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方兴》 第1页 《初恋方兴》作者：倾雪情司 文案： 柳沐阳暗恋他的哥哥(无血缘)方兴长达十多年。他看着方兴带女朋友回家，和女朋友一路长跑步入婚姻殿堂，再看着他们离婚，始终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本本分分地做个弟弟。直到方兴出差来到他的城市…… 1v1温馨流水向短篇爱情故事，你要看看吗? 这篇，是《华菱伎馆》系列的第五篇，也是最后一篇。 内容标籤： 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沐阳，方兴 ┃ 配角：尚舒宇，郗瑗 ┃ 其它：甜宠，甜文，宠文，主攻，年下，兄弟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 第一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华菱伎馆》系列的第五篇，也是最后一篇。如果您感兴趣，可以先看看其它四篇哦~ 〖袁路，华清〗求助!如何攻略比自己年长的人，在线等 (已完结) 〖董子格，卢苏旋〗大叔，我来帮你忘记他 (已完结) 〖戚彦，惠梵生〗[翻唱]专属神马的最有爱了 (已完结) 〖胡轶，罗小飞〗相差24cm的爱情 (已完结) 主题：聊聊那一段让你绝望的暗恋经歷吧 你是否暗恋过或者正在暗恋一个人?ta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老师?ta已婚?和你性别相同?和你年龄差距甚大?ta让你觉得你可以和ta成为任何一种关系，却独独不能成为恋(爱)人。你做了很多努力却始终摆脱不了这段无望的恋情，你无法对别人诉说，你苦不堪言，你越陷越深，你绝望到窒息! 就现在，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倾听。来，说出你的经歷吧，说出来你会好受一些。也说不准，ta会看见，你们从此峰迴路转了呢? 匿名用户： 我有一个大我3岁的哥哥，无血缘。叫他f吧。 他本来是我爷爷的挚友的孙子。据说这位挚友是爷爷的战友，他们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当爷爷得知，挚友和儿子儿媳在一次意外中去世，留下多病的老伴儿和年幼的孙子时立马把祖孙二人从千里之外接过来照顾。那时，f才一岁多，他奶奶过来没多久便病逝了。临终前，老人将f託付给了我爷爷。我的父母当时结婚已经五年有余仍没有孩子，爷爷便提议他们收养f。父母都是孝顺且心地善良的人，看f又乖巧可爱，便随了老人的意思。 恰巧我母亲和f同姓，便保留了f的原有姓名，对外对内都声称孩子是亲生的且随母姓。 f的收养手续办下来没多久，我母亲怀孕，十月怀胎，生下了我。 父母都是国有企业工厂里的职工，很忙。从我记事起，我的一切几乎都是f在打理。f很温柔体贴，凡事都以我为先，可以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围着我转的。他陪我玩，指导我写作业，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对我有求必应。我们家虽然是三室一厅，我俩却一直都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条被子，每晚都要说很多很多话嬉闹够了然后相拥而眠，像两个连体人一样。然而这样让我每每想起都怀念的生活，截止到了我14岁那年初秋。 那时我刚上初二，身边男生的聊天话题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很多围绕着女生的话题。比如，班里的某某某长得多可爱啊，哪班的谁谁谁似乎比小学时候变漂亮啦，某某某的胸部好像很有料哦，谁(男)和谁(女)放学手牵手回家了，谁谁谁从爸妈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本很工口的杂志等等。每天每天，青春懵懂的少年们对诸如此类的话题乐此不疲。然而，不知怎么的，我对这类话题却毫无兴趣。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兴趣，直到有一天……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母亲从单位带回来一包巧克力，说是单位领导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那包巧克力有十多块，好几种，包装都很精美。从f那满眼放光的样子，我知道他很喜欢，因为他特别喜欢吃甜食。我对于甜食尤其是巧克力感觉倒是一般般，于是把一整包都推到f面前。他很开心。那天晚上一起做作业，f边做边吃巧克力。我笑他嘴馋。他说太好吃了，他忍不住，还剥了一颗他觉得最好吃的给我吃，我没吃，他就塞进自己嘴里了。再后来，他跟我说他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心跳也变得很快。我看他脸蛋红扑扑的，一摸额头也有点烫，怕他发烧，要告诉爸妈。他拦住我，说爸妈上一天班挺累了，别让他们担心。我拿了体温计给他量了体温，看显示正常才放心。他坚持把作业做完才去躺下。我担心他的状况，便坐在床边边看书边留意他。他睡得很不踏实，不时地翻来覆去，踢开被子，表情看着也很难受的样子。我爬上床，将他拥进怀里，像他以前哄我睡觉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我身上比他凉，他紧贴着我，安分了一会儿便开始乱蹭，蹭得我心里升起异样感觉，似乎有电流在身上乱窜。鼻息间多了丝夹杂酒气的热气，勐地，嘴巴和鼻腔都被那浓郁的气息灌满。我惊慌地推开他，他还是死命地往我身上扑，吓得我跳下了床。f在床上扭着身体，胡乱扒拉衣服，几乎要把自己扒光。然后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我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他从开始到结束，看得我身体燥热，脑袋一片空白。第二天，母亲吃早饭的时候提醒说，那些巧克力里有酒心巧克力，一次不要吃那么多。f好像根本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而我，即使知道那是酒精作祟的结果，却再也无法直视他。要命的是，我开始频繁梦见f，梦见他潮红的脸和身体，以及他高潮时脖子后仰紧绷的曲线。我不知所措，心生恐惧。我开始刻意疏离他。我搬出了我俩共同生活了14年的卧室，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于是我故意在外逗留，避开他，还故意挑他的刺，刁难他。这些愚蠢幼稚的行为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看着他难过、默默忍受，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更加想要靠近他。但是，对自己异于常人的情感的恐惧，以及叛逆期的逆反心理却让我做更多过分的事，给彼此徒增很多伤害和痛苦。 渐渐地，f也有了变化，他不再围着我转，失去了笑容，变得安静沉默，身上甚至多了道清冷的气质。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俩也变得像两个同居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依赖f，f也同样依赖着我，在我极力地想要摆脱这种依赖的时候，f也顺势做着同样的事。事实上，我觉得他成功了。而我，却痛苦地发现，所做的挣扎都是徒劳，甚至如陷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日子一天天地过，上了高中，学了遗传学，我发现a型血的f与b型血的我和父母并不是一家人的秘密。同时也知道f通过同样的方式早我三年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我接触了网络，发现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我渐渐地不那么恐惧，心里甚至燃起了希望。我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接受了自己爱上了f的事实，拼命地缓和我俩之间的关系，想要把那些年的空缺补上。对于我的改变，f也渐渐地回应，就在我觉得我们变得亲密许多，再努力努力就能回到从前的时候，他从大学里带回了女朋友。那一天，我借着庆祝的由头，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喝得烂醉。那之后，看着他和女朋友一路长跑步入婚姻殿堂，再看着他们离婚，我始终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本本分分地做个弟弟。 第2页 并不是不想表露，只是，f是异性恋这一点打压下了我所有的信心。压抑着感情和自己做梦都想拥紧的人做亲人很痛苦。我曾无数次想过表白，把他占为己有，但一想到会被拒绝、厌恶、疏离，关系恶化到之前那样，甚至连亲人都做不成，便生生地打消了念头，反过来安慰自己，只要他幸福不是挺好的么? 嗯，挺好的，呵呵我自己一脸。 半年前，f离婚了。离婚原因据说是感情淡了，和平分手。但我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他们二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留校，一起努力从辅导员转成老师，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很励志很让人羡慕的佳偶。而且，f安静沉默，s(前妻)却是很活泼爽朗的性格，他们相恋7年才结婚，我觉得这段感情本身就很不容易。这么久这样好的感情真的没理由才结婚不到一年说没就没了。要是这么简单，那我干嘛这么痛苦呢? 但说句不地道的话，他们离婚，我很开心。我打电话过去，听着他平静轻松地说着“没事”“放心”这样的话，我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怕他是表面平静，实则压抑着，怕我的安慰只是隔靴搔痒，更怕自己受伤。 现在，我俩偶尔在网络上聊几句，像普通正常的兄弟一样，再无其它。 我想，我们就止步于此了。 我偶尔也会希望他能遇到下一份爱情，彼此珍惜。 而我，会怀着这份感情终老吧。 后来，这个贴子沉入了27岁母胎单身青年柳沐阳的记忆海洋，被深深地埋入了泥沙里。他不知道，因为这个贴子，他的感情真的出现了转机。 第2章 第二更 接近10月底的某天，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他那大他3岁的哥哥方兴因为工作出差来北京了。 他当即压着内心翻滚的激动，拨通了方兴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不满地直奔主题：“咱妈说，你来北京了。” 那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先是小小地沉默，然后才轻笑着回他：“想着安定了就告诉你们的，结果这一忙就到现在了。” 本想再不满地问一句“怎么不告诉我?”，听到对方先他说出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的同时，不满的情绪非但丝毫都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更盛的趋势。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嗯……自强?自立?明明身体看上去那么瘦弱，却凡事从来都是优先选择自行解决，最后给别人一个完美的通知或者结果。就像现在，他人都已经到北京快一个月了，才告诉母亲，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完全可以确定是什么都处理完了。 很小的时候柳沐阳并没觉得这样的方兴有啥不好，可能因为那时自己凡事都依赖他。自从有一次方兴受伤，自己心疼地跑过去搀扶被躲开，就开始觉得讨厌了。 柳沐阳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不被需要的感觉很糟糕，对象是方兴，这感觉糟糕透了! 他相当地不爽!烦躁!所以，该抱怨的时候必须要毫不客气地抱怨!这也是他唯一敢明目张胆地不用保留地表达的情绪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昨天告诉的爸妈，不应该同时也跟我说一声么?连咱妈都以为你跟我说过了。要不是她提起让我照顾你，我都还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说出“弟弟”这个词，他觉得有点悲哀。因为只有这种时候，自己才会承认二人的兄弟关系;因为方兴很在乎这层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快速简明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果不其然地，听到了方兴讪笑的声音：“好啦，别生气，是我错了。” “那错了该怎么办呢?” “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吧!都是套路，一成不变的套路!也正是他需要的套路!方兴对这层关系在乎到了几乎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 “嗯……”柳沐阳拖着长长的尾音假装思考的样子，却不紧不慢地问：“你住哪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在学校旁边走路5分钟的距离租的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心里还是很不爽。 “那，在这边住得还习惯么?” “嗯，挺好的。就是干了些，刚来那几天鼻子干得流血，现在已经好了。” 听对方说已经好了，柳沐阳瞬间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这边就是这样，你多注意保湿。” “知道了。” 又东拉西扯了几句，他才奔上主题。 “我去找你吧，你地址发来。” “现在吗?” 重重地“嗯!”了一声，他又补了一句：“不方便?” “没有，你来吧。” 得到了方兴具体的住址，柳沐阳瞟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能下班。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还未拆封的盒子，找了个袋子装进去。那盒子里是公司在中秋节作为福利发的加湿器，他一直丢在柜子里没用。 这下派上用场了。 站在方兴家的门口，柳沐阳的心砰砰直跳。大概快两年没见面了，他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做了个深唿吸，按压住激动的心情，他叩响了门。 很快，门被打开，一张嬉笑着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没错，是这家。 可是为什么尚舒宇会在这儿?! 他定睛看向面前穿着连体熊家居服没有化妆长发随意束着正盯着他的脸啃着苹果的女人。 是尚舒宇——方兴的前妻没错了…… 这么随意的打扮……也可以断定她是住在这里了……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难道他们复合了?! 柳沐阳被自己的猜测震到心慌，忽见眼前晃动的小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你脸上的表情可真精彩。”尚舒宇将门打开，后退一步让出道儿来：“请进吧，外面冷吗?” 柳沐阳讪讪地收敛表情和思绪，应了句“还好”，随着尚舒宇走进屋，视线扫了一圈，没看见方兴的身影。 “他出去买菜了，你坐下等会儿吧。” 尚舒宇招唿完，自己便在沙发上坐下，抱起平板电脑，躺进沙发里，边啃苹果边看起剧来。 这分明是在自己家里啊! 柳沐阳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量起这间屋来。客厅不大，放下一套沙发和一套餐桌椅就不剩多少空间了;屋里有四扇门，其中一间是半玻璃门亮着灯，应该是卫生间;另三扇门都紧闭着，如果其中一间是厨房的话，另两间可能是卧室了。 为什么是两间卧室呢?要是復婚了就不会分居了吧?那就只是合租在一起?啊，也可能俩人住一间，另一间用来待客的? 尚舒宇坐下之后就没再搭理他。他跟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面，不熟，想问，自然也觉得不能直接问。 等方兴回来吧。 他为了不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在餐桌前，抽了把椅子，安静地坐下，拿出手机。 第3页 手机锁屏界面上正快速地蹦出一条条qq消息提醒。他划开屏幕，直接进入名叫【华菱伎馆】的群聊框。 华菱伎馆是他唯一的一位拉拉朋友郗瑗创的群，群里除了郗瑗和她的对象陈雅希，其他人都是gay。这个群号称是郗瑗的gay蜜群，她将她的gay蜜们拉进群，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变成了朋友。这个群目前共十个人，只有柳沐阳和他的好哥们董子格还单着。郗瑗一直在撮合他和董子格，虽然她知道柳沐阳暗恋方兴的事儿，但她总劝他“直男有毒，当立地成佛，多看看身边人”。柳沐阳也隐约察觉董子格的心意，但董子格一直没表明，而自己心里一直放不下方兴，又不想直接说穿了伤了友情，便一直跟郗瑗打着哈哈。 最近董子格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叫卢苏旋，是个阳光单纯的大男孩。卢苏旋出现之后，董子格的生活可谓精彩。这不，这段时间，卢苏旋和前渣男友闹分手，被渣男的老婆扇耳光的画面被有心之人拍下来并在校园网上散播，被恶意抹黑。是董子格亲自出面摆平的。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不小波澜，本来对卢苏旋及其不利，董子格一反手不但让卢苏旋成功洗白，还顺便给自己的店铺做了一波gg。这不禁让柳沐阳怀疑这波gg才是真目的，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这件事之后，董子格和卢苏旋这对cp迅速在部分腐女中蹿红，柳沐阳也很看好他俩，觉得如果这俩人在一起，是非常般配的。这样自己也不用再跟郗瑗费心打那没用的太极了。 群里，郗瑗分享了几篇董子格×卢苏旋的同人文，正叫嚷着要以这二人为原型画同人漫。郗瑗是个漫画家，还挺有名气的。群里已经有一对被郗瑗画了，柳沐阳看过，故事情节还挺有吸引力的。作为旁观者以及读者，柳沐阳觉得“多一本好看的漫画多好啊”，他会支持郗瑗;要是从当事人的角度考虑，他觉得自己打死也不会有答应郗瑗来画自己的那一天，很羞耻有没有! 当然，自己现在这样，不可能会有被郗瑗拿来作画的那一天了。这么一想，他觉得还挺遗憾失落的。摇摇头试图甩掉堆积起来的负面情绪，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掺和进群聊里，选择了支持郗瑗。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顶住来自董子格的强压和陈雅希的哄劝，郗瑗惨败。 郗瑗：555……我要离家出走…… 郗瑗：我要离婚!!! 郗瑗：我要退群!!! 郗瑗：你们都不爱我了!!! 郗瑗：5555555 柳沐阳盯着屏幕上出现的“离婚”二字，又想起方兴和尚舒宇的事儿来，不禁打字发送到群里。 垂柳沐阳：你们说，两个已经离婚了的人却还住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郗瑗：为了孩子? 垂柳沐阳：没有孩子。 陈雅希：财产没分配清楚? 郗瑗：维持面子?很多人为了维持人际关系的稳定，即使离婚了还貌合神离地粉饰太平。 垂柳沐阳：应该也不是财产分配问题。 垂柳沐阳：似乎也不是面子问题…… 董子格：那他们就可能根本没断干净? 郗瑗：对对对!他们对彼此还有留恋，即使离婚了还过得跟结婚一样。 郗瑗：啊不对，婚姻给人加诸了太多桎梏，脱离了婚姻，他们的关系可能会更加自由暧昧。 郗瑗：复合的可能性会变大哦。 郗瑗：话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柳沐阳盯着屏幕，往方兴和尚舒宇身上一套，心一点点沉下去。 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这是在给自己找虐啊。 他轻嘆一声，暗灭手机的屏幕。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匆忙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方兴，消瘦的身板，微微盖住前额的短髮，和上一次见到的样子相比并没多大变化。 方兴似乎吓了一跳，视线没过多停留在他身上，转身关上门。再转过身来，脸上已挂着大大的笑容。 “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得再过会儿呢。” “离这儿不远。几站地铁。” 他伸手去拿方兴手里的袋子，也跟着笑。 “这么近啊?没事，我自己拿。” 说话间，方兴推开旁边屋子的门，打开灯。柳沐阳跟了进去。 这里是厨房，方兴将袋子放在厨房门边的地上，蹲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我买了些菜，晚上在家吃。我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好久没吃你做的菜，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方兴仰起脸笑，说着“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今晚上就满足你。”，拿起捡出来的菜，起身走到水槽边。 柳沐阳挽起袖子，跟过去。 “我来帮你。” 方兴犹豫了一下，往边上挪了一小步，给柳沐阳让出点地方来。 第3章 第三更 柳沐阳手上摘着菜，心里一直放不下，想着反正最坏也是如郗瑗所说了，干脆直接确认好了。这么想着，开了口，可话到嘴边却踌躇了。 “你和舒宇姐……” “嗯?” 他深唿吸一下，问道：“你们復婚了?” “没有。” 他心中大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他仍不放心，压了压嘴角，确认道：“那，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现在就是很要好的朋友，或者更像家人。像……” 余光里，方兴低下头，才又说道：“我跟你一样。” 前半句，他还看到了希望，可后半句又让他如怀抱冰，心凉了半截。 “家人”……呵呵，这层关系真的让他很绝望。 方兴继续说：“学校每年来京学习的名额很抢手，需要排队。我俩当初一起报的名，今年第三年，正好下来，就一起来了。” “在这儿呆多久?” “两个学期。” “那还很长。” 还有很多机会见面。机会……有机会突破吗……? 吃饭的时候，尚舒宇把平板电脑放到桌子上，说了句“你们不用在意我”，之后便边吃边看剧，没再开口说过话。 方兴也说：“她平时就这样。” 柳沐阳便没放在心上，反而因为不用费心找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而松了口气。 他和方兴边吃边聊，聊聊工作、父母和近况，很开心。方兴偶尔会给尚舒宇夹菜，虽然方兴也给柳沐阳夹菜了，但柳沐阳还是觉得方兴和尚舒宇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也许是受郗瑗说的话的启发，他想了想觉得，分手了还能好好相处的，很可能有一方还在默默地爱着另一方。从眼前看，还在爱着的那一方，很大可能是温柔的方兴了。 就说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了啊……感觉自己的心，那一半也开始凉了。 吃完晚饭，柳沐阳没呆多会儿就离开了，他最近其实还挺忙的，回去还要准备明天见客户用的方案。来见方兴，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 第4页 临走前，他想起自己带过来的加湿器，叮嘱方兴用上，方兴很开心地应下了。 方兴将他送到楼下，他没忍住，抱住了方兴。 方兴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住他，即使这样，他也觉得满足了。毕竟自从14岁之后，他再没有和方兴拥抱过，连肢体接触都甚少。 怀里的触感还是那么单薄，气息熟悉又陌生，却是一如既往地干净好闻。 “阳阳?” 柳沐阳沉默着，又抱了会儿，最终还是不舍地放开方兴，露出一个掩饰的笑容：“好久没见你，怕陌生了，确认一下。” 方兴也笑：“现在离得近了，你可以随时过来。” “你说的哦，可别到时候嫌我烦。” “怎么会?放心吧，我嫌谁都不会嫌你啊。”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结果……这一分别，再见却直奔两个月后的圣诞节了。这期间虽然多次互相邀约，却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一次成功。 每年圣诞节，柳沐阳的公司都会放一天半的假，今年圣诞正好连着周末有三天半时间。往年，这假期对他来说其实形同虚设，该忙不该忙的照忙。今年不同，他老早就打听了方兴圣诞的行程，得知对方没有课也没其它活动，为了将时间空出来，他顶着压力推掉了好些单。 冬天，北方到处都光秃秃的，没什么好景致，户外又冷，那就只能是户内休闲了。和冬天最配的户内休闲当然莫过于泡温泉了，既悠闲还能放松身心。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泡过温泉……” 听到电话那头方兴似乎有些窘迫的声音，柳沐阳微微勾起唇角。 “没关系，我来安排。” “我，我很期待。” 一听方兴说很期待，柳沐阳干劲十足地去做准备了。他这些年因着工作没少在各大度假村里跑，知道好玩的地方不少。他从中选了个以温泉闻名的度假村，打电话预约了房间。度假村在城北略偏远的地方，他便去找董子格借了车。 24日，天气晴朗，有微风。 下午，在公司处理完手头较紧急的事务，柳沐阳驾着车高高兴兴地去接方兴。 方兴背着一个双肩包正站在单元门口等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露着粉色包装纸，一见到他，绽放着大大的笑容朝他挥手。 他在方兴面前停稳，推开副驾驶的车门。方兴探着头先将怀里的东西给他。 他定睛一看，是两个包装好的苹果，包装纸上印着很多粉色的心，在束口处繫着同样粉色的蝴蝶结。收到方兴给的平安果，柳沐阳心里甜蜜蜜的同时又想笑，方兴竟然会送这么充满少女感的东西。 他正想调侃一句，却听到方兴说：“舒宇给的。” 舒宇……柳沐阳下意识地想丢掉那两颗苹果，仿佛它们会烫伤自己的手一般。他当然没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他讪笑着将那两颗苹果放到了手剎旁边的凹槽里。 他握住方向盘，手指敲打着，若无其事地说道：“就说这么粉红的东西不会是你弄的嘛。” 方兴将背包放到后座，边繫着安全带，边回道：“她说祝我们安全，一人一个。她明明还买了别的颜色的包装纸，偏偏包了俩粉色的，说什么粉色的才有效才能保平安。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方兴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话和语气也很柔和，甚至……柳沐阳好像听到了些许宠溺的意味。 他果然心里还有她…… 身体勐地一下后仰将柳沐阳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地拉了手剎还狠踩了油门。 “阳阳?” 他稳住车速，转头看向受到惊吓却一脸担心的方兴，愧疚浮上心头。 “油门没踩稳，吓到你了吧?” 方兴笑着摇头，“注意安全。” “嗯。” 柳沐阳打开广播，再没有主动说话。方兴开始还提了几个话题，结果都因柳沐阳冷淡的反应而草草结束，也就没再说话。 柳沐阳心里很挣扎，他还在意着自己刚才听到方兴说起尚舒宇时的反应。自己吃醋了，醋劲儿还很大……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就隐约觉得自己对尚舒宇是又羡慕又嫉妒。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方兴恋爱、结婚，就连离婚了都还能堂而皇之地享受着方兴的爱。而自己……做不到想做的，得不到想要的，却只有徒增的贪婪欲望。怕是哪一天，自己会吓坏方兴的吧。 沉默着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度假村，办了手续，由服务员引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了拐角里的房间。 推开门，入目便是对面一整面米色纱帘上斑驳摇曳的竹影，竹影间泛着粼粼水光，犹如一幅会动的水墨画。阳光穿过薄薄的纱帘洒在暗红色的实木地板和家具上，温暖祥和。身边人早已跑进这幅温馨的景中，看看这里摸摸那里，脸上盛开着灿烂的笑容，在阳光里手舞足蹈。 看着像对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一样的方兴，柳沐阳豁然明了，自己想做的不就是让方兴快乐的事?而自己想要的，不也是看着方兴快乐的样子吗?虽然他爱着别人，并不妨碍自己爱他啊。 “喜欢吗?” “喜欢!” 柳沐阳走过去，拉开纱帘，露出外面的院子。院子大概十平左右，垒着一人高的院墙，围着院墙长着一排葱郁的竹子;整个院子几乎被温泉池占满，水面上一片氤氲。靠近房间这边是一米多宽铺着和室内一样暗红色木质地板的露台，柳沐阳走上去，盘腿坐下。 “怕你第一次泡温泉不适应外面那种公共池，就想着订个私汤。这家度假村的私汤很出名，我预约的时候家庭间已经没了，所以只能订这种……” 柳沐阳说着看向屋里的超大尺寸的双人床。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难免心虚。他不知道方兴看见那张床是怎么想的，很可能作为直男的方兴根本不会在意，但自己很在意便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方兴也看向那张床，然后笑了：“我真的很喜欢，让你费心了。” 啊啊……直男对于这方面还真的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坐了会儿，柳沐阳带着方兴出去参观度假村。度假村很大，设施齐全。露天的有各种运动场地，室内有游戏室、放映室、游泳馆、综合休闲馆等等。 二人逛了一圈，天已经黑了下来，到自助餐厅吃了饭才回房。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到拐弯处，走在前面的方兴忽然顿住脚步，柳沐阳一不留神撞到了他身上。 柳沐阳稳住方兴的身体怕他被撞倒，同时看到了在自己的房门前昏暗的灯光下一对身影正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柳沐阳下意识地将方兴往后拽，靠墙躲了起来。 特特特特么地为什么会跑到别人的房门口亲热啊?!很尴尬啊好吗! 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两个身影很快从拐角处走出来，是两个男人…… 第5页 柳沐阳又一次下意识地捂住了方兴的眼睛。 那两个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一个抱着另一个……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从二人身边路过进了旁边的房间。 第4章 第四更 “阳阳……” “嗯?” 听到方兴的声音，柳沐阳这才发现自己和方兴的姿势不妙。他一手正捂着方兴的眼睛，而另一只手揽着方兴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 他赶紧放开手，强装镇定地说了句“走了”，便自顾往前走。 进了屋，他边准备着泡温泉用的东西，边想着如何打破现在这尴尬的局面。他才想起来，至今都不知道方兴对同性恋是什么想法。他其实一直都害怕知道，所以才会急忙捂住方兴的眼睛。 万一方兴觉得噁心，恐怕自己会很受伤吧，毕竟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任谁觉得他噁心，他都不想方兴也这么觉得。 “阳阳?” 他勐地回神，转头正看见方兴拽着自己的衣角。 “你怎么了?” 他勉强地扯着笑，“没，没事啊。” 方兴凑近，盯着他看，“真的?” 他连忙点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小小挪一步和方兴拉开距离，埋头继续在包里扒拉。 “刚才那俩是男同志吧?” “嗯。”他随意应着，忽然心里一抖，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啊?” 啊啊，完了。接下来肯定会说：“好噁心啊!” 不想听，不要跟我谈这个话题~~~我不想知道答案不想知道你讨厌同性恋~~~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说过：存在即是合理的。” 不想听~~~不要说~~~不…… 诶?!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兴不知何时又靠近的脸。方兴正直直地看着他。 “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原因，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找到其存在的理由。” 这么说来，方兴他不讨厌同性恋?! 不，不能高兴太早。 柳沐阳稳下心神，假装不随意地笑问：“如果你发现自己的亲人也是同性恋，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没想到方兴却问他：“那你是吗?” 诶?! 面对方兴不按牌理的回答，柳沐阳的心神瞬间又乱了，他强迫自己镇定，试图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我，我要是呢?” 听到对方如释重负般小声说了句“太好了”，他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啊没事。其实我早就想你是不是了。一直没见你谈过女朋友，也从来不提感情的事儿。”方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好像我还从没见过你身边有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还是有的。嗯，有那么一个，她是拉拉。” 再不辩解，方兴认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就板上钉钉了。虽然不知道承认之后是好是坏，可是柳沐阳完全没想去辩解，顺着话往下就算默认了。 方兴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他一定很早就想跟自己说这个话题，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托刚才那两位的福，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所有的尴尬似乎也都化解了。 只是……如果方兴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他，还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吗?柳沐阳不敢想像，害怕又好奇。 方兴脱了衣服，腰间只围了一方浴巾。凸显的蝶骨、肋骨分明的后背、翘挺的臀、细长笔直的双腿，每一样无论分开还是合在一起看，都让柳沐阳血脉喷张，他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将视线移开。对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gay，现在说开了，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自己面前袒露身体，这行为可以说是很直了。 啊啊，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直男?唉，揪心! 柳沐阳把带来的零食拆开，装在盘子里。其中很多都是为方兴买的甜食。他把盘子端到池边，放在方兴旁边的露台上。 “吃点零食。” “嗯。”方兴拿了颗糖剥开放进嘴里，似乎想起什么，“啊”了一声。 “怎么了?” “想起我包里有个盒子。” “要?我帮你拿来?” 方兴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嗯。” 柳沐阳走到沙发边，拿起方兴的背包，拉开拉链。最上面就是一个包着咖啡色纸皮的盒子，他将它拿出来。 “是这个吗?” “是。拆吧。是出发前舒宇给我的，说是圣诞节礼物，让我到这儿再拆。” 听到是尚舒宇给的，柳沐阳手上的动作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拆。 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而且是……酒心巧克力。往事浮上心头……要是方兴吃下这些巧克力……不不不，不能趁人之危! 柳沐阳看着这盒巧克力，内心十分挣扎。 “阳阳，怎么了?” “啊，没事。” 柳沐阳甩甩头，将巧克力递到方兴面前。 心想：让他自己定夺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现在也不是十几年前，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方兴明显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丫头，不会怕我睡不好觉吧?” 他接过巧克力，拿出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我有段时间失眠很严重，吃过很多药效果都不理想，有一次舒宇拿了盒酒心巧克力给我，我晚上睡不着又想吃甜食，就吃了几颗，结果那晚睡得很香。” 所以现在酒心巧克力对方兴来说没有那种效果反而助眠?察觉自己心底腾起的失望，柳沐阳甩甩头。 失望个鬼啊! 泡在温暖的温泉里，两人开始东拉西扯。方兴似乎对柳沐阳的同志朋友们很感兴趣，柳沐阳也是知无不言。他的这些圈中好友都是通过郗瑗的那个群认识的，所以基本上是围绕郗瑗展开的话题。 方兴含笑说道：“真想见见她。” 方兴的笑容实在是好看，柳沐阳看得失神，无意识地便脱口说出：“哪，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这样的话来。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柳沐阳先从温泉里出来，他叮嘱方兴不要泡太久，便进了浴室沖洗。 他从浴室出来刚打开门，便看见方兴只围着一方浴巾，耷拉着脑袋坐在露台上。他心下一紧，慌忙跑过去。 “兴儿?” 方兴抬起头，虚弱地笑：“好像泡晕了，坐了会儿，现在好多了。” 见方兴撑着地要爬起来，柳沐阳赶紧去扶他。 手上传来沁凉的触感，柳沐阳心里生疼，将他拉起来后，二话不说就扯掉他腰间冰凉的浴巾，将他抱起，走到沙发上坐下，解开自己的浴袍，将他窝进怀里包裹住。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一会儿就好了。” 方兴似乎是没有力气挣扎，瘫在柳沐阳怀里，任由他抱着。 柳沐阳腾出一只手扯过沙发上的浴巾，盖到方兴的头上，轻轻揉掉上面的水。 第6页 过了好一会儿，见方兴唿吸平缓体温升了上来，柳沐阳才安心。 这一安心，又发现不妙了。浴袍包裹下的二人一.丝.不.挂.紧.紧相贴，更不妙的是他的那根正夹在方兴的股沟里，因为这让他无限遐想的姿势，似乎有抬头的迹象。 不知道方兴有没有发现，要是方兴发现了，会不会觉得噁心……?一个男人对他起了生理反应…… 柳沐阳不敢想下去，却也因为这个想法完全败了兴。 好在方兴很快就从他身上起来，似乎也没发现他的变化。 方兴去洗澡了。 柳沐阳吹干了头髮，便开始收拾水池边的残局。他发现，他准备的那盘零食被方兴吃下了大半，而尚舒宇的那盒巧克力却除最开始吃的那颗外，一颗没动。 心情不禁好起来! 他收拾好了，躺在沙发上随意地看着电视，等方兴。然而浴室里的水哗啦啦地响了十多分钟，也未见方兴出来。他心下又是不安，爬起来就冲过去拉开门。 方兴正站在莲蓬头下，手里拿着搓澡巾，受到惊吓般看着他。 唿……还好，没事。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他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知道往哪儿看，便背过身，将门拉上。 从里面传来方兴担心的声音：“怎，怎么了?” “没事，怕你再晕在里面。” “我在搓澡，别担心。” “要帮忙吗?” “啊?” “要帮你搓搓后背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门被拉开一条缝，方兴探着湿漉漉的脑袋，脸上一片绯红。 “那……拜託你了。” 柳沐阳挽起袖子，拉开门换了凉拖走进去。 方兴正赤.裸.着身体背对着他站着，身上也是一片绯红，像煮熟的虾子。 这姿势……唉……是真的一点防备也没有啊…… 别人那么拼命地克制，这人竟然…… 柳沐阳心下一声沉嘆，像念咒语一样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压着内心燃烧正旺的邪火，拿过方兴手里的搓澡巾，开始帮他搓澡。 短短几分钟，却是倍感煎熬。边搓边暗骂自己嘴贱，说什么要帮他搓澡……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二人之间拉开了很大距离。 这距离是柳沐阳拉开的，他怕自己一冲动又做出什么事儿来。泡个温泉泡出这么多事儿，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当初想的顶多是揩揩油，饱饱眼福，可没曾想，现在抱也抱了，摸也摸了，非但不满足，反而想要得到更多。 一定是被欲望沖昏头了!这么想着，他默默数起了羊来，想要控制自己不去瞎想。旁边的方兴几乎没怎么动过，唿吸均匀，似乎早已进入梦乡。而自己…… 柳沐阳第n次掀开被子，跑进厕所。 今天没喝多少水啊，怎么那么多尿呢?!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身强体健，却因为喜欢的人躺在身边而忽然就尿频尿急尿不尽了。 回来，躺进被窝。反正睡不着，他自暴自弃起来，干脆一手撑着脑袋，侧卧着，借着昏黄的床头灯端详起方兴来。 方兴的长相併不是第一眼惊艷的类型，却是久看不厌，越看越好看。自己的目光一旦胶着在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眼，就像现在这样。 那双唇瓣好像在散发着诱惑……好想亲一口。没等他的大脑判断出这种行为是否正确，身体已慢慢靠近。 唇上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慌忙躺倒，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身边人仍然没有动静，他悄悄地睁开眼睛。 啊啊……又冲动了!还像做贼一样…… 他慢慢地吐着气，调整唿吸，让自己静下来。 这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5章 第五更 柳沐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还没睡多久，便被人摇醒了。 “阳阳，阳阳你醒醒。” 一睁眼，对上方兴焦急的脸，他瞬间睡意全无。 “怎么了?” “舒宇她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回去!” “啊?!” 他急忙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才七点半。见方兴非常着急的样子，他掀开被子，边穿衣服边询问道：“怎么出车祸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阿姨打电话给我的，说有个女的用舒宇的手机打给她，告诉她舒宇出车祸了，现在在xx医院里，让她赶紧过去。说送进医院的时候还在昏迷，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柳沐阳见方兴说话间，浑身都在颤抖，便上前抱住他，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就回去。” 二人迅速收拾好东西，到前台准备办理退房。 其中一个服务员见到方兴便说道：“先生，我帮您联繫到计程车了，您还需要吗?” 方兴小声说：“不需要了，谢谢。” “好的，有需要您随时说。这边比较偏僻早上是真的很难叫到计程车。” “好的，谢谢。” 柳沐阳乍听他们的对话很奇怪，仔细想想才明白。方兴最开始肯定是又想自己叫辆计程车先回去，奈何叫不到车，才回来把自己叫醒的。要是叫到车了，恐怕自己醒来，方兴已经不在身边了。 看着方兴坐立不安的样子，柳沐阳觉得他是真的很紧张尚舒宇啊。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扯着，不舒服。 办完手续，二人立即驾车直奔xx医院。 路上，方兴打了尚舒宇的手机，是一个女的接的。告诉他尚舒宇经过检查并无大碍，轻微脑震盪，有几处擦伤，应该很快就醒了，醒了应该就没事了，还告诉了他们尚舒宇所在的病房号。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医院，柳沐阳先将方兴放下，自己找地儿停车。看着方兴飞奔的样子，他觉得心里堵得慌，闷着疼。 他刚走到病房门口，便透过门上的窗口看见病房里拥抱着的两个身影，他默默地收回脚，捂住胸口倚着墙慢慢蹲下。 这下，自己不该再抱任何希望了吧。说起来，本来自己也不该抱什么希望，方兴是那样的直男，爱上直男什么的，活该自己遭罪。 忽然，面前出现一张脸，柳沐阳被吓了一跳，正欲发火，却被对方捂住了嘴。 “嘘……” 哪里来的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柳沐阳蹙眉，不理会眼前这个一头短卷打扮中性的女人，扯开她的手，欲站起来，又被一把拽着蹲下。 他不耐烦地低吼道：“你干嘛?!” 女人也皱着眉瞪他，“啧”了一声，说道：“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放你走。” 柳沐阳嘆息一声：“问。” 第7页 女人附到他耳边小声问：“知道里面那两人什么关系吗?” “即将复合的离异夫妻。” “即将复合的离异夫妻?” 女人似乎还在咀嚼他话里的意思，他趁其不备，将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扯出来，站起身来。 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和，倒没那么难受了。 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似乎不太妥当。他探头看屋里二人已分开，便敲了门进去，那女人也跟着进来。 “舒宇姐，你还好吧?” 尚舒宇一副劫后余生的兴奋劲儿，说道：“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见不到这个世界了!感谢阎王爷不收小命之恩!不对，要感谢小瞳的救命之恩!” 正在解餐盒袋的女人听到她的话，笑着说：“是你福大命大，被撞飞了才只是轻微脑震盪和擦伤，换做别人估计早没命了!” 方兴紧张地握住尚舒宇的手：“撞飞了?确定没有其它问题吗?” “医生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那一双人你侬我侬的姿态，柳沐阳忽然想快点离开这里，感觉再多呆一秒，就要窒息了。 “那个……” 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身上，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可能太大了，他扯着嘴角努力扯出笑容，尽量平静地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舒宇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祝你早日康復。” “哦好的，兴儿你去送送他。” “没事，不用了，再见。” 丢下这句话，柳沐阳决绝地离开了病房，关上门，靠着墙大口地喘着气。 上一次感觉这么痛苦还是在那二人的婚礼上。那二人在台上做着各种亲密互动，他在台下看着，宛如溺水般，痛到无法唿吸。 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他睁开眼睛，正对上方兴担忧的脸。 “阳阳，你怎么了?” 柳沐阳做了个深唿吸，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可能昨晚上没睡好，刚才又紧张了一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对不起，害你的假期泡汤了。” 呵呵，……不是我们的假期吗? 他淡淡地回道：“没关系，正好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你去陪舒宇姐吧。” “那你路上小心……我们改天再约。” “嗯。” 坐在车里吹了很久的冷风，柳沐阳才渐渐冷静下来。明明昨天还想着不论方兴爱谁，他快乐就够了的，今天就如此沉不住气地逃离了……恐怕再接触下去，自己很快就承受不住了。 十多年的爱不是说断就断了的，狠下心来断了也是不可能的，还是先缓缓吧，暂时不要见面或许会好些。 然而，没过几天，方兴的一通电话又动摇了他的决心，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 那时，他刚参与群聊跟大家商量元旦群聚的事儿。他想起之前跟方兴说过要介绍郗瑗给他认识，便对方兴说，邀请他来参加群聚。方兴是很开心地期待着，可是柳沐阳还没有徵询群里的大伙儿的意见。 挂了电话，群里正热闹地聊着，柳沐阳在对话框里输入“可以带人来吗?”，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发送，最后眼一闭手一抖发了出去。 立即得到了郗瑗的询问：谁啊? 垂柳沐阳：我的一个朋友，方兴，郗瑗你认识的。 然而，郗瑗丢下三个感嘆号就消失了，群里也没有人接话。 柳沐阳不安起来，默默祈祷能够得到郗瑗的同意。 过了不多会儿，郗瑗回话了。 郗瑗：咳咳，我刚才上厕所了。[害羞] 郗瑗：如果他想来，我想大家都会欢迎的。 惠梵生：嗯，欢迎欢迎。 华清：欢迎~ 罗小飞：热烈欢迎~ 郗瑗：那就这么定咯~ 没有人提出异议，柳沐阳心算是落了下来。 没多会儿，他收到了郗瑗的私聊。 郗瑗：弱弱地问一句哈……你俩是不是成了? 柳沐阳苦笑，自己也想成了啊。 垂柳沐阳：没有。只是前几天无意间跟他出柜了，他并没有反感，相反还挺感兴趣的样子。 郗瑗：哟!怕不是个伪直男吧? 垂柳沐阳：我倒是觉得……他笔直笔直的。 郗瑗：那是因为你没本事掰弯他! 垂柳沐阳：…… 垂柳沐阳：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无言以对……我前两天刚下定决心不再跟他见面，结果…… 郗瑗：唉……直男的诱惑啊…… 郗瑗：方兴与你啊，就好像鸦片和瘾君子。一旦沾染上了，不吸，痛苦，吸了，也就爽一时。 说得多么的贴切……柳沐阳也是极其清楚的，然而清楚是一回事儿，清不清醒就是另一回事了。 郗瑗：你啊，中毒太深!早跟你说看看身边人，你不听吧?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下好了，身边人也要转投他人怀抱了。 垂柳沐阳：…… 郗瑗：好啦!带他来!我准备大礼等着他! 垂柳沐阳：啊?你可别吓唬我啊。您的大礼一般人消受不起。 郗瑗：(ˉ▽￣～) 切~~ 郗瑗：本姑娘的宗旨一向是：将助攻贯彻到底!凑成一对是一对啊! 垂柳沐阳：不是我悲观，可能我要砸你招牌了。 郗瑗：……怎么这么说呢? 垂柳沐阳：还记得我之前在群里的问题吗?两个已经离婚了的人却还住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郗瑗：嗯，记得啊，我问你为啥问这个你没理我。 垂柳沐阳：方兴和他前妻……我觉得他们很快就复合了。他前妻跟方兴一起来到了这边，住在一起，他们……像没有离婚一样。 郗瑗：…… 垂柳沐阳：他们的情况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没断干净。前几天他前妻出车祸，虽然都是轻伤，却把方兴紧张坏了。我在当场，看着围绕在他们之间的那种气氛，觉得我一点希望都没有。 郗瑗：所以，你现在什么情况?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复合?然后自己偶尔得到方兴的一点垂怜就心满意足了吗? 垂柳沐阳：不满足啊……这欲望就像无底洞一样，根本是越填越大越空虚。怎么可能满足?可是我又能做什么? 郗瑗：去跟他告白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努力过，总比现在这样强不是吗? 垂柳沐阳：不，告白只会更糟糕。我以前已经做了一次让我们关系恶化的事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郗瑗：阿西吧!!!我真想打爆你的头!你个大怂包!!气死我了!! 郗瑗：你怎么遇到他就变成这样了呢!!!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柳沐阳了!!!! 郗瑗：槽!老娘不想理你了!!!! 第8页 郗瑗的愤怒充满了字里行间，柳沐阳盯着屏幕自嘲地笑。 果然，自己这幅样子连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吗? 垂柳沐阳：别生气了。 垂柳沐阳：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本来闷了好几天，跟你说完我就好多了。 垂柳沐阳：真的。你知道，我很在乎他，不想失去。我暗恋他已经十多年了，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段时间，他突然出现，发生很多事，我一时没整理好情绪，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郗瑗：我都知道!我也没生气! 垂柳沐阳：…… 郗瑗：我只是看你这样痛苦我很难受，我恨不得去帮你跟他告白，告诉他你多喜欢他!你喜欢他喜欢得多么痛苦! 垂柳沐阳：你别去。 郗瑗：唉……我不会的放心啦。 郗瑗：两情相悦才是爱情。我也不想弄得你们一拍两散，更不想看见他可怜你同情你。 垂柳沐阳：谢谢 郗瑗：说什么谢谢!见外! 郗瑗：明天你放心地带他来!我保证好好招待他! 垂柳沐阳：好 第6章 第六更 第二天，是元旦前一天，也是群聚当天。 柳沐阳晚上下班后便开着车去接方兴。路上，柳沐阳问起刚出院的尚舒宇。 “舒宇姐呢?她还好吗?” “跟没事人一样，刚和小瞳出去玩了。” 听见一个陌生又好像听过的名字，柳沐阳发出疑问：“小瞳?” “林嘉瞳，救她一命那个女生。最近她俩好得很，上个厕所都要抱着手机聊。” 柳沐阳随口调侃道：“吃醋啊?” 方兴拼命摇头。而这行为在柳沐阳看来，却像是在掩饰。 算了，爱咋咋地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希望，想那么多也没用。 对啊!想那么多干嘛!既然是吸鸦片，那从现在起就尽情吸食啊!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很快，他们到了群聚的地方——憩时，董子格的休闲吧。 老远就听见店铺里传来的热闹声音，站在店门口，方兴忽然拉住柳沐阳。 “我，有点紧张。” 柳沐阳安慰道：“没事。他们都是好人，相信我。” 方兴做了个深唿吸，随后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我们进去吧。” 推开门，柳沐阳扫了一眼，大家都到齐了。 郗瑗最先跑到他们面前，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转向方兴，扯着裙角屈膝行了一礼。 “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小瑗的元旦party~~~” 柳沐阳想起她说的准备大礼等候方兴的话，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鬼主意，不敢轻易说话，只得老老实实地介绍二人相互认识。 “很高兴认识你。经常听阳阳提起你哦~” 方兴礼貌地回应：“我也经常听阳阳提起你。” 郗瑗眼睛一亮，“是吗?他是不是夸我美若天仙，才华横溢?” 方兴还没啥反应，柳沐阳倒是先“噗”地笑出声来。 郗瑗不满地斜了他一眼，随即又变脸般对方兴笑颜相向，追问道：“是不是?” 方兴竟然笑着点头。 郗瑗旋即拍起手掌来，“恭喜你通过了诚实问答测试~~~你是我见过最诚实的人!我要和你交朋友!” 方兴柔声地说道：“我感到十分荣幸。” 柳沐阳附在方兴耳边，小声说：“你不用配合她!” 方兴也小声地回他：“跟你说的一样有趣，也很可爱。”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可爱了?” “我从你话里听出的感觉。” “……” 这时，柳沐阳忽然发觉耳边有颗脑袋在凑近，一看是郗瑗这傢伙。 郗瑗嘿嘿地笑：“在夸我呢?” 柳沐阳拼命摇头。 郗瑗撇嘴，“哦，那我走了。”然后转头沖方兴笑，“希望你今晚玩得开心。” 方兴笑着道谢，郗瑗便转身离开了。 方兴看着郗瑗的背影，忽然笑着说：“感觉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这丫头做了件好事啊。 柳沐阳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那就带你认识一下其他人吧。” 他带着方兴挨个打招唿，最后安排方兴在一个沙发上坐下。 虽然昨天跟郗瑗聊了很多，看郗瑗的意思不会戳破他对方兴的感情，但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他拉着董子格和郗瑗到了角落里叮嘱道： “他对这个圈子不了解，接触到的gay只有我一个。所以我今天带他来，让他多了解一些。他很腼腆，还很慢热，郗瑗，你一会儿不要太过分啊。” 郗瑗惊讶地问：“什么叫过分……” 仿佛她的字典里没有“过分”这个词一样。 “就是不要像对其他人那样开他玩笑。” 还是格子了解我，知道我的想法!柳沐阳给了董子格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好，我知道了。那你能告诉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吗?” 都说了没希望了，还问哪一步?这丫头是故意的吗? “呃……哪一步……”柳沐阳难为情地挠挠头，老实交代：“我偷吻过他。” “然后呢?” “没有然后……” “……”郗瑗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失望。“一会儿我们有个游戏环节，这个尺度我该怎么把握?” “呃……他不参与可以吗?” 他不确定方兴有没有兴趣。 “那你也不参与吗?” “……” 好纠结……他喜欢热闹，但又不想将方兴晾在一边。 “我觉得还是参与吧。只要不太过分，说不准对你们的感情还能起到助攻的作用。”董子格建议道。 助攻什么的柳沐阳是不期待了，反正今天就是想在一定尺度内能跟方兴亲近亲近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我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柳沐阳觉得郗瑗说出的话和她那邪恶的笑容那么地没有说服力!但也只能说：“那好。请一定手下留情!拜託了!” 郗瑗自信满满地应道：“ok，包在我身上。” 郗瑗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自来熟，有时候很疯。柳沐阳默默祈祷着她今天能把握好分寸。 之后，大家把几张桌子拼成长桌，两台电磁炉并排分开放在上面，然后把六张双人沙发和两张单人沙发对称着围成一圈。 总共14个人，5对情侣，剩下是董子格、卢苏旋、柳沐阳和方兴四个关系不(ài)明(mèi)的人。 情侣们自然是坐在一起的，至于剩下的那张双人沙发，董子格和卢苏旋主动让给了柳沐阳和方兴。 第9页 柳沐阳向二人投以感激的目光。 大家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下来，当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吃完饭，看着电视休息了一会儿，大家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郗瑗拿出一副牌。 “下面是游戏时间~~~我有两个提议：国王游戏和真心话大冒险，各位，选一个吧。” 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国王游戏会比较有意思一些，便最终决定玩国王游戏。 “那好，既然大家一致认同玩国王游戏，那我说一下游戏规则。鑑于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情侣，所以我改良了一下惩罚规则。国王每次只可以叫一个号，让他自己选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做国王指定的事。怎么样?够人性化的吧?” 郗瑗怀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扫视一圈。 “所以，你们都大胆地秀恩爱吧~~~” 说完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这种玩法剔除了刺激成分，至于剩下什么……柳沐阳心怀鬼胎地期待起来。 几轮游戏下来，柳沐阳大概知道这个游戏的尺度了。摸胸、揉屁股、两人同时咬住一支pocky向中间吃、嘴对嘴餵水、负重仰卧起坐等等等等。他被情侣们餵了一波又一波狗粮，而方兴也不知不觉地融入到了气氛当中，这让他很开心。 不过都玩了十一局了，他和方兴竟没一人抽到国王，也没被抽中过……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第十二局，方兴抽中了国王。 方兴亮牌后，没做犹豫便说道：“选3号，请他对任意一人公主抱。” 话一落音，大家纷纷亮牌。 柳沐阳扫了一圈，见竟无人有3号!心下暗喜! “哦呀!莫非桌子中间那张是3号?!” 坐在斜对面的郗瑗揣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朝他挑了挑眉毛，掀开那张牌。 赫然是3号! 大家都开始起闹，玩了十二局了，终于等到国王把自己坑了! 柳沐阳转身，看见方兴微微低着头，耳根通红，小声地问道：“可以吗?” 方兴抬起头，咬着唇，脸上挂着羞赧的笑容。柳沐阳放心了。 见方兴站起身来，他也跟着站起身。 “餵!人家都没指名是你你站起来干嘛?” 柳沐阳闻言给了郗瑗一个傲娇脸。 二人站在表演场地上，大眼瞪小眼却不知如何开始。 国王的要求是：3号对任意一人公主抱。 这对象的体型悬殊略大啊…… 没办法，柳沐阳上前就将方兴抱了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是谁开始起的哄，大家便都跟着起闹。 虽然柳沐阳也心痒痒地想要随着气氛走，但又觉得不能奢求更多，抱着方兴转了个圈儿便将他放了下来。 只听郗瑗大喊了一句：“大怂包!” 柳沐阳不理她，拉着方兴回到座位坐下。 第十三轮，是店里的店长瞿征抽到了国王。他的命令是：选13号，请他和一个人一起吃pocky。 听到自己的号被抽中，柳沐阳差点没激动地蹦起来! 在大家好整以暇的目光中，柳沐阳从pocky盒里抽出一根，捏住中间，横在他和方兴之间。 郗瑗不知何时跑到了二人旁边，捏着嗓子说道：“请大家欣赏柳沐阳和方兴的恩爱两连秀~~~” 耳边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唿声。 柳沐阳和方兴都侧过身体面对面坐好。 柳沐阳问了一句：“开始?” 方兴看向他，又别开视线，微微点头。 二人同时含住pocky的两端，柳沐阳松开手。 四周是看热闹的调笑声，还有人起闹着叫他们亲上去。 他一直盯着垂着眼帘小心翼翼地吃着pocky的方兴，犹豫着是适时地断掉还是吃到底亲上去，眼看一支即将吃完，后脑忽然受力，他不受控制地前倾。 感觉嘴唇被勐烈挤压的同时，周围的调笑声更大，甚至还有人尖叫。 一瞬间，眼前人大瞪着眼睛，迅速抽离。 方兴一直红烧未退的脸，此刻仿佛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送到嘴边，发现没有水，又放了回去。 他慌乱的样子，看在柳沐阳的眼里可爱极了。 柳沐阳抬头看向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郗瑗。 他看见郗瑗的唇动了动，还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他看懂了，她的唇语：“不用谢”，也朝她眨眨眼。 他不知道方兴怎么想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这是场意外”?虽然是事实，可是为什么要解释?这本来就只是场游戏，解释只会多余。 像之前的谁一样说“多谢款待”?也不合适。 最终他选择沉默，默默地起身拿了瓶饮料给方兴倒上，端到方兴面前。 方兴接过去一饮而尽，倒也没什么异常。 第7章 第七更 第十三局便是最后一局，玩完差不多11点半了，大家打开电视播着音乐做背景，吃着零食闲聊等零点。 柳沐阳一直留意着方兴，见方兴恢復正常，轻松地和自己说话，和大家聊天，他心里陡然失落了起来。 吸食时间好像接近尾声了…… 23：59分，闹铃响起。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零食。 郗瑗把pad调到时钟的界面，放到桌子中间。 所有人都静静地盯着屏幕上缓缓移动的指针。 “还有20秒，从10秒开始倒计时，听我口令!” 安静地能听见彼此唿吸的声音，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10!” “9!” “8!” “7!” “6!” “5!” “4!” “3!” “2!” “1!” “happy new year~”“新年快乐!!!” 一时间贺喜声此起彼伏。 有人拍桌，有人原地乱蹦，有人相互拥抱，连平时不太喜形于色的人脸上都盛开着喜悦之色。 柳沐阳看向身边的方兴，方兴也正看向他。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二人同时说道，又相视一笑。 柳沐阳张开双臂，方兴也笑着张开双臂。二人相拥，又相互道喜。 柳沐阳想起很久以前的很多个元旦前的夜里，都是他和方兴一起数着数等待零点。忽然很想感谢郗瑗，感谢她给自己创造的机会。今天晚上，郗瑗送给他的礼物，他很满意。 一行人又玩了一会儿才分开，柳沐阳开车将方兴送到楼下。 想将他带回家，还像小时候那样，躺进同一个被窝里，互道晚安，相拥而眠。 然而，他说：“舒宇说买了很多好吃的，你也去吧。” 仅一句话，不，是一个名字就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他不属于自己，他属于那个女人。 第10页 快乐，到此为止。 他问：“上去坐坐?” 他答：“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于是，便一拍两散。 一轮循环结束，下一回正开头。 前天刚下了场没了脚脖子的大雪，只隔一天，除了屋顶及一些不见阳光的地方还残留着些许白色，大部分地面上已经罕见雪迹。 人迹罕至的操场上，化雪后留下的水迹还未被大地吸收便化作了坚硬的冰，让操场在阳光下犹如覆盖了一层玻璃。 冬日晴天的阳光虽然明媚，温度却低得可怜，照了大半天也只是将冰的表面化掉薄薄一层。 “咚!”的一声跪在覆盖了一层薄冰的水泥地上，从膝盖勐地传来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嘶”地抽一口气。 明知道这种冰面很滑，还是一不小心栽了，也幸好自己身体灵活四肢着地撑着避免栽个狗吃屎。 爬起来，揉了揉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四肢，又是疼得“嘶”一声。 搓搓沾了水渍的双手，低低咒骂一声。 “诶诶诶!高三有个班上节课有人打架诶!” “什么情况?” “我姐说就在她们隔壁班!据说正上着自习，两个男生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整个教室都被弄得乱七八糟!还打伤人了!你们看这有照片!” “天哪!这么惨!” 原本上课的时候就突然莫名心慌，在课间听了几个女生的八卦，心脏更是突突地跳得厉害，夺了手机看了照片，除了一片狼藉的桌椅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安!想着莫不是那个人出事了吧?把手机扔回给主人就这么跑了出来。 那个人，方兴，他就在高中部啊! 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教学楼，目标在那里，忍着膝盖处的疼痛抬起腿继续前行，走得小心翼翼又焦急。 终于穿过操场，爬上四楼，气喘吁吁地奔到了方兴的教室门口。 已经上课了，教室里很安静，桌椅摆放还算整齐，学生们各自埋首于书本中，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方兴，除他之外还缺了两个人。心里咯噔一声，勐地转头便看见方兴从拐角处一瘸一拐地走来。 慌忙跑过去想要搀扶他。对方看见自己，表情明显惊讶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不明的光芒。 下一秒，被生硬地躲开。 面前的脑袋低垂下去，前额隐藏在头髮里的纱布一闪被头髮盖住。 “你怎么在这儿?” “你受伤了?” 二人同时问出口，又同时沉默。 对方将头低得更深，似乎想要避开自己打量的视线。而他成功了，由于悬殊的身高差，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头顶。 “你怎么受伤了?” 这么问着，还是忍不住抬手撩开他前额的头髮，露出渗着斑斑血迹的纱布。 伤处处于发迹线边缘，周围的头髮都剃掉了，包着约鸡蛋大小的纱布，渗着血迹，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热血噌地往上涌，不禁握紧了拳头，想要揪出伤害他的兇手，让对方加倍奉还! “没事，磕桌角上了。” 方兴却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着痕迹地后退一小步。 头髮重新盖住了伤口，面前的脑袋仍然低垂着不看自己。 也是，两个人好久没有视线交流过了，每次碰上也只是相互匆匆一瞥。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自己的目光一直都不受控制地胶着在他身上……就像现在这样。 面前的脑袋很快抬起来，看自己一眼，又很快越过自己看向后面的教室。 “上课了，你回去吧。” 听着那几乎毫无情感的话语，一冲动，闪身挡住对方看向身后的视线。 一滴汗从头髮里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那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脸上，眼里的光芒变了又变，视线稍作停留，又别到了一边。 想要问他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话到嘴边一骨碌又咽了回去。仿佛一张口，有什么东西就变了，自己至今所有的隐忍挣扎就都白费了。 松开紧握的拳头，抬起手还未碰到面前的人，便被对方察觉意图，生硬地躲开了。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有些催促的意味。 心里不由得泛起悲凉，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停在半空的手继续上抬，抹掉自己脸上已经凉透了的汗水，往边上挪一步让出道来。 对方无声地迈开脚步，从自己面前走过，那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仍显单薄的身影和一瘸一拐的步姿，烙在眼底，生疼。 从手臂清晰地传来又麻又痛的感觉，柳沐阳眉头紧皱着缓缓睁开眼。 不知何时趴在电脑前睡着了，还做了梦，梦到了很久以前，梦到了尘封许久很不愉快的往事。 他坐起身，向后仰躺进椅子里，慢慢地做着抓握的动作来缓解手臂的酸麻。 脑袋有些不清醒，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梦境里脱离出来。他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睛，轻抚着发闷的胸口。可能最近太累了，才会梦见会想起以前的事吧。 那次聚会之后，他便刻意忙碌起来。方兴约过他几次，都被他找各种藉口拒绝了。不是不想见，而是发觉自己的感情已经愈发难以忍耐，仿佛只要稍一放松，就要脱口而出，跟他告白…… “叮铃铃铃——” 柔和的电话铃声渐渐变大，柳沐阳懒懒地坐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方兴”二字时，如临大敌般，瞬间端正姿势，整个人变得紧绷起来。 手指轻轻一划，还没拿到耳边便听到电话那头尚舒宇费劲的一句嘶吼：“你哥有危险，快来!” 屏幕退回锁屏界面，电话被挂断了。 拿着手机，空白了两三秒，柳沐阳的脑袋“嗡”地炸了锅。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已快速地往身上套衣服。当他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包围，才稍微清醒。 他想起自己都没有问他们的位置，发生了什么事。 他边往小区门口跑，边给方兴打电话，漫长的等待铃声，让他越发心急起来。再打尚舒宇的电话，仍然没人接。他索性不打了，把手机揣回兜里，加速狂奔起来。 临近午夜又是冷冬，在家的可能性比较高，先去那二人的住所看看吧……这么想着，他奔到主路，准备拦车。 然而，空旷的大道上鲜少有车，好不容易遇到一辆送客停下的车，却被司机告知下班了。他磨叽了半天，好话说尽，人家才愿意送他。 要是这司机不答应，他可能会抢车吧。 瘫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昏暗冷清急速变换的街景，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方兴缠着纱布一瘸一拐的清瘦背影。都怪刚才做了那个梦，让时隔十多年原本早已模煳的记忆和感觉，变得愈发清晰，让他心里愈发不安。 这种不安在敲响方兴家的门的瞬间达到顶峰，仿佛一不留神心脏就从喉咙里蹦出来。 第11页 第8章 第八更 “发生什么事了?” “你终于来了……” 和他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尚舒宇的表情像看到救星一样的喜悦，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瑟缩着身体催促他进屋。 没看见方兴，柳沐阳蹙眉，满脸疑惑地跟着尚舒宇来到方兴的卧室门前。 尚舒宇打开卧室门，便闪到了一遍。 扑鼻而来的呕吐物的气味让柳沐阳本能地屏住唿吸。他往里看去，昏暗的檯灯下，方兴和衣趴在床上，脑袋耷拉在床边，地上和床上一堆秽物。 柳沐阳快步走近些，手指伸到方兴的鼻前，发现他唿吸均匀，似乎睡着了，一直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记忆里，方兴鲜少喝酒。即使喝，也是一杯倒的量。他更是不爱喝酒，说酒很难喝，不如巧克力香甜。 所以，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喝成这样，八成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柳沐阳走出卧室，关上门，深深地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远远地站在客厅里捂着鼻子的尚舒宇，几乎是质问的语气问道：“你们吵架了?” 尚舒宇好像被他问懵了，“啊?”了一声。 柳沐阳继续逼问道：“他在你们的婚礼上都没有喝酒，怎么会好端端地把自己喝成这样?” 尚舒宇才似恍然大悟般解释道：“他班里的几个学生路过这儿转车，他帮忙了不少忙，晚上他们请他吃饭，被劝了点酒，我接他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转身的功夫就吐成那样。” 尚舒宇一脸坦然无辜的表情，让柳沐阳觉得好像自己发错火了，但他怎么会承认! 就算你不是罪魁祸首，但你在这什么都不做就是不对! “那你就任由他那样?” 面对柳沐阳的再次质问，尚舒宇却反问道：“那我该怎么办?给他洗澡收拾啊?” 说得好像自己根本没有义务和责任一样! 尚舒宇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柳沐阳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 “要不然呢!你要是想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别人的爱，我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从这儿搬出去!我决不允许他和你这种女人好!” 尚舒宇似是被柳沐阳的怒气震惊了。旋即“啊!”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吼道：“卧槽!你吼什么吼!你以为就你会吼啊!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柳沐阳冷哼一声。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方兴就是再爱你!我也会拆散你们!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看着尚舒宇的脸上又双叒叕地出现懵逼表情。柳沐阳觉得自己费尽口舌却只是鸡同鸭讲。 他嘆息一声，却听到尚舒宇说：“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下，轮到他懵逼了。……误会了什么? “什么?” 尚舒宇翻着白眼，一副很无语的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无端地问了一句：“爱上自己的哥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柳沐阳的脑袋还没重启又再次宕机，他机械地问道：“你说什么?” 尚舒宇自顾自地打着哈欠走向自己的卧室，边走边说：“卫生间的水烧好了，你自己给他洗洗吧。机会给你了，自己看着办。” 看着尚舒宇笑眯眯地对他挥挥手，关上卧室门，柳沐阳勐然清醒过来! ——她知晓了我的感情。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嗯……但看她的态度，似乎不但不介意，反而有意帮助自己，为什么? 想不出答案……柳沐阳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算了，不想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脱掉外套，挽起衣袖，推开方兴的卧室门。卧室里仍然瀰漫着噁心的气味儿，他皱着鼻子走到床边把方兴扶起来，小心地脱掉方兴身上沾着秽物的衣服，抱起方兴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盖好被子。然后，他回到卧室，打开窗户，把地板清理干净，把床上所有能换的都换掉，才满意地回到客厅。 方兴正抓着沙发靠背，挣扎着想爬起来。柳沐阳见状，赶紧过去抱他起来。 方兴抓着柳沐阳的胳膊，眯着眼睛看着他，模煳地问：“阳阳?” 柳沐阳轻轻地“嗯”一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方兴似是在回答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地嘟囔：“怎么这么晕……有两个阳阳……唔，好难受，我要，我要上厕所……” “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来……” 方兴推开他，脚步踉跄地迈步向前走，没走两步，往前栽去。 柳沐阳伸手揽住他的腰，才避免他栽倒。 “别逞强了好吗?” 柳沐阳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自己来，这是本能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让人讨厌的本能?!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住，他才意识到自己发脾气了。唉……这一晚上光动肝火了。 他并不想跟方兴发脾气，他想方兴多依赖点自己，可是……怎么就这么难? 他无奈地嘆息，放开方兴，缓和了语气问道：“自己能行吗?” “唔……” 话虽问了，但没等到方兴回答，他二话不说，把方兴打横抱起，直奔卫生间。他决定了，今晚，不管方兴需不需要，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么决定之后，心里觉得舒坦许多。 他把方兴放下，并帮方兴脱下裤子，看着方兴软趴趴的那里，纠结半天最终选择扶着方兴的一边身子，转过头。 迟迟听不见水声，却听到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阳阳你生气了吗?”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 “可是你的表情好吓人。” “……” 柳沐阳“噗嗤”一声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自立没有错，自立的方兴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渴求着方兴的自己。 “我真没生气。你快尿，尿完洗澡，不早了。” 回答他的是哗啦啦的水声。 柳沐阳帮方兴脱了衣服，为了方便给方兴洗澡，自己也脱光了。不知为什么，面对着自己魂牵梦萦的身体，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想起很久以前，经常和方兴一起洗澡，相互嬉戏，擦背。时隔这么久，记忆恍如隔日，手上的动作却很生疏。还好，方兴闭着眼睛迷煳着还算配合，倒也没想像中麻烦。 “阳…阳?” 柳沐阳正帮方兴打着肥皂，听闻头顶传来一声迷煳的唿唤，他轻轻地“嗯”一声。 再抬头，看见方兴闭着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脑袋，一副随时都要坠地的模样。 他站起身，将方兴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从正面一手揽着方兴的腰，一手往方兴的后背上抹着肥皂。 感觉到方兴的手似乎有意识地抓了他一下，他柔声说道：“很快就好了。” 第12页 不知道方兴是否清醒，有没有听进去。 “阳阳……” 方兴又叫了一声，仍是迷煳的语气。 他心里一软，问道：“怎么啦?” 方兴扭着身体躲避他的手，嘴里仍呢喃着。 他这才发现，方兴不是在叫他，而是在说“痒，痒……” 好吧。方兴怎么会在睡梦中叫自己……想多了。 他嘆了口气，心下有些失落，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帮方兴把肥皂抹匀。 再打开淋浴头，温热的水洒下来。他又听见方兴叫了句：“阳阳?” 这下声音并不迷煳，却带着疑问。 他以为方兴又怕痒了，本想说句“很快就好了。”，还没开口，就被方兴搂住了腰。 方兴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非常清楚地叫了他的名字：“阳阳……” 他僵在当场。更让他大脑空白的是，方兴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确定方兴在吻他，并且是那种非常渴求的吻。 这个人啊……别人拼命地克制，他却三番五次地点火。 虽然他很想享受这个吻，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方兴就地正法，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方兴醉了，可是自己没有醉，还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犯错!别说方兴酒醒了不会原谅他，他自己也会后悔! 他勐地扯开方兴不知何时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开距离。 水从方兴的头顶浇下来，他半眯着眼睛，眼神不甚清明。 “阳阳……你不喜欢我了吗?” 那语气和表情里似乎满满都是委屈，几乎要哭了出来。 柳沐阳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过分了，柔声安慰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方兴闻言咧着嘴笑，“我也最喜欢阳阳了。” 虽然知道对方的喜欢和自己的不一样，柳沐阳还是嘴欠地问：“是吗?有多喜欢啊?” 方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像是撒娇一样在他身上蹭了蹭。 这是在用行动表达吗?他觉得有点懵，一个不太敢相信的想法徘徊在脑海，让他又有点小激动。 他一直都相信“酒后吐真言”，因为酒能让人放松，卸下伪装，变得真实。就像此刻他面前的方兴：坦率、可爱、毫无戒备，是他似曾相识却又似没见过的模样，让他喜爱得紧。 他还想继续确认，却发现方兴挂在他的脖子上，似乎睡着了。 得，感情是说梦话! 虽然屋里有暖气，但毕竟是冬天，他收起杂念，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很快就将方兴洗净擦干，抱到床上。 手指撩开方兴贴在前额的头髮，隐约看到额角的疤痕。是那次留下的疤，在灯光下皱皱的。 谢天谢地，这次方兴没有出事也没受伤。 方兴窝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酣，他却睡意全无。 冷静下来想想，很多问题都没来得及确认。他一直都以为方兴还喜欢着尚舒宇，但细细回想方兴今晚的反应倒不那么确定了。他热切地希望今晚方兴所言所行都是真实的，但眼前这种状况怎么想都跟灰姑娘的魔法一样，过时就失效了。 啊…… 他忽然想起尚舒宇说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道尚舒宇指的是自己觉得方兴还爱着她其实是个误会? 假设方兴喜欢自己，以自己对现在的方兴的了解，明天一睁眼即使他记得也一定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兴喜欢他却不表白，要么是方兴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要么就是有顾忌。还没意识到的话，好说，总有一天会意识到;可要是有顾忌这就难办了。 会是什么呢?柳沐阳在黑暗中烦闷地嘆息，想不出答案。他想摊牌，但又害怕方兴抵死不认。思来想去，最后他决定静观其变。于是，他帮方兴穿上了睡衣，自己也把秋衣穿上。 这样，即使方兴醒了看见他在床上，也不会觉得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什么，面对着自己魂牵梦萦的身体，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 因为不平静就锁章了哈哈哈哈 为了共建美好和谐社会，修改了洗澡部分，实在是过不了网审。 社会社会，我认输 第9章 第九更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差点以为自己要太监了哈哈哈。 那啥，前八章做了一些情节修改，加了一些内容，不是很多，不影响整体剧情发展。 重新开张三连更~~~ 第二天早上，柳沐阳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慢慢醒来。当他彻底清醒睁开眼睛，方兴已经不在屋里。他穿着衣服，隐约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原本他没想偷听的，但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他的耳朵里。 “阳阳怎么会在这儿?” 是方兴的声音。 “不记得了吗?你昨晚喝醉了，吐得一塌煳涂，我把他叫来的。这小子一来就沖我发脾气指责我没照顾好你，我当时真后悔把他叫来，想把他给丢出去!人家明明好心叫他来，他竟然那样态度!太嚣张了!还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没跟他……” 尚舒宇噼里啪啦抱怨了一堆，忽然停了下来。 “……” “额……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想想?比如，他帮你脱衣服、洗澡什么的……?” “……” “想起来了?呃……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了吧?” “……” 一阵愉悦的笑声之后，尚舒宇说道：“哎呀!看来我猜对了啊。做到哪一步了?哈哈哈哈” 笑声陡然中断，尚舒宇咳嗽一声，语气正经起来：“你要怎么办?他可是会醒的，而且他昨晚可是很清醒哦~要不，干脆你就告诉他你喜欢他?” 方兴终于说话了，却是痛苦压抑的声音：“我……不行。” 尚舒宇拔高了声音：“那你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当初的喜悦呢?积极呢?你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圣诞节我给你的巧克力你不吃，元旦你明明可以跟他回家你也回来了!我尊重你，不想过多干涉你，但我真是越来越看不下去了!” 方兴也略显激动地说道：“我也很挣扎啊!想要亲近他想得发疯啊!可是你知道，爸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一想到我会破坏会毁掉这个家，我就不敢!我就想逃!每一次落荒而逃我都很挣扎啊!” 短暂的停顿过后，方兴放低了声音，语气平缓了许多：“我从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我来到他的城市，能经常看见他，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必须知足。” 尚舒宇轻哼一声，“那你考虑过你弟弟吗?他能接受吗?他就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痛苦吗?哼，不过你们果真是兄弟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说不想对不起爸妈，一个说害怕撕破脸皮连亲人都做不了。明明相互喜欢，却相互猜测，相互隐瞒。几年了?十几年了吧?你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掰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你们却这样白白浪费。真是想不通!你……” 第13页 啊……是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在自己不满3个十年的人生里，就已经在彷徨畏缩中浪费了近一半的时光。要说以前的浪费多半是因为不知道方兴的感情，自顾猜测白白浪费掉的，认了。可是现在，知道了方兴也喜欢自己，还有什么必须浪费的理由么?父母吗?父母如果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样蹉跎岁月又会高兴吗?假使他们知道了并且不同意，那就慢慢地花时间花精力去说服他们好了啊。 人啊，有时候还得靠别人来点醒自己。既然方兴固缩不前，那就自己主动出击好了。 柳沐阳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握着门把手，深深地一吸口气，慢慢唿出，手上稍稍用力。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 客厅里，方兴和尚舒宇正面对面站着，被他的动静吸引，齐齐看向他。他在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走过去，一手揽住方兴的腰，一手抬起对方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这一吻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方兴很快回復意识，开始推拒。 “阳，唔……阳阳……” 旁边传来尚舒宇莫名兴奋的声音：“那个……我有事离开一下……” 柳沐阳放开方兴的唇，却把人禁锢在怀里，转头沖尚舒宇说：“你别走。” 尚舒宇本来也没动身，这下更是看戏般，在沙发上坐下。柳沐阳懒得管她，转过头来看向仍在小小挣扎着的面红耳赤的方兴。 要是不来强的，这个人会一直装傻到底的吧。 他强迫方兴和自己对视，坚定而霸道地说道：“从此刻起，我不会再退缩!你也要做好觉悟!” 方兴一怔，眼眸里的光忽明忽暗，最后还是暗淡了下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爸妈那边没什么好顾虑的!真到东窗事发了，就说是我强迫你的。”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柳沐阳还没开口，尚舒宇倒是抢着说道：“哎呀!别婆婆妈妈的了!都这样了你还想龟缩吗?坦率点!看看你弟弟!多帅!多勇勐!你看我不也没事儿么?父母肯定不会跟孩子过不去的啊!” 方兴似乎有些动摇。 柳沐阳乘胜追击地说道：“爸妈待你跟我一样，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再说了，二对二，怎么着都不是输局!” 方兴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 柳沐阳不管，他决定了，要是方兴再退缩，他就主动上前。方兴退一步，他就前进两步。 平静下来，柳沐阳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便慢慢梳理起来。 尚舒宇说的话和行为都表明，她很早就知道方兴喜欢自己，她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一个正常的妻子会这么做?难道……他们是因此而分的手?也就是说，尚舒宇发现方兴喜欢自己，不但主动提出离婚，离婚之后，还帮助方兴来到北京追求爱情…… 把自己的爱藏起来，去成全爱人的另一份爱……?! 得出这个结论，柳沐阳瞬间对尚舒宇肃然起敬!同时又觉得很对不起她。 柳沐阳握紧坐在身旁的方兴的手，一抬头对上坐在对面眉眼带笑目光流连在二人身上的尚舒宇的视线。 “对不起，昨晚上朝你发火。” 尚舒宇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能理解能理解。” 尚舒宇的态度太好了，让柳沐阳心里更加地愧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尚舒宇问道：“你……没什么要问的?” 想问的?想问的太多了，但不知从何问起。正踌躇着，又听见尚舒宇说：“那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事已至此，是狂风还是暴雨，尽管来吧! 柳沐阳正襟危坐，准备好听尚舒宇说话。 尚舒宇看了一眼方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跟你哥是形婚，我是蕾丝。最开始我们只是拿对方挡桃花，再后来年龄大了，我抵不住父母催婚，就提议结婚，于是我们就结婚了。几个月前，我跟当时的伴侣闹分手，我被爸妈抓包了。意外的是，他们很轻易地就接受了事实，并觉得对不起你哥，说我拖累他，主动跟他坦白，还逼着我们离了婚。” 第一句话就让柳沐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是他千思万想也想不到的。在他心里刚刚树立起来的尚舒宇那伟大形象瞬间就崩塌了。同时，他也松了口气，庆幸没有伤害到她。 “很难理解吗?” 柳沐阳收起诧异的表情，讪笑道：“没，没有。只是这信息量有点大，不好消化。” 闻言，尚舒宇发出爽朗的笑。 “我们大家都是好演员哦~我们看见你的回贴时，也是很诧异啊!一直以为你就是个任性的小鬼，没想到竟那么能忍!” “回贴?什么回贴?”柳沐阳疑惑地问道。 他这一问，尚舒宇也疑惑了。 “嗯?你没有在xx论坛回过一个叫《聊聊那一段让你绝望的暗恋经歷吧》的贴子?我们可是非常肯定是你了啊…” 听着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柳沐阳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自己闲来无事逛罈子，是看见并回了那么一个贴子。当时，他刚撕了去方兴所在城市的火车票，挺压抑挺想宣洩的，忽然看见有人说“说出来吧”“我愿意倾听”便没忍住全倒出来了。倾倒之后，心情不但没好反倒是更差了，那贴子也就没再去看，慢慢地就抛到脑后了。 竟然让方兴和尚舒宇看见了，这世界是有多小…… “你俩谁发的贴子?” 方兴和尚舒宇一致摇头。 尚舒宇说：“那贴子很火啊!占了热推好几天呢!里面各种爱上自己老师学生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爸爸妈妈什么的!对了，知道你们这种叫什么吗?德国骨科啊!据说这个梗是源于一对亲兄妹!亲兄妹啊!据说还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和父母的反对，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你们也很有勇气啊!尤其是你，弟弟!姐们刚才被你的霸道给征服了!” 看着尚舒宇眉飞色舞满眼放光地说话，不难看出她对这种事抱持的兴趣，柳沐阳心里冒出三个字：恶趣味!这种想法远远盖过了将自己的感情史暴露给熟人的羞耻感。 他想起了郗瑗，他那八卦又恶趣味的好友。这么多年，他也就对郗瑗提及过方兴的事儿，但因为她的八卦他应付不来，所以有所保留。至今，郗瑗都不知道方兴其实是自己没有血缘的哥哥。柳沐阳能想像到，当她知道的时候那表情，肯定比尚舒宇精彩! 嗯，还是坚持不告诉她比较好。 第10章 第十更 开了会儿小差，回过神来便听到尚舒宇还在说：“我把贴子给兴儿看，你不知道他激动地呀!手抖得差点把我手机摔了!” 柳沐阳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方兴问道：“有这事儿?” 乍一看方兴已经恢復成那个平日里安静沉稳的模样，但不难看出他表情里的一丝羞赧。 第14页 “正好当时来这边学习的人选名额下来!你猜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当着很多学生的面，把我抱起来转了两圈!转得我老眼昏花啊!可没想到，一到这边这傢伙就怂了!三个月没一点进展，真是让人没眼看!” 柳沐阳被尚舒宇咬牙切齿的模样逗到，笑着说：“谢谢舒宇姐，我这哥哥让你费心了。” 这时，一旁始终没什么反应的方兴，忽然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怎么了?”柳沐阳问道。 方兴回过神，似乎很是怀念，“‘哥哥’……好久没从你口中听到了。” 哥哥……是好久没这么叫了。 14岁之前，柳沐阳一直对方兴是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但那件事之后，他开始对这个称唿抗拒，甚至在跟父母说话提到方兴时说“我哥”这俩字都让他抗拒。渐渐地便不再叫了。直到他后来发现方兴的身世，接受自己的感情，这种抗拒的心情才有所缓解。想着二人没了兄弟这层关系便什么都不是，觉得“哥哥”也没那么不能接受的时候，已经习惯不叫“哥哥”了。 尚舒宇一脸八卦地说道：“是呢!我从来都没听你喊过他哥哥。难道说是那个?基于爱情之上，对亲情的抗拒?” “……”被猜中了。 “现在没事了，想叫什么叫什么!对吧?” “我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尚舒宇摸摸肚子，“哎，不跟你们聊了，我都饿了。我要吃饭!” 尚舒宇请缨去买早餐了。 柳沐阳拽着方兴进了卧室，关上门就把人压在了墙上。 “兴儿……”轻声呢喃着，他俯首噙住了方兴柔软的唇瓣。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亲吻自己渴望已久的唇了。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方兴先是愣住，渐渐也开始回应。 许久之后，唇舌分离，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却不愿分开，紧紧相拥。 柳沐阳确认般反覆抚摸着怀里的身体，忽然就笑了。 “像做梦一样。无比真实的梦。” 昨天夜里他还在想着，早上醒来，魔法消失，他和方兴继续扮着兄弟，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一想到方兴现在是属于自己的，便情不自禁地咧着嘴傻傻地笑。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怀中人的唿吸一滞，随即很小声地说：“大一的寒假。” “怎么发现的?” 许久未听到回答，他抱着方兴左右摇晃撒起娇来，催促道：“说嘛!你都看过贴子知道我的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吗?说嘛说嘛!” 方兴迟疑着，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柳沐阳的攻势。 “其实……是高二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但那会儿课业忙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大一才确定的……” “什么不对劲?” “就是……你忽然就对我态度恶劣起来，我觉得特别难受……” 柳沐阳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 方兴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伸手捧起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细细端详，眼神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那个时候我刚发现自己的身世，我以为你也知道了而因此讨厌我，但妈妈说你并没有跟她提起过，我以为是你自己发现的。每天面对那样的你我很痛苦，便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上了大学，容我思考的时间变多了，我开始胡思乱想，直到寒假回家，发现你忽然长高了，比我高很多，无论是身材脸型还是身上的气质都变得很有男人味儿，变得让我脸红心跳。于是我确定了自己爱上了你，但同时我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因为在父母还有外人看来我们就只是兄弟。虽然后来，你主动亲近我，努力地想要变成以前的样子，但我知道回不去了。我一度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我自暴自弃，答应和尚舒宇假扮情侣，答应和她形婚。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直到我看到你的独白。我感到惊喜的同时又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样迈出第一步，更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一想到可能不被爸妈理解接受我就退缩了。泡温泉那天晚上，舒宇给我的酒心巧克力是特意给我准备的，说它能助眠是骗你的。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吃第二颗。我其实也失眠了，你就睡在我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我怎么可能安然入睡?你偷亲我的时候，我心跳如雷，想要跟你摊牌，但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装睡。元旦那次聚会，舒宇把我的钥匙没收了，要我找藉口跟你回家，我也逃掉了。今天早上醒来，脑海中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我以为那都是梦，和我做过的无数个梦一样，我闭着眼睛回味，但当我看到你在旁边熟睡的脸，我慌了。我本能地想要逃避，但又抱着一丝希望去跟舒宇确认。得到了结果，想的还是逃避。对不起，是我太懦弱，害你那么痛苦。” 方兴突然坦诚的告白是柳沐阳没想到的。他更没想到，方兴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波澜不惊，竟如此波涛汹涌。 俗话说，压得越低，弹得越高，方兴一定压抑了很久，才会在此刻突然爆发。 那些话字字扎在柳沐阳心上，勾起一幕幕往事，越听越心痛。自己比方兴好不到哪儿去，一样顾忌着，猜测着，逃避着。 想想他和方兴这些年的阴差阳错，不由得一声嘆息。 他伸手覆上方兴的眼睛，轻轻拂过，想要拂去那眼里的悲伤。他轻轻扯起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是我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害你伤心难过。” 贴子方兴看过了，对于他的感情应该不需要再重申一遍，他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安慰方兴，只能抱住方兴，轻轻安抚。 “不过，以后可就不会给你懦弱的机会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同时，他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命令：从此刻起，再也不准退缩! 许久，方兴低低的唿唤从肩头传来。 “阳阳……” “嗯?” “你怎么变得这么霸道?” “不是一直都这样?” 方兴摇头，坚定地说：“不是。” “哦，那就是你一直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 二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被尚舒宇一顿调侃，说他们在里面呆那么久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害得她都不敢敲门。方兴红着脸解释了两句，尚舒宇不听调侃得更加起劲儿。方兴用眼神向柳沐阳求助，而柳沐阳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端着笑容看着他们闹。 正吃着早饭，柳沐阳才想起昨晚上自己没保存图纸，没关电脑和灯，就这么匆忙地跑出来。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也没有晾……今天还约了人…… 可是刚和方兴心意相通，想跟他多呆会儿，不想走啊…… 第15页 “真不用送我，东西不多，我坐地铁就到了，放心吧。” 正闷着头烦恼的柳沐阳听到尚舒宇的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今天走?” “对啊，下午。还是你帮我订的票呢，忘啦?” 他确实是忘记了。这二人是来这边的c大学习的，走的自然是学校的假休时间。之前柳沐阳听方兴提起白天上课不方便抢票便主动提出帮他抢票，顺带着帮尚舒宇的票也包了。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兴儿是明天……明天上午对吧?” 尚舒宇一脸坏笑地看着柳沐阳，柳沐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啊……自己还有小半个月才放假呢! “嗯。”方兴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柳沐阳问道。 “还没有，不着急，晚上再收拾。” “嗯哼……” 他没再询问，心里在盘算着。 吃完午饭，林嘉瞳来把尚舒宇接走了。 关上门，柳沐阳便对方兴说：“你现在去收拾东西，晚上跟我去我那儿。” “啊?”方兴茫然地看向他。 他走近，将方兴抱个满怀，语气尽显不舍地说：“你明天就走了，我要好多天才看得见你。跟我去我那儿，明天我送你。” “可是你明天上班……” “没关系，我这工作本来就老是在外面跑，偶尔徇私一回不碍事。” “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说没事就没事。” 方兴犹豫了一会儿才妥协：“那好吧。” “对了，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我现在啊，想走到哪儿都把你带上。” 方兴的脸噌地就红了，推开他便低头往卧室走。 第11章 第十一更 柳沐阳下午要去一个工地视察，离这儿有点远，就想让方兴收拾东西跟他一起出门，视察完了直接回他那儿，方兴答应了。 方兴自己的东西不多，大多是衣服，一个中号双肩包就能装下。但他买了很多特产和保健品，零零散散的盒子袋子有七八个。 见柳沐阳很无语地看着他，他一一解释道：“这几个你之前买过，爸妈说喜欢，我就买了。这个和这个是给咱妈买的，她前两天说腰有点不舒服，这两个口碑都很不错就都买了。这个是给咱爸的，他好像睡眠不太好。还有这个……” 柳沐阳这下是发现了，方兴对父母对这个家是真的很上心。方兴说的爸妈喜欢的那几样东西，他之前只不过是随手买的，也没管老人是吃了还是没吃，但方兴看着老人的反应却记在心里。老人说过的话，方兴也是记在心里，并付诸行动积极回应。他爱这样的方兴，同时也觉得很羞愧。 他从背后抱住方兴，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 方兴一怔，问道：“怎么了?” “让你费心了，不管是爸妈，还是我。” “那也是我的爸妈啊。你是……” 见方兴说半句不说了，柳沐阳问道：“我是什么?” “你和他们一样，是我最重要的人。” 柳沐阳撇嘴，不满地说：“我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方兴耳根通红，过了会儿才小声说道：“你是特别的。” “这还差不多。” 柳沐阳满意地在方兴耳根嘬了一口。 行李有点多，柳沐阳约了车，二人便出了门。 站在路边等着车，柳沐阳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咬着牙说道：“我要买车!” 柳沐阳是个挺爱动的人，不喜欢一天到晚坐办公室，现在这份工作有很多时间都是在外面约客户看现场，很适合他。刚开始因为觉得年轻想多锻鍊锻鍊就没买车，每次外出都是公交地铁，连计程车都很少打，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以前他没觉得，但经歷了昨晚上的事，他突然发现，没有车太特么不方便了! “买车?” 他坚定地重复道：“嗯!买车!” “怎么突然想要买车?” 他转头，冲着方兴咧嘴一笑，“这样我想见你就能立马过来见你了啊。” 方兴蓦地撇开视线，小声说：“坐地铁不就好了，很近。打车也可以……” 对，很近，地铁四站路，打车也才15块钱的距离。 “那要是夜里怎么办?没有地铁也打不到车……” 以前，他还经常会借董子格的车。但上次，他去还车的时候发现董子格和卢苏旋已经好上了，这以后怕是不方便借车了。所以，买车，势在必行啊。 方兴不理他，扭头看向一边。柳沐阳见他耳根通红，眼角便不由地泛起笑意。 到了工地，管事儿的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急忙过来，像往常一样噼里啪啦就开始说。 柳沐阳赶紧让他打住，找了个安全不碍事的地方将方兴安排妥当，才跟着管事的去。 这里是一个差不多半个足球场大的店铺，才刚开始装修，显得很空旷。 柳沐阳和管事儿的说着话，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看向方兴所在的位置，总能看见方兴盯着这边看。 他趁着管事儿的找东西的空当，大大方方地看向方兴，哪知方兴竟蓦地移开了视线，红了脸，一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模样。 他不由得泛起笑意，也转过头，却仍用眼角余光观察着。 很快，方兴的目光又落回了他身上。 大概半个多小时下来，每每看见方兴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他的心里都觉得甜蜜蜜的。 终于搞定了，他回到方兴身边。 他看着方兴乖巧的模样，忽然想要逗逗他。 他附在方兴耳边，小声问：“好看吗?” 方兴一怔，瞬间脸颊爆红，低下头去。 看到想要的反应，柳沐阳心情大好，见好就收。 他将所有行李提在一只手里，另一手拉起方兴的手。 “走吧。我们回家。” 下午四五点钟，柳沐阳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开门的方兴进到自己屋里，将东西放在角落里，脱掉外套。他见方兴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得意地说道：“很干净吧?” “嗯。”方兴收回打量的视线，在沙发上坐下，“比想像得要干净整洁。” “这可是照着你的标准来的!” “嗯?”方兴歪着头看向他。 他忽然觉得害羞起来，走进卫生间，去查看洗衣机。 方兴是个爱干净的人。曾经，他把整个家包括柳沐阳在内打理得干干净净。柳沐阳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活了十多年，直到方兴去外地上大学。脱离了方兴，父母又达不到方兴的标准，柳沐阳忍受不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变脏，便开始自己动手。最开始那段时间，因为什么都不懂，其实做出来的结果是适得其反的，经过了很久他才达到了方兴的水平。 第16页 这段秘辛，不知为什么，他说不出口。 方兴跟了进来，见柳沐阳从洗衣机里扯出一堆湿衣服，问道：“洗好的?” “嗯。” 柳沐阳把衣服放进一个干净的盆里，拿来几个衣架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放到衣服上，端起盆子往外走，却被刚洗完手的方兴截住。 “我来吧，晾在阳台上吗?” 他没跟方兴客气，松开手，“对。” 见方兴去晾衣服了，他走到刚才放东西的角落，提起一个大塑胶袋走回卫生间。袋子里是昨晚上方兴的房间里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和一些脏衣服。方兴怕不洗再回来洗就洗不干净了，洗了吧晾在那边长时间不收落上灰尘会脏掉，就都带过来了。 柳沐阳将洗衣机的程序调好开始洗涤，走出卫生间，看见方兴在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的阳台上晾着衣服的身影，想着这久违的场景即将成为他们未来生活的一部分，心里便觉暖暖的。 晚上抱着方兴躺在被窝里，柳沐阳有些心猿意马，他想要方兴，想要得不得了。而让他欲望大起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怀里的方兴。终于，他忍耐不住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压着声音质问道：“你在干嘛?” 方兴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说道：“嗯……觉得好像不太真实。” 所以……才想通过摸来确认么?柳沐阳翻身将方兴压在身下，表情危险地说道：“你反射弧够长的啊?这都一天了。要不，我来让你真实地感受一下?” 说着，他将全身重量压下去，吻上方兴的唇。唇瓣相触的瞬间，他便觉得不妙了。事实上，确实往那个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阳，阳阳……” 柳沐阳拉着不知何时已被他脱得光熘熘的方兴面对着跨坐到自己腿上，手探到方兴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在方兴颤慄的肢体反应和惊慌的表情中又收了回来。 似乎，太早了。 他一边从脖子轻吻到方兴的耳边，一边一起握住面前硬挺着的两根。 “兴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 一番云雨之后，柳沐阳心满意足地抱着方兴倒在床上，想到刚才方兴说的话，他扯起嘴角。 “够真实么?” 回答他的是趴在他胸口的方兴那凌乱的喘息。 他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到二人身上，伸手抚上方兴光滑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其实自己又何尝觉得真实? “知道我为什么毕业后选择来北京么?” 没等方兴回答，他自问自答地继续说：“因为你曾经说过毕业了要来北京。而且，这里离你那里挺近的。但是，3年了，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你。我不敢去。我怕看见你和别人幸福，虽然我希望你幸福。有几次，我忍不住买了票，到了火车站取了票，却最终都没踏进安检的队伍。” 乐极生悲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个的，但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说了出来，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陷入回忆。 他每次都把火车票撕了随手扔进外面的垃圾桶里，怕自己再看见时又会冲动。但并不是看不见就不会冲动，冲动了照样买票，去火车站，然后躁动地在一边看着安检的队伍犹豫不决，直到听到广播里说停止检票了才如释重负般拖着虚脱的步伐回来。 那时的自己，苦闷无法宣之于口，狼狈却又无处可逃。 身上的人在往上爬，爬到和他水平的位置，用力的抱住他。 “阳阳，我在，我在这里。” 耳边低低的唿唤和安慰将他拉回现实，他用仿佛要将其揉进身体里的力道回抱住怀里人。 他终于得到了这个人，终于从那个恶性循环中走了出来。 “明天别走了好吗?” “嗯，好。” 第12章 第十二更 第二天早上，柳沐阳起来先帮方兴在网上办了退票。 方兴给父母打电话，以想在这边参加一个非常难得的培训为由，告诉他们自己不能按预期回家了，到时候会跟柳沐阳一起回去。父母一听是工作上的事儿，就没多问，叮嘱他们相互照应着，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挂了电话，方兴一副很心虚的样子，柳沐阳安慰了半天才好。安慰着安慰着就把人拖到了被窝里，又温存一上午。 最后，在方兴的催促下，柳沐阳吃了午饭才依依不捨地去上班。 他真的很想把方兴带去上班，让方兴搬个小板凳儿坐在自己旁边，没事就看两眼，多解相思啊! 但是，被方兴果断地否决了…… 终于熬过了一下午，他火速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住方兴拼命地吸对方身上的气味儿。 嗯……一股很大的油烟味儿…… “阳阳，我还在做饭呢。” 柳沐阳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知道。” 方兴拖着比自己大一截儿的他从灶前走到水槽边打了水，再走回来，终于无奈地说道：“阳阳，你好碍事儿。” “……”柳沐阳扁扁嘴，委屈地说道：“你不爱我了么?才两天而已……” “……” 最终，他察觉到自己是真的碍事，放开方兴，退到墙边站好。 “油烟很大，你先出去，马上就吃饭了。” 柳沐阳斩钉截铁地回绝：“我就想在这儿看着你!” 弄得方兴哭笑不得，不再理他，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 饭菜上桌，柳沐阳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菜就往嘴里送。 “好吃!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方兴被他的模样逗笑，夹起另一盘里的菜放到他的碗里，“好吃你就多吃点。” 柳沐阳嘴里塞得满满的，嗯嗯啊啊地直点头。方兴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他，不时地往他的碗里夹菜。 吃完饭，见方兴起身收拾碗筷，柳沐阳赶紧抢下来。 “我来。” “我来吧，你去歇着，上班怪累的。” “嗯……我是挺累的，不过不是上班上的，是想你想的。” 方兴红着脸，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趁他缩回去抱起碗筷往厨房走去，还丢下一句话： “没正形!” 柳沐阳跟过去，从背后抱住方兴，看着他绯红的耳垂，心里甜蜜蜜的。 “我怎么没正形了?” 方兴不答，岔开话题：“你要是没事，去帮我刷票，我刷了一下午都没刷到你那趟车。” “你现在刷肯定是没了吧。没关系，到时候先上车再补票呗。” “能行吗?” “没问题，买不着票的人多了去了。那难道都不回家了?” 方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头说道：“那好吧。” 接下来的日子，柳沐阳几乎每天都是被方兴赶着去上班的，他却乐此不疲。 第17页 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柳沐阳休假了。原本想跟方兴两个人悠闲地过一天然后踏上回家的火车的计划，被郗瑗给破坏了。 这一天一大早，五点多钟，柳沐阳的电话响了。是方兴拿起的电话并把铃声按哑了。 “谁啊?”柳沐阳迷煳地问道。 “郗瑗。接吗?” 柳沐阳努力将眼睛睁开条缝儿，挥手抢过方兴手里的手机，随手丢到枕头边。 “不接，睡觉。” 说着，他将方兴扯向自己，在方兴的惊唿声中，稳稳抱住。 “阳阳，放开我。阳阳……” 殊不知，这一段一字不落地被电话那边的郗瑗听到。 于是，一个小时后，门口响起了“砰砰砰”的拍门声。 柳沐阳勐地惊坐起来，见方兴已经起身披上衣服，他茫然地问道：“有人敲门?” “嗯，我去看看。别吵着邻居。” “哦。”柳沐阳应着，倒回床上，缩回被窝里。 屋外隐约传来对话声，飘飘渺渺听不清楚。没多会儿，卧室门被打开，方兴的声音真切地传来： “郗瑗来了。” “哦。”下一秒，他弹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道：“郗瑗来了?!” “嗯，在客厅里。” “她来干嘛?” 柳沐阳小声地嘀咕着，不情愿地爬出温暖的被窝，披上外套，走出卧室。 郗瑗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露出大大的笑容，挥着小手。 “hi~早啊~~~” 柳沐阳打着哈欠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仿佛随时进入睡眠。 “这才几点啊，你怎么来了?” 郗瑗“哼哼”地笑，凑近他，小声地问道：“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好上了?” 柳沐阳艰难地撑起脑袋，又掩嘴打了个哈欠，随意地问道：“什么好上了?” “别装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电话啊，刚才，一个多小时前。” “嗯?” 他有了些许清醒，抹去眼角因为打哈欠激出的眼泪，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最终只有个模煳的印象。 “反正我是知道了。你别装了。” 他本身也没打算隐瞒，就坦白地说道：“我们在一起了啊。” 郗瑗忽然就八卦附体，一脸兴奋地问道：“什么时候?谁跟谁表白的?” 柳沐阳再一次打着哈欠说道：“你让我先睡会儿，睡醒了再告诉你。不行，我真的很困。” 他起身往屋里走，不顾郗瑗的唿喊，回到卧室，爬进被窝里就继续睡。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郗瑗，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她和方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时而相互交流，时而发出笑声，一副和谐画面。 他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吃着方兴做的早餐，旁边是撑着脑袋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的郗瑗。 “你别这么冲着我笑，吓人，瘆得慌。” 郗瑗一点都不介意，笑眯眯地说：“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了。” “……” 柳沐阳决定不理她了，埋头吃饭。他睡了应该挺久的，这段时间里，要是方兴肯说，她什么都知道也很正常。 郗瑗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 “来聊聊那段让你绝望的暗恋经歷啊?” 听到耳熟的话，柳沐阳随口问道：“你也看过那个贴子啊?” “什么看过!那是我发的!” “!!!” 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 郗瑗挑眉，一手托腮，另一手手指像弹琴一样敲打着桌面，笑得贱兮兮。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啊，你竟然回了贴子。我看了那个回贴，还感慨过和你跟我说的好像，怕你会想起往事伤心难过我都没敢跟你说……” 说到这，郗瑗白了柳沐阳一眼，磨牙继续说道： “你倒好!说好的竹马竹马呢?!说好的邻家大哥哥呢?!怎么就变成一家人了呢?你知道我最萌兄弟对不对?!你知道我最最萌年下对不对?!你知道我最最最萌年下兄弟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骗我!!!” 最后一句她拍着桌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柳沐阳早在她爆发前就抱着碗往边上挪了。 不告诉她是有原因的。最初跟她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跟她还不太熟。那时郗瑗说想搜集一些暗恋的故事作为漫画素材，问他有没有暗恋过谁。他就把方兴说成是住在隔壁邻居家的儿子，把自己暗恋方兴的经歷说了个大概。后来混熟了，知道郗瑗的各种癖好，深深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更不可能告知实情了。 他抱着碗往旁边又挪了一下，“你看你这样，饭都变得难吃了。” 谁知郗瑗却转头沖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方兴喊道：“兴儿~阳阳说你做的饭难吃!” 兴儿?!是你叫的吗?!你们什么时候变得称唿都这么亲密了?我是睡了几个小时吗?不会是几天吧?! 柳沐阳正想跟郗瑗计较称唿的问题，却在看见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方兴时陪笑着改口道： “好吃好吃!是说她，她烦人!” 郗瑗在一边抱着肚子哈哈笑。 柳沐阳轻拍了下桌子，小声斥道：“不许叫兴儿!” 郗瑗抹着眼角，问道：“是你专属吗?” 柳沐阳一怔，摇头。 郗瑗嗤笑，“那你说不许就不许啦?” “……” 哎，还是闷头吃饭吧。 郗瑗仍坐在他旁边没有离开的迹象，倒也没再追问刚才话，安静地出神。 没多会儿，她嘿嘿笑起来。 “又助攻了一把，不枉我神助攻的名号。” 柳沐阳嘴上不咸不淡地说“我谢谢您!”，心里确实觉得很感谢郗瑗，要不是她这贴子，他和方兴还不定现在啥样呢。 郗瑗心情好，倒是不介意。 “嘿嘿，不客气~” 第13章 第十三更 柳沐阳默默地吃完饭，默默地收拾起碗筷，拿到厨房洗干净。他出来时看见郗瑗和方兴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步流星走过去，把郗瑗往边上扒拉。 “起起起，让开让开。” 郗瑗不动，指着自己的另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有地儿么?” “那你往那边挪啊。”柳沐阳一屁股在二人中间不太宽敞的空地坐下，迫使郗瑗往边上挪。 方兴也往边上挪了点，给他空出位置来。 柳沐阳揽过方兴的肩膀，沖郗瑗得意地说：“这是我专属!” 郗瑗翻着白眼吐槽他：“幼稚!” 柳沐阳无视她的眼神，转头看向专心看电视的方兴，又将视线转到电视上。电视里正在播某个大型原创连续剧悬念式户外真人秀，画面上正播到某个人气少年的个人秀。 第18页 柳沐阳对这种真人秀节目没什么兴趣，但看方兴似乎看得出神，便问道：“兴儿，你喜欢这种节目?” “还好，第一次看。”方兴的视线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柳沐阳心里生起一股醋意，“那你是喜欢那个小鲜肉?” “啊?”这下，方兴终于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却是一脸茫然。 郗瑗接了一句：“xxx谁不喜欢啊?” 柳沐阳盯着方兴，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重复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鲜肉?” 方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他笑起来跟你挺像的。” 郗瑗“噗”地笑了，“兴儿，你不会是脸盲吧?” “不是长相，是感觉。” 郗瑗看了看电视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柳沐阳，明了地笑了，“哦哦哦。这么说还真是，都是很阳光温暖的感觉。” 柳沐阳却不买帐，“那你也不用盯着人家看啊。想看笑容我对你笑就是了。” 他伸手遮住方兴的眼睛，“不许你看别人!” 方兴闭上眼睛，乖巧地说：“那我不看了。” 柳沐阳心痒地在他唇上亲一口，将人拥进怀里揉啊揉。 身后传来郗瑗酸熘熘的声音：“哎呦呦，我还看什么电视啊，看你俩得了!” 惹得方兴羞红了脸。 没多久，郗瑗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傢伙起那么早，能撑到现在估计全靠那颗八卦之心。 柳沐阳将她抱进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来，将门带上。 “看她这样子午饭是不吃了。” 方兴笑着说：“那给她留一份。醒了再吃。” 二人愉快地决定了之后，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我不喜欢舒宇，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听到方兴突如其来的表白，柳沐阳转头看去，方兴的眼睛仍盯着电视，但耳根已经红了。 柳沐阳将方兴揽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髮，还觉得不够，又亲了一口。 “我知道啊。” “在你睡觉的时候，郗瑗给我讲了很多你的事儿，以及你们朋友圈的事儿。” “哦?她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方兴笑着摇头，“从她的语气和描述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也遇到了一群温柔善良的人。越了解，我越觉得欣慰。” 换句话说，相当于柳沐阳也遇到了一群温柔善良的人，方兴欣慰的点应该在这儿。柳沐阳是这么理解的。他听懂了方兴的意思。想要了解对方，光有现在和将来远远不够，还想要知道缺失的这些年对方过得好不好，遇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这种心情，他和方兴一样。 “那你呢?遇到的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温柔善良?” 下午四点多，三个人一同出门乘坐地铁。 郗瑗即将到站的时候，柳沐阳叮嘱道：“到家了在群里报个平安，知道吗?” 因为她今年自己一个人在北京过年，他有点担心。 “好哒，你们也是啊，一路顺风，保护好人身财产安全，过个平安年哦。” “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年就不平安了。” “去去去，我又不是乌鸦嘴!”郗瑗嗔着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你乌鸦嘴还少啊!” 车门打开，郗瑗又拍了他一下，嬉笑着挥着小手汇入拥挤的人群中。 “什么乌鸦嘴?” “她啊，说的话基本上好的不灵坏的灵，往往好的也能变坏的。” “还有这种事?” 见方兴感兴趣，柳沐阳给他科普起郗瑗的伟大事迹来。 到了火车站取完票，去服务台一问，才知道现在已经不卖站台票了。 方兴着急了，“那怎么办?” 柳沐阳也很着急，还很自责。是自己硬让方兴留下来的，现在买不了站台票混不进去，可怎么办呢? 看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才发车，柳沐阳深唿吸尽力压下烦躁的情绪。 到处都是人和行李，根本没有坐的地方。他巡视一圈才发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拉着方兴过去，把东西都放到地上，拉起方兴的手。 “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你在这里别动，看好行李，我去去就来。” “我去吧。” 柳沐阳一听这句话，心里有股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我就那么不可靠吗?!” 方兴一惊，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那样。那是我的票……” “还是我让你退票留下来的呢!” “我……” 方兴脸上的惊惧让柳沐阳勐地发现自己过分了，气也瞬间消散殆尽，懊悔地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我不该沖你发火。我，我只是想让你依赖我。你什么都自己做，让我觉得我好像不被你需要一样。” “我没有。” “我知道。可是我会这样想。好了，以后我们慢慢聊这个话题。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搞到进站的票。你在这儿等我。” 方兴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地点头。 柳沐阳来到售票处，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挤满了人。一个小时，即使排到了也不一定有票。 他又到自助售票机前，排了个最短的队，结果刷了半天他坐的那列车所有站都无票，临近时间路过j城(老家)的车也都无票。 眼看时间过去了一半，毫无收穫。只能趁安检人员不注意混进去了吗?可是又怕有个万一，心里不踏实。 他又转悠回服务台。服务台里有两个女工作人员，他和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姐姐视线交汇，沖人家抿唇一笑，小姐姐也礼貌地回他一个微笑。 于是，他站到了这个小姐姐面前候着。 前面的人正在谘询如何送行走不便的人进站。他眼前一亮，专心听着。 最后，那个人领着一张接送卡走了。 等前面的人一走，他上前去，掬起笑容。 “不好意思，如果我非得进站送客怎么办?” “如遇突发急重病人、乘坐轮椅旅客等特殊情况需到站台接站、送站，您可以办理重点旅客接送卡。” 这就尴尬了…… “呃……如果只是行李多呢?” “您可以找小红帽服务。” 小姐姐始终端着和蔼可亲的服务式笑容，让柳沐阳觉得无懈可击，原本想打可怜牌的，都没了底气。但是，不做又怎么知道行不通呢? “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哥原本买到票了，不是今天的，由于一些不得已的特殊原因错过了，他就再也没买到票。但我们得回家啊。他有好几年没见到家里年迈的父母了，父母也一直朝思暮想地盼着他回去。所以……” 他一边小声地尽可能无奈地(实际上确实很无奈)阐述着，一边观察着小姐姐的反应。可是小姐姐始终保持着那个服务式笑容，纹丝不动。 第19页 “所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句话，他说得完全没有底气，几乎是不抱希望了。 “身份证拿出来。” “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份证拿来登记，两个人的都要。” “诶!好嘞!” 他喜出望外地从口袋里掏出方兴和自己的身份证，麻熘地递过去。 小姐姐接过去看了又看，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皱着眉头。柳沐阳心里咯噔一声，以为没戏了。 “不是你哥吗?怎么姓不一样?” 一听是这个问题，松了口气，嬉笑着说道：“他跟我妈姓，我跟我爸姓，不信下次我回来的时候给您看户口本!” 听闻，小姐姐笑了，没再多问，登记完了把身份证还给他，一併给了他一张接送卡。 “补票的时候记得把卡还给乘务人员。” “好嘞!谢谢您!谢谢!祝您工作愉快新年快乐!” 柳沐阳喜滋滋地接过身份证和接送卡边后退边道谢。 再转身刚迈出一步听到后面传来对话。 “这人挺逗啊，长得也挺不错，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去你的!” 所以，其实是卖了色相才换来的卡么? 柳沐阳管不了那么多，加快了脚步。 当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到达方兴面前的时候，离发车还剩十五分钟。 他满脸的笑容昭示着事情进展顺利。方兴的眼里也燃起希望。 “搞定了?” “搞定了!我们走吧!” 第14章 第十四更 二人跟随着人流过了安检，上了车。他们坐的是动车，跟平常不一样，春运期间的动车也拥挤地像普通火车一样。 进入车厢，车厢连接处有人进有人出还有人站着一动不动，异常拥挤，举步维艰。 柳沐阳提着大包小包紧贴着方兴走在后面，护着他不被挤到。 前方有人看实在走不动了，开始高举着行李在上方传递给同伴。这时，柳沐阳瞥见了一只手从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的画面。只是匆匆一瞥，但明显那只手和那个口袋不是一个主人。他再定睛看去，那只手已经缩回了自己的口袋里，而手的主人一边转动着眼珠子一边跟着别人一起抱怨车厢的拥挤。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的男人，脸看上去挺正经的，却没想到会是个小偷。 “有小偷，拿好包。” 柳沐阳附在方兴耳边小声地提醒。他二人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了一个腰包里，这个包正挎在方兴身上。 方兴应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包。 柳沐阳再抬头正准备揭发那个小偷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又偷了一回，这次是个钱包。 二人视线碰到一起，柳沐阳一扯嘴角沖他挑眉，口中喊道：“有小偷!抓小偷!” 人群应声炸开了锅。大家一边问着：“有小偷?”“在哪儿呢?” 一边各自确认身上的财物。趁着大家都在关心自己的财物，那个人开始往人少的地方挪动。 “是他!穿蓝色羽绒服的那个男的!” 失主们纷纷发现了自己身上丢了东西。他话音刚落，人们将注意力锁定到那个小偷身上，离他近的人已经上去控制他，甚至有人使出暴力，场面变得极度混乱。 要是在平时，柳沐阳早就上去出一份力了。但现在有方兴在旁，他便紧紧地护着，生怕方兴受一点伤害。 很快，混乱引来了乘务人员，在他们的积极疏导下，人群动起来，以非常快的速度散去，最后只剩下两个乘务人员、被制服的小偷、柳沐阳、方兴，以及失主们。 让柳沐阳震惊的是竟然有六个失主! 这时车门已经关闭。虽说乘务人员疏散了人群，但还是有跑回来看戏的。一群人挤在车厢连接处，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乘务人员和小偷围在了门的位置。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乘务人员和那个小偷身上，等着搜身。 柳沐阳想跟方兴感嘆一下这个小偷的手艺，一低头竟发现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从方兴的腰包里掏出手机。 卧槽!竟然还有一个!!!而且还偷到太岁头上来了!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一撒，丢掉手中的行李，抓住那只手。 他制造出来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大家一脸“神马情况”地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还有一个!” 他紧攥住那只挣扎的手，扬起来。那人手里还握着方兴的手机。 “啊!我的手机!” 见事情败露，那人也不再挣扎，恶狠狠地瞪了柳沐阳一眼便低下头去。 最后，从这个人身上也搜出一些东西，其中一些没有人当场认领。 柳沐阳的行为得到了乘客和乘务人员的夸赞。列车长也来了，带着乘务人员押着两个小偷走了。 柳沐阳叫住列车长，将接送卡递给他。 “不好意思，我们想补票。” 列车长接过卡，先是一怔，然后看了看提着大包小包的他和方兴，笑着说：“先回座位上，查票的时候补就可以了。” 把行李安顿好坐下来，柳沐阳就在群里控诉郗瑗的乌鸦嘴。然而，只换来了郗瑗和众人“哈哈哈哈哈”的刷屏。他忽然怀疑自己肯定认识了一群假朋友。 趁着这个机会，郗瑗将方兴、蓝冰和瞿征拉进了群里。大家都知道他和方兴在一起了，纷纷送上祝福。 郗瑗：终于，咱群里一个光棍都没有了!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啊!!! 瞿征：2333 卢苏旋：撒花~~~~ 郗瑗：你们可都要好好的啊~~~ 郗瑗：[红包] 郗瑗：啥都不说了!上个红包表心情!!! 结果，郗瑗开了头，接下来，大家生生把这群变成了红包群。 安然地度过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火车旅途，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打开门，客厅里亮着一盏灯，一片寂静。显然，父母已经睡了。白天跟他们说过，晚上会很晚到家，让他们早点睡。 柳沐阳和方兴轻手轻脚地关门，进屋。他们正在换鞋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 柳母披着外套出来，见到二人，睡眼惺忪的脸上展露笑容，“你们终于回来了!” 柳沐阳见到许久未见的母亲很开心，放下包，脱了外套丢到沙发上，就给柳母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您还没睡呢?”方兴问道。 “见不到你们平安回来，哪睡得踏实?” 回答他的是从卧室出来，同样披着外套笑容可掬的柳父。 “爸。” “爸。” “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柳母脱离柳沐阳的怀抱，转身就要去抱方兴。方兴赶紧脱外套，却没来得及，被柳母抱个满怀。 他挣扎着，“妈，凉，凉!” “没事。乖，妈想你了。” 第20页 方兴还是挣脱了柳母，后退一步，拢了拢老人身上的外套。 “妈，我也想您了。” 母子二人执手对望，胜似亲母子。这样温馨的画面看在柳沐阳眼里暖在心里。他庆幸自己的父母善良，庆幸方兴当初进了他们家。 “好啦!你们快去收拾吧!早点休息，有啥事儿明天再说。”柳父催促道。 柳母也顺着话说：“对，早点睡!外面冷吧?水烧好了，洗把脸或洗个热水澡。” “知道了，爸，妈。你们也快去睡吧。” “这就睡，这就睡。” “好啦，我们回屋吧。” 目送着父母进入卧室，柳沐阳捡起地上的包走在前面，方兴抱起他的外套跟上去。 进了自己的卧室，柳沐阳放下包，扯过方兴手里的外套随手一丢，便将人抱住。 “今晚我睡你屋吧。”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他并不想方兴拒绝。 “可是，爸妈……” 柳沐阳扁扁嘴，委屈道：“你不想吗?” “……想。” “那就别管爸妈了。明天他们要是问起，就说我们说了一夜的话。” 不知这句话怎么戳中了方兴的笑点，他笑出声来，“鬼话么?” 柳沐阳半天才明白他话里双关的意思，跟着说道：“对，鬼话。” 洗漱完，柳沐阳搂着方兴躺在被窝里。 很久以前，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后来搬到隔壁就很少再进来过。 时隔多年过去的种种得以释解，和心爱的人心意相通并走到一起，再躺在这张床上，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阳阳。” “嗯?” “今天在火车上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点吧。” 柳沐阳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揭发小偷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是说见义勇为不好。而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今天幸好是在车上人多。要是在偏僻点的地方……” “好啦，我知道啦。我听你的。” 因为方兴是从自己的安全角度出发说的那样的话，柳沐阳高兴，自然是嘴上顺从着，至于遵不遵从以后再说咯。 “还有……” “还有什么?” 方兴反覆摩挲着柳沐阳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口中零落三个字。 “对不起。” 柳沐阳不解地问：“怎么了忽然?” “我并不是不需要你。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还真是扎心啊。 “这还真是让人讨厌地牙根痒痒的习惯。” “对不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柳沐阳反过来握住方兴停下的手，也摩挲起来，因为方兴刚才摸得他很舒服。 “其实我有想过，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大部分是因为我和爸妈吧。爸妈直到退休都很忙，把年幼的我丢给还是孩子的你。我帮不上你，爸妈也指望不上，你只能自立自强。后来，即使我有能力帮你了，但我们开始疏离……” 说不下去了。胸口闷闷的，往事浮上心头，一幕幕都如针扎心。这么多年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一直自以为是地觉得最痛苦的是自己，但现在看来，其实最大的受害者是方兴啊! 胸口勐地一下刺痛，让他条件反射地握紧方兴的手。 “阳阳?”方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焦急地问道：“阳阳你怎么了?” 柳沐阳闭着眼，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这才觉得没那么痛。 “我没事。”他抱紧已经转过身来面对他的方兴。“你再也不需要一个人背着了，我来了，让我成为你的依靠。” “嗯!” 一滴泪滴落到脸上，顺着脸颊滑到脖子。 怀中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无声地哭泣。柳沐阳捧起那张流泪的脸，一遍遍吻去那不断流出的泪。 他发誓，要成为这个人最坚实的铠甲! 第15章 第十五更 第二天醒来，方兴已经不在屋里。从客厅里传来阵阵谈笑声。 他推开门，见方兴和父母正围坐在沙发上。方兴在给二位老人介绍分发礼品。 二老虽嘴上说着“挺贵的吧?下次别买了。”之类的话，却掩饰不了满心欢喜。 “不贵，您就放心吧，口碑不错，您觉得有效咱再买，得按疗程来。” 柳沐阳走过去，随口说道：“就是啊，好吃好用不就行了吗?计较那么多?” “正好你来了。以后你也少花点钱啊。我们这都是小毛病，好好休息就没事儿了。你看这什么口服液，邻居张大婶喝过，上千块钱呢，多贵啊!” 这不都是方兴买的么?怎么还有他的事儿了?柳沐阳茫然地看向方兴，方兴只是回以他微笑。 但他却是明白了，方兴把其中一部分礼物说成是他买的了。 这下子，柳沐阳对方兴是又爱上加爱了! 他坐到方兴身边，随手拿起一块拆开的散装点心，咬了一口。 “妈，您是怀疑我们兄弟俩的能力供不起您二老的保健品吗?” “臭小子!歪曲妈妈的意思!妈怎么可能那样想?” 哈哈，被拆穿了! “那就安心啦。不用替我们心疼钱!我们都不是乱花钱的人，这是富余出来的。再说了，已经买了，您不用不是浪费吗?” “那富余出来的钱攒着娶媳妇儿不是更好吗?” “咳咳咳!” 柳沐阳被点心的粉末呛到咳得昏天暗地!喝了口方兴递过来的水才缓过劲儿来。 “妈又没逼你，着什么急?“ 柳沐阳艰难地喘着气，“您是没逼我……”是我自己想多了…… 很难得的，也很庆幸的，他的父母并没有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孩子大了就开始催婚，也因此他这些年才过得那么悠哉。 “那不就得了?现在这感情啊保质期太短!妈想得开着呢!” 柳沐阳和方兴二人都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曾经，她也和柳沐阳一样，觉得方兴和尚舒宇是一对绝配人间佳偶。迎来这样的结局，她一定是很失望的吧。 “只是啊，妈希望你们俩都好好的。身边能有个人照应着。” “妈，知道了。” 柳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二人，接着说道：“难得你们回来，多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准备午饭去。” 方兴拉住要起身的柳母。 “妈，既然我们回来了。饭就由我们来做吧。” 柳沐阳附和道：“就是，您也该享享福了。” 柳母眯着眼睛笑，“那我可就撒手不管啦?” “您不用管!” 第21页 “好!好久没吃兴儿做的饭菜了!这下要大饱口福了!” 由柳母提供食材，兄弟二人配合做了顿丰富的大餐，吃得柳家父母那是心满意足。 吃完饭，柳家父母到楼下消食去了，留下兄弟二人收拾残局。 柳沐阳负责收拾碗筷，方兴负责洗衣机里洗干净的衣服。 当柳沐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方兴正费力地拿着衣服往晾衣杆上挂，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捏着衣架将衣服从方兴手中提起轻轻松松地挂到晾衣杆上。 “怎么不用衣叉?” “妈说衣叉断了，还没来得及买。” “那怎么不叫我?” “……你也在忙……” 柳沐阳看着小心翼翼的方兴，在心里嘆了口气，将他揽进怀里。 “我没有责怪你。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习惯另一个习惯，不着急，慢慢来。但是，你必须得改变。” 还没得到方兴的回答，柳沐阳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勐地将方兴放开。 这俩人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慌忙从盆里捡起一件衣服，开始晾起来。 “我们午睡了啊。” “好!” 柳沐阳努力地扯着嘴角对父母露出笑容。柳父率先进了卧室，柳母却走得很慢，视线也一直盯着这边。她那几步，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柳沐阳的心上，沉重又漫长。 终于，柳母收回视线，进了屋。 听到主卧的关门声，柳沐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了。 他将衣服挂到晾衣杆上，再转头，发现方兴还愣在原地，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得厉害。 他看了眼紧闭的主卧门，拉起方兴走回最近的一间卧室，将门反锁。这间卧室是方兴的，离主卧最远，更方便说话。 “怎么了?” 他抱住方兴颤抖的身体，轻抚着方兴的后背。过了很久，方兴才渐渐停下颤抖。 “我怕，怕被他们发现。我害怕极了。” 他也忽然觉得害怕起来。虽然之前想着父母对他们没有威胁，觉得无所谓，但真的面对的时候却是慌乱的。他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这才第一天，接下来还有六天，要是每天都这样提心弔胆，自己受得了，怕方兴会崩溃的吧。摊牌吗?万一他们不接受，方兴不是更崩溃? 哎……又欠考虑了。兴儿把父母看得那么重，自己也早该把这一点放在心上。 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用管父母怎么想…… 呵呵，打脸打得有点快。 “乖，别怕，别怕。” 连这两个字现在说来都是苍白。可是除了“别怕”，他还能说什么?他忽然觉得，再多的话都没有意义。 “阳阳，我们分手吧……” 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柳沐阳心上，生疼。是方兴痛苦的表情?还是那句声音颤抖的违心话? “你，确定?” 方兴静静地望着他，迟迟不答，泪从眼角滑落。 短短两天，害他哭了两次……柳沐阳用拇指抹去方兴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越抹心越痛。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就在这里退缩了吗? 身后传来扳动门把手的声音，紧接着是敲门声，还有母亲平静的声音。 “开门，出来，我们谈谈。” 这一连串的声音，穿过鼓膜，顺着神经到达柳沐阳的脑海，反覆迴响最后只剩下“嗡嗡嗡”的声响。 他呆呆地站着，仿佛失去了焦点，视线里一片模煳，也几乎忘记了如何思考。 眼前人模煳的身影忽然往下掉，他本能地伸手去捞，那“嗡嗡”声也在瞬间消失。 啊啊，彻底没有退路了…… 他搀扶着腿脚软掉的方兴走出卧室。柳父和柳母正双全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们。上午，他们还在这里谈笑风生。而此刻，他觉得他看不懂他们的表情，觉得天好像黑了。他举步维艰，他们之间短短的几步，他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辛苦。他不愿过去，仿佛等在那里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别的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最终，还是到达了。 “噗通!”他和方兴跪在了父母面前。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父母的脸。他看见父亲的脚动了，站了起来，又很快坐下。 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你们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他听不出这句话里的情绪，他的眼角瞥见方兴垂在身边颤抖的手，他的心勐地揪疼。 说好的做方兴最坚实的铠甲呢?就是这样做的吗?真是烂透了! 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吐出，然后抓住方兴的手，抬起头看向父母。 他坚定地说道：“我们相爱了，请爸妈成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父母的表情似乎像是松了口气，而接下来他们的行为更是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和方兴被父母扶起，他呆呆地看着方兴被母亲搀扶到沙发上坐下，被母亲抱住安抚。这画面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父母接受了他们! “你，你们就这样接受了?” 这，这打开方式和想像的不一样啊! “不然呢?”这是柳父和蔼的声音。 “就应该让你再多跪会儿!”这是柳母严厉的呵斥。 但这样的打开方式简直太炫酷了太让人激动有没有!!! 知道自己和方兴的感情得到了许可，柳沐阳此刻的心情被喜悦占满，跪一下又如何? “噗通”一声，他又跪下。 “跪好了啊，没我准许不许起来。” 不起来就不起来!他根本不在乎! 方兴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脸费解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兴儿，爸妈同意了!再也不用担心了!” 话音落，方兴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喜悦，好不壮观! 他跟柳母确认道：“真的吗?” 柳母微笑点头，“好啦，以后再也不用怕被发现了，我们已经发现了。” 第16章 第十六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世界不再恐同日，更两章。 愿天下父母都如柳家父母一般。 “你们怎么发现的?” 柳沐阳问出自己从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今儿早上我起来想看看你们，开你屋门发现你不在，我就去开兴儿的门，该看的不该看的就都看见了。” “哎不对啊!我昨晚上睡觉前锁门了啊。” 方兴的声音插入到了对话：“可能是我起夜忘记锁了……” “……” “刚才我看兴儿的样子不对劲，不放心就想出来看看，结果就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您不觉得不正常吗?” 第22页 柳母反问：“那你自己觉得不正常吗?” 他被问住。 曾经，他是觉得不正常，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才得到了自我认同。 柳母接着说：“我们早就发现了。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 呃呃呃……真是心宽!也亏得他们心宽，不然真闹成一场血雨腥风，他还真不知如何招架。谢天谢地感谢父母啊!!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嗯……大概是从你小子跟我提想要跟兴儿分开睡开始。明明在那之前兄弟俩亲密地不可开交，睡觉都抱在一起。忽然就要分开睡，我们能不担心么?问你你又不说，劝也不知怎么劝，问兴儿兴儿也一头雾水，就只能默默观察。你小子每次盛气凌人地刁难完兴儿，马上就偷偷地观察人家的反应。还有兴儿，阳阳对你态度好和态度不好的时候，你的眼神可是不一样的。后来，过了几年，你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我真是松了口气。还记得兴儿第一次带舒宇回来，你那表情跟遭雷噼了似的，你却嘴上说你高兴，喝了你爸大半瓶的酒!你知道你躺在床上嘴里不断地叫着‘兴儿’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真想抽你小子一巴掌!抽醒你这个幼稚的怂包!” 柳沐阳抽抽嘴角，合着自己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其实处处都是破绽，果然是旁观者清，这么多年也就方兴和自己不知情啊。 这一说，柳母就打开了话匣子。 “也是那一次，你爸无意间听到兴儿和舒宇的对话，得知他俩是假扮情侣，以及兴儿对你的感情。你爸也是怂的，吓得不知所措跑来问我怎么办，哈哈哈哈。” 哈哈哈……在场四个人，就柳母一个人笑得没心没肺，剩下的都莫名地觉得尴尬。柳沐阳在心里默默吐槽：哎哟妈您这么笑，爸不要面子的吗?就算爸爸在这个家里没啥发言权，是个妻管严，那也是有尊严的啊妈! 他默默地看了眼一脸习惯了的父亲，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多想，人家挺和谐的啊。 柳母见众人get不到她的笑点，收敛了笑容，继续说。 “凭着你老妈我的聪明才智，当场就将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儿都想明白了!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家俩傻儿子相互爱慕，却互不知情!” 这是啥值得骄傲的事儿吗?柳沐阳挺想这样吐槽自己的母亲的，但现在是母亲大人的主场，万一扫了她老人家的兴，反口拆散他和方兴就不好了。 嗯，忍! 他偷偷地看向坐在母亲身边静静聆听的方兴，嘴角扯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方兴察觉到他的视线，抿唇对他微微一笑。 二人眼神交汇，痴缠…… “餵!你们俩!” “啊?”柳沐阳一惊，像足了在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柳母看看他又看看方兴，摇头嘆气。 “不说了。” “您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不说了。”柳母挥挥手，站起身，“走，老头子，睡觉去了。” 柳家父母真的说走就走，柳母最后还丢下一句：“晚上我要吃韭菜粉条和三鲜馅儿的饺子。” 柳沐阳和方兴对望着，眨眨眼睛，相视一笑。 “我们也去睡个午觉吧。” 应柳母的要求，兄弟二人起床后便准备包饺子。 柳沐阳负责洗菜，方兴负责和面调馅儿，最后二人一起包，这一顿饺子很快就做好了。 晚上，七点多，一家人吃完饺子。柳家父母神神秘秘地说有新年礼物要送给二人。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二老进了卧室，过了没多会儿，换了身衣服出来了。二老新换的衣服是宽松的浅灰色棉质卫衣卫裤，柳父的左胸前绣着一颗太阳，柳母的则是几个蓝色水滴。卫衣的样式看着简单大方，加上二老身材保持得还算不错，看起来很精神。 二老眉花眼笑地在二人面前配合着摆了几个pose。 “好看吗?” 和方兴一起老老实实地称赞好看后，柳沐阳忍不住问道： “可是……这是情侣装吧?送给我们的礼物呢?” 柳母一拍脑袋，“哎呀忘拿出来了!老头子快去拿!” 在柳母的指挥下，柳父转身回卧室抱出来一叠和他们身上一样颜色的衣服。柳母接过来交到方兴手里，催促道：“这是你俩的，快去换上。” 柳沐阳和方兴相视会心一笑，抱着衣服回屋。 柳沐阳将手里的上衣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发出疑问：“这套确定是我的吗?” 他是按尺码拿了较大号的那套，但胸前这一束红色小花儿让他怀疑自己拿错了。再看方兴那身衣服上翠绿的四叶草，他不禁吐槽道：“他们不会是拿错号了吧?” 方兴看了看他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还不错啊。你穿上看看，应该会很适合你。” “……是吗?” 柳沐阳将信将疑地将上衣穿上，拉上拉锁。还挺合身的。 “怎么样?” “很好看，很适合你。” “你的也很好看。” 既然方兴说了好看，那他也就不再计较。 二人从屋里出来，柳母立刻跑过来，左摸摸右看看，然后开心地说：“嗯，这样倒也不错!不用换了!” “啊?什么意思?” “你和兴儿的号拿反了，原本还想要不要去换了的，现在看倒也这个必要了。挺符合你张扬的气质。” 果然是拿错号了啊喂!再说什么都是藉口了啊喂! 柳沐阳瞥见方兴偷笑的脸，朝他瘪瘪嘴。 原本想抗议，要拿去换的。听见方兴说“真的很适合你”后，便消停了。 柳母拍拍他的臂膀，开心地说：“明天的聚餐，就穿这身去吧!” 您说怎样就怎样吧……柳沐阳彻底放弃挣扎。 一家人穿着亲子装围在客厅里，一边嗑着瓜子儿坚果聊着天，一边开着电视等春晚。 当然，这必须又是柳母的主场! 她老人家聊着聊着，说起了很久未说起过的兄弟二人的小时候。上一次说起，还是尚舒宇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明明是美好的回忆，那时，柳沐阳却听得痛苦不堪，最后还喝了酒。而那之后，柳母便再也没有提起过。现在一家人消除芥蒂，敞开心扉，往事重提，连柳母的情绪都比上一次高昂。 “怀阳阳那会儿，兴儿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左右。哎哟哟那小模样，别提多疼人!还说着要保护妈妈保护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每天都要摸摸我的肚皮才安心睡觉，比爸爸还期待!” “不过啊……”话锋一转，柳母转向柳沐阳，“你刚出生那会儿长得皱巴巴的，丑得像个小老头一样!兴儿看了一眼就被吓到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接近你。再后来，你长开了变得白白胖胖可爱了，兴儿才敢靠近。这下子忽然又开心起来，把自己所有的玩具都搬到你的婴儿床边说要给你玩。我说弟弟还小，还不能玩，你猜他当时说什么?” 第23页 柳沐阳正被脑中同步脑补出来的年幼的方兴可爱的模样萌得不要不要的，忽然被问了问题，想都没想将问题抛给了方兴。 “你当时说什么了?” 方兴看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抿唇微笑，转向柳母说道：“妈，您说。” 柳母见谁都不知道答案，便迫不及待地揭晓：“你说：‘可是我想跟弟弟玩，可以把弟弟给我吗?’我一听，就乐了啊!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跟大人的不一样，没有常理。我就逗你说，等你变成可靠的男子汉的时候，妈妈就把弟弟给你。有一次我有急事外出一会儿，让你在家带阳阳。我说：‘妈妈把弟弟交给你了。’你非常坚定地跟我说：‘放心吧妈妈，兴儿会保护好弟弟!’当时听你这话啊，妈妈真的是心窝窝暖烘烘的!” 即使那是听了很多遍的往事，但沾染了母亲开心的情绪，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柳沐阳斜斜地仰卧在沙发里，再也想不起往昔的痛苦，看着此情此景，觉得幸福大概如此了。 “后来，我和你爸越来越忙，不知不觉地，你照顾起了阳阳甚至……甚至这个家。” “妈……” 柳母忽然哽咽起来，吓坏了所有人。坐得最近的柳父和方兴都赶紧往她身边靠拢，递纸巾的递纸巾，安抚的安抚。 柳母拿着柳父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握紧方兴的手，说：“我没事，就是想起那些年，辛苦你了。” 方兴回握住柳母的手，安慰道：“妈，您别这么说。我并没有觉得辛苦，反而，我觉得那些年才是我以往的人生中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 这话听在柳沐阳耳朵里可就揪心了。就在这时，方兴抬起头看向他，微笑着眨了下眼睛，说道：“不过，现在，还有将来，应该会更开心更幸福。” 什么揪心不揪心的全都是扯淡!方兴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必须要让他的话实现啊! “好好好!我把这臭小子交给你了，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跟你爸分分钟打断他的腿!” 听到母亲这样说，柳沐阳跳了起来。 “等等等等!刚才还是家庭伦理苦情戏，怎么到我这儿就分分钟演变成家暴片了呢?我抗议!” “那还不得看你表现?” “!!!” 柳沐阳捂着胸口假装受伤无力地倒回沙发上，喃喃地说道：“好想发个贴子让人民群众来评评理，名字就叫：求助!和没有血缘的哥哥相爱出柜得到父母的认可后，父母处处护着哥哥。感觉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怎办?在线等，挺着急的……” 说完，做掩面流泪状。 “臭小子!” 在笑骂声中，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柳沐阳从指缝里看见方兴在傻傻地笑。方兴那完全放松了的笑容让他心里一高兴，放下手，正襟，说道：“兴儿，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双手捧起自己的脸，脑袋一歪，大咧着嘴笑。 “花~!” 逗乐了所有人。 第17章 第十七更 柳家父母将近十一点就熬不动，睡觉去了。柳沐阳和方兴二人窝在客厅里继续看着春晚，抢着红包，直到接近零点，拿上烟花来到小区里的广场上。 广场约有四百米跑道大小，已经有很多人在放着烟花炮竹，很是热闹。 二人看了会儿别人放的烟花，然后找了个略宽敞的地方也开始放起来。 将几个烟花筒放在一起，一一点着，柳沐阳便跑到方兴身边，和他一起捂着耳朵，仰起头看那一朵朵在夜空中耀眼夺目的花儿。 柳沐阳偷偷侧脸看向身边的方兴。烟花的光照在方兴的脸上，映出柔和的线条， 一瞬间，他的心神便被方兴吸了过去，再也移不开眼。 比起放烟花，方兴更喜欢看。他总是一脸欢喜地仰着头静静地看满天璀璨，时不时地会转头跟自己搭话。 “阳阳你看!那朵好漂亮!” “阳阳阳阳!快看那个!” 开始疏离方兴的第一个除夕夜，往年都早早睡了的父母也是早早睡了，却在临近零点双双穿戴整齐地出现，分别敲开二人的房门，将二人拽出来，拽到广场。对于父母反常的行为，自己多少知道原因，可当时还是很执拗地不愿去配合。不情愿地接过母亲给的仙女棒，懒懒地点着，任由它噼里啪啦地燃烧熄灭。 方兴就站在前方，仰着头看高空中的烟花，那背影消瘦而孤单。 “阳阳你看!……” 他脸上的欢喜如灿烂的烟花般，一瞬即逝。仓促收敛的表情仿佛做错事了一般。 每每想起，心便一阵刺痛。要是自己当时默默地走过去就好了。可当时的自己……别过了头…… 而那之后好些年，二人都不曾再一起在除夕夜出来放烟花，也不曾再听到方兴满心欢喜的声音。 “阳阳，你看!” 面前的人转过脸来，和那时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表情。现实和记忆仿佛重叠，害怕的情绪勐然袭来，柳沐阳心里一抖，勐地闭上双眼，将方兴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他太害怕看见方兴的表情会转瞬间再变成那时一样了。 在身体清晰的碰撞中，思绪回归现实，耳朵重拾喧嚣，听见喧嚣中方兴担忧的声音。 “阳阳……?” 柳沐阳轻轻地睁开眼，在方兴的耳鬓蹭了又蹭，才放开手。 “阳阳，你怎么了?” 他轻扯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微微摇头，“就想抱抱你。” 方兴闻言似乎有些羞赧，别开了视线，又仰起头看起烟花来。 那慌张的模样和嘴角微微牵起的笑容，也牵动了柳沐阳的心。 或许，先前的痛苦，都是为了现在及将来的幸福做的铺垫吧。 和喜欢了多年的人两情相悦，并且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他想了想，没有。 烟花放完了，柳沐阳和方兴将残余的碎片捡起来扔掉。 垃圾桶旁边的灯光不足，地上散落很多烟花燃后的垃圾。二人刚一转身，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小身影便扑到了方兴的腿上。而柳沐阳及时伸手稳住了小女孩的后背，她才没弹出去。 柳沐阳放开小女孩，率先询问方兴有没有受到惊吓。方兴摇摇头，蹲下来，柔声地问小女孩：“有没有哪里疼?” 小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怯怯地摇头。 这时听到一个男声喊着“小晴?”走过来，小女孩瞬间露出笑容，一转身向那个声音的主人跑过去。 柳沐阳怕她再次摔倒，边往那个方向走，边喊道：“小心点!别再摔着了!” 见小女孩稳稳地扑进那个男人的怀抱，二人才放心。 正准备转身离开，男人抱着小女孩走了过来。 “刚才谢谢……” 第24页 男人话未说完，在看到方兴的脸时，惊讶地发出“咦?”的一声。 “方兴?” 方兴也同样惊讶。 “闫朗?” 闫朗?柳沐阳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眼前这个男人长得也很面熟，但一时间想不出是谁。 闫朗似乎很高兴，笑容满盛于面。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今晚能碰到你。” “我也没想到能碰到你。我们出来放烟花，你们也是?” 方兴语气轻快似乎也很高兴。柳沐阳还没想起来闫朗是谁，见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唿。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他们聊天。 “也是啊。” 闫朗换了一只胳膊抱着小女孩。 方兴试探地问：“你的孩子?” 闫朗摇头，“是我姐的。你知道，我不可能结婚啦。啊，听说你离婚了?” 方兴无奈地笑。 “忽然觉得有个在民政局坐窗口的同学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儿啊。” 闫朗也哈哈地笑起来。 “听说初五晚上的同学聚会，可是有好些女同学冲着你去哦!” “你说笑了。” 广场上的人群突然沸腾起来，道着“新年快乐!” 三个人也相互道着“新年快乐”。 闫朗的手机在一片喧嚣声中响起，他看了眼手机，将铃声按掉，沖二人歉意地笑，然后对方兴说：“今天真的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聚会再聊。” 方兴点头，“你忙，再见。” 目送闫朗离开，柳沐阳问道：“这谁啊?” 他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这个人。 “你不记得了?我同学闫朗，从小学就一个班的那个，你以前还叫人家小朗哥。” 嗯……因为记忆里，闫朗并不常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柳沐阳没想起“小朗哥”这茬儿，倒是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是因为男生a说男生b喜欢男生c，于是男生b打了男生a，在俩人打起来的时候，男生c拉架，被甩开撞到了桌角，血撒当场!” “这么严重?!” “都谁啊?男生abc的。” “男生b就是那个闫朗，高中部的校草啊!听人说他是那个哦!” “哇!不是吧?那他喜欢的男生c是谁啊?” “好像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咦——放学去看看吧!” “一起一起~” 他从高中部回来后，下课就听见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八卦高中部打架的事儿。 他记得那时，他听不下去了，狠劲儿地拍了下桌子，被女生们追着打。 “原来是那个闫朗……” “想起来了?他高二就出柜了，被父母打得很惨，还差点断绝关系。吓得我以为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不过想想他那时候勇敢的样子，也羡慕了好久。” 柳沐阳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他喜欢你。” 方兴一怔，随即笑问：“听谁说的?” “坊间八卦，他在初中部可是很有名的。” “哈哈，他那么有名的吗?” 柳沐阳继续问：“他没有跟你告白?” 方兴摇头，“他只问过我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同性。” 柳沐阳来了兴趣，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那时我刚从繁重的高考题里解放出来，大脑里根本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问题，就说我从来没想过。他让我立刻想，我想了一下，告诉他，不会。” 柳沐阳“噗”地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你这回答打脸了啊。” “……我那时是真的那么想的，想到会让爸妈伤心，就觉得即使有这种可能性也要扼杀掉。” “好啦，我知道。很符合你的回答。不过，我觉得，要是你当时回答是‘有可能’，说不准他就跟你告白了。” 方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说过他喜欢那种活泼可爱的小兔子。” 听方兴的形容，柳沐阳脑海里蹦出一首童谣，接着就念了出来：“小兔子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 逗得方兴捧腹大笑，“对对对，就是那种小白兔!” “会有这种人吗?” “谁知道呢……” 第18章 第十八更 大年初一一大早，睡梦中的柳沐阳感觉腋窝一阵瘙痒，越来越痒，直到难以忍受，他勐地从床上坐起来。 睁开眼，看见站在床边正抿嘴偷笑的方兴，他一把将人拽倒在床上，翻身压上去。 知道柳沐阳爱睡懒觉，昨晚睡觉前，方兴认真地问他：“初一早上有两条禁忌。一，你不能赖床;二，我不能催你起床。该怎么办?” “你可以想办法把我弄醒啊。醒了我自然就不算赖床，也不算是你催我。” “怎么弄?” 柳沐阳坏笑着说：“那就看你的本事咯。” 本来想会是很美好香艷的叫醒方式，可是……他盯着眼下正睁着大眼睛瞪着他的方兴，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叫我起床的方式?” 方兴眨眨眼，仿佛在说：“是的”。 “你想不到别的方式?” 方兴摇头，又点头。 柳沐阳勾起嘴角，“那我教你。” 说着，他伸手覆上方兴的腰，轻轻揉捏。 “有这样的。” 在方兴颤慄的反应中，移到对方的两腿之间。他没有直接去摸重点部位，而是轻揉起大腿根部的肉来。 “有这样的。” “唔!”地一声，方兴勐地夹起双腿，红着脸，慌忙捂住嘴。 柳沐阳满意于方兴的反应，轻笑出声。 “最后，还有这样的。” 他抽出手，拉开方兴捂住嘴的手，附下身。 他的嘴唇只是在方兴的嘴唇上停了一下，便往旁边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子，轻轻吸吮，细细品尝。感受着方兴的气息在他的吻中变得凌乱，柳沐阳满意地停下，从方兴身上下来，然后将他拉起来抱进怀里。 “大年初一的另一条禁忌：不能跟正在睡觉的人拜年。现在这样应该不算吧?新年快乐，兴儿。” 柳沐阳还没听到方兴的回应，便听到柳母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 “兴儿?阳阳起来了吗?” 时间似乎有那么几秒钟的暂停，紧接着又快速流动起来。柳母“嘭”地关上门，方兴慌忙挣脱他的怀抱，柳母再次推门喊道：“快起床!” 柳沐阳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不是说不能催人起床吗?” 柳母“啊”了一声瞪着眼睛，用手里的红包遮住嘴。 第25页 “我反悔来得及?” “来!不!及!了!” 柳母讪笑，“没事，不就是会被催促一年嘛!明年就好啦~” 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红包，“快起来，要发红包了~” “……” 柳沐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 起了床，洗漱好。柳沐阳和方兴双双走到客厅正在等候的父母面前跪下。 柳家的传统，跪拜长辈才能拿红包。虽然二人都这么大了，依然这么做着。 二人齐齐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出祝福：“新年快乐。祝爸妈平安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柳家父母眉欢眼笑地将红包递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二人说祝辞。 “新年好。也祝你们新年事业有成。” “身体健康很重要。” “事事顺心没烦恼!” 柳母忽然一拍脑袋，“啊对了!”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她说道：“忘记给兴儿准备儿媳红包了!” 柳沐阳“噗”地一声就笑起来，而方兴应声就红了脸。 柳沐阳佯装抱怨：“妈，这么重要的事您都能忘记?这婆婆怎么当的?” 柳母轻哼一声，“说起来，两边都是我儿，我也得给你准备个儿媳红包呢!” 这下换成方兴笑了。 “我是亲生的啊妈!” 柳母白了他一眼，“那我不管，都是我养的。”然后起身跑回卧室。 柳沐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身影，问道：“她不会真的去包红包了吧?” 柳父默默点头，而方兴则摇头表示不知情。 没多会儿，柳母从屋里出来，在仍然跪着的二人面前坐下，将一个鼓鼓的红包递到二人面前。 “我们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参加你俩的婚礼了。所以这个呢，就当是给你俩的新人红包。我们的愿望很简单，也从未变过。希望你们相互扶持，无论何事，都能够勇敢面对。” 听着母亲的话，柳沐阳鼻子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以前，他觉得，自己不能结婚生子，愧对父母。做过很多事，却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从未真正抵达父母的内心，了解他们真正的需求。从昨天得到认可到现在，父母所表现出来的包容和理解，让他感动感激的同时，对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感到愧疚。他觉得，他真该考虑如何让父母幸福这件事了。 感觉手被人拉起、握住，柳沐阳转脸，看见方兴一脸的真诚和坚定。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和阳阳好好的。感谢你们的理解和包容，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能来到这个家是件很幸运很幸福的事儿。我爱你们爱阳阳爱这个家。我会和阳阳一起孝敬你们，让你们安度晚年。” 方兴，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惊喜和感动。 此生，爱上这个人，真的是没什么遗憾了。 唯方兴与爱不可辜负啊。 柳沐阳被眼前晃动的红色拉回神，便听见柳母问：“你小子走什么神呢?我问你，这红包谁拿?” 柳沐阳讪笑着挠挠头，“给兴儿，他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他的。” 柳母将红包交到方兴手上，转脸盯着柳沐阳眉头紧锁。 “看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子，兴儿怎么就看上你了?” “妈我在您心底到底是有多不堪啊?” “我可跟你说啊，你可得对兴儿好，不然我给他找个更好的!” “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哈哈哈哈” 柳家还有个传统，就是年初一晚上的聚餐。这个聚餐可不单单是小柳家四人的聚餐，而是由爷爷辈主持的大柳家的聚餐。这个传统，从柳沐阳记事起就已经有了。柳爷爷共兄弟仨人，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虽然现在只剩下大爷爷一个老人，但这聚会仍每年都照常举办。 距聚餐的约定时间6点差一刻钟，小柳家四人齐齐出现在某饭店的雅间里。 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柳沐阳和方兴二人跟随着父母跟已经到场的长辈一一拜了年，最后在大爷爷那儿领了红包便找了空位坐下。 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三家，人终于到齐了。 今年人来得也很齐全，加上今年新添的两个小新成员，足足有32人。摆了三桌，大爷爷和叔伯们坐一桌，女人和小孩子们坐一桌，剩下一桌便是柳沐阳和方兴所在的几乎都是同辈的这一桌。每一桌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好不热闹! 柳沐阳和方兴中间今年也坐着小爷爷家三儿子的孙子——柳沐歌。柳沐歌是平辈里年纪最小的一个，17岁，正在上高三，是非常活泼爱闹的性子。他从小就特别喜欢粘着柳沐阳和方兴，每次聚餐都非要挤在二人中间。柳沐阳和方兴关系恶化的那几年，也是这小傢伙硬拉着二人一边一个地坐着。 柳沐歌一家是最后一个来的，他一来就开心地跑过来，从后面一手一个地搂住二人的脖子。 “小兴哥哥，阳阳哥，我想死你们了~~~小兴哥哥!去年你没来，我好寂寞啊~~~” 柳沐阳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佯装不满地说道：“有我在你还寂寞啊?” 柳沐歌调皮地吐舌，在二人中间坐下。“明明小兴哥哥不在的时候你也觉得寂寞的说……“ 柳沐阳又一记爆栗子敲下去，柳沐歌抱着脑袋往方兴怀里躲。 “你又打我头!打笨了怎么办!人家还要考北京a大呢!” 闻言，方兴问道：“已经定好目标了?” 柳沐歌如捣蒜般点头，“志在必得!” 柳沐阳问道：“哟?这么自信啊?” 柳沐歌很骄傲地说：“必须的!我最近的两次模拟可都过了去年的分数线几十分呢!” “厉害厉害!” 柳沐歌看了一圈突然问道：“小兴哥哥，嫂子呢?怎么没看见她?” 而此时，隔壁桌也正有人问柳母：“怎么没看见你儿媳妇儿?” 柳沐阳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可糟糕了，来时都没有统一好口径，万一一个说离婚了，一个说来不了可咋整。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却听柳母和方兴几乎同时说道： “他们离婚了。” “我们离婚了。” 柳沐阳惊讶于二人平静且不带一丝遮掩的语气，同时也安下心来。说起来，这样做倒是很符合母亲的风格。方兴最近虽是变得愈发坦率，他会这么坦然地将离婚这件事说出来却是出乎柳沐阳意料之外的。想想其中原因，柳沐阳不禁勾起唇角。 真是令人愉悦呢! 隔壁桌瞬间安静下来，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可能只是随口八卦一下，没想到人家才结婚没多久就离了。 一定都很尴尬吧。 而这边，柳沐歌却惊讶地喊道：“怎么离了?” 声音之大，令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第19章 第十九更 第26页 他问出了一些人想问的问题，而这些人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双双眼睛全盯着这边。 柳沐阳心里捏一把冷汗，正想打个圆场，却见柳母笑吟吟地说道： “两个人不合适，早分开对彼此都好。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同情或者尴尬的事。我们换个话题?” 柳母在这帮婶婶里算是镇得住场的人，她这么说了，自然没人再说什么。大家尴尬地笑笑，开始聊起别的。而其他人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也开始继续聊起来。 只有柳沐歌还不死心地小声又问一遍：“怎么离了?” 方兴坦然地笑着说道：“不合适就离了。” 柳沐歌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怎么能不合适?!你们谈了七年啊!小兴哥哥你就不难过吗?” 柳沐阳扶额，这孩子怎么这般心直口快…… 看着方兴沉默似乎很尴尬的样子，柳沐阳赶紧解围。他勾住柳沐歌的脖子，轻咳一声。 “那个……沐歌啊，大人的世界呢，很复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所以，别为难你小兴哥哥啦。” 柳沐歌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观察着方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方兴微笑着摇摇头。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柳沐歌出去了。没多久，柳沐阳和方兴也一起出去上厕所。 柳沐歌正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打着电话，见二人走近，嬉笑着挥挥手。 柳沐阳小声地跟方兴调笑道：“讲这么久，不会是女朋友吧?” 方兴笑着摇头说：“谁知道呢。” 柳沐阳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进了里间，方兴在外面等他。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柳沐歌的声音。 “你还给我!” 然后是一个愤怒的女声，离得有点远，声音又太小听不清。 “兴儿，外面怎么了?” “我去看看。” 方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柳沐阳不放心，赶紧擦了屁股出来，匆匆地洗了手，还没来得及擦，便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喊道：“我连你一起打!” 他心里一慌，甩甩手，拔腿就往外跑。出了卫生间大门，看见不远处方兴正护着柳沐歌抵挡着沐歌的妈妈的拳脚，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抓住沐歌妈妈的手就往后扯。 虽然很愤怒方兴被打，但出于对长辈的礼貌，他并没有用多大力，将人扯开就松开了手。 他挡在方兴和柳沐歌面前，担心地问二人：“没受伤吧?怎么回事?” 还没听到回答，却见沐歌妈吗叫嚷着“你让开!我打死他!”沖了过来。 柳沐阳手臂一挡，胳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想着刚才方兴肯定挨了不少这种或者比这力度更大的拳脚，他一怒，抓住沐歌妈妈的肩膀，将她推出好几步。然后，深唿吸勉强地挤出笑容，看向面前正气喘吁吁的人，好声问道：“婶婶，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啊?” 沐歌妈妈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控制，冷着脸，喝道：“这没你俩什么事!赶紧躲开!” 柳沐阳可不吃硬的，也后退一步，站在沐歌妈妈和身后的二人中间，继续笑脸相迎。 “沐歌都这么大了，又这么乖巧，您跟他讲道理他肯定听您的。何必在这儿动怒呢?” 沐歌妈妈一丝气都未消减，吼道：“你懂什么?!要是他听我的我怎么会打他!我今天就打死他!你们想护就护着，我连你们一起打!” 说着，又疯了一般扑过来。 眼见道理根本讲不了，柳沐阳将方兴推到一边，一个人挡在柳沐歌面前。他从来不打女人，即使现在很生气，也没有动手，只是护着柳沐歌不断后退。 有好几下没躲过，结实地挨在了身上。 方兴看他挨打，跑过来拉沐歌妈妈。沐歌妈妈反手就向方兴扇去。柳沐阳低吼一声“住手!”，一把攥住了沐歌妈妈的手腕。 他手上一下下地用力，他彻底被惹怒了!眼下这个疯婆子再闹下去肯定会突破他不打女人的底线! 伴随着诧异的一声“阳阳!”，以及“嘭”的一声关门声，柳母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她冲过来就扯两人的手。 柳沐阳原本还死死攥着，收到来自柳母的一记凌厉眼神，这才不甘地松开手。 柳母捧着沐歌妈妈的手，小心地问：“哎呀他婶子，没弄疼你吧?” 沐歌妈妈不吱声，甩开手，抱着胳膊将脸转向一边。 这时，从雅间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除了沐歌爸爸，其他人见眼前一幅修罗场面，都只是远远地站着，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沐歌爸爸过来扫了眼几个人，当即拽着沐歌妈妈的手说道：“你又发什么疯?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 沐歌妈妈甩开他，不耐烦地说：“还不都怪你!别管我!” 沐歌爸爸一脸尴尬。 柳母似乎很好奇，便问方兴：“兴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兴没有当众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也不太清楚，赶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争吵，听到沐歌说‘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 方兴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包括柳沐阳在内的几个当事人人都听清楚了。光柳沐歌的一句话，柳沐阳便大概明白髮生了什么事。震惊之余，他更担心沐歌妈妈会再次冲过来打柳沐歌，一直死死地防着她。 沐歌妈妈的脸色此刻异常难看!沐歌爸爸的脸也瞬间拉了下来。他们一定担心更多人知道吧? “是这么回事儿啊。”柳母眼珠转了转，轻笑着说道：“他婶子，我觉得这事儿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暴力可解决不了问题。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不能永远……” “别说风凉话!”沐歌妈妈怒喝着打断了柳母的话，“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柳母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这个疯女人怎么逮谁怼谁!柳沐阳正想怼回去，却听见柳母更加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瞒你说，我两个儿子和沐歌一样。” 柳沐阳一点不惊讶母亲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虽然在场的别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沐歌的父母一定知道。 果然，他们的脸上大写着震惊! 沐歌妈妈渐渐从震惊中恢復过来，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再变，喃喃地说着：“对……那个家教……”忽然变得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吼道：“要不是你们给介绍的家教，我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祸害我儿子!” 眼看着她就要扑向柳母，柳沐阳一把抱住柳母后退了一步。而沐歌妈妈也被沐歌爸爸抱住向后拖。 第27页 柳母震惊的声音：“你怎么能这么想?” 沐歌爸爸的喝声：“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以及一直沉默的柳沐歌几乎忍无可忍的吼声：“妈!你闹够了吗!”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时，大爷爷被柳父搀扶着，穿过人群，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几个人面前。 大爷爷一直是大柳家的主心骨，虽慈眉善目，但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所以晚辈都对他心存敬畏。 “怎么都站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看戏的默默地看着，而当事人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站好，连沐歌妈妈都收敛了戾气。 见没人回答他，大爷爷便不再问，看向柳沐歌，慈祥的脸上尽显担忧之色。 “怎么了小歌子?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柳沐歌抬起头来，眼睛里蓄满了泪，却强装无事地说：“没事，大爷爷。” “哦呦哟，瞧这委屈的样子，是不是犯错被妈妈教育了?” 柳沐歌眼里的泪瞬间决堤了。 “小歌子乖啊，委屈就哭出来，大爷爷给你擦眼泪。” 大爷爷真的就伸出手，用拇指一下一下地擦拭柳沐歌脸上的泪，边擦边不紧不慢地说：“教育孩子要讲究方式方法。我并不认同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种理论，更不认同将问题都推给别人的做法。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自己所採取的做法又是否能达到预期效果。欲速则不达啊。” 谁都听得出来，大爷爷这话是说给沐歌妈妈听的。 而大爷爷的话也起到了作用，沐歌妈妈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一个人沉默着，没有再闹。 柳沐阳注意到方兴变得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问他怎么了，得到的只是一个微笑和一句“没事”。 第20章 第二十更 聚会结束，沐歌爸爸将柳沐歌带到小柳家四人面前，一脸愧疚。 “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把你们卷进来。” 大家一致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他踌躇着又开口：“他妈妈那边我会去劝，我想这段时间把他娘俩分开比较好，所以就麻烦你们收留这孩子……” 大家一致表达对柳沐歌的欢迎。 于是柳沐歌就住到了柳家。 为了照顾柳沐歌的情绪，四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倒是柳沐歌自己主动提了起来，一进家门便噼里啪啦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似乎憋了很久。 “阳阳哥，小兴哥哥你们也是那个?”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你们什么时候出柜的?” “叔，婶子，你们真的接受得了他们这样?” 众人：“……” 见他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模样显然已经恢復成平常那个元气的柳沐歌，众人放下心来。 柳家父母相视一笑，柳母抬抬下巴指向柳沐阳和方兴：“这些问题他俩回答比较合适。我俩老人家累了熬不动了，回去歇着了哈。” 说罢，拉着柳父回了房。 柳沐歌忽闪着眼睛望向剩下的二人等待答案。 柳沐阳揽过方兴的肩膀，说道：“说来话长，你看你小兴哥哥也累了，要不大家先洗漱一下，回屋说?” 柳沐歌如捣蒜般点头。 “嗯嗯嗯嗯嗯!” 三个人坐在柳沐阳的房间里，一副开座谈会的模样。要说为什么选这间屋，那还不是怕在隔壁撵不走人? 柳沐歌端坐在床上，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柳沐阳默默地坐着，并不打算说话，因为刚才在刷牙的时候方兴说有事想先跟柳沐歌确认。想着一会儿就知道要确认什么了，柳沐阳便没有多问。 他和方兴相视一眼，方兴转向柳沐歌开口问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确认一件事。” 柳沐歌回道：“你说。” “你和闫朗，你们……” 闻言，柳沐阳震惊了!这里面竟然还有闫朗的事儿?! 听到“闫朗”这个名字，柳沐歌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连说话都变得温柔了。 “我们在一起差不多有半年了。” 方兴应该是早就猜到了，神情复杂。 柳沐阳禁不住好奇心，问道：“什么情况?” 方兴看向柳沐歌，轻嘆一声，说道：“去年，不对，已经是前年了。总之是上上一个暑假，假前，咱妈跟我说婶婶想找我给沐歌补习功课。我当时因为一个课题可能要用掉整个假期，就建议找个补习班或者家教，但是婶婶说沐歌的成绩上补习班已经提高不了多少了，找家教又怕盲目找不到合适的。我想起了闫朗，他是全科优异生，又做过家教，有经验。我联繫了他，他说自己正好闲着，价格合适的话完全没问题。于是我从中牵了线……我没想到闫朗会对沐歌……” 说完，方兴又轻嘆一声，似乎是后悔当初的决定。联想到刚才沐歌妈妈说的话，柳沐阳这才明白方兴从刚才开始的情绪变化是为何——他一定是觉得自责吧。 “不是这样的小兴哥哥!是我，是我死缠烂打追的他!” 在二人愕然的表情中，柳沐歌说了他和闫朗的事。 柳沐歌对闫朗一见钟情，在补习期间直白地表白过一次，被闫朗以“你还小”“我们年龄差太多”这样的理由无情拒绝。闫朗对沐歌的态度也立即变得冷淡，除了学习不愿跟他多聊半句。柳沐歌不甘心，申请了个小号，加了闫朗的qq，冒充一个和闫朗年龄差不多大的上班族。原本只是想这样能经常和闫朗聊天就知足了的，可却越陷越深。两人一来二去聊了几个月，闫朗对这个柳沐歌冒充的上班族也产生了感情。二人相互表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闫朗多次要求视频，被柳沐歌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种理由拒绝。他不敢，因为他给闫朗看的照片都是经过严重ps的……最终，面对感情危机，柳沐歌心一横便和闫朗视了频。这下，闫朗彻底和他拜拜了。后来，又一个暑假，柳沐歌偷偷跑去北京找闫朗，经过一个暑期的死缠烂打，终于和闫朗真正地情意相通，并在一起了。好景不长，沐歌妈妈发现了他俩的事，并摊牌。柳沐歌明着保证再也不和闫朗来往，却暗度陈仓。这个寒假，再次事发，柳沐歌的处理方式也是如法炮制。直到这次聚会，他和闫朗打电话被沐歌妈妈抓了个现行…… 柳沐歌说到和母亲的斗争，悲伤、无奈和不甘尽显在脸上。 “我好不容易得到他对我好，不能就这样被我妈给破坏了!” 柳沐阳和方兴看向彼此，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柳沐歌却像有开关切换一样，立马切到正常状态，笑眯眯地盯着二人。 “我说完啦~~~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我现在立马加一题~~~二位是不是好上啦?” 第28页 二人满头黑线…… 听完柳沐阳和方兴简明扼要的回答，柳沐歌一脸艷羡地盯着二人说着“好羡慕”“好嫉妒”之类的话。 “那小兴哥哥，闫朗知道你是吗?” 方兴摇头，“我们其实联繫很少，我也没跟他说过。他应该不知道吧?” “那他知道了肯定会很吃惊!对!我现在就告诉他!” 柳沐歌眉飞色舞地说着，拿起手机拨打了闫朗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电话嘟嘟地响了大概五六声，才被接通。一接通便传来了闫朗压得很低却轻柔的声音： “宝贝儿，这么晚打过来，是想我了?” 柳沐阳一激灵，再一看，方兴也跟自己一样。二人面面相觑。 柳沐歌倒是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嗯。可想你了呢～想得我啊都睡不着觉～你在干嘛呢?不方便说话?” “有点。刚把小晴哄睡着，这孩子今天跟我玩嗨了，非要跟我睡。” “她还真是喜欢你。” “吃醋了?” “才没有…” “我看有。” “没有。” “没有?” 眼看着两个人腻腻歪歪陷入死循环，似乎根本没有要切入正题的迹象，柳沐阳拍了拍柳沐歌，示意他这里还有两只灯泡。 柳沐歌意会，大大方方地笑着点头，对着电话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小兴哥哥和沐阳哥哥在一起了。” 简直直接地不能再直接!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柳沐阳和方兴相视一眼，都无声地笑了。 很好!这很柳沐歌! “诶?!”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唿，电话那头忽然陷入沉默，这边也忽然安静下来。 没多久，闫朗用压得更低的声音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 柳沐歌咯咯地笑起来，看来很满意闫朗的反应，转头对身边的二人说：“我就说他一定会吃惊的!” “嗯?你在跟谁说话?旁边有人?” “小兴哥哥，还有沐阳哥。” “方兴?他在你旁边?” “对啊。” “那他也知道我跟你的事儿了?” “对啊。” “……你让他听下电话。” 闻言，柳沐歌示意方兴出声。方兴看了眼柳沐阳，然后对着电话说道：“闫朗，是我。” “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上男人的么?” “……我也没想到……” “你!你真的很让人意外!” “你也让我很意外。” “……一言难尽啊，我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我们聚会的时候再说?” “好。” “你把电话给沐歌吧。” 柳沐歌闻言拿起手机，取消了免提，和闫朗私聊去了。 柳沐阳见方兴仍一副凝重模样，担心地问道：“觉得自责吗?” 方兴看向正在甜蜜地煲电话粥的柳沐歌，缓缓开口：“我好像做错了。” 柳沐阳正想安慰他，那边柳沐歌已经挂了电话，兴沖沖地挪过来。 “小兴哥哥，你们初五晚上同学聚会可不可以带上我?” 他这么一提，柳沐阳想起自己的高中班级似乎也有聚会的样子，没想过参加，便没有留意，但记得好像也是初五。他拿出手机，找到班级群，打开群公告。 xx年3班同学聚会 时间：x月x日(正月初五)18:00 地点：xx饭店2楼翠竹间 竟然真是初五…… “兴儿，你们在哪里聚会?” “xx饭店。” “二楼?” 方兴惊讶地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柳沐阳摇头，勾起嘴角。 他瞎猜的。 “我们班也聚会，初五晚上六点，xx饭店，二楼翠竹间。” “我们是六点半，寒梅间。” 见柳沐歌忽然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柳沐阳警惕地问：“干嘛?” “阳阳哥你带上我吧~~~小兴哥哥不带我去~~~说他不想再助纣为虐了~~~我会乖乖的~~~你带上我吧~~~” “什么助纣为虐?” “他说他当初不该把闫朗介绍给我当家教~~~害得我变成现在这样~~~我都说了我不怪他还感激他~~~他就是不听不带我去~~~你帮我劝劝他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更 劝，是肯定要劝的。 一是，他本来就想劝，不能放任方兴钻牛角尖。 二是，他夹着私心。他隐约觉得闫朗喜欢过方兴。要是促成了闫朗和柳沐歌，就掐灭了闫朗对方兴旧情復燃的火种。 三是，柳沐歌曲折的感情经歷对他触动很大。柳沐歌小小年纪能够直面自己的感情，勇敢地追爱这一点是他当初没有做到的，他欣赏羡慕以及佩服柳沐歌。 综上，他想帮柳沐歌一把。 他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握着方兴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和自己对视，诚恳地问道: “兴儿，你相信缘分吗?” 方兴点头。 “我也相信，我跟你能在一个家庭成长、相爱、在一起，我觉得这是缘分。同样的，沐歌和闫朗，经歷了那么多分分合合还是在一起了，不也是缘分吗?你只是无意间造就了一段缘分而已。不管这段缘分是善缘还是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所以，别自责。好吗?” 见方兴的眼底似乎有些动摇，柳沐阳继续说道：“说实话，我挺后悔这些年的畏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去，我想在最初的那一天就追你，即使那时候你拒绝我也好，我也想那么做。我想你也应该跟我一样对不对?” 方兴毫不犹豫地点头。 柳沐歌见有机可乘，说道：“所以小兴哥哥你就别想太多啦~~~闫朗也没把我怎么样，我想让他把我怎么样他都不敢，说要等到我高中毕业什么的……你就放心吧~~~” 方兴垂着眼帘，似乎很挣扎。柳沐阳将他抱住，轻轻地说：“你记住，你只需要对我负责。我不要你为别人分心。” 过了一会儿，方兴似乎感到难为情，满脸通红地从柳沐阳的怀里出来，眼睛里的纠结已经化开。 最终，二人达成一致，决定带他去参加聚会，到时候看他自己，爱跟谁就跟谁。 初五当晚，聚会开始前，三人出现在聚会所在的xx饭店。 出乎意料地，柳沐歌没有跟方兴去，而是留在了柳沐阳身边。 入场前柳沐阳确认道：“跟着我可见不到闫朗哦。没关系吗?” 柳沐歌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急不急，那边还没开始，再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 “……” 这小鬼!是谁刚才一直催着赶紧出门的?!! 第29页 柳沐阳是踏着聚会开始的时间入场的，一推开门，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大家看清是他便都很惊讶地叫道： “柳沐阳?!” 谁让他早前说他不来，最后又只跟班长说会来的呢…… 柳沐阳自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挥挥手，“新年好。新年好。” 班长的声音通过话筒响遍全场： “看来大家今年又能看到沐阳都非常开心啊~~~沐阳说作为惊喜的另一个环节，他待会儿要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哦~~~大家说，期待不期待!!” 众人的回答当然是：“期待~~~” 在一众起闹声中，柳沐阳哭笑不得地大喊：“别听他的!别瞎起闹!我什么都不会~~~我也不会表演的~~~” “别这么扫兴嘛~~~那要不让跟在你身后的那位小帅哥替你表演?大家说，同不同意呀?” “同意~~~” 柳沐阳花了0.3秒弄明白了班长所指的“身后那位小帅哥”是谁，也跟着喊道：“那就这么定了!” 话一落，便觉手臂一疼，再一转头，身边哪里还有柳沐歌的身影，他赶紧寻找，没看见人影，却听到了柳沐歌的声音响遍全场。 “各位美丽的姐姐帅气的哥哥晚上好~~~我是柳沐阳的弟弟柳沐歌~~~” 这傢伙竟然蹿到了班长身边，还拿起了话筒!潇洒地像在自己的地盘一样。 “哎呀~好可爱的弟弟~~~” “嘴巴好甜~~~” “弟弟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原本担心他这一举动会招来反感的柳沐阳，在听到这些唿喊以及尖叫声时，放下心来。 众人都围了过去，聚在了柳沐歌所在舞台的边上。 柳沐歌握着话筒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真的要表演节目吗?” “要~~~” 他勉强地说道：“要表演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你们看，我是被我哥出卖的对吧?” 柳沐阳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但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了台下一众女性，纷纷如捣蒜般点头，还有人声称要替他主持公道。连男同胞们也跟着同仇敌忾。 四五十个年近三十岁的大人围着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瞎起闹! 这是同学聚会吗?不!这是邪教现场啊! 这场面看得柳沐阳眼皮直跳，心里腾起一阵不安。 这是要出大事儿的节奏啊! 柳沐歌一听大家一致挺他，立即笑逐颜开。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你们比我那没良心的亲哥还要亲~~~” 立即有人喊道：“做我弟弟吧~~~” 柳沐阳：“……”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有人大喊：“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姐姐也答应你～～” 紧接着有更多的邪教徒跟着附议! “谢谢姐姐～我不贪心～嗯，我的请求很简单，我想听我哥学生时代的糗事。嗯……只要三个，我就给大家唱首歌听，可以吗?” 柳沐阳本来想着自己哪会有什么糗事，根本不担心，但看到柳沐歌话一出，台下变得更加沸腾，众人纷纷举手高唿：“弟弟我来~~我知道~~~” 他忽然有了危机感，混在人群中，想要偷偷熘上台制止这场闹剧。然而，他还没走到台上，便被两个男同学按着坐在了舞台正下方空着的椅子上。 每一个都跟他差不多体格，让他挣扎不得。 “沐阳，你可别捣乱哦~~” “这么好玩的事儿，可别扫兴哦~~” “就是～多有意思～” …… “喂喂餵!捣乱的是他啊!” “你们别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就是没人站在他这边。 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 唉!大难临头，柳沐阳万分后悔刚才出卖柳沐歌的行为……不，就不该带他来啊! 可为时晚矣! “谢谢哥哥姐姐们~~~你们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什么狗屁正义的化身!根本就是一帮搅屎棍! “可是这么多人，我该选谁好呢?” 根本不用他为难，班长就帮他解决了。 看着班长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个装着参会者学号的用来抽籤的盒子，柳沐阳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这帮人能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第一签，柳沐歌便抽到了柳沐阳。 柳沐阳这只待宰的羔羊立即看到了希望!他兴奋地大喊：“pass!pass!!pass!!!我没啥要讲的!” 柳沐歌将写着他的学号的卡片放下，悠悠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抽。说好的三件，少一件就不叫三件了。” 柳沐阳这下是彻底地绝望了。他想开熘，想离开这群魔鬼，想去找方兴。 不知道方兴现在怎样了，是不是跟老同学聊得正开心? 想到方兴，柳沐阳掏出手机，看见方兴两分钟前给他发来的消息。 兴儿：我刚挨个打完招唿，坐下来喘口气，你那边咋样? 咋样?呵呵，焦头烂额。 垂柳沐阳：你来就知道了……[欲哭无泪] 消息刚发出去，柳沐阳就后悔了。现在这个场面以及自己的糗样真不想让方兴看见。 他慌忙点了撤回，又重新输入。 垂柳沐阳：还好，我也刚打完招唿。 按灭了手机屏幕，他心里一阵酸楚。 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时，已经有人接过了话筒。那人叫赵博，和柳沐阳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是个话痨，还算靠谱。 赵博一开嗓就说：“我跟沐阳兄弟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他出糗啊。你们是不是瞎起闹啊?” 终于有个明白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柳沐阳差点感动哭，和赵博视线相交，他感激地拱拱手。 赵博笑眯眯地点个头，然后转身跟柳沐歌说：“你哥啊，精着呢，有时候想让他出糗都不一定能成功。但今天，你让我见识到了，他现在真的是很糗!小兄弟，干得漂亮!” 赵博竖起大拇指，继续说： “众所周知，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不像我们这种臭男人，他身上总是一尘不染，干净清爽。但是啊，就这样一个干净人!他也有不干净的一天啊!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问我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我本来没注意，我左闻闻右闻闻，结果你猜怎么着?” 柳沐歌摇头。 “我发现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衣服没洗干净的那种酸臭味，虽然不是很大。” 柳沐歌震惊了。 “还有这种事?!不可能吧?” 赵博很满意他的反应，嘿嘿笑。 第30页 “还真就发生了!但我不能告诉他啊!那多没意思是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是不是?我就说啥都没闻到。但他很不信。我故意要带他招摇过市，往女生聚集的地方去的意图也被他及时识破了。我当时特别幸灾乐祸知道吗?我问他怎么忽然变臭了，他说他在学洗衣服，洗衣粉放多了还遇到了阴雨天哈哈哈哈。那一整天，他除了去上厕所，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好几次拽他都没拽动。” 在众人的闹笑声中，柳沐阳无所谓地翻翻眼皮。心想：切，你们第一次洗衣服还不一定是啥样呢! “你哥上学时候有趣的事儿倒是挺多，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 柳沐歌一副多多益善的态度，激发了赵博的话痨本质。他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起来。 第22章 第二十二更 “我跟你哥是初中同学。刚上初二那会儿，有一天，我借了本非常好看的小画本，你知道小画本是什么吗?” 柳沐歌一脸茫然地摇头。 赵博正要解释：“就是那种，那个……” 柳沐阳喊道：“赵博你可别带坏了我弟弟!” 接着有人附和。 赵博笑，“咱弟弟懂的说不准比你多呢?是吧?” 柳沐歌不说话，也只是看着他笑。 那笑容让赵博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我就不解释了，你不懂待会儿问你哥。我继续说啊。那时，沐阳他对这种东西一直都没兴趣，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嘛，可能还没开始发育，晚熟，我觉得这很正常。那天我看的时候就只是随口问了他要不要看，要看可以一起看。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拒绝了我。但是!他上课的时候把小画本要过去了!我非常高兴啊，心想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结果他拿过去从头翻到尾又还给了我。我问他，是不是不对味?他摇头。然后下一节课!他又把小画本要了过去!那节课是自习，他就那么盯着其中一页盯了一节课。那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就很纠结，好像便秘一样，根本就不是欣赏美好东西时会有的表情。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一个人看小画本出现那种表情，你们想像一下?” 众人一气闹笑。 柳沐阳也像听了别人的故事一样，跟着哈哈笑。说实在的，这件事他真的是没什么印象，要说给这个便秘一样的表情寻个合理的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他在纠结为什么自己对那么香艷的小画本没兴趣了。 赵博接着说：“我就想啊，很可能这个真的不是他的菜吧。后来，我找了各种各样的小画本来给他，他都兴趣缺缺的样子。直到现在，我每次问他有没有对象，他都说没有。” 接下来的话赵博是直接对柳沐阳说的。 “你说你条件也不差，想要一个对象绝对是信手拈来的那种，怎么就能一直受得了单身?你不会是遁入空门想出家当和尚了吧?” 柳沐阳不知怎么答，只是看着赵博笑。心想：遭了，这么发展下去不会变成催婚了吧? 赵博可是每次问完他有没有对象就很热情地要给他介绍对象的。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大部分同学都成家立室。大家的关注点也都从以前单纯的吃喝玩乐偏向了结婚生子找对象。这些人特别乐于给单身人士牵线搭桥。最近两次同学聚会，他都是重点呵护对象，应付起来很心累，所以他才不想再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我哥那是早已心有所属，容不下别人。他可专情着呢!” 柳沐歌此话一出，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开，众人纷纷八卦附体七嘴八舌地求详情。 柳沐阳被炸得措手不及。这么多年他可是死守着“暂时不想谈恋爱，想先专心工作”这样的理由。突然被柳沐歌这么一搞，他一时还真是不知所措。 罪魁祸首柳沐歌倒是很淡定，替他回答着众人的问题。 “沐阳这些年不是一直声称单身吗?” “他是单身啊。他单方面暗恋人家，一恋就是十多年!我哥他可低调着呢!要不因为我是他弟弟，天天看在眼里，我压根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儿!” 众人唏嘘，“对方得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喜欢这么久?” “外观嘛，不是第一眼美人那种，但是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性格特别好!像一汪静水，温温柔柔，很治癒很包容。体贴贤良，善解人意。做得一手好菜!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 众人一听，怪不得这么多年给柳沐阳介绍对象都被一口拒绝了!合着守着这么一个极品尤物啊! 又有人问了：“既然这么好，怎么没收了她?” “人无完人是不是?这人啊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迟钝!缺根筋的那种，仿佛对感情绝缘一样。我哥那是旁敲侧击明示暗示，都没有把人弄到手，这不还在努力着呢?我相信啊，以我哥的真诚，是石头也总有焐热的一天!” 柳沐阳原本还担心柳沐歌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紧绷着，可听着听着就乐了。这孩子制造事端的本事一流，胡编乱造唬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这不，众人真被柳沐歌煞有介事的模样给唬住了，深信不疑，压根都没人跟他这个当事人来确认，反倒来安慰他、同情他。这让他很哭笑不得。 这倒也好，相信这帮人应该再也不会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了。 “在一起了可一定要带给我们看看哦!” “好好好。” 他嘴上虽答应着，心里却想着，下次真的是打死也不要再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打发了众人的好奇心，柳沐阳以为接下来柳沐歌该抽第二个人了。但柳沐歌却说：“虽然我还想听更多关于我哥的糗事，但是耽误了哥哥姐姐们这么宝贵的聚会时间我深感抱歉。下面我送给哥哥姐姐们三首歌，谢谢你们纵容我的胡闹。今晚很开心，谢谢!” 柳沐歌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众人纷纷说“没关系”“我们也很开心”之类的话。 柳沐歌唱歌很好听，他连续唱了三首歌。众人随着音乐摇摆，跟着唱，场面火热得像开小型演唱会。 唱罢，众人仍意犹未尽。 柳沐阳刚想起身，就有几个女生围了过来。 “沐阳你藏得可够深的啊。” “就是就是。” “怨不得我把我表妹介绍给你你死活不愿意呢!” “害我们瞎操心!” 柳沐阳觉得说多了可能会引来跟多麻烦，便只是点头哈腰，傻傻地陪笑，并说着赔不是的话。 众人倒也不是非要为难他，见他这幅态度，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又转了话题。 “你这弟弟太可爱了!” “长得还帅!” “弟弟缺女朋友吗?” “我有个妹妹，看着跟他挺般配，帮忙撮合撮合?” “我也有个堂妹!” 有人直接跟柳沐歌自荐起来：“弟弟你看姐姐我怎么样?要不要来场姐弟俩啊?” 第31页 柳沐歌还没做出反应，柳沐阳慌忙制止道：“别别别!他才17岁，还上着高中呢!” 众人惊讶，纷纷围着柳沐歌打量。 “哎呦这么小?!” “这么会玩，还以为已经是大学生了呢。” “现在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长得这么老高?” “真想晚生个十几年。” 看着柳沐歌一脸嬉笑地接受众人的夸赞，柳沐阳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这孩子明明自己可以应付嘛! 他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呆会儿，转身便看见方兴和闫朗正开门出去。 柳沐阳疑惑着他俩怎么会在这儿，低低唤了一声“兴儿”，便追了出去。 出了门，看见没走出多远的两个人，他又唤了一声。 “兴儿!” 方兴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是他，扬起笑容。 闫朗也跟着停下来，转过身。 柳沐阳快步上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我们会场?” 这二人还未回答，身后响起了柳沐歌的声音：“我叫来的啊。” 柳沐歌走到跟前，笑嘻嘻地说：“我叫他们来听我唱歌啊。” “只是这样?” “不然呢?” 尽管柳沐歌一脸诚恳，柳沐阳仍是半信半疑，他向方兴求证：“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沐歌开始唱第一首歌的时候。” 听到方兴的回答，他才放下心来。幸好没有让方兴看见刚才那场闹剧，看见自己的糗样。 柳沐歌问：“你们这是要回去吗?带上我吧!” 柳沐歌说着上前走到方兴和闫朗的中间挽起方兴的胳膊。 柳沐阳也想跟过去，但自己并不像柳沐歌那样可以不管不顾，他怕给方兴带来不便。 但见方兴在看他，并对他发出邀请：“阳阳也来吗?” 见那眼里有着期待，他想回应那份期待，迫不及待。 他刚张口欲说话，忽然肩上一沉，被人圈住脖子，吓了一跳，生生闭了口。 “你在这儿呢!大家都在找你，快走走走，回去喝酒!” 是赵博，不容他反应便拖着他往回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方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苦笑着挥手。 方兴也朝他挥手，就那么笑着看他被拖进屋里。 第23章 第二十三更 同学会，无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吹吹牛找找乐，时间过得飞快。 柳沐歌早就打招唿说会跟闫朗走，不回家了。柳沐阳和方兴约好了会后在大厅碰面，结果他被几个喝多了的男同学拉扯着出了饭店门，磨磨唧唧半天才得以脱身。 他也被这帮人借着各种由头灌了不少酒，感觉酒劲儿上来了，头和胃都不太舒服。他想在外面蹲会儿，吹吹冷风，等差不多好些了再回去找方兴。他不想方兴担心自己。 然而他走到绿化带边刚要蹲下，就被人搀住了胳膊。他一回头，对上方兴担忧的脸。 “阳阳你怎么了?” 啊啊，还是让他担心了……柳沐阳心里又暖又自责。 二人一起蹲下，他伸手去握方兴的手，却被方兴躲开。他觉得奇怪，一把抓过去。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起眉头，再摸方兴的脸同样冰凉。 他忽然觉得酒醒了大半，解下自己的围巾就往方兴的脖子上圈。 “我围着呢。” “我不瞎。”他呛声道，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怎么冷成这样?不是说让你在大厅等着吗?” 方兴目光闪烁，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看见你们出来，就跟了出来……” 柳沐阳瞬间就没了气焰，虽然方兴没有怪他的意思，但他意识到是自己耽搁太久了。 “对不起……我错了。” 他小声道着歉，围完了围巾又伸手去摸方兴身上的衣服确认厚度。还好，羽绒服够厚实的。 确认完了，他见方兴直盯着自己看，问道：“怎么了?” 方兴抿唇轻笑，“阳阳你真的很温柔。” “诶?哪里温柔了?” 明明自己刚才态度挺恶劣的。 “就是很温柔啊，很会照顾人。” 柳沐阳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站起身也将方兴拽起来，然后拽着方兴快步往前走，就听见方兴在后面轻轻的低笑。 柳沐阳打开车门习惯性地往驾驶座上钻，却被方兴拉住。 “我来开。” 柳沐阳笑笑退出来，“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上了车，他便往靠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车内冰冷的气温昭示着主人离开许久的事实，他瑟缩着打了个冷战。 方兴打开了空调、广播，还细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 感觉脸颊被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他惊喜地睁开眼。 方兴正含笑看他。 他凑上去回亲一口就被紧紧抱住。 沉默地抱了许久，方兴开口说：“其实……我和闫朗到的时候，你那同学正开始讲你学洗衣服。” “……” 柳沐阳嘟囔道：“这么糗的事被你听到了。” “不糗，一点都不糗。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你，我很不适应，也很担心你。我每天都跟妈妈通电话，明里暗里地打听你的状况。知道你一点点学做家务，学做饭，你做得越来越好，我心里为你开心的同时也越觉得失落。心想，这下，你再也不需要我了。” 柳沐阳慌忙解释道：“怎么会不需要你?!我可以跟你分担家务了啊。啊，这么说来我其实应该早点学才对啊。” 方兴笑了，“我说的是以前这么想的。” “那现在呢?” “嗯………就像你说的，我们可以相互分担，很不错。” “嗯嗯，以后啊你就多依赖我。我就喜欢你依赖我你知不知道?” 方兴点头，下巴一下下磕在他的肩膀上。 “以后，我都听你的。” 柳沐阳很开心听到这种回答，抱着方兴揉了又揉。 “那我们就出发回家吧，注意安全，我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方兴轻笑，“保证完成任务。” 法定的节后上班第一天是情人节。这天也是柳沐阳返程回京的日子，他买的是下午四点多的票。方兴则是跟随着学校的假休安排，过完元宵节才返校。 年前虽然尝试改票，奈何根本没有改票的机会，想着只能等到年后再说了。 然而，前两天老闆刚钦点了他，客户非常着急，让他没有一点延长假期的机会。让方兴跟他一起回去也不太好，他看得出来方兴想要跟父母多呆几天，而且年前因为火车票闹那么一出他也觉得对不起方兴。 “啊!最后一天了!” 早上一睁眼，柳沐阳就一声哀嚎扑向跪坐在床上来喊他起床的方兴。 第32页 昨天他和方兴还想着第一个情人节要怎么过，却忽然发现并不能过得完整。 假期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到他还沉浸其中，就勐然被揪醒。 “很快就再见面了。” 方兴眉眼含笑似是无奈却宠溺地轻轻抚摸他的头髮。 “至少还有八天……啊啊……想想就头疼……” 他又哀嚎一声，烦躁地在方兴腿上蹭啊蹭。 方兴不语，默默地任由他蹭来蹭去。 倒是随着“吱呀”一声，柳母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一大早的叫唤啥?起来吃饭!” “我要赖在床上，我不起床了。”柳沐阳生无可恋般将头埋起来。 “那你放开兴儿。” 他小声嘟囔：“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那就赶紧起床!” 柳母说着已经来到床边，一巴掌拍向他的屁股。见他毫无反应，又是一巴掌下去。 这下，柳沐阳“哎哟”一声，弹跳起来跪坐在床上。 柳母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他，“我有下那么重的手?” “您说呢?”柳沐阳捡起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往方兴身后躲，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柳母哭笑不得地看看他又看看方兴，说着“别磨蹭!赶紧起来!”便转身走了出去。 说什么赖在床上……有这样的妈在，哪一次赖床也没赖踏实过。 柳沐阳朝母亲的背影努努嘴，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他正扣着上衣的扣子，方兴从背后悄悄抱住了他。 方兴的这个行为让他忽然意识到了方兴的异常，方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他轻轻掰开方兴的手，转过身来。 方兴的脸看似平静，但眼角已经红了，和他四目交汇，眼里尽显着不舍和眷恋。 不想分开的并不只有自己。方兴不言不语不闹，却总能一个表情就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心。 柳沐阳将方兴抱紧，贪婪地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和气息。 “真想带你一起走。” 他还是没憋住，说出了这句任性的心声。 “带我走。” 这无疑也是方兴的心声。 这样的对话之后，柳沐阳虽然知道最终自己不会带着方兴一起走，方兴也不会真的跟他一起走，但他明确地知道对方也想要每分每秒都跟自己黏在一起，心里的烦躁瞬间消失无踪，变得豁然。 来日方长，分离是短暂的，距离算得了什么! 一上午，柳母和方兴忙里忙外，帮他准备带的东西。柳母给他装了很多地方土特产，说是给他拿去分给朋友和同事。他看着堆在客厅里十多个大包小包的袋子，感受到浓浓的爱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有一种打点关系的方式，叫做母亲觉得应该这样做。 柳母做了一大桌他爱吃的菜，他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柳沐阳想和方兴独处一会儿，便提出想带方兴一起早点去火车站那边的商场逛逛。自然是没人有异议。那十多个袋子他虽然想减，但没能拗过柳母，最后都带上了。 柳家父母一直送到停车场。一番叮嘱之后，二人上车。 柳母对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方兴说道：“兴儿，受累了，注意安全。” 方兴一怔，“妈，您说的什么话。” 柳沐阳抗议道：“妈您没看见是我开车吗?不要太偏心啊!” “兴儿不用开回来的啊?” “……” 柳沐阳原本只是随口接个茬儿，没想到柳母却起劲儿了。 “你小子哪里辛苦?从小到大不都是兴儿跟着你屁股后面收拾!” 想着再见面至少也是几个月后的事儿了，母亲的唠叨听着倒亲切了许多。 柳沐阳陪笑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臭小子!咋不顶嘴了?” “不敢，不敢。” “……” 接着，柳母又是一顿叮嘱，二人才得以出发。 在路上，方兴接到消失了两天的柳沐歌的电话。 开着免提，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柳沐阳打从心底里希望闫朗和柳沐歌能够善终，听到柳沐歌在电话里的状态不错，自然为他高兴。 然而，当柳沐阳在火车站旁边的商场门口看到柳沐歌的时候，那股高兴劲儿渐渐消失了，后悔刚才在电话里告诉了柳沐歌自己的行踪。 柳沐歌看到二人过来，蹦蹦跳跳地跑到跟前。 “沐歌?!”方兴显然很惊讶柳沐歌的出现。 柳沐阳问着“你怎么在这儿?”，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闫朗的身影。 “来送你啊。” 柳沐阳当然是不信的。 “……闫朗呢?” “刚送走啊。” “……”就说不可能是专门来送我的嘛! 这之后，虽然柳沐阳很不情愿，但还是耐不住柳沐歌的软磨硬泡和方兴的仁慈，变成了三人行。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的甜蜜约会啊～” “……” 柳沐歌笑嘻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还硬是拉着二人去看了场《铁达尼号》。 柳沐阳坐在中间，左边在哭，右边也在默默流泪，他带的一包纸巾一场电影的功夫就没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更 从电影院出来，离发车时间就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三个人匆匆忙忙进了火车站，很顺利地过了安检，进了候车室。 距离检票还有段时间。 候车室人满为患，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座位。这个座位自然是给方兴坐了。 柳沐阳又跑去买了热饮来。他将吸管插进杯子里，拿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包住杯子，递给方兴。 柳沐歌抱着柳沐阳塞给他的小杯热饮，撇撇嘴，“差别对待哦?” 柳沐阳不以为意地回道：“羡慕啊?羡慕你回去找闫朗啊?” “我们分手了。” 柳沐阳和方兴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柳沐歌。柳沐歌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吸管不停地搅和杯子里的饮料，眉眼含笑。 要是在平常，柳沐阳不会去深究，但此刻他觉得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 方兴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轻轻拽了一下柳沐歌的衣角。 柳沐歌原地蹲下，柳沐阳也跟着蹲下，握住方兴的手。 方兴探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分了?” 柳沐歌停下手上的动作，收敛了笑容，平静地说道：“初二那天，我妈找到了他家里。他争取到的最终结果就是我高考之前这段时间，我们断绝一切联繫。他前天晚上才告诉我。” “你接受了?” 柳沐歌点头，“这是我妈目前最大的让步，也是他费劲口舌才争取到的。当我从他姐姐那里听说他想了好几天该怎样将这件事告诉我才能让我安然地接受不会对我的心情产生任何影响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化了，觉得自己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真是太好了。” 第33页 似乎在想着闫朗，柳沐歌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说他在a大等我。所以，我要努力学习，拿下a大!” 看来自己和方兴多虑了。这哪是失恋?这分明是在秀恩爱啊! 柳沐阳本想调侃两句，却突然听到他坐的那趟车开始检票的广播。 感觉方兴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收紧，他转头望去，方兴红着眼眶正不舍地看着自己。 他光顾着听柳沐歌说话，都没有和方兴好好说话，心里很难过。而此时，双手交握，彼此对望却又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方兴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都被抽走，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上了车安顿好行李，他就迫不及待地给方兴发消息报平安。 垂柳沐阳：我安顿好了，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 得到了方兴的秒回。 兴儿：我刚坐下，在刚才那个商场里，沐歌去买饮料了，他说要逛逛再回去。 垂柳沐阳：那你们好好逛。 兴儿：你注意安全。好好休息，别累着，下车还要提那么多东西。 垂柳沐阳：嗯，不累。不过车上真是太挤了，幸好我坐在车厢最前面，有空地放东西。 兴儿：那就好。 垂柳沐阳：想你 兴儿：我想你了。 看着屏幕上同时跳出的两句话，柳沐阳空虚的心灵得到些许慰藉，被思念填补。 垂柳沐阳：爱你 然而这条消息送出去后久久没有收到回復。再看到回復的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兴儿：我刚到家。你呢? 兴儿：我很想你 兴儿：我和沐歌去唱歌，玩电动游戏。他又哭又笑，声嘶力竭。我很揪心，很难过。他明明整天嬉皮笑脸的，看着很坚强什么都不在乎，原来那么脆弱。他的事对我冲击很大，我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将闫朗介绍给他。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相遇，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虽然你劝我，道理我也懂，可就是这么觉得。 兴儿：然而我也知道，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再内疚再自责都没用。所以，我想弥补，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我又不知道做什么。 看完，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刚响起嘟的一声便被接起。 “阳阳。你到家了?”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才几个小时没有听到方兴的声音，再一次听到，便思念翻涌，挠心挠肺。 “刚进家门。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感觉屋里一下子变冷了。” 柳沐阳轻笑，“我一个人唿出的二氧化碳量那么大呢?” 方兴似乎想了一下才明白，也跟着笑，“对啊，你一个人散发的热量也很大。” “那没人给你暖被窝，你今晚岂不要孤枕难眠了?” “沐歌跟我睡。” 听到这么一本正经没有情调的回答，柳沐阳醋意满满地说：“诶——这么快就有人补上我的空缺啊?” 方兴却是嗤嗤地笑，“放心吧。谁都补不了你的空缺。” “这还差不多!沐歌在你身边?” “嗯，他睡着了。疯够了累了，沾枕头就着了。” “所以，你一个人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回应他的是方兴的沉默。 如方兴所说，道理虽懂，却仍无法释怀。那就只有闫朗和柳沐歌获得幸福，方兴才能从中解脱了，而这需要时间。 “乖啦，你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沐歌高考结束。他那么在乎闫朗，肯定会拼尽全力。” 方兴轻轻地“嗯”一声，又陷入沉默。 柳沐阳有点着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见摸不着，光凭语言他觉得没有把握让方兴宽心，但他现在的武器只有语言。 他尽量压制心里的急躁，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你现在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方兴迟疑着，问他：“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柳沐阳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幸福了!” “我也觉得很幸福。尤其当我看到沐歌不幸的时候，更加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幸福。可是这种想法让我觉得很可怕。我时常在想，我这样幸福，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幸福不该是比较出来的。” “你说得对。但你也说了，你只是觉得更幸福。而且不是‘我真的幸福吗’ ，而是‘这样幸福可以吗’。那证明你并不单单是靠对比获得的幸福感。你这样说我很开心，你知道吗?不管是怎样获得的幸福，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幸福，我真的很开心。再说了，你的幸福也来得不容易啊，你忘记自己曾经的挣扎和痛苦了吗?那即使是通过比较来的也好，那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不是该更加地珍惜我珍惜这份感情，来让这种感觉更加真实?” “嗯。” “说实话，我跟你一样。但是，从别人的不幸和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 方兴深唿吸一下，说道：“我知道我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其实想借你的口给自己找个解脱的藉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劣?” “怎么会?我很开心你跟我说这些，让我觉得你更加依赖我了。我就是希望你什么事都跟我说。你跟我在一起觉得幸福，要跟我说，觉得不幸福更要跟我说。” “我现在觉得很不幸福。” 方兴寂寥的声音让柳沐阳心里一慌，“诶?” “因为你不在身边。” 话音落下，方兴低低的笑声响起。 柳沐阳长舒一口气，心都软了。 方兴竟然会开玩笑了。 “我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去。” “你来啊。” 方兴的声音轻轻柔柔响在耳边，仿佛他真的就在身边，还吹起了一丝小风，吹得柳沐阳从耳朵一直痒到心里。 “……你啊。别撩我了。” “嗯?……我哪有。” 就这种撩完还不自知的人，更要命。 柳沐阳觉得再继续这样聊下去，他非得让方兴撩坏了。 “我们换个话题。” “……你说。” “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平平淡淡的爱情，你喜欢哪个?” 方兴反问：“你喜欢哪个?” 因为柳沐歌下午说羡慕他和方兴的感情，柳沐阳在车上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自己喜欢哪一种。说实话，最开始他挺偏向于轰轰烈烈的爱情，像柳沐歌那样敢爱敢恨，勇往直前。可能是因为没有拥有过那种惊心动魄，心里才会骚动。然而，就止步于骚动了。因为他发现，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他照样可以敢爱敢恨，勇往直前。他和方兴已经浪费了前半生，后半生既然决定在一起，他就没想过放手。生活平淡也好，单调也好，只要和方兴在一起，他相信他们能过出滋味。 第34页 然而，他并不想直接告诉方兴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担心方兴会为了配合他而依据他的选择来回答。 他霸道地说道：“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方兴没再犹豫，说道：“我喜欢平平淡淡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更 他忽然脑抽地问了句：“我们luo聊?” 听筒里方兴抽了一口气，沉默着没有理他。 意料之中，想到方兴这会儿正害羞，助长了他心里的恶趣味，他微微勾唇，“不行吗?” 好半晌，方兴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行……沐歌还在。” 柳沐阳失笑，“那沐歌不在就行吗?” “……” 见方兴不理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再恶劣一点，追问道：“沐歌不在就行吗?” 半晌，听到方兴夹在紊乱的唿吸里几不可闻的声音，“我……我去隔壁。” 轰——!!!直觉一股热血直冲上头，柳沐阳只手抵住额头。 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赶脚…… 和方兴在一起将近一个月，虽然他因为担心方兴承受不了想慢慢来而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在这之下的事已经做了好几次。很意外地，在床上，方兴是个身心都很诚实的人，放得开。而平时，方兴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因此他跟方兴说话一点荤黄都未曾涉及。这是头一次，他因为一时脑抽开了头，结果却让他意外的惊喜。 他发现了，在他面前，方兴似乎并没有底线可言，虽然会害羞挣扎，最终却都会满足他。他敢断言，即使有，那也是形同虚设，他一碰就瓦解，只是他没碰而已。 就是这么自信! 但是底线这东西，他有啊，可不想这么快放出自己的虎狼本质吓坏了方兴。 听到从方兴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捏捏发胀的眉心，问道：“你去哪里?” “隔壁。” “别去，不着急。” “……” 方兴沉默着关上门，应该是没有出去。 “你陪沐歌玩了一晚上了，累了吧?” “还好。你呢?明天是不是要早起?早点睡?” “不着急。本来有点累，跟你聊天就不累了。陪我再说会儿话。” “好。” 和方兴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分离，刚说完再见，挂了电话又开始思念。 柳沐阳整理了第二天见客户可能用上的东西，做了一遍卫生，最后筋疲力尽地爬上没有热度的床，翻个身，又打个滚。 折腾了一天，他实在太累了，很快进入梦乡。 上班第一天，柳沐阳就把手腕弄伤了。原因是他徒手接了一个从二楼掉下来的孩子。对，徒手接一个四五十斤的孩子。 当时，他去拜访老闆钦点给他的客户。客户住在市内的某个别墅区。 客户给他开了大门。他趁着客户锁大门的功夫，打量院子。 “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棕色毛茸茸的东西悬在楼上的露台边上，正好在我头上方。看着像个大娃娃熊，还没容我细想，那娃娃就掉下来了，我顺手那么一接，还挺沉!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孩子!” 说到这，柳沐阳哈哈哈地笑，但其实还心有余悸。他说得轻松，接的过程也确实轻松，但他本以为是很轻的娃娃熊，到手竟变成了四五十斤活生生的孩子，看清是孩子的那一瞬间，他吓了一跳，才后知后觉地心慌，也庆幸自己没有撒手。 方兴紧张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放心吧，我强壮着呢!别说是五十斤，就是一百斤也能接住!” 但其实，左手手腕好像有点痛，能正常活动，倒也没啥影响。他不想方兴担心，就没说出来。 孩子直接砸到了手上，那个剎那他毫无防备，手上本能地用劲儿，结果使大劲儿了。 放下孩子，他只觉得手抖得厉害，倒也没觉得疼。 客户非常感激他，要拉他去医院检查，被他婉拒了。客户没再坚持，只是告诉他后面要是有啥事儿一定要说。 方兴没有接话。他虽然当个笑话来讲，但方兴一定没有当笑话听吧…… 他柔声安慰：“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这才听到方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哭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你真的没事?没有受伤?” “怎么这么问?” “一想到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经歷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我就觉得心慌。没受伤还好，要是受了伤，可咋办?” “乖，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的啊。” 柳沐阳又安慰了会儿，方兴才好起来。 第二天，柳沐阳是被疼醒的。起来一看，左手腕一片红肿。 他去医院。医生说是韧带挫伤，本来不严重，及时治疗的话两三天就好了，这一耽搁再加上昨天跟客户的孩子玩没少用手，直接奔一周去了。 他着急了，想赶在方兴回来之前就能痊癒。 他问：“有没有效果最快的治疗方法?” 医生说：“那你该在昨天就过来，贴两片膏药就能好。” “……” 医生应该是见惯了他这种病人，给他打了绷带，开了点消炎药，嘱咐他暂时不要用左手，多举着促进血液循环，就把他打发了。 出了医院，他对着太阳举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白花花的绷带无奈地笑。 只能说，很庆幸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方兴的信息。 兴儿：[暗中观察] 兴儿：跟咱妈逛商场ing…她在试裙子。沐歌也在看裙子，还说想要试试。 柳沐阳勾起唇角，随手回復道：你也试一条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里，类似这样的信息，方兴每天都会给他发那么一两条。 兴儿：[在干嘛呢?] 兴儿：我在书柜里发现了你小时候画的画，哈哈哈 兴儿：[暗中观察] 兴儿：出去了一趟，好暖和，感觉可以脱羽绒服了。 兴儿：[我来了] 兴儿：对面张大爷抱了只小泰迪回来，好可爱。 …… 柳沐阳带着手伤将从家带回来的特产分别送去给群里的小伙伴们。 当他们问起如何受伤的，他轻描淡写地讲述，并叮嘱他们不要在群里说，也不要跟方兴提起。 大家心照不宣，唯独郗瑗…… 他是元宵节去找的郗瑗。那天，他刚拆了绷带，保险起见，贴了片膏药。 郗瑗轻轻戳他的手，他假装疼得缩回手故意吓她，被郗瑗追着打。 “这一波我挺医生，你真该早点就医!连脑子一块儿看!” “啧!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有点同情心不好吗?” 第35页 “你真该看看脑子，就不会干这种傻缺事儿。” “我干哪种傻缺事儿了?” “贴膏药就能好的伤您非得熬到打绷带，你不傻缺谁傻缺?” “……”别说，他还挺贊同郗瑗这话，悔不当初。 “啧啧啧，这要是兴儿看见不得心疼死!我心疼兴儿，看上你这种傻缺!” “你不告诉他就不会知道。” “我还真想告诉他，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做这种傻缺事儿了。” “……” 郗瑗盯着他的手，缓缓说道：“兴儿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柳沐阳皱眉，“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了?” “……”郗瑗轻嘆一声，“有些话不该从我的口中转达给你，总之，他很担心你。明天你们不就见着了吗?让他自己说给你。” 柳沐阳没再追问。听郗瑗的意思，她和方兴私下聊过。至于聊了什么，他觉得直接问方兴比问郗瑗好。 晚上睡觉前，柳沐阳和方兴连了视频。分开这么多天，虽然每天晚上都打电话，但这是第一次视频。他很早就想跟方兴开视频了，奈何要隐瞒受伤的手，他忍了很多天。 看着屏幕上多天未见的方兴的脸，他心头一热，差点要舔屏。 方兴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屏幕，傻傻地笑。 柳沐阳也同样坐着，在摄像头前挥挥手，“嘿，我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神?” 方兴不好意思地抿唇，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柳沐阳说了句“你也好看”，方兴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了耳尖。 柳沐阳唇角微微勾起，“怎么不见沐歌?” 要知道，之前每天他和方兴打电话的时候，柳沐歌必出场打个酱油捣个乱的，他想跟方兴说点私密的话都得防着柳沐歌。 “他今天去同学家不回来了。” “那是不是可以luo聊了?” 方兴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抬起头小声问道：“真的要……吗?” 柳沐阳冲着摄像头伸舌填了一圈上唇，然后勾唇一笑，“你想吗?” 方兴一怔，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般，迅速垂眸，低下头。柳沐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意更浓。 柳沐阳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某扇大门，方兴越是害羞，他便越想欺负。 第26章 第二十六更 方兴沉默片刻，蓦地抬起头。 “想!” 一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是柳沐阳意料之中的答案。 柳沐阳在方兴低头那段时间可没闲着，他把上身的睡衣脱了披在身上，把被子往下扯只露出内裤边儿，调整好了手机的角度，静静等着方兴抬头。 方兴这一抬头，待看清楚视频里的柳沐阳，唿吸变得粗重起来。 柳沐阳满意他的反应，噙着笑，“把上衣扣子解开。” 说话间，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缓缓地往下移。 方兴直直地盯着他的动作，脸颊爆红，唿吸更加粗重，听话地抬起手去解扣子。那手，微微颤抖。 方兴穿着的睡衣是浅v领，随着扣子一一解开，方兴白皙的锁骨和胸膛逐一露了出来。 这一幕刺激着柳沐阳的神经，令他口干舌燥。 待方兴解到第三颗扣子，柳沐阳受不了了，恨不得把他从屏幕里掏出来，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一番。 “停!” 他深唿吸一下，调整着不知不觉间也变得粗重的唿吸。 玩脱了……本想小小地欺负一下方兴，没想到自己先投降了。 方兴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手却捏着扣子没有放开，迷茫地看他。 他失笑，在心里暗骂自己两句，灰暗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自然是和方兴视频这样那样了。刚才这一折腾，他觉得这样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很空虚。他不得不赶在事态还未失控的时候叫停了。 方兴红着脸默默地把刚解开的第三个扣子扣上，对他说：“明天就见到了……” 顺着方兴的话，柳沐阳瞬间从见面脑补到了事后。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满脑子黄澄澄的想法，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 第二天早上，柳沐阳睁开眼，便忍不住笑容荡漾。这一天，他那白天网聊，晚上煲电话粥的日子终于要结束啦! 方兴是坐的临近中午的火车，下午两点多到北京南站。柳沐阳上午悠哉地去刚施工的项目上巡视一圈，下午请了假，吃完午饭便直奔火车站。 离方兴的车到站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查看了列车抵达信息，来到指定的出站口，找了个墙边角落站着。 每每有人流涌出站，他都会快速地扫视过去，心里异想天开地想着方兴会不会提前到达。 终于，在目送了几波旅客之后，方兴乘坐的列车到站了。 柳沐阳注意力集中地看向出站的人，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 他远远地看见方兴挤在人流里，背着背包，提着一个用绳子捆着的长宽高差不多各半米的纸箱子，一脸淡漠，眼睛却灵活地往这边看。 他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开心得心脏拼命鼓动。但他没有去吸引方兴的注意力，而是半蹲着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一边沿着墙根往闸机口摸过去，一边偷偷观察方兴。 直到过了闸机，方兴都没有发现他。方兴放弃了寻找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将手上的箱子放下，拿出手机。 似乎是要联繫他。 他看准了时机，一熘窜了方兴面前。 忍着笑问：“小哥哥，你在等人吗?” 方兴闻声，勐地抬头，淡漠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张开双臂就抱住了他。 他也回抱住方兴，大手在方兴的后背和头髮上揉啊揉。 抱了好一会儿，他欲撒手，方兴却没有撒手的迹象。 他的一颗心软得不像样。 “这么想我啊?” 方兴闷闷地“嗯”一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又过了会儿，方兴才放开他，看着朝这边看的过往行人，忽然红了脸，默默低下头。 柳沐阳看着他的反应，微微勾唇，心里痒痒的。 柳沐阳把方兴的行李都挂在了自己身上，仍怕方兴累，便带着方兴从最近的出口出车站，想去地面上打车。 他打开打车软体约车。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车，但就是没有人接单。 车站口的马路边停了很多车，他们从最近的一辆挨个问过去，得到的答案也都是“等人，不走”。 火车站直连地铁，柳沐阳一直都是坐的地铁，没在这里打过车。他听人说过火车站附近不好打车，没想到这么难。 第36页 他并不灰心，继续刷着软体，往前走。 这时，一辆崭新的没挂牌照的棕色suv缓缓驶到他们身旁，车窗摇下来，司机探头问：“哥们，去哪儿啊?” 柳沐阳和方兴没有停下脚步，车也在他们身旁缓缓地开。 柳沐阳并没有直接回答司机的问题，而是笑着问道：“师傅，新车啊?还没挂牌就出来做生意，辛苦啊。” 说话间，他已经将这辆车打量了个遍。车的挡风玻璃上新贴了各种证，挂着一个小灯，灯虽然没有亮，但他已经知道，这是辆黑车了。新车一个月内可以不挂牌上路，看来这黑车生意应该没做多久。车上除了司机并没有别人。司机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是典型的北方大汉身材，长得倒也算老实憨厚。 司机听了他的话笑笑，“是啊。还得还贷呢，能不着急赚钱吗?不过我今儿个本来不拉活儿的，路过看你们问半天没有车，就过来问问。你们去哪儿啊?” 柳沐阳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除了眼前这辆，其它的是都匆匆驶过。 “c大。” “那正好顺路，我要去回龙观，坐吗?” “多少钱?” “顺路送一趟的事儿，您看着给，不离谱就成。” “我以前坐计程车都是六十左右，给您七十?” 哪里来的以前!其实是刚才在打车软体上看到的预估价。 司机想都没想，爽快地说：“成交。” 说话间，车已经停了。 柳沐阳示意方兴先上车，他本来没打算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的，但看司机已经打开了，没多想，就提着纸箱子走过去。 后备箱里只有一个大黑色塑胶袋，软绵绵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占了大半个空间。他把箱子放进去，低头看见靠近里侧的袋子底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刀尖，像是塑料的道具。他没在意，关上门。 他见方兴坐在后座，也抱着背包爬了进去。 车缓缓开起，一直沉默的方兴忽然将手机拿近，示意他看。 屏幕上，和他的聊天对话框里显示着一行字：这车有问题。 他皱眉去看方兴，方兴没看他，而是迅速拿回手机，打起字来。 “叮咚”，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打开，看见方兴给他发的信息。 兴儿：我刚才看见车座下面有几把长刀和两根铁棍。包在一个黑布里，只露出了一点头。 他想起刚才在车外是看见车底下有个黑色布包着什么东西，他正要低下头看，方兴的消息又来了。 兴儿：别看。 他生生停下低头的动作，假装解背包带子，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瞟一眼前方开车的司机。司机正专心开着车，没什么异常。 他想到刚才在后备箱看到的东西，他不想告诉方兴，怕方兴知道了更害怕。其实他看见方兴发的消息时，一瞬间思绪万千，也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但他想着这青天白日的，量司机一个人也作不了什么妖，而且自己得保护方兴，必须得振作。 他在手机上打字和方兴交流起来。 垂柳沐阳：别慌，静观其变。 兴儿：嗯。没事。 垂柳沐阳：万一有什么事，我来拖延时间，你先跑。 兴儿：不行，我们一起跑。 垂柳沐阳：你跑了马上报警我们就都还有救。 方兴没再理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沐阳抬起头，和司机在车内后视镜里对了眼。 司机笑笑，“放假刚回来?” 柳沐阳也笑，“不是，来参加比赛。” 司机似乎很感兴趣，问道：“什么比赛?” “跆拳道。” “那您到了什么等级?” “黑带。” 司机似乎很惊讶，通过后视镜打量他，赞嘆道：“厉害啊，厉害。” “还好还好，强身健体顺便混口饭吃罢了。” 柳沐阳回答得轻描淡写，并坦然地接受司机打量的目光。 但其实，心里虚得很。他只是在大学的体育课上选修过跆拳道，练过一个学期踢板子，对专业知识一窍不通。现在这样刚好震住对方，要是继续聊下去可就露陷了。 听司机说“大家都一样”，他立即转移话题到司机身上。 “您开车之前是做什么的?” “剧团里打杂的，就在回龙观那边。这一趟就是去送道具的，刀枪棍棒啥的。” 柳沐阳忽然如释重负，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转头看向方兴，方兴也看向他，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可都轻松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更 没多会儿，司机说：“不好意思，我顺道接两个人。” 人家的车，自然是想接谁就接谁了。 车开到一个胡同口，上来了两个壮汉，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和二人挤在后座。 这两个壮汉上了车，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二人一遍，沉默着坐下。 车上开着广播，柳沐阳隐隐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车继续开，方兴斜靠在车门和座位的夹角上抱着手机似乎在聊天。柳沐阳也无聊地掏出手机玩。 没多会儿，方兴放下手机，捂着嘴“呕”了一声，似乎想吐。 柳沐阳担心地问：“晕车?” 方兴虚弱地点点头，又“呕”一声。 司机紧张地问：“要紧吗?” 柳沐阳说着“他晕车了”，慌忙去开方兴那边的车窗。冷风灌进来，他又怕方兴冻着，给方兴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 方兴附在他耳边几乎是用气声说：“下车。” 他以为方兴是在忍着呕吐，慌忙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停车，他要吐了。” 车缓缓地在路边停下。 柳沐阳扶着方兴下车，走到路边蹲下。 “好些了吗?” 方兴没回答他，而是小声说：“去把背包拿来，有晕车药。” 柳沐阳慌忙去拿背包。方兴接过背包，忽然又说：“我记错了，在箱子里。” 柳沐阳担心方兴，想都没想，又赶紧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把箱子抱出来。 他蹲在地上掏出钥匙，掰开上面的摺叠刀正准备割箱子上的绳，方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方兴的手在颤抖。 “不用拆了。” 他抬头看去，方兴已经没有刚才虚弱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很紧张。 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方兴仍然小声却语速飞快地说：“副驾驶上那个人，他怀里揣着匕首，他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了。我不知道他们想干嘛，但从他们上车，我们就一直在偏僻的地方走没上过大路，而且路线是在往西并不是往北。下面交给你了，把他们打发走，我们就安全了。” 方兴说完就假装难受地趴在了纸箱子上。 第37页 柳沐阳抬头。那三人仍在车上坐着，副驾驶上的人正通过后视镜观察这边。 不管是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他愿意相信方兴。只要有一点点危险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将方兴置身其中。 他伸手绕到方兴后背轻轻顺着，嘴里大声说着“没事哈，透透气就好了”，微微低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刚走了一段狭长的两边都是围墙的路，拐了个弯之后，现在停在了一条同样不算宽敞但两边都是门面的路上。 虽然那些门面大多是关着门的，路上也没有行人，总比刚才那条路好逃生。 他深唿吸一下，站起身，往司机那边走去。 车里人似乎在商量什么，看他过来都突然闭嘴不说话。 让人感觉很可疑。 司机摇下车窗，笑着问他：“怎么样了?” 他靠近半开的车窗微微附身一脸凝重：“不仅晕车还贫血，都要晕过去了。” 司机问：“他这么瘦也是练跆拳道的?” 言下之意，练跆拳道身体不该这么差。 反正一旦发生肢体冲突自己也不会让方兴上阵，柳沐阳便老实地摇摇头，“不是，他是我们道馆的助理，这段时间跟着我到处打比赛，把身体折腾坏了。” 他说完嘆了口气，一脸内疚。 司机没说话，转头看向车内。 柳沐阳觉得差不多了，便面露歉意地说：“这样吧师傅，我们就到这儿了。别耽误了您的时间，车费我付全程，就当谢谢您捎我们这一路。” 说话间，他掏出钱包，正要拿钱，对面的车门开了。副驾驶上的壮汉绕过车头走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对上对方面无表情的脸。 他心里咯噔噔地直打鼓，脸上尽量表现得平静，状似疑惑地盯着对方看。 壮汉生硬地开口：“你打算给多少?” 柳沐阳不着痕迹地远离车和壮汉后退一步，笑着说：“上车前说好的七十块钱。” 正说着，另一个壮汉从车里下来，从车后绕过来。 他见自己可能会被前后夹击，又后退了一步，一脸不知所以地看着这二人。 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清楚：来者不善。 壮汉二号上来直接亮出了刀，直白地开口：“哥们儿就求点财，痛快的，能给多少?” 柳沐阳看了一眼那对着自己的明晃晃的刀尖，心尖儿一颤，这要是扎在身上…… 眼看着这俩人都比自己壮实，身上还有武器，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而且还有方兴在，更不能冒险。 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希望这些人不要狮子大开口啊。 他噗嗤一笑，“大哥，干啥玩意儿呢?缺钱问兄弟要就是了，把这傢伙拿出来吓唬谁呢?” 说着，伸出食指就要戳那刀尖。 壮汉二号似乎是吓了一跳，往后一收手，戒备地看着他。 壮汉一号也从怀里把匕首拿出来，拔掉刀鞘对着他，同样戒备着。 其实，柳沐阳只是要试探一下。这一试探，发现对方也挺紧张，就放心多了。 看来刚才说自己练跆拳道的事儿还有着震慑作用，不过作用应该也不大，不然他们也不会还执意要打劫自己。 在这性命攸关时刻，他忽然想，要是自己真的会跆拳道就好了，不要求黑带，能打跑这面前仨人就行。 要是能活着逃离这里就去学跆拳道吧。 不知道自己这把岁数学晚不晚…… “嘿!警察来了!” 一声吶喊几乎震撼整条街。 听闻后方传来这声高喊，柳沐阳心中大喜，听着耳熟，寻声望去，果然是方兴。 在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方兴背着背包，胳膊上挂着箱子，两手各举着一台手机面对这边，正在往马路对面跑。 但突然的喊声把两个壮汉吓坏了，都不管柳沐阳了，一个顺手拉开车门往车里钻，一个见就近没有车门慌忙绕过车头去找车门。 柳沐阳则趁机迅速跑到方兴身边，提起方兴胳膊上的箱子，另一手拉起方兴就往马路斜对面跑。 他拉着方兴慌不择路地跑进就近的一个门洞，才听到后面远远地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吼声：“别跑!” 哪是他让别跑就不跑的? 二人穿过门洞七拐八拐地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才停下来。 二人都累坏了，瘫坐在地上。安静的胡同里只听见他们大口喘气的声音。 柳沐阳艰难地干咽一口唾液，抬头看向方兴，方兴仿佛知道他要看自己一样抬起头。 二人相视，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都噗嗤一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柳沐阳捡起地上的手机，其中他自己的手机还在录像。 他点了停止录像，然后播放视频。 视频最开头录到了方兴正在用另一个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画面和他的手都抖得厉害。然后镜头快速转，对着车，拍到了正在对峙的三个人。镜头后的方兴用力喊了一声“嘿!警察来了!”，迅速往马路中间跑。直到柳沐阳拉起他的手，画面还很清晰。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镜头就一直随着他的甩手剧烈摇晃，还伴随着唿啦唿啦的风声。 “留证据?” 方兴点头，“要是吓不到他们，就用这个威胁他们把你换过来。” 柳沐阳心头一暖，伸手揉揉方兴的头髮，“你这么大胆，我都惊呆了。” 方兴眯着眼笑，“怕得要死，但求生欲更强。你看。” 他撑着地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腿，“腿还在抖。” “我给你揉揉。” 说着，柳沐阳把手机递给方兴，帮方兴按摩起小腿肚来。 其实，他自己跪坐在屁股下的腿也在颤抖。回想刚才那一幕幕，还忍不住肝儿颤。 “我躲在车后看见他们拿刀对着你，我吓坏了。” 方兴扶着柳沐阳的肩膀慢慢蹲下来，跪着搂住柳沐阳的脖子，“我现在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柳沐阳将他抱紧，细声安慰：“过去了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毫髮未伤，你把我救了出来。” 方兴在他的肩头闷闷地“嗯”一声，收紧手臂。 二人从胡同里出来，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虽然这次没出什么事，但不保证那伙人不会再祸害别人。那辆新车很难查到证据，但幸运地，他们有视频。 录完口供出来天微微黑了，他们吃了晚饭才打车回家。 柳沐阳将方兴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柳沐阳在群里讲述了下午发生的事，提醒大家珍惜生命远离黑车。 他着重讲述了方兴是如何机智勇勐与歹徒斗智斗勇。 郗瑗：哇哦~我要看视频!要看我兴儿英雄救美! 柳沐阳看向正抱着手机聊天的方兴笑了。 他知道，一段好的感情是要双方相互依赖，相互信任。以前他总是想要方兴依赖自己，是因为方兴太过独立。而今天，他发现，自己和方兴感情已经处于很美好的状态了。 第38页 方兴忽然拿起他的左手。 他下意识地往后抽，但没抽出来。 他早上撕膏药的时候，用力过勐，拔掉了不少汗毛，扯破了几处皮肤。 还好只是轻微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方兴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手腕，问道：“还疼不疼?” 再明显不过的，方兴知道他的手受伤的事儿了。至于是谁说的，他心里有底，但现在追究完全没有意义。 他老老实实地承认，“没事，已经好了。” 方兴抬起头，眼眶微红，再确认道：“真的?” 柳沐阳突然明白了。在爱你的人眼里，伤，无关大小。爱你的人受了伤，再小，也不想你担心。你受了伤，再小，爱你的人也担心。 他握住方兴的手用力点头。 方兴细细端详他，许久才开口说话。 “因为沐歌的事，我想着自己要变得更加坦率。可那天听你说你徒手接了孩子之后，我心里开始莫名的不安，忽然不知道怎么去把握这个度。你长时间不回我信息，我就心里发慌，脑子里闪着各种糟糕的画面，怕你出什么意外。想立刻给你打电话，想立刻出现在你身边。每天每天，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像个神经病一样。今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兴的话让柳沐阳始料未及。他不曾想，方兴会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想起分开的这些天，方兴从他受伤第二天开始，每天白天都会主动找他聊那么两三次，晚上有时候还主动打电话给他。要知道以前，不说远，就年前住在一起那段时间，他白天上班几乎没怎么收到过方兴的主动联繫。他那时还小小地抱怨过，方兴解释说怕耽误他上班，他还笑方兴太过规矩。有一天，他察觉这种变化，在电话里问方兴怎么想通了，被方兴含混过去。那时他以为是因为经过柳沐歌的事方兴不想再压抑忍耐，放开了。毕竟方兴本来就是个坦率的人。他想到方兴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自己，还一度沾沾自喜。 现在知道真相，想到那些俏皮的开场表情包背后竟是方兴如坐针毡的等候，他心里隐隐作痛。 他伸手捧起方兴表情僵硬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脸，千言万语一开口都化作了一声：“傻瓜。” 他深唿吸一下，柔声说：“你不用去想把握什么度不度的事，你可以更加坦率，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打电话就打，我只要看见听见一定随时接通，即使我不能接，也会立即告诉你。你对我任性，撒娇都可以。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是毫无保留的。虽然我现在还不够强大，但我会努力，给你更多安全感。不够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 方兴主动吻上柳沐阳的唇，“足够了足够了。” “这就够了?” 方兴点头，又快速摇头。 柳沐阳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要是这样就够了我可是很困扰的。我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方兴扯着嘴角笑，“阳阳，你真的变得很霸道。” “不喜欢吗?” 说着，柳沐阳将方兴拦腰抱起，让他面对面跨坐到自己腿上。 他喜欢这个姿势。 方兴小声说了句“喜欢”，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喃喃道：“最近感觉很神奇，我总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说给你听，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他揉揉方兴的头髮，“那是因为你爱我啊。嗯……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兴抬起脑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霸道的时候，我根本拒绝不了。” 说完，轻嘬一了口他的耳垂。 柳沐阳瞬间起了反应，起身就将方兴压在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给自己撒花~~~??ヽ(°▽°)ノ? 会有至少一篇番外，敬请期待~~~ 断断续续两年了。终于把自己当初挖的坑都填上了。 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苟且了。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安居华菱】系列第五篇(最后一篇)完结了。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