 秦飞「温柔」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方玉华啰里啰嗦了一大堆，见秦飞还是不回答：「啊，这莫非是秘密？」 旁边的吃瓜群众杜卫：谁会把打扫干净厕所的方法当秘密啊，处女座你可够了啊！ 秦飞脸一瞬间有些不自然。傻杜卫没发现，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秦飞的方玉华当然没错过。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用怎么快速整理好衣橱的秘诀来换。」 杜卫要一口瓜噎死了：莫非是把衣服直接扔掉这个秘诀吗？或者一直关着衣橱们，眼不见为净？ 秦飞显然也对「怎样快速整理好衣橱」一点兴趣没有，具体表现在，他维持着再也维持不住的笑说：「不用，也没什么秘密，多打扫几遍就好了。」 好朴素好有道理的回答啊。杜卫拍手叫好。课文背不下来，多背几遍就好了，钱包里没钱，多挣一点就好了，厕所要怎么打扫得发亮，多打扫几遍就好了，这是人生哲学啊。 第9页 方玉华却像是悟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拿着拖把走了。 杜卫不用去问方玉华到底明白了什么，方玉华用实际行动表现了出来。 他拖了三遍地，在他要拖第四遍的时候，杜卫忍不住扭头去看秦飞，看到秦飞也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心里就平衡了。 秦飞的改变是很明显的，前一个星期他对谁都是爱答不理，对杜卫更是一脸的冷嘲热讽，而自他打扫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厕所之后，仿佛一瞬间，他就从玻璃柜里放着的名贵花朵，变成了邻居家长过墙的小蔷薇。 秦飞竟然主动询问能不能加入他们一起去吃饭。这当然是可以的，先前是秦飞总是阴阳怪气，两人才不跟他搭伙，现在秦飞不仅态度变好，而且还拥有了让屋子闪闪发亮的特技，方玉华都偷偷把他当偶像了。 先前方玉华疑心秦飞从来不洗澡，再一次秦飞洗了50分钟澡后，也尽释前嫌。 杜卫还在纠结吃什么，秦飞已经从第一个窗口点了份牛肉面。结伴去食堂吃饭时容易发生一种超自然现象：当同伴在某个窗口点了份餐后，你会发现，今天突然也想吃那个窗口。 杜卫和方玉华都要了一份牛肉面。 「要这个牛肉还是这个？」窗口的小姐姐问。 杜卫左看右看，犹豫不决。 「红烧牛肉吧。」秦飞帮他决定了，回过头对他笑笑，「我觉得红烧牛肉好吃点。」 杜卫楞了一下，也笑了。 拿好牛肉面，三人找了一张干净整洁，椅子不晃的好位置坐下来。 杜卫头一抬，就能看到食堂里悬挂的电视机，上面万年不变地放着中央一台的新闻。杜卫吃一口牛肉，看一眼新闻。红绕牛肉面真挺好吃的，以前因为是第一个窗口，他总是没有注意。 新闻从国外的恐怖袭击转到电信诈骗，杜卫一下子失了兴趣，准备低头好好吃面，却发现秦飞一直在看着他。 「……怎么了？」 秦飞已经吃完了面，他将手交叉撑在桌子上：「好吃吗？」 杜卫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好吃。」 慢条斯理吃面条的方玉华，眼睛闪了一下。 第7章 第七章：做梦 那天晚上，杜卫做了这样一个梦。 梦里他被一个女人温柔地搂在怀里，身上裹了两条小棉被，女人爬起床，要带他去窗边看雪。 那漫天的雪啊，纷纷扬扬，下的很大，落到地上却都化了，积不起一点。房子门口有一小片田，田里能收的蔬果都被收掉了，第三塄那一条，都铺了稻草，雪花落到上面，竟难得地积起了一些，他指着那个地方，哇哇哇地乱叫。 女人手环着他，也跟着他很开心地笑。 田地更远处，是一条路，路边种了柏树，这个季节也没落叶子，现在白日下着雪很安静的样子，晚上被风吹，听起来就很恐怖了。 他想起了，每到那样的晚上，他就会哭叫，不流眼泪，就是嚎着，与窗外的风，和被风吹的树遥相唿应。 一般都会被哄着，有人会把他抱起来，如果他识趣地停止，就会被温柔地放回床上，但如果他没嚎够，还要扰人清梦，就会被打屁股，得到几句低低的骂声。 可现在不一样，虽然下着雪，天阴沉沉地黑，但不如晚上那样暗无天日，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女人指着天说：「雪。」 他还是指着稻草哇哇乱叫。女人揉了揉他的小身子，在他脑袋上亲一口：「卫卫，跟妈妈读，雪。」 凌晨两点十一分醒来的时候，杜卫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顶，合不上眼睛。 这不是梦，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他还记得那年冬天，江南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女人抱着他到窗边看雪，也就是那天，他除了爸妈，会说了第三个字：雪。 妈妈的名字叫顾雪。杜卫抹了抹脸，一手的冰凉。 做了一晚上的梦，杜卫第二天死都起不来。 方玉华招唿了他一声，杜卫迷迷煳煳嗯了一下，床好像有吸力，他怎么也坐不起身。但杜卫知道军训迟到的下场，于是死命挣扎。他翻了一个身，睁开眼，恍恍惚惚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他床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杜卫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不在自己身上，他就这样睁着眼，跟那人对视。 那人有一双极幽深的眼睛，能把所有光亮都吸进去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但杜卫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魂魄仿佛离了体，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大坨肉。 「秦飞，杜卫起来了吗？」方玉华正刷着牙，听外面还是没声响，匆匆瞥一眼，发现秦飞站在杜卫床前，以为他正在喊杜卫起床。 那黑眼珠转了一转，杜卫跟着眨了眨眼。 「醒了。」秦飞应着，眼睛还看着杜卫。 方玉华听到杜卫醒了，便安心地继续刷牙。 「早上好。」两人对视着，秦飞先开口。 杜卫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很疼，他哑着声音回答：「早上好。」 下床套裤子时，杜卫像想起了什么，问旁边的方玉华：「刚刚宿舍怎么那么暗，没开灯吗？」 方玉华奇怪看他一眼：「没啊，我一起床就开灯了。」 杜卫皱着眉头扒拉了几下头髮，怀疑自己睡蒙了。秦飞在后面穿鞋，面无表情。 第10页 下午不用训练，教官身后跟着一大票院生活部的人，来宿舍检查内务。一伙人浩浩荡荡来到八栋，挨个检查过去，打开401的门时，顿时感觉眼前一亮。除了宿舍的确很干净之外，还因为住着的三个都是大帅哥，几个女孩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激动。以为进了大学，能动不动就遇到一米八以上、长相好、气质佳、谈吐风雅的男生的人，那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现实很残酷，因为大部分男性大学生，长得都比较残酷。 人群中杜卫看了几眼，见到一张略熟悉的面孔——之前新生接待处的学姐白依依。 「白学姐好。」杜卫打招唿。 「哟，这么快就勾搭到小学弟了啊。」几个女生揶揄道。 白依依脸上不好意思，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她跟杜卫也只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报名日前后她招待的新生也有十来个，但因为杜卫人长得帅所以记得比较清楚，现在被同伴一起闹，为显示出自己魅力的确大，也就装作熟悉的腔调搭话：「你这个宿舍的啊，唉，也没来看看你，你们宿舍好干净哦。」 杜卫一笑，心里想：昨天方玉华跟得了病似的里里外外打扫了整四遍，能不干净吗？ 教官看到他们叠的被子，很满意，找了一圈想找出点瑕疵，却无功而返，就更满意了：「我要把你们报上去，你们是模范宿舍啊！」 方玉华深藏功与名。 趁着教官拉着方玉华大赞特贊，白依依露出甜甜的笑：「小学弟，我们来加一下□□和微信吧。」 这没什么，杜卫立马就同意了。白依依眼睛一斜，看到坐在那儿无所事事的秦飞，新生报导时她对秦飞就有印象，这下又遇见，感觉不能放过，便上前一步搭讪：「这位同学，我们要不要也来交换一下啊。」 秦飞理都没理，仿佛没听到。白依依脸上有些尴尬，加上周围还有几个女生，她自觉面上过不去，大着胆子伸出手想要推一下秦飞。杜卫正抬头，虽秦飞是背对着他，但他莫名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立马伸出手阻止了白依依。 「学姐你不是想要我的吗，来来来。」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向前递去，上面是打开的二维码。 白依依也借这个台阶下了，笑一笑。自出门，再没看秦飞一眼。 在这个宿舍里，她也只跟杜卫说过几句话，若想要秦飞的联繫方式，最好的办法是加了杜卫之后再问，但她见秦飞模样实在诱惑，加上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院花之类的人物，小学弟不会不给面子，才直接上前搭讪，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这下心里就不舒坦了。 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白依依走出去时翻了个白眼。 杜卫翻着大学同学分组，确定了里面的确没有秦飞：「秦飞，我们好像都没加过对方。」旁边方玉华也点了点头。 秦飞还是低着头摆弄手机，杜卫以为自己也会跟白依依一样吃个闭门羹，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突然手机屏幕递到眼前，上面大大的一个二维码，杜卫才反应过来，秦飞是让他加他。 方玉华还在打开界面，杜卫已经扫完了，然后他看着搜索到的用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已成功添加『地狱恶灵』为好友，快来一起聊天吧！」点开「地狱恶灵」的头像，还是一个浑身黑漆漆拿着一把大刀的非主流男子。 等等，那个非主流怎么跟秦飞长得有点像？ 第8章 第八章：迷梦 自从知道秦飞心里住了一个中二非主流之后，杜卫越来越觉得他平易近人。试问谁没有那样的年月，发一句个性签名，只能从偏旁读出来说的是什么。 想到秦飞当初那冷哼，冷笑，爱答不理的别扭，都是他可爱的表现吧。谁都有中二期，可能秦飞的特别长……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你以为我几岁了，这点都拎不清吗！老头子你自己玩去吧！」这天秦飞又在跟家人打电话，他语气一向这么沖，之前杜卫觉得他这样对家人实在是不礼貌，现在想想，可能单纯是因为秦飞——还不懂事吧。 「你爸爸吗？这几天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秦飞撇撇嘴：「我叔叔。」 「哇，你叔叔好关心你。」杜卫原以为两天打五个电话的会是爸爸妈妈之类的亲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叔叔。 「恩。」秦飞敷衍地嗯了一下，明显不想多谈。 杜卫也感觉有点怪异，孩子离家上大学，爸爸不关心，叔叔却一直打电话……或许是个复杂的家庭。 杜卫想缓和气氛，他耸耸肩说：「唉，别说叔叔了，这么多天我家里都没人给我打电话。」 方玉华在旁边笑了：「之前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的吗？」 杜卫：「那是一个阿姨。」 「你们一个叔叔一个阿姨，干脆凑一对得了。」方玉华调侃。 「诶，我那阿姨可不是单身，她名花有主的。」 「哈。」方玉华语焉不详地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吃饭啊。」秦飞突然问。 「……你饿了吗？」 最近杜卫总睡不好，他一睡着，就会做梦。在梦里，他是那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看雪的两岁半小宝宝，也是在雨里被爸爸一巴掌打到地上的四岁小男孩，还是那个好奇又羡慕地看着哥哥蓝色条纹衬衫的七岁小少年。 第11页 杜卫记事很早，那些年幼发生的点滴小事，他零零碎碎记了个大概。可杜卫并不是什么神童，事实上，他直到两岁半，才会说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其他的话。可他就是记得，然而记得也没什么用，有些事情想起来，只会让人难过。 但杜卫不允许自己难过，他要活的开开心心。 从那些梦里清醒过来，杜卫都会觉得很累。他有的时候会想大哭，有的时候会想要大叫。杜卫知道自己在变得不正常，可他不知道原因。或许是离家太远太久？走高速两个小时能到家，开学也只半个多月，这没有道理，杜卫从不认为自己脆弱成这样。 连方玉华都看出杜卫状况不对，但杜卫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两人商量着如果还不好，就去医务室看看。而就在这天，杜卫总算睡了个好觉。 杜卫睡得很熟，今天他难得没做奇怪的梦，方玉华作息时间十分规律，这个时候正是他睡得最深的时候。所以一号床上的秦飞不见，谁都没有发现。 「我并不觉得这样有问题。」秦飞一本正经地说。 秦判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你确定？」 「我确定。」秦飞说。 秦判官深吸一口气：「用迷梦香诱人进入自己最深处的记忆，反覆经歷自己不愿回想的过去，直至精神崩溃，你觉得很行？」 「对啊，很行。」 「我去你爷爷的！」 「秦判官，如果你硬要这样说，我只能提醒你，按照血缘关系来说，我爷爷就是你爸爸。」 「啊——！迷梦香能这样乱用吗！你就不怕在人间引起大乱子吗！」 「那又怎样，我只是在我身上喷了一点，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只要杜卫那小子吸到就行了，我又没准备害别人。」秦飞狡辩。 「怪不得你小子一身娘娘腔味！」秦判官话吼出来，几个小鬼立即离秦飞三丈远。 秦飞只瞪了眼睛。 「气味这种东西，你以为只让谁吸，就只谁吸到吗？就算用的剂量再小，飘出去总会让人闻到……」 「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宿舍还有一个人，他就一点影响都没有。」 秦判官噎了一下：「那个方玉华，他祖上积的阴德多，你别拿他做例子。」 秦飞不屑地冷哼一声。 对于这个侄子，秦判官真是劳心劳力，偏偏对面的人还不领情。 「迷梦香是地府的东西，阴间的东西，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秦判官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有点咬牙切齿，「意味着会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秦飞眼皮一跳。 「如果人间的什么东西被吸引过去了，出了乱子，你要怎么做？」 秦飞呵了一声：「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初你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峥嵘岁月，都忘了？」 地府一向是幽暗不见光的，这时却不知哪儿来的一丝白光，从秦判官脸上一晃而过。 「你小子给我闭嘴！人间这几年，搞得那劳什子阴阳会正如火如荼，你别傻到去触他们霉头。」 「堂堂地府判官，要怕人间几个毛孩子？」秦飞火上浇油道。 「你不就是还惦记之前跟东鹿笙打输了的事情吗，你别激我，我不管你们小屁孩的事。」 「你！」秦飞气鼓鼓地喊道，「谁输了谁输了！要不是东鹿笙耍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秦飞我告诉你，地府的东西尽量别带到人间去，现在不比当年，更何况最近风声紧，你需得小心行事，否则……」 「好了老头子，烦死了，这不是没出事吗，我不用迷梦香就是了。」秦飞摆摆手，不愿多听唠叨。 「你小子……」 「不说了，那边要天亮了，今天可第一天上课，我不想迟到，先走了！」自秦飞说第一个字，他身影就渐渐消失，最后一句话突兀留下，人早就不见。 地府不论大小鬼，从没有人敢对秦判官这样讲话，也只他的宝贝侄子，从不知道尊老爱幼为何物。别看秦判官平时不修边幅，常年穿一身灰色运动衫，但他位列仙班的身份，可是凶神秦广。 秦飞走了，秦判官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几个小鬼哆嗦着准备逃走，冷不丁被扫了一眼。 「大人！」小鬼们俯首贴地。 「秦飞不能出事。」秦判官转了转戴在手上略松的机械錶，面目阴冷。 第9章 第九章：异乡 走在去上课的教学楼的路上，方玉华打量着杜卫，欣喜道：「你精神好多了。」 「这么明显吗，我也觉得人舒服多了。」杜卫摸了摸自己的脸，高兴道。 「秦飞你看，我是不是比之前帅了？」秦飞自起床一直沉默不语，杜卫有心想逗他笑，特地凑过去说。 秦飞抬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帅。」帅你大爷。 这第一节 课是军事理论课，上课的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女老师，喜欢讲完知识点后说，这些可都是重点，会考的。两节课算下来，杜卫翻了一下，呵，感情全都是重点。 而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方玉华已经打听到内部消息：「军事理论上完一半课之后会换一个中年男老师来上，那才是出卷子的老师，大家莫方。」 杜卫安心了，于是多点了一个菜。 「对了，你们准备报什么社团。」 第12页 杜卫思索了一下：「没什么想报的。」 秦飞头都没抬：「没兴趣。」 方玉华摇摇头：「好歹报一个啊，不然大学跟没上似的。」 「那你准备报什么？」 「恩，我现在准备报个学生会，其余的还在看……」 方玉华在叨叨各个校级社团的歷史，杜卫听着听着，竟莫名有些兴趣，只有秦飞，还聚精会神地吃着饭。 「啊杜卫！」吃完饭，走出食堂，食堂两边搭了许多帐篷，正是各个社团在招新，有一女生喊住了杜卫。 杜卫一看，熟人白依依。 「你好。」一行三人走到白依依所在的帐篷处，白依依跟方玉华打了招唿，却唯独看都没看秦飞一眼。 「你们要报社团吗，来学生会吧！」看白依依拉来了三个人，她身后几个同学也凑上来。 「学弟们长这么帅，加入学生会吧，多帅多威风，到时候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是不是很激动啊？」一个学长喋喋不休，尴尬的是只有杜卫朝他笑了笑，秦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连方玉华都只是扶了扶眼镜没说话。 「好啊，不过我们现在回宿舍有事，下回来。」 「不急不急，这周有三会推介会，到时候统一收报名表，我们是生活部的啊，学弟一定要来哦~」 回宿舍的路上，杜卫突然想到：「方玉华，你准备去学生会哪个部门？」 方玉华：「没想好，不过生活部能排除。」 杜卫一笑。 大一上学期的课比较少，而且排的特别好，双周周五一整天都是没课的，有人算了一下，逢双周，周四中午就能空下来，每隔一个星期都有三天半的小长假放，杜卫对门402的熊晨扶着门框仰天大笑。 熊晨就是之前夸杜卫好力气的小个子男生，他比方玉华还要矮，别人问他多高，他总是回答一米七，据杜卫目测，熊晨是把自己三厘米的头髮也算了进去。 就这体格，还好意思姓熊，啧。 「哇靠，你们宿舍干净得过分了啊！」熊晨初次来串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一般一般。」杜卫谦虚。 「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个娘炮，这还是男生宿舍吗？」熊晨一个一个看过去，刚看到秦飞，就被瞪了回去，又看杜卫，杜卫笑的高深莫测，然后他又转向方玉华，方玉华正好抬头，看到熊晨看着自己，慢吞吞说了一个字：「滚。」 这下熊晨就明白了，他做个单膝跪地的姿势：「方大奶奶，求求你去我们宿舍吧，我们宿舍那三个人从军训之后就没打扫过宿舍了！」 闻此，方玉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离熊晨半米远：「你离我远点！」仿佛熊晨身上带着病毒。 熊晨哈哈哈哈笑起来，他还以为方玉华在跟他开玩笑。 「诶诶诶，你们想不想打工啊，这么多空闲日子，可不能白白浪费。」熊晨双眼放光地看着三人。 秦飞兴趣缺缺，他平时吃穿用度都彰显了他有钱人家少爷的身份，而方玉华更是直接回答：「我要学习。」 「学霸，牛！」熊晨比了个大拇指，若真是什么学霸，能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 「壮汉，你呢？」 杜卫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 冲着那句壮汉，熊晨就被扫地出门了。杜卫捏了捏自己手臂的肉，郁闷地想，怎么就壮汉了，自己看起来还没秦飞结实吧，只不过黑了点高了点而已，气死人了。 熊晨一走，方玉华松了口气。 晚上杜卫正无聊刷着微博，突然手机铃响，他立时正襟危坐，看清来电显示后，整个人又垮下来。 「喂，秦阿姨，是奶奶有事吗？」杜卫来到阳台上，靠着窗台问。 「啊，卫卫啊，老太太没事，就是想你了，要听听你声音。」电话里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接下来便是电话交接的声音。 「老太太，来，是卫卫……」离得远的模煳不清的响声，让杜卫鼻子一酸。 「餵？」杜奶奶的声音响起，杜卫深吸一口气。 「奶奶，听说你想我了。」杜卫换个姿势，看向窗外的花树。 「诶诶诶，卫卫啊。」老太太又高兴地叫着。 老年人都耳背，尤其还要用电话，听力就更差，可不管怎样她都听得到孙子在叫她。 「奶奶，我好想你。」杜卫不禁提高了声音。 「卫卫乖……」 「哎呀老太太，卫卫说他想你呢！」 「想想想，奶奶想卫卫！」 杜卫险些就忍不住。跟奶奶聊天，十句她可以听不懂六句，听懂的那四句里，绝不会漏了孙子的喊声。 「卫卫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奶奶？」 「回，下个星期就回。」 「啊，回来？」杜奶奶只听到孙子要回来。 「下个星期四！」 「多少……」 「下个星期四。」秦阿姨在旁边翻译。 「好好好，卫卫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啊。」 …… 跟老年人聊天其实很累，尤其是用手机，他们好像永远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可是能听到你的声音，他们就已经很幸福了。杜卫挂了电话，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又摸出手机，调着光线自拍了一张。 刚拍完，就看见秦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 第13页 「哎哟你吓死我了。」杜卫拍拍胸膛，有些惊吓，有些不好意思。 秦飞笑得有些诡异：「岁月静好嘛，你活的很开心？」 「……」又开始不懂这个舍友了。 过了一会儿，秦阿姨的微信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大男孩笑得有些腼腆，窗外是一株花树，上面还有零星几朵花，天上挂着大太阳，给人很热烈的感觉。 「秦阿姨，我奶奶想我的时候，就给她看这张照片。」 第10章 第十章：社团 到最后，杜卫也没报学生会，因为他听人说学生会一周要开三次例会，而且大多数时候没事，只是闲扯。 杜卫想了想，感觉自己不是喜欢闲聊的人，加上也没什么想进的部门，便直接没有报。秦飞也没，整个社团招新的一个星期，秦飞都是最闲的那个，只要有人上前给他推销社团，他就瞪人家，那些学长学姐竟也被唬住了，任由秦飞走掉，不敢再出声。 方玉华顺利进了学习部。 某日方玉华拿了一张招新传单回来，啧啧称奇：「共产主义和谐社会下，竟然还有个社团叫阴阳会，怎么没被和谐掉？」 「鬼里鬼气的。」听这个社团的名字，杜卫如此评价道。 秦飞一卡一顿地转头，抬手要把那张传单丢掉。 「诶你干嘛，我还没看呢！」方玉华将传单拿开。 看到那传单上的标记：黑紫八卦，杜卫好像有点印象。 「我看过这个社团的帐篷。」杜卫之所以对阴阳会有印象，不单单是因为那莫名其妙一半黑一半紫的八卦，还因为它的招新人员，是唯一在秦飞瞪他们之后还不撒手的人。而且秦飞回来之后心情很不好。 没丢成功传单，秦飞气唿唿地戴上了耳机，看起了电视剧，再不理两人。 「探索人类的奥秘，寻找不一样的世界！加入我们吧，阴阳会需要有缘人！」两人凑在一起看上面的宣传语，整张传单是阴森森的黑紫基调，还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身穿紫色大斗篷的人。 「莫名其妙。」 「中二病十足。」 然后两人默契地转头看秦飞：别说，挺适合他的。秦飞不是「地狱恶灵」吗…… 「这中二社团竟然还是校级的，好神奇，到底是干嘛的。」杜卫翻着，惊嘆道。 「我找人问问。」 过一会儿，方玉华拿到资料了。 「听说就是讲讲鬼故事，交流交流鬼片观后感……」方玉华也有些无奈。 「够刺激！」杜卫却有了兴趣。他的人生古井无波同样枯燥无味，既不爱运动也不混二次元，有的时候回想一下，杜卫都不知道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要加入？」方玉华不确定道。 「对，明天就去报名。」 秦飞在旁边嗤笑一声，感情他一直在听。 杜卫问他：「秦飞，你要不要去玩玩。」 秦飞：「这种傻逼社团，呵。」 ……这还是杜卫第一次听到秦飞爆粗口。然而杜卫还是感觉，这种「傻逼社团」很适合秦飞，不知道为什么，发自内心地这样认同。 「阴阳会是在这里报名吗？」正在整理报名表格和传单的芮婉抬头，看见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九月中旬气温渐渐降下来，但大太阳还挂着，兼之芮婉已经值了半天的班，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可这个大男孩的脸，却意外平復了她所有的烦闷。 「是，你要报名吗？」芮婉抽出报名表格，拿过一支笔。 大男孩点点头，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大名。 「杜卫？」 杜卫讶异抬头：「每次我签自己名，就算知道我叫什么的，也会读成『杜上』。」 芮婉笑笑：「很好认啊。」 杜卫在名字后面的方框里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听此，抬头看了芮婉一眼。 身后秦飞冷笑一声。 正是这一声冷笑，让芮婉看向了秦飞。 这人……芮婉对他有印象，昨天她也是在值班，却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冷，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拉住了这个人推销社团。 这人瞪了自己一眼，自己愣在当场，一时忘了松手。 「同学你也要报我们社团吗？」 秦飞正要开口，杜卫唯恐他又说「这种傻逼社团」的话，抢先说：「对对对，他不好意思，我来帮他填。」说着就填起了秦飞的名字和联络方式。 秦飞一时也没说什么。 芮婉收起报名表，看了眼秦飞，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杜卫怕秦飞又开启嘲讽模式，赶紧拉着秦飞走。 「我倒还挺想进这个社团的，而且我看你气质也挺符合阴阳会，怎样，一起进吧？」杜卫说。 秦飞气不打一处来，谁要跟阴阳会的气质相符，去他大爷的。 「就当陪陪我？」杜卫小心翼翼地说。他发现了，如果自己开口求，秦飞态度总会有所妥协。 果然，秦飞的眉目舒缓了点。 九月十九号，来到人间的第二十天。杜卫混帐还是没有一点去死的打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地府，秦飞很不开心。尤其是发现这个破学校竟然还有一个社团跟东鹿笙的阴阳会重名，让秦飞更不开心。 混帐杜卫，傻逼东鹿笙，好烦好烦好烦。 第14页 抱着这样烦闷心情的秦飞，转头瞪着吃苹果吃的不亦乐乎的杜卫。 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修炼这样一种招数：瞪谁谁死。 杜卫被看得虎躯一震，他迟疑了下，弯腰再摸出一个苹果，递给秦飞：「你也来一只吗？」 秦飞搓自己头髮，啊，真的好烦啊，到底要怎样劝一个人去死啊！ 然后秦飞接过了那只红通通的大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面目阴沉。 杜卫惊呆在原地：「还，还没洗呢！」 秦飞：…… 阴阳会面试完之后，很神奇地，内部两极分化。 「那个秦飞一看就不正常，看的人毛毛的，不要不要！」 「就是这种气质才符合我们阴阳会啊！拉他讲鬼故事的时候超有气氛的啊！」 「而且他真的好帅啊，我不管我一定要他！」 「帅成这样我还追什么星，这个小学弟你们不招进来我给你们小鞋穿！」 最后在几个副主席的据理力争之下，秦飞进了阴阳会。 「芮婉，怎么没见你讲什么话。」一个相熟的同学碰碰芮婉。 「哦，我对那个秦飞不感兴趣。」芮婉耸耸肩。 「哎哟，这种级别的帅哥都不感兴趣？」同学挤眉弄眼道。 芮婉笑笑不作答。 最后杜卫不仅加入了阴阳会，还加入了校科创，听说跟创业有关。在杜卫这种傻孩子的心里，创业等于挣钱，他现在有些迫切地想要实现经济独立，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 杜卫捧着手机，逐个点开上面下载的五颜六色的小游戏，却什么都不玩。 开学已经二十天了，只有秦阿姨帮奶奶打过电话来。 第11章 第十一章：电话 正式开学之后，大家的差距也就出现。方玉华果然是个学霸，一有时间就去图书馆，为此特地找了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兼职。而且这厮上课必坐第二排，笔记记得整整齐齐，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杜卫遇到的，课前还会预习的人……杜卫很敬佩，别说是大学了，高中他都没遇到过。 杜卫：「方玉华，你这么认真，为什么不坐第一排啊。」 方玉华：「有的老师喜欢板书，坐第一排要吃粉笔灰。」 行，这很处女座。 因着方玉华的作息时间算是彻底跟杜卫岔开了，杜卫不愿拖累他，慢慢地也就不跟他一起走。方玉华刚开始还等他，后来见杜卫自己不乐意了，也便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有空还是找杜卫吃饭，和一起买水果。 杜卫是真挺喜欢方玉华这个人的，有的时候怕一些琐事打扰到方玉华的学习计划，他能帮的都帮。 这天杜卫跟秦飞去打水，遇到了熊晨。 「嗨。」熊晨遇到眼熟的就打招唿，别说是住对门的杜卫了。 「来打水啊，你还打两壶，行啊。」 「帮方玉华打的，他今晚上在图书馆兼职，得十点半才能回来。」 熊晨瞪了瞪眼睛：「厉害！」然后他又拍拍杜卫的肩膀：「中国好舍友嘛。」 杜卫：「应该的。」 「唉，什么应该的，我们宿舍那三人，天天打游戏，吃饭就吃外卖，课都不上，让他们打扫一下卫生，装没听见！」熊晨摇摇头，无奈地嘆了口气。 杜卫安慰他：「刚上大学心还野着，没准过段时间就好了。」 「希望吧。」其实熊晨已经不抱希望了。 打好水，三人又结伴回宿舍楼。杜卫突然想起来熊晨上次说的打工的事情，就问：「你上次说有兼职的事？靠不靠谱？」 「噢，想开了啊，就是嘛，谁跟钱过不去。我加了几个兼职群，经常发布一些兼职的信息，我做了两个，还挺靠谱的。」 杜卫点点头。熊晨又说：「学校里面张贴的那种兼职中介别信，坑人！」 「你被坑过？」这才开学几天就被骗过了，熊晨也真是能人。 「唉，哪有那个本事，看贴吧里前辈们说的。」 「那那个兼职群加下我。」 「好咧，回去给你。秦飞要不？」 秦飞抬头，看了熊晨一眼。熊晨看他平时拽的二八五万的，用的也都是高档货，也没再说，只当自己多嘴。 两人回到宿舍，放下热水瓶，秦飞突然开口问：「你缺钱？」 杜卫眉毛一挑，心里有些不悦，但想想自己的情况，又觉得苦涩：「对，我是个穷人，家里好不容易拉扯我大的，我还这么不争气。」 秦飞若有所思。 杜卫用的手机电脑，穿的衣服鞋子，也都是普普通通的牌子，能看出家里不拮据，但具体情况怎样，就不知道了。秦飞以为他家真的困难，毕竟有些家长短了自己也不会短孩子。 行啊，既然杜卫没钱，自己再刺激刺激他，说不定这傢伙一愤世嫉俗，就跳楼了呢？秦飞这样幻想。 接下来，秦飞动不动就拉杜卫去逛街，逛街逛累了还要请他吃饭。 经常是到了一家店里，秦飞随手拿过几件衣服，试也不试，就让营业员包起来，然后他转头对杜卫说：「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钱多得没处花。」 杜卫：…… 选了高档餐厅，秦飞手指一划过去说：「这些都上。」然后合上菜单，微笑看着杜卫：「没办法，就是有钱。」 杜卫：…… 第15页 刚开始杜卫还啼笑皆非，觉得秦飞太过于装逼，后来次数多了，竟然也觉得秦飞有点可爱……中二得可爱。反正自己就当看戏，虽然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尴尬。 秦飞这样刺激了杜卫一个星期，杜卫非但没有一点心情低落，反倒是更加开心。 哪里出了差错吗？秦飞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秦飞又接到了秦判官的电话：「飞飞，我怎么一直收到银行卡扣钱的简讯啊，你最近干什么了？」 秦飞如此这般交代了自己的计划，等着秦判官的表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听得秦判官的喃喃自语：「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竟从来不知道你还缺心眼……」 秦飞愤而怒挂电话。不消片刻，秦判官又打了回来：「好啦好啦，我不拿你开玩笑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吗？」 「对啊。」秦飞回答。 秦判官想了又想：「秦飞你还是再挂电话吧，我要忍不住吐槽了……」 秦飞打电话，杜卫不会偷听，但秦飞在阳台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和气急败坏的动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每次秦飞与家人通电话，几乎都是以不耐烦和生气结束，但杜卫却很羡慕。 这个星期四他准备回家一趟，正巧也是中秋，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打个电话。 杜卫看了看阳台，秦飞还在叫唤，一时半刻不会挂电话，杜卫就放心了，他打开通讯录，找到标记为杜军的记录，拨打了过去。 等待电话被接听的过程是漫长的，更何况杜卫心里有些忐忑，响了六声还没有人接起，杜卫想，要不就算了。 第七响，通了。 「餵？」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子。 杜卫咽了口口水：「爸爸。」 「嗯，怎么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杜卫顿了顿，迟疑得有些久，刚想开口，就被对面打断。 「缺生活费吗，你可以直接找你哥，这种事就不用打给我了。」杜军说，语气有些许不耐烦。 「不是。」杜卫有些委屈。 「那怎么了，有什么事也找你哥哥，我这里很忙。」 「我就想问问，今年中秋你回不回来。」 杜卫这句话说出口，杜军那头有些沉默。 「不回了，我这里很忙，还有事吗？」 「……没了，再见，爸爸。」 「嗯。」电话被挂断。 杜卫怔怔地看着回到屏保的手机，阳台上，秦飞还在大叫：「老头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刚刚说我什么，再说一遍！」 秦飞的无理取闹，秦飞的中二不懂事，在他听来，都那么刺耳。 第12章 第十二章：家庭 杜卫的哥哥叫杜凯杰，比杜卫大七岁。 杜卫妈二十四岁生的杜凯杰，三十一岁生的杜卫，生完杜卫之后，身子一直不好，但那时家里刚开始做生意，缺不了人，杜卫妈根本没好好坐月子，身子也就一直没调养好，三十五岁就走了。 杜军做生意忙的焦头烂额，又逢丧妻，对杜卫的照顾，一时就欠缺了点。事实上并不只是欠缺一点，杜卫的童年，几乎就只有奶奶和哥哥，后来奶奶身体不好后，又来了个秦阿姨。 杜凯杰读书比杜卫还会偷懒，性子又野，小时候动不动就要跟人打架，每次被请家长，都是顾雪和杜军轮流去，回来之后再男女混合双打。后来顾雪走了，就只有杜军一个人去站办公室，回来之后却不再打杜凯杰，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菸。 顾雪死后一年，十二岁的杜凯杰就突然长大了。他不再逃课，不再打架，成绩竟然一飞沖天，中考考了重点高中，高中之后又考了个算一流的大学。但杜凯杰的资质也就那样，在大学里勉强混了四年，一边靠突击不挂科，一边帮衬家里的生意。 杜军有意让杜凯杰日后继承他的公司，对杜凯杰的关照就多。加上杜凯杰懂事之后，也懵懵懂懂地知道母亲是因为生了弟弟身体才落下毛病的，也不再跟以前和杜卫一样亲。 杜卫奶奶疼小孙子，什么都惯着杜卫，杜卫又天生没什么上进心，日子就这样得过且过。 小时候同学被爸爸妈妈拉着周末上补习班，都羡慕杜卫能自由自在地玩，可杜卫心里怎样想，又是他们不知道的事了。 「喂，哥。」 杜凯杰如今已经大学毕业，在杜军手下工作了几年。 「怎么了？」 「中秋你回不回家，奶奶想你呢。」兄弟两小时候感情不行，长大了两人都懂事了，也知道了亲兄弟的可贵。 「哈哈。」杜凯杰笑，「中秋不回来，这边忙，爸都两天没合过眼了。」 杜卫想，爸爸是真的忙。 「不止中秋，我们国庆也不回来。」 「行，你们忙着吧。」 「大学生活怎样，钱够不够用？」 「还能怎样，你又不是没上过大学，不用担心钱，我一个大男生，能花多少钱。」 「好，那你自己注意身体，中秋就回去陪陪奶奶。」 「行。」 「再见。」 「再见。」 然而就算是亲兄弟，情分也就那么多。尽管知道对方流着跟自己一样的血，可没话说就是没话说。 杜军忙，杜凯杰又怎么会有空呢？杜卫想，如果自己能有出息一点，是不是也能帮上家里一点忙？ 第16页 中秋杜卫回家，奶奶让秦阿姨买了好多月饼，三个人怎么也吃不完的那么多。 「卫卫，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豆沙月饼，来。」 杜卫僵硬着脸吃下了第四块豆沙月饼，觉得胃里正在翻江倒海。杜奶奶人越来越老，记性不好，忘了已经劝小孙子吃了三块月饼。 趁杜奶奶转过头去喝茶，杜卫赶紧把月饼丢到茶几底下。 电视里放着现在流行的仙侠爱情连续剧，杜奶奶看得津津有味。杜卫耐着性子看了一会，还是没半分兴趣。 「这么多年了，一家人也没在一起过个中秋过。」杜奶奶突然说。 杜卫抬头看了一眼杜奶奶的树皮脸，默不作声。 「自小雪走了，就没一点家的感觉。」这种时候，杜卫知道自己只用听，不用讲话。 「我早劝他再找一个，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家。哪个家能没有个女人？」 「杜军说他忙，找了婆娘也会走，说不定还会虐待你，我当时就说了，哪个女的敢虐待我孙子，先过我老婆子这一关。」 杜卫回味着刚刚咽下去的一口豆沙月饼，觉得腻得发了苦。 「说到底，是杜军放不下小雪啊……」杜奶奶嘆一口气。大家都说她已经老煳涂，但老太太心里还是明白的。 「一转眼卫卫你都这么大了，杜军他对不起你，他对不起你……」手被奶奶握着，那粗糙的手，摩挲得皮肤有些刺疼，但更疼的是杜卫的心。 「没有，爸爸对我很好，别人家的孩子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我却一直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杜卫笑着回答。 杜奶奶却没有说话，只是摇着头。半晌从月饼盒里摸出一块月饼，递给杜卫。 「卫卫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豆沙月饼。」 杜卫：「……」 中秋还是有很多人不回家的，但杜卫走了，秦飞留在学校里也没劲。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不仅要瞒过地府的那群鬼差，还不能让阳间的阴阳会注意。 在秦判官提醒秦飞阴阳会之前，秦飞是真动过派几个小鬼搞死杜卫的念头，但那样动静会比较大，所以他先用了迷梦香。这下迷梦香的把戏被拆穿，秦判官还顺带打消了他所有借用阴间力量的想法，秦飞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到底怎样，一个人才会失去希望到想要自杀？ 秦飞想不明白，干脆先放一放。他准备回地府去杀几个小鬼，消除一下自己在人间的挫败感。 忘川旁，鬼头刀下，几个小鬼魂飞魄散。秦飞收刀，啧了一声，阴间小鬼战斗力真是越来越弱了。 「秦飞，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暴力啊。」 秦飞回头，河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一袭紫色锦袍，头戴紫玉冠，手拿摺扇，端的是贵公子的气派。 秦飞眼皮一跳，对面站的小白脸，不是东鹿笙还能是谁？ 「正好手痒，你就送上门来，小子受死！」鬼头刀去，夹杂着阴风阵阵，东鹿笙摺扇一挡，卸去几分力，人却还是后退了一步。 「哎哟你来真的啊。」东鹿笙宝贝地将摺扇收起来，唯恐秦飞疯起来毁了他的扇子。 「火气这么大，看来有不顺心的事，说出来让爷乐呵乐呵？」 见秦飞脸色又变，东鹿笙赶紧改口：「让小的来帮您排忧解难。」 秦飞顿了顿，最后竟真的将刀放了下来。 第13章 第十三章：冰消 中秋与国庆连得紧，统共没差几天，加上杜奶奶国庆要跟小姐妹出去旅游，杜卫就决定国庆不回家。 国庆不回家的不止杜卫，还有熊晨。熊晨找到了一个兼职，本市国庆有个书展，需要人去当志愿者，一天八十块钱，管饭，而且离学校也不远。听着特别好的样子，前期还有一个小培训，杜卫和熊晨报名去听了，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志愿者」，是一个「教育机构」要趁这次书展拉人去他们家听讲座，找几个面嫩的大学生去拉人，信服力高。 培训课堂跟传销一样，杜卫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想着来都来了，名都报了，明天先干一天看看。 国庆第一天，祖国大地的名胜古蹟都挤满了人，而杜卫在本市的展厅里见人就推销讲座。一天跑下来，拉着两个，分了二十块钱，回宿舍腰酸背疼不想动，就挣了一百块钱。 杜卫直接跟熊晨说他不做了，熊晨也没说什么。坐椅子上，杜卫想，挣钱真tm不容易。心里对杜军的怨恨也少了些，尽管爹不疼，但从小到大他没缺过什么。 想到这里，杜卫又莫名有点心酸，门却突然开了。杜卫转头，进来的是秦飞。 「你没回家？」杜卫奇道。方玉华30号中午就走了，之后也一直没见到秦飞，他以为秦飞也早就走了，毕竟昨晚上他可没回宿舍过夜。 「你不也没回家。」秦飞淡淡道。杜卫也就不高兴再理，转过脑袋继续发呆，不过心酸的感觉是彻底没了。 没成想他不高兴搭理秦飞，秦飞却主动来招惹他。 「你为什么不回家？」秦飞主动搭话，真很难得。 杜卫还是歪歪扭扭地坐着，没什么动作：「你呢，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要留在这里玩。」 「我也留在这里玩。」 秦飞笑：「打工玩？」 第17页 对于秦飞难得的主动搭讪，杜卫没什么惊喜，相反有点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秦飞也没恼，他只面上僵硬了下，继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时，脸上带着的是东鹿笙教他的「知心哥哥」表情，幸亏杜卫没转头看，否则得被吓死：「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上下铺，有什么不能帮的？」 这是秦飞来人间说的最像人话的话，杜卫一瞬间就心软了一下，想着自己之前态度可能恶劣了点，秦飞这中二孩子，人虽傻，但心总是好的。 「我真没什么事，就想挣点零花钱玩玩，唉，我爸他们工作忙，国庆都不在家，我回去也没意思。」虽不至于掏心掏肺，但杜卫也不想敷衍秦飞的一片好心。 秦飞点点头，也不知道懂没懂。 「那你呢？」 「我叔出差，家里也没人。」 「那你爸妈呢？」杜卫问。 秦飞却是很不在意的表情：「他们死得早。」 杜卫面上不露，心里却是震惊了一下，自己也只是妈妈死得早，秦飞却是双亲都不在了，这样一对比，杜卫觉得秦飞更可怜。 「你……」杜卫开口想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我都习惯了。」 秦飞这话把杜卫一一米八的大男生说得都心里酸了一下，秦飞表面上看去那么的中二不懂事，其实心里也是很苦的吧，杜卫沉默半晌，突然弯腰拿出一个苹果：「吃吗？」 秦飞愣了愣，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杜卫就跟着秦飞到处乱逛，有的时候打打游戏，有的时候踢踢球，感情竟也好了起来。 秦飞大晚上偷偷给东鹿笙发了个简讯：「行啊你！」 过了一会对方回了简讯：「这才万里长征第一步啊，你搞清楚他脆弱点了没？」 秦飞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没！」 东鹿笙无语了片刻，觉得以秦飞的智商，自己还是要提醒一句：「但关系也别搞太好。」 秦飞：「？？？」 东鹿笙：「怕你最后下不了手。」 秦飞：「呵呵，你放心。」 东鹿笙撇撇嘴，这傻逼要让人放心，哪还有现在这事？ 方玉华过完国庆回校，就发现秦飞和杜卫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觉得你们关系变得特别好了呢？」方玉华笑着问。 「哈哈，也没有吧。」 方玉华看着杜卫傻傻的样子，笑容淡了几分。秦飞在那里玩手机，偶尔抬一下头，就跟方玉华对上了。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又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秦飞还是让方玉华觉得很不舒服，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一转眼半个学期过去了，杜卫迎来了期中考。那天下午考高数，杜卫还是被方玉华从床上揪起来的。 「你怎么还睡，两点半就考试了。」方玉华说。 杜卫晃晃脑袋，看一眼手机，一点四十九了。 「不还早吗？」杜卫这样说着，却下床开始穿衣服。 方玉华看他迷迷煳煳的样子，心里一动，问：「你该不会还没复习吧？」 杜卫顿了顿，含煳地嗯了下。 方玉华这个气得半死：「我不都帮你把知识点归纳了出来，你怎么还没看？」 杜卫穿好衣服安慰方玉华：「没事的没事的，数学老师说了，期中考试成绩不计入期末成绩的，不急啊。」 方玉华有心提醒他可期中成绩算平时成绩，但又怕说了杜卫心里急，于是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杜卫以为方玉华是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才生气，转了转眼珠子，略带讨好味地说：「你整理的知识点特别棒，我现在不看，是想拿出来期末的时候一起看，真的。」 两人这样说着，那边下铺的秦飞从蚊帐中探出个脑袋，神情比杜卫还迷煳：「怎么了，今儿下午不是没课吗？」 方玉华好差没晕过去，这才大一呢，两人就开始过上老油条的生活了？ 杜卫逮着一个比自己还不识数的，心里正乐：「秦飞你有没有搞错，今天下午考试啊，你还起不起来！」 秦飞半眯着眼睛看跳到自己床前的杜卫，杜卫则看着睡午觉睡得迷煳的秦飞。刚睡醒的秦飞，带点孩子气，不管是方玉华认为的阴郁还是杜卫认为的中二，在此时的秦飞身上都半点找不到。 杜卫觉得这样的秦飞特别好看，一时愣住了，秦飞却没感觉到什么，头钻回去找自己不知道睡到哪里去的裤子了。 方玉华转头看到这样的情景，眼神闪了闪。 第14章 第十四章：倒霉 没有什么悬念的，杜卫高数挂了。而更令他不忿的是，秦飞竟然没挂！这真是太没有道理了，杜卫回想考试前那一星期，他跟秦飞两人都没有复习，而往日上课，两人都是玩手机，那为什么到最后，他挂了而秦飞没挂呢？ 杜卫不想去问，这样显得小家子气，并且万一秦飞回答：「可能是我比较聪明吧。」那就尴尬了。 查完成绩之后，杜卫一直闷闷不乐，秦飞早猜出来他肯定是高数挂了，小脑袋中灵光一闪，走上前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一手搭在杜卫椅子靠背上，说：「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杜卫当下就炸了，秦飞这兔崽子是要咒自己别的科目也挂吗！这就不能忍了，他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第18页 秦飞一看，好高兴，莫非说到点子上了？然后就见杜卫哼了一声，转过去再也不理自己了。 瞧着两人的互动，方玉华暗地里嘆了口气。 幸好杜卫别的没挂，但高数惨不忍睹的分数却激励了他：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于是杜卫兴致勃勃地定好目标，准备下半学期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然后第二天——照常睡懒觉。 唉，现在的年轻人嘛，就是处在间歇性斗志昂扬，永久性好吃懒做的状态。 要好好学习的冲动过去之后，杜卫拿着路边发的传单看新开的餐厅，准备去尝尝鲜。正走在去餐厅的路上，觉得想先买杯饮料暖暖手，就发现悲剧了。钱包不见了。 刚开始杜卫以为自己是忘带了，但想起自己出门前特地抽了几张红票子放进钱包，再把钱包放进兜里，就确信，这是遇上贼了。 杜卫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他往常钱包里最多只有几张零钱，加起来都不会有五十块，但今天要出来吃喝玩乐，特地塞了五百块钱，这下好了，都没了。 五百块钱，杜卫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整个人呆呆地看着桌子，方玉华安慰着他，秦飞也安慰。 就是秦飞安慰地特别不是人：「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没什么钱。」 靠！今天我特地往里面塞了钱的！杜卫一边咒骂贼的好运气，一边哀嘆自己的倒霉。 人倒霉到一定境界，总会更倒霉一点。阴阳会开例会，说也快学期末了，大家来聚个餐吧。杜卫摸摸清清白白的裤兜，欲哭无泪。于是他直接就私信会长说不去了，会长问起来，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混过去。 杜卫不去聚餐，芮婉不知怎么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去聚餐？」那姑娘也是直接，□□上来就问。 杜卫拿混会长的理由给她，芮婉没信：「真的吗？」 杜卫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没钱，于是他回：「真的。」 芮婉也就没再跟他聊。 聚餐那天下午，杜卫嘴里叼着关东煮回宿舍，半路就遇上了芮婉。 芮婉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下午有兼职，老闆不让请假吗？」 杜卫咽下个鹌鹑蛋，嘿嘿了一声。 芮婉没继续问下去，就跟杜卫一道走：「快期末了，你们专业的考试日程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 「最先考什么啊？」 「高数。」 「真巧，我们也是高数。你去图书馆复习吗？」 杜卫想，自己在宿舍复习也挺好的，刚想这样回答，话正要出口，杜卫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赶紧咽回去。 「去啊，你也去吗？」 芮婉点点头。 杜卫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那我帮你占座啊。」 杜卫傻笑着回了宿舍，飘飘欲仙地在椅子上坐下。 秦飞摇他：「我关东煮呢？」 杜卫还是笑着：「路上遇上个同学，我给她吃了。」 「杜卫你说什么！」秦飞怒。 就算被秦飞掐着脖子，杜卫也掩藏不了他的笑意，人倒霉到了一种境界，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 杜卫真是头一次起这么早，他匆匆忙忙套衣服，洗漱了一下，拎起书包就走，秦飞迷迷煳煳地坐起来：「你干嘛去啊？」 杜卫头都没回：「学习！」 来到图书馆门口，芮婉还没来，杜卫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早饭，冷得直跺脚。 「你怎么不去里面等。」芮婉老远看到他，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我不是怕你找不到我吗。」 「你傻吗，我们可以电话联繫啊。」接过杜卫递过来的早饭，芮婉摸了摸大白馒头，就算杜卫把它揣怀里，这么冷的天也凉了。 「哎，真傻了。」杜卫不在意地笑笑。 中午方玉华来换班时，瞥见书架旁的座位上有个熟悉的身影。他正要仔细看，就见那穿着浅灰色大衣的英俊男生抬头，朝他挤眉弄眼了几下。 杜卫来图书馆学习，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没等方玉华上前打招唿，一个漂亮姑娘拿着两个水杯走过来，坐在了杜卫对面。 「这水还很烫，你待会儿再喝。」姑娘说。 杜卫：「谢谢学姐。」笑得特别没心没肺。 方玉华脚顿住了，他对杜卫笑笑，转身回到了自己值班的位置。 宿舍里秦飞问完那句话，就躺下去继续睡了，而睡到十二点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才又醒来。 秦飞打个哈欠，问：「杜卫，点外卖吗？」说完挠挠自己的头，把本来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髮揉得更加乱七八糟。 并没有人回答他。 这时秦飞才感觉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杜卫？」秦飞不敢置信地爬起来，头凑到上面去看，果然，床铺空荡荡的，被子都没叠。 此刻秦飞才恍惚记起，杜卫早上那一句「学习」。 杜卫去学习了？秦飞睁着大眼睛坐在床上，感觉匪夷所思。随后一种名为愤怒的感情瀰漫开来：他竟然抛下我一个人去学习了？！ 在图书馆的杜卫收到了秦飞无数条简讯：你在哪儿？你去哪儿了？你在干什么？…… 起初杜卫皱着眉头觉得很不耐烦，但随即想到秦飞可能早上没听清他说什么，是担心着他的安慰，便遣散了一些被骚扰的不快，耐心回道：「我在图书馆自习呢，怎么了？」 第19页 「为什么不喊我？」秦飞义愤填膺地回道。 杜卫默了默，很有点不好意思。他是来泡妞的，喊秦飞……指不定这个妞被谁泡了呢，但这样的话怎么好意思直接跟秦飞说，他心虚地看了眼芮婉，芮婉也正好抬头。 笔在习题册上敲一下，芮婉说：「认真复习。」 杜卫点头如捣蒜，快速回復秦飞：「是一个学姐喊我出来复习的，不好意思啊，回来给你带东西！」然后不等秦飞回復，迅速关机。 秦飞却看着那条消息，愣住了，学姐？ 第15章 第十五章：情愫 杜卫回到宿舍，打开门，看见秦飞正在认真的玩手游。他轻咳一声，但秦飞并没有理他。 杜卫也不觉得尴尬，他将关东煮放在秦飞桌子上，说：「玩游戏啊。」 秦飞抬抬眼皮，扫一眼关东煮，阴阳怪气道：「不能跟你在图书馆好好学习比。」杜卫眨眨眼睛，他这会儿觉得秦飞可能真生气了。这种中二小年轻，好好哄着总归没错，杜卫又将关东煮往前推一点：「饿不饿啊，吃点东西吧。」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我又不是什么漂亮的学姐，请我吃东西啊？」听秦飞这话，杜卫一时有些心虚，上次说好带关东煮给秦飞的，路上却给了芮婉，难不成秦飞知道了这件事？但杜卫没心思细想，他踌躇着：「你，你生气啦？」 秦飞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黑，只是总喜欢眯着，感觉像不适应外面的亮光一样，但现在他坐在那儿，从下往上看杜卫，眼睛睁大了，又带点嘲讽，莫名的很迷人，杜卫愣在那儿。 「我没有生气。」秦飞指挥着小人乱走，没一会就死了，他什么也没说，重开了一局。 杜卫瞟到他手机屏幕，之前如果秦飞玩游戏输了或者自己的角色死了，他总会嘀嘀咕咕骂一两句，如此平静地开始新的一局，真是前所未见。 杜卫坐回自己位置上，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跟小女生一样，总是害怕自己的好朋友不再搭理自己，就算他知道秦飞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跟他绝交，但是他还是害怕秦飞会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会不待他像从前。 这一个学期相处下来，杜卫对秦飞，已经从起初的讨厌疏远，变到后来的觉得有意思，再变为如今的好朋友，他不希望秦飞对他有芥蒂。 「我……」杜卫想要再说几句，撇头却见秦飞嚼完了一串撒尿牛丸，正把签子狠狠戳回纸杯里，拿鹌鹑蛋时看见杜卫盯着，皱皱眉，丝毫不见外地咬了两个鹌鹑蛋下来。 ……杜卫想，或许秦飞真的没生气。 两人似乎暂时相安无事。秦飞又开始新的游戏，这次坚持的时间够长，怎么都没死。杜卫在图书馆坐了一天，觉得有点腰酸背疼。他活动着筋骨，一条消息来了。 「今天复习得很开心。（可爱）」是芮婉。 杜卫一下子就想起了芮婉整整齐齐一叠的习题册，和她吸纯蓝墨水的钢笔。 芮婉把杜卫的笔记本拿过去，刷刷写了几个字，递迴来后，杜卫看见旁边是一串公式。 「你这里公式记错了知道吗，翻翻书。」芮婉用钢笔敲敲杜卫放在一旁却只翻到目录的数学书，提醒他。 「噢——」杜卫心不在焉地回答。 「学习可长点心吧，这公式特重要，你们大一的期末考试必考。」芮婉说着，从自己的习题册中抽出一本，翻了几页，做了几个标记，又拿给杜卫。 「这几个题型，你看看。」杜卫翻开，第六页的第二题用蓝色墨水圈了出来，第七页也是，隔了两页也有，都是那个公式的应用。 「谢谢啊。」杜卫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认真复习。」芮婉笑笑，低下了头。 杜卫回道：「我也很开心！（调皮）」 「明天还一起吗？」 杜卫飞快地打道：「当然。」要发送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秦飞正皱着眉头看着手机，显然又到了玩不下去的境况。杜卫看他好看的眉眼挤出的略显小孩子气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一动。那消息就怎么也发不出去。 「当然。」芮婉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杜卫的回覆，她绽开了一个笑容。紧接着又是滴滴两声，却是又一条消息：「我舍友也想一起，可以吗？」 芮婉愣了愣，思索了下，笑着摇摇头：「当然可以啊。」她只当杜卫是害羞。 两人又是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芮婉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诶，跟谁聊天啊，这么开心。」舍友吃着方便面朝芮婉挤眉弄眼。 「能有谁啊，真是的。」芮婉闻着方便面的味儿，转头凑上前去，「真香，来给我吃两口！」 「要不要脸，我这么小一碗面，去去去。」 「那就喝两口汤——一口总行了吧！」 ……芮婉想，杜卫那种，除了长得好看，别的都不行的男生，自己怎么会喜欢呢？可就是觉得很可爱啊，都要毕业了，就大大方方地谈一次恋爱又怎样。 秦飞却是皱了眉头。游戏里他死的十分憋屈，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杜卫却告诉他明天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在宿舍里不是挺好的，方玉华又不在，就我们两个人。」秦飞不喜欢出门。 杜卫： 「你能起得来？」 第20页 秦飞：「你能起我就能起。」 杜卫想了想：「你起来了能确保好好学习？」 秦飞不甘示弱：「你确定你坐在图书馆就一定能好好学习？」 杜卫笑：「我确定。」 秦飞不信：「这么厉害？」 杜卫：「有人监督我呢。」 秦飞翻个白眼，心想谁要监督你啊，别臭美了，开口正说：「我可不会……」 「有个学姐，学习特用功，有她在事半功倍。」杜卫喜滋滋地说。 秦飞话被打断，一时没开口。过了会儿，秦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里头涌上的是一股不知名的愤怒。 「又是学姐？」 杜卫心情正好，没听出秦飞语气的不对，只点点头：「明天给你介绍，人又好，长得又漂亮，诶我跟你讲……」 「不去。」秦飞转过身子。 杜卫一句话噎回去，有些不明所以。 「秦飞？」杜卫喊了声。 秦飞却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门被很大声地关上，留下杜卫一脸不知所措。 外面天已经黑得很透彻，秦飞才发现，今天没有杜卫一起，他还没吃晚饭。几串关东煮填不饱二十岁的大男孩的肚子，秦飞觉得有点饿，但又不想去食堂，这个点食堂都不知还有没有东西。 在学校里走了半圈，秦飞买了个汉堡。冬天梧桐树的叶子黄的黄，掉的掉，半分没有夏天郁郁葱葱得好看。秦飞找了棵树靠着，狠狠地咬着牛肉双层汉堡。 怎么有杜卫那样讨厌的人呢，半年了还没有去死，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地府。秦飞狼吞虎咽着，他发现自己心里还有一点不知名的小感情。 虽然不想承认，并且在秦飞漫长的鬼生中，这种情愫来得很少，可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这样感觉到了——委屈。 第16章 第十六章：机会 秦飞说到做到——第二天杜卫整理东西要出门时，看见他床上有一个被子裹成的大球，秦飞「睡得很熟」，丝毫没有理睬杜卫的轻声唿唤。 杜卫站了片刻，嘆了口气，轻声轻脚地出了门。 秦飞想，你嘆什么气，该难过的明明是我才对。 今天芮婉发现杜卫总是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了，跟我一起学习很无聊吗？」芮婉眨眨眼睛。 「没，没有。」杜卫有点不好意思，清咳一声，拿过习题认认真真看起来。只是题干都没读完，他思绪就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昨天直到他上床睡觉，秦飞都没有回来。一月份天气已经很冷，南方的冬天更是冷到骨子里，风在外面肆虐，能听到窗户哐哐作响的声音。杜卫摁亮屏幕，00:07，方玉华已经睡熟了，而他下铺只有一个冰冷的被窝。杜卫睁大眼睛，走廊里的光通过门上方的窗户透进来些，他屏气听着外面走廊的声音，叽叽喳喳讨论今天实验的声音，拎着水瓶晃晃荡盪的声音，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各种各样。 而秦飞还是没有回来。 杜卫不知道自己熬到几点，而他竟然都没有想到发个简讯问一下，只知道自己迷迷煳煳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门打开的响声。 第二天闹钟响起时，方玉华已经出门，杜卫半睁开眼，神志不清地关了闹钟，听到下铺传来翻身声。至此杜卫才彻底醒来，秦飞回来了！说不清是为什么，当时杜卫真的很担心秦飞一去不回。但现在没事了，下铺裹着一个大球，秦飞虽然在跟他闹别扭，但是他还在。 芮婉的确想谈恋爱，而且很想跟杜卫谈，但她来图书馆又的确是想好好复习的，所以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杜卫，杜卫就这样发呆了一整个上午。 在考虑午饭是去食堂吃还是点外卖时，杜卫犹豫着终于说出了口：「我有些不舒服，下午我就不学习了。」 芮婉拿着手机顿了顿：「回宿舍吗？」 杜卫点了点头。 「嗯，我还想把知识点看一遍，就不回去了。」 听此，杜卫暗地里松了口气：「抱歉啊，说好的……」 「没事没事，你回宿舍好好休息，但也别忘了看书。」 芮婉最后选择了点外卖，而杜卫收拾好了东西出了图书馆。他顺路拐了趟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秦飞肯定还没起。 回宿舍后，杜卫却愣住，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宿舍里透着冬日暖阳夹杂凉风的清新气味，一个床铺空着，三个床铺整整齐齐，秦飞不在。 杜卫吃了自己那份饭，等着秦飞，而直到一点二十，秦飞还是没有回来。实在忍不住，杜卫发了个消息。 杜卫：你在哪儿呢？ 一点四十九，秦飞回覆：自习室。 自习室？秦飞在自习室？杜卫握着中性笔，无意识地在a4纸上划了几道横线，他原是想解一道计算题。秦飞在自习室干嘛？事实上杜卫也这样问了，这次简讯回復得比较快。 秦飞：学习。 是了，在自习室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学习，图书馆就算全被占满，也总有自习教室可以去，自己去图书馆，秦飞还不能去自习室了吗？ 杜卫撇头看早已冷透的饭，看了好一会。 杜卫高看秦飞了，秦飞这种来自地狱的恶灵，怎么可能去自习室好好学习？早晨杜卫起床去了图书馆，秦飞蒙在被子里装死，本来心里对杜卫又出去「约会」还老大不乐意，后来想想想想就顺便睡了个回笼觉，直到睡醒觉得饿得难受才起来。 第21页 秦飞醒的时间也颇为尴尬，九点五十一，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无奈之下，秦飞决定去超市扫荡点东西，在超市挑饼干时他看到几个背着书包像是要学习的人，心里想，都什么点了，图书馆早没位置了。结果那几人却是讨论哪个自习教室待得比较舒服。秦飞受此感染，再加上杜卫之前的刺激，当下决定也去自习教室凑凑热闹。 去自习室，秦飞的目的并不是学习，而是找个有氛围的地方待着，显示自己也是復过习的人，很多当代大学生不都是这样做的吗，只是秦飞做的更加理所当然——他真的不担心自己会挂科，就算挂科也没事，他根本不是来学习的。 想到自己来人间的真正目的，秦飞就皱起了眉头。半年要过去，他跟杜卫的关系处的是不错，但是却没发现杜卫有什么想死的念头，而自己搞得所有小动作，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杜卫。这让一向办事特别有效率的秦飞感觉很没面子，秦飞为自己找了很多藉口，诸如杜卫实在太狡猾，而自己武力值虽高但无奈这个任务却不能用武等等，触类旁通着，他就想到了特别「奸诈」的东鹿笙，东鹿笙为人十分无耻，但对于这类「蛊惑人心」的事却十分在行，不如自己再去请教一下？ 不不不，什么请教，是再去讨论。 某自习教室的第四排，一个相貌英俊的大男孩拿着手机肆无忌惮地玩着，旁边放着一个扁扁的书包，似乎在昭示着主人根本不是来学习的。 东鹿笙对于自己变成了知心大哥哥也是很疑惑，但鑑于最近心情还算不错，也就耐着性子「指导」秦飞。 秦飞将现在的情况大体说了一遍，不过并没刻意说自己的情绪。 东鹿笙一分析琢磨，回道：那小子要谈恋爱行啊，这可是个好机会！ 第17章 第十七章：预谋 秦飞有点摸不着头脑："谈恋爱怎么就是好事了，这不是让他更不想死吗？" 这边东鹿笙正要打字回復，秦飞一条消息又是过来了：我明白了！是想方设法让他失恋，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想死对不对？ 东鹿笙仿佛能看到屏幕对面为自己难得在线一次的智商沾沾自喜的秦飞，却是嘆了一口气。 所谓缘分，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有的时候"劫"之所以成"劫"，往往都是因为当局者的不自知。 秦飞的确为了这个看起来十分合理的想法高兴着，但心里却又有一点异样，说不出来，也没有心思去细究。 东鹿笙想到秦判官的嘱咐，心里却是一苦：很多事情躲不过就是躲不过，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当个狗头军师，而出的主意也只是让命运继续朝着既定的方向行去。 毕竟就算秦飞没有直白地说出他对于杜卫找了个"女朋友"有多么不满，可玲珑心思的东鹿笙又怎么看不出来。 东鹿笙：秦飞，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秦飞摸摸下巴，皱着眉头想了只三秒，还是想不清楚，便直接问出了口：你说什么太简单？ 东鹿笙忍不住翻个白眼，他以前从来都是认为秦飞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顶多再加个容貌美丽的鬼，而现在他改变了看法，这哪是认为，分明就是啊。 东鹿笙：(无奈脸)你的任务啊，当然是你的任务啊。 秦飞想，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到底有什么难的，这本来就是很简单啊。 秦飞这样想，也就没继续回，也许东鹿笙也明白秦飞智商的时常不在线，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真以为劝一个人自杀是件很容易的事？ 发了这条信息，唯恐秦飞自我感觉太好，东鹿笙又是加了一句：尤其是让你劝别人去自杀。 秦飞狠锤了一下桌子，引得好些人抬头不满地看他，秦飞对别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太在意的，并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重重敲击着触控萤幕，将这手机当做东鹿笙的小白脸，语气很是不善地回覆：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鹿笙数了一下，一共有八个感嘆号，足以显示出秦飞的愤怒，和幼稚。 东鹿笙：杜卫这人怎样，算不得阳光开朗，但也不是敏感脆弱的人吧？他会主动加入社团，会对女生献殷勤，对外界不排斥，你真以为你平时几句刻意的话和一些尴尬的举动就能让他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秦飞刚开始还思考了一下，转眼又瞧见"刻意""尴尬"这两个字眼，没来得及反思，事实上反思也没有任何用处，便想去跟东鹿笙争辩几句，未卜先知的东鹿笙已经发了新的消息过来：请不要纠结个别几个字眼。 秦飞哼了一声。 东鹿笙：不管怎么样，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单从"劝他自杀"这方面着手，我很怀疑你并不能在两年内完成这个任务。 秦飞难得没有大吵大叫，而是冷着脸坐在那儿，似乎是在思考。如果真的没有脑子，就算上头有秦判官，秦飞也不可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秦飞：所以呢？ 东鹿笙：你明白的，最后还是需要你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大年夜噢，提前祝亲们新年快乐！同时要请假，过年不更文，不知道年初几会恢復更新，也可能不定期更… 第18章 第十八章动手 自己动手？想到这里，秦飞皱了皱眉头，手指停在屏幕上，而直到屏幕熄灭，他都没有回覆一句话。 第22页 他的确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毕竟就算上头有个当一殿判官的叔叔，秦飞若实在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在地府当差平安无事这么多年。可秦飞就算不蠢，长久以来由于过高的武力值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也让他养成了办事先动手再动脑的坏习惯。 起初秦飞也的确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任务，抓一个侥倖投胎的小鬼，这样的差事以往也有过，而不允许直接夺人性命，也算说得过去。只是自己叔叔难得一见的火急火燎，和对自己的各种限制，又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然而秦判官又怎么会害他呢，更何况这个任务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当初那个小鬼是自己放走的，如今再抓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只是没想到如今快半年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之前他与秦判官争辩一年太短，其实也只是随意狡辩几句，秦飞还真没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还不够解决一个凡人。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甚至这一年里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什么。 秦飞是知道，如果最后杜卫还是没有半点去死的打算，他少不了是要亲自动手，可现在就要说这个，为免也太早了吧。 将自己心里的异样归结于此，秦飞如是回答:现在才过去半年，就谈亲自动手，也太早了点吧？ 东鹿笙:不早了，否则等你想亲自动手时，就下不了手了。 秦飞不屑一顾，于他来说，还没有什么外人是他下不了手的，现在就算东鹿笙在他面前，他也可以照常挥舞大刀下手，不留一点情面，也不会看在对方给予自己这么多心灵帮助上，就手下留情。 东鹿笙:你迟早要亲自动手的，早动晚动都一样，还不如早早下手，快点回地府。 秦飞:哼，既然早晚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早动手？ 这边东鹿笙嘿了一声，心里想到:这小子还犟上了，自己可是在为他着想，竟然半分不领情。顿时他就觉得没趣，直接甩手不理就行了，可是玲珑心思的东鹿笙又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就这样挥挥手不理，以后秦飞那小子有事还是要来找他，到时候的问题指不定更麻烦，事情嘛，早解决总是比晚解决好。 于是东鹿笙耐着性子又跟秦飞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再说我现在跟你提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就不想知道？ 秦飞想，我当然不想知道，你个老狐狸爱说说不说滚，小爷还要求着你告诉我吗？ 没等秦飞回復什么，东鹿笙的消息就来了:知道你不想知道，可我一定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嗯，超级短小的一章，因为毕竟作者君从开学的难过中走出来了，却碰到更难过的糟心事。感觉接下来的章节都不会太长… 第19章 第十九章 暖阳 要劝人自杀实在太难了，一个正常的活泼开朗的男大学生，没有心理疾病，遇不到人生大难题，很难被他人的三言两语说的就不想活，以前秦飞没这样想过，他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轮得到他出手的，大抵又都是死后态度还极其恶劣的，这样的人心理多少有点变态，秦飞这样的见得多了，不可避免地认为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使点手段就能逼出来。 秦飞这样想是没错的，错在他估计错了自己手段的高低。让东鹿笙来做这种事，说不定一年是绰绰有余。 如果秦飞免不了要亲自动手，现在就有一个绝好的掩护机会。谈恋爱，失恋，过不了这关卡，轻生。虽然还是有点极端，但在现代社会并不少见。这个理由可以正大光明地写在生死簿上，日后有人来查，稍作掩饰，也并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这便是东鹿笙给秦飞出的主意，无疑是现阶段能让秦飞解决完事情回地府的最好方法，冒险是冒险了一点，但秦飞只需最后动动手指，勾了杜卫的魂魄回地府，一切皆了。 这是东鹿笙最想要看到的结果，秦飞完成任务，秦判官不用再来打招唿让自己关照他，简直不能更棒。至于杜卫的性命，他的确觉得很抱歉，任何一条来到世间的生命，都有权利活下去，就算十八年前杜卫的投胎是侥倖，但既然他作为杜卫成长了起来，他于这世间的意义就不再是一个投错胎的灵魂，而是某一家人的儿子，某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但很抱歉杜卫的存在碍着了某些人的眼，而作为有无上权利的秦判官，他可以想方设法使碍着自己眼的东西消失。 杜卫什么错也没有，秦飞也没有，但当年忘川河畔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东鹿笙想，这就是自己不想成仙的原因，遇劫遇难，捨弃这个捨弃那个，有什么快乐呢。 秦飞说:这样挺好。 东鹿笙见秦飞也同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等此间事了，他非得拉着秦飞好好坑一顿。可是再聪明的东鹿笙，也没可能知道此时秦飞脸上的表情。 午饭时间，自习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任意的各种专业各种学科的书摊在桌上，今天天气很好，秦飞看向左前方，一本无机化学打开，上面是绿色的萤光笔画的重点，冬日的暖阳照在上面，透着一股活着真好的气息。 秦飞捏着他的手机，长时间发信息使得手机有些发热。 窗外走过两个女生，刚吃饱了饭，正要站在台阶上晒太阳，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太阳真好！」 这时的杜卫排着长长的队等买饭，他想着今天吃什么，炒饭炒面还是盖浇？ 第23页 那两个女生晒着太阳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微博热搜，就是不想进来继续复习。秦飞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双眼放空。 杜卫买了杏鲍菇培根盖浇和回锅肉盖浇，回锅肉是他自己的，而杏鲍菇培根上次秦飞说过好吃。 两个女生好似是讲累了，安静下来晒太阳。秦飞换了个姿势发呆。 杜卫回到宿舍，宿舍窗户开着，阳光伴着微风吹进来，一番生机勃勃的模样。 秦飞磕在桌上睡起了午觉。 杜卫想，秦飞去哪儿了。 十一点四十九，那两个女生终于回了自修室，秦飞慢慢进入梦乡。 杜卫吃完了他的那一份回锅肉盖浇。 一点二十，秦飞还在睡，杜卫发了一条简讯：你在哪儿呢？ 秦飞在梦里看见了一条河，河水血黄，里面净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一刻不停地悽厉惨叫，河边云雾缭绕，更填得此情此景瘆人。 可秦飞半分不怕，这条河他见过多次，乃是地府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名为奈何桥，桥边常年有个人，便是他今天要找的孟婆。 如此前千百次那样走在忘川河边，秦飞却头一次看见了一个陌生人，那人着实奇怪，坐在岸边，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秦飞向他走去。那人抬起脸来，湿漉漉的长髮依旧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依稀露出一只眼睛，红肿着，仿佛哭了很久。 秦飞要上前询问他为何要坐在忘川河边，却突然发现此人的双脚竟浸在河水里。 那只哭肿了的左眼看过来，秦飞从梦中惊醒。 屏幕又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来自杜卫。 秦飞回想起烟波缭绕的忘川河和坐在河边哭的男子，脑袋里一片混沌。 一点四十九，杜卫收到回復:自习室。 只是两个小时的梦而已，却仿佛过了很久。 冬天的太阳最是温暖，没有哪一刻人们对阳光的渴望能比得过冬日寒冷时的一束阳光，而在最阴冷潮湿的水底，没有任何生物能比孤魂野鬼更渴望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都不会太长了，作者君都是手机码字，感觉码好久才写了一千多，word天 第20章 第二十章：矛盾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秦飞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托腮，坐在自习室发呆；风从外面吹进来，有点冷，还把草稿纸吹得哗哗作响，杜卫低头看，一整张草稿纸上都是他胡乱画出来的横线，别说解题过程了，他连题目都没读完。 自习室里有一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秦飞依旧发着呆，倒是有别的人忍不住了，刻意咳嗽两声；杜卫跺跺脚，实在冷得过头，他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秦飞好似被咳嗽声吵醒，他将右手放下，白净的脸上有几道痕迹，他浑然不觉，将目光投向窗外；杜卫原本想把窗户整个关上，但抬眼看到外面金灿灿的阳光。 秦飞眯了眯眼，阳间太亮，阳光真是刺眼。 杜卫深唿吸一口气，眉眼弯弯地看着天地间一片暖阳，想今天的天气真好。 太阳真讨厌。秦飞又趴下，把头埋在交叉的双臂间。 有阳光真好。杜卫想了想，还是留了条缝。 那天傍晚杜卫去食堂吃晚饭，打完饭正好看到坐在那儿的秦飞。杜卫迟疑了一会，他想上前打招唿，想若无其事地坐到秦飞的对面，想开口询问今天下午他在自习室复习的怎么样，当然，如果气氛实在尴尬，他会转而聊别的。可是杜卫不敢。 就这一会儿工夫，秦飞已经吃完起身走人了。杜卫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隐隐还有些遗憾。 杜卫一踏进食堂，秦飞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他还知道杜卫站在那里踌躇了好久，秦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多希望杜卫可以走上前来跟他打招唿，可是直到他吃完饭，杜卫还是在那里徘徊。 秦飞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他分明听到杜卫松了口气的声音，心里更是恨恨。比起两个大男人在宿舍，杜卫当然更喜欢在图书馆陪着漂亮的学姐，他会想学习，会想谈恋爱，他就是不会想死。秦飞想，可自己就是来让他死的，只有杜卫死了，自己才能回家。想到这些，秦飞竟然心里有些变态的快感。 杜卫算什么呢，一个渺小的脆弱的人类而已，他会努力会奋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脆弱，自己只需动动手指，杜卫就会一无所有。 秦飞眯了眯眼，冷笑一声。 从那天起，杜卫很明显能感到有一些事情变得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变得很倒霉，大家同在一个窗口点餐，就他那一份饭特别咸，完全无法下口；体育课大家练习投篮，他会被队友投出的球砸中脑袋，两次；上课老师提问，一天五节课他会被点四次，答不出来会被批评，答出来了老师也会阴阳怪气地说你心里清楚我为什么要点你起来，看在你回答出来的份上就不给你平时成绩扣分了云云。 杜卫心里十分郁闷，而更让他不好受的是，秦飞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变。杜卫自认不是什么敏感脆弱的小女生，他不算糙，但心思也不细腻，否则从小到大杜爸爸对他的态度够他心碎离家出走好几次了。可就是这样，杜卫都能感觉出，秦飞不对劲，对他不对劲。 秦飞好像变回了刚开学时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样子，事实是更甚。享受过秦飞的友好，得到过秦飞的关心，杜卫对此时的秦飞特别不适应。最主要的是，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因为陪芮婉自习吗？杜卫心里觉得这应该不是关键点，可最近又没别的事情发生。 第24页 把整件事细细剖开研究一遍，杜卫隐约觉得其中有些怪异，他心里或许懵懵懂懂有点眉目，但潜意识里是不愿深究。 无论如何，秦飞和杜卫两人，还是闹矛盾了。就算方玉华总是早出晚归，心思较之一般男生更为细腻的他也在第三天就触到了点苗头。又一次在图书馆遇到后，方玉华装作不经意地跟杜卫谈起芮婉。 「是一个很好的学姐。」杜卫是出来倒水的，他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有些激动地说，「我这次高数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及格妥妥的！」 「噢？」 「都是这个漂亮的学姐啊，她把她以前的复习资料给我看，还告诉我大一期末考大概都有些什么内容……」杜卫看到方玉华笑而不语的样子，话头一转，「当然，跟你给我划得重点也脱不了关系。」 方玉华咧开了嘴笑，摇摇头：「知道你这个学姐特别好了，那你跟秦飞是怎么回事？」 提到秦飞，眉开眼笑的杜卫表情淡了下去，他拧了拧眉头，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变得很奇怪……」思索再三，杜卫把事情说了一遍，理科生杜卫表达能力平平，五句话就说完了。 方玉华看了眼杜卫左手那个大红色的很明显是女生用的保温杯，说：「所以你是准备跟芮婉在一起了吗？」 杜卫一顿，有些哑然，不是在聊秦飞吗，怎么又提到芮婉了？ 「你，我……她……」杜卫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在方玉华的注视下，杜卫自暴自弃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帮一个女生买早餐，一起约图书馆自习，一起吃午饭，帮她打水，这你能说不知道吗？」 杜卫说：「可她也同样帮我了啊。」 方玉华盯着杜卫，仔仔细细看杜卫脸上所有的表情，可杜卫一脸的懵懂无辜，半晌他惊讶道：「杜卫，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杜卫红了脸。 「你没喜欢过一个人吗？」 杜卫想了想：「哪种喜欢？」 方玉华无语。他想，杜卫看到漂亮姑娘会多看几眼，有妹子献殷勤他会浑不在乎的调笑几句，加上杜卫出色的外表，他一直以为杜卫是个身经百战的浪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内心纯洁的大男孩。 「那你明白芮婉有想跟你谈恋爱的意思吗？」 杜卫嘆口气：「我可能是知道的。」 方玉华都要被气笑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里来可能呢？」 杜卫看向方玉华，带点欲言又止的意味：「芮婉很漂亮，很好，我也，我也挺喜欢的，但是，但是……」杜卫但是了半天，也没但是出个所以然来。 方玉华心里一动，他以前的所有的观察，在他心里隐隐要打开一扇门。 「杜卫，你在干嘛呢？」芮婉久等她的水不到，正好借着上厕所出来看看。 「啊，这是我舍友，碰到正好聊几句。」 「你好，我叫芮婉。」 「我叫方玉华，你好。」两人打过招唿，算是认识。 杜卫的但是再也没下文，芮婉朝女厕所走去，杜卫小声跟方玉华说：「晚上回去再说。」方玉华抬眼看杜卫略显凝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酒窝 22:10，方玉华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手机振动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方玉华急着走人，拿起手机只匆匆一瞥就放回了兜里，背起书包他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刚刚那条消息说了什么来着？ 「杜卫：我跟芮婉在一起了。」 明明白白准确无误，并不是刚刚他看走眼，方玉华却怔了下，他想了想，回了一句恭喜脱单。 这是怎么回事？下午到晚上，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还想跟方玉华谈谈的杜卫就决定与芮婉在一起了？ 17:09，芮婉放下手中的笔，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动了动肩，复习了一下午，她现在是又累又饿。抬眼看对面的杜卫，垂着眼正在翻复习资料，又长又密的睫毛时不时眨动一下，察觉到对面的视线，他也抬起头来，对着芮婉勾了勾左嘴角，于是左边脸颊上出现了一个小酒窝，一下子戳中了芮婉。 芮婉心中一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蔓延开来。 杜卫看了看手机，周围三三两两已经有人整理东西去吃饭了，于是他说：「正好是吃饭的点，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两人整理好桌面上的书，商量着晚饭后还要不要继续复习。 杜卫知识点还差一点看完，他本意是想晚饭后再复习一个小时，但一向「学霸」的芮婉却提议直接收拾好书包去吃晚饭，之后也不回来继续。杜卫心里有点可惜，但女孩子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反对，准备自己回去看完。 走去食堂的路上，杜卫也没发现芮婉心里藏着事。直到两人打好饭找座位时，芮婉特地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期末复习阶段，就算是饭点食堂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多，芮婉的举动明显就是有事要说。 果然，两人从坐下来，芮婉就一直那筷子拨着饭，就是不吃，杜卫心倒是大，他自顾自吃的还挺香，芮婉有事不说他也不准备问，心里还想着那几个记忆模煳的知识点。 「杜卫，我们认识也有一个学期了，期末这段时间我们也总是在一起复习，算是对对方有一定了解……你，你觉得我怎么样？」最后一句话芮婉说的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吐字清晰，又显示出一定的信心。 第25页 杜卫嘴里正嚼着一块红烧排骨，只能说芮婉问得时间太尴尬，这块红烧排骨上的肉他咬不下来，所以杜卫正放在嘴里嚼吧嚼吧，突如其来这样一句疑似告白的话，让杜卫直接回答吧，一大块排骨在嘴里，显得对女孩子十分不尊重，而让他吐出来——杜卫真怕那红烧排骨上嚼成一团的肉噁心到芮婉。 所以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更不要表白。 杜卫因为红烧排骨尴尬着，一时倒也没在意芮婉的问话，但他回过神来，排骨还在嘴里，可妹子的话不能不回答，你拖得久了，芮婉会尴尬。自己尴尬总好比让女生尴尬，杜卫正低头把排骨吐出来，旁边斜插来一句话： 「这么漂亮的副部长，杜卫你难道不满意吗？」竟然是秦飞，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芮婉明显有点尴尬，她将筷子放下，看看秦飞又看看杜卫。杜卫皱着眉头看秦飞，而秦飞笑着回视。 「杜卫你要拒绝副部长吗？」秦飞见杜卫还没反应，又火上浇油一把。 现在不只是芮婉尴尬了，连杜卫都有些恼怒，秦飞是吃错药了吗，不对，他最近一直吃错药。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秦飞你是来吃饭的吗？」杜卫忍了忍，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较之平常还是有点冷淡。 秦飞脸冷了冷，随即又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走之前还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之后却又面无表情。 待秦飞走远了，芮婉低着头，先开了口：「我吃好了。」杜卫望着她碗里一口没动的饭菜，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跟着芮婉站起身来，将餐盘拿去回收处。 出食堂门前，杜卫不知怎么回了下头，远远看见点餐窗口的秦飞，也扭了身子朝他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整个食堂的餐桌餐椅，互相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仿佛从来没有看清过。 杜卫陪着芮婉越走越远，秦飞还看着，直到身后大叔喊了句你的盖饭好了。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听说美院的人上星期就已经全都考完试放假回家。因为天冷，路上的人不多，整个学校显得有点空荡荡。杜卫和芮婉走在回女生宿舍的路上，路灯在头顶，影子拖得长长的。芮婉一直没说话，杜卫想起他还没有回答。 「学姐，你人很好。」杜卫突兀开口。芮婉心里咯噔一声。 「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性格也好……」杜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褒奖赞美的话，却字字发自肺腑。 「但是？」芮婉打断。 「嗯，什么但是？」杜卫一愣。 天色已经很暗，杜卫看不清芮婉有些苍白的脸色，却听得出芮婉带点玩笑的语气中的些许强自镇定：「我人很好，但是——你是不是要用这样的句式？」芮婉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发好人卡。 杜卫沉默了会，芮婉已经准备开口让他别送了，天太冷小学弟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杜卫说：「没有但是，学姐，芮婉，我觉得你很好，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芮婉也同样看不清楚杜卫的神情，但后方的路灯隐隐还是照出个轮廓，芮婉仿佛看到杜卫脸上又有那个小酒窝。 现在没什么人来点餐，食堂大叔都准备提前收拾东西走人了，刚刚在他窗口点了盖饭的帅气小伙阴沉着脸又来了。 大叔：「？？？」 「这个回锅肉盖浇太辣了。」 「回锅肉盖浇本来就是辣的呀。」 「我不要辣的。」 「嘿，你这小伙子，你不要辣，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外面的天色那么暗，食堂里的灯光那么亮，点餐口的玻璃又擦得那么干净，倒映出秦飞那么黑的眼睛，那么红的嘴唇。大叔去给他重新做盖饭了。 过了好久秦飞才眨了眨眼睛，他垂下眼来，又长又密的睫毛较之杜卫的还好看，他笑起来脸上没有傻气的单边酒窝，反正他也总是不笑。有一个人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希望他能多笑。秦飞为了敷衍他，有时也硬扯出一个假笑，那人会跟着他笑，然后指给秦飞看：「你看我左边有酒窝。」 「不看。」 你不要辣，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寒假 杜卫就这样和芮婉在一起了。 那天方玉华回宿舍，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还没聊开，秦飞推门进房，杜卫突然就住了嘴。 "就这样在一起了。"杜卫抬眼看了秦飞一眼，秦飞背对着他们整理床铺。 方玉华在心里嘆口气："那就祝福你们。"杜卫点点头。 至此三人无话。 秦飞晚上睡不着，大睁着眼睛看床板，上铺的床板。他的嘴嗫嚅几下，仿佛有话要说，此时杜卫翻了个身。秦飞闭了闭眼，将那句话永远咽了下去。 "祝你们幸福。" 他说不出来，只是想想这句话，在所有人入眠的深夜，就闭不上眼睛。秦飞这个胸大无脑，情商为负的，来自地狱什么都不懂的鬼怪，也知道自己的心情不正常。 杜卫又翻了个身。 这怎么就是所有人入眠的深夜呢。 两人确立关系不久之后就放寒假了，杜卫心里竟然松了口气，他收拾东西时，秦飞早就不见了人影。大巴上杜卫的位置靠窗，他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想秦飞家在哪里，他是怎么回的家，为什么走的这么急，跟舍友打声招唿都没有。或许主要是没跟他打招唿吧，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怎么讲过话了。 第26页 秦飞回到地府就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来调皮捣蛋，让秦判官很不习惯，他差使一个小鬼去看看，小鬼哭丧着脸，委婉表达自己还不想魂飞魄散。 秦判官觉得小鬼是大惊小怪了，秦飞回来之后一直很安分守己，既没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也没出去欺男霸女，仿佛去人间走了一遭懂事了许多。 小鬼有苦说不出，秦判官不信了邪，亲自摆驾去见了秦飞。 秦飞就那么躺在床上，两只手交叠在脑后，如果不忽略房里低的恐怖的气压，仿佛就是一个忧郁的美少年。 "你干嘛呢？"瞧见侄子半死不活的样子，秦判官踢了踢床，心里惊奇。 秦飞的眸子仿佛没有聚焦，但其中又有万千风景浮光掠影。 "秦飞！你哪儿弄来的通世镜！" 被秦判官吼了声，秦飞眨眨眼，仿佛活了过来。 "干嘛，东鹿笙那里抢过来的。" "你在看什么？"秦判官一脸古怪地看着秦飞。 秦飞闭了眼:"没看什么。" "特地问东鹿笙要了通世镜，你是为了看谁？" "要你管！"秦飞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秦判官。 秦判官皱了皱眉。 听着秦判官远去的声音，秦飞睁开眼，哼了声。 去扬州玩？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期更新哈哈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蝴蝶 今年杜爸和哥哥连除夕都没回来，是初一下午才从外地赶回，说是应酬太忙，让奶奶和杜卫体谅一下，又拿出一大袋一大袋的礼物，好似是来拜年的亲戚，没有回家的感觉。杜奶奶气了整三天，期间两人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这个打完那个打，有寒暄不完的老总，有应付不了的饭局。 杜卫在家闷了几天，实在待不下去，气氛委实沉闷，他待着很不自在。家里早就没年味了。 也就是这时芮婉邀他出去玩，说她在扬州拜访远房亲戚，了解杜卫家离扬州也不远，就想让他出来约个会。 杜卫本来是没心思谈情说爱，然而他在家又实在待不住，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两人在汽车站见着了面，都是第一次来扬州，只知道瘦西湖一个景点。坐计程车时候司机感嘆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浪漫，这么冷的天还要跑去瘦西湖约会。芮婉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杜卫笑了笑。 冬天的瘦西湖没什么好看，没有花，树要么落了叶子，要么萎靡着，一片沧桑感。湖水没有被冻住，风吹过来，两人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一时竟也相顾无话。逛了大半个公园，芮婉说要上厕所，杜卫就在外面等她，熘达着就走到了一条小径上，抬眼正巧看到秦飞。 杜卫愣了愣，秦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飞？」杜卫不可置信道。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约会，真是有情调。」秦飞阴阳怪气道。 「你怎么在这？」 秦飞闭了闭嘴，没再说话。 杜卫心中一动，上前几步：「你也是来玩的吗？」 两人目光相对着，秦飞的眼珠子真黑，真好看，他鼻子被冻红了，苍白的脸有了几分颜色，显得有点孩子气。这时秦飞垂下眼眸，睫毛长长，十分动人。 杜卫又凑近一点，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秦飞復又睁大眼，此时他们距离不远不近，却无端显得有些暧昧。 「我走了。」秦飞深深看杜卫一眼，转身离开。 杜卫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寒风里杜卫又站了会儿，想起芮婉还在等他，心里突然一颤。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有棵小松，还没长大，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枝干没有向上生长，略微朝东南方向偏斜，寒冬腊月，周围只那棵松还有一点沧桑的绿意。 不可以耽误人家。知道自己错了，杜卫赶紧回去，芮婉在原地跺脚取暖等他。 继续逛下去，两人都没有了兴致，提出离开，两人也都没有再说要去哪儿玩。 「芮婉，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杜卫觉得很难过，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他对芮婉的确有感情，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起于芮婉读出他的名字，发展于图书馆里一行行字迹清秀的标註，当日昏黄路灯光下她清秀的脸，使杜卫明确感觉到了爱意的萌动，它肆意生长着，占据了杜卫整个心房，仿佛天性直觉般一样，让他一口承诺下两人恋爱的契约，好似冥冥之中註定一般，他们就应该发生点什么。 可是秦飞走了过来。他是一只闯入花园的黑蝴蝶，在每朵花上都停留一下，展示自己绚丽的翅膀，让杜卫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逐着他，当那只蝴蝶飞到杜卫面前时，他感觉到了灵魂的颤动。是他翅膀扇起的风吗，使他的花园再也平静不下来。 小径上两人互对的目光，他的黑眼睛，他的长睫毛，杜卫情不自禁的靠近，一切都让杜卫明白，他于秦飞是有感情的。这是怎么的感情他还不清楚，然而但凡有一点情/爱，之于芮婉都是不公平的。如果，如果他喜欢秦飞，如果他可能是个同性恋，那他不可以耽误芮婉。 「什么事情啊，冷死了，我爸妈刚刚问我去哪儿了，我得赶紧回家，对不起了啊，下回学校见吧！」芮婉掏出手机看看，赶紧拦了辆车，在杜卫再开口之前钻了进去，车门还没关，她对杜卫摆摆手，笑了笑。 第27页 计程车远去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个自上车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你一关车门就让我快走，还没说去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可以完结这本吗，狗作者努力一下……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结局 新学期开学了，寒假期间，但凡杜卫想跟芮婉聊聊，芮婉不是在走亲戚，就是在外面旅游，总之忙，抽不出时间好好谈谈。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杜卫也意识到芮婉可能知道了点什么。 果然，在开学前一天，杜卫还躺在床上睡懒觉，一条简讯过来：杜卫，我好好想了想，我们不大合适，还是分手吧。对不起。by芮婉 杜卫的睡意一下就消失不见，他趴在被窝里，感觉一阵难过。但这是好的，在他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之前，他还是不要再接触任何一个异性了。他不想伤害别人，但很有可能他已经伤害了芮婉。 在很久很久之后，杜卫于芮婉，心里都有愧疚。 方玉华早就来了，照例是行李已在，人不见踪影。在杜卫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秦飞也现身了。两人尴尬地打了个招唿，便自顾自整理。 杜卫找着话题想打破沉默，于是他说：「寒假你去扬州玩了啊，好玩吗。」 「不好玩。」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世界这么大，真想出去走走。」 「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吗？」秦飞竟难得文艺了一把。 杜卫如捣蒜般点头：「对啊对啊。」 秦飞展颜一笑：「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苟且呢，你死了这条心吧。」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杜卫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些委屈，他开口：「我失恋了。」 秦飞眯了眯眼，勾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冷笑，杜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秦飞开口：「被甩了？」 杜卫脸一白，大吼：「你管我啊！」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被甩了的啊。 看出杜卫似乎心情不好，秦飞难得缓和了神情，他想了想，说：「不是还有我吗？」 此时此刻，在只有两人的狭小的宿舍里，这句话似乎变成了□□，一下子将暧昧的气氛点燃。 杜卫傻站在那里，秦飞也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竟都没动一下，似乎要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今天午饭，你想吃什么。」杜卫首先转过头，轻声说。 秦飞沉吟一声：「去了食堂再说。」 自修课上，秦飞一贯偷跑出去。 「老头，他一定要死吗？」 「你不想杀他了？」 「他能侥倖来投胎，也是缘分。」 「可是你怎么办？」 秦飞皱起了眉头。 「秦飞，带他回来。」 电话挂断，秦飞斜靠校园里的法国梧桐，突然想起中午吃的番茄牛腩盖浇饭，很好吃。 对面坐着的人也很好看。 体育课上练投篮，秦飞心不在焉，站在篮筐下捡球的杜卫遭了秧。 「啊！杜卫你头流血了！」同学们顿时骚乱起来，秦飞架着杜卫就往医务室去。 回宿舍后杜卫龇牙咧嘴：「秦飞，算你狠。」 「我也不是故意的。」秦飞心虚，声音低了下来。 缝了几针，杜卫感觉脑袋巨疼，他愁眉苦脸：「以后不会留疤吧。」 「留疤也好看。」 杜卫抬眼看他，等到秦飞的目光也移过来，两人便又对视。 不知为什么，嘴唇与嘴唇就对上了，口水交融，软舌交缠，门外响起重重的关门声，两人受惊分开。 杜卫下意识打了秦飞脑袋一下。 「干嘛？」 杜卫抹抹嘴唇，瞟他一眼：「想打你就想打你。」 法国梧桐要开始长叶了，杜卫脑袋还缠着纱布，秦飞一天一杯奶茶投餵他，到叶子长得密密麻麻，杜卫脑袋上的确留了疤，体重也增了三斤。 那天天气实在好，他们便约了去游湖。 清风徐来，水波晕开，秦飞握住杜卫的手，搔了搔他的手心，杜卫要甩开，今天公园里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 拉扯间杜卫脚下一滑，就滑到了湖里。 幸好秦飞及时拉住了他，杜卫半个身子浸在湖水里，朝他龇了龇牙：「你个混蛋！」 周围人有些骚动，远处保安也奔过来，秦飞却愣愣地看着杜卫没有说话。 「混蛋，拉我上去。」 秦飞想起了那日雾蒙蒙的河边，哭泣着的小鬼。 杜卫在换衣服，秦飞去阳台打电话：「你不要动他。」 「暑假我们去xx山玩，我们直接在山上露营。」秦飞对杜卫挤眉弄眼，「深夜，茫茫的大山，孤零零的一个帐篷，两个饥渴的男大学生……」 杜卫板正了脸：「你正经点，现在是和谐社会。」转身便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诶你说帐篷买多少价位的合适……」 「你干脆别回家了，我们直接去山上。」秦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杜卫掰过他的脑袋，额头相撞，鼻尖对着鼻尖磨蹭两下，温热的唿吸拂过秦飞的脸颊，杜卫说：「美得你，我还要回去看看我奶奶呢。」 七月份是他爸的生日，大哥也要带女朋友回家正式见父母，考试之前一家人就说好了，他怎么可以直接出省去旅游。 第28页 「明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你就直接走？」 「对，我归心似箭。」 秦飞不开心了：「这么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 杜卫笑：「这一学期，我们天天黏一块，我奶奶都想死我了。乖啊，我们还要爬山呢。」 秦飞哼一声：「小别胜新婚，你看下次我们见面我怎么整你。」 秦飞下一次见到杜卫，是在地府。 杜卫满头是血，迷迷煳煳地跟着鬼差走。 秦飞冷着脸站到他面前，他也没有认出来。 鬼差打着哆嗦看着秦飞，秦飞让他滚。 鬼差麻利地滚了，滚去了秦判官那。 「杜卫，你为什么在这里？」 杜卫双目无神地站在那，问他什么也不答。 秦判官站在远处，看着秦飞摸过杜卫的脸颊，替他蹭去脸上的血。 只是那血一直流，怎么也擦不干净。 「为什么？」秦飞问。 「这是意外，他坐的大巴出了车祸。」 「这怎么会是意外！」秦飞怒吼。 秦判官面色未改：「这就是意外。把他带下去。」 鬼差不敢违抗秦判官的命令，捡起掉在地上的铁链，拉着杜卫就要走。秦飞上前一步，也拽住了铁链。鬼差又开始哆嗦。 秦判官将秦飞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厉声说：「带他走！」 秦飞几欲留下血泪。 那是一瞬间的事。发生车祸就在那一瞬间，杜卫感到非常疼，疼啊疼，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他好像在走路，铁链刺啦刺啦拖在地上，十分刺耳。 要回头，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回头，现在回头！ 杜卫挣扎着想回头，却发现身体不受他控制。 为什么要回头？他在哪儿？ 面前依稀闪过一个老太太的脸，接着是一张与他七成像的中年人的脸，身边站了一个年轻人。 还有……还有一个人。他穿着军训服，一会站在他旁边，一会坐在他面前。 有一只蝴蝶在飞，落到了那人的肩头，杜卫想去追，可是蝴蝶飞走了，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煳。 回头！回头！ 铁链突然绷紧，鬼差发现自己竟拉不动了，杜卫眼睛发红，面目狰狞。 嚯，怪不得是枉死城里逃出来的鬼，本事还不小。 手中红光一闪，铁链将杜卫的手缠得更紧，鬼差冷笑：「你莫要再横了，新帐旧帐一起算，你怕要在枉死城里待到魂飞魄散。」 「那是秦飞吗？」 「是啊，是秦飞！」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背着包是干嘛？」 「好大一个包，是登山包吗？」 干活的小鬼们聚在一起小声议论，鬼差挥了挥鞭子，他们又尖叫着散开。 只有一个小鬼一直默默地在干活。据说他欠了一千五百年的债，不还完离不开这里。 小鬼想，城外有一个人在等他，他要快点还完债，出去见他。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他记不得了，他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秦飞来到那个小鬼面前。 小鬼抬头，锄头戳在地上，迷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个奇奇怪怪的人说：「干完活了没？」 小鬼摇摇头。 那人啧了一声：「今天天气好，陪我去爬山。」 小鬼抬头看阴沉沉的天，不说话。 那人继续说：「我们去深山老林，搭一个帐篷。」 小鬼说：「我不去，我还没干完活。」 那人没理：「晚上就住在帐篷里，茫茫的大山，就我们两个人。」 小鬼迟疑了下，还是摇头：「我没干完活。」 「深夜，帐篷，两个饥渴的男大学生。」 小鬼感觉自己的心快跳了两下，接着又沉寂。 男大学生是什么？小鬼不懂，于是还是不说话。 那人生气了，把登山包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周围没有哪个鬼敢吱声。 「是不是活没干完？」 小鬼点头。 那人拿过锄头，开始犁地：「我跟你一起干，干完了陪我去露营。」 小鬼想说我要还一千五百年的债，活根本干不完。他一愣，原来他知道自己干不完这些活吗，他也知道自己再见不到城外的人吗。 那人奋力干着活，锄头挥舞得虎虎生威，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看到小鬼在发愣，他不开心地说：「快干活，干完了去露营！」 小鬼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那人沉默一下，又改口：「算了，你休息着吧。」 小鬼想了想，在地上又捡起一个锄头：「这是我的活。」 那人对他笑了下，在这总是阴云密布的枉死城里，投入了一抹阳光。 他见过这个笑容，他感受过这抹阳光。 「我叫秦飞。」那人说。 小鬼也想告诉他他的名字，但他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那人没有介意，似无意说道：「你如果没有名字，那我就赏你个。」 「杜卫。」那人认真看着小鬼的眼睛，「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宿舍，檯灯，电风扇，法国梧桐，番茄牛腩盖浇……小鬼一时恍了神。 「不喜欢。」小鬼说，「这个名字不霸气。」 秦飞气得翻了个白眼：「那你叫皇甫铁牛吧，够霸气！」 第29页 小鬼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好吧，以后我就叫皇甫铁牛。」 秦飞：「……」 皇甫铁牛低头锄地，背过身露出了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完这本小说的天使，我想对你说，我爱你！ 这本书怎么说呢，唉，我要给他个结尾。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你们。 你们很好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