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刚刚好》 第1页 书名：如此刚刚好 作者：古道风 文案： 路悠学校来了个转校生，听别人说这人长得好看人又低调。 平常极少能见到他。 可是，她这隔三差五就遇到他是怎么回事？ 不仅遇到了，他还不时帮她些小忙。 修行李箱、刻小玩意，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就没有他不会的。 稀里煳涂，这人就成了她男朋友。 直到有一天…… 路悠这个男朋友蹦起身，从天上捉了只正飞的鸟给她玩。 路悠捏捏脸，很疼，她不是在做梦。 一句话简介：我的男朋友是机器人怎么办？ 指南： 1、1v1。 2、男主机器人，不过科幻部分很少，主言情，男主藏得很深。 3、结局he。 4、日更，每晚八点，其余时间为捉虫。作者坑品良好，欢迎入坑。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悠；百陌北 ┃ 配角：北岸；百潇潇 ┃ 其它：…… ================== ☆、第1章初见 秋初的雨不是太大，却总是带着一股凉意。 司徒静雅躺在床上，想着路悠只抱了两本书去图书馆，连把伞都没带，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被淋到。 正想着着，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开门的女生不算高，一米六五左右，只是身形稍显瘦弱。她上身套了件藏青色卫衣，松松垮垮披在上身，上面布满深色的痕迹，明显是被雨水打湿的。 额前碎发湿了，黏在脸上，更衬得脸色发白。 “悠悠，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怕你被困在图书馆了，想着要不要去接你。” 司徒静雅趴在床边，嘴里啃着半个苹果，沖刚刚进门的路悠喊。 路悠顺手关上宿舍门，把胸前护着的书放到书桌上，伸手抹抹头上的雨水，说道：“我没想到它会下雨，本来想等雨停了再回来，结果等了一会，居然越下越大，我怕等会下得更大，就跑回来了。” 司徒静雅从枕头旁边掏了包纸巾，扔下去：“先擦擦身上，然后去洗个澡。” 接着像是想到什么，指着路悠桌子说道：“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手机响了。” 路悠接过纸巾，抽了张擦脸，开口问她：“谁打的电话？” 司徒静雅啃完最后一口苹果，随手往下一扔，果核顺顺噹噹落进垃圾桶，她嘴里含煳不清说道：“不知道，从上铺到下边太远了，我懒得下去看。” 路悠没说什么，走到插座前，拔下手机。 她之前去图书馆，发现手机没电了，就放在宿舍充电，没带在身上。 按开屏幕，未接来电上显示着“乔婉仪”三个字。 “是婉仪姐打来的，可能让我明天去花店。”路悠说了声，给乔婉仪回了个电话。 她没有猜错，乔婉仪让她明天早点过去，告诉她花店这几天有些忙。 “明天不是方毅师兄请客么，你去花店的话来得及吗？” 方毅请客……路悠太阳穴莫名刺痛了下，一屁股坐到书桌前，半躺在椅子上，语气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吃饭时间不是五点半吗，花店到下午就不忙了，我可以早点回来。” 司徒静雅点头，从床头的收纳筐里又拿了个苹果开始啃。 路悠晃晃额头，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摊开本书开始看。 窗外的雨没有停，只是比之前小了些，偶尔可以听见打在树叶或窗户上的声音。 她咬咬笔尖，心里有种说不出地情绪。 等天彻底黑下来，方琪华和邓曼才回来。 她们宿舍一共四个人，路悠、司徒静雅、方琪华和邓曼。 司徒静雅将路悠明天要兼职的消息说了后，邓曼跑到她身后，用手使劲揉她的脸：“你明天要是赶不回来，我们可不等你，到时候只给你留一碗鱼骨头。” 路悠脸被揉得变形，闷着嗓子说道：“这么好，居然还剩一碗鱼骨头给我？我以为你们会连筷子上的汤汁都不给我留。” 邓曼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对，连筷子上的汤汁都不给你留！” “放心吧，下午五点之前，我一定赶得回来。” 毕竟是方毅第一次请她们宿舍吃饭，她作为“娘家人”，再怎么忙也得赶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路悠揉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匆匆赶往花店，等她到花店的时候，小武和方方都已经到了。 他们俩和路悠一样，也是花店的员工。 方方老家在丰市，在江市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乔婉仪一般不住在花店，便把楼上让给了方方，不仅省了方方租房的钱，顺带着让她帮忙看店，一举两得。 至于小武，他家和花店就隔了两个站牌，平时走路到花店也只要十五分钟。 路悠学校离花店有点远，经常最后一个到。 推开玻璃门，瞧见店里三个人正忙活着。 乔婉仪见她来了，抬抬下巴说道：“买的手抓饼和皮蛋瘦肉粥在那，你先吃饭，吃过饭再过来帮忙。” 路悠点点头，找个地方放下包，坐在桌子前，扒开塑胶袋，吸管插到皮蛋瘦肉粥里，边看她们忙碌边美滋滋的吃着。 小武包好一束花，见她笑得贱兮兮的，抄起一朵花往她头上扔。结果路悠一个闪身，刚好把花抱在怀里，她咬着吸管，眼睛笑得眯起来：“谢谢小武，终于有男人给我送花啦。” 小武被她的话逗笑，又朝她扔了朵花，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好事成双，再送你一朵。” 路悠接过花，嘴里嚼着手抓饼含煳道：“好啊，来者不拒。” “先别闹了，把这些花送去。” 乔婉仪把包装好的花递给小武，小武应了声，沖路悠她们摆摆手，骑着电动车去送花。 “婉仪姐今天订花的多不多？” 路悠吃掉最后一口手抓饼，扯了张纸巾擦手。 “多，我从早上六点就下楼开始忙了。” 方方苦着脸：“还有这两天结婚的比较多，婚庆公司那边催的也比较急。” 花店并不属于连锁店，是乔婉仪闲得无聊时开起来的。她有朋友开了个婚庆公司，婚礼需要的话都从这里订。 路悠苦着脸道：“今天岂不是要忙到很晚？” “也说不定。” 路悠想到晚上那顿必须到场的聚餐，脸更苦了，皱着眉说道：“下午我得早回去，晚上舍友男朋友请客，不去不行。” “这么好？有人请吃大餐？悠悠你什么时候也交男朋友啊，到时候我也去蹭饭吃。” 方方插花的动作一顿，看向她。 路悠收拾好手里的塑胶袋，随手扔进垃圾桶，走到方方身旁，递给她要用的花，说道：“等着吧。” 第2页 她的男朋友么，她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整个上午路悠都在店里插花、包花，没出店门一步。 忙的时候连方方都去外面送了几次花，乔婉仪也没有让她出去。 路悠长得柔柔弱弱，身体也不是太好，一般跑腿搬东西这种活，乔婉仪很少让她干。 到了四点时，店里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晚上的两单订单了。 她背上包，跟乔婉仪她们打了个招唿，走出店门准备回校。 昨天雨一直下到半夜都没有停，人行道上有些地方积了些雨水。 天气并没有转晴，一整天都阴沉沉的，本来白天就渐短，这个时间点竟给人一种要天黑的错觉。 扯扯身上的卫衣，刚下过雨，天还有点凉，她这人一向不耐冷。 花店的地理位置很好，走段路拐个角就到了四叉路口，前临商场右临广场的，只是公交车不太好挤，这个四叉路口的公交车，不管什么时间都挤得一塌煳涂。 到学校的公交车只有一班是直达的，等了近十分钟，车终于来了，路悠看了眼车上的人，就知道要一路站到学校了。 站点只有四个人上这班车，除了路悠，还有一对情侣和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 她跟在那对情侣身后，后面则跟着那个穿病号服的男生。 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男生，完全是因为听到前面小姑娘的一句“好帅！” 嗯，是好帅，就是脸色苍白了点。 路悠回头看了看。 正想着晚上的聚餐，身后传来了一句“我没钱。”。 路悠回头，正好听见司机师傅说话：“没有零钱的话可以找别的乘客换一下。” 那个男生脸上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前面，丝毫没有要和司机说话的意思。 路悠离他最近，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可能是这人没有零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和别人换零钱，所以才没有接司机的话。 她舒了口气，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硬币，她还没有办本市的公交卡，每次出门坐车时都会带着一把零钱，以防万一。 “我替你交吧。”她对他说。 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从脸上扫过，路悠觉得很不自在，她不习惯别人眼光这么放肆的打量自己。 路悠站的位置离投币箱并不远，伸直手臂就可以够到。 拿着两枚硬币，越过穿病号服的男生就要往投币箱里塞，冷不防的，从前面伸过来一只手，手里的硬币就易了主。 路悠瞅瞅空着的手，愣了几秒后，木然抬起头， 结果，正好看见那病人青年拿着她的硬币，转身…… 下了车。 路悠…… 回宿舍的路上，她还在想，那人举动真是奇怪，纠结了一阵，发现猜不到那人的意图，也就不再想了。 进了宿舍，才发现宿舍的人并没有走，化妆的化妆，玩手机的玩手机。 邓曼刚涂好口红，抿抿唇，余光瞥见路悠开门，随口说了句“回来了”。 司徒静雅正蜷在椅子上刷论坛，见路悠回来，沖她打了个招唿继续刷。 至于今天的女主角方琪华，正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敲着屏幕，半点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一群人等到五点二十才出发，走到约定地点时，已经有人站在那等着了。 方毅和两个男生站在南门口，见她们来了，他低头和两个男生说着什么。 等路悠她们走过去时，就见前面的瘦高个对着方琪华喊：“嫂子好，嫂子室友好，早就听说嫂子的大名了。” 后面跟着的男生随声附和，方毅站在旁边笑得一脸温和。 大名么，路悠想，确实是。 方琪华，名副其实的学霸一枚。这傢伙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聪慧敏捷，为人直率，虽然长相温婉，性格却独立自信，是很多人心中的学霸女神。 听见那两个男生的话，方琪华面不改色，笑着帮众人介绍，在她的促动下，两伙人很快打成了一片。 吃饭的地方叫小鱼菜馆，这家饭店做的水煮鱼和红烧鲫鱼是附近一绝，路悠她们偶尔奢侈一回就会选这里。 等服务员递上菜单，开始点菜。 方琪华正在单子上写着，司徒静雅把菜单递到路悠眼前，问她吃什么。 路悠没有接菜单，随口说了句：“炒黄豆芽。” 她忘了，她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黄豆芽。 “悠悠我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司徒大手一挥：“红烧鲫鱼、水煮鱼、糖醋里嵴回锅肉统统来一遍。” “对，全来一遍。” 邓曼插了句：“好不容易有人请客，不宰白不宰。” 方毅听她这么说，笑了笑说道：“能吃得完你全点上我也不介意。” “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啊。” 司徒静雅扯了张纸巾擦桌子。 方毅看着她摇头笑笑，没有和她辩解什么。 ☆、第2章那些 路悠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这次吃饭只顾着闷头吃，更没说几句话。 邓曼见她努力吃也没吃多少，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诺，多吃点，我前男友请客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矜持。” 路悠看着眼前只放了一块肉的盘子，闷声道：“我已经吃了两盘了。” 言下之意，她并没有矜持。 邓曼忽略她的话，又夹了些鱼香肉丝放进她盘子里，眼神瞥向方毅，趴在她耳边小声啧啧道：“大学中，琪华可能只会交方毅师兄这一个男朋友了，这次不多吃点，再等下次，可就悬了。” 路悠看向方琪华，她看着方毅和他们宿舍的人说话，听到某些地方，她会时不时插上一两句，然后，和方毅相视一笑。 真好，可能真的只有这一次请客了。 她盯着碗里堆积的菜，没有说什么，继续埋头吃起来。 桌上的两方人并不熟，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一丝生疏感。 路悠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头吃饭，偶尔听听他们讲什么，极少说话。 正嚼着嘴里的藕片，突然听见司徒静雅说道：“你们两个不应该谢我么？” 她抬头，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方毅脸上。 他正帮方琪华挑盘子里的香菜，听见司徒这么说，声音温醇，笑着对她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应该谢谢你。” “这么说，方师兄你承认我算是你们俩的红娘喽？” “红娘么，算是半个吧。” 路悠见他嘴角翘起，忽的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见的那次，他也是这么对自己笑的。 拿起杯子喝了口热水，勉强压下涌动的思绪。 “下次请你吃烤鸡腿。” 方毅放下筷子，对司徒承诺。 司徒听见这个回答，满意的点点头，安心吃饭。 邓曼拿筷子一端戳戳路悠，问道：“红娘是怎么回事？” 第3页 “这件事有点复杂。” “说完就不复杂了。” 路悠笑：“实际上，你也知道，只是可能没想起来。” 邓曼想了想，说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你快讲讲吧。” 事情确实很复杂，是上半年的事情了，当时她们正值大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 具体是哪天路悠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在上课，司徒抱着手机刷论坛，不经意时，刷到一篇帖子。 帖子发出没多久，评论和点赞的却很多，她点进去，才知道是扒学校的长得不错的男女的。 这种帖子在学校论坛经常能看到，每次发出，都会被顶成热帖。 路悠当时是被司徒拽着一起看的，从第一楼开始，一直看到最后一楼回帖。 在帖子中看到方毅的照片时，路悠是懵的，她并不知道方毅在这个学校。 还是那张脸，站在人群中，还是那般显眼。像是什么都没变，她还是坐在楼梯口的女孩，他也还是在她旁边路过的陌生男生。 只是，一晃眼，都过去几年了。 从那个帖子之后，路悠才开始搜集关于方毅的事情，当然，很多事并不需要搜集，只是司徒说的，差不多已经囊括了。 方毅，就读于学校医学院，毫无疑问的z大风云人物之一，学校中很多人都知道他，即使没见过他人，也多少听说过他的名字。 帖子中有一张照片，是一张远照，照片里地点是学校地下室，跆拳道社团，方毅穿着社服踢腿时被拍的。 路悠咬了口鱼肉，她到现在还记得楼层标题。 “温润俊秀，一见钟情”。 是啊，温润俊秀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方毅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一见钟情，路悠咬咬筷子。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司徒静雅和方毅认识，完全是因为跆拳道。 她从小开始练跆拳道，完全辜负了爸妈对她“静雅”的期望。 小时候司徒妈妈给司徒报了个书法班，她回家后非常开心，兴奋地和她妈说书法班真好，她妈老怀欣慰，觉得自己闺女有望在书法界大展宏图，成为一代女书法家， 结果第二天老师给司徒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司徒静雅把墨水倒在别的孩子头上，还用毛笔在人家衣服上乱涂乱画。 有个孩子骨子里很硬气，坚决不让她画，结果被她打的不愿意回书法班。 司徒妈妈知道后很生气，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帮她退了书法班。 巧的是，她有个朋友在跆拳社当教练，看见司徒静雅后，觉得可以让她去试试。 司徒妈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替司徒报了名。 只是出乎她的预料，司徒静雅对跆拳道异常感兴趣，不仅没有中途放弃，反而坚持至今，初中、高中时还参加了一些比赛，拿了几次奖。 大一时参加社团，司徒静雅直接略过跆拳社，理由是让人知道她学跆拳道，在学校里容易找不到男朋友。 不过当她在帖子看见方毅后不久，又暗戳戳去跆拳社报了名，名曰，不打入敌人内部，又怎么能泡的到如意郎君？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追夫之旅，她和方毅便打了一架。 那一架当时闹得很大。 两人打架的原因特别简单，司徒静雅进社时，不属于迎新时间，所以她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方毅，一直在社里蹲守了好几天，依然没有见到。 司徒静雅神经线走向和正常人不一样，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追人时，温水煮青蛙这招对她来说太慢了，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方毅，就动起了歪脑筋。 她当时觉得，方毅既然是社长，那么只要打败方毅，方毅就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答应做她男朋友。 于是，想通的那天晚上，她坐在床上，咬着笔尖，一直写到凌晨，头髮都抓掉了好多根，终于憋出了封三百字的挑战书。 挑战书是路悠和方琪华一起送到跆拳社的。 送信的那天，路悠以雾霾为藉口，戴上口罩，围上围巾，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和方琪华一同走到跆拳社。 开始时并没有见到方毅，方琪华认识社团的副社长，副社长给方毅打了个电话，两人便站在那里等。 路悠显得无聊，四处乱转，等回到之前的地方时，方毅已经来了，正站在那和方琪华聊天。 * * * “所以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喽？” 邓曼替路悠倒了杯温水，小声问道。 “应该是吧。” 路悠不太确定。 “当初司徒还让我也去呢，要知道这样能认识方毅，说不定我也去了呢。” 她开玩笑道，接着肩碰碰路悠：“你不是也去了么，琪华找了个男朋友，你呢？” 路悠按下心里的酸涩，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包的太严实了。” 邓曼：“……确实。” 这时，一桌人也谈到了那场比赛，方毅左侧坐着方琪华，他的右侧，带着眼睛、肤色稍黑的男生脸转向司徒静雅，笑问道：“当初那场比赛你为什么迟到？” 路悠心情稍稍平復，嘴角翘起，为什么迟到么，她看向司徒。 司徒扒拉着盘子里的菜，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道：“我睡过头了。” 比赛的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半，她一觉睡到四点，等她和路悠她们一起去到地下室时，场地周边已经围满了人。 路悠记不大清当时的场景了，只记得她自己心情很复杂，又想哭又想笑。 她和邓曼还有方琪华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伸着脑袋看比赛，生怕别人看见她们。 实在是不想和司徒那个莽货站在一起。 比赛结果完全出乎众人意料，司徒静雅以微弱的优势打败方毅，不仅没有抱得美男归，反而被冠上了“母暴龙”的名号。 眼镜男生问方毅：“方毅你实话实说，你有没有看司徒静雅是女孩子，所以特意让着她？” 闻言，一群人转脸看向方毅。 方毅神色稍正，说道：“没有，”他顿了顿，添了句话，强调道：“是真的技不如人。” 司徒眼角上挑：“看见没，技不如人，让这种事，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 路悠看着司徒，嘴角翘了翘，恰好被司徒看到。 趁着话题谈到别处，司徒凑到路悠耳边，问道：“你在笑什么？” 路悠看她：“我在笑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没有赢得真命天子，反而成了男生“梦魇”。 司徒切了声：“我偷鸡用得着餵米？直接抡拳头上好吗。”说完，又小声嘆了口气：“不过，男朋友真的不能靠拳头。” 路悠听见她这么说，差点笑出声，忙端过杯子抿了口水。 回校的时候，路悠是腆着肚子回去的，一个多小时，她心不在焉，不愿意同那些人插科打诨，只顾着吃，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只觉得走路时胃一直往下坠。 第4页 进校门后并没有和司徒她们一起回宿舍，找了个消食的藉口，独自走远了。 围着石子路走了两圈，找了个长廊，坐在里边抱着手机发呆。 长廊在她们宿舍楼前边不远处，四周是一小片人工树林，中满各种树。附近宿舍的学生喜欢待在这里，大部分是些情侣，成双成对，找个隐秘的地方，彼此说些悄悄话 距离路悠不远处就可以看见一对情侣，她站起身，挪了个地方，直到看不见那对情侣为止。 翻开通讯录，路悠开始给谈绘锦打电话。 谈绘锦是她的高中同学，在临市本地上大学。两人高一时分到了一个班，做过一段时间同桌，后来高二分班，两人又分到了一起。 高中三年，路悠的回忆里都有她，一起去书店，一起去食堂，一起打水，甚至一起上厕所。 她俩属于无话不谈的朋友，大学虽然分隔两地，但并不影响两人的友情。 “悠悠？我正在吃饭。” 路悠嗯了声，谈绘锦吃饭的时间总是比别人晚：“我也刚吃完，别人请的。” “谁这么大方？” 电话里传来声音。 “方毅。” 电话那头，谈绘锦正喝着水，听到路悠的回答，一口水卡到嗓子眼，呛得她咳嗽个不停。 过了一阵，她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 路悠对方毅有好感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当初她还怂恿她去表白，见她不愿意去，她还差点借着路悠的名义去找方毅。 “他和方琪华修成正果了。” 路悠坐在石椅上，脚后跟一下一下磕着地面。 “你们宿舍那个智商比我差点的学霸？” 路悠笑，回了她一句：“自恋。” “路悠，”谈绘锦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有种东西叫做移情作用，所以……” 她顿了顿：“你可能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喜欢他，只是，只是恰好在错误的时间看到了他而已。” 路悠昂头，明天可能还是阴天，诺大的天空连颗星星都没有，灰色的一片。 她对着手机，半晌没有说话，手机那头，谈绘锦也没有催她，手机贴着耳朵，连饭都不吃了，生怕惊扰了她。 路悠突然轻笑起来，说道：“小锦，我没那么傻的，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结果了，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我早就放下了。” 谈绘锦在路悠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回道：“放下就好，省得整天胡思乱想，打电话烦我。” 接着她开始在电话里吐槽路悠种种不是。 路悠被成功的转移了话题，也开始细数谈绘锦的种种不对，说着说着，又说道最近遇到的各种无聊事，一直打了半个多小时，双方才挂断。 路悠又在长廊里呆坐了一会儿，嘆息了一口，默默吐出句：“是该放弃了。” 这才挪动脚步走出长廊。 ☆、第3章再逢 早上有一节大课，睁眼时才看见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转头看看其他床上的人，没有一个起床的。 路悠爬起来，喊了声要迟到了。 司徒静雅的床铺和她对着，听见声音，掀起被子盖在头顶，嘟囔了句：“我要睡觉！。” 继续睡。 路悠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喊了遍，方琪华和邓曼才揉着眼睛坐起来。 两人拿起手机，看到时间后，各自大叫了声，慌忙起床。 路悠穿好衣服，下了床，去扯司徒的被子。见她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她指指手机屏幕，司徒才震惊的坐起来，赶忙穿衣服。 四人匆忙洗漱，洗漱好后，随便抓了抓头髮，连早饭都没吃，抱着课本往教室赶。 邓曼：“我记得琪华你每天都定闹钟啊。” 方琪华边跑边回：“悠悠也定闹钟啊，我以为她定了，就没定。” 路悠哀嚎：“我以为你们都定闹钟了，我就懒得定了。” 说话的功夫，她看看时间，忙道：“还来得及，不会迟到的。” 这节课是英语，和上学期慢吞吞的老师不同，这个英语老师查旷课查的特别严，连其他老师不愿意管的迟到，她都会在考勤表上记一笔，等期末的时候适当给你扣分。 迟到的时间太久，她也会大笔一划，直接记旷课。 四个人朝教室狂奔，司徒静雅和方琪华在前边跑，路悠和邓曼在后面追。 路悠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跑，结果一头撞在司徒身上。 她揉揉发酸的鼻子，抬头，见司徒静雅拉住方琪华，回头看向她和邓曼，一脸激动。 “司徒，你在干嘛？快迟到了！” 邓曼要绕过她往前走。 “快，快！快看！” 司徒语无伦次，指着岔口处某个方向。 “看什么？”路悠问。 “对啊，看什么？都要迟到了。”邓曼扭头。 “帅哥！” 司徒压低声音，隐隐能听见颤音：“穿藏青色上衣的那个！快看快看，他要转弯了！” 三个人顺着司徒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巧看见那个穿藏青色上衣的男生转弯。 邓曼隐约间看见半个侧脸，她眯眼，说道：“虽然没看清，但是以我瞥见的一眼可以确定，确实是个极品。” “我没看见！” 方琪华伸长脖子。 “我也没看见。” 路悠顺着说道，她只看见了衣服，脸什么的，一点都没瞧见。 正遗憾着，司徒静雅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惊叫：“啊啊啊！迟到了迟到了！” 四个人才恍若梦醒，撒脚狂奔。 毫无意外的迟到了，只是这节课有几个人旷课，点名时找人代答，结果被抓住了，英语老师正挨个点名，没工夫搭理她们，四个人才逃过一劫。 司徒完全没有听课，偷偷抱着手机刷帖子，说要找出那个男生是谁，结果两节课过去了也没有找到。 路悠打击她，她完全不在意，信誓旦旦地和她说，那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默默无闻，一定会有人知道他，她也一定能找到他。 路悠没理她，司徒静雅做事一向三分钟热度，很快她就会忘了这件事。 结果，吃午饭的时候，司徒还在抱着手机刷论坛。 两人正吃着盖浇饭，司徒静雅欢唿一声，跑到她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一把揽住她：“悠悠，我终于找到了！” 路悠半阖着眼，看着掉到桌子上的土豆块，默默嘆了口气，忍下想揍她的冲动。 司徒静雅边划手机边说：“怪不得之前没有见过呢，原来是转校生。” “转校生？”邓曼和方琪华凑上去。 司徒静雅指着手机：“邓曼，你看是不是这张？” 照片上的人高瘦挺拔，穿着白衬衫，浅色牛仔裤，低垂着头迈着步子。 大概是走路时被人偷拍的，画面很是模煳，加上拍照者站的距离较远，照片上的人并不清晰，和他不是太熟的话，一般认不出来。 第5页 邓曼看了照片，点头：“就是他就是他，虽然当时没看清，但是这侧颜足够我记住了，绝对是他。” 她接着说道：“快看帖子！上面还有没有别的照片和信息。” 司徒点头，一手揽着路悠一手翻帖子，胳膊搭在路悠脖子上，挤得她耳朵疼。 她低低头，从司徒怀里钻出来，也看向帖子。 只是帖子上除了一张照片，在没有其他照片了。 中间有一层层主，爆料说这男生是他们计算机系的转校生，下面起闹的回覆挺多，有用的信息却没有，也不知这层主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路悠看着照片，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好像自己从哪里见过他，她皱眉：“这人我好像见过。” “真的假的？在哪里？” “忘了，记不起来了。” 司徒：“长成这样你都记不住，悠悠你脸盲太严重了。” 她摇头，并不是她脸盲严重，实在是照片太不清楚了，长成这个身形的人太多了。 正聊着，邓曼指着手机：“这里这里！” 路悠她们低头看去，一名网名叫做“z大小白脸”的发的一段话。 “这人是我们班的，挺低调孤僻的一个人，名字也挺绕口的，叫做百陌北。” 下方有人回应，确认了z大小白脸的话。 路悠扫了眼名字，也觉得这个名字不是太常见。 司徒知道了男生叫什么，先是私信了z大小白脸，接着抱着手机满足的嘆息了声，说了句“总算让我找到了”。 她放下手机，打开凉了的盖浇饭，用筷子戳戳米饭，继续说道：“今天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男生长得不是一般的帅啊，看得我真是～春～心～萌～动。悠悠……你说，那什么，我的春天是不是要来了？” 路悠：“……” 她白了司徒一眼，边吃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是司徒的第几个春天。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有时候即便你错过了，可当你抬起头来，就会发现，不知何时，它再一次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让你看着它的足迹，一步接着一步，跟着它走。 然后，在时间齿轮的转动下，慢慢和它融为一体，直到你再也分不清脚下的路到底是自己最初的意愿，还是命运使然。 最近课程比较紧，路悠忙着图书馆、教室两头跑，偶尔闲了会去花店兼职。 小武还嘲笑她不能共患难，每次花店忙的情况下总是找不到她人。 周六周日没有课，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准备去花店帮忙。 天气越来越凉，转眼就到了秋末，路两旁绿化的树木叶子也已经发黄，走在路上，随处可见凋落的树叶，即便扫过后，又有一些洋洋洒洒的落下。 路悠穿着件毛衣，背着包，往南门走去。 这个点时间还早，路上学生不多，大部分抱着课本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操场上倒是能看见一群人在跑步。 南门往前，过了红绿灯，再转个弯，就可以看见一条小吃街。 大部分店门已经开了，还有一些摊贩找好自己固定的位置开始摆摊。 路悠本来还想顺道买杯粥喝，刚走到粥铺前，闻着周围各种混杂的饭味，觉得自己胃一下子抽筋了，翻江倒海的疼。 她胃不好还是从高中的时候开始的，那段时间各种压力下，吃饭饮食不规律，常常胃疼得受不了，胃药基本属于必备药，书包里永远都放着瓶。 后来上了大学，胃好点了，只是偶尔会疼上一阵。 思忖着昨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找了个角落，蹲下身，并没太在意。 前两天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她正在图书馆，身上也没有带胃药，就在那趴了一会，没过多久自己就好了。 蹲在那老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时间越久疼得越厉害，不一会，路悠脸上开始冒汗。 耷拉着脑袋，把包从背上拿下来，放在腿上押着胃，开始打量周边店铺，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卫生室之类的地方。 结果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不得已，她小心站起来，想去另外那条街找找。 路悠抹了下眼睛，手摸到包，还没等她站起来，头顶传来声音。 “你还好吗？” 她抬头，眨了眨眼，才看清身旁的人。 脸色怎么还那么苍白，她想。 旁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很久之前在公交车上见到的男的，穿着病人服的那个。 男生站在路悠身旁，见她鼻子上布满汗珠，问她她也不不说话，便伸出手，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一只手握着她胳膊把她拉起来。 路悠心晃了下，她不习惯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特别是异性。 想挣开他，结果因为胃疼的浑身没力，挣开的动作反倒像是配合他站起来。 他架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路悠起身起的有点勐，嘴里发酸想吐。半靠着他勉强站稳，她声音不大，答道：“胃疼。” “嗯，” 男的点头：“我送你去卫生室。” 说完也不等路悠答应，半架着她朝一个方向走。 两人全程没有多少交流，一个人半扶着，一个人半靠着。 路上磨蹭了许久才走到一家卫生室。 ☆、第4章帮忙 “肠胃炎，要输液。” 医生推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镜，瞪着路悠：“知道自己有胃病，还敢不吃早饭，你是嫌弃自己胃疼的不够重是吧？” 路悠低头，这家卫生室她既没见过，也没来过。 医生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不苟言笑，见了患者像是见了逃课的学生一般，不管年龄，说训就训。 “还有你，”医生把视线转向她旁边：“自己女朋友都这样了你还不好好管管？督促着她生活规律点！真以为脸长得好看点女朋友就不会跑了？” 路悠闻言，觉得胃更疼了，看了眼身旁的人，忙解释道：“不是……” 那人看着医生，颔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这还差不多。” 医生闻言，收回目光，把写完的单子递给他：“领她到里面先躺着，拿着这个去旁边那间药房，把这个给护士。” 路悠低下头，捂着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男生接过单子，说了声好，领着路悠到里面病床上躺好，自己走到药房，把单子递给护士，又回到病房，坐在她床边。 没过多久护士走过来给路悠做皮试，她看着路悠皮肤鼓起的地方，指指表，对着男生说道：“过二十分钟去旁边药房叫我。” 男生点头。 等过了二十分钟，护士自己过来了，看见路悠并没有过敏，开始给她输液。 路悠躺在病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人，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 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依然平淡的眼神，明明之前已经记不得了，可看到他的时候模煳的地方又清楚起来。 第6页 那男生抬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他低声咳嗽了声，问她：“胃还不舒服？” 路悠正出神，听见他说话，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好久，她耳朵蓦地烧起来，忙扭过头看别处，低声说：“已经好多了。” 他“嗯”了声：“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路悠默默低头，实际上他不用特意和自己说的。 等到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本《内科学》。 见他坐下，她想了想，开口道：“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他，她真不知道怎么忍着胃疼走到诊所。 他摊开手上的书，瞥了路悠一眼，脸色平静：“你也帮过我。” 路悠：“你还记得？” 毕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而且，自己不像他一样，长相容易让人记住。 他点头。 路悠用没打针的手抓抓披散的头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叫路悠，长路漫漫的路，悠悠岁月的悠，你呢？” 他翻书的手顿下，目光注视着她，眼神清澈：“百陌北。” “计算机系？”路悠脱口而出。 “嗯，你怎么知道。” 怪不得那张照片有点眼熟，原来是他，路悠吞吞吐吐，想了想，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之前，之前有看过关于你的帖子。” 百陌北没抬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没有回话。 病房里沉默下来，直到来了一个输液的小孩，吵吵闹闹的才有些声响。 路悠实在是无聊，又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刷到司徒静雅的一条动态，上面写着“保护动物，人人有责”，下边配了一张她餵流浪猫的图片。 学校里经常见到些流浪猫，一些学生看到后会拿些吃的餵它们。 图片底下一堆评论。 笔墨挥洒尽流年：［师姐好有爱心！］ 呆到自然萌：［师姐在哪里看到的？我最爱猫了！它好可怜！］ 翠花炒脆橄榄：［你餵的什么？好像很好吃？］ 夜凉感冒了：［单身狗只能去餵猫了……］ 路悠边翻边笑，想起上次两人经过学校人工湖那边时，遇到一只猫，挡在两个人前面，司徒静雅大跨步走过去，吓得那猫叫着跑走了。 这会儿居然开始餵猫表爱心了，真是个善变的人。 顺手评论了一句，［拍到你的大粗腿了/微笑］。 没等司徒静雅回復，她便把手机扣下，看着输液管开始发呆。 第二瓶药水打完，百陌北合上书，站起来替她换药，见她眼神呆滞望着一处，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很无聊？” 路悠“啊”了声，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她原本想点头，半路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躺在这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百陌北换好药，找到之前看的那本书，递给路悠：“要不要看？” 路悠看着那么厚的一本书，纠结了许久，身子往后靠了靠，摇摇头。 她觉得，跟这本书比起来，可能还是手机好看一点。 抬头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往下滴，路悠想把调节器调的快一点，刚握住上面的转轮，百陌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个速度刚好，滴得太快的话药效会打折扣。” 路悠默默把手伸回去，抱着手机在心里嘆气。 她没看见，她苦着张脸眨眼时，旁边人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第三瓶还剩一多半。 路悠正玩着纸牌，手机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才想起来去花店的事。 她把乔婉仪和花店忘了个一干二净。 边用后脑勺磕墙便边接电话，按下接通建，把情况说了一下，告诉乔婉怡她近几天可能都不能去花店了，顺便说了句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没甚么大碍后，匆忙挂了电话。 她怕再说几句，乔婉怡会直接开车杀到这里。 乔婉仪本来也不是z市本地人，所以对来异地上学的路悠，平时总是能多照顾一点就多照顾一点。 等她打完电话，百陌北见她实在是无聊，又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一瓶药水，问道：“你要不要睡会儿？” 路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放下手机，眯着眼睛，只是脑子里乱闹闹的，一时间也睡不着，干脆开始数羊。 她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数羊，不是因为一只羊一只羊数的麻痹了才睡着的，完全是因为数着数着烦到不行，她一心烦，就特别容易入睡。 百陌北见她唿吸逐渐均匀，便知道她睡着了，他坐在床边，望着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觉醒来，手上的针已经拔了，环顾四周，病房里除了她就只剩下另一个病床上躺着的中年人，连之前哭闹的小孩也已经走了。 百陌北没坐在床边，不知道去哪了。 路悠坐在床上清醒了会，穿好鞋背上包，走到外面，便看到百陌北和医生正一人捧着一本书看。 见她走过来，百陌北放下书：“醒了。” 路悠点头。 “走吧。” 他说了句，拿过桌子上的塑料底，朝门口走去。 路悠神情讷讷，跟着他往前走，医生的笑声从身后传过来。 想到医生之前说的话，刚准备加快脚步快点离开时，就听见医生在后面喊她：“小姑娘记得忌生忌辣。” 她回头看着医生点点头，笑容有些腼腆的说了声知道了。 出来的时间恰好过了饭点，路上人不多，等到了学校时，也没遇见几个出来的学生。 百陌北宿舍和路悠宿舍不顺路，他和路悠走到一个路口时，把手上的塑胶袋递给她，依次和她说服药的剂量。 路悠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 等把医生的话全部嘱咐完，百陌北问道：“记住没？” 路悠点头的动作稍大，表示自己记得很清楚了。 毕竟之前他和自己素不相识，帮她说明这人心地好，不能让人家觉得她在态度上怠慢了他。 “记住了就好，记得明天继续去输液。” 百陌北说完这句话，没有给路悠回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路悠看着他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身就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让不熟悉的人帮忙的情况更少。 看着对方离去，只能看着他身影，小声说了句“谢谢”。 只是她不知道，她说谢谢的时候，前面走远的人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后，才继续往前走。 等路悠转身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付钱，那付钱的人…… 在心里又默默说了声谢谢，想着找个时间把钱还给他。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司徒静雅坐在书桌前刷美剧，邓曼正端着盆洗衣服。 路悠把包放到桌子上，转过身看司徒：“琪华呢？” 司徒转过椅子：“会情郎呢，悠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7页 路悠拿过杯子，听到“情郎”两个字，脚步顿了下，接着内心便毫无波澜。 答道：“我没有去花店，去打点滴了。” “打点滴？” “怎么了？” 邓曼从洗漱间伸出头。 “胃不太舒服。” 她提提自己暖壶，发现里面没水，从包里掏出饭卡，说道：“等我打完水回来再说。” 说完提着暖壶下楼打水。 等回来的时候邓曼已经洗好了衣服，坐在桌子前照镜子，这人每天照镜子的次数，赶得上路悠一个星期了。 路悠告诉她们自己半路上胃不舒服，去学校附近的卫生室输了液才回来的。 “对了，”她喝了口水：“我遇到百陌北了。” “百陌北？哪个百陌北？” 司徒疑惑。 路悠：“……” 不会忘得这么快吧…… “就是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你夸人家长得帅的那个。” 司徒静雅听到这，勐地一拍桌子，说道：“想起来了！” 接着跑到路悠身边。 “百陌北百陌北百陌北！悠悠悠悠悠悠，你从哪里遇到的！” “就在学校附近。” “有没有要联繫方式？” 司徒横刀直入自己最关心的部分，目光直视路悠的眼睛。 路悠：“……没有。” 她把联繫方式这件事给忘掉了。 “唉～” 司徒松开手，放开她的肩膀，一脸失望的回到自己床前，爬上去，盖上被子。 悠悠真是太傻了，这么好的机会…… ☆、第5章比赛 经过司徒提醒，路悠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百陌北的任何联繫方式。 那输液的钱…… 她发愁的揉揉脸，以后再说吧。 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路悠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去食堂买了点粥垫垫肚子。 回来后趴在床上，虽然上午已经睡了一觉，但是打了一上午点滴实在是太累了，她躺在床上很快又睡了。 百陌北回到宿舍，不像路悠她们宿舍，没课的时候，他们宿舍的人都会组团打游戏。 见他开门进来，李谦书抽空抬头喊了句：“北子，快，就差你了。” 宿舍一共四个人，李谦书、齐子、刘远航和百陌北。 百陌北没搭理他，兀自走到书桌前坐下，背靠着椅背，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靠，北子你发什么愣！” 李谦书游戏完败，垂头丧气走到百陌北身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 百陌北把李谦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掉，手指磨蹭着下巴，脑海中闪过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回想的结果就是， 他做得很好。 李谦书见他不理自己，骂了句没人权，拉了把椅子坐在百陌北旁边，大腿搭在二腿上，很是嘚瑟的摇个不停。 李谦书名字听起来挺文雅，实则人是糙汉子一枚。 百陌北刚来到宿舍时，他对他照顾颇多，奈何不管怎么做，对方都不领情，不太愿意搭理宿舍的人，整日一个人默不作声。 李谦书属于急性子，相处没几天便看不惯百陌北的作风，加上百陌北长得又比他好看，就想着哪天找个时间收拾他一顿。 结果这个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夭折了。 刘远航宿舍排行老三，百陌北没来之前他最小。 这天，宿舍里组团打排位，结果他拉肚子，实在是憋不住了，一把拉过百陌北坐在他电脑旁，冲进厕所。 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前从没玩过游戏的百陌北力挽狂澜，惊煞众人。 宿舍人问百陌北之前有没有打过游戏，他说没有。 开始时他这么说所有人都不信。 后来见百陌北敲键盘的手速后，全都默默闭嘴走开。 有那种手速，之前打没打过游戏又有什么区别？ 后来凡是遇到组团玩游戏，老大他们总喜欢拉上百陌北，只是百陌北对游戏完全不感兴趣，极少和他们一起打。 平常白天不常见他在宿舍，今天看见他，老大自然不会放过他。 见自己晃腿完全没有打断某人的沉思，李谦书抡起手就拍向百陌北。 百陌北继续沉思，只是空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 李谦书稍微挣了挣手，没挣开。 他用力挣了挣，还是没挣开。 “靠，北子你长得一副排骨相怎么手劲这么大？” 努力了半天没结果，李谦书只好放弃。 百陌北松开他的手，正想着以前看过的某本书上的一句话，回了句：“我现在忙。” “我懂。” 老大幽幽嘆道，眉间拧成了个八，默默退开。 最他妈讨厌“忙”这个字了，你是以为我是有多瞎，看不到你坐在那里发呆啊？！ 之后路悠又去诊所输了两天点滴，司徒静雅和她一同去辅导员那请了假，每天陪她去挂点滴。 美其名曰：为爱守护。 路悠权当她确实是为爱守护，不是因为不想上课才陪自己去的。 “运动会你要不要参加？” 司徒静雅坐在病床边，从包里掏出个橘子，剥了皮，想到路悠不能吃凉的，掰开一瓣往自己嘴里塞。 “运动会？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吗？” 路悠盯着司徒手上的橘子，几秒后，闭上眼睛。 眼不见为净。 “我听体育队的师姐说，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司徒边吃边说：“他们说运动会过后，好像还有个系里的篮球赛要比，反正接下来的时间这些活动挺多的。” 路悠：“你要参加？” “当然！” 司徒挑挑眉说道：“我可是运动健将，曾经的女子3000米冠军和铅球第三。” 接着她嘆了口气：“没想到铅球居然才拿了第三名。” 路悠：“确实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你力气更大的。” 司徒：“……” 路悠去年为了凑数，参加了4×100米接力和跳高，结果连复赛都没有进去就被刷下来了。 今年说什么也她都不会参加了。 半躺在病床上，这是最后一天输液了，实际上输到昨天就差不多了，只是她听从医生的嘱咐，又多输了一天液，巩固一下。 等到最后一瓶药水挂完，拔了针后，她和司徒静雅走出病房。 和医生打过招唿后，司徒拉着她正要走，路悠停下脚步，说了声等一下。 她走到医生对面坐下，询问医生自己的诊单。 老医生看了她一眼，从一打问诊单中翻出她的递给她。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一个都看不懂。 以前从网上见过一种说法，说是医生之间流传着一种只属于他们的字体，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就算是这种字体不只属于他们，那也是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的字体了。 第8页 虽然字看不懂，但是右下角那串数字她还是看得懂的。 默默记下数字，路悠想着哪天遇见百陌北把钱还给他。 把问诊单交给医生，路悠和司徒静雅才走出诊所。 果然如司徒所说，秋季运动会很快就开始了。 说是秋季运动会，实际上时间已经到了秋末了。 输完液的第二天，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公布了这件事，并鼓励学生们积极参加。 作为去年参加过的人，路悠很快收到了班长的私信。 『路悠要报运动会吗？我帮你把名字填上。』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路悠秒回：『别别别，老班，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生理期？』 路悠：“……” 『……不是，是胃炎……正在打点滴。』 原谅她说谎，不然，两个项目是跑不掉了。 『哦，那你就不要报了，我再去问问别人，你好好休息。』 这段话的后面，老班发了个笑脸。 路悠长吁了口气，上次跑完4×100，差点没把她累死。 回发了老班一个笑脸，按掉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悠悠老班找你没？”邓曼抱着手机，正输着什么。 路悠应了声：“她也找你了？” 邓曼点头：“找了，不过我回绝了，运动会对我来说，就是去看谁长得好看的，运动项目、谁得了第几名、哪班运动员比较厉害，我完全不感兴趣。” 路悠贊同的点点头，她想说她也不感兴趣。 最后宿舍里报项目的只有司徒静雅和方琪华。 方琪华属于班委，这种活动现阶段是能参加的话就不会拒绝。 至于司徒静雅，去年的铅球第三令她深以为耻，今年打算再报一次，重夺冠军。 当然，作为班里的运动健将，即使她不报，老班也不会放过她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运动会。 学校规定大一大二的学生必须参观运动会，大三大四则随意。 还好是秋季运动会，春季运动会的时候简直晒死人。 路悠想到上半年运动会时，宿舍里一人一顶帽子，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坐在大太阳底下，就觉得秋季运动会真好。 一人背着个包跟随队伍来到体育馆，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时，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喏。” 司徒递给路悠一块硬糖：“先含着，吃完再和我要。” 说完，又从包里拿出几块糖递给邓曼和琪华。 邓曼朝她摆摆手，说了句：“会胖。” 司徒拆开块糖，含在嘴里还没吃完，前方跑来几个女生，告诉她该集合了。 她从包里拿了瓶水，把包塞到路悠怀里：“我去那边集合，你帮我看好包。” 路悠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那里站了一群人，想来是等会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她拢拢包，点头道：“你去吧，我帮你拿着。” 开幕式定在八点，实际上到了八点半才正式开始。 司徒的铅球是上午比，3000米则是下午才开始。 方琪华的跳高和两百米全在上午。 等到开幕式时，路悠和邓曼凑到一起讨论哪个男生长得不错，哪个系举牌的女生长得有气质，身材好，期间还发现了不少长得好看的生面孔。 诺大的校园，见过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不常见，不认识很正常。 两人人看着列队走过的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只是，新鲜劲也仅仅只是开幕式而已，等开幕式结束，比赛开始时，两人便开始无聊起来。 这时，司徒静雅和方琪华从远处走过来，做到各自座位上。 四个人开始东聊西扯的，过了半个多小时，司徒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方琪华接过方毅递过的塑胶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方毅穿着件拼色的毛衣，看着方琪华笑得一脸温柔：“知道你等会要开始比赛了，提前过来帮你加油。” 说话的时间，朝路悠她们点点头。 路悠看见他看方琪华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点都不伤心，可能真的如小锦所说，她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遇见了不恰当的人。 方琪华把手上的零食塞到邓曼怀里，朝她俩挥挥手，说道：“你你们俩在这看比赛吧，我要去那边准备了。” 说完，沖司徒招招手，握着方毅的手起身离开。 司徒：“我也走了。” 说完跟着方琪华走了。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邓曼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路悠不明所以，不解的看向她。 “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邓曼回头看向路悠，满脸严肃。 “……什，什么？” “我应该等运动会结束了再和前男友说拜拜。” 路悠：“……” 之前嫌弃吃糖长胖的人，抱着大包零食和路悠吃的一脸开心。 最开始比的，是短跑，等跑两百米时，两人盯着跑道，找方琪华的身影。 路悠在终点处看见了方毅，她顺着方毅的位置往前看，果不其然，看见方琪华站在那。 随着一声响，她看见方琪华跑起来。在心里默默数着她的名次，等到方琪华跑到终点时，恰好拍在小组第三。 她默然，知道方琪华进不了决赛了。 远远地，就看见方毅搀扶着她，小步围着操场走，最后，方琪华和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跳高比赛，没有回到观众席上。 等时间接近十点时，两人都坐不住了，想办法熘了出去。 刚离开体育馆，邓曼抱着路悠胳膊：“你等会去哪？我要去找老周玩。” 老周是校轮滑社的，美人最近迷上了滑旱冰，时不时找老周带她玩。 路悠之前也玩过，不过她胆子比较小，摔过一次后就不愿意再去了。 “你去吧，我去超市一趟，吃了那么多零食，现在嗓子不舒服，去买瓶水喝。” 邓曼点头，放开她胳膊，朝她挥挥手，两人向两个方向走去。 ☆、第6章转瞬 路上学生很少，才不过九点半，这个点的学生上课的上课，看运动会的看运动会，偶尔出现几个脚步悠闲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从体育馆里逃出来的。 体育馆附近有个超市，只是这附近路悠并不常来，走了一圈才找到超市的标志。 刚要闷头朝前走，不经意间瞥见转弯处一群人。 确切的说，是一群人中站着的某个熟悉的身影。 路悠蒙了几秒钟，接着行动大过脑速，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等她来到刚刚那群人所在的地方时，才发现那群人已经走开了。 她懊恼地挠挠头，才发现学校真是大，想要偶遇个人比中彩票还难，更何况她连刮刮乐都没中过。 第9页 李谦书见百陌北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好长时间，也伸长脖子朝那边看，结果除了偶尔经过的学生，什么也没看到。 他揽过百陌北肩膀：“北子，你看什么的？” 百陌北拍掉他的手：“没什么，走吧。” 嗯，大脑里分析的数据告诉他，刚才不适合偶遇。 背着两个包，手里拿了瓶水，路悠从超市走出来时，还在懊恼，自己当时不应该加快脚步，应该跑起来的。 晃晃脑袋，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往宿舍走，她不打算回体育馆了。 刚走了没几步，司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悠悠，你们在哪呢？我比完了。” “在体育馆旁边的超市，你呢？” “我马上出体育馆了，站在那等我。” 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她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没过多久，就看见司徒朝这边走过来，胳膊上绑着红条，等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上面写着数字“7”。 司徒静雅站在路悠身旁，把号码牌拆下来，问道：“邓曼和方琪华呢？” 路悠把她的包递给她：“美人去找老周学旱冰了，琪华我没看见，应该是比完赛后和方师兄出去了吧。” 司徒点头：“你饿不饿？我快饿死了，走走走，去食堂吃饭。” 路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司徒拖着朝三号食堂走去。 她抿抿唇，硬生生把“不饿”两个字咽回去。 两人各要了一份板面，司徒见路悠吃不完，便从她碗里捞了小半碗面放到自己碗里，边捞边说：“我下午还要跑3000米呢，悠悠你吃不完就全放我碗里。” 路悠没忍心提醒她，她没跑步的时候吃的也挺多。 回到宿舍的的时候，邓曼和方琪华都没有回来，两人进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床上爬，司徒静雅是为下午的比赛养好精神，路悠则是一贯有午睡的习惯。 等上了床，司徒喊她：“记得定个闹钟啊，我起不来的话叫我。” 路悠点头，拿起手机定好时间。 才沾枕头没多久，路悠就睡着了。 下午的比赛时间定在两点半，两人没睡多久，又爬起来朝体育馆走去。 邓曼和琪华中午没有回宿舍，下午比赛时，两人也没有来，方琪华的项目上午已经比完了，下午来不来没什么影响。 老班查人数时问路悠她们俩人呢，路悠眨眨眼睛，说了句：“去厕所了。” 老班略有深意的笑了笑，对她说假话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司徒静雅的3000米安排在下午四点，离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 路悠不想待在观众席上，她对运动会比赛完全没有兴趣。 太阳不是很大，观众席上没有遮挡物，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随着下方比赛的开始，观众席上一片唿喊声，时不时地耳边响起“加油！”“xx你最棒！”之类的声音。 等路悠班一个男生跑接力赛时，旁边女生加油声喊得震天响。 她摸摸耳朵，又从座位上爬起来熘出体育馆。 时间还早，又没什么地方去，围着体育馆转了一圈，路悠又回到宿舍。 走到宿舍门口时才发现门开着，进门，见邓曼坐在那埋头吃饭。 邓曼抬头：“怎么回来了？” 路悠：“司徒比赛还早着，我闲着无聊，就回来了。你呢？” 邓曼：“我和老周滑了三个多小时旱冰，现在腿都要折了，吃了饭哪都不去了，就在宿舍里躺尸睡觉。” “下午司徒比赛不去加油了？” “司徒比赛还用得着加油？她闭着眼睛都能进决赛。” 邓曼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路悠想想也是，不过她之前答应了司徒静雅，所以下午比赛的时候还是会去的。 邓曼吃完饭，问路悠要不要看书，等看到她摇头后，才把窗帘拉上，然后爬上床。 路悠也爬上床，中午睡的时间太短了，脑袋一沾枕头，眼睛就睁不开了，打开手机定好闹铃，她才闭眼睡去。 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点二十多了，背上包，又朝着体育馆进发。 走的时候，邓曼还在睡，路悠把门关好，离开宿舍。 中途经过超市的时候，想着司徒比完赛可能要吃些东西，看看时间还早，她背着包进了超市。 由于运动会比赛，超市里买东西的人不算少，挺大的超市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些学生，收银台那里也有七八个人在排队。 她走向卖水果的角落，撕了个购物袋，脑子里闪过司徒爱吃的芒果，她从水果区开始找芒果。 捡了些芒果，又买了些苹果，快走到收银台时，见身旁路过一个男生，手上拿着两瓶可乐，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买饮料，又转回去拿了三瓶果汁，塞在水果袋里，才走向收银台。 收银台前还是排着队，路悠数了下，居然有十二人，比之前来时人还多，她抱着东西，开始认命地排起队。 闲着无聊四处张望，学校里超市有好几个，其中规模比较大的有三个，这个超市属于其中之一。 超市介于体育馆和人工湖之间，建的时候考虑到来往的学生会比较多，所以建得大些。 路悠宿舍附近也有一个超市，平时她们都会在那里买东西，只是规模很小，卖的东西也大多是吃的。 她打量了一周，居然从超市的某个角落里看见了眼镜盒。 想到自己躺在柜子里坏掉的眼镜盒，她纠结，到底是今天顺手买一个，还是哪天抽时间再过来买？ 正想的出神，目光转到前面的队伍，勐然间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百陌北。 她心中默默念道。 她和他之间隔着四五个人。 路悠本来想叫他，可想到两人并不是特别熟，她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人，于是，只好瞪大眼睛盯着他，生怕他再像上次一样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轮到路悠结帐时，百陌北已经走出超市了，路悠心里着急，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终于等到付完款，她提起东西快步朝超市外走去。 看见远处正向前走的百陌北，路悠深吸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走远。 百陌北正缓步向前走，旁边跑过来一个人，他垂眼，只见她抱着一堆东西停在自己身边，头髮因为跑步的原因胡乱地扫在脸上。 他嘴角翘了翘。 路悠喘了口气，叫了声：“百陌北。” 百陌北收回翘起的嘴角，眼神淡漠：“有事？” 路悠被他问得一愣，脑袋里构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他。 百陌北见她不说话，只是跟着自己走，于是抱着戏弄的心思加快脚步。 路悠感觉她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最后，只好迈着小短腿快步走。 等到快要跑起来的时候，才小声嘀咕了句：“慢点，我跟不上。” 第10页 百陌北见她说话，眉眼上挑，放慢脚步再次问道：“有事？” 路悠抬头看他，只见他眼神看着前面，并不看自己。 她提着水果，眼神不知道该看向什么地方，过了几秒才讷讷说道：“我是想和你说，嗯，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谢完了？” 路悠点头。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听见他说的话，路悠看他，见他眼睛盯着自己，刚想要说的话又忘记了，她把脸撇向一边，提着袋子的手绞在一起，站在那里不动，过了好久才说道：“上次的医药费还没有还给你，你有微信吗？我转给你。” 百陌北见她拉背包拉链，直到等她把手机拿出来，才慢吞吞说了句：“没有。” 路悠攥着手机。 “那支付宝呢” “没有。” 还是同样的答案，路悠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可这一会功夫，她发现，碰上对面的人，她更不擅长和人交流了。 看看手机，快到司徒比赛的时间了，路悠再次说道：“那你把手机号给我吧，我好找个时间联繫你，把钱还给你。” 百陌北闻言，再次摇摇头：“我没有手机号。” 路悠：“……” “那……那好吧，我还有事，下次遇到你的时候再给你。” 她快步往前走，没有手机号？只是委婉的拒绝自己吧，待在这里还不走的话就太尴尬了，路悠一边走一边吐槽 。 百陌北见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眼角带了丝笑意。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才不紧不慢道：“这样吧，你把你手机号给我，我有时间了给你打电话，你还我钱。” 路悠心里吐槽的正欢，听见这句话，脑袋空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忙朝后看去。 只见百陌北站在原地，脸色依然清冷，她完全忽略他的表情，快步往回走，边走边说：“我的手机号是183xxxxxxxx。” 还没走到他跟前，就见他丢下一句“记下了。” 转身走了。 路悠硬生生顿下脚步，手里提着塑胶袋，站在原地凌乱。 ☆、第7章迟到 在观众席找到座位，刚坐下不久，司徒静雅就从远处跑过来。 “帮我把这个再弄一下。”司徒转过身，后背对着路悠。 路悠把她背上的号码牌拿下来，重新用别针卡好。 “好了。” 拍拍她背，路悠说道。 “走，去起跑点。” 司徒左手拉着路悠，右手拎起包，两个人朝起跑点跑去。 起跑点已经聚集了一大群选手，对于女生来说，3000米虽然很难跑下来，但这并不影响报名，每季运动会报名3000米的女生都不在少数，大部分人都抱着别人跑不下来自己跑下来就能拿奖的期望。 路悠跟着司徒来到起跑点，接过她手上的包，催促道：“你快去跑道吧！等你跑了我给你加油。” “好。”司徒朝路悠摆摆手，扯了个鬼脸：“帮我数好圈数，等着姐给你跑个冠军！” 等司徒静雅刚站到她所在的跑道上没多久，裁判开始挥动手上的旗子。 “各就位，预备——” 接着是“砰”的一声枪响。 一派女生听到枪响后奋力往前跑。 司徒没有抢在前面，反而落在倒数第三个，她以前和路悠说过，长跑不在于谁先跑得快，而在于谁能一直跑得快。 路悠旁边站着两个女生，和她一样，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 其中一个女生见她眼睛不眨的望着前方奔跑的运动员，说道：“同学，你也是来陪跑的？” 路悠听后，心想，司徒应该用不到陪跑吧。 她沖女生笑了笑，嗯了声。 “你陪跑的是哪个？”女生很热情。 “8号那个。” “哦～”女生听到这，一脸高兴：“我也是来陪跑的，看见排在第二的那个吗？11号那个，那是我朋友！她长跑很厉害的。” 路悠看向那个女生，身形很是高挑，背后别着“11”的号码牌，扎着个马尾，随着跑动，头髮一摇一摆的，霎是好看。 她抿唇：“我朋友也很厉害。” “真的？” “嗯。” “有多厉害？” 路悠想了想：“……她上次长跑完，把我们班和她一起长跑的女生背回了宿舍。” 女生：…… “你朋友呢？”路悠扭头问她。 “我朋友也很厉害的，虽然，虽然没有你朋友厉害，不过我和她一块跑步从来都跑不过她。”她笑得很开心，看着号码牌11的女生，莫名得脸上浮满骄傲。 路悠被她感染，看向跑在中间的司徒，眼神中也多出一丝骄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时不时经过一些陪跑、递水的学生，偶尔会有跑得快的运动员率先绕过。 等到第一圈结束时，司徒已经跑到了第六的位置，11号号码牌的女生排在了第三。 路悠旁边的女生姓林，等她朋友跑过来时，她慌忙说了句：“羽佳慢点跑！不要急！” 那个叫羽佳瞥了小林一眼，气定神闲道：“小林你进跑道了。” 这姑娘才慌忙顿住脚步，挠着头走到路悠身边站定。 路悠数着司徒经过自己旁边的次数，等数到第七圈时，她拉拉小林，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去终点等。 终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少部分和路悠她们一样，其中还有三个人身上别着号码牌的，是没坚持下来，半路退赛的。 路悠准备好水，目光一直随着她移动，等司徒经过终点停下后，她急忙上前，准备搀扶。 结果司徒从她手上拿过水，拧开喝了口后，沖她摆摆手。 路悠领着她来到小林身旁，小林正一脸兴奋看着11号，等11号女生跑完时，她们听见裁判清晰地喊了声“3”。 小林特别高兴的沖路悠摆摆手，去找11号女生了，路悠则和司徒慢慢围着终点四周走着。 等宣布完名次后，和小林打了声招唿，她俩才离开体育馆。 运动会一共开三天，等到最后一天大早，宿舍里没有一个起床的。 司徒静雅的项目全部排在了下午，方琪华的200米没有进决赛，跳高侥倖进了，不过也是在下午。 楼道里各种吵闹声和脚步声，扰的人梦都做不好。 路悠睡的正香时，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伸手拿过手机，迷迷煳煳中以为是闹钟，刚要把铃声关掉，才发现不是。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脑子正懵着，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不自觉地按了接听键。 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对面并没有人说话，她拿着手机再次蒙上脑袋，躺被窝里闷声说了句：“餵？” 第11页 “路悠？” 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路悠勉强睁开眼，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除了手机屏幕的光，什么都看不见，她答道：“对啊，你是谁啊？” “百陌北。” 百陌北拿着李谦书的手机，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之前不是说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么，现在我有时间，八点半我们人工湖见。” 路悠“噢”了声，正在向百陌北是谁，一转眼电话已经被人挂断，她小声嘟囔了声“人工湖？”。 不经意间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十分了，勐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好像记得，之前电话里的人说，人工湖见， 至于时间，好像是…… 八点半？！ 路悠整个人都清醒了，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踢踏着拖鞋开始洗漱。 等洗漱完毕，从宿舍走出时，已经八点二十五了，默默嘆了口气，认命地往人工湖跑去。 百陌北把手机扔给李谦书，拿了本书坐在那看。 李谦书接过手机，开始翻通话记录，百陌北没有手机，平时也不见他联繫什么人，借他的手机用，不用说也知道不正常。 通话记录最上方是个陌生号码，看到这时，李谦书稍稍兴奋，刚要把这号码保存到联繫人，瞥见了后面的通话时间：昨天。 下方标记着通话时间：一分三十一秒。 他昨天好像接了个陌生号码，搞推销的，自己还和他瞎扯了半天。 至于号码，好像跟这个长得差不多…… 李谦书举着手机，指着通话记录，沖百陌北笑得一脸猥琐：“北子，哥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搞了半天歪心思也挺多的呀，居然懂得删通话记录了。” “不删留着过年？”百陌北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恼羞感，依旧稳坐在那看书。 李谦书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书，在他眼前晃晃，指着手机：“说吧，给谁打电话了？神神秘秘的。” 百陌北抬眸，看了眼李谦书，接着低下头，嘴里嘟囔了句：“一个引路人。” “什么？你大点声啊，我没听清。” “听不清就把书还给我，实在不行自己找个挖耳勺掏掏耳朵。” 他把书从李谦书手上夺过来，精准的找到刚才看的那页，继续往下读。 李谦书见从他口里套不出什么话，说了句“没趣”，转身爬上床。 * * * 人工湖离她们宿舍并不近，平时走路去都要十几分钟，更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八点三十了。 她咬咬牙，索性不跑了，慢悠悠的往前走，反正都是迟到，早迟到晚迟到都一样。 这条路和去体育馆的路正好相反，走在路上也没有遇见几个人，反倒是能看见几只流浪猫闪过。 z大有不少野猫，偶尔有学生遇见，也会餵它们点吃的。 所以尽管它们毛髮脏乱，却没几只长得瘦小的，胖的圆滚滚的倒是时常看到。 平时见的学生多了，这些流浪猫不怕人，有时还会转悠到你脚边沖你小声的叫。 路悠走到一条小道时，路上就趴着一只猫，黑白色条纹交错着，见她过来，懒洋洋的瞅了一眼，继续趴在过道上假眯。 她没办法，只好从它旁边绕过去。 等快到人工湖时，才想起来没有问百陌北在哪个地方见面，人工湖挺大的，想找个人也不太容易。 站在边上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刚想打电话，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就见百陌北站在她身后，一脸不耐。 偷偷看了下手机，已经八点四十五了，她晚了十五分钟。 “你迟到了。”百陌北垂眼看她，不耐的表情已经收敛。 路悠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迟到了。 百陌北见她不答话，他轻咳了声：“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路悠不好继续无视他的话，她拉开拉链，从包里往外拿钱包，解释说道：“我不是有意迟到的，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醒呢。” 说完这话，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向百陌北：“喏，这是上次你替我付的药费。” 百陌北没有接，眼睛盯着她，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意思是下次不会迟到了？” 路悠没多想，说道：“肯定不会有下次。” 她又不是个喜欢迟到的人。 听见她这么说，百陌北点点头，把她拿着钱的手推到一边，眼神倨傲：“既然替你付了钱，那就说明我没有想让你还的意思。” 路悠懵懂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 她点头。 “那我说的直白点，你不需要还我钱。” 这次她听明白了：“不还钱怎么能行？”她和他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百陌北低头，想了想说：“当初帮你，完全是因为恰巧遇到了，你可以把这当成——当成我一时的善心。” 他低头盯着路悠的眼睛，眸子深处藏着些许意味，问她：“善心你觉得能还吗？” “……不能。” “所以，”他指指她拿在手上的钱：“我能收这钱吗？” 路悠低着头往宿舍走，总觉得哪里不对，事情怎么煳里煳涂地成了这样？ 她明明是去还钱的，结果钱没还成，还被人上了一课。 所以，自己大早上爬起来，就只是和他见了一面？ 哦，不对，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挠挠头，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你如果真的想答谢我的话，就请我吃顿饭吧。” 她记得，她好像点头…… 答应了…… ☆、第8章冷吗 等回到宿舍，司徒她们已经起床了，邓曼正刷着牙，含着满嘴泡沫，言语含煳不清地问她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路悠把包往书桌上一扔，半躺在椅子上，她也想知道她大清早去哪了。 明明是去还钱的，结果钱依然躺在钱包里没动。 邓曼回洗漱间吐了口沫：“自己去哪了都忘了。” 路悠想，她是知道自己去哪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了会，才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邓曼，语气严肃地问：“邓曼，如果有一天你发善心了，有没有想过回报？” 邓曼翻了个白眼：“没有如果，我才不会发善心。” 路悠：“假如，我是说假如呢？” 邓曼：“假如的话，肯定不会要回报啊，毕竟善心嘛。” “我明白了。” 路悠点头。 她彻底被某人胡扯的话给洗脑了。 * * * 下午开运动会之前，班长特意敲了路悠，告诉她运动会必须去，系里查人，严禁离开。 路悠本来也没想再逃，毕竟司徒静雅和方琪华下午有比赛。 第12页 宿舍四人收拾好后，一同去体育馆观看比赛。 观众席上坐得满满的，明显比前两天来的人多，等开始比赛时，口号也喊得比前两天响。 等到了下午四点半时，比赛才正式结束了，接着是校领导冗长的讲话，讲完话后，才开始颁奖。 方琪华的跳高比赛没能得奖，司徒静雅的3000米长跑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铅球拿了第二。 路悠注意到小林那个叫羽佳的朋友，11号运动员，决赛的时候拿了3000长跑第三名，站在领奖台上一脸高冷。 等宣布解散时，路悠她们走出体育馆时，看见小林和她朋友站在体育馆门口说着什么，见路悠过来，小林朝她挥挥手。 司徒用胳膊肘捣捣路悠：“哎，你朋友？” 路悠应了声，朝小林走过去。 “路悠，我看见你朋友了，真的好厉害，喏，这是我朋友，付羽佳，佳佳，这是路悠。” 付羽佳望了眼路悠，扯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 路悠也沖她点点头，没再言语。 等小林和付羽佳走后，路悠回到司徒旁边，四个人一块朝宿舍走去。 方琪华走时转身看了眼付羽佳，问道：“那个女生你怎么认识的？” 路悠顺着她的视线，笑道：“小林是那天看司徒比赛时认识的。” 方琪华：“小林？不对啊，我记得姓付。” 路悠：“付羽佳？” “好像是这个名字。” 方琪华语气不太确定。 路悠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她啊，不过她是小林的朋友。” 邓曼从旁边插嘴道：“我好像知道她，外语系那支花？蛮高傲的一个人。” 方琪华笑了笑，没有说话，默认的意思很明显。 众人半路经过超市，买了些吃的，才返回宿舍。 就像司徒静雅说的那样，运动会过后第二个星期，学校开始举办篮球赛。 路悠对篮球赛不感兴趣，司徒静雅硬拽着她，她也就去看了几场。 诺大的篮球场周围围满了人，等有人进球时，不管是哪方球队，围观的人群中都会发出一阵欢唿声。 路悠高中时也看过几部跟篮球有关的偶像剧，看见周围的男男女女，心情也会不自觉雀跃。 不过，场上的比赛她一点都没看懂，连最基本的规则都弄不明白，全程靠司徒解说。 两人边看着场上的比赛边聊天，时不时话题扯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再拐个弯绕回来。 等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放眼看去，学校西边的天空略显橙色，一幢幢教学楼落在橙色前方，勾出那么一丝丝悠闲的意境。 司徒叫嚷着明天继续来看比赛，路悠则想着怎么才能骗过司徒，让她放弃让自己陪同。 要不然来个装病什么的？ 正想的出神，脖子被人揽住。 司徒静雅拦住路悠的脖子，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悠悠，快看两点钟方向！” 隐隐的，说话声中夹杂着颤音。 路悠朝两点钟方向看去，一群男生正优哉游哉往前走，边走边说笑着什么。 站在最右边的男生，她昨天刚好见过。 司徒眼睛直冒光：“右边那个男生！是不是上次见的男生！” 路悠：“司徒，你忘了我上次没看见。” “那论坛的照片你总看见了吧，是不是论坛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好像是吧。” “请把好像去掉。” 司徒揽着她的胳膊稍稍力，路悠脑袋直接窝进她脖子里。 “怎么比之前见的更帅了呢，远看好看，近看更好看。” 司徒一脸花痴。 路悠很是嫌弃的扯开她胳膊，再次看向那群人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 她扭头，见司徒还是满脸花痴的样子，她默默转过视线，向前走去。 等司徒回过神时，发现那群男生已经不见了，而路悠也在她前方百步左右。 路悠走在前面，远处就是百陌北那一群人。 百陌北穿的什么衣服她看不太清，只知道下身是条黑色的裤子，上身好像是白色衬衫，也可能是条纹衫。 这个时间已经是秋末了，路悠不仅穿上了毛衣，外边还套了件挺厚外套，穿成这样，晚上的时候还会觉得冷，真不知道他只穿一件薄衬衫怎么受得了。 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只穿了一件衬衫，当时她还没在意，这次他和一群人站在一起，周围人都穿的很厚，只有他穿的那么单薄。 余晖下，路悠远远看着都觉得冷。 下意识用手搓搓胳膊，视线还没从百陌北身上挪开，便见他们走过一个岔道，转弯离开。 只是，为什么觉得他离开的时候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呢？ 路悠摇摇头，直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看得清呢。 * * * 第二天上课时，司徒特意拉着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等答了到，两人趁老师没注意，从课堂上熘了出去。 等第一场篮球赛结束时，路悠借着买水的藉口走出了球场，等她拿着水从超市走出来时，发现不远处树下站着个人，视线恰好和自己对上。 她眨眨眼，突然间觉得z大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她最近几乎每天都能遇上他。 走路的方向不知怎么就变了，不知不觉中，脚步朝着他走去。 走到百陌北身边时，路悠特意看了看他穿的衣服，下身确实是条黑色的裤子，上身却不是白色，而是白底蓝格衬衫，蓝色很浅，远处看，很难看清。 心里想着，嘴上突然就问了句：“你冷吗？” 话音未落，才惊觉自己逾越了，虽说见过几次面，他还帮过自己，不过她和他还算不上熟。 百陌北走过超市的时候，恰巧看见路悠进去，于是便在这里等她出来。 见她冒出这么句话，他挑挑眉，说道：“问这个做什么？” 路悠低下头，闷着脑袋不愿意吭声，她只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 百陌北见她低头不肯说话，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怎么不说话？” 路悠从他的话里听出少许戏虐的语气，她抬头，鼓起勇气，伸出两根手指，指指他衣袖，蹙着声音说：“都快要入冬了，穿这么少不冷么。” 眼前是很薄的衬衫，路悠放下手，手指缩进衣袖里，指尖还残留着周围空气的冷意。 她捻捻手指，那丝冷意才消失。 百陌北原本散漫的眼神因为她的动作一凝，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路悠放下手，他才抬起眼皮。 “不冷。” 他声音没有起伏，还是清清冷冷的调子。 路悠鼻音嗯了声，没再说话，百陌北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挪动下脚步，路悠打破沉默，小声问道：“对了，还没问你站在这做什么呢？” 第13页 百陌北听她这么问，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指指不远处的篮球场，说道：“我们宿舍有人参加篮球赛，我来看比赛。” 他顿了顿，看着路悠，目光不眨，问道“你呢？” 路悠：“我有朋友喜欢看篮球赛。” 两人边说边往篮球场走，等分开始，百陌北很自然的从她手里抽出一瓶矿泉水，不顾她惊讶的眼神，丢下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扬长而去。 路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不知道怎么的，有种不明的情绪泛起。 欠他一顿饭么。 拿着剩下的那瓶水，在篮球场周围找司徒静雅。 四周满满的人，路悠转了两圈才找到司徒。 司徒站在最前方，路悠低着头，说了不知道多少句让一下，才挤到她身后。 司徒静雅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一回头看见路悠，顺手接过路悠手上的水，拧开喝了一口，又递给她，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只买了一瓶？” 路悠诚实说道：“没有，买了两瓶，其中一瓶被人中途拿走了。” 司徒静雅：“谁？” 路悠：“百陌北。” 司徒听到这，淡定的拧上瓶盖，“切”了声，很明显不相信。 路悠…… 她说的是实话。 ☆、第9章印痕 运动会和篮球赛过后，接下来的日子很忙，路悠过得很平淡，每天教室图书馆的跑，偶尔和谈绘锦打电话，吐槽餐厅的饭有多难吃，数着还有多少天回家。 天气越来越冷，厚外套换成了羽绒服，一穿上怎么都脱不下来。 这天，她去图书馆时，遇见一个身穿薄外套，冻得缩脖子的男生，想起了前段时间穿衬衫的那个人，才记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吃饭的事也搁置了下来。 她滑开手机屏幕，找到通讯录，翻到百陌北，手不听指挥的滑到按键，直到“嘟嘟”的声音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手机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嘈杂的声音灌进耳朵，路悠没听见百陌北的声音。 她哈了口气，问道：“百陌北？” 李谦书正和齐子、刘远航围着桌子玩扑克，打的兴起时，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个没见过的号码，思忖了会，按下接通建。 正纳闷对面怎么不说话时，手机里传出来一声“百陌北？”。 软软糯糯的声音，问得小心翼翼。 李谦书的视线一下子落在百陌北身上，正好看见他放下书，撑着床杆往下跳，动作流畅华丽，仿佛不是从床上跳下来，是从平地上散步一样。 “北子你干嘛？”李谦书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百陌北没有说话，伸出手，看向李谦书的眼神淡淡。 李谦书挠挠头，老老实实把手机递给他。 手机那头隐隐传来一声“北子”，路悠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百陌北，她站在石子路上，脚踩在一片落叶，随着脚尖的碾动，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抱着手机安静听着。 “路悠。”手机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 路悠应了声。 百陌北转过身，走到阳台，半靠在门上，解释道：“刚才是我室友，这是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 路悠从耳边拿下手机，瞥了眼屏幕，联繫人确实标记着百陌北。 “嗯，我没有手机。” 百陌北走进阳台，关上门，整个背部靠在门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路悠：“丢了吗？” 她之前也丢过一个手机。 百陌北：“没有，因为不习惯用手机，所以并没有买。” 路悠“嗯”声，想到之前和他要微信，他说没有，她当时以为他是在委婉的拒绝她，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联繫方式，连手机这种必备的工具都没有。 “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见他问，路悠忽然想到打电话的目的，急忙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想问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之前不是答应过要请你吃饭么，所以。” 她声音渐渐放低，等着对方的回答。 百陌北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日历，脑海中过了遍，才慢吞吞道：“这周末有事。” 言下之意，他没有时间。 路悠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脚底下的枯树叶已经碾的粉碎，她离开原来的位置，背着包沿石子路往前走，边走边说道：“那好吧，我再找个时间。” 百陌北嗯了声，鼻音拖得有点重，说：“不用麻烦了，等我有时间了给你打电话。” 周末不是个吃饭的好日子，他心里有更好的日期。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了几秒后，接着说道：“这个手机号删掉吧，不要再打了。” 省的李谦书朝她乱说什么。 等对方挂了电话，路悠手指点了屏幕，删除键就在一边，她想了想，关掉屏幕，没有听百陌北的话。 删了这个号码，就真的没有联繫他的方法了。 虽然他说会给自己打电话，但谁又能保证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要是不打电话不找她的话，路悠可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就始终要欠他一份人情。 * * * 百陌北挂掉电话，从阳台走出来，李谦书三人已经不打牌了，见他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百陌北把手机扔给李谦书，自顾找了把椅子坐下，仰身躺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谦书接过手机，第一时间翻开通话记录。 果然，通话记录一如之前那般，刚刚的通话并不在上面。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被百陌北删掉了。 李谦书指指通话记录，挑挑眉：“通话记录都删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齐子：“对啊，北子，哪个姑娘？” 刘远航：“咱们系的？” 不怪他们好奇，百陌北一向低调，除了他们宿舍的人，自己班里的人他都极少说过话，更何况把李谦书的手机号码留给别人了。 百陌北依然眯着眼，靠在椅子上没动，嘴唇微启：“到了时间自然会和你们说。” * * * 临近圣诞节，原本并不重要的日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学校超市里最显眼的地方，摆满了包装精美的苹果，排成一列一列，各种颜色的彩纸都有。 从昨天开始，邓曼就开始收到各种小玩意，今天也不例外。 大清早从餐厅出来，就被人塞了盒巧克力，回到宿舍后，她把巧克力扔在桌子上，连拆都不愿意拆。 司徒见她这般，调侃的说到：“怎么，又一个炮灰？” 邓曼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筷子开始吃面，边吃边吐槽：“炮灰至少也能留个坑吧，这个倒好，把东西往我怀里一塞，我连他脸都没看清，他就跑了。” 第14页 她用筷子搅了搅汤，继续说：“退一步讲，就算我看上他了，连个姓名、联繫方式之类的都没留，我去哪里找他？z大这么大，一年都不一定能遇上一回。” 路悠坐在椅子上听，想着，其实在z大遇个人，并不像想像中那么难。 比方说某个人，从最初到现在，她不记得自己遇到过他多少次了。 又想起他说会打电话给自己，下意识的翻看未接来电，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气温比前两日低，站在外面朝手上哈一口气，能隐隐看见白雾穿过手掌。 路径旁的冬青叶子上布满点点水滴，旁边的水泥路上溅了些水渍，昨夜的霜有些重。 傍晚时邓曼打电话给路悠，说是有人请她吃饭，顺便把宿舍的人都叫上。 地点是学校周边一家小饭店，名字叫四季春，他家的糖醋鱼很好吃，路悠之前和她们来过一次。 等一群人走到校门口时，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长相则有些看不大清。 司徒暗暗戳了戳路悠，遥遥看着那群人说：“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路悠点头，看背影，她也都不熟悉。 等走进了她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对方一共来了六个人，一个带着厚眼睛的男生站在最前方，木着脸看着她们。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消瘦的身形，弱不禁风。 长相没什么突出的地方，过眼就忘。 他旁边站着个男生，长得又高又壮，笑眯眯地看着路悠她们。 至于后面站的四个人，路悠一眼望过去，看到最边上的人时，目光不自觉停了下来。 那个男生似有所感，本来看向远处的目光朝她看去，目光交汇时，沖她点点头。 路悠有种偷窥被抓的窘迫感，也沖他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她转开视线，打量了他周围，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他，他站的位置，刚好被前方那个高大的男生挡住了。 司徒也看见了百陌北，见他点头时，抓着路悠的胳膊控制不住用力：“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沖我点头了？” 路悠应了声，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明明穿的挺厚的，怎么被她这么一抓，胳膊钻心的疼呢。 司徒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动作的不妥，听见路悠的回答，嘴角扯出个矜持的笑意，趴在路悠耳边说道：“你说他是不是认识我？话说我也是挺出名的！对了，那次论坛上看的，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路悠：“百陌北。” 司徒：“对，百陌北，也就这个名字能配得上他的长相。” 走得近了，才看出他的不同，以前都是独自见他，周围没有其他人，路悠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同，现在站在一群人中间，她恍惚中发现，他确实与众不同。 即使站在最边角的位置，也可以让人第一眼看见他。 挺拔的身姿，出色的外表，即便是随随便便站在那，也能自成一道风景。 她晃晃脑袋，移开视线，感觉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戴眼镜的男生叫周进，计算机系的，除了他，另外五个人中四个人是计算机系的，另一个是经济系的，和邓曼算得上是朋友，被拉来做中间人。 之前看到的那个又高又壮的人名叫李谦书，很有书卷气的名字，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 周进做事很细心，早先一步订好了位置，来到四季春后，领着一群人进了包间。 并没有刻意把他旁边的位置留给邓曼，邓曼和周进之间隔着两个人。 路悠余光瞥了一圈，见百陌北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她低下头，收回视线。 经济系的男生作为中间人，却不太会活跃气氛，反倒是李谦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气氛很快融洽了起来。 周进很少说话，路悠偶尔看向他，见他看着邓曼，等邓曼看向他时，他急忙低头，脸色可见的红起来。 路悠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周进，你怎么认识的邓曼？” 她们和周进不是一个系，选修课也上的不一样，平常不容易见到。 周进听见方琪华的话，先是腼腆的看了眼邓曼，脸色发红，接着吞吞吐吐道：“那，那天我看见她脱高跟鞋了。” ☆、第10章不行 “脱高跟鞋？” “脱高跟鞋？！” “脱高跟鞋——” 周进没有理睬众人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那天我看见她高跟鞋断了，被她扔垃圾桶里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听懂，挠挠头，对着邓曼羞涩地笑了笑。 邓曼像是想到什么，手搭在额头上，沉声问他：“下雨那天？” 周进见她神色不好，他脸色窘的发红，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点点头。 事情没发生多久，前段时间，z市天气不好，一连下了三天雨。 那天的课在五楼，邓曼穿着高跟鞋下楼，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把高跟鞋鞋跟跌断了。 周进当时在她身后不远处，恰好看见着一幕，愣在原地。 回过神时，就看见她把两只高跟鞋一脱，走到拐角处，把鞋扔进垃圾桶，赤着脚走下楼梯。 周进一路跟着她，一直跟到她走回宿舍。 前方，那个女生赤着脚，走在雨中，不紧不慢的，丝毫不见狼狈，反而神采异常。 周进看着看着，整张脸由粉变红，渐渐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跳也随着女生的步伐一点点加快，最后激烈的像是要跳出胸腔，他不得不用右手紧紧捂住左胸。 心中轰隆隆的，由不得他继续沉默。 想到那天相遇的场景，周进慌忙夹了筷子鱼，放进嘴里咀嚼，边咀嚼边偷偷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邓曼，一时间，耳根又红了起来。 路悠观察东西一向比较仔细，勐然间瞥见周进泛红的耳根，竟觉得好笑，这么腼腆的男生怎么敢追邓曼？ 邓曼眼光一向很高，从进学校到现在，谈过的几任男友不是长得帅就是心思灵活，懂得哄她开心，周进这种性格的男生，她平时可能连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路悠见周进耳根的红色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有蔓延到脖子的趋势，她没忍住，低头笑，结果胳膊不小心捣到旁边的人。 百陌北见她盯着周进的耳朵，瞳孔的颜色深了些。 他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正要往嘴里送，胳膊被路悠碰到，手一抖，整勺汤全泼在胸口上。 路悠转头，本来因周进翘起的嘴角彻底僵硬了。 百陌北身穿拼色毛衣，胸口那块白色的位置，被一大块污渍填满。 路悠看向那个地方时，正巧一滴汤汁顺着毛线凝聚而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路悠…… 她不是故意的。 李谦书坐在百陌北另一侧，刚好看见刚才的一幕，脑子轰的一声，他有点蒙，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拉住百陌北肩膀，小声说了句：“北子，别冲动啊！” 百陌北这人不仅脾气古怪，生活习惯也比别人仔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的东西绝对不让人触碰。 第15页 有一次李谦书晒被子，没地方躺，趁百陌北不在，爬到他床上睡觉，正做着美梦呢，就被这货扔下了床。 真的是扔下了床。 当他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时，百陌北正看着他，眼神凉凉的说了句“我有洁癖。” 直接把他吓懵了，过了老半天才感觉到屁股疼，还一疼疼了两天。 旁边这个叫路悠的小姑娘长得娇娇弱弱的，李谦书打量了路悠一圈，心中下了结论，就这小姑娘的身板，被北子一摔，估计整个人都得散架吧。 百陌北扒拉开李谦书的手，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没事。”接着他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见众人都停止谈话看向他，他微微欠身，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全程没有看路悠一眼，直接起身离开。 路悠把筷子放下，一直盯着百陌北，直到他离开包间，才转回视线。 这次真的是惹祸了。 这时李谦书侧过身，对她嘿嘿笑了笑，说道：“北子这人有些洁癖，你别太介意，他性格一向这么冷，不是特意针对你。” 路悠沖李谦书点点头，她知道百陌北不是针对她，毕竟今天之前他最自己的态度也不热络。 司徒静雅拉着她，吐吐舌头小声说道：“有洁癖的人很麻烦的，我决定抛弃他了，颜值再好也得抛弃。” 路悠拍拍她手：“我去看看。”说着从纸巾盒里扯出一把餐巾，握在手里起身离开。 转了一圈没找到厕所，路悠问过服务员，才在拐角处找到。 她走到男厕时，小心翼翼地朝里探了探头，正好看见百陌北站在洗手台旁。 他正用手帕沾水擦胸口上的污渍，修长的指间握着藏青色的手帕，眼睛专注地盯着污渍，一点一点擦的非常仔细。 路悠不记得以前谁对她说的了，眼神专注的男人眼睛是蓝色的，像一汪大海，随便被海风吹一吹，就不知在谁的心中漾起波澜。 她站在那，猫着腰，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忘了动作。 百陌北在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见她站在那没什么动作，也就装作没看见，等了一会，见她还没有动作，才抬起头，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杵在那做什么？” 路悠正看的走神，被他一叫，瞬间回神，她朝周围瞅了圈，见四周没人，心里暗暗下决心，还是没敢把脚迈进男厕。 百陌北继续专心擦衣服，不经意间看见她犹豫的神色，动了动唇：“放心吧，里边没人。” 路悠正做着思想斗争，听见他的话，舒了口气，才敢走到他身边。 第一次进男厕，心里居然有种说不明白的光明正大感。 她看着洗手台前的人，想，自己可能真的是煳涂了。 百陌北见她过来，很随意地从她手上拿过一张餐巾纸，擦擦毛衣上的水渍，扔进垃圾桶。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路悠没有说话，从一把餐巾纸中捋出一张，很自觉地朝他递过去。 不料，他不仅没接，反而把手帕一把拍在她手上。 藏青色的手帕，没有什么图案，布料绵软，特别简单纯粹。 薄薄的餐巾纸遇见湿了的手帕，很快变透。 路悠愕然抬头，讷讷问道：“做，做什么？” 百陌北眉峰耸了耸，嘴里吐出句话：“你结的因，所以你来解决。” 说完用手指指胸口。 路悠目光顺着他的手指，他食指点了两下胸口，她脑袋也轻朝前倾了两下，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着急之下，吐出句：“不行！” 语速很快，不自觉地居然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不用等对方反应，她自己囧囧的低下头。 路悠，你都说了些什么！ 百陌北脸色微松，眼角拂过一抹笑意，调侃道：“你语气这么激烈干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 说完老神在在的站在那，等着路悠替他擦污渍。 路悠不是不愿意帮他擦，只是觉得擦胸口这个词语听起来就很暧昧，更何况做起来了，只是他都不在意这些，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下定决心，决定替他擦，刚把拿着手帕的手伸过去，就被他推到一边。 百陌北沖她摆摆手：“好了，不难为你了。” 边说话，边把毛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毛衣很厚，里边穿的白衬衫没有沾湿的痕迹，只是略有些褶皱。 百陌别用手拍拍褶皱的地方，迈开长腿朝外边走去，见她还在愣神，空出只手，拉着她胳膊把她拖到外边去。 路悠挣扎了阵，说道：“我自己能走。” 他嘴角翘起，笑容微不可查：“能走？我见你杵在那不动，以为你要在男厕所过夜呢。” 男厕所—— 过夜—— 路悠被他的话噎了下，神色恼怒，紧接着脸色变幻数下，笑着和他说：“百陌北，你看我们俩都这么熟了，咱们打个商量呗。” 百陌北见她一脸谄媚，就知道这姑娘心思又不知道想到哪了，这次他笑的更明显了：“我们俩可不熟。” 路悠急了：“谁说的，我们俩见过那么多次了，你还算我半个恩人呢，怎么能说不熟。” 他眸子略深：“又有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进男厕这件事，你，你不要和别人说。” 毕竟她也是要脸的。 见她扭扭捏捏这么久，就是为了这点小事，百陌北有些哭笑不得，他点点头，把搭在胳膊上的毛衣扔给路悠，说道：“等你把我毛衣洗出来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路悠回话，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抱着毛衣凌乱。 直到有人来上厕所，眼神奇怪地打量她，她才恍然，抱着毛衣小跑着回包间。 坐到座位上，众人见她抱着百陌北的毛衣，也只是惊诧了下，并没有多问。可能百陌北这个人太古怪，他做什么不正常的决定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指使路悠洗毛衣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屋里开着空调，不像过道里那么冷，暖风吹在身上，后背短暂地发了阵凉，又麻又痒。 路悠见百陌北把外套套上了，撇撇嘴，把他毛衣搭在身后椅子上。 司徒往她杯子里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怎么出去那么久？外边那么冷，你嘴唇都冻紫了，喝点水。” 路悠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才小声对司徒说：“我出去的时候，找了半天才找到厕所。”接着用手悄悄在桌子下指指百陌北，对司徒用嘴型说：“这人不太正常。” 眼睛示意司徒身后的毛衣。 她没看见她说话时，百陌北端杯子的手顿了顿。 吃过饭后回校，方琪华拉着路悠和司徒先跑了，李谦书也和一众人走了，只剩下周进和邓曼落在后面。 走时百陌北还不忘用眼神示意路悠，他的毛衣。 第16页 * * * 邓曼脚步很快，想快点摆脱后面的男生。 可不论她走的多快，周进不多不少，和她差着两步距离。 邓曼恼怒，干脆站住身，眉角上挑，轻笑着说：“怎么，以为请我吃了顿饭，我就是你的人啦？” 周进没想到她突然停下来，被吓了一跳，又听见她略带嘲笑的语气，仓促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好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肯说话。 周进比邓曼高半个头，站在她面前一副犯错的样子，低着脑袋弓着腰，颇是好笑。 邓曼见他不说话，攥了攥拳，又松开，半天才吐出一句：“怎么就遇见你这么个闷葫芦！” 说完再次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大跨步往前走。 周进也不管她说什么，他知道他自己脑子笨，干脆什么都不说，一直走在她身后。 距离不远，只有两步。 ☆、第11章吃饭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在洗漱间替百陌北洗毛衣。 毛衣浸水后又厚又重，路悠没有太多力气，只好一点一点用手搓。 这还是她第一次替男生洗衣服，以前的时候，她连父亲的衣服都没有洗过，现在才发现，男生衣服不仅比自己的衣服大得多，而且也难洗得多。 之前沾上污渍的地方浸水后，完全看不出污渍在哪，她只好把白色的地方仔仔细细搓了三遍。 等洗好衣服，晒到阳台，路悠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印象最多的，居然不是周进和邓曼的事，反而是百陌北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手拍拍脸，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拿出本书，专心看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三天悄然而逝。 这三天里，周进每天早上在宿舍楼下给邓曼递早餐，等邓曼下楼，他把早餐塞到邓曼手上，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邓曼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 百陌北的毛衣昨天已经干了，路悠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她知道他没有手机，打电话都是用李谦书的手机，那次他又说让她删了号码，所以路悠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号码打给他。 只是没等她想太久，对方的电话上午就打过来了。 路悠抱着毛衣匆匆下楼。 除了冬青和塔松，长廊周围的植物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黑色的枝丫，静立在那里，风一吹，又凄又凉。 这段时间天气又湿又冷，没什么事，很少看见学生在校园里走动，以往成群的情侣，也从长廊转到了图书馆。 路悠套了件过膝羽绒服，匆忙跑到长廊，她怕再次迟到。 等站到长廊里时，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棉拖就跑出来了。 深蓝色的棉拖，上边印着个史迪仔，正咧着大嘴朝她笑。 她想着等百陌北来了，把毛衣还给他，自己立刻回宿舍。 学校虽然大，学生也多，穿着棉拖到处跑的学生可不多，万一被熟人看见就尴尬了。 远远地，见百陌北朝这边走过来，路悠庆幸，还好接到电话就跑下来了，不然这次可能还会迟到。 等他走到路悠身旁，她把毛衣递给他：“我洗好了，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百陌北接过毛衣，鼻腔里嗯了声。 路悠低垂着眸子，状似无意的说道：“毛衣也还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视线盯着他脚尖，只等他一声令下，立刻走人。 “你还有事？” “没什么事。” 就是想回宿舍，回了宿舍就不怕被人看见棉拖了。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我没忘。” 路悠不明白他现在提这件事做什么。 “那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一起去吧。” 百陌北瞧见路悠那双大得出奇的拖鞋，以这么囧的形象出去，足够让她对这顿饭印象深刻了。 “好。” 完全是反射性回答，答完了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路悠低头，两只脚往里歪，紧接着摇头：“能不能换个时间？我，我今天还有事！” 百陌北：“怎么？不行？你刚才不是说没事么，这么快就想食言，不想请我吃饭了？” 路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百陌北：“那就是答应喽，走吧。” 说完率先找准方向往前走。 路悠：“……” 瞅瞅某个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人，又瞅瞅咧嘴对自己笑的拖鞋，心里哀嚎一声，认命的跟着他往前走。 走到校门口，路悠庆幸遇到的学生不多，不然她这张薄脸皮真的会受不住， 百陌北脚步放缓，离她近了些，问她请他吃什么。 路悠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随口说道：“是我请你，所以还是你决定吧。” 百陌北领她到一家面馆，找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 路悠一屁股坐下，抬头就见他拿着纸巾擦凳子，擦完凳子又擦桌子，她撇撇嘴，一个大男人，这么干净做什么。 只是吐槽归吐槽，手也不自觉地伸向纸巾，抽了张擦身前的桌子。 两人各点了一碗清汤面，坐在座位上等着。 路悠四处打量面馆，空间不大，四周没什么装饰物，即使墙上刚刚刷了白漆，也掩盖不住那种岁月的味道。 一看就是家老店。 屋里统共放了八张桌子，每张桌子配着四把椅子。 桌子和椅子全是实木打造的，边角的位置已经没了稜角，被磨得非常光滑。 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少，除了一个女的带着孩子坐在那，就只剩下路悠和百陌北了。 等面上来还得几分钟，两人又没什么交流，路悠百无聊赖，又拿了张餐巾纸擦桌子。 中间见百陌北闭目养神，她觉得老是沉默不好，率先开口道，：“你昨晚睡得很晚？” 百陌北没睁眼，说了句：“没睡。” “没睡？” 他嗯了声。 路悠惊奇，熬到半夜不睡的人她见过很多，通宵不睡的倒是没见过：“为什么不睡啊？” “不困。” 听见答案，路悠沉默，只当他是不想说，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终于等到面上来，还没开始吃，香味就已经窜出来了。 面汤上飘着些葱花和香菜，尝了口，比她以前常去的那家店要好吃。 除此之外，店家还送了一小碟酸菜，配着清汤面，刚刚好。 “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没记错的话，他来这所学校没多久，这家店虽然离学校很近，但并不好找。 “听别人说的。” 百陌北取出筷子，用纸巾擦了擦。 原来如此，路悠点头。 吃饭的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落想和他聊天，抬头看见他那副淡漠的神情，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17页 有时明明觉得他特别冷酷，一副除我皆凡人的样子，有时又觉得他面冷心暖，愿意送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医院。 满满一大碗清汤面，路悠连汤底都喝了。 她实在是饿，走了那么多路，又加上她没吃早饭，一碗面下去，也只是吃了个半饱。 百陌北眼前的面只吃了一点便不再动了，他放下筷子，透过窗户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过眼就忘。 又瞥了眼对面的人。 唯她例外。 路悠拿过桌子上的菜单，本想再要点什么，结果看见他筷子放在一边，明显不想吃的样子，问道：“你吃饱了？” 百陌北沖她点头，缓声道：“你吃完了的话我们就走。” 路悠放下菜单，总不能说自己没吃饱吧，只能木着脸说好。 百陌北见她左手压着菜单，知道她还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说，路悠这个人，有时候闷得出奇，什么都放在心里不愿意说，有时候又胆大得出奇，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也敢朝他问。 他把面推到她那边，接着身子往后一靠，说道：“如果没吃饱的话，我这里还有。” 路悠盯着他那碗面，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说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说完扯出张纸巾擦手，擦完手拿起杯子喝水。 她怎么可能吃一个男生剩下的东西？ 坐在他俩后边的女人领着孩子去结帐，经过路悠旁边时，那孩子指着路悠的拖鞋，大声说：“妈妈快看！阿姨的鞋和乐乐的一样。” 路悠手上的纸巾被扯成两半，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孩子妈妈对路悠笑笑，对小男孩说：“不能随便评论别人的东西，乐乐和阿姨说再见。” “阿姨再见！” 路悠哑着嗓子，勉强挤出丝笑：“小朋友再见。” 等那对母子走远，她才抽了两张纸巾，捂住嘴咳嗽个不停。 擦擦眼角，一抬头就看见百陌北嘴角上翘，笑的一脸含蓄。 路悠囧，忙起身到收银台结帐，她不想继续呆在这家店了。 说是请人吃饭，结果自己吃的最多，路悠走在路上思考着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没想到，又到了脚上的拖鞋，想到还要穿着这双拖鞋在学校里走一圈，心情瞬间低落。 回去的时间，恰好是午饭时间，四周人渐渐多起来，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看向她前方的目光倒是挺多。 百陌北对朝他瞥来的目光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对身后射来的目光留意。 她今天应该被气得够呛吧，再怎么生气也没关系，只要和自己有关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加大步子朝前走。 那就再添点火。 路悠确实是更生气了，眼睁睁瞅着前边的人一步接着一步，转眼间和自己落下一大块距离，消失在人群里，她加快脚步，心中吐槽，这个人怎么这样，吃了饭就翻脸不认人，连句再见都不说。 她暗暗发誓，他下次打电话，自己绝对不接。转了个方向，她朝宿舍走去。 ☆、第12章月暖 元旦放了三天假，除了司徒静雅，宿舍其他人都没有回家。 司徒家在本地，坐车回家也就一个多小时，路悠以前去过一次。 方方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来花店，路悠想了想，决定去。 这段时间花店人很少，店里清净的很。路悠去到花店时，只有乔婉仪和方方在花店。 “小武呢？”她问。 “人家有媳妇要哄呢，哪能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方方语气中带着鄙弃，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小武有女朋友了？” 路悠有点惊讶。 乔婉仪从一边走过来，替她倒了杯水，端给她：“前段时间经别人介绍的，小武挺喜欢那姑娘的，趁着这段时间店里清闲，又加上元旦，我给他放了一个星期假。” 路悠接过水杯，水有些烫，握在手里正好暖手。 刚从外边走了一圈，她手有些发僵。 她吹了吹热水，笑话道：“方方，没有男朋友的人没人权啊，你看，婉仪姐给小武放假，都没给你放假。” 方方撇撇嘴，不屑道：“谁稀罕！再说了，我就喜欢住在花店，就喜欢在花店工作，不需要放假。” 路悠摇头笑，说了句“口是心非”，惹得方方甩过来一个白眼。 方方喜欢小武，在花店是个公开的秘密。 公开，是因为路悠和乔婉仪都知道，秘密，是因为小武不知道。 方方当初来花店时，小武已经在花店工作一段时间了，方方那时候刚来z市，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最落魄的时候，正好遇见小武。 小武根很多普通男的一样，心地善良、言语温暖，有时候也会搞搞笑，活脱脱阳光大男孩一枚。 方方刚来的时候他对方方特别照顾，见方方性格有点内向，不愿意和人说话，就时常给她讲网上的段子和周围发生的趣事逗她开心。 时间久了，方方心里就发生了变化，对小武产生了好感。 方方渐渐融入花店，变得越来越开朗，和周围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平常的时候，也越来越喜欢和小武待在一起。 在小武面前，她的表现不明显，是因为不想让小武看出来，对于路悠和乔婉仪，却从来没有想过隐瞒。 路悠和乔婉仪见方方不愿意说，两人也就没多事。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小武居然有了女朋友。 路悠侧头，偷偷看了眼方方，见她该吃吃该喝喝，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了地。 “小武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路悠没话找话。 乔婉仪瞪了她一眼，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路悠耸耸肩，做了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好像是在哪个大公司实习的，长的娇娇弱弱的，小武也不怕养不起她。” 方方随口说道。 路悠嘴角翘起，瞥向乔婉仪，乔婉仪又瞪了她一眼。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直到下午五点，店里都没来几个顾客。 路悠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和乔婉仪她们打招唿回校，玻璃门被人推开。 一个穿深棕色皮衣的男人走进来，身形高大，面相成熟稳重，眉眼间带了些忧郁，左手上拎着个包裹。 方方用胳膊捣捣路悠，用嘴型说：“悠悠，帅大叔。” 路悠朝门口看去，接着沖方方微微点头，深表同意。 乔婉仪看见门口的人，表情一瞬间凝住，紧接着恢復如常，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人。 方方见他走过来，刚忙站起身，问他：“先生你想要什么花？” 那男子看了眼路悠，接着又看向乔婉仪，眼神停顿了好一会，才对方方说：“我不买花，我之前在你们这里买了株幸福树，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方方点头：“好的。” 第18页 男子从包裹里拿出盆幸福树，叶子稀稀落落，半绿不黄，他把幸福树放在地上，抚抚顶端的叶子，眼神一瞬间放柔，接着抬头问方方：“你能看下它是怎么了吗？” 方方蹲下身，凑到盆景前，伸出手扒扒树根旁的土，说道：“你浇水浇的太勤了，根茎烂了。” 方方从花店一旁盆景处抱过来一盆长相茂盛的幸福树，同样扒扒根系的土，指给他看：“你看，正常的幸福树，根系应该是这样的。” 男子脸上出现懊悔的神色，他问方方：“那我这株幸福树还能活下去吗？” 方方看着他那株幸福树，扭头看向乔婉仪，见乔婉仪视线并没有看他们这，她神色为难：“活下去有点难，不然你在我们店里再买一株好了。” 男子听了以后没说话，过了阵，摇摇头，问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方方想了想：“不然这样，你回家把帮它把土换一下，重新栽下试试。” 男子笑笑，对方方说了声谢谢，重新把幸福树装进包里，沖路悠她们挥挥手，走出店门。 等男子转过身时，乔婉仪才把视线转过来，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走出店门转弯，才缓缓低下头。 路悠见她表情有点不正常，问道：“婉仪姐，你认识那个男的？” 乔婉仪直起身，拿了包柠檬片，语气平淡道：“不认识。” “那……” “那什么，还不快走，再不走的话，关不上公交车了。” 说话间把柠檬片塞进路悠包里，这几天路悠上火，嘴唇发干起皮，她拿些柠檬片让路悠回去泡水喝。 路悠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继续问，和方方打了声招唿，走出店门。 等回到学校时，天色渐黑，人群来来往往，校园里比平常的时候多了几分热闹，大多数人走的方向一致，都是去看元旦晚会的。 路悠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背着包回了宿舍。 她对元旦晚会没什么兴趣，那种地方太吵了，她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区看元旦晚会还不如回宿舍躺床上看电视剧。 晚上跨年，路悠翻遍通讯录，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谈绘锦之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向她说新年快乐，路悠也对她说新年快乐。 每一年的这个时间，谈绘锦的电话都会准时响起来。 抱着手机在学校里四处熘达，偶尔和手上拿着气球的学生擦肩而过，闪着萤光的气球在夜色的校园里很显眼，暖暖的颜色，一闪一闪晃得人眼晕。 元旦远没有过年重要，只是身在异乡，在这种特别的日子里，连个可以面对面吐露心肠的人都没有，真的很让人难过。 无法言说的难过。 就想在这座城市第一次生病，第一次一个人找医院忙得团团转，第一次独自去看郊外的风景。 总有那么种孤独感作祟。 路悠边想边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走进一个死角，周围没多少灯光，也没有学生路过，接着远处的灯勉强能看清路。 她一转头，就见一个黑影靠墙而站。 路悠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 黑影从墙边走过来，背着灯光，看不清脸。 “你到这来做什么？” 他问。 路悠本来还被吓了一跳，听见声音，平復下心情，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百陌北是在半道上看见她的，本来想上前打招唿，见她神色恍惚，就没打搅，一路跟着她，怕她出事。 他向前：“没什么事能走到这个犄角旮旯？” 等到他离她渐近，发现她随着自己的脚步，不自觉朝墙边靠，他心下瞭然，不再上前。 路悠侧过他，从他身边越过去，找了个台阶坐下。 “你怎么没去看元旦晚会？”她问。 百陌北也走到台阶上，坐在她身边，伸长腿，说道：“没兴趣。” “那你怎么跟我来这了？跟踪我？” 路悠已经收起情绪，开玩笑道。 “嗯，”百陌北转过身，直视她眼睛，说道：“我半路看见你有些不对劲，就跟过来了。” 明明周围很黑，路悠还是能看见他眼睛发亮，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轻咳一声，转过视线，语气故作轻松的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你不怀好心。” 说完她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百陌北见她神色放松，明白她心情好了点，嘴角也跟着向上挑了挑。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没怀什么好心。 路悠自己笑了阵，停下后盯着前方发呆，过了阵，又转过头，问他：“百陌北，你家在哪？” 出乎意料，百陌北并没有回答，而是沉默良久，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没家。” “没家？” “嗯。” 百陌北尾音拉长。 路悠有点难过，之前还不太懂他，现在知道他这个人不屑于说谎。 要么不说，要么说实话。 她有点不敢继续问了。 路悠不是那种会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也怕引的别人伤心难过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毕竟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月色越来越浓，周遭的空气也越来越冷，台阶处在路口处，有风的时候，吹得特别明显。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路悠把手缩在袖子里，她没有戴帽子手套，没这种习惯，怕戴上了摘不下来，这会居然后悔没带。 缩缩腿，把身体朝前靠拢一些。 “你冷？” 百陌北见她缩成一团，问道。 路悠点头，眼睛看着前边：“我这人身体弱，特别容易冷。” 闻声，百陌北眸色暗下来，过了很久都没有变亮，他双手裸。露在外面，握在一起，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归没有说出口。 温暖这种东西，是他唯一给不了她的。 这两个字之间，隔着的鸿沟，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填平。 站起身，伸手把路悠拉起来：“冷的话就回去，坐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冷。” 给不了她温暖，只能驱使她去寻找温暖了。 路悠被他拉起来，见他要放手，急忙喊：“先别放！” 坐的时间有点久，现在腿刺刺麻麻地不敢动。 过了两分钟，路悠才沖百陌北摆摆手：“好了。” 等他松开手，她才伸直的腿，活动了几下。 百陌北摇头，面色上稍显嫌弃，坐地上都能把腿做麻，以后他还不知道要在她身上废多少心思。 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百陌北一直和她往前走，直到把她送回宿舍楼下，才站定不动。 见她心情不像之前那么沉闷，百陌北忽然说道：“路悠，开心点。” 开心点才好，不然哄人很费脑筋的。 路悠蓦地听见他的话，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阵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 第19页 哄她？ 仓促应了声，她急急忙忙往宿舍跑，也不管身后传来的隐约笑声。 ☆、第13章回家 等她上了楼，百陌北眼光一直盯着宿舍楼，直到视线停顿到四楼某个地方，伫立了阵，才转过身离开。 路悠一路不停歇，跑到宿舍门口，宿舍的门锁着，邓曼她们还没有回来，她取出钥匙，打开门，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也不管水热不热，勐地吞了口。 爬楼梯爬得太快，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砰跳个不停，跳的人心有些慌。 晚上，路悠破天荒在学校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明明混乱迷煳的很，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可就是睡不着。 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眼皮肿的厉害，一整天浑浑噩噩，注意力不集中。 * * * 元旦过后，就开启了考试月，昏天昏地的复习，没完没了的背书，整天忙于宿舍、餐厅、图书馆之间，没事在校园里闲逛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点严肃。 方琪华和方毅还是该约会约会，该看电影看电影，丝毫没有受到考试的影响，对他们来说，考试这种事，跟平时相比，没多大区别，只是做几张卷子、多写几个字而已。 路悠平时该听的课一节没有落下，考试对她来说并不难，别人忙着复习时，她还能抽时间借两本书看。 路悠闲暇时看书，纯粹是看书，小学时，老师教过一个词，叫囫囵吞枣。 她还记得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子，头髮半灰不白，长相富态。 虽然只是个小学老师，歷史文学说起来却头头是道。 只是她那时太小，只觉得他说的太深奥，没什么兴趣听，反而躲在课本后和同桌玩五子棋。 记得有一节课，学到囫囵吞枣这个成语时，语文老师看着底下一群孩子，非常郑重的说了一句，书可以读少，却绝对不能囫囵吞枣。 她想，她是辜负老师的期望了，这些年读的书不在少数，能说出点什么的，却一本都没有。 纯粹是翻过就忘。 随着一门门课程开始考，寒假也愈来愈近，天气却没有变的更冷，还是老样子。 邓曼最近被周进缠得紧，之前厌恶的表现渐渐改变，偶尔周进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在楼下时，她嘴上说着周进这人真烦，行动上踢踏着拖鞋往楼下跑。 以前周进送的零食，邓曼收到后就扔在一边，要不就是分给宿舍的人。 现在却放自己书桌上，有时候拆开包，边刷电视剧边啃零食。 司徒这几天变得很忙，平时学校活动该参加的参加，该围观的围观，刷论坛次数比上课的次数还多，旷课纯属家常便饭，其中有两次旷课，还被老师逮个正着。 期末想要不挂科，绝对是个艰巨的任务。 最近一段时间她到处和人借课堂笔记，又是抄又是背，忙得团团转。 邓曼笑话她临时抱佛脚，司徒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路悠一大早抱着课本去自习室，这个点时间还早，路上已经能捡到很多学生了，多数背着包抱着课本，埋头往前走。 路悠正低头朝前边走，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她停下来，等人走到自己眼前，微微笑道：“方学长也去自习室？” 方毅笑，声音温醇：“有一篇论文要整理。” 路悠点头，落后他半步距离。 两人结伴去自习室。 地上偶尔有几片枯叶，还是秋天没有落净的，干瘪瘪的躺在那，轻轻一踩，就粉身碎骨。 方毅上身穿着件浅灰色呢子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慢吞吞往前走，脖子上围着的红色围巾不时盪在身后。 路悠不大喜欢红色这种鲜艷的颜色，太张扬了，不过这条红色围巾围在方毅脖子上，她不仅不觉得张扬，反而觉得沉稳的恰到好处。 “悠悠你是哪里人？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方毅放慢脚步。 确实认识够久了，路悠心想。 “临市。” 她回答的很简洁，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 “临市？这么巧，没想到我们居然是老乡。” “是吗？方学长是临市的？” 路悠扯扯嘴角，说谎这种小事还是不太适合她。 “嗯，”方毅点点头：“一中的学生？” 他声音不急不缓，脸上带着笑，他是真的没想到和这个小学妹是同个地方的人。 路悠点头。 “一中有个群，里面都是考到本市的学生，我在里面怎么没见到你？” 一中到这个地方上学的学生不算太多，群里也就六七十人的样子，大部分人方毅都认识，如果路悠在里面，他肯定知道。 “我没有加群。” 她交友不太广泛，不像方毅，走到哪都有认识的人。 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有群的存在，后来知道了，也懒得加，毕竟都不认识。 与其处理这种无聊的关系，不如留些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说了，她一向不太喜欢与人交流。 方毅瞭然，没有继续和路悠聊这个话题，他看得出路悠可能对这不是太感兴趣，他一向待人宽厚，不会做让人讨厌的行为。 方毅：“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路悠：“十九号，方学长你呢？” “二十一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直走到自习室。 时间还早，自习室的人已经很多了，路悠和方毅找了位置坐下，开始各自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和方毅独处。 不像第一次，那时候她心里特别紧张，毕竟藏了些小心思，她那会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紧闭着嘴巴，那不说话就不说话。 后来方毅还和司徒静雅说，说路悠特别腼腆。 司徒笑着解释，说路悠只是不擅长和不熟的人相处。 这一次，路悠依旧很少说话，只是心里不再忐忑，看着身旁的人，内心特别平静。 她认识方毅，并不是别人口中说的、司徒介绍的，第一次见方毅，也不是大学，而是在高中。 那段时间是她最不想提及的。 路悠晃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专心看书。 等到了中午，她收拾好东西，看见方毅还在低头认真写着，没打扰他，背上书包离开了。 去食堂打了份盖浇饭，提着它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方琪华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整理各种报表。 路悠找了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塑胶袋，扒拉两口米饭，对方琪华说道：“琪华你吃饭了？” 方琪华从一打报表中翻出两页，说道：“还没呢，刚从系里出来，下午还要再过去一趟。” 路悠哦了声，接着说：“我在图书馆遇见方毅学长了。” 方琪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了声继续整理报表。 路悠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坐在那里安心吃饭。 第20页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接近放假了。 路悠她们系最后一科考英语，考完英语基本上就没事了，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四人从考场走出来，途径男生宿舍，一片鬼哭狼嚎，路悠甚至听到有男生叫的撕心裂肺：“就这样把我征服，高数～～～” 路悠：“……-_-”。 最后那音是要冲出宇宙吗？ 这得多大的仇？ 刚进门，司徒奔向自己的床，见上边摆放着各种东西，她哭丧着脸，大叫：“这么多东西没收拾，我的天，只是想想我就觉得可怕，这要怎么带回家啊，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快递了。” “……” 路悠扶额，司徒，你家离学校很远吗？真正远的在这里好吧。 她环顾了下自己的床铺，有一种叫忧愁的东西爬到她的脑袋里。 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嘆气的嘆气，一直到夜里零点多，宿舍还是闹哄哄的。 由于明天回家，她们这群人晚上特别兴奋。 “悠悠怎么回家？还是自己？” 司徒跪在床上，翻找着衣服。 路悠“嗯”了声，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玩纸牌。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东西多吗？” 她歪头，两个包，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加一个行李箱，翻了个身，路悠嘆了口气：“不多。” “我的东西好多啊啊啊！我要疯了！” 邓曼边整理行李箱边咆哮。 “你家周进呢？明天不去送你？” 司徒问道。 “他明天考试。” 邓曼说道，虽然她还是不肯承认周进是她男朋友，不过已经不排斥外人这么说了。 “这样啊，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司徒扭头。 “八点。” “悠悠什么时候走？” 路悠一局纸牌刚刚玩完，说道：“我是十点。” 方琪华下午考完试后就拖着行李箱和小伙伴一起走了，她定的晚上的高铁。 所以宿舍只剩下下路悠她们三个人，吵吵闹闹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各自睡去。 一大早三人起床，司徒静雅送邓曼去坐车，路悠则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等时间。 九点的时候，司徒还没有回来。她给她发了条信息，锁好宿舍门，拖着行李箱，打车朝车站出发。 路悠正站在自助取票机前排队取票，肩膀被人拍了下，一回头，便撞进一双深色的眸子里。 自从上次吃饭后，这么久以来，这是她再一次见到百陌北。 嘈杂的车站，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出尘绝艷，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你来这做什么？”她记得计算机系今天还有考试啊，他怎么没有在学校。 百陌北把行李箱拉向前，指给她看：“还能做什么，回家啊。” 路悠点头，压下心里的疑惑，没再问他。 等取完票，她咦了声，探过头看他手上的票，指指说道：“你也去临市？” 百陌北从她手上把票拿回来，神色疑惑：“有什么问题？” 路悠挠头：“喏，你看。” 她把自己的票递给他。 百陌北接过票，只见那张票除了座位，其它的和自己的票没什么区别。 同一班车同一个终点。 他笑：“这么巧？” 路悠也笑，真的是很巧。 两人站在车站，百陌北拿出手机，那是李谦书拉着他买的，他翻开通讯录，仅有的几个联繫人中，最上面一个，写着“路悠”。 他手指点了下，按下唿叫。 路悠正看着人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刚要接，对方挂断。 接着头顶响起声音：“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路悠：“你的？” 百陌北：“嗯，刚办的。” 路悠闻言，存上号码，正规正距备註上“百陌北”三个大字。 百陌北看得很清楚，见她备註完，自己的号码便顺着字母排序，夹杂在一堆联繫人中，他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点，两人上了车，分开各自找自己所在的位置。 ☆、第14章被偷 从江市到临市，坐火车回家要十几个小时。 路悠坐车有个习惯，她睡不着。 不管坐多长时间，只要是在车上，她就睡不着，即便是困得睁不开眼皮，她也睡不着。 这导致她每次回家都又困又累，好几天都缓不回来。 这次定的是卧铺下铺。 大一寒假第一次回家，她抢票抢晚了，只剩下硬座，她那时候不懂，觉得硬座软座没什么区别，结果十几个小时坐下来，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从那以后，路悠再没坐过硬座。 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没什么鲜艷的颜色，天气也不太好，没有阳光，整个窗外都灰濛濛的。 她低下头，往耳朵里塞上耳机，闭上眼睛假寐。 时间还长，能打发一些是一些。 把列表里的歌听了个遍，路悠打开视频看电视剧，等看的头昏脑涨时，她再次闭上眼睛，躺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再次摸到手机，随手翻到通讯录，找到百陌北的名字，把他的号码反反覆覆看了又看。 真的没想到，他和自己是一个地方的人。 上铺是位孕妇，见路悠坐起来，以为她刚睡醒，她问路悠两人能不能和她换一换床铺，路悠瞥了眼她的肚子，点头答应了。 到站时，她整个人是飘着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脑子浑浑噩噩。 下了车，看见百陌北正站在车站口等她，神色自然，和上车时没什么变化。 为什么他不累？路悠心里满满的不平衡。 自路悠下车，百陌北就看见她了。头髮稍显蓬乱，眼睛半眯，一副通宵熬夜的样子。 他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走到路悠旁边，把她手上的行李箱和电脑包接过来，说道：“在车上没睡？” 路悠点头，脑袋一下一下往下瞌。 百陌北轻嗯了声，接着像是想到什么，拉过她胳膊，把她拖到自己行李箱前，说了声：“你先在这别动，等我去趟厕所，回来送你回去。” 路悠煳里煳涂被他拖到一边，她这会头疼的厉害，直接一屁股坐在自己行李箱上，耷拉着脑袋，沖他摆摆手：“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行李箱。” 百陌北拍拍她脑袋，饶有深意的说：“那你可要看好。” 路悠没听清他说什么，只顾着点头。 她脑子里轰隆隆的，像塞了团浆煳，完全不愿意思考。 她没看见，百陌北离开时，看向她的目光，深邃明亮。 没过多长时间，百陌北从厕所走出来，来到洗手台前，仔细地用纸巾擦着手。 第21页 他对着镜子中那张熟悉的脸，莫名笑了笑，伸起手指，轻触了下下巴，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感觉。 厌恶的眼神一闪而过，像是泄愤般把纸巾扔进垃圾筐，接着整好衣领，神色平静的走出男厕。 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见路悠坐在行李箱上，内心忽的触动了下，摸摸心脏，他再次踏步走过去。 路悠差点睡过去，连百陌北站在她身边好久，她都没发觉。 “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她朦胧着眼睛问。 百陌北没说话，只是神色冷漠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不解。 他指指她脚边，语气冷淡：“你难道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路悠听他的语气，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堵，她环顾脚边，没发现少了什么，有点想不明白，怎么才过了一会，他就变得这么冷漠了。 路悠语气稍显恼怒：“没发现。” “你确定？”他语气更冷，不带丝毫感情。 路悠第一见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刚认识的时候他肃然也挺冷淡的，但没有现在这样冷。 “我真的不知道少了什么。” 路悠尾音捎上了委屈，只是声音太低，听不大出来。 百陌北把那丝尾音听得很清楚，语气不知不觉中放缓：“既然没少什么，那我的行李箱呢？” 他揉揉眉心，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得对不对。 “行李箱……” 路悠从自己行李箱上蹦下来，本来头就疼，这会更疼了，太阳穴两边随着心跳，一股一股的，胀得她心慌。 四下打量一圈，周围除了自己的行李箱，再没有第二个行李箱。 路悠求助的看向百陌北，百陌北也看着她，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丢行李箱的慌张，也没有对她的责怪。 “行李箱里有什么？”她两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扣着指甲。 百陌北：“所有。” 路悠懵：“什么所有？” “洗漱用品、衣服、鞋、钱包、身份证、手机，”他停顿了下：“所有的东西。” “钱包和手机你也放行李箱里了？”路悠期待他记错了，如果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她的罪过就大了。 只是见他一副“你说呢”的表情，路悠脸色发苦。 “那……那怎么办？”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阵，说了句“走吧”。 接着拉过她行李箱，揪着她羽绒服往前走。 “走？去哪？行李箱怎么办啊？” 路悠被他揪着衣服往前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被自己绊倒。 “不要了。” “不要了？” 她声音加高，硬生生顶住身后传来的推力，顿下脚步：“怎么能不要了呢？” “要不然怎么办？”百陌北瞟了她一眼。 “找啊！” “找的回来吗。”他语气平淡。 路悠被他噎的说不出话，讷讷跟着他走，想了想又说：“那总得试试吧。” 接着没等他同意，挣开他的手，朝车站里服务台走去。 百陌北站没同她一起去，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行李箱是找不回来的，怎么找都找不回来的。 过了好久，路悠才一脸沮丧的走回来，沖他抱歉的摇摇头，闷着头和他一起走出车站。 站在路旁等车，路悠见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行李箱是她弄丢的，他虽然没怪她，却不意味着她也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所有的损失我都会还你的。”路悠认真说道。 旁边车水马龙，只剩下昏暗的灯光和闪烁的车灯。 她抬头，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别自责，我没有怪你。” 夜色下，百陌北眼神清冽，看向她的眼神中，纯粹的不带丝毫杂质。 听见他这么说，路悠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她勉强笑了笑，问他：“那你怎么办？” “我没钱了，身份证也丢了，”见她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笑，声音缓慢清晰：“所以不能住酒店，既然是你弄丢了东西，那么，这段时间，我只能跟着你了。” “住酒店？” “嗯，我以前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了，厌倦了，想到处走走。” 路悠想起来了，元旦那天，她问他他家在哪，他说自己没有家，她想，他应该不是厌倦了吧，只是还没找到可以一直待下去的地方。 “我回家，你跟我一起？”路悠语气稍显迟疑。 “好。” 他声音隐隐带着点愉悦，只是路悠没有察觉出来。 两人打车时，司机师傅深得“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的精髓，自从两人上了车，他的嘴就没停过，从国家大事扯到周边小事，从商周扯到二十一世纪，从天南搬到海北，从五花到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路悠偶尔附和一两句，百陌北则拿着她手机玩贪吃蛇。 她手机上只有贪吃蛇和纸牌这两个游戏。 下车递钱时，司机师傅对她小声说了句：“小姑娘，男朋友挺酷啊。” 路悠表情微变，笑着对司机说：“师傅，那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师傅也神秘的笑笑：“我知道我知道。” 路悠……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和这天一样，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一点星光都看不见了。 摇摇头，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作为负债人，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还债吧。 “他对你说什么，你笑的那么开心？”百陌北把手机还给她，路悠接过来，屏幕还停留在游戏界面，紫色的贪吃蛇占满了屏幕，右上角标记的今日最佳，395871分。 名字，是她的游戏暱称。 路悠自动忽略他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是今日最佳的幸福里，要知道，她以前最高分也才不过五万。 百陌北见她不说话，拍拍她：“要看以后再看，现在先回家，大晚上的站在外边你也不怕冷。” 回家这两个字真好，不枉他费了番心思，百陌北眉眼带了笑意。 路悠被他拍得踉跄了一步，不 满的瞪了他一眼，把手机装进口袋，领着他往前走。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男生回家，一路上走的胆战心惊，生怕什么人看见，好在，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睡下，周边窗口亮起的灯光不多。 百陌北见她把自己领到一所院子前，诺大的院子里，栽着两株银杏树，高大笔直的树干超过了树后的楼房，看起来种了有些年头了。 低头看她，忍不住想，这几年她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不知道有没有害怕，遇到困难不知道都是谁帮她的。 路悠没看见他眼角掠过的那抹温柔，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铁门，等百陌北进去后，接着锁上。 第22页 进了门，路悠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把温度开到二十二摄氏度，对百陌北说：“你把行李箱放那，我先去楼上客房看一下。”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打着哈气跑上楼。 客房里没多少东西，只是堆积了些纸箱子，她跑到楼梯口，沖楼下喊：“百陌北，上来帮下忙。” 接着又跑回客房。 等百陌北上来，两人一起把纸箱子之类的杂物挪到院子里，接着简单打扫了下客房，才有时间休息。 路悠从冰箱里拿出包手擀面，烧好水后，煮了两碗面条，端到客厅。 她把其中一碗面推到百陌北旁桌前，不好意思道：“冰箱里只有面了，先凑合着吃点，明天我去超市买些别的。” 百陌北接过她递来的筷子，说了句：“我不挑食。” 便同她一起吃起来。 等吃完饭，路悠又找了新的被褥床单，替他换上。 “刚才我看过了，洗手间有热水，你洗了澡再睡。” 她指指浴巾，脸有些发红：“这浴巾是我以前买的，还没用过。” 说完不等他回话，低着头走回自己房间。 百陌北看向那浴巾，米白色的浴巾，边角绣着些竹叶，颇有点小清新。 路悠洗完澡，身心疲惫，刚一沾床就睡着了。 百陌北坐在床上，等了阵，像是确定了什么，他才脱掉衣服，爬上床，板板正正躺在被子下。 ☆、第15章初显 第十五章初显 路悠睡得并不踏实，早上六点钟时醒了一次，她记得睡前看过时间，三点钟。 摸过手机，进宿舍群报了声平安，迷迷煳煳中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中午一点了。 顶着头乱蓬蓬的头髮，路悠打开门，睡的有点渴，想下楼倒杯水喝。 路过客房门口，房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人站半靠在门后，微抬着下巴。 路悠愣了下，完全忘了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不太清醒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昨天发生的事和夜里的梦一点点分离，路悠才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眼花，是真真实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 是她昨天亲自带回家的存在！ 她把手悄悄伸到身后，摸摸垂在后背的头髮，乱糟糟的，又蓬又刺。 路悠小心朝后退了一步，佯装忘了拿什么东西，紧接着快速退回房间里。 刚一进房，就瞅见落地镜中的自己，头髮乱蓬蓬的，眼睛又红又肿，连睡衣的扣子都扣错了，第一颗扣子扣在了第二个的位置上。 路悠沮丧的捂了把脸，拖着脚步挪到床边，直挺挺摔进被子里。 她不想见人了～ 手机传来响声，路悠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皱着眉拿起来，消息栏写着司徒。 点开对话框，里边是司徒发的几张美食图片。 路悠随意扫了下，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司徒，我要说我家住进一个帅哥你相信吗？』 司徒秒回：『悠悠你刚到家，还没睡醒吧！』 路悠：『已经睡醒了。』 司徒：『那你就是在梦游，母上大人说，不能和梦游的人说话，所以悠悠，我去吃好吃的了，不打扰你梦游了。』 路悠…… 提起吃的，胃很配合的“咕噜”了声，路悠才想起来，她已经连着十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套上件灰色毛衣，路悠匆匆下楼。 电水壶正烧着水，她倚在水池旁发呆，昨天没细想，今天才开始反思让别人住进家里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正想着，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百陌北站在她身后。 收起胡思乱量的心思，路悠沖百陌北笑着说了声“早安”。 百陌北嗤笑：“早安，现在已经一点二十七了。” 说着拿了个杯子，走到电水壶前，朝里面倒了半杯水，递向她， 路悠白了他一眼，指指台子：“水太热了，你先放那。” 百陌北没听她的，把水杯硬塞进她手里，说道：“怕什么？难道我还分不清水热不热？” 路悠吓得不敢接，那壶水可是她刚刚烧好的，怎么可能不热？ 奈何百陌北硬往她手里塞，她拗不过，只好接过来。 出乎所料，玻璃杯握在手里，并不烫，她疑惑的看了百陌北一眼，接着小心抿了口水，水温刚刚好。 路悠把杯子里的水喝净，推开他，用手去摸电壶。 百陌北看见她的动作，阻止的话停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路悠手指触到电壶，然后飞快的收回，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耳垂，不停揉搓。 电壶里的水很烫，是那种刚烧开的热度，碰到手指时，钻心的疼。 她看向水杯，那么，水杯里的水温—— 路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百陌北眼睑耷拉下来，斜靠在台子上。 “水啊，为什么杯子里的水和电壶的水温度不一样？” 百陌北无所谓地笑笑：“杯子里的水就是从电壶里倒出来的，怎么会不一样？是你感觉错了。” 路悠不信，刚才手指上传来的刺痛做不得假：“不信的话，你自己试一试。”她错开身，远离水壶。 百陌北慢腾腾地直起身，走到水壶旁，在路悠惊愕的眼神中，整个手掌贴上水壶，过了几秒，他把手拿开，摊到她面前：“喏，这就是你说的烫？” 路悠仔细看他手掌，纹理清晰，没有半点烫伤的样子。她不信邪，转过视线看向水壶，咬咬牙，再次用手指碰了碰。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片温热，路悠整个手掌都贴上去，才发现她之前是真的感应错了。 “不对啊，刚刚明明——” “明明什么？”百陌北神色嫌弃：“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狡辩的。” 接着他打开冰箱：“水的问题没必要讨论了，还是想想吃什么吧。” 路悠本来饿过去的胃，听见这话再次抗议起来。 本来略显尴尬的气氛，在刚刚的交谈中消失殆尽。 她慢慢接受家里多了一个人的事实，也开始学着注意自己平时的言行，毕竟不是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离家两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超市，路悠把电视机打开，嘱咐百陌北无聊时看电视，她去超市买些日用品和吃的。 屋外飘着小雨，不大，细细绵绵地，吹在脸上软软的，连刺疼的感觉都没有。 路悠披了件羽绒服，扣上帽子，拿了把伞走出去。 超市里很冷清，这种天气多数人在家睡觉，走出来的很少。 路悠挑了些蔬菜水果和一些常备的米面，接着转悠到日用品区。 家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品，是她自己的，她要帮百陌北把东西备齐。 第23页 转身离开时，见旁边的架子上摆着男士浴巾，顺手拿了件塞进购物车。 买好洗漱用品，拖着购物车走到男装区，想到早上百陌北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路悠想给他买一套换洗衣服和睡衣。 只是走到衣服旁，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穿什么码，和导购员比划了半天，才买了一套。 等走到男士贴身衣物区时，路悠瞄了一眼，匆忙加快脚步走过去，看来还是要他自己来一趟，有些东西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替他买。 拎着一大袋东西，正愁怎么弄回家，便看见刘婶从她那辆老年车上下来，拎着买菜的包朝这边走过来。 刘婶家离她家不远，父母还在世时，两家人关系很好，等路悠家里出了变故后，刘婶很照顾她。 路悠站在超市门口，刘婶下了车就看见了她，走到她身边，粗厚的手掌按向路悠头顶，路悠本来比刘婶高半个头，刘婶这一摸，她不得不低下头和她视线持平。 “悠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婶满脸笑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笑着补了两个词：“瘦了，高了。” 路悠揉揉脑袋：“刘婶你暑假见我的时候也是这儿说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她整整衣角，接着换了话题：“你这丫头杵在这儿做什么？” 路悠指指脚边的东西：“买的东西有点多，正想怎么带回家呢。” 说着眯起眼睛，脸上泛起讨好似的笑。 刘婶笑骂了句“油嘴滑舌”，帮路悠把东西放进老年车里，叮嘱她别乱跑后，挎着包进了超市。 路悠闲着没事，隔着车玻璃看来往的行人。 等刘婶回来时，买菜包里已经装满了东西，拉链都没拉上，她指指上边的五花肉：“怎么样，特意为你买的，晚上去我家吃饺子！” 路悠刚想说好，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脸色一僵，委婉拒绝道：“我刚回家呢，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不去了。” 刘婶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说了声可惜，接着拍拍她肩膀：“不能去也没事，刘婶到时候包好了送你家去。” 等回到家，站在门口，路悠一直等到看不见刘婶的车，才打开门。 百陌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音，他耳朵动了动，拿起遥控器按下电源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正巧和路悠撞上。 路悠把手上提着的面粉递给他：“先把这个拿到厨房，面粉不能淋雨，我去把别的东西拿进来。” 说完再次走了出去。 百陌北把面粉放进厨房，走到客厅时，正见路悠把一大包东西抱进来。 他加快脚步，拦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上的包裹：“这么重的东西以后少拿。” 路悠背着他吐吐舌头，觉得他说的太严重了，小声说了句“这算什么”，结果被他听到，扭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被他眼神吓了一跳，闭上嘴巴。 过了半响，才后知后觉想到，这好像…… 是她家啊？ 所以，她怕什么？ 等把蔬菜瓜果，还有肉类依次放进冰箱，路悠把最后一个袋子递给他：“喏，你的。” 百陌北见她递过来，什么都没说，拿着塑胶袋上楼。 见他没和自己说话，路悠说道：“你都不问问里面是什么吗？” 百陌北头也没回：“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你的衣服？” 路悠被他堵得没话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画面是一头鹿和一群狼，她看了几眼，按了调台。 结果调来调去，电视屏幕又回到了动物世界。 路悠干脆不去管它，开着电视去了厨房。 肚子已经饿过去了，这会反而不想吃东西，她跑回客厅，站在楼下喊：“百陌北你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百陌北才走出来，站在楼梯口说道“我不饿”，接着转身离开。 路悠也不饿了，站在那想了会，干脆不做饭了，洗了些水果端到客厅。 啃了一个苹果，也没见百陌北下楼，她端着盘子走上楼，敲敲门，等里边传来一声“进”，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他拿着本书坐在床边看，她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从里边拿了个苹果，递向他：“你去书房了？” 家里的书都放在书房，书房和他住的客房相邻，里面的书是她父亲生前买的，路悠很久没碰过那里的书了，她看了难受。 “没有，”百陌北接过苹果：“在那边的架子上拿的。” 他指指屋子角落的一个架子，上边堆了些书。 路悠走过去，随手抽了两本，一本《楚汉传》，另一本是英文版《復仇女神》，她放下书，想着这些书，可能是以前随手放在这的，结果进出客房的次数太少，也就忘了它们的存在了。 “你还看吗？”她指指架子上的书。 “不看了。” 百陌北摇摇头：“那些我已经看完了。” “看完了？”路悠大致数了下上面的书，大概七八本的样子，他才来这里一天，怎么就看完了？ 路悠把架子上的书拿下来，抱在怀里：“我把这些放到书房了，书房在你旁边，你想看书的话，就进去拿，不用问我。” 说完走出房间，进了旁边的书房。 书房比家里的卧室要大一倍，三面立着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靠窗的那面有一张很大的写字桌，放着纸墨笔砚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路悠把书放在写字桌上，拉开凳子，坐在桌前。 ☆、第16章偷拍 因为房间太久没有打扫，写字桌上积了层厚厚的灰尘，胳膊放在上面，很快，灰色的毛衣上就粘上一条白线。 路悠不在意的拍拍胳膊，把毛笔从架子上拿起来，放在手上把玩了一阵，接着又放了回去。 砚台里有黑色的墨汁，在底下凝成了一层，牢牢地粘在上边，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人洗过。 路悠把书抱起来，一本一本放到书架上，其中一本书属于哲学类，她好不容易找到相应的地方，结果书架太高，她放不上去。 点着脚往那堆书里塞，刚把书卡进去，一松手，书从上边掉下来。 路悠急忙用剩下的书挡在头顶，这东西要是砸在脑袋上，可不是不痛不痒了。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透过胳膊间的缝隙，看见身旁站了个人。 放下手，便见百陌北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本书。 路悠沖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百陌北把书放进书架，声音略显温和：“以后这种事记得叫我，你就不要做了。” 免的笨手笨脚，还要他时刻注意着。 路悠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听见这话觉得心里很别扭，已经很久没有人和自己这么说了。 她这几年一向独立惯了，突然听见有人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讷讷地哦了声。 第24页 百陌北把她手上的书拿过来，很快找到它们各自的位置，轻松放好。 路悠站在旁边，暗自羡慕，长得高真好。 百陌北站在她身边，刚要说什么，耳朵动了动，说道：“有人来了。” 路悠见他的反应，也站在那听了会，没听到什么，她看向百陌北，百陌北示意她下楼。 等下了楼时，门口正好传来敲门声，刘婶正站在门外喊她，路悠急忙跑过去给她开门。 刘婶打着把摺叠伞，蓝色格子的，堪堪遮住她有些发福的身体，另一只手抱着保温桶，牢牢护在胸前。 见路悠跑过来，刘婶脸上堆起笑：“悠悠，刘婶包的饺子，刚出锅的。” 说着拍拍保温桶。 路悠接过保温桶，不知道该说什么。每年寒假回家，刘婶都会包好水饺请她去她家吃，生怕她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家里，心里不舒服。 超市遇见的时候，说不能去她家吃水饺，没想到刘婶居然把水饺送过来了。 路悠接过保温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刘婶一个劲点头。 “外边下雨，你才回家会多久，本来身体就累，再淋了雨的话，对身体不好。你快回去吧！刘婶也回家吃饭！” 刘婶指指门，示意她进去。 路悠听见她这么说，只好转身回屋。 刘婶目光一直盯着她，知道看见她站在客厅门口，才打着雨伞离开。 保温桶分三层，每一层都放满了水饺。 路悠去厨房拿了几个碗碟，把水饺挨个夹到碗里，示意百陌北吃饭。 “那是谁？”百陌北问道。 路悠夹起一个水饺，热气腾腾的，雾气熏得人眼晕：“一个长辈。” “人挺好的。” 她点头：“嗯，对我特别好。”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吃过饭后，路悠收拾好碗筷，坐在沙发上，她准备好好和百陌北谈谈。 本来也没觉得他住在这有什么，可今天遇到刘婶，路悠才发现，隐患很多，要是哪天刘婶来串门，撞见百陌北，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头疼 。 “明天我跟你去补办身份证，顺便把电话卡补上。” 她语气稍轻，眼神中带着点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百陌北拿着遥控器，按下固定地数字，说道：“明天周末。” “周末……” 路悠小声重复着，回来才一天，她的日期观念就消失了。 两人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端，百陌北在看动物世界，路悠低头沉思。 想了半天没想到怎么办，只好起身回房。 * * * 谈绘锦还没有放假，路悠抱着手机给她打电话。 响铃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路悠悠！第一！不准和我说你今晚吃了什么！第二！不准问我什么时候放假！第三！以上两点你问任何一点！我！就！挂！电！话！绝！交！” 路悠从床上翻了个身：“那我能不能问你定了哪天的火车票？” 谈绘锦：“不能！” 路悠哈哈道：“好吧。” 谈绘锦还有三门课没考，在电话里大喊学校没人性，每年放假都属于最晚的一小撮。 路悠安慰她，告诉她还有比她放假更晚的。 说了半天闲话，她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锦，如果你家里住了一个人，你该怎么办？” 她连男女都还没说，谈绘锦意味深长地说道：“悠悠，你家里住了谁？” 路悠：“没……” 谈绘锦：“还是个男的对不对？” 路悠…… 小锦知道的太多，想杀人灭口怎么办？ 老老实实把两人相识的过程道来，对谈绘锦，她一向没什么好隐瞒的。 谈绘锦一边打趣她，一边问各种刁钻的问题，两人依这话题聊了好久，谈绘锦怂恿她：“悠悠，那个叫百什么的？” “百陌北。” “对，百陌北，他现在在干什么。” 路悠记得她上楼前，他正在看动物世界，说道：“他可能在楼下看动物世界。” 虽然语气不太确定，但她心里很确定，他就在楼下看动物世界。 谈绘锦咳嗽声，语气不正经，说道：“你悄悄拍张他的照片发给我。” 路悠露怯：“这不好吧？” “能有什么不好？万一他有什么不良企图怎么办？我这是为了你好，替你观察观察。” 路悠撇撇嘴：“好奇就直说嘛。” 最后，她架不住谈绘锦蛊惑，悄悄打开卧室门，走到楼梯口。 楼梯在客厅最右边，站在那朝下看，百陌北坐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站在楼梯口只能看见他的腿，看不见脸。 路悠拿好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张他的腿发给谈绘锦：“只能拍到这些。” 谈绘锦：“这腿够长的啊，姑娘，楼上拍不到你去楼下啊！” 路悠无奈，随手拿了个杯子，装模作样去楼下厨房倒水喝。 她一只手拿着杯水，一只手拿着手机，转悠到百陌北身后，然后慢慢挪到他旁边，直到能看清他大部分脸，才把手机藏在杯子后，谨慎的露出摄像头，对着百陌北拍了一张。 还没来得及看照片拍得怎么样，就见百陌北转过身，眼睛看着她。 “我……我有点口渴，下楼倒杯水喝。”路悠努力保持平静，说完把水杯朝前递了递，示意自己没说谎：“要不要顺便替你倒一杯？”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打破紧张心情的途径，就包括多说话和找事做，路悠坚定地执行这两项建议。 百陌北点头，见路悠跑开，手指摸摸下巴。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什么都知道。 路悠跑到厨房，慌忙打开手机，才发现照片照煳了，屏幕花了整片，只能模煳的看清脸部轮廓，连眼睛具体在什么地方都看不见。 心中哭嚎了声，看来还要搞一次突袭。重新找了个杯子倒了半杯水，端着它走出厨房。 把水递给百陌北，她没话找话：“你这看的什么？” 百陌北懒得搭理她，杯子托在左手一圈一圈慢慢转着。 “咦，这是什么动物？”路悠快步走到电视前：“我拍一下，等有时间发给我朋友问一问。” 她打开手机，对着电视开始拍照，在百陌北看不见的地方，把镜头转化成自拍模式。 等拍完了才感觉到胸口普通普通跳。 这么远他应该看不到自己拍的什么吧，路悠心中忐忑。 关了手机，她转头，挤出个笑：“你继续看，我有点困，先上楼睡觉了。” 说完，也不管百陌北什么表情，拔腿往楼上跑。 关上卧室门，路悠拍拍后脑勺，不知道自己在怂什么，只是拍个照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25页 只是为什么心跳的还是那么快？ 正想着，手机传来响声：『悠悠，照片拍好了吗？』 路悠把之前煳掉的那张照和刚才拍的那张一起发给谈绘锦，顺带附了个摊手的表情：“我尽力了！” 谈绘锦先是发过来三个嘆号，过了好久，又发来一句话：“悠悠，你自己看照片了吗？” 路悠看到这句话，顺手点开第二张照片，放大，只见她的脸占了三分之一屏幕，远处的百陌北整个身子都照进去了，只是—— 那一脸冷漠摄像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路悠发了个吐血的表情给谈绘锦，谈绘锦秒回：“悠悠，你看他像不像抓到自己媳妇恶作剧，又想教训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路悠一时没反应过来谈绘锦话中隐含的意思，她仔细看着那张照片，只觉得镜头下的人，冷漠的有种别样的…… 美感…… 她一定是煳涂了。 再次看向谈绘锦的回话，才恍觉到不对的地方，回了句没有，扣下手机，耳朵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热。 * * * 第二天一早，路悠从床上爬起来，经过昨天一天，她已经彻底缓过来了，活动活动胳膊腿准备大干一场。 去厨房做了锅小米粥，炒了盘鸡蛋，端到客厅时百陌北已经坐在那里了。 路悠伸手，说道：“碗。” 百陌北把碗递给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盛饭，自从住进这所房子，他说的话骤减，整个人要比以前要沉默的多。 路悠替他盛了小半碗，她昨天才知道，百陌北这人吃饭很少，刘婶昨晚送的饺子，他才吃了两个就说吃饱了。 吃的又少，长得又高，也没见他营养不良，路悠愤愤然，觉得世界真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百陌北：我什么都知道！ ☆、第17章尘封 路悠放下碗，说道：“今天把家里打扫一遍，先打扫你那间客房。” 客房很久没人住了，像百陌北这么洁癖的人，不打扫能住一晚，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百陌北那小半碗粥早就喝完了，坐在那里抱着她手机玩贪吃蛇，听见她的话，兴致缺缺地抬起头：“要我帮忙吗？” 路悠无视他的表情，笑的很含蓄：“你要想帮忙的话也是可以的。” 这可是他自愿说的，不是她强迫的！ 从杂物间找了块大抹布递给百陌北，让他自由发挥，路悠去整理他的房间。 房间不是很乱，只有一个杂物架比较难弄。 路悠瞅着架子，有些发愁，她走到架子旁，用力抬了下，没抬起来。无奈之下，只好先收拾东西。 等把架子上的东西全部弄好，再次抬了下，依旧没抬起来。 “怎么了？”身旁传来声音。 “你怎么上来了？” 她记得让他打扫楼下的。 百陌北手搭在架子上：“我打扫完了。” “打扫完了？” 这么快？路悠有点不相信他的话。 “嗯，要把这个搬到哪？”他指指架子。 路悠抛掉前面的问题，想了想说道：“搬到……搬到院子里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放在房间里还占地方。 她站在架子一旁，正想和百陌北一起把架子抬下去，结果，百陌北走到她身旁，把她推到一边：“你到旁边站着。” 路悠不明所以，站在那没敢动。 只见百陌北两只手各自抓住架子的一角，轻易的把它抬起来。 路悠瞪大眼睛跟在他身后，见他抱着个大物件，丝毫狼狈的感觉都没有，轻松自如。她再次感慨，吃那么少的饭，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是怎么长得。 来到院子里，她指着左边那棵银杏树说道：“就把它放在树下边吧。” 回家的那天，银杏树上还有几片没落的叶子，昨天一场冬雨，掉了个干干净净。 树下泥土比较湿，架子放上去，掀起一隆土。 两人上楼，继续打扫卫生。 “书房还要不要打扫？”百陌北斜靠在墙上，旁边立着个拖把，竟然一丝违和感都看不出来。 书房…… 路悠想了想，还是打扫吧。 她很久都没打扫过书房了，明明不常开窗，可屋子里还是积了厚厚一层灰。 两人把书抱下来，接着开始擦书架，擦完书架，又把书一摞摞放好。 期间，百陌北从书架顶端看见两捲纸，一卷用牛皮纸包着，另一卷用报纸包着，两卷都包的很认真。 他仔细凝视，发现里边是一些书法和国画。落款人写着路知安。 路知安，她的父亲么，百陌北想。 把两捲纸拿下来，找了个更隐秘的位置放好，他转头，看着正往书架上抱书的路悠，眼角闪过一丝暖意。 整理书房花费的时间很长，过了好久，两人才整理了一半。路悠躺在藤椅上，怎么都不愿意再动了。 她胳膊疼。 百陌北说了句“矫情”，继续整理书。 等整理到最后一个书架时，他从一堆书中抽出一本《山海经》，很厚的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印满了插图。 书的中间放着个信封，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方毅亲启”。很是隽秀的体字，写的字却带着股刺眼的感觉。 百陌北没有说话，默默把信放回去，重新把书放好。 等路悠休息好时，百陌北已经收拾好了书架。 “这么快？我刚准备帮忙。” 路悠是真吃惊了，她才躺那没多久，他就弄完了。 百陌北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说道：“这也叫快？” 路悠听出他语气中包含的嫌弃，脸色微微发红，是羞赧的。 第二天八点半，路悠领着百陌北去就近的营业厅补办手机卡。 去的时间太早，营业厅除了除了两个工作人员，一个客人都没有。 路悠推开门，和百陌北一起进去。 当工作人员听见百陌北身份证丢了之后，坚决不肯为他补办手机卡，路悠磨了半天也没用。没办法，只好走出营业厅，去了当地派出所。 在派出所替百陌北办理了身份证加急补办，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俩，证件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拿到。 路悠特意向工作人员要了证明，办理完后，两人又折回营业厅办手机卡。 等所有的事情都弄完，已经十一点了，早上出来时还冻得鼻子疼，这会却热的鼻尖冒汗。 路悠把手机卡放进新买的手机里，递给他：“我的号码已经存上了，其他人的你自己存吧。” 百陌北接过手机，翻开通讯录，上面只有一个联繫人，清楚地标记着“路悠”，他锁上屏，说了句“不用了”，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能让他联繫的人也只有她了，他不需要存别人的号码。 两人打车回家，很不巧，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刘婶。 第26页 路悠本来站在百陌北身后，看见刘婶后，第一反应不是低头捂脸，不是躲闪，居然是加快脚步站到百陌北身前。 整个人以守护的姿态站在他身前。 百陌北站在那没动，看着路悠护在他面前，胸口忽的跳得快起来。 从第一次遇到路悠，一直到现在，他的心跳从没失控过，他把手放在胸口，有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快要溢出来了。 就像自己第一次醒过来时，挣开双眼，看着这明亮的世界，广阔的一下子钻进心里，胀得胸口发疼。 路悠没想这么多，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见刘婶走过来，很是艰难的挤出个笑脸：“刘婶好。” 刘婶没理她，越过她，目光盯着百陌北，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个遍。 路悠锲而不捨，凑到她身前说道：“刘婶你这是要去哪？” 刘婶把她推开，打量的神情已经收好，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伙子长得不错啊，哪里人啊？” 对于刘婶的打量，百陌北没有表现出不满，他温和有礼道：“刘婶好，我是悠悠的朋友，也是临市人。” 路悠第一次从他口里听见悠悠这个称唿，脸色有些发窘。 她闪到一边，有些不安地看着两人。 “临市啊？也是这片区域的人？以前没见过你啊？” “不是附近的人，”他依旧笑得温和：“我以前住市东边。” “市东啊？那离这边可远喽。”刘婶看向路悠的眼神耐人寻味。 路悠朝她笑笑，脸色镇定，至于她心里想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小伙子，你这……什么时候来的？”刘婶转过视线，继续盯着眼前的男生，至于路悠，她会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路悠忙朝他打眼色，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百陌北无视她的眼神，神色从容：“早上的时候来这边办点事，刚好遇见悠悠了。” 他添了句：“悠悠和我是高中同学，今天见面才知道我们在一个学校。” 路悠站在一旁，低下头，生怕自己笑出声。 “高中同学？”刘婶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她心中那点疑惑被“高中同学”四个字击落，走到路悠身旁：“悠悠你快和你同学聊聊吧，我就不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话，她朝路悠挥挥手，从一个岔道走开了。 路悠见她走了，才敢笑出声：“你可真敢乱说，也不怕被拆穿？” 百陌北走到她前面，步子迈得很慢：“事实是，刘婶信了。” 路悠撇撇嘴，真不喜欢他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回到家，路悠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谈绘锦。 谈绘锦啧啧贊道：“这孩子，有前途。”临末还警告路悠，在她回家之前，不许把人赶走了。 路悠无视她的话，她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谈绘锦睡午觉时，才挂掉电话。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做饭。 在学校时每天都在愁吃什么，回了家，还是在愁吃什么。 路悠把手机扔床上，自己也摔到床上，被子蒙在脸上，窝在被窝里嘆气。 放假前，舍友们讨论回家后便可以吃到爸妈做的饭，她很沉默，她也想吃到妈妈做的饭。 她想吃妈妈做的糖醋排骨、乌鸡汤，想吃妈妈做的肉丸子、鸡蛋卷，甚至是最平常的土豆丝小米粥。 如果这些都没有，哪怕是她最最讨厌的炒豆芽也可以啊！ 可惜，什么都没有。 路悠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走向厨房。中午只有一个菜，炒鸡蛋，还有个清粥。 自走下楼来，百陌北就感觉到了楼下的低气压，他没说话，很自觉地走到饭桌前，盛了小半碗粥，坐在那慢吞吞喝。 路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碗里的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接着失望地摇摇头。 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味道。 百陌北拿了张纸巾擦嘴，问道：“怎么了？” 路悠声音很低：“我想吃糖醋排骨、乌鸡汤、肉丸子、炒土豆丝和小米粥。”说完不等他答话，默默放下手里的碗，回到楼上。 等回了房，才醒悟过来，自己对百陌北的态度不太好，可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能坐在床边暗自懊恼。 从那天把书房收拾出来，路悠就不再排斥进书房了。有时候，她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翻看爸爸以前做的读书笔记，很厚的几大本，上面写满了摘抄的句子和读后感。 路悠打算把爸爸以前的读过的书全都读一遍。 从书架上拿下本书，一下午的时间都打算贡献给这本书了。才翻开第一页，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 百陌北走进书房，看见她手上拿着本很是老旧的书，他走进，瞥见书页上的字。 “你要是真的想听我聊，首先想知道的，大概是我从哪儿出生，我糟糕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爸妈在我出生前是干吗的，还有什么大卫·科波菲尔故事式的屁话，可是说实话，那些我都不想说。首先，我嫌烦，其次……” 他读过这本书，在学校的图书馆，只是没有这本书那么老旧。 封面是很薄的纸张，镀了层膜，书的侧面黄的发棕，翻开的页也泛起岁月的沉黄。 很薄的纸张，仿若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除了印刷清晰，它没有别的优点的。 “哪年的？” “什么？” “哪年出版的？” 路悠恍然，翻到最后一页：“01年。” 确实挺老的版本，百陌北想。 ☆、第18章难眠 “这是什么？”百陌北翻开旁边摞着的笔记，上边字体结构严谨，骨力遒劲，柳体的痕迹很明显。 “读书笔记。”路悠指给他看：“喏，我爸以前看书时喜欢做读书笔记。” 百陌北点点头，说道：“这些全是？” “嗯。”路悠应声。 百陌北翻了两本，说道：“你爸看的书挺多的。” 路悠笑：“是挺多的，小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玩，他就坐在树下看书，后来等我懂事了，也开始拉着我读书。” “那你也很喜欢看书了？” 路悠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小时候挺喜欢看书的，后来年龄大点，就不愿意看了。” 百陌北挑眉：“不愿意看了？” 路悠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从小树立的目标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静静听。 路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我小时候的目标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她继续说：“那时候小啊，听见我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我也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直到有一天，”她嘆了口气：“有一天，我手欠，拿笔在纸上算了一下，如果每天读一本书，那么一年就可以读三百六十五本，十年就可以读三千六百五十本，一万本的话就要27.39726年（没有算闰年，路悠脑细胞不够）。” 第27页 “所以，万卷书这个大业还是交给有缘人吧，我是做不到了。”路悠摊摊手。 “所以你彻底灰心，连书都不愿意读了？”百陌北把读书笔记合上。 “才没有，”路悠反驳：“我偶尔也会读几本的，只是没有以前读得多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百陌北似笑非笑的应了声。 路悠囧，把书桌让给百陌北，她坐在藤椅上看书。藤椅摆在落地窗前，大片的阳光照下来，余晖满地。 路悠一页一页慢慢翻着书，很快忘记了时间。 再次抬头时，屋子里已经有些暗了，朝窗外望去，除了西边半映的霞光，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转头，见百陌北正还坐在原处看书，姿势和表情都没有变。 路悠从藤椅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打开灯，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他。 见百陌北朝这边看过来，她指指窗外：“天有点黑，你继续看。”说完，坐回藤椅拿起书。 百陌北看看天，想了下时间，合上书本：“不看了。” 路悠：“怎么了？” 只见他站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的已经够多了，休息会。” 路悠听到这，看向他旁边的书，才发现那里已经摞了一摞，粗略估计也有近三十本。 走到桌子旁，翻翻那摞书，摆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她听过但没看过的书，名字叫《堂吉诃德》，再往下，是各种类型的书，大部分她连听都没听过。 “你怎么搬了这么多书？这要看到什么时候？”路悠把书重新摆好。 百陌北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已经看完了。” “……什么？”她好像没听清。 “这些我已经看完了。”百陌北看都没看她，把那摞书抱起来，一本一本放回原来的位置。 “可……可这……”可这也太多了吧？！ 百陌北放好书，转过身，眼睛盯着路悠：“理论上来讲，一个人每分钟可以看两万多字。” “两万多？那岂不是连自己看过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一分钟两万字啊。 “不会，”他耐心解释：“恰恰相反，我可以记住看过的每一个字。” “真的？”路悠不信，走到书架前问道：“哪些是你刚才放下的？” 百陌北顺着书架一本本指给她看，路悠从里边挑了一本厚的。 她随手翻了一页，念道：“在这个树木青翠的地方……” 百陌北笑：“这段话在第一百四十八页。” 他继续：“在这个树木青翠的地方，在这种气候、炎热和蚊子之中，你几乎来不及发现人们、时月和事物的消失。一切都在消失，真叫人厌烦，一段一段地，一句话一句话地，一个肢体一个肢体地，一个血球一个血球地消失在太阳底下，融化在光线和色彩的激流中，趣味和时间也随之消失，一切都在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闪闪发光的焦虑。” 路悠眼睛瞪大，吃惊地看着他，不信邪的又翻到一页：“况且生活只是……” 她还没有说完，百陌北接道：“况且生活只是塞满谎言的谵妄，人们越是离开的远，就越是可以在里面塞进谎言，也就越是满意。” 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好像能记下这些并不算什么：“这句话在第三百六十七页。” 路悠去看角落的页数，确实是三百六十七页。 嘆了口气，把书放回原处，现在她已经不是吃惊了，而是有种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沮丧感。 人对未知的东西是充满敬畏，现在，她对眼前的人也充满了敬畏。 百陌北见她情绪低落，知道这剂药下的有点勐，他神情故作轻松，指指身后的那些书架，声音很轻：“所以说，读万卷书，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轻咳了声，他继续说道：“我想，你所说的那个继承大业的有缘人，”他顿了顿，语气变缓：“可能是我。” 路悠抬头看他，他也看向路悠，两人视线交错在一起，他的眼神中夹杂着种她说不清的东西。 慌忙别开眼，她不敢再看，怕自己会胡思乱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相互沉默着，为了缓解尴尬，路悠干脆翻开手上的书，从头看起。 百陌北见她不说话，靠在书架旁，站了一会，像是想到些什么，迈开腿走出书房。 等路悠再次想起时间时，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合上书走到书房门口，和正要上楼的百陌北撞个正着。 路悠：“你……” 百陌北：“下楼吃饭。” 路悠以为他饿了，急忙说道：“我忘了时间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做晚饭。” 等她下了楼，看着桌子上还摆满的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手搓搓眼角，才敢相信是真的。 路悠手伸了一半，想戳一下百陌北，关键时刻醒悟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又悻悻收回去。 “家里没有乌鸡，所以没做乌鸡汤。”百陌北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神色和悦道。 桌子上摆着三个菜，糖醋排骨、肉丸子和土豆丝。 “小米粥还在电饭煲里，我去把它端来。”他说。 路悠坐下，夹了块糖醋排骨，咽下后，又夹了筷子土豆丝。 菜的味道在嘴里一点点晕染开，不是熟悉的味道，却比熟悉中更加好吃。 她想到那天自己随口说想吃什么，没想到百陌北居然记下来，并且做给她吃，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暖意。 “味道怎么样？”百陌北把小米粥放在一边。 “我还没尝完呢。”路悠嘀咕道。 百陌北笑了声，顺手替她盛了碗粥：“喏，你尝吧。” 路悠喝了口，入口微甜，稠度刚刚好，她说道：“原来你做饭这么好吃啊！早知道，之前就让你做饭了。” 百陌北替自己盛了半碗粥，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路悠没细想，继续对付眼前的粥和菜。 她是挺着肚子慢吞吞爬上楼的，吃撑了。 撑得胃难受，回房后没敢直接躺下，坐在床边，想着刚才那顿饭。 拿出手机，神经质般给谈绘锦发了条信息：『小锦，我觉得自己被一顿饭收买了。』 谈绘锦秒回：『我请了你多少顿饭都没能收买你！是谁！』 路悠想了想，没敢告诉他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发了个笑脸，说了声要睡了，关上手机。 等胃舒服点，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句“你所说的那个继承大业的有缘人，可能是我”，和两人相望时自己心慌手出汗的感觉。 翻了个身，不知怎的，就回忆起两人的相识过程来。 第一次见他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歷歷在目，那身病号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想让人忘掉都难。 第28页 当时对他的印象是什么？路悠忘记了，只记得他脸色苍白的厉害。 想了想百陌北刚才的样子，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只是苍白中带了点血色。 接下来的见面，好像每次都是自己在麻烦他。生病遇见他，弄丢他的行李箱，连住到她家，也是他帮忙的地方多。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了？以往别人帮自己打个水自己都要帮忙打回去，现在怎么接受的这么心安理得？ 越想越有种要拨开云雾的感觉，她把脸侧向一边，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努力放空思想，沉沉睡去。 虽然两人住在一处，不过交流的时候并不多，路悠经常待在卧室，也有时候会找本书，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百陌北则一直待在书房，那里成了他的专属空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去拿身份证的日子。路悠本想和他一起去，结果被他婉拒，也就没坚持。 百陌北出门没多久，路悠收到一个快递，寄件地址在z市。仅仅只是看地址，她就知道这东西是谁寄过来的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司徒静雅打电话过来，问她：“悠悠收到快递没？” 路悠装傻：“什么快递？” “别装了，你肯定收到了，不然你会这么说，”司徒轻咳了一声：“司徒你竟然给我寄了快递？”司徒尾音拔高，努力模仿路悠的语气。 电话一端，路悠忍住笑，说道：“收是收到了，只是还没有拆开。” “那你快拆开看看！” 路悠点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拆快递。很小的一个纸箱，拿起来也很轻，摇动的时候能听见些声响。 那道拆开快递后，路悠从里边拿出一个布袋，亚麻色的布袋很好看，里面装着两个圆球一样的东西，比荔枝大一圈，呈椭圆形。 路悠把玩了下，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问司徒：“这是什么？” “怎么样？没有见过吧？这东西叫白玉菩提根，是赵巧手给我的。” 赵巧手是学校diy社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原名赵晓温，及其擅长刺绣，上学期间就和某个设计公司签了合约。 路悠之前被司徒拉着，加入了diy社团，赵晓温可以说是她俩半个师傅。只是她后来嫌麻烦，对diy也不太感兴趣，就退了社团。 上网搜了下白玉菩提根，才知道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做出的成品竟然可以那么好看。 路悠对着手机不解的说道：“你给我这个干吗？” 司徒得意地说：“我做成了个戒指，等会发你图片。给你这个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打发时间啊！” 说完挂断电话，接着路悠手机传出消息提示音。 ☆、第19章搬离 很快，照片发过来了。 照片拍的很清晰，小小的一圈戒指，色泽如玉。 司徒做的明显不如网上的那样精緻，边角很多地方都没打磨光滑。 不过，想想她那粗糙的性子，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路悠抱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开始琢磨怎么做戒指。 她打开手机浏览器，打算照着上边的步骤一步一步来。 首先，制作这东西需要一些工具。锯齿、砂纸、美工刀、什锦挫，尺子，这些东西全都是必须的。 路悠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尺子、美工刀和砂纸，其它的东西她翻遍家里也没能找到，只好作罢。 把工具依次摆在桌子上，她拿起美工刀，开始切白菩提根。 真正动手才明白想像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之前还对着图片评价司徒做的戒指，现在，看着眼前的菩提根，路悠只有嘆气的份了。 切了十几分钟，也只在上面切出条不到一毫米的缝隙，想到需要把它切成三半，她无奈的放下美工刀，不打算继续切下去了。 * * * 百陌北去派出所拿了身份证，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周边找了间房子，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房子离路悠家不近不远，距离刚好。 他不打算继续住在路悠家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毕竟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再多等上些时间又能怎么样？ 弄好一切后，百陌北回到家，就见路悠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走过去，伸手起最中间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打量了两眼。 百陌北知道这是什么，他曾经从一本文玩书上看过，名叫白菩提根，又叫菩提根，是一种叫做贝叶棕的种子，表面粗糙有花纹，里面显白色，晒干后中心成空心状，属于菩提子的一种。 不知道路悠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 他手上的白菩提根明显被人摆弄过，菩提根三分之一处有一条很显眼的切痕，围绕着这条切痕，四周布满了划痕，一看就知道是没对准划上去的。 路悠电视剧正看得起劲，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电视前边，她挪挪屁股，坐在旁边继续看。 见百陌北摆弄桌子上的东西，她正正身体，继续躺在沙发上，合上眼睛，不看他嫌弃的表情。 “这是你做的？” 耳边传来声音，路悠过了几秒，才嗯了声。 百陌北：“要做成什么？” “啊？什么？”她没听清他的意思。 百陌北放下白菩提根，缓缓看了她一眼：“我说，你要把它做成什么。” “哦。”这次路悠听明白了：“我想把它做成个戒指。” 毕竟做戒指是最简单的。 她把白菩提根拿在手里，又解释道：“做了一半才发现，很多工具家里都没有，就没继续做。” 百陌北嘴角弯了弯，从她手里把它拿过来。冰凉的指尖碰上她温暖的手心，莫名的觉得心安。 路悠没想到他会伸手，等他手碰上自己手时，条件反射的把手收了回来。 只是，隐约间那抹冰凉骗不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的有点快。 “制作过程拿给我看一下。”百陌北神色自然，对她收手的行为视若不见。 路悠垂着头不看他，过了老一会才抬起头，才把手机上的教程拿给他看。 百陌北轻划着名屏幕，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路悠把手背在身后，手掌攥上又伸开，伸开又攥上，反覆了好几次，心情才平復下来。 “你到那边坐。” 陌北指指旁边的椅子：“站在这里碍我事了。” 路悠听他这么说，老老实实坐到一边。 见他拿起美工刀，才恍然道：“你要做戒指？” 百陌北没说话，把刀刃对准路悠划过的那条缝隙，轻飘飘地往下一摁，白菩提根从自美工刀两边划开。 路悠以为自己眼花了，急忙把脑袋凑上去，只是眼前的景象清楚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她没有眼花。 “你是怎么做到的？” 路悠拿起半圆的那块废料，用手用力按了按，发现它没变软后，抬头问道。 第29页 百陌北低头瞅了她一眼，只说了三个字：“很简单。” 接着闭嘴不言。 很简单…… 简单到你都不愿意解释了对吗？ 接下来的过程，路悠全程盯着，眼睛眨都不敢眨，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什么重要的场景。 百陌北没理她，用同样的方法把另外一边割下来，很快，一个戒指胚就成型了。 路悠惊得瞪大眼睛，只是这次学乖可了，紧抿着嘴，没敢再问。 戒指胚中间有一个小孔，她还在想怎么才能把小孔弄大，戴在手上，就见百陌北拿着手工刀，在小孔里面轻轻转了一圈，那孔变成了手指般大小。 路悠：“这……” 这不科学。 百陌北打断她的话：“只看别问。” 路悠再次乖乖闭嘴。 百陌北拿着美工刀，小心地削着戒指胚外围。很快，戒指就成型了，他把戒指递给路悠：“戴上试试看。” 路悠听话的接过来，套在食指上：“有点紧。” “套在无名指上试试。” 百陌北看着她套戒指的手指，微微眯了下眼。 路悠把戒指拿下来，比划了下，套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百陌北朝她伸手：“拿下来，还没有打磨好。” “可没有砂纸啊，怎么打磨？” 路悠觉得这样也挺好看，打不打磨无所谓。 百陌北没理路悠的话，把戒指拿在手里，状似不经意的用食指和拇指摩擦着，戒指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才点头说道：“既然没有砂纸，那就不打磨了。” 接着把戒还给路悠。 路悠正想着拍照向司徒炫耀，拿过戒指后没细看，朝百陌北笑着说道：“我去卧室拿个东西。” 说完急匆匆跑上楼。 拍好照片后发给司徒，司徒秒回，发了个吃惊的表情。 路悠昧着良心发了句“我自己做的”。 发完心虚的关掉手机。 在楼下时，只顾着看百陌北动作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戒指了。 只是等她仔细看戒指时才发现不对，这完全不像是没打磨过的菩提戒指。 戒指的边角很光滑，手指捻上去，没有摩擦感，反而有种摸玻璃的感觉，只是手感比玻璃温润。 路悠里里外外看的很仔细，没有发现任何做工上的瑕疵。 看了半天，她坐在那没动，突然觉得百陌北这个人真的很神奇，某些地方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把戒指找了个盒子放好，路悠不是个较真的人，既然有些东西想不明白，那就不需要去想了。 等路悠下楼时，百陌北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没回头，只是眼角抑制不住的闪过一丝失落。 知道她是个不喜欢戴饰品的人，他还是希望她能戴着那枚戒指，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电视里正放动物世界，这期的名字叫《毒牙杀机》，路悠没有丝毫兴趣。 还没坐下，百陌北的声音传来：“身份证我已经拿到了，今天晚上会搬出去。” 路悠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见他转身看着她，明明视线比她矮一截，不自在的人确是她。 百陌北看着她眼睛，语气很轻：“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路悠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勉强笑了笑：“要不是因为我把你行李箱弄丢了，你也不用补办身份证了，该说麻烦的人是我。” 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一直以来，都是我麻烦的你。 帮百陌北收拾行李，收拾着收拾着，动作一点点慢下来。路悠很不愿意承认，虽然住在一起的时间没多久，但她居然有点习惯他了。 习惯了这人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习惯了他独自霸占整个书房，习惯了吃他做的菜。 突然听见他要搬走，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之前想着怎么让他搬走的啊，为什么现在他要走了，自己心里反而在抗拒？ 等把百陌北送上出粗车时，路悠还沉浸在混乱的思想，连他住在哪都忘了问。 百陌北坐在后座，司机师傅扭头沖他笑笑：“和女朋友吵架，被赶出来了？” 百陌北脸色不太好，低沉地嗯了声，接着看向窗外，小声喃喃道：“只是暂时的。”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一点都不急，总会有一天能搬回来。 * * * 路悠关上门，耷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电视里仍然放着《毒牙杀机》，只是从（上）变成了（下）。 她坐在沙发上，身子蜷缩在一起，眼睛盯着电视，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直到看到某个熟悉的明星时才惊觉，动物世界已经放完了。 关掉电视，不知不觉中走进客房。 客房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地上少了个行李箱，那个行李箱还是她替百陌北买的。 路悠突然想不起来行李箱是什么样子的了。 书桌上本来摞着一摞书，临走前，百陌北把它们全部放回了书房。 路悠正站在那发呆，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锦。” “悠悠，我明天回家，你来车站接我！” 路悠隐隐听见那边传来句“终于放假了”，声音既小又杂。 她说了句好，又被谈绘锦交代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想到谈绘锦终于回家了，原本失落的心情好了一些。 ☆、第20章拨雾 两人就近找了家火锅店，边吃边聊。 “怎么没把英俊小哥带来？这么放心他自己在家？”才刚坐下，谈绘锦便直接问道。 在电话里路悠支支吾吾不肯讲，她离得远，没办法逼问她，现在两人相隔不到一米，总该能问出点什么吧。 路悠坐在椅子上愣神，自动忽略她的话。 “悠悠，出什么神呢？” 路悠这才抬起头，讷讷说了句：“他搬走了。” “搬走了？”谈绘锦小声接了句：“我还没和他见过面呢，你那么烂的拍照技术都挡不住他那张英俊的脸，真人还不知道有多帅呢。” 她手托腮，惋惜了声。 “什么时候搬走的？” 路悠神色稍显倦怠，语气低沉道：“昨天下午。” “这么巧？不会是知道我要来了才走的吧。”谈绘锦笑。 路悠被她的笑声感染，神色一改之前，也笑道：“才不是，是因为他身份证办好了，所以才搬出去的。” “这人还挺为你着想的。” “什么？”路悠不解。 谈绘锦耐心解释：“一个大男生住在你家，总归是不好的。”她挑挑眉：“看样子，他搬走了，你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啊。”路悠视线挪到一边。 “好，好，好。”谈绘锦举手：“我不拆穿你。” 第30页 放假的时间过得很快，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自从百陌北搬走后，路悠一直没和他联繫过。 手机上的号码翻了无数遍，微信消息框也点开过很多次，可依旧扯不开那份矜持。 小锦曾经很隐晦的指点过她，她躲避开没有回答，现在看来，再怎么躲避也躲不了自己那份心。 窗外下着小雨，这次回家不知怎么了，小雨一场接一场的下，反倒是雪没见到一片。 路悠站在阳台，看着窗外绵绵小雨，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堵在心口，又闷又胀。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好久，给小锦发了条信息。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不同于方毅的那种喜欢，不是说不出口的喜欢，她想告诉他，亲自告诉他的那种喜欢。 发了信息，突然间就松了口气，心情也平復下来。 坐在椅子上，细数两人间的相识过程，越是回忆，路悠越能看清自己的心。 就像窗外的雨，实实在在落在地上，侵入土里，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过了很久，谈绘锦才回她，语气中表示毫不意外，她在知道路悠让百陌北住进家时便猜的差不多的，只是那个傻姑娘，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相隔几天，谈绘锦约路悠逛街。 坐在奶茶店里，路悠隔着羽绒服敲腿，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她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才回家没几天，谈绘锦就暴露了本性。 作为一名合格的购物狂人，对她来说，连逛几个小时根本不是问题。 更何况，她前段时间和人研究了个项目，被一个公司看中，分了不少钱。 有钱、有时间，不逛街用来做什么？路悠过的那种宅女生活，她做不到。 “你打算怎么办？”把奶茶递给路悠，谈绘锦笑问。 路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摇摇头。 “不打算和他表白？” 表白这个词刺激到了她的神经，路悠神色变了变，接着一松，嘆了口气：“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好。”谈绘锦点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休息了会，路悠又被谈绘锦拉着逛街，用小锦的话来说，之前只是热身，接下来才开始上演大戏。 路悠苦着张脸，认命的陪她一起。 两人经过家衣帽店时，推门进去，路悠一眼就看见挂在角落里的红色围巾。 她走上前，拿起围巾。 围巾右下角有个小刺绣，黑色的蒲公英。除此之外没有多余图案和花纹，下摆也不像大多数围巾一样留有流苏。 路悠手指抚过那朵蒲公英，凸起的刺绣摩擦过指腹，带着点点神秘。 “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颜色了？”谈绘锦手上拿着条丝巾。 “只是看着好看。” 路悠把围巾拿下来，和谈绘锦一起去收银台结帐。 街道上偶有冷风吹过来，透过脖子，直蹿后背。 路悠耸耸肩，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边，依然挡不住风往里灌。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路悠提着四个包，只有两个是她自己的，其它那两个是谈绘锦的。 谈绘锦和她没什么区别，两只手上提得满满的，走路步伐照旧大步流星，路悠只好迈着小短腿努力赶。 “悠悠你走这么慢，是追不到男朋友的。”谈绘锦放慢步伐，半个学期没见，她把路悠腿短这件事给忘记了。 路悠自暴自弃：“不会，他会等我的。” 说完这话，没等谈绘锦笑话她，忽的想起来，每次和百陌北一起走，他好像都故意配合她，把步伐放慢。 才刚刚拨开云雾望见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就总是会想到他。 本来冻得发僵的耳朵，蓦地热了起来。 路悠家和谈绘锦家不在一处，两人半路分开了。 回到家，路悠把围巾拿出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叠好装起。 这条围巾，不知道有没有送出去的那天。 这天，路悠正常想着什么时间去趟超市，毕竟快要过年了，有必要储备些年货，正窝在沙发上写清单，电话响了起来。 她用原子笔帽戳嘴，边戳边看来电显示。等看清楚是谁打的电话时，手一抖，笔帽直接磕在牙齿上，门牙传来一阵刺痛。 把嘴唇抿起来，路悠用手背拍了拍，赶紧按下接听键。 “餵。”门牙还在疼，导致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刚睡醒？”百陌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这是他搬离这里后，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路悠以前没觉得什么，这次听见他的声音，胸口不自觉地砰砰加速跳动起来。 “额……嗯，是，是刚睡醒。”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接到他的电话，激动地把门牙磕到了吧。 “悠悠。” “嗯。” 听到这两个字，她觉得自己心跳的更快了。 “你有没有时间？”他问。 “有！”话音出口，才醒悟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路悠觉得自己牙更疼了。 接着支支吾吾补充了句：“你有什么事？” 电话这头，百陌北无声地笑了笑，即使没站在路悠眼前，他也能想像出她现在的神情。 “我今天早上散步时捡到一只小狗。” 路悠没插话，继续听他讲。 “周围住户中有位老人，睡眠浅，晚上狗叫的话会吵到他。”他声音平淡，不带一点波澜。 路悠：“你住在什么地方？” 听见这句话，百陌北本来坐直的身体忽的放松，以一种惬意的姿态靠在背椅上，只是声音却不同于身体那般放松，他声音压低，隐隐带着几分沙哑：“随便租了间房。” “大体位置在哪啊？”路悠心中愧疚感一闪而过。 “南关桥那边。” 南关桥，那边好像是片老城区，前几年说要拆掉的，这么久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没拆掉重盖。 她心中那抹愧疚感更浓烈了。 “我明天去找你，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 路悠思索再三，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比较好，她想看看他住的地方。 两人电话里商量好时间地点后，路悠挂掉电话，躺在沙发上，好久都没有动。 晚饭是炸的年糕，刘婶从老家带的，硬邦邦的，很不好切。 路悠切的时候不小心把拇指切了个口，她瞅了眼，用水洗了洗，贴了个创可贴后就不再理会。 炸年糕外酥里嫩，色泽光鲜，路悠拿起一块，咬了口，就不想吃了。 没有食慾。 她这会满脑子都是那片老城区，明明是他自己租的房子，路悠却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晚饭没吃多少，她便回房休息了。 次日大早，路悠从睡梦中醒来，洗漱时，看着眼底的黑眼圈，神色苦闷。 第31页 她昨天晚上做了整夜的噩梦，一晚上半睡半醒。 路悠抹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拍拍脸颊，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后，走出家门。 打了辆车，和司机师傅报了地点，路悠看着窗外，想着怎么才能隐晦地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思。 结果，直到下车付了钱，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从马路旁拐了个弯，走过一小段宽敞的路，就看见百陌北站在小路口旁等自己。 他半倚在墙边，手插在裤兜里，刘海胡乱地散在额头，一副慵懒相。 路悠暗想，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看了他好久，才想起正事，四下打量了一眼，除了百陌北，周围就没什么东西了。 “狗呢？”她看向他。 百陌北像是刚看到她，抬起眼，沖她说：“你来了。” 路悠嗯了声。 “狗在出租屋。” “不怕它跑出来？” “不会，它很乖。”百陌北让开路，迈腿往前走。 ☆、第21章两元 道路在两排房子之间，很狭小，两人并排走时，显得有点拥挤。 脚下不是水泥路，反而是不常见的土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路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虽然还没见到他住的地方，但现在她大概能想像的到。 前方有一个小水洼，她只顾着想事情了，没有看见，差点一脚踩上去，关键时刻被百陌北一把拉住。 因为失重，路悠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虽然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衣服，她还是觉得不自在，脸腾地一下红起来。 右边是个小水洼，左边是百陌北，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维持着原动作。 百陌北两只手架着她胳膊，把她提到身后，说道：“看好脚下，跟着我走。” 路悠脸更红了。 走过这条小道，又转了几个弯，等路悠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时，百陌北在一栋楼房前停下脚步。 楼房不高，只有六层，第一层鲜少有人住，最右边开了间超市，半拉着捲帘门，窗户被gg纸煳的满满的。 还有两间被改造成了车库，剩下的才是住户。 见百陌北往楼梯那边去，路悠赶忙跟上，在他后边，落了两阶台阶，抬头问他：“你住几楼？” 百陌北步伐放慢，等她赶上来，两人站在同一台阶上时，才指指上边，回答说：“六楼。” “六楼啊……”路悠小声重复。 那是最高的一层了。 楼道里很安静，台阶上积了层很厚的尘土，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铁制的扶手上落满了锈迹，用手一抹，满手红渣。 他们俩在爬楼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一个人。等上了六楼时，路悠腿已经酸了。 本来就穿着厚棉衣，又加上放假后，她在家中除了吃就是睡，突然间运动量这么大，身体有点吃不消。 六楼楼梯口左边，空着一大片地方，百陌北领着她站到空地处，停在那没有动。他之前就看出路悠有些累了。 停了三分钟，见她唿吸逐渐均匀，他才重新朝前走。 路悠跟在他身后，心里不觉间一暖。 等百陌北打开门，她瞟了一眼，看见了房子里的全貌。 房子客厅不大里边东西也不太多。除了一台老旧的彩电，就只剩下冰箱和墙边的沙发了。 路悠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刚要说些什么，眼角瞥到角落里的纸箱子，一只小狗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路悠指着小狗，问道：“这是你捡的小狗？” 小狗毛色发黄，正耷拉着脑袋躺在那。 百陌北点头。 路悠走到箱子前，伸手摸了摸它的嵴背，说道：“你从哪弄的？” 百陌北走到沙发前坐下，目光看向小狗，答道：“河里。” “河里？” “嗯，前天晚上去河边散步，听见有叫声，看见它掉到河里爬不上来，就顺手把它捞了上来，没想到它赖着我不肯走了。”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看见只狗，病恹恹地躺在河里，只是，他没有顺手把它捞上来，而是走开了。结果一分钟后，他想到了些事情，又转回去把它捞上来，带回了家。 “这是什么狗？”路悠哦了声，继续问道。 “金毛，只是血统不纯。” “有名字吗？” 百陌北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有，叫两元。” 路悠愣了下，这个名字……好奇怪。 他见她神色不解，笑出了声，解释道：“搭救它，也就只值两元钱的劳务费了。” 路悠知道他在说笑，她刚想笑，看了眼四周，扯起的嘴角重新落下去，胸口有些发闷。 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胸口闷得更厉害了。 站起来，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小半瓶，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衣服下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明水很凉，喝进嘴里像灌了满嘴的冰渣，可那股闷气还是没消下去。 百陌北见她嘴唇发紫，走到厨房，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发什么神经，这么凉的水也敢喝。” 屋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这么冰的水喝下去，以她那小体格，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暖和过来。 路悠接过水杯，抱在手里温度偏热，喝下一口，温水顺着喉咙划过，一点一点暖热身体。 等把整杯水全喝光了，鸡皮疙瘩才消下去。搓搓手臂，坐在沙发上，说道：“怎么没有暖气？” 百陌北：“听周围的住户说，暖气很久之前就已经停了。” 路悠：“楼里住的人很多？” “还好，”百陌北笑笑：“毕竟租金便宜，总会有人住的。” 路悠见他笑的一脸无所谓，吞吐问道：“那……那住的时候冷不冷？” 百陌北凝眸，看向她：“你忘了，我体温低，不怕冷的。” 体温低，那岂不是更怕冷吗？路悠心中想。 在这房间里坐了一会，她就感觉自己脚底冰冷，像踩在冰块上一样，不自觉之下，把肩膀缩起来。 “我们回去吧。”百陌北朝两元招招手，两元从纸盒里爬起来，撒欢到他跟前，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 结果路悠刚走过去，它找了个远离她的距离，趴在百陌北脚边。 路悠撇撇嘴，心想领这傢伙回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一路走到马路旁，两元站在百陌北左边，路悠站在百陌北右边，一狗一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点要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等打到计程车，和司机费了一番口舌，又因为两元长得很小，司机才她上车。 刚要关上车门，百陌北坐进来。 第32页 “你……” “我不放心你。”他神色淡淡，带上车门。 我不放心你…… 路悠好像听见自己心跳骤停了一下。 下了车，百陌北把手里的绳子递给路悠，等她接时，手上贴的创可贴露了出来。 “怎么弄的？” “什么？” 他眼神示意她手指，实际上，刚见到她时他便看见了，只是没找到时机问。 路悠抬手，看了眼，哦了声，笑着说：“没事，不小心擦了下。” 百陌北垂下眼：“不是擦伤，是割伤。” 路悠下意识摸摸鼻尖，问道：“你怎么知道？” 百陌北笑，语气不咸不淡：“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见他那嚣张的语气又出来了，路悠不再答话，知道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两元还是围在百陌北脚边不愿意走开，绳子递到路悠手上的时候，它干脆伏下身子，趴在一旁。 路悠轻拽了拽绳子，见它一动不动，她也杵在那没动，一脸无奈。 她和百陌北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比较好相处吧？至于这狗不愿意搭理自己—— “两元是公的还是母的？”路悠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百陌北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母的。” 她就知道！ 路悠心中挥拳，就知道两元是只沉迷美色的动物！ 百陌北见两元还是躺在他脚边不动，他蹲下身，摸摸它脑袋，在它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两元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太情愿的晃荡着四条腿来到路悠身边。 路悠很知趣的没问他说了些什么，才使两元这么听话。 从认识他到如今，他做了太多她理解不了的事情，每次她都问，每次他也答，现在回想一下，似是一次都没有说过原因，只会找些模煳不清的言语煳弄她，不然就是递给她一个“你很笨”的嫌弃眼神。 现在她学聪明了，干脆不问。 牵着两元，路悠沖他挥挥手：“你不去我家坐会儿？” 百陌北摇头：“不去” 见她还要说什么，他摆摆手：“你回去吧，我等你转弯了就回去。” 路悠只好转身回家，不再说什么。 等到转弯时，她侧眼，见百陌北果然还站在原地望着她，寒风中挺拔着直背，双手背在身后一动没动。 路悠沖他挥挥手，张嘴小声说了句：“回去吧。”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百陌北看见她说话了，他也知道她说的什么，他仍旧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就像当初，他睁着双眼，看着她三步一回头，小心翼翼收敛心疼的神情，一点一点从他视线中消失。 还好，他找到她了，不管他睡了多久，梦里又轮迴了几个世纪，他还是找到她了。 两元并不像路悠想像中那么难养，从领回家到现在，既不吵也不闹，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有事没事从院子里熘达两圈，乖巧之极。 路悠家以前没养过动物，只好求助谈绘锦。 谈绘锦来到时，摸摸两元脑袋，笑着问她：“所以，你给他地方暂住，他送了你一条狗？” 路悠瞪她：“我请他住是因为把他行李弄丢了好不好？” “你也是傻，那么大个行李箱都能弄丢，离把自己弄丢已经不远了。哦，不对，”谈绘锦笑：“你自己也丢的差不多了。” 路悠作势要打她，她才停住口。 “对了，这狗叫什么？”谈绘锦抓了把瓜子，边嗑边问。 路悠也拿了把瓜子，说道：“它叫两元。” 谈绘锦正嗑着，听到这，一个激动，把舌头咬破了，她捂着嘴，瞪大眼睛看路悠：“良缘？” 路悠垂眼，压下那股想揍她的冲动，一字一隔说道：“两，元。两个人的两！一元钱两元钱的元！” “这么奇怪的名字？” 谈绘锦舔舔舌尖，上面传来微微刺痛感。 讨论完两元的名字，路悠和谈绘锦领着它去附近兽医诊所打疫苗。等打完疫苗，谈绘锦又领着她去超市，买了些狗粮。 回到路悠家，小锦蹭了顿饭，吃饱喝足后，才迈着长腿回家。 ☆、第22章除夕 时间过得飞快，日历每天掀一页，很快到了大年三十。 路悠躺在沙发上，连谈绘锦叫她出门都不愿意去了。 父母刚过世那两年，每年这天，谈绘锦都会拉她去她家。 第一年那年，她躺在小锦床上，窝在被窝里哭，小锦也陪这她哭，一边哭一边指着对方的眼泪笑。 一晃眼，四年多就这样过去了。 路悠躺在沙发上，眼前放了包坚果，拿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往下调，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节目，最后，按了个经常看的数字，便把遥控器扔到一边。 整个下午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等想要出去转转的时候，外面天色见黑。 看看表，才刚过五点。 天色渐暗，院子里的银杏树蒙上黑影，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路悠走向门口时，看见两元待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眯着眼打瞌睡。 她穿了件棉衣，推开门，一股冷风顺着门缝窜进来，直往脖子里灌。 两元听到动静，朝这边瞅了眼，又低下头，继续闭眼睡觉。 路悠站在门口，只一小会，手冻得冰凉，她把手放进脖子里暖了下，又抽出来，拿出手机，像是下定了决心，拨了个号码。 百陌北并不像路悠想的那样，穿着厚厚的衣服，躲在被子里取暖，路悠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小镇上闲逛。 白天集市上很热闹，这个时间点人很少，即使有人也都急匆匆的，忙着回家。 他不急，穿了件不算太厚的大衣外套，满大街逛盪。 自从从路悠家搬出来，他就极少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到处闲逛，这里走走那里停停，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到哪，白天走过后，晚上再顺着原路回到租的房子里。 这时，他正要往回走时，手机响了起来，能给他打电话的，除了路悠，没有别人了。 毕竟，他的联繫人里只有她。 路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拨通电话，等那边的人接通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攥着手机，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百陌北停下脚步，等了好久，没等到她说话，他漫不经心的叫了她的名字。 声音透过手机传到路悠耳里，明明只是几个字，她却臊的不行，耳朵瞬间变热起来，赶忙说道：“你在哪里？” 百陌北报了个她没听说过的地名，路悠以为那是临近他出租屋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个地方离出租屋很远。 “你，今晚有什么打算？” 铺垫了好久，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路悠揉揉冻僵的脸颊，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张嘴说话的时候特别不自在。 第33页 百陌北正往回走着，经过一片居民楼，从窗户里透过的灯光，晃了他满眼。 隔得很远，他透过窗户，看见一家四口坐在桌子前吃饭，那家男主人把剥好的虾放进一个孩子碗里，另一个孩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去抢刚剥好的虾，女主人则用筷子敲他的手。 灯光很亮，却只温暖一家。 他想，电话那头，路悠应该很想念她父母吧。她外表下，是个那么怕孤独的人。 前段时间住在她家，她午睡，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里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现在都还记得。 百陌北声音没有起伏，吐字清晰有力：“悠悠，我去陪你过年好不好。” 陈述的语气，像是确定她一定会答应。 路悠正望着银杏树的黑影发呆，想着他今天晚上会做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联欢晚会，吃着晚饭，等到晚上零点时，起来煮水饺、吃水饺。 他应该不会起来煮水饺吧，路悠想，他对吃的东西一向不热衷。 正想的出神，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悠悠，我去陪你过年好不好。” 没有陌生的字眼，没有模煳的语音，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的意思她也都懂，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站在原地愣了会，看着前方的路灯呆，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好。” 同样的话，小锦同她说过，现在，他又同她说，她不傻，只是不太会表达。 本来也是要请他和自己一起过除夕的，可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路悠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把一个人完完全全纳进心里，从此想着他、念着他。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站在门外很久了，手指冻得差点拿不住手机。 路悠回房，走到两元身旁，替它顺顺毛，才转到沙发前坐下。 百陌北并没有立即出发，反而慢条斯理地走在路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天已经全黑了，路旁的灯都亮起来。 有时会起阵风，刮在他脸上，他摸摸脸，那种感觉很奇怪，即使这么久了，他还是说不清。 百陌北感觉不到冷，可他知道什么是热，路悠身上散发的那种温度，是他渴望已久的。 正走着，他见一个孩子从家里出来，往垃圾桶里扔了一袋垃圾，破开的一角中，露出半个机器玩具。 是一部动画片中的人物，脸朝着他，嘴角微笑着看他。 等孩子走开，百陌北来到垃圾桶前，凝视着那个玩具。 他看着它，它也看着他。 他站在空荡荡的街角，它躺在废弃的垃圾中。 百陌北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开。他不想再等了，哪怕以后困难重重，哪怕她以后会怪她，他也不想等了。 这个世界很大，他对它比很多人都了解，可是越了解，他越不想离开路悠。 那是他的引路人，他的光。 没有她，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像那个玩具一样，被彻底废弃。 没有她，他的生命又能有什么意义？ 路悠没有等很久，就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腿上却不慢，踢上棉拖去开门。 只是她还没出门口，一道黑影先她奔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那条吃里扒外的狗。 隔着铁门，就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她连这人的脸都看不清，也知道是谁。 等临近了，终于看清了景象。 两元隔着铁门，不停地摇着尾巴，百陌北则站在那沖它笑，画面很和谐。 路悠才打开门，两元便沖了出去，围着百陌北不停地转圈，时不时抬起前爪搭在他腿上。 路悠站在旁边，视线挪到一边，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宠物围着别人撒欢的样子，这样会显得她这个主人很没有存在感。 百陌北俯下身拍拍两元的脑袋，接着走到路悠身前，像拍两元一样拍拍她脑袋：“站在那干什么呢？不请我进去？” 才出来这么短的时间，脸都冻的发白了也不知道。 路悠回过神，边点头边闪出门口让他进去，等他和两元进去了，她又把门关上。 上身穿了件藏青色毛衣，外面套了件大衣，大衣不厚。看腿粗细，应该只穿了外面那条浅色牛仔裤。 路悠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穿这么少不冷吗？” 百陌北把杯子握在手里，并没有喝，说道：“不冷。” 路悠不信，任谁穿成这样都会冷的。她走到空调前，把温度向上调了几度。 百陌北把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嘴角挂了一抹笑。 路悠：“你有没有吃饭？” “没有。” “想吃什么？”路悠打开冰箱：“除夕么，要吃点好的，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做。” 百陌北笑了笑，从沙发上坐起来，站在她身后，说道：“应该是，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路悠闻言，才想起他的厨艺比自己好太多了，她刚想说什么，百陌北从后面伸过手，从她耳侧越过。 他把毛衣袖子捋了上去，不经意间，胳膊擦过路悠脸颊，肌肤相触间，路悠愣住了。 脸上传来凉凉的感觉，路悠心脏勐地加速，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百陌北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低下头，又问了一遍：“悠悠，你想吃什么？” 路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路悠”这个称唿变成“悠悠”的，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问题。 百陌北比她高一个头，低头说话间，仿佛贴着她耳朵一样，她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痒，忙低下头要从他胳膊底下窜出去。 只是刚低下头，弯腰侧身时，没想到他会拦住自己，一头撞向他胸口。 路悠还没抬起头，就感觉后背被人揽住，头顶上也压了个东西。 百陌北把下巴磕在路悠头顶，双手揽住她，半是自言半是呢喃道：“悠悠，你想要吃什么？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帮你做。” 他垂下头，脑袋窝在路悠脖间，闷声说道：“我这么好，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做我女朋友吧，你不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多久才敢说出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来。 路悠脖间微凉，他的头髮落在上面，痒痒的，扰得人心颤。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他的话打得措手不及。 她问自己，自己喜欢他吗？ 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路悠推开他，抬头，看向他，忽然说道：“百陌北，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她能听见自己胸口怦怦跳的声音。 翻来覆去，所有的担心、不安，全部化为了这一句话。 百陌北没有说话，把她的耳朵贴近自己的胸口，胸腔中的那颗心跳动的又快又有力。 他握着路悠的手，像是宣誓般说道：“只要你想，你会一直是。” ☆、第23章跨年 坐在沙发上，路悠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是真的，自己，就这样成了他的……女朋友？ 第34页 看向厨房的方向，百陌北正在那里做饭，他也就这样，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为什么心中会有种特别开心的感觉？ 路悠踢踢脚，转过脸，偷偷笑了笑。 她不知道，她偷笑的时刻，厨房里的某人，嘴角也朝上翘了翘。 路悠拿过手机，朝谈绘锦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等了两秒，对话框中弹出消息，是个红包。路悠收了红包，见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想要红包直接说啊，发什么微笑表情/抠鼻。” 路悠囧，发过去一串冒号，谈绘锦又发来抠鼻表情。 路悠斟酌良久，敲下的字删了又删，发过去一条信息：“小锦，我谈恋爱了。” 谈绘锦正在吃饭，一口汤直接喷在桌子上，惹来谈母谈父责备的眼神，她忙扯了两张纸巾，胡乱地擦擦桌子，说道：“爸妈，我还有事哈，等会再吃等会再吃。” 说完也不等他们同意，一熘烟跑上楼，因为太激动，上楼时不小心绊了跤，差点摔倒，她没在意，继续跑着上楼。 路悠见小锦好久没回自己信息，只当她正在忙，没时间看，刚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躲过了一轮。盘问，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过手机，谈绘锦三个大字显示在屏幕上。 路悠拍拍额头，认命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传来吼声：“啊啊！路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路悠再次扶额：“小锦，你现在不应该在吃饭吗？” 谈绘锦终于停下尖叫，声音回归正常，“嘁”了声，说道：“现在是讨论吃饭的时候吗？现在是讨论那个男生，哦，不对，你男朋友的问题，你怎么把人家勾搭到手的问题，你休想转移话题！” 路悠澄清：“不是我勾搭他的。” 谈绘锦瞬间捕捉到重点：“他朝你表白了？说了什么？你有没有犹豫后答应？有没有表现得矜持点？” 路悠拿着手机，垂下脑袋，她，好像，很不矜持…… 见她不说话，谈绘锦嘆息：“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 路悠隔着手机脸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你不仅马上答应了？还立刻朝他投怀送抱？” 路悠…… 她在想现在挂掉电话会有什么后果。 谈绘锦坐在书桌前，拿起一张照片，上面两个女孩笑着看向镜头，长得高的女孩伸手揽着另一个女孩的肩，侧头抵着她的头。 那是她和路悠高三毕业时照的，学校统一组织照毕业照，她们俩单独照了张。 放下照片，忽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又欣慰又心酸，胸口涨涨的，莫名的说出句话：“悠悠，以后你有男朋友了，我和他你会对谁好一点？” 路悠以为她在开玩笑，她想了会，才笑着说道：“一样好。” 都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她见谈绘锦没有说话，也问道：“小锦你以后有了男朋友呢？” 谈绘锦也笑：“一样好。” 匆匆忙忙，一生中，总得有几个人，一步也不能拉下的陪着自己一起走。 挂了电话，百陌北正站在她身旁，他沖她挑眉：“谈绘锦？” 路悠讶异：“你知道她？” 他点头，说道：“知道，你最好的朋友。” 路悠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等找个时间你们俩见一面。”总要认认脸熟的。 百陌北点头：“你决定就好。”没有一点不乐意的样子。 路悠本来还怕他不答应，以她的观察，他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的，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心中漾过一丝暖意。 百陌北见她抱着电话坐在原地没动，他朝她伸过手：“起来，去吃饭。” 路悠看见伸向自己的手，愣了下，才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她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她伸手，被他握住，百陌北牵着她走到餐桌前，替她拉好凳子，等她坐下后，自己转到旁边坐下。 桌子上的菜并不多，四菜一汤，两个人吃绰绰有余，百陌北替路悠盛了碗汤，说道：“没有做太多，反正只有我们两个，剩太多的话太浪费。” “可以明天吃。”路悠夹了块鸡肉，放在嘴里咀嚼。 “剩菜不好吃。”百陌北把她嘴边的头髮捋上去，动作做的自然流畅。 路悠耳朵又热了，忙低下头喝汤，她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对这种情侣间的亲密动作，多少会有些陌生和不自在。 百陌北瞥见她的窘态，低声笑了出来。 路悠抬头瞪他，结果被他往嘴里塞了块虾肉，她边看他边嚼虾肉，结果百陌北按下她头，使她视线对着前方的菜，说道：“好好吃饭，至于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 路悠瞅着碗里的汤，她怎么感觉到哪里不对？ 电视机正放着联欢晚会，很有年代的一首歌，换了个新面孔唱，反而少了些味道。 两人边听歌边吃饭，本来可以很快吃完的一顿饭，硬生生吃了两个小时，到最后菜和汤都凉了，他们俩才从桌子前挪开。 路悠窝在沙发上，百陌北把剩下的菜放到冰箱里后，从她旁边坐下，紧挨着她。 她有些不适应，朝旁边挪了下，百陌北见状，并没有动，他知道她还不太适应这些接触。 一切都会好的，他想。 节目已经换了，变成了个小品，演员各种包袱抖出来，一些很奇怪的词语夹杂在其中，惹得观众席上的人哈哈大笑。 百陌北皱眉，他听不太懂那些词的意思。正在脑海中回顾中华词典，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触感，扭头，就看见路悠歪着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突然间发现，电视上的小品也挺好看的。 路悠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卧室的床上躺着，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卧室的，只记得自己靠在百陌北肩膀上，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完全忘记了。 钟錶指向十一点四十分，马上要到零点了，路悠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隐约间能看见空中有烟花绽放。 等她从楼上下来，听见厨房有声音，走到厨房门口，见百陌北正擀饺子皮。 冰箱里是有现成饺子皮的，只是两人觉得过年，还是自己弄比较好。吃饭前揉好了面放在那里醒着。 百陌北知道她站在自己身后，他停了下手，转过身看着她，指指客厅：“很快就好了，你坐在沙发上等着。” 路悠摇摇头，找了双筷子，站在他旁边，拿了个饺子皮开始包水饺。 包了几个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看了下面板上的饺子皮，才发现每个饺子皮差不多大，圆圆的，像是用圆规划过的一样。 她把手上的水饺捏上，放在一边，拿起一个饺子皮仔细观察。 饺子皮厚薄均匀，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她会以为这是从超市买的。 第35页 路悠又拿起一个饺子皮，把两个饺子皮摞在一起，两个饺子皮完美的贴合在一起，大小刚刚好。 她拧眉，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把饺子皮扔在面板上，看百陌北擀饺子皮。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同，都是和自己擀饺子皮一般的动作，要硬说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有一点，他擀得比自己快。 路悠拿手背蹭蹭他袖子，见他看过来，指指饺子皮问道：“你怎么办到的？” 百陌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说道：“熟能生巧。” “你以前经常擀饺子皮？” “没有，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那和，熟能生巧，有什么关系？” 她刚要伸手挠头，被百陌北一巴掌拍下来：“手上全是面粉，别弄到头髮上。” 路悠应了声：“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不依不饶。 百陌北停下手上的动作，用胳膊肘把她推到一边，眉角一挑，用下巴指指左后方空着的位置：“到那边站着去，别打扰我，还有，”他接着说道：“不要说话，会影响到我的。” 最后几个字说出，带着点点无奈的语气。 路悠低头，又拿这种话搪塞她。 等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外面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烟花一齐在空中绽开，发出轰鸣声。 路悠跑到窗户旁往外看，巨大的烟花化成星星点点，先是照亮了一片天，接着渐渐泯灭，还没等周边暗下来，又一颗烟花跟上，继续绽开。 她沖百陌北喊：“百陌北，快来看烟花！” 百陌北把水饺盛好放在桌子上，隔了段距离，就看见路悠站在窗前，巨大的烟花在她头顶绽放，一闪一闪的，霎是好看。 他走到窗前，从后面抱住她，脑袋抵住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 身上传来她的温度，即便是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那种细细碎碎的温暖。 他把所有的温暖收集起来，一起纳进心中。 “悠悠，”他说：“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跨年的人，既然一起跨过年，那你一定不能抛弃我。” 不能像那个孩子一样，把自己当成玩具一样抛掉。 路悠从没听过他说这种话，印象中，这人从来都是冷漠平静的样子，现在，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路悠转过身：“怎么会？要抛弃也是你抛弃我啊，万一哪天有个长得比我美、身材比我好……” “不会。” 百陌北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神情认真严肃。 路悠看见他的眼神，才意识到他当真了，没听出她的玩笑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踌躇了一阵，默默转过身，抱住他的腰。 百陌北回抱着她，心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抛弃她了，哪怕是被她抛弃，他也会守着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能看到这章的，收藏一下吧（？￣？￣？）。 ☆、第24章电影 从凌晨到天色稍亮，烟花和炮仗的声音就没有停下过，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总是一声接着一声。 每家每户的灯，也都开了一整夜。 路悠凌晨两点多才睡，一觉醒过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才打开手机朋友圈，信息栏的新年祝福一条接着一条蹦出来。 她凌晨时也有发过一些，这会儿看见信息，捡了几个发漏的，打了句新年快乐。 一条一条信息看下去，翻到一半，突然看见百陌北的名字，她点开，是一句祝福和一张照片。 照片中，她站在窗户旁边，头顶烟花正绽，虽然没拍到正脸，可也能从侧脸中看出她笑的眉眼弯弯。 下面那句祝福语，同她发给别人的一样，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 路悠窝在被子里，懒得爬起来，用一只手敲击屏幕：『你偷拍我。』 她记得自己睡时百陌北还没有睡，所以不确定他现在醒了没有。 没等多久，对话框中弹出消息。 『没有偷拍，只是你没注意到我拍。』 路悠正要敲字回他，门口传来敲门声，她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宽松的睡衣上印了只史迪仔，咧着嘴大笑。 路悠安下心，觉得自己穿着没有什么不妥，走到门口给他开门。 百陌北站在门口，见门开了，并没有进去，而是倚在门边，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说道：“换上衣服，洗漱好下来吃饭。” 路悠刚想说什么，那扇门被他转身离开时顺手带上。 她看着离自己鼻尖只有几拳距离的木门，挠挠头，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变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可这不珍惜来的也太早了，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好不好？ 百陌北不知道路悠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即使知道，他也只当她太闲。 桌子上是煎饺，他大概猜了下路悠醒来的时间，掐着时间，把之前剩下的水饺全煎了，顺便熬了锅南瓜粥，只吃煎饺的话，怕她嫌弃油腻。 路悠昨天去了刘婶家，还帮忙贴了春联，因为今天起得时间太晚，她不打算去刘婶家拜年了。 等两人吃过饭后，她看着电视上重播的晚会，问百陌北有没有什么打算，见他摇头，就提议两人一起去看电影。 年前有几部电影，gg打得火热，反正两人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看一场，左右都是消磨时间。 当然，这是她说给百陌北听得，只是隐藏的那份少女心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离得近的影院只有一家，买票的时候路悠才发现，想看的电影一部都没有。 新上映的电影只有两部有排片，路悠指着名字，说道：“你想看哪部？” 百陌北瞥了眼名字，摇摇头：“你决定就好。”他对这些既不了解也不热衷。 两部电影最后都没有选，反而选了部很久之前的电影，一部改编自小说的电影——《暮光之城》。 路悠很久前和谈绘锦看过，不过只看了前两部。现在还记得这电影刚出的那几年，一到下课时间，班上的女孩子围在一起讨论剧情，有些人甚至还买了实体书。 几本书分别在几个人手里，她看完了她看，从这个人手中递到那个人手中，整整传看了一个学期。 书是谁的路悠记不清了，只记得放假的那天，几本书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塞在那个人的桌洞里，边角捲起的厉害，有些书页也脱落下来。 她好像也随手翻过几页。 坐在座位上，路悠抱了桶爆米花，百陌北一只手上拿着两杯饮料，一杯可乐和一杯热奶茶，另一只手上拿了包薯片。 路悠从他手上接过奶茶，喝了一口，重新塞给他，继续抱着爆米花啃。 百陌北伸手，拂过她嘴角，路悠愣住，咀嚼的动嘴停下，目光看向他，眼角带了几丝错愕。 第36页 百陌北把从她嘴边拂下的爆米花捏在两指之间，见她看过来，伸出手给她看。 路悠瞭然，不再看他，继续嚼爆米花。 可她刚转过视线，正嚼着爆米花，嘴唇微张的时候，突然间被塞进一个东西，触碰嘴唇的一剎那，温润清凉。 她转头，就见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路悠脸腾的红起来，脑袋空了半拍，连咀嚼都忘记了，半张着嘴，眼睛盯着他的手指发呆。 “你，你……” 你怎么能把手指塞我嘴里…… 她勐地闭上嘴巴，上牙和下牙相触间，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声音很小，可看见百陌北翘起的嘴角，明显说明他听见了。 路悠默默转过头，心中嘆息一声，她看错百陌北了，他绝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冷漠正经。 这货心中指不定藏着一肚子坏水。 等电影开场时，路悠已经吃了一桶爆米花外加一杯奶茶了，她伸手朝他要可乐，百陌北推开她的手，嘴唇微张，吐出个字：“凉。” 路悠低下头，默默收回了手。 电影的情节她早就忘的差不多了，这次居然看的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感觉到厌烦。 百陌北手上拿着零食，大部分精力放在路悠身上，另外分出一小部分精力看电影。 他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买票的时候，路悠告诉他，这是根据一本小说改编的，他也没看过这本小说。见她那么认真的盯着屏幕，突然想找到这本书，读完后，一句一句讲给她听。 电影中的爱德华很厉害，百陌北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吸血鬼这个种族，他看过很多书，书中都没有提过这个种族，可书中也没提过像他这样的怪物啊，他还不是一样存在。 电影继续播放着，画面切换到贝拉，她半夜醒过来，半睡半醒间，看见爱德华身影，再一眨眼，爱德华已经不见了，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百陌北低头，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愕，握住可乐的手发紧，仅仅过了一秒钟，他再次抬起头，神情恢復正常。 等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时，天色渐晚。 路悠裹紧身上的衣服，刚从里面出来，飘过的冷风使她有点不适应，脸颊被风擦得有点疼。 两人找了个地方等车，路悠正想着电影中的情节，旁边传来声音。 “悠悠，如果有个像爱德华一样的人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路悠正沉浸在电影中，还没回过神，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她看向他，见他望着前方，并没有看她。 “你说什么？” “我说，现实中，如果有个像爱德华一样的人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路悠：“怎么可能？有了吸血鬼，岂不是也要有狼人了？”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怪物。 “要是个机器人呢？”百陌北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吐出这么句话。 路悠没多想，只当他随口一提，笑着说道：“机器人？那岂不是另一个爱德华？” 百陌北终于转过视线，看向她说道：“另一个？” 路悠点头：“对啊，《剪刀手爱德华》嘛。” 她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结局一点都不好。 百陌北把这名字记到心里，接着看向路悠，重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路悠昂头，见他神情异常，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种她理解不了的东西，她低声道：“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怎么会喜欢我呢？”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有一个机器人，他有思想、有感情呢？” 路悠笑：“那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毕竟她那么普通。 她见百陌北还要接着问，伸手牵过他手，握在一起，小声嘟囔了句：“我不是有你了么。” 手上传来的温度把百陌北拉回现实，他反握住路悠的手，之前那股不明的情绪一点点消失，他低头看她，声音很低的说到：“是啊，你有我了。” *** 百陌北只有跨年那天晚上在路悠家住着，看过电影后，把路悠送回家，他自己回了出租屋。 路悠有问过他要不要搬回来住，出租屋那边的环境实在是算不上好，可是话刚问出口，就被他拒绝了。 她还只是个学生，被人撞见不好，他有很多是瞒着路悠，这些事没说出来之前，他不会和路悠住在一起的。 他怕她以后会后悔。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平淡，两人偶尔发发信息，打个电话。 谈绘锦说，他们俩根本不像是初谈恋爱的人，反而像是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点该有的激情都没有。 路悠自己倒没觉得哪里不妥，反而对她和百陌北的相处方式很满意。 她不是那种会撒娇会腻歪的人，百陌北也不是会花言巧语的人，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就说明是真的想要走下去的。 临市这边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 路悠大早上睡得正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胡乱套了件衣服，下楼后，看见两元站在客厅门口处叫唤，门关得很紧，它跑出不去，只好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等两元看见路悠从楼梯上下来，撒欢般跑到她跟前，冲着门口的方向伸舌头。 路悠明白，来的人是两元没有见过的。 确实是两元没有见过的，路悠瞅着一屋子的熊孩子，深深嘆了口气。 “小姑，这个小狗狗哪里来的？”说话的是刘婶的孙子，名字叫刘穆，小名穆穆。 “河里捡的。” 路悠看着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两元，给它一个同情的眼神。 刘婶家来了一大堆亲戚，小屁孩们趁着大人忙，顾不上他们，一熘烟全跑了出来。 “哪条河啊？”刘穆不依不饶，跑过来拽住她的衣袖，一脸渴望。 路悠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蹲下身，和他齐平，说道：“很远很远的河，所以啊，你知道了也没法去捡。” 刘穆听见她的话，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满脸沮丧。 路悠见他这幅表情，又安慰道：“等小姑上学了，把两元送给你养好不好？” ☆、第25章保密 刘穆明显没有听明白路悠的话，不过后面那句送给他他听懂了。 刘穆伸出只小肉手，指着两元，两元正趴在自己窝里，半阖着眼睛，尾巴蜷起来，完全不理会围着它的那堆孩子。 小屁孩一改之前沮丧的神情，说道：“小狗狗送给我吗？” 路悠沖他点头：“可以送给穆穆，不过要等小姑上学后才可以。”她又重复了之前的话。 她之前就想过，等回了学校，两元就没有人照顾了，见刘穆喜欢两元，觉得自己可以找个时间问问刘婶，是不是可以先把两元寄养在她家里。 刘穆得到想要的答案，欢欢喜喜地跑到两元那边去了。 一群孩子在旁边吵吵闹闹，路悠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坐在旁边耐心的看着他们玩，偶尔和他们说两句话。 第37页 她家没什么亲戚，极少有孩子过来玩，现在过来这么一大群，一时间还挺热闹的。 刘婶来时，路悠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群孩子围在客厅中间堆积木，积木是路悠小时候的玩具，一直堆放在角落里吃尘，被她翻出来给孩子们玩。 “要走了？”路悠看见刘婶，从沙发上站起来。 刘婶沖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不急。”刘婶看着那群孩子，脸上露出份笑。 刘婶原名张钰莲，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出生于六十年代末，那个年代的人上学的很少，没读过多少书。她算是比较幸运的，读到高中毕业。 她老家具体在哪路悠不记得，记得之前听父母说起过，好像是在南方某个小镇。 和印象中的南方女子不一样，刘婶少了几分温雅贤淑，行事反而多了几分果断泼辣。 她看了会孩子们，接着走到前，摸着刘穆的柔软的头髮：“穆穆，领着这些人回家。” 路穆很不情愿的看了眼刘婶，接着很是不舍的盯着两元，小声说道：“小姑，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哦。” 路悠笑，走到他旁边蹲下，说道：“小姑说话算数。” “什么话？穆穆你又犯了什么错让你小姑保密了？” “才不是！”刘穆瞪着眼睛扭头反驳。 他才没有犯错呢！ “是这样的刘婶。”路悠把告诉刘穆的话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想法、 刘婶听后，沉思了会，接着看向两元，见两元很老实的趴在窝里，她点点头，说道：“好，等你上学了，两元就先放在我们家。” 说完便领着一群孩子离开了。 等所有人离开，路悠摸摸两元背上的毛，不知道真开学了，下个暑假见两元的时候，它还记不记得自己。 * * * 谈绘锦得知路悠会把两元送走，知道消息的当天就跑到路悠家，美其名曰珍惜与两元的稀有时光。 路悠懒得拆穿她，到了中午，她不愿意在家吃饭，两人找了家店坐下。 “怎么没让你男朋友搬进来住？”谈绘锦背靠在椅背上，外套脱了搭在后面，一双大长腿朝前伸展着，因为穿了件紧身打底，显得又细又长。 路悠拿脚踢了下她鞋底，明明吃一样的饭，她的腿是怎么长成这样的，托着腮沉声道：“他不搬。” “为什么不搬？嫌弃你家？他又不是没住过。” 路悠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住我家是没办法。” 她把百陌北的那套说辞说给她听，结果刚听完，谈绘锦直接把脖子靠在椅背上，昂着头看天花板，生无可恋道：“悠悠，以后不要和我说这些了，你不明白一个单身狗听到这些的心情。” 说的她都想找男朋友了。 路悠又起身拍了她肩膀：“那你也找一个啊，之前不是还告诉我有人追你么。” 高中时期，她就不知道帮谈绘锦递了多少次情书，现在小锦居然还冲她哭单身？ “别提了，那人简直奇葩到家了。” “怎么？” “你知道他办了什么事吗？”谈绘锦冷笑：“居然拍我照片贴床顶上，我听说过把照片放钱包的，听说过夹书里的，还从没听说过贴床顶的，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路悠见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知道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她笑着开口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以前有人做过更过分的是也没见你生气。” 话音刚落，便见谈绘锦转回视线，满脸严肃地看她：“你要是敢和我提他我跟你急！” 路悠摆手：“不提不提。” 等上了菜，谈绘锦边吃边问：“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假期出去玩？” 路悠夹了块拔丝地瓜，放在碗里沾了沾水，说道：“没有想去的地方，出去玩还不如待在家里的，天气太冷了。” 她怕冷。 谈绘锦：“最起码也要出去逛几趟吧，哪怕只是压马路啊。” “我不喜欢压马路。”路悠手上动作停顿了下，看向谈绘锦的眼神意味深长。 谈绘锦难得羞恼一回，说道：“我那时候小，不懂事而已。” 高中时，谈绘锦有过一个男朋友，一次和他在操场上闲逛，被教导主任逮住，问他们俩干什么的，结果她那时年少气盛，很看不惯那主任，直接顶了句：“小情侣没事压压马路，关你什么事！” 结果便是全校通报批评，两人彻底出名。 后来，他们俩就分手了，原因又简单又无奈，那个男生出国。谈绘锦没能挽留下来，一气之下把他甩了。 至今，那人还是她不能提及的伤疤。 两人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等离开时，天色变的昏暗。 早上还晴朗的天，转眼间变阴暗，好在没有下雨。 时间过得很快，路悠读的一套书，连（中）都没有读完，十五已然来临。 期间和百陌北见过一次面，他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了晚上极少在家，即便和他打电话，每次他所在的地点也不同。 她有问过几次，发现没有一个地方是她听说过的，有一次闲得无聊，便把他说的名字记下，在地图上搜了搜，发现离自己家有百公里远，她想不明白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干脆不去想。 正月十五是个很热闹的日子，离家不远的地方会有集市，路悠每年都会去逛街市。 街市很大，占了好几条街，平时那个地方没什么活动，一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刻，就聚集了各种摊贩，比夜市还要热闹。 一部分摊贩卖些吃食，另一部分弄些玩的，剩下的小部分卖些字画书籍之类的。 出门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百陌北本来想来接她，被路悠拒绝了，她家和街市刚好方向相反，他如果来接她的话 ，要绕很长一段路。 两人约好了时间，在街口集合，路悠出发后，等到了街口时，发现百陌北早已站在那等她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路悠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没想到还是比他来得晚。 “没到多久。”百陌北把她的包接过来，拿在手上。 路悠不信，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等了很久。 “等会带你去看好玩的。”路悠走在他身边，见百陌北要牵她的手，忙朝外跨了一步。 平时牵她没感觉到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百陌北朝她站的地方看去，以为她踩到了什么东西。 路悠环顾周围，小声说道：“好多人。” 百陌北听懂了，他大跨步走到路悠身前，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轻笑说道：“你怕什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路悠摇头：“不是。” “那你就好好牵着我的手。”说完，也不管她挣扎，攥着她的手往前走。 第38页 路悠闷头跟着他走，走了一阵，才发现路线不对，她驻足，开口说道：“百陌北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百陌北被迫停下，理所当然道：“难道不是随便逛？” 路悠心中哀嚎，认命地转过头，指指相反的方向：“我们要去那边。” 街市西北方向，有一处很大的地方，那里是打气球和套圈所在，也是路悠每年必去的地方。 往那边走着时，恰好看见有卖糖葫芦的，路悠买了两串，和百陌北一人一串。 趁她拿零钱时，百陌北看到她包里的一堆硬币，甚至不需要计算，只是随便看一眼，他就知道，里面的硬币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个。 百陌北接过路悠递过来的糖葫芦，语气疑惑的问道：“你拿这么多硬币做什么？” 路悠沖他笑，悄声说了句“保密”。 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百陌北笑着揉揉她头髮，压下好奇心。 摊贩位置和去年差不多，每个人都有固定的摊位，去年你在什么地方，除去个别情况，今年依旧还在那个地方。 路悠要找的是第三家，拉面馆前面那家，至于为什么认准这家，这件事一言难尽。 不管是打气球的还是套圈的，每个摊位前都围了不少人，第三家也挤满了人。 路悠拉着百陌北来到前面，正好看见两个人在套圈，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面相稚嫩，大致在十四五岁左右。 两人分别站在摊位两边，各自套各自的，周围一堆人起闹。 小男孩手上只剩下三个圈了，路悠瞅了眼他空着的手，猜到他什么都没有套到。 小女孩不一样，左手上拿了个毛绒玩具，是只兔子，不大。 见旁边又多了两个人，那女孩侧身看了眼，接着不再观望，继续集中注意力。 等她手上的圈全部丢完时，也没能套到第二个玩具。 等她离开后，路悠从包里数出十个硬币，递给老闆，买了十个圈。小男孩见她要套圈，自己走到旁边，找了个角落默默观看。 路悠的目标是个陶瓷乌龟，陶瓷乌龟距离她很近，体积也很小，想来不难套。 她准备好角度，把自己手上的竹圈扔出去，只见竹圈在空中划过，等到陶瓷龟前方时落下，擦着它的龟壳滑落，在地上打了个滚跑远了。 路悠吁了口气，差了一点。 这时老闆从远处捡回竹圈，对着她笑：“姑娘，差点就套中了，下次把竹圈扔高一点，陶瓷乌龟就是你的了！” …… 她记得这老闆去年也是这么和自己讲的。 好在路悠并不气馁，继续找角度套圈，等手上的圈被夺走时才发现，百陌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 之前她怕百陌北会影响自己发挥，她特意提醒他离自己远点。 百陌北把她手上仅剩的一个圈拿过来，把包塞进她怀里，似笑非笑说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拿硬币，原来是为了阻止自己的赌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套圈作者也套过，一个都没套到过，过程惨不忍睹。 ☆、第26章盼雪 路悠缩缩脑袋，虽然他说的不太好听，但是确实事实。 她的确是那么打算的，等把硬币花光了，不管有没有套到玩具，都要走人。 百陌北把竹圈搭在手指上，眼神肆意，嘴上一点都不留情：“你一个都套不到。” 路悠不信：“你把圈给我，我肯定能套到。” 她去年还套了一个呢。 百陌北没听她的话，把竹圈拿在手上，对准那只陶瓷乌龟，手一扬，竹圈稳稳套在陶瓷龟上。 他转过身，看着路悠，语气加高说道：“老闆，麻烦再拿二十个圈。”说完递给她一个眼神：“先把钱付了再发呆。” 路悠僵硬的拿出钱包，把硬币全倒出来，递给老闆，接着继续呆呆的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你想要哪个？”他指指地上的小玩意，语气问的随意又霸气。 路悠只是惊奇他的运气，听见他这么说，突然就对他充满信心，指着一只毛绒兔子，和之前小女孩手上拿的一模一样。 百陌北望向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拿出一个竹圈，随手一挥，竹圈像之前那个一样，稳稳的套在兔子上。 路悠已经不是惊奇了，她看向百陌北，百陌北也看向她，沖她挑挑眉，意思很明显，想要什么直接说。 路悠有种撞大运的错觉，按耐住激动地心情，朝四周打量了圈，指着地上的玩具，一个一个说道：“水晶马，陶瓷蘑菇，毛绒小熊，那个高的玻璃塔，海豚小夜灯，灰色小猫，不是，是旁边的那个……” 抱着一堆小玩意，在一众人惊嘆声中，路悠和百陌北离开。一想到摊贩老闆黑掉的脸，她就感到开心。 “你知道吗，”路悠伸出手指摸摸兔子：“那个摊位我每年都去，只有去年套了一个玩具。” 百陌北替她把歪掉的毛绒玩具扶正，说道：“那刚好，我替你报仇了。” 确实是报仇了，路悠把双臂紧了紧，笑得傻兮兮的。 “对了，阿北，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以前从网上见过抓娃娃机高手，这是第一次从现实中见到相似过程。 百陌北：“这个很简单，只要掌握技巧，你也可以。” “技巧？什么技巧？” 最好是类似数学公式般，记下来就会的那种。 “保密。”百陌北把她怀里的玩具接下来，自己抱在怀里，大跨步把她甩在身后。 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路悠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热气上升，沾湿了睫毛。 她眨眨眼，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 * * 十五过后，时间过得飞快，路悠还沉浸在假期中，司徒静雅打来电话，问她何时到校。 她翻翻日历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假期已经临近结束了。 路悠把两元的东西收拾好，放进纸箱子里，领着它去刘婶家。 敲门时，刘婶和刘穆一齐出来替替她开门。 刘婶的丈夫上班了，没有在家，刘穆还没有开学，每天往奶奶家跑。 她刚进门，刘婶就接过她手上的箱子：“这里面过装的什么？边说边打开箱子，朝里面瞅了两眼，开口责备道：“你怎么把这些东西也带来了？这么多也不怕重。” 路悠在玄关处换了鞋，说道：“也没有多重，都是些必须的东西，当初养两元的时候专门买的，把两元送到你家，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只能积尘了。” 刘穆从路悠手上牵过绳子：“小姑，两元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吗？” 路悠拍拍他肩膀说道：“以后两元就住在穆穆家了，穆穆会不会对两元好？” 刘穆看着两元，郑重的朝路悠点头，惹得路悠和刘婶大笑。 “你什么时候走？”刘婶洗了盘苹果，递给路悠一个，她自己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第39页 路悠拿了把水果刀，也坐在那削苹果皮：“明天下午走，刚好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有一起的同学吗？” 路悠低下头：“有一个同校的同学，明天一起走。” 刘婶听到这，舒了口气：“那就好，有人一起就好，我还怕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 路悠削苹果的技术并不好，刀刃走偏，苹果皮削断了，她安慰道：“不会不安全的，我和同学一起的。” “你那同学男的女的？” 路悠刚刚削了一圈的苹果皮，手一抖，再次断了。 她把苹果转了一圈，继续淡定的削着：“男的。” 刘婶倒是没多想，一听她说是个男的反而更加开心了：“男的好啊，男生力气大，能多照顾你一点。” 路悠：“……” “穆穆。”刚和路悠说完，刘婶朝刘穆招手，等刘穆过来，提醒他洗过手后，把手上的苹果递给他：“先别玩，以后两元就住在奶奶家了，以后和它相处的日子多着呢，先把苹果吃了。” 刘穆接过苹果，原本想问小姑吃不吃，见小姑手上拿着个苹果，朝她腼腆的笑笑，拿着苹果又去找两元了，直接把刘婶的话忘在脑后。 路悠咬了口苹果，清脆甘甜，只是吃进肚子里，有点凉。 一整个下午，她都坐在刘婶家，听她讲些家长里短，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偶尔问路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路悠也耐心回答。 大部分时间路悠都在听，偶尔也插两句，直到太阳落山，她才起身回家。 临走时，刘婶塞给她两大包糖炒栗子，让她吃不了带回学校吃。 路悠向来是卡着时间收拾东西，不到走的前一天，绝对不收拾东西。 前段时间放票，百陌北正巧和她一起逛街，两人商量好了时间，买了明天下午四点的火车票。 路悠翻倒着衣柜，收拾要带回学校的衣服。 等把衣服收拾好，又开始收拾零碎的东西，站在书桌前，一拉抽屉，看见一个盒子放在那。 她把盒子拿起来，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枚戒指。 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套在手上，突然间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当初看到这枚戒指时，除了感嘆百陌北的手艺好，其它的倒没想过。现在带上这戒指，想到的却不是他怎么做的如此精巧了，而是他在做戒指时在想什么。 路悠轻轻抚摸手上的戒指，忽然间就不愿意摘下来了。 象牙白的戒指，戴在手上刚刚好，她犹豫了会，把它摘下来，放进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塞在行李箱夹层中。 本来没觉得要拿什么，等收拾起来，才发现要拿的东西太多了，最后行李箱差点拉不上。 等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路悠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了眼时间，离十点半还差几分钟。 十点三十分一到，手机上传来提示音，她打开信息，“晚安”两个字静静地躺在对话框中，嘴角不知不觉中翘起，从床上翻了个身，回了他一条“晚安”。 她每天十点半后准时睡觉，百陌北晚安简讯也从未迟到过。 路悠把下巴垫在枕头上，想了想，拿着手机单手敲道：『我把两元送到刘婶家了，它全程对我没有一点留恋，伤心。』 很快，对方发来信息。 百陌北：『假期再把它接回家，想怎么整它怎么整它。』 路悠笑出声：『你好阴险！』 百陌北：『谢谢夸奖。』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消息：『乖，不聊了，早点睡觉。』 路悠看着那个乖字，把脑袋蒙进被里，她觉得自己更睡不着了。 凌晨四点多钟时，路悠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拉开窗帘，才看见好像是下雪了。 她套上件羽绒服，打开客厅的灯，踢踏着拖鞋下了楼。 推开客厅门才知道，不是下的雪，而是另一种东西，一小点一小点地像盐一样的东西，他们这地方称之为盐粒子。 以往下雪前会下盐粒子，不知道这次下了盐粒子后，会不会下雪。 偶然间有颗盐粒子被风颳离航线，打在路悠脸上，刺刺的，有些疼，她摸摸脸，脸上留下些湿痕。 看着墙角堆积的浅浅白色，她祈祷明天下雪，即使下雪天去车站不方便，她也希望下雪。 之前还和百陌北讲过，下大雪的时候多么有趣，现在要回学校了，才发现整个寒假，一场雪都没有落过。 关上门，拍拍冻僵的脸，低头爬上楼。 早上七点，路悠醒后没有睁开眼，仔细听听窗外，没听见什么声音。 起床走向窗户，再次拉开窗帘，想像中白茫茫的一片并没有实现。 看来今年真的看不了雪了。 百陌北正站在车站，手机响了起来，是个没有备註的号码，他知道是谁。 扫了眼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按了下手机后装进兜里，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他蹙眉，只好接起来。 “北子你挂爷爷电话！” 百陌北果断按下挂断键，不过没把手机放进兜里。 手机消停半分钟，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他接通，对面传来夸张的求饶声：“北子我错了！我错了！别挂我电话！” “我这不是回学校了么，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李谦书双腿搭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根烟。 “明天。”百陌北在心中默默计算好了时间。 “明天？这么快？”这边李谦书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沖刘远航招招手：“你北哥明天到。” “等你明天回来，领你去家新发现的店，这家店刚开业没多久，做的羊肉汤那叫一个绝！” 百陌北听他在那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忽然看见路悠自计程车上下来，他对着电话轻声说了句：“有事，挂了。” 直接按掉手机朝路悠走去。 李谦书正说的兴奋，电话另一端传来“嘟嘟”声，他攥着手机，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被撂了电话？ “北子你又挂我电话！”说话间，已经再次拨通了百陌北的手机号。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李谦书抱着手机，对一旁看戏的刘远航翻了个白眼。 ☆、第27章不及 百陌北早已料想到李谦书还会打电话，干脆把手机关机，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路悠重要。 路悠正要从计程车上往下搬行李箱，一只手越过她，把行李箱举了起来，从她身侧搬落，一转头，便看见百陌北正站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温和的笑。 “怎么没从车站里等我？”她把计程车后备箱盖上，沖司机笑笑，同他一起离开。 “刚才出来透气时看见你了，不自觉就跑出来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和路悠说家常一样。 路悠低下头，她发现这人的言语越来越没有顾忌了，可他说出的每句话，敲在自己心上，怎么都带着丝丝甜意？ 第40页 一个人孤独久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突然冒出个人帮自己，总会有些不适应。 路悠一路跟着百陌北，想做什么，他总能先自己一步，把事情做好。 她跟他说不用，他和她说我来吧，这两句话每次相撞，都会换来两人相视一笑。 遇到百陌北之前，路悠没做过别人的女朋友，现在，她算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角色，虽然对这个身份还不熟悉，不过她会努力去学，努力学好怎么做好他的女朋友。 车窗外昏暗暗的一片，火车偶尔发出的闷响声，也在夜色中沉静。 路悠在上铺，百陌北在她下铺。 坐在床铺上，她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朝下铺看去，小声嘆道：“唉，今年北方没有下雪哎。” 百陌北躺在床上看手机，对于路悠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路悠转过身，重新躺在床上，脸朝上，看着车顶，眉头紧蹙，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了句：“没能和你一起看雪，真不好。” 火车发出声响，本来就小的话语声，被淹没在轰鸣声中，窗外便是黑夜，夜幕中黑影重重，一幕闪过一幕。 百陌北点击屏幕的手一顿，转动身子，找了更舒服的姿势躺好，他压着嗓子，声音低得像是呢喃，却清晰的出现在路悠耳边。 “你还欠我一场雪。” 你还欠我一场雪。 一场北方的雪。 路悠和百陌北的床铺旁，是两个女生，看模样也是在校的学生，赶着回校。 上铺的女孩稍显乖巧，长得白白胖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脸上带着笑。 下铺长相看不出来，脸上的妆画得有点浓，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剧，偶尔朝路悠这边瞥两眼。 路悠摸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道：“欠你一场雪？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百陌北轻咳了声，换了个音调继续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得你欠我一场雪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近三十年来，所有记录在案的雪天。 不知道他和她以后的日子中，会不会也能经歷几场大雪纷纷的场景。 那时候，即使不能替她遮挡风寒，也要站在她的身旁，陪她看雪飞雪落。 路悠装傻，暗自嘟囔了句你欠我一场雪才对，还想说什么，耳边传来道浅浅的声音。 “悠悠，离到站还有好久，你可以先睡一觉。”她刚才的声音虽小，百陌北还是听出了些许疲惫感，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疲惫感。 不用想也知道，她昨晚一定睡得不好。 “嗯。”路悠点头，她昨晚只顾着想下雪一事，梦境和现实交错，睡得很浅。 闭上眼睛，回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勐然间发现，她和百陌北已经相识很久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从不敢想像他会成为她的男朋友，只觉得长成这个样子的男生，将来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才能配得上他。 即使两人现在在一起，她偶尔也会觉得不安，那种根深蒂固的不安。 她怕失去他。 很怕。 正胡思乱想着，手被人握住，路悠睁开眼，看见百陌北站在床铺边，满脸无奈。 “知道自己翻了几次身么？”他把玩着她手，把她手指分开，一根一根用拇指捻过。 路悠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她还真不记得自己翻过几次身。 “我睡不着。 百陌握住她手腕，眯了眯眼说道：“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路悠虽然不知道他要变什么魔术，不过还是很听话的闭上眼睛。 “好了，我闭眼了，你变吧。”说完这句话，她把唿吸变缓，生怕影响到他发挥。 时间没过多久，百陌北望着熟睡的人，松开握着的手，眼角弯了弯，神色中的带着些笑意，重新回到下铺躺下。 明明有时敏感的不行，有时又傻得出奇，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路悠醒来时，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睡了很久。 这一觉睡的很好，中途既没有做梦也没有醒来。她起身，去看百陌北，发现他刚好转过视线，看向自己。 “醒了？”即便好几个小时没有开口，说话中声音也不见低哑，反倒是字字清晰。 路悠用手指揉着太阳穴，指指床铺，答非所问：“我和你换床，我想看风景。” 因为刚醒，说话声带着些暗哑。 “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到换床铺，百陌北还是很爽快的同意了。 路悠站在床边，看着仍旧躺在床上的人，挠挠散乱的头髮，看了眼旁边床铺上睡熟的女生，小声嗔怒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说完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百陌北躺在床上，放任她拉着自己胳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路悠用了好大的劲，还是没拉动他丝毫，干脆跪在床上，俯下身去扯他。 百陌北有心逗她，没有丁点要配合的意思，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路悠恼怒，上半身俯的更低了，见拉他胳膊拉不起来，忽然间望见他敞开的衣领，直接伸手去拽。 百陌北没想到她会拽自己的衣领，温热的指腹划过自己锁骨，只是一瞬间就离开了。 他回味了下方才的温暖，突然间想要更多。 路悠只顾着拉他起来，没有看见身后的景象。 只见百陌北把右脚抬起，找了个角度，轻踢了脚床铺，神色晦暗的看着她。 路悠正拽着，突然间感觉身体不稳，急忙松开他衣领，想用手撑下床铺，稳住身体，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床铺，她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身下稍软的躯体，路悠脸埋在百陌北胸前，暗自骂了句蠢货。 这样都能身体不稳倒下来，不是蠢又是什么。 稍稍抬起头，想偷瞄一眼旁边的床铺，只是还没等她瞅见，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 “不用看，她们俩睡了。” 路悠囧，埋下头，更不愿意抬起来了。 百陌北不着急，两人身体接触部分传来的温度，让他捨不得提醒她起身，见她害羞，他干脆也装傻到底。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流失，久到路悠从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慢慢抬起头，想从他身上起来。 等她好不容易红着脸支起身，身下一个不稳，又一头栽了下去。 百陌北垂眼，默默收回右脚。 路悠已经不是囧了，埋着头半躺在他身上，一动不愿意动。 见她窝在自己怀里，羞的厉害，百陌北失笑，自己今天不给她个台阶下，她指不定会一直以这个姿势躺下去。 摸摸她头髮，他声音带点笑意：“怎么？剩下的时间都打算躺我身上了？” 见她呆讷地抬头，百陌北声音带着些不明的意味，似笑非笑道：“我是不介意的。” 路悠见他揶揄自己，羞恼的情绪瞬间涌上头，伸出手指就去捏他鼻子。 第41页 见他皱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松开手，撑起身子要从他身上爬下来。 慌忙中，差点从床铺上掉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等在床边坐稳，路悠才感觉到胸口跳的厉害。 百陌北松开她，抿起嘴角，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问她：“怎么脉搏跳得这么快？” 路悠愣住，想到他之前握过她的手腕，只是不知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脉搏跳得快，还是随口一说，煳弄自己。 她扭头，转过身不愿意搭理他，要不是因为他赖在床铺上不起来，她也不会伸手拉他，她要是不伸手拉他，也就不会没稳住身体倒在他身上。 都怪他，路悠暗自抱怨，现在这人居然还一脸无辜的问她，想想就气。 “你快起来。”她声音僵硬。 百陌北明了，听出她语气中的气恼，暗觉好笑，他伸了个懒腰，从半躺的状态中出来，支起身子。 “我起来了。”坐在路悠身后，他伸长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你去上铺，我要看风景。”路悠转过头，盯着他，原本就是他答应她的，转了一圈，他还没和自己换床铺。 百陌北看了看窗户外边，除了闪着的几颗星和远处的灯光，没有什么可看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紧靠着路悠，指指窗外：“这个时间，有什么好看的。” 路悠把他推到一边，瞅着窗外的景色，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她有个习惯，在新环境中，每次睡醒，她都带点起床气，这次也不例外。 自己觉得被他戏弄，又是懵懵中刚醒，不知怎的，就积了口闷气。 瞪了眼百陌北，又转过头看向窗户，小声嘀咕了句：“那也比你好看。” 只是说话间，越来越底气不足。 百陌北轻笑，伸手揽过她，拍拍她脸颊，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 见她看过来，他拇指和食指併拢，捏住她鼻尖，稍稍用力，声音又低了低：“在我看来，万千风景都不及你。” ☆、第28章轮子 路悠脸“噌”的一下红到耳根，原本胸中憋着的一口闷气，被他这句话打的支离破碎。 “胡说些什么。”她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自她长大，除了父母，还从没有人向他这样夸自己，一时间心中泛起种说不清的感觉，又甜又不知所措。 “我可没胡说。”百陌北揽住她肩膀的手更加紧了，歪着脑袋，抵在她额头。 路悠转头，两人额头相抵，鼻尖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本来平息的心跳，突然又加起速来。 急忙垂下眼皮，她还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接触。 百陌北在她垂眸时便闪开了，见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他侧身，从旁边拿起她的手机，解锁后，指着未接来电说道：“你睡觉的时候，手机响了。” 路悠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着手机上的名字，才想到自己没有打电话给司徒静雅。 之前和她说好了，坐上车时便给她打电话，结果上车时，她把这件事完全忘在了脑后。 路悠点开消息栏，给司徒发了条简讯，告诉她自己已经坐上了车，很快就到了。 消息刚刚发出去，手机传来振铃声。 她看了看另一张床铺上睡着的两个女生，又看了眼身旁坐着的百陌北，按下接通键，压低嗓子说道：“喂，司徒。” “你到哪里了？” 手机里传来司徒静雅的声音，语气稍显沙哑。 “你刚睡醒？”路悠有点愧疚，早知道就不给她打电话了。 “对啊，刚听到你的简讯，就忙着给你打电话了，感不感动？” “感动。”路悠声音放低，不经意间朝百陌北的方向瞅了一眼，见他看着自己，用嘴型说了句“虚伪”。 她白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打电话。 一通电话打了近半个小时，手机握在手上微微发烫，吁了口气，路悠仰倒在床上，用手捂住脸，想想司徒刚才说的话，她就发愁。 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眼百陌北，见他拿着手机，气定神闲，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司徒电话中所说的话，如果听到了…… 路悠把手指并上，私下想着对策。 她正闭着眼睛出神，耳旁传来起身的动静，不用睁眼也能猜到，对面床铺上有人醒了。 路悠不好意思继续仰倒，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胳膊肘捣捣百陌北，等他看过来，眼神瞥向上铺。 这么明显的举动他应该能看明白吧。 百陌北确实是看懂了，只是装作不懂，侧过身，继续躺在床上。 床铺传来轻微的动静，他翻过身，一只手按住要起身的路悠，从床上爬起来，起身爬到上铺。 路悠躺在下铺，闭上眼，安心的睡觉。 就知道他会让步。 到了车站，两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车站挤满了人，一个个拖着行李箱，拿着大包小包。 百陌北拖着两个行李箱，挡在路悠前边往外走。 正走着，眼角余光处，看见一个女生。 他记得她。 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路悠。 路悠见他不往前走了，正奇怪呢，百陌北空出只手握住她手腕，提醒道：“前方一百米，左侧人群中，有个女孩。” 路悠蓦地记起司徒静雅的话，僵硬的转过视线，看向前方左侧。 “嗯，我记得好像见过这个人，名字叫……司徒静雅？。”百陌北佯装费力的想了下，接着问她。 路悠确定，之前和司徒的那通电话，他全程都听见了。 神色有些拘谨的看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百陌北看见她的神情，不用她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开口要说什么，她先他一步说道：“那是我朋友，之前打电话说来接我，我们走吧。”说完，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拉不动他，一回头，发现他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百陌北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几分为难，他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他不想让她为难。 “我就不去了，你拖好自己的行李箱，我等你们走了后再走。” 路悠一脸惊愕，抬头看他，见他也看着自己，神情认真，本来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变得坚定不移，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们一起吧。”声音异常清晰镇定。 百陌北把手抽出来，拉过她的行李箱，递到她手上，沖她笑笑，说了句棱模两可的话：“更难的坎我都跨过来了，你心中的那道坎，不管什么时候跨过去，我都等得及。” 路悠还没想明白他的话，他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开了。 只留她傻站在原地。 晃晃脑袋，不再去想他的话，路悠走向司徒静雅。 司徒静雅头上戴着一顶藏青色针织帽，脖子上围着米色围巾，整个人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42页 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过膝羽绒服，下身露出一截贴身打底，脚上蹬着双白色短靴，短靴两边的毛球随着她的踱步，左一下右一下地晃着。 路悠笑笑，继续向前走。 两人距离还有几步远时，司徒静雅看见了她。 “悠悠！”司徒静雅叫了声她的名字，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拍在路悠后背：“怎么现在才到，害我等了这么久。” 路悠空出一只手，揉揉隔着羽绒服依然被拍疼的肩膀，扯扯嘴角：“人太多，不容易走出来。” 司徒打量了眼周围，说了句“也是”，伸手接过路悠手上的包责备道：“怎么一个人来？也没找个同伴？” 听闻这话，路悠心虚，换了只手拉行李箱，嗫喏说道：“不是有你么。” 司徒静雅用空着的那只手捏捏路悠脸，笑着说道：“对，有我嘛。” 两个人在车站门口拦了辆计程车，路悠把行李箱搬上车后，和司徒静雅一同坐在后座上，趁司徒静雅和司机说话，没注意到自己，拿出手机，给百陌北发了个信息。 『我坐车回学校了，你到学校时记得告诉我，回见。』 很快，手机接收到一条新信息。 『好，回见。』 简讯只有寥寥几个字，路悠却对着手机手机看了好几遍，嘴角微微翘起，直到司机开车，挂在嘴边的笑也没有消下去。 第一次真正觉得，这所城市中，自己不再孤孤单单的，有个人被自己牵挂，同样也牵挂着自己。 一直到路悠她们乘坐的计程车从四叉路口拐弯，百陌北才收回眼光，拖着行李箱从拐角处走出来。 路悠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她怕失去，怕他中途离她而去，她对她自己充满不自信。 这些都不要紧。 他会用行动告诉她，对他来说，她有多么重要。 诺大的校园中，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箱、背着包的学生。 学校里和走时没什么差别，长廊上缠满的滕蔓依旧没有绿色。枝丫密密麻麻向上攀爬，遮住头顶的阳光，偶尔几枝枝丫伸出廊外，路过的人不小心碰到，笑笑绕过一边。 路悠手里的行李箱易了主，司徒静雅一向不愿意让她提重物，总说她属于风一吹就倒的人，不忍心她拉那么大的行李箱。 不论路悠怎么说，她还是夺过了她手上的行李箱。 途中，司徒告诉路悠，邓曼和方琪华昨天已经到了，只是没在宿舍，外出去玩了。 路悠点头，表示知道了。 宿舍楼两侧各种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灌木丛和树木，除了极个别的，大部分落了叶，孤零零的杵在那，风吹的时候摆摆身躯。 拐角的塔松就属于极个别中的一员，密密麻麻地枝叶嚣张的伸展，所过之地都是它的地盘，不容旁人踏足。 两人正聊着假期趣事，不知不觉中离宿舍越来越近。 走到树旁时，司徒静雅踮起脚，去够塔松上的松针。 每次走到这个地方，她都忘不了采一些松针放在手里撕着玩。美人对她这种行为给了个很中肯地评价：手贱。 低处可以够到的松针没有上面枝杈上的好，司徒拽了一根，发现不够长后，随手扔掉了。 高处的那支枝杈松针很长，司徒伸手勾了勾，没有勾到。她踮踮脚，估摸好距离后，用力朝上蹦起来。 路悠刚想拽住她，只是手还没伸出去，她已经蹦了起来。 手臂保持伸出的动作，路悠愣在原地，直到一个轮子悠哒悠哒滚到她脚边时，她方才醒悟过来。 见司徒静雅眨着眼睛，手上拽着一把松针，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路悠微微嘆了口气，捡起脚边的轮子。 等路悠起身，司徒从她手中夺过轮子，皱着脸讨好地说道：“悠悠，只是一个小轮子而已，我马上替你安好。” 路悠只好点点头，和司徒一起安轮子。 十五分钟后，那棵塔松树下面，两人还蹲在那里摆弄轮子。 路悠默默把轮子拿起来，沖司徒静雅摆摆手，把轮子放进包里，眉头紧锁的说道：“司徒，我感觉这学期我可能会过得很不顺，才刚刚进学校，连宿舍门都没进，轮子就掉了。” 这和传说中的掉链子有什么区别？她在心中默默添了句。 司徒静雅环顾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眼神空洞，心死如灰，磕巴道：“我感觉我也会很不顺。这么重的行李箱我都能单手提起来，还被好多路过的学生看见了，这个学期，可能我的男朋友还是遥遥无期。” 两人互相看了眼，一起沉默的站起身，背影萧索的走向宿舍楼。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第29章潇潇 开学的日子总是很忙，忙着会面，忙着聚餐，忙着新课程。 路悠来的第二天，宿舍四个人才聚齐。 学校周围开了几家新店，也倒闭了几家旧店，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轻轻盪过，就没人在意了。 到了饭点，小食街还和之前一样，又热闹又拥挤。 路悠一行四人找了家刚开的店走进去。店铺的生意很好，不大的空间坐满了人。 邓曼找到张桌子，领着众人走过去，坐下后，看见门口又来了群人，庆幸道：“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连座位都找不到了。” 路悠抽了张纸巾，正擦身前的木质桌子，方琪华把菜单举给她看。大致瞅了眼，她随口说道：“我想吃鱼香肉丝。” 点好菜没多久，服务员端着盘子就过来了。 “这么快？”司徒瞅着率先端上来的两个菜，眼睛发直。 邓曼伸了筷子，边吃边说：“上菜又快，味道又好，怪不得这么多人。” 确实好吃，路悠守着自己的小盘子，想着哪天和百陌北一起来一趟。 一想到百陌北，脑海中闪过昨天夜里，躺在被窝里，蒙着被子和他发信息。 想到把行李箱轮子坏掉的事情告诉他后，他发过来的那句话。 “你这么傻的人，也就只有我愿意要你了。” 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 “你傻笑什么？”邓曼手放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路悠抬头，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摸摸嘴角，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了。 她正正神色，轻咳了声，说道：“有吗？你看错了吧。” 接着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继续吃饭。 邓曼只当她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哦了声，没有就这个话题问下去。 四个人正聊着，方琪华突然说道：“我们学校来了个新老师你们知道吗？” 路悠：“新老师？” 司徒：“新老师？” 邓曼：“新老师？” “嗯，”她点了下头，继续说道：“这学期的选修课有她。” 见她们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方琪华眨眨眼，神色中带点神秘，说道：“你们猜猜这老师多大？” 第43页 路悠放下筷子，思索片刻说道：“看你这么说，难道很年轻？” 方琪华递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三十五？”司徒静雅猜了个数字，之前有个老师，曾经是她选修课老师，年龄不大，三十五岁。 方琪华摇头。 “不会是三十岁吧？”邓曼嘴里塞着东西，含煳说道。 方琪华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她们眼前晃了晃，一字一字说道：“二十七。” 路悠咀嚼的动作一停，二十七，确实是不大。 “男的女的？”司徒静雅忙问，她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 方琪华：“女的。” 邓曼：“长得怎么样？” 方琪华：“没见过，不过听别人说，长得很惊艷。” 四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可能对这个老师太好奇，等回到宿舍，四人又聊了会她。 路悠没想到会在上课之前见到她。 那天下午，她抽空给百陌北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给她修轮子。 等知道他有空，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后，路悠半拖半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悠悠你干嘛？”司徒坐在书桌旁，捧着手机看小说，见她往外走，抬头问道。 路悠脚步没停，抛下句“修轮子”后，走出宿舍关上门。 还没走到约定的地点，远远地看见他倚在树边。随着距离的加进，他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 只是几天没见，现在乍一见面，居然觉得特别激动，有激动又开心。 记得高中时有个女同桌，和隔壁班一个男生谈恋爱，每次下课，路悠路过隔壁班后门，十次中有八次能看见他们俩。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节课课间那两个人都要腻在一起。 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上课时悄悄问那个女生，女生满脸羞涩，不肯回答，只是语气认真的告诉路悠，等你有了男朋友，你就明白了。 路悠望着前边的人，她现在明白了，有些人真是恨不得每分每秒在一起。 忙碌的时候感觉不到，闲下来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和他一起经过的趣事，现在见到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他。 百陌北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直起身子，朝她招了招手。 路悠这才反应过来，半拉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 百陌北从她手上接过行李箱，摸摸她散乱的头髮，语气隐隐带着笑意：“刚才在看什么？” 路悠从羽绒服口袋中掏出轮子，递到他掌心，一本正经道：“在看你啊，”说着，抬头看着他眼睛，低声继续说：“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我不够矜持？” 百陌北握住她递轮子的手，她手比他的小很多，握在手心，刚好全部包裹起来。 “看自己男朋友，有什么矜持不矜持的？” 路悠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说的对，那我就光明正大的看了。” “你高兴就好。”百陌北松开她手，蹲下身开始摆弄行李箱。 路悠听他这么说，又见他蹲在自己脚边，晃着脑袋开始笑，笑了一阵，目光又聚集在他身上，开始细细打量他。 天气没有回暖，空气既湿又冷，裸露在外的皮肤又冰又凉。 可能是站在树下太久了，百陌北的发梢上，沾了几滴水露，路悠哈了口气，屈下身蹲在他旁边。 她把手从袖子中伸出来，抹过那几缕头髮，见他侧目看过来，她摊开手掌，指着手心湿润的地方说道：“你等了很久吧，头髮都湿了。” 百陌北伸出拇指，轻轻捻过她手心，把上面的水擦掉后，说了句“水凉”，继续低头修行李箱。 “一点都不凉。”路悠嘴上犟着，手却缩进口袋里捂的严严实实。 本来还想和他说什么，结果百陌北转过身，把她拉起来，见她不解的看着自己，他指指行李箱：“拉拉看看。” 路悠一边去握拉杆，一边问道：“修好了？” “嗯。” “这么快？” 当初她和司徒静雅两个人摆弄了那么久都没弄好。 他不答话，眼神示意她。 路悠拉着行李箱走了两圈，确认没问题后，走到他旁边，沖他比了个手势。 因为拖着行李箱，两人不方便到处乱逛，只好等路悠把行李箱放回宿舍。 路悠正抬头和百陌北说话，余光处有个人影渐渐扩大，转过头，看见一个长发女子正往这边走。 两人修理行李箱的地方比较偏僻，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路过，突然出现个人，她心中好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后来的后来，路悠回忆，对于那个人的初见，自己仅仅能够记住的，或许只有那身黑色的风衣和那双黑亮的眼睛中，让人心碎的目光。 迎面走过来的女人穿了件黑色的过膝风衣，风衣没扣扣子，在胸前敞开着，随着她每往前走一步，风衣下摆朝后方飘去。 脚下穿了双长筒皮靴，本来纤细的腿显得更加伸长笔直。 头髮不像一般女生那样散开，反而扎着高高的马尾，被风吹向一侧。 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写满了无畏和蔑视。 纤细上挑的眉毛带给人的永远是疏远和距离，仿若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神。 那一瞬间，路悠的脑海中出现了“有女妖且丽”这句话。 真的是没有哪个女子，只是轻轻看上一眼，就带给她如此的震撼。 她就仅仅站在那里，甚至什么都不要说，就可以自成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别人可望不可即的世界。 路悠看着女子，百陌北也看向女子，不经意间和那女子视线对上。 女子下颚微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嗤笑，转瞬即逝。 百陌别捕捉到那抹嗤笑，握着路悠的手稍稍用力，心跳停了半拍，接着又恢復正常。 女子目光闪过他，和路悠对视了一眼，脚下没停，继续向前走。 路悠看着她背影，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直到看不见那个人的人影，她才讷讷说道：“这女的真美。” 确实是美，这可以说是她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女生了。 “走吧。”百陌北收回视线，拉着路悠往前走，结果她还停在原处没动。 “怎么不走？”他伸手掰过她的肩。 路悠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百陌北，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让人心疼。” 明明那么好看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心疼。 百陌北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那个人，真的像路说的一样，让人心疼。 可惜，他看看路悠，他已经有她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即使那女子让人心疼，在他心中也激不起波澜。 “诶，你说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路悠从刚才的恍惚中缓过来，心思重新活跃起来。 第44页 “我怎么知道。”百陌北斜了她一眼，硬拖着她往前走。 * * * 新老师的选修课在星期四。 路悠一行四人早早来到教室，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教室里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本来安静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喧闹，路悠她们周围的座位上也坐满了人。 “怎么还不来？”司徒静雅把书从包里拿出来，摊开后，眼睛看向门口，然而，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人出现。 “琪华你不是见过那老师吗，看看她来了没有。” “我没见过。只是听说过。”方琪华往后一仰，整个后背靠在座椅上，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司徒，你要是个男生，迫切想见到这个老师的心情我还能理解，可你是个女生……” 方琪华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在座的每一个都听得很明白。 司徒挑眉：“这你就不懂了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正说着，教室后方传来一片哄声，路悠下意识往后看去，只是视线被后方的学生挡住了。 她不自觉去拉司徒静雅的胳膊，没有拉到，一转头，才看见她正跪站在座位上，伸着脖子往人群中看。 路悠伸手拽了下司徒，见她低头看自己，她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静雅并没有听清路悠说的话，她从椅子上下来，提高音调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那边发生了什么？”路悠指指后方。 司徒闻言，激动道：“是新老师，可惜我也没看到。” 路悠点头，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她不急，新老师等会要讲课，总能看到。 时间早点晚点，她不在乎。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人从后方往前走，直到站在讲台前，方才停下。 路悠盯着讲台上的人，微微愣了下。 新老师，她前几天见过。 司徒静雅也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女老师，从看见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悠悠，”她语气稍低：“这老师真是，真是，深得我心！” 司徒停了半晌，又补了句：“深得我心！” 讲台上的老师身穿一身大红色风衣，不像上次那件黑色风衣，仅仅是过膝盖，这次穿的红色风衣直接拖到脚踝，不仅不显得拖沓，反而风采非常。 她微微抬头，环视了一圈，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悠觉得，她看向自己时，眼神停顿了下。又想到自己只是和她见过一面，她怎么能记得自己，晃晃脑袋，把这种猜测从心中驱除。 “从今天起，你们这节选修课由我来带。”新老师站在讲台上，指甲尾端拂过睫毛。 司徒歪倒在路悠身上，说了句“好酷”，一脸迷醉。 “我的名字，百潇潇。” 她无视下方的议论声，站在所有人前方，神色倨傲，如同同世界宣示一样，一字一字说出她的名字。 ☆、第30章巧遇 路悠把手机里的相册打开，指着一张照片，对百陌北说：“喏，你看，这是我们选修课老师，我们之前见过。” 照片是司徒静雅上课时偷偷拍的，她把这张照片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连手机屏保都换成了它。 百陌北看了眼照片，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暗色。 “怎么了？”路悠见他沉默，用手捣捣他。 “嗯，没什么好说的。” “好敷衍。”路悠撇嘴，见他不感兴趣，收起手机。 李谦书前段时间借了本资料书，昨天晚上算了下时间，才发现还书的日期已经过了，今天一大早醒来，匆忙拔了几口饭，直接往图书馆跑。 早上吃的太少，还书回来的路上，正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往超市那边走时，没成想，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搓了搓眼睛，瞪大眼睛，那道身影还在，他不信，又眨眨眼，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那种气质的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百陌北，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百陌北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两人正蹲在地上，围着个东西，虽然距离稍远，李谦书依然看见了，他旁边的人，是个女生。 至于长什么样，他看不清。 北子什么时候和女生有交流了？ 心里怀揣着这个念头，脚步不自觉转换了方向，朝百陌北那边靠拢。两分钟的距离，被他硬生生走了十多分钟，看见两人要走了，他才加快脚步，走到两人身旁。 “咦，北子？”李谦书从百陌北身后走过来，装作惊奇的样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百陌北在他出现时就已经发现他了，见他过来，脸上连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神色自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谦书察觉到百陌北眼中的神色，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偶遇，尴尬的挠挠头，接着恢復神色，假装才看见路悠般，朝她挤出张笑脸道：“这位？” 说着要绕过百陌北，要和路悠握手。 百陌北不着痕迹的挡住他：“你不在宿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李谦书咂咂嘴，不顾百陌北冷漠的表情，目光朝着路悠，露出个自以为温和的笑：“我叫李谦书，是北子的室友。” 路悠听到李谦书这个名字，又看了看他的长相，突然记起来周进请宿舍吃饭的那次，她和李谦书见过。 见李谦书并不记得自己是谁，路悠没打算揭破，也朝他露出个谦和的笑脸：“路悠，百陌北的女朋友。” 上一次司徒来接她时，因为她犹豫，百陌北选择依从她，没有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 这一次，她不愿意再缩起来，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路悠缩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满面温和的看着李谦书，心跳却在不知不觉中加起速来。 “哦，原来是北子的女朋友啊，我还以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李谦书一脸震惊的盯着路悠，嘴里喃喃自语：“女朋友，女朋友……” 见他这副表情，路悠心情忐忑，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对不对。 双手僵硬的松开，路悠拇指不停的搓着食指。 突然，蜷在衣袖中的手被人握住，满满的，包裹住自己整个右手。 路悠抬头，撞见百陌北充满笑意的眼睛，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小小的影子。 百陌北不知道路悠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到胸口有些发烫，心跳随着她，一声又一声强而有力的跳动着，并且越跳越快。 她早就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可当着旁人的面，百陌北的女朋友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时，他一直悬着心终于落地，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拥抱阳光。 他沖路悠笑，心里眼里，全都印上了她。 只是…… 听着旁边依旧喃喃自语的李谦书，百陌北神色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真想把他扔的远远地，要多远有多远。 第45页 路悠见百陌北一直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眼神示意他旁边还有人。 百陌北感觉到蓦地空掉的手，想把某人扔出去的想法又加深了几分。 他神色中闪过一抹犹豫，紧接着，伸出手拍拍李谦书，指指旁边的岔路，眼睛盯着他，说道：“宿舍在那边，你该往那边走了。” 李谦书呢喃的声音顿停，转换脚步，低头走向另一边。 路悠见他走远，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平时在宿舍是不是特别凶？” 百陌北重新握住她的手：“怎么会？”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在宿舍的所有表现，虽说待人冷淡了些，但和凶绝对扯不上关联。 路悠指指离开的李谦书：“那他为什么那么怕你，你让他走，他连话都没说完就走了？” 百陌北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李谦书，见他已经走的足够远，左眼中一圈亮光由深变浅，他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恢復原样。 “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下次再见，我把你仔细介绍给他们。”说着，眼神中又溢满了温暖的笑。 * * * 李谦书直直地撞到树上，才醒过来。 一手扶着树，一手揉着撞疼的脑袋，他有些发懵，他明明和北子的女朋友说话，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还有，北子人呢？ 正想着，脑中勐地划过一丝亮光，他瞬间抓住了重点，本来揉脑袋的手停下，兴奋地一巴掌拍在上面，急匆匆往宿舍赶。 一路上停都没停，一口气爬到三楼，推开宿舍门，也不管宿舍里有没有人，直接闭着眼大喊：“我有个大秘密！有没有人要听？！” 等待他的是一片沉默，李谦书扫了圈宿舍。只有刘远航坐在书桌前刷题，齐子不知道去哪了。 “齐子呢？”他问。 刘远航头都没抬，指指卫生间。 李谦书秒懂，径直走向卫生间，问都没问，直接推开门，一低头，视线正好和齐子撞上。 “你在做什么？” “你干嘛？” 两人大眼瞪小眼。 齐子正蹲在地上洗衣服，连手都没来得及洗，满手泡沫的被李谦书拉了出去。 “刚才，我去图书室回来，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他坐在椅子上，脸上笑容猥琐。 刘远航本来搁笔听他讲，见他说了句没用的话，直接转头，拿笔继续刷题，齐子则瞪了他一眼，去卫生间继续洗衣服。 李谦书冷笑，等他们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才慢悠悠说道：“唉，实话说，我们学校的清晨还是挺美的，景色宜人，阳光喜人，虽然现在天有点冷，不过完全不妨碍学生谈谈情、说说爱啊。” 瞥了一眼，见刘远航笔尖都没顿一下，他继续说道：“这不，刚才，我就遇到一对情侣。” “女的我是没看清，毕竟是别人的女朋友，我也不好意思多看，这男的嘛……” 刘远航刷题的笔落了下来，停在卷子上不动。 李谦书得意一笑，装模作样咳嗽了声：“那男的啊，身高大概……” “别净扯些没用了，说重点！”齐子从卫生间出来。 李谦书坐正身体，一本正经，缓缓说道：“那男生是北子。”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松了口气。 “北子？！” “那女的是谁？！” 刘远航坐不住了，齐子衣服也不洗了，两人各自拉了张椅子围坐在他身旁，瞪大眼睛看着他。 “女的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好像叫什么路悠，具体哪个院哪个班我不知道。” “以你的脾性，没把人家打听清楚？” 李谦书挠挠头，他是想打听清楚来着，可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跟中了邪一样，不仅在不自知情况下走开了，还一头撞在了树上。 不过，这些可不能和他们说。 “我是想打听清楚来着，可北子不让啊。”他嘿嘿笑道。 刘远航和齐子给了他个白眼，不再理会他，只是这个消息确实惊了他们。 看来要等北子回来好好审问。 百陌北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经歷什么，他向来精准的大脑，全都沉浸在路悠公布他的喜讯中。 直到回到宿舍，对上六只如狼一样的眼神。 刘远航负责关门，齐子负责搬椅子，李谦书作为这次行动的头脑加武力担当，拽着百陌北把他按在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三人搬好椅子围坐在他周围，虎视眈眈。 百陌北在进门的那一刻已经感觉到不对了，他不动声色，任由三人胡乱闹腾。 等三人围住他，他不仅不感到慌张，反而一脸轻松，似笑非笑的盯着李谦书。 李谦书被他盯着，心里发毛，忙咳嗽一声，沖刘远航使了个眼色。 刘远航瞥了眼他，原本白皙的脸庞泛起红色，神态不自然的看向百陌北，说道：“北子，李谦书说你有话对我们说。” 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结的果自己吞吧。 递给李谦书个同情的眼神，齐子也把视线撇向一边。 百陌北看向李谦书。 李谦书心里更毛了，沖他尴尬的笑笑，小心问道：“北子啊，不是我八卦，今天那女生……” “我女朋友。”百陌北站起身，不顾三人的眼神，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本未看完的书，不再理会他们三人。 李谦书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问。 * * * 方方给路悠打了电话，哭的撕心裂肺。 路悠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安静的听，听了半天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小武女朋友噼腿了。 “你说那女的就那么好？人家绿帽子都给他戴上了，他还犹犹豫豫，一副捨不得的样子。”方方一边哭一边骂。 路悠又好笑又心疼：“他被人噼腿了，你哭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想哭！” 可能被戳中了心思，方方哭的更凶了：“小武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噼腿，悠悠，你不知道，年前几天，大半夜的，还下着雨，那女的想吃街头那家的酥油饼，小武敲门敲了好久，求了店家半天店家才肯给他做。” 说到这，方方停顿了好久，最后哑着嗓子，小声说了句话，路悠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才听清。 “他那么好，她怎么忍心让他伤心。” ☆、第31章是谁 百陌北的事情，路悠并没有和司徒她们讲，这种事情，只有遇到了才能说出口，遇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她和百陌北怎么看都不搭。 自从上次打过电话后，方方再没聊过小武，路悠给她发信息，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就好像那天哭闹的不是她，只是路悠自己产生的幻觉。 路悠把这件事告诉了百陌北，想听一听他的意见，结果他什么建议都没提，只让她等后续。 第46页 路悠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后续，只当他随口一说，等接到乔婉仪的电话时，她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方方住院了。 起因还是小武。 小武的女朋友姓宋，名宋姜，在本市一家有名的企业实习，无意中认识了合作公司的一位部门经理。 两人因为工作见过几次面，那经理见过她后，不停地向她献殷勤，不是请吃饭就是送花，完全是一副追求者的架势。 即使后来知道她有男朋友，也毫不在乎。照他的意思，只要没结婚，其它的都不算问题。 小武年前辞掉了花店的工作，和人合伙办了家餐饮店。 方方说，他想给宋姜更好的生活。 只是更好的生活还没来到，便撞见她和部门经理手牵手逛街。 事后，宋姜求小武原谅她，小武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后，答应了她，不计较她之前的过错。 小武和女朋友和好后，还没过一个月，方方遇见了宋姜和部门经理。 她替小武不值，气不过，上前和宋姜理论，不注意间，被宋姜推了一把，脸磕在地上，额头划了道口子。 直到乔婉仪说完事情的经过，路悠还愣在那，动都没动，等反应过来，背上包急匆匆跑出宿舍，边跑边给百陌北打电话。 以前她都是自己解决这种事，现在有了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 等两人赶到医院，就见方方手上挂着点滴，头上包了圈纱布，闭着眼睛睡得正沉。 她旁边，乔婉仪正坐在那剥橘子。 听见动静，乔婉仪转身，视线在百陌北身上停留了数秒，接着看向路悠，沖她比了个安静的动作。 路悠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拉着百陌北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找了个地方坐下。 病房是间双人房，临床的患者正巧不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等挂着的药瓶打完，三人才走出病房。 关上门，路悠按耐不住关心道：“婉仪姐，方方怎么样？” 乔婉仪从窗户外往里看，方方还在睡，本来红润的脸色因为受伤变得有点苍白：“医生说会留疤。” 路悠低下头，沉默了几秒，说道：“小武呢？” 发生了这种事，小武不可能不知道。 “小武刚走，他的店刚开业没多久，比较忙。” “再忙也不能……”话说了一半，路悠停住。 乔婉仪拍拍她肩膀，嘆了口气：“他心里也很难过，给他点时间好好想想吧。” 见路悠不答话，她指指旁边的百陌北，笑着说：“只顾着说别人了，还没介绍介绍呢。” 路悠脸红，乔婉仪和李谦书不一样，她和李谦书并不认识，即使见面也能神色自如的介绍，至于乔婉仪…… 百陌北一路沉默，跟在路悠屁股后边，乔婉仪他知道，路悠以前兼职花店的老闆。 病房门口不时经过医护人员，路悠站在路中间，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被百陌北拉了一把，她抬头，看见护士推着车子走过去。 再转过头，就见乔婉仪看着自己笑的意味不明。 小心地牵过百陌北的手，指指乔婉仪：“这是婉仪姐。” 停顿了下，又指指百陌北：“这是百陌北。”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乔婉仪见两人牵着的手，也明白了他和路悠的关系。 路悠不是个善谈的人，认识她这么久，只听她隐约说起过司徒静雅，现在忽然冒出个男朋友，乔婉仪没感到惊奇，反而感到欣慰。 真好，以后能有个人照顾她了。 三人站在门口，靠着墙聊天，小武从拐角处走过来。 路悠垂眼，没有说话。 “悠悠。”小武满脸颓色，望见她，勉强挤了个笑脸。 路悠抬眼，也沖他笑了下，只是没有说话。方方的事，她没有办法做到不怪他。 小武也感觉到路悠的疏离，苦笑了声，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方，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又刺又难受。 埋头坐在椅子上，视线中出现一双鞋，他抬头，见一个男的站在自己旁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种穿透力。 小武伸出手：“你是……” “百陌北。” 只是说了个名字，丝毫没有想和他握手的意思。 小武尴尬的收回手，下意识摸摸下巴上冒出的鬍渣。 可能是病房里太安静，也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他把旁边站着的百陌北当成能够吐露心声的人，哑着嗓子，像个孩子样说个不停。 “你说我是不是傻？她表现的这么明显我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情人节，我想和小宋过个浪漫点的情人节，还是方方帮我布置的现场，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小武抹了把鼻子，眼睛直直的看着方方头上的纱布。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是他欠下的债。 百陌北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讲，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余光看向窗外，目光中才有了点人情味。 路悠正站在那和乔婉仪说话，半靠在窗边，侧脸霎是好看。 “你喜欢她吗？”百陌北转回视线。 小武抬头，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这个人从表情到动作，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距离。冷冰冰的样子，一点菸火气息都没有。 小武沮丧的抓了把头髮：“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方方，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开始想了，又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像一条条线，缠成了一团，既找不到线头，也看不见线尾。 百陌北眼皮微阖，双手抱在胸前，声音既淡又轻。 “不喜欢就放手，喜欢，那就保护好她。”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相反，他对周边的一切都不在意，像小武这种陌生人，他本不想理会。只是，看看窗外，那张不开心的脸，他又想起推他进来时她脸上的期盼。 多说两句也无妨。 “小武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路悠和他走过学校南门，南门旁没有好玩、好吃的店，平时来往的学生并不多。 虽然在一起很久了，路悠同他走在人多的地方，对四周投过的眼神，还是会不自在。 “说了很多。” 百陌北把两人说过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路悠听后，皱着张脸，连连嘆气。 “别人的事，你瞎操什么心。”百陌北大手覆在她脑袋上，揉乱她头髮。 路悠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伸手捋好头髮。 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露出只手指，戳戳他胳膊：“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 说完，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见他低头思索，不回答自己问题，路悠咦了声：“这种问题要想那么久吗？” 第47页 百陌北看着她，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会不会不要我？” 路悠抬眸，视线和他对在一起，他神情认真，嘴唇轻抿，眼睛里有光。 她突然向前，抱住他腰身，脑袋伏在他胸前：“只要你要我，我也不会不要你。”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 * * 每次见百潇潇，都有种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 坐在大课堂，路悠盯着讲台上的人，嘴里咬着笔头，嘆息一声，继续记笔记。 司徒对新老师一如既往地喜欢。私下里，她喜欢叫百潇潇的名字，不喜欢叫她百老师。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路悠正收着课本，旁边站过来一个人。 司徒本来想说什么，看见来人，话语哑在嘴边，手伸在桌子底下，不停地掐路悠。 路悠吃痛，看向她，见她朝她身后狂抬下巴，她回头，百潇潇站在她身后。 “百老师。”瞬间站直身体。 “路悠对吗？” 路悠点头。 “能帮我把东西拿回办公室吗？”她指指课桌上的教材：“副院长找我有事，恰好不顺路。” 她一笑间，阳光明媚。 “好。”路悠抽回被司徒紧握着的手，回道。 见她答应，百潇潇又笑了次，眼睛眨过的瞬间，明媚的人眼前发晕。 等人走了，宿舍三个人围着她，特别是司徒，这个标准的颜值控，直接上来拽着她肩膀，问道：“悠悠，我女神居然和你说话了啊！你说！女神为什么和你说话！” 路悠摇摇头，说了声“不知道”，拿了教材去办公室，回来的路上她还没想通为什么，后来干脆不想了。 这天她正在图书馆翻资料，手机提示音一直在响，路悠按掉音量键，继续看书。 只是没看多久，手机传来震动，她打开，屏幕上躺着条新信息。 是邓曼发过来的：“悠悠，看群消息！速回宿舍！” 路悠不知道原因，不过还是听话的打开聊天软体，刚一进，就看见群消息后边那显目99+数字，她失笑，不知道这帮人又聊了什么话题。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从上往下滑，一条一条看下来，越看越心惊，等全部看完，路悠嗓子干涩，把手机拍在脸上。 邓曼：“悠悠，你居然搞地下恋！” 司徒：“百陌北啊百陌北啊啊啊！” 方琪华：“瞒的挺严啊。” 司徒：“速回宿舍，不然大刑伺候。” 司徒：“人呢？” 司徒：“再不出现组团去抓你了啊。” 路悠手机拍在脸上，知道会有一天被撞倒，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群里有张截图，是司徒截的论坛的帖子，标题粗暴简单，“谁能告诉我，这女的是谁？” 下边有几张照片，全是她和百陌北的照片。景色由远及近，前几张拍的模煳不清，看不清人脸，最后一张拍的很近。 她窝在百陌北怀里，他双手环住她，低头，嘴角带了抹很明显的笑。 是前两天，两人看完方方回来时被偷拍的。 路悠收拾好书包，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登论坛。 很快，她就找到了帖子，看着帖子的回覆层数和点赞人数，路悠又有种把手机拍在脸上的冲动。 打开帖子，一楼一楼看下去，才发现被拍到的照片并不多，除了那张相拥的照片拍的比较清，其它的都模煳不清。 本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她连底下的回覆都没有看，退出登录，关上手机。 不是怕被熟知的人知道，只是不想在网上被人评论。她向来不是个高调的人，反而是能低调就低调，上论坛这种事，路悠一点都不喜欢。 回到宿舍，路悠转头关门的瞬间，头皮发麻。 司徒静雅，邓曼，方琪华，三人并排坐在宿舍中间，摇着手机，沖她阴测测的笑。 路悠：“……能不能笑的正常点。” “不能！” “不能！” “不能！” 三人异口同声。 路悠：“……” 乖乖拉过椅子，坐在三人身前，路悠双腿併拢，手放在腿上，表情严肃：“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说话间，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你怕什么？”方琪华仰靠在椅背上，笑着说：“像是我们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司徒眼睛紧盯着她，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倒头仰过身，哀嚎了一声：“我的男神啊！” 接着，她眼里放光，上身前伸：“悠悠，和男神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邓曼伸手挡住她向前的趋势，打断司徒：“司徒你偏题了，现在要问的可不是这个。” 路悠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坐在那垂着头，有问必答。等她们问完，她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起身倒了杯水，路悠一口气喝了半杯，嗓子里的痒意才好转。 “什么时候请客？”邓曼搬了椅子，坐回书桌前，随手拿了张卷子，问路悠。 路悠双手捧着杯子，漂浮的热气缓慢上升，凝聚在她睫毛上，眼前出现些许模煳。 “等我问过他吧。” 论坛的事，还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呢。 ☆、第32章命运（一） 百陌北知道了，而且比路悠知道的还要早，之所以那么早知道，完全要归功于李谦书。 指着论坛上的照片，李谦书小心地打量百陌北的神色，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他。 见他冷着张脸，全无表情，李谦书有些站不住，正想离开，手机被百陌北拿过去。 百陌北伸出手指，指肚擦过屏幕，快速的往下滑，原本很高的楼层，不多时就被他看完了。大多数回復纯属看热闹，极少数楼层出现了女生的名字。 被猜的女生很多，七八个，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各种认识见过之类的评论，其中有一楼，甚至说出了路悠的院系和班级。 猜测的结果太多，反而没有人相信。 他收回视线，把手机重新塞到李谦书手里。 “这照片照的也太不清了。”李谦书啧啧道，心里偷乐了阵，这下藏不住了吧。 不巧，笑的太明显，被百陌北撞见，李谦书没在意，咧着嘴问道：“要不然，我帮你黑了学校论坛？” 百陌北看着他，原本僵硬的脸色略缓，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笑，嘴唇轻启：“不用。” 有些事，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夜色铺洒，当晚的天空中并没有星星。阳台上的窗户没关，躺在被窝里，静下心时，不时能听见风声。 路悠翻了个身，滑开手机，屏幕上并没有出现消息通知，她缩在被子里，想起白天的事，掀起被子盖过头顶，闭上眼睛发呆，过了一会，又把被子掀起来，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48页 搓搓脸，摸过手机，路悠打开对话框，敲下句话，“你玩不玩论坛？” 等点击了发送，她又缩进被子里，抱着手机等对面的人回答。 很快，手机传来震动声。 “不玩，不过帖子我看了。”百陌北半靠在枕头上，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她还没睡。 路悠翻看消息，本来迷煳的脑袋一下子清醒，手指在按键上停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最后敲下几个字，还没按发送键，对话框中有弹出句话。 “睡吧，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呢。” 路悠看着刚刚冒出的消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她把敲下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发了句“晚安”后，安心的睡下。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司徒翻着论坛，从上到下翻了几分钟，都没有看见昨天的帖子，她奇了：“昨天的帖子怎么没了？” 路悠喝了口粥，“哦”了声。 “你不奇怪？帖子为什么会没了。” 路悠继续埋头喝粥，她一点都不奇怪，即使不知道，也大致猜得出来。 司徒在搜索栏打上“百陌北”三个字，按下搜索后，界面出现一片空白，她挠挠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帖子被删后，论坛事件很快便过去了，路悠这个名字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提及。 再次和百陌北相见时，这个话题也仅仅只聊了两句，便被两人抛在脑后。 * * * 乔婉仪打电话过来，说方方出院了。路悠去花店看她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提起之前的事，也只是摆出副自嘲的样子。 “你说我是不是每天坐在花店，体力下降了？被别人一推就倒，实在是太弱了。” 方方腿盘在沙发上，用手摸摸头上的纱布，皱皱鼻子。 路悠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看了眼她额头：“现在知道自己弱了吧，以后遇见这种事，能躲多远躲多远，别跟个傻子一样冲上去。” 闻言，方方撇撇嘴。 路悠知道她听不进去，也就没再说，只是坐在那陪她闲聊。 “听婉仪姐说你交男朋友了？”方方咬了口苹果。 路悠点头，应了声。 “有没有照片？拿我看看，那天你们俩去看我，居然不叫醒我。” “你刚睡着，怎么能把你叫起来？” 说完从桌子上又拿了个苹果，还没握紧，就被方方抢过去：“苹果等会再削，照片比较重要。” 她把苹果放下：“要是知道你领着男朋友来，不管做什么美梦，我都能醒过来。” 路悠无奈，只好从手机中翻出百陌北的照片递给她。 “……这个是你男朋友？”方方咬苹果的动作一顿。 路悠以为她看错了照片，侧过身看了眼照片，没看错啊，她点点头，不知道方方为什么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悠悠，你要是把你男朋友送给我，我就放弃小武。” 路悠：“……” 英语课属公共课，很多班级一起上，路悠她们找好位置坐下。周边闹哄哄的，以至于她旁边坐下来一个人她都不知道。 翻开课本时才看见，她转头，瞥见那人的脸时，表情吃惊。 “你怎么来了？”她头贴近桌子，小声问道。 她不记得他们班和自己班上同堂大课。 “来找你啊。”百陌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下巴磕在桌子上，目不斜视。 路悠刚想说什么，身体被人推到一边，她和百陌北之间多出一个脑袋。 “你好啊，我是司徒静雅，你也可以叫我司徒，悠悠的舍友兼好朋友。” 看着满脸堆笑的司徒静雅，路悠仰在椅背上，用手背盖上眼睛，她不忍再看。 “你好，百陌北。”难得的，百陌北给了她个笑脸。 路悠大腿疼，她低头，见司徒正用手掐着自己大腿，假装矜持，用手挡住嘴，沖她用口型说：“他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路悠忍痛，脸上挂着笑意，用手掰开司徒的手。 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下课后，在舍友的闹笑声中，路悠迈着快步，一步一步跟在百陌北身后走。 “你今天没有课？”脚下踩了根枯树枝，发出“嘎吱”声，她停下脚步，用鞋尖轻踩了踩，直到脚下再次发出“吱嘎”声，她才抬头继续往前走。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手动了动，两人十指交错，紧紧扣在一起。 把握着的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路悠视线一直盯着他的手，没有挪开。他的手真好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有专业课，对我来说，上不上无所谓。”百陌北放慢脚步，和她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教学楼后种满了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树，杂乱的枝丫到处乱伸，百陌北伸长胳膊，把前面伸出的树枝拨开，避免它们碰到路悠。 石子路旁的草丛不像之前那般荒芜枯藁，枯死的叶子下冒出些绿尖，小小的，突然间春天就来了。 周边的环境很安静，教学楼后少有人来，偶尔有点响声，也是鞋子踩在枝叶上的声音。 百陌北很喜欢这种相处，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内心被填满，只是…… 似是想到什么，他眼神暗了暗。 路悠没有注意他变暗的眼神，轻轻在他手心挠了挠：“居然敢逃课，也不怕被抓到。” “放心，我不会被抓到的。” 百潇潇刚从教学楼走出来，从小到大，她一向喜欢人少的地方。 从教学楼到办公室，有好几条路，她喜欢走教学楼后边的那条，人少安静。 只是…… 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远小道上走着两个人。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等稍稍离得近些，看清前方两人的相貌，不知不觉中，百潇潇放缓脚步。 男生很高，女生站在他旁边，堪堪到他肩膀。 石子路两旁，用砖各砌着一排标石，高出地面十厘米左右。 女生摇摇晃晃走在标石上，边走边朝旁边的男生笑。男生手臂微张，从身后小心地护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掉下来。 百潇潇目光盯着两个人，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自嘲。 她侧过身，踏入灌木丛中，这条路她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百陌北转过身，灌木丛中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影，他收回视线，目光变深。 有些东西，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看着手机上刚刚发出的简讯，收拾好东西，披上件大衣，百潇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声说了句什么，转身打开门，认准一个方向走去。 空荡荡的室内，随着关门声消失，便再无声响。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很大的实木书桌，书桌上，除了边角的一个笔筒，便只剩下一张纸。 第49页 泛黄的纸张摆在桌子的正中央，边上压着一只钢笔。纸上用钢笔写着几个大字，仔细看，还有没晾干的墨迹。 “百陌北，我们又见面了。” 笔锋苍劲有力，入纸三分。 看着眼前的人，时间过了多久了？百潇潇记不得了，只知道好像过了很久，久到许多记忆像是不见了般，被尘埃一层又一层掩埋，连狂风都吹不起半粒土。 “你变了。”眼神变得清明了。 百陌北也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第二次睁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那时候她的头髮不是卷的，而是又长又直，披散在两肩，她的眼睛里也不像现在这样，夹杂了点灰色。 “谁都会变。” 他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如非万不得已，他不想再和他们见面。 百潇潇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她轻笑一声，半倚在墙边，从怀里掏出把小刀，放在手指间不停地转动着。 是一把黑色的刀，不长，手放在上面，刚好覆盖。刀柄处有一个小孔，小孔下端，镶着一枚白色的石头。石头的形状并不规则，像是从地上随意捡的。 “见到我不意外？”她手上的刀越转越快，转到最后，只剩下一道残影。 百潇潇眼睛盯着刀，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百陌北。 百陌北眼睛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你说什么？”手上转着的刀不自觉停下来。 “谢谢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百潇潇转刀的手彻底停下，手掌反握住刀。她知道他在谢什么，可是…… 她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清澈平静，既没有见到故人时应有的喜悦，也没有怕被她揭穿所露出的惶恐。 自始至终，都那么平静。 百潇潇握住刀柄的手渐渐发紧。 “我要的可不是一声谢谢！”百潇潇神情冷峻，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本来妖艷的脸庞，应因为怒火变得更惊艷。 百陌北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百潇潇一字一顿，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 百陌北摇头，一直没动的身体向后轻退了半步，虽然还不知道百潇潇找他有什么事，但是，他不想和她站在这浪费时间了。 百潇潇瞥见他要走，本来绷住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她重新靠到墙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手上的刀子重新转动起来。 慢悠悠说了句话。 “百陌北，路悠知道你是机器人吗……” ☆、第33章命运（二） 话还没有说完，手上的刀易了主。 百陌北不知何时来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她那把刀，摆弄了两下，放在她露出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原本白皙的脖子，瞬间出现一道黑线，渐渐地，黑线向下晕染，露出斑驳血迹。 百潇潇不仅没感觉到害怕，嘴角的笑意反而越扯越大，本来很小声的笑，接着声音越变越大。 “原来你没有告诉她。”，她头朝后仰，笑的很厉害，原本明艷的长相变得更加动人。 “我告没告诉她都和你没有关系。”百陌北嗓音沙哑。 “没有关系？你居然说和我没有关系？”百潇潇笑得更放肆。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吗？你知道为了制造出你，北岸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你还记得是谁把你放出来的吗？你什么都知道！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你居然说和我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全国放着那么多学校我不去，我为什么来这所学校？！” 因为激动，百潇潇脸色涨红，声音也变得嘶哑。 百陌北把放在她脖子上的刀拿下来，原本僵硬的神色变缓。他把那把刀放回到她手里，看着她，语气郑重地说道：“你说的那些我不管，我只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及，至于路悠，”他顿了顿：“我会自己找时间告诉她，不需要你插手。” “就像你说的，既然逃出去了，就永远不要再提及那里，我从那地方出来了，以前的事也会随着那一刻封存。” 百陌北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百潇潇看着他的背影，以往存在的那一丝侥倖的心理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消失不见，好似心中着了一场大火，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烧尽了，连点灰烬都没有剩下。 握着刀的手渐渐发紧，直到手掌心处传来一阵疼痛，她才晃过神。 看着前方即将消失的身影，百潇潇沉了口气，加高声音：“百陌北，你要小心北岸！” 那道身影并没有停下，反而转过岔道，连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百潇潇靠着墙，身体一点点滑下，直到坐在地上。 她摊开手，掌心处一道很深的刀痕，正朝外泛出丝丝血迹。她用另一只手摸摸脖子，手指上除了几点血痂，什么都没有。 站起身，把风衣扣到顶，挡住脖子上的伤痕，再次抬头时，神色一如之前那般，高傲自信，原本露出的那丝脆弱，已经被藏在眼底的最深处。 * * * 司徒要去踏青，拉着宿舍的人挨个问了个遍，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她去，她又暗搓搓一个一个劝说，路悠她们被磨得没了耐心，只好答应她陪她去。 找了个好天气，四人起得很早，背着包往外走。 学校不远处有片湖，依据这片湖，周边建了座公园。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四周树木繁多，公园四周非常安静。 现在并不是逛公园的好时机，再过段时间，湖边种的花就到了盛开的季节，成片成片的，洒满两岸。 到了公园入口处，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走进了，就见周进摸着脑袋呆呆的立在那。 四人走过去。 “诶诶诶，说好的踏青，怎么能带家属呢？”司徒戳戳周进背着的包，笑道：“你看，你来了，悠悠和琪华的男朋友都没来，她俩岂不是很亏？” 她转到路悠身旁，笑嘻嘻问道：“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很亏？” 路悠咳嗽：“我没觉得。” 司徒瞥向方琪华。 方琪华眼角闪过一丝不自然，视线转向一边：“别站在这里，我们去公园里面再说。”说完拎着包走在前边。 路悠垂眸，虽然方琪华掩饰的很好，她还是感觉到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她不愿意说，她也不打算问。 “周进，你是不是经常见百陌北？”司徒围在周进旁边，絮絮叨叨道：“上次你请客，不是和百陌北一起的？” 虽然很久没见，周进还似之前那般木讷：“虽然是和他一起的，但我和他并不熟，只是和他宿舍的一个同学比较熟。” “李谦书？”路悠扭头。 “嗯，就是他。”周进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李谦书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50页 的确，路悠心想，李谦书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路悠她们边聊边往湖边走，迎面走过来一群人。 司徒戳戳方琪华：“琪华，你看那是谁？” 方琪华抬头，看向前方。 路悠也听见了司徒静雅的话，抬头看向那群人。 石子路很宽，前方七八个人，并排站着往前走也不显得拥挤。人群最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和旁边的人说话，面上带笑，举手投足之间，温润儒雅，风采十足。 路悠一群人发现方毅他们时，方毅一群人也看见了她们。 等距离渐进，方毅看向方琪华，眼神停顿了几秒，接着看向路悠她们。 “方师兄好。”司徒率先打招唿。 “师妹好。”方毅回了她一句，接着对路悠她们每个人点点头：“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等两群人距离渐远，司徒才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看向方琪华。 路悠和邓曼也看向方琪华，只有周进，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依旧傻呵呵的在邓曼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闭嘴！”邓曼小声呵斥了他一句，眼角朝方琪华那边挑了挑。 方琪华见众人都看着她，她笑笑：“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琪华，你和方师兄……” 剩下的话司徒没有说出口，她怕自己说错什么。 方琪华回头看了眼走远的那群人，声音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我和你方师兄已经分手了。” 路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头，看了看旁边邓曼的神情，见她也震惊的望着自己，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方琪华和方毅，之前明明很好的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分手了？ “情侣之间是要相互包容的，我和他都太强势，他包容不了我，我也包容不了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分手啦。” 方琪华神色故作轻松，咬咬唇笑道。 天气虽然变暖了，可夜间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是有些发凉。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脚底下踩着水泥路，不时发出沙沙声。 “我怎么知道？”百陌北揉揉她脑袋：“整天想些没用的事。” “怎么会没用呢？琪华可是我舍友。” “嗯，方琪华是你舍友，那方毅呢？” 路悠神色一紧，回想了下，确定自己没告诉过他方毅的事，于是，装过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方毅？方毅怎么了？” 百陌北停下脚步，盯着她，见她那副无辜的样子，眉峰挑了挑，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 听他的语气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他应该不知道吧，路悠缩在口袋中的手有些出汗。 百陌北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就她那副表情，自己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猜出点什么了。 “诶，你干嘛打我？”路悠用手背揉揉额头，他那一下打的有些重，现在还隐隐作痛。 “打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说谎的时候先照照镜子，把自己表情表演到位了再骗人。” 路悠懊恼的低下头，放在以前，她可能觉得隐瞒曾经喜欢方毅的事是件大事，现在么，看看身旁的人，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路悠抬头，刚想说什么，百陌北捏捏她的手指，眉头微皱，有些犹豫道：“之前在你家，替你收拾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路悠被他打断，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忘记了，吶吶问道：“看了什么？” 不会是她小时候的囧照或者青春懵懂时写的日记什么的吧…… “情书。” “情书？”什么情书？ “你写的情书。” 她写的情书？路悠有些纳闷，她什么时候写过情书啊，她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方毅亲启：方同学你好，我是高一的一名学生，那天在楼梯口……” “停！”路悠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脑袋发出轰的一声，耳朵瞬间窜红，她急忙踮脚去捂他的嘴，结果被他闪身躲开。 见他站在一旁，弓着身，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路悠眼神闪躲：“你早就知道？” 百陌北笑着点头：“所以，以后别对我说谎。不是自恋，这世界上你男人不知道的事，少之又少。” 路悠原本有点忐忑的心情被他一句话逗笑，她揪揪他衣袖，神色纠结，指指旁边的长木板凳，对百陌北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到那里坐着说……” 有些事，自己藏着真的不好，现在可以同别人讲了。 路悠瞅着百陌北，忽然间觉得内心平静又安宁。 没有什么话不可以和他说了。 如果问路悠，这辈子最不愿意提起哪一年，她可能会说是高一那一年。 那天下午正上体育课，一群人围着操场跑完三圈，做好准备活动后，老师宣布解散，班里的同学四散跑开，自由活动。 路悠和谈绘锦解散后围着操场乱跑，哪个地方偏僻就往哪个地方钻。 操场在学校西北角，其中临近外面的两面种满了树和矮灌木。除了又高又粗的杨树和枝叶繁茂的柳树，还种了很多果树。 路悠和谈绘锦正围着操场两边找杏。 这个季节，杏才刚刚长成。操场边种的杏树大部分都没熟，只有顶端那一小簇，因为没有树叶遮挡，得到足够的光亮，才长得又大又黄。 隐藏在枝叶间的杏，青色中隐隐泛黄。 谈绘锦找了根长树枝，伸直胳膊打树顶的杏，结果树枝没握稳，落下来时打到了路悠头上。 “小锦！你好挫！”路悠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谈绘锦闻言，扔掉树枝，跑到她旁边，手放在她头上，随意揉揉：“没事没事，没肿！” 路悠抬头，鼓着腮帮子瞪她。 谈绘锦只好微微起身，开始找她被树枝打到的地方。 地方没找到，迎面跑来了一个学生，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体委是个小个子女孩，跑的脸都红了，看见路悠，她一边喘粗气一边说：“路悠，班主任找你呢！你家里好像出事了！” 路悠原本红着的眼眶，突然间流下泪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谈绘锦蹲在她旁边，见她不停地流眼泪，整个人都慌了。她一边用校服袖子替路悠擦眼泪，一边安慰她没事。 路悠只是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心突然空了块，起身起得太勐，一下子扑到地上，手心磕出了血。 谈绘锦问她怎么了，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摇头，踉踉跄跄的往办公楼跑，跑着跑着，视线越来越模煳，怎么也看不清路了。 她伸手抹了把脸，手心渗出的血掺了泪，火辣辣的疼，路悠木木的盯着手掌心，停驻了几秒后，跑的更快了。 第51页 ☆、第34章始疑（一） 路悠父母在去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 谈绘锦紧跟在她身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给谈妈谈爸打电话，报了医院的名字。 路悠赶到医院时，已经晚了。 她就站在病房门外，隔着窗户，呆呆的看着窗子。原本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脑海里还闪过父母的笑脸，一转眼，只有记忆里还存在了。 * * * 百陌北搂紧路悠，路悠靠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眼圈红肿，指甲扣得发白都不自知。 长木板凳旁种着棵柳树，柳丝参差不齐，随风飘动，枝条上鼓起一个又一个小包，风一吹，绿叶就跑出来了。 百陌北伸手拂过路悠被风吹散的头髮，下巴磕在她头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又低又糯：“后来呢？” 后来是谁帮她处理后续的事？百陌北蓦地想起一个人，眼睛在闭着的眼皮下转动了几下。 “……实际上我还有一个亲人。”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体飘出，凝结在他衣服上，出现些小小的水珠。 路悠伸出手擦擦水珠，接着手从他胸前拿开，手臂环过他的腰身，紧紧抱住他。 “后来的事都是他帮忙办的。” 路悠说的那个人是她的爷爷，从出生后一直没见过的爷爷。 路悠的爸爸路知安，当年为了和她妈妈结婚，私自从家里跑出来，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没有和路悠说过当年的事。 当她知道整件事情时，却是在父母离世时，从一个陌生的、自称是她爷爷的人的口中听说的。 “后来见过他吗？” 百陌北眼神幽深，他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那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也能陪着她一起，哪怕是陪着她哭也好。 “……只见过一次，他来找我，话说到一半，我跑掉了。”路悠嘴巴贴着他衣服，声音闷闷的，不清晰。 见她神色依旧暗淡，百陌北想让她开心点，转移话题道：“那么，路悠同学，你能告诉我方毅是怎么回事吗？” 他两手托着路悠肩膀，把她朝前推了推。 路悠被迫仰头，她眼神发窘：“也就那么回事。” “嗯？” “就是，就是事情结束后，我回校那天，躲在楼梯口哭，被他撞见了。” “他安慰你了？” “嗯。” “然后你就看上他了？” “……嗯。” “悠悠，你以前眼光真不好，还好现在纠正过来了。” 路悠：“……嗯。” * * * 路悠成了百潇潇的课代表，偶尔去办公室帮她统计作业。 百潇潇上课很少点名，也极少有同学会旷她的课。 自上次百潇潇找百陌北谈话后，每到她的课，百陌北都会陪着路悠一起去。 路悠不知道原因，却很乐意同他一起上课，偶尔上课时，还会偷偷指着百潇潇，问他是不是来看美女老师。 百陌北从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百潇潇，眼神中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 * * 方方和小武要结婚了，收到消息时，路悠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喊打喊杀、互相撇清的两人，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了？ 她既没有给方方打电话，也没有问婉仪姐这个旁观者，而是抽了个时间直接杀到花店。 她觉得还是亲自去看一下比较好。 等来到花店，眼前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方方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掉，半躺在沙发上吃橘子，而小武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替她剥橘子。 路悠推门进去时，恰好看见方方赤着脚踹小武。 乔婉仪听到有人开门，朝这边看了一眼，见路悠来了，才笑着对方方和小武说：“我这里可是花店，你们俩要想打情骂俏去别的地方，别把我客人都吓走了。” 路悠边走边捂眼睛：“大清早吃了一把狗粮。” 方方等她走过来，把手上的橘子掰开几瓣塞到她手上：“拿好橘子，堵上你的嘴。” 路悠哈哈笑了声，把橘子塞进嘴里，酸涩感溢满口腔，她皱眉：“这么酸！” 方方见她脸色发苦，笑道：“对啊，专门留给你的。” 小武把椅子朝旁边挪了挪，沖路悠笑道：“好久没来了。” 路悠翻了个白眼，她记得她前段时间刚刚来过！ 四人闹了一会，小武接了个电话，对众人说了声抱歉，又特意向方方解释了句，站起身出了店。 “最近店里挺忙的，小武的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方方盯着小武的背影，一直到他离开花店为止。 路悠往嘴里塞了瓣橘子，甘甜可口：“还是自己挑的好吃。” 无视方方的眼神，又往嘴里塞了瓣，继续说道：“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了？”你不介意小武之前的事？ 后面那句，斟酌良久，路悠都没能说出口。 “小武向我求婚了，所以就打算结婚了呗。”方方语气很无所谓，但路悠还是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欣喜。 有些心情，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下个月五号，到时候还要请你做伴娘呢。” 路悠笑：“放心，选我做伴娘，绝对能突出你的美。”她拿起桌子上的日历表，找到“5”这个数字，眉角微挑：“不过，五号？时间这么紧？” “迟则生变嘛。”方方说道：“时间久了，我怕自己会后悔啊。”她自嘲的笑笑。 路悠没再说什么，方方不是怕自己后悔，她应该是怕小武后悔吧。 在爱情面前，总得有一个人卑微。 * * * “潇潇老师，去吃饭吗？”隔壁办公室的张老师站在门口，脸上带笑。 “不去。”百潇潇收拾好东西，对坐在她对面的女老师摆摆手，挎上包走出去，和张老师擦肩而过时，连余光都没留给他。 张老师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又高又瘦，凹陷的脸颊上挂着副金丝边眼镜。 见百潇潇没有理他，尴尬的推推眼镜，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只好跟在百潇潇屁股后面走，等经过楼梯口时，一转眼，前方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快步下楼，等转过第二个楼梯口时，还是没看见那道身影，只好放弃。 百潇潇手里拿着包裹，走进教师公寓，进了门，把包裹扔在旁边，换上拖鞋，又从沙发上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她才放松似的躺在沙发上。 面无焦距的看着电视机，过了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从沙发上起来，来到门口，拿起包裹。 包裹上只写着收信人的信息，至于寄信人的信息，则是一片空白。 第52页 从袖子里掏出刀，百潇潇打开纸箱。 箱子里放着一张明信片和一个银色的铁盒。 盒子像是用模子铸成的一样，严丝合缝，一丁点缝隙都没有。盒子的最上方，遍布着无数凌乱的线条，线条呈褐红色，凹陷进铁盒三毫米。 她拿起明信片，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字迹潦草凌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你知道该怎么做。』 落款写着北岸。 北岸，北岸，呵，不论她跑到哪他都能找到。 百潇潇把明信片撕成两半，然后对摺，继续撕，直到撕的粉碎为止。 纸屑被她随手扔在地上，她抱起铁盒，盘腿坐在沙发上，铁盒则放在她面前。 铁盒的前方有一排数字，百潇潇伸手拂过这些数字，轻笑出声。 她凭着记忆，拨动密码锁，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被拨正，铁盒发出“啪”的一声。 百潇潇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看着那串数字发愣，接着嘴角扯出丝笑，然后笑容越来越大，原本无声的笑，也渐渐发出声音，笑着笑着，眼睛里射出彻骨的恨意。 她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睛时，早已是平静无波。 伸手打开盒子，盒子内的空间不大，盒子的内壁上，同样遍布着深褐色的线条，一条接着一条，交错相交，看得人眼晕。 最惹眼的，是放在盒子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枪，一把很小的枪。 枪的旁边，放着一颗子。弹模样的东西。 百潇潇起身，找到双黑色的手套戴在手上。她把子弹放进手心，银色的子弹，放在手心中，格外显眼。 她攥拳，手指的关节处传来“咔嘣咔嘣”的脆响，望着盒子，百潇潇眼神怖人，从齿缝中吐出句话。 “北岸，你这是在逼我！” * * * 等到方方和小武结婚的那天，路悠特地请了假，和百陌北一起去参加婚礼。 等到现场时，路悠和百陌北找了个角落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挂断电话，刚想和百陌北说什么，他率先笑着说道：“去吧。” 路悠点头，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接着起身离开。 方方正在化妆，坐在椅子上的她，不像之前那样跳脱，多了几分沉稳的气息。 结婚这两个字真是既神圣又美好。 伴娘有三个人，除去路悠和乔婉仪，还有位姓严的女生，是方方的高中同学。 见路悠走过来，方方坐在那没动，脸上却挂满了笑，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而是诉说。 “悠悠，我要结婚了呢！” 路悠上前，握住方方的手，路悠的手比方方的小，她攥着方方的手，能明显感觉到手心的潮湿。 “紧张吗？”路悠问。 “不紧张。” “不紧张？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觉都不让人睡。”乔婉仪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向来率真的方方听闻这话，居然露出腼腆的笑，原本涂了腮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路悠再次觉得方方和之前不一样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不清楚，她只能看出，对于婚礼，方方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路悠坐在百陌北身旁，耳边充斥司仪的主持声和周围人的掌声。 等到方方和小武交换戒指时，她不知怎么了，突然握住百陌北的手，等手心中传来温凉的触感时，才舒了口气，继续看向新郎新娘。 百陌北看着和自己相握的手，她的手比自己的小很多，手背上有淡淡的青色痕迹，骨节稍显。 “你太瘦了。” “什么？”路悠正听司仪讲话，没听清她说什么。 “你太瘦了。”百陌北重复道。 路悠疑惑，不知他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完全和周围的气氛不搭啊。 “以后要把你养肥一点。” “……养肥一点？”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嗯。” 路悠…… 捧花被乔婉仪抢走了，等散场时，看着她坐上一辆车，路悠似笑非笑的盯着开车门的男人。 那个男人她认识，曾经去花店买过花。 路悠和百陌北在街边闲逛时，她还在纠结百陌北的话：“你的意思是我是猪喽。” “不是。” “那为什么要用养肥这两个字？”路悠停下，双手抱胸。 百陌北抿唇笑，旁边绿化的树木，叶子已经长成，阳光下，洒下片片光影。 “怎么？不说话了？” 百陌北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路悠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巴：“我想想啊……” 该让他说什么呢？正想着，前方的树枝上落下一只鸟，灰色的翅膀缩在两旁，爪子抓在树干上，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偶尔扑腾几下翅膀，露出浅黄色的肚皮。 有了！ 路悠指指树上的鸟：“我不要你说什么，你把它捉下来给我我就原谅你了。” 说完，她眯着眼睛笑。 “你确定？”百陌北同样眯起眼睛，声音慵懒又随意。 路悠点头：“当然啦！不过——前提是你能捉得到。” “我当然能捉到！” 路悠只是随口一说，见他认真了，居然也生出几分兴趣，不知道等会他怎么收回放出的大话。 百陌北看向远处的摄像头，眸子里闪过一抹白光，接着转换视线，看向那只鸟。 灰色鸟依旧在那根树枝上，百陌北看向它时，它正在啄自己的羽毛，完全不知道近处的两人拿它打赌。 路悠也看向那只鸟，看着看着，想到等会的情景，她突然低下头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下骤然出现一双并握的手，路悠抬头，百陌北正站在她身前。 温煦的阳光在他身后散开，折射出片片光晕，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前方，落下一抹身影。 路悠眯起眼睛，刚才抬头的一瞬间，她微微晃神。 百陌北伸出一只手，盖在她眼睛上。 “等我拿开手，会发生奇妙的事情。” ☆、第35章始疑（二） 奇妙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不论是她手心传出的温热感，还是指尖抚摸过的毛绒感，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路悠惊疑，看着手中的小动物发愣，因为晃神，手指一松，原本被握住的灰鸟一个俯冲，从她手里逃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叫了声，刚想说什么，便看见百陌北忽的蹦起身，再次落地时，那只灰鸟正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手心。 路悠瞪着眼睛，食指伸出，指着他时微微颤动。 百陌北没理会她震惊的神情，把灰鸟再次放进她手心：“再不小心让它跑掉，我可不帮你抓了。” 路悠下意识握住手掌，盯着灰鸟，眼神发傻。 “怎么会……这……你怎么会……” 第53页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几句不不成话的词反反覆覆念叨出口。 百陌北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装作听不懂，摸摸她脑袋：“话都说不清楚，我怎么找了这么傻的女朋友。” “你才傻！”路悠原本吃惊的心情，被彻底打断。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灰鸟，灰鸟因为她的动作，不停的转动脑袋。 “我们把它放了吧。” “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也不能养着啊，我又不会养。”路悠把鸟小心地放进百陌北手里，抬头望着他说道：“你放了吧。” 百陌北点点头，指尖一松。灰鸟摆脱了束缚，振翅高飞。路悠的目光随着它，直到看不见为止。 百陌北站在她旁边，余光看向路悠，他今天做的有些过分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引发路悠的怀疑，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百潇潇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燃，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炸的粉碎。 纸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别人揭穿，还不如让她一点一点发现。 路悠的心情很不好，坐在书桌前，手托着腮，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事情太匪夷所思，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 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了？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司徒扔了包薯片给她，自己也拆了包，半靠在椅子上嚼薯片。 路悠接过薯片，用手撕开，结果，因为力气太小，没能撕开，她皱眉，低下头，用牙把包装袋的一角要开点，接着用手把开口撕大。 “司徒，你有没有见过行为很奇怪的人？” “有啊，很多啊，你指的哪种？” 路悠又塞了片薯片放进嘴里，含含煳煳说道：“就是那种……唔……怎么说呢，”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部电影，她继续说道：“像《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一样的人。” “会吸血的人我没遇到过。”司徒神情严肃的想了一会，说道。 路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怎么能是吸血？我是说，像爱德华速度那么快的人！” 司徒静雅咀嚼的动作一顿：“这种啊，这种我也没遇到过，不过听人说过，有人跑得很快，跑起来能和风一样快，我们家那边管这种人叫飞毛腿。” 路悠囧，飞毛腿，这个词和百陌北实在是不搭边。 拿脑袋磕了会儿桌子，路悠随手拿了本书，翻了几页，又扔在一边，爬上床，蒙上脑袋睡觉。 * * * 耳边是教授没有起伏的声音，路悠咬着笔头，给百陌北发了条信息。 『晚饭吃什么？』 从开学那天起，吃什么成了路悠最苦恼的问题。 『你想吃什么？』 路悠点着手机上刚收到的消息，开始思索等会吃什么，正想着呢，前方的人都站了起来。 “下课了悠悠。”司徒静雅背上背包，朝她挥挥手：“今天社团有活动，我不和你一起了啊，等见到百陌北，记得替我问好。” 路悠边收拾课本边点头：“什么时候回宿舍？” “我也不知道，时间晚的话会给你打电话。” 下了楼梯，便看见拐角处站着百陌北。原本缓慢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我记得你有课啊，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她把滑下来的背包带重新提上去。 等她把背包背好，百陌北站到她身前，提着背带把她的背包拿下来，答道：“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早退？” “早退很容易被抓到的。”路悠一字一顿。 “抓到就抓到。” 也对，你那么聪明，怎么都不会挂科，早退几次又能怎么样？路悠心里吐槽。 正值暖季，路的两旁，枝叶繁茂，印沁下片片黑影，两人走在树下，偶尔有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地面上，浅现两人的影子，斜映着，模煳不清。 “我想去公园看花。”路悠看向身旁的草坪，每隔一段，种着棵花树，花朵含苞待放，色泽鲜艷诱人。 百陌北眼眸带笑，说了声“好”。 百潇潇随意坐在地上，她刚围着公园跑了两圈，额角渗出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干。 旁边是棵红色的花树，红艷的花朵锦簇成团，迎风吐艷。 因为很久没人修理，枝丫横生，参差披拂，甚至有些树条垂到了地上。 她随手拈起一根枝条，把上面的花一朵一朵摘下来，然后堆凑在脚边，静静的看它们在清风下摇曳。 墨绿色的风衣散在地上，忽的起风，吹起一角。 百潇潇把轻薄的风衣朝前拢了拢，蜷缩着身子看向远处。 僻静的小道上两道身影由远及近，她起身，等看清了来人，蜷着身子挪到灌木丛后。 杂乱的灌木把她遮得严严实实，那两人走过时并没有朝她这边看。 百陌北，看着其中一人，她默默念道。 接着，她又看向他旁边的女生。 女生长得瘦瘦弱弱的，挨在他身旁，比他矮了一个头，她不时凑近他，嘴里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 每当她说话时，他总是恰到好处的俯身，眼睛认真的看着她，她说话时，他点头，她笑时，他也笑。 等人走远了，百潇潇才从灌木丛后走出来，伸手揪下片叶子。叶子刚刚长成，颜色翠绿，深色的脉络清晰驳杂，用手一掐，能听见清脆的水声。 百潇潇摸摸上衣，内侧有个口袋，口袋里装的，是北岸寄给她的枪。 她把叶子扔掉，踩着它走开，身影越来越远，不久，便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唯留下树下的那簇花。 风一吹，四散开来。 路悠和百陌北逛完公园，回到宿舍后，还没开宿舍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嬉闹声。 她推门走进去。 “你不知道，我当时都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悠悠，你来了！” 司徒没穿鞋子，双腿盘坐在椅子上，见路悠开门，拍着胸口说道：“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琪华回来了呢。” 路悠从桌子上找到充电器，插上手机，屏幕亮起来，右上角变成了红色，显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 她按掉手机，戏嚯道：“你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琪华听见。” 邓曼撇嘴：“可不是么，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事。” 路悠神色不解，看向邓曼。 “你让司徒说给你听，是她撞见的。” 路悠转过视线，继续疑惑地看向司徒。 司徒静雅穿上拖鞋，搬着椅子坐在路悠身旁：“下午我去了跆拳社转悠了一圈，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见她一脸期待，路悠压下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到方毅师兄和外语系的一个女生……”她眼神闪烁不明，双手食指伸出，对在一起：“这样，懂吗？” 第54页 路悠原本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见邓曼站在旁边，神色似笑非笑，她恍然：“懂了。” 只是…… “司徒，你是不是看错了？”毕竟，方毅和方琪华才分手没多久，他也不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啊。 “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啊。”司徒下巴磕在膝盖上：“不过，那个女生，我认识。” “谁？” “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长得挺高挺漂亮的，挺温婉的女生。听社里的人说，她和方师兄是一个高中的，两人同班。”她皱眉，继续说道：“可能真的和琪华不合适吧。” 同一个高中么，路悠心中默默想到，没有说什么。 “对了，悠悠，”司徒胳膊揽着她脖子，脸朝她靠拢，笑眯眯问道：“你和你家那位……” “什么？”路悠一脸懵，见司徒脸差点和她贴上，下意识往后仰。 司徒继续笑，食指再次伸出，轻轻对在一起：“我说，你和百陌北发展到哪一步了？” 路悠后仰的动作霎时间停下，原本白皙的脸颊渐渐泛红：“我好像还有张试卷没有做……” 说着便要起身，只是还没等站起来，邓曼按着她肩膀迫使她再次坐下来。 路悠：“……” “你们俩不会连吻都没接吧？”司徒见她渐渐泛红的耳根，惊问道。 路悠继续沉默。 “悠悠，我该说你家那位太绅士呢，还是该说你没有吸引力？” 路悠…… 继续保持沉默。 “你完了！”司徒静雅和邓曼异口同声道，一个拍拍她左边肩膀，另一个拍拍她右边肩膀，接着同时嘆了口气，转身走开。 司徒走到半途，勐一拍脑袋，又转了回来，在路悠耳边再次嘆了口气，然后拖着自己椅子走开了。 ☆、第36章擦过 自习室很安静，不时传出翻书的声音，路悠咬着笔头算题，手边的稿纸上写满了一半。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默默低下头后，才写了一道公式，又偷偷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不觉中，笔尖微动，写下几个字。 她一愣，回过神来，看着纸上的字，耳朵发热，懊恼的低下头，趴在桌子上装死。 吸引力。 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吸引力呢。 百陌北手边放着本俄语书，纸质偏黄，不知他从图书馆哪个角落找到的。 书本很厚，已经翻了五分之四，他见路悠趴在桌子上许久没动，曲起食指，放在路悠耳边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路悠抬头，头髮散在眼前，遮挡住了视线，她把头髮胡乱地塞在耳后，眼神迷茫。 “你的题只做了一半，而且，”他指着手机上的时间：“马上要中午了。” 路悠盯着他看，见他眼角藏着隐晦的笑，她摸摸脸，不热啊，他应该猜不到自己在想什么吧。 晃晃脑袋，集中注意力，路悠开始认真做题，终于在十二点前把题做完。 她抬头，见百陌北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窗外，她侧眼，同样看向窗外。 太阳挂在正中，透过玻璃，晃得人眼晕。 “做完了？”百陌北收回视线看向她。 路悠点头。 “走吧。”他把书放进包里，同时拿过路悠的试卷和稿纸，一同塞在里面，然后提着包，站起身。 用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小石子，脑海中又冒出司徒的话。 “悠悠，我该说你家那位太绅士呢，还是该说你没有吸引力呢？” 吸引力吸引力吸引力…… “悠悠！” “啊？”路悠忽的抬头，见百陌北拉住她胳膊，脸色不悦的望着她。 她前方两步远，是半人高的冬青。 “我没看见。”路悠小声嘀咕。 “是没看见，还是魂丢了？”百陌北皱眉看向她。 “魂确实丢了。”埋在嘴边的话没敢说出口，路悠盯着他的脸庞，开始装傻。 盯着盯着，目光发散，心思又回到了之前。 百陌北长得真的很好，即便她看过无数次，也依然不觉得厌烦。路悠从他的眉角开始，到眼睛，再到鼻子，视线一直往下移，直到…… 看到他的嘴唇。 接吻两个字突然出现在她脑海，路悠盯着他的嘴唇，耳朵开始发热。过了许久，视线都不曾移开。 百陌北一直被她看着，原本平復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问道：“我嘴上有东西？” 路悠眼珠子转了转，神色正经，点点头，说道：“有东西。” 百陌北用指腹轻拂过嘴唇，他把手指放到眼前，纤长的手指一根根分离，上面并没有沾上什么东西，他看向路悠，视线微凝：“真的有东西吗。” 陈述的语气。 路悠再次点头：“真的有的，你低下头，我帮你弄下来。”她伸出手掌，想要去触摸百陌北的嘴唇。 百陌北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古怪心思。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嘴唇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既然她想演戏，那自己陪她便罢。 他低下头，脸凑近路悠。 温热的气体在两人之间迴荡，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唿吸声也越来越近，路悠背在身后的左手，手心微微出汗。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路悠心中默默计算。 终于，等到距离足够近时，她飞快的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目标直指唇角。只是，最后的那一刻，百陌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等路悠靠近他时，他微微侧身。 路悠的唇角擦过他的脸颊，转瞬即逝。 远处有音乐声传来，声音飘渺，忽闪忽现，带着绵长的回音，在耳边停留一秒后，毫无声息地掠过。 “我要回宿舍了，你也回去吧。”说完话，低着头，把包从他手上拿过来，默默背在肩上。 她低垂着头，生怕别人看见似的，头髮散在两边，遮挡住发红的眼角。 路悠眨眨眼，再眨眨眼，结果眼睛越来越难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跳到旁边又窄又长的标石上，伸长双手歪歪斜斜地往前走，因为平衡力不好，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可她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远了。 百陌北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既没有追赶，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等路悠走远了，看不见了，他才缓缓闭上眼，很长时间都没有睁开。 身旁的冬青树被他扯下一枝，用力握在手心，等再次松手时，一捧粉末被风吹散。 在路悠知道一切之前，他不敢和她有亲密的接触，不然以后如果…… 如果…… 最后她不能接受，至少不会恨他吧。 * * * 路悠并没有回宿舍，而是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转。 她现在脑子乱闹闹的，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绝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她怕自己会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淹没。 第55页 等再次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校门，站在一家面馆前。 面馆很熟悉，是她和百陌北刚认识时，两人第一次吃饭的地方。 路悠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位中年男人，见她进来，指着贴在墙上的菜单，问道：“姑娘，想吃什么？” 路悠没有看菜单，下意识说了句：“我要一碗清汤面。”接着，低垂着头，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桌子。 桌子依然和第一次吃饭时一样，光滑厚重，随手撕了几张纸巾，一遍一遍的开始擦桌子。等擦到第三遍时，老闆端着面汤走了过来。 “还要什么吗？” “谢谢，不要了。”路悠嘴角僵硬的扯扯笑，等他放下碗，抓起筷子开始吃。 老闆又端来一碟酸菜和一小盘煮熟的花生米。路悠望了眼花生米，不解的看向他。 “今天人少，特别赠送。”老闆笑呵呵说道，本就圆润的脸上折起道道皱纹。 路悠小声说了句谢谢，低下头继续吃面。 吃着吃着，眼睛又红起来，热气向上飘起，粘在睫毛上，眨眨眼，迷失了眼睛。 吃完整碗面，又把碟子的咸菜和花生全部吃掉，路悠拍拍肚子，结好帐，从面馆走了出去。 打开门那一瞬间，迎面吹过一阵风，她把吹散的头髮拢在耳后，轻轻咳嗽了声，拽紧外套往左边走。 余光不经意间看到马路对面的人。 下身穿着泛白的牛仔裤，上身穿浅蓝色条纹衬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外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路悠原本恢復好的心情又不好了，突然间觉得风沙迷了眼，她仰头，努力眨眨眼。 穿过马路，等两人离得近了，她声音带点鼻音：“你怎么在这？” 百陌北低垂着头，嗓音稍显低沉：“我不放心你。” 路悠勉强笑笑，眼睛又泛酸了：“不放心我什么？我又不是孩子。” 百陌北见她一直不看自己，只是低着头看脚尖，想伸手摸摸她头髮，手伸到一半，又不自然地缩回去：“悠悠，我……” “回去吧。”路悠笑笑：“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套卷子没做呢。” 说着抬起脚步，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悠悠——”百陌北拉住她胳膊，语气带了孩子气：“你在生我气，我能感觉到。” 他双手握住路悠的的手，微微屈身，额头抵住她的，小心翼翼道：“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你，可我又不敢告诉你。” 他说完，像是用尽了力气般，脑袋搁在路悠肩膀上，声音低沉呢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路悠第一次见他这么无助。在她心中，他向来全能，只要她能想到的，就没有他不会的，可是现在，这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突然让她意识到，他也有需要保护的时候。 挣开他手，双手揽住他腰，路悠神色渐渐平復，她声音带着坚定和安抚：“不能说就不要说，我等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时间来去匆匆，白天昼夜，一刻不停，转眼间，稀疏的叶子变得繁多，校园的小道，也渐渐被枝叶遮挡，风吹时飒飒的声音如同在耳边响起。 走在校园的角落，依旧可以看见抱着书本、匆忙不停歇的学生。 自从多了一个叫百陌北的人，路悠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人吃饭变成两个人吃饭。 从一个人去图书馆变成了两个人去图书馆。 从下课后径直回宿舍，变成了下课后在固定的位置等一个人。 从不太玩聊天工具，变成了对话框中固定地记录。 每天早上一个早安，晚上一个晚安。 不知不觉中，她怎么都离不开他了。 ☆、第37章北岸 百潇潇接到电话，坐在办公桌前，愣了几秒，才缓过神，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捏捏眉心，嘴唇抿紧。 抬手看了看表，从椅子上拿过外套，套上后往门外走去。 等走到教学楼门口，她才发现天空暗沉，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又转身回到宿舍楼，打开抽屉，随手拿了把伞，冲进雨雾中，快步离开。 学校南门旁，一百米左右，有一片竹林，繁茂的竹林，被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贯穿。 竹林中心，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站着一名老年人。 老人头髮花白，像团乱草一样贴在脑袋上。他脸庞消瘦，肤色偏白，眼睛大而有神，看向远处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什么一般。 他右手拄着拐杖，颠簸着走到拐角处，看了眼远处，又重新走回来。从他走路的动作中，能明显看出，他的腿部有残疾。 雨幕渐大，他用握着伞的手，抹掉不小心溅到脸上的雨滴，手背上，一条狰狞的伤疤显现，难看又恐怖。 像是看到了什么，老人原本严肃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笑意，深邃又冰冷。 “我等了你十八分三十九秒。”他瞥了眼手上的表，语气生硬道。 来人打着伞，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老人，什么都没有说。 “潇潇长大了，连爸爸的话都不肯听了。”他冷冷的笑了声，笑声尖锐刺耳。 “你说过，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负责。”百潇潇的声音透过雨滴，带了几分凉意。 “呵呵，是啊，我是交给你负责的。” 老人站在那，笑容和蔼，紧接着，面色一变，带了几分狰狞：“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完成了吗？” 百潇潇眉角耸动，握着伞把的手收紧，努力克制住情绪，嘴角蠕动了几下，才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能力，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 “我不是把石头给你了？”老人神色阴沉，冷笑道。 “石头打不到他身上，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老人听见她的话，原本拄着的拐杖轻轻点了几下地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讥笑的声音继续说道：“哦，我忘记了，你小时候可是很喜欢他啊。” 百潇潇勐然抬头，眼神摄人，可老人丝毫不在乎，薄凉的声音在雨中散开：“百陌北，百陌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我的孩子，我还没老到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透的地步！” “北岸！”百潇潇低吼。 “怎么？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就说明你还有羞耻心，还能救。” 北岸乐呵呵的笑，接着眼睛微眯，意味深长道：“毕竟，爱上一个机器人，可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百潇潇嘴唇紧紧抿着，下嘴唇出现一条血痕，右手衣袖中滑出一把刀，一直滑到手掌，被她握住，放在手心不停转动。 原本以为没什么能动摇自己的心了，可眼前这人，总能找到自己的伤疤，狠狠狠狠朝上捅一刀，非要看到她流血腐烂为止。 北岸看见那把刀，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原本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悲怆，很快，随着雨滴落下，那抹神情消失不见。 第56页 “枪和石头都给我。”北岸沉声道，手掌向外伸出。 雨下的越来越大，敲打在竹叶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北岸的声音夹杂在雨声和敲打声中，变得模煳不清。 百潇潇依然听见了，她手上的刀转的更快了，偶尔刀转到伞外，上面落下的雨滴，因为转动，被甩出很远。 “我不同意。”她声音有力，清晰地迴荡在四周。 北岸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手掌依旧保持伸出的动作，眼睛盯着她，微微眯起。 “我说，我不同意。”百潇潇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有用吗？”北岸的声音被风吹破。 “石头被我扔了。”她像是赴死一般，站在那，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北岸再次笑了，可这次，他是被气笑的，原本低低的笑，接着变得越来越大声。 “咳咳咳，”他笑的太狠，捶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等咳嗽声轻了点，才小声说了句：“说谎是没有用了。” 突然，他把拄着的拐杖轻斜，手把处有一处凸起，他轻轻一按，从另一侧射出一根针一样的东西，径直没入百潇潇大腿处。 百潇潇后退几步，她意识到事情不对，转身想跑，可脚下突然越来越软，几秒钟的时间，浑身力气便被抽尽，手上一滑，握着的伞坠落在地，她也摔到在雨中。 雨滴打在脸上，又疼又木，她想伸手挡住，可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做了什么？”百潇潇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北岸小心地蹲下身，从她敞开的上衣中掏出那颗子。弹一样的石头。 手上的雨水沾在石头上，很快便滑落在一旁。 北岸看着手上的石头，神色陶醉：“这种石头，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三块了吧。” 说完，他把石头放在上衣口袋里，起身，对地上的百潇潇说道：“有些事，既然你不愿意做，那只好由我这个老头子自己去做了。” 百潇潇眼睁睁看着他把石头拿走，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咬着牙说道：“北岸，别让我更恨你。” 北岸原本朝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药效只有半个小时，时间过得很快，你会在雨停前恢復行动能力的。”抛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路悠紧紧握住手中的伞，生怕它被风吹跑。 为了能早点回宿舍，她抄了条近道——南门旁的竹林。竹林紧挨着人工湖，面积很大，从中间穿过去，再从人工湖的桥上过去，能少走好多路。 她一只手握住伞把，另一只手握住伞柄顶端，尽量压低伞的高度，生怕一阵狂风把雨伞吹跑了。 刚走到竹林里，能明显感觉到风变小了，密集的竹子把风挡到了外面。路悠手上的力气变轻，不再那么用力的握住伞柄。 只顾着埋头往前走，等离得很近了，才看见前方道路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躺在路中央，五步远处有一把伞，伞柄朝上，偶尔在风的作用下摆动两下。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原本匆忙的脚步渐渐变缓，朝那人小心翼翼走过去。 “老师？！”等看清那人的脸，路悠有些不敢相信，惊叫道，叫完赶紧跑过去。 把伞打在百潇潇头顶，路悠见她睁着眼睛，匆忙问道：“老师，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路悠……” 百潇潇微微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你等一下，我打急救电话。”路悠来不及去抹脸上的雨水，要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百潇潇虚弱的闭上眼睛，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来，她轻声呢喃：“不用，扶……扶我…去那边。” 路悠虽然不解，不过，还是听从她的话，她把伞放在一边，蹲下身，拉过她一只手，放在肩上，另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握住她的肩，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竹林中有几座小亭子，路悠扶她坐在石椅上，小声问道：“这里可以吗？” 百潇潇眨眨眼。 “你怎么了？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路悠声音担忧，从口袋中掏出包纸巾，撕出一张，小心地擦拭百潇潇脸上的雨水。 “不用，路悠，谢谢你。”可能找到了避雨处，百潇潇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 路悠陪她坐了会儿，见她渐渐好转，才稍稍发下心来趁着雨下的小了点，匆忙跑回原处，想把两人的伞拿回来。 百潇潇看着再次冲进雨中的路悠，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酸涩的味道，直冲眼睛。 就是这个女孩啊，这就是百陌北喜欢的那个女孩啊。 路悠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在雨中时还不觉得，站在亭子中才感觉到难受。 见百潇潇已经坐直了身体，她把伞放在两人脚边，抹去脸上的雨水，问道：“好些了吗？” 百潇潇沖她点点头：“好多了，我最近血糖有些低，刚才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了，吓到你了。” 路悠坐在她旁边：“没有吓到我，倒是你，回去的话，要喝点姜汤，要不然会感冒的。” 血糖低说明身体弱，身体弱的话，淋了雨更容易感冒。 百潇潇点点头，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路悠把她送回教师公寓，自己才匆匆忙忙赶回宿舍。原本百潇潇要自己回去的，可她不放心。 回到宿舍时，宿舍门锁着，舍友们都没有回来，路悠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打开门进了宿舍，快速的洗了个澡，躺在被窝里不愿意动了。 连晚饭都是打电话让司徒捎的， 裹着被子，坐在椅子上，路悠大口吃着盖浇饭，旁边杯子中的热水已经喝了一半。 “你怎么搞得？衣服湿成这样？”司徒静雅用手挑起路悠放在盆中的衣服，问道。 路悠勺子一顿，脑海中显现出百潇潇那张虚弱的脸，她抿唇，犹豫了一阵，说道：“我走竹林时，不小心滑到了。” 司徒没有起疑，摇摇头：“那你太不小心了，竹林的石子路很滑，下次记得注意点，下雨天不要往那边走。” 路悠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第38章感冒 第二天醒来，路悠便感觉到不对劲，她把头从被子中伸出来，用力吸吸鼻子，才发觉鼻子不透气，头也昏昏沉沉的。 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浑身无力，四肢发软。再次躺下，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过来，是被司徒叫醒的。 “悠悠，悠悠。”司徒轻拽她被，小声叫道。 路悠迷迷煳煳睁开眼：“怎么了？” 邓曼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方琪华伸手，同样摸了摸，接着点点头：“是发烧了，可能昨天淋雨感冒了。” “去医护室吧，悠悠，穿上衣服，我送你去医护室。” 第57页 路悠脑子很昏，完全转不动，她小声嘟囔了句：“我不去，我要睡觉。” 见她怎么都不起来，司徒重新帮她把被盖上：“今天不要去上课了，我替你请假”。 她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悠悠，你手机呢？” 路悠指指床的另一头，被角下，正压着一部手机。 司徒静雅找到手机，按开屏幕，路悠手机没有锁屏密码，壁纸也是系统自带，她翻开联繫人，第一个就是百陌北的名字。 为了好找，路悠把百陌北的名字前加了个“a”。 司徒按通电话，才响了两声，对方接通。 “悠悠？”语气中带了不确定。 她忙回道：“我不是悠悠，我是她舍友司徒，悠悠病了。” “司徒静雅？我知道了。”对面的声音很平静。 司徒刚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她“咦”了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放下手机，司徒再次走到路悠床头前，小声说道：“悠悠，我给百陌北打电话了，”他把手机放在路悠床头：“等会他要是来电话你记得接啊！” 迷迷煳煳中，路悠好像听到了百陌北的名字，她嗯了声，继续昏睡。 司徒她们看了眼时间，拿起课本，轻手轻脚关好门，三个人急匆匆往教学楼跑。 她们没看见，走下宿舍楼时，拐角处刚好有一个人走过来。 路悠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她摸索着，接通，对面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只是偶尔应一声，等那边挂了电话，她蒙上被子，接着睡。 “喂，那个男同学，你给我站住！” 宿管阿姨看见一个男生，正往女生宿舍里走，急匆匆跑到他面前。 “女生宿舍严禁男生出入，你不知道吗？！”宿管阿姨指着门口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女生宿舍，男生禁入。 百陌北有些无奈，瞥了眼牌子，轻声道：“我女朋友病了。” “女朋友病了也不能进！” 宿管阿姨声音中气十足，伸手指着门口，示意他出去。 百陌北无奈，掏出手机，给路悠打电话，只是这次，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都不见对方接通。 宿管阿姨挡在前方，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坚决不让他进去。 百陌北垂下眼，接着，抬头时看着宿管阿姨，又说了一遍之前的话，语气一如既往：“我女朋友病了，我要进去。” 他眼中隐秘的闪过一圈光圈，光圈由亮变淡，接着渐渐消失。 片刻间，宿管阿姨神色变得呆滞，眼神由怒变得木讷，犹如僵住一般，生硬的说了声好，转身走回原来的地方，坐下后，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百陌北眉角微挑，看向楼梯口，嘴角翘起，不急不缓的走上四楼，找到路悠的宿舍。 路悠正在昏睡，听见有人叫自己，声音很熟悉，她闭着眼睛，嘟囔了声“百陌北”，继续睡。 突然间，额头传来冰凉的感觉，原本迷煳的脑子，稍稍清醒一点，努力睁开眼皮，就看见百陌北站在自己床头，小声对她说话。 “你发烧了，我陪你去医护室。” 路悠更清醒了，眯眯眼，迷迷煳煳说了声好。 接着便要爬起身穿衣服，被子掀到一半才蓦地想到什么，慌忙盖上被子。 一抬头，便看见百陌北站在下面抿着嘴笑。 她原本滚烫的脸变得更烫了，像是要烧起来一般：“不准笑！”因为发烧，嗓子变得沙哑，喊出的话有些破音。 “好好好，我不笑。”正说着，控制不住，又低下头抿唇笑。 路悠有些恼，从被子中伸出只手，指指门口，道：“你先出去，我穿上衣服再进来。” 百陌北点头，迈着长腿，慢吞吞走出去。路悠刚要起身，看见宿舍门又打开，她忙裹上被子，直视进来的人。 “楼道里有人路过，被人看见我在这，影响不好。”百陌北耸耸肩，半倚在门上。 路悠：“……” “那……那你先去洗漱间呆着。”路悠咳嗽了声。 百陌北见她脸色很红，眼睛半睁不睁，他没说什么，点点头走进洗漱间。 等路悠收拾好，两人走出宿舍楼，经过舍管阿姨时，路悠瞟了一眼，见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她才恍悟，怪不得百陌北能进来。 躺在病床上，路悠闭眼，迷迷煳煳中又睡着了。 百陌北伸手拂过她的头髮，然后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发烫，不是正常体温。 路悠醒来时，已经剩下最后一瓶药了。百陌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她想说什么，可嗓子干，不自主的咳嗽起来。 “要不要喝水？”百陌北放下手机，摸摸她额头，还是有些发烫。 路悠点头。 等喝了水，她兀自笑笑。 “笑什么？” “你不觉得这幅场景很熟悉吗？”路悠声音发哑。 百陌北笑：“是熟悉，第三次遇见你，就是送你去挂针。” “第三次？”路悠摇头：“才不是，你记错了，是第二次。” 他低头：“嗯，你说是第几次就是第几次。” “我那时候，真没想到，你会成为我男朋友。”路悠眉眼眯起：“你记不记得，当时那个医生还说我是你女朋友？” 百陌北也低笑：“记得，他还怪我没照顾好你。”说到这，他又握住她的手：“是我没照顾好你。” 不然，怎么会让你发烧。 “不怪你，是我昨天淋雨了。”路悠吐吐舌头，偷瞄他一眼，果然，他脸色变了变：“怎么会淋雨？” 路悠：“事情是这样的。” 把遇到百潇潇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路悠压低声音：“我不能遇见了不管。” 他听完事情的经过，眉头皱起：“你是说，没过多久，她便能自己走了？” “对啊。”路悠精神好了很多，也愿意多说些话。 “唔。”百陌北低垂眼眸，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 * * 路悠的感冒一天天好转，期间，有一次上百潇潇的课，下了课，她把路悠叫出去，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路悠打开，浓浓的姜汤味扑鼻而来。 百潇潇语气带着歉意：“连累你感冒了。” “没事，我往年这个时间也经常感冒，不怪你。”路悠笑笑：“你呢，低血糖有没有好点？” “已经好多了。”百潇潇拍拍她肩膀：“回教室吧，不要站在外边了，小心风吹。” 说完，她转身离开。 路悠看着百潇潇远去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有很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 晃晃脑袋，抱着保温杯走进教室。 第58页 随着气温的升高，乔婉仪的花店也越来越忙，路悠偶尔抽时间去花店帮忙。 偶尔会在花店中遇见小武。 听方方说，小武的餐饮店渐渐有了口碑，生意越做越好，他也变得越来越忙，有时到了半夜，仍然待在店里。 方方说到这时，嘴上虽然埋怨，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支持小武的。 至于宋姜，像是铅笔划过白墙，擦过后，仅仅只剩下一道印痕，再无其他。 除去小武，花店中又多了一个固定的来客，秦海安。 路悠从店中见到他时，一脸懵，她还记得这个儒雅的男子，她见过他，那次，他来花店买幸福树。 乔婉仪插花时，路悠凑上去，笑着问：“怎么回事啊？不讲讲？” 乔婉仪装傻，摆弄手上的花：“什么怎么回事？” 路悠眨眨眼：“居然装傻！” 乔婉仪插好花，看了两眼，摇摇头，把花拿出来，重新插。 “不装傻，那个人是秦海安。”见路悠愣了下，她自嘲的笑笑：“是不是很吃惊？” 路悠点头，秦海安是她的前夫，乔婉仪和秦海安的故事，她很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 隐晦的看了眼远处的秦海安，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杂志，聚精会神。 没想到，婉仪姐的前夫这么出众。 于别人而言，这是一个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于乔婉仪而言，这是一个腼腆上司追下属的故事。 乔婉仪念的z大中文系，硕士毕业，机缘巧合下，进了某家公司，而秦海安，则是这家公司副总。 乔婉仪和秦海安之所以会相识，是因为公司年会，乔婉仪唱了首歌，秦海安对她一见钟情。 女温婉，男绅士，很快，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乔婉仪被他打动，日久生情。 接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地下情，纸终于包不住火，乔婉仪为了不让秦海安为难，主动辞职。 这里，便不得不提秦海安的母亲了，秦海安幼时，父母离婚，他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并一手创建了公司。为人精明聪慧，雷厉风行，强势独断。 秦海安娶乔婉仪时，她便不同意，只是碍于儿子喜欢，才极不情愿的点头。后来，乔婉仪和秦海安结婚两年，仍然没有孩子，到医院查过后，发现乔婉仪不孕，她更是嫌弃。 在她一力促成下，乔婉仪和秦海安离了婚。 乔婉仪没有要秦海安给的离婚财产，结婚的那几年，她并没有停止工作，手上也攒了些钱，后来，便在z市买了家店铺，开起了花店。 相较于喧闹的社会，她更喜欢赏赏花、插插花，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喜欢。 “婉仪姐，这人对你也挺好啊，长得也不错，你怎么会答应离婚啊？”方方也凑过来，不解的问道。 乔婉仪拿起一朵玫瑰花，敲敲方方的脑袋，说道：“你还小，不懂，有时候，不是有爱情就能在一起的。” ☆、第39章出现 “你说婉仪姐说的对不对？”路悠一时想起，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百陌北。 百陌北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才盯着路悠说道：“确实，有时候，真的不是空有爱情就能在一起。” 阻隔在两人中间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其中，他再次瞥了眼路悠，他和她之间，阻隔着的，确是最难得一道屏障。 难到，他怎么都不敢再次往前跨。 经过上次的事，百潇潇和路悠距离渐进，两人的交集也越来越多。 路悠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百潇潇对她很紧张，两人一起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她在保护自己一样。 她把这种想法告诉百陌北，百陌北摸摸她脑袋，让她不要多想。 这天，百陌北手机上收到一条简讯，瞥了眼电话号码，百陌别删掉信息。 第二天，同样的简讯再次发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变，百陌北并没有理会，继续删掉。 等第三天时，他盯着简讯，过了很久，按下通话键。 “百陌北？”对面传来女声，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嗯，有什么事？”他言简意赅，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按断电话，百陌北从床上爬起来，脑海中还迴荡着百潇潇的话。 “北岸来了。” 他原本平静的心，突然间烦躁起来，坐在椅子上，北岸两个字，像是一道魔咒，印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北岸，呵……” “什么北岸南岸？”李谦书从床上伸出头，问道。 “没什么岸。”百陌北套上外套，往外走。 “北子要去见你女朋友吗？”李谦书八卦道：“对了，这周六班里聚会你要不要去？” “不去。”百陌北脚步没停。 “哎，先别走啊，聚会可带家属啊！”回应他的，是一声门响。 “有异性没人性！”李谦书骂道。 刘远航笑：“没异性的时候也没见他又人性啊！” 约见的地点在人工湖的假山后面，百陌北到时，百潇潇已经在那里了。 他靠在假山上，眼睛望着地面，就是不看她。 沉寂良久，百潇潇先开口道：“你还没有告诉路悠吗？” “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百陌北声音淡淡。 百潇潇垂眉，他的动作、神态、语气，全都越来越像人了，如若不是她提前知道，她一定不会有所怀疑。 她有些后悔和他提路悠，勉强笑笑，翻过这个话题：“北岸前段时间找过我了。” “下雨那天。”百陌北像是确定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应该没遇见，如果遇见，北岸一定不会放过他。 百陌北没理她的话，低头沉思。 见他不理自己，百潇潇眼神深处闪过苦寂，极短，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她整整神情，语气变得冰冷：“你好自为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到拐角处，脚步一顿，原想回头，最后，还是高昂着头跨步离开。 * * * 周五晚上，百陌北正和路悠发信息，李谦书坐在他旁边，不停地向他灌输聚会有多好多好。 “北子，我跟你讲，这次聚会不仅有我们班，还有外语系的一个班，清一色的大美女，特别养眼。” “我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怎么了？有女朋友就能看不起我这种没女朋友的了？再说了，又不是让你红杏出墙，只是瞄几眼而已。你瞪我干嘛？你瞪我我也要继续说，以前班里聚会你就没去过，这次说什么也要去，你要是不去，我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了啊！” 说着，作势要掏手机：“嘿嘿，你以前那我手机给她打电话，以为删了我就不知道她号码了吗？笑话，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百陌北拍拍耳朵：“别吵了，我自己问，她去的话，我便去。” 第59页 李谦书：“真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路悠接到百陌北电话时，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点头答应了。 周六早上，她很早起床，朝约定的地点进发，等到达地点时，发现那儿已经站了一群人。 百陌北和五六个人站在一边，远远地瞥见她，跨步朝她走过来。 “我来晚了吗？”路悠问。 “没有，”百陌北笑：“时间刚好。” 两人朝人群走去，离得近了，路悠见之前和百陌北一起的那几人，正在那挡着脸偷偷笑。 “又见面了，李谦书。” 李谦书朝路悠伸手，近一米九的个子，弓着腰，配上笑的发褶的脸，极其猥琐。 路悠笑着伸出手，刚想和他握手，百陌北一巴掌拍掉李谦书的手，朝他冷冷瞥过一眼。 后边传来闹笑声。 等一群人互相介绍完，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两个班的学生，加上十几人带着家属，坐满了一辆大巴车。 这次聚会的项目是爬山，爬山地点离学校有些远，坐大巴要一个小时。 坐在车上，随着车身晃动，路悠开始犯困，不久，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见她睡着，百陌北轻轻扶住她肩，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路悠醒时，车子正要停下。 “睡醒了？”百陌北一边解她的安全带，一边问道：“冷不冷？你感冒才刚好，要不要穿件外套？” 路悠摇头：“不冷，我们下去吧。”见他坐在那不动，坚持要她披上外套，路悠只好穿上。 两人随着人群站起身，她伸手要拿包，却见他已经背在背上了。 因为来的早，阳光并不热，下了车，能感觉到四周窜过来的湿冷，路悠摸摸宽大的袖子，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听了他的话。 因为不是节假日，爬山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人群，从他们身旁走过。 一群人在山脚下找了家小饭馆，吃过早点后，开始往山上爬。 原本一起的众人，因为体力不同，渐渐分成了几支，路悠从小身体就弱，渐渐地，就落在了最后。 她瞅着走在前方的人群，嘆到：“我要是有他们这么好的体力就好了。” “从明天开始，我陪你锻鍊身体，每天围着操场跑十圈。”百陌北瞥了她一眼，确实该锻鍊了。 路悠：“……我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 “不能。” 路悠：“……” 好吧。 李谦书爬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那群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其中一个人，和路悠有过一面之缘。 这还是上半年的事了，上半年那场秋季运动会，路悠认识了外语系的一个女生，叫小林，而前方的那个人，则是小林的同班同学，付羽佳。 路悠看见付羽佳时，四处打量队伍，并没有看见小林，便知她没有来参加聚会。 她本想上前打招唿，只不过，见付羽佳全程没有看自己，她猜想她可能不记得她了，也就收回了想打招唿的心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组人群的距离愈拉愈远，和路悠一组的两人，渐渐落在后面，原本六人的团体，只剩下四人。 没过多久，四人也分开来，只剩下她和百陌北两人。 “我们俩是不是太慢了？”路悠喘着粗气，感觉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是我们，是你，你太慢了。”百陌北轻笑：“我可是为了等你。” 路悠：“……” “什么表情？你应该对我心存感激。”百陌北拉住她手，催促道：“快爬吧，等会中午了，你更不想爬了。” 路悠苦着张脸：“我现在就不想爬了！” “不爬的话，我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走了啊。”百陌北吓唬她，作势松开她的手。 路悠脑中有片刻茫然，紧接着，才忽的想到，他——居然要把自己扔在这？！ 惊愕的看了他一眼，路悠甩开他的手，走到旁边，从灌木中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抱着肩，委屈道：“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是不走了。” 说完，头埋在膝盖上，不看他。 百陌北失笑，不知道从何时起，路悠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真的不走了？不走我走了啊？” 路悠闷声：“你走吧！” 过了几分钟，周围寂静一片，路悠抬头，眼前除了偶尔摇摆的树叶，和地上晃动的影子，再没了其他。 百陌北也不见了踪迹。 路悠从石头上站起来，跑到路口处，朝山上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又转过头，看向山下的路，依旧没人。 “百陌北？百陌北？我看到你了！你快出来！”路悠朝路边的树丛叫道，结果，除了她的声音，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朝四周转了圈，没有发现百陌北，干脆不再找，自己一个人朝山上爬。 爬了十几分钟，腿又软又酸，路悠看着前方，前路没有人影，空旷寂静，遥遥不见尽头，她抿紧唇，继续爬。 迈腿时，没看见脚下的碎石，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脚，头直冲沖地往地上撞，路悠吓得连眼睛都忘了闭。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被人抱住腰，没没有倒下去。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熟悉的气息传来，路悠没有回头，也知道抱住她的人是谁。 后脑勺抵在他胸前，能感觉到胸腔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路悠恼怒，回头骂道：“你居然还笑？” 百陌北松开她，双手举过头顶：“好，我不笑。”说着，嘴角又向上牵了牵：“不是说不能走吗？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路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环视了一圈，直接坐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走了，即使他再次躲起来，自己也坚决不走！ “生气了？”他伸出脚，踢踢她脚。 路悠往旁边挪了挪，再次背对着他。 “真不走了？”百陌北压低笑。 路悠没理他，看着地面上的树影，眼睛都不眨。 “不走的话，那……我可走喽。” ☆、第40章信封 “啊！你干什么？”突如而来的失重感把路悠吓了一跳。 “不想走我也没办法，只好抱着你走喽。” 百陌北的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来，路悠耳后根一痒，脖子朝后缩，在别人看来，像是她朝他怀中钻。 “放我下来。”路悠小声说道。 “放你下来你还爬不爬？” 路悠：“……不爬。” 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而屈服。 “那不放。” “不行！我脸皮薄！” 她都说了什么！路悠抓住他袖子，脸埋在他怀里，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第60页 百陌北忍住笑：“没事，今天爬山的人少。” 路悠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僵持了很久，没办法，百陌北只好把她放下来。路悠蹲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动。 “我不抱你，背你总可以吧？”他顺手拍拍她脑袋。 路悠捶捶发麻的腿，思忖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马上中午了，别让前面的人都等我们。”百陌北轻飘飘一句话，路悠才想起来，除了他和她，还有好多人一同来爬山。 临近商量好的地点时，路悠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同他一起往人群那边走。 趁他不注意时，她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想到他背着自己时，速度不仅没有变慢，反而比之前快了几分。现在，这么远的路走下来，他不仅没有流汗，反而连气息都这么平稳。 想到他吃饭的分量，路悠再次感嘆，吃的那么少，体力却如此好，真是不公平。 等回归队伍才知道，她和百陌北并不是最慢的，后面还有十多个同学没有归队。 “北子，这边坐。”李谦书拍拍身边坐着的人：“齐子，朝旁边挤挤。” 百陌北牵着路悠，坐在长凳上，同宿舍人打招唿。 路悠掏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等刷到好几天前的消息时，剩下的人才赶上来。 山顶的空气很好，风景也很好，蓝天白云，视野开阔。 路悠抓起手机，四处找风景，百陌北则留下，帮忙准备烧烤。 远远地看见一堆石头后，长满了白色的花。等离得近些，才看清花的样子，花很大，多是几朵排在一起，白中带粉， 路悠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花，她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问百陌北。 “这种花名叫白芨。” 路悠回头，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指着那丛花，继续笑着说道：“白芨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它别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 路悠静静地听他讲。 “白芨，其它的名字可就多了，它还叫连及草、甘根、朱兰、紫兰、白根、羊角七，这些名字中有没有听过的？” 路悠点点头。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老人很缓慢的屈下身，揪起一串花：“要是在野外受伤了，把它弄碎了抹在伤口上，能止血。” 路悠认真看着那些花，记下它的特徵后，她又看向老人。 她不认识老人，之前也从来没见过，只当他和自己一样，闲时爬爬山、看看风景，和同游的旅人说说话。 当老人屈身时，路悠才发现，老人的腿部有残疾，他摘花的手上也留有疤痕。 疤痕很大，附在整个手背上，路悠不经意间瞥到那伤疤，凝视几息，又匆忙转过视线。 老人把她的动作看在眼中，手掌一松，花落在地上，他抬起脚尖，用力碾碎。 路悠视线放在远处，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等把花瓣碾进土中，老人笑着说道：“一个人爬山？” 路悠摇头：“班级聚会。” “哦，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话说到一半，他指指路悠身后：“你朋友叫你了。” 路悠以为是百陌北，她转过头，看到来人是李谦书时，先是不解，接着对老人告别，朝另一边走开。 “北子媳妇，北子叫你呢。”李谦书指指远处某个角落，路悠朝那边看去，百陌北正隐在树后。 “叫我干什么？你看我拍的照片。”说着，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给他看。 百陌北很认真的盯着图片，等看完所有照片，聊到老人，路悠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后，他状似不经意的说了句：“那个人很奇怪，以后不要理会这种人。” 路悠点点头，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 * * 这天，正在上课，手机传来震动，路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点开，看到是条简讯后，又合上手机，重新装进口袋。 下了课，路悠掏出手机，点开简讯，是一条快递简讯。 司徒站在一边问道：“什么？” “快递。” “你买东西了？” “没有啊。”路悠一脸困惑，她最近并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刘婶也没有打电话给她寄东西。 “我去看看，你先回宿舍吧。”路悠对司徒说完，背上包朝一个方向走去。 收发快递的地方离宿舍和教室很远，路悠到时，那里已经排了很多学生。 路上，路悠打量着手上的袋子，思索着里面是什么。 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摸起来像是硬纸板，很薄很硬，中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回到宿舍，只有方琪华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她把包放在一边，坐在书桌前，找了把修眉刀隔开袋子。 袋子里装的确实是硬纸板，黑色硬纸板，被做成了信封的样子。信封比平时用的大，封口处涂着一层厚厚的红蜡。 黑色加红色，真是奇特。 路悠小声嘀咕了句。 她把红蜡刮掉，拆开后，拿出里面的东西。 信封中包着一个小信封，依然是黑色，只是不再是纸板，而是一种她不认识的、很滑的纸， 路悠拿出里面的东西，小信封的东西很少，只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只能看见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地方深深地镶嵌在一棵树中。那树不知什么原因，一半焦黑一半正常。 第二张照片像是某种机器的组成部分，各种精密的部件组合在一起，其中夹杂着一些线条，仔细看，能看出是某种金属包裹的线路。 最后一张照片翻开，路悠脸色煞白，朝后退了一步，撞在椅子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神空洞，手指发颤，信封和照片洒落一地。 方琪华听见声音，疑惑地伸过头：“悠悠，怎么了？” 见她站在那没动，她又喊了几次。 “悠悠，悠悠你怎么了？” 路悠回过神，咬咬毫无血色的唇，勉强笑笑：“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她僵硬的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抱在胸前，蹲在那好久没有动。 “真的没事？”方琪华见她一直不动，生怕她撞到了哪里。 “真的没事。”路悠低着头，闷着声音说道：“琪华，我有事出去一趟啊。”说完，也不管方琪华错愕的表情，抱着信封跑了出去。 坐在地上，蜷缩在墙角，路悠把照片攥得死死的，抱在怀中，照片一次次被她拿出来又抱回去，下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痕，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地面。 过了很久，路悠闭上眼，再一次从怀中拿出照片，把照片磕在脸上，盖住整张脸。 路悠睁大眼睛，眼泪不知不觉开始往下流，哭的久了，眼泪盖住了视线，迫不得已那手背擦擦脸。 第61页 哭声渐大，哭着哭着，路悠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把照片拿开，仔细看看背面，又翻过来，看看前面，一张一张看，生怕泪水弄花了照片。 最后，她睁大瞳孔，盯着其中的一张，捂住嘴巴，哭得撕心裂肺。 照片上是一个人，只照了上半身的人，一个熟悉的人。 他躺在一张床上，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映着他那张同样苍白的脸。 他的双手，布满精密的零件，路悠伸出只手指，轻轻拂过那双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起几粒尘土。 他的胸口，是第一张照片的缩小版，只是胸口的左侧，人心脏的位置，镶上了一颗石头。 路悠闭眼，原来，他的心是颗石头啊。 她对着照片，她骗自己，照片是假的，上面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怎么能相信这种不明来歷的东西呢？ 是啊，假的东西自己怎么能相信呢？ 路悠，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别人给什么就信什么。 路悠，别犯傻了，都是假的。 模模煳煳中，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站的位置离自己远远地，她看看照片，又看看人影，泪眼模煳的笑，这人和照片上的人真像。 路悠想起，那个人看书的速度好快，自己看一本书的时间，他就可以看好多好多书，他不仅看得快，记得也快，他能把看过的书全部背下来。 他不仅看书快，做饭好吃，手工做的也好看，他还会修行李箱…… 他也能蹦的很高呢。 他的速度比飞的鸟还快呢。 他…… 他真的不正常呢。 路悠眨眨眼睛，豆大的泪摔在地上。 ☆、第41章怪物 百陌北给路悠打电话，接电话的不是她，是她们宿舍的一个女生，她告诉百陌北，路悠好像出了什么事，从宿舍中跑出去了。 百陌北站在树下，他清楚地看见她手上的照片，看着她哭成一团，他挪动脚步，向前走了半步，抿抿唇，又再次退了回去。 等她哭累了，回去了，他远远地跟在后边，一直看着她，胸口砰砰直响，像是要随她一起走一样。 等再次站在树下，百陌北无意识到摸摸胸口，手指划过去，卫衣上裂了道口子，他扒开卫衣，再次划下去，皮肤裂开。 没有血迹渗出来，也没有红色的软肉，只有银白色密集的零件，一个盖在一个上，密密麻麻的。 这些东西真难看，百陌北想。他想仔细看看这些零件，结果划开的外表皮开始癒合，眨眼的功夫，恢復如初。 他又划了一道，见伤痕渐渐变小，他一遍一遍的划，恨不得将自己撕的粉碎。 为什么要是个机器人？！为什么他不能是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他多想自己拥有炽热的体温，可以在寒冷时抱着她，暖着她，可以像正常情侣一样，和她亲吻甜蜜，可以和她结婚、生子、彼此相守。 他伸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的贴近身后那棵树，轻轻用力，手指穿过树皮，整个没入树干中。 抽出手指，他盯着刚刚出现的小洞，自嘲的笑笑，他真的不同于别人，除了他，谁能够用手指刺穿树干？ 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一个怪物。 * * * 自那天起，路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百陌北，她躲着他，他也躲着他。 那几张照片被她收了起来，夹在一本很薄的书中，塞在被褥底下。 后来又怕别人发现，她偷偷躲在卫生间里，把照片撕碎，冲进了马桶。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路悠冷静下来，才开始回想很多事情。 想了很久，很多谜团一直困扰着她，那封信到底是谁寄给自己的？他为什么要寄给自己？还有，百陌北是谁制造……是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块黑色的石头又是什么？ 好多好多的事情困扰着她，每天脑子都乱糟糟的，越想不通越想去想，越不让自己想，自己越是拼命想。 整个人都变得不 正常了。 “路悠？路悠？”百潇潇食指微屈，敲敲办公桌。 “嗯？什么事？我听着呢！”她原本游离的目光终于集聚到一起，看着百潇潇，一脸懵懂。 “你最近怎么了？我让你拿的是这人的论文。”百潇潇抖抖手上的论文，面无表情，语气中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训斥，依然像是平常说话一般。 路悠翻开自己手上的论文，姓名一栏写着张谢，显然不是百潇潇要的那份。 她有些愧疚，垂下头，歉意道：“对不起啊百老师，以后我会注意的。” 百潇潇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见她垂着脑袋走出去，百潇潇原本平静的神色彻底变了，先是拧眉，接着微微涨红，最后变得铁青。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百陌北他…… 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做的。 手上的笔被折断，百潇潇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从笔筒中重新拿出支笔。 路悠走出办公室，下楼时，半靠在拐角的楼梯扶手上，她最近不正常，不正常到很多人都发现了。 昨天司徒静雅还问她怎么了，路悠以最近睡眠不足为藉口，打消了司徒的疑问。 生活还在继续，太阳早上照常升起，黄昏照常落下，不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心情而改变。 除了自己，周围什么变化都没有。 早上刷牙时，看着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路悠捧了捧凉水，拍在脸上。原本因早起而昏沉的头脑稍稍清醒，她又捧了几捧水，拍在脸上，等整个人完全清醒后，走出洗漱间擦掉脸上的水，抱着英语课本去了长廊。 去到长廊时才发现，以往自己常去的那个角落已经被人占了，她扭头，又去了操场。 操场上已经有很多学生了，学生分为两拨，一波打篮球、跑步，另一波朗读、背诵。 路悠随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戴上耳机，开始跟着练口语。 埋头苦读时，不知怎么，感觉背后有人看自己，她拿下耳机，转过头看去，除了远处跑道上跑过的学生，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路悠坐好，重新戴上耳机，继续读书，没有读多久，又感觉到有人，她勐地回头，什么都没发现。 垂下头，路悠收拾好东西，拿起课本起身。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脑海中有个声音，小声且隐蔽的告诉她。 她知道那是谁，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距离上次书信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是一个多月来，路悠第一次见他，不对，她没有见到他，只是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脚下步伐不停，并且走的越来越快，知道他没跟上来，可路悠还是想远离，她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她怕见到他，自己又会做蠢事。 回到宿舍时，司徒静雅和方琪华正在洗漱，邓曼在路悠走之前，就已经去自修室了。 “怎么又回来了？”司徒刷着牙，满嘴泡沫问道。 第62页 路悠扔下课本，趴在桌子上，吶吶道：“今天风水不好，不宜读书。” 司徒乐，回到洗漱间把泡沫吐掉，又跑回来，乐呵呵道：“能不能以这个理由向辅导员请假？” 路悠：“……你可以试试……” 头埋在桌子中，司徒静雅小声哭：“早知道我应该去辅导员那试试的。” 刚刚，那位万年不点名的老师抽到了司徒，结果她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答案了。 正佯装哭着，突然画风一转：“悠悠……” 路悠转头：“……？”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家孤莲了。” 孤莲，是宿舍人对百陌北的爱称。 路悠沉默，她也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从长袖到短袖，从春季到了夏季，像是一辆疾驰的列车，之前还在宽广的平原上，下一秒，没经过任何人同意，开进黑暗的隧道。 明明只是经过了一个转角，充其量，转角有点大，为什么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路悠想不明白，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小时候，第一次转角，她从冰上滑了下来，差点掉到冰窟窿里，同班的一个男孩看见了，拉了她一把，她上来了，可那个男孩却掉下去了。 幸好有大人路过，不然，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次转角，只是几秒钟的电话，怎么爸妈就不见了呢？记忆中还存留着他们的音容笑貌，现实中为什么找不到了呢？ 那两棵树依然长在院子中，可树下的人影却消散了。 第三转角，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 “悠悠，你傻了？”司徒盯着她，一副嫌弃的样子，接着面色纠结，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是被百陌北……甩了吧？” 最后那三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可路悠还是听见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甩了吗？可能是吧。 见路悠不说话，司徒以为自己猜中了，从座位上勐地站起来，怒声吼道。“他真把你甩了？！” 路悠：“……” 看着无数道好奇的目光，路悠佯装镇定，翻开课本，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司徒，司徒静雅对吧，既然精力真么旺盛，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教授笑眯眯说道。 司徒原本发怒的脸，瞬间蔫了。 低头见路悠抿嘴笑，她瞪了她一眼，开始胡编答案。 借司徒的大嘴巴，基本上认识百陌北的人都知道他把女朋友甩了。 李谦书靠在他旁边，手上拿了几封信封：“喏，你的！”随手把信封拍在百陌北桌子上，他从自己书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这是我第三次给你送信了，还一次送三个人，你说，这要是送给我的该多好。” “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情书这种东西。”李谦书撇撇嘴。 见百陌北没理他，他也不在意，最近这段时间百陌北极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说些必要的话，废话一句没有。有时候即便你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你。 李谦书和刘远航他们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只当他又开始不正常了，直到前段时间，学校里有人传他把路悠甩了，他们才恍然大悟。 “诶，你看不看？”李谦书指指桌子上的信封，见他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他随手拿过一封，作势要拆开：“你不看我看了啊！” 他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张明信片。不大的明信片上，写满了小字，边角处还画着几个卡通图画。 “百陌北你好，你记不记得那次图书馆事件？”念到这，李谦书停下来，偷偷瞥了眼百陌北，见他依然在看书，没受丝毫影响，他撇撇嘴，继续念下去：“那天我和你站在同一座书架前，我要找的书在书架顶端，是你帮我拿下来的。” 读到这，李谦书啧啧称奇：“这姑娘厉害啊！打怀旧牌。” 百陌北翻书的手一顿：“怀旧，动词，怀念往事和旧日有来往的人。” “对啊，旧日有来往的人！” “没有来往。”百陌北声音淡淡。 李谦书笑了声，继续拆，直到把信全拆完、念完，百陌北再没做什么反应。 他朝刘远航使了个眼色，刘远航会意，满不情愿地推推鼻子上的眼镜，装作惊奇地问道：“那个，北子，听说你把你女朋友甩了？” 见李谦书瞪他，他似是直到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我说错了，前女友。” 李谦书：“……” 猪一样的队友。 百陌北原本平静的神色因为这句话变了，他转头：“我甩了路悠？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的事啊，不然这么多人给你寄信，都是听说你单身了。”刘远航不明所以，顺口说道。 李谦书瞅瞅刘远航，又瞅瞅百陌北，迟疑道：“北子，不会，不会真的是你提的分手吧。”说完又补了句：“我感觉路悠挺好的啊。” 百陌北坐在原处，半垂眼帘。 “我怎么会提分手……” ☆、第42章心跳 司徒刷着学校论坛，和方琪华讨论着某某系某个男生。 自从和方毅分手后，方琪华没有再找男朋友，喜欢她的男生依然很多，只是她不喜欢。 路悠吃着盖浇饭，扒拉了两口土豆块，指指照片中右边那个男生：“我比较喜欢这个。” “我也觉得这个好看。”方琪华点头。 “好看吗？油头粉面的，连我一拳都接不住。”司徒静雅挑眉。 路悠沉默，她那一拳可不太好接。 “对了，悠悠，你真的分手了？”方琪华对她眨眨眼，说道。 司徒不再看手机，也满脸好奇的盯着路悠，生怕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路悠想起前天，自己去图书馆，遇见了百陌北，和他擦肩而过的情景。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秒，各自移开视线。 是……分了吧。 “分手了。”路悠语气平静。 只是平静的语气下，努力克制着情绪，生怕自己失控，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分手这个词。 明明只是分个手啊，又不像饭，不吃会饿死，也不像水，不喝会渴死，可是，为什么，有种很轻的刺痛感？ 明明很轻，可依然能感觉到，一下一下的刺着自己，一刻也不肯停下。 * * * 临近期末，最近学校学习氛围很浓，自修室很早就被人预定了，早上很早去图书馆，仍然有可能找不到座位。 百陌北和以前一样，迈着闲散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偶尔停下看看周围，或者摘片叶子、捡块石头放在手中仔细观察。 这天，他去图书馆借书，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截下了。 第63页 他看见那个女生，正站在他常走的那条路上，百陌北想都没想，绕向另一旁的路。 这女生他见过很多次，都是远远地看着她，这次停在那，不知道要找他说什么，他不想惹麻烦。 不想，那女生见他转身，也转了地方，朝他走过来。 百陌北见她朝自己走过来，他心中瞭然，只是对此没有在意，依然不仅不慢的走着，既没有刻意加快，也没有刻意减慢。 “百陌北，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喊声，百陌北没有停下脚步，兀自走着。 “你听见我叫你了吗？”女生赶上来，因为跑着过来，稍微有些喘。 “听见了。”百陌北驻足。 “听见了？听见了你为什么不停下？” “听见了是听见了，停下是停下，两者并没有特殊的关联。”百陌北神色淡然，眼睛看着女生，不夹杂丝毫感情。 女生原本气愤的神情，在看见他眼睛时，居然慢慢平息了。 等心情平復好，她站直身体，伸出右手，郑重介绍道：“正式介绍一下，付羽佳！” 百陌北低垂眼眸，看了眼她伸出的手，接着转过视线，继续往前走。 付羽佳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咦”了一声，大跨步走到他旁边，笑了笑：“你这人真没有绅士风度！” 百陌北没理她，脚步没变。 “你都是这样对女孩子的吗？哎，你怎么不搭理我？”付羽佳跟在他旁边。 百陌北见她一直跟着自己，说个没完，他停下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付羽佳对自己的容貌、身材一向自信，加之智商颇高，向来抬眼看人，可站在他旁边，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我听说你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 百陌北皱眉，打断她道：“如果是这件事，那你不必和我说下去了，也不需要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 “你错了，我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他打断她的话。 付羽佳惊奇，吶吶道：“不是说你分手了么。” 百陌北眼睛眯起，掩过发散的眼神，声音异常冷静：“没有分手！” 说完，不管付羽佳的表情，大跨步离开。 * * * 路悠正用手机看电视剧，电视剧接档上一季，已经拍到第七季了，她才看到第五季，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时间，守着手机开始刷剧。 正看着，电视画面突闪，有人给她打电话。 路悠从桌子上拿起手机，盯着手机屏幕，心中五味杂陈。 “a百陌北”几个字闪烁在屏幕上，久久不肯暗下。 路悠任由它响着，想了好久，才把手靠近屏幕上，想要接起。 手还没触碰到手机，画面一转，电视剧依然在继续，路悠原本纠结的心突然间放松下来，她把手机重新放在桌子上，继续看电视剧。 只是原本精彩的剧情不知怎的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变得越来越烦躁。 她刚想关掉视频，屏幕上又跳出一条简讯。 『悠悠，我在你宿舍楼下。』 路悠拿起手机，愣坐许久，才跑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往下看。 她看见自己窗户下正站着一个人，她垂头往下看的时候，那人也抬起头往上看。 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可是她知道，那就是他。 路悠站在窗前看着他，他也看向她，过了很久，她关上窗，回到书桌前，抱着手机发呆。 一分钟的时间，她看了三次手机，最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换上鞋往楼下跑。 等跑到楼下时，她才减缓脚步，平復好唿吸，一步一步朝宿舍门口走去。 百陌北已经等在了宿舍门口，像是料定她会下来一般。 周围进出的学生目光不时瞥向他，可他站在那，目光凝聚，看向前方，像是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人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见路悠从拐角处走出来，他转身，往长廊的方向走，步伐比之前慢的多。 路悠跟着他，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不再走在她前方，而是不知何时，走在了她旁边。 两人变成了并排。 这个时间，长廊的人不多，只有几对情侣坐在长凳上，互相依偎。 走到长廊深处时，恰好碰见一对情侣接吻，路悠目不斜视，微微低下头，看着前方的地面，快步走过去。那对情侣倒是忘我，并没有发现她和百陌北。 渐入渐深，周边越来越安静，除却两人的脚步声，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最后，走着走着，两人渐渐偏离方向，走到了长廊边上的草坪中。 草坪被围在长廊中间，其中一个地方，周边种了一排树，一棵接着一棵。这个季节，枝叶繁茂，遮挡住了天空，只有零零散散的阳光落下来。 路悠的脚步渐渐变缓，踩在树旁的石子路上，连脚步声也变得若有若无。 百陌北随便找了棵树，倚在树干上，看着路悠，目光专注。 路悠站在他对面的那棵树旁，见他盯着自己，她嵴背僵直，稍微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才适应他的目光。 石子路很窄，堪堪两人并排行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拐角，路悠盯着那个拐角，偶尔眨一下眼睛。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音，周围也不见有人路过，不大的空间中，只有草、树、花，以及他和她。 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逝，太阳偏向西方，映着几朵云，绵延出淡黄的色彩。 路悠看见一只鸟，拍打着翅膀飞过来，不一会，落在不远处的花树上。 她现在思绪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做什么，就一直盯着那鸟看。 “你想要吗？”百陌北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路悠视线不变，依然看着那鸟，想起上次他捉的那只鸟，眸子渐渐变得暗淡，她摇摇头，不说话。 百陌北没有强求，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鸟，他声音悠远，像是从远处飘过来一样，空洞洞的，却塞满身边所有空间。 “悠悠，我们好好谈谈吧。” 路悠不说话。 百陌北沉默许久，像是呢喃般：“你说过，我有什么话不能说就不要说，你等我告诉你的那一天。” 路悠脑袋嗡嗡响，她蹲坐在树旁，小声说道：“是啊，我是说过，而且，我现在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垂下头，脑袋窝在膝盖上，披散的头髮滑落下来，遮盖住整张脸。 百陌北走到她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支起一条腿，双手相扣，搁在腿上，身体贴向路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又降低声音：“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悠抬头，见他神色迷茫的看着自己，这一瞬间，她才恍惚中认识到，他是一个机器人。 第64页 “以前只觉得你很厉害，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机器人。” 上次的书信事件，路悠并没有向他求证过，可她就是知道，信中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我像人一样生活，有人的思维。”百陌北笑。 “真不知这点是好是坏。”他添了句。 “思维？”路悠呢喃道。 “对，思维，像人一样学习，像人一样思考，”他顿了顿：“像人一样会喜欢一个人，会感动、会欣喜、会难过，会心痛。” 听到这话，路悠胸口发堵，又闷又堵，涨得难受。 “为什么？”她声音不似之前，带上了些许沙哑。 百陌北指指胸口：“因为那块石头。” “黑色的？” “对。” 路悠盯着他胸口，想到照片上那块石头，黑色的，菱角分明，那种东西，就藏在他身体里，在那里安了家。 她伸手，隔着衣服摸摸他胸口的位置，结果手心中传来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路悠收回手，凝视着掌心，疑惑问道：“那块石头也有心跳？” “没有。”百陌北摇头：“它只是块石头，一块很特殊的石头，像电池一样，给我提供能量。” “那它为什么会有心跳？” “因为你有。”百陌北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睛中依稀能看见她小小的影子。 他握住她手，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口：“我没有心跳，可我能捕捉到你的每一次心跳。” 路悠手心再次传来震动。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脑海中的心跳声，渐渐融为一体。 “悠悠，是你给了我心跳。” ☆、第43章阴云 司徒正抱着手机看一档关于医院的电视剧，。声音大的连在卫生间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血压怎么样？” “血压正常。” “心跳？” “心跳每分钟七十二……” 心跳，心跳，路悠埋头，手掌用力搓搓额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可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自己越是胡思乱想，最后她把笔一扔，趴在书桌上，一声接着一声嘆气。 “怎么啦？”司徒按下暂停键：“你最近又不正常了。” 她顺手拿起一把瓜子，嗑了几粒：“是不是临近考试了，心情烦躁，连看手机看电视剧都只能紧张的看啦？” 路悠：“司徒，我们可以换个电视剧看，听说最近新出的一部偶像剧挺好，能不能……” “我不看偶像剧，我喜欢剧情刺激一点的。” 路悠：……能不能把那个心跳电视剧关掉。 原本说好的谈话，因为百陌北那句话彻底告崩。 听到那句话，路悠先是想了几秒，接着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落荒而逃。 等她跑回宿舍，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见一条新信息。 “悠悠，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路悠盯着简讯良久，咬咬下唇，顺手删了，只当自己没有收到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路悠也变得越来越忙，很快，百潇潇的选修课就要结束了。 自那次暴雨之后，两人的关系也不再像平常的师生一样，反而有种难言的默契。 偶尔在图书馆遇见，也能一同找张桌子，相对坐下。 中午，路悠经过北门，去校外买了份油焖茄子，那家店的油焖茄子非常好吃，路悠想吃很久了，只是店在校外，而且离学校并不近，路途有些远，她不太愿意出去。 等买好饭回来时，突然想到那片竹林。那次去时，竹林并不好看，而且当时下雨，她也没能仔细欣赏，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决定去瞧一瞧初夏的竹林。 离得远远的，便看见竹林处一片翠绿，竹子上方，纤细修长，汇成一片轻柔，一会儿朝这边摆，一会又朝那边摆。 这个点学生很多，路悠走到竹林前，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手上拿着买的饭，在竹林中快速行走。 快要考试了，可能只有极少数人会突发奇想，慢悠悠地四处趟着。 路悠拎着饭，慢吞吞走在竹林中，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一会看看脚下的石子路，一会摸摸身旁的竹子，一会又望见竹林中隐现的花树，她驻足，等看清楚了才继续往前走。 学生不停地从她身旁经过，石子路很窄，她不停地往旁边侧身，替别人让路，最后，干脆走在突起的标石上。 只是这次，没有人在旁边担心她掉下来。 快要走出竹林中，她好像看见了百潇潇，她身边跟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很是眼熟。 路悠缓慢的脚步这才加快，等她走到看见百潇潇的位置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路悠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她和老人，她揉揉眼，嘟囔了句错觉。 从谈话的那天起，路悠每天都会收到一条信息，信息很简单，有时几个字，有时只是道句晚安早安，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符号。 翻开信息栏，百陌北的那一栏，点开后，满满的简讯，一条接着一条。一直往上滑，滑过几次，才能看见自己的回信。 那是之前，自己网购洗髮水，顺道替他买了套，问他有没有收到货。 现在想想，他好像不需要这些东西，自己那时候真傻，总是在做一些别人不需要的关心。 他说过，他有人类的思维，那他跟自己在一起时，看自己做的很多事，是不是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嘴上应着喜欢？ * * * 很多事有一次便有第二次，这次不是在竹林，而是在某栋教学楼后。 路悠又一次看见了百潇潇和上次那人。 上次没有看清，这次离得近些，路悠看清了那人的脸，她低垂视线，果然，在老人的手边，拄着一根拐杖。 她遇见过这人，那次百陌北班里组织聚会爬上，这老人和自己说过话。 她低下头，匆匆从百潇潇和老人远处走过，等走过拐角时，借着眼角余光，看了两人一眼，脚步并没有停下，依然保持快速的步伐，匆匆离开。 “那女孩是谁？你认识？”北岸看向路悠，眼睛微微眯起，接着转头看向百潇潇，轻声笑起来，神色意味难明。 百潇潇像是被他感染了般，也低声笑起来：“北岸，这几年，你别的本事没涨，说谎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了。” “哦？是吗？那可能是你观察错了，我这人从来不说谎。”他双手相握，扣在拐杖上。 “你不知道那女孩是谁？”百潇潇余光瞥见远处，正有学生往这边走，她朝旁边走了几步，隐藏住身形。 第65页 北岸也拄着拐杖，缓慢地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戏嚯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不然，连遇见别人都要隐藏，不过，再怎么躲，你还是要承认，我是你父亲，你是我女儿，你身体里怎么都剔除不了属于我的那半血脉。”最后那句话，尾音拉长。 语气虽然是戏嚯的语气，只是眼底深处，怎么都隐藏不住那抹深沉地戾气。 “我不想和你聊这些，我把你叫来，只是想问你，路悠之前收到过一封信，是不是你寄给她的？！”她目光咄咄逼人，盯着北岸，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动作。 太阳挂在正中，空间变得越来越热，北岸穿着件米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外套，下身同样穿了件浅灰色裤子。站了许久，他依然嵴背挺直，拄着拐杖伫立在那里。 北岸听见这话，浅笑一声。 他笑起来面色慈祥，满头银髮轻微蓬起，鬓角的髮丝因为流汗，紧紧贴在耳前，他伸手擦掉额角的细汗，说道：“是我寄的啊，你看我就是这么好心，百陌北说不出口的，我来帮他说。” 百潇潇站在那，一阵风吹来，从脖子往下灌去，原本流汗的后背倏地一冷，凉意透进了骨子里。 “她跟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把她扯进来？！” 百潇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低吼出声。 “无辜？”北岸低笑：“她确实无辜，可她再无辜，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停下来，盯着百潇潇，一字一顿，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她，爱，上，了，一，个，机，器，人！” 北岸握住拐杖的手收紧，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这，便是她最大的原罪！” 百潇潇沉默很久，争辩道：“这个学校爱上百陌北的人有很多。” “是啊，是很多，可是百陌北爱的，只有她一个。” 说完这句话，北岸看向百潇潇，讽刺的笑道：“潇潇，你说可不可笑，机器人，一个连心都没有的机器人，居然会爱上人！” 百潇潇阖上眼眸，掩藏起瞳孔深处的伤痕。 他是一个机器人，可是，北岸说错了，他有心，一颗真正的心。 路悠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想法，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看见百潇潇后，特意绕弯离开。 只是，没走多远，便看见角落中站着的人，她装作无意的走过去，眼神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脚下步子却在一点点加速。 只是，才刚刚跨过他身旁，手臂被人拉住。 路悠驻足，盯着他不说话。 “跟我过来。”百陌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路悠连点挣扎的反应都没有，只是愣头愣脑的跟着他走，他拉着她朝哪走，她就朝哪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才停下脚步，路悠只顾着盯着脚下的路，没有注意到他停下，结果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捂着鼻子，蹲在地上，路悠心中默默嘆了口气，机器人的后背，希望把手拿下来，自己的鼻子还能完好无恙。 “起来，我有话和你说。”百陌北蹙眉，似是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路悠低垂着头，声音带着鼻音：“我鼻子磕到了。” “然后呢？” “很疼，站不起来。” “鼻子只是红了点，既没有破皮，也没有流鼻血，鼻樑骨更没有撞断，”他停下，低垂着眼皮，声音带点笑意：“所以，能站起来了吗？” 路悠装作听不懂，依然蹲在那，她不知道他把自己拽到这有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就跟着他来，现在清醒了，只能蹲在原地当鸵鸟。 上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嘆息声，接着，头顶的阴影加重，接着越来越重，最后，视线中的两条腿渐渐弯曲。 百陌北蹲下身，摸摸她脑袋，突然又嘆了口气，小声说道：“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路悠还没来得及细品他的话，就被人托着下巴硬逼着扬起头。 对上百陌北的眼睛，路悠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连心跳动都骤停了下，她手掌微握，努力抑制住想按压胸口的冲动，任由心跳加剧。 路悠往旁边扭头，结果下巴被他钳的死死地，根本动不了。 百陌北没有关心她的小动作，反而冒出一句话：“悠悠，你心跳在变快。” 路悠稍囧，想低头掩住表情，才想起自己下巴仍然在他手上。 “现在越来越快了。” 路悠表情更囧了。 ☆、第44章渐清 为了不让他在心跳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路悠努力往上抬下巴，闷声说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听到这，百陌北钳着她的手才放下，目光变得专註：“之前和百潇潇站在一起的人你看见了？” 路悠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搓搓下巴，也不知道下巴红了没有，她点点头：“看见了。” “以后看见他，有躲多远躲多远。” “为什么？”她揉搓下巴的手一顿，问道。 “不为什么，防患于未然，省得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百陌北神色严肃，声音认真，并没有说笑的意思。 路悠：“……” “我觉得那个老人人挺好的，再者说，我虽然没有你聪明，但应该，不会，被人卖了吧……”她语气带着不确定。 百陌北听完这话，完全忽略了后面那句，他皱眉，语气肯定道：“除了爬山的那次，你还见过他？” 路悠听见他问，随口答道：“见过啊，还是在学校里。” 百陌北眼神变暗，他站起身，顺道拉了把路悠，把她也拽起来，半拎着她，半是教训半是叮嘱道：“下次见了他，能走多远走多远，走不远，也要及时告诉我。” 路悠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下意识点头。 百陌北轻揉她柔软的头髮，语气不再严肃，带着点笑意道：“你听话就好。” 路悠突然感觉到不对，一巴掌拍掉他手，原本迷煳的表情变得严肃，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俩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不要动手动脚！” 百陌北听话的把手从她头上拿下来，敷衍的点点头。 她说没关系，就当是没关系吧。 回来的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并排沉默的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路悠不知道百陌北为什么不让自己认识那老人，可她相信他，他不会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种话，所以说，他应该认识那老人。 想到这，路悠又想到第一次那老人见面，老人主动上前打招唿的场景，这么说来，自己和他偶然相遇，或许并不是巧合？ 她抬头看向百陌北，见他抿着嘴唇，垂头盯着石子路，路悠低下头。 那么，自己看到百潇潇和老人在一起……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勐地抬头，看向百陌北。 第66页 百陌北也转过头，两人视线碰在一起。 “你和百潇潇是什么关系？”她平復的额头拧成八字，眼睛死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在想什么一样。 百陌北脚步一顿，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以为她会问他老人的事。 路悠驻足，站在一旁，一直盯着他不说话。 百陌北也停下脚步，见她神情坚定，像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一般，他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路悠见他不说话，垂着的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抠指甲盖，过了一分钟，她忽然放松神情，笑着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完低下头，看着石子路，就要埋头往前走。 她还和以前一样，即便心中疑问再大，可当别人不愿意讲时，她便埋下所有的疑惑，不再问。至于百陌北，她更不想要他为难。 百陌北初见她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尽力掩饰，可依然挡不住她脸上的那丝失落。 一把拉住她，声音低沉道：“随便问问？当我是傻子吗？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很复杂，找个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 两人找了块还算平滑的石头，坐在上面，百陌北看向路悠，声音很轻：“我要开始讲了啊。” 路悠蜷缩着腿，一手托腮，一手放在膝盖上，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点点头。 初夏的日子渐渐变长，以往的这个时间，天早已泛黑，可现在，抬头，还能看见夕阳的一点衣角，昏黄、浓厚。 百陌北看着最后一点斜阳，缓缓开口：“那是我第一次醒来……” 那是他第一次醒过来，时间他记得清清楚楚，七年前，七月二十三号。 周围充满各种刺鼻的味道，这是他醒来时，还未睁眼，便感受到的。 睁开眼，映入一片白色，能明显看出，漆过的天花板上，不久前，又留下了很多黑色的痕迹。 他转头，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胸前连着各种颜色的电线，又细又密。 他伸手，想把它们都扯下来，可抬手时，发现什么东西挡住他手腕，抬不起来。看向手腕处，才发现自己手臂被一排很粗的铁链锁住了，稍稍用力，铁链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立刻停下，不再研究手上的链子。 再次打量周围，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很大的房间中，周围各种机器陈列，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材质做成了铁笼中，银色的电流一道道闪过，晃在眼中。 再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远处的机器旁，半灰半白的头髮，乱糟糟的窝在头上，眼镜半搁在鼻樑上，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一样，手上带着双透明塑胶手套，不停地摆弄机器。 听见声音，那人朝这边看来，见他睁开眼，他“咦”了声，快步跑过来。 跑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观察床上的人，而是看向铁笼旁的显示器，然后，又匆忙跑到一角，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显示器上的数字。 “你是谁？”他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中年男人。 原本记录数据的中年男人听见声音，手中的笔一滑，没有拿稳，直接掉到地上，他看看显示器，又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挠挠灰白的头髮，抚抚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是谁？” “你居然会说话？”中年男人把记录本扔在一边，跑到床边，也不理他，只是不停地摆弄他胸前的各种线路。 这时，原本紧闭的铁门被人打开，门缝中挤进一个女孩，直冲沖往这边走过来。 他视线转移，不再看中年男人，而是看向进来的女孩。 女孩不大，他看向她，能清楚地知道她的年龄，十八岁零六十二天。 高挑的个子，披散的长髮，外加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人冷漠之极，没有丝毫稚嫩的感觉。 “潇潇，你怎么来了？”原本低头的中年人抬头，沖女孩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你醒了？” 他沖她点点头。 女孩露出从进门开始的第一个笑脸，明媚至极。 她伸出手，摸摸他额头的碎发，嘴角弯弯：“百陌北，你终于醒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直伴随着他。 百潇潇从口袋中掏出把钥匙，低头要打开百陌北手上的铁链，结果，被中年男人吼住：“潇潇！你发什么疯！” 百潇潇没有理会他，继续插钥匙。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线路，跑到她跟前，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钥匙：“你放开了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有什么后果？”百潇潇脸色冷漠：“北岸，你自己造出的东西，能有什么后果？” 原来他叫北岸，百陌北躺在床上，眸子转动了下。 北岸冷笑：“他是机器人，可不是真人，你把他放开，谁知道他会不会顺手把我们俩杀了。” 原来他是机器人啊，百陌躺在床上，眸子再次转了一圈。 “你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吗？”北岸指指百陌北，继续说道：“他居然问我是谁？这是机器人该问的问题吗？”北岸嘴角挂着冷笑，看向百陌北的目光中，莫名多了分阴狠。 百潇潇似是看到了他眼中的表情，她跨步，挡在两人中间：“你想干什么？” 北岸推开他，拔掉百陌北胸前的一根红色线路，问他：“有没有什么感觉？” 百陌北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北岸盯着他眼睛，神色微变，转头看向百潇潇，接着，什么都没有说，走出了房间。 * * * “后来了？”路悠摇摇他胳膊，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百陌北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带着抹温和的笑：“后来他把石头从我胸口中拿了出来，想把我扔掉，重新制造一个。” 路悠闻言，轻蹙眉头：“可你最后没有被扔掉对吗？为什么？” “因为有人救了我。”百陌北笑笑，手掌不自觉覆在她肩膀。 “噢。”路悠点头，心中暗暗想着，救他的人，不说她也能猜得到，百潇潇么。 路悠似是肯定道：“这么说百潇潇是北岸的女儿？” 百陌北点头，想到记忆中那个女孩，瞳孔深处落下一丝感激，转瞬即逝。 北岸的女儿，路悠想起竹林那次，百潇潇躺在暴雨中，她垂下眼皮，这么说来，她当时并不是低血糖，而是被谁弄倒了，至于弄倒她的人，极有可能是北岸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么多年又生活在什么地方？” “并没有很多年，我在车站遇见你的那次，是我刚逃出来没多久。”他笑笑：“因为有了思维，所以，当时醒过来后，我又被迫‘返厂’了。” “返厂？” “对。” 第67页 他虽然没有被毁掉，可北岸不会允许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出现，所以，他又把他拖回那间实验室，拆卸重组。 “只是，他没想到，重组后，我依然保留着原本的思维。”百陌北回忆道：“记忆和思维并不存在于机器本身，而是存在于这。” 他指指自己胸口：“只要这块石头还在，不过怎么拆卸多少次，我都会留有记忆，都会拥有思维。” 路悠闻言，戳戳他胸口，惊疑道：“这东西居然这么神奇？北岸是怎么得到的？” ☆、第45章来歷 百陌北沉默，接着讲给她听。 这块石头是北岸年轻时所得，当年北岸还是个在校的学生，那时他就显现出不同于常人的聪慧。 当别人还在为期末考试发愁时，他已经跟在教授身后做助理了，当别人还在犹豫是出校实习还是读研时，他已经保送全球top10的学校读博了。 而那块石头，则是他出国第三年，某次回国时所得。 学校放假时，他乘坐飞机回国，到家第三天，便坐上火车去了东北。 不止这一次，每一次放假，北岸都会背着个包裹，满世界乱跑。 这次，他选择的地点是东北某处。 他这人原本胆子就大，各种有人烟、没人烟的地方，他只要有兴趣，都会去走一走。 在东北的游玩途中，有一次，他走远了，到了一个偏远的地区。 那地方是真的偏远，连绵的山区中，坐落着几座山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脚处。 村中遍布土房，只是很少有人居住，居住的也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极少有留在村里的。 北岸在山下晃荡时，遇见了一位老大爷，后来的日子里，他便借宿在老人家。 老人家在山脚南面的村落中，全村除了他，还住着几十户人。 这老人的家里有六间土房，其中只有两间有人住，除了老人自己，还有一位年龄很大的阿婆和只有几岁的女孩。 至于家里的其他人，北岸问过，听老人说，他儿子和儿媳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去南方打工了，一年难得回家一趟。 北岸把行李放在老人家，想到后山走走，他问老人有什么需要忌讳的，老人望着群山，指着其中一座，说道，那座山上刚刚换了山神，山神脾气不太好，最好不要过去。 北岸看向那座山，山脉说高不高，坐落在群山中，打眼望过去，基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他问老人，什么是换山神。 老人告诉他，前些年的时候，一天夜里，颳起了大风，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灭了灯，已经睡下了。 他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肚子疼得厉害，半夜睡不着，就爬起来坐在窗户底下，瞅着窗外的暴风发呆。 坐着坐着，正要睡着时，很明显的晃动把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震醒了。 老人还以为地震了，结果他仔细感受，之前的震动并没有再出现。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刚想爬上床睡觉，便看见远处闪着亮色，不是很明显，随着风和黑夜，一闪一闪的，不清楚的人会觉得那是星光。 可从小长在山脚下的老人知道，那不是星光，那是火光！ 他匆忙把家中的人都叫醒，接着从柴房里找了个锅盖，用铁棍敲敲，听听声音后，拿着它跑出家门。 一路跑一路敲一路喊，终于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然后，众人一起拿着工具，到山上灭火。 火烧的很大，幸亏当时发现的及时，不然整片群山都会烧起来。 即便如此，众人扑灭火情，从山上下来时，天也已经放亮了。 北岸听见这，心思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压下心思，和老人保证，绝对不会去那座山。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背了个包裹，直冲那座山爬去。 听老人的话，他就有种预感，等到了山上，仔细观察曾经遗留下的痕迹，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不是换了山神，而是出现了陨石。 北岸打量周围的树，曾经留下的火烧痕迹并没有完全磨灭，他顺着这些痕迹，一步一步朝前推进，最后，找到了最初的着火点。 因为年份已久，地面上早已被各种草木覆盖，除了周边树上泛黑的裂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北岸蹲在地上，从包裹中找出工具，匍匐在地上开始一点一点勘测。 太阳刚刚升起时他来到山上，等太阳完全落山时他还没有找到。 把包裹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北岸回到老人家，睡过一觉后，第二天再次来到着火点，继续寻找。 一连找了五天，北岸才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等看见埋在土中的石块时，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 * * 路悠像是听玄幻故事一样，把这件事听完，她没想到，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居然有这么离奇的经歷。 百陌北讲完这件事，坐在那，沉默良久。路悠托腮的手有些累，她换了只手，也坐在那沉默。 刚刚所听见的所有事，像是迴旋的哨声一样，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呈现。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一向平静，像这种如同传说般的故事，从没想到能离它那么近，近到就坐在自己身旁。 这个时间，路悠脑海居然不似之前那般乱糟糟的了，反而空前清明。 她把所有的事一条一条连起来，终于凑成了百陌北曾经经歷的一切。 夜色渐黑，不远处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低矮的路灯仅仅照亮旁边的小路，跨过两步，便如同隔离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漆黑的夜空，一边是带光的小湾。 路悠和百陌北被淹没在黑暗中，百陌北盯着路灯，突然觉得那光亮遥不可及。 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过了良久，他才站起身，朝路悠伸出手：“悠悠，时间不早了。” 路悠后知后觉，点开手机，已经十点多了。她把手搭在他手上，被他轻轻用力拉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路悠松开手，拍拍屁股，也应了声：“嗯，时间不早了。” 两人走过路灯，百陌北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握紧掌心，接着，嘴角挑起个自嘲的弧度，松开手，继续跟在路悠身后走。 直到走到女生宿舍楼前，两人都没有说话。 路悠驻足，低垂着头：“我回宿舍了，你也回去吧。” 时间太晚，除了他们俩，楼前并没有其他学生，楼上的窗户中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清冷的门口和宿舍中欢闹的气氛形成对比。 宿舍楼前竖着一排路灯，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各自蜷在自己的位置中，互不侵犯。 百陌北原本抬着的头低下，动作缓慢的拉过她手，从拇指指甲开始，顺着骨节，轻轻朝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捻过。 “悠悠，”他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路悠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 第68页 “明知道我们不是同类人，可还是缠着你不放。”他说着说着，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明知道自己是个机器人，给不了你正常人的生活，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你。” “我只要一想起没有你的生活，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捻完一只手，放下，重新拿起她的另一只手：“我想，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时候，我会不会真的成为一个机器人？封存记忆，任人摆布。” “或者，我会找到某个深山老林，找个山洞，住在那里，每天看日出日落，听虫叫鸟鸣，每天过同样的日子，直到哪天，胸口的石头没有能量了，就找了很深很深的深潭，把自己沉下去，埋葬在里边。” 路悠听到这，只觉得眼睛发涨，她甩开他的手，说了句“你回去吧”，便头也不回的往宿舍楼里跑。 一路没有停歇，一直跑到宿舍里，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躲在被子里蒙头哭。 他说，他可能会把记忆封存了，那是不是就忘了自己了？ 他说，她以后会住在深山老林中，那两人是不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他还说，他会沉到河底，河底那么深，里面又黑又闷，见不到一点光，他会不会怕？会不会有往潭底游的鱼儿陪他？ 他对她说，他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吗？路悠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像再也离不开他了呢。 百陌北站在楼下，一直等到宿舍楼熄灯，眼前那幢大楼彻底变黑，他才缓步离开。 校园里幽静黑暗，熟悉的水泥路上除了他再没了旁人，身旁的路灯离他越来越远，把他的影子拉长。 ☆、第46章相随 第二天早上，路悠盯着洗漱池前的镜子，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最后懊恼的垂下头，盯着池子吐了口嘴里的泡沫。 司徒从旁边走过来，一屁股挤开她，往前倾身，趴在镜子上摆弄了几下落在脸颊的碎头髮。 路悠朝她努努嘴，示意她让开，自己要吐泡沫。 司徒绕到一旁，伸手揽过她肩，说道：“昨天我从窗户那看见百陌北站在楼下了。” 路悠嗯啊了几声，继续刷牙。 “你昨天晚上哭的可真惨。”司徒继续说。 路悠喝了口水，差点呛到，咳嗽了几声，边漱口边点头。 “惨的我半夜做噩梦惊醒了。”司徒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路悠一口水又呛在嗓子眼，她急忙吐出来，接了捧水抹掉嘴角的泡沫。 “所以，为了补偿我，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司徒眼睛僵直，挡在洗漱间门口，不让她出去。 路悠翻翻眼皮，抛下句“幼稚”，拿起洗面奶，挤了些放在手心，开始往往脸上搓。 司徒并不在意她的话，依然站在门口，等路悠朝脸上扑水时，她突然说了句：“你和孤莲不会是真的完了吧？” 路悠接水的动作一顿，接着把整捧水扑在脸上。水滴顺着脸颊流下去，积攒在下巴上，然后滴落在瓷砖上。 因为水扑的太急，路悠的眼睛里进了水，揉了好久她才敢睁开眼。 司徒嘟起嘴：“说话啊？” “说什么？” “你和孤莲啊！”司徒声音压低。 路悠笑，看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肤色苍白，眼睛肿胀，活脱脱丑成了鬼。 “我不知道。”她说。 她不知道，不知道人和机器人到底该怎么样去相爱，去在一起。 * * * 接到谈绘锦的电话时，路悠才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心不在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小锦打电话了。 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间觉得一阵恍惚，离上次见小锦，差不多过了四个月了，那么，离百陌北住在自己家那次，也过了差不多四个月了。 电话响起时，路悠正在图书馆，自己所在的桌子旁，坐满了学生。 两张桌子拼接在一起，她坐在最北边，旁边坐着名男生，带着厚厚的眼睛，手上翻着一本很厚的英语专业书，路悠撇过一眼，里面有很多单词她都不认识。 再往南，则坐着一对情侣，紧紧挨在一起。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拍戴眼镜男生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走过去。 等她从图书馆走到楼道时，谈绘锦的第四个电话刚好打过来。 路悠接通电话。 “路悠！！！请问手机是刚刚才长好腿跑到你手里吗？！” 路悠把手机从耳朵旁挪开，等她吼完，重新贴近耳朵：“可能吧，不过我拿到手机的时候没有看见腿。”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谈绘锦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沉默了老半天，才幽幽说道：“路悠，半年不见，你变坏了，说谎都不脸红了。” 路悠：“你可能不知道，电话里说谎我从来不脸红的。” 谈绘锦：“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路悠靠在墙边，原本平静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瞬起波澜，她之前想过，百陌北的事太过离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她不打算告诉谈绘锦，只是装傻充楞道：“什么什么事？哪有发生什么事，我好着呢。” 那边沉默几秒，接着声音变小：“悠悠，你知不知道，你只有在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才能说的过我，其它时间，你的逻辑思维远远比不上我。” 路悠半靠在墙上：“……我有吗？” “你有！” 路悠思索片刻，知道瞒不住谈绘锦，只好把自己和百陌北分手的消息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谈绘锦说了句“我早已料到”，接着问她事情的经过。 路悠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删掉不能说的，把能说的组织到一起，然后编了些莫须有的情节，开始从头到尾讲给谈绘锦听。 小锦说得对，每当她心情糟糕时，智商和逻辑就会上升一大截，原本大面积删除的故事，硬生生被她实中加虚，衔接的天衣无缝。 二十分钟过去了，路悠讲完了整件事，突然间觉得，之前闷在心中的那口气，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下子倾泻出去，原本积压在心头的难过，也倏地消失不见。 她对着发烫的电话，小声说道：“谢谢你，小锦。” 谢谢你能听我讲这么多。 谈绘锦听见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是想开了，她“嘁”了声，说道：“你想开了？想开了就好。这世上烦心事多着呢，能忘就忘，忘不掉就攒着，顺其自然，不是说了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过不久，时间就给我们答案啦。” 路悠按掉屏幕，把手机放在裤子口袋中，夏天穿的裤子薄，手机隔着层布料，贴在腿上，灼的皮肤发烫。 她扭头看向肩膀处，确定没蹭上白色墙粉后，又打开图书室的门，走进去。 有些事决定不了，就如小锦说的一样，让时间给我们答案吧。 * * * 第69页 绿树成荫，灼日炎炎。 司徒坐在路悠旁边，趴在桌子上睡觉。方琪华正拿着一本不知什么题材的书，边看边做笔记，自从和方毅分手后，这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路悠之前听她说过，她大三可能会作为交换生到英国学习。 至于邓曼，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敲着屏幕，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和周进聊天。 路悠看着课本，睡意渐渐袭来。 午后的第一堂课，总是又困又乏。 她晃晃脑袋，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上课三十分钟，离下课还有好久。 路悠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把它平放在课本上，仔细的看着。 东西还是百陌北寒假时替自己做的，很漂亮的戒指，象牙白的颜色，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路悠看着看着，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它拿了过去，路悠转头，就看见司徒睁着朦胧的睡眼，拿着戒指左看右看。 “这是什么？”她嘟囔道。 路悠：“菩提戒指啊，还是你告诉我的啊。” 司徒恍然，伸出右手，拍拍脸颊：“睡懵了，没反应过来。”她把戒指打量了一个遍，啧啧称奇：“这就是你之前做的？比机器做的都要好。” 路悠含煳地点头，没否认她的话，否则，告诉她是百陌北做的，不知又要引来多少问题。 司徒下巴磕在桌子上，把书从中间摊开，戒指放在中间，压着嗓子说道：“不是说戒指放在书中，太阳一照，会出现心形吗，我试试。” 路悠也把脑袋凑过去：“真的？” “当然！”司徒肯定道：“之前我的手机壁纸就是那样的。”说着，拍拍路悠肩膀：“往后边靠靠，别挡住光线。” 路悠听话的挪挪身子，还没再次把脑袋伸过去，司徒惊奇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来：“悠悠！你确定这是你做的？” 因为是上课时间，司徒不敢大声说话，可她实在是震惊，话音说出口，又细又尖，又压着嗓子，声音着实难听。 路悠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她捂住左耳，想挡住司徒的声音，可惜没用，尖音挠的她头皮疼，她掏掏耳朵，应道：“是啊，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司徒往后靠，把前方的空间让给她，艷羡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邓曼也从一旁凑过来：“发生了什么？谁的戒指啊这是？” 说着说着，突然哑了声音，过了半天才接了句：“我的天哪！” 路悠满是好奇，不知道她们俩看见了什么，她凑过脑袋：“怎么了？” 司徒推着邓曼的脑袋，把她拉到一边，指着书本：“你自己看。” 路悠看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书页的中间，果真出现了一个心形，只是心形的上方，因为光线的照射，落下一行字样的阴影。 她眯眼，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不问陌路，自与你一路相随。”司徒小声念道。 接着小声嘀咕：“怎么做到的啊？” 邓曼盯着路悠，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咽下话语，她从身后戳戳司徒静雅，等司徒看过去，她伸出手指堵在唇上，示意司徒不要念了。 司徒懂了，默默闭上嘴，把戒指从她书本上拿下来，塞在路悠手里。 路悠的记忆还停在那段字上，直到司徒把她的手握上，她才回醒过来。 感受着手心处的异物感，路悠垂眸，心中万般滋味陈杂。 她趴在桌子上，把课本摊开，小心地把戒指放上，那串字体再次出现。 不问陌路，自与你一路相随。 她笑，嘴角越笑越僵，笑着笑着突然想哭。 陌路么，她和他真的是陌路。 他和任何人都是陌路，只是，属于她自己的那条路忽然走岔了，他的路也靠自己越来越近，于是，两人便遇到了一起。 路悠把戒指拿起来，戴在食指上，松松垮垮。 “套在无名指上试试。”百陌北的话又出现在耳边，路悠把戒指从食指上拿下来，套在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真的刚刚好。 原本酸涩的眼睛，突然间就想笑，百陌北这个人，做什么都要瞒着自己，瞒到过了好久，她的小脑袋才想明白。 她盯着自己的无名指看了许久后，才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 真希望，它能在未来的路上，能陪自己一路走过。 路悠握住手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口袋中。 ☆、第47章天晴 放假前最后一次见百潇潇，是百潇潇先提出来的。她向来强势，不喜欢别人做主导。 见面的地点并不在校内，而是校外的某家咖啡店，路悠看着简讯中的标明的地点，在周围街道打转，找了好久才找到。 等推门进咖啡店时，百潇潇已经坐在那里了。 路悠坐在她对面，要了杯摩卡。 “不好意思，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里。”她解释。 百潇潇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笑了声：“不用道歉，你又没有迟到。”她抿了口咖啡：“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路悠对送咖啡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诚实的回道：“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百潇潇为什么找她，不论是她和百陌北的关系，还是和北岸的关系，她都能确定，百潇潇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 百潇潇确实不知道路悠已经知道了，她这次约路悠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拿勺子搅搅杯子里的咖啡，百潇潇脸上第一次露出歉意的表情：“路悠，我要先向你道歉，对不起。” 说话间，她眼睛望着路悠，神色中充满真诚。 路悠没想到她会和自己道歉，她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磕巴道：“为什么要道歉啊？” 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后面那句话，她在心中默默念道。 百潇潇把披散的头髮拢在脑后：“之前你收到的那封信……” 路悠明白过来，知道她为什么道歉了。她笑：“那信不是你寄的，所以你不必道歉。” “你知道是谁寄的了？”百潇潇手上动作一顿，眼睛转动了几次。 路悠点头。 百潇潇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这么说，他全都告诉你了？” 路悠听见她声音有些不对，她抬头，见她脸色悽然，心中一动，轻轻点头。 百潇潇继续笑，笑容惊艷明媚：“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路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沉默。 百潇潇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眼光看向别处：“既然他都告诉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希望你能转告他，小心北岸。” 她说完，站起身，居高临下：“路悠，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那么也不喜欢么，路悠想。 第70页 百潇潇声音冷漠，继续说道“只是，如果真的不能接受他，希望你能放手，不再找他，如果可以接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变成呢喃：“如果可以接受，那就找一所房子，组成一个家，像正常人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平平淡淡的生活。” 路悠听不清她后面的话，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目送百潇潇离开，一直到她穿过马路，不见了身影，才收回目光。 她明白，百潇潇为什么来这所学校了，她也知道，她为什么约她了。 不是因为道歉，而是想找一个答案，一个百陌北选择的答案。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爱上一个机器人，那个明艷的像月光一样的女人，也和自己一样，一脚踏入深渊，怎么都不肯回头。 路悠走出咖啡店，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手指放在发送键上，停住了许久，最后按下，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中。 * * * 百陌北正在上课，坐在教室中间位置，四周黑压压的全是学生。 他的斜前方，正站着老师，发福的身体使他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演得更加矮小。 标准的地中海髮型，加上那张笑眯眯地脸，整个人显得幽默又喜庆。 手机轻微的震动了声，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来的，以及上面写了什么。 只是…… 拿出手机，点开简讯，消息框中的话和自己刚才收到的一样，原来，自己也有不自信的的时候啊。 『阿北，我想了好久，路已经走岔了，我也找不到原来的路了，剩下的长途，只能你带着我走了。』 阿北，阿北，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叫自己阿北了？ 看着简讯，从没有觉得这几句话居然让自己这么开心。 不知不觉中，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齐子一转眼就看见百陌北笑得一脸莫名，他拍拍旁边的大块头，指指百陌北，用口型说道：“看北子。” 李谦书扭头，正巧和百陌北视线相撞，他的瞳孔中，映现的是百陌北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他拿胳膊捣捣百陌北：“北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笑的我心里发麻。” 能不发麻吗？北子那张惯常制冷的脸，刚才就跟发了春一样。 百陌北收回笑意，再次变得一脸冷漠，他把课本合上，推到李谦书桌子上：“下课记得帮我拿回宿舍。” “你干嘛啊？”李谦书看了眼时间，两个小时的大课才上了四十分钟。 “我去找路悠。” “找路悠也不用现在啊，毕竟……咦，不对，你小子多久没提路悠的名字了？怎么现在要去找她了？”他讶异道，接着，带着调笑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和好了对吗？” 百陌北没理他，正要站起身，被李谦书用力按住肩膀：“你干嘛？现在就要走？” 他指指前方的老师：“别看这老师长得一脸好说话相，实际上在考勤上严着呢，你现在走了，保不准他给你记旷课。” 见百陌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啧啧：“不以为旷课没什么，等他记住你了，可就惨了。你还别不信我说的，上届有个哥们，旷他的课就被他记住了，期末考试给了他59分，59分啊！多么惨绝人寰的分数！” “说完了？”百陌北侧过眼睛：“看完了就把手拿下来。” 李谦书以为他不走了，便把手拿了下来，结果，手刚拿下来，就见身旁的人瞬间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哎，你怎么不听话呢，女朋友这么重要啊？挂科！挂科！知不知道？”他拽着百陌北的衣服，想让他坐下，结果被人扒拉着手指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从衣服上掰开。 恰好，那位长相、身材圆润的老师走到他们这排，见百陌北站起来，他笑眯眯道：“这位同学有什么疑问吗？” 百陌北实话实说：“没有？” “那你这是？”这老师依然笑眯眯问道。 百陌北无视李谦书作乱的手，声音平淡：“女朋友找我有事。” “嗷！” “厉害！” “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下方闹笑声一片，男生的拍掌声、嬉笑声，敲打桌子声，女生的尖叫声，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 圆润老师原本笑眯眯地脸笑的更加开怀了，他食指指着百陌北：“你这个学生有意思。” 说完，压压手，示意学生安静：“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啊，老师也是很开明的老师，这样吧，你只要把之前讲的内容大体重复一下，我立刻放你走，这个提议怎么样？” 百陌北点头，合上眼睛，过了两秒，又重新睁开，略过许多无关的话，开始重复之前听到的内容。 五分钟的时间，一字不差，全部重复完。 等他说完，周围依然保持着安静，他拍拍僵掉的李谦书，从他身前走过去，穿过教室，走到前门。 见他要走，那老师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神色已经不见了，他伸手拍拍秃掉的脑门，大声对着百陌北喊道：“你叫什么？” “百陌北。” “百陌北？以后我的课你想来就来，我期末给你满分！” 原本安静的教室再次哄闹起来。 身后的吵闹声愈来愈远，百陌北脚步不快不慢，如果细心观察，能发现他每一步的跨度都差不多，像是经过长久的训练一样。 时间还早，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可烈日已经升到了头顶，明晃晃的颜色刺的人眼疼，裸露的皮肤因为光线直射，灼的又刺又黏。 百陌北走着，又把简讯翻了出来，就那么几句话，一眼掠过就能记住，偏偏他翻来覆去都看不厌。 路悠正在食堂吃饭，早上起晚了，又去赴约，一上午只喝了一杯咖啡，饿的前胸贴后背。 正捧着碗凉面往嘴里塞，旁边坐下一个人。 “你肠胃不好，这种东西尽量少吃。”他声音淡淡，一如以往。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接到你简讯，我就出来了。”百陌北回道。 路悠吃面的速度变缓，想到之前心血来潮，发的那条简讯，突然觉得嘴里的凉面像是锯末一般，不仅没味，还塞嗓子。 筷子插在碗边，不停的绕着圈搅拌，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什么呆？”百陌北夺过她的筷子，把面挪到他自己面前：“不想吃了？” 路悠看着碗底仅剩的几根面条，心不在焉的点头。 “走吧。”他很自然的握住她手，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去哪？”路悠跟在他身后，没被他拉住的手放在额头前，遮挡住刺人的阳光。 “热吗？”百陌北减缓脚步。 “热。”路悠感觉话语从口中说出，都带着股烫人的热气。 第71页 闻言，百陌北停下脚步，空出只手覆在她脸上。路悠只觉得清凉的感觉从他手上袭来，一直侵染到自己脸上。 冰冰凉凉的，格挡住阳光。 和他相握的手也变得传来一股凉气，从手心开始，蔓延到指尖，再到手腕，到胳膊。不多时，她原本燥热的体温变得温凉。 “虽然冬天不能替你暖手，不过，夏天的时候，我应该能当好一个清凉的男朋友。”百陌北把手从她脸上拿下来，期间拂过她的眼睛，凉意沾上了睫毛。 “除了温暖，我什么都能给你。” ☆、第48章试试 路悠原本降下的体温，腾地一下又热了起来，烧红了耳朵。 后半段路完全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等抬眼看周围时，才发现四周一片绿色，繁茂的灌木和高大的冬青遮住了上空的太阳，只留下少许阳光。 她透过树枝的遮挡，看到左侧的那栋楼，明白了她和他此刻站在了哪。 自习室楼后…… 路悠扶额，想到了些不美好的事。 她捂着脸，闷声问道：“你领我来这干什么？” 百陌北去扒她手：“捂着脸做什么？” “不想看见这里。”自那次后，她再没走过这条路，偶尔下了自习，宁愿绕远路，也不愿走这儿。 百陌北两只手钳着她手臂，令她动弹不得，他俯下身，嘴贴近她耳朵。 “要不要试试？”询问的声音传出，很轻很淡，一飘而过。 “什么试试？”路悠僵着胳膊，抬头间，神色茫然。 “试试和机器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里炸开，耳朵嗡鸣，眼前发晕。 “我……你……你说……” 头顶的俊脸渐渐靠近，最后，只能看见一片阴影，遮挡住眼前所有的光。 路悠只感觉到很凉很凉的东西贴在嘴唇上，转瞬即逝。 “什么感觉？”百陌北重新站好身体，手插在兜里，眼睛里洋溢着笑。 路悠脑袋懵懵的，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薄荷味。” 听见这个回答，百陌北哼笑出声：“薄荷味？”他摸摸嘴唇：“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薄荷味。” 路悠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干脆低着头，脚尖翘起，轻磕着脚后跟。 就这样……接吻了？ 她记得她和他好像是才刚和好啊。 百陌北半曲腿，弯下腰，和她视线平视：“我听别人说，接过吻，表示印上痕迹了，所以，你不能再后悔了。” 路悠伸手戳在他额头上，把他推开：“听哪个年代的的人说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人，反正你不能后悔就是了。”语气中难得带上了顽皮。 路悠推开他，转身朝一旁走，见他要跟过来，她制止：“你别跟过来，我想自己回去。” 百陌北闻言，站在那没动，笑着看她。 路悠原本慢吞吞地朝前走，走着走着，脚下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能听见耳旁的热风唿唿刮过，路悠跑着跑着，扭过头，前额的碎发挡在眼前，视线中的人影看的并不清晰，她停下脚步，离他远远地，远到看不清他的表情。 双手合成喇叭状，路悠沖他喊：“百陌北，我不后悔！” 百陌北看着再次跑远的人，眼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停下过。 * * * 路悠躺在床上，给谈绘锦发语音。 “发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她说道。 “什么事？”谈绘锦的声音中夹杂着歌声，她解释：“有两个室友迷上唱歌了，我耳朵最近每天都要接受折磨。” “对了，你要说的不可思议的事是什么？” 路悠想到中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她翻了个身，嘆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逃不掉了。 手机传来声音，屏幕上显示来电，路悠按下通话键：“小锦。” “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我消息？”对面吼：“不知道吊人胃口应执仗刑吗？” 路悠笑：“胡说，什么仗刑。”她把手机放在耳边，成大字形躺在床上，眨着眼看着天花板，恍惚道：“我们和好了。” 我们和好了，不想再分开了。 谈绘锦在那边说了很多，路悠没有听清，她看着头顶，越来越困，越来越困，最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假期里的越来越近，期末考试如约而至，路悠已经考了两门，走出考场时，就见到百陌北站在教学楼旁的树底下，眼睛盯着她看。 她跑过去，抹掉脸上的汗：“你考完了？这么早出来？” 百陌北食指摸向她额头，挑开她前额的碎发：“还没有，我提前交卷了。” 两人并排往餐厅走，考试期间，很少有学生会在校园里到处乱走，即便遇见，也都是行色匆匆，目光看向前方，余光回收，两耳不闻路旁事。 和百陌北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吃过饭后，路悠不让他送她回宿舍，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相隔甚远，而他和她一样，下午都还有一场考试。 百陌北笑：“你忘了，于我而言，考试只是拿着笔写写画画，至于对错和成绩，”他点点自己脑袋：“都在这里。” 路悠也笑，抬高手臂，伸出食指点点他刚才点过的地方：“我要是和你一样想考多少就能考多少就好了。” 她哎了声，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明天那场考试我感觉自己有点悬？” “帮你么，”百陌北低垂眼眸，半阖着眼看她：“也不是不可能……”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 路悠奇了：“你真有办法？” “悠悠，作弊可是种不好的行为。”百陌北答非所问。 “什么办法啊？快说！”路悠忽略他的话，拽着他胳膊问道。 他的皮肤不同于自己，凉凉的，大热天里，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路悠原本只是单手抓着他胳膊，最后，干脆两只手一起抱住他手臂。 百陌北很是配合的弯起手臂，慢条斯理道：“把电脑黑了，你想要多少分我给你改成多少分。” 路悠：“……还是不用了吧。”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坐在考场中，一场场考试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放假时间。 路悠她们系这次走得晚，百陌北已经考完三天了，她才考完最后一门，从考场中走出来。 司徒静雅这次学乖了，提前把东西寄回了家。邓曼吐槽她，明明家离学校那么近，还要费时费力寄东西回家。 周进也没有回家，他在等邓曼一起，两人打算先出去玩几天，玩够了再各自回家。 第72页 路悠和百陌北约好学校南门见，百陌北原本要到宿舍楼下接她，被她拒绝，她这次要带回家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放钱包纸巾之类的背包。 宿舍里除了邓曼，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走，路悠拖着行李箱，和宿舍的人告了别，迳自朝校门口走去。 远远地，看见百陌北站在校门口的树下，阴影洒在他脸上，格外清晰。 路悠拖着行李箱的步伐加快。 “等了多久？”她问。 “没多久。”百陌北接过她手上的提杆，把她的行李箱和自己的行李箱并在一起，推着向前走。 路悠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全身笼罩在他的影子下，心里莫名平静下来。 * * * 躺在软卧上，想到下铺的人，路悠睡得十分安稳。 等到了车站，随便招了辆计程车，百陌北把行李箱拖到后备箱处，路悠站在一旁，下意识的想要搭手，被他用眼神制止。 司机从驾驶座下来，用方言说道：“小伙子往旁边靠靠，我帮你把行李箱放上。”他打开后备箱，示意百陌北后退。 百陌北笑笑，笑意很轻，同样用地道的方言说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说完，他没理会司机震惊的神情，同时托起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然后盖上盖子。 即使是在夜里，空气中依然瀰漫着炎热。坐在车后座，经过天桥时，桥上的霓虹灯闪烁，路悠盯着车外的风景，有些感慨：“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经过这里了。” 百陌北转过头，看向她那边的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在眼里，有种迷惑人心的感觉。 “以后会一直一起的。”并不明亮的后座里，百陌北伸出手，轻轻扣住她的手，眼睛里倒映着斑驳的色彩。 车子里没有空调，车窗被摇了下来，随着计程车向前驶进，一阵阵风吹向车内。 百陌北替路悠拢拢头髮：“冷吗？” 路悠搓搓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冷。” 夜色总是让人安静，路悠坐在车上不想说话，轻靠在百陌北肩上，闭上眼睛。 百陌北知道她在车上没睡好，一只手揽住她，防止她滑下去，另一只手摊在她脸前，食指和中指触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按压。 司机坐在驾驶座，从镜子中看到后座的情况，轻笑出声，小声道：“小伙子，刚放假？” 百陌北点头，目光看着路悠，不曾移开。 “要带女朋友回家吗？这是要见家长？” 见家长么。 百陌北点头：“是啊，带女朋友回家。” 司机和他相视一笑，见路悠睡着了，都不再说话。 突然，就想到刚刚和好的时候 ，路悠告诉他，刚刚到大学时，宿舍四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是自己来的，其他人都是家长陪同一起来的。 司徒更是夸张，爸妈全都来了，进了宿舍开始给她晒被子、铺床。 那时候她说，她特别羡慕。 她告诉他，如果爸妈还在的话，应该也会陪她一起去学校吧。 百陌北回眸，看着沉睡的路悠，嘴唇触碰她的头顶，还好，现在自己可以陪着她了。 北方天气很闷，又闷又热，即使是在晚上，也依然不见凉爽。 把背包随意扔在沙发上，路悠瘫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从沙发上爬起来。 “怎么不躺着了？”百陌北把行李箱放好，从楼上走下来。 路悠推开杂物间的门，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找找电风扇，太热了！” 她从杂物间的储物柜上找到风扇，抱到客厅，插上电源，按下开关后继续躺在床上。 伴随着嗡嗡的声音，阵阵清凉的风吹过来，拂过发烫的肌肤，路悠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 刚舒服了没多久，风扇被人关掉，她微微睁眼，眯缝着眼睛盯着站在风扇前的人。 “浑身是汗，就敢吹风扇，你也不怕感冒。”他把风扇拎到一边：“去洗澡。” 路悠翻了个身，嘟囔道：“我想睡觉！”说完闭上眼睛，不看他。 等她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时，见到原本站在远处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 她赶紧闭上眼睛。 结果还是被人拽着衣领拎了起来：“再不去，我把你拖进去！” 路悠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皱着脸，只好拖着慢腾腾的脚步去洗澡。 ☆、第49章不疼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反而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着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另一张床上，百陌北也躺在上面。 想着想着，突然间就觉得心安了，沉沉的进入梦乡。 百陌北并不似她想的那般，躺在床上，悠闲的枕着肩，看着手机。 他坐在床边，等路悠睡着后，起身下楼，找到工具开始打扫卫生。 这间房子的一草一木全部都清楚地印在他脑海中，所需要的工具在哪，他也都一清二楚。 从一楼的某处找到打扫所需要的工具，他拿上楼，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打扫，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路悠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楼上的阳台上晒满了刚刚洗过的东西，她伸手摸摸毛巾，已经处于半干的状态了。 下楼时，百陌北正从厨房走过来，手上端着碗凉面。 路悠自觉地走到桌子前，乖巧的看着他。 百陌北把凉面放在她面前，坐在她对面：“头髮。” “什么？”路悠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 百陌北似是无奈的摇摇头，伸手越过桌子，轻轻抓了抓路悠的头髮：“有点乱。” 路悠随手挠了挠：“不用管它，除了你，又没有人看。” 她吃了口凉面，把碗朝他那边递了递：“有点淡。” “太咸了不好，”百陌北挪过凳子，坐在她旁边，支着下巴看她，接着，伸出食指，点点她腮后：“长痘了，吃清淡点好。” “有吗？”路悠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自己伸手摸摸腮后，确实，手指触摸的地方有些许凹凸感。 “确实不能吃的太重口味。”她喃喃道。 她用筷子另一头点点百陌北：“你以前吃东西都是怎么吃啊？” 百陌北：“遇到你之前，没吃过东西。”那碗面，是他醒来以后，第一次往嘴里塞的东西。 路悠哦了声，问道：“是不是很累？” 百陌北：“……”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路悠把吃完面的空碗放到一边，趴在桌边，侧着头看他。 百陌北原本支着下巴的手放下，也顺着她趴下，两人面对这面，他开口，既没有鼻息拂面，也没有因说话传来的热气：“机器人怎么会觉得累。” 现在，机器人这个词，他可以很自然的在她面前说出，既不用隐瞒她，也不用怕她知道后抛弃自己。 第73页 “但是你有人类的感觉啊！累这种感觉应该也有吧。” 百陌北伸出手指，轻轻捻着路悠的下唇：“和你在一起不累。” 路悠耳朵发烫，转移话题道：“你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去哪了？”她下唇被他捻着，说话有些不清晰：“难道你也有胃？”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腹部。 “你要不要看看？”百陌北似笑非笑，手指从捻她的下唇到整个嘴唇，动作轻柔。 “可以看吗？”路悠眼睛发亮。 他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动作缓慢的脱上衣。 路悠盯着他的动作，眼睛瞪大：“不，不用脱衣服吧？” “不脱衣服怎么看胃。”他半裸着上身，站在那侧身看向她：“过来。” 路悠“噢”了声，迈着小步挪向他。 百陌北把她按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她旁边，抓住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路悠先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到他的腹部，然后，一点点，整个手掌全部覆了上去。 她脸有些红，抬头说道：“和正常人的没什么区别。” 接着甩开百陌北的手，揉揉他腹部，又捏捏自己胳膊：“真的没有区别。” 百陌北笑：“不是让你摸我腹肌的，是让你看我胃的。” 路悠赧然，抽回手。 “喏，看清楚了，不然很快就看不到了。” 路悠还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就见他伸出食指，在腹部处深深地划下一道口子。 路悠惊，刚想伸手制止他，结果瞥见他皮肤下的结构，前倾的身体愣在那。 “这……”她正想仔细看呢，那道长长的伤痕从两头开始恢復，很快，肌肤如初，再不见什么伤痕。 “怎么突然间就长好了？”路悠戳戳他原本划开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不是让你仔细看了么。”百陌北拍拍她头。 “我哪想到它居然长得这么快！” 百陌北再一次伸出手：“这次看好了啊。” 路悠点头，趴在他胸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拉住他手：“会不会疼？”她看着他，眼睛像是泛了水光。 百陌北觉得胸前一窒，他拍拍她手，示意她放心：“不疼，我是机器人，怎么会疼？” 说完，迅速的在腹部划了一道，这次的划痕比上次要长。 他声音很低：“我控制不了它生长的速度。” 路悠盯着划痕处，看向他身体的内部，仅仅只是瞟了一眼，她便转开视线，不再去看。 “怎么了？”百陌北拧着她脖子，让她转回视线。 路悠垂头：“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很奇妙。” 那么多冰冷的东西组成了他，可他又是那么温暖。 她抱着他，百陌北赤裸的肌肤和她的碰在一起，她把头贴在他胸口，小声说道：“实际上，两个人之间，一个人有体温就够了。” 我给你温热，暖你的身，你给我温暖，暖我的心。 不多不少，如此刚刚好。 * * * 在家躺了两天，路悠看见院子角落里，早已被雨水沖刷的不成样子的编篮，才想起来，这个家，之前貌似还有一个成员。 吃过饭，她喝了杯水，上身穿了件白衬衫，下身五分裤，耷拉双凉鞋，往门口走：“我去刘婶家看看两元，可能会把它接回来。” 她想着，这么久的时间不见两元，可能两元早已经把她这个主人忘掉，待在刘婶家不愿意回来了。真是如此的话，她也不强求。 百陌北半靠在沙发上，挑眉：“要我一起吗？”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她推开门：“之前刘婶给我发信息，说两元最近又胖了，真想不到它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推开门，走出去。 扑面而来的热风，诺大的太阳，路悠拍拍裸露的胳膊，加快脚步。 两元真的是胖了，路悠看着匍匐在脚边的一团球，心中很是复杂。 她蹲下身，摸摸两元的嵴背：“你怎么胖成这样！” “只吃不动自然就胖了。”刘婶递给路悠洗好的梨，自顾坐在一旁：“两元太懒了，不大喜欢叫，也不喜欢走动，整天窝在自己窝里。”她吐槽：“不胖才怪！” 路悠身为它的主人，从这话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耻感，奈何躺在地下的那团丝毫不觉，依然安逸的晃荡着尾巴。 “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婶问。 “昨天。”路悠随口答道。 “是吗？我怎么前两天晚上看见你和一个小伙子拖着行李箱回家了？”刘婶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难道人老了，看错了？” 路悠心中咯噔一声，埋头替两元梳理毛髮，不敢吭声。 “悠悠，那小伙子什么时间走的？我看见他进你家了，这大晚上的，人家能把你送回家，说明心眼不坏，你有没有谢谢他啊？” 路悠继续埋头。 “怎么不说话？”刘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路悠低着头，不经意间抓了把两元背上的毛，把它扯疼了，它扭过头，瞪了她一眼，继续趴下。 这个懒狗！路悠愤愤道。 “嗯？”刘婶老神在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是我男朋友，暂时在我家住。”她小声道。 “男朋友啊～”刘婶眼神意味深长：“怎么没回自己家啊，放假了不回家，父母不催吗？” “他没有父母。” 原本想要继续问的刘婶，听见这句话，突然间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道：“过段时间领这孩子来这里吃顿饭吧。” 接着摸摸路悠的肩膀，隔着一层衣服，手摸过去，一把骨头：“太瘦了。”她嘟囔：“悠悠，你不要嫌弃刘婶多管闲事，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爸妈不在了，刘婶总得看着你点，不能让人欺负了。” 她说着说着，回忆起往事，越说越多：“有个男朋友也好，找个人照顾你，就不用愁眉苦脸了。” 她说：“悠悠，从什么时候起，刘婶就没见你同以前笑的那么开心了。” 她嘆了口气：“以后可要开心点，都有男朋友了。” 路悠闷头，感觉到眼角有点发酸，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的点头。 路悠并没有把两元牵回家，因为两元窝在那不愿意动，她本来是想把它抱回家的，结果努力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放弃。 这货实在是太重了。 “你不知道，起码要两百斤！我完全抱不动它，不仅抱不动，连让它挪动下都困难！” 百陌北坐在沙发上，听她不停的说，他静静地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见她实在气不过，安抚道：“不然我去帮你把它抱回来？” 第74页 路悠原本吐槽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嘻嘻地说了声“好”。 找了个时间，两人约好去刘婶家，出门前，路悠打电话告诉刘婶，刘婶在电话那头显得很开心，嘱咐她晚点到。 路悠没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和百陌北一同往那边走去。 路悠：“有没有见家长的感觉？” 百陌北摇摇头：“见家长的感觉倒是没有，拐骗你的感觉倒是有。 路悠低头笑，伸手抹掉两鬓的汗渍。 手刚放下，便被人握住，她扭头，盯着握住的手，一股清凉的感觉自手心传过。 “有没有好点？”百陌北捏捏她手心。 路悠点头：“好多了。”她想想，又接了一句：“实际上，在夏天，你还是挺有用的。” “在夏天？”他不满的语气传出。 “任何时候！任何时候都很有用！”路悠忍住笑意，故作严肃道。 百陌北给了她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伸手拍拍她头顶。 * * * 刘婶见到百陌北的第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揉揉眼睛，再次看去，见那个男生对自己笑的一脸和煦，她才意识到到什么，忙拉着他和路悠往屋子里走。 等把路悠两人领进客厅，她沖百陌北笑笑：“那个，百……” “百陌北。”路悠小声提醒道。 “噢！百陌北是吧，你先和悠悠坐在这看会电视，我去看看菜有没有好。” “菜？”路悠小声嘀咕道，见刘婶往厨房赶，她朝百陌北示意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百陌北见两人都去了厨房，他看向两元，打了个响指：“过来。” 原本趴在地上的两元迅速的爬起来，扭着硕大的屁股朝他跑过来，接着围在他脚边，不停地打转。 百陌北拎着它脖子，把它半拎起来自语道：“确实是胖了，不过没胖到两百斤。” 他把两元放下，揉揉它背上的毛髮，两元在他脚边找了个位置，安静的趴下，看着他一动不动。 路悠进到厨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摆在桌子上的辣子鸡，她勐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刘婶电话中让她晚点过来。 锅里也正冒着热气，刘婶拿勺子翻了几下，拉过路悠，小声问她：“客厅里那个男的真是你男朋友？” 路悠点头，随手拿了个苹果，洗了后，“咔嚓”“咔嚓”开始啃。 “当然是了，不然怎么会把他带来。”她嘴里嚼着苹果，言语有些含煳不清。 刘婶拉住她，示意她先别吃：“你不是骗人家了吧？” 路悠啃苹果的动作一顿：“什么骗人家？” “不然呢？”刘婶嘟囔道：“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会做你男朋友。” 路悠：“……”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吧…… ☆、第50章再袭 路悠从厨房中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两元。 胖胖的身体窝在百陌北脚边，见她出来，朝这边瞅了一眼后，继续埋头装睡。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问道：“它居然还记得你？”说完，装作气愤道：“它都不记得我了！” 百陌北掐掐她气鼓鼓的脸：“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才没有！”路悠装不下去了，说道。 “它是不是很胖？”她继续问。 百陌北点点头：“确实是很胖，等回家后，每天早上领它去散步。” 路悠托着下巴说好。 过了没多久，院子里响起电动车的声音，路悠知道，是刘叔下班回家了。 果然，没几分钟，一个中年男子挎着包走了进来。 刚进门，先是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路悠，而后才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男的，男的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的。 见他进来，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同时起身。 “刘叔。”路悠喊道。 “刘叔好。”百陌北跟着喊。 听见百陌北的声音，路悠脸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悠悠啊，这是你男朋友吧，挺好，挺好。”不仅长得白白净净的，站起来也很高。 四个人围在桌子前吃饭，刘婶边吃边讲，讲路悠以前的事，讲她不愿意上学哭鼻子、学男孩子爬树，挂在树上不敢下来、考试没考好，自己偷偷改成绩。 讲了很多，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了个遍。 路悠几次打断她，都没能阻止刘婶泄密，一顿饭吃下来，刘婶把她的老底说了个遍。 路悠几次偷看百陌北，都撞见他看着自己笑。 这下，什么囧事他都知道了。 * * * 夜色不同于寻常，带了几丝凉风，路悠紧挨着百陌北走，旁边跟着条大肥狗。 “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挫？”她想起刘婶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是有点挫。”百陌北思索了阵，缓缓点头。 听见这话，之前的不好意思瞬间不见，路悠翻了个白眼，轻哼了声，说道：“两元，我们走！”说完拽着两元往前走。 只是走了两步，才发现，两元依旧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在百陌北旁边，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路悠只好认命的放慢脚步。 路灯的光芒很暗，路悠沉默了会，突然说道：“你之前吃了很多东西。” 百陌北伸出手，和她十指相扣：“是吃了很多，刘婶一副我配不上你的表情，我不多吃点的话，怕她对我印象不好。” 路悠攥紧他手：“你说错了，她明明一副我配不上你的表情好吗？” “那我更要多吃，否则，她会觉得我对你不好，不够重视你，让你受委屈。” 路悠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勉强忍下心里泛起的那股甜意，她问道：“你不是没有胃吗？吃下去的东西呢？” 百陌北指指左胸靠前一点：“这里，石头的上方，有一块空着的地方。” “储存在里面的东西会消化吗？” “不会，只能把它吐出来。”百陌北说道。 路悠伸手触碰那个地方，和正常的皮肤没什么区别，她小声承诺：“以后，再也不要你吃东西了。” 不要让你因为我做那么多勉强自己的事。 即使你是个机器人，那也是我最爱的人。 * * * 百陌北果然如他所言，每天早上六点，天刚开始亮时，牵着两元去江边散步。 散完步后，准时回家做早饭，那时，路悠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递进，两元由一个球变成了一个椭圆，虽然依旧比正常的狗胖，但起码瘦了好多。 路悠也渐渐习惯了百陌北，每天睁开眼，第一眼就要看见他。 有一次醒过来，没有看见他，她穿着睡衣，满屋子乱转，等他从门外进来时，便哭丧着脸，抱住他，哑着嗓子说：“见不到你难受。” 第75页 明明这几年都是一个人，夏天，一个人窝在闷热的屋子里，冬天，蜷着身子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看着空荡荡的家，原本还会心痛，渐渐也变得麻木，最后，只是偶尔泛起一些孤独感。 可自从有了他，什么都变了。 突然间，就有一个人关心她了，以前受了委屈，只会藏着掖着，面上依然笑着，现在在他面前，她可以随意说她难受，也可以想哭就哭。 这种有人繫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一旦尝过，就怎么都戒不掉了。 路悠原本晚睡的习惯，也渐渐被百陌北改了过来，从最初早上被他叫醒，变成自己醒来，再到陪他一起去遛狗，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直到一天，她接到一条简讯。 “路悠，我在临市。” 发信人一栏，写着百潇潇。 路悠按下锁屏，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陌北从书房中出来，走下楼，双手放在她肩上，安抚的捏捏。 她把手机重新按开，把简讯递给他看。 他瞥了眼：“这件事你不用管，万事都有我呢。” 路悠想想，也对，万事都有他呢，把手机重新放在兜里，放下心，她半靠在沙发伤继续看书。 等到晚上时，手机再次传来信息提示的声音，路悠点开，相同的发信人。 “北岸也来了。” 北岸，听见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路悠心里一寒。 也对，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制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器人，结果，该要摘取成果的时候，被他给跑了。 北岸是不会放手的，让他放弃百陌北，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路悠想。 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对面的房间，站在门口，轻轻拍门。 “进。” 路悠推开门，便看见百陌北斜靠在床头，摆弄手机。 路悠站在床头，把手机递给他看：“喏，她又发了条信息给我。” 百陌北接过手机，随手扔在一旁，拍拍自己旁边：“上来坐。” 路悠听话的爬上床，坐在他旁边，顺势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是一档荒野求生节目，她以前听说过。 百陌北往她旁边侧身，弹了她脑袋一下：“怎么光着脚就跑过来了。” 路悠瞅着自己脚，才意识到她没有穿鞋，她手握住脚踝，胡扯道：“不穿鞋比较凉快。” 百陌北关掉视频，随手打开一个网址，边用手滑屏边说道：“不是说不担心么，怎么半夜了都不睡？紧张到连鞋都忘了穿。” 路悠赧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把扔远的手机拿过来：“百潇潇说，北岸来了。” 说完，过了几秒，她又悄声添了句：“我有点担心。” 百陌北闻言，放下手机，皱眉看她，见她神色恍惚，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伸手揽过她，胡乱揉着她的头髮：“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了眼时间，继续道：“凌晨了，明早还要领两元散步，快睡吧。” 路悠勉强压下满腹心事，点点头，要起身回房，被他伸手按住。 他按住她肩，看向她的眼神清明：“不用回去了，躺在这睡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旁已没了人。 脚边处是被她踢掉的薄毯，路悠扯过来，蒙在头顶上，捂在被子里嘆气。 昨天晚上，他只说了句在这睡，她就在那一句话之下缴械投降了，实在是太没用了。 踢踏着拖鞋走下楼，果然，两元也不再窝里，看了眼表，时间还早，她倒了杯水，喝完后，又踢踏着拖鞋，重新上楼。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要重新补个觉。 只是下意识的，路悠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推开了百陌北的房间。 百陌北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牵着两元，他的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 路悠告诉他百潇潇在临市时，他就猜到，北岸一定也在这里。 北岸这个人，他甚至比百潇潇都要了解他，聪明、睿智、算无遗漏，外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之所以能从实验室跑出来，完全是因为谁都没想到他会不同于正常的机器人。 北岸知道他有思维，只是不曾想过他的思维会那么高，他以为以他的手段，把百陌北的思想抹除掉，轻而易举。 百陌北驻足，正在往前走的两元被勒住脖子，扭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百陌北招招手，沖它笑笑：“时间到了，该回家了。” 河边的柳树上，飘下几片落叶，落进河里，眨眼间，被水流沖走。 * * * 路悠正看一档偶像剧，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时不时傻笑，手机传来震动声。 她连名字都没看，接起电话：“餵。” “路悠，我在你家门口，出来迎接！” 路悠下意识问道：“你哪位？” “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手机另一侧传来吼声。 路悠赶忙看向屏幕，谈绘锦三个大字印在手机上，她尴尬的笑笑：“小锦啊，我正在追剧。” “那麻烦按一下暂停键，先迎接了我再追。” 路悠刚想说好，勐然想到楼上书房还坐着一个人，她匆忙穿上鞋，对着手机喊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迎接你。” 说完抱着手机跑到楼上：“我一个朋友要来，等会你在书房不要出去啊。” 百陌北放下手里的书，见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断断续续，颇为同情道：“其实，你打电话的内容我都听见了，你可以不用跑上来，只要在楼下小声说一句就可以。” 路悠：“……” 她忘了，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等下楼时，谈绘锦的第二个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路悠按掉，跑到门口，看见她正站在门外，沖自己翻白眼。 谈绘锦戳戳路悠胳膊：“这么久才出来，你在干嘛？” 路悠：“家里太热了，没穿衣服，刚才找衣服穿呢。” 谈绘锦点头：“确实是太热了。” 看样子是相信她的话了，路悠暗自吁了口气，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笑声，她扭头，见谈绘锦正盯着脚下，并没有笑。 那么，笑出声的人…… 她抬头看向楼上书房的位置，趁小锦看不见，伸出拳头狠狠挥了下，小声说道：“偷听人说话是不道德的。” “你嘀咕什么呢？” 路悠转头，见谈绘锦奇怪地看着她。 “我在想电视剧剧情。”路悠回答的一本正经。 一进门，谈绘锦便看见了角落里的男士拖鞋，她挑挑眉，饶有深意的笑笑。 路悠解释道：“有时候刘婶和刘叔会来。” 谈绘锦装作恍然大悟：“哦～刘叔会来啊，不过，悠悠，我有问什么吗？你这么着急解释。” 第76页 路悠：“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时间过得很慢，谈绘锦和路悠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剧，心思则放在聊天上。 两人聊起这半年遇到的各种趣事、倒霉事和奇葩事，偶尔话题转到电视剧上，然后绕了个弯，再次回到生活和学校。 路悠一想到楼上还有一个人，再看看谈绘锦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你说对不对？”谈绘锦突然问道。 路悠“啊”了声：“什么？” “注意力这么不集中，想什么呢！”谈绘锦挑挑眉角，似笑非笑的看她：“从我进来，你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怕我知道？” 路悠正正神色，佯装无意道：“没有啊，我刚才看剧入迷了。” 两人聊了会，不再说话，靠在一起看电视剧，看着看着，谈绘锦点开手机，指着消息栏，问路悠：“这本书的原版我记得你好像有，借我看几天。” 路悠看了眼消息栏，最后一条是几本书的书名，谈绘锦指的，是某个俄国作家的作品。 她记得之前百陌北看过这本书，点头道：“有啊，现在要吗？我去书房给你找。” “我和你一起。”谈绘锦见她站起身，她也顺势起身，跟在路悠身后。 路悠心跳加速：“不用了，我知道在哪，很好找的，你坐在等一会吧，很快的。” “我还是一起去吧，来一趟只借一本书，怎么想都觉得亏。”她低垂眼眸，偷偷看了眼路悠的强装镇定的脸，神色莫名，继续说道：“万一我找到更想借的书了呢。” 路悠没有办法，只好和她一起上楼，爬楼梯时，她故意放慢脚步，落后谈绘锦两个台阶，小声自语：“书房的窗户很大的，你能不能跳下楼啊，闭上眼睛一跳就可以了。” 反正又不会摔坏。 自刚刚那声笑声，路悠知道，百陌北不仅可以听见她声音，还可以发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她瞅着书房的位置，心中忐忑。 等两人站在书房门口，路悠都没有收到百陌北的回答，她手放在门把上，迟迟不肯打开。 谈绘锦像是猜到了什么，故意说道：“怎么了？门锁上吗？” 她凑上前，握住门把：“会不会你拧错方向了？”她拧动门把，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推开。 “没有锁上啊。”谈绘锦把头往门缝里伸：“你怎么……”原本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第51章撞破 书房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背对着她们男人，白色的t恤，稍显凌乱的头髮，下巴支在桌子前，像是没有听见开门声。 路悠：“……” 她好像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谈绘锦下意识推开门，指着百陌北，盯着路悠，一副震惊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她走进书房后，站在一旁不动。 路悠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住脚步，她也停住。 百陌北转过身，合上手上的书，似是没弄清楚状况，神色迷惑，接着，先是温和的沖谈绘锦笑笑，接着看向路悠：“悠悠，这是你朋友？” 声音温润至极，又恰到好处的带上了几丝疑惑。 路悠压下那股想要拆穿他的冲动，朝谈绘锦勉强笑笑：“这是谈绘锦。” 接着转过视线，笑容消失，板着张脸：“这是百陌北。” 谈绘锦见她态度变化的这么快，捂着嘴笑：“你是路悠的男朋友？” 百陌北点头。 路悠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扔下句“我去洗几个苹果。”然后耷拉着拖鞋，腾腾腾跑下楼。 果盘只有几个苹果，她却洗了很久，刚从盘子里拿了个苹果，要放到水龙头下，苹果被人伸手夺了过去。 路悠转头，身后站着百陌北。 百陌北把苹果放在手上，转了个圈，然后重新放进果盘里：“这个你已经洗过了。” 路悠扭头，拿起他放下的苹果，打开水龙头，边沖边洗。 “怎么？生气了？” 路悠依然没理他，把洗好的苹果放回篮子，抓着盘子就要往外走。 刚空出一只手要开厨房门，身后伸出只手按住门，她回头，便见百陌北站在她身后，把她困在门和他之间。 她把盘子抱在身前，挡在两人之间，小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小锦还在外面！” 百陌北不说话，只是站在那不动。 她伸手去拉他胳膊，拉了半天没有拉动，恼怒的盯着他：“放手，我要出去！” “出去可以啊，你要先说你是不是生气了？”他低下头，在她耳旁轻语。 路悠着急，怕谈绘锦进厨房，只好敷衍道：“是生气了，我说了，你是不是可以让开了？” “为什么生气？”他轻声问。 只是，这次没有等路悠答话，他便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跳下楼？” 路悠抬头：“原来你听见了！”她并不是想让他跳下楼，只是想让他找个地方躲一下。 “听见了。”百陌北松开手，把他手上的篮子拿过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悠悠，跳下去很疼的。”他盯着路悠，眼神暗淡。 路悠被他唬住了：“你上次不是说不疼吗？”她记得，上次他给她看腹部的时候，说过不疼。 恍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所以，那次，你是骗我的？” 百陌北没有说话，默认般沉默。 路悠伸出手，戳戳他腹部：“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口子，即便是机器人，可你又和别的机器人不一样，怎么可能会不疼呢。你老是这么骗我！” 似是没说明白，路悠继续道：“我人又不聪明，你骗我我肯定看不出来。” 百陌北揉揉她头顶：“以后都不骗你了。”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低下头，额头顶着路悠的额头。 “听话，别闹了，你朋友还在外面呢。”说完，他看着路悠，她的眼睛眨了眨，睫毛轻翘。 “悠悠，闭上眼。” 路悠还沉浸在他会疼这件事上，听见他让自己闭眼，下意识顺从。 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接着，是轻柔的吻。 “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路悠红着脸把苹果端上楼，走进书房时，谈绘锦正翘着二郎腿，背靠在藤椅上看手机。 “悠悠，你发烧了？”见路悠上来，她放下手机，从果盘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脸怎么这么红？” 路悠摸摸脸，确实有些烫，她随手挑了个苹果，放在嘴里啃。 谈绘锦拍拍藤椅，给她让了一半地方：“来，坐这边，我有问题要问你。” 路悠咀嚼的动作一顿：“什么问题？” 第77页 “你俩之前因为什么吵得架？” 路悠：“没什么啊，都是些小事，我早就忘记了。” 说完，指指书桌上的书：“你找到想找的书了？” 谈绘锦点头：“嗯，差不多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他怎么会在你家？” 又是这个问题，路悠抚额。 把对刘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给谈绘锦听，谈绘锦瞭然，只说了句“你开心就好”，便不再过问路悠和百陌北的事。 她一向过得随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人决定的事，也极少插手。 更何况，她瞥向旁边啃苹果的路悠，那个她最好的朋友，经歷了那么多不美好的事情，以后，一定要拥有最好的呵护。 想到百陌北，那个笑容清澈的人，应该能给她吧。 谈绘锦并没有在路悠家呆多久，蹭了顿午饭后，抱着书打车回家。 路悠手托着腮，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渐渐感觉到，从今天起，百陌北已经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了。 婉仪姐、方方、司徒、刘婶、小锦，自己所认识的人，也全都认识了他。 翻了个身，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也没什么不好的。 * * * 假期已经过了大半，书房中的书已经被百陌北全翻了一遍，他拿着本以前看过的书，朝路悠挥挥：“万卷书这个目标，我很快就能帮你完成了。” 路悠扫了眼书架上的书，几个书架上，排的满满当当的，放在以前，如果别人告诉她，有人能用很短的时间读完这些书，并且把它一一背下来，她一定不信。 现在么，望了眼百陌北，她就相信了。 新华书店位于市中心，两人早上去坐公交车，四十分钟后到达。 牵着彼此的手，从西门进去，路悠感嘆：“好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书了，书房的书足够她看很多年了。 百陌北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刚刚装修过。” 路悠看着和以往不一样的格局，点头道：“可能是吧，我以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两人先是绕着一楼转了一圈，接着去了二楼，三楼。 四楼是学习机这一类的较贵重的物品，五楼则是应用于儿童的书籍和玩具，两人并没有上去。 三楼西侧，放着初高中的教材资料，东侧放着各类书画和书法的书籍。 百陌北挑了几本，拉着路悠下了楼。 在二楼挑的书籍比较多，各国名着以及外语原版，路悠跟在百陌北身后，百陌北则拉着个购物车，遇见听过但还没有看过的书籍往购物车里塞。 等下到一楼时，购物车里已经塞满书籍了。 百陌北把购物车拉到收银台处，嘱咐收银员看好，又拉了个购物车，开始挑选。 路悠走过小说区时，随手翻了翻，抽出本小说，放在购物车中。 百陌北瞥了眼书名：“这是什么书？” 路悠手指拂过面前的书架，又抽出一本：“悬疑小说啊。” 他点头，也从书架上抽了本，随手扔进购物车。 等排队结帐时，路悠看着满满的两车书，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书，怎么搬回家？ 等排到他她们结帐，她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刚要递给收银员，百陌北拉回她的手，说道：“我来吧。”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付了帐。 回家是打的计程车，坐在后座时，路悠几次想要说话，最后全都咽回肚子里。 等回到家，百陌北把书抱回书房，她在一旁往书架上塞书时，才终于开口问道：“你哪来的银行卡？” 百陌北拿起一本很厚的书，放在书架最顶端：“银行里办的啊。” “可你，你没有身份证啊。”路悠疑惑。 百陌北放书的动作没停，嘴角牵起笑意：“没身份证我怎么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对啊，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你怎么能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因为你在那啊。”百陌北继续笑。 路悠被他的回答绕晕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才问道：“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能，怎么能，我有点说不清楚。”她挠挠头。 百陌北轻笑：“你是想说，我没有身份证明，怎么能去学校，怎么能办银行卡对吗？” 路悠点头：“对啊，还有之前我和你一起办的身份证。” 百陌北指指他脑袋：“这里，不说是最聪明的，也相差不远。”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银行卡：“凡是和电脑有关的东西，全都难不倒我。” 路悠明白了，说了声“作弊”，继续往书架上放书。 放了一部分书，才发现书架上已经没有空间了，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该重新买一个书架了。 坐在藤椅上，开始翻手机，四处找书架。 “不用找了，”百陌北把手上的一本书夹在书架的最顶端：“我已经买上了。”他用眼神示意路悠。 路悠拿起他的手机，打开购物软体，见待收货上方标记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 她点开，书架很大，纯实木制作，价钱也不便宜。 “你哪来的钱？”这个不会也是靠作弊所得吧。 百陌北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眉角微动：“无聊时，我有写些小编程。” 他接着笑笑：“所以，不用担心，以后养得起你。” 路悠：…… 她没有想他养不养得起这个问题好吗？ ☆、第52章小心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即便是躺在沙发上不动，也能热出一身汗。 早先存在冰箱里的冰激凌，路悠每天只能拿一个吃，多了百陌北不让。 有一次，她趁他出门，偷偷吃了两个，满以为他不知道，结果第二天再想吃时，百陌北靠在冰箱门口，语气淡淡：“昨天吃了两个，今天免谈。” 路悠低着头，只好回到沙发上挺尸。 隔了没多久，有人到家里安装空调时，她才知道他不声不响，买了空调。 “虽然靠着我不会感觉到热，可你也不能总靠着我。”他站在旁边看人装空调，笑得一脸温和。 临市的夏天多暴雨，八月又过了二分之一，路悠和百陌北迎来了回家后的第一场暴雨。 之前也有下过雨，只是雨势不大，绵绵小雨，很快就停了。 雨是下午时开始下的，原本也不大，淅淅沥沥的，连伞都不需要打。 等天要黑时，突然停了，没过多久，整个天忽的黑下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摔碎后，四散开来。 百陌北和路悠两人，一个人在楼上一个人在楼下，把每个房间的窗户关好。 路悠关最后一扇窗时，百陌北已经下楼了。 她站在窗前，风把雨滴吹散，透过窗子，吹到脸上，刺的脸疼。 第78页 路悠刚想关上窗，一阵狂风吹过来，差点关上的窗再次被风吹开。 百陌北手臂越过她头顶，把窗关好。 “风真大。”她缩缩肩膀，刚才不觉得什么，缓过来，才感觉到手臂和脸上湿湿冷冷的。 百陌北从身后抱住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看向窗外，院子里的银杏树被颳得东倒西歪：“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雨了。” 雨滴刮到玻璃上，发出阵阵闷响。 “还说不冷，身上比我都凉。”他拿了条毛巾，开始替她擦身上的水。 路悠任由他把自己胳膊抬起来：“感觉雨会下很久。” “是会下很久，”百陌北望了眼漆黑的天：“明天应该停不了。” 他把毛巾挂好，拉着路悠朝往沙发处走，等她坐下，关掉空调，又找了条薄毯子盖在她腿上。 路悠歪着脑袋靠在他身上：“我记得小时候下过一场大雨，把我们家都淹了。” “这里吗？”百陌北盯着窗外，雨势不仅不见停，反而愈演愈烈，银杏树树顶端摇摇晃晃，仿若随时要折断一般。 “嗯，以前这里并不是这样的，这个地方是买的，当初只是几间红砖房，后来下了那场大雨，把家里淹了，我爸才决定重新盖的。” 那次的风雨真的很大，原本房屋门前还有一棵杨树，经歷了那场风雨后，被连腰斩断。 不只是那棵树，当时，据统计所知，整个村子里，被颳倒了六棵树，还有一棵槐树被雷从中间噼成两半。 即便是隔着房屋，两人依旧能听见窗外唿飘过的风声。 黑暗中，勐地闪过一道亮光，看样子，晚上的雷声不会少。 百陌北手轻捏着她脸，并不圆润的脸，手感竟然出奇的好，他赞嘆道：“那你爸爸很厉害。” “为什么这么说？”路悠把心思收回来，不再关注风声。 百陌北看着房子的格局，笑了笑：“我也懂一点设计，楼房的设计和装修都很好。” 路悠点头：“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桥樑工程，对房屋设计之类的也懂一些。” 等吃过晚饭后，已经接近九点了，瓢泼的大雨依然没有减弱，闪电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路悠跟着百陌北去书房，他坐在那看书，她则坐在另一旁看美剧。 第一集还没有看完，栓外闪过一声响雷，声音很大，把她吓了一跳，从藤椅上站起来，站到百陌北身旁。 桌子上放了一本书，是他刚刚看完的，他手上正拿着另一本书，见她过来，百陌北把书合上。 四厘米左右的厚度，才翻了十几页。 牵过路悠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害怕？” 她摇摇头：“也不是怕，只是心里没底。”她不是怕打雷，只是雷声很大，而且来得突然，总会在心里留下些许不适。 百陌北拍拍她，揽过她肩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今晚我陪你睡。” 她闻言，点头的同时，耳根不知不觉中变得又红又烫。 躺在床上，旁边的人是他，两人相隔不过几厘米，这是她第二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上次整个人困得不行，脑子浑浑噩噩的，没过多久就睡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胡思乱想，这次可不一样。 窗外风雨声大作，闹的人耳朵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离睡觉时间还早，她一点困意都没有。 即使是背对着他，她也能清楚地猜测出他在做什么。 床头亮着昏黄的光，翻书的声音不时响起，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明显。 窗外闪过亮光，紧接着，轰隆声打破平静，路悠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耳边响起书本和桌子相碰的声音，很轻，接着，她被人从身后抱进怀中。 “还说不怕。”百陌北脸贴着她长发吻了吻，说道：“睡吧。” 路悠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鼻息打在他脸上，惹得他伸手去捏她鼻子。 “我睡不着。”她话音刚落，又一声巨响炸开。 百陌北把她抱得更紧了，双腿夹住她腿，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路悠双手环过他腰，脸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我帮你。” 百陌北把手轻轻贴在她后背，她只觉得背后先是传过一丝热意，接着眼皮开始睁不开，没过多久，就忘掉了屋外的风雨声，渐渐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时，路悠整个人都缩在百陌北怀里，两人身上盖了床薄毯。 见路悠醒来，百陌北吻吻她眼角：“醒了？” 路悠点头，撑着还没彻底睁开的眼皮问道：“雨停了吗？” “没有，只是小了点。”他松开她，从床上起来，在桌子上拿了杯水，递给她。 路悠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去，看了眼窗外，如他所言，雨依然在下，只是比昨天晚上小了些。 她跪坐在床上，盯着百陌北发呆：“怪不得刘婶觉得我捡到宝了，百陌北，你真好看！” 百陌北没理她，说了句“起床洗漱。”便下楼替她做早饭了。 两元趴在窝里没动，即使是百陌北经过它时，它也没动。昨天晚上雷声太大，它也被吵得睡不着，等到凌晨雷声小了时，它才闭眼休息。 * * * 大雨一直持续了两天，天空才放晴，放晴的那天，路悠正在修剪花园里的藤蔓，半年没有管它，枝叶长得又茂又密，占了院子里很大的一块空间。 正修剪着，手机传来震动声。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原本晴朗的心情变得阴郁。 『小心。』 小心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她把简讯递给百陌北看，百陌北说了句不用理，她便把这事压在心底，不再去想了。 只是，等事情真正到来时，她才知道，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把北岸想的太简单了。 * * * 两元的减肥效果很明显，从球型变成椭圆形，再到现在只比正常狗稍微胖一点，要是有人看到它现在的样子，绝对想不到它之前有多胖。 天很早就亮了，百陌北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找了身衣服穿上，衬衫只套到一半，身后的唿吸声变轻。 “醒了？”他问。 路悠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要去熘两元吗？” 他点头：“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路悠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挠挠乱糟糟的头髮，也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换衣服。 等两人收拾好时，时间刚刚六点，百陌北一手牵着两元，另一只手和路悠握在一起，迈着慢吞吞的脚步朝河边走。 河水比之前要清澈了一些，前几年，河流的上头建了家化工厂，原本清澈的河水直接变成棕黑色。 以前靠河的村子中，还有很多孩子闲得无聊，会到河里捉鱼摸虾，自从水变浑后，再没有人去河里玩了。 第79页 前年的时候，化工厂被迫关门，水质才慢慢变好了。 两人沿着河往上游走。 上游并没有住人，多是杨树组成的树林，河周边也极少有人住，两旁栽满了杨树和柳树，以及一些长得不高，却伫立在那很多年的树。 路悠不知道那是什么树，也不太感兴趣，她只是喜欢周围安静的氛围和一眼望过去青翠的枝叶。 两人正走着，百陌北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那不动了。 路悠跟着他停下，以为他想在原地站一会。 没站多久，百陌北把两元的绳索递到路悠手上，朝他笑笑：“我刚才好像看见一只野兔子。” “野兔子？”路悠已经好久没在荒野中见过兔子野鸡之类的动物了。 “灰色的，闪到前面去了，你领着两元站在这，我到前面去看看。” 他踢踢两元的屁股：“和悠悠呆在这别动。”说完拍拍路悠的脸：“不管捉不捉的到，我都很快回来。” 路悠站在原地，沖他点点头。 她没有想到，他又骗了她。 ☆、第53章天黑 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因为没带手机，无聊时，只好四处打量周围的风景，脚底下是被人踩出的路，不宽，一米左右，再往两边，就被各种杂草覆盖了。 路悠见两元趴在地上，一副懒散的样子，她松开绳索，点点它脑袋，说了声“不要动啊”，兀自到一旁的草丛里找花。 没什么多惊艷的花，大部分是一些小野花，匍匐在地上，一丛一丛的，又小又密，摘一丛也不够一捧。 路悠干脆起身，牵过两元，在周边晃悠。 后方，远远地走过一道人影，她以为是百陌北，想着他可能追兔子追到后面去了。 等人影近了，她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是个女的。 再近些，她看清了，是百潇潇。 路悠心中有些不安。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两人同时发问。 路悠拽拽两元：“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也不过才六点半。 这么早的时间，虽说是夏天，一般人也不会到处乱跑吧。 “我跟着北岸来的。”百潇潇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下身是贴身长裤，同样黑色。 她表情冷漠，看着路悠的眼神发冷。 北岸，听见这个名字，路悠心突然沉下去。 “百陌北呢？”百潇潇问。 “我不知道。”路悠牵着两元，转身朝百陌北刚刚离开的方向走。 百潇潇似是也想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再说，也什么都没有再问，沉默的跟在路悠身后。 周边很大，树林密布，视野根本看不了多远，两人围着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百陌北，北岸更是没有见到。 路悠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拽着两元跑起来，百潇潇紧跟在她后面。两人向着河流上游的树林处跑。 如果说周围有什么地方较隐秘的话，那只能只上游的树林了。 路悠小时候去过树林，只记得树林很大，中间有个池塘，特别深，鲜少有人会去那。 如果北岸想有什么行动的话，那里将是最合适的地点了。 等跑进树林，路悠捂着肚子，粗声喘气，边喘边小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那么厉害谁都伤害不了他。” 是啊，谁都伤害不了他，那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紧张到想哭？ 百潇潇站在她旁边，并不像是跑过得样子，她神色严肃，盯着树林，四处观望。 “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毁了百陌北，那个人一定是北岸。” 她想告诉路悠，北岸手上有个东西，能轻而易举把她心目中无敌的那个人毁掉。 可是，看她下着腰，手放在膝盖上不停颤抖，她忍了忍，没敢告诉她。 找准了方向，百潇潇跑下句“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去看看”，朝树林中心跑过去。 路悠见她走开，不顾酸麻的腿，直起身，跟着她往里跑。 远远地，就能看见池塘边站了两个人。 百潇潇似是看见了什么，疯狂往前跑，把路悠落下一大截。 路悠见她表情狰狞，心突然砰砰砰跳个不停，鼓的胸口麻木、整个人发疼。 她跟着往前跑，跑的都感觉不到腿存在了，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模煳了视线。 “砰”的一声，树梢的麻雀惊飞，盘旋在头顶，唧唧喳喳的叫着。 整个天都黑了。 * * * 路悠的爷爷来了，电话直接打到百陌北的手机上。 接到电话时，百陌北正坐在她旁边，她最近消沉了很多，夜里经常惊醒，睡得极不安稳。 打完电话，回到房间时，她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盯着门口，见他进来，原本紧张的表情蓦地放松。 百陌北坐在床边，握着她手，一根根捻过，示意她放松。 “谁的电话？”路悠哑着嗓子，眼睛肿的厉害。 “警方的电话，有些事情要问我，你先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他原本想站起来，见她不松手，安抚的拍拍她肩。 “你会不会又骗我？”路悠睁着通红的眼。 “不会。”百陌北擦掉她眼角的泪，吻吻她手心：“我想你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他叫了声，两元从门口窜出来，跳上床。 “先让两元陪着你，很快，事情办完我就回来，我保证。” 路悠抱着两元，一直目送他走出房门，等他出了门，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站在窗户旁，看他被一辆车接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为什么像是在做梦一样，怎么都醒不过来？ 百陌北被带到一家农舍，七八间房围在一起，组成一个圈。 从外表看，和普通的农家房没什么区别，进去后，才发现内部大不相同。 院子大门后站了两个保镖，不像电影里一样，穿的一身黑，带这个墨镜，只是穿了身普通的保安服，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百陌北被领到一间房门口后，领路的人退下，院子中站的两个保镖也退了出去，关上门。 诺大的空间，只剩下他和房子中的人。 他推开门，见一个老人坐在正中间，穿着身中山装，头髮花白，神采奕奕。 “坐。”老人看了百陌北一眼，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百陌北依言，坐在他对面。 “路诤言。” “百陌北。” 老人点点头，收回笑意，长期的上位者经歷，他早就忘了怎么向别人表达友好。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几句，直接进入正题。 路诤言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个信封，递到百陌北桌前：“实话说，要不是我事先知道，怎么也不会觉得你是机器人。” 第80页 百陌北扫了眼信封，视线别开。 “怎么？不打算拆开看看？” “不用拆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不仅从路悠的手上看见过，还从路诤言的手上看到了。 “当初，北岸拿着信中的东西做敲门砖，想让我帮他。”路诤言自顾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张照片。 他并没有想让百陌北回答，只是点着桌子上早已放置的酒精灯，把照片一张张点燃。 百陌北坐在那，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路诤言是什么意思，腮边的肌肉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没有答应他。”路诤言把最后一张照片烧烬，灰烬飘在桌上，被他伸手扫了下去。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他挤出第二个笑，笑的很难看。 故事的主角叫路诤言。 路诤言年轻时当过兵，一次拿自己和恐怖分子换人质时，被人一枪打在胸口，差点没了命，幸亏当时遇到个医生，才勉强捡回半条命。 那个医生姓梁。 两年后，路诤言退伍，在老家相亲时，遇到一个姑娘，两人情投意合，他又刚从部队里出来，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姑娘怀孕了。 那个年代，思想还比较保守，未婚先孕，受人唾弃。 路诤言想想自己的年龄，一合计，干脆结婚算了。 就在两人的婚宴上，他再次遇见了梁医生。 大婚之夜，拉着梁医生畅聊了半宿，说到各自的家室，得知梁医生的妻子怀孕时，路诤言大笑，半醉中，两人结下亲家之言。 紧接着，就是路知安的出生。 路知安出生没两个月，梁医生的妻子也生了，是个女孩。 “我不是怪他要娶别人，只是觉得人应该言而有信。”路诤言盯着酒精灯上的火苗，眼神发僵，原本刚硬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柔和。 “他是怎么去世的？”百陌北问道。 路诤言像是想到什么伤痛的事情，表情没变，只是仔细看去，眼角微微发红。 “是我找到了他们，知安当初背着我和悠悠的母亲结婚，逃到了这个地方。”他闭上眼：“我找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他们。” “结果……” 结果追赶的路上，路悠的父母翻车身亡。 路知安擦擦眼角：“百潇潇和北岸的事情我替你搞定。” “需要我做什么？”百陌北看他。 “替我好好照顾路悠。”念道路悠的名字，路诤言眼睛满是慈爱。 “我毁了他父亲，不能再毁了她。” 即便是她喜欢上机器人，我也要横跨在她身前，替她扫平一切障碍。 * * * 百陌北回到家时，路悠正盘在沙发上，抱着两元看电视剧。见他回来，她从沙发上下来，跑向他，抱着他腰不撒手。 “又不穿鞋。”百陌北无奈的笑笑，伸手把她拦腰抱起。他坐在沙发上，把路悠放在腿上，蜷在怀里。 “都处理完了？”路悠嗓子沙哑，昂头看他。 百陌北点点头。 “不要告诉她我找过你。” “为什么？” “她原本就怪我害了她爸妈，我不想让她听见我的名字，她会难过。” 百陌北脑海中闪过和路诤言的对话，他脸贴着路悠，鼻尖碰着她鼻尖。 路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吻了吻她眼角，压下想要告诉她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什么时间去？”路悠扭头，撇开和他相对的脸，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 “后天。”他上衣口袋里，此时正揣着两张机票。 “我听见你的心跳了。”路悠抛开之前的话题，突然说道。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两人的心跳。 百陌北挺直嵴背，和她靠的更近了些，想让她听得更仔细一点。 “阿北，它会不会消失？”路悠听了会，抬起头，指着他胸口。 “不会，它会随着你的心跳一起。” “那我要是没有心跳了呢？” “那它就消失了。” 你的心跳没有了，它也就没有继续跳下去的意义了。 ☆、第54章昼夜 站在海边，路悠手上抱着个东西，看着泛蓝的景色，一直以来烦躁焦虑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百陌北正和人商量租船的事情，白色的t恤很显眼，路悠隔得远远的，依然能看见他。 每当看见他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他在真好，要是没有他，她不知道现在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盯着手上的东西，路悠神情落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卡的她难受。 没过多久，百陌北朝她走过来，伸手抚抚她被风吹起的头髮，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发散。 “船主答应了。”百陌北揽住她肩，往海边走过去，边走边安抚她：“不要想太多，都过去了。” 路悠嗯了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租船干什么？”她生怕他说了实话。 “没有，我只说乘船玩。”见她还要问什么，百陌北紧紧她手：“我告诉他我当过两年兵，学过开船。” 他笑笑：“我没有那么傻。”说着话，又抚抚路悠被风吹散的头髮。 路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沖他勉强扯扯嘴角，示意自己没事。 等上了船，才发现百陌北居然真的会开船，怪不得他前段时间买了很多关于航行方面的书籍。 也不知开了多久，只知道岸边早已看不见了，百陌北才停下船，走到路悠身旁。 路悠站在船边，看着海面盪起的波纹，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把手上的东西递到百陌北手上，是一个盒子，盒子被布盖住，四四方方的，很不起眼。 百陌北把盒子上盖着的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骨灰盒。 “我不想找块墓地就埋了，等我变成一捧灰，就把它洒在海里吧，海那么大，我想去哪就去哪。”百潇潇拉着路悠的手，笑的和以前一样明艷。 路悠抹了把脸，手心里湿湿的，她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沾上的血。 她握着百潇潇的手，答应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等发出声音了，却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哭声。 百陌北把骨灰洒在海里，风一吹，就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 他抱着路悠，路悠趴在她怀里埋头痛哭，海风的声音遮盖了哭声，就像百潇潇，那么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人能记得？ 太阳照升照落，世界也还照旧。 独独少了个叫百潇潇的人。 “我要是跑得快点就好了。”路悠嗓子哑的厉害，勉强发出点声音。 百陌北盯着远处，忽然觉得胸口处钝疼，怎么都停不了。他转回视线，看着路悠，只是亲亲她头顶，没有说话。 第81页 跑得快点又能如何，跑得快点，百潇潇会好好活着，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救了我又有什么意义？ 回到岸上后，路悠和百陌北并没有回临市，而是在当地找了家旅馆住下。 路悠躺在双人床上，整晚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她看见百潇潇站在海上，旁边围着只海豚，和她说谢谢，她想让她不用谢，想告诉她，该谢的人是她，可是，嗓子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悠悠，悠悠。” 耳边传来声音，路悠勉强睁开眼，眼前模煳一片。 百陌北替她擦干眼泪，见她表情沉痛，他伸手抱紧她，说道：“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吗？路悠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她张了张口，说道：“我梦见潇潇了，她跟我说谢谢，”她顿了顿：“我想和她说，该谢的应该是我，可是我说不出话，她就走了。” 走了，连看都不看她，再也不回来了。 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 * * 等，两人回到临市时，正好是半夜，百陌北躺在路悠旁边，一直到她睡着，他把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拿下来，轻声下楼。 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百陌北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按下通话键。 “百陌北？”路诤言的声音传来，隔着电话，能听见浓浓的睡意。 “嗯，我们已经回来了。” 电话那头，路诤言沉默良久，最后，才压着嗓子问道：“路悠，有没有好点？” “她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百陌北关上窗，夜风有点大。 两人聊了一会，忽然，路诤言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把那个东西也扔了？声音隔着手机，不像之前那么苦涩，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百陌北摸摸胸口，想到那块石头，回道：“扔了。” 放在特制的盒子里，永远沉在海底。 北岸当时并不是捡了一块石头，而是捡了两块，一块大的，一块小的。大的那块做了他的心脏，小的那块，则成了毁掉他的工具。 那天在树林中，瞥见了北岸，便追了过去，只是没想到，接近北岸时，那块小石头居然会制约着他，令他会动弹不得，像是僵住了一样，只能站在那，动都不能动。 好在，现在连唯一制约他的东西都不存在了。 * * * 假期的最后一段时间，路悠都呆在家里，不愿意出门，百陌北也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临近开学时，一天晚上，路悠突然对着百陌北说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百陌北知道她说的是北岸，他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隔了一天，路悠和百陌北一大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两人收拾好东西，叫了辆车，报上地址后，坐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眼前的建筑物占地面积不大，房屋普遍偏低，门口处由上到下写着“第四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百陌北把钱递给司机，司机找零时，没按耐住好奇心，伸头问道：“小伙子，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百陌北接过他手上的零钱，瞥了眼路悠，笑笑说道：“这旁边有家海鲜店，女朋友闹着要来。” 司机恍然大悟，点点头：“那就好，不过啊，还是离这里远点好，别看这医院叫第四人民医院，实际上，早些年没改名字时，可不叫这个。” 司机见百陌北露出好奇的神情，心下满意，继续神神秘秘的说道：“以前啊，这个医院的名字叫精神病院。” 司机等百陌北露出吃惊的表情后，才接着说：“前段时间，我还听说里面跑出来个精神病人，最后也不知道抓没抓到。真要遇到了，被捅了刀子也没处找赔，只能自认倒霉。” 司机摇摇头嘆息。 百陌北贊同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等我和女朋友吃完饭，马上回家，绝对不在这停留。” 等司机开着车走开，百陌北才领着路悠走到医院门口。两人从门口处站了会，他问她：“要不要进？” 路悠点头。 那天在树林里，北岸拿着他自己特制的那把枪，原本想把石头打在百陌北身上，没有想到，百潇潇半路跑了出来，替百陌北挡住了那一枪。 在得知百潇潇去世后，北岸没受住打击，精神彻底崩溃失常。 百陌北：“你站在这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路悠点点头：“小心点。” “嗯。” 没过多久，他从门口走出来，见门卫目光看向这边，他趴在路悠耳边，小声说道：“北岸不在这，原本护士不愿意说，我用了些手段，他才告诉我，北岸被带到别处了。” 他说完，看了眼门卫，前着路悠走向别处。 原本想见他一面，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路悠回头看了眼前方的建筑：“或许不见面也好吧。” 说完，两人加快脚步，渐渐走远。 * * * 时间总是治疗一切事物的最好良药。 大三的课程并没有比之前少多少，路悠每天奔波于图书馆、教室，当然身旁还带着个百陌北。 百陌北虽说低调，可在学校里，借着颜值，也稍微有点名气。整个大三上学期，他自己的专业课上极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路悠的课倒是每节都能看到他。 不是陪她上课，就是替她上课，最后，连代课老师都默认了他的存在。 上学期说给他满分的那个老师，期末考试真的给了他满分，成绩公布的时候，还在系里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百陌北成了那老师带的所有学生中，唯一一个拿到满分的人。 百潇潇的课早已经停了，除了见过她的学生们偶尔提一两句，这个人就像是没在学校出现过一样，渐渐被人遗忘。 路悠依然记得她，记得那个躺在雨里也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 记得她那天跑的满脸是汗，记得她黑色t恤上浸满的血迹，只是有好多小细节，渐渐忘记了，遗忘了，就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干脆不想了，想知道什么了，就让百陌北讲给她听，他总能记得，所有的事情都记得，记得一丝不差。 不过，后来路悠也不常让百陌北讲了，虽然百陌北嘴上没说什么，可她知道，百潇潇对他来说，可能是同北岸一样，不想提起的特殊存在。 他对她，应该是感激和愧疚的吧，比路悠自己都愧疚的那种。 ☆、第55章终见 叶长又落，花开又败，眨眼间，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新的寒假再次开始。 从上个假期开始，放假时，路悠和百陌北都在一起，住在路悠家。 两人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以往冷清的家中，自从住进了百陌北，多了几分热闹。 这天，两人正躺在沙发前看电视剧，百陌北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第82页 百陌北接通。 时间没过多久，他挂掉电话，揽住路悠的腰，脑袋埋在路悠脖子里，闷声说道：“北岸在哪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把手机塞到她手里。 路悠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小了点，盯着百陌北手机上收到的图片。 一棵不高的树，枯萎着叶子，下方的木凳上坐着北岸。银色的头髮被风吹在脸上，眼神呆滞的看着脚下，嘴角傻呵呵的笑。 向下滑手机，照片统共四张，除了第一张，剩下的照片中，一张他坐在地上，捂着脸；一张他正在喝水，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最后一张照片中，他手上捧着什么，泪流满面。 路悠放大图片，那是张照片，模煳可见，照片中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至于三人的相貌，却是看不大清了。 路悠知道，那是百潇潇、北岸以及百潇潇的母亲。 “什么时候去？”路悠把百陌北从身上推开，手机递给他，问道。 “依你，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定好时间，我订机票。”百陌别把手机装进兜里，没再靠在路悠身上，懒散的坐在一旁，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本书，翻了两页。 “就这几天吧。”路悠想了想：“后天吧。” 毕竟早去早安心。 百陌北点点头：“好。” 定的是后天下午的机票，等两人下了飞机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冬天的白日要短一些，放在夏天，这个时间点太阳还没有落山。 路悠看了眼周围，天色已经很黑了，路灯早就亮了起来，高架桥上灯火通明。 百陌北提着个行李箱，两人没打算在这里呆多久，东西不多，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天太晚了，想找个地方住下吧，明天早上再去。” 路悠点头，顺从的被他牵着手。 打了辆计程车，找了家就近的旅馆，进了门，路悠放下背包，趴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起来！去洗澡。”百陌北踢踢她搭在床外的腿。 路悠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我不洗。”她现在又困又累，粘住枕头就不愿意起来了。 百陌北继续踢她。 “我想睡觉，要洗你去洗。”声音透过被子，带了几分闷。 百陌北闻言，原本轻踢她的动作一顿，嘴角不可抑制的挂上了份笑，他一个机器人洗什么澡。 见她实在不愿意起来，他也就没再强求，帮她脱下鞋子和外衣，盖上被子，任由她睡了。见她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百陌北打开空调，笑了笑也爬上床。 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两人早早起来，在附近找了家饭馆吃饭。 等坐上计程车时，路悠想起北岸，突然间有些后悔：“能不能不去了？” 虽然北岸和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只要是想到这个人，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憷，抓着旁边人的胳膊，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他是装的怎么办？万一他看见百陌北，受到刺激，突然恢復了怎么办？万一…… 万一，他伤害百陌北，又怎么办？ 路悠半靠在百陌北的胳膊上，苦着张脸，开始嘆气。 百陌北见她想些有的没的，笑了笑，握住她手，又开始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细细捻过，安抚道：“怕什么，他伤害不了我。” 没了那块石头，谁都伤害不了他。 “有我在，他也伤害不了你。” 摸摸路悠脑袋，百陌北又补了句。 * * * 大门口，路悠和百陌北站在那，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开门，看着来人，两人对视了一眼，见路悠神色中带着些焦虑，百陌北安抚的捏捏她手，示意她放轻松。 跟着护士七拐八拐，才在最后放看见一片空地。空地和房屋间种着排树，树下安了一排椅子。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路悠迟疑了一下，看着百陌北，百陌北沖她点点头，领着她朝前走。 领他们过来的护工一直没有离开，在两人旁边站着，他也看见了北岸，指着北岸说道：“那个人是今年秋天被送进来的，那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嘆了口气，继续说道：“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带，连有关他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带，后来我们才发现，他偷偷藏了张照片，那张照片他谁都不让碰，整天抱在怀里，比什么都宝贝。” 见路悠仔细的听他讲，护士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听说没疯之前是个挺厉害的人，住进这里后，也有很多医生来看过，但是一直没把他治好，医生说他这是心病，是治不好的。” “住进来着几个月，也没见有个亲戚深的的来看他，整天坐在那椅子上，喊着什么潇潇，挺可怜的。” 被送到这里的人，极少有家人亲戚来探望，但是，再不济，送进来的时候也会陪着几个亲人。像北岸这种，从头到尾没见亲人的情况很少见。 护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咦了声，挠挠头髮，嘿嘿了声，看着路悠问道：“潇潇是你吧？” 路悠原本想摇头，可想到那个叫潇潇的人，摇头的动作一顿，最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这老人应该是你父亲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能看得出来，那老人是真的很爱你，什么都忘了也忘不了你的名字，还说要给你造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娃娃。” 路悠脚下的动作一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 * * 和几个月之前比，北岸像是换了一个人，原本饱含神采的眼神变得浑浊不堪，头髮由原本的灰白彻底变成花白，脸上皱纹也更明显了。 他像是察觉到身前站了人，抬起头，盯着路悠看了几眼，又看向百陌北，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些，当路悠以为他认出百陌北时，他又低下头，抱着手上的照片喃喃自语。 因为声音太小，加上他口齿不清，路悠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路悠看向百陌北，百陌北揽住她肩膀：“他在说对不起。” 至于对不起谁，不用说也可以明白。 两人站在北岸身旁很久，北岸只有开始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后来一直低着头，抱着照片发呆。 一直到北岸回到房间，百陌北才牵着路悠离开。 路悠想起那位护工的话，脑海中又闪过百潇潇躺在雨中的景象。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总是在某种东西失去后，才慢慢懂得珍惜。 她紧了紧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还好，她一直都很珍惜。 北岸被关的地方很偏僻，两人走了几分钟都没有遇见计程车，路旁也没见公交车站牌。 原本回家的心情还挺急切，后来走着走着，干脆不管了，走到哪算哪。 旁边是光秃秃的树，脚下是水泥路，路悠竟然觉得风景挺好。 看了眼百陌北，觉得现在的一切就像梦里一样，有点不真实。 第83页 突然想到什么，路悠脚下一顿，见百陌北看过来，她说了声没事，和他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你在想什么？”路悠慢悠悠的踢着脚步。 百陌北替她整整衣领，说道：“我在想，要是一直这样走下去，其实也挺好。” 路悠小声嘀咕了句：“怎么可能一直走啊。” 又想到真要这样走下去，旁边跟着他，想想也挺好的。 “你刚才在想什么？” 路悠“啊”了声：“你说什么？” “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之前。” 之前在想什么，路悠停下脚步，想了想，盯着百陌北，认真说道：“阿北，为什么是我？” 每天遇见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我？ 百陌北像是猜到她的意思，先是沉默了一会，紧接着笑出声：“我还在想为什么你一直不问，没想到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把路悠的手放进兜里，似笑非笑道：“憋在心里很久了吧。” 路悠：“……” 确实憋在心里很久了。 百陌北：“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差点被会掉的那次？” 路悠：“记得啊，那次百潇……” 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谁告诉你是百潇潇救了我？” 难道不是？路悠纳闷，除了百潇潇还能有谁？ 百陌北和她视线对上，一字一句道：“救我的人是你。” 路悠：“是我？” ☆、第56章落雪（大结局） 自从得知百陌北和正常的机器人不一样后，北岸每天都待在实验室，抱着本子记录各种数据。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半个月，北岸发现他根本找不出百陌北为什么拥有思维，想了很久之后，他打算毁了他。 既然掌控不了，干脆就直接毁掉。 这件事北岸打算瞒着百潇潇，自己女儿对这个机器人的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 自从她母亲去世，加上他自己整天待在实验室，陪百潇潇的时间很少，百潇潇把百陌北当成玩乐的伙伴，又加上自小就喜欢对着这个机器人说话，她会对百陌北产生依赖感，实属正常。 等百潇潇离开家上学后，北岸找了辆车，把百陌北拉到河边，打算把它沉下去。 毕竟是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亲手毁掉的话，他下不了决心，干脆沉进河里一了百了。 “后来呢？”路悠见他停下，督促问道。 百陌北看着她眼睛，见她是真的好奇，不确定的问道：“悠悠，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百陌北看出来了，路悠是真的不记得了，他眼神清亮：“后来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 “嗯。” 北岸本想把他扔进河里，中途遇见正在河边玩的路悠，那时候她才十一二岁，半大小孩的模样，盯着百陌北，神神色认真，带着孩子独有的纯真。 那个眼神，百陌北现在还能从她眼睛里看到。 * * * 路悠囧：“我好像真的忘记了。” 接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噢了声，尾音拉长，慢腾腾说道：“这么说，你之所以选择我是为了报恩喽？” 她眼睛撇开百陌北，大有一言不合就走人的架势。 百陌北回忆起两人之间的过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找到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不过却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找到这个人，单纯的，只是找到这个人。 “不是为了报恩。”他说。 “只是觉得我自己太特殊了，刚跑出来的时候很迷茫，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你了。” “你知道，我是有思维的，当时偷偷跟了你一段时间，发现自己不满足于暗中看着你，而是想和你做朋友，能光明正大的和你说话。” 路悠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有点发红：：“然后，你就成转校生了？” 百陌北点点头，半开玩笑道：“现在想想真是失策。” 他看着路悠，轻声道：“要是不接近你，也不会喜欢你，不喜欢你，也就不会离不开你。” 路悠和他视线交错在一起，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有些出汗，她靠在他胸前，想了很久，说道：“我好像也离不开你了。” 真的再也离不开你了。 * * * 还有几天过年，谈绘锦要约路悠和百陌北滑冰。 路悠和百陌北商量了一下，原本想去的，结果紧要关头她感冒了。 半夜发烧三十八度，本来还想抗一抗，结果体温不降反升，最后还是百陌北背着她去敲了诊所门。 这会刚输完液回来，天还没亮，路悠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层毛毯，旁边的桌子上放了杯温水，满满的，冒着热气，伸手就能够到。 “怎么没喝？”百陌北把路悠从沙发上拉起来，用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拿起杯子往她唇边凑。 路悠扭头：“刚输完液，再喝水的话，会不停的跑厕所的。” “就因为这不喝？”他笑，扣着她下巴：“喝了，不喝不准玩手机。” “不喝。” “喝不喝？” 路悠扭过头不看他：“说不喝就不喝。” 百陌北没说话，趁她不注意，把她手机夺过来，瞄准两元的窝，一撒手扔了过去。 路悠看着自己的手机在空中做抛物线运动，瞪了百陌北一眼，干脆闭上眼。 百陌北凑过去，额头触着她额头，试试她体温，见她体温不想之前那么热了，他鼻尖碰着路悠鼻尖，小声哄道：“听话，你把水喝了，我让两元把手机递过来。” 路悠瞅了眼两元窝里的手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水喝了下去。 等路悠喝了水，百陌北沖两元打了个响指，两元从窝里爬起来，咬着手机屁颠屁颠的跑到百陌北脚边。 百陌北从它嘴里拿下手机，递给路悠。 路悠对着两元骂了声“叛徒”，靠在百陌北腿上看手机。 百陌北手指圈着她头髮，说道“记不记得之前说过，你还欠我一场雪？” 路悠空出只手摸摸肚子，刚才喝的有点撑。 她敷衍的点点头，表示记得。 “后天下雪。”百陌北踢踢两元，示意它可以走了，再次摸摸路悠额头，他能感觉到，路悠体温又降了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烧了，他把被子朝前拉了拉，把路悠整个儿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后天下雪？我才不信呢。”已经连着两年不下雪了，今年下雪机率，大概为零。 然而，后天真的下雪了。 大雪是从中午开始下的，一飘下来，就是片片鹅毛般大小，刚落地，就化成了水。 路悠被百陌北叫到窗前，看了没多久，地上开始积起一层很薄的白色。 第84页 她跑到楼上，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下楼，站在窗边往身上套。 百陌北一直注意着她，见她拿衣服，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果然，路悠穿好衣服，抱着他胳膊，往门口拉。 “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还能干什么？去看雪啊！” “你可能不记得了，有人才刚退烧没多久。” “发烧算什么，发烧看雪才能体现出我真诚地心。”路悠脚下未停。 百陌北顺着她走：“总得也让我穿件衣服吧，虽然我感觉不到冷，可这样出去被别人看见，指不定会以为我是个疯子。” 路悠这才后知后觉，松开他手臂，示意他去楼上拿衣服。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开始时是在家里的院子里看，后来嫌院子小，干脆锁上门，沿着路走，走到哪看到哪。等意识到走远了时，已经来到附近公园了。 三年来的第一场雪，自是得到了不同寻常的迎接。公园里赏雪的人四处可见，大多是大人孩子，偶尔可见头髮花白的老人。 路悠和百陌北站在塔松下，较密的松针遮挡住头顶的雪花，没有落到两人身上。 松塔下有个不大的圈，圈子外，盖满了白色，没多久。积了厚厚的一层。 路悠把手从羽绒服兜里伸出来，哈了口气，走到一旁，抓了把地上的雪，团成球状，递给百陌北。 “你以前没见过雪，这次好好看看。” 百陌北接过她手上的雪，触感透过肌肤，传进大脑：“很凉。” 见路悠又团了个拿在手上玩，他拉着她帽子把她拽回松塔下，说道：“这么凉的东西你还放在手上，不怕再发烧？” 路悠笑：“你不懂，雪这种东西呢，放在手上刚开始冷，过段时间就会变暖。” “真的？你没骗我？” “没有，我小时候家里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每次下雪，妈妈都会抓一把在我手上和脸上揉，可以防止冻手冻脸。” “管用吗？” “什么？”路悠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垂头丧气道：“管不管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我的手就没少冻过。” 百陌北看她那副表情，嘴角抑制不住的笑起来，路悠见他笑，自己也笑出声。 公园里一群孩子在打雪仗，不知哪个小孩扔过来个雪球，砸在百陌北背上，不大的雪团摔成碎末。 两人朝雪球飞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孩子沖他们翻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开了。 精力真是旺盛。 “去走走吧。”百陌北牵过路悠手，放在裤子口袋里。 路悠戴上帽子，帽檐挡住眼睛，她弄好帽子，跟着他往前走。 才围着公园转了半圈，路悠停住脚步，不愿意继续朝前走了。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身后那两串脚印，不多时贬称浅浅的痕迹。 “上来。”百陌北站在她前面，弯下腰，保持那个姿势不动。 路悠想都没想，直接跳起来，抱住他脖子，头埋在他脖颈处，百陌北头髮、脖颈处的雪没有化，她这一蹦，全贴在她脸上，又凉又冰，她却傻呵呵的，开心的笑个不停。 百陌北双手揽住她腿，背着他往前走，原本两串的脚印，变成了一串。 旁边颳起阵干风，树上的雪被抖落，发出瑟瑟的声响。 路悠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原本坐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摆弄他头髮上的雪。 手顺着头皮抓过去，湿凉湿凉的，她把他头上的雪拨落，又开始捏他脸皮。 “你说，你是个机器人，以后都不会老啊，我要是老了，到时候头髮也白了，脸也不好看了，皱纹也长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路悠笑嘻嘻的揉他腮边的肉，软软的，和自己脸上的肉没什么差别。 “不会，我也会变老。” “怎么变老？”路悠手上的动作停下，嘴里的热气哈在百陌北脸上，结成层雾气，挡住了他的眼睛。 “虽然控制不住肌肤再生的速度，可是我能控制它的样子。”见路悠趴在他肩膀上不说话，百陌北接着说：“简单点说，你长几条皱纹，我就可以控制自己长几条皱纹。” 路悠这次听明白了，她亲了下他脸，依然笑嘻嘻：“可我总是会死的。” 像正常人一样，顶着头白髮和枯糙的皮肤，不知哪天，就要找块很小的地方，叶落归根。 百陌北的脚步没停，身边除了雪落的声音再没了别的声音， 他托着路悠的屁股，使她不至于滑下去。 “等到有一天，我真的会死的。” 路悠趴在他耳边，小声喃喃道。 “那我把石头送给你好不好？我抱着你，你抱着石头，我们找个地方，哪里都行，海底也行，山洞里也行，随便找了土坑也罢，一起窝在里边，不用管外面过了多久，就一年一年的躺在那里，直到我们腐朽的脸骨头也不见了。” 他笑笑：“我看过好多书，书里说时候回下地狱、上天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有哪天，要是去了天堂，我就背着你，一阶阶爬梯子，天堂那么高，你自己往上爬会累的，我不放心。” 他看看路悠：“要是去不了天堂，那就是下地狱，我这么厉害，应该也是不怕的，到时候你就跟着我，谁都别想欺负你。” 又是片雪花落在路悠睫毛上，她眨眨眼，雪融掉，沁进眼里，眼角泛起水光。 “还有孟婆汤呢。”她吸吸鼻子。 “孟婆汤你想喝也行，不想喝我就掩护你，帮你逃过去。” “你呢？你喝不喝？” 百陌北沉默良久，说道：“我不喝，到时候你要是喝了，把我忘了，我就去找你，你要是过得幸福，我就守着你，你要是过得不幸福，我就给你幸福。” …… 雪落满天，早先的痕迹早已不见，地上的脚印也彻底被大雪覆盖。 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我替你交吧。”她对他说。 那是她印象中，第一次和他相见。 长得很帅，就是脸色苍白了点。 第二次相见，他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还好吗？” 他说，他叫百陌北， 后来，不知怎么的，交集渐渐多起来，从遇见时的冷漠，到彼此之间的温情，一直到最后，她和他谁也离不开谁。 时光很短，记忆有限，还好有你。 我们陌路相遇，不问前途，如此这般，刚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整篇文到这里就完结了，作者笔力不够，很多地方写的不够好，可是我会一直认真写，感谢一路陪伴的朋友，我们有缘再见。 ☆、番外之记忆成灰（一） 我叫百潇潇，百潇潇的百，百潇潇的潇。 还记得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很幸福的孩子，有疼爱自己的爸爸，也有疼爱自己妈妈，像个普通孩子那样，过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第85页 那时候院子里的柳树还枝叶茂密，我和妈妈靠坐在柳树旁。丝丝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母亲脸上，我跪坐在地上，侧过身，笑嘻嘻的去摸她的脸。母亲一边向旁边侧身，一边用手打掉我伸向她的小手。 伸了两次手都被母亲打掉了，我开始思考新的战略。 新战略就是围着她打转，我迈着两条小短腿狂跑，一会转到这边，一会儿又转到那边，把她惹烦了，她对我皱眉，潇潇，不要到处乱跑，来，到这里乖乖坐下。她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草地。 我回头看看她的动作，接着扭过头，跑的更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沖她大喊，不！我就不坐下，我就要跑！就要跑！ 接着，我跑的圈子更大了，从这棵树跑到那棵树，又从那棵树跑到这棵树，整个人又蹦又跳。 我小时候就是那样，像个野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打不倒我。 柳树后方偏左一点是三间房子，这也是院子里唯有的建筑物。那里有一间很大的房子，大房子的两边又各自偎依着一间小房子。 我正围着树跑时，右边那间小房子的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面相清秀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冲着我笑，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眼角的皱纹微微向上翘起，好看极了。 他对我说，潇潇，你又不听妈妈的话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慢吞吞的语调，夹杂着宠爱。 我听到他对我说的时话，真箇人都不乐意了，伸开双臂，迈着小短腿朝他跑去，等到了他身边，我抱着他的小腿，抬起头，沖他大声嚷嚷道，没有，我才没有呢爸爸，潇潇可乖了！ 他摸着我的头，说，好好好！我们家潇潇最乖了！ 我抬头看着他，傻兮兮的笑，小小的眼睛、小小的人儿，心里装的全都是幸福。 后来呢？ 百潇潇不再是一个幸福的人儿，她也不会看着别人傻兮兮的笑，她只会冷漠着脸，和每一个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人，擦身而过。 有一天，我在柳树下捏泥人，我把泥土用水混合在一起，然后用手一点一点，照着自己心中想像的样子去捏他。我从树上摘了些在自己觉得好看的柳树叶和柳树枝，小心翼翼的把它们贴到泥人身上。 正当我自己玩的尽兴的时候，爸爸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盒子，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 看见他，我特别高兴，捧着我的泥人，献宝似的送到他面前给他看，我对他说，爸爸，你快看，我自己做的泥人，好不好看？ 他蹲下身子，伸手接过泥人，对我说，好看，我们家潇潇做的东西都好看。然后，他摸摸我的头髮。 我看着他的手，就在想，爸爸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我刚要去握他的手，就听见他轻声对我说，潇潇，爸爸替你做个泥人好不好？那种会说会动的泥人，做好后让他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泥人也可以会说会动？ 我摇着脑袋，眼神单纯的问爸爸，爸爸爸爸，泥人也会动吗？ 爸爸对我笑，拍拍手里的金属箱，说，有了里面的东西，泥人也是会动的。 我用手摸摸金属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爸爸握着我的手说，潇潇，这里面是一块石头。 我很奇怪，对他皱眉问，一块石头？ 他笑着点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声音悠长缓慢，对，潇潇，它是一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石头，它可以制造出让每一个人都震惊的奇蹟，潇潇，有了它，爸爸很快就可以给你做出一个会动会说话的泥人了。 我看着爸爸的眼睛，爸爸看着远方的天空，我们的眼睛里，都写满了期待。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就像我的裤子，不知不觉中就比腿短了那么一截。 当初柳树下，我捏的那个泥人，一直躺在我床边的书桌前，每一天早上睁开眼，我便会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去旁边的小房子找爸爸。那是一间实验室，爸爸每一天都在那里忙忙碌碌。 我跑到他面前，攥着他的裤腿，问他，爸爸爸爸，我的泥人做出来了吗？ 爸爸低头看我，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眼神却依旧明亮的吓人，他停下手里的工作，伸手抱起我，他说，潇潇，爸爸正在努力呢，很快，很快潇潇就可以见到泥人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从他身上挣扎着爬下来，跑到自己的房子里，拿起自己捏的泥人，我对她说，柳柳，很快你就会有新伙伴啦！ 这个泥人叫柳柳，这是我为她起的名字。 那天太阳升的老高，本来应该是一个玩耍的好天气，却因为颳风搞得我不能出去玩。 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雪，地上堆积了很厚的一层。门前水泥地上的雪已经被妈妈扫掉了，我让她给我留一块，她没有同意，我只能去柳树周围的草坪上玩雪。 风吹的柳树枝飒飒作响，树上的积雪被风颳得灌到我脖子里。我缩缩脖子，站在树下，感受到柳树和我一样被冻地瑟瑟发抖。 这棵柳树在这个季节脆弱的不行，稍微刮点风、下点雪就能压断它的枝子。 把手上的手套摘掉揣进衣兜里，我便开始堆雪。以前这个时候，爸爸总会陪我一起堆雪人，但是现在，我抬头看了看小房间紧闭的房门，又低下头。 潇潇，爸爸在为你做泥人呢，那种会说会动的泥人！ 我攥着雪球，自己安慰自己。 等我堆起了雪人身子的时候，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走到我面前，握住我被冻得通红的手，对我说，潇潇，我们去看你的泥人。 我的泥人？ 我盯着母亲，问她，妈妈，爸爸做好我的泥人了吗？ 母亲没有说话，她笑着看看我，又看看爸爸工作的那所房子，我大叫一声，也不管雪人了，撒腿跑向那所小房子。 推开门，我急沖沖的跑到爸爸身前，对他大叫，爸爸爸爸，我的泥人！我的泥人！ 爸爸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到地下室。地下室的中间有一个很显眼的玻璃柜，趴在玻璃柜旁边，我很清楚的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我问爸爸，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躺在里面？我的泥人又在哪里？ 爸爸指了指柜子里的人，说，潇潇，那就是爸爸为你做的泥人。 为我做的泥人？我开始仔细的看着这个属于我的“泥人”。实话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即使是幼儿园那个天天有女孩子送零食吃的男孩子也没有他好看。那时候的我只知道柜子里的泥人太好看了，至于是怎样的好看，我是不知道的。 我把手伸向泥人的脸，隔着玻璃柜把手放到他脸上，我问爸爸，为什么我的泥人不说话也不动，爸爸告诉我，因为他还没有心，我又问他，为什么泥人没有心呢，爸爸说，因为他的心还没有做好，我眨着眼睛继续问，泥人必须要有心吗？ 爸爸点头。 我把手从玻璃柜上拿下来，表情纠结，想了好久，才看着爸爸，说，如果把我的心给泥人，他是不是就会站起来和我一起玩了？ 第86页 爸爸笑着骂我傻，我是真的傻呢，傻到想把自己有的都给泥人，连心都愿意给他呢。 …… 有一天，我带着糖果去幼儿园，班上的一个小朋友看见了我的糖果，抓着我的衣袖，缠着我。他对我说，百潇潇，你把糖果送给我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唱歌，还可以陪你玩。 我瞅着手里的棒棒糖，小小的心里突然划过一抹灵光。 我没有把糖果给那个孩子，在幼儿园的一整天，我都在盼望着母亲的到来，盼望着回家。 终于，盼到了下午，母亲来接我时，我焦急的对她说，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快点回家？她问我怎么了，我攥紧手里的糖果，固执地摇头，不愿意告诉她。 坐在自行车上，我整个人都很老实，不像以前一样一会儿晃晃腿、一会儿抬抬胳膊，我当时想，是不是我老实一点，母亲就可以骑得快一点，我们就可以快一点到家？ 回到家后，母亲刚刚把车子停下，我便从车上跳下来朝着实验室跑去，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任由母亲在后面大声叫我。 来到地下室，看着玻璃柜里躺着的人，自己突然变得很欢喜。 我从实验室找到钥匙，把那个玻璃柜打开。望着里面躺着的人，满心欢喜地对他说，我请你吃糖果，你可不可以替我唱歌、和我玩耍，你可不可以不要心了？ 泥人依旧紧闭着眼睛，既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我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当我看到手里的糖果时，那一丝丝失落感顿时不见了。 我把糖果举到他的眼前，笑得很开心，我对他说，泥人泥人，我请你吃糖，我们不要心了！ 那真的是那个时候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我愿意把当时我手里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他，正如后来我愿意把自己快要腐朽的灵魂交给他一样。 泥人依旧不说话，我却硬要他收下自己的糖果。 我把手伸向了他的嘴，想把那颗糖塞进他的嘴里，可是，年幼的我却怎么也扒不开他的嘴。 我气得大哭，感觉泥人不愿意和我玩耍，他还是想要一颗心，他不愿意要我的糖果。 爸爸听到我的哭声，跑到实验室，看到我所做的一切时，被我气得发颤。 他的手放在裤缝两边，攥起又放下，放下又攥起，最后，他抬起了手。 那是爸爸第一次打我，我睁着眼睛惊恐的看着他，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震惊的忘记了哽咽，直到母亲到来后，把我拉出了实验室，我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那时候，我边哭边想，原来，躺在玻璃柜里的，不是我的泥人，原来，那是爸爸的泥人。 我被伤透了心，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理爸爸，至于那个泥人，我更不愿意理他，因为他害的我被打。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爸爸领我去游乐园玩，我手里拿着爆米花，嘴里还塞着一块巧克力，坐在旋转木马上告诉他，我原谅他了。 从游乐园回到家后，爸爸摸着我的头，指着泥人，对我说，潇潇，你可以和它说话，可以在他旁边玩，但是，不可以打开柜子，不可以碰它，因为他是不完整的，他现在还很脆弱，你要保护他，等到爸爸做出他的心脏，他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懵懵懂懂的点头，虽然我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可以把泥人的心脏做出来，但是，我记得了爸爸的话，泥人很脆弱，我要保护他。 我的小脑袋里，填满了一个想法，百潇潇，你要保护泥人，你要保护他！ 从那天过后，我往实验室跑的更勤了。 玻璃柜子在实验室里占有一个特殊的地方，爸爸在实验室里鼓捣他的实验，我在另一边，守在柜子旁，和一个只属于我的、还不能说话的泥人，开心的聊天，聊得我自己一个人开心地笑。 那时候小小的我，只要趴在玻璃柜旁，看着里面的泥人，我就会高兴地整个胸膛都要溢出满足，我的笑声就会一点一点填满整个实验室，填满那个给我幸福的家。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孩子，那时候的泥人还不会说话不会动，一个单纯的孩子和一个没有生命的泥人，就这样度过了充满气息的童年。 ☆、番外之记忆成灰（二） 我做梦都忘不了实验室爆炸的样子，就像烟花，凝聚成了一个点，然后“嘭”地一声，绽放出美丽的景象，在它的面前，物体、空气，甚至是生命，都只是点缀它的色彩，让它多了几分绚丽。 那天是上学的日子，下午的时候，我兴高采烈地站在校门口等母亲，因为我想早点回家，回家看小呆和柳柳。 小呆是我替泥人取得名字，因为他是我见过最笨、最呆的，除了躺在玻璃柜里，他什么都不会。 看到母亲骑着自行车从远处慢慢变得清晰，我挥着小手大喊，母亲，我在这里呢！ 快带我回家！ 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抱着母亲的腰，我整个人老老实实不敢动弹。并不是因为这样母亲会骑得快一点，当初我以为只要我老老实实的，母亲就会骑得快一点的想法早就消失不见了，我不敢乱动，是因为有一次自己在车上乱扑腾掉下去了，那次，把额头都磕出血了，现在脸上还留着个疤。 实验室现在被无形中分割成了两块，一块属于我和小呆，一块属于爸爸。 我坐在小呆身旁，抱着柳柳，对他们俩说，班级里有一个特别特别讨人厌的男生，他坐在我后面，老是扯我头髮，可疼了。我又打不过他，只能让他扯了。 我看着小呆，用期盼的语气问他，小呆，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躺在玻璃柜里，和我一起玩，什么时候才能保护我啊，我在学校被人欺负可难受了。 小呆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他现在是不会回答我的，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从玻璃柜里出来，陪我笑、陪我玩耍，陪我一起面对那些欺负我的人，并保护我。 我正抱着柳柳和小呆讲着学校里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说的正兴起，就听到实验室里铃声大作，警示灯狂闪。 红色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搞得我整个人都不舒服。我想要拿手去挡住眼睛，一抬头，就看见爸爸朝我这边跑过来。 我看见他跑的眼镜都快掉了他也不理会，我用手指着他的脸，刚要笑话他，他已经跑到了我面前。 接着，他像疯了一样，打开玻璃柜，然后抱起我，钻进了玻璃柜里面。 我完全没想到爸爸会抱起我钻到玻璃柜里，所以，他抱起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把柳柳掉到地上了。 眨眼间，爸爸已经盖上了玻璃柜的盖子，我隔着玻璃柜，看着地上的柳柳，刚要告诉爸爸柳柳掉到地上了，就听到“轰”的一声，杂音灌满我的耳朵。 我瞪着眼睛看向外面，柳柳从地上飘起来了，就像羽毛一样，飘到我的眼前，我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可是，后面又飘过来一束火光，柳柳藏进火光，就这样不见了。 我感觉眼前所有的一切在我脑海中缓慢的呈现，我甚至能捕捉住任何一个细节，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所有的瞬间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87页 但是，我只能看着，看着玻璃柜外，所有的东西横冲直撞，看着柳柳一点儿一点儿消失在我眼前。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着爸爸，小小的心里充满绝望，连眼泪都忘了流下来。 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想要他捂住我的眼睛，可是，他却透过玻璃柜看着外面流眼泪。 我想伸手接住他的眼泪，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手啊！ 我连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啊！ 玻璃柜外，是轰鸣声，是撞击声，是物品和尘土乱飞的景象，玻璃柜里，是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靠在一起绝望的心。 有的时候，人真的很脆弱，看看，我们连尘土都打不过，只能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听着心碎的声音。 尘土，死亡，原来，她曾经离我这么近，轻轻地抚摸我的头髮，告诉我不要哭，却没有带走我。 爆炸的声音很响，周围的住户报了警，很快警车和消防车一起出现了。 爸爸拉着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灭掉火，冲进家里。 没过多久，他们便抬着一具尸体出来，我知道，那是母亲。 他们把母亲放在柳树下，爸爸蹲下身子，对我说，潇潇，你在这里不要动，爸爸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他的声音嘶哑，就像我以前用砂纸磨铅笔头的声音一样。 我没有说话，任由他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拿出来，然后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走向母亲。 柳树下，我看见母亲了呢，她正朝我笑，摆手让我过去呢。 我忘记了爸爸的话，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一步步走到母亲身旁，因为母亲正在叫我呢。 她站在离我很高的地方，我够不到她的手，她对着我笑，我也对着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母亲低下头，对我说，潇潇，别哭，妈妈虽然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妈妈会默默地看着你、保护着你，所以，潇潇不要怕，要开心点，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擦擦眼泪，看着母亲，对她说，母亲母亲，你骗我，你永远不会回来了对不对？你也不会再看潇潇一眼，哪怕一眼了对不对？ 你也不会保护潇潇了，更不会和潇潇一起在柳树下玩耍了对不对？ 母亲，你不要骗我了，潇潇可聪明了，潇潇什么都懂。 我呆呆的坐在母亲的遗体旁边拉着她的手，眼睛瞪得大大地，任凭爸爸怎么说也不放手。 我知道，他们都怕母亲现在的样子吓到我，可是会吗？怎么会，那是我的母亲啊！ 等处理好母亲的后事，爸爸就被警察带走了，同样被带走的，还有那个玻璃柜。 至于小呆，没有被人找到，他被爸爸藏起来了。 邻居家是一家很和蔼的中年夫妇，爸爸走后，我被他託付给这对夫妇。 柳树后面的草丛里，有一间密室，那是爸爸临走时告诉我的。小呆就在那里。 除了吃饭的时间，我会去邻居家，其他的时间，我都坐在小呆的旁边，攥着他的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他，我怕自己一闭眼，他就像母亲和柳柳一样，再也不见了。 密室很昏暗，只有一盏小檯灯，照的人的影子都淡淡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肖代德手很凉，比我的眼泪都凉，握着他的手，我却感觉暖烘烘的，有他在，真好。 小小的我就这样待在小小的密室，把自己和小呆紧紧地封闭在了一起。 没过几天，爸爸便回家了。他儒雅的外表已经不见了，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堪。头髮杂乱，鬍渣刺破皮肤，整个人都换了一副样子。 他来到密室，双手抱着我，唿喊着我的名字，潇潇，潇潇。可是，我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不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说话和眨眼睛，已经成了无比困难的事情。 因为，我得了自闭症。 没有过太久的时间，爸爸便和我坐上了一辆车，去往了另一个城市，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孤独的城市。 同样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三间并排的房子，只是没有了那棵大柳树，没有了抱着柳柳的那个天真的我，没有了对我笑的母亲。 他每天都领我出去转一圈，想让我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事物，看看外面的色彩和天空的广阔。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世界，在我的眼中，除了黑和白，就只剩下灰，再也没有其它艷丽的色彩。 我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那天晚上，爸爸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他想了一夜，决定送我去上学。 经过爸爸朋友的帮忙，我去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小学，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每天坐在教室里。 只是，我依旧不说话。 班里的孩子都叫我哑巴，因为我总是不说话。 他们就这样哑巴哑巴的叫着，上课的时候叫，下课的时候叫，回家的路上也叫。 每个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顽皮的男孩子，看到谁都想去欺负欺负，对于我，他们也没有放过，哑巴这个称号就是他们给我起的。 体育课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广播体操，一群孩子肢体笨拙的跟着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是那几个男孩子，他们这边瞅瞅那边望望，就是不认真做动作，气的老师跑到后面指责他们。 熊孩子不乐意了，指着蹲在塔松下的我，大声问老师，老师，为什么小哑巴不用学体操？ 老师听后怒斥，×××同学，不许给别的小朋友起外号！ 熊孩子听到这里更不乐意了，眼睛瞪着我，大声说，我没有给她起外号，她就是哑巴就是哑巴！不会说话的哑巴！ 听到这里，老师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泛着心疼，大声斥责熊孩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家长了啊！ 熊孩子听到这里彻底怒了，跑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眼神蔑视，小哑巴，我妈妈说，只有坏妈妈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哑巴，你妈妈是坏蛋，坏蛋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哑巴！你是小哑巴！你妈妈是坏蛋！你们家都是坏蛋！ 我是坏蛋吗？潇潇是坏蛋吗？我自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母亲绝对不是坏蛋，母亲那么慈祥温暖的人怎么可能是坏蛋？ 于是，我整个人朝熊孩子扑上去，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阵咬，我不能让别人骂我的母亲是坏蛋！ 熊孩子吃痛的叫了一声，接着一用力把我甩到地上，拿脚朝我脸上踢。 我费力爬起来，又朝他扑上去，对着他的脸一口咬下去…… 爸爸被老师叫到学校的时候很开心，他摸着我的头，笑着对老师说，你看，潇潇都会和人打架了，说明我们家潇潇已经好了。 看着爸爸，我眨眨眼睛，在心里问自己，我好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从和熊孩子打了一架后，班级里的小朋友便不再叫我小哑巴了，他们背地里偷偷叫我怪物，这是我不小心听到的。 怪物，怪物，叫就叫呗。可是，为什么，听他们叫着叫着，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第88页 没事，怪物就怪物吧，再怎么怪物，小呆也不会抛弃我的。 ☆、番外之记忆成灰（三） 临睡前如果不去看小呆一眼，我是睡不着的。睁开眼睛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同样是跑到实验室去看他。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只有他是最真实的，只有他是不会离我远去的，其他一切都是不属于我的，只有小呆。 我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意和任何人玩，渐渐地，没有人再叫我怪物了，因为他们已经忽视我、不在意我了。 有一天，坐在小呆旁边，我轻声对他说，小呆，你以后就叫百陌北。 那时候我上三年级，那时候我已经四年没有说过话了。我的声音沙哑，语调别扭，就像嘴里刚吃了一把沙子，说出的话又痛又涩。 百陌北，小呆的新名字。 爸爸站在实验室里，听到我开口，原本高兴地表情被这三个字硬生生掐断，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百陌北，百潇潇希望和北岸是陌生人。 三年级的我已经很聪明了，聪明到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可以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爸爸不是为了替我制造一个泥人来保护我，他只是为了他的实验，想明白了自从有了小呆，这个儒雅的男子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失控、疯狂。 他已经不是我以前那个慈爱的爸爸了。 从我说话的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他也不再管我了，为了他的实验，为了百陌北，他彻彻底底的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没有人管我，我还是在长大。 只是随着一天天长大，我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开始迷恋上武力，迷恋上力量，除了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 当然，百陌北不算，只是我渐渐意识到，他和柳柳一样，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站起来和我说话，和我玩耍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是我的小呆、我的百陌北。 自闭的我渐渐好转起来，当然，我依然不愿意和别人说话，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每天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告诉百陌北，没有谁比他更让我信任，他是我从小到大的依赖。 百陌北啊百陌北，就这样深深地融入到我的灵魂里，渗透到我的骨髓里，伴随着我所有的记忆，怎么都无法泯灭。 初中时候，我渐渐变得引人注目，因为北岸的天才基因，在我身上开始一点点復甦。我开始跳级，成了学校的怪物天才。 可我还是不愿意和别人说话，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玩。 对于每一个想成为我朋友的人，我都冷漠的转身，因为，我的心很小，装下一个百陌北，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时间如水，我渐渐长大，北岸渐渐变老，唯一没有变化的，是百陌北。 他还是躺在那里，他还是没有心脏，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 直到有一天，北岸兴沖沖地跑过来告诉我，潇潇，百陌北马上就要完成了，我的实验就要完成了。 我才恍惚中明白，要完成了吗？那个冷冰冰的人儿马上就要睁开眼睛了吗？ 真好，他就要睁开眼睛了，可以和我一起说话，一起玩耍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 等他睁开眼睛是不是就在不属于我了？ 他会不会记得我曾经对他说的话？ 他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叫做百潇潇的女子，愿意做他的心脏、愿意一辈子就这样守着他？ 在我心情忐忑的那段时间，北岸终于在某天的傍晚，把那颗石头放进了百陌北的胸口。 他大笑着告诉我，潇潇，我会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机器人，没有机器人可以超过他，没有！没有！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块‘奇蹟’！这个荣耀属于我！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马上就要出成果了！ 看看，北岸终于疯了，疯就疯吧，我们谁又不是疯子呢？又有谁在乎呢？ 反正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百陌北马上就不属于我了，他会成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机器，不会再倾听，那个不曾向他隐瞒过任何想法的潇潇。 百陌北是在被安上石头心后第三天醒过来的，比北岸预期的早了两天。 所以，那天，整个实验室只有我和他，我就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这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北岸错了，我也错了，百陌北不仅醒来了，他还有了思想，他真的成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器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特别特别的高兴。我觉得他会有思想，是我从小到大不停向他倾诉的原因。 高兴过后，就是害怕，害怕北岸不会放过百陌北，会把他拆开，从里到外仔细研究。这是我绝对不希望发生的。 我走到实验室的门前，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对他说，这里很危险，你走吧，再也别回这里。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定定的看着他，我们俩谁都没有再说话。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站在门口，忍不住对他大喊，记住，你叫百陌北！ 你一定要记住，你叫百陌北！ 我蹲下身子，泪水渐渐模煳了画面，那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哭，哭得撕心裂肺，哭的世界又一次崩塌。 或许命中注定，从那一刻起，我们之间，连着的丝线，就这样被我亲手扯断，即使被它把手掌勒出血痕，勒断手筋，我也不得不继续下去。因为，在百陌北和百潇潇之间，我选择了百陌北，那个冰冷却给予我温暖的人。 那是北岸第二次打我，我却挨得心甘情愿。 北岸交给了我一块石头，很小很小的石头，和百陌北的石头心一模一样，那是北岸为百陌北留下的后手，可以毁掉百陌北的后手。 拿到石头的时候，我内心居然涌出一股窃喜的感觉。原来，我还可以去找百陌北，我们之间还会有交集。 看看手中的丝线，原来它还没有完全消失，是不是可以把它们再次接上？ 很快，我就找到他了，百陌北还是那个百陌北，只是这次不再是躺在玻璃柜里，而是站在人群中，看向他的不再是百潇潇一个人，而是无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路人，他真的，不再只属于我了。 灰色的毛衣，外加洗得发白的、款式老旧的牛仔裤，以及……身边站着的、容易被人忽略的女孩。 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知道内心对自己不停的嘲讽：百潇潇，快看啊，你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是啊，我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那个女孩叫路悠，是个像我一样可怜的姑娘，但是，她比我幸运。 我成了他们学校的老师，时不时遇见他们。 他们手牵着手，那个女孩昂着头对他说着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接着女孩松开手，紧了紧他的胳膊。 百陌北看了一眼女孩，走到旁边的奶茶店，要了一个冰激凌。 他们坐在长椅上，我看着他用勺子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餵着女孩，一种不知道的情绪涌上心来，那是曾经属于我的泥人，属于我的小呆啊，现在成了别人的百陌北。 第89页 小呆，你知不知道，我儿时的糖果，还替你存着呢！ 小呆，你知不知道，我连心脏都愿意给你呢！ 小呆，你不知道呢。 你知道的话，身边怎么会站着别人？ 路悠，那个女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如此幸运的拥有你？？如果知道你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她还会在你身边吗？ 等她知道，并抛弃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小呆，小呆 …… 我决定做一个坏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我只是一个内心阴暗、思维麻木的怪物。 我要把路悠叫出来，我要告诉她真相，我相信，只有我才是真正可以接受百陌北的人。 我把她叫出来了。 那是个阳光满地的日子，她站在阳光下，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恬静的脸上带着一丝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坚定，瘦小的身躯占满了我整个视线。 我们甚至没有聊几句话，我就知道，我错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情，不需要了解其他，只要是你，那便一切都好。 百陌北，你终于有了爱自己的人，那个人不是百潇潇，她叫路悠。 我看着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甚至仅仅是牵着手在路上慢慢走。 那是不属于我的，我却看的如此用心，我想把他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那块石头被我扔到了河里，应该没有人会捡到吧？即使捡到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北岸呢？ 后来，我才知道，北岸没有告诉我，他一共留了两块石头。 北岸跟着百陌北回到了路悠的家乡。 等我到了那里，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我看到了北岸，也看到了百陌北。 北岸在沖我笑呢，他一定在心里嘲笑我，怎么生了个这么傻的女儿。 我看到他手里举着的仪器，那是专门为百陌北准备的，只要按下开关，石头就会被发射出去，然后，穿过他的胸口。 然后，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百陌北了。 脑子里当时想的是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都是清晰的。 我看到他们脸上朝我跑过来了，我看到百陌北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路悠脸上有晶莹的东西被阳光照得很亮。 我看到北岸了，他握着我的手，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 好想念小时候，他背着我在院子里转，一圈又一圈，我在他的背上呵呵的笑，母亲在旁边温柔的看着我。 那时候的院子很大，有三间并排的房子，院子中有一棵大柳树，我和母亲跪坐在柳树旁，我咯咯地笑着去摸她的脸。 我好像又坐了一次母亲的自行车，坐在上面老老实实的不动，好让她骑得快一点，我们能快点回家，这样，我就可以早点看到小呆，小呆小呆，班上有一个小男生老是欺负我，你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保护我 小呆小呆，我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以后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小呆小呆，院子里的大柳树下，我埋了糖果，那是送给你的 小呆小呆，我的小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文笔、剧情，很多方面都处理的不好，曝光率也一般，即便是这样，也有一些朋友陪我走过来，我不是个有天赋的作者，不过我会努力写的。 感谢为我驻足的朋友，我们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