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倾城》 第1页 书名：恋恋倾城 作者：纳兰钰 【文案】 她不是天使。而是蜗牛。 他不是王子。而是恶魔。 两个藏起本色的人，在爱情里沦陷。 幸福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本色渐渐显露。原来她也是恶魔。 ================== ☆、相遇 倾城 叶青璇举着崭新的单眼相机，心满意足地拍下一张又一张城市剪影。相机的咔嚓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 她低头翻看着今天的成果，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几绺髮丝贴在额间。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也许她的五官分开欣赏都不算完美，可是汇集在同一张脸就恰到好处。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衫牛仔裤，越发显得清秀。显然，从她的穿着来看，她并不富裕，而她手里的相机却昂贵非常。其实是她攒了三年的钱才买下的。 “再拍最后一张！”她自语道。环顾四周之后，仔细选定了一个铜制雕像。闪光灯闪过，她才发现镜头没有调准。雕像没有拍到，却拍到一张豪车，以及里面一对男女。是不是该道个歉？她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向豪车走去。 车里的人正在争吵，男的明显不耐，女的一会儿做绵羊状，一会儿做母老虎状。 叶青璇轻敲车窗，但没有得到回应。她加重力气，车里的男人终于摇下车窗，挑着右眉，问道：“什么事？”还真是傲慢。女人不肯罢休，扑向男人，男人头也不回，丢了一句：“下车。”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容否决的气势。女人只得悻悻离开，末了还一脸愤恨地喷着口水对着车里补了一句：“言锦城，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等到女人走远，叫言锦城的男人才懒洋洋地下车。 叶青璇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脸不羁，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眉眼间有一点慵懒之意。好吧。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帅，而且是那种很魅惑的型。叶青璇肆无忌惮地正视着他，他又问了一遍：“什么事？”叶青璇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言锦城立即领悟，怒道：“拿来！” “我已经删了。”叶青璇很讨厌他盛气凌人的模样，转身欲走。言锦城将她拿住，“拿来！我要亲自看，才能相信！”叶青璇毫不示弱，把相机塞进包包，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就被言锦城一把夺过，”你是哪家的记者？想要多少钱？十万？二十万？”言锦城鄙夷地看着她。叶青璇拽回包包，言锦城也用力拉扯。“啪”的一声，相机应声而出，坠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叶青璇呆望着一地狼藉，不觉眼眶红了。要知道这台相机是用她打三份工才换来的。可是她昂起头，瞪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言锦城，义正辞严道：“你以为有钱很了不起，可以欺负穷人吗？像你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拈花惹草的公子爷，根本就是个人渣！“说完她风也似地跑开。她不想让人见到她哭，尤其是那种人。她红着的双眼让言锦城一阵失神。听见胸口处传来急促的心跳。 他没有追上去，捡起摔破的相机，撇撇嘴，居然说：“有意思。”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罩住他的脸。 眼前浮现刚才红红的眼睛。眼波流转，尽是霜华之色。仿佛前生就已见过。 叶青璇一走出校门就发现不少学生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她很纳闷，自己一向安分守己，怎么惹来这些？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只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豪车停在校门口。就在叶青璇刚走出学校，正好走下一个年轻男子，还是挂着那种很欠扁的笑容。不是言锦城是谁？豪车加帅哥引发一众花痴发出绵软的感嘆声。 他身穿一件合体的黑色西装，竟摆出一副深情的表情。叶青璇看了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暗自祈祷：千万别来找她！可是看这情形基本上她已不幸中枪。她向一边闪去。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没看见她。他没看见她。 视力5.0的言锦城当然不可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两条长腿迈开，很轻松地拦住她的去路。叶青璇像一只无头苍蝇，往东往西，只好不甘心地认命自己无路可逃。言锦城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小璇，送给你。”叶青璇差点没被冻死。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四周一众花痴的眼神，小刀似的朝她嗖嗖飞来。 “有事吗？”叶青璇没好气地问。这下完了，她的名声全被言锦城毁了。 “我想请你共进晚餐。”言锦城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叶青璇轻哼一声。别以为装出有礼貌的样子就能掩盖无礼的真实本性。 “不去，我没空！” 四周的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叶大美女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啊！果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还在生我的气？”言锦城软语哄着她。好似他们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言锦城顺手就把手搁在叶青璇的肩上。 拜託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叶青璇甩开言锦城的咸猪手。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甩他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岂料他不退反进，向叶青璇凑近几分。耳朵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的。叶青璇忍无可忍，已经准备一脚踹飞他，却听他低声说：“笨蛋，不想多生事端，最好现在乖乖和我走！”叶青璇看看四周，情知再不跟他走，他又缠着她，误会更大，只得点点头，抬起的脚放低。言锦城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牵过叶青璇的手。 叶青璇愤怒地甩脱：“不用，我自己会走！”言锦城撇撇嘴，撒了手，很绅士地替叶青璇打开车门，叶青璇钻了进去。 看客们感慨不已。这就是万恶的金钱啊！他们默默散去。他们只是路人甲等等。 车开了一段，离学校很远的时候，叶青璇开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喜欢我送的玫瑰吗”言锦城答非所问。 “我对花过敏！” “那下次我让花店处理一下。”言锦城体贴入微。 “没这个必要。我讨厌花！”叶青璇毫不领情。 “真的？你真是比这玫瑰还要刺人！”言锦城无奈地笑笑。他突然剎车，叶青璇整个向前扑去。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车在路边停下。言锦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叶青璇，后者则拒不接受。 “里面是相机，和你原来的一模一样。本来打算买一个更好的赔给你，我猜你一定不会收。”言锦城解释了一番，叶青璇考虑片刻，既然是赔偿用的，没道理不收。她接过相机，小心地揣在包里。“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找到你可费了我好大的工夫，你就这么走了？”言锦城可怜地说。 “错的本来就是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过请你共进晚餐，这样才能使我内疚的心好过一些。” “我原谅你，这总行了吧？我这样的平民不配上高级餐厅，你应该找一个高贵美丽的名媛陪你。” 第2页 “可我没有女朋友。” 叶青璇讽刺：“是吗？” “上次的女人是主动追求我，我可没有接受，” 叶青璇不客气地打断：“我对你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我要下车！”最后四个字的音量大大提高。 “叶小姐快毕业了吧？”言锦城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像在威胁。 叶青璇惊怒不定，这人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调查她？看来他决不是来赔相机这么简单。她做什么了，惹来这么个麻烦？ “还想留在现在工作的地方，好像没什么前途啊！”言锦城递来一张名片，“要不要考虑到我的公司？” 叶青璇不语，盯着言锦城想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僵直地坐着，没有把名片收下，言锦城探身，把名片塞进她的手里，商量地说：“这公司可是我自己奋斗来的。我并不是你说的所谓人渣。怎么样？” “也许我现在的工作很卑微甚至低贱。可是对我来说，只要能赚钱就够了。你提供的工作即使收入丰厚却居心难测，我不会接受。谢谢你的好意。”她的神情没有半分屈服或退缩，是那么的倔强。 言锦城只得作罢，“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敢劳您大驾。那里，你的车开不进去。” 言锦城耸耸肩，开了锁，叶青璇赶忙跳下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言锦城看着反光镜里她瘦弱却又挺直的背影，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股怒气，他用力地捶打方向盘。 从来没有人拒绝他的好意！ 他忽然笑了，很得意。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吗？ 没那么容易。 ☆、堕落的天使 叶青璇拐入一个小巷。如她所言，这里窄小得开不进车。她来这里到底做什么？她住在这儿。这里来往的几个人看上去都不像好人，叼着香菸，刀疤脸，光头，五颜六色的头髮。 她居然熟门熟路地摸进一间小房子。 房子里竟有十几个男女，皆打扮夸张。有的在吸菸，搞得烟雾缭绕。有的在化妆，涂着厚厚的粉，让人难免怀疑笑起来，粉会不会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叶青璇站在其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璇子来啦？”一个染着金黄头髮的年轻男人勾过叶青璇的双肩。叶青璇别过脸，皱着眉头，却不敢发作：“猴子哥，我们差不多该上场了吧？” “对，大家快去换衣服！”一个女人命令着所有人，浓妆艷抹还是掩盖不了她的年龄。其他人都很年轻，看样子她是领头的。 “走喽！”“换衣服去！”“没劲儿！”十几人嘴里叫嚣着，推推搡搡地进了另一间房间。 叶青璇落在最后，被刚才的领头叫住，很亲密搂着她，安慰她：“别和猴子计较。他就是这样毛手毛脚的，心眼并不坏。” “知道了。谢谢兰姐。”叶青璇垂下脸，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地忍住，她必须忍住。 “好好表现。再像上次一样，我可没法保你。既然到了这种地方干这行，就得学会与客人周旋，同时学会保护自己。慢慢来！去吧！”兰姐说了好一通，这才放了叶青璇。 上场时间快到了，叶青璇不敢再耽搁，赶紧进了房间。 其他人已经走了，她小心地锁好房门。从床上拿起耀眼的舞衣，嘆了口气。她脱下原来的衣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落。 她俯身拾起，是言锦城的名片。她盯着名片，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它撕得粉碎，扔进垃圾箱。 这种有钱人，不管他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她都惹不起。 她不再多想，迅速地换好衣服，对着化妆镜，在脸上一阵涂抹。 镜子里的人和片刻以前的人，判若两人。 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噁心。 “喂，璇子，快点啊！”是猴子的声音。叶青璇想起刚才放在她肩上的那双手，又禁不住噁心起来。 叶青璇放好衣物，嚷着：“来了！来了！”她打开房门，猴子正倚靠在墙边，一脸猥琐。“锁什么门啊？”他直直地盯着叶青璇裸露在外的肩膀，淫笑道：“璇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抬手欲摸她的脸。叶青璇轻巧地闪身避过。 “猴子，磨蹭什么呢！”兰姐高声催促。猴子不敢再乱来，立马窜去了另一间房间。 叶青璇心有余悸，等猴子走远，才慢慢跟上。 “哎呀，怎么一头汗？妆都快掉了。来，喝杯水。”兰姐殷勤地拿着一杯冰水。叶青璇接过，一饮而尽。 十几人在一个中型的舞台上等候音乐的响起。 叶青璇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叫做“虞美人”的酒吧。之前的房子可以算是酒吧的后台。她总是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因为她需要很多钱，所以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打工。 震耳欲聋的音乐准时响起。叶青璇觉得头快爆炸了。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红色的幕布在她眼前升起，如同鲜血流淌。 她在舞台上随着节奏疯狂地扭动身体。这一夜，竟然是她跳得最好。她成了最炫丽的舞姬。一朵朵的鲜花朝她掷来，更有甚者疯狂地砸钱。红色的百元大钞如同落叶纷纷飘落在舞台上。 她忽然失去意识，晕倒在舞台上。 ☆、恶魔与王子 叶青璇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这是什么地方？”她只记得在台上晕了过去。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宾馆。”只见言锦城悠闲地啜着红酒。 “是你！”叶青璇拿起枕头砸过去，可惜扔歪了。 其实见到是他，她反而一点都不意外，刚才咚咚直跳的心也缓慢下来。不知为什么她认为他不会伤害她。他把她绑架到宾馆，要伤害早就伤害了。而且他的眼神里除了戏嚯没别的。 “别急着瞪我。”言锦城放下酒杯，坐到叶青璇身旁，叶青璇立刻往另一侧躲去。 “知道吗，你被下药了！”言锦城喷着一股浓郁的酒气说。 叶青璇不笨，思前想后，恍然大悟，喃喃道：“是兰姐给我的水。”她有些难过。曾经以为那个女人是能信任的。她终究太过天真。 “你还不是无药可救嘛！”言锦城竟用夸奖的语气。 “她为什么要这样？”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世界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言锦城证实了她的猜想：“因为我给了她很多钱。”他笑笑，“我给了她十万，让她把你弄到这里，她立刻答应了。” 叶青璇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言锦城却不恼，继续说：“我只想告诉你，在那种地方，谁有钱谁就可以买走你。”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激你，你这个恶魔，是吗？”叶青璇冷笑。 “恶魔就恶魔。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王子。当神无能为力的时候，便是魔普度众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恶魔的馈赠呢？” 第3页 叶青璇直视着他的双眼，“因为与恶魔做交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总有一天你会选择黑暗的。” “至少不是现在。” “我只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我真的是出于好意。”言锦城笑出声来，为什么他看到叶青璇认真的表情就想笑呢？ “你的方式还真独特啊！”叶青璇讥讽。 “你个性太要强了，你不觉得吗？”言锦城靠得更近，坏笑着说，“而且不想只是用言语警告你。怎么样惊吓不小吧？”叶青璇疑心自己是否看错，言锦城说这话时有一种狂热，就像报復了仇人一般。他和她有仇吗？她从来都不认识他。就因为她拒绝他的邀请，他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復她。 “没错，我很要强。我欣然接受你独特而又有效的方式。多谢！”叶青璇不闪不避，挑衅地看着他，即使言锦城的脸与她相距仅仅一公分，她可以清晰地嗅到他身上喷洒的古龙水和沾染的红酒气息。叶青璇下床离开，却被言锦城一把揪住，他突然不想让她如此轻易地离开。这个女人不会害怕吗？竟然敢用挑衅的眼神。他把她拉向他的怀中，她紧贴着他，他的手牢牢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他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产生小孩子恶作剧的心理，低下头将唇靠近她的唇，她无用地挣扎，眼里渐渐溢满泪水。他无力抵抗她这双眼。他停下，问：“穿成这样，想去哪里？”他突然松手，脚上十厘米的高跟鞋让叶青璇险些摔跤。她站稳，使出所剩无几的力气瞪着他。言锦城握着拳头，放在鼻下，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干嘛？我不会做无礼的事，尤其是人家不愿意的情况下。不过，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不愿意！” “你混蛋！”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言锦城的脸上。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穿得太少了。” 叶青璇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依然穿着酒吧的衣服。这种打扮，深更半夜走在大街上，危险系数太高了！她随手拿起椅子上的西装，扬长而去。 “喂！那是我的！”言锦城插着腰喊。 叶青璇假装听不见，反而加快脚步。哼，把她拐到宾馆，穿他一件衣服算什么？刚才的情景回放，越想越害怕。她裹紧衣服拼命地跑，突然摔倒在地。膝盖处钻心的痛。恐怕是跌破了。她才发现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逃跑。已经跑不动了。她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膝盖。果然全是血。她单手支地，企图站起，却无能为力。就在她快要再次摔倒时，一只手扶住了她。她抬眼望去，“是你！”她甩开言锦城的手，直往后跌。“不要逞强。”言锦城笑着，“到这种时候还逞强。你以为你反抗得过我？” “我不要你管！”“好。你就坐在这儿。大半夜的，你可要小心点。” 叶青璇知道他说得不错，可就是不愿意向这个混蛋示弱。 “来。我送你回去。”言锦城不再和她斗嘴，语气温和地劝说。叶青璇看他满脸真诚，终于妥协。 言锦城抱起她，“车在停车场。你是回学校？”明显地感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所以他耐心地解释给她听，为什么要抱她。 叶青璇很尴尬，是她多想了。她努力地不贴近他的胸膛。 “你这样保持距离，小心摔下去。”言锦城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採花大盗。看来她今天真的被他吓坏了。吓她一次本来是他真正的目的。可是在见到她这样，他于心不忍。 叶青璇抓住他的衣襟，言锦城走得很稳，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把她送到车里，却不立即开车。言锦城取出一个药箱。 “不用了。这点伤不要紧的。” “现在细菌多，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可是，可是。” “怎么了？” “已经快十点。宿舍十点半就关门了。” “不用担心。我一定准时送你回去。”他一边给叶青璇涂抹药水，一边说。一会儿又停下，露出雪白的牙齿，”实在不行，我收留你，我的床让给你，很舒服。” “羊入虎口。我才不去。我宁愿翻墙回学校。” “你这样，确定？不要老是逞强。”他低头在伤口处贴上创可贴。 叶青璇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可以很严肃认真有时候很油嘴滑舌，有时候很暴虐有时候很温柔。精神分裂？ “好了。” 叶青璇回过神，“谢谢。”随他是什么。想必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坐稳了。我要开车了。” 言锦城开车的速度实在是飞速。 “你慢点不行吗？” “要是你想爬墙回去，我可以慢一点？”言锦城看着后座上的叶青璇一阵东倒西歪，不免幸灾乐祸。 叶青璇看了看时间，天啊，已经十点二十五了。“再开快点！快一点！” “好好。我知道了。” “到了，下车吧。”言锦城回过头，“明天见。” 门卫大爷已经准备锁门了。叶青璇随口答了一句：“好。”她急忙跳下车，“等一等！” 门卫大爷很善良地停下。叶青璇万分感谢，“谢谢大爷。”门卫大爷摆摆手：“没关系。现在离十点半还差两分钟。” 叶青璇回头向言锦城摆摆手，言锦城笑着点点头，挥手示意她快进去，然后就开车离开。 叶青璇也就回宿舍了。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回味着言锦城的话：“明天见？” 这事还没完？ ☆、八卦可爱妹 叶青璇一推开宿舍的门，就被一个人形物体抱住，该物体很兴奋地说：“哇！我美丽的小璇回来喽！我差点准备拿渔网去接翻墙的你回来。”“方小星，你放开啦！”叶青璇扳着腰间的两条胳膊。岂料这两条胳膊吸力巨大。方小星得寸进尺，把脑袋靠在叶青璇的背上，奸笑着说：“叶青璇同志，请你老实交待，今日下午四时许，你上了何人的兰博基尼还是劳斯莱斯还是奔驰？”学校里的版本已经如此之多了吗？“什么跟什么嘛！你也跟着瞎起闹。”叶青璇表示无奈，伸手在那两条雪白胳膊的肘间那么一按。顿时杀猪声四起。方小星缴械投降。“方小星，你连朋友的八卦也感兴趣。”叶青璇回头，怒视着这个满头粗短捲髮，圆嘟嘟的女孩。 ”你你你！“方小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尖叫起来。叶青璇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一向如此，情绪特别容易激动。也许真正适合她的地方是疯人院。开玩笑。这么没有心机，心地善良的傻女孩，怎么捨得？ 方小星停止尖叫之后长长地“哦”了一声，开始沉醉在自我联想之中：“超级无敌帅哥豪车相接美女大学生共进烛光晚餐，好浪漫呀！” 第4页 “方小星，你胡说什么？”叶青璇扑上前，两个女孩闹成一团。 闹得累了，两个人并排躺在窄小的床上，盯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叶青璇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小星。 “要是真有一个条件优越的人看上我家小璇该多好。你就不用为阿姨的医药费发愁了！”方小星嘆息。叶青璇一直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她生病的母亲。她来上海念书，母亲本来呆在家乡，生病以后才来的上海。 “白日做梦！我是什么条件，配得上人家吗？再说就算真有，我也不会要人家的钱！”叶青璇骄傲地否决方小星的提议。 “小璇，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不是蜗牛，不需要背着壳。”方小星心疼不已。小璇，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又偏要借壳藏起来。 很久的沉默之后。 “阿姨的手术费还差多少？”方小星打破沉默问。如果她的家境好一些该多好，就可以帮助叶青璇了。 “这个，一点点。你不用担心，再跳三天的舞就够了。”三天，只要再跳三天。叶青璇，你要坚持！她镇定下来，“明天又要麻烦你帮我应付点名了。” “是去看阿姨吗？我也想去。”方小星睁着水水的大眼睛哀求。 “不行。你不能耽误上课。你探病是假，逃课是真吧？”叶青璇果断拒绝。 “都是真的。不去就不去，我听你的。那阿姨好些了吗？” “嗯。动完手术，一定可以完全康復。”叶青璇的双眼闪着希望的光芒。 “加油！”“加油！” 两个女孩洗洗睡了。 临睡前叶青璇才想起身上还穿着言锦城的衣服。方小星尖叫的原因是这个。 她又想起言锦城的最后一句话：“明天见！” 她哀怨无比地钻进被窝。看来明天真的要再见。 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穿着他的衣服却不提醒她。让她主动羊入虎口。 他在哪儿？怎么把衣服还给他？ 叶青璇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今天实在太折腾了。 ☆、是依恋还是羁绊 “妈，来喝药。”叶青璇端着药，耐心地劝说。 病床上的女人，叶青璇的母亲蓝静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喝下了药。每天的医药费到底花了女儿多少心血。黑白交杂的长髮盘成髮髻，显得端庄优雅。虽然卧病在床多年，但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柔美。 “妈，你要快点好起来。现在医学发达，你的病很容易治好。”叶青璇握着母亲的手，鼓励着母亲。 “可是钱怎么办？”蓝静娴为难。离开家乡来到上海，她住进医院好几个月。病并不难治，只是手术费太昂贵。 “钱的事，你不需要操心。你忘了吗，你女儿是大学生，很会赚钱的。”叶青璇昂起头自信满满。可实际上她知道母亲的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她还没有毕业，根本没有多少钱。否则她也不会去酒吧跳舞赚钱。 蓝静娴慈爱地抚摸爱女的脸庞。她是最珍贵的礼物。为了她，她心甘情愿地忍受痛苦。否则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敢打赌爸爸一定不想这么快见到你。”叶青璇忽然停住。她不小心提到了父亲。而他一直是她们之间的禁忌。 “你爸爸。”蓝静娴声音哽咽起来，望着枕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只有三十五六岁，长相英气。叶青璇和母亲长得不太相像，原来是随父亲。尤其是一双眼睛，都含着一抹忧郁沉静。 母女二人久久地凝视那张黑白照，捨不得将目光移开一寸。 “青璇。”蓝静娴充满爱意地叫着叶青璇的名字，“青璇是你爸爸给你取的。”说话间已是一行清泪滑落。 “我很喜欢我的名字。”叶青璇也红了眼。 “回去上课吧。”蓝静娴忍着泪。她真想一个人静静。 “快毕业了，功课很轻松。让我再多陪您一会儿。”叶青璇枕着母亲的腿，“妈妈，我只有你了，所以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她不想被遗弃在世上。哪怕母亲活着要受病痛的折磨，哪怕母亲渴望与父亲阴间相会。她知道也许死对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可是她绝对不想放手。 她害怕被亲人遗弃，那是痛彻骨髓的痛。她受过了，六岁就受过了。绝对不要再次承受。 她对她的依恋，是否对她已成为一种羁绊？ 叶青璇离开医院，打算想办法把衣服还给言锦城。她粗略记得那张名片上印着什么鸿？难道是飞鸿国际？不可能吧？这是一家gg公司虽然资歷尚浅但接过不少大case，非常厉害。叶青璇本身也是念gg设计的，很渴望进飞鸿。 她怎么联想也无法把言锦城和飞鸿想到一起。他的一身名牌加上豪车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会是飞鸿的老闆？ 不管怎样，叶青璇决定去试试运气。 她来到飞鸿国际楼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职场人员，神色严峻，步履匆匆。到底还是有些忐忑。叶青璇深吸一口气才走进飞鸿。 前台小姐看上去温柔可人，叶青璇就大胆地问：“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言锦城的员工吗？” 前台小姐微笑着点点头，“他是我们的老闆。”她拿起电话，低声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叶小姐，请稍等。言总正在开会。” “谢谢。” 叶青璇坐到大厅中的沙发。内心震惊不已。竟然真的是他。他说过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她原先还不信。但是她的选择不变，她不会接受他的邀请。即使进入飞鸿一直以来是她的梦想，她也不会动摇。 前台小姐笑着走过来，送上一杯咖啡，“叶小姐，请再等等，咖啡请慢用。” “谢谢。” 一杯咖啡已经喝完，言锦城依然没有出现。叶青璇压抑住不耐，又等了很久。她低头看看手机，嘟哝：“这么久了。”叶青璇走向前台，“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请尽管说。” “能不能帮我把这件衣服交给你们的老闆？” “很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帮你。言总交待过要亲自见您。” “可是我有事，不能再等下去了。” “叶小姐，好久不见。” 叶青璇回身，只见言锦城站在她身后沖她招手。 真想把衣服砸在他身上。可是她还是面带微笑：“言先生，你好。” 言锦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说过我们今天会见面的。” 叶青璇看着四周的人，倒退一步。她看看前台小姐竟是波澜不惊。职业素养真好！ “你特地来这里见我，受宠若惊。” 叶青璇反驳：“错。是特地来还衣服。” “害你等这么久，我请你去对面的餐厅吃饭算做补偿。”言锦城露出迷人的笑容。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第5页 叶青璇偏偏拒绝：“多谢你的好意。反正我有时间。我要走了。” “这么急？生气了？” “我哪敢生你的气啊？” “你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有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是什么大错。干嘛把我当成坏人？” 前台小姐终于晃了一下。再好的职业素养也抵挡不住。 “闭嘴！”叶青璇忍无可忍，扭头就走。言锦城没有阻拦，她倒觉得奇怪，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不捨得走吗？”想也想得出言锦城得意的样子。叶青璇气极，加快脚步。 “再见。” 叶青璇在心里说：“是再也不见。” ☆、金钱至上 叶青璇离开飞鸿，在街上游荡。她去了二十几家超市酒店。她的运气不好，没有一家在招人。四月不是找工作的旺季。更何况她需要的是兼职。 怎么办？酒吧那里不能久留，三天后结帐。到时候她所有的钱只够支付母亲的第一笔手术费。后面的呢？ 路边的花树开得正盛，芳香四溢。使她的烦恼略略减轻。真想把这么美的花拍下来。 她勐然想起她的相机！ 昨天被无知无觉地带到宾馆，衣服相机都还在酒吧后台。千万别被猴子他们拿了！ 她开始一路狂奔。 “哟，璇子？”屋子里只有兰姐一人，正听着音乐，对镜自怜。叶青璇的突然造访吓了她一跳。因为心虚她故意提高音调，两眼不知落在何处是好。 “兰姐，我的包呢？”叶青璇喘着气问。 “你兰姐都替你收好啦。”她见叶青璇不是来算昨晚的帐，大大松了口气。 她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低头瞧了半天，自言自语：“喏，不就是这把？我来开开。” “瞧你兰姐对你多好，就生怕小兔崽子们给弄坏了，特地锁好的，只等你回来取哪！”她拿着包，一脸谄媚相。 叶青璇心知她想独吞，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经过昨晚的事，她已经看清这个势利的女人。但毕竟她还要跳三天的舞，不好得罪她，只能顺势说了几句好话。 她伸手去接相机，兰姐却轻巧地把包藏到身后。 “璇子，以后发达了，可别把兰姐忘了。”原来她暗自计较叶青璇不来算帐，定是死心塌地跟了言锦城。于是腆着张老脸讨好叶青璇。 叶青璇懒得理她，随口迎合：“绝不会忘了兰姐。”你对我的坏。 兰姐这才把包交出，叶青璇拉开拉链检查物品。兰姐见状，嗔怪道：“哦哟，还不信我啦！” “没有。那个，兰姐，我想跳完最后的三天，回头好结帐。” “还跳？璇子现在还在乎这点小钱吗？”兰姐在心里直犯嘀咕，一时吃不准叶青璇和言锦城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好回绝，就先答应，”没问题。正好你的位子空着呢！” 叶青璇从台上走下，浑身酸痛，真累！正想回后台，收拾一下回学校，却被兰姐一把拉住。 兰姐手一指，“有人点名要你陪着喝几杯。快去！” “兰姐，你知道我不会喝酒。”叶青璇推脱。她还记得上一次陪酒的不愉快。 “璇子，我说句明话，今天你要是不去，钱别想拿半分，立马走人！”她思前想后，以为叶青璇真的上台跳舞，应该是被言锦城玩腻了。 “好。我去就是了。您别恼。” “这就对了。那位客人出手很大方的。兰姐包你不后悔！” 大方？有钱？这些客人自以为凭着钱可以仗势欺人。现实就是如此。你没钱又想要钱，就必须伺候有钱的主儿。 一个胖得流油的大款，一身土名牌，左拥右抱。见到叶青璇，胖手一推，甩了几千丢给两个陪酒女。两个女人千恩万谢，喜滋滋地拿着钱跑了。胖子拍拍身边的空位，“是璇子小姐？来，坐！” 叶青璇咬着牙坐下。胖子端了杯酒，送到叶青璇唇边：“璇子小姐真漂亮，喝酒！”笑得口水都快流下。 “对不起，我不会喝。”叶青璇稍稍推离那杯鲜艷欲滴的酒。 “喝一个嘛！”胖子揽过叶青璇，想把酒强灌下去。冰凉的酒洒了叶青璇一身，她抽出身子，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先走了。”胖子用力拉扯叶青璇，她差点没跌进他的怀里。 叶青璇抬手给了胖子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胖子腾地站起，啐了一口：“臭丫头，装什么纯？”抄起一杯啤酒从叶青璇头顶泼下。 “钱老闆，好久不见。” 钱老闆一见来人，顿时成了孙子，对着来人点头哈腰，“言少，今儿怎么有空上这儿？” 叶青璇听着声音耳熟，抬眼望去。果然，是他。也许他会救她。 言锦城却没看她一眼，在钱老闆身旁坐下，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问：“这女的是谁？”叶青璇没想到他竟会装作不认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也对，她几次拒绝他所谓的好意，他恐怕烦透了，对她没了兴趣，正好今天看看她出丑。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他会救他。 钱老闆“哼”了一声，“老子叫她喝酒，她不依，还打了我一巴掌。” “犯不着动肝火。估计是个雏儿，不懂规矩。”言锦城随口劝了几句，仍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钱老闆回头扫了叶青璇一眼，“得，既然言少开口，我就不为难你。但放你走，我老钱面上过不去。不能喝酒是吧？行，那你给我用桌上的啤酒洗澡！” “有钱吗？”叶青璇冷冷地问。 钱老闆没料到叶青璇来这么一句，愣了愣，随即嘿嘿地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掏出皮夹，“每杯五百块！爷买个乐子！” 叶青璇看着桌上的钱，想也不想，视死如归地抄起一杯啤酒就往头上灌。一杯，两杯，三杯，四杯…… 她飞快地倒完桌上所有的酒，好像它们不是酒而是清澈的水，可以洗清她所受到的屈辱。 她狼狈得像一只落汤鸡。不少人停止狂欢，好奇或鄙夷或同情地看着她。兰姐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丫头又给我惹祸！” 而叶青璇只是静静地拿着钱离开。有钱就好。 言锦城起身，整理有些凌乱的西装，走到钱老闆身后，弯下腰在他耳边问：“知道刚才那位小姐是谁吗？” 钱老闆回答：“您说的，是个雏儿。” 言锦城微微一笑：“错。我女人。” 钱老闆瘫软在沙发上，对着言锦城的背影狂嚎：“言少！言少！” ☆、地狱之门 言锦城在江边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叶青璇，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道：“穿上！”他有没有发现在看到她安然时，他自然地微微扬起微笑。 第6页 “我不是你的下属，不要命令我！”明明已经冻得牙齿打颤，叶青璇仍然嘴硬，扭过脸不理他。不是假装不认识她吗？干嘛现在又追出来，企图落井下石吗？ “随你。”话是这么说，言锦城还是把外套披在叶青璇身上。 “别以为你现在雪中送炭，我会感谢你。要是你刚才仗义相救，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你那么倔，我帮你，你会接受吗？前几次我，你可是都拒绝了。我也是有自尊的人，不可能老是腆着脸来讨好一个不领情的女人。” 叶青璇卷着舌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听错吧？听到你这么说，我心甘情愿去死。” “你讽刺够了没？”明明听清了还装蒜，“现在你的自尊好些了吧？” 他坐在她身旁，“告诉你一个秘密。听了不许打我。其实刚才不出手相救的原因主要是还想挫挫你的锐气。哈哈。” 被骗了。这傢伙跟她在这儿装自尊受伤。 “可我真的出于好意。酒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经过这次事件，考虑得怎么样？” 叶青璇疑惑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前天的事要不要去他的公司。冰啤酒把她的大脑冻得不轻。她没说话。她已经有些动摇了。毕竟她很快就要毕业。与其投入到巨大的应徵者洪流中，不如接受言锦城的馈赠。就目前来看，凭良心来讲，为了让她去他的公司，他虽然有些过分，但不算卑鄙。 “不敢试一试吗？也许我带你去的不是地狱，是天堂。其实我是个好人”言锦城捧着叶青璇没有温度的脸，“对于你这个学gg的，飞鸿不可能让你失望。” 叶青璇迷茫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种有钱人会真心地喜欢一个人而不是玩玩而已。 “我可是有目的的。” 追她？这就是他的目的吧？叶青璇想。 看着叶青璇瞭然的神情。你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目的。 这个男人总是以拯救的名义靠近她，却又以恶魔的方式进行拯救。她该不该接受？她把自己的脸从言锦城手里逃离。低下头，低声却坚定：“我接受。”她的长髮披散着，遮挡她的脸。 地狱之门缓缓开启。又或者像言锦城所说，是天堂之门。 江上的灯火通明，叶青璇的侧脸静好美丽，言锦城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有一点很重要，我不会给你开后门。我只是给你机会。你依然需要靠自己的实力。”言锦城回过神，说了几句话掩饰自己刚才的迷离。 “我也不喜欢走后门。” “你还不回学校吗？很晚了。还是说你打算翻墙？”话才出口，言锦城就后悔了，干嘛多管闲事？ “哦，我现在就回。”叶青璇呆呆地站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言锦城抓着她的胳膊，“我送你吧。” 叶青璇摆摆手，言锦城懒得多说，直接把她架上车。看样子叶青璇真的冻得不轻，搞不好脑子也坏掉了。 回去的路上，恰巧碰上一家药店没打烊，言锦城停下车，把叶青璇留在车上。此时，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言锦城用外套盖住她，然后他几乎是冲进药店的，如果不是他的一身名牌和一张酷帅的脸蛋，恐怕店员要尖叫打110了。整个架势和打劫没什么区别。他买了几种药，还时不时看看外面。见到叶青璇很安静地睡着，他烦躁的心情才稍稍平復。 言锦城的车不能进学校，他想叫醒熟睡的叶青璇，却有些不忍。干嘛这么心软？对这个冷冰冰的女人。 “醒醒，醒醒。”还是让她回宿舍睡比较好。 叶青璇眨眨惺忪的睡眼。她显然清醒了许多，并且恢復了一些气力。发现自己在言锦城的车上，一开口就质问：“你又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我这个人贩子把你拐带到你学校的门口了。”言锦城很无奈。难道做过一次拐带，就永远不能翻身了吗？ 叶青璇往窗外一看真是学校的大门，尴尬地道歉：“对不起。” 言锦城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用。”其实听着挺舒服的。这是今天第二次。 叶青璇下了车，言锦城把买来的药塞到她的手里，“别说谢谢。你不骂我就谢天谢地了。”一踩油门就跑了。 叶青璇的谢谢就被堵在喉咙口，她举起袋子，看了看，全是感冒药。言锦城的车突然倒了回来，叶青璇吓了一跳。他又想干什么？ 言锦城从车里探出半个头，“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啊。”一边缩回头，一边咕哝：“生病了还不好好休息。” 叶青璇十分意外。他倒车回来就为说这个？ 也许他真的是 好人？ ☆、痛 气温逐步上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离毕业越来越近。毕业前的一个月感觉总是很奇怪。既有不舍也有期盼更多的是迷茫。时间因此而有时过得如白驹过隙，有时漫长枯燥。 不管怎样，现在都过去了。 叶青璇已经很顺利地通过了言锦城公司的面试。回想起面试的经歷，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完全料不到初试现场有那么多人。俨然一个小型的人才市场。成绩优异的叶青璇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了初试。初试淘汰了近三分之二的人。二试显然难度加大，她过五关斩六将，总算坚持到了最后。最后仅仅剩下三人，实力都很强。叶青璇胜在她的创新。 毕业意味着青春真正的终结。青春站在一片昏暗之中，面无表情地沖自己挥挥手，退入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慢慢地阖上。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毕业的那天，叶青璇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台下千百张不再稚气的脸朝着她。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念完演讲稿，掌声雷动。叶青璇眼角含泪，她望着台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她带着泪水，含着笑，挥手告别。 毕业那天叶青璇送走了方小星。她的家人已经为她安排了一份普通的工作，还有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叶青璇看过方小星家里寄来一张小小的相片，是个白白净净，眉目清秀的男孩，看上去十分安静。方小星那么聒噪的人，有这样的恋人再合适不过。 叶青璇羡慕方小星的生活，平淡简单却幸福。而她不得不打拼。 她强笑着把哭成泪人的方小星送上火车，“小璇，我不想离开你。”火车渐行渐远，仿佛通向无尽的远方。 她们很难再见面了吧？最后与青春有关的，也离开了。她想哭。 她在无人的角落蹲下，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流不下泪，心有点微微的刺痛，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抽尽。还有胃像火在烧。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能站起，又是平时那个打不死的叶青璇。 她没有再多的时间去痛。 她把这种痛藏起来，和她失去父亲的痛一起藏在心底最深处。 不会老是想起，却从不能甩掉。 第7页 叶青璇轻轻推开蓝色的门，生怕母亲在睡。蓝静娴并没有睡着，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看到叶青璇来了，放下报纸，很高兴地说：“青璇，快坐下。” 叶青璇走近，拉了把椅子坐下。 “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最近几天没来啦。” “毕业的事比较多。” “你的声音怎么哑哑的？哭了？” 叶青璇沉默不语。她在强忍住哭的冲动。 “告诉妈妈。” “小星，回去了。” 蓝静娴抱住女儿的头，“聚散别离总是难以避免的。” “可是你知道我只有她一个朋友。爸爸去世以后，别人家的小孩总是嘲笑我没有爸爸，叫我野丫头，不管您怎么上门去理论也没用。他们都嫌我们家穷，没有男人，好欺负。来上海上学，大城市势利的人更多，我只有小星。”叶青璇还是没能忍住，哭了起来。 “哭出来吧，不要忍着。哭吧。”蓝静娴心疼地抚摸着叶青璇的长髮，就像哄小时候闹着不肯睡觉的叶青璇一样。这孩子一定忍了很久。 叶青璇不再压抑。在母亲的怀里哭得痛痛快快。 有妈妈真好。不管受多大的伤，都有她的怀抱可以靠。 她不是孤单一人。 “不哭了？” “嗯。” 母女二人闲聊几句，叶青璇发现母亲的头髮有些凌乱，就嚷着帮她梳理。 她拿着梳子轻柔地让梳齿经过母亲的髮丝。 蓝静娴问：“面试过了吗？” “当然。” 叶母满意地赞许，又问：“白头髮多吗？” “没有。我妈才五十，怎么会有白髮？” “你哄我。” “才没呢！我妈要是上街，一定有好多老头盯住不放。”叶青璇打趣。 “尽胡说！”叶母佯骂道，却是满心欢愉。 “妈妈年轻时一定很漂亮，有照片吗？” “有是有，可找不到了。”叶母不无遗憾地说。 “那等你出院了，亲自找给我，好吗？” “出院？一大笔钱呢。孩子可苦了你。”叶母想到高昂的手术费，就对叶青璇心疼不已。 “没关系，只要您好好的。” “梳好了。”叶青璇举着镜子让叶母检视她的杰作。 叶母只是痴痴地看叶青璇的眼。叶青璇知道母亲又想起了父亲。她有一双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眼。 “妈，你睡一觉吧。” 叶青璇把母亲劝下。叶母闭眼睡了，泪痕犹在。叶青璇离开后，她又会用多久的时间看窗边的花发呆呢？ 叶青璇守着母亲直到确信母亲真的睡着。她会梦见父亲吗？ 如果会，爸爸你就太偏心啦！ 从小到大，我就祈祷在梦里见到你，你像以前一样陪伴我。但一次也没梦到你。 叶青璇悄悄离开，掩上蓝色的门。 ☆、开始 叶青璇站在高高的大厦下面，仰望这幢六十层的高楼，顿时觉得自己如蝼蚁般渺小。如果在顶层，相必一定有种俯视众生的傲然之感。从今天起，她也是这里的成员。 还是那位前台小姐。叶青璇几次来面试都看到过她，已经挺熟的。她还透露过些许面试官的消息。最后一次面试匆匆忙忙的，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被录用的好消息。 “hi，你面试成功了？” “嗯。” “恭喜你。” “谢谢。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我janie。你呢？” 叶青璇本来想说中文名，见人家只说英文名也就入乡随俗了，“ann。”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请多多指教。”叶青璇有板有眼地说。 “你被分到几楼啊？” “还不知道。” “飞鸿占了这楼的大半。我们老闆真厉害！”janie看了看四周，“现在没领导。我们换一下手机号吧。”于是就飞快交换了号码。 “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 “那你去吧。哎，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叶青璇一边走进电梯，一边回头。按下数字十八。几秒钟，“叮”的一声已经到了。 怎么有种即将坠入地狱之感？ 是地狱也罢，她既已选择就绝不后悔。 她深唿吸，确认自己面带自信的笑容，才走出电梯。 “你们好，我叫叶青璇，请大家多多关照！”格子里只有少数几个仍在工作，恍若未闻。真是拼命！多数人停下手头的工作，打量着叶青璇中规中矩古板的职业装束，便知是职场新人。纷纷向新来的同事问好，作自我介绍。老实说，一下子这么多人，叶青璇根本记不住，笑得脸都抽了。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借着新同事的到来，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突然离开座位或站着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归位。叶青璇孤零零地站着，完全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不用工作吗？”一句问话吓得每个人噤声。 这个声音，就算打死叶青璇，她也认得。看情形，言锦城是个严厉的老闆。她老实本分地垂下头，装作不认识言锦城。 言锦城却停在她身前不走，挡住窗外的阳光。叶青璇觉得纳闷，怎么阳光少了许多？偷眼一瞄，言锦城居然沖她粲然一笑，十分魅惑的那种。他飞快地笑完，飞快地走了。叶青璇恨不得撞墙。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老闆对新员工粲然一笑！ 同事们向叶青璇投来各种目光。老闆平时不爱笑啊！ 叶青璇实在受不了，只想赶快去人事部。她鼓起勇气，找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友善的萝莉，询问人事部的方位。 她尽可能快得且不心虚地踩着小碎步逃离尴尬的现场。 “什么？！”叶青璇尖叫一声。任何人碰上她的情况都会如此。 “叶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人事部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她很不满意叶青璇在她的办公室来这样一声尖叫，精明的眼神扫向叶青璇。 叶青璇知道自己失态了，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我要担任总裁秘书？” “这是总裁的命令。”她回答得言简意赅。她看也不看叶青璇一眼，整理者手头的文件。 “可我应聘的职位是gg设计。会不会搞错了？”叶青璇不死心地问。 “不可能。是总裁亲自下达的命令，至于总裁这样做的原因，我无权过问。”她尤其强调亲自二字。换句话说，我不知道。要问你就去问总裁。八成这位大姐认为叶青璇是开后门进的，很不屑，已经没有耐心理会叶青璇了。 “谢谢。” 叶青璇黑着脸走出人事部，心里咒骂言锦城无数遍。 算了，为了妈妈的手术费，她忍。 第8页 ☆、折腾 被迫成为言锦城的秘书，叶青璇对此表示很无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叶青璇接了，却没有听到声音。她正想摁掉，那头反倒说话了：“叶秘书，你早。”他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是言锦城，叶青璇就不接了。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叶青璇没好气地问。言锦城一本正经地说：“叶秘书，请注意你的言行，我是你的老闆。老闆有秘书的号码很正常，ok？”“好。”叶青璇挤出笑容，“请问总裁大人，您有什么需要？”“两杯咖啡，到对面的星巴克去买，限时七分钟。现在你还有六分56秒。”这就是传说中的蹬鼻子上脸吧？叶青璇还来不及抗议，言锦城已经挂断了电话。叶青璇只恨自己没生就一双飞毛腿。跑得不够快。她的高跟鞋咄咄作响，一层楼的人都看到她着急的样子，就像是地震火灾逃命。 叶青璇气喘吁吁地拿着咖啡，她已经晕头转向，四处找言锦城的办公室。她总算找到，有节奏地敲门进去。言锦城抬手，看了看手錶，笑笑：“还差三秒，厉害厉害。” “拿来！”叶青璇把咖啡摔到他桌上，摊开手掌。 “什么？”言锦城很纳闷。 “钱，买咖啡的钱。要不你写张条子，我到财务那儿取。” “两杯咖啡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 “我没您有钱，我很穷，不然知道当您的秘书，我早走了。当然换个人，也许我就不要咖啡钱了，可您不行。”一句一个您，直叫言锦城难受：“你！行。以后我让你买什么，你全记下，月底加在工资里。” 叶青璇为自己鼓掌，看看言锦城的脸都绿了。 下一秒叶青璇就开心不起来了。 “把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取来。”言锦城轻描淡写，“对了，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你，实在是工作需要。” 对，工作需要，你就不能先让人喘口气吗？叶青璇在心里发着牢骚。 “还不快去？” 叶青璇直起腰，迅速向财务室前进。 “能不能把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给我？”叶青璇很有礼貌地问。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我也没有。”办公室里的两个人眼皮都没抬。 “哦。那我自己想办法就好。”叶青璇只好离开。 “不是挺有能耐，自己找呀。”财务室的职员自顾自地画着眼影，不理不睬。另一个职员轻声劝着：“她可是总裁跟前的红人，得罪了不好吧？”前一个冷哼一声，“我就看不起她那种骚狐狸。”另一个吃吃地笑起来：“不知道总裁看上她哪一点。瞧她那副穷酸样。”“贪新鲜呗。”叶青璇还没走远，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勐地推开门，她并没有回嘴，冷冷地盯着嚼舌根的女人，特意记住了她们工作牌上的名字——lucy和maggie。两个女人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全被听见了。lucy强自镇定，继续画眼影，但是手抖个不停。 叶青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问，报表放在哪儿？麻烦你们指点一下。”maggie颤巍巍地站起，“叶秘书，请坐。交给我。”“不用，你告诉我就行。”“在档案室。”“谢谢。” 叶青璇看着堆积如山的档案，心里发憷，却挺痛快。要她和lucy坐在那里等，她情愿自己动手。这样她们现在心里一定很忐忑吧？ 有种报復的快感。 为什么到处都有像lucy,maggie那样的人呢？以前在学校，她拿奖学金，也会被人诬陷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算了，随别人说去吧，没有人十全十美，被其他人喜爱，总会有不合的人，做好自己就够了。 ☆、真的假的 叶青璇把文件轻轻地放在言锦城办公桌的一角。言锦城抬头看她，她就以微笑面对。 言锦城道：“你正常点，行不行？” “正常以后，您不扣薪水？不是您说我是员工，您是老闆，我该有员工的态度吗？”叶青璇依旧微笑。 言锦城撑着额头，“我收回这句话。” 叶青璇心里乐开了花，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言锦城的桌上还有一杯咖啡没动。他走近叶青璇，掏出纸巾，给她擦汗。他擦得很仔细，动作很轻柔。叶青璇看着他专心的样子，不禁出神。但很快回过神，打掉言锦城的手。 言锦城委屈道：“老闆体恤下属，也不行吗？”叶青璇想这个男人真好笑。有时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候又是残忍的恶魔。 “不行！“叶青璇答道。言锦城拿起那杯没动过的咖啡，递给叶青璇。叶青璇不接，不排除里面加了药的可能。毕竟言锦城有犯罪前科。“这是对你辛苦劳动的嘉奖。你，该不会害怕我加了什么东西吧？”言锦城贼笑道。 叶青璇摇头。怕？她怎么可能会怕？可她仍是不接。言锦城只好说：“服了你，钱照给，我请你喝，行了吧？”一听这话，叶青璇夺过咖啡就喝。“还行。”她给出评价。言锦城嘆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回身看起报表，顺带问了句：“财务部的人没欺负你是新来的吧？” “哼。托你言总裁的福，没收到冷遇。”一提这个，叶青璇就来火。 言锦城听出她语带讥讽，便问：“是哪几个？”神色严峻。 “不要怪别人，这不过是上行下效。” “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地沖我笑，又莫名其妙地把我调到你身边做你的秘书，所以别人才会误会。” “误会什么？”言锦城步步紧逼。 “不就是。我说不口，她们的话太难听。你自己想。” “误会我喜欢你？这不是误会啊。” 叶青璇愣了一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言锦城很直接 “你的喜欢，保鲜期很短吧？” 她骄傲地离开办公室，认定他是一个爱情骗子。 喜欢她？谁信。 可是她的脸颊还是不能克制地微微泛红。 ☆、邀请 叶青璇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回应。奇怪，不是让我送茶来的吗？她很纳闷。她推开门。只见言锦城伏在办公桌上睡得沉沉的。大概是因为工作实在太辛苦。 客观上评价，言锦城是一个非常努力的老闆。每天早上，他都如普通员工一样上班，从未迟到。每天晚上又是最晚离开的一个。 和平时不同，他一旦工作起来，就会非常投入。他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同时对员工也是如此。叶青璇工作了一个月，已经无数次目睹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大小，从总裁办公室红着眼睛出来。可是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愿意效忠言锦城。因为他的各方面都很出色。谈判桌上他永远可以让对手输得心服口服。他的投资鲜少失败。他对员工是恩威并施。 第9页 叶青璇把言锦城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看着他睡着时依然皱着的眉头，握着笔的手，暗自摇头。真是辛苦。连睡觉也不肯放过自己。 她俯下身，想把笔从他手中取走。她刚刚抽出，言锦城就被惊醒。“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叶青璇连忙道歉。言锦城欣然接受，他拿起热气腾腾的茶，喝了一口，精神好了一些。 “言总裁，你看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你很关心我吗？”言锦城笑道。 “没有。只是我想回家了。”叶青璇一点面子都不给。 “唉。没人关心我。你可以下班了。”他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 “你，也别太晚，对身体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看他的样子，叶青璇于心不忍。 言锦城拉着叶青璇的手，感动地说：“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放手！你少臭美！”叶青璇“啪”地打掉言锦城的手。 “陪我去看江吧。我实在不习惯这么早回家。除了睡觉，没别的事可做。”他说得真诚。 他也是一个人吗？像她一样，每天回家就是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她心软了，点点头。 ☆、黑暗还是光明 江边有风，不像那些拥挤的街头那么闷热。在江边散步的人不少。老的少的，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夜渐渐深了，人影散乱。最后只剩下两个。 叶青璇坐在石椅上，抬头看着天空。江风习习，吹乱叶青璇的长髮。言锦城想替她抚平乱发的手伸到一半，却不知为何缩了回去。叶青璇感觉有动静，回头看了看。他的神情突然转为阴冷，手紧紧地握着。 “你，没事吧？”叶青璇奇怪地问。言锦城望向她，正对上她透着关心的目光，不自禁地一笑：“没事。”叶青璇有些恼了，大概以为他在故意耍她。她重新看着天空。看得很入神，期待着什么。 言锦城好笑地看着专注的叶青璇：“叫你来看看江水，怎么老是发呆？” 叶青璇没有做声，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会儿她才低下头，似是万分失落。“我不是在发呆。”沉默许久的她开口道。 “那你在干什么。不会是鼻子流血吧？”他哈哈地笑起来。 叶青璇问：“你觉得这江上五颜六色的灯好看吗？”言锦城不明白她提到这个做什么，等着她继续。 “我讨厌这个城市所有的灯火。”叶青璇恨恨地说。 “为什么？让黑暗无处遁形，不好吗？” “只是一小部分黑暗而已。在你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地方，罪恶依旧在每个夜晚上演。”她又仰起脖子，“灯火什么都掩盖不了，唯独掩盖了最原始的宝物。” 言锦城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天空。 很久以后，他说：“我明白了，是星光和月光。对不对？” 叶青璇的双臂撑在膝上，宛如瀑布的长髮恰到好处地遮住她大半张脸，她的声音无力地穿过髮丝传来：“星星月亮总会让我想起一个人。我越来越觉得他是在这个城市看不见星星月亮的时候，离开了我。每次抬头看到的总是黑漆漆的天，好像在提醒他已经离开，不会回来……”爸爸。 她好像哭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看不清她的脸。他记得每一次她哭都会这样，让人看不见。 “其实哭不泣并代表软弱。不需要藏起来。” 叶青璇扭过头，睁着犹挂泪珠的眼睛看着言锦城，“你怎么知道我在哭？” “现在知道了。”言锦城大笑。叶青璇明白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朝言锦城打去。言锦城一把握住她的手，打趣道：“手真小。”叶青璇抬脚踢去，被他躲过。 言锦城一手抓着她的手不放，另一手去抹掉叶青璇的眼泪，“你的眼睛很好看。”叶青璇一愣。 “他是谁？”言锦城问。 “谁？” “离开你的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但他灼灼的目光让她难受。“我的父亲。”她轻轻地吐出四个字。言锦城松开她的手。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这是今天第二次。 即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却是咫尺天涯。 ☆、灿若星月 “你要的文件。”叶青璇把厚厚的一叠文件放在言锦城的桌上。 “你可以下班了。”言锦城头也不抬。 下班？下班时间早过了！叶青璇在心里大发牢骚。 “等等。”言锦城又叫住叶青璇，“差点忘了一件事。”他站到叶青璇身前：“把眼睛闭起来。” “为什么？”叶青璇警惕道。 “看你天天陪我加班的份上，送你一件礼物，你一定喜欢。” 他说得很真诚，叶青璇乖乖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 “好了，睁开吧。” 只见一盏灯，并不出奇，普普通通，不符合言锦城的作风。言锦城神秘地笑笑，按下墙上的开关。整个办公室陷入黑暗。叶青璇不由地紧张起来。 突然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出现一丝光亮。竟是那盏灯。此刻才教人发现它一点也不寻常。有点像走马灯。中间是一个弯月形状的水晶灯，数十个星状的灯围在四周。它的光亮十分柔和。与天上的星月真有几分相似。 啪的一声，办公室重新亮起。“得了，回家美去吧。”言锦城洋洋得意。 “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喜欢啊。”言锦城凑近一些，“而我喜欢你，可惜你不信。” 叶青璇捧着灯离开，脚步一滞，细弱蚊蝇地说：“现在我有点信了。”不是因为这盏灯有多高的价值，而是在上面花的心思。她从没见过言锦城对谁上过心。除了她。 “你说什么？”言锦城没有听清她的话，叶青璇逃也似的离开。 ☆、喜讯 “妈，手术费已经解决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蓝静娴疑惑不已。 叶青璇半天没说话，“我用房子贷款。” “什么？！”蓝静娴腾地从床上爬起，又无力地躺下，“那房子是你爸爸唯一留给我们的东西啊！咳咳咳咳。” “我考虑过了。现在我有稳定的工作，有足够的贷款能力。你的病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我相信爸爸不会怪我的。” “算了。妈听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房子出问题的。”叶青璇信誓旦旦。蓝静娴疼惜地望着女儿，如果不是为了她，叶青璇万万不可能动房子。 叶青璇看了眼收到的信息，竟转悲为喜。“妈，你看！”蓝静娴眯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这是小星吧？这，这是结婚证？” 第10页 “没错。不过婚礼还没办，她请我去参加。”叶青璇露出笑容，真心地为她的好友感到高兴。 “你可得去啊。小星这孩子真不错。”蓝静娴拉过叶青璇的手，“你什么时候也。”一句话还没说完，叶青璇就着急地说：“哎呀！上班时间快到了。妈，我走喽！” “慢点。”蓝静娴无奈地摇摇头。每次和她谈谈找个对象的事，她就逃。 “那个。”叶青璇扭捏道。 “有，不，事就说。”言锦城差点就说有屁快放。 “我想请假。”叶青璇快速说完。她才工作几个月，请假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多久？” “一个星期。” “这么久？”言锦城皱了皱眉。 “我有一个朋友要结婚。” “你的朋友在火星啊？”言锦城讽刺道。 “她在云南。”叶青璇开始有些不耐。你谁啊？管那么多。 “可靠吗？别是把你骗去卖了。”言锦城威吓道。 “够了吧？干嘛弄得像审罪犯？”叶青璇忍无可忍。 “小心我不批准哦！”言锦城威胁道。 叶青璇立刻蔫了，咬着牙缝问：“那您想怎么样？” “车票拿来。我得验证你不是在撒谎。” 幸亏叶青璇已经买好赶往云南的车票了。她爽快地掏出一张车票在言锦城眼前晃悠。言锦城一把夺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嘴里振振有词。可惜太轻了，听不清楚。 他终于把车票还给了叶青璇。车票重新回到叶青璇的手中，她显得格外激动。刚才她瞧着言锦城的架势，像是要吃了车票。 “准假。工资照扣。”言锦城故意很久不说话，好不容易说话。叶青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觉着特别享受。 叶青璇松了口气，“谢谢言总裁。我会尽量把能做的工作提前做完。” “不用了。”言锦城出人意料地痛快。叶青璇奇怪地走了。 “9月30日，下午两点三十分，r200列车，3号车厢。”言锦城背着背着，笑出了声。 ☆、火车惊魂记 叶青璇如同一块压缩饼干一样，终于挤上了火车。又不是春运，怎么这么多人啊！她内心充满无数怨念。在狭窄的通道里，她眯着眼睛，找到了座位。她瘫倒在座位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一瓶矿泉水在她眼前晃悠。她没有思索接过就喝了一大口。饥渴之感立刻消失不少。她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不少。她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这是谁给的？乘务小姐？没有呀！ “水好喝吗？” 她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对面看报纸的大叔给的。她连忙道谢。大叔的声音好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她回过味来，僵硬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言锦城。” “大叔”放下报纸，很洋气地说：surprise 叶青璇想挤出笑脸，无奈面部已然近乎瘫痪，“只有惊没有喜。” 言锦城探身，捏捏她的脸，“好些了吗？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想我会做噩梦。” “你可以选择现在下车。”犯不着找罪受。岂料叶青璇话音未落，列车已缓缓启动。 “小璇啊，你不要老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好害怕。“言锦城不要脸道。就差没用手捂胸口作惊恐状了。 叶青璇扭过头，望着窗外。 “小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如你当前的姿势，不久以后，你会感到晕眩。”言锦城奸奸地说。可是看到你，我会更加晕眩，叶青璇想。 列车的速度逐渐加快。窗外的景色仿佛按了快进一般，在叶青璇眼前飘过。真被言锦城说中了，她开始感到头晕了。她无力地垂下头。 “喝点水。”言锦城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而且很近。她睁开眼，吓了一跳。言锦城不知何时坐到她的右手边。“回你的座位去！” “不好意思，这边剩下的三个座位都是我的。要不要拿车票给你看。” 叶青璇摆摆手：“算了，我信。”她被一双无力地手扶起，那双手按着她的太阳穴。有点疼，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言锦城小声呵斥道：“不要乱动！”他按摩得还真是舒服啊！ 头疼慢慢好了，叶青璇就问言锦城：“你干嘛跟着我？” “保护你。顺便休息一下。” “你可以坐头等舱飞去任何一个地方，更好地休息呀！”叶青璇哭笑不得。 言锦城笑着回答：“我说过我喜欢你。” 叶青璇沉默了。气氛一度有些沉闷。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你乘得惯火车吗？” “我小时候常常乘火车。十岁以后就没乘过了。”他突然变得有些深沉。 叶青璇觉得奇怪，像他这种家世背景的人会用火车作为出行工具？她想再问，言锦城却举着报纸。不知他是真的在读还是不想理她。 叶青璇也拿出准备好的书，读了起来。却读不进去。 她忽然很想听言锦城的声音。 ☆、火车惊魂记2 言锦城不再说话，就像认真工作时一样。叶青璇与他争执惯了，他忽然转性，成了沉默是金，她觉得无聊。但又拉不下脸来首先说话。一下午就百无聊懒地翻翻杂志。 傍晚五时许，叶青璇感到一阵异样，有人在看着她。抬眼看去，原来是言锦城。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有点像见到食物的恶狼，眼神几乎快冒绿光了，还带着一丝飘忽。该不会是…… “你，你，是不是饿了？”叶青璇小心翼翼地问。 叶青璇一语中的，言锦城弱弱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怕是饿极了。怎么那么像一只三天没进食的狼？叶青璇忍着笑，“你等等。”她环顾四周，并没见到贩卖商品的乘务人员，不知他们现在何方。她侧着脑袋，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包饼干，扔给言锦城。 言锦城阴着脸，用神情质问控诉叶青璇：你就给我吃这个？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叶青璇肯定已经当场气绝身亡了。 叶青璇撑着下巴，看好戏似的：“总裁大人，现在只有这个，您将就着点儿吧。”一只手伸向那包饼干，“要是不要，我可吃了。” 言锦城瞪了她一眼，趁着她的魔爪尚未抵达，撕开饼干的包装袋，不顾形象地死命地往嘴里塞。片刻之后，一整包饼干只剩下饼干屑了。看来这葱味饼干挺合他的口啊1言锦城把包装袋丢还给叶青璇，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故意做给叶青璇看。 叶青璇捡起包装袋，很仔细地在上面找着什么。言锦城以为她也饿得不行，得意极了。 叶青璇小声惊唿道：“完了，过期了！”她掩着嘴，抱歉地看着言锦城。言锦城的脸都绿了。 叶青璇低头又看了一眼生产日期，无辜道：“不好意思，少看了一年。”这下，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言锦城的表情呢？言锦城沉默良久，憋出四个字：“数字白痴。”叶青璇爆发出一阵勐烈的笑声。前后左右的人都朝她看来，言锦城觉得十分尴尬，低声说：“餵。别笑了，别笑了。”叶青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样子，样子，好像，好像上厕所没，带，带纸。”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都笑得一抽一抽的。言锦城抢到叶青璇身旁的座位，一把捂住叶青璇的嘴，她的笑声由张扬变得闷闷的。两眼笑得宛如弯月。他从没见过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模样。其实这样很可爱。 第11页 言锦城松开手，叶青璇反倒不笑了，奇怪地看着抿嘴偷笑的言锦城，“你笑什么？” “笑你啊。像个小孩子。”他仍在笑，叶青璇羞红了脸。他又说：“不过这样很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受拘束。” 不错。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等来了乘务人员。言锦城抢着掏钱买了一大堆吃的，很大方地请叶青璇。叶青璇毫不客气。 言锦城一边吃一边抱怨：“我原来以为火车上会有餐厅呢。” 叶青璇笑疯了，“你不是很熟吗？” “十多年前的事了。记不清了。” 叶青璇快笑死了。 ☆、火车惊魂记3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一妙龄男子蜷缩在列车的座位上，惊恐万分。对对面的女孩哀求道：“小璇，让我坐到你旁边，也好保护你。”这位娇柔的男子正是言锦城。叶青璇理也不理，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言锦城变回正常状态，“叶青璇，你太狠了！为什么不买卧票呢？” 叶青璇答道：“没钱！言总裁，您何苦委屈自己，放着头等舱不坐，跑来坐这种简陋的小火车呢？” “你朋友不给你报销车费啊？”言锦城出言讥讽。 “没必要！我不是没钱，我可以以自己的能力范围选择服务。” “我是说真的，她跑到这种落后的地方结婚，邀请你来参加婚礼，费用确实应该由她来承担，再说她也不亏，你不是还给礼金吗？”言锦城就差没拿个算盘了，啪嗒啪嗒地算计。 “这是我的友情，不要用你在生意场上的价值观来衡量。谢谢！”叶青璇怒道。她想了想，冷笑道：“难怪你没有朋友。” “我不需要。”言锦城傲然道，“没有朋友，我一样活得春风满面，活得比你好。你记住，朋友才是能伤害你的最大利器。” “多谢你的忠告。也许现在你可以这样说，可是当有一天你不需要谋取任何利益时，你一定会孤单。” 两人不再说话。因为旅途困顿，叶青璇渐渐入睡。脑袋没处放，一顿一顿地，像小鸡啄米。 言锦城看着，终是不忍。就悄悄地坐到她身边，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叶青璇微微一笑，大概以为找到了一个大抱枕吧。她很放心地靠着，还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在做什么梦，笑得这么甜？ 他看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笑了。 ☆、困境 经过一天的漫长车程，总算到达目的地。叶青璇和言锦城下了车，难得默契地同时皱眉，不约而同地想：这个车站有点混乱还有点简陋。叶青璇倒还好，认命地向出口走去。言锦城跟着她，不停地吐槽。 “你！有完没完？”叶青璇急剎车，转过身，怒道。 言锦城委屈道：“还要剥夺我的自由发言权吗？” “我说，言总裁，你好好的工作不做，你跑来这儿干嘛？我看，你就回去吧。” 言锦城昂首道：“不！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就你这儿小细胳膊？小细腿？”叶青璇鄙夷道。怎么就甩不掉这只大苍蝇呢？ “好了。现在开始我封口，总行了吧？” “行吧。”看他样子怪可怜的。毕竟是为了自己，叶青璇有些不忍。 走出车站，却没有见到方小星的身影。“奇怪。她说过要来接我的呀！” “呜呜呜呜呜”言锦城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叶青璇不耐道：“说人话！” “呜呜呜呜呜。”继续说火星语。 “我批准你说话，只要不是废话就行。” “打电话。”说人话的感觉真好。 “对，对，对。”叶青璇赶紧掏出手机，接着苦着脸，“没电了。” 言锦城潇洒地掏出他的手机，接着开始躲避叶青璇期待的目光。叶青璇把他脖子一扭，正对着他的脸，“不会吧？”言锦城视死如归地点点头。他的手机一样壮烈地电量不足。 “要不找个公用电话？”“手机号码背不出，新换的。”悲催啊！ 人生地不熟。这下怎么办？ 叶青璇灵光一现：“我有地址。” 叶青璇走向一个蹲在地上卖零嘴的老太太，“阿婆，问你一下，****怎么走？”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背，听了几遍才听懂，“那里偏，要乘汽车的！” “叶青璇扯着嗓子喊：“哪有汽车啊？” “外面拐角，一天有几辆车。” “谢谢啊！” “给我水。”嚎了半天，叶青璇的嗓子辣辣地疼。她直喝了半瓶。“那个阿婆说，那边有车。” “什么？！今天不去这里？” 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告诉叶青璇，今天他有事，不方便跑那么远。 “没有其它的车吗？”“没有了。” 叶青璇简直快抓狂了。方小星，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言锦城一直没吭声，突然拽着叶青璇跑起来。“你干嘛？”叶青璇叫道。 竟是一家招待所！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叶青璇紧张地抱着包包。 言锦城把她逼至墙角，奸笑道：“你说呢？” “走开！”叶青璇一把推开他。 言锦城笑得直不起腰来。言锦城解释一番：“开个玩笑而已。既然今天没办法去你那个朋友那里，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叶青璇想想也是，就跟着他进了招待所。 “麻烦给我们两间单人房。” “等等，证件拿来！”坐在前台的是个一头捲髮的中年大妈，很兇的样子。叶青璇和言锦城把证件给她，她也没仔细看，就瞄了一眼，丢了两把钥匙在柜檯上，“几天啊？” “暂时一天。” “两百八一个！”叶青璇不情愿地拿出三张粉红票子，就这种规格，要价这么高！ 言锦城拦住了她，“老闆娘，你这价钱，不太对吧？” “怎么不对？”中年大妈拍着桌子，眼睛瞪得老大。 “欺负我们外乡人？来来。”言锦城凑在中年大妈耳边嘀咕一阵。没想到大妈立刻变脸，笑着说：“您看着给。” 言锦城给了个价：“您这地方，一百十，差不多。”一下子砍了整整一百七，这贪钱的女人能答应？叶青璇十分怀疑。没想到大妈一口应承，收下钱，还说要送他们上去。 “挺厉害的嘛！”叶青璇不禁对言锦城另眼相待，“你和她说了什么？” 言锦城道：“如果你愿意把你的房间退了，哦！”不等他说完，叶青璇就出了一拳，“做梦！”她重重地关上房门，又上了锁，防狼！ 第12页 ☆、秀色可餐 “咚咚咚咚”叶青璇使出吃奶的力气砸着言锦城的房门，她不确定这逼近薄如蝉翼的门会不会被她毁了。快开门啊！ “谁啊？”言锦城勐地开门，叶青璇的拳头落了空，有点尴尬。当她看清言锦城的打扮时，她就更尴尬了。言锦城大概刚洗完澡，大概没来得及穿衣服，大概以为是查房的人来了，大概没有了。叶青璇努力地让自己的大脑处于飞速运转的状态，阻止自己去看眼前的人。可是真别说言锦城围着浴巾，裸着上身的样子，完全可以称之为秀色可餐了。热水泡过的皮肤，看上去活脱脱一只刚刚煮熟的大螃蟹。叶青璇挺爱吃螃蟹的。呸！叶青璇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想什么呢？她努力地低下头，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偷瞄。真怂！怕什么？这年头，难道不让人看帅哥了？她索性瞪大了眼睛，看个够，“你这样，挺好看的。”呸！这说什么呢？看就看呗，还说这话！叶青璇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脸皮挺厚的。她故作镇定，干咳几声。言锦城被她的眼神，话语给镇住了，一时间找不着北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 “那个，你，不冷啊？”叶青璇没话找话。小风一吹，言锦城反应过来，碰的关上门，躲回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我怎么办？我来干嘛的？叶青璇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又开始砸门。快开门啊！ 言锦城又是勐地开门，“什么事？”这一回算是穿戴整齐了。 “你帮我个忙，行吗？”叶青璇很没底气。要是他不帮忙怎么办？她今天可就没法睡觉了！ 言锦城倒挺热心：“怎么了？” “房间里有虫子。”说完，叶青璇就缩回脑袋。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言锦城笑起来：“就这个？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哈哈哈哈！” 叶青璇努力地挽回尊严：“我不怕蛇，也不怕狮子老虎，就怕虫子。”最后几个字细如蚊声。 “不如我把我的床分你一半？” 叶青璇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不床给你，我睡地上，保证安全。这大晚上的捉虫子多没意思！” “我只想一个人睡在那间房里！”叶青璇严重强调她的立场。 “走吧。” “进来吧。”言锦城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叶青璇进房间，叶青璇死活不肯。“你看外面没灯，这么黑，你不害怕？就算你不怕，人家也怕。你穿得跟贞子一个样。你要为社会安定着想。”言锦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青璇不为所动，带着哭腔说：“有虫。” 劝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言锦城拽着叶青璇，叶青璇居然像一只树懒抱着门框。这就是美女疯狂的一面。言锦城又好气又好笑，平时冷静的叶青璇也有今天。没办法了。他一把抱起叶青璇，抬脚把房门踹上。叶青璇想尖叫来着，可是喉咙里只发了唔的声音，就被言锦城捂住了嘴。 言锦城放下叶青璇，心想：好险！要是叶青璇叫了，他一定会被扭送至公安局，视为流氓。叶青璇两脚落地，举起手来就想扇言锦城一响亮的巴掌。 “小心。你脚边有只小强！”“啊！”叶青璇跳上床。言锦城掩嘴偷笑：“骗你的。”“你！！！”叶青璇指着言锦城想骂他一顿，却被气得想不出词来。 “好了，不逗你了。早点完事早点睡。你乖乖呆在床上，不要乱动。” 言锦城关了灯生怕虫子见光躲起来。他趴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举着手电筒很仔细地找虫子。 黑暗会减少人的安全感。可是叶青璇坐在床上，看着言锦城专注的模样，觉得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很久没有出现了。 灯忽然亮了，言锦城回身正对上叶青璇的淡淡微笑，“你在看我？” “没有！”叶青璇否认。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没有就没有。虫子已经捉完了。你安心睡吧。”言锦城忍了忍，还是没管住他的恶魔本性，凑在叶青璇耳边吹了口热气，说：“要是半夜想我，千万别客气，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叶青璇一个枕头砸过去，言锦城躲过了。 “走了。别忘了把门锁上。”言锦城很严肃地说，然后真走了。 怒火瞬间熄灭，叶青璇心里变得暖暖的。 ☆、艰苦的跋涉 叶青璇一大早拖着睡眼朦胧的言锦城去昨日等车的地方。昨天的那位司机大哥还在，但是他仍旧有事，要后天才行。而且没有其它的车。言锦城提议等到后天再说，叶青璇摇头，“小星的婚礼就在明天。如果你想等，你就等吧。反正也没有邀请你。” “你们可以搭乘从那里来的牛车。”好心的大哥提议，“我帮你们看看。”叶青璇千恩万谢。 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上午，终于等了一辆牛车，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老人不会讲汉语，由司机大哥同他交涉。老人十分热心，连连点头，拉着叶青璇让她上车。叶青璇很不好意思：“大爷年纪这么大了，这会不会太辛苦？”司机大哥自信道：“我们这里的老人身体都很好，平时能拉几百斤的东西呢。你们两个不算什么？”叶青璇和言锦城就爬上了车。 老人拉得很稳，虽然路不平，但是坐在上面没有任何感觉。言锦城竟然和老人很谈得来。叶青璇纳闷道：“你听得懂他的话？”言锦城指着胸口说：“我们在用心交流。”理由不具说服力。他又说：“打手势。”叶青璇竖竖大拇指。 她掏出充满电的手机打电话，通了。她竟然冲着电话，喊起来：“方小星，我饶不了你！”“你问我在哪儿？来的路上呢！”“不用你接！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昨天的火车哎！”“一会见。”她挂了电话。言锦城正奇怪地打量她，”你的脾气不小啊？”“要不要试试？”叶青璇举起拳头，言锦城缩了缩。“只有关系很好很好，才会和她这么不客气。”叶青璇说。 突然天旋地转，牛车翻了？叶青璇摔下车，多亏言锦城把她护在怀里。否则这一下摔得会很重。两人爬起来，只见老人蹲在地上，脸色很难看。“大爷，你没事吧？”叶青璇跑去。“他大概犯了什么病。”言锦城把老人背上牛车，给他按摩。 “现在怎么办？”叶青璇方寸大乱，可把她吓坏了。“我来拉车，你照顾老人家。”言锦城把叶青璇赶上车，独自拉起车把手，倒也走得稳当。“你认识路吗？”叶青璇还是不放心。“你没瞧见这路是一通到底的？”言锦城笑道。叶青璇总算放心了。 衣角被人扯了扯，叶青璇回头，是老人在叫她。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叶青璇和他打了半天手语，才明白他是在道歉。叶青璇很受感动。明明是他们麻烦他，他还道歉。这里的人真的好善良啊！ 叶青璇遥遥望见方小星的身影，赶忙叫停，跳下牛车，飞奔过去。 第13页 两个人抱成一团。 言锦城拉着车，累得满头大汗。 ”这位是？”方小星一见帅哥就不矜持，两眼放光。她看看叶青璇，若有所悟：“明白，明白。” “明白什么呀？他是我的老闆言锦城。” “哦。老闆呀？”方小星拖长了音调，“能跟你千里迢迢来这儿的不会只是老闆吧？”越描越黑。叶青璇岔开话题，“快看看车上的老伯吧！”方小星一看，用方言叫起来。然后才换汉语和叶青璇解释：“阿措伯有心脏病的。”几人合力把阿措伯送回了家。他的家人千恩万谢。 “小星，恭喜你。” “谢谢你能来。” “婚礼在明天吗？” “对呀。我嫁的人是同村的不然今天就要去了。我挺幸运的不用嫁到别村。”方小星很满足。“你叫什么，哦，言锦城是吗？“方小星道。 “什么事？” “我们族有规矩。除了亲朋好友，随随便便的人是不能参加婚礼的。小璇是我朋友，你算什么呢？”方小星故意刁难。 “我，我。你应该知道的。小璇害羞不好意思说。”“言锦城，你别胡说！” “我家到了。”是几间普通的泥瓦房。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择菜，另一角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噼柴。他们是小星的父母吗？ 虽然房子很简陋，可是它是一个完整的家。爸爸妈妈孩子。真好。 ☆、婚前的习俗 方小星很抱歉地告诉叶青璇和言锦城，今天的晚饭要晚一些。一会儿有活动。原来当地习俗规定，结婚的前夜，男方家要派两位聪明勇敢的人当“线木”。 天黑下来，果然在村口出现了两个带着不少礼品以及新娘婚服礼金的人。他们来到方小星的家里，向方小星的父母陈明求婚的来意。方小星不便露面，又十分想听，就拉着叶青璇躲在帘子后面偷听。 随后，方小星也就是女方这边，同样派出一群姑娘。每个姑娘端着一盆满满的水，四处设置障碍，为难前来的两个男人。姑娘们毫不留情地向他们泼水，还朝他们脸上抹锅烟。两人不能拒绝，只得任人宰割。一直到把他们两个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才肯罢休。所有人都被他们狼狈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 晚一些时候，方小星的姐妹们全都前来陪伴。方小星向她们介绍，叶青璇是她的朋友。她们就很热情地拉着叶青璇，嘴里说着什么。方小星翻译过来，她们想要叶青璇陪着新娘一起哭。“新娘不就是你？”叶青璇指着方小星。“对啊。新娘哭嫁是老规矩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哭。”方小星苦恼极了。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幸福死了，她怎么可能哭得出来？方小星又向她的姐妹们介绍言锦城。她们看着言锦城的样子简直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了。她们看叶青璇的眼神也变了，竟是十分羡慕。“你和她们说什么了？”叶青璇咬牙切齿地问，“别以为本姑娘听不懂就能瞒天过海。”“没什么。”方小星心虚地笑。她见叶青璇的手伸出，连忙躲得远远的。言锦城笑着说：“我知道她说了什么，一定是说我很帅。”说着，他对着一个姑娘点点头。姑娘的脸顿时就红了。“别调戏人家小姑娘。”“吃醋就是吃醋嘛”叶青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真的开始哭了。方小星好不容易憋出几滴眼泪。看看别的姑娘也是很勉强。方妈妈打了方小星一下，训斥了一句什么，应该是让她快快哭。方小星机灵地趁别人不注意，蘸了点水往眼上抹。叶青璇照着做了，可又不放心，低声问：”这样做会不会不吉利？”方小星摇摇头，“没事儿。” 言锦城沖叶青璇招招手，叶青璇看过去。只见言锦城做了几个动作。叶青璇一看就知道他看见她们作弊的事了。她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威胁言锦城。言锦城做了个饶命的姿势。明知他是假装的，叶青璇很是得意。 ☆、本色 “今晚你们就睡在这里，好吗？我们家只有这一间房了，还挺简陋的。不许嫌弃”方小星道。 “怎么会？”叶青璇搂着方小星的肩。其实这间不足十平米比总统套间还要珍贵，因为它是唯一，是竭尽所能得来的。 “你呢？大老闆？”方小星转头问言锦城。 “什么大老闆？众生平等。再说小璇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言锦城道。 “哇！好感人哪！”方小星感动道。“别信他！”油腔滑调！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们谁打地铺？”方小星的手指指向叶青璇，又指向言锦城，“还是委屈一下男士。行不行？” 言锦城耸耸肩：“我没意见。”叶青璇欣然接受：“那我就不客气喽！”让你胡说八道。言锦城表示很受伤，好歹也该表扬一下吧。 “好丰盛！”叶青璇看着几碟小菜，贊道。又推了推言锦城，让他夸几句，别光顾着吃。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她轻轻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的脸上有闪过一丝痛苦。她不太确定。 方妈妈说了几句方言，方小星翻译：“我妈说都是简单的菜，希望客人喜欢。” 虽然只是几个小菜，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叶青璇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天她坐在书房看小人书，都会被厨房的饭菜香吸引。她踮着脚偷偷地看，父母一起合作，用心地烹调。母亲发现她，总是佯装生气，赶她回去。而父亲则会偷偷地往她嘴里塞上一块酥酥的肉。后来呢？记不清了。似乎父亲去世后，她再没有去看母亲做菜。她害怕见到那种形单影只的孤寂。 “吃菜。”她回过神。言锦城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她推辞，言锦城锲而不捨。旁人看着都笑了。方小星翻译她爸的话：“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不是。”叶青璇的辩解被淹没在众人的说笑声中。言锦城得意地看着她：“吃菜。”“你夹的是大蒜。”“杀菌。” 和言锦城共处一室，虽然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叶青璇仍然觉得很尴尬。她拘谨地裹着被子。一定要等他睡着，她才睡！ 过了很久，她猜他应该睡了，不动声色地翻身，看看地上。 “你，你还没睡啊？”叶青璇被吓了一跳。 “睡不着。你呢？” “我？我也睡不着。” 言锦城突然问：“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睛为什么会红？” 这都被他发现了？“没什么。沙子进眼睛了。”叶青璇搪塞着。 搪塞不过去。“不说没关系。你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不要总是哭。” 哪有总是？ “睡吧。” “你是不是伤了哪儿？”叶青璇想起吃饭时的那件事。 “什么？没有。” “真的？”言锦城的地铺紧靠着叶青璇的床。叶青璇伸手在言锦城的胳膊上一按，言锦城立马呲牙咧嘴。“还说没有？你呲什么呀？” 第14页 “白天拉车时弄的。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可是听他的声音，一定很疼。 “捋起来。我看看。” “这个，不用了吧？”架不住叶青璇的凌厉眼神，言锦城顺从地捋起袖子。月光下，一大片青紫，还破了皮，流着血。 “还说没有？”叶青璇的声音顿时高了。 “轻点。睡着呢。” “找点药？” “算了。这都多晚了？小伤没事的。”言锦城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叶青璇。 这么疼，一定睡不着吧？ 他的侧脸看起来那么坚毅冷漠，拒绝着所有人的帮助。 叶青璇在想，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无论他怎样用嬉笑怒骂，油嘴滑舌或是残忍去掩盖，都掩盖不了他真正的本色。他为什么要伪装？ 叶青璇轻笑，她不是也在伪装。伪装自己很坚强。 ☆、美丽的婚礼 叶青璇从没见过彝族的婚礼，对此满怀期待。虽然婚礼要在天亮前就开始准备，她还是坚持参加全过程。 迎亲的队伍快到了，方小星直吵着要喝水肚子饿。叶青璇懵懵懂懂，给她端了杯水。她又推辞不喝：“我们这里有规矩新娘婚前几天都不能饮水饮食。因为有时要走很长的山路，新娘不能随随便便解手。虽然我嫁得很近，但不能破坏规矩。”难怪昨晚吃饭时叶青璇几次看方小星，她都没动筷子。 方小星忍飢挨饿得十分可怜。叶青璇看得好笑，故意喝着清凉的山泉逗她。“小璇，你太坏啦！” 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妇女为方小星梳妆打扮。听说负责新娘子妆容的女人必须是家族里多子女且身体健康的人。她为方小星梳头打扮，方小星还戴上耳环，头饰，头罩，换上新衣彩裙。“小星，你好漂亮。”叶青璇由衷地赞美。天快亮了，房里只剩下方小星和叶青璇。叶青璇问：“你放弃城市的生活，会不会后悔？”方小星坚定道：“不后悔。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很满足这样简单的生活。”“我真羡慕你！”镜子里映照出两人的笑脸。 门口的大红公鸡嘹亮地报晓，方小星必须要坐到房前的果树下等待。一群彝族少女手持棍条，竟是用来毒打前来摸亲的人。按规矩，言锦城站得很远，不停地对叶青璇挤眉弄眼。 摸亲的人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很机灵的男人一马当先。其他人掩护他。男人上蹿下跳躲避棍条，就算被打到了也没有还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这时候是规矩。摸亲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以小个子男人摸到新娘头上的头罩结束。大家簇拥着新娘开始上路。送亲的都是新娘的亲戚和邻居，接近一百个。不少人偷偷地打量他们两个。外乡人在这里并不多见。方妈妈和乡亲们解释了一下。好奇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崇敬。乡亲们觉得能从大城市赶来参加婚礼是非常重视情谊的行为。本来送亲的都应该是男性，没有女性，自古以来都这样。但这次却破例邀请了叶青璇。言锦城自然也跟去了。彝族送亲一般都步行，只有方小星和她的长辈才能骑上马。幸好她嫁得不远。否则一趟送亲下来，可以说是一路风尘。沿途竟有不少少女从家里跑出接待他们，给方小星敬油炒饭，给送亲的人敬酒。叶青璇就在方小星旁边，一问才知，这些少女全是方小星的侄女。送亲的队伍会经过很多人家，如果经过新娘的侄女家，侄女们必须要出来接待。这是一种礼节，一种祝愿，一种亲情。“你的辈分不小啊！”叶青璇打趣道。方小星习惯性地要打，突然想起自己正坐在马上，又是新嫁娘，不能胡闹，这才悻悻收手。 迎亲时最特别的是，还有一出抢婚闹剧，并且是在途中。抢婚带有一种表演成分，十分热闹、喜庆、祥和，是彝族人民娶嫁的一种表现形式。叶青璇本以为抢婚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没想到在彝族是一件平常事。方小星的父母亲人一直送到半路，男方家就在这时杀了出来，牵了新娘的马就跑。方小星的家人和亲戚朋友象徵性地追赶上去。叶青璇笑得前仰后合。一看到言锦城就不笑了。好像在维持形象。 抢婚特别像一种娶嫁的交接仪式。方小星的娘家人只追了一小会儿就不再继续追了。方小星就由男方家接走了。她的眼眶红红的，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还是幸福的表现。 叶青璇不方便再站在方小星旁边，就退到娘家这一边。 送亲的队伍到达新郎家附近时便停下来休息。言锦城殷勤地拿了碗水给叶青璇。她倒没拒绝，还关切地问：“你的手好点了没？”这好像是今天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时间不长，她却觉得是很久很久。新郎这边男女老少都前来迎接。男方家还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带上一点钱和烟、酒、一点盐巴还有一张羊皮，向客人请安、敬烟、敬酒。然后送亲的队伍这边又派出几个精壮小伙子前往新郎家，目的是“抢肉吃”，言锦城硬是挤了进去凑热闹，和小伙子们大摇大摆地来到新郎家门前，走到掌管分发肉食的人跟前站定。新郎这边也派出了一些姑娘。她们虎视耽耽地站列在小伙子的对面，严阵以待。负责分肉的人刚把一篮子热气腾腾的肉递到小伙子手中，这些姑娘们便一拥而上，把小伙子们团团围住，不顾形象地拼命抢夺他们手里的肉。小伙子们则极力反抗，护住手里的肉，不让她们抢去，一时间他们混战一处，扭成一团，欢笑声、吶喊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气氛异常活跃。言锦城狼吞虎咽着手中的肉。不知为什么，他成了姑娘们的重点目标。“你们家这位挺受女孩欢迎的嘛！”方小星趁大家都在观赏抢肉比赛，偷偷对叶青璇说。叶青璇红了脸，低声道：“别胡说。”没错。言锦城一向很有桃花运，不管走到哪儿。他不是她家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抢肉结束后，新娘和迎亲的队伍终于能进屋。方小星被一个小伙子背进门，一位老妇用酒和炒食祝福她。然后把她披散着的头髮梳成双辫，用红头绳扎起，盘在前额上方。叶青璇终于见到了新郎本人。本人真的比照片还要英俊。为人很客气。 正式的婚宴开始。牛、羊、猪肉，大碗大碗的酒摆放了一桌。七八个人围成了一圈，席地而座。而方小星只能和背她的小伙子一起用餐，其他人都不能。 晚饭后，所有人一同喝酒、赛歌、对谚语、猜谜语等。叶青璇被大家吵着喝几碗。盛情难却，不喝太不给面子了。可是她不会喝。言锦城居然很仗义地替她挡酒，喝了有数十碗。 婚宴结束后，叶青璇扶着言锦城。那傢伙一身酒气，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还硬撑着说他没醉。叶青璇无奈地摇摇头。勐地想到今晚她和他还要共处一室…… ☆、醉酒 叶青璇拿着湿布狠狠地抹着言锦城的脸。王八蛋！刚刚竟然吐了她一身。现在还得照顾他！无奈，因为语言不通，他和她一直被方家两位老人以为是情侣。 脸因为醉酒的关系，红红的，又被叶青璇大力地用粗布擦，更是红润。哈哈！叶青璇看着看着，忍不住笑起来。 第15页 言锦城的双手突然举起，在空中乱舞，一把抱住叶青璇。叶青璇被他抱得紧紧的。“坏了。这傢伙该不会没醉吧？趁机占我便宜？”她心想，努力地挣脱言锦城，却不得。唉！ 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她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异性。他的心脏与她的距离几乎为零，心跳声听起来是那么地剧烈。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却总是比他的慢半拍。女孩的心跳都是比男孩的慢吗？她怎么想到这个？ 她厌烦地嗅着他的酒气，真难闻！还要被他抱多久？喝醉了的人力气还这么大？ 过了很久，她的脖子都酸了，她艰难地移动了一点点。依稀间听到言锦城的说话声。她忍着脖子的酸痛，仔细地听了听。 他真的在说话。 难道是酒醒了？“喂！你要是醒了，就放开我吧！你，你在说什么？”言锦城胡说了一通。看来依然处于白痴状态。 “爸妈，我，我，我。”他似乎在哽咽。 “我什么？”叶青璇问。言锦城只是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真是鸡同鸭讲。 他为什么一直在叫爸爸妈妈？ 对了，叶青璇做他的秘书好久了。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公司的人倒是偶尔提起老先生老夫人。据说是神仙级的人物。他们的关系不好吗？豪门恩怨？ “喂，你。”叶青璇说不出话来了。言锦城把她抱得更紧了。可怜的她只有眼睛能动。她抬眼看去，言锦城的脸竟然充满了怨毒之色。叶青璇只觉得氧气如同沙漏里的沙砾般飞快地减少。她不能唿吸了。 言锦城突然松手，神色悲戚，爱怜地凝望着叶青璇。叶青璇愤怒了！这傢伙到底醉没醉？ “青璇。”言锦城突然唤道。可是看他的眼神迷离，仍然醉着。 他怎么叫她青璇？只有死去的父亲和母亲，才会叫她青璇。其实她很喜欢被叫做青璇。却从不轻易让人这样叫她。叫她小璇的人比较多。方小星便是。虽然她更希望方小星叫她青璇，但是她没有提过。她不想去提醒，强迫人似的。她总觉得除了父母之外，自然地叫她青璇的人一定会有。她很早以前认定会有一个人替代父亲，叫她青璇，会像父亲一样疼她爱她。 名字对某些人来说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对于她重如泰山。她等待青璇二字仿佛等待了千年。 “青璇。”言锦城又唤道。然后他倒头大睡，睡得像一头死猪。 叶青璇一愣，本来她还挺激动的，现在她好想把言锦城拎起来痛扁一顿。她视若珍宝的名字就这么被个死酒鬼满口酒气地胡乱叫了一通。 看在言锦城为自己喝醉的份上，叶青璇本来打算让他睡在床上，自己将就将就睡在地上。现在她毫不客气地把言锦城揪下床。好像在炒咸鱼。 她气唿唿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渐渐平静。这里多好，每天都可以见到月亮。如果可以一直留下，该多好。 她没有看到他在她的身后，学着她的样子看着窗外的月亮。他突然无声地嘆气，那么地深重。 ☆、承诺 叶青璇登上回程的小汽车，恋恋不捨地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虽然只呆了一天，她还是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她忽然说：“真的好想好想留下来。可是一个人太孤单，要是有人陪着就好了。”她干吗无缘无故地说这个。她在期待什么？ 叶青璇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言锦城。他没有反应。大概什么都没听见，大概听见了却不想回答。 叶青璇莫名地感到沮丧，额头抵着坚硬的窗玻璃。 其实他已经够善良了。没有直接拒绝她更没有许下虚假的承诺来欺骗她。 叶青璇讨厌一时的希望胜过彻底的绝望。 “你去哪儿？” “搭火车呀。” “太慢了。”言锦城亮出两张飞机票，“还是搭飞机吧。” “谢谢。我还是搭火车。” “明天早上你必须准时向我报到。” 叶青璇哑口无言。以火车的速度，她恐怕要后天才能去上班。 “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那我把机票的钱给你。” “不用。” “私事，公司也报销？” “当然不。只要你赏光。陪我吃顿饭就行。” 叶青璇想了想：“好。但这不代表我认为自己陪你吃饭值这张机票。既然你认为值我就答应你因为一路上你帮了我不少。这种交易仅此一次。” 言锦城看着叶青璇。她应该是第一次乘飞机却丝毫不露怯。她没有去询问别人而是很聪慧安静地站在最末。不动声色得体地观察别人，然后很快学会并且做到最好。言锦城竟然有一种自家小孩考了第一名的骄傲感。 “小璇，让我靠靠，我好睏。”一上飞机以后，言锦城嚷着犯困，死皮赖脸地把脑袋搁在叶青璇的肩上，被叶青璇无数次推开。“真睡着了？”叶青璇侧过脸，肩上的脑袋沉沉的，“唉。算了”一个漂亮的空姐经过，看到这一画面，笑嘻嘻地说：“你男朋友真可爱。” 可爱？瞧这架势，小时候一定是个混世魔王，比红孩儿还红孩儿！谁是她他女朋友？！ 叶青璇腹诽几句，面上却是还了空姐一个微笑。 天上飞的就是快。几个小时就到了。谢天谢地。这要是再多飞一分钟，叶青璇的肩膀非得变残。 “我送你回去。” “谢谢。”叶青璇没多说半句，脸板得直直的。 “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之前不是挺嚣张的吗？” “那时候是在云南。”我会那么自然地和你说话，也许是因为忘记你是老闆，我是下属。 回来了，也就想起来了。 “早知道应该多留几天。”言锦城嘆息着，“你等等，我去开车。”叶青璇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越来越远。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不要拉近比较好。 他开着车回来，送她回家。 言锦城坏笑：“哈。现在我知道你家的地址了。” “你想体恤下属？” “不可以吗？晚上六点，我来接你。随意一点就行。还有好好休息。”他离开，叶青璇失神地往家里走。在云南她把他当成朋友还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总之回来了，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真的能和原来一样吗？ ☆、爱一个人 叶青璇放好行李就直冲医院。休息？怎么可能？她要去医院探望母亲。 叶青璇把三天的云南之行和叶母说了一遍，叶母笑得合不拢嘴。 “你刚说和一个人一起去的。谁啊？男的女的？” “妈——”叶青璇对母亲的盘根问底感到厌烦，但到底还是说了，“男的。我的老闆。” “他喜欢你？”叶母追问。 第16页 “哎呀，没有！他大概被关在办公室里太久了，无聊罢了。”叶青璇顿时觉得头变大了。每次听到有男的，叶母就像年轻了十岁，起劲得问个不停。 “怎么偏偏和你一起？”叶母的眼神很犀利。 叶青璇气鼓鼓地回答：“大概想整我。平时他就老是刁难我。” “为了这个，跑那么远？”叶母不信。 “真的没什么啦。”说不清，说不清。 “青璇，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是不同的。有的人不会表达，就会像你说的，你的那位老闆老是刁难你。” “那还真是幼稚。”叶青璇咕哝。 “你爸就是这么幼稚的！” “谁？爸爸？不会吧？”这也太难让人相信了！叶青璇看看床边的相片。不可能，她爸看起来那么有深度。怎么能干这事。太有损形象了。 “别看你爸一本正经的，挺聪明的样，在追女孩子这方面笨着呢。他听几个几个哥们出的馊主意，比如捉虫子吓我之类的，来吸引我的注意力。这种事，他不知干过多少！” “您后来怎么知道爸爸的心意的？”叶青璇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问后续情况。 “我早知道了。一次，我就故意生气，你爸当了真，急坏了，就全说了。” “可您怎么早知道？” “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爸爸的？” “也许就是他整我的时候。我看到他想尽各种招数，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但我知道他做的事全是为了我。”叶母一脸幸福。那段时光是她美好的回忆。叶母看看叶青璇，问：“你呢？” “我？没有。”她喜欢过他？他做的事全是为了她？没看出来。按言锦城的话，下药也是。这有点惊悚。 “青璇，不要顾忌太多。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喜欢的是他，就是他而已，无关乎其它。” 叶青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母笑笑。 “四点了。我得回家了。”叶青璇看看墙上的挂钟。 “什么事啊？”叶母关心地问。 “和人约了一起吃饭。” “和谁？”叶母追问。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 “老闆。”叶青璇匆忙中说漏了嘴。 叶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公事”叶青璇急得直跺脚。不过好像算不上公事。倒有点像卖身抵债。 叶母乐了：“我想哪样儿？” 老太太明知故问。 “您自己心里清楚。”叶青璇落荒而逃，“走了。” ☆、满足与贪婪 虽然言锦城说过随意就行，叶青璇还是小小地打扮了一下。总不见得让她穿着t恤儿和牛仔裤坐在高级餐厅吧？ “吃饭而已，放轻松，轻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叶青璇不停地重复，但还是止不住胸口的心砰砰直跳。 “餵。”“我到了。快下来。”“好。”怎么像是命令？ 言锦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看见叶青璇就按喇叭催她动作快一点。叶青璇小跑起来。脚上的高跟鞋有点紧。跑起来很痛。早知道不穿这一双了。现在也来不及回去换了。 言锦城打量着叶青璇，笑道：“你穿成这样，待会儿一定后悔。” 不会吧？这可是她最最正式的衣服了！果然富家子弟的眼界高出她不是一星半点。“要是嫌弃就把我放下车，我又不稀罕和你一起吃饭。”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我可不愿意放了你，好不容易求到你和我吃饭。”言锦城转过脸盯着叶青璇，“其实你今天的打扮很漂亮。真的。” 叶青璇装出一副不信他花言巧语的样子，心里却很高兴。“系好安全带。” 言锦城在大街小巷穿梭着，迂迴曲折得让人犯晕。 叶青璇呆呆地看着言锦城停下的地方。不是因为太富丽堂皇把她吓的而是，而是太，太平常。 “你怎么会来这儿？”叶青璇很不解。 “看不上？” “怎么会呢。我平常就在这里吃。可你和路边小摊，实在很难联繫到一起。”叶青璇老老实实地说。 “我喜欢这里。” “明白。山珍海味吃多了，换换口味，体恤民情。”叶青璇揣测。 “不是。应该算是寻找童年的味道。”言锦城抿着嘴唇想了想。言锦城打着方向盘，向后倒车，“你先下去。我找个地方停车。不然一会儿就该被拖走了。” 叶青璇下车，站在人行道上，想着言锦城的话。为什么他那么在乎他的童年？听他几次简短的描述，他的童年并不安康。和叶青璇的现状差不多。一定有什么过去拥有现在失去的东西让他珍惜。她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愣着干什么？不冷吗？”经言锦城这么一说，叶青璇发愣时不觉得现在真觉得冷了。 “女人呢，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看你穿得这么少。”言锦城看着叶青璇刚刚过膝的裙子和中袖的薄毛衣。 “前几天在云南，四季如春，都忘了上海已经是冬天了。” “我也忘了。”言锦城也只穿一件蓝色的衬衫。 小吃摊的老闆是一对夫妻，见到言锦城很熟络地叫他小言。 叶青璇笑。 “笑什么？” “没什么。”听人叫言锦城作言少，言总，言先生。第一次有人这么亲密地叫他小言。挺孩子气的称唿。 “小言，今天吃什么？”老闆娘热情地问。 “和以前一样。你再问问这位小姐要不要来点别的。” “这位小姐来点什么？” “有炒年糕吗？” “有有有。” “再来一份铁板鱿鱼和炒河粉。” “你的胃口真好。” “反正你请客嘛。” “我说请你了吗？我记得我说的是让你陪我吃饭。” 叶青璇唿唤着远去的老闆娘，“不好意思。我只要炒年糕。” “她开玩笑的。” 老闆娘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听我的。”两人同时叫道。同时看着对方。“我请你总行了吧？”言锦城无奈。“你们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老闆娘的脾气不赖，被这么支使一通，还笑脸盈盈。 “小摊上的东西又不贵，叶秘书干嘛这么抠门？” “小摊上的东西又不贵，言总裁干嘛这么抠门？”鹦鹉学舌。 “不要老是对自己这么苛刻。太小气的女人一样嫁不出去。”言锦城拿她打趣。 “你是大老闆，就算上餐厅，一顿吃上万都不会在乎。对我来说，几个小菜就是我妈一天的打针钱。” 第17页 “伯母身体不好？” “嗯。” “什么病？”言锦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我只是关心” “马上就能治好的病。对不起，我不想谈论这个弄得心情不好，又有点像在对你摇尾乞怜。”叶青璇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很久没有说话。 “我和你说说这个小吃摊的故事吧。” “你说，我就听。” “这是一家夫妻店。妻子你刚见过了，她负责打扫和点菜。丈夫就在那里，负责烹饪。”言锦城指着不远处。 叶青旋抬头看去。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在油烟缭绕中忙碌地炒菜。明明是冬天，他却累得大汗淋漓。 很温馨的是妻子拿着毛巾在一旁给丈夫擦汗。 “也是一个冬天。我从办公室出来，很晚了，街上几乎没人。那晚我没有开车，走得很慢，不想回家。忽然看到这个小摊，锅里煮着馄饨，冒着热气。我就坐下来吃了一碗。摊上只有我一个客人。他们闲着，和我聊天。我问他们生意怎么样？当然好不了。白天怕被城管抓，只能晚上出来。晚上客人实在是少。我又问他们日子过得苦不苦？你猜他们怎么说？” 叶青璇摇摇头。其实她猜得出。但是她想听他说下去。 “守着一个收入微薄的小吃摊，还要起早贪黑，他们居然说很知足，能在这里安定下来，吃得饱穿得暖，真的知足了。”言锦城顿了顿，语气一转，“可你看看还有那么多人永远不能满足，贪慾无穷。” “因为他们太喜欢比较。有几个人能甘于比上不足比下的状态？” “我说那些成天忙着赚钱的人，一定没有他们幸福。” 叶青璇举双手贊成。 “小言，菜来了。姑娘，你的。赶紧趁热吃。”透着香气，热气的菜让人口水直流。 “小言，你好长时间没来，尝尝叔的手艺没变吧？”老闆也走过来，急着看言锦城的反应。“哎。这姑娘没见过呀？小言，你女朋友吧？” 这是第几次被误会了？习惯了。叶青璇没红脸，笑着否认。 “姑娘不好意思呢。姑娘，别客气。你们吃着，我招唿别的客人去了。”“我锅上坐着火。” “今天客人挺多的。”五六张桌子全坐满了人。 “和以前不一样了。生意越来越好了。东西干净卫生好吃，就做出名声了。你尝尝。” 叶青璇夹了块年糕，嚼了几口：“嗯。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那就多吃一点。” “我想吃你的。” “不是一样的吗？你也真厉害，第一次来就和我这个老主顾点得一样。” “可我觉得你的比我的好吃。”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你就分我点吗？” 叶青璇和言锦城展开筷子大战。叶青璇胜利。 叶青璇是不是说过回来就会恢復上司下属的关系？可现在好像不是。 也许改不回来了吧？ 像妈妈说的那样，真的没有必要顾忌。 ☆、不欢而散 言锦城穿着休闲的家居服，站在一栋豪宅面前，冲着叶青璇微笑。叶青璇怎么看都觉得她是羊入虎口。 “言总裁，你好。” “请进。”言锦城领着叶青璇走进屋子，叶青璇手心捏着把汗。他真的只是叫她来谈公事？ “你坐一会儿，我去泡茶。”叶青璇独自踱步，打量着房里的布置。看不出来言锦城的书房还挺雅致的。 “茶来了。” 叶青璇喝了一口…… “奇怪怎么没有佣人？我这里的佣人有双休的。而且图个清静。” “我又没问。” “你眼睛里写着呢。”言锦城举起自己的一杯，“好茶。” “我不懂茶。你说是就是吧。” “你是不是还很奇怪为什么我让你来我家里加班？” 叶青璇点头，借着喝茶实则在注意他的回答。 “在家里办公比公司自在。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参观一下我的家，也许将来会是你的家。” “唔”，叶青璇被滚烫的茶烫到。 “小心一点。”言锦城笑道。 “笑什么？周日还要让加班，没人性。” “没人性？好吧。现在就开始。” 叶青璇的长髮垂下，她用心地记录言锦城关于下周一会议的要点。言锦城突然住口，凝视着她认真的模样。他的手覆上她的长髮。 叶青璇一震，见言锦城并无恶意，也没躲开。 手机铃声响起。“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言锦城走到一边。他回身对叶青璇说：“去二楼书房拿一份蓝色的文件。” “在哪儿？” “向左拐第二间。”他不再理叶青璇，用英文和电话那头交流。 叶青璇上了楼梯，“向左第二间。”没费什么力气，她就找到了文件。 她离开书房，恰巧经过靠近的一间房间，透过门缝，她竟然看到类似灵堂的布置。她吓了一跳，倒退几步，撞上了什么，她惊叫：“啊！”“是我。”听到言锦城的声音，狂跳的心逐渐安定。她被请到一边。她瞥见言锦城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她想道歉，可开不了口。为什么这个刚刚还在和她说笑的男人一下子变得这么陌生？眼里一片空白。她立在墙边。言锦城推开门，进去之后，很恭敬地对着里面两张黑白照上香。 一男一女，他们是谁？ 言锦城退出来，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锁上房间。叶青璇觉得很不好受，好像她是一个小偷。 “对不起。”自尊心逼着她说。她想快点离开。 “没关系。”他虽这么说可心里未必就没关系。 她问：“工作还有多少？” “没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那我先回去了。”其实她心里有一点盼望他说不要走。 “好。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谢谢。” “不送。”言锦城还是冷冰冰的。 叶青璇跑下楼，收拾了她的东西。言锦城正好下楼。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她的样子和被主人赶走的没什么差别。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怎么不直接说呢？ 她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幢房子。她看到言锦城坐在落地窗旁抽菸，眉间锁着沉重的哀愁。 ☆、拥抱 像往常一样，叶青璇做着跑腿的工作，送文件买咖啡等等一切繁琐的事情。为什么她的工作要叫秘书呢？她觉得应该叫保姆还差不多。 言锦城很舒坦地品着叶青璇十分钟前买到的咖啡。他已经不停歇地工作了八个小时，就连午餐也是在办公桌上解决的。一个三明治填补了一个总裁空空如也的胃。谁想到他仅仅离开短短三天，文件就堆积如山地放在桌上。叶青璇觉得有点幸灾乐祸。因为言锦城的天涯相随又给她带来不少声誉的破坏。公司里几乎人人都在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当然没人敢像之前一样当面给她白眼。总裁跟前的红人，谁敢得罪？叶青璇懒得理这些谣言，任由他们在她背后说三道四。这种事只会i越描越黑。清者自清。再说谁规定有产阶级不能和无产阶级谈恋爱？这都什么年代了？但是她不能原谅罪魁祸首的行为不检点。谣言都是他造成的。 第18页 言锦城终于喝完了咖啡。大概实在太累，就利用喝一杯咖啡的时间休息休息。喝了缓解疲劳的咖啡，他的双眼熠熠生辉。叶青璇暗想他如此精力充沛，恐怕今天又要加班了。 谁知言锦城说：“去收拾一下。” 叶青璇有点受宠若惊。准时下班？良心发现？ “陪我去吃一个饭。” 叶青璇立刻想拒绝：“我……”言锦城打断她：“不是私人，是公事。把刚送来的那份文件拿着。” 叶青璇松了口气，不是和他单独吃饭啊。可陪人吃饭，她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 “不要担心。有我在。”言锦城看穿她的心事，知道她是想起以前在酒吧的事。这是工作以来他第一次让她跟着他出席饭局。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她的心情。 “好。”叶青璇只能答应。 “欢迎光临。” “我找于总。” “这边请。”漂亮的服务员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包厢。 “待会儿就坐在我旁边。不要乱跑。”言锦城握了握叶青璇颤抖的手低声叮嘱道。“嗯。”叶青璇稍稍放松。 ”不好意思，让于总等久了。”“言少，你可总算来了。”包厢里的人站起，与言锦城的手握在一起。“于总，你好。”叶青璇抖着声音，惨白着张脸说。“这位是……”于总问。“我的秘书。”“哦。两位请坐，请坐。”于总殷勤得不行，“服务员，上菜！” 两位老闆吃得不亦乐乎。叶青璇就没拿起过筷子。叶青璇看着言锦城时不时大笑，在想他真的有那么开心吗？恐怕是皮笑肉不笑。 “举杯。”言锦城皱着眉提醒。这个时候怎么还走神？叶青璇强挤出笑容，举杯站起。不知怎的，她手一抖，酒杯里的红酒全洒在言锦城的西装上。“对不起，对不起。”叶青璇手忙脚乱。换做别人，言锦城早就火了，可看见她的样子，忍住了，柔声道：“没事。”又向于总道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叶青璇竟然拽住言锦城的衣角，这一动作恰巧被桌布挡住。她低着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言锦城对于总说：“我很快回来。”其实是说给叶青璇听。叶青璇松开手。言锦城径直走出，没有看到叶青璇的神情有多惨。 叶青璇咬着唇，坐回原位。 “璇子小姐，好久不见。现在你叫什么？” 叶青璇喝了一口红酒，不说话。 “没想到你摇身一变，从酒吧女郎变成了秘书。” 叶青璇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这个人，她认识。是在酒吧上班时遇到的。她和他之间有过节。 “还记得那个美好的夜晚吗？” 叶青璇一阵噁心，好不容易才能说话：“被红酒泼了一身，还觉得美好。于总，您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啊。” 于总仍旧笑着：“璇子小姐的嘴皮子变得厉害了。但是别以为当了秘书就干净了。这年头秘书有多少是干干净净的？” 叶青璇瞥了他一眼。 似乎是被她的不屑惹急了，于总捏住了叶青璇的下巴，“你信不信，我问你的言总裁要你，他一定会答应。一个小小的秘书，我就不信他会捨不得。”他松开手，得意地笑。 “我真捨不得。”言锦城推门进入，“于总，你也太急了吧？生意还没谈呢。”他坐下，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叶青璇坐的椅子上。于总脸色一变，“言少，我开玩笑呢。” “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吧？” “好好。” “不急。有个地方需要改改。” “您说。” “价钱再降百分之十。” “这这这。言少，你看。” 言锦城不耐道：“于总不会不知道还有十几家虎视眈眈这桩生意吧？他们的价钱可比你低。” “我签我签。”于总立马拿起笔签下合同。 “天色不早了。告辞。”言锦城牵着叶青璇离开。于总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知道吗？刚才那笔生意姓于的不赚反亏。可他不敢不签。除非他以后再也不想接我们的生意。何况他还想巴结老爷子呢。” “是吗？”叶青璇机械地附和。 言锦城嘆了口气，“对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他真该死。早就该发现不对劲了。 叶青璇低沉地说：“没关系。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好。”言锦城踩下油门，“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言锦城把叶青璇送到家，不放心地要求：“我送你上去。” “你觉得我脏吗？”眼泪不住地滑落。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哭了。 “你没有做过坏事。” “有区别吗？脏了就是脏了。哪怕只是进染缸染了一下，别人还是会看着你，眼神在说你真脏！没人会说你是出淤泥而不染。” “你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记着，只要在乎你在乎的人的看法。”言锦城捧着叶青璇的脸，告诉她。 “你呢？”她通红的双眼注视着他。 “你很透明很干净。真的，青璇。”言锦城紧紧地抱着她。 ☆、打情骂俏？ 言锦城拉着叶青璇的手，摇摇摆摆。“放手！”叶青璇“啪”地打落言锦城不老实的手。送份文件，他都这样。 “抱都抱了，还不能摸摸手？”言锦城油嘴滑舌。 叶青璇打死不认：“又不是古代，抱一下，就要以身相许。” “看来我还得努力。”言锦城长长嘆气。 叶青璇批评道：“上班时间不要老是说题外话。” “偶尔偶尔，消除疲劳嘛！” “不理你。” “最后一句。周六有时间吗？”言锦城又拉住叶青璇。 “真的没空。我要去医院。” “不如带上我。” “你算什么人啊？” “丑女婿见岳母，怎么样？” “做梦！” 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近了一步，可是还是模模煳煳的，不够明朗。叶青璇不清楚她和他现在算什么？ “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有个人想来见你。” “谁啊？”叶母观察着叶青璇的神色，“是男的？” 叶青璇点头不语。 “是上次的那个，你的老闆？” 叶青璇还是点头不语。 “你们现在是……” “什么都不是。” “那他怎么来见我？” “他死缠着要来。大概是想慰问家属吧。” 第19页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母笑着，直看得叶青璇满脸通红。 ☆、手套 叶青璇用自己的破电脑上找了一大堆编织的资料。她想学习编一双手套，送给言锦城。这份手套可以算得上是赔礼道歉的礼物吧。本来打算买点什么给言锦城，后来想想言锦城什么都不缺，她那点可怜的小工资能买什么？还是自己织的手套比较有诚意。 为什么看着简单，做起来这么难呢？叶青璇愁得把头髮揪了不少。费时良久，最后的成果竟然会是一双儿童手套，而且有好多地方漏针。这双千疮百孔的手套简直惨不忍睹。 “送给你的。”叶青璇嗫嚅了半天才说。 “什么？” “你打开看看。” “这个是什么东西？”言锦城笑道，“不要告诉我是手套？” “不像吗？” “像像，太像了。”可是他不停地笑，像是抽疯。 “不要就算了。”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居然被人嘲笑。 “要，当然要！”言锦城为难地看着手套，“可是怎么戴？” “当摆设。”眼珠转了个圈，叶青璇举着根手指说。 “好主意。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道歉喽。上次在你家的事，对不起呀。” “你是无意的。不过还有点气没消。想让我的气全消，就得。” “我都答应。” “这个周末陪我爬山。” “爬山？好吧。” ☆、登山 “你为什么约我来爬山？”叶青璇累得气喘吁吁地问。爬了这几分钟，都快要了她的命。 “看看你的样子，平时一定缺少锻鍊！”言锦城哈哈笑道。 叶青璇昂起头：“谁说的？”叶青璇赌气地向山上跑去。终于还是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怎么不跑了？” “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叶青璇求饶。 “天不太好了。搞不好待会儿会下雨。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下雨？那你干嘛出来爬山？”叶青璇惊道，“你，你真是个疯子！” “来都来了，别抱怨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爬到山顶，然后再下山。” 叶青璇抬头看天。天空一片昏暗，大概真的会下雨。叶青璇问：“一定要爬完才能走吗？” “相信我，爬上山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言锦城微笑。 “好吧。”叶青璇站起，却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言锦城扶起叶青璇。 “我没办法走了。” “我背你。” 叶青璇迟疑着攀住言锦城的脖子。 “走喽。” 言锦城喘着粗气，汗水不停地滑落。 “我们回去吧！“ “不行。不要紧，我可以的。” 叶青璇闭上眼，把脑袋靠在言锦城的背上，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到了，下来吧。”言锦城放下叶青璇。叶青璇跛着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真美呀！”叶青璇感慨不已，“想不到有这么美的地方。” “没骗你吧？” “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我想问你一件事。”叶青璇嗅着清新的空气。 “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叶青璇呆住，“我我我。”他竟然问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虽然他说过他喜欢她。可是，“你说过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是闹着玩的。” “我像是闹着玩吗？也许你不会相信，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从没有对哪个女孩子用过这么多心思。怎么样，接受吗？” “我不能考虑一下吗？” “我不想等太久。最好马上答应。否则我可能会公报私仇。” 这是在威胁吗？“我讨厌被威胁。” 言锦城皱眉，难道她要拒绝？ 没想到，叶青璇却说：“我答应。”她为什么会答应？真的只是因为担心丢工作？还是因为她已经有点喜欢他？ 言锦城兴奋地抱起叶青璇打转。 ☆、拜见父母 “我想请你见见我的父母。”言锦城叫住言锦城。 “为什么？” “我正好和他们提起过你。他们就说想想见见。” “我不去。” “你必须去。” “我不想去。” “可是我已经和他们约好了，就是今天晚上。”言锦城不容否决。 “好吧。”叶青璇无奈地答应。 “走吧。我们进去。” “等等。”叶青璇抓住座椅不肯放。她看着车外的房子，豪华极了。她真的好紧张。 “可以进去了吗？” “你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很兇？”他们会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嫌贫爱富？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带你来见他们只是出于礼貌。他们的态度，你不用建议。” “什么？”叶青璇还没惊讶完就被言锦城拖下了车。 ☆、天下父母心 “伯父伯母好。”叶青璇战战兢兢地问好。“爸妈。”言锦城没有感情地问好。 言锦城的父母果然是神仙级的人物。和电视里的有钱人一样雍容华贵。 “叶小姐长得真漂亮。”语气一点不像恭维很真诚。看来言妈妈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她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呢。 “进去吧。”一家之主发话了，带着一点威严，“一直站这儿做什么。” “我还有工作。你们先聊会儿。”言锦城居然一进家门先上楼忙工作。 “这孩子真是的。工作狂一个。平时叶小姐多担待一些。”言妈妈抱歉地笑笑。 “没事，我都习惯了。上进点儿好。”叶青璇说道，“伯父伯母不用太客气，叫我名字吧。” “你叫什么？叶青璇是吗？我叫你小璇，不介意吧？” 叶青璇微微点头。 “叶小姐，不，小璇。家里还有什么人？”许久没有开口的言爸爸问。一开口就很犀利。 “没什么人了。只有我妈妈，她的身体不是很好。” “是吗？那要多多保重啊。” “谢谢。” “小璇，你应该知道锦城，他不是我们亲生的吧？”原来是真的。 “我也是刚刚知道。” “虽说他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是我们很疼他。” “我看得出来。” “这孩子跟我们一直不太亲，很见外。可能他没办法忘记失去亲生父母的事。”言爸爸很沉痛地说。 第20页 “请问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一个出车祸，一个生病。死的时候，锦城才十岁。在孤儿院里呆了两年。那时候他真是可怜。很少讲话。我们领他回来，过了几个月，他才和我们说话。”言妈妈红着眼。 “小璇，锦城这孩子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一些。现在你们在上海，我们在北京。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叶青璇很感动。虽然他们是养父养母，但是他们真的把言锦城当做自己的孩子。 ☆、不愉快的晚餐 言锦城的父母强烈邀请叶青璇留下吃晚饭。没想到言妈妈竟然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平日里养尊处优，竟然烧得一手好菜。 “小璇，吃菜。”言妈妈殷勤地不停给叶青璇夹菜，“特意烧了一些家常菜，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非常喜欢。伯母的手艺很好。” “锦城，今晚你还回上海吗？”言爸爸问。 “要。明天早上要开个会。”言锦城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好。有空多回来。”言妈妈很黯然的样子。 “再见。”“下次再来。” “为什么不留下？明天根本没有事。”一上车叶青璇就质问言锦城。 “他们和你说什么了？”言锦城避而不答。 “他们什么都好我说了。他们很疼你。为什么你看不见呢？” 言锦城点起一根烟，“我看得见。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接受。” “接受他们，并不代表你不再爱你的亲生父母。” 言锦城淡淡地瞥了叶青璇一眼，什么也不说，只是发动引擎。 他盯着前方，突然说：“你应该知道我在孤儿院呆了两年，也许我不会怎么爱人了。”叶青璇不语 ☆、见面 “我想见见你的母亲。”言锦城竟然提出见叶青璇的母亲。他们好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为什么？” “这样才公平啊。” 叶青璇想了想，说：“好吧。下星期六。” “说好了？” “嗯。” “妈，这位就是我的老闆，言锦城。”叶青璇强笑着介绍。挺尴尬的。 “伯母，您好。”言锦城笑道。 “你好。常听青璇说起你，终于见到你了。”叶母的嘴都笑得合不拢，“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呀！”言锦城带了一束花一篮子水果。 “其实青璇也已经见过我的父母了。”叶青璇瞪着言锦城，谁让你说的！ “是吗？青璇怎么不和妈说？”叶母嗔怪道。 “伯母，吃个苹果吧？”言锦城拿着一个大红苹果。 “好。” 言锦城亲手削着苹果，仔细而小心。叶母满意地不行，一个劲儿地点头称许。她偷眼看着叶青璇，对她竖起大拇指，又指指言锦城。 叶青璇不屑地撇撇嘴，看不出言锦城挺会哄老太太的。 “伯母，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言锦城递过削好的苹果，关心地问。 “已经动过手术，快康復了。”这个未来女婿，叶母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个苹果真甜哎。” “伯母，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您。等您好了，我接您一起吃饭。” “好，太好了。医院的伙食，早就吃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忙吧。” “再见。”言锦城转过身，问叶青璇，“你是留下还是一起走。” “你忙你的去。我留下再多陪陪我妈。你就快走吧。”叶青璇推着言锦城走。 “你就和他一起走好了。” “没事。平时就每天见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这个人，妈妈很满意。” “什么啊？”叶青璇假装不明白。 “把你託付给他，我很放心。” “什么叫託付？你不要我了？” “你不小了。我怎么可能一直陪着你？” 叶青璇不依：“我就要你陪。” “傻孩子。” ☆、可怕的面目 叶母足足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才悠悠醒转。言锦城正坐在床边。最近他常常来陪她聊天。护士都和他熟了。她说：“小言，你来了。” 言锦城微微一笑：“时候到了，当然要来。” 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约定。叶母未及细想就看见言锦城手里的东西，“那张相片是青璇的相片。”她担心会不会被他弄碎。 言锦城端详着相片里的男人，好半天才放回原位，“原来青璇和伯父长得这么像。” “是啊。” “伯父是怎么去世的？抱歉，我是不是太唐突了？”言锦城仍是彬彬有礼。很难拒绝。 叶母却迟疑不语。 “难道死得不光彩？”简直是咄咄逼人。 叶母脸色一变。 “伯父好像是叫叶澜英，对不对？他杀过人，那个被杀的叫做？” “别说了！” “您忘了？我告诉你，林萧，现在该想起来了吧？”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叶母颤声问道，脸色惨白。 “十八年前你的丈夫叶澜英醉酒驾车撞死了路人林萧。” “你是谁？” “当天晚上是林萧孩子的十岁生日，妻子孩子正在家里等他。” “你，你是那个孩子。” “您的记性不赖。您还记得那个十岁没了父亲的孩子？而你假惺惺地道歉。知道当时我想怎么做吗？我真想用我的手勾住你的脖子勒死你。” “你想怎么样？我的丈夫已经因为愧疚自杀了！”她苦苦哀求。她的丈夫还是在狱中自杀。她的丈夫向来滴酒不沾。那次谈生意被人硬灌了几杯，一时煳涂才会。 “那又怎样？我的母亲本来身体不好，承受不了打击去世了。我们家穷，亲戚也穷，没人肯收留我。我只能滚进孤儿院。过了人模狗样的日子整整两年。你以为叶澜英死了，你们叶家就不欠我了？” “所以你来报仇？可这一切都与青璇无关。” “她姓叶。”“你知道吗？她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了她也是第一次见面我开始恨她。她的眼睛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他在葬礼上跪下，我就永生难忘。” “求求你放过青璇。” “怎么放？你们叶家还欠我一条命。我的母亲，你们不需要负责吗？” “她不比你幸运。她六岁就没了父亲。” “她还有母亲。每一次见到她，我会很开心也会疯狂地嫉妒疯狂地恨她！我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让她消失可是我又下不了手。” 第21页 “你真的爱她？你有多爱她？”让一个背负仇恨十八年的人对仇人下不了手，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叶母悽然一笑：“你想要我的命？” “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不要让青璇知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言锦城点头，“我会信守诺言。”如果你不是叶家的人，多好。 “还有你死后，我会忘记她姓叶。” 桌角处闪过一丝光亮。两三秒之后又熄灭。 谁都没有注意。 ☆、决绝 叶母久久地盯着床边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么年轻。好久，她轻嘆一声，像下定了决心：“我会让我们的孩子幸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她起身按下床头的铃。护士很快来了，“有事吗？” “我最近失眠。想问问能不能要点安眠药？”叶母平静地问。 “那我回头让医生给您配点。不过一次只能给三颗。这是规定。” “谢谢。” “不用，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护士离去。 叶母苦笑。她只能用这种办法结束。 晚上护士送来了药：“您的药，睡前服下。” 叶母微笑：“等等再吃。我再看会儿书。” “好。早点休息。别熬夜。”护士很体贴地叮嘱。 确定护士离开，叶母拿起药丸，拉开抽屉，藏在最里面。这是她的计划最重要的环节，不能出错。 她小心地藏好。然后躺下。半天过去，没有半点睡意。看来真是失眠了。 她不怕死。其实被病痛折磨这么久，早已厌倦生。但选择死，青璇会难过。只会难过一阵吧？他答应过会让她幸福。 她想起什么似的，找出纸笔。在灯下写着长信。 “妈，这几天好吗？”叶青璇抱着母亲。 “挺好的。” “我都几天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工作要紧。再说小言偶尔回来陪我。” “是吗？他真勤快。再过不久，你就能出院了。真好。”叶青璇微笑。 “你记得上次你说过想要我的照片吗？现在妈想起来了，就在床头柜里面。” “费神想这个干吗？我又没说想要。” “我也想看看。都快忘记以前的样子了。”她真的有点忘了。 “好吧。”叶青璇点点头。 ☆、结束 夜深人静，叶母轻轻地拉开抽屉，手伸向最里面，掏出白色的小瓶子，倒出数十颗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她的神情仿佛它们是极品的仙丹。她缓缓闭眼，知觉一点一点失去。 上午八点，护士查房，发现了病床上早已冰凉的尸体。年轻的小护士惊得跌倒在地，尖叫声刺透了雪白的墙壁。 很快警方到达。经过一番检查，确认死者不是谋杀而是自杀。接到电话的叶青璇匆忙赶来，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她的母亲就快康復出院，没有理由自杀。可是当她看到曾装有安眠药的白色药瓶和母亲留下的亲笔遗书时，她不得不相信。警方例行问了一些事就结案了，整个过程中她居然出奇地平静。医院整理了母亲所有的衣物交给她，她平静地接下。母亲的衣服上还留着她熟悉的味道。那是妈妈的味道，独一无二。她记起小时候的事。她最爱捧着妈妈刚刚洗完的衣服，勐地吸一下鼻子，就会有淡淡地香味冲进鼻子，混着肥皂香。 叶青璇捧着遗物，像一只木偶，被人带进太平间。里面阴森森的。别人退了出去，只剩下她。她看到母亲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睡着了一般。她走过去，抱住她，拼命地吸鼻子，再没有嗅到熟悉的味道，只有刺鼻的苏打水的气息。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妈妈真的死了。进来以前，她一直对自己说：他们在骗她。妈妈不可能会死。她不可能忍心抛下她。 慢慢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她哭着质问。然而床上的人听不见。 她哭到几乎虚脱，任由两个人架着她出了太平间。就在太平间快要关上的一剎那，她突然有了力气。好像疯了一样，咬着骂着踢着抓住她的两个人。她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挣脱了束缚，拍打着门，哭喊着：“不要带走我妈妈！”有人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安慰：“青璇，别这样。”是言锦城。叶青璇回头，恸倒在他怀里。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哭闹的孩子，“青璇，乖。”叶青璇渐渐冷静，言锦城道：“我送你回家。”她点头，不肯说一句话。 ☆、悲痛 “我陪你回家？”言锦城扶着叶青璇上了车。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迎上言锦城担忧的目光。 “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不管怎么样让我送你回家，然后你再一个人。”言锦城坚持。 “好吧。”叶青璇静静地坐在后座上，不再说话。 言锦城看着她，她没有半点反应。言锦城的心沉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言锦城目送着叶青璇，直至她进了房子。她的步子很沉。 叶青璇回到家，瘫倒在沙发上，无声地流泪。 “照片。”她都没来得及把照片送给妈妈。她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照片。照片上的母亲不过二十，明眸皓齿，笑容灿烂。 叶青璇把照片紧紧贴在胸前。她抱着照片，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整夜。她想起医院交给她的东西，又放下照片，起身去找。 很简单的几件遗物。她抱着母亲的病服，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泪水再次滑落。她哭得不能自已。她意外地看到已经丢失的录音笔。她以为丢了。原来是落在医院。怎么按电源键都没有用。恐怕没有电了。她找到电源线，插上充电。她无事可做，就盯着电源灯发呆。脑海里空空如也。 明天，她会忘记。 ☆、震惊 电源很快充满，叶青璇按下开关。屏幕的光亮映照在她的脸上，天已经黑了，四周黑漆漆的，显得有点诡异。她莫名地感到厌烦，拇指又按在开关上，犹豫要不要关掉。这束光亮仿佛通往地狱。 叶青璇终于还是按下。录音笔开始播放最近的一段录音。是一月八日。那天中午她有去过医院，然后就把录音笔落在那里了。一阵杂音。很长，听得人不耐。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吃午饭。眼泪再一次滑落。又是一段杂音。长达两个小时。她按了快进键。接着，有两个人的声音传出。一个是叶母，另一个竟是言锦城。他怎么会在？他们在说什么？她调高音量。他们在争吵。她听见父亲的名字。她听到他们在说父亲他杀了人。他听到他们说父亲杀了，杀了言锦城的父亲。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要让青璇知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叶母的声音。 “我会信守诺言。”短暂的静默。又是言锦城的声音，“还有你死后，我会忘记她姓叶。”录音结束。 第22页 叶青璇只觉得心痛到不能说话，不能站立。她跪在地板上，靠在墙上痛哭。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锦城间接杀了她的母亲。 从一开始他就蓄意接近她。像她这么普通的女孩会让他动心，本来就不正常。 原来她和他的关系是仇人。即使叶家欠他的完了，他可以忘记她姓叶。但她可以原谅他吗？ 门铃突然响起。她开门一看，是言锦城。他浑身是汗。“太担心你，所以一下班就过来了。你好点了吗？”言锦城揽着她的双肩，“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脸色也很苍白。不舒服吗？” 叶青璇看着眼前温柔呵护的男子，一股恨意腾地生起。如果现在她的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身体。 可惜没有。所以她会换一种方式。 叶青璇微微一笑，伸手擦拭言锦城额头的汗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言锦城握住她的手，“不用了。” “进来吧。”忘掉那件事情。 “对于伯母的死，我感到很抱歉。” “已经发生了。只是奇怪妈妈怎么会突然自杀。一定有原因。最近你常常陪她聊天，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没有。她和平常一样。” 你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吗？叶青璇哽咽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一切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谢谢你。” ☆、葬礼 没过多久，葬礼就举行了。葬礼办得很简单。参加葬礼的人也不多。叶家的亲戚这几年和叶青璇很少来往。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叶家败落以后，他们就嫌贫爱富地躲得远远的。叶青璇也很讨厌他们。 叶青璇勉强挤出一张笑脸相迎。言锦城作为叶家的女婿一直相陪。不少亲戚见风使舵，纷纷巴结起来。 “墓地，我已经选好了。” “谢谢你。” “青璇，这个月你就不要上班了，我准你的假。” “好。”叶青璇强打着精神，微微点头。 “青璇，开心点。如果你愿意，就搬到我那里，我会安排人照顾你。”言锦城心疼地看者叶青璇日渐消瘦的脸。 “不用了。我想趁着假期出去散散心。”叶青璇礼貌地拒绝。 言锦城急道：“你要去哪里？我也可以休假陪你。” “不要问。你不需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叶青璇笑笑。 “行李准备好了吗？”言锦城无奈，只能妥协。 “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要打电话给我。” “可是这样我会担心你。” 叶青璇郑重地说：“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后，我就会回来。” 言锦城抱住她，耳语道：“一定要好好的。” “那么，一个月之后再见。” 叶青璇很快转身离开。言锦城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抽出袋中的香菸，点燃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在空中飘散。 “我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你。让我给你幸福，让我补偿你。”他在心里发誓。 ☆、尘封的日记 叶青璇带着几件简单的行李登上火车。她想再去一次云南。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世外桃源。暂时可以把烦恼的事放下。其实她已经没有伤心了。 叶青璇靠窗就坐。冬日的阳光柔和地轻洒在她的脸庞。她取出一本绿色封面的本子，封面上题有蓝静娴。这是母亲的日记。她凑巧找到。日记锁在一个很陈旧的箱子了。没有钥匙，她用锤子砸了很久。 她翻开日记本，抚摸着泛黄的纸页，抚摸着渐渐褪去墨迹的清秀文字，深深地沦陷在旧日的时光之中。 日记断断续续的。记了很久。 第一篇大致是：今天是第一天上中学的日子。我也开始记日记了。真高兴！ 第二篇大致是：认识了很多朋友。很久没有记日记了。唉，我太没有恆心了！ 第三篇大致是：考数学不及格，怎么办？ 一连看了十几篇，记录的都是日常生活。从文字看来，俨然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叶青璇看得忍俊不禁。心情与快乐许多。 接下来一篇写得很长。时间是1986年，那时候母亲才刚满二十。这一篇竟是写她和父亲的相遇。少女静娴和少年澜英因为一场大雨而邂逅。很浪漫。好像许仙白娘子一样，因为一把伞而结缘。之后父亲常常写信给母亲。父亲擅长书画，则母亲恰好擅长琴棋。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 偶尔母亲也会写下他们吵架的事。 父亲和母亲认识一年之后便结了婚。结婚没多久，父亲就出门创业了。母亲写下很多日记。当时刚成为*的她，必须忍受寂寞。没过多久，她就怀上了孩子。这一段时间，她开始每天写日记。字里行间流露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她对孩子的爱。稍稍地勾起叶青璇本来已经平復的伤痛。叶青璇合上日记，看看车窗外夜色已深，她决定睡下。 却忍不住在睡梦里记挂。刚刚破晓，叶青璇就醒来，继续翻看日记。看到了母亲笔下，她的童年。好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今天青璇会叫妈妈了。”“今天青璇会走路了。”“今天青璇生病了，我很着急。”“我和澜英带着孩子出去，小青璇很高兴。” 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与叶青璇有关，都被记下。 日记中的叶青璇慢慢长大，很快就要六岁。 六岁，对于叶青璇来说，不代表快乐而是末日。 她颤抖着不敢翻看下一页。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喇叭刚好响起，通知到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 叶青璇如释重负，抓起包下车。 ☆、新的生命 还是这样一成不变地清朗。叶青璇微笑着说：“我又回来了。”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叶青璇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方小星的家。 方小星一副少妇装扮，正在生火做饭。小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见到叶青璇，“哈”地叫了一声，向她小跑过来。两人双手相握在一起。 叶青璇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都出去工作了。”方小星侧着脸看着叶青璇，“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想你了呗。” “鬼才信！我最了解你了，你才不会翘班来找我呢。” “等等再告诉你。”叶青璇转移话题，“我来得太是时候了。你做饭的手艺真香。我记得你以前只会煮方便面。” “哎呀，你怎么揭我的短？不给你饭吃！” 叶青璇心满意足地吃完饭。又帮着方小星洗碗，这才注意到方小星微隆的小腹。她惊喜地叫道：“你，你有孩子了吗？” 方小星面上一红，幸福地点点头。 方小星在太阳底下摆了两张躺椅。两个人就在上面摇摇晃晃地晒太阳。 第23页 方小星打趣道：“我们两个好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如果我们能一起这样到八十岁也不错。不过想想你一定不愿意。你有自己的家庭。”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小星握住叶青璇的手。 叶青璇轻轻嘆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妈妈去世了。”她尽力地平静。 “人早晚会死的。可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我当然愿意。” 叶青璇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方小星。 方小星一直静静地聆听。 最后她问：“你会原谅他吗？至少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我觉得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是没有下定决心。按你真实的想法去做就好。” “不理对错吗？” “我希望你会幸福。”她猜她选择的是错的。她却无可奈何。 “我可以摸摸他吗？” “当然。”方小星拉过叶青璇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还很小吧？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真羡慕你。” “你也可以。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彻底离开言锦城，重新找到一个爱你的人。” “也许吧。”叶青璇笑笑。也许那样做她会幸福却无法克制住心中的不安。知道母亲自杀的真相以后，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幸福？她已经选好了路。 “这次来准备住多久？” “明天就走。你不会想让我现在就走吧？” “当然不会。为什么这么急？” “还有地方要去。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处理好其他的事情。” “其实你很爱这里。留下不好吗？” “谢谢。” “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的。”应该没有机会。 一样的夜，不一样的是人的心境。叶青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再去留恋夜空的星星。她很快睡着，梦到了许多。 ☆、日记 第二天叶青璇就离开了云南，再次登上火车。她要去一个地方。 她重新翻开日记。终归要面对。 “澜英竟然撞死了人，怎么办？天啊，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 “那个被撞死的林萧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和一个八岁的儿子。他们真的很可怜！澜英那天如果你没有喝酒该多好。” “我去参加了葬礼。林萧的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哭。而他的孩子林小诺瞪着我。眼神叫我害怕。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残酷？让一个才八岁的孩子直面死亡。” “澜英被判了刑。我带着青璇去看他。他变得好消沉。” “我该怎么办？澜英竟然在狱中自杀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抛下我们母女俩？” “青璇总是哭着找爸爸，我的心好痛。突然想起林小诺，他也是这样吗？” “澜英已死，青璇仍需要我，我必须坚强。” “林萧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还有多少苦难要降临在这个本已不幸的家庭？” “林小诺被亲戚暂时收留。我问明了地址，必须去看他。” “林小诺的亲戚要搬家到另一个城市，他们把他送进了孤儿院。” “我到孤儿院看林小诺。他一个人，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充满恨意地盯着所有人。我不敢靠近他，只远远地看了他。” “每次见到林小诺，他都是一样的神情。他一天天长高，他心底的恨意是不是也在增长？” “这次去孤儿院，竟看见林小诺被按倒在地，几个孩子踢他。我上去赶走了那些孩子，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我找到孤儿院的负责人。他告诉林小诺很不合群，看起来他也很讨厌林小诺。我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孤儿院。即使我没有钱，也要收养他。” “我告诉林小诺我决定要收养他。他决绝了，不停地谩骂我。只好下次再说。” “我没想到再去孤儿院时，林小诺已经不见了。他被一家有钱人收养了。我觉得他在逃开我。他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比孤儿院好。可是精神上的创伤怎么办？” 后面再没有关林小诺的文字。 叶青璇把头埋在日记本里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知道你的过去？ 为什么要让我无法彻底地恨你？ ☆、回到过去 叶青璇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她离开这座出生的小城不过几年。变化就这么大。叶青璇坐上计程车，报上地名。司机却告诉她那条路已经改名了。叶青璇微感失落。 “还要去吗？” “去。” 这条路是她小时候常常会来的地方。过去坐过的鞦韆已经不在了。过去嬉戏的小池塘也不在了。过去叶青璇四下转悠。什么都不认识了。也许记忆里的东西，一件都不存在了。她失望地准备离开。 一棵树。记忆里的什么被勾起。这棵树似曾相识。叶青璇忐忑地朝它跑去。她摸着树干，直到摸到熟悉的印迹。她狂喜地跳起来，靠着大树干，很踏实的感觉。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这是她的树。它还在。“只有你还在。”叶青璇喃喃道，“真好。” 她还要回去她的家。 她看着她的家。她打开门锁。屋里的陈设一成不变。 小桌上的相片是她的全家福。去上海带妈妈看病时，她没有带走。她想留下它，这里才像一个家。也许父亲会回来，会喜欢见到这张全家福。 她不舍地离开。她还要去一个地方。 她照着母亲的日记本上写的地址，找到了孤儿院的旧址。 竟然可以找到孤儿院的老院长。 满头花发，戴着老花眼镜。她记性不好。叶青璇问了半天，她才慢慢想起。“是有那么一个孩子。好多孩子我都不记得了。那个孩子我记得。很奇怪的孩子。从来不笑。好像别人欠了他。可是他的确可怜也很聪明。” 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起关于他的事情。让叶青璇心酸。 叶青璇悄悄掩上老院长的家门。 她该回去。 一个月所剩无几。 ☆、求婚 言锦城十分信守诺言，在叶青璇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联络过她。她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决定她要做什么。 她拨通言锦城的手机，“我回来了。” 言锦城急切地问：“你在哪儿？” “我快到家了。” “我来找你。” “好吧。我等你。” 叶青璇挂掉电话。叶青璇站在楼底，言锦城居然很快就到了。他的车开得极快。 言锦城跑下车，没等叶青璇反应过来，就把叶青璇拥入怀中。叶青璇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她一脚踩下去，鞋跟狠狠地扎在言锦城的脚上。他痛得叫出声来，却仍不放手。还是她，一点没变。他贴着叶青璇的耳边，说：“我真的很想你。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第24页 叶青璇微笑：“我怎么不会回来呢？我答应过你的。” “对。你答应过我。”言锦城松开叶青璇，“我决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言锦城突然单膝点头，郑重地说：“青璇，嫁给我。” “你在说什么？”叶青璇难以置信。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我才不用担心失去你。你到哪儿都可以。” “可是这与我想像中的求婚情景不太一样。” “你说玫瑰花吗？你不是不喜欢？”言锦城大惊。该死他什么都没准备。 “我骗你的。”叶青璇逗他，看着他惊讶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现在就去买。” “没有玫瑰花也无所谓。”叶青璇失笑。 “戒指！我已经买好了。真的。不知道今天你会回来。”言锦城凝视着叶青璇，“你愿意嫁给一个粗心的男人吗？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叶青璇不语。 “我发誓一定好好照顾你。” 叶青璇终于伸出手，言锦城握住她的手，然后站起，抱着她。 叶青璇露出幸福的微笑。骗过言锦城，骗过自己。 ☆、不要婚礼 叶青璇从猫眼向外看，惊喜地叫了一声。她打开门，笑着说：“怎么这么早？” 言锦城抚着额头说：“实在太兴奋，睡不着。其实我凌晨四点就来了。” “天哪！”叶青璇拉着言锦城，“快进来。” “你有想过在哪里举行婚礼？” “我不想搞得太隆重。越简单越好。毕竟我妈妈才刚刚去世。” “也对。”言锦城的笑容有一丝不自然。 叶青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只要提到她，你就会心里难受吗？ “那么就在这里举办。宴请什么人比较好？” “我没什么亲戚。” “小星要请她吗？” “不用了。我希望宾客越少越好。” “那就请我的父母。这么少人，在家里办都行了。” “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婚礼有多豪华。没有都无所谓。”为什么要办婚礼，她根本没有幸福可以与别人分享。 “你有九块钱吗？” “有啊。怎么了？” “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叶青璇扑哧一笑，“好吧。” 言锦城抓着叶青璇就往外面跑。“你慢点好不好？” 叶青璇很镇定地面对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而言锦城却一直傻笑。 如果他们真的就这么简单多好。 当天叶青璇就搬进了言锦城的家。 “我想让你暂时单独住。” 言锦城的提议让叶青璇很意外。不过她欣然接受。她的确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和杀死母亲的兇手同处一室。他肯给她时间最好。他一定是担心她还没从悲痛之中解脱才会这么说。 “还有一件事。” “你说。” “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你可不可以辞职？不然在公司会很奇怪。” “嗯，好吧。” 言锦城亲了亲她的脸颊。 “但是我一个人白天在家，很无聊。” “你可以多出去逛逛。我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他们都结婚了，下次我带你出席宴会，认识一下他们的太太。” “应该合不来吧。算了，我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那，白天的时候会有阿姨来。她人不错，你可以和她聊聊。” 言锦城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走了。 叶青璇独自留下，四处闲走。她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言锦城的家。这里也是她的家吗？ ☆、温馨的晚餐 她看遍整个房子，除了一间。 她盯着那间灵堂，许久没有走近。 她像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和上次一样，布置没有半点改动。里面烟雾缭绕。 她顺手拿起一炷香点燃，对着墙上的两张遗像鞠了一躬，把香插在香炉。 “我知道，我们叶家对不起你们。但不管怎么样，林小诺害死了我的母亲。在他看来是两清，在我，这事没完。就算他现在叫做言锦城，一样没完。我嫁给他就是为了要折磨他。”她一定要报仇。从她踏进言锦城的屋子开始，她就决定要报仇。 她说完就离开，重新关上门。 她拿起包包出门，跑到菜场，买了一大堆新鲜的蔬菜。她尽力扮演着一个贤妻的角色。她忙活了一个下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营造出家的温馨感觉。言锦城打来电话：“青璇，晚上我接你一起出去吃晚饭。”“不要。你先回家。”“为什么？”“回来就知道了。”叶青璇挂断了电话。言锦城嘟哝：“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言锦城一进门，她上前帮他拿拖鞋，拿公文包。言锦城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小妻子。” 他惊讶万分地看到一桌子的菜，感嘆不已：“三生之幸。” “都是家常菜而已。”叶青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撩弄着头髮。 “我来尝尝味道。”言锦城摩拳擦掌的样子逗得叶青璇笑出了声。 她强忍笑意，推着言锦城去洗手：“不行。先洗手。” “好好。”言锦城跳着去把手洗了个彻彻底底，坐在桌子前，举起筷子不知先吃哪一个。“看上去都很好吃，嗯，该吃哪一个呢？” “其实我很久没有做饭了，也许会很难吃。你做好心理准备。” “先来一块糖醋排骨。”言锦城夹起一块大大的排骨塞进嘴里。他表情一滞，随即又恢復正常，大口称赞：“好吃。好吃。” 叶青璇松了一口气：“真的？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她也开动起来，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怎么这么咸？”看看言锦城居然吃得喷香，她不解地问：“你味觉有问题啊？这么难吃，你还吃？”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言锦城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只要是你做的就是人间美味。”叶青璇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我保证以后加倍努力。”她为难地看着桌上的菜：“这些还是不要吃了吧？” 言锦城摆摆手：“不行。这是我老婆第一次做给我吃的，怎么可以不吃？”说着，他又喝几口冬瓜汤。这个汤不是一般人喝得下去的。 “可是我怎么能让我老公吃这些？” 言锦城惊喜地看着叶青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他。 他低头深深地吻着她的手，“这个番茄炒蛋不错。” “是吗？”叶青璇尝了一口，“真的。那今天委屈言大总裁，吃番茄炒蛋喽。” 第25页 吃完饭，叶青璇收拾碗碟。站在水池边洗碗。突然被人从背后环腰抱住。 “别闹。” “要不要我来？” “你去忙吧。” “好吧。”言锦城松开手。直走到楼梯，回头张望叶青璇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步伐轻快地上楼。 叶青璇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神色复杂。 他以为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这顿饭的？喜悦？期待？ 他不会知道她有多么想下毒。也不会知道当她下不了决心下毒时，她有多恨自己的心软。 她咬着唇，无知无觉地任由鲜血流淌。像一只刚刚吸过血的吸血鬼。 她真希望她是。 ☆、闹鬼 言锦城钻进书房。他开始拼命工作。叶青璇端茶送水或者就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他工作。言锦城一旦认真工作就会忘记时间，一直忙到深夜。叶青璇早就睡着了。工作已经完成，言锦城伸了一个懒腰，才注意叶青璇。言锦城抱起她送回房间，小心地替她掩好被角。 他洗过澡后，换上柔软的睡衣，成八字形趴在舒适无比的床上。由于巨大的工作量，他一沾上枕头就着了，而且不一会儿就轻轻地打起唿噜。 “咚”“嚓”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响亮。言锦城翻了个身，顺手用枕头盖住脑袋。声音依然存在。他睁开眼。声音更加真实。他确认自己是出于现实而不是梦境。偌大的房子很深的夜，声音叩击着人心。言锦城心跳加速。是小偷？ 他爬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电筒。他打开它，。暗黄色的光束笔直地穿过黑暗，划出一条通道。他尽量把重心向上提，让自己的移动处于静音状态。 要不要带上武器？高尔夫球棍或是雨伞？ 可是这些东西对人也许有用对鬼没用。 奇怪。他怎么会想到鬼怪？ 真是应证了俗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这个做了亏心事的人现在害怕鬼敲门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世上哪来的鬼怪？不过是人吓人而已。他扭动门锁，只留了一条缝，侧身钻了出去。他打着手电筒四下找了一圈。没人。他松了口气。声音就在这时忽然消失。他就承认自己一定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他决定回房继续睡他的觉。 突然，“滴答，滴答”声不断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他循着声音走去。 就是这里！他停下脚步，慢慢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他的手沿着墙壁向上摸索。开关应该就在左上方。 “啪”灯被打开，顿时驱散了黑暗。尚在滴水的水龙头让他再次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大概是他自己忘了关上。或者是叶青璇？ 他暗暗觉得好笑。疑神疑鬼的。 “咚”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他不禁一凛。声音是从叶青璇的房间传出的。他的心像是被铁锤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疾跑向叶青璇的房间，手电照进去，白色的大床上空空如也。房间的窗户被打开，风吹动白色的纱帘，仿佛幽灵在漂浮。 “叭嗒叭嗒”是谁在楼梯上走？言锦城冲到楼梯口，一团白色在向下移动。定睛细看是人。孱弱的身形和一头乌黑的长髮，言锦城再熟悉不过。 “青璇！”他喊着，叶青璇不理，继续下楼。停在最后一级台阶。 她很不对劲。言锦城追上她，又叫了一遍。叶青璇恍若未闻，眼神空洞，直直地看向远处。言锦城看过去，什么都没有，那么她在看什么？不对，她什么都不在看。言锦城急切地重复着叶青璇的名字，而她依旧毫无反应。 他打开客厅的灯，一下子宛如白昼。叶青璇晃了晃脑袋，双眼被光线刺痛，眨了眨才睁开。她奇怪地看着满脸汗水的言锦城：“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言锦城抓住她的手，“青璇，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她“咦”了一声，“我怎么在这儿？” “你好好想想。” “我记得我在书房看你工作，然后”叶青璇摇摇头，后面的事，她怎么记不起来了。 言锦城接过话：“然后我送你回房休息。” “那也是你带我下楼的？” “不是。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叶青璇看向猫头鹰挂钟，“凌晨三点？！这么晚？！”她害怕起来，缩着身子。难道她在梦游？ 言锦城把她揽在怀里。她一定吓坏了，双手冰冷冰冷的。 “我是在梦游。对吗？我以前从来没有梦游过。”她掩住脸。泪水从指缝间蔓延开来。 言锦城感到心一阵微微刺痛。是他的错。她才会变成这样。以前的叶青璇不会这样脆弱。至少她一直以她坚强的一面示人。 “你把我送走吧。我太可怕了。” 言锦城轻斥：“胡说什么！”他爱她而且他欠她。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逃离。 “那你就把锁在房里。”叶青璇很无助。 “这些都没用。你只是这一阵子压力太大。不用太久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好的。” “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 “你总是骗我。” 言锦城信誓旦旦：“呃，总之这一次不骗你，我保证。”其实他也是说些安慰的话。 叶青璇依偎在他怀里。言锦城哄着她回去睡觉。 他一直看着她睡下。几绺髮丝因为紧张过度儿被汗水濡湿粘在额前。言锦城伸出手抚平，留恋地停留在她的面颊上。叶青璇的手紧紧地拽着言锦城的衣角不放，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是因为无比确认他在身边吗，她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细微的鼾声响起。她对他的依恋让他欢欣。她静好的睡颜让他前所未有地满足。这样就足够了。他又一次动摇。他是不是错了。不。他当然没有错。以报仇为名，他继续忽视内心越来越强烈的负罪感。 他几次想掰开她的手，终是不忍惊醒她。他无奈地耸耸肩。今晚只能在椅子上将就了。他疲倦到了极点，尽管椅子硬邦邦的，坐姿不稳，他仍然很快睡着。 本应该睡着的叶青璇突然睁开眼，全无睡意。她根本没有睡着。所谓的梦游不过是她策划的一场好戏。 她看着疲倦的他，不禁回想起他刚才真心实意的慌乱。 眼中的戾气慢慢消退，柔和得与窗外的月色无二。她的手不禁伸向他的脸庞。只差一厘，却按捺下，重又收回。她泫然欲泣，咬咬牙，转过身闭眼，慢慢地睡着。 ☆、三明治 叶青璇醒来时，床边的椅子空荡荡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她拿起闹钟一看，已经是早上十点。看来昨晚睡得太晚。 她洗漱一番，肚子有点饿，就打开冰箱找吃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昨天她去超市买的几盒牛奶。她懊丧地回身，意外地发现餐桌上的三明治，旁边摆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老婆大人，这是我做的爱心早餐。（虽然不是亲手做的但是我很早开车买来的。）尽情享用！叶青璇面无表情，将纸条揉成纸团，随手扔进垃圾桶。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平息她的恨意。就像十年的漫长时间没有平息他的恨意一样反而愈演愈烈。她的恨意还是崭新的。 第26页 墙上的挂钟不觉已指向十二点。猫头鹰弹出准点报时。叶青璇若有所思，一口一口吃完了三明治。 “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季度的业绩会比上一季度下降？”言锦城端坐在会议室里，转着笔似乎漫不经心地发问。 可是熟悉他的下属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好不容易有人说：“可能因为最近经济不景气吧？” “那你上班时间还炒股？”言锦城一针见血。 “老闆，对手的价格比我们定得低太多。” “ok。那就请各位好好地动动脑筋，想出一个好办法，不用打价格战就能赢。我相信你们可以。” “谢谢老闆。” “还不快想。”“啪”笔已被折断。格外清脆。会议室里的人全部停止了腰板。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言锦城在心里咒骂。怎么忘记关机？一早上都不顺利。昨天只睡了几个小时。要不是刚才连灌几杯咖啡，早就趴下了。他正想拒绝来电，却瞥见来电人“青璇”。 “等等。我接个电话。”老闆暂停会议接电话这还是第一次。以前有超级大客户打过电话，一样被挂。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众人窃窃私语。“谁打的电话？”“你真八卦。”“咱们老闆真是奇葩。总是紧急开会。”“没见过中午还开会的。”“又不是一次两次。”“雷厉风行。”“不过一会儿肯定有大餐！”“一顿大餐就知足？这业绩提不上去，你就等着gameover吧！”“来了！来了！”“快坐好！”气氛重新降到零度。 “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事。会议就到这里。耽误大家用餐了，一会儿就叫外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这得是多大的牌呀！能让老闆如此慌张地结束会议。 言锦城踩着油门，车速不是一般的快。幸好附近没有交警。他仍嫌慢。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家。 刚才电话里青璇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的胃该有多痛。该死的三明治！ 又是红灯！言锦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泄。 终于绿灯了，言锦城松了口气。他四处张望找到一家药店。不顾附近执勤的城管，他就把车停在路边，冲进药店。 他迅速买好药沖回车内。车窗上不出所料地贴上了罚单。他把手伸出窗外撕掉惹人厌烦的罚单。 他沖回家，只见叶青璇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浑身冒冷汗。言锦城心不由一紧，当即脱下外套给叶青璇披上，就要抱起她，“走！我带你去医院！” 叶青璇想推开他的手，手却无力地垂落。 “不行。你都痛成这样了。” 叶青璇僵着：“我就是不去嘛！” “好好。吃药。”言锦城倒水，拿着药，叶青璇接过。 吃过药，叶青璇靠着言锦城，仍是痛。她强忍着不说可还是不停地吸气。 言锦城关切地问：“胃还是疼？” “没有。好多了。你回去工作吧。”叶青璇的面色还是铁青。 “还是去医院。” “不去！不去！”叶青璇闹起来。言锦城只能顺着她，“不去就不去。” “我这辈子都不去医院。我妈就是死在那的。” 言锦城搂着她，“我们不去医院。”心里五味杂陈。 一直过了两个小时，叶青璇的胃才安静下来。 其间言锦城的手机响了几次。他一次比一次恼火。最后一次直接咆哮：“公司没有我会倒闭吗？”平时骂人也不带脏字依然风度不降的老闆真的怒了，手机再也没响。 “对不起，耽误你的工作了。” “干嘛这么客气？” “你快回去。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 “真的。” “有事打电话。” 叶青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言锦城摸摸她的脑袋，“晚上我一定早点回来。” 言锦城察言观色，确认叶青璇没事才返回公司。步履匆匆，看来事情很严重。 叶青璇抽出一张纸巾，漠然地吐出之前吞下的药。又擦去额上的汗水。 她根本没病。全是装出来的。 她就是想折磨他。 她应该很痛快。可是她觉得很难受。也许她的胃真的病了。 ☆、纠结的爱恨 言锦城果然依言比往常下班早。叶青璇听到汽车声就站到窗边。只见言锦城一脸颓丧走下车，却在大门前挤出笑脸。 叶青璇打开门，像往常一样接过他的公文包。 言锦城拦住：“不要，我自己来。你的病才刚好。” “一个包而已。”叶青璇抢过包，“洗洗手吃饭。” “你又做饭了？” “怎么吃怕了？才吃了一次而已。今天我有研究菜谱，一定好吃。” “不是吃厌。是怕你太累了。” 言锦城洗好手，撑着桌子，“似乎真的有进步。” “快尝尝。”叶青璇很受用，开心地催言锦城快吃。 “嗯。咸淡适中。不过，肉硬了一点，菜老了一点。” “说完了没？”叶青璇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 “老婆别生气。有缺点才有进步嘛！” “这还差不多。”叶青璇想想还是问了，“你，今天下午去公司没什么事吧？” 言锦城愣了愣，“没事啊。” “骗人！我在窗边都看到了，你绷着一张脸从车上走下来。” “被你发现了。”言锦城放下碗，吸了口气。 “虽然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可是还装出高兴的样子怕我担心。对不对？” “全被你发现了。”言锦城拉着叶青璇坐在膝上，“你已经辞职了，又是我的太太，我不想拿工作上的事烦你。” “我帮不了你。可是说出来你会痛快一些。” “mike？” 叶青璇一听了这个名字就皱眉：“就是那个出了名难搞的mike？”实在是大名鼎鼎啊。 言锦城撅着嘴“嗯”了一声。 “损失大吗？” “未知。” “怎么说？” “本来生意已经谈好了。今天下午签约。结果我放了他鸽子，他就大发雷霆。这笔单子油水很大，很多家公司虎视眈眈。”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比较重要。” “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明天后天mike都没有时间。别的公司就算想下手也没机会。星期五正好有一个商业聚会，mike会出席。这是最后的机会。” “言太太可以将功补过吗？” 第27页 “当然。绝对是锦上添花。”言锦城宠溺地颳了刮叶青璇的鼻子。 “对了。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在考虑请一个长期的阿姨。” “我不需要。家事我都可以做好。再说每周不是会有钟点工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你看今天？” “可是我不想要。” “多一个也可以帮你解解闷。” “言先生已经决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叶青璇扭头不理他。 “生气了？” “没有。” “那明天我让家政公司带几个人过来。你自己选一个中意的。” “好吧。” 叶青璇听着书房里的动静。言锦城正在打电话。应该是mike。虽不至于低声下气也少了许多张扬自信，语气软了不少。 都是因为她。 不，她不能心软。“妈妈。”她喃喃念着。就是因为里面的男人，母亲才会死的。 “啊1”叶青璇痛得叫出声。她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手掌一片通红。 言锦城闻声而出，“快用冷水沖一下。”他携着她进洗手间。 他抓着她的手，小心地沖洗，“痛不痛？”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胡说什么？我不对你好，难道对别的女人好？”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叶青璇大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她甩开言锦城的手。 “你怎么了？”言锦城追上前，却被拒之门外。他敲着门问：“青璇，你怎么了？” 叶青璇只是哭，不开门。言锦城听着她的啜泣声，心急如焚。为什么突然会哭？ 叶青璇终于平静下来，背靠着门，说：“没什么。我只是太歉疚了。” “傻瓜。” “你去忙吧。我没事。” “真的？” “我想睡了。” “记得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他细心地叮咛。 他的脚步走远。叶青璇沿着门跌坐在地。 她取下母亲的相片。 ”你说要我和他在一起。可是怎么和他在一起？我忘不了是他害死了你。你为什么要选择用你的死来成全我的幸福？“ 叶青璇失神地翻找出一个塑料瓶，倒出几粒白色小药丸，然后吞下。 这是安眠药。 她不想再想下去。 她需要睡一觉。 她爬上床，按部就班地盖被子，关灯，闭眼。 也许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道歉 叶青璇起床后时间尚早，言锦城还在家。 “我来吧。”叶青璇见到言锦城打领结，就走近帮忙。 言锦城抬起头，看着叶青璇认真的样子，禁不住伸手抱住她。 叶青璇在他怀里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太过分了。” “没关系。”言锦城松开手，“我去公司了。在家乖乖地。” “嗯。”叶青璇点点头。 叶青璇一直送言锦城开车离开，依依不捨。 手机突然响起，叶青璇看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接听：“餵？”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动听：“您好，请问是言太太吗？” “我是。” “我是家政公司的刘经理。今天您有空吗？” “有。” “那么今天可以挑选一下人员。” “可以。” “那么我会带一些资料，这样就不用您跑一次了。” “我想见到本人。” “好吧。上午十点可以吗？” “没问题。” “地址，我会发到您的手机上。” “谢谢。” “您太客气了。” 叶青璇挂断电话。一会儿简讯就来了。叶青璇看过之后就准备了一下出门。 她亲自挑选的原因是她不想多一个麻烦的人来破坏她的计划。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一见到叶青璇就上前询问。服务态度不错。 叶青璇微微点头，“我和刘经理约好了。” “您稍等。” 一会儿一个中年发福的女人面带笑容，“言太太，你好。” 叶青璇站起，“你好。” “这边请。” 叶青璇跟着刘经理进了办公室。 “请坐。”刘经理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这是资料。” 叶青璇接过，仔细翻看。 “一共有五个人。言太太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没有什么。只有一个最重要的是老实。” “我觉得这个比较好。有经验，之前的僱主评价都不错。” “那怎么又现在开始重新找僱主？” “哦，因为上一个僱主移民了。” “可以见见本人吗？” “当然。您先回去，下午我会让她先去您家试一下。” “谢谢。”叶青璇道别。 随后返回家中。 下午一点就有人按门铃。 叶青璇从猫眼看了看，应该是家政公司派来的阿姨。叶青璇打开门。 “太太，你好。”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衣着朴素。 叶青璇请她坐。她都不好意思。几次请，她才坐下。 “你叫什么，阿姨？” “太太，就叫我吴妈吧。” “听说您之前有做过。” “对。前头的那家人移民了。” “你是住在这儿还是回家。” “都行。” “那就住楼上的客房吧。” “谢谢。” “吴妈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不需要什么礼数。我不会当你是佣人。”叶青璇本来还想让她不要称唿自己太太。仔细想想还是要摆点威严。 “太太，你心地真好。” “我没什么事，成天呆在家里。所以你的活儿不会很多。打扫打扫就行。这间房子你可以随意走，不过不要去二楼左手边那间。” “明白。” “那个，吴妈，问你一件事。” “太太，说吧。” “可以教我做菜吗？” “我来做就行。” “可是我想亲自做给他吃。虽然做过两次但是都不太好吃。” “是做给先生吗？你们真是恩爱啊。” 叶青璇不好意思地笑笑。 吴妈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太谢谢了。” 第28页 吴妈做的午饭让叶青璇大赞，吃着吃着鼻子一酸，呛了起来。菜里有母亲的味道。 吴妈赶紧送上水：“没事儿吧？” “有点辣。” “那我下次注意点。” “吴妈，你今天就教我做菜吧。” “行。您跟我一起去市场买菜，吃过饭就得去，不然没什么菜。” “嗯。你坐下一起吃。” “这怎么行？” “你做的为什么你不能吃？” 饭后，两人杀入市场，精挑细选了一堆好菜。 叶青璇说：“之前来买菜，买的都是黄的烂的。” “你们年轻人没什么经验。”叶青璇一阵失神，母亲以前也是这样每天精挑细选地为她和父亲准备饭菜的吧？每个母亲都是这样用心之至。 回家后，两人忙活了半天。叶青璇本就会做菜，只是小细节不注意。 于是言锦城回来后，迎接他的是一桌佳肴。 “这是吴妈。”叶青璇介绍。 “先生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 开始用餐，言锦城也邀请吴妈一起坐下。 “真好吃。”言锦城非常意外。 “是太太亲自做的。她还和我去市场。” “别这么说。都是吴妈教得好。” 吴妈渐渐不再拘束，打开话匣子，聊她儿女的事。 “我儿子是建筑师，女儿是白领。一年收入也算不差。” 想必不太孝顺。否则按吴妈的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了。 吴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们对我很好。让我跟着他们住。可他们孩子上学需要一大笔钱，还要还房贷。我硬是要帮衬他们一把。”这话八成不是真的。很多父母都是这样，儿女不好，仍要维护他们。 言锦城大概想起了他的母亲，眼角隐隐地泛着泪光。 “吴妈把这里当自己家。” “谢谢太太。做过几家人，从来没有人像你们这么好。” 其实她对吴妈好是为了自己方便。 吴妈却以为她是完全出于真心。 言锦城也是。 晚上，吴妈见言锦城和叶青璇分房睡，以为他们在吵架，好心地劝说。叶青璇一笑而过：“吴妈，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吴妈也就不再多嘴。毕竟她只是一个佣人。话太多不好。 ☆、宴会 “青璇，你睡了吗？” “还没。”叶青璇打开房门，“有事？”言锦城刚冲过i澡，睡衣松垮垮地繫着，叶青璇脸一红。 “明天上午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为什么？” “秘密。” “你不说我就不听。”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绝对不能说。” “那好吧。” “你睡吧。” 第二天，叶青璇百无聊懒地坐在家里，“吴妈，我想出去逛逛书店。” 吴妈摇摇头：“不行。先生昨天特意交待过今天上午太太只能呆在家里。” “太太，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叶青璇随意地点点头。该死，不让我出去也不告诉我有什么事。 “太太，太太。”吴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了？” 吴妈领着四五个穿着制服的人进门。 “你们是？” “是言先生让我们来的。” 吴妈一脸喜色告诉叶青璇，“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说着，一排华丽的衣服送进门。 “言太太，请随便挑选。” 叶青璇摸着一件件各式各样的晚礼服。还真是眼花缭乱。叶青璇眼前一亮：一件紫色的抹胸拖地长裙，低调而华贵。 “就这件。” “这件很适合您。” 随即一人打开手提箱。顿时珠宝的光彩闪动。 “吴妈，你也帮我挑挑吧。” “我哪懂？”吴妈连连摆手。 “这是女人天生的本领。你年纪大，我想挑低调一点庄重一点的首饰。” 吴妈大着胆指了一串项鍊：“那就这个” 项鍊立即被递上，叶青璇看了看。长长的银链，挂着一个圆环，圆环中间一颗晶莹的珍珠。“吴妈，你真厉害，我很喜欢这条。”吴妈不好意思地说：“我随便挑的。” “戒指，言先生已经帮您挑好了。”一个白色的戒指盒递上。叶青璇打开，不禁莞尔。她拿出戒指，套在指上，大小刚刚好。 “这款是蒂凡尼的最新款。” “谢谢你们。” “您太客气了。” 叶青璇又挑了耳环，鞋子。还被按在椅子上做了一个小时的髮型。髮型师不停地夸赞叶青璇的长髮。 髮型师问：“言太太满意吗？” “满意是满意，可是这样，很不方便。”长发被盘起来，显得端庄典雅。 髮型师扑哧一笑。 “言太太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 “那我们告辞了。对了，言先生说过事情办完以后请您打个电话给他。” “哦，知道了。” 吴妈送他们离开。 叶青璇打了电话。言锦城嚣张地大笑。 “你在哪儿？笑得这么放肆，小心你的下属以为他们的老闆疯了。” “我在办公室。惊喜收到了吗？” “收到了。” “戒指是我亲自挑的。喜欢吗？” “非常喜欢。” “一直没能送你结婚戒指，现在终于送了。” “我并不介意这些。为什么要送其它的？” “你记性真差。今天是周五。” “哦，晚宴。”叶青璇没好气地说，“既然是晚宴，为什么这么早就让他们来？做了髮型，很不方便。” “哈哈。” “你小心一点！疯子老闆。” “等等，别挂。预告一下，下午还有惊喜。我要去开会了。”言锦城挂了电话 叶青璇看看时间，又是中午。一如既往地随性。 叶青璇缩在沙发上看书，不敢随便乱动，生怕头髮被弄坏。 一阵汽车声。 “先生回来了？这么早？” “太太，不是先生。” “那是谁？” “您好，太太。我是新来的司机。”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子走下车，“叫我老刘就行。” “哦。”这还真是个惊喜。 “太太，先生让我来去接您赴宴。” “好。吴妈，你好好看家。” “太太，到了。” 第29页 “谢谢。”叶青璇走下车，一眼看到已经等待的言锦城。 “青璇，你太美了。”言锦城呆了一阵才回过神，赞美不已。 他对司机说：“老刘，你可以回去了，晚上我自己开车回家。” “是。先生。” “干嘛要雇一个司机？” “方便你出门啊。走吧。宴会已经开始了。”言锦城伸出手，叶青璇笑着握住他的手。 “mike，好久不见。”言锦城与一个金髮碧眼的傢伙拥抱。他应该就是mike。 “你好，言总。这位是？”中文说得相当不错。 “你好。我是言锦城的妻子。”叶青璇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您很美丽。”mike吻了吻叶青璇的手。 言锦城凑在叶青璇耳边说：“这傢伙是个出了名的色鬼。” 叶青璇笑笑，低声说：“吻一下手不算什么。” 言锦城心里虽然十分厌恶，脸上却是满带笑容，“mike,上次失约的事，我很抱歉。” “那都是因为我突然生病。”叶青璇跟着解释。 “是吗？那就值得原谅了。这么美丽的太太生病的确是十万火急。但是你要知道，很多家公司等着做，他们的价格比你低啊。” “价钱方面，可以商量。” “哦，我们别谈这些煞风景的事了。华尔兹奏响了。”mike看向乐队。 言锦城暗暗咒骂：“真是一只老狐狸。” mike回过头，问：“言太太，我能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言锦城拦住：“不行。第一支舞我来。” “哦，对。你们是夫妻。第二支一定让给我。” 言锦城伸出右手，“言太太？”叶青璇握住他的手，滑入舞池。 出色的舞技，出众的相貌，这一对璧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他们交头接耳：“这女的是谁？”“大概是言锦城的太太。”“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最近。没请什么人。”“女的背景不差吧？”“哪的呀。就是一个小丫头。”“长得不错。麻雀变凤凰。”“待会儿去打个招唿。”“干嘛要去？低了身份。”“言锦城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别听这些长舌妇的话。” “我无所谓。让她们说去吧。” “你的舞怎么跳得这么好？”言锦城深深地望着叶青璇。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舞会。” “和谁？” “你呢？你也跳得不赖。”两人互相嘲讽。 一曲已毕，言锦城将叶青璇交给mike。 “没想到言太太人长得美舞也跳得好。” “你太过奖了。”叶青璇低头微笑，偷偷地对着站在旁边的言锦城。 下一个动作旋转，叶青璇故意没站稳，假装要摔倒。mike连忙伸手去扶。叶青璇一侧，mike的动作就很不雅了。很像袭胸。叶青璇尖叫起来。众人的全投向他们两个。“sorry，言太太，你没事吧？”mke连忙道歉。可是已经太迟了。所有人都认为是mike准备非礼叶青璇。 言锦城怒气沖沖地走过来，叶青璇受了惊，躲在言锦城身后。 “mike,这是我的太太，请你尊重一点。” mike脾气火爆也不解释，再说他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忽然摔倒？“我就这么做了，怎么样？” 言锦城一拳打过去。mike的左脸顿时高高肿起。 mike怒极：“姓言的，你不想做生意？别人巴结我还来不及，要什么女人没有？说实话，你太太我还看不上。结过婚的女人不过是残花败柳！” 言锦城想补上一拳，被叶青璇一把拉住，她哭得梨花带雨：“我们走吧。”言锦城只得作罢。 叶青璇低头让人以为她在哭，其实她的嘴角高高扬起。 ☆、白色幽灵 言锦城揽着叶青璇的腰，送她上车。 “对不起。”叶青璇歉然。 “青璇，没关系。” “刚才忍忍就好了。” “干嘛要忍他？” “可是他是公司的大客户。” “重要的是你，我说过很多次。” 叶青璇在心里重复：“重要的是我。”她低着头，神色突然一变，“如果重要的是我，你就不会害死我的母亲了。” “回家吧。”言锦城只当她在难过，不再多说。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吴妈站在门口迎接。 “送太太回房休息。”言锦城叮嘱。 见叶青璇一直不说话，言锦城握住她的双手，“不要放在心上。开心一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叶青璇点点头，跟着吴妈回房。 言锦城躺倒在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苦思冥想了半天，确是毫无办法补救，也就去睡了。 “太太睡了吗？”正巧碰见从叶青璇房里出来的吴妈。 “是。” “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吴妈应声退下。 夜里，吴妈被吵醒。她新住在这里，到底有些不习惯睡得不熟。听得窸窸窣窣之声，就醒了，就爬下床察看。 她开门，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年纪大的人本就更加迷信鬼神，吴妈吓得心惊肉跳。她仔细瞧了瞧白影有脚地上也有影子。是人不是鬼。那道白影向言锦城的房间走去。明晃晃的东西像是刀。 莫非是强盗？只怕要害先生。忠心护主的吴妈悄悄找了把扫帚，跟在白影后面。 吴妈进去时，白影已经举起尖刀要刺。 “我打死你！”吴妈身手不灵，没打中，自己反倒摔了一跤。她挣扎着爬起，直嚷着腰疼。 言锦城睡得再熟也被吵醒了，打开床头灯。吴妈尖叫一声：“太太！”没错，这道白影正是叶青璇。 刀已到言锦城的鼻尖，“青璇，你疯了吗？”他抢下她的刀扔在一边。叶青璇毫无反应。言锦城领悟她又梦游了。 他又叫了几声，叶青璇如梦初醒，“我怎么在这儿？” “你在梦游。”言锦城眼神指着地上的刀，让她藏起来。吴妈会意，伸脚把刀踢到床底。 “不要紧。来，回房间。” 叶青璇迷惑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吴妈，“吴妈，你怎么在这儿？” 言锦城轻轻推着叶青璇离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青璇被带回房间，言锦城退出后找来钥匙，锁上了房门。他迫不得已。并不是担心他自己，而是担心叶青璇。今天是刀明天是什么？梦游状态下她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拿着刀要杀他。也许下次会伤害她自己。 “吴妈，你过来。” 吴妈畏畏缩缩：“是，有什么吩咐？” 第30页 “今晚的事不许胡说。太太问起来就只要说梦游。” “我绝对不会说。先生太太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敢胡言乱语。先生，太太的病没有大碍吧？” “不会有事。对了，明天一定要在太太起床以前把门锁打开，不要让她发现。回去休息吧。”言锦城挥挥手，踱回房间， 听到吴妈低声咕哝：“梦游的人倒是和正常人一样。” 叶青璇听到门锁的声音，露出一丝微笑。他应该害怕了吧？ 言锦城一夜无眠。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神秘来客 一大早开门就见到一个人，这没什么。但是女人就令人浮想，而且这个女人打扮得像刚从夜店出来，就更加奇怪。 “你是哪位？”叶青璇皱着眉问。 “你又是哪位？”女人自顾自地进门，仿佛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大摇大摆的样子让叶青璇一时呆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女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这房子倒没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 吴妈看不过去，说：“太太，你认识她吗？”“不认识。” “我找言锦城。” “吴妈，去泡杯茶来。”叶青璇在女人对面坐下，“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是谁？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佣人。难道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我是他的太太。” “太太？他什么时候结的婚？他选择的竟然会是你这种小家碧玉的类型，不像他啊。” “你好像很了解他。” “当然。我和他认识有十年时间了。他没和你提过我吗？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赵诗若。” “我叫叶青璇，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哦，还有恭喜你，言太太。” “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赵诗若直截了当地问。 这也太唐突了吧？“没有。我一向这样，对不太熟的人热情不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是言锦城的前女友才生气的呢！” “我不知道这件事。”果然这女人没那么简单。言锦城你敢骗我，说你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 “看来他对你不算坦白。不过你放心，我对他已经毫无感觉了。” 叶青璇偷偷地捏着拳头，她干嘛要生她的气。脸上挤出笑容：“我很讨厌对他的事刨根问底。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 “你真是一个大度的女人。我喜欢你！真的。”赵诗若笑得很真诚。 看上去不像电视剧上的恶毒小三。 “其实这次回来也没有什么事。” 那就快走。叶青璇腹诽。 “我刚从国外回来，以前的朋友只剩下言锦城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你可不可以收留我？”赵诗若合掌哀求。 叶青璇不忍心拒绝，而且直接拒绝显得她太小气。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干脆地答应：“没问题。” “吴妈，去准备房间。” “太感谢你了。”赵诗若开心得像个小女孩。叶青璇感到很奇怪。赵诗若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又流露出些许纯真。而且好像纯真才是本性。想着，叶青璇看向赵诗若的眼神多了几分狐疑。 “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看看房间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 “吴妈，怎么样了？” “太太，不要怪我多嘴，以赵小姐的身份住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差不多了。我去下面把行李拿上来。” 吴妈纳闷不已：“怎么能忍自己男人以前的旧情人住在家里呢。这下热闹了。” ☆、相见 “赵小姐，房间准备好了。” “谢谢。”赵诗若亲热地拉过叶青璇的手，“不要这么客气。老是赵小姐，赵小姐的。叫我诗若就好。” “好。赵小姐。不，诗若。那你也不要叫我言太太了，叫我青璇就好。” 两个人手挽手上楼，状似亲密。 “这边。” “哇！好棒！比我在国外住的不知好几百倍。”赵诗若坐在床上，连按了几下，“好舒服。” “浴室就是那间。” “你对我真好。”赵诗若搂住叶青璇。 叶青璇皱着眉，她是真是假？假的话，也太可怕了。 “你坐了那么久飞机会不会很累？先休息一下吧。到晚饭时间我会让吴妈叫你。” “哇。你真是好贤惠。难怪言锦城会喜欢你。” 叶青璇都快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对了，有间房间不可以去。” 赵诗若压低声音：“是那间灵堂吗？它还在啊？” “对。”叶青璇很意外。看来她和言锦城的关系真的不浅。“不打扰你休息了。” 叶青璇退出房间，心里酸酸的。 “太太，今天晚上吃什么？” “准备得丰盛一些招待客人。至于做什么你决定就好。需要什么，我帮你。” “好。” 叶青璇就和吴妈在厨房里忙碌。 等到材料准备齐全时，已经傍晚。 “楼上的那位真是大小姐，真能睡！” “吴妈！”叶青璇呵斥，“她是客人。不要说她的闲话。” 吴妈到言家以后，第一次被说重话，只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啊。睡得好饱！”赵诗若站在楼梯上高声说，身上穿着睡衣。 叶青璇看了她一眼。 “你们在干什么？做饭吗？我来帮你们。”赵诗若走近。 “不行。不行。哪能让你这个客人动手。” “不要小看我。让我来看看，好，我做牛排给你们吃。” 赵诗若动作熟练，一边做一边说：“刚到国外的时候，总是去外面吃。吃厌了呢，就自己学着做，自己开发新菜。我不光会做西式菜也会做中式菜。不过和你们比，就只有西式了。” 叶青璇盯着她，也许这个女孩子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复杂。只是太坦率，太热情。 “诗若？”言锦城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桌子中央的赵诗若，惊讶不已。 “言锦城！”赵诗若上前勾住言锦城的脖子，“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早上。”赵诗若放开言锦城，想起叶青璇，“不好意思。别让你太太吃醋。”赵诗若走到叶青璇身边，“不要误会。我在国外呆久了，遇上熟人就喜欢搂搂抱抱。”叶青璇笑笑没说话。 “你这个丫头一向这样。出不出国都一样。小时候就喜欢像猴子一样缠住我。怎么回来了？在国外混不下去了？” 第31页 “才不是呢！” “哦。那就是想我了？” “呸！嘴贱吧你！胡说八道，小心青璇生气。我啊，是修完了学业才回来的。” “打算留在国内。” “还没想好。” “那你住在哪里？叔叔阿姨去世以后，房子就没了。” “不用你担心。青璇已经收留我了。” “青璇，你别收留这个野丫头，她很会闹的。” 叶青璇刚想开口就被赵诗若抢嘴：“哪有？我不白住你家。这牛排可是我做的。” “你还会做菜？不会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难吃吧。” “你敢小看我。”赵诗若拿起筷子大叫。“扎死你！” 两人闹着。叶青璇从没见过言锦城这么开心，自己又插不上嘴，就站起：“我去看看汤准备得怎么样？你们继续聊。” 聊得火热的两人根本不理。言锦城“嗯”了一句。其实他什么都没听见。 叶青璇端着汤走来。汤装得满满的，叶青璇走得很小心， 赵诗若眼尖：“青璇，小心一点。我帮你。” 赵诗若急急过去，抢着端。因为太急，她一跤摔在地上，热汤统统洒在她的身上。 言锦城赶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怎么样？烫伤没有？” 赵诗若摆摆手：“没有，还好刚入春，睡衣比较厚。只是湿了而已。” “来，我扶你。”言锦城扶起赵诗若。地上全是汤水，赵诗若一滑跌在言锦城怀里。 “你看看你。” 赵诗若好不容易站起，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我回房换身衣服。” 叶青璇上前：“你衣服带得够吗？” 赵诗若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身：“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说完就咚咚地跑上楼。 “青璇，你怎么不小心一点？”言锦城责怪。 “对不起。” “被烫伤的是诗若，又不是我。一会儿和她道一下歉。” “是她自己抢着，和我有什么关系。”话一出口，叶青璇就诧异自己哪来的大火气？是因为看到他们的亲密交谈吗？ “你，你怎么这么说？”言锦城气得坐下，闷头吃饭。 “吴妈！来一下！” 吴妈忙赶过来，“太太怎么弄成这样？” “快处理一下。剩下的菜不要做了。” “是。哎呀，太太，你的袖子全湿了！” “没事。”叶青璇淡淡地带过。有一些赌气，反正该关心的人所有眼神都放在别人身上。 “怎么了？烫到了？”言锦城抓起叶青璇的胳膊，“让我看看。” “没事。”叶青璇拉开椅子坐下。 “你生什么气？莫名其妙。” “那就不要理我。” “哦。”言锦城拖长了音调，“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他笑起来。 叶青璇看着言锦城，“我不可能会吃你的醋。” 言锦城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叶青璇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竟然不在乎他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吗？ 她不可能会吃醋。她本来就是来报仇的。她不可以在乎。叶青璇用力地按着烫伤的胳膊，提醒自己，她不可以。 吴妈拿着拖把收拾干净，“太太，收拾好了。” “吃饭吧。” “不要了吧。厨房里还有点事。” “没关系。待会儿我帮你一起弄。” 吴妈为难地坐下。今天这里的气氛实在不太好。先生太太的脸好似扑克。 “我回来了！” 赵诗若浑然不觉，施施然地坐下夹了一块辣子鸡丁：“言锦城，我记得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菜吧？” “多谢。以前喜欢的现在也喜欢。”言锦城无意说了这一句。 说的是菜，叶青璇听着却是，她看了一眼赵诗若。 赵诗若注意到叶青璇投来的眼神，笑笑：“青璇，吃菜。” “谢谢。” 赵诗若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好，言锦城也是。她在两人间来回地看，终于明白两人在吵架。她吐吐舌头。 言锦城沉着脸放下碗筷，“我吃完了。”然后就躲进书房。 赵诗若挪近叶青璇，“你们在吵架？” “没有。”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 赵诗若见她不说也就不敢问。吃完饭，安分地进自己的屋子看书。 一直到睡前，叶青璇都没有理言锦城，言锦城也没有理她。 ☆、冰释前嫌 第二天是周末。言锦城在家。叶青璇在长廊里踱来踱去，犹豫着要不要向他道歉。她说不在乎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看样子他是相信了，所以生气了。她应该道歉，不然她要怎么报復他。 她推门而入。 言锦城，赵诗若一见她进门，神色慌张，原本的谈话也停下来了。 叶青璇很尴尬：“你们有事要谈？我不打扰你们了。”她退出书房，他们竟然没阻拦。 叶青璇正要关门，听到里面传来言锦城的声音：“这件事你继续费心。”赵诗若回答：“放心。” 放心什么？叶青璇听着赵诗若要出来，连忙快步走开。 “青璇！” “有事吗？” 赵诗若反手指向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那就说吧。” “站着说吗？”赵诗若指着地板。 叶青璇也笑了：“当然不。你还没吃早餐吧？一起吃吧。” 这顿早餐居然吃得格外轻松。 “我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和言锦城真的没什么。” “我无所谓。” “无所谓？死鸭子嘴硬！那你们昨天干嘛摆出两张扑克脸？”赵诗若喝了口牛奶，继续说，“我和他就是属于哥们儿。纯粹的哥们。再说我现在还看不上他呢。” “我信你。” “太好了。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占着人家的房子，还破坏人家的夫妻关系。” “和我说一点言锦城小时候的事吧。” “你不是不爱过问他以前的事吗？” “情史听着添堵，成长史就不一样了。” “他啊，闷葫芦一个。我到言伯伯家里做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一句话都不说，没有礼貌。我缠着他，小女孩都这样，他一直甩我甩不掉，推得用力，我就摔在地上，他终于心软，背着我回家。后来我们就成朋友了。可是还是冷冰冰的。会冷冷地关心人了。” “和我认识的不一样，我认识的倒是一个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言锦城。” “是吗？这可能是对你例外吧，也有可能是伪装为了追你。” 第32页 “我看是后者。” “可能吧，按他以前的样差不多是socialphobia。” “什么意思？” 赵诗若像说漏了嘴似的，笑笑：“社交恐惧症。” “你懂得真多。你很喜欢心理学吗？” “没有。” “可是今天早上我帮你整理房间时，在你床上看到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叶青璇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哦。一点点。”赵诗若连忙扯开话题聊起别的。 叶青璇也就不再追问。心里却知道有个疑团正在慢慢解开。 “青璇，你陪我出去逛街好吗？” “可以啊。” “我们把言锦城叫去当搬运工，怎么样？” “不好吧。” “你捨不得？” “不是。我们女人逛街，男人去一直喊无聊，容易扫兴。如果东西多的话，就让商场送货上门。” “好主意。” 言锦城意外地看到赵，叶二人正融洽地聊天。“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要出去逛街。”赵诗若回答，“本来要拉你去当搬运工，可是青璇心疼你。” 叶青璇瞪了赵诗若一眼，赵诗若叼了片吐司，“我回房换一下衣服。”经过言锦城身边时，“不当电灯泡了。” “你怎么突然和诗若这么熟？” 叶青璇不看他：“不可以吗？诗若性格很好，容易相处。” “可以。这样最好。不然我就变成一块夹心饼干了。” 叶青璇假装听不懂，取过两片吐司，在上面涂满果酱，“给你。夹心的。” 言锦城接过，咬下一大口，弄得满嘴都是。叶青璇忍俊不禁，两人相视一笑。 ☆、阴谋败露 “青璇，我换好了，走吧。”赵诗若已然换了身装扮，明媚动人。 她指着言锦城一脸果酱，“怎么我走了一会儿，你就成了一只大花猫。”她再看看叶青璇似笑非笑，明白过来，“哦。你们破镜重圆了？” 言锦城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出国没多久，连成语都不会用了。” 赵诗若揉揉脑门，“你真是暴力！” 叶青璇拉过赵诗若的手，“好啦。快走吧！” “拜拜！” 言锦城重新坐下，嘆着气：“都走了，就剩我一人。” 赵诗若血拼时的亢奋真是叶青璇前所未见，看到一样东西就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冲过去，也不看价钱。叶青璇结婚以后依旧像以前一样简朴，看着赵诗若手里提的全是名牌，摇摇头：“诗若，你，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其实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只不过不知道买什么。习惯了。”赵诗若苦着脸说。 “那交给我吧。” “你带我去哪里？” 叶青璇不回答，只是拉着她跑上车。 “原来这里有这么多衣服。而且和我手里的这些名牌也差不多。”市场里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令人眼花缭乱。 “我上大学时，没什么钱就到处逛，然后就找到这个小市场啦！” “我喜欢这件。老闆多少钱？” 老闆看着赵诗若手里提的购物袋，虽然不认识是什么牌子但一定很贵，心里思量这两人非富即贵，就狠狠心竖起两根手指：“两百。” 赵诗若开心地掏钱：“好便宜！” 叶青璇按住她的手：“老闆，你老实交代吧，平时这件衣服你卖多少？这整个市场最贵的都不超过二百吧？” 老闆本来心里偷着乐，以为找到了冤大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干咳了几声：“咳咳，一百五，最低价。” 叶青璇摇摇头：“八十。” “什么？我连成本都赚不到。不卖了！”老闆收起衣服。 赵诗若忙叫：“不要，不要！青璇，一百就一百吧！” “不要啦。”叶青璇拖走赵诗若，低声说：“别回头。”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闆在叫：“回来回来！八十就八十！” 赵诗若目瞪口呆：“你，你好厉害！” “你这个姑娘真是厉害！”老闆装好衣服递给叶青璇。 “我在这里逛过几年啦！” “你真的好厉害！那么会杀价！”坐在饮料店里，赵诗若搅动着饮料。 “生活所迫。不是你们这种千金小姐能懂的。” “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为什么言锦城会爱上你。你知不知道你有两样东西很吸引人？” “什么？”叶青璇看着赵诗若。 “清澈和坚强。” “坚强？我的确很坚强。可是清澈？” “你的眼睛里透着清澈。虽然你会融入这个世界却不会沾染不洁。” “是吗？”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不是很喜欢你。想到自己以前爱过的男人娶了一个相貌不出众，不对，相貌是越看越好，而家室很差。不明白你有哪点好。可是也不讨厌你。用心看，你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女人。” “其实我也是。毕竟是过去的情敌嘛。” “不过现在我很喜欢你。” “我也是。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叶青璇一转话题。 “什么实话？” “你说你只是对心理学感兴趣？” 赵诗若被叶青璇看得心里发麻低下头：“对啊。” “可《心理学史》不是感兴趣就能看懂的吧？”叶青璇笑着。 赵诗若结结巴巴：“我，我。” “你是哪所大学心理学系毕业？” 赵诗若知道瞒不下去，有气无力地回答：“哈佛。” “你突然造访还不算太奇怪。可是帮你整理房间时，发现你有很多东西都和心理学有关。你偷偷摸摸地和言锦城谈我的病。” 赵诗若听到“病”字，“青璇，不要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 “言锦城说你有出现梦游，他关心你才找我帮忙，我们就想出这个办法。” “来骗我？”叶青璇冷笑。 “他是为了你好。他说你不愿意看医生。” “你观察病人的结果怎么样了？” “你不要这么说了。我看你一点病都没有，有病的是言锦城！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赵诗若双手合十道歉。 “我不怪你。”她要的就是这样。闹得越大越好。 “你会不会不和我做朋友？” “怎么会？错不在你。我们回去吧。” 言锦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叶青璇二人挽着胳膊回来很高兴的样子，“回来了？买这么多。 第33页 “那个，言锦城，我找到房子了，不想再打扰你们了，今天就走。”小夫妻吵架，她就不掺合了。赶紧开熘。 “这么突然？”他清楚不过赵诗若没房子住是说谎，可是任务没完成，她怎么要离开了？ 赵诗若上楼，经过言锦城身旁飞快地告诉他：“阴谋败露，好自为知。” 言锦城一听，只觉手心冒汗，赵诗若跑了，可他怎么办？ 叶青璇冲着他淡淡一笑。 这下怎么办？ ☆、大闹 言锦城看着叶青璇。她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这样。 只见她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你看，我给你买了条领带。” 言锦城傻傻地笑了一声。 叶青璇拿出崭新的条纹领带，“好看吗？喜不喜欢？” 言锦城点点头：“喜欢，喜欢。”这条领带怎么越看越像上吊绳？ “我帮你繫上。”叶青璇打开领带，认真地替言锦城围上，摆了几次才觉得刚刚好。她抓住领带，勒紧得脱手。言锦城呛得直咳。她不是想勒死他吧？ “没事吧？”叶青璇赶紧松开。他吓到了。 言锦城还是直接说：“青璇，如果不高兴，就直接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赵诗若提着行李跑下楼，看见这一幕，脑海里直接闪过谋杀亲夫？这气氛太诡异了。“山不转水转，山高水长，各位以后再见。” 叶青璇甜甜一笑：“诗若，有空常来玩啊。” 赵诗若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走了。” “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已经叫好车了。” “那好吧。再见。” 赵诗若光速般逃出了言家大宅，坐上计程车光速离开。 叶青璇站在窗口，直到看不见车影，才回过头问：“什么事？” “就是诗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 “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你是关心我不是吗？再说因为这件事，我认识了诗若这个好朋友。” “吓死我了。”言锦城松了口气。 “什么意思？” “你阴测测地笑，我以为你要。” “要什么？阴测测，有没有搞错？”叶青璇逼近言锦城，晃动着粉拳。 “老婆大人饶命。”言锦城举起双手投降。 “好吧，饶了你。” 饶了你，怎么可能？不藉机大闹一场？叶青璇在心里冷笑。 第二天一清早，叶青璇大叫：“开门！为什么把我锁起来？开门！” 吴妈一拍脑门，：“糟了。忘记把锁打开！” 言锦城刚从屋外回来，手里拿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鲜艷欲滴，依然带着朝露。 听到叶青璇的大叫，忙问：“怎么了，吴妈？” “都怪我。我忘记开门了。” “什么？你怎么搞的？”言锦城抢上楼。吴妈在原地直跺脚，“太太平时没这么早起啊！” 言锦城扭动着门锁，“吴妈，快拿钥匙来！” 吴妈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先生，钥匙！” 门开以后，叶青璇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下楼，坐在沙发上。 言锦城讨好地坐在她身侧：“青璇。” 叶青璇瞪着他，“言锦城，我看清你了！你就是把我当疯子一样锁起来！” “不是。我是担心你会梦游伤害自己。” 叶青璇一掌打去，“为我好？这种行径和关精神病人有什么两样？” 吴妈畏畏缩缩地上前：“先生太太，是我不好。” 叶青璇指着吴妈：“她？她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对吧？一个赵诗若，一个吴妈，你干脆让司机老陈夜住进来一併监视我算了。” “太太，你可冤枉死我了。”吴妈连声叫屈。 言锦城挥手：“吴妈，你先下去。” 吴妈抹着泪走开。不会辞退她吧？唉，她要是没工作了。怎么帮她的两个孩子？ 叶青璇嘶声尖叫起来：“你这个王八蛋！我是疯子，你就该把我送进疯人院？” 言锦城抱住她：“我怎么捨得把你送进那里？” “你是别的女人了吧？把我当成疯子，好甩了我？真可惜，赵诗若说我很正常！你放开我！” “不放！” 叶青璇对着言锦城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言锦城吃痛松开了手。 “不要看我好像看仇人似的。” 叶青璇不说话。 “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是不是为你才会做这些。你或许不知道上次你梦游时拿着刀子要杀我。这不要紧，但是下次你会不会伤害自己。” “真的吗？”叶青璇当然知道是真的。 言锦城见她冷静下来，拿起桌上的花束，“这是我刚刚出去采的。你看鞋都湿了。” 叶青璇接过花，“真漂亮。它们是什么花？” “这下你把我问倒了。我们家院子里长得都是野花杂草。我想它们需要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主人来打理。” 叶青璇喃喃地说：“女主人？” “青璇，我不想和你吵架了。” “我，我也不想。” “我们出去旅行，好不好。” “好像从来没有和你真正地旅行过一次。” “你想去哪儿？” “都好。” “明天就去。” ☆、旅行 叶青璇和言锦城没有走太远，只是到近郊走了走。 言锦城把车停在近处农家，和叶青璇徒步走到田野边。春风习习，田野里满是金黄碧绿的油菜花摇摇摆摆。 野处风大，叶青璇戴着蓝色帽子，穿着碎花及膝短裙，裙摆随风飘摇。 “你怎么会要我带你来这儿？”言锦城问。 “喜欢啊。”一是因为喜欢最初的地方。二是因为再美好的旅行都有结束的时候。她不想走太远，太沉浸在其中，然后结束的时候太捨不得。 面前无路，只能走上泥泞的田间小路。 “你要走上去吗？会弄脏你的衣服鞋子。” “当然。我有办法。”叶青璇竟然三下五除二脱了脚上的鞋子，“这鞋太碍事了。”她就这么光着脚走上了小路，大大方方。 “好。”言锦城也脱了鞋袜，“小心。我来捉你喽！” 叶青璇连忙跑起来。在田野中，两人追赶着，仿佛两个玩耍的孩童。 跑累了，两人停下慢慢地走。叶青璇在窄小的小路上跳舞旋转。 言锦城虚扶着她：“小心。下面都是沟渠。” “没关系。小时候，我常常这样跳舞的。” 第34页 “是吗？”言锦城不信。 “你不信？我的家乡在一个很小很小偏僻的小镇，我家又在小镇边缘，那里就有一大块田，春天夏天呢就绿油油的，秋天金灿灿的。冬天就白茫茫的。啊！”叶青璇差点跌下去。 言锦城捉住她：“我说你在吹大牛，走都走不稳。” 叶青璇站稳：“才没有！我没上学前，就是在那里天天野到天黑。” “其实听你这么说，我小时候的家好像也有这么一块田。” “怎么可能这么巧？” “应该不是，天底下相似的田地数不胜数。” “嗯。我的田一定比你的好。” “我的比较好。” “我的。”叶青璇嘴上说笑着，心里却是一阵凄凉，他和她都清楚，他们的田地是同一块。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天地，他们偏偏遇上了同一块？ 很快，路走到了尽头。 叶青璇手指着不远处，惊喜地说：“你看！那里有个池塘。” 叶青璇跑过去。言锦城跟上。 一片小池塘，水面波光粼粼，池边长着一丛丛青草。池里游动着一条条小鱼儿。 “很漂亮。”叶青璇不由地说。 叶青璇却又转而说：“回去吧。”她不想太留恋。 “等等。”言锦城上前，一把抱起叶青璇。 “你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你的脚上全是泥。别把我的车弄脏了。” “好啊。既然嫌我的脚脏，那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不要不要。我开玩笑的。我只是看你走了这些路，你一定很累。就让我抱你上车。” 叶青璇垂下脸：“好。” “小心撞到头。”言锦城腾出一只手覆在叶青璇的脑袋上。 叶青璇坐进车。 “真的回去了？捨得？” “嗯。”再不舍又能怎样？还不如早点割捨。 汽车开在回去的公路上。身后的景色就如同快进一般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回去。他们还能回去从前吗？四个轮的傢伙只能把他们带回喧嚣的城市。 ☆、真相 言锦城微笑着看着手里的袋子，叶青璇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 工作一天的丈夫带着礼物回到家，迎接自己的是妻子和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虽然他还不曾把过去的那些全部遗忘，但再过不久就可以了。 “吴妈，太太呢？”一进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等待自己回家的叶青璇，只有见到正在打扫的吴妈。 “太太在房间。” “不舒服吗？” “不清楚。” “我去看看。晚饭再晚一点准备。”言锦城跑上楼。房门紧闭。门口放着一个小袋子。拿起来看，里面只有一张小纸片和一个小塑胶袋。纸片上是熟悉的字迹：“打开塑胶袋。” 言锦城叫了一声：“青璇？”没有得到回应。 他拿着袋子走进书房。 “要不要照做？”怎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是打开了塑胶袋。是一支录音笔。“录音笔？是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出口才会录下来吗？”越看越眼熟。它想起来了，这只录音笔是叶青璇以前录音会议的那一只。 他按下电源键，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这么长？我可能没有耐心听完呢。”他还是听了。 一阵杂音。 “这是什么？全是杂音。”言锦城抱怨了一句，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小言，你怎么来了？青璇没来？” “我顺道来看您一下，青璇有事。而且有些话，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言锦城的额上冒着涔涔冷汗。这只录音笔到底记录了多少？叶青璇又知道了多少？ 他紧紧握住录音笔，听下去。 “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不要让青璇知道。” “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一定。你死后，我会忘记她姓叶。” 屏幕亮起一瞬，显示录音结束。 手无力地垂落，录音笔轻轻地掉落在地。 他真是傻。以为这个世界上会有永远隐藏的秘密。 可笑，他被骗了这么久。 那些梦游之类的都是为了折磨他吧？ “为什么？” “和你一样。”叶青璇不知何时已经在言锦城的身后。 言锦城转过身看向她。 叶青璇面色平静，语调平静：“我们谈一谈。” ☆、摊牌 “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明明是出于报復，却慢慢偏离，最后下不了手。然后换一个对象。你们林家没有别的人了，没有别的对象来成为我的报復对象。趁现在来得及，就说出真相比较好。” “梦游之类的事全是为了报復吗？” “能让你放弃十年的仇恨下不了手对付我是因为你很爱我，我能想到唯一的报復你的办法就是折磨我自己来让你痛苦。” “最毒妇人心。” “我想问你，害死我母亲，你的感受如何？” “当然痛快。” “不见得吧？” “开始很痛快，可是后来有点后悔，害怕会被你知道。” “再问你一句你成功忘记我姓叶了吗？这一点是让你最后悔的地方吧？” “不要提那个字！” “怎么？看来你果然忘不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在自欺欺人！” “住嘴！” “你恨了叶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地因为我母亲的死就烟消云散？即使我也死了，叶家的人全死了，这种仇恨也不可能消失。”叶青璇的喉咙已经嘶哑。 “住嘴！” “我要说。因为恨已经成了你的习惯，没有恨，你就没办法活下去。要压抑对我的恨很难吧？” “对。我没忘！只有你们叶家的人死绝了，我才痛快！我现在就杀了你！”言锦城把叶青璇推至墙角，手掐着她的脖子，叶青璇的脸因为缺氧而胀得青紫色。 “杀吧。杀了我，你会更痛。”叶青璇笑着，“杀啊！你杀啊！” “不要逼我！” 叶青璇的身子渐渐瘫软。言锦城松开手。 “这种挣扎很不好受吧？”叶青璇喘着气说。她也是在同样地挣扎。同样让爱人痛苦。 “你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我爱你。却要如此。 叶青璇在地上爬着，手伸向桌角的一把利剪。 “你，你想死在我面前。”言锦城怒不可遏。他揪住叶青璇的长髮拖行，“你想逼我折磨你，我偏不。” 第35页 言锦城走到门外，“吴妈！吴妈！” 吴妈急急赶来：“先生，什么事？” “太太的精神不太正常，去拿条绳子来！” “啊？先生，您说真的？” “快去！” 吴妈被言锦城的狰狞吓了一跳，连忙拿了条绳子：“先生，绳子拿来了。” “去。把太太绑上。” “这。” “言锦城，你怎么不亲自绑？下不了手？”叶青璇吃吃地笑。 吴妈看着叶青璇脖子上的红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过大吵一架。现在居然要把太太绑起来？！不过太太的样子还真有点不正常。但还是不敢下手。绳子就那么直直地停在半空。 “如果还想留在这里就照我说的去做。” “太太，对不起，你别怨我。” 叶青璇伸出手：“没关系，吴妈，你绑吧。”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没有气力。 言锦城始终背对着叶青璇，“吴妈，把书房锁起来。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开门。” “是。” 叶青璇被独自锁在书房，她用尽力气大叫：“没用的，言锦城，你不可能好过，不可能锁我一辈子。” ☆、鸟笼 叶青璇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房间里唯一的窗。这扇唯一的窗已经被木条钉死。电话线已被铰断。 “这就像一个鸟笼呢。可是鸟笼只能锁住鸟，人是锁不住的。”叶青璇自言自语。 她的双脚被铁链拴住，只能走动十几步。 敲门声响起，“太太，我送饭来了。”吴妈端着饭菜进来。 “太太，你就吃一点吧。”吴妈一边摆放饭菜，一边劝慰叶青璇。 “吃和不吃有什么差别？”叶青璇盯着吴妈冷冷一笑。 吴妈一凛，自知是她对不起叶青璇，一时接不下去 “吴妈，你不用感到内疚。你为自己没什么错。” “太太，你明白就好。我是没办法。你吃点吧。” 叶青璇看看饭菜，“放下吧。我不会让你太为难。” 吴妈喜不自胜：“这就好，这就好。多吃点，也是为你自己好。说不定过一阵子，先生就会放你出去。” “不可能的，我们回不到过去。”叶青璇苦笑。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就敲敲门喊我。”吴妈退出房间。依稀听到她的一声长长的嘆息。 叶青璇端起碗，往地上一砸，顿时碎成了几片。叶青璇毫不考虑地拿起碎片朝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划。鲜血汩汩流出。 叶青璇却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她沾了些血在地上画画。 伤口处还在不断地流血。她画了许多幅画。 “好睏。”叶青璇躺倒在地，渐渐睡去。 言锦城回到家就问：“吴妈，今天，太太，怎么样？” “她吃东西了。现在，我给她送晚饭。” “我，我。”言锦城吞吞吐吐。 “先生，你想去？” “不。我站在门外就好。”他没有勇气见她。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先生，你真的不进去？”吴妈问。 言锦城背过身，挥挥手：“你进去吧。” “好。”吴妈端着饭菜进房。 言锦城紧紧地握着拳，他不能进去。 “哎呀！太太，太太！”吴妈尖叫。 言锦城冲进屋：“怎么了？”一地的鲜血晃得言锦城头晕。叶青璇躺在血泊中。 “青璇？”言锦城抱起叶青璇，她已经失去知觉。 “快去叫医生！”言锦城冲着叶吴妈吼了一声。 吴妈吓得不轻，被言锦城一吼才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去打电话。 医生很快就到了，替叶青璇包扎伤口。“病人的伤口不深，只是时间太久，才会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就是，不要碰到伤口。”医生叮嘱一番就离开了。 “吴妈，快去煮点燕窝。” “是。” 言锦城看着尚在昏睡的叶青璇，心隐隐作痛。他抚着她苍白的脸庞，“你是故意的。伤害自己来让我痛苦。” 言锦城守在床边，叶青璇慢慢醒来。 “你醒了？”言锦城兴奋不已。 叶青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必救我？” “你就这么轻贱你自己的命？”言锦城瞪着她。 “是又怎么样？” “你如果再这样，我不会放过你。” “你要怎么做？你还能威胁我什么？我的母亲都已经被你逼死了。”叶青璇冷哼一声。她看着他，开始去撕手腕上的绷带。 “你住手！”言锦城按着她。手碰到她的伤口，她的脸上现出痛楚之色。言锦城不忍，松开手。 “你以为可以一直看着我。” “我自然有办法。”言锦城撕开被单，把叶青璇的四肢缚在床上。 “你放开我！放开！你这个混蛋！”叶青璇破口大骂。 “你尽管骂！我不会松开你的。” “吴妈！吴妈！” “来了，来了！”吴妈的声音越来越近，“先生，燕窝快煮好了。” “你是怎么照顾太太的？” 吴妈低着头。 “这次就算了。以后注意一些。太太的饮食起居全由你负责。不要再出差错。” “是。” ☆、逃跑 “太太，你不要让我为难。你要是老不吃东西，先生他会赶我走的。”这是吴妈第n次劝叶青璇进食。简直比幼儿园的小孩还难对付。 “你可以强灌啊，反正我都被你们绑在床上了。” “这是先生绑的。” “有什么区别？将来我要是死在这儿，你！就是从犯！” “这这这，怎么好乱说？” “你明知我没有疯，眼睁睁地看着被绑在这里，不是从犯是什么？” “太太，我是没有办法啊！” “你这句太太，我可不敢当。你几时听过我的了？你赚的都是他的钱，自然听他的。但是，我告诉你，你赚的都是黑心钱，迟早要遭报应。”叶青璇冷冷地说。 吴妈脸一黑，“太太，报应就报应吧。我认了。” “你松开我的手，我自己吃。” “我，我不敢。” “我不要你餵。言锦城不在家，你用不着向他请示。我还有脚被绑着呢。” “好吧。”吴妈搓了搓手，解开了绑在叶青璇手上的绳子。 “你出去，你在这儿，我吃不下去。” “可是。” “你就在门口，背对着我。不然我不吃。” 第36页 吴妈无可奈何，只得依了。 “一会儿，叶青璇放下碗筷，“吃完了。” 吴妈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回身收拾碗筷。 “你怎么出那么多汗？这还没到夏天哪！你害怕我会逃走？” “没有。太太心地好，知道逃走了，我会倒霉。” “你快出去吧。” “哎。得罪了，太太。”吴妈重新繫上绳子才离开。 “什么叫生不如死？”叶青璇低低嘆了一句。 她是想逃走，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晚上，吴妈来送晚饭。像中午一样，解了叶青璇手上的绳子，背过身去。 “吴妈，我有点无聊，你坐下陪我聊聊。” “我嘴笨，太太你想聊什么？” “其实你该算长辈的。说说你们家的事吧。” “我们家有什么事值得说的？” “你不是很爱说你的孩子吗？” “哦。胡乱说的。” “他们对你，其实不好，对吗？” 吴妈苦笑：“你们全知道，我知道。我总对认识的不认识的，说他们懂事孝顺。可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按他们的条件，怎么说也不会让我出来做保姆。你们大概觉得我挺贱的。我们这代人，吃太苦，说什么也不想孩子受罪。” “我想，我的母亲应该也是这样吧。她的身体不好，一直觉得拖累我。”她没说下去。所以她选择牺牲。 “太太，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吴妈，你做的菜真好吃。第一次吃你的菜时，我就想到我母亲。”叶青璇的眼睛渐渐湿润。 “要是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吴妈的心里酸酸的。 “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我想上厕所。” “好。”吴妈解开绳子，扶着叶青璇去卫生间。几天不走路，叶青璇的脚像是第一次落地，脚步虚浮。 吴妈转过身，没有关门，“太太，你上吧。我在这里等。”卫生间很小，想来叶青璇逃不出去。 叶一会儿，叶青璇沖了水，走了出来。 “我扶你回床上。” 叶青璇乖乖躺下。 吴妈蹑手蹑脚地离开。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没再闹。 “哦哟，先生，你回来了。” “太太她怎么样？” “刚睡了。你进去看看吧。” “不要。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忙你的去。” “哎。”吴妈看着言锦城痴痴的背影，不禁摇头。冤孽！ 言锦城站在门外徘徊，几次已经把手放在了门锁上却要垂落。 他靠在门上静静聆听，仿佛听到了房里人轻微的嘆息声。 她睡得不错。 言锦城放下心，悄悄离开。 ☆、最后的报復 叶青璇一连几天不闹，乖乖地吃饭睡觉。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做什么。 吴妈省了不少心，渐渐放松了一些警惕。 “吴妈，我想上厕所。”叶青璇这几日都是一样，吃过饭上个厕所。吴妈向之前一样解了她的捆绑，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她。谁知，叶青璇开了水龙头，走到吴妈身后，手里拿着绑自己的布条。吴妈解下之后放在床边。她趁她不注意藏在手里的。她一把套住吴妈的腰连带着手。 “太太，你干什么？” 吴妈上半身已经不能动弹。 她只好抬脚踢叶青璇。 “吴妈，我快疯了，你就放了我吧。” “太太，你。你。” “你让我绑了你，他知道就不会怪你。你心好，帮帮我吧。” 吴妈停住了脚，“太太，你把我的脚也绑上吧。” 叶青璇感激不尽：“谢谢你。”她取了布条绑上吴妈的双脚，让她坐下靠在墙边。 “太太，能走就走远些，别回来了。”吴妈含着泪。 “我走不掉了。”叶青璇摇摇头，“走不掉了。” 叶青璇转身离开，径直跑向顶楼。 言锦城一直就在附近，他突然看到叶青璇跑了出来，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落地窗开着，阳光照亮了窗前的一块地，却照不亮人心。 言锦城跑上四楼，只见叶青璇站在窗前，整个身体被阳光笼罩。 “你不要站在那里，这是四楼。” “你爱我吗？” 言锦城默然。 叶青璇轻笑：“我多问了。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你先回来，别站在那儿。” 叶青璇仿佛没有听见：“你亲眼看着你的父亲死的吗？” “没有。”言锦城的眼睛渐渐红了，“我只见到了尸体。母亲也是。” “亲眼看到所爱之人的死一定很痛苦。” “你快回来。” “我要让你痛苦。”叶青璇向窗外倒去，好像那里不是天空，而是一张床。她的脸上挂着笑容。这是她最后的报復。 她迅速地坠落。 言锦城的腿仿佛千金之重。怎么也迈不开。他终于迈开步子，走到窗边。向外看，距离几十米的地面上躺着叶青璇。 他的视线开始模煳。只有一个念头： 她死了？ ☆、尾声 言锦城坐在抢救室外。明晃晃的灯光，惨白的墙壁，言锦城双眼刺痛，几乎不敢看那盏红灯。如果它熄灭意味着什么？他后悔了。这辈子他从来没这么后悔。只要她活下去，什么都行。 手术进行了足足四个小时。红灯终于灭了。 几个医生满脸疲惫。言锦城迎上前，一个摆摆手。言锦城手足顿时冰冷。另一个揭下口罩，“他太累了，说不出话。你的太太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言锦城松了口气。 医生继续说：“只是，她后半辈子已经不能走路了。” “什么？”言锦城惊讶得再说不出别的话。 “我们尽力了。”医生们陆续离开。 “这是给你的惩罚还是我的？”言锦城坐在病床前，“我会好好照顾你。” 她的一跳已经彻彻底底浇灭了言锦城心里的恨。 叶青璇很快就醒了，变得很安静。 言锦城把她带回家，悉心照料。他大半天不工作，常常呆在家里。吴妈也更加尽心尽力。 叶青璇回到言家的十几天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言锦城和吴妈怎么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言锦城找来赵诗若。 “青璇？”赵诗若叫了几遍。轮椅上的叶青璇毫无反应。 赵诗若试了铃铛，拍手等等，都无用。 赵诗若为难地告诉言锦城：“她可能受到跳楼的影响，无法说话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心理在拒绝说话。” 言锦城捂住脸：“怎么会这样？” 第37页 “到底出了什么事？” “都是我的错。”言锦城哭着说。热泪横流。 “我第一次见到你哭。”赵诗若鼓励地按着他的肩膀，“再等等，也许会好的。” 言锦城把公司移交给别人，全天陪着叶青璇。说悔恨，说以前的事，说未来。说的最多的是很早很早的事。 “你知道吗，你的田和我的是同一块。小时候我也常常去那里。说不定我们见过，那时候就见过了。” “其实你母亲对我很好，总是来孤儿院看我，可我忍不住恨。其实那都是命运。让我的父母惨死，你的父亲自杀。谁都怪不了谁。可惜到现在才明白。” “青璇，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说一句话？” “你不说话就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 “你原不原谅我没关系，你说句话吧。” 这些话，他每天会说上百遍。 “你要我怎么做？我死，好不好？如果我死，你可以好受一点？”言锦城低着头。 当他抬头时，他好像看见叶青璇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他疑心自己看错，晃了晃头。叶青璇扬起手擦去言锦城眼角的泪水。言锦城傻傻地笑起来，握住叶青璇的手。叶青璇神色依旧恍惚。 可是一切慢慢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