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来找碴》 第1页 《宠物来找碴(宠物惦惦系列二)》作者:李葳【完结+特典】 文案: 成可非从不认为自己有成为新好男人的潜力, 因为,要他对另一半“嘘寒问暖”,他会起鸡皮疙瘩, 假使叫他替另一半“分担”家事,他会把工作丢给钟点女佣, 更遑论是每天得准时回家吃饭这种天塌下来他都办不到的要求。 可是,自从家里多了邓语凡这个“宠物”之后, 成可非才知道自己过去的“铁齿”,终于招来了“现世报”—— 楔子 这间pub没有招牌、没有名字,就是间隐身在僻静巷弄间的英式小酒馆。 里面没有时髦的装潢,原木色调的桌椅、被陈年手垢染得漆黑髮亮的吧檯,看上去就和二十年前流行过的啤酒屋没两样。 里面也没有夜店中豪华炫目的灯光、舞池,因为这儿不供人随电音乐曲起舞摆动。这儿只有一台自国外进口,古董级的黑胶唱片投币点唱机,能选的曲子只限爵士,其它流行的灵魂、摇滚、拉丁、饶舌等,一首也没有。 还有,里面提供的酒类,不是啤酒就是白兰地、威士忌,吸引女客用的鸡尾酒,或一些风流雅士喜欢拿来大作文章的红酒,在这儿也找不到。 说到招揽客人的密技,完全付之厥如,连pub必备——直播国外运动赛事的大型电视屏幕也都没有。 这在喜新厌旧,无时不在寻求更有趣、好玩、新奇、刺激的活动,且陶醉在夜生活圈中的人们眼中,根本是一间开门不到三个月就该倒闭的店家,但非常不可思议地,它已经在这邻近两大大学校区,又是台北文教区精华地段的住宅区中,屹立了将近十年。 或许甲之砒霜,乙之良药,对一些人来讲是间乏善可陈的pub,在一部分人眼中它这种独特的风格、家乡式的经营方式,却是夜店中的奇葩。 女孩子不需要浓妆艷抹、穿着火辣来吸引异性注意,男人也可以轻松自在地来这儿喝酒闲聊,顺便还可进行一点社交活动……就已经符合了多数人对一间pub的基本要求,根本不需要再迎合客层,客人也会自动上门。 很多人都把这间店当成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只和最要好的好友分享,或是自己独享,所以这间店很多都是老面孔的熟客。 「老闆,再给我一杯老样子。」 半趴在吧檯上,大眼有些朦胧,摇晃着手中空杯的女客人,削着一头利落短髮,看上去就是个十足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吧檯后方的老闆,「是」地收起杯子,重新给她调了杯威士忌……只是偷偷地加了更多水稀释。因为她看起来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来,这是您的老样子。」老闆把酒送上后,加上亲切的问候。「客人你好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通常来到酒吧,闷不吭声就把自己喝得半醉的女子,都有满腹的「故事」想说给别人听。如果没有人能听她们倾诉,她们一下子就会把自己灌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根据过去的经验,不管是处理她们事后呕吐得一塌煳涂的烂摊子,或是帮这些女客人叫计程车,到最后多半得由自己收拾善后。 所以如果她们喝得差不多了,又没有旁人陪伴,他就会不着痕迹地搭讪,打开她们的话匣子。然后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她们就会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一吐为快……自然也就没有时间把自己喝到挂了。 而果不其然的,老闆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经过大力摇晃的可乐罐拉环,里面满满的气体咻地喷出。 「呵呵,老闆你的记忆力真好。对呀,我有将近半年没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年都没有再来这儿吗?」 老闆大概猜得出来。不过他识相地做出了个暧昧的微笑,摇头——因为一只负责收垃圾的桶子,是不会开口回答任何问题的。 她则显然累积了满腔的情绪垃圾。「半年前,我和『他』分手了!」 不出所料。老闆默默地洗涤着手边的杯子,这种情况最好别再开口讲半个字,否则因为自己也是「男」的,很容易就会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了。 「那个男的,真是我认识过的男人里面最烂、最糟糕的一个!」 女强人连酒都忘了喝,开始叨叨数落着。 「那傢伙超级大男人主义!我到他家煮饭给他吃,吃完之后,普通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主动提议要帮忙洗碗吧?结果他大爷吃饱了,居然跷起二郎腿,坐在电视机前面动也不动。我请他帮忙,你知道他回我什么吗?他说『洗碗是你们女人家的事』!」 模仿着男人的低沉嗓音,女强人学他讲话的傲慢姿态。 「靠!我是你请的女佣吗?我可是你的女朋友耶!更过分的是,我如果因为加班而约会迟到,他绝对不会等我。可是他要是有急事,我都得乖乖等到他事情办完,再过来找我。他对待我就像是对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一样!」 愤愤地说完之后,女强人哈地嘲道:「最好笑的是,他当真以为他的条件,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其实他这种男人早就已经落伍了!现在就算你是高学歷、高收入,甚至身材高挑的三高男,但若像他那样,是高姿态、沙文主义的猪,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人能受得了!」 第2页 「嘿,你,你说的,我百分之百同意!世界上没有比这种眼高于顶、狗眼看人低的男人更恶劣的了。」 蓦地,坐在女强人斜对角,蓄着浪漫的长捲髮,看上去就像是哪家千金大小姐的女子,突然插进来说:「我也认识这么一个烂傢伙。他自私得不得了,想见我的时候,一通电话我就得去见他,可是他自己常常莫名其妙地搞失踪,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人,电话、手机全都不通!」 「对!我的那个前男友就是这样子!」觅得了知音,女强人挪到她身旁的空位。「你呢?和那个烂男人分手多久了?」 「……大概分手了三个月了吧。」千金小姐想了想,回道。 「才三个月……那你现在应该对他还有点感情吧?」女强人嘆道。 「没有、没有!」她极力否认,倔强地说道:「当初是我提分手的,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谁会想念那种蛮横不讲理,又不认真谈感情的傢伙。我一知道那傢伙只是把我当花瓶一样对待,根本没思考我和他的未来之后,我马上就把他甩了!」 「……那你比我坚强多了。」女强人感伤地啜了一口酒。「虽然他个性超烂,又花心、又跋扈……不过他实在是我交往过的男人里面,最棒的一个。后来认识的,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害我该死地有点懊恼……我居然在想他。」 前面骂成那样子,怎么一会儿又变了呢?到底那个男人是好、还是烂?老闆都听迷煳了。 「撇开他的个性,他在床上生龙活虎的表现……那真是没话说。」女强人酒后大胆吐真言,道:「不只是勇勐而已。他的体格……光是回想他那健硕的胸肌……我就好想再回头去拜託他,一夜情也好,让我再摸摸你的胸口。」 千金女脸蛋一红,双手掩面地说:「哎哟,你这样子讲,会害我跟着想起他在『那方面』的厉害……讨厌啦!」 听来,这两位女子都遇到了「性事」可媲美种马,「个性」却是个猪头,身材有如勐男的三高男?老闆不晓得原来这种类型的男人,如此泛滥? ——我还以为现在流行的是我这种「新好男人」呢。结果我这个新好男人身上,怎么从来没有遇过这类的好康艷事? 女孩子们到头来还不是喜欢勐男硬汉? 当老闆正自嘆不如地将所有杯子擦干的时候,坐在吧檯前的她们已经热络地讨论起前男友的「技巧」与「能耐」,只是她们都认为自己的男人最棒、最强。 「我就坦白说了吧。其实我隔了半年,又跑来这间酒馆,最想赌赌看,看他会不会出现在这儿?也许,我们还有机会重修旧好也不一定。」 「什么?你不是觉得他很烂吗?」千金女讶道。 女强人欸地嘆口气。「他也不是全盘都烂啦。即使他的毒舌把我气得半死,可是他从没动过手,在这方面他是很传统的——会动手打女人的,都是孬种。他才不会做这种事。还有,他虽然女人一个换过一个,可是他不会脚踏两条船,和他在一起不必担心他会外遇。在这方面,他非常的诚实。」 「……说得也是。诚实和绅士风度,我的前男友也不缺。」千金女一手撑着下颚,一手玩着杯子边缘的水珠,一脸恋恋不捨地说:「还有,在这种不景气的年头,经营自己的生意,风险是比一般公务员或上班族来得高,可是只要懂得精打细算,赚钱的速度可不是领死薪水的人比得上的,论财力雄厚,他算是金龟婿了呢。」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在言谈间露出一脸「放掉这尾大鱼,实在有点可惜」的神情。 「你的『他』是自己开公司呀?」女强人问。 「也不算公司啦。他是个兽医,经营自己的动物医院与连锁的大型宠物店。」千金女笑答。 女强人一愣,正想开口说「我的『他』也是个兽医」的时候,坐在最旁边的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说的前男友,是不是一个叫『成可非』的傢伙啊?」 女强人与千金女,一起转头看向那第三名女子。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异口同声地问。 最后加入这番对谈,这个绑着俏丽马尾、全身洋溢青春活力的年轻女子,大笑着说:「欢迎加入,『成可非是个渣』俱乐部!看样子,我们三个全都被同一个傢伙给甩了呢!我说世界真是小……且慢,该不会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在这间酒馆被他把上的?」 众女面面相觑,尴尬、气愤、害羞,最后是一阵狂笑。 「天呀,我真不敢相信。」 「我们竟然被同一个男人给把上了。」 「成可非你这混帐!」 老闆不由得暗自佩服那个名叫成可非的傢伙,无论他是不是个渣,能够使得三名容貌、性格与类型截然不同的女子答应和他交往,身为同性、身为一个男人,怎能不为这种壮举脱帽致敬呢? 「老闆,给我们三杯一样的!」 绑着马尾的辣妹霸气十足地说:「今夜,我们要彻底说前男友的坏话,说到不醉不归为止!」 呜呜,看样子我又得要收拾善后了。 歹命兼老实人的酒馆老闆,不敢一口气得罪三个半醉的女子,只好硬着头皮捨命陪「淑女」们,祈祷她们爱怎么喝、怎么吐都行,就是别趁醉起肖,将自己的宝贝小店给砸了就好啊! 第3页 第一章 邓语凡,男,二十一岁又十个月大。 目前职业:无业游民。 工作经歷:牛郎,六点五个月。 「唔嗯……」 写完了最后一项工作经歷后,邓语凡停下了笔,沉吟了片刻——一阵心烦意乱,又将履歷表揉成团。 一个转身,做出单手「投篮」的瞄准动作。 「我丢——」 彭!不幸地,这团纸球准头差了几毫釐,擦过了铁网边缘,掉落到地上,没有正中红心地落入金属制的纸屑桶内。 纸球在地上滚了两圈,在碰撞到男人的拖鞋前端后,停顿下来。 「啊!你不要捡啦!」 浑身笼罩着湿气、刚从浴室走出来的男人,只有腰间繫着一条大毛巾,一副非常不检点、对心脏健康有不良影响的性感模样。 显然男人不打算听从语凡的「命令」,他不但把纸团捡起来,还摊开来看。 「六点五个月是什么东西?这算中文吗?你要写,也该写六个半月吧?」调侃的黑眸,在嚣张挑起的眉毛下方,闪烁着戏嚯光芒。 「啪」地,语凡跳起来,一把抢回自己方才作废的履歷,道:「看得懂就好了,你管我拿魔多!」故意用他最爱的周星驰口吻回击。 「你在经歷上填牛郎的经验,是想找什么工作?超市里面帮牛肉做马杀鸡的小弟吗?啧啧,这下子不只是织女,连牛儿都惨遭你的毒手玷污了呀!」揶揄得还不够本,男人继续追加。 「姓成的,你这个人有时候很欠扁耶!」 「我知道,因为我够帅嘛!」双手撑在腰间,跩得咧。 「系呀、系呀,真的好帅、超帅、爆帅——你眼睛有够白帅帅的帅。」拉下右眼的下眼睑,扮个鬼脸,语凡没好气地说。「厚,你不要妨碍我找工作,去、去、去,去上你的班,快点闪边去。」 「我看你在『新鲜园』里面工作就好了。」已经算不清楚是第几次,他说。「你不是很喜欢小动物吗?我们店里工作环境再单纯不过了。看你比较喜欢招唿客人,或是照顾阿猫阿狗,甚至学习怎么做个动物美容师都可以,职务任你挑选,工资保证比在超市或餐厅端盘子要多。」 「……可是比牛郎少。」 语凡的嘟囔,马上换来成可非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爆栗。「你上次的教训,学得还不够吗?需要我替你重温一下饿倒街头的回忆吗?」 ——不,谢了。语凡脸上挂着大大的恐惧。 「很好。好好地记住,要是记不住,我很乐意帮你回忆。」 望着丢下狠话后,离开餐厅、钻回卧室去更衣的高大背影,语凡默默地在心中摇一摇头。他知道成可非这番话,也是出于一番关心。不过自己虽然称不上聪明,记忆力大概只有成可非的二分之一,但人生中最糟的一页,就像是一场他想忘也忘不掉的恶梦,何须重温? 我不是没学到教训,但是……我想上次的失败,不是做牛郎这件事不好,而是我自己不好。 明知道自己是个笨蛋,还自作聪明地想拯救别人,本来就是「注死」。 不是语凡自夸,这辈子他全身上下最常被称赞的「优点」,就是他有一张俊俏的脸蛋。 唇红齿白肤塞雪。 星眸深邃,五官标緻鲜明。 天生柔软的棕黑细发,长而卷翘到足以放上火柴棒都不会掉下来的睫毛。 当他还未进入青春期前,一整个像是从少女漫画家笔下获得生命而活过来的梦幻美少年。 即使是后来声音变低、喉结长出来,身材也一下子拉高到成年男子的平均值之上,语凡依然是许多女孩们心目中的「甜心」。 她们就是喜欢他那温柔可人、不咄咄逼人,甜美又不野蛮的和煦笑容。 「天生我才必有用」——这是母亲谆谆告诫,从他开始读书写字,就给他灌输的观念。为的,就是不希望他读书考试样样跟不上同学时,会自暴自弃地认定自己是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 ……小凡的脸蛋生得这么可爱,就算你很笨也没关系,你就靠这张脸蛋吃饭就行了。 靠脸蛋吃饭,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母亲总是这样说。 假使能让别人看见你的笑容,就忘记烦恼,这就是一种很棒的才能啊! 这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这是因为「你」是你,因为你天生有这样的本钱,这是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 聪明的人,有聪明的人的贡献。 笨的人如他,也该以自己的「所长」贡献给这个世界。 语凡奉母亲的话为圭臬,也一直努力想找到能吻合母亲期待的工作,好好地发挥自己的「优点」。只是现实生活中的状况,没有语凡所以为的容易。 像是他最初试过去找模特儿的工作,却因为身高不及一八零,脸蛋太柔、不够上相,没有深刻的印象等等原因,鎩羽而归。 至于偶像明星这种路,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敢想。除了五音不全外,他节奏感奇差无比,演戏更是要他的命。 最后他找到的——或者说是猎人头的高手找上他的,是「牛郎」这个意外的行业。 穿着华丽的西装,坐在时髦梦幻的璀璨包厢里,陪着寂寞、有钱有闲的淑女们喝酒,奉她们为上宾,度过一段令人不自觉地微笑、有如置身美梦的愉快夜晚——「牛郎」,或称男公关,简直就是为他打造的行业。 第4页 这种靠脸蛋吃饭,又是一对一的服务,弥补了他不善言词的缺点,凸显了他近看更迷人的俊俏脸蛋。 即是笨拙如他,也能靠着天生的单纯老实,搔动那些熟女、贵妇的母性本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掳获她们的心。他在这一行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说「牛郎」就是他的天职,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现实世界,并不像童话故事那么美好。 语凡出于一时心软、冲动,没多瞻前顾后,将钱借给了女客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了牛郎的大忌,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在积公德、做好事。 最后此事一曝光,公关店的老闆立刻开除了语凡,也等于把语凡逐出这一行。一夜之间,语凡从天堂跌落地狱,狼狈地落入身无分文的窘境。 如果那时候不是隔壁面噁心善的邻居兼语凡房东的成可非,意外的伸出了援手,提供语凡一份「钟点宠物」的工作,他和家中那些阿猫阿狗,全部得上街头去乞讨或喝西北风了。 后来自己和成可非在种种因缘下,进展到非比寻常的关系,这「钟点宠物」的身份就变得非常尴尬。 语凡目前的状态,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援助交际、吃软饭的寄生虫状态。成可非对这点是毫不在乎,根本不当一回事。 ……我不在意养你呀!你和你的阿猫阿狗们,就算吃软饭吃一辈子,也吃不垮我的。再不,你就把「专业主夫」当成你的工作,做我的「家内」不就好了? 但,成可非越是这么「慷慨」,语凡越是不许自己大占他的便宜。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找一份可以让他做一辈子、最好是能让他尽情发挥的「工作」。 只是,找工作容易,想找份能发挥所长的工作,却不简单。 语凡觉得自己最有天分的——「牛郎」这条路,大家都说不行。他现在只得将一切归零,从头摸索下一份可能适合自己的职业。 这里头只有一点叫语凡深感到困扰——自己的优点和别人的比较起来,保鲜期短了一些。 脑袋很好的人,可以到七、八十岁还是很聪明。体力很棒的人,只要勤加保养,巅峰状态维持到五、六十岁也不成问题。可是脸蛋俊俏……二、三十岁还好,但是到了四十还想「俊俏」,应该很勉强。 万一在找到比牛郎更适合的工作前,自己的优点就已经过了保存期限,该怎么办?语凡沮丧地趴在大餐桌上,无奈地三声长嘆。 换好衣服出来的成可非,看着空荡荡的餐桌,理所当然地问:「喂,早餐呢?」 「喔……」撑起有气无力的手脚。「马上来。」 世事不尽如人意,日子照样得要过下去。总之,现在的自己是个无业游民,在努力找工作之余,也得扛起所有家事才行。从准备三餐,到洗碗、洗衣、倒垃圾,全部都是由他一手包办。 把新鲜的牛油,涂抹在烘烤得微焦的厚片吐司上头。 盘子上面盛着煎得香酥、脆嫩的培根,圆滚滚、肥嘟嘟的章鱼热狗,和一个半熟荷包蛋。 最后是一杯手工现磨、意式咖啡机现煮、不加糖的浓缩黑咖啡。 语凡端着两人份的早餐送到他面前时,可非头也不抬地玩着他的哀呸(ipad)。到底那块四四方方的板子有什么好玩的呀? 放下盘子,语凡二话不说地先没收他的哀呸,可非立即发出抗议声。 「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地吃,这是基本礼貌吧?」嘟嘴。 咋一咋舌,可非埋怨道:「早餐的时候,配着热腾腾、刚出炉的晨间新闻一块儿下肚才是基本常识。噢,我忘了,你从来不看新闻,所以不懂这种常识。」 「对,我从来不看新闻,就像你的礼貌没带出娘胎,还留在你妈肚子里一样。」回嘴。 「你这宠物还真嚣张。」嘲讽地咧嘴。 「那我一定是被你带坏了。」语凡拱着眉头,甜笑。 可非摇摇头。「眼看好好的一个可爱宠物,泼了水变成不受控制的小怪物,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这种心境吧?」 语凡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听话。 认识成可非之后,语凡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既喜欢一个人,又不时地会很想宰了他。当然不是真的宰人,而是在心里头想像,自己用降龙十八掌,将他打趴在地上,看他苦苦求饶的模样……呵呵呵,大快人心呀! 真可惜,想像只能是想像。 「你到底吃不吃?早餐都要凉了。」 男人总算乖乖地动起刀叉,不再动口惹人生气。 「我出门了。」 九点,带着神清气爽的气息,一贯的简朴牛仔裤搭v领短袖衫,成可非站在玄关处,交代语凡说:「出去应徵工作的时候,要小心点。有些要人押身份证、或叫你先缴保证金的工作,都是骗人的,知道吗?」 语凡点头。「你已经讲到我耳朵都听烂了。」 「哪有烂?我瞧瞧。」 语凡故意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他面前。不料,成可非却大手一揽,将他搂入怀中,迅速地偷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啊!」 气得瞪成可非一眼,接着遭受男人奇袭的部位,轮到了双唇。 「唔嗯……」 唯有在这种时候,男人那张老是说出刺痛人耳朵的犀利评语、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嘴巴,才会变得甜甜蜜蜜无法挡。 第5页 玄关处的道别吻,应该是蜻蜓点水式的,像这样子舌头深达喉咙前端的热吻,根本是犯规。 「……哈啊……不行……你……不是要出门吗?」 舌头从他的小嘴中撤退,男人意犹未尽地在他唇畔流连、吸吮。紧搂着他的双臂,似乎不打算放开。 「再一下下,三分钟就好。」 又不是赖床,还讨价还价!语凡好气又好笑地强行将他推开。 「不行,昨天你这样子说,结果害得我要多洗一条床单。你快点去上班,努力赚钱。不要以为自己是老闆,就天天迟到,宠物医院要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你对得起员工吗?」 连番大道理,讲得成可非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手,走向门边。 「你可真是个懂得如何压榨老公的好老婆呀!」 「谁是『老婆』!」 「你呀!」不等语凡大声抗议,成可非噗哧地笑说:「要是你想当我的『老妈子』,我也不反对。」 「成、可、非!!」 砰!大门迅速地开了又关,明知故犯的男人在他发火前便拔腿先熘,望风而逃。 许多人都认为专业的家庭主妇,最忙碌的时段,是早上起床后,一直到送老公出门上班之间的时间。 只须将老公送出门,接下来就是主妇们的欢乐时光,一个人的天下。 她们可以打混摸鱼,或是出门逛街购物,与朋友们喝下午茶,度过逍遥的主妇生活,直到老公下班回来为止。 其实这是不正确的。语凡和大多数的专业主妇们一样,根本没有这么多美国时间可以混。送大老爷出门,不过是开始忙碌的枪声响起而已! 主妇要做的事,可是堆得像小山一样多。 「汪汪!」、「喵~~」,聚集在语凡的脚边,迫不及待地催促他「给饭」的汪汪喵喵们,当然是列为第一优先。 「好、好,开饭了。」 语凡将它们的主食饼干一一分配到小碗内,为了不让它们抢吃别人的分,他会同时间发放。再趁着它们大快朵颐的时候,手脚利落地将它们的厕所打扫干净、睡垫清一清。 接着收集两人的脏衣物、床单与浴巾,丢进洗衣机。洗衣的这一个小时之间,语凡可不是坐着喝茶、看报,而是将成可非和自己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扫完地,再回头收下晒干的衣物,晾上刚刚洗好的衣服——一整个上午的宝贵时间,便消耗掉了。 中午,花两个小时外出到菜市场买菜,顺便解决午餐。 下午,语凡会先小憩一个钟头补眠。起床之后,预先替晚餐要煮的饭菜,清洗的清洗,该切、该剁、该捣碎的食材全都处理完毕,这样子等到了成可非快下班之前,就可以下锅热炒……以一桌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迎接他。 唔——这彻头彻尾都是家庭主妇的生活模式呀! 语凡想着自己每天过的日子,循规蹈矩的固定节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感觉自己变成「黄脸婆」的危机,迫在眉睫。 我得再加把劲,早点找到工作才是! 不知道这阵子是运气不好吗?应徵的工作,怎么面谈之后,全没下文?无论是网拍的模特儿,或旅馆的doorman。原本以为很有希望的,面谈也很愉快,可是关键的「录取」通知,就是没收到。 不知道这样的待业状况,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唉。 罢了、罢了,语凡伸了伸懒腰,光是烦恼也改变不了现况。 收拾碗盘丢进洗碗机中,他走到盥洗室去洗把脸,振作一下精神,准备重新写一张履歷表,下午再去应徵。 电话铃声倏地响了。 「餵?」 『请问,邓语凡先生在家吗?』 这人是谁呀?没听过的声音。「你找邓语凡有什么事?」 『你就是邓语凡吗?』 是不是诈骗电话?「你哪里找?」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只是有份工作,想问他有没有兴趣。』 「工作?」八成是在哪个求职网站上,看到自己求职的资料吧。「你是哪家公司的?」 『关于这一点,在电话里面谈恐怕不够清楚……要是邓先生有空的话,要不要直接道我们店里来?』 「店?」米店、茶店、阿公店,是什么店? 『是的。「沙皇俱乐部」。本店地址就在林森北路——』 「那个……请等一下,林森北路的俱乐部……你们该不会是牛郎店吧?」 『是的。敝店是以招待女性顾客为主的男公关俱乐部。我是敝店经理,敝姓石。』声音听来颇诚恳的男子,说出了更令人吃惊的话语。『我们总经理与您有过一面之缘,他非常赏识邓先生,他说务必要请您到我们俱乐部来上班,他保证会开出令您满意的条件。』 赏识我? 人生当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赏识」他——赏识,就是欣赏他、觉得他很棒的意思吗?语凡的心情有些小小的雀跃。 难、难道这是挖角吗?自己居然被挖角了! 这和之前在路上被特种行业掮客搭讪的情况截然不同,自己在工作方面的努力获得肯定,才会有人来挖角,这意义比单纯被猎人头来得更深、也更有成就感。 『您可愿意移驾到本店一趟,与我们老闆谈谈?』 第6页 「好啊!」想也不想地,语凡爽快点头。 『那太好了。』对方高兴地与邓语凡约定见面的时间之后,道:『我会准时恭候您的大驾,再见。』 「嗯,再见。」 兴高采烈地挂上电话后,语凡开心地随手抱起花猫,磨蹭着它毛茸茸的脸颊。 「三花儿,替把拔高兴一下,有人要给我一份工作了耶!那个老闆说他很赏识我喔!赏识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赏识就是我很棒的意思!嘿嘿,有人觉得把拔很厉害,酷耶!」 转了好几个圈圈,语凡兴奋得忘了形,压根儿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 「啊!糟糕!」 自己顾着高兴有工作找上门,但是成可非一定不会答应让他重操旧业做「牛郎」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再说一次?」 酒足饭饱后,当然要来上一杯餐后咖啡,作为慰劳一天辛苦工作的完美句点。但是成可非的这口咖啡刚送入口,连味道都还来不及好好品尝,便被邓语凡突然丢出的「震撼弹」给炸得风味尽失。 「我,要再回去做男公关。」摆出了倔强神情,一副已经下定决心、不是在和他商量的口气。 可非先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免得自己不小心将它摔烂了。 「你说要『再回去』……是以前的老东家找你回去上班吗?」决定先听语凡怎么说。 摇头。「别的店,不是那间『sudan(苏丹)』。」 「我不是叫你不要去应徵牛郎吗?」蹙起眉头。 嘴嘟了起来。「我没有,是他们找上我的。下午我接到一通电话,是这间『沙皇俱乐部』的男公关店经理打来的。他非常有诚意地邀我到他们店内聊聊工作的事,并和他们老闆见个面,所以我就去了……」 花特(what)?! 这小子到底把别人讲的话听到哪里去了?他的耳朵是木耳吗?是装饰用的吗?要他「找工作的时候多小心一点」的叮咛,似乎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发挥效果。这笨小子没被卖了,还真是奇蹟。 「……那间店的规模,比我以前待的那家还要大耶。」 一点也没察觉到可非臭着脸,或是察觉到了还故意装作没看到,语凡眉飞色舞地说:「新的老闆很年轻。刚看到会觉得他有些吓人,倒吊的三角眼很兇,可是他一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和气多了。」 可非忍住吼他的冲动。这就像是正在兴头上的狗儿,即使试图用打骂去制止它的恶作剧也达不到效果是一样的。 「那间店既然像你说的那么有规模,应该请了不少手腕一流的男公关吧?像你这样干牛郎不到半年,就犯下牛郎大忌被人开除的年轻小伙子,为什么他们会特地打电话找你去那儿工作?」 故意冷淡地泼他冷水,希望语凡能听进自己的劝告。 「没错!」语凡眼神一亮,喜出望外地说:「就是这一点,让我特别高兴!原来管先生——就是这间『沙皇俱乐部』的老闆,同时也经营『金施酒店』。」 「金施酒店」是……噢,以前那个向语凡借了一百万,而且不打算还给他的酒店小姐上班的地方。 可非记得自己陪语凡去光顾过一次。 「我们去还瑷菱小姐那张借条的时候,管先生刚好人在隔壁包厢,因此听到了我们的纠纷。事后他从瑷菱小姐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便一直想联络我,希望我能为他工作。 「他说现在业界充斥太多炒短、不顾职业道德,用尽各种方式想从女客人身上榨出钱,却没有半点『服务精神』的二流、三流男公关,他们忘记了男公关俱乐部的初衷,降低了业界的水准,让许多女人看到男公关就产生不信赖的感觉,对这种店敬而远之,长远来说这会让公关店自取灭亡。 「他说他当初开这间男公关俱乐部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将它打造成媲美银座的高级俱乐部一样,做一间能让女客人安心上门消费、能获得一流男公关伴游服务的店。」 嗯?说得真好听。 可非半信半疑地看着语凡那双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说—— 这傢伙动不动就说自己笨、记忆力差,怎么现在在我面前转述着别的男人说的话的时候,倒是滔滔不绝,再艰难的字眼都讲得头头是道? 那傢伙是给语凡喝了什么迷汤呀? 「他还说,我的诚实和我的服务精神,正是他的男公关店所需要的。」语凡一口气说完后,竖起了六根指头。「他还给了我这样子的价码,这么好的条件,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一年?」一副没啥兴趣、姑且听之的样子。 「才不,是一个月。」 啧。真是棘手。 虽然这点钱,可非也出得起,然而看到语凡的一颗心早已经被那酒店老闆给「收买」了的模样,他知道就算现在自己拿出同样的金钱,要语凡继续留在家里蹲,语凡也不会接受的。 因为,那个外面的男人还给了一样可非无法给语凡的东西——成就感。 无论语凡在这个家里面,做了多少的事、帮了多少的忙,感觉就是和出门在外赚钱打拼所获得的成就感不一样。 在家里,就是拿人手短。 在外面,却是一分钱一分货。 人家愿意付给你多少的薪水,就代表了他的心中你有这样的价值。 第7页 人类为什么热爱追名逐利?不过就是为争一口气,想知道在他人眼中,自己能获得多少肯定罢了。 「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份工作听起来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捏造的。该不会对方骗得了你的存摺、身份证件之后,就来个避不见面吧?」再泼第二盆冷水,说。 「才不会呢!」 「厚?你这么有把握,是手中有什么证明,可以让你百分之百地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证明……没有。可是!」语凡焦急地说:「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在骗我,他也没有理由骗我!」 可非呵呵地笑了。「又来了。又是你的『我相信』。从小到大你看走眼的次数,是不是和你的智商成反比?」 啊,糟了!可非此话一出,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在他来得及收回这句话并道歉之前,语凡已经霍地从餐桌旁起身,眼眶泛红地揪着餐桌的桌边怒道—— 「是呀,我是个专门看走眼的笨蛋!连『你』,也是我这个笨蛋看走眼才看上的,笨蛋!」 两手跟着一掀,将餐桌翻了过去,杯碗盘碟哗啦啦地掉落一地。 「咱们再也不见,成可非!」 撂下话,咚咚咚地,气唿唿地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屋子里转眼只剩下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的成可非、一张掀倒在地的餐桌,与破裂成了满地碎片的不成形的餐具。 第二章 结果,这个咖啡杯,还是没能保住。 可非将横倒在地面上的餐桌重新扶正,然后蹲下来一个个收拾破裂的杯盘。苦笑地,从地上拿起那只他担心会被自己摔烂的瓷杯——现在只剩黏着把手的半边,另外半边不知碎成几块了。 那小子掀桌的时候,还真是手下不留情,从这些碎片,就看得出他一鼓作气,丝毫没迟疑的痕迹。 是说,掀桌子,总比出拳头要好。 可非反省自己方纔的那番话,已经不是说得太过分或一时说错可以轻松带过去、轻易被原谅的。 换成有人如此侮辱自己的人格,可非的反应只会比语凡更激烈——也许会打掉对方几颗牙,甚至是断两、三根肋骨的程度。 这满地的碎片,和自己伤及语凡自尊所造成的伤害,根本无法放在天秤上衡量。一个咖啡杯或十个、百个破杯子、破盘子,能够让语凡出气的话,这代价是太便宜了。可是他不会自欺欺人,认为「出了气」,就可以将此事一笔勾销。 可非不知道自己怎会像个没长大脑的猪头,说出那样的话。 或许他过去太热衷于做个毒舌的混帐,认为随心所欲、不经修饰地讲话,是一种无伤大雅的行为,没想到今天闯下了这么恶毒的…… ——嘿,成可非,你还在这边收拾什么?你有更重要的事该去做吧! 紧绷着下颚,他以吸尘器将地上剩余的小碎片一一清除掉。 ——你还在这边拖拖拉拉、磨蹭什么?去向被你伤害的人说声抱歉,会很难吗? 不。道歉不难。犯了错,就该说声对不起。 ——那,你还在等什么? 在……等一个黄道吉日吧。 摇了摇头,成可非停止这段可笑的自问自答、自我解嘲,他知道自己既没有人格分裂症,也不需要上演脑内小剧场来逃避现实。 他待在这儿,没有立刻追到隔壁去向语凡低头道歉的理由,很简单。 他需要一点时间,借着「收拾善后」,让心里面那五味杂陈、翻滚冲击到喉咙口的发酸液体,平復下来。 方纔他的口不择言,说好听是因为太过担心语凡再度被骗,而不小心说了重话。可是,隐藏在背后,真正不欲人知的真心话,则是…… 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干么非得去外面,找别的工作不可? 难道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吗?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够幸福、不够快乐吗,语凡? ……自己竟然想要束缚住他。 成可非对心里面冒出来的这些念头,一则错愕不已,一则难以理解。 错愕,来自于他过去可是大力主张情人之间该保有各自的空间,不要过度干涉彼此的。 黏tt的爱情不是爱,那只是假爱情之名,行侵犯人权之实的奴隶与主子关系。真正成熟的爱,是彼此理解、相互包容,加上尊重另一半的私密空间。 他高一开始交了第一个女朋友以来,这原则从未改变。 倘若有人试图在他身上绑绳子,像是二十四小时连环call,或是对他身边的朋友发出一丁点儿的抱怨,逾越了女朋友的地盘,成了一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不放的八爪章鱼,他就会丢出「合则来,不合则去」、「好聚好散」的讯息,毫不迟疑地与她分手。 当然,这个「平等互惠」原则,并不是只能套用在他身上,对方要是觉得可非限制了她,想求去,也可以。 过去可非曾有过交往的对象,她的事业有了新的发展与突破,忙碌到无暇恋爱,无法继续和他交往下去的时候,可非虽然遗憾少了个知心人,还是理性地同意两人分手,大方地给予祝福,并替她感到高兴呢! ——我明明是最反对一个人束缚住另一个人的不健康关系,为什么我对语凡却有了想束缚的念头? 第8页 现在,可非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看着恢復整洁、一尘不染,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餐厅,可非自觉冷静许多了。 也许脑袋里面还有一部分处于打结、自我矛盾的状态,一时之间无法釐清。 但,既然这问题不是紧急到刻不容缓、攸关生死,可非决定将它暂且搁置一旁,日后再说。 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抚平竖起了逆毛、躲在自己窝中不出来的语凡,化解他那一肚子的火气。 语凡知道自己本来就笨,所以被当成笨蛋对待,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当一个笨蛋不可耻,可是当一个不知道自己是笨蛋,还喜欢逞强、故作聪明的笨蛋,那才会自取其辱。 所以,假使可非以为他的掀桌,是因为被骂笨蛋,伤了自尊所做出的激烈反应……哈,那成可非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邓某人的自尊,不是谁想伤就伤得了的。 而且这还代表成可非也是个大笨蛋,还是个比他更糟糕的大笨蛋。因为成可非不折不扣就是一个欠缺自觉、不知道自己是笨蛋的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成可非你这笨蛋!为什么废话那么多,不会单纯地替我感到高兴就好! 语凡需要好的建议,会主动问他。至于不请自来的批评与偏见,他大可以省下来。 「摩卡卡……」 抱起喵喵们里面,避难动作最迟缓的胖喵喵,语凡将脸埋在它毛茸茸的胖肚肚,寻求慰藉。 「现在只有你懂我了,摩卡卡,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像那个笨蛋一样,不替我高兴,还泼我冷水。」 「喵呜……」 在他手臂中扭动着身躯的胖喵,似乎说着: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关心我……他怕我被骗,我不是不懂。可是……我虽然笨,还是有脑袋的。为什么有好几间酒店的老闆,要骗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小牛郎?不可能嘛……你说对不对?」 从腋下将胖喵举起,语凡寻求着花喵圆滚眼瞳中的「谅解」。 结果花喵被他瞪得更心慌,竖起了长尾巴,啪、啪、啪地在空中勐甩,表达它被拿来充当某人替代品的极度不爽、生气。 「喵呜呜……」喵叫声拉长了低沉的尾音。 放下捉都捉不住的花喵,语凡嘆气。 「摩卡卡你要是会讲人话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听懂你的答案了。」 相信它如果会讲人话,应该会立刻向喵权协会投诉:这儿有人强迫它听他吐苦水,有虐猫之嫌疑,情节重大吧? 「喵呜!」 四脚着地后,一身毛都被抓乱的可怜花喵,忙不迭地一熘烟跳离开怪异主子身边,躲到了沙发椅底下。 「啊!」语凡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深受背叛地骂道:「摩卡卡!你居然躲起来,不理我!是谁买你最爱的喵罐头给你吃的?忘恩负义的坏喵,下次不买给你了!」 「……」连吭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语凡心软,委曲求全地说:「对不起嘛,我错了。你出来陪我嘛,摩卡卡,我给你肉干喔~~」 但是躲起来的喵大爷,显然比他的主子更性格、更大牌,不受威胁利诱,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摩卡卡,你不要逼我使出搔痒绝招喔……」 在沙发底最内侧的花喵,怡然自得地躺了下来,还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好不嚣张。 这下子可伤脑筋了。玩躲喵喵,谁能赢得过喵族?试着用逗猫棒、雷射笔来诱惑它,却落得徒劳无功的下场。语凡已经想不出好点子,能把顽固兼可恶的摩卡卡骗出那个安全地带。 叮咚! 听见了门铃声,语凡从沙发底下抬起头,看向大门。 这个时间点来按门铃的,除了某人之外,语凡想不到还会有谁。自己才说「再也不见」的,若是马上替成可非开门,不是很没面子? ——嗯,就当我没听见。 可是语凡漠视了几次铃声之后,门铃声变成了敲门声。男人在外头大力地「咚、咚、咚」地敲着,并加上「语凡,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不可能没听到我的声音。把门打开,不要固执了。」的劝告。 语凡忽然觉得这景况,和两分钟前自己试图诱出摩卡卡的状况,有点像。那好,输人不输阵,他更不能输给花喵,轻易地原谅可非,帮他开门。 「语凡,你真的不开吗?」 不开——老子还在气头上!在门内做个鬼脸,语凡继续装聋作哑。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这是你逼我的。」 外面传来铿锵的钥匙撞击声。 语凡低咒了一声。该死,忘记成可非是房东,手头上怎会没这儿的钥匙?照这情况看,即使他躲进寝室把门上锁,成可非照样可以开门进来,锁门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又一个人不如喵的证明,连摩卡卡都比我聪明,躲得可好了。 这时,大门打开了。 语凡拧着眉,满脸警戒,将怒意写在眼底,站在寝室门边。 成可非瞟了一眼,笑了。 「你的表情,让我想到附近的一只流浪猫老大。我花了好一番功夫,不知道进贡了多少罐头,好不容易和那只野猫混熟,熟到它愿意主动靠近我。可是当我试着把它捉起来,它马上又翻脸把我当成坏人,也不吃我给的东西了。」 第9页 语凡倒希望自己有那只流浪猫的一半聪明。连它都懂得——没有信赖,又何来伤害? 「你来干么?」瞪道。只是来闲聊,就可以滚了! 「来道歉。」 成可非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地说:「我是个心胸狭窄的笨蛋。我笑你没有证据,还敢相信那名酒店老闆。后来发现,我自己何尝不是随便猜测?我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指控那名酒店老闆别有居心。所以,如果你是笨蛋,我就是个更大的笨蛋。」 ——咦?这不是我刚刚在心里面骂他的话吗? 语凡的视线从地面,弹跳回男人的脸上。 「对不起,我错了。」 男人慎重其事地道歉,语凡胸口上那隐隐作疼的伤,似乎也不再随着每次的唿吸,就疼痛难耐。 「另外,我还要说一声——」男人停顿了一下,瞅着他,露出微笑。「恭喜你,找到工作。我知道你一直想找一份可以靠脸吃饭的工作,希望这次你的工作能够顺顺利利。」 张大嘴。这逆转来得太突然,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道歉是可以预期,但语凡没预期他连反对自己到牛郎店去工作的态度,也一併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很反对我做牛郎吗?」纯粹好奇地问。 「你有选择工作的自由。我知道你会是个好牛郎,你很好相处,在你身边让人感觉很放松。」男人可是以「过来人的经验」这么说的,并不是空口说白话的谬赞。 「可是你还是反对我做牛郎?」再刺探。 「……适合是一回事,该不该做这一行是另一回事。我到现在一样担心,你会再被客人占便宜。你很容易心软,有时候这会是致命伤。」直言不讳。 如果刚才男人是这样讲理、说情的态度,语凡应该更能听进去。心软、好骗,男人说的这些关于他的缺点,都没有错。 「我们……和好吧?」 男人摊开了双手,语凡脸一红。 才道歉,马上就讨抱抱?男人也想得太美了!语凡没好气地顶他一句。「我的心没你说的软,老子的气还没消!」 「我可以等……」指指一旁的沙发椅。「不介意我坐在这边等吧?」 语凡没说可以,他已经迳自坐下来了。 「喵呜……」 蓦地,一个胖胖的、圆滚滚的身影,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 摩卡卡?! 这可恶的贼喵!偷偷熘出来也就算了,居然阵前倒戈地跳上了可非的膝盖,还坐到他的腿上讨摸摸! 语凡气得握起拳头。挥了挥。叛徒,还不快从那傢伙身上下来! 「喵喵乖……」 在男人的拍抚下,花喵不但没下来,还蹲坐在可非腿上打起唿噜来,瞇着眼,一副舒服得快睡着的样子。 「乖?那坏喵一点也不乖!见色忘父,喵大不中留,不孝的东西!老爸不记得养过这么寡廉鲜耻的喵儿,哼!」 「用不着骂得这么凶。」可非搔搔它的下巴,花喵的唿噜噜、唿噜噜也越来越大声。「动物很单纯的,它只是想找个最温暖的地方窝。我想是我的体温比你高,它才会选择我,这不意谓它就不喜欢你。」 「这……」语凡悻悻地说:「我当然知道啊!我自己养的喵,它喜不喜欢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气它喜新厌旧罢了。」 可非抬起眸。「那么,你多少能体会到,刚刚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你在我面前勐烈赞美别的男人对你的赏识吧?」 话题一下子跳回到他们自己的身上,语凡一愣。 「第一个慧眼识英雄,发觉你的『才华』的人,是我,你可不要忘记。」双瞳炯炯地凝视。 慧眼?语凡心想:厚,见面没几次,就提出要和我签什么宠物契约,也叫赏识?莫非他是看出我有当宠物的潜力吗? 语凡嗤之以鼻地说:「这有什么好比的?啊!你该不会是对我拼命称赞管先生的事吃味,所以才一直说他是骗子吧?」 可非模稜两可、不置可否地耸肩。 「我说中了吗?是酱子吗?」 「……」 不回答就是默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吃醋两字,一下子让男人种种叫人难以原谅的恶性,成了孩子气的、幼稚不成熟的可爱动作。只要不计较男人到了这把年纪,还做出这种行径,「原谅」也变得很简单。 语凡一扫先前心头的阴霾,一拍男人的肩膀说:「你干么不早说?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话,就会先给你打一针抗酸剂了。」 可非挑一挑眉。「抗酸剂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个呀……」 语凡站到可非面前,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啵儿地,亲了下去。 「……」一吻结束,可非看似神情不变,黑瞳里却荡漾着点点星光,唇角微微上扬。「这样就能抗酸?」 「是啊,打得越多,效果越强。」 可非斜扯的唇在脸颊上酿出了乐在其中的弧度。「这要钱的吗?」 「别人要,你免费。」 双手攀上语凡的腰间,可非仰起脸,含笑淡淡地说:「这么好?那……我全包了。」 嘻嘻一笑。「谢谢惠顾!」 当两颗脑袋瓜,再度黏在一块儿的时候,男人腿上的胖喵喵倏地跳开。 第10页 「喵呜……」似乎在抗议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甜度太高,热得让人(喵)受不了啦! 轻狂扭动、上下磨蹭。 「哈啊……啊嗯……」 撕开衣,脱掉赘物,在皮肤底下流动的,已经不再是血液,而是液体的火。 恼人的热度穿透过防护的薄皮,直达那搔不着、抠不到的深层骨髓,杀人的痒、杀人的疼……火焦如焚地要命。 「啊嗯嗯嗯嗯……」 男人揪住了红樱色的乳端,快感化为电流,倏地窜开。 「不要……弄这里……不……」 女性饱满乳房上的突起,具有哺育下一代的神圣使命,受膜拜、诱惑男人吸吮,或是从吸吮里获得精神上的饱足与欢愉,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天性使然。 相形之下,男性扁平的胸口上,这没有任何意义的装饰,经常会让人不解它的存在价值……甚至,在男人碰触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它们原来也会有感觉,受到揉弄戏耍时,会变得敏感而肿胀。 但是,他感觉到了。 突起的硬粒,越吸越红艷,越吮越绽放。 绝不可能像女性般分泌出乳汁的前端,却在男人舌头的刺激下,发出近乎痛楚的强烈快感,连结到火热的下半身。 明明是男人,但是被玩弄的胸部一样会产生淫靡的喜悦,比男人为他手淫更为害臊、更为羞怯,教他恨不能挖个地洞躲起来。 「啊嗯……啊嗯……」 然而口头上的拒绝,无法掩饰身体真正的渴望。 膨胀的分身,在男人轮流吮吸、爱抚着他的胸口之际,像是甦醒的小兽般,徐徐地抬起头,在腿间昂扬。 「哈啊啊啊……」 男人的掌心覆上膨胀的分身,光滑皮肤封锁的欢愉细胞,就像是气泡向上冲出了表面,争先恐后地汲取着男人手心的热度,随着男人的摩擦节奏起舞,激盪出更多的水花。 该摩擦哪里、针对哪里要给予什么样的刺激,男人的抚触不仅完全掌握了他的弱点,还挖掘出更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敏感带。 「哈啊!哈啊……」 腰杆上彷佛系了透明绳索,他只能在男人巧妙的操控下,在男人的腿上摆臀扭腰、抽搐颤动。 男人的手动得越快,他短促的喘息就更像是被钓上岸的鱼儿,正大口大口地张腮吸气,面临攀上死亡(绝顶)的瞬间。 「啊——」 眉间拧出了恍惚之喜,唇畔漾着娇声嘆息,他倒向男人的怀抱。 以肩膀承受他的脑袋瓜,男人的一手掌心接住了他白浊的体液,跟着另一手后探他紧翘的臀部,说道:「我的道歉,还没结束呢。这边也要好好地伺候一下……让你见识我的真心诚意。」 一甩腰。 「道歉?道歉能吃吗……」 还没完全復活的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调整角度,张口咬上男人的下颚,探舌入男人的嘴里。灵巧如小蛇的舌头,侵门踏户地在男人的口腔黏膜与舌叶间打转,兴奋地捲走有着男人味道的口水与弃械投降的呻吟。 移开唇,舔着两人相濡的透明水丝。 「用不着在我面前耍帅,我想吃的不是你耍嘴皮的口水,我要的是更真材实料的那玩意儿。」野兽般狂野发情的黑瞳,挑衅亦挑逗。 男人一怔,接着一笑。 「好,我不耍帅……你也一样。用不着耍帅来掩饰你的害羞,我就喜欢看你娇滴滴的害羞模样。」 两抹红霞飞上白皙脸颊,反唇相稽。「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让我羞答答了。」 「羞答答,我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但……湿答答是一定的。」男人在他耳边故作下流地揶揄道:「不管你想要我射里面、射外面、射前面还是后面,全都没问题,保证让你比失禁还要更湿、更潮,潮透了。」 话还没听完,他的耳后根已经像是湿度测纸,红到爆。 他现在知道,在这世界上最令人害怕的敌人,是没开打就已经倒向敌营的自己。 男人再次欺上他的嘴,贪婪地、几乎令人断了气地深吻着。 「哈嗯嗯嗯……」 后孔被男人的长指拓开,未经容许就在禁地肆虐,矜持的肉瓣惊慌失措地收缩、束紧。 咕噗咕噗地在里面转动的指头,却由里而外地攻击着紧缩花瓣的内侧,内襞逐渐腾出了容纳的空间,升高了空虚,多了期待。 男人加入了更多的唾液、更多的润滑后,最后加入的是如同兵刃兇器般的男性器官——男人的分身,一寸寸地推开窄门,肉环哆嗦地敞开,像是密不可分的戒环,将男人牢牢套住。 「唔……啊嗯嗯嗯……」 没入到最深处。全部吃进去。 「哈啊、哈啊……」地,用着浑身的力气喘息,氤氲的视野上方,是一张悬着静止不动的性格脸庞。 爱意,就像是天然涌出的井水,哗啦啦地泛滥而出。 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密包覆着男人的内襞,倏地收紧,衔着脉动的分身,不住地抽搐着,快感源源不绝地升上来,几乎要将他灭顶。 「哈啊……啊、啊……」 第11页 不行,不可以……体内的火,开始自体燃烧。 此时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异常的状态,扣住了他的双手,压在他脑袋两侧,缓慢地转动、前进后撤。 他呻吟着、啜泣着。被压制的双手,不停挣扎。 男人抽送的动作一波强过一波,间隔越来越短,弧度越来越大,撞击到他的深处,每一下都在他体内推波助澜,助长步步高涨的欢潮。 「不要……不要……」 破坏力强大的快感,不停地将他推往陌生的境界。 那是一个一旦跨进去,就彷佛再也无法回到现在所处的普通世界,会让他化为一种非男非女的变种野兽的世界。 可是,男人不打算停下来。 而那世界越来越接近,就在那儿,就要降临了—— 「不……啊……啊嗯……啊嗯嗯嗯嗯……」 体内形成的快感风暴,终究席捲了他、吞噬了他。 夹紧了体内喷焰的热泉,前方昂扬勃起的欲望,跟随着抽搐痉挛的数次小小爆发,断续地射出了高潮,最后串连成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天堂,迎接欲仙欲死的巅峰。 「……哈啊啊啊……」 男人搂着他火热的身躯,品尝着甜美的余韵,暗哑而满足地低吼一声后,虚脱地倒下…… 第三章 深夜两点。 躺在男人睡裤口袋里面的手机,预设好的闹钟,以震动模式,准时而宁静地响了——他倏地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就是关上它,然后小心翼翼地转头看。 语凡一手枕在头下,盖着薄被,彷佛一只煮熟虾子般侧缩着身子,丝毫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异状,仍在梦乡里唿唿睡着。 花了三十秒钟,以视线爱抚他可爱的睡脸。 再用剩下的三十秒钟,替他擦掉那抹在微张小嘴旁的口水痕。 然后,在闹钟响起的一分钟过后,男人已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出寝室,身在自己的书房。 与台湾时间整整十二个钟头时差,隔着太平洋与美洲大陆、遥远的另一座城市,纽约,现在是下午两点。 ——也是某个纽约客的午休时间。 『太、慢、了!』 男人的计算机一连上网络,skype的另一端立刻跳出一格实时影像窗口。 实际年龄应该不只三、四十,不过保养有方的清秀熟女,半拉下近视眼镜,用她那微微老花的双眼,透过屏幕瞪着男人,一开口就批道。 『时间就是金钱,你怎么可以浪费我的时间呢?两点过三分钟,我足足多等了三分钟耶!』 虽然语凡以「成可非的女版暴君」来形容自己的阿姨,但成可非觉得这实在太过抬举自己了,他哪里敢和这个纽约武则天相提并论! 「我很抱歉,因为您的侄子睡相太可爱,害我耽误了一下下。」 『干么?故意在我老人家面前放闪光,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让我知难而退吗?我有自备墨镜,放心好了。』 她还当真在屏幕镜头前,戴上了夸张的雷朋墨镜。 『时间有限,省掉那些废话。说吧,他怎么会又给我回去做牛郎了?』 可非知道前两天语凡曾打电话,向阿姨报备他的新工作。那时可非已经猜到,今天这一周一次的「秘密视讯会」,语凡的阿姨一定会要他针对此事给个说法,做个交代。 「语凡怎么跟您说的?」 『「阿姨,我找到工作了耶!是酒店男公关!这一次我不会再搞砸了,你放心!」——啧,他不搞砸,我才担心呢!』 学完侄子的口气,语凡阿姨拍着桌子发飙。 『一朝被蛇咬,起码要等个十年,让心头阴影消失之后再说吧?才过了不到几个礼拜,怎么他又要回特种行业了?之前他和我约法三章,说好要找个不会让我担心的工作,这根本是犯规嘛!还有,你又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去那种地方上班?你要是连阻止他做傻事都不会,我干么答应让自己唯一一个宝贝侄子,和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大男人在一起?』 ——中不中用,似乎不是您能说了算的? 可非苦笑地反问:「难道您希望我威胁他说『你去做牛郎,我们就分手吧』?」 『必要使出非常手段的时候,就该用呀!』 「要是他还是选择继续做牛郎呢?」 语凡的阿姨讶异地说:『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呀?唉,小凡肯定是喜欢你的,看他看着你的时候那种幸福的表情就知道了。你若威胁要分手,我想他一定会重新考虑回锅去做牛郎的这件事。』 从她的角度来看,事情当然说得容易。即使一不小心,可非与语凡真的因此而分手了,阿姨也没半点损失。 可非改弦易辙,换个方式说:「既然您这么说,您也可以以要断绝关系来阻止语凡,不是吗?」 她眉一扬,似乎很「欣赏」可非懂得临机应变的脑袋。 『你明知道,我是那孩子的监护人,我不能和他断绝关系。』眼神责备着他,竟想把难题丢回来。 「我也不会因为语凡决定做牛郎,就和他分手。」 『不是真的分手,只是……』 「分手是不能儿戏的。」可非淡淡地截断她的话,道:「而且职业不分贵贱。牛郎也是一份工作,即使我们都不喜欢他做这一行,可是他有他的理想。我不想让语凡在工作和我们的关系上面作取捨,这不是鱼与熊掌的问题。」 第12页 『理想?那孩子根本是天真的妄想!你我不帮他盯着点,他最后就会像是爬上藤蔓摘豌豆的杰克,从云端上重重地摔下来。』 不管阿姨怎么说,他已经有了结论,他不打算做她的「帮手」。「此事我帮不上忙,无法满足您的期待,很抱歉。」 她在镜头前愠怒地瞪他,似乎在思考着能让他乖乖听话的方式。 不过没用的,不管她祭出什么手段,可非已经抱定主意,不会改变。 他并不喜欢「因为你喜欢我,我就可以要你全部听我的」,这种以情感为要挟、近乎勒索的关系。 可非承认自己有时候很霸道,观念也很大男人,但他的原则就是不以强欺弱、以上压下,更不以胁迫强要的手段,去对待另一个人。 ——看似相近的「霸道」和「强迫」之间,还是有一大段距离。 在他人眼中暧昧的界线,可非脑子里可是非常清楚地区分,什么可以、什么不该,而大部分判断的标准,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要是这回语凡又被人骗了,甚至出了更大条的事,我会把责任全部归在你没有好好阻止他回去做牛郎的这件事上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语凡的阿姨,显然比可非更不通人情,也更不择手段。 『只要他有个万一……那,我一定会把他带回美国,你也休想再见到他了。』 换句话说,自己若没做好保护重要「宝贝」的工作,失去「宝贝」就怨不得人了。 『我说到做到,成可非。』小小的视讯窗口,哔地关闭。 这场磨人神经的视讯会议,就在阿姨母老虎般的凌厉视线与恐吓口吻下,草草结束。 可非嘆。事前以为自己会挨一顿痛骂,骂得他狗血淋头,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不只是骂声,还有恐怖威胁。 邓语凡啊邓语凡,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过去只要交往的对象是个麻烦制造者,可非都会快刀斩乱麻地和对方切割,不愿搅和到厘不清、理还乱的麻烦里面。 可是邓语凡是头一个,自己明知道他是个烫手山芋(一个男的,单纯又欠缺防备心,还有个好战、过度保护的亲戚),还自愿接下来的、心甘情愿被他烫伤的危险情人。 成可非呀成可非,想不到你也有这样一天。 若不是他很铁齿,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因果轮迴,他真要怀疑邓语凡是老天爷派来惩罚自己过去游戏人间、玩得太过火的「现世报」。 黑夜交棒给白昼的时分,大半个都市还在「zzz」大神的控制之下,连平常繁忙壅塞的道路,也仅剩少少的车辆在行驶。 一辆鲜黄色的计程车,转进了高级住宅区的巷弄内,受到引擎声惊吓的流浪狗儿「汪汪汪」地狂吠起来,打破了这片寂静,扰人清梦。 车子最后稳稳地停在一户外观新颖气派的公寓前,熄了火。 「客人,我们已经到了。」 「……」无声无息。 司机吞了一口口水,抬起眼,紧张兮兮地透过后视镜,往后座上一看——虽然跑大夜班的钱赚得比较快,可是「深夜问题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搭载到「突然凭空消失」的乘客呢? 幸好今天的乘客,还好好地待在座位上,只是烂醉如泥罢了。 「客人……」松口气,司机从驾驶座上半转过身,出手摇了摇年轻男客的肩膀。「客人,您的目的地已经到了,醒一醒。」 「唔?……嗯……到……到家了啊?」 一开口就发出浓烈酒臭的男子,歉意十足地掏出了皮夹,取出一张大钞。「不用找了,谢谢。」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出手真大方,这下子可赚到了!司机确认客人已经平安地进了公寓里,便开开心心地驾车离开。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陪客人唱卡拉ok的旋律,像魔音般不停在脑海中回放。语凡连自己哼出了声音都不知道,踩着轻飘飘、不成一直线的脚步,步出电梯。 「嘘……你太吵了!」自己斥责自己,又嘿嘿嘿地笑说:「不要紧,大家都睡着了,除了我,没有人会听到的。」还半醉半醒地自我吐槽。 回到家门口,翻遍所有的口袋寻找钥匙。 「没……有?奇怪了捏……」 语凡抬起惺忪的眼,望着电铃,喃喃自语:「不行,要是按下去,我一定会被人打屁股的。」 手指却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一压。 「啊哈哈,我压下去了耶!」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的铃音,清晰地由雕花铜门的另一端传出。那令人愉快的节奏,使得语凡不由自主地一按再按,我按按按…… 「啊咧?」 忽然,他按压下去的指头被黏住了,收不回来——抬起一双醉眼惺忪的黑瞳,对上了怒目横眉的双眸,男人将语凡的手指由电铃上移开。 「喔喔……」大怒神出现。 「你的钥匙呢?」 已经不是第一回被喝到烂醉的语凡吵醒,男人板着冷脸问道。 「我找不到。嘿嘿!」一笑。 这一笑无疑让男人的「忍耐」到达临界点。 第13页 蓦地揪住语凡的脖子,彷佛母鸡捉小鸡般地,将醉醺醺的他「拎」进了屋子里面,迈着大步直往浴室而去。 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将他推到莲蓬头底下。二话不说,花洒一开—— 「啊噢!」 冷冰冰的水花哗地浇下,原本被酒精灌醉的大脑细胞,受到这突如其来、电击般的刺激,又从短路的状态,恢復了些许机能。 「靠!这水冷死人了……快关掉!」 男人从善如流地,把开关从冷换为热。接着把手伸向了语凡打着领带的颈项,手指一勾一带,就将他的真丝领带拆了。最后他动手将衬衫小巧的扁扣,一颗又一颗地解开…… 语凡还以为男人打算剥光自己,可是他不过是要从敞开的领子里头,拉出那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金鍊子。 男人在他面前高举起那串相当独特的炼坠——数把钥匙。 「啊!」 语凡想起来了。 昨天男人再也受不了语凡一喝醉就找不到钥匙,老是按门铃把人吵醒好替他开门的行径,因此帮语凡把钥匙串在金项鍊,挂在脖子上,好确保他不会找不到。 「我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男人抛给他一抹「我已经对你无话可说」的眼神,留下语凡自己一个人待在浴室,掉头离开。 这下子语凡脑子里的醉意没了,人也醒了。 自己一定让男人很失望,明明承诺过,自己不会再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到家,给男人增添麻烦的。不过,陪客人喝酒,就是他男公关的主要工作,他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语凡当初到「沙皇俱乐部」工作时,头一天就已经向经理声明,自己不陪客人睡觉,也不收客人礼物的两大条件。 在酒店圈中,一些比较洁身自爱型的公关们,都会做出这种要求,语凡的条件并非没有前例可循,所以很快就获得了老闆的同意。 没了两大丰厚「外快」,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正规的钟点费、坐檯费,以及开瓶费。 可想而知,一个菜鸟,哪来什么坐檯费?而死薪水的钟点费又少得可怜,换句话说,语凡如果连「酒」都婉拒,他可能会创下史上薪水最低男公关的纪录——说不定比在便利超商打工领的钱更少。 其实语凡工作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为钱,更没有想在业绩上跟其它人竞争什么no.1男公关,因此哪怕是全俱乐部里薪水最低的那一个,被嘲笑为打工小弟,或是领钟点费的废物,语凡都毫不在乎。 语凡心里头有比赚喝酒钱更重要、更在乎的事,那就是——他不想喝得烂醉,而给可非带来麻烦。 他知道自己若是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到家,隔天就会宿醉而爬不起来。爬不起来,就无法赶在可非上班前替他准备好早餐;爬不起来,就无法把家里打扫干净、做完每日该做的家事。还有,最令语凡愧疚的是,爬不起来,就会麻烦到可非…… 可非得代扛他的责任,照顾本来是他该负责照顾的、一屋子的喵喵及汪汪们。 可是,语凡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拒绝客人替他开酒,只是他自己少赚一点,但是—— 「经理告诉我,客人们要替你开酒,你都拒绝了。为什么?」 此事却惊动了俱乐部的大老闆。当晚,在下班之后,大老闆将他留下来面谈。 大老闆问语凡,不喝酒的理由是什么?语凡知道自己可以撒谎说是健康因素,如此一来老闆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是语凡认为,管先生是给了他这份工作的人,自己欠管先生一个诚实的答案。 他老实地告诉管先生,自己为了不给情人增添困扰,决定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尽量少喝一点。 「如果你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喝,我会请你走路,邓语凡。」 管老闆听完后,也一样诚实地告诉语凡。 「我们是卖酒的。客人们或许是因为你们的笑容而上门,你或许是因为想让客人们有个愉快的一天而做男公关。但是我们店里真正在做的生意,是卖酒的生意。 不是卖笑,也不是卖一个梦!」 重复了两次「买酒的」,老闆想强调的意思,笨如语凡也懂了。 「沙皇俱乐部」的$$来源,就是卖酒所赚得的钱,假使旗下的男公关不喝酒,「沙皇俱乐部」也可以收起来了。 「还有,不要忘了,你是我亲自找来的。」 老闆的三白眼,爱之深、责之切地盯着语凡,道—— 「你的表现好坏,大家都睁着眼睛在看。我不会勉强你达到多少的业绩,只要你没忘记是谁引荐你进来的,别让我面子太难看就行了。」 这番话,说得语凡心虚愧疚,头都抬不起来了。还没有回报管先生的「知遇之恩」,就让赏识自己的恩人先没了面子? 怕热就不要进厨房,语凡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之后,语凡虽然努力地「喝」,但不要「喝醉」,「喝醉」也不要「喝得太醉」。奈何他的酒量追不上他的营业量,他还没锻鍊出收放自如、喝得恰到好处的本事,就先被客人们灌爆了。 因为一旦开始喝,心软的他总是不好意思喝了a小姐的酒,不喝b小姐的酒。全部都喝、来者不拒的结果,就是日日烂醉如泥地回到家。 第14页 当然,一如最早语凡所担心的,自己给可非增添的麻烦也越来越多了。 几次的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喝醉了」,接连跳票,现在可非心里面,恐怕早已经不再相信语凡的番石榴票了。 方才可非那副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行!我得好好地跟他道歉! 语凡将热水开到最大,在莲蓬头底下脱下所有湿答答的衣物,以最快的速度洗掉身上的酒臭味后,裹上一条毛巾步出了浴室。 一盏晕黄的小夜灯在大床边,孤独地在几近漆黑的寝室里提供小小的光明,照耀出寝室里面的摆设轮廓。 语凡看到了背对寝室入口而睡的男人,即使听到自己走进寝室里,也不改侧躺的姿势,高大身躯动也不动。 想了想,语凡决定不出声喊他。 ——反正他正在气头上,就算我叫他,他也不会理我。 语凡偷偷摸摸地走向床尾,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将自己的头像鸵鸟般埋了进去。 ——总之,硬上就对了。 邓语凡在打些什么主意,在他钻进被窝里面时,可非早已经察觉了。 ——想用这种方式,抵掉我的愤怒吗? 可非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继续动也不动地装睡。 ——别怪我没警告你,我现在这一肚子怒火可没那么容易消,你得非常、非常努力才行。 这时,鬼鬼祟祟的人儿终于钻到了可非身后。 他像是只无尾熊,手脚并用地攀在可非这棵尤加利树上,亲吻着可非的后耳根,撒娇。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对不起?道歉有用的话,就不需要警察了。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原谅我吧,拜託嘛……」 语凡啾啾地吻着他的后颈,拿自己全裸的身躯,磨蹭着可非仅着一条睡裤的身体,手还顽皮地钻进宽松的睡裤里面。 好几天没有做了,外来的碰触与刺激,一下子就让可非的「那里」起了不容狡辩的反应。 「我帮你弄,好不好?」 手中明明白白增加的硬度与热度,给了语凡莫大的鼓舞。 再接再厉地,圈握住那几乎要握不住的膨胀分身,上下套弄,之外还在敏感的顶端处旋转揉擦,刺激着贲张的铃口,分泌出大量湿答答的透明水珠。 「吶,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弄得不够好、不舒服吗?」 可非当然是故意什么反应都没有的。 肉体的勃起很容易,可非要让语凡知道,想让灵魂泄愤可没那么简单。毕竟,轻易就让这小子收买了自己的身体的话,往后他哪会收敛? ——调教宠物,一定得立下清楚的规矩。 绝不在宠物犯错的时候,轻易露出笑容。相对地,只要宠物做对了,不吝给予最灿烂、顶级的笑容作为奖励的话,他就会为了达成你的愿望而努力。 「……唔……唿……」 语凡努力了好一阵子,虽然成功让他勃起了,却迟迟无法让可非达到高潮。 「奇怪……」 可非这时候懒洋洋地拨开他的手,翻身面对他,并开口奚落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技巧这么差,连『道歉』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原谅?我可怜的大老二,皮都快被你搓掉了。」 语凡一张脸剎那间像红透的西红柿,下唇哆嗦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我说你呀……」 唇角禁不住漾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快把牛郎工作辞了吧。」 趁着语凡还处于茫然若失的状态时,手揽着他的脑袋,与他头靠头、耳靠耳,温柔地耳鬓厮磨。 「经过这几天,你应该获得足够的证明,知道自己一点也不适合做什么牛郎了吧?靠脸吃饭的行业有很多,何必挑一个这么辛苦的?喏,听话,辞掉它吧!」可非强势地说。 语凡呆若木鸡,睁大一双清澈的黑瞳,表情像极了一只手足无措、不知该往左或向右的小动物。 「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气。怎么不气? 可非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个人慢性自杀。 原本待在家中做个单纯的家庭主「夫」,不是很适合他吗?偏偏不听劝阻,坚持再回锅做什么牛郎。结果,这傻瓜每天过着日夜颠倒、熬夜伤肝的日子不说,还不自量力,明明不会喝,硬是要喝得满身酒气、醉醺醺地回来。 一个人不懂得自爱,叫旁人如何爱他?所以,对,可非在生气,非常生气,气得想拿条绳索将他捆起来,不许他再去上班糟蹋自己。 什么狗屁「尊重」、「给彼此一点空间」的原则,套用在邓语凡身上,根本是浪费。因为这傢伙没有能力照顾自己,要是放任他一个人在这都市丛林里面求生,那根本是「放死」,不是「放生」。 「明天,你就打电话告诉那个什么老闆,你要辞职不干了。」 枉费他还为了争取语凡的工作权,而得罪了语凡那个恐怖阿姨。事实证明,阿姨的见解才是正确的,让这小子太过自由发挥,早晚会出事。 「我去上班还不到一个月耶……」 「这一个月,我们过的日子还不够惨吗?你看看这个家乱成什么德行了?还有汪汪、喵喵们,就像是在家里面当流浪动物一样。」 第15页 可非故意拿出家中的惨况来当藉口,即使他知道语凡是非战之罪。 过去语凡待业在家,可非为了不让他有无所事事、吃闲饭的感受,于是把家务交给了他去处理——在这之前,可非聘僱有钟点女佣,定时会有人来打扫、将衣物送洗及取回。 现在语凡有了工作,还要兼顾「主夫」,当然吃不消、忙不过来。可非大可以打电话给人力派遣公司,要他们照老规矩,找钟点女佣来家中帮忙,一切就会像过去那样,处理得妥妥噹噹,井然有序。 他没那么做的理由,就是希望语凡会注意到,他「坚持」做个牛郎,是一件多么荒谬又没有道理的事。 陪女客人喝酒、聊天,会胜过在这个家中当主「夫」吗? 与其伺候一堆陌生女人,留在家中伺候我,不就得了! 可非实在不懂他,捨近求远(在家中上班,又轻松又快乐)、捨本逐末(不陪老公,陪外头的野女人),也非得做牛郎的理由何在? 满脸愧疚的语凡,咬了咬下唇,还是摇头。「我不辞……」 「邓语凡,你!」他在固执什么? 「我觉得自己努力得还不够,现在放弃还太早。」 「你还有什么好努力的?把自己喝成勐爆性肝炎才甘心吗?」可非嗤之以鼻地说。 语凡撇开脸。「像你这种不必努力就什么都有的人,跟你讲,你也不会懂的。」 不必努力? 什么都有? 可非额冒青筋,脸颊抽搐。假使他真的「什么都有」,还在这边拼命说服这个顽固的笨蛋回家来当主夫做什么?! 「刚才,好像有个人说要他做什么都行……只要我愿意原谅他。」 既然讲道理,他听不进去,可非只好另闢旁门左道了。 「这句话你应该不会食言而肥吧?」 「……你,要我做什么?」隐约察觉到不稳的气息,语凡戒慎恐惧地问。「我先说好,那个只限于现在,你不能开口要我明天去辞职,我没有答应你这个喔!」 「是吗?」 彷佛贪狼盯上绵羊地瞅着语凡。 「你会不会辞职,等我问过了你的身体,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可非有势在必得的自信,相信最终胜利——语凡的人、语凡的心和语凡所有的时间及心力,终将是属于自己的! 第四章 「哟,新人!」 语凡的背部受到重重一击,原本就已经站都站不稳了,这一记铁沙掌打得他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喂,我有打得这么用力吗?」 同语凡打招唿的,是「沙皇俱乐部」的头号红牌男公关艾笑。看到自己的一掌险些让语凡摔跤,他吓得急忙出手搀扶他。 「你是纸扎的不成?一打就飞出去。」 语凡脸色惨白地向他道谢,说:「不、不好意思,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是笑哥的问题。」 这么一说,艾笑皱起了眉头。「靠,真的耶!你脸色真的超差!宿醉喔?」 勉强挤出暧昧的微笑。 把他的笑容当成肯定,同情地轻拍他的肩膀。 「欸,新人都是酱子苦过来的,我当年也喝掉一座一零一,才有今天。我看你就别再ㄍ?ㄥ,陪几个女客人出去吃个宵夜,用不着拿『肝』来换业绩了。」 他们俩从大楼旁的员工专用出入口,进了「沙皇俱乐部」。 还不到开门营业的时间,俱乐部内只有两位打扫的欧巴桑,和约聘的花店员工,正在玄关处更换大型的鲜花造景。 「哇,今儿个我们最早到!」 语凡是新人,提早到店里做准备不奇怪。不过,他不解地看着艾笑走向他自己的员工置物柜。「笑哥怎么这么早?」 「嗯?我一会儿约了个女客人要去接她,再一起来店内捧我的场。所以我只是过来换上她送我的领带……」说着,背对他的艾笑,物色着吊在衣柜中的十几条领带。「有了,就是这一条。」 喔……原来还有这么一招讨女客人欢心的方式?语凡意外地多学到了一招。可是这一招对他这个不收礼物的男公关来讲,似乎有点派不上用场。 「好了,我先走了。」 前后不到三分钟便打算走人的艾笑,脖子上已经繫上了一条黑灰相间的真丝斜纹领带。与他的赭红衬衫、黑皮夹克搭配得相得益彰,兼有头号红牌牛郎的华丽感。 「您慢走。」礼貌地低头。 艾笑笑了笑,挥手走出员工休息室。 剩下自己一个人后,语凡放松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倒在长沙发上,让自己全身酸疼的骨头得以休息休息的时候,艾笑竟又回来了。 语凡赶紧坐起。「您忘了什么东西吗?」 艾笑没回答,迳自走向员工置物柜,在里面东翻西找地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了一瓶东西,转身丢给他。 「这给你。」艾笑一眨眼,道:「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宝贝,这个治宿醉超有效,是很有名的中医研发出的配方,外面没有在卖的,还有保肝的功效。一天一颗就够了,里面还剩不少,整瓶都给你。」 「不,这,我怎么可以收——」 「这个要不了几毛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家里还有好几罐。」艾笑摸摸他的头。「不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有一些人什么事都会拿来小题大作,到时候不知道会讲成什么样子,烦死了。」 第16页 有些东西不是钱的问题。艾笑再次离开后,语凡端详着手中的药罐子,这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实在叫人受之有愧。但——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工作上的前辈送的东西耶! 语凡换过不少工作,也因为工作认识了不少人,但是真正因为工作而交上朋友的,到目前为止是一个也没有。 可能大家都忙吧?工作的时候忙着工作,下了班大家都急着回家,没有人会多花时间在点头之交的同事身上。 第一份来自同事的礼物、意义重大,我要好好保存。 笑哥是个好人。 管老闆也是个好人。 也许在他身边还有许多更进一步认识之后,才会知道他们是好人的人。 可是,要是自己辞职了,照着可非的意愿,宅在家里或是锁在可非为自己安排的小小生活圈里面的话……恐怕他朋友永远不会增加,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好人。 当然,语凡并没忘记,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虽然「他」刀子口、豆腐心,虽然「他」有时候很粗鲁、坏脾气,但是「他」同时也是唯一细心地察觉到语凡饿着肚皮、需要帮助的人——在那时候,他们甚至连「认识」都称不上,「他」却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供他吃住。 ……看,你根本一点也不适合当什么牛郎! 虽然,在听到「他」斩钉截铁地否定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彷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还有完全没有商量余地、霸道地叫自己辞职的时候,语凡几乎要忘记,成可非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可是,对他最好,不代表可非就是天底下最了解他、最懂得他的人。 尤其是可非对他使出蛮横、独裁一面的时候,语凡会怀疑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自己真的有办法和他一块儿走下去吗? 说不定,他们两个的「在一起」,就像那句老话所说的,是因为「误会而在一起」,最后会因为「了解而分开」。 唉,语凡真希望身边有个人,能够给意见,找他商量。 ……我这样傻傻坚持牛郎的工作,万一失去了可非,值不值得? 昨夜的「诱逼」,到最后是可非让步了,但语凡也不觉得自己赢得胜利。 认识可非的这半年来,这应该是他们意见分歧得最严重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场考验——他们能度得过这难关吗? 如果无法度过,是不是只有走上……分手一途? 语凡心情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成医师,你干么把钢笔放进离心机里面?」 兽医院里面另一名聘僱的林医师,看到可非做出了不可思议的行为,急忙制止。 可非一愣,低头一瞧。还好自己没按下启动键,不然就要弄坏一台昂贵的仪器了。他赶紧把钢笔从离心机里面取出。 「真是难得看到你迷煳发呆的样子。」已经结了婚、还育有两子的妈妈级医师,在危机解除之后,取笑他说:「春天到了,动物的发情期也到了,看你这心不在焉、魂不附体的模样,该不是……也有好消息啦?」 「我不知道林医师口中的『好消息』是什么?如果是问交往的对象,一年四季,我可是从不欠缺上床的对象,四季如春。」 「呵,抢手的男人还真辛苦,一年四季都要当种马啊?」 「没办法,这是好男人的宿命。」 林医师噗哧一笑。「讲这种话,你也真不怕天打雷噼。换女人像换床单、大男人主义、又定不下来的你,从哪一点看都是标准的坏男人,还说宿命咧!」 可非一耸肩。「我自己不这么觉得,别人眼中这么看的话,我也没办法啊!」 「你不认为自己是坏男人?」讶异。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天底下有自认为是『坏蛋』的人吗?」又不是卡通里的反派人物。即使是杀人犯,上了法庭也一定会辩称「我不是坏人」。 「我一直以为你以『坏男人』为卖点呢!」林医师掩着嘴偷笑。 看在她家还有小朋友的分上,放过林医师的这条小命,不然可非一定会找她出去单挑。因为方纔她的「买点」说,对他可是严重的侮辱。 ——我这种等级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哪需要什么「卖点」! 可非重新将正确的试管,放进离心机里面。 「那起码告诉我,那个让你魂不守舍的对象,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 林医师显然取笑得还不够,道:「我总得先知道,何时要准备好这个特大号红包才行吧?」 什么时候?我看是永远都没有这机会吧。 可非自我嘲讽着。套句林医师的话,方才占据他脑海,让他神魂颠倒的「对像」,也许很快就会提出分手的要求。 昨天晚上……原本信心满满,以为到最后语凡一定会屈服、让步的,没想到先投降的是自己。 可非不禁怀疑在语凡心里面,自己的份量是不是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重要? 「你看你,你又在发呆了。」 林医师嘆息,双手插在腰上,好管闲事地劝道:「你要是还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娶她,就别犹豫了。快点把这个盘据在你脑海里的女孩娶回家吧,省得夜长梦多,被别人捷足先登。」 第17页 「不可能的。」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你向她告白了吗?」 「……」 已经完全误会可非的对象,是个掳获坏男孩芳心的美丽佳人,林医师提出了良心的建议。 「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愿意放下身段,没有不可能的事。你想让她感动,很简单,只要做一些你平常不做的事就可以了。像是没事打电话、嘘寒问暖呀,或是到她家中作客的时候主动洗碗做家事,这些都可以帮你提高在她心目中的分数。」 可非心想,自己应该感谢林医师的意见,他知道她非常认真地在为他想法子、找出路。 如果对方真是个女孩子的话,这法子是值得一试。 「别再为了你们男人的面子问题,和自己过不去了。难得遇上一个能让你这么心动的女孩子,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对她的在乎,去把她追到手吧!加油!」 纵使她完全搞错了方向,却误打误撞地打中了可非的心。 也许事情还未完全「绝望」。 ——毕竟,语凡还没提出分手。为时未晚? 也许自己还有可以努力的「空间」。 ——要语凡放下固执之前,我应该先放下自己的身段? 语凡不是女孩子,或许做再多细心的改变,他也不会去注意到。 可是,假使他看到了呢?看到自己愿意先做出改变的话,他或许也会跟着有所改变?试试看吧!即使会起满身的鸡皮疙瘩、自觉像个钟点女佣……管他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这个时代,男儿膝下的黄金也早就泡沫化了。 ——好!来做吧! 可非一脸豁然开朗地转身,突然问,就将娇小的妈妈级兽医抱了起来,先转了两圈,吓得她尖叫连连,才将她放下来。 「林医师,谢谢你!」 「不、不、不客气……」她拍着胸口,白了他一眼。「但是,下次,拜託用嘴巴讲的就行了,我心脏都快被你给吓出来了!」 可非笑开了一口白牙,彷佛林医师说的是世上最有趣的笑话。 看到他先前还郁郁寡欢,现在却这样开心的表情,她频频摇头说:「进入热恋状态的人,都是些疯子。」 如果疯子每天都这么快乐,可非不知道为什么一般人会认为,当个不快乐的正常人,比做个快乐的疯子更好? ——想必是因为大家都疯了。 这里是哪里?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间里面,语凡吓了一大跳。 闭上眼睛之前,他记得是在「沙皇俱乐部」的员工休息室,自己躺在长沙发上头。因为离上班还有点时间,想说打个盹也不要紧……怎么一醒来,长沙发变成了一张朴素单人床,而员工休息室成了一间空荡荡、家徒四壁的房间。 语凡翻身坐起,低头一瞧,自己的衣襟被打开了,裤子的皮带也解开了,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究竟是? 「你好点了没?」 门蓦地打开,站在门边、探头进来的男人,似乎对语凡待在这儿,和他已经醒来的这两点,都不感到意外。 「老闆!」 平时锐利而令人心生恐惧的三白眼,被黑框眼镜遮盖,少了三分肃杀之气,多了一分文明。不过这样子的伪装,仍然无法遮掩男子浑身上下的江湖味儿。 即使男子身上总是穿着高级订制西装,繫着名牌领带,但那种黑道人物特有的暗黑、暴戾气质,早已经渗透到他的一举一动当中,隐藏不住,也修正不了。 暴力分子,无疑地是大家敬而远之的对象。所以最初和男子进行面谈的时候,坦白讲,语凡立刻想要谢绝他的邀请,不想在黑道的手下工作。 可是听了一些他关于俱乐部工作内容的主张与安排,以及他邀请自己加入「沙皇俱乐部」的理由之后,男子身上精打细算的商人气质又凌驾了暴戾之气。语凡也怀疑,先前的第一印象,是不是看走眼了?也许男子不是什么黑道分子,只是喜欢穿黑西装罢了。 然而,在面谈到最终阶段,男子问语凡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时,语凡便把握机会问「『沙皇俱乐部』和黑社会有没有关系?」,结果男人说「我也身兼『文龙堂』的老大」,应验了语凡的直觉。 「我可以拒绝这份工作吗?」 冒着会被灌水泥的危险,语凡当下就说。 「因为我是大哥?」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大哥也是要吃饭,养一个帮派是很花钱的。」 男子没有生气,反倒是像个商人一样地开始讨价还价,问着语凡要多少价码,或开出什么条件能让他改变心意。 后来男子和语凡约法三章,语凡才加入了「沙皇俱乐部」的男公关阵营。 这一段过程,语凡可不敢让成可非知道。倘若他知道了,一定会使出比昨夜更要强烈的手段,来阻止他靠近这种黑道分子、危险人物。 「我不是在员工休息室吗?」语凡眨了眨眼,困惑地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睡的这间,是我补眠用的休息室。」男人歪了歪脑袋,指着门的另一端说:「你要是口渴,这里有咖啡。」 意思是要他到外面坐?语凡颔首,动手整理了下仪容。 第18页 「糖?奶精?」 老闆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听习惯了之后,会觉得很有趣。 语凡绝对没办法像他这样简约地用字,普通的说话方式要清楚传达意思,都已经很难了,只能用有限的字彙……语凡一定连话都不会讲了。 「我自己加就行了,谢谢。」 两人面对面坐在办公室里摆设的一组沙发上——隔着方形的不锈钢茶几。语凡捧着咖啡杯,啜了一口。 「你是m吗?」 老闆没头没尾的问题,让语凡一头雾水地抬眼看他。「m?」 「被虐狂。」 语凡双眼一瞠,很快地换上尴尬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个?」 「身体有绳子绑的痕迹。你在发烧……」老闆耸个肩,道:「你喜欢这么干,那就没问题。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处理。」 镜片后的三白眼,闪过一抹杀气。 「不必。老闆你什么都不必做。」语凡马上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和俱乐部的工作无关。」 「你站都站不住,还陪什么客?」 语凡嘆气。老闆说得有道理。 用今天这副德行,勉强出场去陪客人,客人也会被自己苍白的脸色与有气无力的模样给吓到。本来是开开心心来找乐子的,结果乐子没找到,还要反过头来替陪笑的牛郎操心,心情岂不是都被破坏光了。 「下次不会了。这次只是他想要让我听他的,所以超过了他平常的尺度。」语凡语气尽量轻淡地说。 其实昨夜他看到可非拿出绳子和道具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不在话下。 ——这是以前交往的人留下的。她没有用这种东西,就没办法解放自己的样子。我也好久没有用这个了,你要试试看吗?也许会发掘出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语凡不知道,究竟是可非手上居然还保存着前女友的「情趣用品」比较刺伤人,还是可非认为使用了那些东西,自己就会乖乖听话,比较伤人。 不,不对,两种都很伤人。 无论是—— 绳索剥夺了手脚的自由。 连最隐密的部位,都可一览无遗的姿势——将手脚捆绑在一起,呈现青蛙翻肚的状态,固定住。 或者是—— 男人嘲讽的视线,游走在摆出滑稽姿态的自己身上,观看着在这样的奇耻大辱下,还能兴奋响应的淫荡身躯。 一样都叫人羞无容身之地。 啊啊……连现在回想起来,身体里面那羞耻的烙印就又开始发疼了。语凡强行关闭记忆,不愿意再去回想昨夜的点点滴滴。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绝对不会再影响到俱乐部。所以……」语凡承认自己今天真的没办法在外面强颜欢笑、继续上班。「请让我早退。」 「嗯。」颔首,手向外一挥,示意他,他想走可以走了。 语凡将喝完的咖啡空杯放下,起身想要告辞。外场的经理却在这时候,走进来报告说:「老闆,有人点邓语凡的台。」 「常客?」 「不是,是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客人。」经理说着,跟着面露难色,补充道:「是一个男客。」 这句话让老闆掀了掀眉,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那儿装设着数个监控屏幕,整间俱乐部的每个角落,都可以透过这边的屏幕掌握状况。 怪不得语凡一醒,老闆就知道了。连自己的休息室里面,都装设着监控设备,由此可见老闆的性格,有着极度谨慎小心的一面。 「这个人你认识吗?」 指着其中一个监控屏幕上所照出来的画面。 一看,语凡差点没昏倒。 轻便牛仔裤、棉t,脚上则是夹脚拖鞋——尽管每一件都是叫得出品牌的精品,但这不活脱脱是水电工的打扮吗? 成可非穿这样子,找上男公关俱乐部,也难怪经理会对他严加戒备了。 经理一定认为他若不是个有勇无谋的神经病,就是上门找碴,来找人干架或盖人布袋的吧? 起码套件夹克吧!唉。 语凡回看老闆。「我认识他。他只是来找我而已,不是来找麻烦的。」 老闆挑着眉,还不到刺探,但特别地瞄了瞄语凡。 「我现在就去叫他回去。」 不可能的,语凡告诉自己,光凭着这几眼,老闆不可能已经看出了自己和可非是什么关系。 「来者是客。」老闆却说。「不管是来找乐子或找麻烦,我们『沙皇俱乐部』不会拒绝任何客人。请他到包厢小坐。」 开什么玩笑?难道真的要他像个男公关般,陪成可非喝酒聊天?这种事,在家里他们一毛钱都不必花,天天都可以做呀! 「是。」经理点头。「那么由邓语凡坐檯招待就可以了吗?」 「不。邓语凡今天人不舒服,他要早退。」 老闆的答案令人错愕,而接下来经理提出的疑问,也是语凡第一时间想问的。 「那,要由谁来……」 「我,来招待他。」 噢,不——语凡在心中做出了孟克的吶喊!谁会把炸弹和火引放在同一个地方?这么危险的事,千万不能做呀! 「邓语凡,这个安排你应该没问题吧?」不待语凡的回答,老闆便说:「我会好好地招待你的朋友,你可以安心回家了。」 第19页 此时老闆露出的微笑,真叫语凡不寒而慄。 你叫我回家? 这种状况下,丢下成可非一个人在「沙皇俱乐部」里面,才更叫我担心啊! 「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多了。我来招待他就行了,不劳驾老闆。」 可是老闆再摇了摇头,让语凡的心脏直往下坠,都快跟胃迭在一起了。 「你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老闆淡淡地说:「回家去,这是老闆的命令。 这边的事,我会处理。」 完了。 看样子是没希望了。 早知道自己应该先跟可非警告一下,有关老闆黑道背景的事。可非再怎么莽撞,听到黑道两宇总不会和老闆槓上吧?可是,一切已经太迟,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可非警告了。 语凡只好拜託老天爷,务必保佑可非能「完整」而「平安」地活着回到家! 说是牛郎店,其实和上次陪语凡去的酒店,外观没啥两样。 深色人造大理石镜面地板、天花板上垂吊的璀璨水晶灯,粉红色的真皮包厢座——真是没创意、又千篇一律的装潢风格。 这两家店的老闆,听说是同一人?看这品味如出一辙,应该不假。 「欢迎。」 这真是可非听过最不真诚的一句「欢迎」了。 淡得像是刚从冷冻库中出来的口气,平扁得像是唢吶的音调——可非瞟着那名出现在包厢处的男子,听声音已经知道不是语凡,看到那张脸之后则有点意外——犀利的倒吊三白眼。令人生畏的杀戮之气。 想必这位,就是语凡口中的「老闆」了吧? 一下子就端出了最终大魔王——boss?这场人生角色扮演游戏——rpg的设计者,会不会太偷工减料了? 「语凡呢?」 「医院。」 可非脸色大变,霍地起身。 「……我骗你的。」 两道杀人的目光,立刻射向悠哉地坐在包厢中、跷起二郎腿,等着看他闹笑话的男人。 「不过……下次你再要把我最有潜力的员工弄到差点送进医院的地步的话……」迎战可非的三白眼,细了一细,迸射威胁之光。「我也会送你进医院——到太平间一游。」 为什么这傢伙会知道昨天晚上自己与语凡的私密情事?难道语凡向他求救、哭诉?可非绷起了脸。 「你在乎语凡的原因,不过是把他当生财道具罢了!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装出你多捍卫自家员工的样子!」咬牙道:「事实是,只要他能让你赚到钱,不管他喝到烂醉如泥、喝到挂,你才不在乎!」 男人一点都不打算虚伪造作地否认,他爽快地点头说:「我很看好邓语凡,他将会是我们俱乐部未来的新秀,早晚能为我赚进大把钞票。」 骯脏、可恶的吸血苍蝇! 可非想到语凡兴高采烈地说着管老闆是怎样的大好人、如何赏识自己,就很想挥拳痛扁面前的这傢伙。 「他最棒的一点,就是对『被需要』这三字,非常的饥渴。」 男人隐而未现的毒针,在可非的胸口螫了一下。 「被需要、被赞美、被肯定……因为别的地方没有办法给他,只有在这里,他的一切饥渴,都会被满足。所以他会百分之百地全力以赴,为我努力工作。」 男人勾起唇角。「就像是我所养的一只工蜂,不停地採花蜜採到死掉为止。」 混帐东西!「我才不会让他为你这种人卖命到死!」 「他是一只天生的工蜂。你夺走他的工作,他不见得会快乐。」男人站起身,走到可非身边,耳语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他会喝到烂醉,是因为他坚持不陪客人夜游,少掉的那一块收入,总得由别的地方补。」 可非皱起眉,所以? 「你自己想吧,究竟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男人别具深意地瞥他一眼。「满脑子光想着你要什么,是帮不了你,也帮不了他的。」 最后这一句,倒是重重地打了可非一记闷拳,叫可非无话可说。 第五章 被老闆赶回家的语凡,站在两扇大门之间迟疑着,不知该回哪一边的家。 假设自己回到原来住的地方,这间一房一厅的小公寓的话—— 好处是自己可以避免看到可非时,必然产生的尴尬。 昨夜一整个被扒除的自尊,还没有癒合的时间,仍血淋淋地淌着红水。暂时的分离,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来让自己忘怀。 坏处是自己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确认,可非的平安无事。 还有,当可非发现自己没有回他那边的时候,十之八九会以为这代表自己想和他分手。假使可非就此默不吭声,没有再过来找他,那么拉不下脸的他,也许再也回不去那边了。 那么,假设自己回可非所住的地方呢? 语凡将手放在可非公寓的大门门把上,发现他的手竟在微微发抖着。 里面的状态,应该是维持着和自己仓促离开、出门去上班的那时候,一样的凌乱惨状吧? 寝室里的大床上面,枕头、床垫,到处是欢爱后留下的气味和痕迹。 还有因为数不清射了几次而湿答答、黏答答的床单,全绉结成团,乱丢在地上。一旁则是拿来塞屁股的情趣玩具和皮带。 第20页 连碰都不想再碰,那令人羞愤到极点的玩具……被那样的东西插入体内,在男人面前发出那样的叫声……连身为一个男人,不,是身为一个人该有的道德底线也守不住……宛如发情的四脚兽般,淫荡无耻。 咬了咬牙,语凡蓦地将门把向下转动。不将那些东西收拾掉不行。 虽然再也不想碰,可是他更不想要让自己之外的人——尤其可非老爱找外面的清洁公司来帮忙打扫——清理那一团槽! 走进成可非的家中,语凡吃惊地发现,屋子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鑑人,空气里还飘着柠檬清香,彷佛一间样品屋。 愣了数秒,语凡有了不妙的预感,难道……跨几个大步,沖向寝室的门,「砰」地打开。 果不其然,有人整理过了。 一尘不染的新床单、新枕头套,整整齐齐、平平整整地铺盖在床垫上面,也铺盖掉过去的雪泥鸿爪。 完全抹掉、删除掉,昨夜在这张床上每个堕落淫猥的片段—— 「……说啊,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你会辞职就行了。」 滋滋的马达声,以固定的频率,在体内搅动着。 被塞满的蜜穴深处,不停被机械式的冰冷振动刺激,像是被强迫站在慢跑机上,肉襞连一刻也不得休息,无法停下那泛滥、抽搐,绞吸着塑料玩具的悲惨动作。 「唔啊……唔、唔……不要……」 本来就不善思考的脑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男人的话语及命令给逼到死角。 反覆遭到刑求逼供的犯人,在非人折磨下,脑浆变成了一滩白浆煳,连正确答案都不復记忆。只是捉住那「绝对不能说」、「绝对不能答应」的唯一解答,跳针式地回答而已。 「不要?你这骗子想欺骗谁呀?」 抽出塑料玩具,替换上男人火热的分身。 濡湿的顶端不过在肿胀菊蕾前轻轻抵撞,花瓣就迅速地松开,欢天喜地地接纳。 「咦?啊嗯嗯嗯嗯……」 「蛤?这是不要吗?你自己看……你是怎么把我吞进去、缠着我的……那样叫做不要吗?」 看着男人与自己结合的部位,倒抽一口气。 几平完全放松开的器官,翻出了淫靡绯肉,跟着男人的抽送而蠢动。 分身咕噗地进入……肉襞贪婪地收缩。 后撤拔出……缠紧不放。 自己的高涨分身更是随着男人剧烈的抽插、摆动,在下腹腾摆摇晃。 「啊嗯嗯……不要、不要……会死……我会……啊嗯嗯嗯……」 自己像个肉串,被男人的分身穿刺而死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地放送。 「会死?那就死吧。我也跟你一起死……死在这张床上……你死不答应,那我就一直做到我们两个都死在这儿为止……」 「唏!……唏……不要……不……」 抽噫、啜泣,不受控制的泪跟着横流。 「你知道要我停下来只有一个法子,说出来,语凡,说!」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语凡打了个哆嗦,双手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这「不要」,他说了一整晚,直到最后男人退让了——一方面也是因为男人到了该出门上班的时间,不得不结束这漫长的一夜。 ——最讽刺的是,他真的不是男人所以为的,顽固到死也不肯辞职。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答了什么。 那时候不停地做、做过了头,承受不了这么多过度强烈的快感,近乎废人边缘的大脑,起了保护机制,将自己的记忆与思考能力全都中断了。 这场数个钟头、几乎没有停歇的马拉松式的欢爱——就算自己从头到尾没挨鞭子也没被拷打——有如歷经了一场超越肉体极限的严刑酷罚。 最悲惨的是身体瀰漫着大量欢爱精华所供给的甜美余韵,心底反而不似以往的满足恬静,里面充斥着怀疑。 对这段关系能否持续的怀疑、对自己究竟爱不爱可非的怀疑,以及可非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爱,或是…… 这些怀疑在心底发酵,让他觉得好冷、好孤单…… 大门玄关传来了「喀哒」的声响。 糟糕!语凡急忙转身离开寝室——就在可非走进客厅的时候,与他对上。两人都倏地停下脚步,而在最初接触的第一眼时,也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尴尬。语凡先转开眼,宁可看着客厅的地板,也不想看着他——那会令自己想起,昨夜在男人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 过了几秒,可非开了口。「你,没事吧?」 语凡慢慢地把视线转回到男人身上,默默地上下打量,悄悄地松口气。「你也没事吗?」 可非一脸不解。 「我是在问,老闆没有对你怎样吧?」 听说黑道不是都很懂得修理人的方式?也许外表上看不出来,可是藏在t恤底下的胸口,断了几根肋骨也说不定。 可非挑起眉。「你知道我去『沙皇俱乐部』找你?」 第21页 「你到俱乐部的时候,我人还在那里。老闆叫我先回来休息,他代替我去招待你。」老实地说。 悻悻然地一扯唇。「原来如此。」一顿。「我没事,我和你的老闆讲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几句话?你没有讲什么会惹他生气的话吧?」 愠怒。「你怎么不问,那傢伙讲了什么惹我生气的话!」 语凡一跺脚,成可非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你以后不要再去『沙皇俱乐部』了。」 避免下次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语凡决定将先前隐瞒的真相告诉他。 「我们老闆……『沙皇俱乐部』的老闆……是黑道大哥。你还爱惜生命的话,就不要再去惹他。」 可非愣住,跟着说:「你现在在替一个该死的黑道工作?」 「你说得好像我变成了流氓。」语凡绷起下巴。「我和老闆早有约法三章,所以即使他是流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还是做我的男公关而已。」 「厚?我想那一定是非常有约束力的条款,可以让眼中没有法律的黑道分子乖乖遵从。」 语凡懊恼地瞪着可非不驯的脸庞,做了个深唿吸,冷静地开口。「我不想和你吵同样的老问题。只要我是牛郎,你永远不会接受我,对吧?」 可非低啐一声。「我是希望你辞职,不是不能接受你。」 「是吗?可是我分不出这之间的差别。」语凡垂下眼说:「也许,我们该分开一阵子,想一想我们各自需要什么再说。」 语凡的提议,可非没有吭声。 那就是酱子了。语凡心想——一切都结束了。 没想到和一个人分开,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彷佛骨头和肉硬生生地分离,也像是把自己剖成了两半,成了行尸走肉。 要不是语凡还有一份可以让自己专心发挥的工作在,每天关在那个小房子里面,像跟踪狂一样地附耳听着隔壁的动静,疑神疑鬼……他早晚会发疯吧? 不,也许在发疯之前,自己就会撬开隔壁的房门,半夜熘到成可非的被窝里,请他再把自己「捡回去」了。 就算吃回头草,不像个男人该有的行为,也没关系。 他只是非常、非常地想念,那一个可非带领他走入、认识的,有如万花筒般五彩缤纷的世界。 想念窝在电视机前面,听着他以低沉嗓音讲解着过去他以为很沉闷,其实很有料的纪录片。 想念他们泡在同一个浴缸里面,以彼此的脚亵玩对方,比赛谁能先让对方站起来的游戏。 想念被子底下,有另一个人的心跳,可以数、可以听、可以一起跳动。 语凡不再怀疑了,他知道自己好爱好爱那个傢伙,即使那天晚上的成可非像个冷血恶魔,也没办法让语凡讨厌他、远离他。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到过去」? 辞了牛郎,一切就没事,可非会把「他」收回去吗? 说不定分开的这阵子,身边不乏女人的可非,已经找到下一个交往的对象了? 一个比自己听话、比自己可爱,也许更懂得怎么样撒娇的女孩子。可非可能会和她结婚,她还可以为可非生个宝宝,两人一起孕育新生命——这是语凡一辈子也无法替可非做到的事。 一想到这里,语凡的脑袋就会卡住。 说不定和自己分开的话,可非的日子会比较幸福? 不要复合,对他才是好事? 语凡进退两难了。他没办法回头,却又无法不去想着如何回头。并且,非常卑鄙地向老天爷祈祷,最好是天上掉下一个成可非,让他能够直接捡了,打包,带走。 这么卑鄙的愿望,老天爷怎么可能为我实现? 语凡很清楚自己在痴人说梦,现实生活不会这么轻松好过,再怎么等待也不可能等到奇蹟。 「……酒嘛?」娇声。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骚动。 「……我说倒酒。」微怒。 像个木头般傻愣愣的语凡,不知道原来有人正在跟他说话,也没注意坐在他身边的艾笑,拼命送给他的暗示。可怜的艾笑已经挤眉弄眼了几百次,弄到脸部都快抽筋了。 「你是在发呆个三小鸭!给我倒酒,你听到了没有!」 再三被漠视到最后,女客人忍不住发飙,站起来吸饱气,然后一吼——结果,不只包厢里面的男公关们耳朵快被震聋,整间公关店内也都听见她的河东狮吼。 「邓语凡,这个月你已经是第几次被客人埋怨在接客的时候心不在焉了,你记得吗?」经理一脸无奈地问。 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经理在他面前举起一大迭的客诉单。「对,很凑巧,我也记不得了,因为根本数不清了嘛!」 最后一句,经理几乎是直接对着他的耳朵吼的,语凡震到耳朵深处还在呜呜作响。可是也拜此之赐,接下来经理长篇大论的训话,就像是嗡嗡嗡的蜜蜂声,听起来还颇为悦耳催眠的。 「够了。」 大头刚好从大老闆办公室内走出来,一手穿进西装外套的衣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发呆是一种个人特色,有些女客人就爱这一味。只要你以后别把邓语凡分配给那些不喜欢、跑来客诉的女客人,不就行了?」 第22页 「老闆,您实在太放任邓语凡了……」经理不禁抱怨,这样子他很难带人。「不能因为他是……您就给他特别待遇。」 「摆平牛郎们之间的不满,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老闆满不在乎地说完,还转身拍了拍语凡的肩膀。「好好加油。」 「是,老闆。您慢走。」 带点苦笑地,语凡目送老闆离开。 回到员工休息室内,迎接语凡的并不全是些友善的眼光。 「……有的人运气还真好啊!」你一言。 「就是说呀!犯了错,不但不会挨老闆的骂,老闆还会给你撑腰。」我一语。 「老闆,人家被骂了啦,呜、呜、呜……」玩起角色扮演,装哭。 「喔,好乖、好乖,秀秀喔!」大手在另一人胸口上揉弄,故作下流地说:「还疼吗?要不要晚上到我家?我可以嗯哼啊哈地好好安慰你。」 一样米养百样人,牛郎当然也分成千百种。而且,在一些人眼中,做「鸭」的,都是一些没志气,想靠女人吃饭的傢伙,鸭店=公关店则是这种货色的聚集处,水准自然更低落,简直是一堆垃圾的集合。 语凡在两间男公关店工作过,看过了不下百人的牛郎,也不得不承认,再怎样精心挑选,水准还是会参差不齐。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偏偏有些人即使穿了昂贵的西装,还是会散发出馊水味,真是遗憾。 「喔,表演得真有趣!」 凑巧在这时,艾笑走了进来,他马上拍手叫好。 「这么好看的戏,不演给老闆看,实在太可惜了。你们在这边等一下,我去请老闆过来。」 几个方纔还在奚落、调侃的牛郎,一熘烟地起身离开。其它原本在看好戏的,也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说笑,就是不敢和艾笑与语凡对上眼。 「真是,这里是幼儿园大班啊?」瞪完了那些口出恶言的傢伙,艾笑嘆气。「你别把这些鸟事放在心上。和他们认真,你就输了。」 语凡一笑。「我知道,会和馊水比臭的,只有馊水。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馊水乱喷、臭死人的东西。」 「馊水?」艾笑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着,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得好!馊水。」整整笑了三、四分钟才停歇。 「……是说,听到你还有力气酸那些傢伙,我可就放心多了。」 听到他突然变得正经八百的话语,让语凡跟着张眸,直直注视着前辈。 「我是不知道你遇上什么沮丧的事。老闆说有些客人就是喜欢发呆的牛郎,说得可能也没错,现在流行『治癒』两个字嘛。不过我还没看过哪个女客人,会喜欢找一个憔悴沮丧的牛郎陪酒。」语重心长地说。 「笑前辈……」他的关心让语凡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可千万别掉下眼泪。不管是男人或女人的眼泪,我都怕!」艾笑急忙举起双手投降说:「喏,打起精神,好好振作!」 语凡用力地点头,作为回答。 「沙皇俱乐部」,男厕内。 「听到没有?那傢伙居然公然在休息室里面,和艾笑一起嘲笑我们是馊水!」男人怒不可遏地踹了踹小便盆。 「废话,当然听到了!」咬牙切齿。「我们几个现在是大家眼中的活笑柄!走到哪里,笑到哪里!都是姓邓的那傢伙害的!」 「艾笑是店里的头牌,被他看扁也就算了。那个姓邓的到底算哪根葱?不就是一个业绩经常垫底,却自命清高,靠着吸老闆lp、走后门的娘炮咖!为什么我得让那傢伙嘲笑?他有什么资格腔?我怎样都想不透耶!」 这番话说出了在场几个人的心声。 「我看,我们应该给他一点『爱的教育』才对。」 「你的意思是要给他盖布袋吗?」 「嘘,你这笨蛋!知道就好,干么讲得那么大声?你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啊?」骂完,立刻说:「喂,一个人去厕所前面把风,要是看到经理或保镖,马上通知。」 「我去!你们晚一点要把计划告诉我喔!」一人自告奋勇地走出厕所。 其余的人马上凑成了个小圈圈,热烈讨论着要用什么方式整菜鸟,如何给他来场下马威。 「那就这么定了!」 最后乔妥了教训的方式,道具由谁准备也都已经讲好之后,其中一人说:「等等,打算什么时候进行?哪一天?」 毕竟是临时起意的一盘散沙,突然间丢出这样关键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才好。 「……周二,怎么样?」忽然,其中一人提议。「那天是公休的隔日,生意最清淡,打烊得也早,我们就有比较长的时间可以进行。」 「我觉得不错,有人有别的意见吗?」另一人问。「好,那就周二吧!」 众人将手迭在一块儿,在这一刻,为了对付嚣张的菜鸟,这群乌合之众短暂结盟在一块儿。 「邓语凡,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经营宠物用品店并不轻松,但是身兼动物医院的院长,可非的生活步调其实是超乎想像的紧凑忙碌。 有着固定上、下班时间的「新鲜园」那边还好,除了偶尔盘点会影响到返家的时间,其余时候都很正常。 可是医院那边就截然不同了。可非经营的虽然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救急动物医院,但有时候遇到病况危急、需要紧急入院等待开刀的动物患者,他就得与助手们轮流排班,二十四小时观察照顾。 第23页 还有,为了一些像是开完刀住入icu加护病房的患者,可非就得直接睡在医院内的休息室,应付随时可能会发生变化的病情,随传随到。 一个月通常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左右,可非是无法掌握自己能回家的时间,甚至连家都无法回的。 想要准时回家吃晚饭,可说是天方夜谭。 但是,在他和语凡同居的时候,可非总是克服万难,准时地在餐桌前面坐好。即使吃完了晚餐,又得赶回动物医院,他也不觉得辛苦。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可非现在回头看那段日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语凡并没有要他一定得回来吃饭,但是一到了晚餐时间,可非如果人在医院里,就会开始坐立难安,想着—— 啊,那小子今天不知道煮了什么? 摆了满桌子丰盛的菜餚,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面享用的画面,比一个人坐在电视机面前吃便当,感觉更叫人牵肠挂肚,更无法置之不理。 可是,说不定那小子根本不在乎自己一个人吃饭。这只是我自作多情地在找理由,想回去和他一块儿吃饭。 对。这种情绪反应,就像养了一条小狗,主人出门上班的时候,总会担心狗儿自己看家会不会空虚寂寞,实际上觉得空虚的是主人,觉得寂寞的也是主人。狗儿反而是怡然自得的那一方。 所以,究竟是狗儿需要主人的陪伴,还是主人才是需要陪伴的人呢?可非苦笑了下,如今探讨这个问题,似乎是慢了一步。 「院长,我们先走了!」 「好,辛苦了。明天见。」 今天没有特别需要加班照顾的患者,所以可非让员工们先下班离开,自己一个人进行结帐、清点的动作。没有了需要特地「赶」回家的理由,可非开着计算机让它自行跑程序、列印报表,端了杯咖啡边喝边等待。 宠物商店那头已经打烊关上的玻璃门,忽然传来轻叩的敲门声。 偶尔会有一些迷煳的饲主,忘记替自家宝贝们备好粮食,直到见底了才慌慌张张地上门补货。 可非当成自己在做功德,越过漆黑的店铺,走向玻璃门。 「有什么——」 当他看到玻璃门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全身黑西装的傢伙时,不待对方转过身,可非已经知道这傢伙是谁了。 转开门锁,拂然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问你,你对邓语凡的打算。」「沙皇俱乐部」的老闆,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回答他。 可非立刻拧起了眉。「你问,我就一定得答吗?」 「你们现在只是『分开』,但是你再继续对他不闻不问,你们就真的会『分手』了。这样你无所谓吗?」 讲得好像他完全掌握了自己与语凡的状况,明白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似的。 不,即使他真的明白他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可非根本不相信这个该死的耗子,有多在乎这件事。 「我们打烊了。」 无意再跟他继续搅和下去,可非动手关上玻璃门。谁知,男人见状,马上把一只脚伸进门内,卡着。 可非瞪着他,不知男人究竟是何居心? 「我知道你感觉到害怕。人在一时冲动、一时激情下所犯的罪,最终都会报应到自己身上。肾上腺素退去,醒了,白晃晃的日头下,回头检视自己的罪行——你才明白,自己有多畜生、有多禽兽,根本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双三白眼阴森而毛骨悚然地瞅着可非,道。 不寒而慄,鸡皮疙瘩爬满了可非全身的皮肤。 「在这之前,你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在那之后,你开始担心自己没有极限。」 一语中的。 男人的话语将可非的担忧全部摊在了阳光底下。 ……也许,我们该分开一阵子,想一想我们各自需要什么再说。 语凡刚开始这么说的时候,可非只是轻松地想着:也好。 在那当下,他们都太焦急于修復那段关系了,结果反而将一切变得更僵。 时间有时是最好的良药,可以癒合一切不美丽的争执,留下美丽的回忆。 自己愿意耐心地等。等他们有这闲情逸緻,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自然可以水到渠成地重修旧好。 哪知道,时间亦是催化伤口溃烂的高手。 可非在和语凡分开过后没两天,梦魇就开始找上他,自己对语凡做的事、说的话,自己的嘴脸、自己的声音……在在纠缠着他的良心,撕扯着他对自己的自信。隔得越久,看得越分明,那一夜的自己是失控了。 剩下的,就像男人所言,可非挣扎在恐惧与思念之间。 他对语凡的思念越深,恐惧的强度越大。恐惧自己会不会哪一天再度失控?如果他不是那么地爱语凡,他还有可能和语凡在一起。可是现在明白了自己「爱之深,责更切」,他反而太过胆怯而不敢靠近…… 「你怎么会知道?」可非抬眉问。 他轻易看穿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即使是可非自己,都是想了好多天、煎熬再煎熬,才终于弄懂了这无解的痛苦循环。为什么他却能一下子便猜出? 「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有相似的经验。」 「……那个人……有走出来吗?」可非想知道,那个过来人的「结局」,因为那或许是明天,自己的下场。 第24页 男子转头看着宠物店门外,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喃喃地说:「这,你得去问老天爷了。」 「我以为你是来提供我经验之谈的?」 摇头。「我只是来告诉你,下周二我替你预约了邓语凡的最后时段,你可以来享受一下有他陪伴的时间。但是,如果你没来的话……」 「我没去的话,又怎样?」啧,卖什么关子! 「你是不会怎样,但我就不能保证邓语凡会不会怎样了。」收回脚,男子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叮咛他「下星期二,不要搞错日子了」,就和来时一样,突兀地离去了。 下周二? 可非抿紧着唇,那原本已经打算不再主动去见语凡的意志变得薄弱、开始摇摆不定。 ——去?不去? 犹豫不决、深深迷惘的心,痛得无法唿吸。 第六章 「沙皇俱乐部」的老闆回到了奔驰车上,坐入驾驶座正后方的位子。 一道视线由后视镜,投射到他的脸上。 「怎么样?」手握着方向盘的男子,关心地问。「他听了你的警告之后,有何反应?」 「警告?谁说我是去给他警告的?」 「靠杯!你没给他警告,那你在那边跟他喇赛喇那么久喔?」 男子的拳头用力重击在方向盘上,看得车主有一丝心疼。 唉,在「沙皇俱乐部」中,以他融合了男孩与坏男孩的魅力、清秀性格的娃娃脸,获得女客人一致好评的「甜美系男子」,一旦「下了班」就是这副暴戾、火爆的德行。 没错,在「沙皇俱乐部」里「上班」时候的男子,并不是男子真正的模样。 为了替他的老闆暗中调查一些通常老闆不知道,只有底下员工才会知道的秘密,逼不得已,男子换上了他最讨厌的华丽西装,还学会了如何改变肤色、凸显轻浮气质的化妆,甚至操纵说话的口气等等,成功地「捏造」出一个烟幕弹的他。 「我已经告诉他,下周二他和邓语凡有场约会。来不来,由他自己决定。」 「淦!他要是没来,我就来找他,把他大卸八块!」 瞇细了眼。 「你很关心邓语凡嘛。为什么?」 后视镜里面的那双眼,也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蛤?当然是因为他生得古锥得人疼呀,哪亲像你这死三白眼!你金无聊耶,邓语凡是你自己挖角回来的员工,你自己才最该关心他的死活,姓管的!」 「我以为你演他的『前辈』演上了瘾,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向来被评为冷酷的三白眼,在此时却像冰块融化了般,眼底深处的火焰热情洋溢地燃烧着,熠熠生辉。 「不过你喜欢上他也没搞头。他和你,呵呵,感觉就像近亲相奸。你们都是同一款人,两个插座在一起也不可能变插头的,你说是吗?小汪大哥……或者,你比较喜欢用艾笑这个花名?」 「你废话够了没?」一瞪,他才懒得和他讨论这种下流话题。转动钥匙好发动引擎。「接下来你是要回家,还是回办公室?快讲啦!」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亲昵地揶揄他。 「小心我把你载到淡水河去放生!」 撂下狠话,车子在男子稳稳的方向盘操控下,徐徐地倒退,前进,切入左方车流之中。 管祯一笑,这种威胁怎么会具有效果呢?能和心爱的小汪大哥一块儿殉情,是他最乐意不过的事了。 周二 「怎么感觉今天场子里面,有一些人的情绪很嗨呀?」语凡问身边的前辈有无同感,并说:「就像是大周末,每个人都迫不及待要去派对一样。」 耸耸肩,前辈的眼睛不停地往墙壁上瞄,随口敷衍地回道:「谁晓得?可能是放假放太爽,螺丝松了。」 不对,一定有问题。 语凡发觉连艾笑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心浮气躁的。难道有人要举行什么惊喜派对吗? 见到时钟跳出了等待已久的数字,艾笑马上回头对女客人说:「夫人,十点了耶。您不是说明天有个重要的产品记者会?熬夜会让您的皮肤失去光泽的,为了能够容光焕发地参加,今天您一定要早点休息。」还捉起了女客人的手,亲吻了一下。「虽然我很捨不得,一点也不想您离开我。」 「呵呵呵……」地,拥有一间化妆品公司的贵妇,乐不可支地说:「知道、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呀!做个乖孩子,明天这个大场子结束之后,有空我很快会再来的。」 「那您一定要让我送您到外面。」 艾笑握着女客的手起身,按照规矩,陪侍的语凡也跟着站了起来,打算跟他一块儿送女客人到外面去。 「不,夫人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送她,你们都不许跟。」 他表现出的独占欲,让贵妇笑得花枝乱颤,心情太好地掏出大钞,一个个打赏小费说:「不好意思,你们留下,让笑陪我就行了。」 「夫人您慢走。」 原本女客人就是点艾笑的台,他们这些陪客是可有可无,因此语凡和其它人不但不介意艾笑独占夫人的行径,还乐得多赚得了小费。 以眼睛「恭送」艾笑与夫人离开后,语凡混在那些聊着「卯死了」、「不必送客还有钱拿」的同侪里面,打算回休息室去,等待下一个指名的时候,经理叫住了他。 第25页 「你的预约客人到了,你直接过去吧。三号包厢。」 「好。」预约客?谁呀? 常客如果预约,通常会先和自己熟悉的牛郎联络。像今天这样,连预约的客人是谁都不知道的状况,可是不多见的。也许是谁介绍的? 可是当语凡走到包厢之际,万万没想到,等在包厢里的人,竟然是—— 成可非粗犷的双颊轮廓,比印象中瘦削了些。 深邃漆黑的眼瞳一见到语凡的剎那,喜悦闪烁的眸光,无言地诉说着再多言语都无法完整表达的复杂情绪。 该先说什么才好?「好久不见?」或是「你终于来了?」或是「你来做什么?」——语凡担心自己话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掉下来。 默不吭声地,坐到可非身边,也没徵得客人(可非)的同意,就迳自开了桌上的一瓶新酒。 不是想喝,他只是急需做点什么,好让自己的心恢復平静,不再骚动。 语凡熟练调酒的架式,可非不得不承认,真是非常的赏心悦目。 很难想像在他面前这个对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能否吸引女性目光、能否让人感受到魅力,都有十足把握与自信的俊俏男子,与可非以前养在家中、傻里傻气的单纯宠物,是同一人。 语凡想借着这份男公关的身份追寻到的东西,在亲眼看过他的职业表现后,可非似乎稍微能够了解它是什么了。 调好的酒,服务周到地配上一抹顶级微笑,送至了可非面前。「请用。」 可非接过它之后,语凡随即拿起自己的水晶酒杯,和可非的酒杯轻轻地碰撞了一下,「铿!」悦耳清脆的声音,震盪开来。 「这是要庆祝什么吗?」执着杯子,可非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语凡一笑。「你说呢?有发生什么值得我庆祝的事吗?」 「……通常这种时候,都会说庆祝我们的『重逢』吧?」久未相见的关系吗?语凡的口气怎么多了点咄咄逼人? 「重逢?我们就住在隔壁耶!」 「即使就住在隔壁,也可能是——」 「省省吧,什么『最遥远的距离』这种陈腔滥调。」 可非肯定这不是错觉了。语凡是吃了哇沙米吗?这么呛。 仰起头,语凡一口气喝光手中的那杯酒,给自己添了第二杯。「不阻止我吗?我可能会把自己喝到烂醉喔!」 「你酒量变好了。」以前只要一杯,就会眼神惺忪。 「我有在训练自己。」 彷佛要证明自己真的变在行了,语凡第二杯也同样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喝干,然后一抹嘴巴,挑衅地看着他。 「我说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强,你不信,觉得我再努力也办不到。可是你看,才几个月,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能喝的我了。」 「你的确不再是吴下阿蒙。过去的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我为以前的我向你道歉。」 语凡眼眶泛红,但是吞着口水,强忍着。过了一会儿,他倒了第三杯酒,再度一鼓作气地喝光,那模样已经不像是在证明什么,而是需要酒精助阵。 「我是个笨蛋,只会前进,不会转弯,我就开门见山,明白地问了——你是来叫我回去的吗?」 可非考虑了一下后,摇头。 语凡的脸色登时惨绿,接着又转红,最后他抖着唇说:「那你是来告诉我,我们正式分了?呵,多谢你喔,你礼数真周到。」 「你们老闆上个礼拜到我的店内找我,说今天我不到的话,他不保证你不会怎样。」可非在他脸上看到困惑,苦笑。「讲实在的,我压根儿不懂他的『不会怎样』是指『怎样』?可是不懂归不懂,经过几天的考虑,我还是不能冒险让你被『怎样』。」 「为什么?你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会『怎样』,所以连隔壁门这样近的距离,这些日子你也不曾来找过我。」 可非就知道,他一定误会了。就算告诉他,其实自己第二天就想去找他,他现在也不可能相信——因为事实就是没有。 「你希望我去找你吗?」可非问。 这时语凡激动的神情,突然停住,像是被探照灯一照,蓦然定住的天竺鼠。 「你不会怕我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为什么要怕你?——语凡脸上这么写着。 但可非继续说:「就算你不怕,我都会怕我。那天晚上的事不能再重演了,可是万一……要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呢?」神情阴郁。「与你有关的事,我都不再有把握了。我,还是别留在你的身边,才是为你好。」 三号包厢里面,突然间沉默了下来,两人间凝重的空气,相形于四周欢乐吵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可非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经理用「妨碍营业」的理由,赶出这间俱乐部。 「外带我。」过了一会儿,语凡开口说。 虽然不知道何谓「外带」,但可非猜想应该是带语凡离开这儿吧?可非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在店内有无数的眼睛在监视他们,他还可以保持理智,一旦出了这道门,留下他们独处……可就没有人能够保护语凡不受自己伤害了。 但是语凡见他没有动静,干脆自己举手招来经理,告诉他「我和这位客人要早退出场,麻烦你」。于是经理马上将帐单送到他们面前,可非只好掏出钱来买单。 第26页 「走吧!」 强势地勾住可非的手臂,语凡这个理应是被外带出场的牛郎,反是半强迫中奖地带着可非走出了「沙皇俱乐部」的大门。 艾笑(小汪)在老闆(管禛)的办公室内,看着设在「沙皇俱乐部」大门外的监视器,拍摄到语凡拉着可非跳上计程车的那一幕。 ?——干得好,小老弟! 在心中替语凡喝彩,他非常高兴那两人——最主要是语凡,总算是採取行动而松了一口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语凡根本离不开可非,一直到今天可非出现在他面前之后,语凡这阵子如行尸走肉的眼神才又亮了、生龙活虎起来。 他们之后要面对的问题,或许如山一样高。 可是停滞不前,那座山也不会消失。与其在原处等待,不如往前跨出一步。只要不停地一直往前进、往上爬,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站在山顶,将一切踩在脚下。 ——就像我一样。小老弟。 站在山顶上的风景,会让这一切都很值得。 「他出嫁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哭得唏哩哗啦的,老妈。」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回来办公室的管禛,突然出声揶揄。 他在心中竖起了中指,真的很讨厌这傢伙老爱吓人的行径。 对了—— 「之前我问你要怎样处理那些想对邓语凡不利的傢伙,你不告诉我,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你总可以讲了吧?」 「结束?根本还没开始呀!」冷笑。 「此话怎说?」不解。 当初根据俱乐部内天罗地网密布的监视与监听设备,他们提早一步知道了,那些看不惯菜鸟,意图教训的傢伙,计划要掉包语凡每天下班搭的计程车,将他载到某个汽车旅馆去,强拍他的可耻照片。 小汪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这种事发生?因此逼着管禛想办法解决。而现在邓语凡已经和成可非离开了,那些人根本动不了他。 所以,这件阴谋不是已经破功了,等于结束了吗? 「等着看吧,好戏要上场了。」 咋,这傢伙就是爱卖关子! 不过把整治那些傢伙、电一电他们的责任,交给这傢伙准没错。 管禛这个纳粹头子再转世的傢伙,所使用的恐怖统治手段,不只会让他们上一课「高级整人术」,还会叫他们有冤不敢伸、有屈不敢张、有仇不敢报。电完之后,一个个乖得像小孬孬。 进了私人公寓的电梯后,语凡总算可以做一件在「沙皇俱乐部」里面没办法做、在大马路上不能做,而且在计程车里面又不方便做,叫他差点急闷而死的事——他将可非推向墙壁,送上自己早已经等不及、饥渴又贪婪的双唇。 哈啊…… 就是这个。 这个足以融化体内寂寞的热度、这个可以供人一再吸吮也不厌倦的软度,还有双唇挤压时丰满又具弹性的硬度——令人熟悉的、叫人发晕的,男人的味道。 「唔……嗯……」 鼻息不再焦虑,渗透出甜蜜。 因为无聊的意气之争而失去了这么多的时间,叫人无法不懊恼。 但是假使要把接下来的宝贵时间花在懊恼上面,他宁愿多亲一回、多吻一秒、多爱一次。 在电梯抵达二楼的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路途,根本还不够浇熄语凡体内焖烧了十数个礼拜,无处可去、无可救药的爱苗。 哈啊、哈啊…… 黏合的双唇,缓缓地分开。 近距离地凝视这张百看不厌的脸,高挺的鼻、性感的丰唇,让人想咬上一口的刚正下颚。 看得见吗?我的这颗心,全部都摊在你的面前了。 双瞳一眨也不眨地,牢牢锁定在男人晃动着、揣测着、最后变化出温柔光芒的黑瞳上头,传达他希望让男人明白的一件事。 这里面,现在没有一丝丝的迷惘,也没有半点的恐惧,只有我。全部的我。 你还需要问,我怕不怕你吗? 男人的唇角泛出了笑。高兴的笑。 被动的男人终于主动地握住了语凡的手,将语凡拉出电梯,回到紧邻着语凡所住的小窝,就在小窝隔壁,自己阔别已久的男人公寓里面。 他们进了门,连走到寝室的忍耐力都没有,语凡在玄关处就跪在男人的身前,解开累赘的外衣,由底裤内掏出了可非温暖的分身。 啾地,亲吻着手心上的器官,脸颊来回磨蹭了几下,爱怜地含入口中。 缓慢的起步,舌叶仔细地替光滑、覆盖底下滚烫血管的凹凸面,一寸也不漏失地公平亲吻。回应语凡的付出,茁壮且膨胀的体积、昂起的长度,反倒增加了吞咽的难度。 但他听到了男人唿吸的节奏变了,和缓的间隔拉远,但是粗重、混浊。脸部的肌肉因为全神贯注在控制力上面而绷紧。 自己的唇、舌与手上功夫,竟能将这个高高在上的狂野男人,逼出这样走投无路的表情! 语凡觉得自己或许会对欺负他的这件事上瘾——呵,这比起单方面被男人欺负,要有趣多了,他们可以相互欺负。 「唔……嗯……」 男人的呻吟开始逸出了喉咙。 我咬,我轻啃,我深深地吮。不只是那已经完全成长的器官,他潮湿的吻痕连男人的下腹、腿内的敏感地带,以及最是容易被忽略、最容易被低估的宝囊,都不放过。 第27页 揉捏着对男人而言珍贵而脆弱的地带,语凡听见男人呻吟得更短促。 或许是生物护种的本能让紧张感升华成了体内快感,硬得不能再硬的分身开始颤颤抖动。 「语凡……」沙哑唿唤。 他知道,他知道男人就快攀上顶端了。 尖起舌,语凡以舌头在雄伟分身顶端的中央凹槽画圈打转,凹槽小孔抖动地吐着透明水液,沿着伟岸分身滴了下来,濡湿语凡套弄着他底部的手。 「哈啊、啊……语凡,放开……」 男人瘖哑地警告着。 语凡不听,他想要吞下去,见证两人关系的再出发,他想要改变,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 由光滑又潮湿、带着苦涩味道的前端,一口气吞到自己嘴巴能张开的极限。让男人的分身把自己的嘴撑得又开又饱,直到唿吸困难的地步。 ——其实在男人的注视中,做出这样羞耻、痴女般见不得人的行为,他不只是脸颊喷火,连全身都快被烧融在自燃的血管中,说不定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死于羞耻的人。 ——另一方面,他对这样寡廉鲜耻的自己,并不讨厌。连生命,他都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他的羞耻、他的淫乱又为什么不能在男人面前公开? 语凡决定丢掉以前那个一味算计着自己会不会受伤害,不敢踏出安全范围的自己。他要做个啥米拢不惊的男子汉。 积极地手口并用,以嘴巴吞吐、以双手摩擦着可非硬挺的分身。 「啊……呜……」 连续数次的强力吸吮后,男人再也难以抗拒本能的需求,紧拥着埋在自己腿间的语凡后脑,将自己的菁华灌入了他的口中。 「哈啊、哈啊、哈啊……」 「唔……」第一次尝这玩意儿,味道还真是不怎么样。 可非喘息未歇,跟着跪在语凡面前,两人视线平行。「傻瓜」地一笑,他侧脸吻住语凡的嘴——那满嘴不及吞下去的东西,就这样被他的舌头搅了开来。 「嗯……嗯嗯……」 一部分从嘴边流出,一部分滑入语凡的喉咙,也有一部分被男人自己回收。 「难吃死了……」可非移开嘴巴后,第一句就说。「不过一人一半,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吃了,这叫共同分摊吗?」 语凡觉得自己又快掉下泪了。 他抬起手臂,再度圈住男人的脖子,索讨他的吻。 「……还要……这一回……到我的里面……可非!」 上面的嘴所承接的欲望,不足以浇熄下面空烧的内在,反而因为浅尝即止的行为,勾起最深处强烈得近乎疼楚的渴望。 「可恶……」男人忿忿张口咬着他的颈项,在他敏感的肌肤上掀起另一波快感浪潮。「你不讲,我都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这样煽风点火是存心想再看一次地狱,是吧?」 语凡浑身都着火了,他哈啊哈啊地喘息着,在男人怀中扭动着。「不用(控制了)……你快点……掉下去(地狱)也没关系……」 可非脸上重拾起数个月以来消失无踪的邪气性感笑容,双瞳荧荧闪烁地,动手扯开语凡的腰带,剥除那覆盖在娇嫩蛋肤上面的衣料。 「那就自己把脚打开来,这次不用绳子,你自己扳开,让我看看你健忘的身体,在这些日子里面是不是已经忘了怎么为我张开了。」 这是男人给予他的考验。 自己嘴巴上说的,有时只是大脑指挥下的言语,可是能不能真正做到……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语凡满脸通红地仰躺在男人面前,有些害羞地半转开脸,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男人面前张开了膝盖,暴露一切。 「还不够……把腿抬高一点,抱住自己的大腿……」 火辣的视线,所到之处,掀起了羞耻与性感交织的淫靡火焰。 按照男人吩咐的,语凡的腰身几乎是悬在地板上,耻部更是一览无遗地在灯光照耀下,被男人看光了。 这念头催化出更强烈的兴奋,兴奋到不能自已。 「……呵,这里已经潮到滴水了啊?」 指尖在语凡亢奋的男性象徵上游走,像在捏弄着熟透的果实,挤压着果汁。 「这边,颤抖得好厉害呀!」 捧着双珠,把玩捋弄。 「你在害怕吗?……也许我会变得更加变态?」 不是。语凡红着脸,噙着泪水——出于欢愉而非难过、出于喜悦而非痛苦的泪水——回看着男人。看到那时而隐现的罪恶感亡魂,又在纠缠着可非不放了。 「没关系……我会比你更变态……」语凡强忍羞怯,逞强地说:「我会要求你做更多变态的事,让你追不上我的变态程度……到你甘拜下风地拜託我饶了你……到最后把你变成我的肉奴隶!怎么样?你服输了吗?」 罪恶感退散,占据男人脸庞的是爱到疯狂、爱到眼中已经容不下别种情绪,只想与眼前的人儿锁在这爱的小窝里,疯狂缠绵一辈子。 「你都端出肉奴隶这一招了,我还有什么能赢得了你的呢?」 笑他a片看太多,以后不许他看。之后可非低下头,炽热的唿吸先行爱抚,跟着是嘴巴的洗礼、手指的膜拜,就像是虔诚的语凡信徒一样,无微不至地疼爱这具身躯。 第28页 「啊嗯……啊嗯……」 好舒服、太舒服了……皱紧眉头的俊俏脸部,渐渐被陶醉占领,肉体的兴奋飙高到驱走箝制理性的矜持。 「不要……啊……不要……」 多日未使用的部位,在男人舌头巧妙的进攻中,取回了该如何放松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允许男人入侵。 可非本想按部就班地进行,可是语凡不给他展现体己绅士的风度,在他不过用了两指替语凡扩张、适应后,语凡已经受不了地央求男人快点放进来。 一方面是不忍心见他泪汪汪的求情模样,一方面是自己的亢奋的确也已经到了无法再硬撑下去的地步,于是可非揪住了语凡高抬的双脚,将自己贲张硬热的分身对准他的小孔—— 「啊嗯嗯嗯……」 进入的瞬间,语凡先行攀上了一波短暂的高潮。 可非舔了舔唇,耐心等候,等待着那咬着自己的淫靡肉环在哆嗦中重新松开,再次一个挺举,送入紧窒的内襞。 「哈嗯……」 后仰着脖子释放甜美的娇喘。 可非也难抑快感地扭曲了脸孔,他吃力地勒紧自己放纵的欲望,坚决控制着步调,一下下地短刺长抽,精准地攻击语凡的淫核。 语凡紧咬着下唇,苦闷地在半空中扭腰款摆,迎合男人的撞击,闷声啜泣。 「哈噢……哈噢……啊噢噢……」 咚、咚、咚,一下復一下,越进越深处,贯穿脑门的欢愉让语凡的脚趾蜷曲、抽搐。 近乎失神的极乐表情,是绝对不能允许让自己以外的人——管他是男或女——看到的模样。可非瞇细了眼,像要提醒语凡这个事实似地,蓦地改变抽送的节奏,兇勐而激烈,狂野而强悍。 「啊、啊、啊啊啊啊……」 语凡全身的血液都被男人搅乱了,每一种感官都被性感占据,身体与灵魂简化成一种节奏与律动。 「可非!啊嗯啊啊……可非!」 我爱你。 虽然没有说出口。 我好爱好爱好爱你。 但是男人相信自己那隐藏在每次抽插、每次接吻,每次眼神交流间的爱意,定能成为束缚语凡的最佳工具。 再也不许……离开我了。 深深地将自己的所有权,打入到他最深最深的区域,可非呻吟着,哆嗦地吐出大量的浓稠标记,宣告自己将永久占领。 第七章 「我会辞掉牛郎的工作。」 看着跪在腿边,替自己刷洗着脚趾头,连趾缝都不放过的男人。在一股爱意涨到嘴边的冲动下,语凡对他说道。 数个钟头前—— 久旱甘霖的激情,让他们像是不知餍足的野兽,一次又一次地激情欢爱,从玄关前的地板,到鞋柜,再来转战到客厅的沙发与餐桌。啃噬着彼此的体力与精力,到一根指头也动弹不了,横躺在餐厅地上,在彼此怀中倒头昏睡。 等到睡神退驾,两人醒来,看到彼此的「狼狈」模样时,都笑翻了。 「我们需要洗个澡。」 语凡没有异议,让可非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到浴室里面,挤在一个人是宽敞、两个人则有点小拥挤的沐浴间内。 一口气做了十几个礼拜份的「功课」,铁「杵」也被磨成了绣花针,即使是在胸贴胸、腿贴腿,不时会摩擦到彼此的全裸状态下相对,不管是语凡或可非都「性」趣缺缺了。 但,这样才好。 不带着色情意涵,不会被精虫占脑,单纯享受肌肤之亲、耳鬓厮磨的满足愉悦……就像饭后甜点一样,怎么吃都不会腻。 可非提议要帮他洗头、刷背的时候,语凡还开玩笑地说「欸,今天服务怎么这么好,太太?」。 但可非一点也没有在开玩笑,他认真无比地,秉着帮爱车洗车打蜡的龟毛精神,替他「服务」。先是轻柔地指压,帮语凡按摩着每一寸头皮,舒服得让人几乎快睡着了。再来是同样仔细、刷洗力道也恰到好处地为他刷着背。最后还主动加码,替他洗起脚来。 语凡也从一开始的以为可非在玩闹,到感受他的认真,最后是明白这个男人是以这样的方式,在珍惜着自己——要语凡怎能不心动? 「以前你说我可以在这里『上班』的提议,还算数吧?」 语凡笑笑地,对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可非说:「男公关的工作,现在我已经做得得心应手,酒量也不再那么差劲。所以我挑战过了,只是我想它还是不适合我,我决定不干了。喏,让我回来当你的『家庭主夫』吧?」 虽然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语凡觉得他们吵的这一架,并非毫无意义。 只是语凡破天荒的大让步,却碰了个软钉子。 「想当我的主夫,时间多的是。我是说,在你退休之后。」冷静地瞥了语凡一眼,可非再次低头帮他洗脚趾头。「你不辞掉牛郎的工作也没关系。」 这傢伙……厚! 「我都说要辞了,你干么不老实地说万岁就好?」 「你不必为了我而辞职。」 假使可非还在乎他牛郎的工作,代表这阵子可非什么教训也没学到。分开之后,重拾冷静的旁观者态度,可非总算看清楚问题所在。 第29页 「不过,把你的『自由』给我。」 当牛郎,每天喝得醉醺醺回来,可非有正当理由生气。 但是如果他有心,站在语凡的立场去思考,不是没有法子可以改善情况,让语凡能身兼工作又不伤身。 像是他可以减少语凡在家中的负担,替他分担一些家事;或是也可以到俱乐部捧他的场,纯开瓶不喝酒。假使这么做还不够,他再想法子就好。 可是,他只想着要语凡辞职,不要干了。 「我认了。我没有办法做个心胸宽大的男人。」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宽大」,给自己的交往对像很大的空间。「宽大」的程度,还让前女友们抱怨与怀疑,他是不是不爱她们。 他却嘲笑她们,一心只想占有另一半,那种爱情不过是动物占据地盘的原始本能,不是爱。 岂料风水轮流转,现在他沦为想抢地盘的「动物」了。 他不是宽大为怀的男人,他只是从没遇到过会令他兴起独占欲的对象罢了。 「在你是我的『宠物』的时候,我很快乐,因为你属于我。」 心知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属于另一个人的,但是在那一时假象的海市蜃楼关系中,他已经堕入了这层假象而无法自拔。 「我们要在一起,那么……我要我的『宠物』回来我的身边。」 情人的地位,不够束缚。 另一半的地位,必须共同分担责任与义务。 宠物,唯一失去的是自由,唯一要做的是好好地被爱。 「我会为你打扫环境,我会把你餵饱养胖,我还会帮你洗澡打扮……」 可非起身,也拉着语凡起身,扭开水龙头,强力水柱自花洒喷出,将他们笼罩在一层水的牢笼之中。 可非替语凡挡掉喷向脸颊的水珠,指尖不停地在他的眉心、他的鼻头、他的唇瓣轻抚,拨开那一道道细细的水流。 「和以前一样,你做我的宠物,只限在这个家中的时间就好。出了这道门,我和你只是邻居、朋友——这样不行吗?」 语凡嘆口气。「我不知道,这样子听起来好复杂。」 谁那么厉害,可以把关系切割得像他如此完美? 「事情不能更简单一点吗?」 爱上这个像迷宫一样的男人,语凡觉得自己一直在他的迷宫里面绕,一直在迷路。 「不想管什么宠物不宠物的,我从头到尾都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可非心满意足地微笑了,他拥抱着他,不停地以下巴磨蹭着他的发顶。 「宠物」只是可非用来界定自己对语凡的所有权,并不是要拿来叫语凡接受这种地位。 语凡是属于他的,他必须爱他护他养他,绝不让他孤单,更不会抛弃他,或让他一个人流落街头。 「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了呀,怪人。」 可非那幸福到不行的笑脸,让语凡害羞得不得了,装出「受不了你这变态咖」的模样,仓促地逃离了浴室。 「等一等,我来帮你挑衣服!」 可怜的语凡。 往后他可有好长一段时间,必须忍受可非超乎寻常、难以想像的「宠凡癖」——宠溺语凡癖。假使语凡拒绝他宠他的种种行为,可非还会振振有词地说—— 你听过猫咪不给猫奴宠吗?狗痴可以随他们高兴疼爱自家的狗儿,为什么我这个「语凡痴」不能随我高兴宠邓语凡?你说! 在语凡找到整治可非这个怪癖的好法子之前,他也只有认了,不是吗?谁叫他就是喜欢这个变态咖呢! 某银行业高阶女主管的办公室内。 「哈啰,我是珍妮。」 『嗨,还记得我吗,珍妮?』 「……抱歉,您是哪一位啊?」 『呵呵,没关系,我是「cic」的发起人薇薇呀!』 「『cic』?什么影集吗?」 『你忘了吗?「c is a crap」——「成可非是个渣」俱乐部呀!』 「……噢!啊哈哈哈哈……那个『cic』呀!」 「嘿,你心里头一定在想,这种酒后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pub里面开一开就算了,清醒之后,谁还记得,是不是?」 「a little,是有那么一点。」 「大姐姐很诚实,我喜欢。」 「小妹妹,大姐姐工作很忙的。这个成可非是个渣,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又怎样呢?事情已经结束也过去了,ok?我挂电话了……」 『要是我告诉你,那个渣交了新的「女朋友」,你会不会有兴趣?』 「那个渣,从来不缺女人的。他有新女友一点也不奇怪。我只可怜他的新女友,她或许已经快被甩了。」 『那,要是我告诉你,这个新「女友」是男的,而不是女的呢?』 「……不可能。nice try,但是我不会被你骗的!成可非会爱上一个变性人?哈哈哈!谢谢你提供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可不是变性人喔,他从头到脚都是个男的,而且还在一家男公关俱乐部上班。』 「……」 『呵呵,很难接受,对不对?成可非这个人渣,假如一开始他就是同性恋的话,那我们这些女人全都给他利用了。他浪费了我们的宝贵青春,只是想遮掩他是个gay的事实。 第30页 『但是话说回来,假使他不是个gay这个男人是他第一个交上的男朋友——那不是更叫人生气吗?一个男人耶,甩掉我们这些好女人,最后却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置我们这些女人的颜面于何地呀!』 「……你怎么知道他和男人在一起?」 『上个月我和一堆姐妹淘去男公关店玩,凑巧遇到了他。那个渣居然不记得我了,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完全没认出我是谁。我当然很生气,想说去他的包厢突袭,泼他一杯冰水也好。 『呵,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竟然听见他和那个男公关在吵嘴,不是普通的吵架,是情人之间的那一种。什么「你没来找我」、「你不在乎我」之类的,听得我差点没晕倒。 『后来我马上向其它牛郎和经理打听。问出陪着成可非的那个男公关的名字——叫什么语凡的。再上网搜寻了下……他的网络相本设的地点,就是成可非住的那栋公寓,他们已经住在一块儿了!』 「……」 『本来就像姐姐说的,恋爱是自由的,我们都分手了,成可非要怎么过他的爱情生活是他家的事……可是我就是越想越不甘,光是骂他我已经不够满足了。』 「不满足,你想怎样?」 『起码要他向我下跪道歉吧!我说姐姐,我脑子里有个计划,你想不想听?我们可以一起报復他,让他知道玩弄女人心是件多不可原谅、多可恶的事!』 「……」 『姐姐,难道你听完我说的事,都不会觉得呕、不会觉得自己的自尊被踩扁了吗? 「你知道那天我看到成可非和那牛郎吵嘴的时候,那个表情——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小心翼翼、慎重其事,彷佛把我当成稀世宝贝一样看! 『如果你在现场,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呕的。 『况且,你不觉得老天爷让我们在那间pub相遇,是有他的道理的!老天爷说不定是要我们代替上天惩罚他,所以才那么凑巧地让我们三个吃过成可非闷亏的女人聚在一起。如果老天爷只是要让我们骂一骂他,你不觉得也太雷声大雨点小了些吗?」 「呵呵,够了、够了,我知道你很努力要说服我膛这浑水。我们别把老天爷扯进来,我就听听你有什么计划,这样行了吗?」 『呵呵呵,你会加入的,我相信姐姐!』 女强人暗自嘆口气。 她可不想加入什么麻烦事,成可非固然可恨,但是自己在业界的地位才是第一考虑。银行业是非常保守的一行,传出一丁点儿的丑闻,这辈子就永远也别想在这一行出头天了。反正先随便应付一下这个小女生,再找个理由婉拒便是。 站在员工置物柜前面,语凡拿着领带夹贴在自己的衬衫前面比着,对照镜中的模样,左瞧右看,摇头嘆气。 「怎么办……没有别的可换了吗?」喃喃自语。 身后,突然插进一个声音,嚷道:「噢,怎么了?今天居然用上这么棒的东西!这是真钻吧?有几克拉啊?」 「笑哥……」语凡愁眉苦脸,只差没掉泪。「帮帮我。」 「蛤?怎么,这个真钻的领带夹是你偷来的呀?」艾笑逗着他说:「靠,这我可帮不上。」 「不是!我怎么可能偷!」 语凡连哪里有卖这么昂贵的物品都不知道。基本上他不逛街,东西都是邮购,或是在美国的阿姨帮他邮购再寄过来的。 「好、好、好,你不要气,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偷。」艾笑言归正传地说:「是『女朋友』送的,对吧?」 语凡大力地点个头,道:「他说这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因此就送了我二点二克拉的钻石——还说知道我会拒绝戴钻石戒指,所以帮我弄成了领带夹。」 「喔,这听起来不是很棒吗?多慷慨大方的『女朋友』。我要是有这种女朋友,根本不必在这儿伺候别的人客了。」 「可是这个……太夸张了。」语凡将二点二克拉真钻,外环还镶着一圈碎钻的领带夹,放在自己胸前,给艾笑看。「我只是个菜鸟,身上却配戴这种东西。看上去就像是故意来炫耀的,我不喜欢。」 「嗳,我说你真是不懂,邓语凡。炫耀可是牛郎的基本功夫啊!就是要像这个样子,用别人送的昂贵礼物,引起女客人们的竞争心,她们才会买更好的礼物来进贡——我是说,送给你嘛!」 「可是……我不收礼物的。」 艾?一拍额头。「对喔,我都忘记了。你是个饿不死的大少爷,所以不收礼物嘛!」 语凡投降认输。「您别挖苦我了,笑哥。您真的不能帮我想点办法吗?我其它的领带夹都被他没收了,他坚持叫我要戴这个。不然,这个借给笑哥戴,您把您的借给我戴……」 「嗯,是个好主意。」 语凡的唇角高兴地上扬,充满希望地看着艾笑。 「如果你的领带夹可以夹在肉上头的话,那我的肉就可以借你夹。」 咧嘴,艾笑打开自己的白色西装外套,露出底下裸裎的胸膛。 「我今天的打扮是走新宿「舞男」风,赤裸着上身直接穿上西装,挂着叮叮噹噹的金项鍊。怎样,很水吧?水爆了对不对?」 呜呜呜,笑哥是坏蛋!根本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耍人家!语凡以哀怨的眼与鸭子瘪嘴的表情,如是说道。 第31页 「哎呀,真是麻烦!这给我,我帮你去问老闆,看他有没有备货?」终于认真起来,艾笑取走他的钻夹,道。 「谢谢笑哥!」终于破涕为笑,语凡抱着艾笑高兴地打转。 这时候刚巧一群过去曾经演戏唱双簧、讽刺语凡和老闆搞在一起的男公关,从外面走进了休息室。语凡立刻放开了艾笑,担心连艾笑也会被他们列为嘲讽的对象。 那帮人斜眼看了语凡一眼。 「看什么看?没看过屌哥呀?」艾笑开骂。 语凡以为这下子糟了,那帮人一定会过来找艾笑的麻烦,或是又要讲很难听的话,出言侮辱。 若是艾笑一个控制不住地出手,马上会演变成牛郎间的打架互斗——过去自己待过的牛郎店,也是常常发生纠纷。 通常结果是两败俱伤——店家为了公平起见,都会饬令双方自制,待在家里反省个几天再说。 语凡做好准备,万一他们打起架的话,自己要替艾笑扛起这责任。这样子就不会影响到艾笑的收入,让他在竞争业绩时失去优势。 至于自己,反正他是万年垫底,没差。 没想到出乎意料之外的,那群人被艾笑一叱,竟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摸摸鼻子转开视线,回到自己的地盘去休息了。 语凡很高兴风波没形成,却也不懂那些人怎会忽然转性? 「呵呵呵,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他们应该知道,继续作怪不去,会有什么下场了吧?」艾笑幸灾乐祸地说。 「他们怎么了吗?」语凡好奇。 艾笑双手盘在胸前,咧嘴笑道:「一群人躲起来偷偷摸摸地计划,想要陷害别人。哪知道,让他们摸到了一条大白鲨,狠狠地,被反咬了一口。当初想要拍下自己设计别人的丑样,最后却是自己的丑样被拍下来,成了把柄,现在不乖也得乖呀!」 大白鲨?陷害?把柄?……怎么自己每天都在「沙皇」上班,没有一天跷班过,这俱乐部里面竟还发生了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 语凡不禁检讨自己,实在太迟钝、太后知后觉了。 「对了,领带夹,差点忘了——我这就去帮你借。」 五分钟后,艾笑气喘吁吁地拿着一个金质领带夹回来,并道:「你的钻石领带夹,放在老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面了,下班你再去他那里领。」 语凡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麻烦笑哥了。您不必用跑的,我没那么急呀!」 「蛤?噢,我是跑给一只大蟑螂追,不是为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脸颊火红的艾笑,看上去竟有一丝妩媚。 语凡还在想着:原来笑哥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怕大蟑螂这种东西?真可爱! 「艾笑、语凡,新客上门,大包厢。」 艾笑向经理应了一声「ok」后,转头拍了拍语凡的肩膀,道:「我们上吧,让那些花蝴蝶们醉死在我们的蜂蜜里!」 语凡虚弱地一笑。这句台词,很冷耶,大哥…… 这里就是牛郎店呀? 比我想像的,来得要象样一点,有高级夜店的味道。 虽然到处都是金光闪闪,不是水晶灯就是会发光的玩意儿,但是明亮宽敞的入口处,那魄力十足的华丽花艺作品,几乎让人误以为这是哪间五星级饭店的大厅。 利落短髮的她,睁着大眼睛,每看一样东西,就「哇」地在内心赞嘆。尤其是看到壁面上那一张张沙龙照似的、花枝招展的男人相片,更是惊吓不已。 「珍妮姐,你别看傻了,我们走了啦!」 强硬地将她拉进了店内,绑着马尾的俏丽女孩薇薇像识途老马般,毫不耽搁地推开了那扇玻璃大门。 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的,是那一天在酒吧中搭讪珍妮的千金大小姐萝拉,她也是被面前的排场给吓到说不出话来。 「欢迎光临!」 迎接来宾的是两大排一字排开,身高超过一七零的年轻服务生。 一个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帅哥们,身着白衬衫、黑色背心与西装裤的制服,站在两端,就像是活生生的帅哥走廊,不仅让入店的客人立刻心花怒放,也噱头十足。 「欢迎三位淑女大驾光临本店。」 经理出面招待,说:「三位是第一次光临本店吗?需不需要我为您们介绍本店的消费方式?」 「不必了。」 三人里面,对这儿最为熟悉的薇薇指着墙壁,相片挂在最高处的头号红牌,以及挂在最下方的——一看就知道是新人菜鸟的相片。 「我们就要这两个人吧,其余的随便你。」 「是,多谢您指定本店红牌艾笑,以及本店最有潜力的新人语凡。我先带领三位淑女到您们的包厢。他们两位会马上过来陪伴的,请稍等。」 不一会儿,珍妮她们已经坐在比卡拉ok大包厢更大、起码可以坐上十人的半圆形沙发包厢内。服务生勤快地送上水果盘、冰桶和一瓶红酒、一瓶洋酒,放在中央的茶几上。 「我告诉你们,这儿的消费不便宜,等会儿我只打算开一瓶红酒,做演戏用的,你们其它的就别碰了。」 薇薇已经策划好一切,珍妮和萝拉只需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就好。 「呵呵,感觉好刺激呀!这么有趣的地方,我居然没来过。」萝拉红着双颊,明明滴酒未沾,却像早已喝醉。 第32页 「呵呵,居然没来过?真落伍。这儿还有更多好玩的玩法呢!」 两人吱吱喳喳地兴奋讨论,看得珍妮羡慕不已。她现在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后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加入这两个女孩的荒唐主意?万一要是失败…… 「唉,放轻松点!不会有问题的!」薇薇用力地拍她的背部一下,道。 这时,清朗的男声从上方问道:「什么什么问题?」 珍妮毕生仅见,最为邪里邪气、浑身散发妖气的男子,敞着半裸的胸膛,朝她一眨眼——珍妮的脸轰地胀红,还以为自己会晕过去。 「振作点,珍妮姐!」 「来,我帮你搧风散热,加油!」 ——真是不该来的,这是什么样的妖窟呀! 数分钟过后。 「原来是第一次来公关店玩,所以太紧张了?唿,还好,我以为是自己的热情电眼终于电死人了!呵呵,美女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说话比举手投足更花俏的男公关,是这间店的头号红牌艾笑。 虽然举止轻佻,可是一知道珍妮还不习惯公关店的「玩法」,马上调整了接待的方式,非常绅士地嘘寒问暖。一下子送上毛巾,一会儿又递上冰茶。 但,尽管他是红牌,珍妮比较中意的却是另一个。 「现在您感觉好一点了吗?」 笑容亲切、容貌俊俏,光是坐在身畔,便给人如沐春风感受的「他」,是这间店的菜鸟——也是今天她们来光临的主要目标。 珍妮暗暗地观察着他。 天啊,好光滑的脸皮,这是男生该有的皮肤吗?好像水煮蛋那么细,一点毛细孔都没有。 「嗯?我脸上沾到了什么吗?」腼腆一笑。 天啊,这张笑脸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娇羞,叫姐姐我好想疼一疼!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是这边?还是这边?」 连迷煳的模样也好新鲜、好有趣! 珍妮知道自己不年轻了,常常有人对她打趣说「该开始看年纪小的了,不然往上找,你只会找到一脚跨进棺材的男人!」,但她还是对年纪小的「弟弟」没兴趣。 冲动、莽撞、粗鲁——稚气未脱的男人,简直是一切负面名词的集合体。 但是、但是,他真的好可爱呀! 他叫语凡是吧? 成可非那傢伙是怎么认识他的?成可非真的朝他伸出狼爪了吗? 如果今天的任务,是要把他救出成可非这个大火坑,珍妮会非常乐意为他冒丢掉工作的风险! 「珍妮姐,我们大家来喝一杯吧!」蓦地,薇薇抛出了这个信号。 珍妮想起了自己的角色,于是点头说:「只能喝一杯而已喔,再多我就会醉了。」 「醉了也没关系,我们会送你回去的。」薇薇跟着一搭一唱。「你们还会送我们到家,对不对?笑笑。」 「喔,包在我身上,尽管喝、尽管喝!」 由艾笑带头,站起来唿着喝酒口号,包厢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炒热到最高点。 殊不知在这时候,包厢里看似温柔无害小绵羊的女士们,已经悄悄地启动了超级牛郎捕捉计划——预备给负心汉一个好看! 第八章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她这么不能喝……」 看着自己喝挂的伙伴,薇薇和萝拉,表情又是愧疚、又是担心,不停地摇着伙伴的肩膀,频频喊着她的名字。 「珍妮姐?」 「珍妮姐你还好吧?」 可是横躺在包厢椅子上的女子,整个人像滩软泥,频频发出「不……不能喝了……」的呓语。 「糟糕,这下子怎么办才好?」 「喝得这么醉,要怎么回家?」 这时候先前打包票,答应送她们返家的艾笑,挺身而出地说:「没问题,我来护送各位回家好了。小弟,请经理叫辆计程车。」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小笑你可是头号红牌耶……」 「就是说呀!你还有那么多的客人,酱子不好啦!」 不像语凡这个新人从头到尾在她们身边陪坐,大红人的艾笑一直是满场转来转去,周旋在数个包厢间。怪不得她们会不敢让艾笑护送……语凡自告奋勇地道:「我来送好了。」 「……这样好吗?」 「虽然凡凡愿意送,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迟疑地看他一眼。 语凡立刻说道:「能帮上大家的忙,是我的荣幸。就这么决定吧!笑哥,不用麻烦你了,我来送美女们回家。」 艾笑无法遵守承诺,一脸怃然。 不过他承认现在正好是店内最忙的时间,自己要脱身的确不容易。 「不过语凡一个人送,我还是不放心。多一个人总是好出力,语凡,带个小弟跟你去好了。」 女客人马上摇头说:「不、不,计程车只能坐四个人,再多一个就爆人数了。」 「就是说啊,有凡凡一个人帮我们扛珍妮姐就够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忙不迭地推辞,还冒出「我们不想横生枝节」的话,艾笑摸不着头绪,不懂她们在慌张些什么。 「笑哥,美女们说的有道理,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语凡见她们一脸困扰,于是说道。 「笑哥、凡哥,计程车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 第33页 「好。」语凡温柔地叫唤着烂醉如泥的女客人,将她一手环过自己的脖子,从腋下撑起她的身子,对其他两名女客说:「那我们走吧。」 「嗯!」 「谢谢你们喽!」 两人再度露出开心的笑容,挥手和艾笑道别,簇拥着语凡和她们的伙伴离开。 不过艾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是我太多心了吗?」 「艾笑你在等什么?一桌那边的客人,你还没过去打招唿吧?」 「噢,好,我现在过去!」 那种彷佛喉咙里面鲠着鱼刺的不舒服感觉,一直深植在艾笑的潜意识里,一整晚挥之不去。 直到一、两个钟头过后,店内即将打烊—— 「有没有人看到语凡?他送客人回去之后,有回来过吗?」 问遍店内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到语凡的身影。于是,艾笑拨打语凡的手机……电话却马上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呈现关机状态。 「果然我的直觉没错,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无证据显示语凡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假使语凡出事了,他们越早行动越有利。 「经理,帮我联络车行,看看能不能和刚刚载着语凡与三名女客人的计程车驾驶讲上话。」在这一瞬间,艾笑脱下了第一男公关的假面具,恢復了他专业保全(小汪)的犀利面貌。 经理有些看傻了。 「还愣在这边干什么,快点去!」 「是、是。」 摸着脑袋,经理边嘟嚷着「为什么我要听他的」,边去调数据、打电话。 一方面,艾笑将双手盘在胸前,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自己最好还是打一通电话,将这情况告知语凡的同居人。 「语凡?……对,他还没到家。」 可非三十分钟前返家的时候,家里还是漆黑一片,没人在家。 「他人不是应该在你们店里上班吗?为什么你这个店内的人会打电话问我他回来了没?语凡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一头,自称是语凡同事的男子,以相当沉着的口吻说—— 『请你冷静听我说,现在没有证据显示语凡有危险。我只是认为小心为上,想确认他的行踪,才打这通电话的。我们掌握很多可以追踪的线索,应该很快就会查出他现在人在哪里。』 男子又告诉可非,语凡为了协助一名喝醉的女客人返家,于是和她以及她的两名友人,一起坐计程车送她回去。 『那三名女客人,看起来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好女孩,应该不会有问题。』为了让可非心安,另一头的男子如是说。 「假使不会有问题,语凡送她们回去到现在也才多久时间,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到处找人?你自己都觉得有问题吧?」 『……你这么说,我的确无法否认……只是我想我们还没有理由觉得惊慌。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听男子说话诚恳,可非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也会打电话找找看,有消息再联络。」 『有劳了。』 在男子挂断电话之前,可非补上一句。「我可以相信,如果有个万一,你们也一定找得出他的下落吧?」 『当然。赌上我的专业信誉,我也一定会把人平平安安找出来。』 拿着断了讯号的手机,可非默默地想着:牛郎的专业信誉,和找出语凡有什么关系? ——不,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刚才那男的说,语凡的手机断讯,不管拨几次都是转接到语音信箱。 不是他铁齿不相信,但,也许那三名女客人住的地方是什么荒郊野外,所以语凡才会去了那么久,才会手机不通?总之,可非决定再试着打打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现在手机的讯号已经回来了。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瞧,手机有讯号了!接通了? 「餵?语凡,你人在哪里?刚才你们店里有个傢伙说你——」不等对方先开口,可非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的语凡,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耶!』 谁晓得,从语凡手机里传出来的,竟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 『呵呵,你猜猜看呀!』 「你!」叫我猜猜看?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吗?这名女子,在我和语凡之间,有什么样的牵连?「语凡人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噢,不行。你没猜出我们是谁的话,我们就不把语凡还给你。还有,你猜错一次,我们就要剥掉一件你心爱的语凡的衣服。你要是不希望他脱光光的着了凉,还被全世界都看光光的话……嘻嘻,可要猜得快一点、准一些喔!我过十分钟,会再打电话给你的,祝你早点猜到。』 这通半恐吓、半威胁的电话一结束,可非差点摔了手机。 该死的! ——这女的谁呀?没头没脑的,叫人家猜什么?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总之,先打给刚才那名叫艾笑的男子,问他那些带走语凡的女客人们有无什么特徵了。 语凡被三名女子绑架了。 作为一名绅士,不能对落难女士见死不救;而作为一名好的男公关,对女客人提供无微不至的细心、贴心服务,更是理所当然。 第34页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客人的体恤以及责任感,却被她们给利用了! 为了送烂醉如泥的女士回家,他和她们一起坐车到了座老旧、没电梯的公寓,语凡还扛着几乎是睡着状态的她,满身大汗地爬了两层楼。好不容易将她安全地送回家中,还和她的朋友一起将她安置在床上。 「辛苦你了,喝杯茶再走吧。」 他最初是推却她们的好意,可是她们再三坚持要他喝了茶,不然她们过意不去。在盛情难却下,语凡不疑有他地喝下那碗加料茶。醒来的时候,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面,而且还面对着一台摄影机。 「我们是cic俱乐部的成员,邓语凡,恭喜你——你被我们绑架了。」 这个cic,其实就是「成可非是个渣」的简写,而这些俱乐部的成员,清一色是成可非的前女友。至于她们绑架他的理由,则是非常难以置信的——为了要拯救他脱离成可非的魔掌。 「你放心,我们绑架你不为钱也不为你的命,我们不会伤害你半根汗毛……我们只是想说服你和成可非分手。」那个本该烂醉如泥的短髮熟女,非常清醒地对他说。 「没错,等你听完他是个怎样的人渣之后,你一定会和他分手的。」绑着马尾的,也说。 蓄着长鬈髮的她,则说:「我只是想看到成可非被你甩掉的痛苦模样。其它的……我没特别意见。」 呃,这真是他听过、看过,从现实到非现实,从电视剧到社会版的种种绑架案之中,最是莫名其妙的绑架案了。 「要是我不和他分手,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们看看彼此后,由短髮熟女开口道:「我们是不能怎么办,大概最后也是会放你走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非得告诉你,那傢伙是个多么过分的人渣!」 换句话说,被绑在这里的自己,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可是得一整晚听她们对自己洗脑。 欸,语凡真不晓得以前的可非,到底是怎么挑选女友,又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为什么会惹得这些女孩子生气到绑架他来泄愤? 在语凡拒绝录下和可非分手的关键影片之后,似乎惹恼了她们。 接下来,她们整整一个钟头都在讲可非的坏话,从他如何的大男人主义、如何的自私,总是以自己的事业为优先,把女人当花瓶等等等等。 有些地方语凡觉得她们说的没错,但也有些地方让语凡怀疑,这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成可非吗?或是这只是受到她们误会的成可非? 「你们错了,他虽然讨厌浪费时间,但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他绝不会因为嫌麻烦就不伸出援手。」千金女说只因为嫌麻烦,可非就对她见死不救。语凡便忍不住捍卫可非的人格,提出反驳。 「我看过他是怎样不辞辛苦,在拯救动物组织中尽心尽力的模样。如果嫌麻烦,他就不可能放下工作,千里迢迢跑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废弃动物园。他对待动物尚且如此有心了,怎么可能会漠视他人的生死?」 千金女一蹬脚。 「谁在跟你说动物?我知道他救了动物,因为他是兽医嘛!天天都在救动物,这根本不能算数。他真的好几次对我见死不救,像是逛街的时候,我的腿都快断了,叫他陪我去按摩,他居然说自己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这种连三十分钟都不肯用在救我的腿上的男人,你说不可恶吗?」 可恶。真的很可恶……语凡觉得记挂着这种小事,还拿来和拯救动物的生命这种有意义的事相提并论,甚至还觉得自己的事才是大事的她,真的很可恶。 马尾女则看不惯可非的「健忘」。 「我和他分手才几年呀?他居然已经忘记我的脸耶!也不知道在我之后,交往过多少女朋友,我想她们的脸、她们的名字,大概也全被那个男人忘光光了。这证明,从头到尾他都把我们当成是可以替换的纸裤,用完就丢!」 「我的记忆力比可非更烂。可是我记不得分手女友们的脸,不等于我在和你们交往的时候,没把你们放在心上。」 语凡替可非说话,道:「交往时期的点滴,只有情侣们自己清楚。他真的有对你始乱终弃、那么不负责任吗?我觉得他不是那样子的人。」 可非只因为一次对语凡的乱来,就自责了好几个礼拜。假使他是那样没良心的傢伙,也不会只对语凡一个人恢復良心。 「你对成可非真有自信,你以为你比我们更了解他吗?」 短髮女强人见他不但没有因为这些骂语而「认清」成可非是个渣,反而替他讲话辩护——而且反过来成功地让她们无话可说,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决定想办法扳回一城。 「我来证明给你看,那傢伙眼中只有自己,不会将多余的时间花在别人身上,多么的自私!」 她拿出语凡的手机,打开电源。 「我们来测试,当我告诉他,你在我们手上的时候,他会不会为了救你而百般配合我们。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把整件事当笑话看。」 唉,这根本不用测试。 语凡觉得她们应该是喝醉了。现在她们所讲的话,似乎一心只想把可非当成坏蛋,却没想过——自己一度爱上的男人,如果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看上他而且还和他交往了一阵子的自己,又如何呢?起码得承认自己也是「看走眼」,而不是把事情全推到男人头上就好。 第35页 其实,世上没有一件牵扯到情感的事,可归为单方面的错,总是有因才有果的。 结果短髮女强人的电话还没拨,手机自己就「嘟噜噜噜」地突然响了。 『餵?』 电话一接通,从扩音状态传出了可非的声音。 语凡真想大声告诉他,自己就在这儿,在某路、某段、某楼的一栋公寓中。可是长鬈髮的和绑马尾的女人,将他的嘴巴捂得很紧。他又太过绅士,不想在她们手上留下永恆不灭的伤痕,所以连动口咬她们都不敢。 短髮女强人和可非玩起了游戏。 『你是谁?』 她们认为可非会挂电话,对此事置之不理或装作不知道的情况,并没发生。 看,可非不是那样的人吧!——语凡用眼神告诉她。 短髮女强人撇开眼神,故作没看到。她又花了点唇舌威胁恐吓,最后佯装要给可非一点时间猜出谜底,结束了这段通话。 「他并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对吧?」嘴巴重获自由后,他立刻等不及地说。 「……」 「够了吧,这真是越来越像闹剧了。」 语凡希望她们能见好就收。「现在放开我,我还可以说这是愚人节的玩笑。」 「愚人节都过半年了,还玩笑?」马尾女反驳。 「我说的是余人杰的笑话,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的笑话。」语凡笑了笑。 她露出想笑,又觉得现在这状况,似乎是不适合大笑的神情,接着不安地看着伙伴们。 「那个……我们应该不会被找到吧?我是说,现在的手机不是有定位功能什么的吗?要是他去报警,那我们……」似乎、总算,开始察觉到,她们现在是站在悬崖的边缘,只要走错一步路,也许会赔上自己的人生。「我可不要留下什么前科!」 「现在讲这个不是太迟了吗?」短髮女有些生气。「我早就告诉你们,报復是很危险的事;成可非要和谁交往,根本不干我们的事!大家分手就分手了,还没事找事,结果你们偏不听!」 「现在又都变成我的责任了?到后来你也加入我们了呀!」 「那是因为你们坚持要三个人才能成功,我不想要你们一直打电话到公司去烦我!」 唉,结果劝说不成,反而引她们起内闹了。 事情怎么老是往糟糕的那一方面发展呢?她们的情绪一直如此激动的话,自己根本没机会和她们讲道理。 就在她们吵翻天的时候,语凡的手机又响了。 「我不要接,你接!」短髮女像是碰触到烫手山芋般,将手机丢给马尾女。 「为什么是我接呀?应该你接吧!」马尾女又把手机丢回去。 「我刚刚接过了!」再丢。 眼看一支手机在空中丢来丢去,语凡受不了地一吼。 「你们都不接,那给我好了!」 「不行,你打算告状,是吧?说出你被我们关在这里!」 在这节骨眼上,不忘保身第一的原则。短髮女想了想,不接也不是办法,只好再度使用扩音。 『你们总算接了啊!』 短髮女露出吓一跳的神情。「什么你们?只有我一个!」 『你?你是珍妮?还是薇薇、萝拉?』 三个人花容失色,一副随时会放声尖叫的模样。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只知道,而且我人就在你们公寓楼下。如果你们不想要我把事情闹大,现在、立刻把语凡放了。』 这会儿她们真的放声尖叫了。一人把电话挂上,一人冲到阳台向外看,一人则慌张地在屋子里面转圈圈,宛如笼中困鼠。 「他、他、他真的就在楼下!还和那个头号红牌站在一起!」 从阳台回来的萝拉,紧张地绞着手说:「他们怎么会凑在一块儿的?为什么他们会找得到这儿?」 语凡知道自己没回家的话,应该会惊动到笑哥他们,只是他们找到这儿的速度之快,让语凡满吃惊的。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了!」萝拉拎起皮包想熘。 「我也是。」薇薇也跟着龟缩。 「你们要是敢丢我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我就把你们两个是怎么讲成可非坏话的,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让他去告你们公然毁谤!」珍妮气得脸色铁青。 「你不给我们走,那不然你要我们怎么样嘛!」薇薇一甩肩膀,耍赖地说。 「大家一起在这儿等死吗?」 珍妮白了薇薇一眼,咬着唇想了想后,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她们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不会喜欢的。」 做完事先的警告后,珍妮拿起语凡的手机,拨通成可非的电话。 「对不起,我们错了,请你原谅!」 三名女子跪在地上,向成可非与语凡磕头道歉。 「拜託你们,今天的事不要报警。我们是喝多了、有点冲动,才会做这么蠢的事,我们真的非常深刻地在反省了。」 看着她们三人,可非拧着眉心,脸色凝重。坦白说,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是道歉一下就可了事的。 「……嗯,好。我不会报警的,你们放心。」 谁知道,一旁被释放之后,照理说最有资格生气,也是唯一有资格提告的人,却爽快地原谅了她们。 第36页 「语凡!」可非以眼神责备,他应该先和自己商量一下的。 但获得了语凡高抬贵手的承诺,三名女子已经欢天喜地、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庆祝」自己重获新生。 「谢谢你,你人真好!」 「我真的很抱歉,你是大好人!」 「我一定会常常去捧你的场、报答你的,你放心!」 女人们一下子就把语凡包围在中间,又亲又抱又吻的,更让可非为之光火、火冒三丈。 他一把拉住语凡的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带着语凡到阳台上,关起落地窗,将那群女人和不知为何跑来旁观的艾笑隔绝在玻璃的另一端。 「你在想什么?你可是受害者耶!你有百分之百的资格,告她们妨碍自由,你知道的!」对着语凡咆哮。 「因为……她们也是情有可原的嘛!」噘起嘴。 「蛤?!」可非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一下。「你是被她们用什么东西洗脑了?你觉得她们绑架你来报復我是对的?」 「不是。」语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情有可原的部分,是……看到前情人过得比自己好、比自己快乐的时候,谁不会有懊恼与不甘呢?如果今天我们分手了,我看到你和新情人过得快快乐乐,我一定也会有……想报復一下的心情。」 「所以呢?有这种心情是一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吧?不能因为你有泼硫酸的心情,就跑去泼情敌硫酸!」 「我没说她们做对了,我说的是……因为我现在的快乐,来自你和她们的不快乐分手。我要感谢她们不要你,才轮得到我啊!她们在我面前说你坏话的时候,听在我耳里,其实是她们还有多喜欢你。 「你自己想想看,你讨厌一个人的话,连看到他都不想了,他要和阿猫、阿狗在一起,你还会特地去找阿猫、阿狗来劝,叫他们快点和他分手吗?费这么大的功夫,冒着吃官司的风险,只是因为讨、厌、你?」 可非沉默了。 「你真的不太懂女人家在想些什么,怪不得她们会对你由爱生恨。」语凡嘆息。「如果喜欢你是一种必须被关起来的罪,那现在的我比她们更应该被捉去关。我不想告她们,是因为我和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好吧,算他说得有点道理。但是—— 「错。你和她们大大不同。」 可非将他搂入怀里,执起他的下颚,瞅着他的眼说:「我大概知道她们在你面前骂了我什么,因为我以前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会对人嘘寒问暖、会帮你做家事,还每天乖乖回家吃饭的人。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为了宠你而诞生,为了你而痛改前非的新好男人。」 语凡的双颊染上红云。「说自己是新好男人,还真大言不惭。」 「这是事实。从我把你捡回家当宠物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成可非了。你一定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嘆息。 「哼,我还命中带煞呢!克你个头!要不是当初你把垃圾丢——」 将喋喋不休的小嘴,连同那些抱怨,全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可非温柔的舌攻击着他柔软潮湿的舌腔。 「唔……嗯……」 大掌在后背摩挲着,语凡备觉受宠、备受呵护,胸口酝酿着甜美的悸动。 是啊,怎能责怪她们由爱生恨呢?你怪不了她们。 现在占有这个这么棒的男人的人,是我耶。 连我都要嫉妒自己了,何况是那些一度拥有,如今失去的人? 所以,绝对不能松开这双手。绝对不能。因为到处都有虎视眈眈的下一个我,预备将我怀中的男人诱惑到他们的怀抱去。 语凡闭上眼睛,将身体更贴往男人的怀抱里。 「喔喔……喂,你们知道自己不是在旅馆房间里,而是在大家都看得到的阳台上吧?」蓦地,一个扫兴的傢伙开口,中断了这浪漫的一刻。 可非抬起头,有些恼怒地瞪向了阳台落地窗。 不过艾笑并不是唯一一个站在那儿的,事实上,整间屋子的人全都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还品头论足了起来。 「我觉得他的接吻技巧进步了耶!」 「有吗?他从以前就是个手脚很快的人,我们那时候啊……」 「好好喔,我也想找个人来爱。」 可非翻翻白眼,彷佛在向老天爷抱怨。「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个吻,都有这么多人来找我麻烦啊?」 「呃,套句你自己常用的不要脸句子。」语凡灿烂一笑。「一定是因为连老天爷都嫉妒你喽!」 「呵呵,没错,说得好!」 低头想再奖赏地亲一下他的小宠物,怀抱却是空空的?一看,语凡已经走向落地窗了。 「你丢下我要去哪里?」 「外面搞得我好冷喔~~天气冷,笑话冷,人更冷,我要去找个温暖的地方窝着。」回头吐吐舌,笑说。 「什么?!你这眼中没主人的坏宠物,给我站住!」 笑声在空气中迴荡着。 虽然时序已经渐渐进入微寒秋日,但在这世界上有一部分幸运的人的世界里,似乎是四季如春,日日都有情花盛开…… ——全书完 后记 如果大家都看到这篇后记,代表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另一个「是芥末日」,恭喜老爷、贺喜夫人! 第37页 不过葳子真的要拜託拜託「是芥末日」大明神,您就别再来乱了! 因为您知道吗?天底下有一种靠着爬格子为生的无能动物,每次一遇上这个「是芥末日」的天敌,他那小小的、小小的懒病就会大大地发作! ——反正交稿的那天,「是芥末日」来临,大家忙着许最后的心愿都来不及了,谁会看偶的逼a楼小说?(看,这口气有没有够中二?) ——反正离「是芥末日」只剩这几天,偶根本来不及完成稿子,还不如先去玩个够本再说咩!(看,这口气有没有很鲈鳗?) ——「是芥末日」v.s.小编大怒神,谁厉害?那当然是「头」给「是芥末日」,这样子我就可以像只鸵鸟般埋在沙里面,永远不必面对未来的截稿日。(看,这口气有没有很天兵?) 居然能把一个平常就自动自发漠视截稿期限将至的无能动物,一口气提升三个烂等级,成为集中二、鲈鳗与天兵于一身的超无能动物,可见得「是芥末日」的威力有多可怕。 可是最可怕的是,等「是芥末日」一过,大家知道「是芥末日」原来只是「芥末日」,编辑忽然想起有人稿子没交,然后有人想起自己原来不是乌龟,而是人,得吃饭、得工作,还得交出一整本的稿子——杯具啊,客倌,满屋子卖不出去的杯具,叫我怎么面对~~ 我不只想叫人踹共,我还想把那个人踹到米田共里面去!(愤怒) 好吧,发飙完了,回归正题。 感谢各位参与「我心中的no.1受」的投票,以及预购这本书+小别册的朋友们,有大家的热情参与,活动才能圆满落幕。每一张票都是大家的心意,葳子有机会也想让落榜的、陪榜的受君,上来透透气。所以大家不要忘了上网check、check喔! 《宠物来找碴》这本书还多了两位特别来宾,像这样子在别的书中出现的人物,跑来其它系列插花,总会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感受。就不知这感受,是只有葳子我,或是大家也感受到了呢? anyway,这本书虽然有「是芥末日」来找碴,幸好在劳苦功高的小编们的加油声中,送到了各位的面前。也希望某个无能动物,这回能真的记取教训,别再相信什么「芥末日」,早早开始面对现实才好。(笑》 期待,下回见。 差不多该从熬夜赶稿的恶性循环中毕业、做个优良宝宝的黑眼圈葳笔 《no.1受君小别册》(《孽火》《祸根》《大房之嫁》番外)(完结)作者:李葳 文案: 本册为《宠物来找碴》预购即得的小别册(正式上市后不再附) 欢庆葳子bl迈入十周年,好康活动又来啦~~ 葳子「我心中的no.1受」票选活动已经顺利结束,结果揭晓,雀屏中选的「no.1受」依序为: 欧阳英治、夏宇、邬冬生。 预购葳子5月採花新书「宠物惦惦2」——《宠物来找碴》,可获得一本分别由欧阳英治、夏宇、邬冬生这三大男受君领衔主演的三合一小别册喔! 作者的话 有攻,怎能无受?(笑) 基于这样的理由,葳子我又从慷慨的狗屋出版社手中,一鱼两吃地以「十周年纪念本」的名义,a到了这次的「no.1受」小别册。 哎呀,这么会a,我看也许我该去跟电视上的某名人,角逐一下最会a东西的达 人?呵呵。 回归主题,感谢诸位朋友投票参与,这次雀屏中选的三位受君,恰巧是三位完全不同典型的—— 像是第一名冷若冰霜美人受的欧阳英治。(别称:傲娇型?) 还有只当了一本的主角,竟以第二名高票当选,出乎意外受欢迎的:好色诚实小恶魔受夏宇。 最后是由近期作品中,突破重围而出获得第三名,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更贤妻良母的受君邬冬生。 ——由此可见,大家口味宽广,非常能接受葳子我丢出来测试大家心脏强度的突破自我挑战嘛!(千万别怀疑,我是在赞美大家,不是在老王卖瓜~~嘿嘿嘿……) 既然如此,我看往后那些压箱宝也可以出炉了。 像是藁木受——顾名思义,就是整个人干巴巴的,对人生完全没有期望,已经干瘪的受君。就是鱼干女的男版嘛。 或是身材矮胖短,心眼也短小的小胖受——身边当然是要配上一出场就惊艷八方,不输给金城武的大帅哥。(等等,我去擦个口水~~) 还有还有,熊男受、欧吉受、小鬍子受等等等,款,一讲到葳子喜欢的受君类型(这有类型可言吗?),可以讲上三天三夜不止。不过为了不让大家书还没看,人就先被我催眠了,我还是就此打住吧。 虽然身处一个媒体多变的时代,一下子有网文、现在又有电子书,「创作」这件事看似越来越复杂,不过其实葳子觉得不管是在网络或是在纸张间,只要这一块与大家继续交流的天地不变,大家持续给葳子的鼓励也不变,我所做的事就非常的简单,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继续、持续地写下去。 希望还有机会能出个二十周年纪念本的「no.1受」&「no.1攻」喽!咱们下回见。 营养要均衡才能长保健康,祝福大家长命百岁的葳子笔 《孽火》系列番外篇 〈失声夜〉 进入梅雨季节之后,台北的天空就像一幅饱吸阴郁色泽的水彩画,挂在每个人的头顶,水珠滴滴答答下不停。 第38页 拜此忽冷忽热的多变气候作怪之赐,医院里的感冒病号激增,连急诊室都被患者塞爆。各家医院无不如临大敌地搬出各种战术,从暂停轮休到调整实习、住院医师来支持因应,好在这波流感大战中赢取胜利。 只要一窥各医院兵荒马乱的状况,便不难想像这阵子住院一年级生的欧阳英治有多忙碌。他已经忙到了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地步。 因此,不要说是休假日了,最忙的那阵子,连想空出个一小时去外面悠哉地吃顿 饭,都乔不出时间,三餐全在院内的自助餐厅打发。最高纪录他曾经在院内值班整整三天,澡没洗、衣未换,邋遢到极点……幸好不只他一个人这么惨,其它一些同期伙伴的情况,也和他相去不远。 好不容易,熬过了他第一年行医生涯里最艰困的三个礼拜。在流感高峰期过去、患者人数呈现下降趋势、警报就快解除之际—— 「蛤?你发不出声音来?真的吗?」到英治家「造访」的夏寰,大吃一惊地嚷道。 原本睡躺在床上的英治,起身背靠着床头柜而坐,白了这名不速之客一眼之后,随手拿起笔记本,写道——「我骗你干么?」 「我不是在怀疑你骗我,小治治。」夏寰咧嘴一笑。「啊哈哈,原来你的感冒这么严重,严重到失声了呀,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个头!」 欧阳英治在心中射出数枚幻想的飞镖,想像夏寰已经被自己钉在墙壁上,像只该死的苍蝇般做着垂死的挣扎,一出胸口的这股闷气。 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害得他染上感冒?明明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混帐,这该死的混帐流氓,却一点愧疚都没有。 ——不过,这也不叫人意外。倘若夏寰有「良心」,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展到现在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七年的医学院加实习课程,服完了短暂的兵役,英治刚进阶为菜鸟级的住院医师没多久。在医疗生态圈中,结束实习进入住院医师,仅是刚摆脱了最底层的奴隶阶级,往拼死卖命的廉价劳工晋升。但是在一般人眼中,他身上的这件白袍已经赋予他「社会菁英」的资格。 至于现在站在英治的屋檐底下,大剌剌地摆出「男主人」脸孔、大摇大摆得像在 自己家中、不知客气为何物且旁若无人的这个姓夏名寰的傢伙,则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这可不是用来形容他的态度而已。如果「流氓」也算是职业的话,「大哥」就是这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的天职了。 「社会菁英」与「流氓」,看似绝无交集的生活圈子,如今不只是交迭在一块儿, 还有一部分变得密不可分。 这全是英治那不为人知的「兴趣」,所惹出来的祸。 深更半夜开着父亲赠送的、自己考上第一志愿的医学院所获得的贺礼——一辆有着强悍马力与优越运动性能的红色进口跑车,到漆黑不见五指的偏远公路上奔驰。 他喜欢那轻轻踩下油门,转眼就可超越了合法速限的纯粹力量。他也喜欢感觉人车合一,驾驭着这辆宝贝勐兽,命运一手掌握的快感。 因此,纵使在别人眼中,他们是将生命赌注在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髮夹弯,追求剎那间快感的愚蠢莽徒,英治还是无法捨弃这能让他整个人放空,彻底释放他肩膀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左右他人生死」的沉重压力的不良嗜好。 虽然喜欢开快车,可是英治不认为自己是飈车「族」。他既不打算引起任何麻烦, 更无意和公路上的其它人交流。 问题是「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出来跑的」,早晚会遇上一些自动送上门的麻烦,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英治越想置身事外,越有人容不下他在公路上耍帅做独行侠,他们找尽方式将英治拖下水——像中途埋伏,等他开车经过时,强启一场飈车赛事等等,让英治不胜其扰。 其实英治要想远离纷争很容易,就像大多数人远离飈车族的做法,不是避开飈车族出没的危险时段,就是避开那些区域,甚至干脆别再玩车就好。 但在受到胁迫的状况下放弃自己的兴趣,彷佛「不战而败」,或是自己「屈服」在愚蠢的挑衅下——也许有些人的眼中,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聪明的行为,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他夹着尾巴而逃,他碍难照办。 结果,因为一个「杀鸡儆猴」、「断绝后患」的念头,英治在拒绝了无数次之后,破天荒地接受了一次挑战。他原本希望能让一些不自量力的扰人苍蝇,在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后,聪明地别再来烦他。 谁晓得,有「一次」就有「两次」。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等着当他手下败将的傢伙。英治的名声日趋响亮,出现的挑战者也越来越大咖,最后冒出来的就是夏寰这条大尾鲈鳗(流氓)…… 如果那时候自己毅然地放弃了这项半夜开车的不良嗜好,自己的人生就不会有夏寰来搅和,想必会是一片风平浪静吧?这就是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但英治自己并未对当年所作的选择感到懊恼悔恨,因为风平浪静或惊涛骇浪的人生,不都是一种人生吗?这两者之间,并无优胜劣败可言。 第39页 英治撕下手中用来代替声音发言的那一页笔记本,揉成一团后丢到床底下,在空白的新页写上——「我要休息了。你自己知道门在哪里,再见,不送。」 夏寰秒读完了这张字条。 「开什么玩笑?你病倒在床上,我当然得发挥人溺己溺的精神,牺牲小我奉献大我的情操,在你身边进行二十四小时不中断的贴身照顾,帮助你好转呀!」 「我不需要看护。只要让我好好睡个一天,这点感冒自然会好。」——英治再写道。 「不行!」嬉皮笑脸男迅速被蛮横暴君取代,夏寰哼地说道:「世界上只有一个欧 阳小治,要是有个万一,谁会赔一个小治治还我?老天爷赔不了,你也赔不了,所以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留在这边照顾到你感冒痊癒为止。」 英治冷瞥他一眼,默默写着——「奇了,前天的你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我的死活。」 这充满讽刺意味的纸条,递到夏寰的面前之后,夏寰的理直气壮,就像是漏气的轮胎般,噗咻咻地一口气消瘪、溃不成形。 「欸……这……怎么说呢?」 结结巴巴、左顾右盼了半天。 「……这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夏寰抠着下巴,难得露出心虚的神情,但还是不改嘴硬地说:「前天发生的那件 『小事』,我也不是故意要——不,我是故意那么做没错,但是我没有存心要害你病倒在床上呀!说来说去,都得怪小治治自己的身体那么虚弱,我也才打两个喷嚏,你就被我传染了……」 英治才刚挑起不驯的眉尾,夏寰就立刻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算他识相,自己虽然病了,但可不是挂了,他不会像个毫无反应的死人般任凭夏寰这无赖撒泼,随便推诿卸责。光凭诬赖他身体虚弱的这一点,即使自己赏他一个大脚将他踹出屋外,都是他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虽然自己没有刀枪不入的金刚不死之躯,可也不是什么弱鸡,工作再繁忙他也从未忘记补充足够的营养素,和定时锻鍊一下身体。因此在每年的流感高峰期,用不着注射疫苗,靠着自身的免疫力,照样安然度过。 这回难得中箭落马,还不是某人蛮不讲理的暴走行为所造成的! 话说前天—— 「哈啾!」 男人打了第一个喷嚏的时候,他轻蹙起眉头。 「哈啾、哈瞅!」 接连又发生了两次之后,英治终于忍不住说:「叫阿超帮你去买杯热咖啡来。」 「蛤?」挑起半边浓眉,透过揉到通红的鼻头,发出带着些许鼻音的嘲笑声。「你 在担心我会感冒吗?哈哈哈,小治治真爱操心,我跟你保证,感冒病毒遇见了老子我,只有连滚带爬地逃走的分,没有半点乘乱坐大的机会。」 的确,病毒碰到这种皮厚如牛的傢伙,也会退避三舍吧?基于职业道德,自己该给他的良心建议已经给了,接不接受在他。 英治不再多费唇舌,拎起自己的车钥匙,起身。 「喂,你要去哪里?」 「回家睡觉。」 夏寰一听,立即咧开大嘴。「噢,这点子好。我们走吧!」 「『我们』?」英治回眸冷道。「我的『回家睡觉』计划里面,只有我,没有我 们。」 「把计划改变一下不就行了?」夏寰一把握住了英治的手腕,笑嘻嘻地说:「你忘了之前你自己端出了『小别胜新婚』这个理由,才说服我这阵子晚上不吵你,让你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投入工作。现在你已经脱离加班地狱,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回报一下我的这份大恩大德呀?」 连续上了三个礼拜的班,早已经筋疲力竭,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贵休假日,英治只想用来养精蓄锐,绝对不是搞得自己精尽人亡。 他掏出手机,寻找着手机里的通讯簿……找到了!将该笔电话号码以红外线输送到夏寰的手机中。 「我已经把我们医院院长的电话传到你手机里了。这三个礼拜是他欠你,不是我欠你,你自己去跟我们院长要回报吧。」酷酷地说完后,抽回手腕,英治转身就走。 「噢,好,我去找你们院长……」傻愣愣地被英治唬住了两秒,夏寰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靠!我要他有个屁用呀?我要的是你!」 这时候的英治前脚已经离开了这间位在滨海公路旁、车手们经常聚集、营业到深夜三、四点的热炒啤酒屋。正当英治打开爱车车门,预备坐进驾驶座的时候,后脚赶过来的夏寰,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抢走车子的钥匙。 英治先是一愕,接着瞪眼,动手想抢回来,夏寰迅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嘿嘿嘿,你以为我这三个礼拜的等待,光用一个电话号码就能打发掉吗?」 将英治的钥匙往自己的紧身牛仔裤口袋一塞,一拍肚皮。 傲慢地扬起下颚,耍流氓地说:「喏,看你是要乖乖地跟我回去,让我像对待公主一样地,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好好地疼爱你一番,或是要在这荒郊野外,向不管他人眼光、随地发情的公狗看齐,狼吞虎咽地速战速决?」 这两个选择根本称不上是选择、而是通往地狱的大门。英治哪一边都不想选,他瞪着男人的下半身,心里面盘算着该怎样将钥匙骗回来。 第40页 夏寰似乎看透了英治的念头,摊开双手,揶揄道:「何必视奸我?林杯身上又没有武器,想诉诸实力硬上就来呀!但是我不保证你能够全身而退哟!」 这样幼稚的挑衅,实在不值得理睬……英治的头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身体却已经不甘示弱地採取行动。 黑眼瞅着黑眼,兴奋对上冷静,被动等待主动。 接近到两人的胸口间只有一掌宽的距离时,英治停下脚步,将手伸进了夏寰的裤 袋——强行挤入那紧身又硬邦邦的布料。 夏寰脸上的笑意未变,可是瞇细的一眼,深邃的瞳底闪烁着难以漠视的邪淫光芒。 英治绷紧了嵴椎,武装所有的神经,就在他指尖触及某样金属物品,想将它掏出来的时候,夏寰的手倏地从裤袋外面压住他。同一时间,另一手也绕过了英治的颈项,五指扣在他脑后。促狭的双唇,更是说吻就吻地,转眼便覆盖了过来。 可是英治也不是省油的灯,已经料到夏寰会使出的贼招,心中早有预备好的对策了。所以在他的唇欺近的剎那,英治眼明手更快地捣住了他的口鼻,成功地阻挡下他强吻的攻势。 夏寰挑了挑眉。 ——跟我来这招? 英治扬起一边唇角。 ——是又怎样? 夏寰拉开了猖狂宽唇的两端,不怀好意地微笑着。 相反地,英治的笑容消失了。 ——虽然夏寰这傢伙自大得令人抓狂,可是从来不虚张声势。他一定是找到了我的破绽!是哪里?我的破绽在哪里? 蓦然间,男人的眼神抛向英治的后方,隔着英治的掌心,开口说道:「阿超,你来得刚好,帮我捉住他。」 什么?!英治不疑有他地回头一看——更!哪有阿超的人影? 但是这时候夏寰已经利用这声东击西的空档,揪住英治的两手,分别扣在英治的身后。 「啊哈,这下子你要用什么来挡住我的嘴呢?」奸计成功后,男人贼笑得更欠扁 了。 脸颊抽搐着,英治不知道该称赞他有创意,还是该先骂他耍小人真卑鄙。 「你的双手不也一样被我困住了吗?」哼地说道。 「这不劳你操心……」 双手、双臂被押在身后的姿势,让英治自然而然地挺起了胸膛,夏寰藉此之便将他环抱在自己怀里,近得只要夏寰一伸舌就可以舔弄着英治的脸颊,只要侧脸就可以含吮住他的耳垂,只要张嘴就可以亲吻他的双唇。 「我的舌头很长,还非常的灵活。不相信的话,你把嘴巴张开……」 「我——」见鬼地管你的舌头是长或短,是灵活还是淫活! 奈何英治说话的节奏,远不及男人偷袭的神速。他才开骂第一个字,男人的一个吻就吞掉了他剩下的字字句句。 夏寰的吻,和他的人有着一样的特质。 火热得近乎要灼伤人,狂野得难以掌控,同时夹杂轻佻的危险诱惑、离经叛道的禁忌味道。 ——讲得更浅白点,就是令人一肚子火,又充满着刺激快感。 特别是下唇内侧,被男人丰盈肉感的唇含住轻吮时,湿滑的黏膜接触所掀起的赤裸快感,跟着啧啧交织的淫靡口水声,搧出了血液里滚烫的火花,辟哩啪啦地迸开。 ……真棒。这三个礼拜以来,原来我是这么地想念小治治呀!怪不得我做什么都觉得空虚,都觉得不对味……你是最棒的,小治治。」抵着英治被吻得红肿、潮湿的唇,男人沙嗄地灌着迷汤,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再接着说道。 「吶,我保证会速战速决,尝个味道就好,不会用掉你太多的时间。你还是可以获得你要的休息……甚至休息得更彻底。你应该也积了很多,需要纾解一下这里面存货的压力吧?」 暧昧地用大腿磨蹭着英治腿间。 但,男人口中的速战速决,连三岁的小孩都骗不了。回想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有哪次男人不是以吓死人的持久力让英治苦不堪言?他怎么可能上这口说无凭的傢伙的当。 虽然这一吻撩起了禁慾已久的身体的饥渴之火,但一心想大睡上三天三夜的疲劳感,还是占着上风。 「不行,我今天真的累了。你不是也感冒了吗?回去养你的病,别再用你满是病毒的口水,制造更多的病号。」扭着腰,试图从夏寰的怀抱里挣脱。 「切!我都这么热情如火地跟你求爱了,你满脑子只担心我会不会传染感冒给你?」 「你那不叫求爱,只是想做而已。」 这句话一出口,英治已经自觉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些——「想做」,不是错事。大家都是男人,同样受雄性激素与体内荷尔蒙的影响,想做那档事是天性使然。他不该拿这点来攻击他。 「蛤啊?」粗犷的五官,浮现勐狞的线条。皱起的眉心,有怒火也有羞恼。「我只是『想做』?你是当真认为我只是欠个打炮的对象,所以今天才缠着你吗?」 英治不知道该怎么修正,才能达到「有点伤,又不会太伤人」的效果,干脆保持沉默,任凭夏寰自由心证。 「……」盯着他数秒后,夏寰松开了他的双手,愤愤不平地说:「你耍阴的喔,小治治!」 第41页 看样子,自己暂时度过难关了。 「这下子我不就得为了证明我不是只想和你打炮,才和你在一起,只好放弃今天『小别胜新婚』的计划了。你应该感谢我是个大人有大量、心胸宽阔的男人,不会和你计较你的一时失言。可是我要警告你,老是这样吊我胃口、不给我饵吃,小心我去吃别人给的饵,让别人给钓去了!」 说得好像他这三个礼拜都乖乖地守身如玉似的。英治顺利取回自己的钥匙后,再次坐进车子里。 「有谁这么勇敢想钓条大鲨鱼?帮我转达,说我祝他好运,希望他能成功。」 夏寰竖起了中指,回敬他道:「希望我的感冒病毒发威,让你那张爱逞强的嘴好好地休息!」 发动引擎,掉转车头,英治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笑着离开。 ——谁晓得,夏寰那傢伙的「诅咒」竟然应验了。 英治当天晚上还没什么感觉,可是隔天醒来的时候,身体到处酸疼,头痛欲裂,尤其是喉咙……出现了感冒的初期症状。即使他急急忙忙地吞维他命与药丸,依然不敌病毒的威力,到今天已经全面沦陷。 最让英治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平白无故受病毒波及的自己,得面临失去声音的窘境,而始作俑者的头号战犯夏寰,如今却一副没事、精神抖擞、身强体健的模样,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 难道就因那一吻,夏寰便把病毒全部传给了他,因此痊癒了? 更气人的是,夏寰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他的感冒怪到他身体太虚弱、抵抗力差!不管这一点有无事实根据,都轮不到夏寰大放厥词! 「你已经害我感冒,现在还想使得我病情更恶化吗?」 「回去!」 夏寰抽走英治在气唿唿状态下所写的纸条,瞄了一眼。 「是、是、是,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总要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嘛!我保证我不会干扰你的休息。喏,别再浪费力气写什么纸条了,你快休息。我去帮你弄点新鲜的苹果汁和清粥小菜。」 英治狐疑地挑起眉。按照夏寰以往的不良纪录——连睡觉都会被他偷袭看来,自己真能相信他会规规矩矩地做个「看护工」,不会打任何歪主意吗? 「嘿,你再质疑我的人格,我要给你的小屁屁塞退烧药喔!」夏寰双手插在腰上,咧嘴不耐烦地说。「这可是哪间药房都没在卖,我的独门退烧妙药,又大又硬,保证药到病除。」 连问都不想问,那「妙药」是啥东东。英治心想:我看是药到「命」除吧。 老实说,就算夏寰真的打什么歪主意,现在的他根本也毫无抵抗的力气,光是写这几张纸条,就已折腾掉他不少力气了。因此,他不是被夏寰的诚意打动,也不是被夏寰的威胁吓到,只是没体力再和夏寰勾勾缠,才会决定举白旗——不再赶夏寰离开。 英治动手将靠背的枕头摆平。 「想睡了吗?来,我帮你。」 夏寰殷勤地协助着,一脸正经八百的神情,说要照顾英治来赎罪的事,倒颇像是认真的。 ——不。管他认不认真,我真的已经不行了,好想睡、好想睡…… 英治在被窝里躺平没两分钟,就像电池耗尽的机器人般,动也不动地进入深沉的睡眠中。 「英治?小治~~治?」 男人连续唤了好几声,确认床上的病西施已陷入熟睡状态后,窃喜的扬起了唇角。 有多久没看到我的小治治这么娇软无力的样子了? 唿唿,上天一定是可怜我这三个礼拜的忍耐,没有获得适当的回报,所以才给了我这次的大好机会吧! 虽然英治平时那种泰山崩于前,眉头也不皱一下的酷气模样,就像是一块艷红绸布婀娜地在面前挥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掀起夏寰心中那头公牛最原始的本能反应——对征服的渴望及无法不追逐的冲动。 可是,夏寰更爱剥掉他的冷硬外壳。冷若冰霜的美貌解冻,松懈地露出或陶醉、或醺然,仅允许亲密伙伴一窥的、风情万种的另一面。 独占的优越感、成就感与喜悦交织的滋味,宛如最上乘、来自天国的糖蜜,融化在舌尖上,润泽了灵魂,盈满了胸口。 然而,要剥去英治冷静自持的隐形盔甲,通常得耗上夏寰「血汗交织」的努力。 像今天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不需他动一根手指,英治已经呈现双颊泛红、双瞳泛泽、娇软无力地瘫躺在床上,毫无防备、任由夏寰摆布的状态……对夏寰来说,这只能以喜从天降来形容。 他脑海里头已经有满满的「宠坏」英治的计划在进行了。对了,得立刻打电话去安排一件事。 「喂,阿超。你们嫂子病倒了!」 夏寰离开熟睡的人儿身边,走到房间外,对他最信赖的左右手,也是情同手足的弟兄说道。 「蛤?……嗯。他不要紧,只是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你帮我找 个手艺精湛的大厨过来。我要替你们嫂子进补,叫他准备最滋补、最上等的食材过来喔!……然后叫小汪带几个兄弟来这里打扫,我要这间屋子一尘不染,一粒灰尘、一点病毒都不许残留。」 夏寰停顿下来,听着话筒彼端的响应后,再道:「祝贺你们嫂子早日康復的花圈就免了,想送礼来表达心意的弟兄们,叫他们多送些补品,替嫂子补身子就好。是呀,和我比起来,你们嫂子真是一点免疫力也没有,小小的感冒也抵挡不住,太离谱了……」 第42页 这时,彼端不知说了些什么,让夏寰得意地放声大笑。 「是呀、是呀,记得等你嫂子康復之后,一定要告诉他,你们大哥有多么关心他、疼他、爱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公,叫他要好好地用身体来答谢!」 夏寰心情大好地挂上电话,摩拳擦掌地看了看四周——顺便叫个装潢师父,把英治这杀风景的小窝也改造一下好了!电视换个大尺寸的、沙发要能容纳他们在上面打滚的。 还有他醒来之后,也得帮他擦澡、更衣……啧,衣柜里连件象样的、能看的睡衣都没有,连衣服也不脱蓝的、灰的、黑白的,全是些素色乏味的保守样式。看样子,有必要到名品店去大採购一番了。 夏寰返回卧室,探探还在熟睡的英治的额头,没发烧,很好。一弯腰,在他殷红的唇上一亲。 「安心睡吧,宝贝。一切都交给我,我会把你身边的一切、里里外外都打点好、照料好,你尽管好好地养病,呵……」 沉浸在深层睡境里的人儿,痛苦地缩起了眉头,打了个冷颤。 ——假使梦中有知,并且能够选择的话,欧阳英治祈祷自己在这个失声夜里永远不要清醒,永远不必面对夏寰为他所准备的、正等着迎接他的种种「惊喜」…… 【孽火外传】《祸根》番外篇 〈谁是小三?〉 小三,又名「狐狸精」,或通称的「外遇对像」。这些名词全部用来代称在两个人所组成的美满婚姻当中,后来才冒出、介入夫妻关系的第三者。 世界上的夫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莫不把小三列为幸福生活中不共戴天的敌人。因为小三的出现,代表着这段婚姻里面有人背叛了婚姻的忠贞誓约,婚姻关系立刻蒙上一层阴影。 小三对婚姻的杀伤力之强大,说是婚姻关系的头号杀手也不为过。 昨天之前,假使有人问夏宇,他和荻蒙之间谁比较有出轨的可能?夏宇毫不迟疑地会回答——「我」。不是他要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而是事实如此。 荻蒙和他,一个是热爱宅在研究室、钻研他的深奥论文,社交能力近乎零的内向学究;一个是夜夜笙歌、交游广阔、又好色爱玩的外向风骚无业男。 除非书本、数字能够跳出二次元空间,勾引人上床,否则任何人站在任何角度来衡量,夏宇发生一夜情、不伦的机率不仅是高出荻蒙许多,根本就是破表了。 所以夏宇从来不担心荻蒙的外遇问题,就算有人倒追荻蒙那根木头,荻蒙也绝对不会察觉,遑论是有进一步的发展。倒是夏宇常常害怕自己会不会哪天在夜店喝多了,隔天在某个陌生人的床上醒来,种下夫夫起勃溪的要命恶果。 但是……机率近乎零,并不代表等于零。 世界上没有「绝对」不会发生的事——这才是唯一永恆的绝对。 电话的另一头早已经断了线,夏宇的手机还是一样贴在耳畔。令人错愕的事实摆在眼前,像是脑门挨了记闷棍,打得他整个人进入放空状态。 五分钟前,他心血来潮地想约荻蒙在下班后来个晚餐约会,一方面是他偷懒不想煮饭,一方面也是想慰劳一下这阵子日日在研究室内加班、赶论文的荻蒙。于是一通电话打到研究室去—— 『朱教授刚刚离开了耶!』 「咦?他今天提早下班吗?」真是难得,通常那傢伙都是最后离开研究室的。 『是呀,他和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一起离开了。』 心扑通一跳,夏宇揪紧手机。「什么女孩子?是荻蒙的学生吗?」 『欸?呵呵,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绝不是我们校内的学生。她好像是朱教授的熟人,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是谁?荻蒙难道瞒着他在外面养了野女人?! 不!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也许是荻蒙的助教看错了。 ——万一……是你没发现,荻蒙真的在外面养了小三呢?你要怎么办,夏笨宇? 冷静下来。总之,一定要保持冷静,平心静气地、慢慢地把事情想清楚,不可以冲动。——脑子里面的夏宇小天使这么说。 杀了他!这根本不必思考、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傢伙要是背叛了我,就是死路一条!应该宰了他,顺便剪断他的命根子,塞到他屁股里,以儆效尤!——脑子里面的夏宇小恶魔如此怂恿。 ……等一下,那个小三是谁?能从我夏某宇手中骗走荻蒙,想必是不简单的狠角 色。 她对荻蒙使用了什么迷药吗?难不成是千古流传的房中术? 荻蒙那傢伙可是对我的身体死心塌地得很,没那么容易就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对方一定是耍了什么非比寻常的邪妖手腕,荻蒙是不是中邪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消耗在胡思乱想里,直到家门口传出脚步、人声,方才惊醒夏宇这个梦中人。 荻蒙回来了! 一个反射动作地跳起来,什么冷静、谨慎,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看到走进屋内、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往前扑,两手一起揪住男人的衣襟嚷道—— 「你竟然在外面给我养小三?你死定了,朱荻蒙!」 这一声咆哮,大到整间屋子都发出了嗡嗡迴响。 第43页 「什——」荻蒙一头雾水。 荻蒙身后还传出了「呜呜……」的声音。 夏宇低下头一瞧—— 绑着两根小髮辫的四岁女娃儿,吓得杏眼大睁,满面通红地颤抖着,喑呜了数秒 后,用尽力气哇哇大哭了起来。 「咦……咦?!小渼……你怎么会在……哇,别哭、别哭!阿爸不是在吼你呀!」 这一哭,哭得让夏宇六神无主、手忙脚乱,也让夏宇恍然大悟,原来研究室助教口中的「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是指自己的女儿——夏渼! 荻蒙替好不容易哭累睡着了的小娃儿盖好棉被后,走出了寝室、带上门。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夏宇自责地绞着双手,惭愧地看着荻蒙来到自己身边。 「……小渼还好吧?」嗫嚅地问。 镜片后方的睿智蓝黑瞳,闪烁着谅解的温柔眸光。 「我举天上雷公的故事做比喻,告诉她,她阿爸的吼声就像是打雷一样,只会轰隆轰隆地响,但不会伤人,要她不必害怕后,她显得安心许多,现在已经睡着了。」 夏宇这才唿地吐出一口长气,眉头舒展开来。 幸好自己脾气失控的一幕,没在女儿心上造成太大阴影。 以前只需对自己负责,但升格当父亲后,就得学着控制脾气,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随兴暴走。毕竟他有责任做女儿的好榜样,不能忘记自己一举一动都会对女儿产生影响。 现在的他,没有失控的自由。不过……可恶,今天的事,阿母那个臭老太婆也有责任! 妈说她临时有事要去办,她打你的手机没人接,所以把小渼带到我的研究室里託付给我,要我充当临时保母。 什么打手机没人接?今天一整天他的手机根本没响过! 那臭老太婆,一定是怕被我追问她的去向,才会柿子挑软的吃——从比较好应付、比较客气的「外子」下手——故意跳过我,直接找上荻蒙! 论住家的距离,这里和母亲所住的公寓才隔两条街。相形之下,开车到荻蒙任教的大学,却得开上半小时的车。母亲故意捨近求远,想也知道理由何在。 母亲口中的「有事」要办,十之八九又是去哪里打麻将了。 这个多年来从台湾移居到美国,从台北搬到纽约,不管夏宇如何唠叨、要她少打一点,母亲也置若罔闻,宁可「抛家弃子」也绝对不戒的「小小嗜好」,再一次地让夏宇知道,有「三缺一」在,儿子也好、孙子也罢,都比不上「胡了」来得重要。 夏宇现在最最最过意不去的,是莽撞的自己、嗜赌的老妈,还有年幼的女儿,不知给荻蒙增添了多少麻烦。 只是心头感激不尽的千言万语,到头来能说的还不是那一句老话—— 「谢谢。」 「不客气。」一笑,荻蒙在他身旁坐下,摸了摸他的头,要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 上。 夏宇抬起眸,瞅着荻蒙。荻蒙回看着他。 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两人心有灵犀地、不约而同地发出大笑。 「哈哈哈……我居然差点相信,你真的有了小三……靠背,英文就是这么讨人厌,女孩子和小女孩都是girl,谁分得清是指辣妹,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儿呀!」捧腹,又气又笑地说道。 笑得没夏宇那么夸张,荻蒙只是满面笑意地说:「开门时,我还以为自己会被你宰了。你那时的腾腾杀气,很吓人呀。」 双颊一红,夏宇嗔怒道:「你不要以为我只会吓唬人而已,如果你哪天真的在外面养小三,那我一定会宰了你!」 荻蒙笑嘻嘻的,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一亲。 这一亲是代表「我知道了,我不会养小三」,还是「你真可爱」,还是……但夏宇 的猜测尚未告一段落,答案已经提前揭晓。 「我很高兴,你会为了我嫉妒、吃醋。」双手包着夏宇的脸颊,笑说。 这个已经在纽约住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思考逻辑近乎洋人,可是情感层面却维持东方人保守内敛的美学。因此在认识的初期,经常让夏宇弄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年受到夏宇的耳濡目染,男人亦渐渐有了转变,尤其是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这改变更是明显。 「你妒火中烧的样子,好sexy……」 搂着夏宇的细腰,男人的唇在夏宇的耳鬓厮磨着,在夏宇的颈项游走。 「要不是刚刚有小渼在,我一定会失去理性,就地把你扒光,然后和你疯狂爱爱一整晚都不停……」 现在男人知道,像他们这样眼中只有彼此的热恋情侣,讲再多肉麻话都不嫌多。 「我要你,夏宇。」露骨而直接的诉求。爱抚着夏宇腰杆儿与薄背的性感地带,男人最后咬住了夏宇脆弱敏感的脖颈,吸吮舔弄。 「现在就要!」 强势的口气,让夏宇浑身窜过一波波欢愉的抖颤,鼻翼释放出短促、亢奋的喘息。 「啊……啊……」 「脱掉你的裤子,我的oo要进入你的xx,我要在你潮湿的xx里面搅动,在你又紧又热的xx里面抽送……」 男人卸下了学者智慧知性的一面,摇身一变为调情圣手,哈啊、哈啊地在夏宇耳畔,火热挑逗地以dirty talk攻击着夏宇的羞耻心。 第44页 「我真的把你带坏了……」夏宇双颊晕红,双瞳水汪汪地凝视着从「教授」变成 「叫兽」的男人,喃喃说道。 「太过火了吗?」虚心受教。 「是有那么一点。」笑得像个故作天真无邪的小恶魔,夏宇还有但书在后。「不过我喜欢。呵呵。」将舌头探入了荻蒙的耳窝里,淫猥地洗礼一番。 「我想我永远赢不了你。」荻蒙的大手探向夏宇的腰间,解开裤扣。 「当然,我们姓夏的男人,是最强的!」高高在上地宣言。 夏宇扣着裤腰上的环带站起身,一个媲美脱衣舞男的利落弯腰动作,剥光了自己的下半身。露出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跟着跨开,大刺刺地坐上荻蒙的大腿,然后将他推倒,叫他半仰躺在这张真皮大沙发上头。 荻蒙默默地以慾火高涨的双瞳,追踪着夏宇的一举一动。而男人这两道热情、全心全意信赖、宠溺的视线,召唤出了夏宇更狂野不羁的一面。 他两手揪住男人的衬衫,像是拉扯着胯下马儿的缰绳,再缓慢地在男人裹着西装长裤的腿间,扭动着赤裸翘臀。 ——丰盈,挤压着肿胀。 黑眼调皮地觑着男人越来越紧绷的下颚,以及越来越急促的、像是快要爆开来的唿吸。 ——左转圈,向下压,右迴旋,前后款摆。 男人不住吞咽着喘息,拱起的眉心有着压抑不了的苦闷慾火。饱受夏宇的淫臀功夫折腾的火烫硬挺,已经濒临边缘,随时都可能烧穿了布料。 「……夏……宇。」齿列间迸出了求饶的唿声。 夏宇舔了舔唇,能够让平常在讲堂上正经八百,说着深奥数理,脑子里还装着足以夺得诺贝尔奖的智慧结晶的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男人,臣服在自己的裤脚底下,这滋味实在太令人神魂颠倒了。 「想要我吗?」 荻蒙老实地点着头。 绽放心满意足的笑容,夏宇扬起骄傲的下颚,像是允许奴才亲吻自己脚趾头的主人一般,道:「好吧。你可以起——啊噢!」 不等他说完,男人已迫不及待地逆转两人的上下位置,将夏宇摆平在自己身下,低头以舌尖润泽那隐藏在臀缝里的秘密地带,为自己将展开的下一阶段战斗,暖身铺路。 「啊嗯……啊……」 柔软灵巧的舌头、识途老马的长指,挟着大量口水,挑开了充满弹力、收缩自如的花瓣,长驱直入。 硬物在穴口摩擦的快感,如同燎原的星火,一下子由数个敏感点,扩散到全身的经络血脉,转眼就让感官陷入了欲望的火海之中。 夏宇的男性器官也跟着脉动、勃起。 「嗯……嗯啊……那里……就是那里……啊嗯嗯嗯……」 每当男人的指尖括搔到夏宇内襞最有感觉的地方时,他淫荡的黏膜就会紧吸住男人的指头,要将他向内吞噬般地蠢动,死缠不休。 ——如果男人不是拜过去阅歷丰富,多少锻鍊出了一点耐力,恐怕在这个时间点,靠着脑内想像置换指头所品尝到的致命紧缩、美妙吸吮感,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提早打烊了呢。 男人当然不乐见这种状况——不是因为这有伤自己的男性自尊,而是提早结束,等于缩短了他们夫夫的鱼水之欢、肌肤相亲之乐。人生苦短,怎么能容许这种憾事发生呢! 抽出了手指,可以看到他已经非常柔软潮湿的花瓣,难耐寂寞地缩放着。 「啊嗯嗯……」 夏宇的喘息声更添妩媚。 男人直到这时才将自己压抑多时的欲望释放出来。 朗朗的灯光下,完全硬挺的粗长欲望,雄赳赳地在男人的下腹昂扬,由铃口滴落的大量透明爱液,更是男人将夏宇的需求摆第一,自己的欲望摆于第二位的最佳明证。 「我要进去喽……可以吗?」 夏宇真觉得自己被打败了。难道他不懂,这种时候不必问,直接进来就好了呀!或许男人以为这么做很绅士,但是要夏宇吞下男性的自尊,告诉另一个男人说「我已经准备好被上了,你快来」,不是更加丢人、更羞耻吗?! 「笨蛋!」低咒一声,夏宇的双手缠上了男人的脖子,送上双唇,同时间抬起长腿,以高度柔软的腰间功夫,交叉勾住了男人的后臀,主动迎前。 「唔……」 夏宇的舌入侵到男人的口中,男人的欲望则贯穿了他娇嫩的花芯。 「嗯、嗯、嗯……」 诉说着寂寞的两具身体,终于如愿以偿的合而为一,一体、完整无缺的快感,让人激动落泪。彷佛分开时两个空虚的灵魂,一日一相逢,灌注了彼此满满的热情,才又感觉到生气勃勃、再度苏活了。 两人在沙发上恣意地、奔放地需索着对方。 「哈啊、哈啊……」 「啊嗯嗯嗯……」 强悍的抽送节奏,与柔软的款摆律动,交织出令感官目眩神迷、令灵魂恍惚飞天的美妙高潮…… 「阿爸没穿衣服!羞羞脸!」 天外飞来的童稚声音,像是一枚突袭的手榴弹,炸得两个大男人惊慌失措、面色惨白。 第45页 躺在荻蒙身上的夏宇「咚」地摔到地面,荻蒙赶紧边收集脚边的衣物,盖在全裸又颜面尽失的可怜年轻爸爸身上,边庆幸起码自己下半身的裤子还在,迅速地整顿一下仪容。 荻蒙示意夏宇趁自己引开小女孩的注意力时,去把衣服穿上。 「小渼,你醒了啊?是不是肚子饿了?」 小女孩揉着眼睛,摇头说:「我想要嘘嘘……」 「好,来,爹地带你去。」 看着一小一大手牵着手进了洗手间,夏宇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瘫在地板上。 唿,我们真是太粗心大意了,竟忘了家里还有个小的。 幸好她不是在他们正在做的时候醒来,要不夏宇实在不敢想像,那情况会有多糗。 奇怪了,那些家里有小孩的夫妻,都是什么时候亲热的呀?夏宇一嘆。 我错了。我们的夫夫生活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小三」,而且是世上最强的小三。 有了自己的女儿——夏渼这个最强的小三在,夏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呀! 【大房之嫁】系列番外篇 〈大少奶奶是对的!〉 天隼皇朝的首府——天禁城,位在天子脚下,城内的繁华富庶不在话下。 这儿不但有驰名天下、规模首屈一指、聚集上百间粮行当铺、布庄旅店的闹市大街,也有入夜之后,红灯高挂,供来自各地的三教九流之士,下从贩夫定卒、上至富贾名流寻欢解愁的靡靡花街。可以说是集天下之繁华于一城,拥天下之富庶于一方。 至于天禁城内,各皇亲贵戚、王公大臣的府邸豪宅群聚的禁区重镇,更有如城中之城。寻常人连靠近这些富丽堂皇的大宅,都深恐会冒犯了显贵要人,而不敢妄自闯入。 所以只要能在王府大街一带出入,纵使是个奴才,彷佛连身份都高人一等。 ……唿,好紧张吶!再三拍抚胸口,他拼命想让自己那颗像是吊着十五个大水桶, 七上八下、盪得人心慌意乱的心,能别再跳得这么厉害,快些安稳下来。 可是……这儿可是人人梦寐以求、都想挤进来当差……天下首富萧家的大宅呀! 瞧这雕樑画栋的精緻建筑、瞧那金碧辉煌的气派摆设,进了宅子里,沿途所见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彷佛是老天爷精心绘制出的一幅墨画般,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我不是在作梦吧?我真的进了萧家,我真的得到这份差了吗? 真想请人掌掴他一巴掌,让自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再真实不过的——好运真的降临在他头上了! 「你就在这帐房等一等,总管一会儿就到。」 「好!谢谢。」 带他进门的灰衣家丁,交代完了后,留下他在帐房里面等着。帐房内不只他一人, 还有好几名僕役在,只是他们都各忙各的事,记帐的记帐、点票的点票,没人搭理他。 其实这样正合他的意,他就不必想办法掩藏自己那兴奋到发抖的手脚。 打从知道萧家在征见习总管的那日起,他可是日思夜梦都在梦想着,自己挤进了 这天下首富的窄门里。所以昨儿接到通知,确定自己被选中之后,他已经高兴得魂不守舍。现在站在这儿,他还有点轻飘飘,感觉很不踏实。 毕竟,这可是成千上百个来应徵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幸运儿能获得的好差事——而且这差事得来有多不容易,箇中辛苦有谁知道! 他可是如过五关、斩六将般,歷经读、写、算术儿的考验,还和三个人面谈,包括总管的亲眼鑑定过后,才总算跨进了这门坎里……想来就叫人不禁落泪呀! 「喔,你来报到了?很好、很好。」 想得入神,一抬起头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家总管,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就在眼前, 吓得他结结巴巴的,为自己没注意到「总管已经到了」而道歉。 幸好总管不以为意地说:「小事别在意。对主子要讲究规矩,但是咱们奴才与奴才间,可以不那么讲究,放松放松。」 「多谢总管大人。」 他可不会笨得把总管大人的话当真,把人家给的方便,当成了随便,任意造次。 即使总管一副好好先生、凡事好商量的模样,但一个能掌管上百个奴才、女婢,将这庞大豪宅里里外外打点得有条不紊的人,绝非池中之物,万万不可小觑。 「虽然名义上是见习总管,但我盼望能早日训练出可独当一面、接下这总管一职的人,好让我早日重回悠闲的退休生活,呵呵。所以我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希望你能不负老夫所望。」 「小的惶恐。」他赶紧拱手道:「小的不过是一介新人,像『总管』这样的重责大任,还是该由年高德劭者……」 「欸,谁叫这些个懒骨头……」总管指着帐房里的其它家丁。「说什么在我手下办事已经习惯了,不愿意接什么总管,要我替这个家卖命到终老为止。家里面找不到愿意接棒的人,逼不得已我也只好自己再栽培个副手了。」 嘆息着,总管再道:「上回咱们面谈时,老夫觉得你有这个天分,也有野心,是个做总管的人才。别担心什么年高不高了,有志者不在年高。你好好努力就行了。」 第46页 「是。」既然总管这么说,自己也不用客气了。 他本来就是打定要出人头地,才会想挤进萧家的窄门。假使能坐上天下首富的总管之位,不但爹娘能在家乡的乡亲父老们面前扬眉吐气、光耀门楣,自己也会成为离乡背井外出打拼的老乡们眼中的一大红人、最有出息的子弟。 「我看你今儿个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好了。阿田——」 有张圆脸微胖的壮硕汉子,应声而起。 总管转头向那人说:「你带新人去逛一圈,顺便给各房的头儿打招唿,知道吗?」 「好,小的明白。总管大人。」 「请多指教,阿田兄。」终于,要正式展开在萧家的新生活了。 汉子点头。「跟我来吧。」 在阿田的带领下,他们从伙房开始,顺着仓房、库房到后房……一路向厨子、伙夫头儿拜码头,连萧家老爷各房夫人们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礼数周到地一个个问候,一个都不敢跳过。虽然很累,不过为了往后的日子好过,这是绝不可少的。 「阿田兄,您在萧家待多久了?」 「呵,可久了。从你还在娘胎里没出世之前,咱就已经在萧家干活儿了。」家丁自豪地说完后,道:「款,你问这个干么?」 「没什么,只是……既然阿田兄在萧家这么久,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提点小的,能让小的也在这萧家待得长长久久的诀窍?嘿嘿……」 阿田耸耸肩。「咱们做奴才的,只要懂得别惹主子不高兴,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够了,哪来什么诀窍。」 「真的吗?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萧家的主子们没有什么怪癖之类的?」他未来可是要接下总管之职的人,所有主子们的喜好憎恶都得了解个一清二楚才行。 「我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的……啊!」 「什么?您想到了什么?」 「大少奶奶永远是对的!」忽然,阿田没头没尾地笑说。 「咦?什么?」 呵呵地说:「想在萧家过好日子很简单,只要记住我方纔的那句话就行了。」 「蛤?」他万般不解。为什么记住「大少奶奶是对的」的这句话,一切就没问题? 「这句话里有什么玄机吗?阿田兄。恕小弟驽钝,听不出来呀!」 「欸,你就当作是法宝,只要遇到困难,就想一想我说的这句话,你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他还是不懂。假使这句话是「老爷永远是对的」或「少爷永远是对的」,他还能明白。可是「大少奶奶」……呃,不过就是个女流之辈嘛!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刺绣插花,就是打牌、看戏的妇道人家,能解决什么困难问题? 「刚好,我们要去打招唿的最后一处,就是大少爷那一房。一会儿见到我们大少奶奶,你可别做什么失礼的事。万一得罪了少奶奶身边的忠狗们,你可有罪受了。」 女人家还养狗?萧家大少究竟娶了什么样特立独行的姑娘当妻子啊?他随着阿田走向大少爷在内苑里的住屋——一间独门独院的「鹰之屋」。通常要进屋里,都得先经门僮的通报才会放行,不过今儿个门却是大大敞开着,里面还传来吵闹喧譁声—— 「少奶奶!太危险了,让我们来就行了!」 「我的好祖宗,拜託您快点下来吧!」 「阿壶、阿瓶,你们好吵。我没问题,只要你们闭上嘴,我很快就会弄完。」 里面的人似乎正忙着呢!这下子可伤脑筋了。一来得不到门僮的通报,就算门没 关,也不能够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二来就算他们站在这儿等,也不知得等多久,他们才会忙完里面的事? 「没办法,看样子只好改天再过来……」 阿田遗憾地说,打算掉头离开之际,里面蓦地传出一声「大少奶奶!」的尖叫声。 ——出事了?! 当下,顾不得莽不莽撞,他们两人先后冲进了「鹰之屋」里。 第一样映入他眼帘的东西,是个超乎想像的庞大鸟笼,然后再定睛一瞧,鸟笼的顶端竟有个窈窕的身影,攀在横跨鸟笼的铁桿子上。 此刻,那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一手捉着栏杆,一手握着某样东西,缓慢地爬下来。 着地之后,抹着额头冒出的汗珠,胭脂未施的标緻脸蛋,五官柔中带刚,有些雌雄莫辨的人儿,朝着众人说:「唿……终于让我拿回来了。」 「什么拿回来?」贴身小侍气急败坏地说:「您差点吓掉了我的小命呢!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阿壶说的没错,不管您这宝石有多珍贵,都不值得您冒险爬上去,从夜鹰口中夺回来。要是方才您真的摔下来,我们哪儿担待得起啊!」 「你们太大惊小怪了,我不是好好的,没事吗?」仍是笑说。 「那是上天保佑您。」 「没错、没错!」 「您要是不答应我们,下次绝不冒这个险,我们就把才纔您爬上去的事告诉大少爷!」贴身小侍嚷着道。 挂上无可奈何的神情,嘆口气,说道:「好,我答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时阿田悄悄地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这一位,就是咱们萧家的大少奶奶。」 他一时忘我地发出吃惊的「蛤啊?」声。 第47页 眼、眼前这位打扮得彷佛男儿,身材高挑更胜于他,有着一张对姑娘家来讲太过英气凛然的脸蛋的「他」——噢,不,「她」,就、就是萧府的大少奶奶? 「阿田,你怎么会在这儿?」似乎现在才发现到他们,眨着吃惊的眼睛,问道。 「我奉总管之命,带这新人到各房打招唿。」阿田赶忙压下他的后脑袋,让他低头行礼道:「他是来做见习总管的,以后还请大少奶奶多多指导。」 从惊讶中回过神,急道:「小的,给大少奶奶请安!」 「又一个新来的呀?」 大少奶奶没开口,身旁的小侍倒说话了。「不知道这个能待几天?」 「阿瓶!」轻叱。 「人家又没讲什么……这是事实呀!」 「你没别的事可忙了吗?下去吧。」将小侍叱离之后,大少奶奶转头亲切地笑说: 「见习总管这差事不好当,你要加油。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不。这怎么行呢!他心想,姑且不论大少奶奶懂不懂得「总管」是干些什么的,大户人家的夫人们本就不该插手管家务杂事,否则要总管做什么呢? 「以前我也做过见习总管,算是你的前辈,你碰上的问题或许我也遇过,我可以给你一点过来人的经验谈。」 蛤啊啊啊啊……大少奶奶曾经是见习总管?!……也就是说,萧家大少爷娶了见习总管?……咦咦咦咦! 之后,大少奶奶还说了些鼓励、提点的话,可他全听不进耳中,只觉自己来到个很不得了的家——不是指家大业大,而是指这家中的主子们比他所想像的来得怪异许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鹰之屋」的门外。 「为什么一个见习总管,会变成『大少奶奶』呀?你们让女人家做总管吗?而且大少爷还娶了这个身份卑下的奴才吗?你们……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这很反常呀!你们都没人反对吗?」这么荒谬的事,怎么能够发生! 「奇怪?会吗?」阿田却对他的激动感到不解。「娶大少奶奶的人是大少爷,只要大少爷高兴,我们做奴才的有什么好反对?况且也轮不到我们贊成或反对吧?」 「可是、可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萧家人的行为很怪,连带着我们这些奴才也会受到牵连,被人冷眼相待,到最后搞不好再也没法子到其它地方当差——」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阿田严厉瞪视的眼神,倒抽了一口气,慌张地修饰道:「不, 我不是说我现在想去别的府邸干活儿,我是说……将来、以后。」 「我说你,方才大少奶奶那样设身处地地同你讲话、给你意见,你该不会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吧?」阿田冷冷地开口。 他的确没听进多少,满脑子都绕在「为什么萧家大少娶了自己的见习总管为妻」的这件丑闻上。 「看样子,我给你的法宝,是用不上了。」阿田双手抱在胸前,扬了扬下巴说: 「你要是没办法接受这么亲切又把奴才当人看的大少奶奶作为自己的主子,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出我们萧府了,我们没人会留下你。」 「我、我又没说什么……」 可是阿田的抨击还没结束。「你晓得为什么『大少奶奶永远是对的』吗?因为我们只要有了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去找大少奶奶就对了!大少奶奶他了解我们,又照顾我们这些底下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你要是怕外头的人说三道四,捨弃这样一个好主子,那是你没这福分。但是你少在咱们面前东一句奇怪、西一句反常,来践踏我们大少奶奶,否则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懂了没?」气唿唿地,掉头离开。 他吓得脸色苍白。自己什么也没讲呀,只是说了两句实话,为什么会被臭骂一顿?主子娶奴才,明明就很奇怪!当偏房也就算了,娶来当正室,谁都会觉得这不正常。 人家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阿田这蛮不讲理的行为,他 最好再考虑一下,是下是要继续留在萧府里卖命了。 「唉……」邬宗一撑着下颚,在自己房内大嘆。 「爹,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呀?」替父亲斟了杯茶水,邬冬生好奇地问道:「要不要说给我听,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摇了摇头,邬宗一幽幽说道:「前儿个我不是招了一批新的见习总管吗?没想到一个接一个,都是待不到三天就不干了。为什么呢?爹有自信,萧府给的工钱和福利都是最好的,怎么就是留不住那些奴才?」 「昨天不是来了一个新的?」 「今儿个就没来了。」 邬冬生「这么快?!」地拱起讶异的眉,道:「他有说是什么理由吗?」 「有,可是爹听不懂他的话。」 「他说了什么?」 邬宗一瞟了儿子一眼。「他说,我觉得『大少奶奶是不对的』,所以没办法继续待 在萧家了。」 「我?我哪里不对了?」 「冬生,你该不是……刁难了人家吧?」 儿子杏眼圆睁。「爹!我是那种人吗?」 邬宗一瞅着儿子备受侮辱的脸,再一嘆。「我知道你不是。」揉着发疼的鬓角。 第48页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些新奴才一个个跑掉呢?不解决这个问题,再这样下去,爹爹我永远也无法退休了。」 「有什么关系?爹爹老当益壮,还可再战二十年呢!」冬生甚至觉得这个难解之谜其实不解开也没关系,这样父亲没办法退休,就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 或许,「找不到接班人才」就是老天爷在暗中帮助自己,弥补他们父子这聚少离多的人生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