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窈窈惑君心》 第1页 《君子窈窈惑君心》 作者:南宫若锦 【文案】 第一世,他说:“如果来世我变成女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娶我。” 第二世,他说:“你看我有钱、有势、有才华,形象完美,身手不凡,气质出众,要不我入赘吧?” 第三世,他说:“可我已经没有来世了,如果我赢了,换来的却是你永世的孤寂,那么现在我认输。” 第四世,他说:“无论我是谁,不管你长什么样,看上你,一眼足矣。” 满腔的爱意和噬骨的柔情,终究敌不过他一句:“这两千年来,我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你能看到我。” ---------------------------------------------------- ☆、序章一 示好 “虞大哥,我已经想好了,虽然凡人各有命数,我们也管不过来,不过既然碰到,我们就不该袖手旁边,况且,遇到我们不也是他们命里的缘分吗?”这句话才是她这几日来闷闷不乐的缘由。 我望着西方余霞留下的斑斑红迹,将她的话理了一遍,没有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见她用期盼的眼神巴巴地等待着我的回覆我暗道姑娘家的心思真难猜,干脆问道,“所以你想做点什么?” 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个许公子的忙,我帮定了。”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逃婚么,那就逃吧。 “不过……”她又犹豫起来。 我接上她的话,“你怕许公子不敢去抢亲。” 她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是怕他和英英今天晚上就逃走了。” 就许络那胆量,敢明日去抢亲已经让我刮目相看,“倘若他们真逃走了岂不正合了你的意?你这愁苦相是何意?” “我是怕让虞大哥你多跑了一趟。” 不过是瞬间的事,跑便跑了,她还会因这事与我见外,见她真的在意这种小事,我便出言打消她的顾虑,“你上次不是说那边的集市很是热闹,还想再去逛一逛吗,我们就去那里,顺便抢个亲。” 她一阵眉开眼笑,扯着我的衣袖就要动身,我拦下她,“我不认识路,你可还记得?” 她突然瞪大眼睛,似乎也将这件事忘记了,连忙抓起我的衣袖,“我只记得在北方,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找,别等到明天也没找到。” 我们正要转身离去时,身后响起另一个声音,“虞公子,”语气中微微夹杂着轻微的喘息。 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该有熟人相识才对,难道是哪位游玩的仙友?我回过身来,这不是昨日那人,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我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便说道,“不姜山与恣柳湖畔隔着千里的行程,你如何赶到了这里?” 他道,“实不相瞒,家中有一兄弟,也是道法高人,他正好途经此地,便顺路将我带了过来。昨日听说公子要来这里,我便将这里寻了一遍,并未见着公子的身影。” 行人未散去前,我和疏忆一直坐在阁楼中,他自是寻不到,我便随口说了句,“可能是错过了吧。” 不知他是否信了我的话,神情认真地注视着我,似乎要将人看透,我不喜被人如此打量,便挪开了眼,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未将我的疏远放在眼中,眼神中的火热并未退却,继而说到,“幸好最后没有错过。” 即便昨日能够相谈甚欢,可我还是不能与他有过多来往,盖因他的寿命有限,我却要因失去一个知己而悲戚,那便从最初就结束吧,我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今日就此别过。” 他挡在我面前,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匆忙开口问道,“虞公子,明日你会去什么地方?”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不知道,走哪算哪吧。” 他的目光沉到了下去,嘴唇动了一动,才开口说道,“既然还未做安排,明日可否与在下结伴而行?在下熟识的地方不少,或许能入得了公子的眼呢。” 疏忆自然不愿有人扰乱她的计划,此刻见面前这人如此纠缠,怎么给得了好脸色,“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纠缠我们不放?想去哪里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男子脸色更是不佳,估摸是被疏忆数落后,面子上挂不住。我正要说句话算是给他个台阶下,可他倒好,比我先开了口,语气都有着轻微的颤抖,让我竟是一时无言,他说的是,“可我很是喜欢虞公子。” 但愿他是一时情急,口误了吧。 这种事我们在凡间碰到过不少,不过以前都是姑娘,而这次换成了一个男子。疏忆脸色泛红,大约是真的恼怒了,这个男子眼光也着实不好,放着这么位清丽脱俗的姑娘看不上,却看上了另一个男子。当事姑娘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人可真不知廉耻,你可看好了,我虞大哥可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男子被说得面红耳赤,眼光迅速地从我身上绕过,似乎见我未生气,方大了胆子,又说了句更过分的话,“男子其实也未尝不可。” 我只是不屑与凡人动怒,若早知道他不会因疏忆的话知难而退,我还真不如摆个脸色,现在听到这话,还是打消他的念头吧,我当即也沉下了脸色,“公子说笑了。” “原来你不喜欢,”他突然盯着我,眼神再未离开。 “废话,”疏忆数落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啊。” 他对疏忆的话置若罔闻,仍旧看着我,目光若水,“你长得这么好,为什么不是女子呢?这样我对你的爱慕就不会让你觉得厌恶了。” 我见疏忆正欲爆发更大的火气,怕她气伤了自己,便先开了口,道,“可是你比我长得还要好,应该更适合成为女子。” 他陷入了沉思中,果然还是我的话有效,见他不再开口,我与疏忆绕开他离去。 几步路后,他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如果来世我成为女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娶我。”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头也不回地随口敷衍了一个字,“好。” 一个字从一个人口中说出很容易,可却成了另一个人跨越轮迴的承诺。 行得远了,疏忆仍旧气不过,嘟囔道,“虞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不正常啊,白白长了这么好一副皮囊。” 我笑了笑,“长成这样的的确罕见,按理说应该很讨姑娘欢心才是,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 “本来开始还是挺喜欢他的,可谁知他口味这么重,自然就不喜欢了啊。对了虞大哥,你刚刚为什么答应他啊,难不成你能接受他这样的情感?” 我见她看我的眼神带着防范,如果我说是,大约她也会连我一道鄙视,还好我见到长得如此惊世绝伦的男子都未动心,那大概我是不会对男子动心的,我说道,“我尊重每一份感情,但未必接受每一份感情。更何况他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与其日后生死离别,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相往来。” 第2页 “那你还答应他?” 我出手敲了敲她这迟钝的脑子,“他再转几次世也不可能变成女子,我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 “那……虞大哥,你,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疏忆红着脸问我。 “谁知道呢,不过我的菩提果还未落。”见她依旧不依不挠,尽是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我开口提醒道,“如果你再不快些找路,英英姑娘就要嫁给他人了。” “呀,竟将这事忘了,”她突然惊唿一声。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序章二 救人未果 我与疏忆一路向北,在半空四处巡查,飘至半夜,疏忆这才指着下方的一座塔,兴奋道,“就是那里,我还记得那座塔。” 而我倒不觉得那座塔熟悉,不过看到的却是不远处的林子中有浓厚的妖气,且其中混杂着一股微弱的正气,遇到这样的事,倘若不管,日后传出去面子往哪搁。我停下步子,见疏忆关注之事尚不在此,便指着林子的方向说道,“那边妖气浓厚,正气微薄,怕是有人遇到麻烦,我们先去看看。” 疏忆这才将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发现了那即将瀰漫到眼前的妖气,转头看我的脸上写满不情愿,“可是这天都快亮了,要是耽误了许公子的事怎么办?” 并不是多难办的事,我当即说道,“你先去帮许公子,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事情解决后我去找你。” 她看着那股强大的妖气,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虞大哥,我想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有什么用,带着她从来不会多添助力,有时甚至是麻烦。不过考虑到她的感受,我也不会点破,每次若是遇到危险就找个藉口暂时撇开她而已,“我向来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形势不对,我会立刻离开,所以你无需为我担忧。” 她扔不罢休,“我还是想去。” “你不是说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成对么?如今这一对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拆散了,你也不管?” 她果真纠结了,“可我想看你与敌人作战时的英姿。” 额,是我想多了,“要不回去后我们再比试一次,这次绝不让你。” 她立马蔫了下去,傻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些,如果情况不对,谁都不要管,先保全了自己知道吗?” 我嗯了一声便朝林子中飞去,身后响起疏忆的声音,“可千万别受伤了。” “灵儿,就算我让你们走了,你们也不可能长久,二长老是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我转瞬隐藏起来,说话的女子一身火红色,及其妖艷,我似乎见过。而另一个女子穿着相对素的多,且她身上散发着香气,说不出是什么香,总之让人舒心。 素衣女子却是下定了决心,没有片刻犹豫地说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死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怕过死,可现在我只想为了他而死。” 红衣女子继续不依不挠,“可他只是一个凡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老变丑,你一定会后悔的。”从她厌恶的目光中,我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男子,已经昏了过去。而那微弱的正气便是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照这情形,快要成仙了。 素衣女子的眼神温和许多,口吻亦是如此,“凡人虽然会老会死,可也有来世,我可以等他的生生世世。” “如果他心里没有你呢?”一句话说得素衣女子再无话反驳,红衣女子见她有所动容,继续说,“就算你为他付出性命,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这样做究竟值得吗?” 我已经听出来了,这两只妖,一只一厢情愿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凡人,一只苦口婆心想要棒打鸳鸯。她们争论半天,却忽略了那个凡人的感受,如此有慧根之人,如何也不能断送在她们手里。趁着她们分心之际,我本想将那个凡人悄悄带走,谁知低估了那两只妖的修为。 红衣女子先是出手阻断我的仙术,厉声喝了句,“什么人,出来。”素衣女子却是只顾着护住地上躺着的那人。 我收了手,潇洒地走了出来。 两人皆是脸色变了变,不过都不是惊吓。素衣女子一脸疑惑,而红衣女子……惊喜? 我也不废话,直接表明来意,指着地上的男子说道,“这个人,交给我。” 素衣女子满脸戒备地防范着我,看来只能动*人。 一旁的红衣女子见状,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刚刚她不是也要拆散这两人吗?怎么多一个我相助,她反倒又要帮忙了?难道是怕我伤了他们?可我本意不是表现出只要地上之人吗?而素衣女子同样迷惑地看着她。 她眼神盯着我的方向,却不是和我说话,她说,“如果我拼了命能与我喜欢的人相守,哪怕只有半日,我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听她这话,我突然想到了昨日那个惊艷绝伦的男子。 素衣女子还要说什么,被这人一催促,面部为难了一番,还是带着地上的男子消失了身影。 我连上前阻拦的机会都没有,而面前这只妖一心防备着我。既然人走了,再与这个妖有过多纠缠也是无意,还是去找疏忆吧。 她见我要走,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可能怕我再追上去,便开始朝我出手。我只是简单地避开她的攻击。 她却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想不到你还不到三千岁,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我不置可否,反正天虞若干过万岁的师弟确实修为不如我。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没有趁机收手,反而攻势越来越勐。原来她的修为也是如此之高,难怪这般有恃无恐。 她一未惹事,二未惹我,念其修炼不易,我本是想放过她,将人逼退便罢,她却咄咄逼人,再次攻了上来,我无法,只好动起手来。 当我与她正面交手时,她又突然收力,硬是用身体接下我所有的力量。 见着她掉落在地上,吐出两口血后依然笑着看我,我不解,问她,“为何突然收手?”难道她认为受伤了我就会放过她,真是多此一举。 “灵儿说爱一个不能爱的人会很疼,既然爱不得,我便受你一掌,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我并未听懂她的胡话,既然她受伤不会纠缠我,我正好离开。 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公子,我叫火红鸢,记住了。” 我沉着音,“不用告诉我名字,想找我报仇尽管来就是。” 说罢我片刻都未逗留,飞身离去。 ☆、序章三 逃婚 我将整个城镇找了一遍,最后发现疏忆在英英家中,我到时,她正隐了身坐在一座假山上心神不宁。 见我回来,她终于收起情绪,急忙问我,“虞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你觉得呢?”我反问道,哪个受伤的还像我这般淡定自若,“你这边怎么样?” 她指了指下方,“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直躲在这里。” 第3页 我看了看下面,假山中确实有个隐蔽的洞口,许洛时不时还偷偷向外瞄两眼,见外面来来往往搜查的人,吓得额头布满汗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疏忆也对他们甚表无语,“我已经在他们身上施了隐身术,只要他们稍微勇敢一点就能逃脱了,谁知他们胆子竟是如此小,躲在这里吭都不敢吭一声,真是枉费了我一片苦心。”说完还不忘哀嘆两声。 以许洛优柔寡断的性子,这次竟没拖到最后一刻便来抢亲,果真让我刮目相看,所以这个忙还是可以帮的,“外面所有人都在找他们,他们自然不敢现在出去,你虽说施了隐身术,可他们是不知道的。”否则这么个憋屈的小洞口,谁爱挤里面。 疏忆突然悟了过来,盯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家丁看了片刻,说道,“要不我让他们也看不到那些人呢?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没有人找他们,也就敢出来了。” 也算是个好办法,我回了句,“你试试。” 她一扫刚刚的颓败,突然精神大涨,正欲对着不远处匆忙寻人的家丁下手,被我阻止了,“你能看到别人,可别人看不到你,你心里怎么想?” 她想了想,“我比别人厉害?” “他们是凡人。” “凡人都很胆小,他们肯定会恐慌的,”她不屑地说了一句,迅速转过头来,勐然惊醒一般,“我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呢,如果他们发现别人看不到自己肯定会被吓死的。我应该遮住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才对。”说着她便用了道法术将两人的眼睛遮住了。 结果,我们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只见许洛频频向外探头,然后一脸疑惑地进入洞内,“奇怪,这会怎么没人了?” 英英说道,“会不会是到其他地方去找了?要不我们趁现在赶紧走吧。” 许洛一时拿捏不准,只好又探了探外面的情况,这次一个人都没有,你们也该走了。谁知他说道,“可能这就是一个计策,我们还是再等等。” “你个胆小鬼,”疏忆气的都想跳下去将人数落一番,然而被我拦住。 “他说的也有道理,已经快午时了,外面寻新娘的人自是不少,现在出去定会被抓住。” “那怎么办?等到天黑再走?可他们昨天晚上就藏这了,以他这性子,明天都不一定能走成,真不知道我要跟着在这耗多久。” 她一边气恼,一边却又坚持。 我出了个主意,“现在只有找到英英姑娘,即能打发曲家,也能让他们安心逃走。” “可是……”她觉得哪里不对劲,“英英如果被找到了,他们还能逃走吗?” “找不到真的,那就找个假的。” 她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我暗嘆一声,说道,“你先冒充英英,我送他们离开后再找你。” “我来冒充?”她有些不情愿,“那不就是要嫁给那个姓曲的吗?” “那个曲不凡再怎么不堪,也是将军世家,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嫁过去,你不愿意?”我调侃了她一句,见着她急得要哭的样子,还是不开这玩笑,“你放心,不等你与他拜堂,我便带你走。” 见她还是不愿,我无奈,说道,“那我们回去,这件事就由着他们自己折腾。” 听了我的话,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好吧,我答应就是了,不过虞大哥,你可一定要快些去找我,否则我也逃婚。” 计划落定,疏忆便去前院冒充英英了。我也在这时现身在洞口旁,“许公子,英英姑娘,你们可以出来了。” 两人吓了一跳,许洛探头时,脸色都一阵泛白。见是我,他更是惊讶,“虞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对了,差点忘记你不是普通人。” 他扫了一遍四周,见没人才把英英扶了出来。 上个月他在山上捕猎,一支箭射偏了,正对着我与疏忆飞了过来,我只是轻巧地将箭接住,自此他便觉得我不是寻常人。 后来我与疏忆在城中住了几天,他每天会送我一些猎物,我只挑了些活的,等他走了,我再放生。 我才知道他与英英两情相悦,不过英英是大家族的子女,已与曲将军家订有婚约,我问过许洛怎么想的,他一再犹豫,一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带英英逃出去,二怕以后永远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三怕英英吃不了苦,日后会厌倦他。听了他的话,我已经开始厌倦他了,便带着疏忆不动声色地离开。倘若这次不是他想开了敢来抢亲,我也不会帮他。 “我已经找人代英英出嫁,你们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一脸迷惑地看了看对方,许洛说,“我们现在出去,被发现怎么办?” “放心,三日内,没有人能看到你们。”说着,我将他们眼前的障碍抹去,他们看到院中突然出现的几个家丁,一阵心慌,差点又钻入洞内。 几个家丁在院内走了一遍,几次视线扫到我们的位置,但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后又离开。 这次他们才放下心来,许洛问向英英,“你是否愿意随我离开这里?”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所顾忌,难道在这小洞口里躲一天只是陪他捉迷藏吗? 英英坚定地看着他,点头。 如果他能如英英这般果决,我早就帮他们逃离了,“我送你们出城。” 转眼后,我将他们送到东山之下,匆匆告别后,我便去寻疏忆。 曲府,热闹非凡。新娘正被几人搀扶着出来。 我身形一晃出现在庭院中,原本热闹的庭院,突然静了下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公子,好俊俏啊。”众人皆是看着我的方向,如果不是这次委屈了疏忆,我断不会委屈自己来为她争取颜面。 我忽视众人的眼光,径直走到喜堂前,居然无一人拦截,我看着疏忆的方向,说道,“在下是来寻妻的,冒犯之处请多见谅。” 五大三粗的新郎暴脾气立起,指着我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倌,竟敢在将军府撒野,还不给我轰出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左右随从会意,提着刀就要对我动手,三步开外再难挪动一步。我对着新娘,认错的态度说道,“丫头,虞大哥知道错了,随我回去可好。” “他好帅气啊!” “好迷人啊!” “他叫什么名字,我想追他。” …… 周围一片窃语声。 疏忆大概也听不下去了,勐然掀开盖头。 “好漂亮啊!”所有男子齐声感嘆,连新郎都难以相信地揉了揉眼,脸上浮起一片得意之色。 这张脸,不是昨日那个男子的吗? 我皱了皱眉,竟然用了别人的脸,便对新郎说道,“冒犯,认错了人。” “虞大哥,”疏忆急切地在身后唤我,生怕我真的认错了人。 第4页 我回身,再次说道,“刚刚那一眼我已经看上这位公子……姑娘了,现在想带她走,还请给个方便。” 新郎这次看我的眼神比刚刚还要狠厉,吩咐更多人围在我周边,嘲讽着看我:“想要劫走本公子的夫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本事。” 见这情况,要么伤了一群人强行抢人,要么不顾众人心里承受能力带着她飞走。伤人的举动我不会做,便说道,“君子不夺人之美,公子即是喜欢,在下便告辞,对了,今日大婚,恭喜。” 我从将军府出来,疏忆隐在暗处说道,“虞大哥,你刚用谁和我换的啊,不会真是那个人吧?” 哪个人?对了,那张脸的主人。那可是一个男子,我愿意用他换,他倒未必愿意嫁,我说道,“曲鉴的结髮妻子。” “啊?”疏忆难以置信地盯着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只要昨日那人不出现就不会被发现,他的结髮妻子如同虚设,就算消失了他也不会在乎。但对于他的妻子却是不同,如果换张脸能得到他的宠爱,为何不愿意呢?你呢?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脸?” “我怕丢自己的人啊,”她说道。 “不是冒充英英吗?不会丢你的人。” “我怕给英英家带来麻烦,现在不正好,曲家反而理亏。更何况,那张脸如果是个姑娘,还真是能祸国殃民啊。” “虞公子?”这时身后跟出来一个姑娘,到我面前后说道,“虞公子觉得我如何?” 如何?我不解,问道,“你想如何?” 她还未回答,疏忆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回了四个字,“不堪入目。” 来人还以为疏忆也是半路来示好的,自然不相让,“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又凭什么议论他人。” 疏忆拉起我的胳膊,得意道,“我正是这位虞公子要寻的妻。” “可他刚刚……” “刚刚怎么了,君子爱美不行么?我虞大哥看上他说明我虞大哥眼光好,有本事你也长那样啊。” 一句话将人说得几乎落泪,可怜楚楚地看着我。 我无奈,还是要让她打消念头,说道,“我向来不喜主动的。” 疏忆也迟疑地看了我片刻,方拉着我说道,“虞大哥,我们该走了。” ☆、序章四 “三万年前,魔君饬嫠(音同:吃梨)被封印于幽海异境,众神皆避世于九重天外,上辈仙尊遁世。但是魔域妖界仍然猖獗,天下劫难便要我们平復。你不是说要凭己守卫丹穴吗?以你现在的修为,难”,听我说完这话,她果然露出一副讨好的傻笑,就着石桌趴过来,攒住我的胳膊摇起来,“虞大哥,这不是还有你吗?你那么厉害,别说一个饬嫠,就算妖魔两界全是饬嫠(音同:吃梨),我知道你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我不过是天虞的一个小仙,虽说是仙,连品位都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便是天虞未来接班人,不过也得等爹娘隐世避俗之后,那就是千万年之后的事了。我不过是在两百年前四仙山弟子比试时幸得冠首,那也全因了一个运气好。既然小丫头这样夸我,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她一番信任?手中的寒玉箫转了个好看的圈,我潇洒地站起,“等着我”。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反应过来我这突然的举动是何意,待我走出两步她才慌忙追过来,“虞大哥,你要做什么?” “为你灭了妖魔两界”。 “什,什么?”小丫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一个仙使该有的样子,更何况她还是丹穴仙尊的么女,此刻看起来竟比我还要紧张,“你一个人吗?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要不我们多带些人?” “你说的,我一人足矣”,我回答的很淡定,既然她这样信任我,不管有没有那个能力,我都得硬着头皮上,这就叫输人不输阵,气势上一定要让小丫头心服口服。 果然,她很上道,看着她那焦急的神情,好像我去赴死一般,真不知我是该满意她这样轻易被我唬住还是感动于她对我的关心?最终我只觉得心里充溢着些许恼怒,分明上一刻她还用着景仰的神情崇拜着我,这一刻却又怕我会轻易死掉,身为一位男仙,自尊心还是倍受打击,我需要重新考虑要不要拿命去搏一搏,让她看看她的虞大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小丫头似乎并未看出我的心思,面上担忧的神情一直不变,不似作假,手中依旧紧紧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松开半分,生怕我真的撇下她去了魔域拼命,“虞大哥,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厉害,可是无故杀生也是会遭劫难的。前些时日天庭和南海恶鲛那场交战,虽然倾陌将军最终大获全胜,可因手中死伤的生灵太多,也需下凡经歷一世劫难。” 她这些话真可谓给足了台阶,我本就只是唬唬她,可没有不自量力到真的单挑魔域。可是听到倾陌这个名字,我也微怔,这个人实在太过强大,简直仙界一神话。 听说他三千岁就是我这般年纪时,已经能横扫战场,妖魔均是闻风丧胆。六界虽不太平,至少天界统治范围内一直安稳,而这祥和之态,大多仰仗了倾陌,他如今也不过才九千岁。 我一直不明白的是这样强大的人为何一直是个仙品,居然不能进阶为神,或许是身上的劫难太多,也或许是欠缺某些大劫难吧。总之我是像景仰神一样景仰着他,虽然从未见过。 两百年前的四仙山比试,我取得第一虽然惹来颇多争议,我却不气,就如争议所言,若倾陌将军参加,我死搅蛮缠也就得个第二,也只能是第二。 而他没有参加,没能和他交手,成了我一大憾事。潜意识里我总当他是长辈,尽管他只大我六千岁,年龄这东西在仙界着实不算什么,可我潜意识里对他只有敬畏。况且他若成亲有了孩子,孩子便大我六千岁,称他一声爷爷,我不亏。而实际上,我连他成亲与否都不知道,姑且就把他当作长辈吧。 真不知道南海恶鲛是哪根筋不对,竟敢公开挑战他,难道他们举全族之力只为了让他下凡歷一场劫?我赞嘆,果真是勇气可嘉啊! “虞大哥,对于倾陌将军下凡歷劫一事,你好像有些兴奋?”小丫头一脸错愕得盯着我,弄得我一阵心虚。 我挺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掩去面上的赞赏之色,这个表情也确实挺容易让人误解的, 若传出去,我不是要和倾陌槓上了?只是不知他是否小心眼。不过他既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誉,人品应该不会差了去,否则我这第二如何也会越过他,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封了小丫头的口才行,“是有些兴奋”,看着她那眼神都快变成鄙视了,我也不理会,只幽幽开口,“三千年一劫难,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天界无人不知,见她点头,我继续说道,“我如今已满三千岁,歷劫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或许在凡间我还能遇到倾陌将军,到时若能救他一次,他便会欠我一个人情,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我自然兴奋。” 第5页 三千年一劫难就是说有根基的仙家每三千年便须到凡界歷经一世灾劫,既是灾劫,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谓有根基通俗说便是有阶品,而那些仙婢天兵就没有歷劫的机会,而不伤生灵且仙根深厚的神仙也不需歷劫,例如各仙山掌门长老。 “怎么这样快?”她皱了皱眉,有些不信,又有些不高兴。我正好大她两千岁,她一千岁生辰时就该料到我该去歷劫了,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何意?更何况歷劫的是我,到时不管是退一层皮还是粉身碎骨那都是我的劫,我自己受着,不会碍着旁人,她这不高兴像担心我会连累到她的样子又是何意? 我觉得还是宽慰她两句,也不枉她称唿了我两百年的大哥,我还未开口,她倒抢了先,“我能不能陪你去?” 这不是胡闹吗?她以为我是去人间游玩吗?说带着一个人就可以带着,“疏忆,不可胡闹。这第一场劫难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不好,可能会失了仙骨,你若跟去,不是害了我,就是害了你自己”,虽然平日里我没少拿大话吓唬她,但此刻这番话绝无半分参假。 她其实也知道事态严重,兀自纠结半天,又思考了半天,才小心说道,“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就好,就算擦肩而过,我保证绝对不会和你打招唿,这样也不可以吗?”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若是让三师弟傅央看到指不定就会心软答应了,可我不吃她这一套,不是我心狠,而是太过了解这丫头。记得上次我偷听爹和倾陌将军谈话被罚一个月禁闭且承诺将修为提高一个层次,临进后山时我厉声警告过她不许前来扰乱我修行,她也一再保证,结果总是隔三差五的跑来找我,结果害我未能完成承诺而多关了三个月,被罚事小,可怜了我的一世英名啊!我知道她一向喜欢粘着我,想来是因为我这个哥哥长得好,脾气好,也爱带领她四处游走吧。我是天虞山独子,也一直希望有个妹妹,而她正合我意,我关心她,自是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连一丝威胁都要杜绝。 所以说这事没有商量。我用手中的寒玉箫敲了敲她的额头,当然不会用什么力气,我也捨不得对她下重手,“你去也可以”,看着她眼中泛起光芒,我忍住想再敲打她一番的冲动说道,“不过我呢一直想要游歷天下,正好这次回来便出去转个几千年吧。嗯…还是不回来了吧,到时就不和你告别了”。 “别啊,别啊”,疏忆急了,挡在我身前,我也只好止住脚步,她又慌忙说道,“我答应等你回来我会将修为提升一个层次,否则,否则…”。 看着她否则半天也没有否则个所以然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帮她说完,“否则千年不见”。 “不,不,”她听我这么说慌乱摆手。 我白了她一眼,看来这小妮子是已经决定好要反悔了呀,“那就三千年不见”。她还是不肯依,见我又要开口,终于还是咬牙同意了。 这下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了,看着她一脸受挫的样子,我终是有些不忍心,只好宽慰她道,“放心,我顶多离开两个月,若是超过时间我就抹了脖子回来找你。” “可是两个月,你还是一个婴儿吧,应该拿不动刀”。 “想什么呢,我指的是天上两个月,人间一甲子”,我说她怎么突然眼神变得如此晶亮,感情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让一个两月大的婴儿自杀,亏她想的出来。 “倘若时间到了,你忘记回来怎么办?” 这个事我还真没有考虑到,下凡歷劫肯定是重塑凡胎消除记忆,到时我哪还能记得对她承诺这档子事,“那你就去杀了我吧”。 “这个办法挺好”,疏忆突然兴奋起来,由此可见她是多想亲手杀了我啊。“可是我下不了手啊”,她这句话倒是说得我很受用,平日里没白疼她。 “没关系,反正那不过是一具**凡胎,只有杀了我,我才能再生,你若是真不忍下手就想想我在人间其实也倍受煎熬,你实则是在帮我”,我实在不知道别人劝他人杀死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我当时只顾着哄小丫头,完全忘了劝她杀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她郑重点头,“虞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亲手手刃你”。 听着她这话,我一个踉跄,幸好我这井庭园的路平坦,否则天下第二公子摔一跤若是传出去,真是没有容身之地了。 “师兄,”老远,一个声音响起,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三师弟傅央,待人走近,果然是他。他一脸细密的汗珠,想来是赶得急了,估计应该是大事吧。 他看了一眼疏忆,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衣袖擦去额间的汗水,又抬手理了理鬓角的两根髮丝,方对着疏忆说道,“疏忆师妹也在啊。” 疏忆点头笑了笑,“傅央师兄好”。 看着他脸色微红,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完全忘记了来找我的目的,我只好开口提醒他, “这样慌张,莫不是出了什么要事?” “哦”,他这才回神,说道,“师父要见师兄。我看师父脸色不是很好,应该有大事要说吧,对了,刚刚倾陌将军来过,说是要见师兄,不过被师父挡了”。 倾陌来过?他要见我?见我做什么?更要紧的是爹好像很反对我与他见面。记得上次就因我偷听了一次他们谈话便被关了一个月,我都怀疑若是我直接跳出来见到他本人会不会被爹直接打死。虽是这样想,我还是没有实施过,爹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又何必为了和一个陌生人见面而与爹反目,至于会不会真的反目我不确定,总之后果肯定很严重! 与其在这里乱猜测,还不如直接去看看什么事,“傅央,你陪疏忆转转,我去看看什么事。” “是,师兄”,傅央面容平静地应着,但我还是抓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华,是欣喜。看来这小丫头也挺招人喜欢。 “不用不用”,疏忆摆手推却,“不劳烦傅央师兄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着竟然随手捏了个诀消失了,我感嘆,忒没礼貌,傅央呆呆地看着疏忆离开的地方。 “你可知倾陌将军找我所为何事?”我自是知道问他也是白问,但是看他被疏忆弄出的尴尬模样,我也有几分尴尬,便开口打破这个氛围。 “好像是关于歷劫之事,我当时想多偷听两句来着,结果被师父发现了。师兄,下次我一定会小心些的”。 “嗯”,小心?以我们的能力,不管怎样小心恐怕都是防不住爹的,我也不忍心打击他,毕竟让他偷听的人是我。至于为何同样是偷听,他只是被数落两句,而我就要被关禁闭一个月,我一度怀疑他才是爹的儿子,后来发现我错了,因为其他师弟偷听时也只是被数落两句,难不成这天虞山上几百弟子都是爹的儿子,而就我不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应该有其他原因,“你觉得倾陌将军长得如何?”我问。 第6页 傅央明显一愣,不知我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回答道, “不错,不过比起师兄还是差了一分。” 这话显然说得不实在,倾陌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而我排其后,这不仅整个仙界周知,恐怕连妖魔鬼怪都知道,他竟然说他比我差一分。我将语气放的坚硬些,“你只管实话实说,师兄难道还会欺负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这次倒是说了实话,“绝对配得上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赞誉”。 我抽了两下嘴角,心中又多一分猜测。当下便朝爹的仙洞而去。 ☆、序章五 来至爹的洞府,他倒是悠闲地品茶,哪有什么急迫的样子,我转头用眼神询问傅央,他同样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看,似乎我能给他解释一般。 “傅央,你先出去”,爹放下手中杯盏,幽幽开口。 “是”,他应得挺痛快,走时又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怎么有自求多福的韵味? “爹,你找我有事?”我径直走向一个石椅坐定,端起另一杯茶抿了抿,温度适宜,是杯好茶,看来是为我准备的。 “怎么?眼线都安到我这里了,还不知道我找你何事?”爹的语气中含有一分怒意,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生气,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爹娘看我的眼神不似看自己的儿子,倒像含有一丝敬意,这肯定是我的臆想,不管我天赋如何异禀,总归得称他们一声爹娘,若让他们敬畏于我,简直是无妄之谈。 听他这话,我也确实挺不好意思,一张老脸突然涨得发热,便也抖了抖胆子,再将问了几百遍的问题又拿出来温热一次,“我一直有一事不是很明确,爹看起来似乎很在意我与倾陌将军见面?” 听了我的话,他眼神有些微闪烁,果然让我说中了,只是为何呢?我猜不透,只好巴巴地瞅着他,等着他开口。 “越儿,为人处世多几分思虑是好事,但是你这头脑太过精明,迟早会吃亏”,他这话看似是在夸我,我倒没多大感觉。想我虞越活了三千年,从未与倾陌有过一面之缘,看似是天意,实则是人为。我知道他定然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个问题一直让我纠结了千百年,我本也有意去找倾陌探一探原因,可每次提及倾陌的名讳总是见到爹娘那一副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表情时,我又生生忍住了去找他的冲动,难不成在我不经事时与那人结下了什么梁子,以至于让他一见到我就会一刀噼死我?这肯定不可能,他若真恨到想要杀了我,估摸着早就寻仇来了,我也不可能活得这样安逸。 难道他一直暗恋着娘,爹抢了他的心上人,而我又是娘的儿子,他见到我便会想起那段痛心疾首的往事从而想要致我于死地?这好像也不大说得通。首先,我也听过几次他和爹会面的事,若是他真和我们天虞有这样的恩怨,估计先砍了我爹,哪里还会亲自到天虞来找我?至于父债子偿,应该指的是父死后子再替父还债吧,除非那个倾陌脑子不正常了才会把所有的债都记到我头上,若真如此,还怕他作甚? “你这不说话,难道又再胡乱猜忌?”都说知子莫若父,见我久不开口,他估计看出我又在胡乱猜测了。 我想他既然铁了心要瞒我,估计此刻就算我求他,他也不会告诉我,况且他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费尽心力地瞒了我三千年,大约心里也冉起了一股成就感,而这股成就感只会让他再接再厉。那我只能从旁侧击了,我问道,“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倾陌将军了?” 正喝茶的他忍不住突然喷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雾气,我感嘆幸好是与他并排而坐,否则遭殃的便是我。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升起愠色。我还在思虑为何他不是先放下杯子再擦嘴,最后总结还是脸面更重要,哪怕是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他也会首先选择行为得体。这样注重面子的人生生被我逼得失了脸面,真是罪过。 “这话万不可让你娘听到”,他压低了声音,说得很谨慎,让我莫名地心里一紧,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爹,你这种行为可不对,且不说你是否对得起娘。那倾陌应该是一男子吧,难不成你还好这口?这口味,恁重”,虽然我听过不少男子之间也有爱慕之事,但是此事放在我身上,我着实接受不了。 许是我眼中鄙夷的目光太过灼热,竟灼伤了他的嗔怒神经,他一拍桌子,震出了两滴茶水后从椅子上弹起,面红耳赤地指着我的鼻子,唿哧唿哧了好一阵,我还以为又要受什么责罚,谁知他的气竟突然咽了下去,说是突然,我倒并不觉得奇怪,除了当我提及倾陌的事时他是真的恼怒,其他时候不论我说话如何过份,他都不会和我较真,真是一位慈父啊。 我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只是淡定地继续品茶等着他消气,果然他又坐回了椅子上,见他脸色恢復,我才说道,“爹也莫气,我知道爹这一生心里只有娘一人,刚才那话只是玩笑。那也怪不得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非要我为难”。 “我也知道爹娘是为我好,可是有些心意做的太过就会成为一道心结。你也知,一粒石子梗在心里太久就会把人膈应死,我想我若是死了,也会先刨出那颗梗死我的石子再去投胎”,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倒要看看他还好不好意思继续隐瞒我。 见他眉头松动,我心里一喜,有戏。 “你三个月后再去凡间歷劫”,他居然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认定了我是仙不会被一道心结卡死吗?所以我刚刚的话在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你这样对我,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 他不为所动,依旧沉着脸说道,“去后山将修为再提高一个层次方能歷劫”。 我真是快被他气死了,说话也越来越不着调,“其实倾陌才是你儿子吧。我说我怎么长得和你差别那样大,不过你放心,若他真是你儿子,我权当多了个兄长,能有这样厉害的兄长,我还赚了呢。听说他也在三日后下界,到时我代您去送送他”。 “立刻去后山,”他眼睛一眯,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突然只剩一道缝了。额头上竟然暴起了青筋,这是真的怒了?真的怒了。就知道我只要一提及去见倾陌的事,他必然大怒。还好我的修养被他*的好,看着他兀自生气,我还能悠闲地摆弄手中的寒玉箫,“我的劫已至,我逃不开,又何必连累了旁人”。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其他的我来安排,”看来这回他是铁了心了。我了解他的脾气,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任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想我的倔脾气也终于找到了原因。 看来再多问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我起身向外走去,觉得自己一番苦心结果什么也没从他口中套出,实在心有不甘,他让我心里没底,我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便转身胡诌道,“昨日我遇见一人,那人说我命格颇好,只是命运不济。” 第7页 “谁?”他的声音很沉,似乎在思索什么。 “爹不必多问,等我弄清楚再来告知你”,我觉得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该含蓄的含蓄,该挑明的挑明,看不急死你。 听后面哀嘆一声,我嘴角上挑,有效果了。 “你既是偏爱素洁,那便如你那衣服般洁净难道不好吗?他身上戾气太重,我怕会污浊了你”,他在我身后说的语重心长,我在心里听的感慨万千,不过终归两个字总结:骗子。 这完全是我心里的直觉,若真是因了这样的原因,非要瞒我三千年,且有我不问他会继续一瞒到底的趋势,现在拿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来打发我,你也太不了解你儿子了。 命里註定的劫数怎么逃的脱?既然避无可避又何必连累了旁人,我连疏忆那小丫头都不忍连累,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反正爹身为一山之主,诸事操劳,无暇顾及到我,到时我偷偷熘出去即可。只是倘若我知道日后会负了一个人、恨了一个人,不知是否还会有今日的义无反顾。 下定决心,我便向后山走去。做戏首先自己得入戏,还是去后山待两天吧。 对了,我好像忘记询问倾陌将军前来找我何事了,爹刚才定是有意岔开话题,转了我的注意力,既然他是有意为之,想必就算我此刻回去,也是见不到他了,将自己的儿子看得那样通透,真是只老狐狸。 想想也罢,待歷劫之后再问个清楚吧。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人影在花丛间来回穿梭,穿的像根葱,青白交替,真不知这样混杂的色彩有什么好看,我微微皱眉,不为别的,只因眼光差成这样的那人是我娘。 我从小到大总是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爹说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天虞只有这么一个接班人,行为举止都应严格要求,万不可让天虞败在我手中,我听的极不舒服,做起事来也没让他们舒服,所以经常被罚到后山关禁闭。娘怕我一人无聊,便在这山口种下一片一片不知名的花,也不知她怎么种的,那些花开的比我的头都要大,红的,绿的,黄的……色彩实在纷乱,我看着头疼,着实不喜。可毕竟是娘为我花了心思的,再多不喜,我也一一忍了。 “娘”,我来到她旁边,随手拨弄一朵红花,花瓣凋零入泥,我只好收手,免得煞费了她一片心意。 娘看着我这行为也不气,只是轻笑,“都三千年了,我也不知你喜欢哪种花,便种了这许多,本是想让你挑选一种,以后种满整个天虞,你也一直不挑,这些花便年復一年开的极艷。” 我知道她这些话一部分是真话,也相信她真的会为了我栽种满山的花草,只是我实在不喜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她也不必为了我委屈了自己,“怎么又在这摆弄它们?我都很久没有被罚了,以后你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忙碌这些。” “你这不又来了?”她一句话说得我极不好意思,我刚想说我只是随便转转,她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率先出口,“若不是受罚,你可是从来不到这后山来的”。 这话弄得我很尴尬,真是的,也不给我留点面子。还好她不像爹一样逮着我一个痛点就使劲戳,她也知道我好面子,说道,“怎么又惹你爹不高兴了?他就是个不讲理的人,你身为人子多担待些。” 这话我极爱听,便接道,“我知道爹就那脾气,也早就习惯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爹似乎很反对我与倾陌将军见面”。 “怎么会呢?”她的语气很轻松,可我看到了她剪花枝的手有轻微的抖动,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升起:她是同谋。 “娘,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倾陌长得极好,你们怕我见了他伤了自尊心?”一直以来,外人见到我总是夸我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我也对自己这副皮囊甚是满意,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我们俩公的见面指不定看对方不顺眼而掐架,不,我肯定还不够给他练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本来就生的比我好看,完全没必要和我这个小辈争什么,那爹不让我见他,难道是怕我自己看不顺眼而不知死活地冲上去找他拼命?这是什么道理,他儿子有那样小心眼?他就这样看不起自己的儿子?我鄙视他。 “瞎说,在爹娘眼中,旁人再好哪里比得过自己的孩子?”娘才四万岁,看着比我还年轻,这般老道的样子恐怕只有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才会表露,若不是她身上那一身贵气,我真想喊她一生妹妹。 “难道你们怕我看上了他?这个娘且放心,就算爹看上了他,我也是看不上的”,虽说我到如今还没看上哪个女子,也不排斥断袖之情,不过我自己潜意识里是接受不了男子的。说来也怪,这么些年,我见过的女子也不算少,种类齐全,为何没有一个让我动心的?难不成我没有心?看着爹和娘那一片情义款款的样子,怎么说他们的儿子也不可能没有心。而他们似乎也从未为我的事着急过,这是对我的纵容呢还是对我的信任呢? 她笑得很从容,“你不是喜欢疏忆那丫头?” 我说他们怎么从来不过问我的终身大事,感情已经将疏忆看作自己的儿媳妇了,可我只当她是妹妹,完全找不到心动的感觉。我可以娶别人,但是不会娶她,只因我与她太过熟悉,当爱情还未发生时,亲情早已占据了整颗心。就如同亲兄妹从最初萌发的是亲情一般,我与她,也只能是亲情,我相信疏忆也和我的想法一样,她只当我是兄长。这事还是得说清楚,不为他们帮我找媳妇,而是怕传言误伤了疏忆,“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那疏忆呢?她可未必也是这样的心思”,她说道。 我大那丫头两千岁,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虽然天天围绕我转,那也不过是喜欢我这个哥哥,她顶多在心里对我多了一丝崇拜,所以我还是很有底气地说道,“她只当我为哥哥”。 谁知她听后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不理解她这样子是为何意,还以为她接下来会解释一番,正洗耳恭听之际,她却说,“儿子大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既然你想成亲,那娘便为你多留意些,若是遇到好女子就为你先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我想成亲了? “虞大哥”,突然不知哪传来一声大吼将我正欲拒绝的话生生逼了回去。这声音,不用听也知道是疏忆那丫头。 “你们先聊,我去为你爹消消气,尽量早些放你出去”,娘走时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不像高兴,我觉得很不舒服。 为我说情还是不必了,一来我不需要,二来她的求情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我正欲拒绝,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走远。 ☆、序章六 “虞大哥,你又犯错了?”疏忆来了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取乐与我。这样幸灾乐祸不带一丝关怀的人会喜欢我?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这样认为。 “没有的事,只是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今日有空便过来坐坐, 毕竟我也陆续在这里待过不短的时间, ”我骗起她来毫无压力,反正她对我的信任达到了盲目的程度,我对她的欺骗达到了信手的地步。 第8页 “说的也是,那我再陪你两天吧,毕竟我在这里也待过不短的时间”,她不紧不慢地与我并排向山洞走去,一路上在我面前说的眉飞色舞,倒是忘记了我能在这里待上那么久,其中一半时间拜她所赐。 “说吧,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我才不信她能这样快就得知我被罚了禁闭,快到我还没来得及踏进来她已赶过来。 “我以前找你也没见你问我有什么事啊”,她现在居然还嘴硬,也会了顾左右而言他。 “今日你不过才离开半天就折回,以前可没这样过,”我说道。 她听了我的话后微垂了头,怎么脸还微微泛红?我没有怎么着她吧?我这人一向温和,况且又是真心实意的把她当作妹子对待,她就算再气我,我也只是给她摆个脸色,绝不会痛骂与她,不是不会,而是觉得有损自己风度,实在得不偿失。 她竟然一路这个样子随我来到了山洞前的石桌旁坐下,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我佩服她的忍耐力,想我刚刚还为自己的好奇心与父亲练了一下嘴皮子。 “莫不是捨不得我离开?”见她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打算,我忍不住问出了声。我觉得遇到这样尴尬的氛围时,还是由脸皮厚的那方先开口的好,否则这样的氛围指不定就能维持到我离开。而我虽算不上皮糙肉厚,可怎么说也是一男子,还是多担待着她些。 “我今日去了菩提圣使那里,”她还好没有继续沉默,终于开了金口,否则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本打算若她再不开口便随她一併沉默的。 “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自我认识她的这两百多年来,她日日都会去菩提圣使那里走上一走,若不是菩提圣使是位仙翁,我都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一条原因,她是去看自己的菩提果什么时候才会缔落。 缘分这东西不好说,结的是善缘还是恶缘也不能控制,菩提果只是预测缘分何时到来,却不能告知缘分的另一半是何人且是否能得善终。菩提圣使曾说过缘分的另一半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多个人,也可能没有人,我不解,若是没有人那便算不得缘分,他只答了我四个字:爱而不得。我记得自己当时回了他一句话:这棵树还是拔了吧。 这样无用的菩提果要来作甚?若是知道了缘分该何时到来却又要烦恼许多问题,我倒宁可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倒是这小丫头竟然一日日地往那里跑也不嫌烦,若是看风景我都觉得腻的慌,不过这次看她神情不似从前那般高昂,应该有了什么发现吧,“怎么,你的菩提果已经落了?” 她摇了摇头,“你的落了”。 我听后也是一怔,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落了?难不成我会看上凡尘的哪个姑娘?看来我也是命途多舛啊。这命格忒硬,我能躲的过吗? 谁知这丫头又说道,“不止你的,今日菩提果落得尤其多,这两百年来我第一次见到菩提果落得这样多。南禺山的大公子叫什么来着?” “南宫廷”,看她说得兴致勃勃,我也听得津津有味,便提醒她一句,这两天也不至于无聊。 “对对,就是他。听说他好像有三万多岁了吧?”她又问我,我真想敲打敲打她,她究竟想说什么,怎么一个劲的问我?不过她问的问题一般我都能回答,就如现在,我确实听说过南禺山的大公子南宫廷,好像是有三万多岁,只是从未见过这个人,那时也只是当个玩笑听听罢了。 “这三万多年来,还从没听说他离开过南禺山,就连每次的四仙山比试都未曾参加过,要不是他的菩提果一直挂在树上,我都怀疑他死了呢。说来也怪,他的菩提果竟然也落了,看来他这是要出山了呀,真不知道在山中能憋三万年的人会有怎样的眼光。” 别人眼光如何关她何事,她倒说得这样有兴致,不过我也挺想知道能让那个南宫廷动心的人究竟长得如何?“指不定他看上的人就是你呢?”我说道。 “看上就看上呗”,她无所谓地摊开手,难不成对南宫廷有意?虽说两人从未见过,不对,他们私下或许见过呢?不管见没见过,听说神秘的人一般更吸引人,而我这人一向与神秘无缘,虽长得好,来追求我的女子还是少的可怜,以前我还以为是被倾陌遮了光芒,现在才知是这个原因。我正纠结着以后如何将自己变得神秘,她的表情竟含了三分伤感,说道,“反正我的菩提果未落。” 听她这语气也不像是惋惜,那三分伤感是为何意?我一向愚钝,猜不出女儿家的心事,唯恐再说下去她会变得多愁善感,只好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今日菩提果落了很多吗?还有谁的?” “哦,对”,她又恢復了以往的神采奕奕,见她又来了精神,我也心情倍好,便放任着她说,“还有倾陌将军和沧澄公主的,沧澄公主都追了倾陌将军五千年了,天帝曾许诺若两人的菩提果同日陨落便为二人赐婚,两百年来我也留意过他们的菩提果一直都很青涩,本来以为他们在一起是无望之事,谁知今日竟然真的同时陨落了,看来又要成为仙界一佳话。” 那两人的事多少我也听说过,至于后来他们究竟有没有结成良缘我倒并未关注。我从来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避嫌就避嫌,到最后他们若真能在一起,我自是为他们高兴,可万一他们纠缠到最后反成了冤家,祸害到旁人时我还可以笑嘆两句:幸亏我没插足。 “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这可不是她的性格,我知道她一向是个急性子,可也不是为了别人的事而养成的急性子。 “今日我向菩提圣使学了一仙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心”,她说的很小心。 我知道她这样着急地来找我是想要做什么了,“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自己的真心?” 她突然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难道我猜错了?不该啊,我认识她这样久也算是了解她的,我这话可真是按照她的性子说的,她这般委屈是作甚? 可能是真的见我木讷吧,她才开口说道,“我是为看你的真心而来”。 原来是这样,果然我没有白疼她一场,关键时刻还是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不过若说起我的真心,我想我对爹娘付出的肯定是真心,对我那一两百师弟付出的是真心,对她付出的也是真心,不过这些心意好像都是一样的,若说真正的心,我摸了摸自己的心窝,哦,还在跳。“那你看出了什么?”我见她盯着我良久,估计应该看出来了吧。 “不是这样看的,”她不知从哪拿出纸笔来,摆在桌上,将笔塞到我手中,说道,“你先闭上眼睛”。 我无法,只好按照她的意思来,谁知眼睛刚刚闭上就突然失去了意识,待清醒过来时,只觉脸上一片温热,很像娘趁我睡着偷偷亲我脸颊时的感觉,我一惊,那片温热也跟着一惊,迅速离开。我觉得很累,休息了片刻才睁开眼睛,那小丫头还坐在我对面,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难不成她真的亲我了?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娘的话来,我真该思虑一番这丫头对我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于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第9页 她眉开眼笑地看着我,说道,“我突然发现你竟然长得这样好看,忍不住就掐了掐你的脸”。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认为她会喜欢我。我长得好看已经天下皆知了,她究竟眼神差到什么程度才会发现的这样突然?“我写了什么?”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我憋出内伤也要原谅她。 “自己看”,她指着我面前的白纸说道。 障眼法?我盯着面前的白纸看了一阵,并未发现施了什么仙法,不是我自信,而是以这丫头的修为,使什么仙法能瞒得过我?哦,对了,刚刚那个看出真心的仙法确实让我中了招,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仙法中还有他人的仙力,像是傅央的,看来他又被这丫头诓了。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还可以勉强让我中招了。 “不该啊,”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了看白纸,又看了看我,“你的菩提果分明已经落了啊,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凡人?糟了,你后日便要下凡歷劫,这可不成,仙凡是不可以相恋的,虞大哥,要不你等个三个月再去?” 三个月,怎么和爹订的日期一样?是巧合吗?我的菩提果才落,爹应该不知道才对,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吧。“为何要三个月?” “天上三个月地上可近百年了啊,那个凡人定然活不了那么久,”她解释道,说法还算合理。 “可万一呢?” “那就四个月吧”,她为我做了决定,也不管我是否同意,随后她又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直看得我一哆嗦她才继续说道,“不对啊,那人若是到了百岁,在凡尘怎么也是你的祖辈,你会看上自己的祖辈?这口味,啧啧,也忒重”。 我气极了,便拾起桌上的寒玉箫敲了敲她那胡思乱想的脑袋,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思想比我还不靠谱。 她揉了揉脑袋,并不生气,又问,“你会不会看上比你大许多的人?” “你会不会看上自己日日称唿爷爷的人?”我回了她一句,将她所有的疑问都噎了回去。这个回答果然有用,她使劲摇头,“绝对不会”,语气是如此笃定。 我怕她一直纠结这个话题不放,只好说道,“要不我也帮你看看你的真心?这样你也无需日日去探望菩提圣使。” 我本以为她会很欣然地答应,谁知她将身子迅速后移,“不用,不用,待我的菩提果落了再看也不急。” 既是这样那便由着她吧。 “虞大哥”,她突然又伤感起来,“你真的决定后日去歷劫吗?” 看来她是捨不得我吧,想想也是,日日陪伴的人突然要离开两个月也确实心有不舍,我点了点头,“此事还需你帮一小忙。” “什么忙?”她用警惕的目光瞅着我,让我很不舒服,平日里待她不薄,这关键时刻她怎么像是防狼般防备我? “我爹打算关我三个月再让我歷劫,我觉得劫是自己的,不能带给旁人麻烦,所以我还是决定偷偷离去的好。而你只需暂时顶替我在这修炼即可”。 “不行啊”,她面露为难之色,“我今日不小心将菩提树弄断了两根枝桠,菩提使者让我为菩提树浇水三个月以示惩罚”。 “你日日前去不是只为了看菩提果吗?今日怎么这般不小心竟将那枝桠弄断了?” 她好不容易恢復如常的脸色又红了一片,我怎么没发现这丫头的脸这样容易变红?她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今日见菩提果落得如此多,还以为那颗树生了虫,就爬上去看了看,谁知那树这样不结实,还亏了它是仙树”。 我听得瞠目结舌,你弄断了人家的树还数落树不结实,这脸皮真赶得上我的了,“你远远看两眼不行吗,怎么还爬了上去?可有伤了自己?”我快唾弃死自己的虚伪了,这话可本意完全是奚落她的,谁知竟被我说成了这般关切,若不是看到她那莫名的感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不妥。 “我就知道虞大哥是最关心我的,哪像那菩提老头,就知道处罚我,活该他的菩提果被种成树。”她说的起劲,我也不好打断她,还是不解释了吧,免得寒了她的心,她又说,“其实我爬上去是为了找一个虫子将我的菩提果也咬掉的”。 “那你为何不自己摘了?”我当时脑中只有这一个问题,完全忘了问她为何这样急切的想让自己的菩提果陨落。 “我也想啊,可是外界的影响是没用的,那虫子生于树长于树,早就与树合为了一体,它咬掉的应该也作数,可惜我没能找到”,她说得很大方,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这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迫切希望自己的菩提果掉落,我正想劝她来日方长,指不定明日就能找到一个虫子帮她咬落菩提果,她却嘆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看着她伤感,我也伤感,我发现自己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感染,这样可真不好,便说道,“等我回来带你下界转转,到时肯定不会迷路”。 她轻笑,可我看出那不是她真实的笑,也不拆穿。她只是答道,“好,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只离开两个月,可惜到时候你若忘了我也不能杀你了。你回来了要记得替我去向菩提老头求情。” “嗯”。 三日后,我偷偷跑到轮迴台前,喝了忘生泉,封了仙根,置身于轮迴之道。在我跳下的瞬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吶喊,“越儿”,声音像是男音,又像是女音。 天庭不可大喊大叫,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居然喊的还是我的名字,坏我一世名声,在我最后的意识里,竟然还能产生这样荒唐的思想。 ☆、第一章 劝说失败 这些年也不知统治者的头脑是不是都有毛病,分明天灾不断,百姓生得困苦,而那些有权力的人还偏生喜爱战争,有事没事就爱抓壮丁。至于他们是否爱打仗我不知道,我猜测他们是很热衷的。若说战争是为了抢夺土地,这么些年来,死了那么多人却连他国的一捧土都没能夺到,实在不值。我如今六岁,以前的事因为年纪太小没能记住,只知道见到那些穿铁皮铠甲的人就躲远些,因为他们经常来村子里带走一些壮汉,次数太多,让我想忘记都做不到。后来壮汉没有了,他们又抓瘦弱的,再后来就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庆幸自己属于老弱妇孺这个弱势群体,才不至于被抓走。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连一丝映像都没有,或许早已被抓去充军了吧。村子里有一位郑爷爷对我很好,自我懂事以来,就一直住在他家里。我胆子小,好像是因为有一次夜里不小心看到一个白影在我面前飘过,自那以后,看到穿白衣的人我总是被惊得一颤,虽说确实有些害怕,可这完全成了我的应激反应,至于那个吓我的白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此后的很多年内我都不知道,直到我死后,可那些都是后话。 已经快到深秋了,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走,只能紧紧地跟着他们的步伐,直到走到再也走不动,最后死在这个茫然又漫长的路上。 第10页 我记得今年几乎都是好天气,很少下雨,我一度认为今年是个幸运年,常常欢唿不已,天天期盼着能有更好的事发生,可是期望太甚,换来的不是希望太过渺茫,而是绝望更甚。由于今年天气太好的缘故,庄稼死了一大片,本来就少的收成又被官府剥夺了大部分。那日穿着清一色铠甲的人来到村子,郑爷爷把我和他的孙女丫丫紧紧地护在身后,我觉得他这个行为是多此一举,他连一个官兵都打不过,这样能护得住我们两人?更何况我们两个都是五六岁的小娃娃,还是女娃娃,他们抓我们去作甚,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不过看到丫丫不再害怕,还有郑爷爷感觉到我们就在他怀中没有危险而安心的样子,我也突然觉得不再害怕,看来郑爷爷还是很明智的。 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老村长一人唿天喊地、怨天尤人地和官兵讨价还价,我当时特敬佩他,还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多向他学习,成为村里人的支柱。最后官兵将手中的长矛往他肩膀上一搁,他立时蔫了下来,脸上堆着笑,真是丑陋。 自那之后,郑爷爷常常一个人去很远的山上锻鍊身体,回来时会带着些许山雀野果什么的,更多的时候是空手而归。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人年纪大了,经常走走对身体好,我纳闷地说:那也不用走那么远啊。 他只是笑笑回答:老咯,记性不好啰,走着走着就忘记时辰了。 我说下次陪他一起帮他记着时间,但被他拒绝了,他只让我好好照顾丫丫。 我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我,有一次我偷偷地跟在了他身后,一直走了好远好远,看着他一路走走又停下抹抹汗歇歇,我直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我,这样频繁地歇息是为了我,但是看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不似作假,我也忍住了暴露身份的冲动。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目的地,一座高山的脚下。 山实在太高,看得我目瞪口呆,我已经下定决心,若是他真的要爬上去,我就放弃跟踪原路返回,还好他也只是沿着山转悠起来。我有些愤愤,这大老远地一路跟来容易吗?就为了绕着一座山打转?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郑爷爷看似在散步,其实走的很有目的性,或许是他走的次数太多,已经对这里熟悉,知道哪里更适合散步吧。 就在我脑中还在继续涌出千奇百怪的想法,郑爷爷已经停下了脚步。我左右看了看,旁边立着一块大石头,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很容易掩藏身体的。我偷偷熘到了石头后面,途中还不小心磕绊了一下,我心头一惊,抬眼瞄了瞄郑爷爷,还好他耳朵不是很好使。 郑爷爷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露出几粒谷子,他将谷子撒在地上,拿过一旁的竹筐盖住,然后用一根系有绳子的树枝支着,露出里面的谷子,他又把露出来的几粒向竹筐里面推了推,弄好一切,他又捡起绳子的另一端向后挪去,幸好我不是在他正后方,否则不得被抓个正着。 熬了个把时辰,我当然没有这样的耐心,舒舒服服地靠着石头睡了一觉,当我睁开眼睛看到日头西落时,心里一惊,郑爷爷不会已经回去了吧,这荒山野岭地再跳出个啥我该如何应对?万一又碰到穿白衣服的什么东西从我面前蹿过又该怎么办?我慌慌张张地起身正欲往回跑时,看到郑爷爷还耐心地坐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竹筐,身边有两只瘦小的鸟正在扑腾,由于腿被绳子系在一起,它们最终未能逃掉。 天色暗淡时,郑爷爷才收拾好东西,拎着两只鸟回去,那天晚上我们都有肉吃。我才知道郑爷爷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去散步,而是为我们寻找食物去了,我心里感激他能对我这样毫无关系的人付出真心的好,也决定以后长大了好好养他,也好好照顾他孙女丫丫。可是我今年才六岁,他已将近六十,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再后来,村子里又来了一群强盗,说是天灾**,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干起这一行。他们盗亦有道,只取财物,不伤人性命。我在心里唾弃他们,什么盗亦有道,再经你们这一抢,和直接取了我们性命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们确实说话算数,没有伤我们性命,不过也没抢到多少东西。 自那之后,我们是真的再过不下去了,只留下两个选择,一是大家一起迁移,到其他地方乞讨,二是集体自杀。最后经过几个代表的一番商讨,终于做出决定:南方旱情严重,所有人北迁。 我得知这个决定时还一阵唏嘘,连我都能猜到的结果,还用得着他们几人商量许久吗?郑爷爷解释道:他们是商量应当前往何处。 “哦,难怪,”我恍然大悟。 收拾了几件衣服包好,我和丫丫各背一个小布包,郑爷爷却说他不走,我和丫丫在他面前哭闹了好一阵,他眼眶泛红,说奶奶一个人走了许多年,他答应过要陪她,至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我说,“丫丫可是奶奶的亲孙女,你也不要了?看你以后怎么有脸见奶奶。”我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他的亲孙女,可他待我却如亲人一般。我说这话不是有意刺激他,继续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我还想着以后报答他的抚养之恩,他若不走可不就给我留下了遗憾吗? 他嘆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异样的感情,是为难与不舍。我不懂这有什么需要纠结的,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当然要以活人为主了,可他的思维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他说道,“小悦,丫丫就託付给你了”。原来在他的思维中,还是死者为大啊。 将一个五岁的孩子託付给一个六岁的孩子,这样的话他好意思说出口,我都不好意思应承。我最亲的人就他们两个了,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求死呢?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也需要人照顾”,同时推了推旁边的丫丫,“姐姐最不会照顾人了,你更喜欢爷爷照顾是不是?” 丫丫却是摇头,说道,“姐姐好,我喜欢姐姐”。 我顿时语塞,这也怪我,平日里我好听好话,总是教她挑好听的说,更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损我,现在她的听话却弄得我不知该说什么话。 我气的对着她挤眉弄眼了好一会,谁知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甚是无辜,本想数落她的我顿时觉得心里涌出另一种情绪:罪恶感。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啊。 郑爷爷也是无奈地嘆息起来,“出去也未必就能寻到出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出去了还连累人,既然都是死,我倒更愿留在这里,死后找到你奶奶,也容易些。” 我听他这话,心里堵得慌,并不是因为感动于他对奶奶的深情,而是气愤于他对我们的不管不顾。既然出去也是死,为什么他宁可我们死在外面也不愿我们陪着他,难不成嫌我俩太闹会吵到他和奶奶的清净?不管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确实有些不高兴,便问他,“你就这样不想要我们了吗?明知出去了也会死,为什么还要我们去送死?” 爷爷的眼中也有泪光,我知道他是捨不得我们的,既然捨不得,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或者让我们留下来呢?如果一定要死,我更宁愿身边有个亲人陪伴,不,我更宁愿自己在乎的人活下来,哪怕活着的人最痛苦。 第11页 他又说,“出去了还有一线生机,爷爷知道小悦和别人不一样,你一定能活下来,所以帮我好好照顾丫丫”。 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和别人不一样了,顶多比别人年轻,不过要说年轻,丫丫比我还小,应该更加不一样吧。他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这样放心地把丫丫交给我。 我想让他把话说清楚,哪怕他是为了给我长自信而编出的谎话,不过这样对我来说也够了。我没有能力,也骗不了自己,确实需要别人来帮我骗自己。我话还没问出口,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了,听声音很不耐烦,除了等的不耐烦,我想还怕我们的拖累吧。 “爷爷,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最后哀求他。 “爷爷”,丫丫也抱住了他的腿,眼泪没完没了地流下来,看得我都动容。 “快些走吧”,爷爷硬掰开我们抓着他的手,狠心扭头不看我们。 看着他那狠绝的样子,我也不想苟且偷生,狠心扔下背上的小包裹,说道,“爷爷不走,我也不走了。” 爷爷无奈地走到我身边哄我,我懒得搭理他,一个劲扭头不看他,他嘆气说道,“你们若是留下来就真的没有活路了,爷爷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俩送死。你们走了,爷爷只当你们找到了好去处,也会想尽办法活下来等着你们回来的那一天,这样我们三人都有了活着的希望。” 我看向他,仔细想想,他说的有道理,我们留下来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把他拖死,再把自己拖死。可是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那爷爷和我们一起走。” 他又摇头, “心在这里,一个人若是没了念想也活不了多久。小悦,丫丫,好好活下去”。 所以最终我和丫丫随着队伍一起走了。 到如今也不知道走了几天,估计也没有几天,我们身上根本没有吃的,这几天全靠喝水,再随便找着嫩草吃,我不敢乱吃,怕碰到有毒的草,每次都自己先尝一尝再给丫丫吃些,只要不死就行。索性他们都是老弱病孺,腿脚走的不快,我和丫丫还能勉强跟上他们。 “姐姐,我累”,丫丫喘着气说道。 我真想说我也好累,可是看到她那一脸惨白的样子,我只能用袖子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说道,“丫丫再忍忍,等走出这里就好了。” 她看了看四周巍峨的山脉,估计心里已经无望了,“我们歇一歇好不好?” 我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两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我甚至觉得他们是故意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的,毕竟同情这东西会随时害死自己。 我只得松开拉着丫丫的手,勉力跑到老村长那,“村长爷爷,大家都累了,能不能停下歇一歇”。我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好,把我和丫丫的问题抛给所有人,我知道其实他们都已经快走不动了。 村长白了我一眼,也不理我,拄着一根棍子,继续向前走去。我只好又几步跟了上去,在他手侧不停地哀求,“爷爷,你就让大家歇歇吧”。 “你看大家都快走不动了”。 “村长…爷爷……” 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虽嘴上好话不断,心里却把他骂了个遍:这样的人,怎么当上村长的,太自私了,太无情了,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好好的我怎么就想到这个词了?他这种行为还算不上不要脸吧,但是不管了,既然我想不到更好的词来骂人,那他就是不要脸。 “爷…”我还想继续喋喋不休,吵到他肯停下来歇息为止。 估计他是受不了了,脸色黑了下来,语气也很冷,“若是天黑前赶不出去,就等着餵狼吧”。 我看了看四周,确实越来越暗了,可这几天不都好好的吗?哪里有碰到一只狼?可能他觉得我是孩子,只是想吓唬我吧。 我还想继续念叨,直到他肯听我的话为止,却突然发现丫丫面色不对,最后倒在了地上。而其他人还能无动于衷地走自己的路。我心里只觉得发冷,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看到一个孩子无助地倒下,至少会有些许动容吧,可是他们的表情太过冷漠,没有怜悯,一丝一毫都没有。 “丫丫”,我跑到她身边,扶起她,拿出身上仅有的小半壶水餵给她,同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淡漠的背影离去。 “嗷~”突然山谷里蔓延出一声狼叫,他们所有人都慌了,我也慌了,丫丫吓得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随后,接连不断的狼吠从周围响起。 ☆、第二章 死里逃生 看着他们三两个抱在一起,我也不甘示弱和丫丫抱在了一起。 突然旁边的高山上出现了一个黑影,眼中冒着精光,伸长脖子,仰天长吼:嗷~ 那群人再也不抱在一起,而是拼命向前跑去,由于惊慌失措,总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又爬起来继续跑,同时还大喊:狼来了,狼来了。好像别人看不到就他能看到似的。 看着他们逃跑的义无反顾,我也慌了,心里一个劲地喊着:不要,不要丢下我们呀。 “等等我们,这还有两个人呢”,我向他们的方向大喊大叫,希望能有一个好心人停下来帮帮我们,我们还只是孩子啊。 可是没有,他们只知一个劲地向前冲去,完全没有人搭理我,哪怕看我一眼,给我一个怜悯的眼神也好,至少我知道人心是暖的,情是柔的。或许他们也是被这乱世逼迫的吧,看着自己的亲人不断被带走充军最后死在战场,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他们的冷漠,因为他们对我们的无动于衷让我觉得心寒。 我一直认为世上还是好人多,与我非亲非故的郑爷爷都可以把我当亲孙女对待,我知道他对我不是有所图谋,毕竟我太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图谋的。若说想要一个亲人送终,丫丫是他亲孙女,也只比我小一岁,怎么说都不该浪费粮食浪费精力地养着我,万一我以后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计策太亏。 因为郑爷爷的好,我以为世上的人都好,毕竟那群强盗真的没有对我们动手,虽然还不如对我们动手,至少我们不会陷入这样艰难的境地吧。强盗尚有于心不忍的时候, 可是为何熟悉的邻舍可以这样对我们不在乎呢?不管怎么说,我和他们也做了六年的邻居啊,这六年的感情至少换你们一句“快走”总是可以的吧。看着所有人越来越远,我的心真的太冷了,我想从今以后我的所有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将被颠覆,至少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或许郑爷爷真的对我有所图谋吧,只是来不及图了而已,我当时心里竟生出了这样荒唐的念头。 不管郑爷爷为何待我这样好,至少我看到了他的真心实意,所以我不会抛下丫丫独自逃跑。我费力将丫丫从地上扶起,拉着她就跑。 她或许是真的太累或者此刻被吓到,腿脚都不听使唤,被我一拽又摔倒在地。我无法,只好背起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爷爷,你不该让我们出来的,至少我们能够死在一起,至少我依旧对这个世界满怀感激,至少心还是暖的。 第12页 看着四周高山上的黑影越来越多,最后那些狼全部沖了下来,我也没了力气,可是我怕,真的好怕,我还能一步步向前挪去完全成了身体的本能。 走着走着我感觉不对,身后似乎有东西跟了上来,我不敢回头,生怕见到那些比我高大的东西,趁我还能走时就多走两步吧,若是运气好还可以走出去,现在我只能来赌赌自己的运气了。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我在心里默念,向上天祷告。 “啊”,突然背上的丫丫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叫。我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正欲再将她扶起时,发现她少了一条腿,身子下一片殷红。她的腿呢?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我四处寻找,发现不远处一头狼正在咀嚼什么。 “丫丫”,我紧紧抱住她,将满心对她和爷爷的愧疚和对世人的失望都化作眼泪涌了出来。我为什么没有护住她?为什么那头狼不咬我?你饿了,我餵你一条胳膊就是了,若是不够,我把自己都可以餵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丫丫啊。 “姐,姐姐,疼”,丫丫的身体一直在痉挛,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丫丫不怕,不怕,会没事的,姐姐陪着你”,我心里也是怕极了,可是我需要让她撑下去,不能让她看出我的胆怯,我应该给她希望。 “姐姐,疼,好疼”,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说出了我这一世最不愿听到的话,也是我一生无法逃出的梦魇,她哀求道,“姐姐,杀了我吧”。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还在安慰她,其实我已经知道我们活着的希望很渺茫了。再过不久其他狼群就该过来了,或者面前那头狼就会直接扑过来结束我们两人的生命。 “我疼……”,丫丫意识有些模煳了,嘴里仍旧念着这样的话。我快心疼死了。 我知道她疼,知道她已经不想活下去了,若是我,我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让我动手杀了她,我下的了手吗?就算我面前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是敌人,我都下不了手啊,不是因为年龄小而不敢,而是因为生命里本不该有的事情却让我碰到,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例如杀人,哪怕是为了帮她脱离困苦,但是我还是做不到。我只能紧紧抱着她,毫无意义地安慰她。 然后我就看到眼前那头狼再次向我们走来,呲牙咧嘴,口水不断流下,眼神紧紧盯着我们,凶光外现,我知道它看到的肯定是食物而不是两个人。 我想既然活不了也不能坐着等死,说不定我能杀了它为丫丫报仇呢?只是我杀得了它吗?它的个头可比我大上很多,若是凭运气,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好运了。不管如何,就算吓唬它一下也是好的,只是刺激它一下,它吃起我们来岂不是更香吗? 反正我管不了那么多,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它扔去,只见它很快偏头躲开,我四处瞅了瞅,只有石头,没有长点的东西可以做武器。实在无法,也只好将就着使用。我不断捡起石头朝它扔去,它也只是躲闪并不上前来攻击,我一时尽兴,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想着尽快把它赶走,所以慢慢朝它逼近。 那头狼也不知是不是心智不健全,竟然一步步地向后退去,难不成真被我的威武吓到了?我顿时信心暴涨,更加卖力地朝它丢石头,一心想要把它赶走,竟然忘记了身后的丫丫。 “啊”,随之而来的是身后的一声惨叫,我吓得急忙回头,好多的狼。 “丫丫”,当看到一头狼将她叼走时,我几乎快疯了,完全忘记了面前那一群健壮的狼,在我冲过去后,几只狼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颤颤巍巍得栽倒在地,眼睛一片湿热,那些狼的身影也有些模煳。我想起了爷爷,想起每个午后他都会哄我们睡觉,想起他总是自己一个人捕鱼种谷,却让我和丫丫在旁边玩耍,想起我们离开时他让我照顾丫丫的嘱託,可是我保护不了她,为什么我还没有死?为什么要让我在死之前这样痛苦? 就算死我也不让它们轻易得逞,至少我要反抗,我要拼尽全力地反抗。下定决心,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心里算计着应该可以砸死一头狼。可是我使出全身力气,那石头竟然纹丝不动,我甚至都感觉到周围那群狼在嘲笑我。 我一气之下狠狠踹了它一脚,也顾不得疼,搬起一块较小的石头朝其中一头狼扔了过去,只见它很轻巧地躲开,然后继续用蔑视的眼神瞅着我。 我当时真是气疯了,满腔的怒火及悲愤无处发泄,直接从地上挠了两爪子,只要能拿的动的东西都可以,然后向四周扔去,再继续在地上挠,如此反覆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累瘫在地上。 而那群狼只是围在我周围闪躲,也不见扑上来,这是想耍我找乐子呢还是狼多肉少不够分? 我已经放弃了挣扎,躺在地上等着它们咬死我。眼见着它们一步步向我走近,终于结束了,丫丫,姐姐这就来找你,不要怪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挣扎。 我甚至能闻到狼嘴中的血腥味,只是它们在我身上闻来闻去的是作甚?要咬就下口快些,给我个痛快行吗?这样神智清晰地等死确实有些折磨人。我闭上眼睛,心里很紧张,全身已经紧绷到没有感觉了,还是不见有疼痛传来,难道我的肉这么难吃?你们就这样难下口吗? 恍惚间,我感觉到一阵风吹来,身体打了个寒颤,由于之前的逃跑再加上与狼拼命,我的衣服早已经汗湿了,此刻只觉得冷,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都要死了,冷又怎样,我还能享受多久的冷呢? “小悦,不怕”,耳边是一男子的声音,难道是爷爷来救我了?还是说我已经死了,喊我的是爷爷或者我的爹爹?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男子背对着我,身材挺拔,身披浅灰色大袍,迎风而立,长发飘飘,像一尊神,我却更希望他是一个人。 也不知那人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一动不动的好像死了般。更奇怪的是那群狼也没有一个冲上去的,要不是它们最后都倒地而亡,我甚至怀疑那些害人的东西就是他养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来,一个字:帅;两个字:真帅;三个字:去死吧。 为什么你出现的这样晚,等人都死完了你才来,等我痛苦到绝望时你又不让我死去,我还怎么活在这世上?我还有脸再见到爷爷吗?我对得起丫丫吗? 我又有了活着的希望,而这希望却让我觉得窒息。我讨厌那个救我的人,因为我此刻确实想死。而他的行为就像我想要活着时他偏偏要杀我一样。 我闭上眼不看他,心里的恨意太深,不是针对他,而是恨我自己。 他走近我,用手为我擦了擦脸,应该是泪水吧,又把他身上的袍子脱下裹在我身上,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小悦不怕,没事了”,声音也是异常的温和。 “你不该救我”,我想世人所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我此时的心境了吧。 第13页 估计他也没料到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会有这种求死的心态,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突然僵硬。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道歉,语气中确实含有几分愧疚。 我不懂他为何要愧疚,我们根本不认识,他能碰巧将我救起已是功德一件。我理应对他感恩戴德,现在却反倒怪起他来,而他不但不骂我白眼狼还要向我道歉,真是个怪人。 我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脱下我身上的袍子,掸了掸上面的尘土,不过还是被我弄脏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洗干净再还给他,不过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不想活下去,不想一辈子带着歉疚活下去,“你走吧,我要去陪丫丫”。 他倒是好脾气,又将大袍展开给我裹住,再次把我抱在了怀中,我使出所有的力气也没能挣脱,他说,“乖,别动”。 要不是我手脚都被包裹住了,我真想狠狠踢他两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两个人我却对不起他们,而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我?更何况这真的是帮我吗? 他见我并不听话,似乎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那样好哄,手上的力气更大,我只能在他怀中乱动,毫无办法挣脱。 “小悦听话,我帮你找丫丫”。 听了他这话,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断了线,再也止不住。 他见我哭的厉害也是怕了,一副手脚无措的样子,在自己身上左掏掏右挠挠,我心里愤恨,若是平日肯定会说:身上长虱子了。但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他多说什么。他自顾自玩了半晌,然后用自己的袖子给我擦了擦眼泪。原来他刚刚是要给我找一块儿帕子。 看着他的袖子污了一片,我的心也软了下来,他待我是真心的吧,至少应该不是假意。他见我态度缓了许多,又说,“小悦不伤心了,想找什么人,我带你去。” 他不说话还好,我把他当作神一样崇拜,这一说话直接成了恶魔,专踩别人痛点。 “她死了,丫丫死了,我没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爷爷”。 他并不介意我此刻身上有多脏,好像从一见到我就没介意过,又换了另一个袖子给我擦脸,“小悦别哭了,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一听他这话,我感觉真的看到了希望,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那样相信他,从他出现时我就相信了他。 “你乖乖站这别动”,他见我情绪稳定终于放开了我,从怀中掏出一根长长的东西,上面有几个孔,后来他告诉我那是用寒玉做的箫,他开始吹了起来。 ☆、第三章 拜师学艺 斜阳落寞,晚风凄凄,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长,站在清风里,衣袂飘飘,甚是好看,我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但是以后的却际遇告诉我:没有最好看的,只有更好看的,任何定论都不要下的太早。 他两手在箫上毫无规律地动着,抿着唇吹出动听的曲子,让人安心。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柔出水来,有种我读不出的味道。 不消一会儿,四周气温骤然下降,我下意识双手抱于胸前。忽然有几个人聚集而来,我吓了一跳,腿脚发软,身子向后倒去,这次完全是被吓到的,因为那些人是透明的,正是和我一起走了几天的乡亲。 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伸手扶住了我。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吹箫的姿势,而且箫声未断,我由衷慨嘆:这不是高手,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终于,一个小小的身影浮现在我面前,是丫丫。“丫丫”,我激动地沖她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害怕。 “姐姐”,她看到我很高兴。 “对不起,丫丫,姐姐对不起你”,我仅仅抱住她,泣不成声,似乎这样就可以挽回发生的一切。 “姐姐不哭,”她伸手为我擦去眼泪,“姐姐对丫丫最好了”。 听到她这话,眼泪更加汹涌,姐姐哪里就好了,不但保护不了你,还要自己一个人苟且活着。想到这我转身拽住那个男人的衣服,拼命求着他,“求你救救她,求求你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他既然可以召唤出这些相亲和丫丫的魂魄,肯定也有方法救她。 他蹲下身子,将我扶了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嘆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分无奈,“小悦,世人皆有命数,纵是神仙也改变不了。” 我想也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如何救得了已逝之人。 “姐姐,”丫丫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看她,此刻她变得更加透彻。 “她需要离开了,”那个男人开口提醒了一句。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解释道,“一般魂魄聚集需要七天,这还不到一天,我强行把她的魂魄聚集对她伤害很大,况且她本身也比较虚弱,若再逗留下去,恐怕魂魄难以保全。” 怎么不早说,要是我早知道的话肯定会多等几日了,现在才刚见面就要分开,我怎么会捨得。 “就你方才那情况,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反正她都是要走,你又何必非要强行留下她”,他倒是把我的心思看了个清楚。 我没有理他,转头看丫丫,“丫丫怕吗?” 她点了点头,“怕”。 我更加捨不得她了,“姐姐陪你好不好?”我觉得我当时真的愿意陪着她去,就当还了她一条命。 她摇了摇头,“我捨不得姐姐,姐姐以后想着我,我就不怕了”。 耳边又响起一首曲子,有些伤情,丫丫的身体忽明忽暗的,只听她最后说,“姐姐再见,丫丫不怕了,姐姐要好好活着”。 我想抓住她的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散,丫丫,下辈子,不会再遇到我这样的笨姐姐了,真好。 “小悦,别再伤心了,”他又蹲下来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 我这满心的愧疚,但是还是要带着丫丫的那一份一併活着。我此刻又升起了求生的念头,与其说是求生,不如说是嵌入人性的贪生怕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便也有了防备,他是谁?他认识我吗?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可是我竟然相信他,从他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他,这种对对方很陌生而又很信任的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凭我的智商也猜测不了,所以我能做的只有防备,便后退了两步,动作表现的很明显,就是让他主动表明来意。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好像被我伤害了一般,我觉得他这个表情很不可思议,他不怕群狼,不怕鬼魂,怎么可能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伤到呢?然后他说,“小悦,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我?” 你不是坏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敢说没有对我进行过调查吗?还是说你是胡乱猜的?我长得就这样让人心情愉悦?还有一点,我现在的表情动作不是怕你好吗?是戒备,戒备。“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悦?” 他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随后又好像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不该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是叫虞越吗?” 第14页 愉悦?他果真是猜的?或者是认错人了?还是说他能看穿我的心思?也是,他那样厉害的人,还真有可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吧,那我真该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信任他了。 “那你姓什么?”他又问。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曲”,我回道。 “取悦?”他表情更加夸张,嘴角都在抽抽了,是很想取笑我吧,“谁给你改的名字?” 改名字?为什么要用改呢?难不成我还有其他名字?我便说道,“爷爷说是我爹娘为我取的”。 “怎么就为你起了这么个名字,他们也不怕你回去找事”,他自顾自地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含着笑意,又说道,“你真是个姑娘?” 我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长得不像个姑娘吗?我很郑重地点头。 “你爹娘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恐怕这天上地下也就只有我知道你是个姑娘了,恐怕他们瞒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这番话我是彻底不懂了,便问道,“我爹娘也不知道吗?” 他被我挑出毛病,估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很假地咳了一声,说道,“他们除外。” “你认识我爹娘”?我终于能肯定这个猜测了,而且看得出他们关系很要好,“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额,这个”,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这样厉害,总不至于带我去找我爹娘也做不到吧,“现在还不方便,以后你定能见到他们。我来这里也是受你父母之託带你走的。” 我可以确定他那些为难是骗我的,你能受他们的托来带我走,就不能带我见他们一面吗?我只是想见他们一面,只是想知道自己还有父母,能记住他们的样貌,我恳求道,“你能带我见我爹娘吗?只见一面就行,远远地见一面也行”。 “这个要求我做不到”,他一口回绝了我,好无情啊,见我不高兴,他又说道,“我没那个能力做到让你只远远地看他们一眼”。 “你骗人,你那么厉害,肯定可以做到”,我当时真的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毕竟都能让我见到死人,见两个活人还会难吗?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不是没有能力让我见到爹娘,而是没有能力做到带我偷偷见他们而不被他们发现。 “小悦,别让我为难。我保证你以后能见到他们,你现在只需好好的活着就行”。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看他诚恳的样子不像骗我,我便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说道,“你喊我师父就好。” 我以为他的名字就叫做师父呢?便也十分听话地喊道,“师父叔叔”。 谁知道他又一副被雷噼中的样子,我心想难不成喊错了?便换了个称唿,“师叔叔?”他无语。 我继续,“父叔叔?”他愕然。 我再接再厉,“师父叔?叔叔?叔?” 看到他接近抓狂的脸时,我停了下来,不敢再乱喊,心想没有喊错啊,爷爷说了见到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称唿叔叔的。难不成他怕我把他叫老了?要真是这样,你直接对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至于表现地这样隐晦吗?要不是我聪明,估计今天喊到你吐血你也不会满意了。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我便又喊道,“师父哥哥?哥哥?哥?”见他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有种惊恐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大爷?” “行了,行了”,他实在受不了了,估计是怕我最后喊他祖宗,便出口打住我,“你只管我叫师父便好,不许添加其他字。” 原来喜欢别人直接称唿自己的名字啊,这癖好,虽然有些不尊重人,我还是满足他好了,便喊道,“师父。” “乖”,他看着倒挺高兴,原来他真的喜欢别人直唿自己姓名啊,这都什么人啊。 “师父,有件事我不懂”,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他很有耐心,估摸着我一个小孩子不会问出连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狼尸体,说道,“它们为什么不咬我?”那些狼很兇残,但是对我又很有耐心,耐心到让一向粗心的我都发现了,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那些玩意是我养的,而我就怕他是那个不知情的人,便急急说道,“它们不是我养的。” “我知道”,这次轮到我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眼中含着笑,估计被我纠结的样子逗乐了,我还担心他会以为我是一个坏人再找个隐蔽的地方灭掉我呢?谁知他竟然这样善解人意。他解释道,“这些狼身上有一股妖气,你餵养不了。至于为何又不伤你,我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委,等以后找到原因再告诉你”。 只要他信任我就好。 后来我随师父走了,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他觉得那里风景好,很适合我成长,我却觉得一片阴森,因为我们住在一片茂密的森林内,反正我没走出去过,迷失了不少次,每次都得他亲自寻人。 后来他教我识字,抓鬼,除妖,吹箫,布阵,学习的实在太多,再加上我个人有些慵懒,都只是学了个皮毛。他见我如此不上进,也没痛骂过我,只是说我是来歷劫的,必须得有些本事才行。我也没听懂,仍旧不上进。他便总是催促我,更加严厉,所以用了十年我终于熟练掌握了三首曲子:招魂曲,**曲,安魂曲。他也高兴,送了我一支寒玉箫,我以为是他的那支,心里还一阵感动,他终于捨得把那支寸步不离的寒玉箫送我了。一直等到这一切繁华散尽,劫后重生,我才知道他究竟诓了我多少。我的阵法学得还算可以,只是从来没有正经用过,我胆子实在不争气,每次他把我一人丢在深山老林内,我都布置一道阵法,然后安然睡觉。他找到我时也只能无奈摇头,最后还是嘆了口气:阵法还过关,能保护自己。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并不叫做师父,他让我称他师父其实是尊称,他想收我做徒弟。我问他为什么时,他只说:见你天赋异禀便收了。 我觉得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虚伪的话,再多逼问,他也只说:只怪当初瞎了眼。 我听得直跺脚,想和他算帐,可是又打不过他,便摆了一道又一道阵法来捉弄他。可他每次都能一眼看穿,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出来的。我更气了,佯装生气不理他,他就说:小悦,得学会尊重长辈。 我听得更不乐意,你算长辈?十年了你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虽说不要求你长个,起码你长个皱纹让我乐呵吧。我都在考虑再过两年是不是要喊你弟弟,然后是儿子,孙子。我便问他,“师父,你怎么不会老呢?” 他笑着回我,“师父修为高,所以不会老,所以你也要好好修习师父教你的那些阵法曲子,对你来说绝对会有益处。” 第15页 这什么逻辑,我才不信他,修习他那些阵法曲子就能不老了吗?那我这一双粗糙的手又该如何解释? 我想既然这一辈子都要和他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活,那些东西只要他会就行了,我会不会并不重要,所以学的不上心,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要我学不会,他就可以一直教我或者一直保护着我了,在我懵懂的年纪,觉得那应该就是爱吧。 ☆、第四章 师徒分离 十年如一日,倒也快活;山中隐一世,却也潇洒。 可惜,都是妄念…… 这天早上,我还在熟睡,感觉有人摇我,便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原来是做梦。 师父先是无奈地嘆息一声,开口说道,“小悦,快些起来,今日有重要的东西要教你,你必须得学会”,语气挺是郑重,这样的他,我已经极少见到了。 “还早呢,晚些再学”,我迷迷煳煳地应了一声,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早地喊我起来,今日是怎么啦? “晚些就没有时间了,你快起来,师父还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呀,竟然这样急切,我无法只好起床洗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们来到树林内,寒气很重,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再哈哈气,还是冷。 师父摇了摇头,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只觉得一股暖流流入身体,不但不冷了,反而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就是关怀吧。 然后他教了我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在我额间头顶还有眼前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最后让我做一遍,我只好照他先前的动作在他身上指指点点,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怀,说道,“小悦,我就知道你天赋极高,只是惰性更高。” 我听到前半句还很得意,再听后半句,马上脸色变了,顶了回去,“本来是一棵好苗子,可惜毁在了你手上”。 他没有生气,也不与我争辩,反而陪笑起来,“是为师的错”。 不对劲,他今天绝对不对劲,若是以前,他虽说也不会吵我骂我吧,但也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地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反而弄得我心虚起来,这也是一种好计策,我佩服,便说道,“这指指点点地是做什么用的?” 他回答,“人其实有两个眼睛。” 我点头打断他,“我知道。” 他说,“你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我又不是没有长眼睛,难道看不出来吗?刚想反驳,他又说,“我说的两个不是你理解的两个。人其实有阴阳两个眼睛,而常人一般只用到一个,便是阳眼”。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他说这些与在我脑袋上指指点点有什么关系,“然后?” “而阴邪之物,例如妖魔鬼怪,也分两种,一种愿意让人看得见,另一种不愿让人看见,而我教你的便是如何开阴眼”,他继续说道,完全没把我的疑问当回事啊,还有你那个例如,阴邪之物除了妖魔鬼怪还有其他的吗?我又说道,“所以?” “所以不管那些邪物愿不愿意让你看见,你都能看得见,当然也有例外,例如修为高深又刻意隐藏的你便看不见”,他又说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是教我如何打开阴眼啊,你给我打开一次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让我学呀,我问道,“师父,难不成这阴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消失?” 他又说道,“只要打开一次便一生都不会合上,除非阳眼也看不见,也就是眼瞎了。” 我更加不解,既然如此,让我学这个还真是多余,还不如让我多睡会觉实在,“师父,你刚都为我开过了,我还学这干嘛?” “阴眼可不是普通人能开得了的,不过以你的能力给别人打开阴眼,若是成功便说明那人不会伤害你”。 听他说完,我只抓住了一条重点信息,我不是普通人,顿时心情好多了,他这是在夸我吧,第一次让我觉得他的夸赞不虚伪。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他刚刚才为我打开的阴眼,那他每次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歷练该如何解释?我看不见那些东西啊,你是想考验我的能力还是感觉啊?也幸亏我每次机智,在周围布了许多阵法,否则我不是早被他害死了?你这是嫌弃自己的徒弟笨吗?我心里很不甘,问道,“以前你没有为我打开阴眼为什么还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我看不到那些东西万一死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见你时便为你打开阴眼了”,他对于我莫名的指责竟显得有些委屈。 有吗?可在我印象中,他确实是第一次在我头上点来点去,难道被我忘记了?那我还真是冤枉他了,不过得他找到能说服我的理由我才向他低头,否则太没面子了,“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除你之外的其他邪物啊。” “不用把我除外”,他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那一类。每次让你歷练,你都设了那样多的阵法在四周,自己却在睡觉,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已经做的很好,师父很欣慰,便只好由着你了”。 我听了十分感动,师父真好。 “总之你记住,不要与能打开阴眼的人为敌”,他再次强调,最后又让我把那些动作再做几遍。我虽然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很听话地在他头上点来点去。 等我记熟后,天色微亮,东方一片红霞,甚是好看,以前这个时候都是在睡觉,还从来没有发现一天中有这样美的光景。 师父见我欣喜,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我刚想问去哪时,他一把揽过我的腰竟然飞上了树梢。我开始还挺怕来着,后来竟然发现他的手很稳当,给了我一种安全感,便更加乐呵。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手?既然这样厉害,为什么不教我啊,我也想学啊。 “这些东西你现在学不会”,他像是看穿了我这个人一般,直接戳中我的心思,“让你学些简单的阵法你都学不会,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为师也不敢教你”。 这是损我的吗?别当着我的面啊,就算当面好说话,那你能不能委婉些?例如说:这样耗体力的活不适合姑娘做。但是看到脚下那一片苍茫的密林,我立刻被那壮观的景象吸引,也忘记了顶他几句。 他把我带到一座高山之上,我们倚在一起看日出,好美的景色呢?他也不早点带我来。 “小悦”,我正开怀地欣赏着日出,不曾想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到他那认真又有些迷离的眼神时又吓了一跳。他说道,“小悦,你若穿上女儿装一定更美”。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粉粉的裙子,这是男儿装吗?哦,对了,他此刻口中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在我印象中,他对着我喊过几个名字:虞越(当被我气到无可奈何时这个名字就会蹦出来),疏忆(他神识模煳地看我时会这样喊我),还有就是小悦,我甚至觉得他口中的小悦叫的从来都不是我,他看我时的目光也是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第16页 我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忽视我,“你希望坐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他听我生气,马上恢復如初,眼神也飘向其他地方,“今日陪我好好看一次日出”。 看到他还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样的话,我更是气恼,是谁破坏了我的好心情的?你这样看着我想着另一个人谁受得了,反正我受不了,便将他推开一些,起身离去,“让你的小悦陪你吧,反正别找我”,谁知脚下的石子都不稳当,我一滑,直接掉了下去,我心想完了,让你脾气不好,活该。 “小悦”,他也是慌了,纵身跳了下来,当他抓住我的时候,我心里满是感动,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时突然发现自己是在上升的,忘记了他会飞这件事,去你的感动。 他直接将我带到了一块儿平整地上,还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能有什么事?我刚掉下去就被你拉上来了,连被石头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你保护,我好着呢,便赌气不理他。 他只是嘆息着说道,“小悦,不管你现在什么样,都是我的小悦”。 我看着他的认真,可以肯定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心里的火气一下被灭的差不多,原来我的心还是那样软。 看完日出后,他又带我在森林上飞了两圈才落地回家,我正疑惑他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我这样好呢?他却用行动告诉我:他要走了。 他将寒玉箫递给我,又递给我一个鼓鼓的锦囊,我好奇,打开一看,是金子,闪闪发亮。 “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该离开了”,他说道,话语中有不舍,我感觉的到,既然不舍,为什么要离开呢,永远在这里陪着我难道不好吗? “师父,能不能不走?你教的阵法我还没学会呢?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我将手中的锦囊随手一扔,抓住他的袖子晃动起来,我知道他心肠软,以前把我一人丢在森林深处时,只要我一哭,他立马出现安慰我,然后将我带回去,后来我知道他一定在我周围陪着我保护我,我便放心地摆几道阵然后唿唿大睡。所以真要追究起我不长进的原因,他也脱不了干系,谁让他这个师父如此不称职呢。 “小悦听话,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劝我,语气中满是怜爱。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他骗我我又该到哪去找他呢?“那师父,我以后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不用找我,时机到了,我会找你的”,他说完竟然潇洒地转身而去,他总是这个德行,有时乐起来比我还没分寸,还总爱保持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你这是要给谁看?以前看到他这样觉得很有风度,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是个男子。 今日偏偏不让他得逞,我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说道,“师父,小悦求你别走,以后小悦嫁给你好不好?”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是动容了吗?我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诱惑他呢?可是该怎么诱惑呢?他没有教过我。我还在纠结时,只听他说道,“日后你会后悔的,师父不愿看到你因今日的决定而痛苦”。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呢?还是说你会后悔,我想和他争辩,他又说道,“待下次相见,你若还愿嫁我,我便娶你”。 我都已经十六了,他总不至于等我老了再娶我吧,所以说过不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是吗?我在窃喜时,他只留下一句话,“沿着那一排红色的树,你便能走出去。” 人呢?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发现呢?我赶紧追了出去,“师父,师父”,寻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人,我确定他真的已经走了。我很失望地回去收拾行李,走时又看了看我们住了十年的两间茅草屋,以后我一定会和师父一起回来的,抱着这样的信念,突然间觉得没有那么多不舍了,然后离去。 我围着房子周围转了转,果真看到一排红色的树,看那个个长得挺拔茂盛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才种的,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呢?害我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我沿着那排红色的树很快便走出了森林,原来这个林子也没有那么大嘛,还是说这是师父为我找的一条最近的路?他或许从来到这里的那天便已经在为今日的离别做准备了。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还是说你现在是去找你口中的那个小悦? 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憋屈,分明心里想着另一个人,还养我十年做什么?可怜我还是怕我想不开? 现在他倒走得洒脱,让我依赖了十年,我该去哪啊,又怎么活下去呢?算了,还是背对着林子一路走下去吧。 我便从午时一直走到夕阳落下,踩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我从心底升起一丝恐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万一碰到什么野兽妖怪该怎么办呢? “小悦”,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我一抖,不会这样准吧,想什么来什么?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我回头一看,这不是师父吗?他怎么又回来了?后悔了?我心里一喜,奔过去抱住了他,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回来娶我了?” “小悦,你这警戒心也太差了,幸亏这是我,若是哪个妖魔变成我的样子,你说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死了?你觉得对得起师父吗?” 我沖他傻笑,这不是见到他太高兴了吗? 他也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有教你,怕你一个人会遇到危险”。说着又带我飞了起来,我还没享受够这样美好的夜景,他便带着我落到了一个小镇子中。 寻了一家客栈,我大吃了一顿后,他让我端端正正地坐好,而他在我身后也不知道做什么。慢慢地我感觉背上有一股暖流,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毕竟他在我身后站着,我心里紧张有些错觉也是正常的。可是那股暖流越来越热,已经到了我不能忽视的地步,我觉得自己得动一动,不然会被烤化掉。 “小悦,别动,听话”,他的语气有些低沉,还有些微喘,这是怎么了?我不解,也不敢乱动。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虚弱地坐到了椅子上,我回头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眼皮垂了下去,怎么累成这样?我摇了摇他的胳膊,“师父?” 他朝我摆摆手,应该是想告诉我自己没事吧。我看他这样也实在不放心,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的样?便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笑着接过,说道,“原来小悦也会关心人”。是谁说他有事的? 他休息了好一阵终于缓了过来,气色好了许多,起身说道,“你早些休息吧,我要走了。” 我不解,他怎么又走?“你不是回来娶我的吗?” 他诧异地看向我,弄得我也莫名得诧异,他皱眉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说话不算话,他原来还是个这样的人,我鄙视他,不过现在还是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再说吧,我解释,“你早上说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我若还愿意嫁你,你就会娶我,我们这不又见了吗?” 第17页 他说道,“这次是意外,我本不该再回来的。你可以当作没有见过我”。 我很生气,怎么就当作没有见过他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好的见面后就娶我的,你急切切地赶回来不是为了娶我吗?“那你说的下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 “等你死了后”,他淡淡回復。 啊?我愕然,等我死了后,你来办场冥婚吗?这爱好,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远离他了。 他说道,“你什么都别问,有些事师父不能告诉你,有些事就连师父也不知道,日后恐怕还要你来为我解答”。 我心想连你都不知道的事让我给你解答什么?你现在丢给我一堆疑问,等我明白那天也非要急死你,我压下心里的坏心思,很听话地回道,“好。不过师父能不能不要走,我一个人没地方去,我害怕”。 他知道我怕鬼怪,野兽,软体动物,认真想了想。我还以为他是考虑着要不要留下来或者是再陪我多久才好,谁知他说道,“你现在是大燕人,那便去燕都吧。那里龙气足,一般妖魔鬼怪难以进去”。 “那也就是说能进去的都是不一般的妖魔鬼怪了,可是我也对付不了他们啊”。 “你放心,有头脸的妖魔看不上人间”,他说道。 那可不一定,妖魔万千,总有那么两个偏爱人间繁华怎么办?我又说,“万一呢?我要是真死在那东西手里,看你怎么有脸再见我”。如果我真死了,到时候估计他不会知道吧。 “这个你拿去好好修炼,日后别有太多畏惧。”说到这,他的目光再次迷离了,“小悦,但愿再见到你时,你已经恢復了原来的风度翩翩”。我知道他口中的小悦定不是眼前之人。 我接过书,居然没有名字,便问道,“这是什么书?” 没有人回应,我抬头看他,哪里还有人,门窗都紧闭,连个声响都没有,他究竟怎么离开的?不过想想他都能飞,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见他已经走了,我便无聊地打开书看起来,是他教我的阵法,很多我都没有学会,还能隐身?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怕我学会后偷偷熘了吗? 我在小镇子中等了他两日,怕他又突然回来找我,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他而失望地离去,前往他说的燕都。 ☆、第五章 初次相遇 也不知师父对我做了什么,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这都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我怎么就一点倦意都没有,甚至连飢饿都很少感觉到?难不成我这是生病了?若世上真有这样的病,那就别让我好起来了吧。 我一路慢慢悠悠地,边赶路边欣赏风景,心情很美,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人作陪。我又想念起师父,我就这样差吗?十年的感情了,你说走就走。走吧走吧,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也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到燕都,那里是什么样子呢?真的像师父说的龙气十足,没有妖魔鬼怪吗?可是我也怕龙啊。师父,你说龙是仙兽,那它长相如何?脾性怎样?会不会有暴走的时候?万一惹到它了,我能逃脱吗?它可是龙啊。 已经快到燕都了,我这心里怎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心慌。这是怎么啦,难道我会死在这里? 这样烦躁的念头惹得我整颗心都不安分起来,我从来没有这样焦虑的感觉,当时师父突然离开时我也没有这样不安过,这是生病了?可是除了心在不安地跳动外,也没有感觉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也或许是因为对燕都太不了解而生出的怯意吧。 我还在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突然感觉气氛不对,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寒意,师父说过这是邪气。我打了个冷颤,不会这样巧吧,说好的燕都龙气十足呢,说好的不会有妖怪呢?对了,这里应该还不属于燕都,那也不能什么倒霉的事都让我碰上吧。 我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仔细感知了一下,邪气是在正前方聚集,还是绕道离开吧。我正欲抬脚,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曲赭汐必须得死”,那声音阴阳怪气的,我的身子抖了抖,一地鸡皮疙瘩。 曲赭汐,那是谁?也姓曲,难不成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与妖结怨,他是人吗?那我要不要帮他呢?我一时拿不定主意,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是一个孤儿,就算和他有那么一丁半点的关系估计也是老几辈的事了,更何况他也未必需要我的帮助。 这样想着,我便真的抬起脚离去,可是心里还在进行着斗争,真的不帮忙吗,毕竟是同姓啊,说不定是同族的呢?可是当我陷入绝境时又有谁帮过我呢?我承认六岁时看到自己的乡亲的那种淡漠的背影一直刻在我的心间挥之不去,那时又有谁关心过我呢? 在生死面前,自私是每个人的天性吧,就算那个人死了也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自责,为什么心里这样纠结?好吧,还没有到生死之际,你也不一定会害死我,若是今日你真因我的见死不救而死去,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当你欠我一次好了,以后我再讨回来。 我转身便向那群小妖所在的林子走去。果然是妖,五六个小狸子精正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尾巴都没有藏好,看来修炼还不到家,派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过来,那曲…曲什么的应该不是个妖了,否则就是个更不中用的妖。如果不是妖,那就是人,能派出五个小狸子对付的人应该是个狠角色。 或许已经感应到我的存在了吧,它们个个看向了我,还挺认真。 我若无其事地走近,再走近,大概离了十几步的距离才停住脚,装作很累的样子靠在大树边休息,再抹抹汗,好吧,我其实并不累,脸上的汗水也是被吓出来的,不是怕它们,若是真的打不过,自保我还是做得不错,这一点师父也经常夸我,虽然更多的是嘲讽。我这汗水完全是见到妖魔鬼怪的一种心理反应,估计这辈子改不了了。 那几个小狸子见我完全忽视它们的存在,估计已经相信我看不到它们了,又开始商量起对策来。原来他们要杀的是一个凡人啊。我在心里啧啧两声,这警戒可真是差,哪个不长眼的就派了它们几个过来杀人呢?哦,对了,它们杀的是人,警戒心差点也是应该的。 “嘘”,突然有一只小狸子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其他狸子对着我刚来的方向点头,看来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呀”,我用手捋了捋一缕散乱的髮丝,突然啊了一声,那几个狸子也被我吓一跳,活该,谁让你们吓我来着,我在心里暗暗得意。但是也不能忘了正事,随后又补充一句,“我的簪子呢?” 然后在它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起身沿着来路找去了,为了演得逼真,我还特地猫着腰,东踢踢西扒扒,终于顺利走出了它们的视线,我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又见迎面走来一手牵棕马的男子,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剑,剑身挺宽,很不好看,看来又是一眼光差的人。我能判断出他眼光差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一把剑,而是他那一身的黑。一袭黑衣紧紧裹在身上,身材倒是修长,只是外面又披一件黑纱会不会多余?脚上还穿着一双黑鞋,没有一丝样式,真难看。更可怕的是就连束髮的髮带都是墨黑,要不是他那一张小白脸,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墨里生妖。 第18页 尽管他的装扮如此不入我的眼,可他这个人还真是好看,英气逼人中带着一股浓厚的煞气。煞气,这可不是好东西,他身上的煞气也太浓厚了。 “餵”,我沖他大喊一声,这样会不会不礼貌?可是该怎么称唿呢?公子?怎么感觉把自己喊成了僕人,这个不好。叔叔?他没有这样大吧,那称哥哥还是弟弟呢?算了,我很礼貌地开口,“这位哥哥好”。 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光彩,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没有用隐身术啊,他怎么看不到我呢?这样无视别人很不尊重人的,我就讨厌这样的人,于是疾走两步追上他,“喂,你有没有看到一支髮簪啊,是…是…是可好看的那种髮簪”。天呀,没有戴过,不知道都有什么样的式样。 他依旧自顾自地走路,再走几步就要和狸子撞上了,而他还不自知。这样帅气的人若是死了多可惜啊,我平生最讨厌红颜薄命、天妒英才这样的词,生怕自己一个不好给应验了,师父也开导过我:你与红颜隔千山,又与英才差万水。去他的开导,这是开导吗? “你耳朵聋了?”我正欲去拍他的肩膀,却被他用剑挡开。我一阵恼怒,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这可是救你。我见离他这样近,便悄声问道,“你是不是曲赭汐?” 他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只是用那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是什么意思?随后居然还将剑架在了我脖子上,你还不如没有反应呢。 我嘿嘿笑了两声,做服软态,“他是我哥哥”。 “我没有妹妹”,他终于开了口,那就没有认错人。我要真有这样帅气的哥哥该多好。 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姓曲,还真是巧。”也不知道他听我这话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套近乎,尽管我确实是在套近乎。不能再废话了,因为我感觉到那群狸子正在靠近,而他拿剑的手居然抖了两下,你冷吗? “你能不能先把这个拿开?”我指了指他手上的剑,“虽然你这姿势很潇洒,但是这把剑放在这里太煞风景了”。见他没有动作,我还是自己动手好了,还好他没有进一步动作来砍我。 在碰到剑时,我低声念了个诀,快速在剑身动作了两下,但愿他没发现我的异常,果然他没有注视我。 “你衣服脏了”,我趁机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躲,也太小看我了,终于拍到他的肩膀了,“我没有恶意”。 见我识相地后退,他才收手,我腹诽:戒心要不要这样重。 见他从我眼前渐渐淡去身影我才满意,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使用阵法,效果还挺好。见那几个狸子过来,我露出满心的愉悦,“运气还不错,簪子丢了居然捡了匹马。”不知道这会儿他会用怎样的眼神看我,反正我看不到他。 接着马走了起来,为了演得逼真,我只好不紧不慢地跟上,还做出和马交谈的样子,“你别走啊,放心,以后跟了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还以为自己这样投入的表演定能骗过那群狸子呢,当我看到那条被拉直的缰绳时傻了眼,再看看那群狸子,果然它们已经发现了。天呀,我怎么这样大意,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曲赭汐,你还是杀了我吧! 接着,我又迅速在地上摆了一道阵,见狸子们跟了上来,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它们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我愤恨,你们得意什么,要不是我的粗心大意,你们能察觉到自己被骗的事吗? 见它们越来越近,直至最后被困在一个圈子内再出不来,我终于放声大笑,让你们得意。 我又赶紧去寻曲赭汐,已经走了老远,也不知道等等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然后我快速追了上去,为了不让他发觉异常,我眼睛就盯着马的前方,刚刚他就站在这样的位置。 “对了,你知道燕都怎么走吗?”没有人回应,我又问,“你是做什么的?我觉得你已经惹上大麻烦了,所以建议你没事多去拜拜佛,佛学可是一门深学问,你若是能将那样深的佛理参透,佛肯定会保佑你的”。 想起那几个狸子,我还是不放心,说不定明日又该找他的事了,所以提醒道,“你有没有很厉害的朋友?你一个人以后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今日幸亏遇到的是我,下次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怎么越说越感觉他成一姑娘了呢?不过长得这样好看,出门在外的真的会比一个姑娘危险。难怪这一路我走得异常安全。 “你懂马语?”他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啊,我在和你说话呢”,我随口答道。 “我在马上”,他淡淡地说道。 “哦”,我又回道,什么?你在马上?那我刚刚对你说的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做,先走了”,还是先逃再说吧,不能再丢人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道,语气好冷。 看来是熘不掉了,我停下脚步干笑两声,“没有啊,我能对你做什么。”还是不要承认的好,他看不到那些妖物,会相信我其实是为了救他吗? “你看不到我”,他的语气很肯定。 “怎么可能”,为了让他相信我能看到他,我转过身看向马背上方,估计一下他的眼睛会在什么位置,然后很努力地将目光聚集到一点,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我都做得这样逼真了,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在你面前”,他很淡然地说道。 我差点栽倒,“我,我知道”。 “说,你做了什么?” 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肯定是那把剑又架了上来。 “今日学得一个隐身术,所以拿你试了试”,我说道,不是不说实话,而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我救了他,万一他认为我是故意接近他的会不会真的动手呢?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别气别气,我学得还不成熟,一个时辰后你就会恢復”。 然后那把剑似乎离开了,我觉得这人太危险,还是赶紧走人的好,“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是要去燕都吗?” “嗯”,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他知道怎么走?“你知道怎么走?” “跟着”,他说道,这语气分明就是命令。 他也不等我回应就动身了,也不知道他是骑在马背上还是在地上走着的。这是要亲自送我吗?要这样客气?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上前说道,“不用客气,你跟我说一下哪个方向就成,我自己也可以的。” “我路过”,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当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可是如果我今日没有出现在这里,他就会死吗?这救命之恩,也委实勉强了些。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种亏欠他的感觉呢? 算了,相遇即是缘分,我就再帮你一次好了,“我还会吹箫呢,吹一曲你听听如何?”也不见他回应,我拿出了寒玉箫,吹起**曲。果然感觉到周围的怨念逐渐消散,这次可真的帮到你了,以后不会欠你什么。 第19页 ☆、第六章 燕都安身 两个人赶路分走的不只有寂寞,还有疲劳,尽管我并不怎么累。一路上曲赭汐都不怎么说话,起初我还叨叨几句,后来直接被他的高冷淹没了兴趣,就这么沉默着走了许久,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燕都。赶到时他身上的隐身术也已经消失,看着他俊朗的脸,我竟莫名的感觉到自惭形秽,平心而论,世界上果真还有比师父好看的人,不过他的眉眼看起来似乎与师父有几分相像,难道长得好的人都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不苟言笑的气势给力我很大的压力,我还是赶紧逃走的好,万一惹得他不高兴,那我还有活路吗? 见我走他也没说什么朝另一个方向独自走了,我有点失望,怎么说也一起走了半天路了,舔着脸也勉强可以称作相识了一场,好歹也打声招唿吧,算了,本姑娘肚量大,不和他计较。 我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着,天色不早了,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息休息吧。我向街道内部走去。别说,燕都还真繁华,比我见过的地方都要繁华。天都黑了,居然还有集市。 “求求大人放了小女吧”,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传来,其实不是声音微弱,实则距离较远,还好我的耳朵好使。我想反正不关我的事,与我何干,今日我如果没有到这里来,这一切当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丫头”,听着像是一个老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了这一声。 我的身子微微一抖,无端地想起了丫丫还有爷爷。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今日若是不去,以后定然会后悔,能帮且帮,尽力而为,于是朝声音的源头跑去。 在一处破旧的巷子内,我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两个男人抓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眼中噙着泪,嘴里还塞着一块儿布,难怪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感情被堵住了。 前边一位妇人跪在地上哀求着,模样可怜,让人同情,就算不帮她,我也做不到再难为她的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良心。 还有一位老爷爷拄着根棍子不停地喊着丫头,只是喊的方向有些偏差,看来眼神不太好使。 最后就是一旁穿着锦衣华服的人,腰上环佩佩戴了五六个,不累吗?看他那满脸流油、肥头大耳的样子我就想打,总觉得我的生活过得这样不好都是拜他们所赐。他满脸邪恶地笑看着别人的疾苦,最后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挥了挥手,“带走”。 “等等”,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应该让一男子出现比较妥当,既然没有英雄救美而又註定让我撞上,我若视而不见的话良心肯定会受到谴责,不管能不能帮上忙,我也应该出来说两句不是?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我,那被抓住的姑娘本来眼中升起的希望在看到我之后完全破灭了,我能明白她的感受,我也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指不定还不如她。除了个子比她高些,长得也没她好,若是相貌出众再被那胖子看上后兴许会改变目标放了她,但是我现在的模样着实让人失望。 那胖子眯眼扫视了我一番,示意他身边的手下将我围住。 糟了, 我不会武功啊,逃命对我来说肯定轻而易举,但是要救出他们就太困难了。硬来不行,那就智取好了,以本姑娘的聪明才智,还救不了几个人?看那胖子走一步身上的肉就跟着颤几颤,提醒道,“您慢点,小心孩子。” 那胖子四下看了看,一阵迷茫地说道,“哪来的孩子?”我也一阵迷茫,指了指他的肚子,看那情况都几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当心点,要不是我这一路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指不定就没人提醒她,孩子要是没了可有他后悔的。 他身边的人偷偷地笑了起来,我不明白,很好笑吗? 他怒瞪了几人一眼,恶狠狠地看向我,“我是男人。”啊?他是男人?男人你擦什么粉,男人你长这样大的肚子?男人你说话能正常点不?既然他是男人,我收回刚才的疑问,确实很好笑,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我这像是嘲笑,师父说过要尊重别人的缺点。我立刻收了笑,发现那人脸色很不好,怒目圆瞪,乖乖,真可怕。 我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说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东西”。 他吓得立刻扭转了过去,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脖子传来咯吱声。我见他周围有一股很强的怨气,所以猜想他肯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他又被一种正气十足的东西保护着所以才没有事。 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反而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愤恨。 我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否则他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反应。于是我说道,“有些东西你看不到,但又不是一直看不到。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听后果然变了脸色,随后又恢復了趾高气昂的样子,“我有护身符,百邪难侵”。 若真不怕,你变什么脸色?我又说道,“我知道,虽说那玩意偶尔见一两次可以练胆,但是经常见到可是会吓破胆的哟”,说着我还做势打了个冷颤。 “你能帮我?” 我就知道有些东西见得次数再多也会怕,那是自己的良心在做怪,“放了她们,我帮你如何?” 他换了种目光审视我,我又没做亏心事,随便看。“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我们就在这里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他目光犀利地盯着我思忖起来,“暂且信你一次,”他挥了挥手,那些手下才放了那个姑娘。他又朝我挥了挥手,“带走”。 “不许碰我,我自己走”,我说完很潇洒地走到他旁边,“带路吧”。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胖子叫做硕七凌,左庭大人硕六锋的独子。他们硕家自入朝为官那日起,名字便按序号开始一代代的往下排,我想知道的是第十代之后的人怎样取名字? 后来便在他家里吹了一首**曲,又摆了两道邪灵勿近的阵法。走时他居然还不忘威胁我一番,我一气之下踢毁了一道阵。 出了左庭府,我找了个客栈休息了一夜,挺舒服的,就是贵了些。第二日我本是打算买个房子,结果师父为我留下的钱财实在不多,若不是昨夜花了一笔,我还能买一个不错的房子,最后却只能在燕都贫民区买一间茅草屋,能有个落脚的地就不错了。 说来也巧,昨夜我救的那三人居然成了我邻居,原来那对母女是一家,那位爷爷一个人住一家。那姑娘叫做施冬雪,她娘叫做施黎,她爹出外游商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死了,也可能不要她们了。索性她们人挺好,待那位爷爷好,也待我好。 后来那个硕七凌又来过几次,每次都被我挡了回去,他知道我还有用不敢招惹我,所以冬雪也是安全的。 转眼我便在燕都生活了四年。我身上早就没有钱了,自师父走后,我再也没有穿过那些花花绿绿的纱衣,原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是清瘦,不知道师父下次见到我还能不能认出我。 第20页 我若是一个人过日子也还好,反正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不会感觉到飢饿,只是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人。 那次我在河边洗衣服,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出口居然喊我娘亲,我吓了一跳,自己啥时候生出这个大一个孩子? 小女孩一直跟着我,我也不忍心抛下她,只好将她抱了回去,本是想着帮她找家人,谁知我找了四年也没有找到。好吧,白捡一闺女,我为她取名曲悦悦。本来我一个人还可以凑合着过日子,谁知悦悦来了后我就得为她打算,本来我可以很久吃一次饭的,但是她不行;本来我的衣服已经很差了,有了她,我的衣服只能变得更差。这日子过得,我都对不起她口中的那一声声娘亲。还好有施大娘偶尔的接济,否则我连一个闺女都养不活。 午夜时分,我和悦悦还在熟睡,忽听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我只好揉了揉眼,翻个身继续睡。可是那敲门声越来越急,想让人无视都做不到,那敲的可是我的门啊。 我也只好起身去开门。 “姐姐,你快随我去看看吧,我娘生病了,很严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冬雪。 看她那样焦急的神色,情况肯定很严重,我心头一惊,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将门关好,随她匆匆离去。 来到大娘的家外面,我已经听到大娘不断的咳嗽声、呕吐声、外加*声,有时还伴两句呓语。 我急忙推开门进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传来,还带着腥臭,弄得我差点吐出来。不过这样不尊重人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急忙跑到床前看望大娘,她脸色微红,眼皮松垮,有些气喘,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这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啊。 可是我没有感觉到其他不正常的气息啊,例如妖气魔气,看来不是邪恶的东西要害她,她确实是生病了。只是这样的病不可能突然间这样严重吧。我转头看向冬雪,“你老实告诉我,大娘这样多久了?” 冬雪已经泣不成声,“一年多了,娘不让告诉你”。 我知道大娘这是怕我担心,她一个弱女子不但要养自己的闺女,还要接济我,有时还要帮助盲爷爷,我知道她经常去城北的那座合谷山上採摘草药拿去变卖,她一人养活了我们好几个人,我感激她、敬佩她。 我记得她说过:经常与药草打交道的人是不会轻易生病的。所以我便从未担心过她有一日会病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经常与药草打交道的人一旦生病也不会轻易治好。 那两天我求了全城的大夫来为大娘看病,几乎都被拒绝,原因是我没钱,钱这种冷冰冰的东西竟然比生命重要,我的心发凉,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大娘一样帮助他人呢? 那日我求一位洪大夫为大娘看病却被无情地拒绝后,骂他:所谓医者父母心,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他倒是从容地说道:我没有这么大的女儿。 我当时就被气急了,在他药店铺子前摆了一道阵,让他们进出不得,最后那大夫终于无法愿随我走一趟。 他认真地为大娘号脉诊断,最后摇了摇头,说那是多年顽疾,再加上劳累过度,所以才会病发。 这些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想知道该怎么救她。 大夫又啰嗦了半天,像是在显摆自己医术多高一样,最后总归一句话:大娘常与药草打交道,普通药草对她无效,需一味药引。 而那味药引其实并不难寻,只是此时得到就比较困难。药引叫做鲑,生于柢山,冬天蛰伏夏天復甦,而现在已进入深秋,我必须得赶在它们蛰伏前抓一个回来。而更危险的是现在柢山附近正在打仗。 思来想去,只有我能去,我将悦悦交给盲爷爷照顾,其实也是为了照顾他。然后将我那破房子卖了,没有卖出多少钱,毕竟买的时候就不贵。我拿出小部分给了盲爷爷,剩余的都给了冬雪。 我走时在冬雪家布了一道阵,用来传送的。无论我身在何方只要发动阵法都能被送回来,这样当我找到鲑时就能很快赶回来了。而阵法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送我到想去的地方,所以我还得亲自走过去。 找好路线,我便踏上了寻鲑的征途。 ☆、第七章 冤家路窄 也不知道鲑长什么样子,根据洪大夫表述也只得知其状如牛,声如犁牛,背上有一对翅膀,能飞几丈来高,有这种动物吗?那为什么不叫做牛,亦或是飞牛。 管它应该叫什么,尽快逮一头回来才是正事,至于应该叫什么,还是留给好奇心重的人去研究。于是我掏出地图研究起来,这都画的什么玩意啊,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大概,还是找个人问路吧。正巧前方不远处有位挑着一担柴的大叔正巧路过,我迎了上去,问道,“大叔,你知道柢山怎么走吗?” 大叔放下肩上的担子,用衣袖粗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我的模样,说道,“丫头,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 我看起来这样像普通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比普通人弱些呢。不过这位大叔看起来确实是真心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便说道,“大叔,那里我必须得去,你还是告诉我该怎么走吧”。 大叔又说道,“你一个丫头非要去那里做什么,且不说那山上毒虫野兽有多兇险,就那山脚下现在还在打仗,你连靠近都难。大叔劝你呀还是赶紧回去。” 在打仗吗?这我倒是不怕,只要是人就好,大不了我绕过去,只是山上有毒虫野兽该怎么办好呢?我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当初怎么就没让师父教我武功呢?这几招防御的阵法能赶走野兽吗?算了,不能想太多,想多了只会让我却步,不管怎么说,柢山我是去定了,只是大娘,若是我真没回来,你可千万别怪我啊。鼓起勇气,算是安慰自己吧,我说道,“大叔,你别看我瘦弱,其实我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什么毒虫野兽的根本不在话下,那些东西我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战争呢?” 大叔看了看我,笑着摇了摇头,摆明了是不相信我。我自尊心大受打击,决定用实力说话,便说道,“大叔,你看”。紧接着我从他面前消失了身影,看着他那惊骇的神情,我很满意,撤掉隐身术,说道,“大叔,你看现在能不能给我说柢山在哪啊? 大叔完全一脸崇拜的表情,指着西北方说道,“这条路是最近的,用不了半个月便能到达柢山。”说着又凑近我低声说道,“只是前方有一片树林,听说近日不*稳,你虽然有些本事,但到底还是一个丫头,也没有一个人陪着,还是多加小心为好”,他这样子倒像是怕谁听到一样,我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啊,他在顾虑什么? 听着他真心实意的关心,我觉得眼眶微润,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而真正关心我的人却不多,大娘对我那样好,我绝对不能让她有事。所以我向大叔道了谢便向西北方向而去。 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不长眼,天下坏人多不胜数,为何他们能逍遥一世,祸害人间。而大娘待所有人都好,她用真心换来的却是孤苦一生、疾病缠身吗?这天下何其不公。 第21页 所以就算希望渺茫,就算前途兇险万分,就算付出我这条小命,我都要救她。人生很难做几件性命攸关的大事,既然要做,就不能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赶了两天的路,还是不累不饿不冷,虽说这样是好事,但是我脑中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词:迴光返照。而这道光返得着实有些久,就算没有任何不适,可我还是会心生惧意,师父,你到底在哪啊,能不能出来给我一个解释呢? 前方一片林子,黑压压的,看着怪渗人,而周围的风还冷飕飕的,虽说快入冬确实该冷了,可这冷不止是彻骨,更多的是心里的一阵寒意。这风绝对不对劲。 我立刻加强心中的警戒,还在向上天祈祷,一定要保佑我顺利通过这片林子。 明知上天不长眼,我还不长脑子的求他干嘛,突然我感到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还没来得及躲开,身体已经向后倒去,究竟是谁,竟然还玩起了偷袭?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围了几只小狸子,一二三四五,我数了一圈,竟然一个都不少,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四年,它们还长进了不少。而我怎么明显退步了呢?居然连妖风都认不出了。 “小丫头,上次被你暗算一次,我们已经找了你四年,没想到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其中一个狸子恶狠狠地说道,我看得出它眼中的恨意。 果然恨能让一个人长久地记住另一个人,我不过是算计过它们一次,又没有伤谁性命,至于对我这般念念不忘吗?更何况当年我十六,如今二十,变化的可不止是个子,还有相貌,它们竟是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真是佩服。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它们狸多势众,而我又不会攻击。它们当年都能被我诓住,说明脑子也不好使,至于这四年来有没有长脑子,还是试试再说吧,我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们啊”。 果然刚说话的那只有些犹豫,眼神一直在我身上飘忽,果然没有长脑子,我赞嘆。 谁知左侧那只却开了口,“大哥,这丫头狡猾的很,可不能再上她的当”。我当即难以置信地瞅向它,“你是女的?” 它有些恼怒,瞪着我,“死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老娘这绝世的容颜岂是让你诋毁的?” 我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改口,“漂亮姐姐说的是,我这是口误,口误”。 它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铜镜,捋了捋腮边的两撮毛,最后又说一句,“唉,长成这样,可让别人怎么活?” 我当即感觉到一阵噁心,而这感觉又这样强烈,居然让我表现了出来。那母狸子立刻炸了毛,气得指着我大喊,“杀了她,马上杀了她”。 这可怎么办?我当机立断,先布置一个阵再说,结果只困住了一个,我欲哭无泪,还好是我正前方那母狸子口中的大哥。 而那母狸子给了我一个飞腿,我被踢中飞了出去,又被身后的一个狸子踢了回来,待到落地时,浑身巨疼,我只觉得内脏都快出来了,这下手可真是狠啊。 看那母狸子一脸奸笑地向我靠近,再靠近,我向后挪了挪身子,就算死在其他狸子手中,我也不愿死在它手里,你想要快感,我偏不满足你。 “大哥”,有一个狸子正在使劲噼我布下的阵法,被困住的狸子在里面也没闲着,只是没有一点效果。看这情形我顿时计从中来,既然无法困住它们,可我能困住自己啊,至少它们暂时伤不了我。 我嘴里很快念出一道咒语,迅速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将沖向我的几只狸子弹开,看着它们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开怀大笑,风水不是年年都能轮流转的,跟我斗,小样。 “给我使劲噼,一定要将她宰了”,那母狸子愤恨地说道。然后我看着它们几个现出原形,朝我冲过来,被弹开,再冲过来,再弹开。只有一个狸子在那边解救它们大哥。看来干掉我比救自己的大哥重要啊。 我掏出怀中的阵法书,仔细翻了翻,没有一个阵法带有攻击性,这可怎么办呢?要不给它们吹一曲?招魂曲,安魂曲还是**曲呢?天啊,这三首曲子只能拿来给它们助兴啊,还能顺便帮它们洗一洗身上的煞气。 而它们还在不断地撞击着,速度虽渐渐有慢下来的趋势,但是病未看出它们有停下来的打算,还真是锲而不捨啊。 等到日头渐渐落了,它们总算消停下来,死守在我周围。不行,我必须得逃出去,它们能耗得起,我耗不起啊,便说道,“要不你们先去忙?咱们改日再聊?”我觉得它们守在这里肯定是有事,上次不就是为了杀个人吗,这次应该不会是为了围堵我,毕竟它们根本不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杀了你”,那母狸子说道。 “姐姐,我觉得她说的有理,”另一个狸子劝道,这肯定不是为了帮我,只听他继续道:“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 “不急,原野孤狐亲自出马,说不定那人根本就没机会走到这里。今日这丫头必须得死”。 我说道,“那我们打赌好不好,如果我今日死不了,明日你们就放我离开。”我觉得我的阵法撑今天一夜是没有问题的。 “好啊,赌就赌”,那母狸子说道,她应得这样快竟让我难以相信,“不过我和你赌你能不能活过这个月,如果这个月你不死,下个月我就放你离开”。 赌你大爷,今天才初三。 我快恨死她了,哪天你可别栽到我手里。不过也得等我活着离开再说。有了,我还可以隐身啊。 于是我在它们面面相觑的目光中消失了身影。再悄悄地踏出了阵法,看着它们左右茫然的样子,有戏。我蹑手蹑脚地向一边移去。 谁知它们四个竟然牵起了手,这是做什么,相互安慰?很快我就明白了,它们是在将力量集中到一起来对付我,然后我感觉到身上一阵压迫感,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隐身术也失去了效用。那只大狸子也被放了出来。 它们再次向我围来,我只觉得喉咙中一阵腥,鼻子中滴出两滴血来,可真疼。 死就死吧,那我也要宰你们一只,我当即就想再发动一个阵,可实在力不从心,只能干坐在地上等死。 眼见着它们逼了上来,我也放弃了挣扎,死时还不忘过过嘴瘾,“今日我若是不死,他日定要你们千百倍还回来”。 可能我已经没了力气吧,说出的话杀伤力直接降为零,它们一脸嘲笑地靠近我。 那母狸伸出两只爪子,指甲突然长得老长,看来是想挠死我了。我就那样不屈服地死瞪着她。 在她爪子就要接近我的脖子时,突然转过身去,这是挠偏了?不至于偏的这样厉害吧。 紧接着,几只飞镖噌噌噌地飞来,那几个狸子飞快躲开,闪躲之余,那只母狸还不忘来害我,那爪子再次向我伸了过来,真有这样恨我?恨到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那刚刚干嘛还要闪躲,直接将我掐死不就成了,机会错过一次就很难再有了。 第22页 我使命瞪着脚向后挪去,却见那母狸子的爪子又停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的,原来被定住了,我得意地抓起寒玉箫使劲敲向它的手,看着它那愤恨的眼神,我心里一阵痛快。 紧接着,其他狸子迅速抱起它,逃窜而去。我终于放下心来,这时一阵香气传来,闻着全身舒服…… 迎着落霞的余辉,我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而过,除了一个车夫,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应该在马车内坐着吧。 是里面的人救了我吗?再看看四周,确实没有旁人了,我追了上去,“等一等,还没向你们道谢呢。” 车夫向内喊了声,“公子?” “你的谢意我收下了,走吧”,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绝对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可能是当时心中充斥着太多的感激之情吧。 我木讷地看着马车离去,哎呀,我得赶路了,今天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我要弥补上才行。可是万一再碰上那群狸子该怎么办呢?还是使用隐身术吧,所以我这一路都在隐形中赶路。 当然也碰到几次尴尬事,例如去讨水喝时忘记了现身,结果话一开口便将别人吓得脸色大变,还以为我是鬼什么的。 算了算时间,我应该是将那几只狸子摆脱了,所以便撤去了隐身术,正常赶路。 ☆、第八章 再遇狼群 终于赶到了柢山脚下,我抬头向上看去,天啊,这样高,悬崖峭壁,就这么爬上去么,不是我不够自信,我绝对没有这样的身手,否则也不会被几只小狸子这么欺负。 我还在琢磨该如何上去,这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将军,属下已经查探清楚,柢山其他三面布满胡人,援军恐怕也被阻隔在外”。 “继续打探消息”,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待刚说话的人离去后,他又说道,“看来胡人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嗯”,另一个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情绪,也不给意见什么的,这是什么人啊,真不懂礼貌。不过听他们对话应该处于很危险的情境,他怎么还能这样淡定的嗯一声呢?我突然想起四年前遇到的那个人,同样的冰冷无情,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曲,曲什么呢。 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为好,我已经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其他,闲事都是有能力的人能管的,于是隐了身,从其他地方离去。 那人说的没错,山脚下到处都是士兵,而越是容易上山的地方守卫的士兵越多,看来是防止他们上山了。幸好这些人看不到我,我从容地绕开他们,径直向山上而去。 山上可比山下面冷的多,让我这许久未感觉到冷是何感觉的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听刚才那个砍柴的大叔说这里野兽很多,我想它们看不见我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又突然觉得那些胡人很没脑子,要是我肯定不会将敌人困在山脚下,将他们逼上山多好,这里冷不说,还有野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敌人消灭殆尽,为啥那些胡人不知道这个法子呢?真是煳涂人。 对了,胡人的敌人是谁?是大燕吗?若真是大燕,那刚才那几个说话的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身为大燕人,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聊表一下我这仅有的一点爱国之情呢?算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吧,也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们或许根本不是大燕人呢,毕竟我在燕都时没有听过在打仗的事啊,更何况战争从来都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才会玩的游戏,我们这些平民还是顾着自己的性命为好。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一只鲑带回去为大娘治病,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想知道,所以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这大中午的,雾气怎么还是这样重?我搓了搓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林中走去。山上这样冷,这些植物怎么还能长得这样茂盛,肯定是阴性极重,我觉得自己更加偏向阳性,这些植物不适合我,还是少在这里停留吧。 我将寒玉箫紧紧握在手中,万一有突然事件,最起码有个东西防身也是好的呀。“这是什么地方啊,说好的野兽呢?谁能给我发个声音啊”,我走的战战兢兢,这里实在*静了,静的让人心发慌。我甚至期盼着能出现一个会发声的东西,哪怕是野兽,反正它们看不到我。而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多么荒诞,真出现声音时,我吓得全身都是冷汗。我看到那些植物居然会动,长长的藤蔓来回舞动着,只是没有发现我的位置。 植物应该没有眼睛耳朵鼻子,那它们就是凭感觉来找寻我的位置,否则那些藤蔓也不会四处乱舞。看来定是我不小心踩了它一脚才将它惊醒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藤蔓,我一阵头疼,这该如何过去呢?也不能不过去啊,说不定一会那些藤蔓就扫过来了。我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我看到一枝藤条从我脚边掠过,我一跳,成功躲过,身体轻盈就是好啊。 谁知刚落地,脚踝处一紧,我低头看去,一根细丝已经缠在了我腿上,在我刚要动作时,眼前的世界已经颠覆了过来,“植物大哥,你这胳膊太细了会不会断啊,缺胳膊少腿其实很难看的,你看我这么重,还是放开我吧,”我一边祈求它,一边用玉箫拼命地击打那根细丝,结果那细丝韧度远超于我的认知,我被高高的挂了起来。 倒立着实在不好受,又被甩来甩去的,我被晃的头昏脑胀,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反抗。或许察觉到我不再挣扎,它也消停下来,最后将我向树林外一抛,我就那样被甩出了林子,早知道这样简单,我还费力和你较个什么劲。只是身子疲倦再加上疼痛,让我只想就这样躺着再也不爬起来。 看来树林是过不去了,只能绕着林子走,可是现在的我实在没有精力再走路,还是歇一歇吧。我继续躺在地上,隐身术还没有褪去,我想只要不发出声响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可事实再次让我失望。 我闭着眼躺了片刻,迷迷煳煳听到身边似乎有异动,仔细听,像是有东西在行走,听这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我赶忙睁开眼睛,天啊,这群狼是哪里来的? 我迅速起身后退,不对啊,它们是看不到我的,我怕它们做什么?果然我发现它们的眼神确实没有在我身上逗留,便暗暗松了口气,只是为什么它们还会一步步向我逼近? 不对,它们的鼻子一动一动的,像是在闻什么,我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随即我就明白了。我身上那几道口子和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应该会散发出血腥味,而它们的嗅觉肯定会比我的好。 我后退几步,它们紧接着跟上几步,果然是靠鼻子发现我的。只是为何不上前攻击呢?难道是风将我身上的血腥味吹散了以至于它们无法断定我的具体位置?我向右移动两步,它们也随着我移动,我后退,它们就前进,我前进,好吧,它们没有打算让我的意思。 别管它们是怎么判断出我的位置,还是先跑吧,我扭头向身后跑去,回过头来发现它们并没有跟着我跑起来,我暗喜,还是先甩开你们再说。 很快我就跑到了山崖边,踢掉几块石头才急急停住脚步,我脚下一软向后倒去,吓死我了,差点就摔下去。没有过多时间停留,我又起身向后跑去,那群狼已经过来了,它们是如何追上来的,刚刚不是没有跟着我吗? 第23页 我一阵头疼,这下该如何是好?我连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它们还这么多。 对了,我的阵法呢,关键时刻怎么总是忘记这保命的东西。我迅速在周围布起一道阵,它们别再逼近我了就行,真是太累了。 我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观察起那群狼。虽然它们眼中没有要撕碎我的戾气,但是那狰狞的模样确实让人心惊胆战。 我解开隐身术,反正对它们来说我隐不隐身都一样,说不定被好心人看到我有难还会出手救伤上一救呢,只是这柢山上会有人吗?它们看到我时只是想要靠近,却被阵法挡在了外面,但也没有要冲上来的意思,因为它们是用走的而不是用沖的。 “我说你们是不是饿了,你们派一个代表出来回答我?嗯,就你了吧”,看来我也是累傻了,我指着其中一头长得还看得过去的狼说道。见它们仍旧想要进入阵法,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我又说道,“你们看我这瘦弱的样子,还不够你们分的,要不你们放了我,我告诉你们哪里有吃的?” 它们依旧不理我,我悄声对它们说道,“山下面有很多人在打仗,要不你们去那儿玩玩?” 它们不为所动,还在锲而不捨地想要进入我的阵法,“你说你们也进不来,还这样固执做什么,我就讨厌固执的人,额…和狼,要不你们先去其他地方玩,玩够了再回来找我?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我这人没有其他优点,但是绝对信守承诺,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你们真不可爱”。 我自顾自的说着,这群狼别说搭理我了,连正眼都不带看我的,我很气恼,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在哪里见过,一群狼围在我身边却又不会攻击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对了,我小时候逃难时不就遇到过吗?可是那时候师父不是将它们都杀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师父,你今天还会出现吗,还会来救小悦吗?哪怕你再救错一次,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我都不介意。 上次遇险能得师父相救或许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吧,现在我怎么还能期盼到这样的好运呢?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我还是满怀希望,或许当人遇到险境时都是我这样的心理吧,先把不可能发生的事想个几件,再祈求个几遍。 算了,不能遇事总是指望别人,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别人又该怎么对自己负责呢?现在前方的路都被狼群阻隔了,它们虽说看着都很和善,可谁能说得了它们是不是欲擒故纵啊,万一趁我不注意时扑上来,我估计自己想保持一个比较雅观的死相都难。那就走后面的路吧,可那是悬崖啊,该怎么办呢? 我又看了看那些狼,它们还在妄图接近我,若说它们真的对我没有图谋,我才不信呢,这毅力可真值得学习。人在快要死的时候会想很多,我也想起了丫丫,这群可恨的畜生,是你们杀了丫丫,我就算死,也不会给你们填一个牙空,想都别想,我转身决定跳崖。 我伸出腿,颤颤巍巍地向崖边挪近两步,再近两步,看着下面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让我从这里下去,还不如去杀了那群狼呢,即便杀不完,也杀死一只少一只。想着我就觉得浑身血脉顿时澎湃起来,心中勇气暴增,挽起衣袖,为了方便,还是把裙子也捆绑起来吧。我弯腰正欲提裙摆,“啊,蛇”,一条褐色的蛇正盘在我脚边,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我直接向后退了出去,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悬崖。 待反应过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处在下落中。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救大娘呢。可是这悬崖壁上怎么能这样干净呢,我该抓哪啊,我看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伸手去抓,“嘶”,真疼,我又将手缩了回来。 难道天意註定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想想我还没救大娘,还没向爷爷道歉,还没找到师父,还没告诉那个曲什么的他欠我一条命呢,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慌乱中,我也顾不得其他,左右上下都在寻找生机,咦,上天待我果真不薄啊,下面有一棵树,正在我的正下方,估计能接住我,只是结实不知道结不结实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落在树上了,突然间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被磕住了吗?待我看到那棵树离我越来越远时,我傻笑:真的磕住了。 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要不发动传送阵先回去吧,大不了重新再来,也比死在这里强,真死了可真是连机会都没有了。我动了动手指,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模煳。 师父,你说错了,我也是红颜薄命的命。 ☆、第九章 再次相遇 经年陌路初相遇,既入红尘人未知; 万千情意不善言,终藏初心误尘缘。 我向来知道老天喜欢捉弄人,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即便不死也要活受些罪。但是这次老天竟然开了它的万年眼,我摔了恁很也没死,顾念到大娘的性命,我只想仰天长啸一声:捉弄的好。当我意识恢復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内,不算奢华富贵,可也不能说是简陋,床边还站了一个人,直挺挺的背对着我,真心不累吗? 我动了动身子,幅度不大,也是疼的我直咬牙,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摔死了,“是你救了我吗?”我问道。 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尊雕像,没有理会,忒傲慢了些。 算了,毕竟是他救了我,“多谢啦,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改日再报”,我缓慢起身继续说道,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个人,分明是挂着的一盔甲。真尴尬,幸好没有人看到这一幕。穿上鞋后,见我的包裹放在桌上,东西一样没少,不由感嘆救我的人素质挺好,就沖他这份修养,我觉得还是应该向人家道声谢再离开。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兵服的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几件衣服。他见到我时愣了一下,復又埋下了头。 “是你救了我?”我问道。 “是将军救了姑娘,”他说道,头略略低垂,不敢正视我。将手中的衣服抬得挺高,送到我面前,接着说道,“将军吩咐小人为姑娘送的衣服”。 都已经欠他一条命了,怎么还好意思再收人家东西呢,我推拒道,“你们将军也太客气了,救人性命还送衣服,”我拢了拢身上被刮破的衣服,说道,“其实我这衣服就挺好的,你们将军的美意我就心领了。对了,你们将军呢?我去和他道个谢”。 那士兵抬起头,有些许为难的表情。 难不成现在不方便见客,那算了,等日后有空再见吧,我还得去找鲑呢,便说道,“那好吧,反正我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和你们将军说一声,待下次见面我再向他道谢”。 那士兵拦住我的去路,我不解他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强行留下我?不对啊,留下我对你们也没好处。 他开口说道,“军营不可出现女子,姑娘还是换身衣服再出去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怕别人知道我是女子的身份,那他们将军是如何将我带进来的?他口口声声喊我姑娘,我的处境还安全吗?我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寻思着现在的处境。 第24页 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有些激动道,“姑娘尽可放心,将军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不会做出陷将军于不义之事,”他勐地再次低下头,我甚至觉得他只要不低下头就不会说话一般,难道不善言辞? 我只好接过衣服,他也很识相地出去。 真别说,这衣服还挺合身,难不成专门为我订做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其实我这人不爱挑剔,再说穷人哪里有挑剔的资格,有时候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更何况这军服已经是我这四年来穿的最好的衣服了,自从离开了师父,我竟是将生活过成了这般不堪,真是没脸再见师父。 当我走出营帐时,那士兵还在外面,估计是在等我,见我出来,他说道,“公子,将军吩咐,您醒过来后可随时去见他”。公子?这人变得也太快了吧,谁说他不善言辞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再不告而别显然是更加不可能的,于是让他引路。 来到另一个帐篷外时,一个士兵匆忙跑了进去,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却听帐篷内传出一阵急切的说话声,“将军,属下探得消息,敌军将在半个时辰后再次进攻”。 然后就看到那个小兵走了出来,脸色依旧不好看。 我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如果他们有重大的事情要处理,我再贸然闯进去岂不是不合适,更何况这是军营,我万一听到了什么军中机密,会不会被他们秘密处理掉,我还不想冒这样的险。 我正欲询问那小兵要不然晚点再过来时,转头已经寻不到他的踪影了,他是何时走的?那我是不是也离去的好? 帐篷内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急切中又带着一份稳重,“将军,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还是下令上山吧”。 “不行,我反对。且不说我们所处的这面山势陡峭艰险,柢山可是我们大燕最兇恶的山脉,里面野兽邪物众多,我们上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集中全力直接冲出去”,另一个声音响起。 “方大人此言虽说有理,可也应当考虑目前的处境。如果冲出去,我们的敌人就是和自己出生入死了几年的兄弟,敢问方大人能下的了手吗?” “他们已经死了”,这应该是那个被称为方大人的人说的话吧,听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悲哀,难道同伴死了他就不伤心吗?难道他忍心对他们进行鞭尸吗?我不喜欢这个人,这人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们是为了救我们而亡的,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难道为了死人,你连活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既然还有办法避免这一战,我就断然不会与他们交锋”,他说的办法应该是上柢山吧。 “难道卫大人就未曾想过为何胡人将我们困在这里吗?首先,柢山在此处的山势最是陡峭,难以攀爬,其次,山上野兽妖物众多,我们上去也是一死,胡人或许正希望我们上山,那样他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我们全军覆灭”,那个方大人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他的话既有理也没理,如果胡人真希望他们上山,那也不会将他们困在这处最难上山的位置。 这俩人吵得挺热闹,只是那个将军怎么不说一句话? “目前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将军,还请下令上山吧”,那个卫大人说道。 “将军,万万不可上山”,那个方大人又说道。 “不用上山”,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将军吧。 “将军?”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个卫大人的吧。那人果然是将军。 “出来”,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说道,我听得莫名其妙,他这句命令是什么意思?出来?让谁出来?我吗?我左右看了看,好像就我一人在这里呀,糟了,他会不会认为我是在偷听?那我现在不走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管他呢,他们此时的处境不会比我好,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还会有时间来杀我。 我很尴尬地走了进去,没办法,谁让我偷听人家讲话呢,而且还被抓了个现形。左右看了看,一个人满脸络腮鬍,另一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右耳处蔓延到右嘴角,看着挺渗人的。 再向前看去,咦,怎么是他?那个冰冷的、四年前送我到燕都的人,原来他是将军啊。见到熟人,我还挺高兴,一高兴就不知如何说话了,“你不就是那个曲,曲…”真是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呢? “曲赭汐”,他对着我说道。 “不是,我叫做曲悦”,我纠正他,对了,那时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我看到左右那两人一脸黑线,心想也没说错话吧,曲赭汐,对了,他叫曲赭汐,我也确实挺丢人。“听说是你救了我,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顺便来告别”。 “你不能走”,曲赭汐又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走,难不成他想扣留我,你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留我在这里给你们陪葬这样好吗?这种事我可不擅长,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忙就行”,说着我慢慢向帐篷外移去,开熘吧。 “救命之恩不用还吗?”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个机灵,停住了脚步,转身说道,“我不会打仗,而且,我不敢杀人”。 “不用你杀人,你只需逼退妖尸便可”。 妖尸,那是什么?我疑惑地看向他。 “胡人使用妖法控制死人的尸体便是妖尸”,我左边的人说道,听声音应该是卫大人,那那个满口络腮鬍的人就是方大人了。 “你们打不过尸体?”应该不至于吧,一个行尸走肉,又没有思想,就算被控制了还能有多灵活? “那些妖尸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下不了手”,他又说道,抬手扶额,看着挺伤心。 要是我也没办法对自己的兄弟下手,我理解他,连带着被他情绪所感染,心里升起一抹悲戚,说道,“我帮你们就是了,你别哭啊”。 卫大人放下手来,莫名地看向我,“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悲恸,绝不会哭”。 额,果真没有眼泪。 “就凭她一人如何对付得了几万妖尸?”方大人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舒服。我长得确实瘦弱,你身强体壮的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她可以”,曲赭汐看着我说道,语气是坚定,真想问他哪里来的自信,也不回答的含煳点,例如可以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让她试试’,亦或‘她或许可以呢’,不过我很感动他这样信任与我。 方大人并没有因为他们将军的一句话就相信我,也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确实很难,他正欲再说什么,却被卫大人打断,“时间不多了,小公子若是有什么法子就尽快说吧,我们会尽力配合”。 既然曲赭汐救了我一命,那我还他这个恩情好了,顺带着帮一帮他的一群手下,说道,“找个人带我去营地边境。” 第25页 “我去”,曲赭汐又说道。我大吃一惊,他不用指挥什么的吗,不用再做其他安排吗?他看了看我,又说道,“所有人听你调遣”。 听我调遣,乖乖,人生第一次啊,我不由得郑重严肃起来,对上曲赭汐的眼神时,我又一下子原形毕露,不好意思起来,率先走出营帐。 路上,他一句话不说,也不怕我是敌军派来的奸细,这么信任我让我自己都觉得怀疑,我问他,“你不怕我是胡人派来的奸细?” “你不会”,他自顾在前面走着,脚步并不快,应该是怕我跟不上吧。我在他身后,听他这话心里舒服很多,我喜欢别人对我的信任,不管他是不是敌人,所以这也是我愿意帮他的原因吧。接着,他又说一句,“你太笨”。 亏我还帮你呢,就不能说点好话?我笨,那你就别找我啊。我气的停了下来,他察觉到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你说谎太笨。” 原来他说我笨是指我不会撒谎,还以为他不相信我有能力呢,不过他怎么知道我能帮他,我问道,“你怎么就这样确定我能帮到你们?” “四年前你帮过我”,他又说道,他还记得四年前的事?他怎么知道我帮过他?为什么说是帮而不是救? “你怎么知道我救…咳…帮过你?”我好奇地问道,当时那些妖身上有妖法,我能肯定他看不到,便问道。 他将手中的剑向我面前一横,我心里一惊,他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现在后悔了要杀我?他说道,“这把剑告诉我的”。 我突然想起来四年前他的剑有过轻微的震动。当时还以为他冷,原来那是提示他有危险。那他看不到那些妖物怎么办?难不成大喝一声“我已经看到你们了”就能把妖怪吓跑?“它们离我百步之内,我能看到,所以,我看到你将它们困住,那是几只妖狸”。 我突然觉得脸上发烫,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而且还陪我演了一场戏,更可恨得是他演的是观众,我倒是挺卖力。“你既然这么厉害还让我帮你什么?” 他继续向前走去,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其实我也不矮,我都到了他眉毛那里)有些落寞,心里揪得慌。他说道,“我无法对自己的兄弟出手”。 他平时看上去冰冷冰冷的,原来也有这样重情义的一面,居然把自己的属下视为兄弟,难怪刚刚卫大人和方大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争执。 我最喜欢重情重义之人,所以决定帮他,便快步追了上去。 ☆、第十章 并肩作战 来到军营边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地理位置,还好后面和右面被一座高山包围着,易守难攻,虽然困住了我们,可此刻也成了一个优势。胡人若是进攻也只能从正面强攻,这样不怕他们偷袭,省了我不少力气。 “你要怎么做?”曲赭汐站在我身侧一动不动,说话的声音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 “先布阵困住我们自己啊,不对,是保护”,我一边挑拣石头准备,一边说道,“那样敌人也进不来,到时候只需要对付那些妖尸就行了,对了,要是没有妖尸,你能打赢胡人吗?我可不会打仗,这方面帮不了你”。 “胡人中有妖邪相助,你若能除去妖邪,我能取胜”。 你当我是收妖师啊,我只会自保,自保你懂吗?就是不带攻击性的自我保护,我只能尴尬地笑笑,“我平时不太动手,所以斩妖除魔也不是很精通”。 他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我也只好专心布阵,待阵法差不多时,突然传来一个恐慌的声音,“不好,妖尸又过来了”,只见一个小兵慌忙沖了过来,却被我的阵法弹了出去,他倒在地上看到曲赭汐,这才镇定了几分,“不好了,将军,妖尸攻过来了”。 “外面怎么还有一个”,我无奈地看向曲赭汐,他并不看我,只是说道,“放他进来”。 我只好自己先走了出去,再在那小兵身上使了相同的阵法,相同的阵法可以融合,他便随我走了进去。 虽说阵法可以融合,可是时间一久分离开来的阵法便会成为两道不同的阵,又因两道阵太过相近,在排斥的同时也会相互摧毁,师父曾经严厉警告过我万不可让自己的阵摧毁自己的阵,我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死在自己的粗心大意上,便从来不忘随时撤掉阵法。所以我撤去他和我身上的阵,再继续完善地上的。 谁知身后一群小兵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啊”,我大叫一声,顺势向后倒去,跌入了一个人怀中。 那些妖尸身上煞气十足,面目全非,有些还缺胳膊,只是没有断腿,对了断腿的走不了,这分明是煞尸,谁说是妖尸的。他们的爪子一致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弱点:最怕这些恐怖的东西。便一个劲地向后蹭,明知道他们进不来,我还是想要尽可能的远离。 “怎么解决?”我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惊得浑身一颤,抬头看去,可不就是曲赭汐吗?他的手还扶在我的腰上,目光冰冷地看着我。 这情景可真让人难为情,我挣脱出来,分明天气很冷,我却觉得脸上发烫。我移开目光不看他,说道,“他们身上的妖术并不强,只需招回身体的灵魂即可”。 “怎么招?” “招魂曲啊”,我说道,突然想起来他们不会,可是我的箫不在身上啊,“我的箫忘记带了”。 “我去”,他说完突然间消失了身影,这么快的速度? 我决定还是把阵法加强一些为好,万一那些煞尸闯了进来,我连跑都跑不赢别人。我还在弯腰拾掇地上的石头,一把晶莹剔透的箫横在了我面前,是我的寒玉箫。 我接过,暗嘆他的功夫真是好,再加上他那把无敌的剑,真是妖魔都不用怕,想想当年我还多此一举地以为救了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在心里嘲笑我。 我先吹了一阵**曲,空灵的箫声一响起,那些煞尸反而更加活跃起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此举是在帮他们。他们身上有两股气息,正因为煞气过重才导致妖气无法完全控制他们,我若是使他们身上的煞气完全消散,那么妖气便能轻易控制住他们,到时我就算招回他们的魂魄也无济于事。 估计也是发现了煞尸的不对劲,曲赭汐凑上来说道,“换个方法”。 换个什么方法,我暂时想不到啊,这个方法不也挺好,只是被我差点弄杂了,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便说道,“不用,我只是吹错曲子了”。 我明显感觉到他面部抽了一下,嘿,他的脸还是会有所动容的。 管他怎么想呢,我还是按自己的想法来,我又换了招魂曲,眼见着前方的煞尸逐渐恢復意识转而和敌人厮杀起来,我心头一喜,这招果然好使。可是没用多久远远传来一阵阵鼓声和牛角声,直接盖过了我的箫声。 第26页 外面的场景此时太过混乱,看着那近万煞尸涌进,和前方恢復的煞尸又战成一团,厮杀场面实在不忍直视,我看不下去别开了头,问道,“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安静?” 曲赭汐并不理我,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混乱的场景。我以为他没有听到,又大声说道,“太吵了,箫声传不过去,能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终于转头看向我,平淡无波的眸中映出我的身影,真别说,我穿上这兵服还挺好看。 谁知他就那样注视着我,看得我挺不好意思,怎么觉得他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呢。我正欲再说什么,他开了口,“为什么不是想办法把箫声传过去?” 这不废话吗,我要是能过去还会说出这话?便道,“要不你过去?” “我不会吹箫”,他回道,还挺诚实。 “这不就行了,你虽然能过去但是不会吹箫,我会吹箫但又过不去,所以只能让他们安静下来”,我觉得这样的解释还挺合理,瞬间觉得自己的头脑很是灵活。 “未必”,他说道,“怎么出去?” “你要出去?你又不会吹箫出去做什么?”我不解他这番作为是为何意,若说他想出去会会那些煞尸肯定不可能,他说了他们是他兄弟,若他有这想法估计早就动手了。 “你随我出去”。 我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缩了缩,就现在外面那混乱的场景,我连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出去了,我连连摇头,脚向后退去,可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胆怯,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太客气了,我觉得这样的场景更适合你”。 “相信我”,他语气坚定,让我心里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走到他身边,在他和我身上施了阵法后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出去了。我做了个深唿吸后向阵法边缘走去,心想死就死吧,反正他欠我一条命呢。 谁知就在我咬牙将要踏出阵法时,腰上一紧,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呢,身子突然凌空而起,越过阵法,盘旋在煞尸的上空。 我转头看去,正是曲赭汐,他仍旧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地盯着前方,迎着微风,甚是好看。 “试试,”他突然开口说道。 “啊?”我还在欣赏他那张俊美的脸,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 “箫”。 哦,我将箫放在唇边再次吹了起来,果然效果更甚,真是可惜我不会武功,否则以后我指不定能天下无敌了呢。 眼见下方的动乱慢慢平復下来,那些煞尸也放下了双手站在原地,看着彼此流下泪来,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生离死别,我已经都尝过了,所以更加能够体会。 今天看来能够大获全胜,而且功劳都是我的,还帮助了那么多人,我在心里有些得意,却不想前面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什么东西啊。 “交给我,别怕”,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没怕啊,况且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呢。待那些东西离得近了,我才看出那是一支支羽箭。天啊,那些箭密密麻麻的像是落雨一般,曲赭汐,你能保证在雨中飞来飞去还能不沾湿衣摆吗? “专心点”,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将剑横在身前(右手抱着我藤不开),剑鞘都不用去掉,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吧。 看着他用剑将朝我们飞来的箭全部扫飞,我放松下来,安心地吹奏自己的箫。 他抱着我左右躲闪,也没听到他唿吸加重,不会累的吗?我低头看去,难怪,原来他一直踩在羽箭上面跟着飞来飞去,还挺会玩的啊。 箭雨越来越密集,而他并不受影响,还能在箭雨中自由穿梭,游刃有余,他不过是一个常人,要经过怎样的努力才能做到这样厉害啊。 突然我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火辣辣的疼,便哼了一声,他看向我,眉头皱了一下,便欲带着我返回。我当然不愿啊,胜利就在眼前了,才不能让他破坏。 “不许走,继续”,我匆忙说了一声又继续吹箫,不是我伟大,而是完全没有必要,眼看就快要成功了,我可不想让他破坏我的成就感。我的右臂不过是被箭擦了一下,又不是多严重。 他带着我转身就要返回,我心里急了,他若真打算回去,我完全没有办法,不是说好所有人都听我的吗?我只能停下吹箫,威胁道,“今日若是不能取胜,你我都别想进去”。 他看了一眼那些箭被我的阵法阻隔在外,又看了一眼我,大概是明白了我的话,我若不同意,他闯不进去。或许他也考虑到如果被阵法阻隔在外将会在自己手下面前失了颜面,便二话不说地带着我继续盘旋在煞尸的头顶上,迎着箭的方向前进,我能感觉到他顾着我要比他自己多,虽然我们都没有再受伤。 我继续吹我的箫,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穿行却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心,这种感觉自从师父走了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他不但要护着我们两人,还要保持身体凌越在煞尸之上,这肯定要费他不少力气。而他竟然还能踩着箭转几个圈后再带动周围的一群箭反弹回去重创胡人,我对他的佩服又提高一层。 这时我看到敌方有一人坐在一个高台上,虽说是胡人的装扮,但是他眼中泛起一层幽光,我看得出那人定是妖,而他还在施展妖术控制煞尸。 看到那些煞尸都难以再被控制,他收了手,冷冷地看着在天空盘旋的我们,我心里一惊,收了箫说道,“快走”。 曲赭汐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识到危险,带着我转身快速离去。而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妖风从背后袭来,便出手推了他一把,离开了他的拥护,我的身体便开始下落,那阵妖风有一部分击中了我,力道不强,但是很疼,应该侵入了我的体内吧。 曲赭汐回头看到我吐出一口黑血,眼中闪过一道光,迅速来到我身边接住了我带着我返回。 他在阵法前停了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我带他进去,我在回来的途中已经在我们两人身上施了阵,他一心赶回来所以并未察觉。我便提醒他,“可以进去”。 他毫不迟疑地带着我进入阵法内,便要送我回去休息,我阻止了他,“还有一事没有完成”。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抱着我疾步向营帐走去,“剩下的交给我”。 那些煞尸的魂魄不能停留时间过久,更何况现在还有太阳,他们只是在躯体内躲避所以时间更短,我必须得帮他们去投胎才行,否则那一万多魂魄若是魂飞魄散,我便造下多大的罪孽啊。我说道,“这件事你做不了”。 他想了想带着我又回到阵法边缘,将我放在地上。胡人此时已经全部撤退,那些煞尸排列有序地站在外面,神情哀伤,让我一度想要落下几滴泪。 “将军,将军”,煞尸们异口同声地喊着他,在他们心里应该还当自己是他的手下吧。 “他们不能逗留太久,你让他们安静下来”,我说道。 第27页 他抬起手臂,整个场面顿时没有了声响,我觉得很威武,早知道我抬胳膊了。 我觉得身体一阵阵寒意袭来,应该是那阵妖风在作怪。管不了那么多,我拿过寒玉箫,吹起了**曲,一直到最后嘴唇麻木才停下。 曲赭汐直接将我抱起送回了营帐,我想我在他的庇护下受伤他应该是愧疚吧,况且我也真是累很了,所以不给他矫情,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是女的,难道他抱着一个男子就正常了?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后来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第十一章 疗伤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搁在床上,转身在一堆整整齐齐的衣服里挑选了几件衣服放在我身边说道,“换上”,然后转身出去。 语气仍旧这么冰冷,丝毫未顾及我的伤员身份,而且我的胳膊被箭划伤了,你让我自己怎么换衣服,能找个人来帮帮我不?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粗心的,碰到他才知道粗心是没有下线的,我还是更喜欢和细心的人往来。 我只好艰难地换了衣服,碰到过两次伤口,疼的我咬牙咧嘴,狠狠地对着伤口吹了两口气。这一看才发现伤口原来这么长,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 没有人照顾的感觉果然不好,我只得自己拿起脏衣服擦了擦胳膊上的血渍。 “能进来吗?”是曲赭汐的声音,原来他一直在外面等着,我嘴角弯了弯,还算他良心没有完全泯灭。 我赶紧放下衣袖,理了理换下来的衣服,还是很乱,不管了。我躺好保持自己的端庄仪态,说道,“进来吧”。 他端着两个小瓶进来后放在桌上,示意身后一个小兵将一盆水放在一旁的支架上,说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小兵恭敬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营中不许出现女子”,他挪了把凳子在床边,将两瓶药放在上面,又将水端近,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帮你上药”,他说道,眼神直直地看着我,盯得我一阵心虚,怎么感觉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呢? 我从来没有离一个男子这样近,虽然平时生活不羁,说的好听点是随意洒脱,可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不用不用,你把东西放这,我自己来就好”。 他还真不和我客气,一把抓过我的右手,捋起衣袖,这是询问我的意见吗?这分明就是自作主张,不过他从头到尾也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倒像是命令。他是将军,命令人习惯了,我不和他计较。 他拿起湿毛巾帮我擦着伤口,动作轻柔缓慢,这人看着冷酷无情,没想到居然有这样温柔的一面。我仔细盯着他看,确实长得比我好看也比师父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这世间最好的容貌也不过如此了,再加上无比尊贵的身份,上天竟是眷顾他至此,只是盈满则亏,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要应了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这句话。我正胡思乱想间,谁知他突然抬头看向我,我一阵心虚,赶紧低下头,脸一时胀的难受。 “箭穿不透阵法,我们身上的阵法呢?”他一边问道,一边低头为我擦拭伤口。 “我们身上有阵法吗?”我还在紧张着他刚刚的注视,所以没有听清他说的意思。 “出阵时,你在我们身上设的阵”,他提醒道。我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是他带我飞出去时我在我们两人身上设了一道阵,不过他是如何知道的呢?看出来的? “被我撤了”,我说道。都是师父教我的,他说我这人脑子一向健忘,阵法还是设的范围大些安全,如果能在周围建起一层保护圈就不要在自己身上实施,所以我也有了随手撤掉阵法的习惯,特别是自己身上的。 “我以为那些箭伤不住你,这次是我不对”,他用清冷的声音向我道歉,这语气,将我惊得一身冷汗,道歉你能有点诚意吗?最起码别吓着我啊。 他都给我认错了,那我是不是也该给他客气一番,否则倒显得我小气,于是我说道,“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你也不用自责”。 他看起来实在没有自责的意思,我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怎么就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也不知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不把我当回事,也不管我的尴尬,又问道,“为什么要撤掉阵法?” “习惯了,顺手就做了”,既然他说话随意,那我还给你讲究个什么礼。 他确实不在意我的态度是好是坏,我谦虚地回应时他避而不见,我语气随意时他还是避而不见,看来这人在乎的只是别人给他的答案,而不是别人的态度。 他又说道,“这样会有危险,下次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这是关心我吗?还是说他是为今天我差点害死他而感到后怕? 等等,他不是说所有人听我调遣吗?难不成我消灭煞尸后他就反悔了,现在要收回我的权力?我可连一个人都没指挥过,还一直都在听他的命令,这我多亏啊,“你不是说所有人都听我的吗?怎么我消灭煞尸后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本来还在为我上药,听了我的话后停顿下来,目光直视着我,“所有人都听你的,你听我的”。 这是什么理论,也就是说他必须是这里的老大,我不论管多少人到最后都得听他的话,而且只要他发话,那些人绝对首先选择听他的,果然世上没有好事,被他坑了。“你看我一个姑娘家管那么多人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那些人呢还是你来管的好,我只要管住你就行”。 “只要你的话合理,我可以听你的”,他回答的很大方。难不成我的耳朵也受了伤? “你被妖气击中,现在感觉如何?怎样帮你驱除妖气?”他为我包好伤口后将我的胳膊放入被子中,又为我盖好被子,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挺细心的人。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那阵妖风的事,身体确实寒的不行,再加上之前在山上受的伤,现在除了冷就是累,只好说道,“能再给我加床被子吗?” 他转身走到外面吩咐了几句又进来,“还有呢?” 果然没有骗我,是挺听话的,我很满意他的态度,说道,“让我休息一阵就好”。 “将军”,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他走了出去,又抱着一床被子进来为我盖好,“还冷吗?” 这被子也太薄了吧,我想说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可是见他一脸寒冰的表情,生怕被他冻着,只好摇头,“好多了,那你去忙吧,我先睡会”。 “嗯”,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那阵妖气会不会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万一我睡着再醒不过来怎么办?光想想心里就一阵后怕,我喊住曲赭汐,他回头莫名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吩咐,我也不客气,说道,“能派个人守着我吗?万一…,我只是说万一,要是我醒不过来,你们也能喊喊我,说不定发现的及时还能救我一命”。 他眉头动了一下,又走回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柔地说了句,“睡吧”。 第28页 他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我说得不够明白,我说的很清楚啊,让他派个人守着我,他怎么派自己来了。让堂堂将军守着一个市井小民睡觉,我想是个人都睡不着吧,我还想好好休息呢。可这也是人家一番好意,我直接拂去也太不给他面子,万一逼急了他,别说睡觉,再把我赶出去,我连落脚的地都没了。我也只好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忙你的,随便找个人守着就行。” 他倒不在意,直接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我,说道,“别人警觉太低,发现的晚你就死了”。 说的挺有道理,我喝了水将杯子递给他,倒下便睡,“那你可要多留意,千万别睡着了”。管他呢,爱守你就守,反正我的小命重要,只要我能活着就好。 在一片广袤的天地间,四周看不到边界,雾气腾腾不知何处,我又看到了他。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每次都穿着这样雪白的衣服,每次也只是留给我一个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梦便一直跟随着我。 对了,梦,这又是一个梦,他究竟是谁,为何三番五次地来找我?难不成是一个冤魂想让我为他讨回公道?我不禁哆嗦了一下,你要真有冤情尽管开口说就行,别总是一次次地出现来吓我好吗? 看着他不停地向前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大声喊道,“你究竟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他不理我,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仍旧向前走去,我急了,在后面一直喊,“你是谁?” 见他还是不理我,我拼命追去,一定要看到他的样子。又是这样,不管我怎么追,仍旧追不上他,距离不远不近,而他似乎并没有加快脚步,只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喂,你究竟是谁?”我在后面累得直喘息,盯着他的背影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就是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向来有求与人的一方应该放下自己的身段,我不要求他低三下四地求我帮他什么,可现在是我开口求着要帮他忙,他还一副不搭理我的样子真让人不爽。 我真怀疑我一见到穿白衣服的人就会害怕是不是他使的坏,难道我和他有仇不成?“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 他像听不到我说话一样不回答也不回头。如果不是一直追不上他,我真恨不得去踢他两脚。 “你到底是谁?”我气得大喊一声,勐然惊醒。 “醒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惊了一下,抬头看,是曲赭汐,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 “做噩梦了?”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也不算噩梦,顶多是我自己吓自己,便说道,“没有,只是梦到一个人。对了,你说总是梦到同一个人是为什么啊?” 他说道,“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是这样吗?”我反问道,“可是我没有见过他呀。像他那样变态地喜欢穿白衣服的人天下都少见,以后可千万别让我碰到。” “你见过销誓?”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消失是谁?我仔细想了想,没有人的名字这么变态吧,便摇了摇头,他不再多说什么。 “你一直在这?”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晚间了,我应该睡了两个时辰。他不会真的一直坐在这里守着我吧,怎么可能,要是我肯定没有这么傻。 “你的话合理,”他说道。这算回答我的问题了?那他是不是一直在这啊? 想起来了,他是说过只要我的话合理他就会听,看来他确实一直守着我到现在,还挺感人。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就沖这一点,我决定交他这个朋友了。 “感觉如何?”他又问道。 我动了动身子,好多了,那阵妖气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看来我这体质确实不同与常人,说道,“好多了”。 “将军”,这时外面又响起一个声音,应该找他有事吧。 “要不你先去忙?”估计他有事也不好意思开口离开,所以我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理我,而是转身说道,“进来”。 一士兵端着几块烙饼和一碗粥走了进来,原来不是他有事而是饿了。 士兵很自觉地将饼和粥放下,转身离去。 “吃饭”,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可是没有食慾啊,我来这也快有一天了,要是不吃饭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是常人?万一对我产生怀疑到最后再处决了我该怎么办? “还真是挺饿的”,我虚伪地揉了揉肚子,起身走到桌前吃饭。咬了一口饼,真是难吃,还有一股怪味,可是又不能当着他的面嫌弃不是,所以我咬了咬牙一口气将饼咽下,再去喝粥,还好粥是正常的,我只能就着粥将饼全部咽下,末了还说一句,“谁做的,手艺还不错。” “嗯,再给你送一份过来”,他不会是认为我很喜欢吧?再送一份?我宁可不吃饭呢。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得离开了”,我赶紧去收拾我的包裹还有箫,又耽误了一天,得快些去找鲑才行。 ☆、第十二章 争执 “你现在不能走”,曲赭汐说道。从我醒来,他人就没有离开过座位,除了那双眼睛偶尔移开过几次,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定住了,不过他的眼神很是犀利,看得我心里发慌,更加坚定要离开。 “不行,我还要去找鲑,还要救人”,我急道。 “鲑我会帮你找,你暂时先留下”,他说话仍旧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即便面对的是我这样一个急性子的人,他还能保持着自己的不骄不躁。 这肯定不行,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入冬,到时鲑全体冬眠,我还上哪去找?况且柢山上面有多危险我已经见识过了,他能帮我找到鲑?我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不熟悉的人身上,“鲑冬天蛰伏,夏天才能甦醒,现在都快入冬了,我的时间不多,必须得尽快找到一只带回去,否则大娘就危险了”。 “鲑辨不出季节,它们的行为由温度决定”,他又说道,我思索一番,似乎有些道理,而且,看他神情不似骗我, “所以呢?”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时间不多了呀。 “所以温度过低,它们便会蛰伏。现在温度已似寒冬,鲑俱已蛰伏。况且你还有伤”。 仔细想想,现在确实挺冷的了,如果现在鲑已经蛰伏,那我应该到哪里找到一只呢?也不知道大娘怎么样了,她还能坚持多久?不论如何,我肯定不能再在这里拖下去,说不定我还赶得及还能救大娘一命呢,便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因为大娘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现在她需要我,就算死我也会救她”。 “我也需要你,”他的话把我惊住,他一贯清冷,想不到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对了,他是需要我帮他打仗。随后他又说道,“留下来,击退胡人我陪你去寻鲑。” 第29页 我承认他很有本事,可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像我这独特的体质都很难在柢山上横行,他又是凭什么说出这番话,仅仅是自信吗?我虽说信任他,可也不敢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来信任他,便说道,“如果不能击退胡人呢?”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握击退胡人,那边可是有妖魔相助,我顶多护得了他们一时,而这一时对他们来说并不起什么作用,可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想了想才说,“即便付出性命,我也会护你离开”。果然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底气十足,更何况我若是想要逃走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好吗? 他的话还是挺让人感动,如果不是时间紧促我一定会留下来帮他,可是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过若是这场战争能尽快解决,那倒可以考虑一番。 可是大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般,只要能救她,我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所以我为何要管别人的死活呢。既然参加了这场战争,那他们就要面对自己的命运,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们甚至连改一改命运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在我身上。而我现在救一个人都困难,又怎么救他们这么多人呢?我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里,大娘的时间不多了。”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估计想知道能让我付出生命的人究竟是谁。虽说大娘是个陌生人,可我到燕都后,她是最关心我的人,对我来说,她早已是一个亲人。我说道,“她是待我最好的人,在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外,她是我最亲的人”。 “你救她,只因她对你好,是你的亲人。难道旁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他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在我身上,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让我生出一股怯意。 不对,我怕什么?我又没做错,难不成在亲人和陌生人之间,他会选择救陌生人?就算是又怎样,那也只是他的选择,他无权妨碍我的决定。 “如果我没有来,你们会怎么样?”我问他。 “或许已经死了”,他回答地倒是平静,不带一丝感*彩,既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对待恩人的感激。 我有些恼火,难道我欠你的不成?救你一次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那你就当我没来过。” “在你心里,这几千条性命就抵不过那一个人吗?”他又问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逻辑,我从来没有拿他们的命比较过,又怎么有抵不抵得过一说?而且他的意思怎么好像我今日离开了就等于会害死他们呢?这样大的罪过你扣到我头上我都不敢接,我只觉得心里噌出一团火,越烧越旺,可是对着他那清冷的模样又怎么也发作不出来,只好隐忍地说道,“将几千人的性命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难道你不觉得过分吗?那些可是妖,你身为将军都斗不过,我又拿什么来赢他们?更何况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凭什么参与?” “你也是大燕子民”。 我笑,这就是我非得留下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理由吗?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骨子里是讨厌你们这些当官的?“实话告诉你,我其实很讨厌你们这些官兵,若不是你们,我不会失去丫丫,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脸面回去见爷爷,也不会沦落至此。当我在狼群中祈求时谁帮过我?当我害怕到绝望时,又有谁想过我是大燕子民?你们需要我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命令我了是吗?”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也管不了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还能有什么表情,从第一次相见到现在,他就只有那一个表情——面无表情。我甩开头髮,拿起包袱就欲离去。 他突然站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我抬头看他,他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盯着我看,看得人心里发毛。我愤恨地瞪着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强行留下我不成,既然他都想使手段了,那我还给他什么好脸色,“要么杀了我,要么让开。”这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他会不会真的动手杀了我啊。世上有很多人心里都很变态,认为得不到的、留不住的、忤逆自己的都得死,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属于变态的那种。 “你说的对,他们的命本该我负责,你,”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你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这么容易就放我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不敢相信,不会还有后招在等着我吧,他先表现出一副大度的谦谦君子,在暗处又变成失手误杀的小人,我最烦这样心机沉重的人,所以还是得防他一防,不过出了这个地,我让你们找都找不到我,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后悔吧,可惜看不到他脸上悔恨的表情,唉。 “等一下”,我脚步刚迈出营帐,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看来他是后悔了,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防范着他? “你的药,”他将两瓶药递给我,是今天我用的那两瓶伤药。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产生一种罪恶感,我承认我刚才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也没有怎么着他啊,为什么突然间觉得有愧呢?我接过药,道了声谢便离去。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救大娘,如果不是因为救大娘,根本不可能遇到他们。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最起码不会与我有关,那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吧。我边走着边努力说服自己。 我看了看外面冻到颤慄的士兵仍旧井然有序地做着各自的事,每个人看到我时还会向我微笑着点头问好,只因我帮助过你们一次,你们便会给我这样的尊重吗?如果你们知道我现在要弃你们与不顾,此刻会不会抛给我冷眼呢?我只能僵硬地朝他们点头,快步走出他们炙热的目光。 “小子,伤好了,怎么走的这样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差人帮你做,”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音色浑厚,我知道此人是谁,好像是方大人,我转身,果然是他。 “面容憔悴,唇色发白,双眼无力,还没有好透嘛,怎么就出来乱跑了?”他继续说道。 “我要离开了”,我说道,既然不能帮他,就受不起他这份关心。 “那也要等明日天亮再走,先回去休息一晚,对了,你没有地方住,那我的地方腾给你,我去找老卫挤一挤”,他说道,伸手正欲来揽我,被我避开,他也不恼,继续说道,“山上在夜里最是冷了,指不定还会碰到其他危险,你看你这身子还没好透,怎么就非急着现在离开?” 在他说话期间,我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那份关心不似作假,我记得他在几个时辰前还说过不在乎那些战死的兄弟,又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施以真心的关怀呢?难道仅仅因为我救过他,而他那些战死的兄弟即将成为敌人,所以他的态度便这样不同吗? 我很不喜欢他这样太现实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在我身上嗅到不利于自己的气息会不会对我捅一刀呢?我质问他,“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救了你们吗?我现在要走了,不顾你们的死活自己离开,你还要关心我吗?” 第30页 他的身子明显的一僵,看向我的眼神并没有厉色,“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他突然凑近我说道,“丫头,思想别太极端,不是所有人的关心都别有用心。”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嘿嘿大笑起来。 “不止他知道,我也知道”,身后突然又出现一个笑声。是卫大人,“今日你从山上掉下来正好被将军接住时,我们就在现场”。 我想起来了,今日确实在山下听到过几人的谈话,原来是他们,感情都知道我是个姑娘还让我扮个男的,这是看我笑话吗? “你放心,除了将军外,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卫大人说道,“不对,还有我家那小子也知道”。那小子是哪小子?他见我疑惑,又说道,“今日给你送衣服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不是,他一个都尉大人的儿子怎么做起了小兵的活,难道这两人寻我开心吗?“那人不是一个小兵吗?” “不当小兵如何当得起将军?”卫大人说道,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到传到曲赭汐的耳朵内,“当然,除了曲将军,恐怕天下的将军都要从小兵做起”。 “你们两个不是不合吗?”我记得他们两人一直吵吵闹闹的,今日还在为上山还是战斗而争个不休,原来这两人的关系这样好。 “我们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方大人说道,“只有从不同的角度分析,才能让将军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也能顾及到将军的颜面”。 他们的思维缜密,我佩服,如果这两人的意见相同,而和曲赭汐的意见不同,势必会有人说曲赭汐独断专行,如果这两人将局势分析清楚,再有一人和他们将军的意见相同,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将军有一个台阶可以下。有这两位副将帮衬,真不知道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这次,你们将军好像没有採取你们的意见”,我说道。 “所以说你就是一个变数”,卫大人说道。 方大人瞥了他一眼,对我说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过今日晚了,你还是再休息一夜再离开。” 我还欲拒绝,就听卫大人说道,“身体不养好,可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想想他们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刚和曲赭汐道别,现在再回去会不会不好说?但是不回去的话今天夜里又住哪呢?受苦和脸面当然是脸面更重要,所以我说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你们也别留我,我现在很赶时间,必须尽快离开,改日我的事办完了再来找你们”。 “改日就难说…”,方大人说道,突然被卫大人的一个眼神噎住,卫大人说,“好,丫头,我们下次再见。” 我知道方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们活不过明日,也许今日敌人再来一次偷袭,他们连这最后一夜都过不去,突然间觉得眼睛发酸,我觉得自己还是快些走的好,再留下去我都要心软了,所以我向他们告别匆匆离去。 ☆、第十三章 心软 我只觉得此时此刻内心更加纠结,他们并不是坏人,甚至比我见过的那些当官的都有人情味,可是我也要救大娘啊,该怎么办呢? 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救大娘,碰到他们只是一个巧合,我怎么能为了这些陌生人而放弃自己本来的目的呢?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我怎么就认识他们了呢?如果不认识该有多好,我就不会左右为难了。 可是没有如果,我确实认识了他们,他们会关心我,体谅我,现在让我不顾他们的死活,我做不到了,何况这可是几千条人命啊,叫我于心何忍。而且凭我一个人真的能找到鲑吗?今日不也差点摔死吗?对啊,我还欠曲赭汐一条命,嗯,就当还他这个人情,反正他说过会陪我去找鲑,这样算得上两全其美吧。 兀自纠结半天,最终我还是跑了回去,或许我只是想要一个留下的理由吧。 跑进营帐内,看到曲赭汐正坐在桌前,目空一切,闲耳静听卫大人与方大人的争论。见我返回,他们停了下来争辩,诧异而又认真地瞅着我,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又突然出现。 我尴尬地沖他们咧嘴笑了笑,“那个,我一个人出去害怕,”见他们露出一副大家都明白的表情,我问曲赭汐,“你不是说几日后陪我去柢山吗?还算数不?” “算”,他回答。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丫头,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们”,方大人说道。 我只能干笑,算是默认他的话。我能说我是为了还曲赭汐这份人情吗?我怕他死了,我还欠着他一份债,岂不是下辈子还要和他纠缠?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卫大人也说道。 “难得我们意见统一一次”,方大人说完他们两人哈哈笑了起来,还挺开怀,我愣是没抓住笑点,便偷偷瞟了眼曲赭汐,他仍旧面无表情,看来是和我意见一致。“这几日你先住我那,我和老卫挤一挤”,方大人接着说道。 “不用,她留下来,我有事和他商量”,也不等我来个婉言谢绝,曲赭汐倒是替我做好了决定。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神明亮,闪过一丝黠笑,点了点头,卫大人说道,“既然丫头都回来了,我们也可以放下心了,走,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了”。这两人居然心有灵犀地离开。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谢”,他说道。 就商量这事?说来也是我欠他才对,怎么他向我道谢了?现在我们之间扯平了,我不能承了他这谢意,否则以后还得欠着他,“不用不用,我只是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我一个人去柢山肯定会有危险,我也需要你的保护,你的能力能保护我吧?” 他有多大的能力其实我并不知道,不过他一个普通人还能与妖魔对抗多日,能力应该不会太弱。 “尽全力相护”,他看着我认真的说道。跳动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闪动,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我扭头不看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你先去休息”,他说道。我发现他这人要么问的问题你必须得回答,要么就是命令的语气让人难以抗拒。 “那你呢?”我想起来方大人说这里没有多余的营帐,那我今天休息的那个营帐不就是他的吗?我再占用了那他住哪? “我还有文书要处理”。 他面前确实有厚厚的一堆文书,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处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难道要彻夜不睡觉?如果他只一天两天不睡也还行,但是还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呢,难道我在一日,他便一日不睡觉? 天啊,万一他要是死了,这份罪孽会不会报应在我身上?就算没有报应,恐怕以后我都得生活在被人追杀中,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第31页 “我还是去找方大人吧,他说会给我腾一间屋子。” “站住”,他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我一颤赶紧停下,他这是生气了? “方大人与卫大人年纪大了,不适宜劳累,你就住在我那里”,他居然会给我解释? 难怪那两人愿意在他面前争得面红脖子粗,为了给他提供不同的见解,也为了顾及他的颜面,那两人这么拼,都是因为这个将军值得。“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忠心耿耿了,就沖你对手下的这份关心,我决定收你做徒弟了”。 “徒弟?”他看向我,从他眼神中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要不我教你阵法吧,这样的话以后我若是不在你身边时,你也会安全些。对了,你武功好,头脑好,若是学会了阵法指不定就天下无敌了呢。幸好师父那时候没有遇到你,否则他又得嫌弃死我了,”师父说过收我为徒是认为我天赋异禀,如果真的遇到他,恐怕师父得后悔死,不过现在我收他为徒,他就是师父的徒孙,算算应该可以弥补师父的遗憾,也对得起他老人家了吧,不对,师父不老。 “师父?”他还是那副表情看着我,无悲无喜,似乎下一刻就要坐化。我好像还没有看到他有其他表情。 “哎”,我满心欢喜地应道,还以为他真的答应了呢?果然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他的脸更加黑,太恐怖了,我还是先撤的好,“你忙,我先去睡觉了”。 我从营帐熘出来后便走向曲赭汐的住处,口中还在碎碎地念叨着,“别人想做我的徒弟我还不收呢,你居然还不同意,这可是你自己的损失,到时候可别后悔”。 “公子,”一个声音响起,有些熟悉,不像曲赭汐,他也不可能这么称唿我。也不像方大人和卫大人,凭他们的年纪喊不出这么磁性的声音。 曲赭汐的营帐前有一个身影,体型修长,站式笔直挺拔,身材不错。我走近他,借着摇曳的火苗才看清他的脸,这不是今日给我送衣服的人吗? 方大人说过在这里只有四个人知道我是个女子,他和卫大人、曲赭汐,剩下那个人就是他儿子,可不就是面前这人吗?“你是方大人的儿子?” 他笑了笑,迎着清冷的光线看起来倒显得很温暖,“我叫卫子予,你叫我子予就好”。 他姓卫,难不成是卫大人的儿子?我记错了?这也太尴尬了吧。“咳咳,那个,你找我有事?” 他低下头将一个淡蓝色瓷瓶递给我,眼神闪烁,其中暗含几分羞涩,“今日见你受伤,这个给你”。 “谢谢”,我接过瓶子,还有些温热,也不知道他暖了多久。不知为什么,我脑中闪现的是曲赭汐给我上药的场景,他要是有卫子予这般羞怯又会是怎样一般情景,他那脸几乎没有表情,要真表露出含羞带怯看起来肯定很扭曲,光想想,我就没有了期待。 不过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我自然不会拂去。我喜欢温情,如果别人待我以真心,我必会实意相惜。 “你很厉害”,他又说道,语气有些不自然,“伤,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我回道,怕他不信还特地甩了甩胳膊,“你看,快好了呢。嘶~”动作略大,疼。 “你小心些”,他终于笑开了,这才对嘛,明明很阳光的一个人怎么就非得天天板着脸,“你今天有地方住吗?” 我指了指前方的帐篷,示意他我就住在这里,他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外面冷,你快些进去休息吧”。 “那明天再见”,我说道,然后径直向前走去,突然想到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便说道,“喂,子予,我叫曲悦”。 “嗯,我,我记住了”,他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回道。 半夜时,我悄悄地爬了起来,施了隐身术,来到曲赭汐那里。他手中正拿着一份文卷在看,很认真。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真别说,他长得好看到让我嫉妒的地步,特别是在这灯光昏暗的晚上,他那一脸认真的态度,真让人想一头栽进去。 我觉得就这样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并不明智。他把自己的窝让给了我,我也不能辜负不是,而且这样我们两人都受冻受累的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明天指不定还要上战场,最主要的是我委屈自己陪着他,他不知道啊,我图什么?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去休息”,他突然开口将我吓了一跳。 我先安抚一下自己的心脏,乖乖,幸亏他的语气一直这样不温不火,若是他再添加半分激情,不得把我吓死。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此刻可是隐身的,我能保证从进这个营帐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且旁边并没有外人,难不成他能破坏我的阵术?这也太厉害了吧,目前只有师父能一眼就勘破我的位置。 都被发现了,我还隐身干嘛,只好现了形,问他,“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唿吸太重,”他淡淡说道,“有事?” 我能说我是特地来看看他的吗?不得被他鄙视死啊。“睡醒了,出来走走”,这绝对是假话,我其实头脑都快困懵了,“能陪我聊会吗?”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眼神漆黑,我知道他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他绝对是令一番景象。我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他答。 “真巧,我也二十呢?你的生辰呢?” “四月十三”。 “我是四月十四,只比你小一天,你说是不是巧合?”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缘份有些过分,就如同意外的两次相遇,我救他,他又救我,但愿以后我们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情义,“既然我们之间这么有缘分,以后一定不可以反目成仇好不好?” 他愣了片刻,说道,“去休息吧”。 他这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难不成以后他还要和我成为敌人不成?我们一起经歷过生死、苦难,相互帮助过,像我这样善良的人,难道他忍心对我动手? 或许他也有其他顾虑吧,他的世界太封闭,我想偷窥都难更别说进入了。不过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也会用行动告诉他不用对我存戒备。 “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说道,随即想到这句话是白说的,他没办法休息,真是难堪,还是赶紧离开吧。 我再次回到营帐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太困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向床上倒去。 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我惊得从床上弹起。“谁?”营帐内太黑,我根本就看不到来人,不会是敌人夜探敌营吧?那我是不是该大声叫一声呢? 在我还犹豫时,桌上的灯已经亮了,是曲赭汐。 我愣愣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何,问道,“你走错地方了?” 第32页 他不理我,走到一旁撕了块布,说道,“我来给你换药,药呢?” “在那”,我指了指桌上的包裹。 他打开包裹,拿出淡蓝色瓷瓶,“谁给的?” “子予给的”,我说道。 他只淡淡瞟一眼就放下,拿出他给我的那两瓶药走了过来。 伤口已经结痂,这么快,连我都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疤痕看。曲赭汐也奇怪地看了看我,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为我换了药,重新包扎好。 ☆、第十四章 所向披靡 昨天夜里曲赭汐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天啊,我怎么能这样信任他,居然连一丝防备都没有,虽说我们勉强可以算得上相识了四年,可真正算起来也就认识了一天而已。好吧,看着周围都收拾妥当,我的胳膊也已经包扎好,这个人确实值得信任,甚至值得依赖。 外面怎么这么乱?我寻声走了出去。有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看那身影很急切的样子。 “喂,子予,发生什么事了?”我沖他喊道。 他转过身来,藏起脸上的急迫,说道,“胡人又杀过来了,这次阵势还不小,听说阵法已经快抵不住了”。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我急忙和他一起向前面赶去。 “将军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他的营帐”。 我都快被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下这样的命令,万一敌人攻进来怎么办?他能抵挡的住吗,要是能的话还留下我做什么,“你们将军呢?” “将军刚刚带人过去,不过没有派人过来通知公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说道。 他的话有道理,如果真的需要我时,他应该早派人过来找我了。不过话也不能说满,万一真到了那种脱不开身的地步了呢?我相信有他在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他拼了性命不能护得一个人脱身,难道他自己也脱不开身吗?还真是不好说,在妖魔面前,他再厉害,一介凡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如果真有那种情况,你可千万要想办法知会我一声,省得拖累了无辜性命。 说话间,我们已经赶到了阵法前。士兵全部列队齐整,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有什么好看的,我匆忙越过他们,跑到最前方。 哇,这场景也太壮观了!好多小狐狸啊,个个都只有猫大小,还五颜六色的颜色,眼睛睁的滚圆,这是打仗吗?分明就是萌宠大比拼。 突然那些小狐狸身上的毛全部一炸,把我吓得身上的汗毛也一炸。紧接着狐狸们开始骚动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后腿一蹬沖了上来。 当然结果还是不出意料的被阵法挡在外面。我看着阵法有波动的迹象,这个阵快要被摧毁了,看来它们之前已经有过几轮这样的冲刺。我只得快速挪动地上的石头,加固阵法,再摆了个反弹的阵。 看着那一**的小狐狸冲上来再被反弹出去,我觉得一阵痛快。 “让我出去”,曲赭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有休息导致的脑子不清醒,居然给我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要出去做什么?逗狐狸还是餵狐狸? “你别出去了,让它们自己折腾去吧,横竖也进不来”,我还在看笑话,看那些小狐狸们的表演,没明白他的想法。 “想要早日结束战争,光靠躲避是不行的”。 有点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呢?或许敌人就是故意放这么多狐狸过来,一来探探我们的实力,二来还可以堵住我们,省得我们逃了。 “那我陪你一起出去”,我说道。 “不用”,他都不带考虑就拒绝了,我虽然不会武功,不能帮到他,但是也不至于拖累他啊,别忘了能把那些小狐狸阻挡在外面可全是我的功劳啊。至少我能在旁边扎个堆,偶尔偷袭一下放倒两只小狐狸吧,你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多不给我面子。 既然他都不顾我的面子了,那我还担心他做什么,便放他出去了。 他右手提着那把丑陋的剑,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 “喂,子予,你觉得你们将军胜算如何?”我推了推身旁的卫子予。 “超过十成”,他认真的回答。 “哦”,我点了点头,在心里默算他赢得把握,什么?超过十成?你没给我开玩笑吧,怎么说那些小狐狸也是有妖性的,再加上背后有一只略大的狐狸相助,不说在数量上,就是气势上也能完胜他啊,曲赭汐,我倒看看你那超过十成的把握在哪里。 曲赭汐走出去后,那群小狐狸均后退几步,不会是被吓的吧?或许是礼让呢,对,绝对是礼让。 然后我看到前面的几只狐狸龇牙咧嘴地怒视着他,对他的猖狂态度极度不满,我也挺不满的,分明我也有很大的功劳,为啥威风都是他来耍?那几只狐狸非常给力地沖了上去,我暗暗为曲赭汐捏了把冷汗,却只见狐狸还未近身已经被他的气风扫了出去。我突然觉得担心错了对象。 其他狐狸也不甘示弱,哪怕开始那几只已经被扫飞,也不耽误它们那一腔赴死的决心,真是勇气可嘉,就沖它们这份勇气,我佩服,暗暗为它们鼓气,“咬他,咬他”。 “你说什么?”身边的卫子予开口问我。 “没,没什么”,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怎么就忘记了我和曲赭汐是一队的呢? 他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我庆幸他没有听清楚,否则若是让曲赭汐知道,我该怎么解释呢? 曲赭汐现在正身在一群五色的狐狸间,他那一身黑毛,不对,是黑衣,反倒显得格外惹眼。他仍旧一派的淡定自若,眼神清冷凌厉,比此时的寒风还要寒上两分,幸好我不是他的敌人。 那群狐狸也发狠,根本没有胆怯的意思,见到同伴一只只的飞出去,却变得更加勇勐,这根本不像一般的妖兽,它们背后有其他妖怪在支撑,难不成是昨日伤我的那只妖?很有可能,因为那只妖根本就属于下等妖,而这狐狸身上的妖气也比较弱,它能一次控制住这么多的狐狸也是难为它了。 曲赭汐也不见有心软的意思,这群小狐狸长得不仅好看还可爱,而且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只,萌都萌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了手,若是我肯定就做不到了,这应该就是他不愿让我出去帮他的原因吧。不对,怎么就让他逐渐了解我了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他拿着剑左右各划一剑,伤的可不只是两只狐狸,而是两大片。其他狐狸倒不畏惧,继续前赴后继,再次围了上来,四面八方还不够,有些直接跳了起来,像急流漩涡般要把曲赭汐溺毙在中间,可惜禽兽的脑子怎么能和人的比,更何况对象不是普通人,是曲赭汐,只见他轻轻一跃,蹦得比狐狸还要高,然后剑尖朝下,横扫起来,只听一声声惨叫,围上来的狐狸血肉模煳,倒飞出去,场面何等凄凉,我用手遮住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你怎么了,没事吧?”子予问道。 “没事,”我朝他摆了摆手,“你们将军的身手可真了不得”。 第33页 “是啊”,他认真得观战,说道,“在这世上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将军”。 敬佩他做什么?再厉害也是一个满手血腥的将军,我敬佩的人是师父,他绝对比曲赭汐厉害,也比他高尚,除了没他好看外,其他都能胜过他。 不过我得为自己的处境考虑,便附和他的话说道,“嗯,他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呢。” 那些小狐狸的下场可真是让人不忍直视,总之四周躺着一大片僵硬的尸体,狐狸毛乱飞。剩下活着的还有几百只,被曲赭汐的气势逼得再不敢靠近一步,只能隔着几步的距离对着他做狰狞的表情,这是想吓唬他还是噁心他? 这么聪明的小狐狸要不捉一只回来玩?随即我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这些狐狸太野,身上的妖性太重,万一哪天把我咬了该怎么办?用命来养宠物实在不明智。 就在这些狐狸犹豫不前时,远处出来一阵铃声,空灵悦耳,有摄魂的作用。 我看着周围的士兵眼神逐渐迷离,不好,都中招了,可是为什么我没受到影响呢?还有曲赭汐似乎也没有事。“喂,子予?”我摇了摇他,没有任何反应。可也不会做出攻击的举动,看来施法的那方功力不到家啊。 我拿出寒玉箫,吹起了招魂曲,先把他们的魂魄勾回来再说。这些士兵离我更近,你那断断续续的铃声还能压住我的箫声不成? 不用一会儿,我身边的士兵便恢復了正常。曲赭汐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我这边,这时一只狐狸瞄准时机沖了上去,曲赭汐并没有抬起剑,只是一脚将其踢飞出去。我赞嘆:是只会偷袭的狡猾狐狸,只是可惜了。 对方也察觉到再一次的失败,突然铃声消失了,紧接着剩余的狐狸也纷纷退去。 士兵都很兴奋地高唿着将军神勇,好像他们将军是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就没人夸赞我的功劳?我可救了你们不止一次啊。 看着威风凛凛的曲赭汐,我也生不了气,他确实很厉害,一人能斩杀上千只狐狸,这份气魄,我也心服口服,可一码归一码,他现在的威风确实也有我的一份在里面,他不该抢走我所有的功劳。 曲赭汐依旧保持着出阵时的姿态,大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打胜仗的样子。可偏偏这样无悲无喜的他才让人移不开眼。 我怎么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注视着我?抬头一看,是曲赭汐,我低下头不看他, 别人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我偏不理睬他,抢尽了的是我的风头。 “谢…”他来到离我三步的距离,我知道他想向我道谢,但我觉得你更应该向我道歉。谁知他的话才出口,突然听到一阵爆破声,我抬头一看,曲赭汐正身在远处用剑支撑着身体,脸色铁青,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这是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他身上的阵,经过他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的闹腾,已经不能和地上的阵法相融了,而不能相融便会相互排斥,两道阵的阵势相同,这一牴触便会相互破灭,而反弹之力也是大的惊人,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现在该是我向他道歉的时候了。 想想都觉得罪过,他威风了一上午,在自己手下面前挣足了脸面,却是被我的阵法弹得颜面尽失,唉,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将军”,我随着他的手下一道跑到他面前,关切地询问他,表面功夫一定得做足。 “无妨”,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神复杂地瞥了我一会儿,看得我挺心虚。不对呀,我心虚什么,又不是我想害你的?谁让你这么不小心呢。 “你们先把他扶进去,我补补阵法”,我对着方大人他们说道,顺便移开目光不看他,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太灼热,还是赶紧把他弄走的好。 他的那些士兵像没听到一样纷纷站了起来退到一边,也是,我在这里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凭什么听我的? 然后我看到他自己站了起来,“谢谢”,在我面前说完这一句便自己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脸部发烫,谢谢?谢我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你这阵法还会伤了自己人?”方大人问道。 “一般不会,今天是个意外”,我干笑,确实是意外,因为我没有随他出去,忘记了没有随手撤去他身上的阵术。 “嗯,以后还是多注意些”,卫大人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相信这是我的无心之失,不过他说的对,我摆出的阵法确实挺危险,昨日害了我,今日伤了他。 还是晚点再去解释吧,我只得重新布置阵法,里里外外布置了好几道以保证不会出什么差错。 ☆、第十五章 道歉 所有人都尽忠职守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只有卫子予留下来陪我。 “喂,子予,你说你们将军的胸怀如何?”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还是先打听清楚曲赭汐的为人比较好,万一他不是个善茬,我也不进去看他了还是直接走人的好。 “将军胸怀宽广”,他看着我,以为我不信,“我们平日里都很敬重将军,将军是我最敬佩的人”。 这是什么逻辑,他的胸怀与你们的敬重相关?随后他又说道,“不过将军要是生起气来很可怕。” “例如?” “例如上一次,胡人用我们一个兄弟来交换人质,将军二话不说放了三个胡人,谁知他们不讲信用最后杀了那个兄弟,将军当时又是二话不说地沖入敌军,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若不是有妖魔作祟将我们逼至此,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如果是自己人惹了他呢?”我觉得只要是个有能力的人都会有他当时的举动吧,难怪他能那么自信地说只要我能帮他对付妖魔,他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没有见过,我们平日里敬重将军,没人敢招惹他”,他又说道。我懂,看他们那神情,对曲赭汐估计已经到了膜拜的地步。“你惹将军生气了?”他问道,我说你才发现吗? “还好,”我回答,“喂,子予,你觉得你们将军刚刚的神情中包含了几分怒火?” “没看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曲赭汐在他眼里就是神明的存在,问他也是白问。 “公子若是惹到将军,去道歉便好,将军从不为难自己的手下”。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是他的手下,他会不会把我当作敌国的奸细呢?除了这次的失误,我也没有做其他害他的事,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认为,关键还得看他怎么想,我为他做的再多再好,只要有一件让他认为我会谋害他的事,估计以前种种的好都会瞬间灰飞烟灭,或者都是为了最后害他这事做铺垫。 其实我不用怕他,他再厉害还是斗不过一只妖,我再不中用,那只妖也拿我没办法。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是隔了一只妖呢,打不赢我还跑不了吗?“那我先去看看他”。 “公子”,卫子予又开口叫住我。我回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要告诉我他们将军的禁忌? 第34页 “以后公子叫我子予便好,”他低着头说道。 我知道呀,他和我说过,我也没和他客气,不是一直叫他子予的吗?“嗯,知道了”。 来到曲赭汐的营帐前,我踌躇半晌,怎么都迈不开脚踏进去。脑中浮现一个词:做贼心虚。当然这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来说的。 都想好了若真被他误会,我就自保逃跑,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只是他的威慑力太强,我就怕到时候被他的气场冻住。 “进来”,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左右看了看,除了我这么胆大地敢在他营帐外面走来走去,还会有别人吗?听着他的语气确实不像生气,不过他的语气一向都是这样淡然,能判断吗? 不管了,大不了一死呗,到时候变成恶鬼吓死他。 在气场上一定不能输给他,所以我抬头挺胸地走了进去,他看到我时也是一愣。 本来该得意的我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他时立马蔫了,他就应该是意气风发帅到不行的那种,碰到我后脸面尽失还受了一身伤,我还是挺自责的。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这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所有的情况都想好了,就连他向我道谢的情景我都觉得已经被我考虑的太匪夷所思,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向我道歉,难道是因为他抢了我的风头? “昨日我不知道你为何撤去阵法,没有保护好你,还说了你。今日我想我明白了”,他看着我,眼神中褪去所有的凌厉,换上的是一种柔和,这样的他完美。 看来是我多虑了,他外表看起来虽然冷漠,可脾气要比我好。这番话说得很中听,我心里所有的猜忌和埋怨顿时一扫而光,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策略,总之这样的他值得深交。 “也怪…怪我没说清楚,害你成了这样”,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很难堪,便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下,感觉好了许多。这才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还是聚集在我身上,看得我更紧张,只好又倒杯水递给他,转移他的视线。他接过杯子,目光成功转移到杯子上,看了片刻才将水喝掉,我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这才发现桌上只有我这一个杯子动过,也就是说我用过后又给了他,难怪他会盯着杯子看一会儿,也不知道最后他怎么喝下的,我真觉得自己都快无地自容了。 “我没事”,他说道。 “你哪里不舒服吗?”把人害成这样还得他来宽慰我,我要是不表示表示就太没人性了。 “休息一下就好”。 我知道他是个要强的人,这次肯定是被震伤的太严重,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回来休息。 想起他昨天夜里没睡觉,我觉得心里一阵堵,说道,“那你好好睡会,我在这守着,不让别人打扰你”。 “好”,他说着闭上了眼睛,看来是真的倦极了。也不怕我偷偷给他捅一刀,看来也是信任我的吧。我悄悄拿起一旁的剑走向他,瞄准,手起刀落,剑都快挨着他的脖子了,还真没有反应,凭什么这样信任我呢?真没劲,我收起剑给他放好,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我看着师父给的阵法书打发时间,以前也没有好好看过,只是学了几招用来保命,现在看来还有很多东西我都不会,例如说可以摆个只进不出的阵来困住敌人,或者摆个迷阵,在里面不仅可以迷失方面,还会迷失感觉。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不能长时间做一件事。能坐在这里一个时辰来专心研究我的阵法已经是我的极限,虽然说好在这里守着他不被别人打扰,但是他是一个将军,试问哪个人敢来打扰他? 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自己受伤就算了还连累他也受伤,那我该做点什么给他赔礼呢?这里什么都没有,要不给他吹一曲? 这个我已经为他做过一次,再来一次的话就算他不烦我也觉得烦。还是想个其他的吧。 嗯~有了,做饭,悦悦说我做的饭可好吃呢,那就给他露一手。 到厨房我就傻眼了,怎么都是一些粗糙的谷子和烙饼呢?对了,他们正在打仗,还能有这些吃食已经不错了。 到晚间,我终于熬出一碗粥来,闻着还不错。便兴致勃勃地端到了营帐内。 曲赭汐已经醒了,坐在桌子前看着我的阵法书。见我进来才抬起头来。 我走到桌边将粥和几块大饼推到他面前,“给你的”。我这才发现他并没有打开我的书,那他看了半天看什么?“你怎么不打开看呢?” “我不喜欢随意翻别人的东西,”他说道。 “没关系,我批准你看”,我已经收你为徒了,这句话我不敢说出来,怕他气出内伤,等你以后好了我再说。“还是先吃饭吧,我辛辛苦苦做的可不要凉了”。 他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半晌才开口,“你做的?” “对啊,很不容易呢,你们这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就将就着吃吧,以后请你吃好吃的”。 他拿起一块儿大饼看了看,估计是在想为什么和他手下做的一样吧,因为那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说道,“这个不是我做的”,然后将粥推了推,“这个是这个是,快尝尝”。 他果断放下手中的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没有什么反应,好不好吃你也给我一个表示啊。 “怎么样,好吃吧?”我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喝一口后说道,“很不错”。 我顿时觉得一阵满足,心里满满的喜悦,“那我下次还给你做”, “好”,他也应得爽快,看来是真的很好吃吧。 他的吃相很好看,期间也递给我两块大饼,我拿了一块儿和他一起啃,噎住了他就给我倒水,真是位好将军。 等我们都吃完了,我将东西收拾着送到厨房,再回来时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便出去找了他一圈,谁知他在主营帐内看着文书。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到这来了?”我看到他这样做心里很感动,可也不想他为了我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 “今日的文书还未处理”,他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文书,顿时让我的气势减弱不少。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我们一直被困在这哪有这么多文书,大家都在担心着自己的性命谁还有闲情写这个?我跑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文书,“哟,原来你也会说谎啊。我看看究竟是多大的事,竟能让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了。”我可没和他开玩笑,管他脸色多黑呢,在他面前读了起来,“余粮仅能维持三个月,请将军早日下令撤离。咦,我记得我来时就看到这本文书了,你昨日还没看完吗?这将军做得可不像表面那样称职嘛”。 他仍旧保持着自己的黑脸,没有对我的行为发火,当然我也没期待他有什么赞许。他说道,“去休息”。 嘿,他还命令上瘾了,我今日非得和他扛扛不可,将文书递给他,“你办事效率太低,等这文书审阅完估计也弹尽粮绝了。我怎么说也是识得几个字的,就陪你看会儿吧。” 第35页 他拿过我手中的文书,看着我,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身体还未痊癒,先去休息”。 现在到底是谁的身体不好啊,我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你又不是没看到,现在你的内伤才是最严重的,需要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好不?我这次坚决不听他的话,“我不困,就想看会儿这东西”,我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书。我知道他是有心让着我的。 “那你在这看,我去休息”,他站了起来,真的离去。 我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帐篷内没人陪我,虽然知道安全可还是害怕,便喊住他,“你走了我害怕怎么办?”我都快鄙视死自己了,我来这不是为了劝他去休息吗,现在好不容易说动他了,我怎么又怕人真的走了呢?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外面,“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就自己想,我还怕你不成,然后我得意地喊道,“别以为我会怕,我还可以找子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不许打扰别人”。 这人管得也太宽了吧,又没有打扰他,就算是你手下,你也不能连人家睡觉的时间都占着吧。 “去休息”,他又命令道。 看来他是一心想拒绝我的好意了,我才不让他得逞,试探地问道,“喂,你真的没事?” “嗯”,他认真地回答。 “那我们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又问。 他眯起眼看着我,估计也猜不透我这态度大转变是为了哪般。 ☆、第十六章 夜探敌营 “做什么?” “夜探敌营啊,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一起?”看他那一派正经的样子也知道他干不了这事,顶多找个人去。 “你身上有伤,别闹”,他莫不是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吧,可我的语气很认真啊。 “嗯,好吧,你去看你的文书,我随便走走”,我这才是开玩笑好吗? “站住”,他说道。我偷乐,我一个人才不会去敌营呢,我又不傻。不过我认真时他为何不信,反而我开玩笑时他又当真了呢?真是个怪人。 “我也去”,他率先走了出去。 “等等,你不带剑吗?”敢徒手闯敌营的估计也只有他了。他这是高估自己的能力还是看不起胡人呢?怎么说对方也有个小妖相助啊。虽说是小妖,但重点应放在那个妖字上,而我没有见过他真实的实力,若见过就会知道重点确实该放在小字上。 “那把剑非比寻常,若是带上我们就不用去了,”他解释道。不过是一把丑陋的剑,有那么厉害吗? 听他的语气不像说假,看来那把剑来头确实不小,一般越是厉害的东西越是不在乎外表,我问道,“真有那么厉害?那把剑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出生时,它便出现在曲家。” “不会是追随你的吧?呀,那你前世肯定很了不得”,我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惊讶,他的相貌、能力确实不似普通凡人,难不成他的前世是个仙或者妖魔? “不会,”他立刻否定我的说法,“那天曲家不只我一人出生”。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剑最后怎么到他手里了?难不成他最厉害?我想问他,他又说道,“不过,只有我能拿得动它”。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那把剑还认主?那更说明那把剑不同寻常了,不对,我今天好像也拿起来了,不会是那把剑移情别恋想要易主吧,那我可捡到宝贝了,我兴沖沖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别人也能拿的动那把剑呢?”他会不会拱手送人啊。 他很不友善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一阵心虚,算了,还是不要了,夺人所爱也不是我的作风,况且我也不喜欢戾气重的东西,还是寒玉箫用着称手,我嘿嘿一笑,“开个玩笑。” “就这样过去?”他突然问了一声。 “啊?”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回过头迎着清冷的月光又对上他晶亮的眸子,虽然我知道在夜里他也不一定就能看清我,但我还是不好意思看他,这老天也太不公平,让他一个男子长这么好做什么?这可让我们女子怎么活? 别过头我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敌营的外围。肯定不能就这样进去啊,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大的胆子。 我拉起他的袖子,感觉到他有轻微的反抗,不过到底没有用力挣脱,幸好他已经对我放松了防备,不像第一次相见时将剑横在我的脖子上,对了,他没有带剑。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带来。为了不让他误会,我说道,“使用隐身术的话我们也看不到对方,以防走散,我们还是拉着的好。” “嗯”,他只是简单地应了句,这是同意了吗? 我便在我们两人身上施了隐身术,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我心里莫名地紧张,因为周围一片荒芜,就算知道他在身旁,我也只感觉到莫名的心慌。还好手中的衣袖还在,我又紧了紧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他跑了。 突然觉得手中的衣袖被拉了出去,不是吧,我现在看不到你时你这样吓我,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正想说他,感到手背一热,整个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力道挺大,但不疼。 “别怕,我在”,他淡淡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温暖。 其实不用这么抓着,我不太喜欢牵着除师父之外的男子的手,我的脸热的发烫,这是怎么了?现在可是很冷的啊。 我想挣脱,他又说道,“走丢会很麻烦。” 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接下来完全是他在带路,我们直接来到了敌军主营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我不禁咂舌:你确定你这是第一次来? 看来他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正直,偷窥夜袭肯定做过不少,说不定还做过更龌龊的事呢。只是我不了解他,也不想要了解他。 “那把剑究竟什么来头,竟还能伤了你?”一个声音从营帐中传来,语气中带着怀疑和嗔怒。 怎么会伤了他呢?今天曲赭汐只在和一群狐狸较劲啊,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能隔这么远伤我的兵器天下只有三把,一把在天界将军倾陌手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一把在魔域饬嫠手中,饬嫠三万年前被封于幽海异境,所以他那把也不可能出现。另一把在我们妖族,如今不知下落,看来对方属我妖族”,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我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不是被这个声音噁心的,而是握着我手的这个人是个人吗?我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那就不好对付了,不知军师可还有对策?”另一个声音又问道。 随后营帐内安静了片刻,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只能赌上一次了。” 第36页 那个正常的声音又问道,“如何赌?胜算如何?”看来他也不信任对方啊。 “柢山上有妖王派出的妖狼,只是妖气过盛,不易控制,不过还是可以一试”,看来这个说话不男不女的人就是与我们作对的妖。 “如果失败会如何?那些妖狼不会为我方造成威胁吗?” “将军且放心,即使控制不住那些妖狼,我也能保证我方将士的安全”。 那将军冷哼一声,看来还是难以相信他的话吧。那个妖也明白他那冷哼的意思,又说道,“难道将军还信不过我吗?为助将军,今日我可损失了三千同族。”看来是只狐狸精。 “军师这是哪里话,军师的实力我也看在眼中,又怎么能说不信任呢?此次若能打败曲赭汐,本将军定亲自向邱王举荐军师”,这态度变化得可真是快,我甚至怀疑他能成为将军靠的不是实力而是一张嘴。 狐狸精说道,“只要他是个人,便一切不在话下”。回答的真是信心满满啊。 对呀,曲赭汐是个人吗?应该是吧,否则也不会被他们逼到要我相助的地步。可他的剑太不正常了,再加上狐狸精的话,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难不成他故意留下我有其他目的?可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他能得到什么呢?我所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阵谱和寒玉箫,他会看得上?不可能,他要是真想要的话早就拿走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些的话,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越想我越觉得此刻我的手正放在一只烫水壶中,试问谁会将自己的手放在一个烫水壶中呢?我又不傻,所以反抗越来越剧烈,直到我忍无可忍地叫出声来,“放手”。当然我还是有分寸的,声音并不大,却不知道狐狸的耳朵向来最是灵敏,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质问“谁”时,我傻了眼。 还是先逃吧,谁知曲赭汐比我反应更快,在我想着逃跑时,他已经付诸了行动,我被一个大力一拽,差点摔倒。而此时狐狸精和那个将军已经出来了,看到那个眼泛幽光的人,我吓了一跳,这不正是昨日坐在高台上施法的那只妖吗? 嗯?我手上怎么凉凉的?曲赭汐的手呢?他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唿,刚刚不是怎么都甩不掉吗,现在怎么就不告而别了? “那边有动静”,狐狸精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方向,废话,还用得着他指,我也听见了一个磕绊的声音。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肯定是曲赭汐独自逃了,若不是顾及我此刻的处境,我真恨不得大喊一声:他就是你们想杀的曲赭汐,赶紧将他逮住。 我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大气都不敢出,最可恨的是我忘记了来时的方向,这可怎么办?这杀千刀的曲赭汐,你最好被他们抓住,要是让我再碰到你,直接抓了你送给胡人。 对了,我可以投奔胡人,这绝对是个对付他的好办法。曲赭汐,我很期待你脸上出现一个表情——悔不当初。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离去,而是如何让胡人信任我以至于不会在第一次相见时杀了我,毕竟我害他们进攻失败过两次,正好这也能说明我的能力。不过也得顾及到信任的问题,是不是做将军的疑心都很重?那个胡人的将军看起来根本就不信任狐狸精,哪怕他帮助过他多次,曲赭汐更别提了,危险到来时,他跑的比谁都快?那我应该如何表现才能获取到胡人的信任呢? 正在这时,有个东西抓住了我。这夜黑风高的被突然这么一抓,我吓得抖了一抖,嘴又被突然捂上。这是哪个缺德的不会想杀人灭口还不许人发点声音吧。 “别怕,跟我走”,是曲赭汐的声音,他不是独自逃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是怕我投奔敌军后自己多了个劲敌?不会啊,在我印象中,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难道是声东击西?难怪他平时身手不凡,刚刚怎么逃的那么不利索,原来是故意将人引走的。真看不出来,他这人平时冷漠寡言,到了关键时刻,这反应,忒灵敏,这心思,忒深沉。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不会抛下我独自离开,我已经很感动,所以跟着他离去。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心里还是一阵恐慌,直接撤掉两人身上的隐身术,看到他一派的淡定自若,身边能有个活人,我才安心,赶紧放开他的手,与他保持距离。 “我刚刚还以为你真的抛下我跑了呢?”我说道,“你走时也不打声招唿,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都快吓死我了。” “没来得及想太多,是我不对”,他说道。你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在狐狸精和那个将军刚出来时,你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这还没想太多?不过就沖这道歉的态度还有几分诚意,那我原谅你好了,不管怎么说,我刚刚还在心里存了几分反意。 “那你捂我嘴干嘛?”想到他回来时吓我一跳就算了,还把我嘴也捂上。 “怕你会叫出来”。 这是什么道理?我为什么会叫出来?对呀,人在被吓时的正常反应都是会大叫出来,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呢?看来还是我反应迟钝啊。 “你会不会以为我丢下你再不会回来了?”他问道。这不废话吗,我都差点投靠敌军了,幸好他回来的及时。不过这种事肯定打死都不能承认,万一他因此对我心存芥蒂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话也不能说得太满,否则也显得虚假,“是有点这种想法”。 他静默了许久,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话时,他又说道,“曲悦,你放心”。 放心什么?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呢! ☆、第十七章 狼群袭击 回到营帐,我总算安下心来,不过也仅仅是一刻钟的安心。当我看到曲赭汐正在揣度手中的剑时,心里一炸,本能得起了防卫,“这把剑到底什么来歷?你…”究竟是不是人,这句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我说过,要相信我,如我信任你般信任我”,他说道,好像知道我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信任我啊,更何况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些话我很不想开口,生怕会与他产生隔阂,不过现在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出现了嫌隙,如果让我与他比心计,我认输,还是将一切直接挑明来得实在,“你凭什么相信我,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他把剑收起,打量着我,这就是你的信任?“你今日没有对我动手不是吗?”他说得是我试探他那次?他难道醒着?就知道他这人不像表面那般纯良。“况且你用的就是这把剑,你拿得动它”,他说罢将剑在我面前一横,我一惊,这是要反目了吗?他走近我,却被我周围的阵法弹开,皱了皱眉,举起剑一噼,阵法硬生生被他噼开,我大惊,他要做什么,我要不要再做其他防卫? 他拿起我的手,将剑握在我手中后放手,我知道已经没有办法隐瞒了,他也不气,“你若喜欢便拿去”。 我将剑抛给他,“谁稀罕它啊”。一把来歷不明的剑,也不知道有没有危害,还是放在他身边比较好。 第37页 “比起我来,你更不像人,”他又说道,我睁大眼睛瞪着他,你才不像人,你全家都不像人。 他完全忽视我,继续说道,“我若没记错,你只在昨天吃过晚饭”。 “谁说的,我今天晚上也吃过饼呢,”我给他争辩,这是什么记性。 “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没有饿意”,他这说法会不会太牵强了,一天不吃饭应该问题不大吧,我都忘记正常人一天不吃饭是什么感受了。 “而你的伤恢復得太快”,他又说道。 这次我没有话再反驳他,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不说,靠的只是对我的信任,真的如他所说般信任我吗? “我是人,真的,不信你可以杀了我试试”,我说道。 “不用试,不管你是谁,我都相信你不会害我,就如四年前你不动声色地救我般”。我能说当时救他是有所图谋的吗? “我也是人”,他说着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胳膊,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看着都疼,“你疯了”。 “这把普通的匕首可以伤我,我是人”,他也不顾正在流血的伤口,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怕他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估计整个军营的人都不会放过我,我拔出匕首往地上一扔,让他坐下给他包扎,口中嘀咕一句,“谁知道是不是普通匕首”。 他的脸当时就黑了,肯定听到我的话了,说道,“你随意试”。 我自己心虚,想都不想地说道,“好了好了,相信你了。为什么非要伤自己?就算你不是人又怎么了,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昨日害你受伤,这是还你的”,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不是人,你会害怕”。所以你伤了自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人而不让我害怕吗?说实话,我确实被他感动了,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信任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为他包扎好伤口,我让他去睡觉,他不应。我说反正我体质特殊,不需要睡觉。他还是不答应,说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情况,会有危险。最后拗不过他,我只好去睡觉,而他一个伤员继续看文书。 我感觉自己还没有睡多久就被一片混乱吵醒,看来敌人又袭来了,我匆忙跑了过去,嘶,吓了我一跳,怎么那么多狼? 我想起昨晚那个狐狸精的话,他还真能控制住这些妖狼,只是数量要比他的狐狸少太多。 那群狼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还没有发动进攻,我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浓厚的妖气,正是在柢山上将我逼到悬崖边的那批狼。我这人有个弱点:最怕见到这些兇残的东西。昨日那些狐狸就算了,个头小,长得还好看,就算兇勐起来,我也没这许多惧意。 “要不我们逃吧”,我对曲赭汐说道。 他转头看我,不明白我为何说出这番话。 “这些狼很厉害,”我说道。 “来不及了”,他眼睛盯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狼开始发起进攻,这次是真正的进攻,不像在山上时那般用走的,这次它们一个个拼命向我的阵法撞去。不多时阵法便出现了裂口。 “让我出去”,曲赭汐说道。 “不行,你还有伤”,不止内伤,昨日他用匕首刺伤的正是拿剑的右臂,怎么这么倒霉,你就不能换只胳膊刺吗? “快点,来不及了”,他说道。我看到外面那层反弹的阵法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也知道确实来不及了,这里他最强大,或许可以一试。我也不再僵持,将他放了出去。 很快,他就被群狼包围、围攻。 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他,他的实力强到让人膜拜的地步。尽管他受了很重的伤,那群狼还是被逼在他五步之外,靠近不得半分。而我分明看到他的剑上有血流下,是他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吧。看着他满头大汗,我也一身冷汗,暗暗为他加油。 曲赭汐,你可不能有事,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那群狼攻击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难怪狐狸精冒着风险也要控制它们。想想我遇到它们两次且都活了下来,看来全靠了运气。 曲赭汐的体力被消耗许多,他两夜没有休息,只除了昨日下午休息了一会儿,也是为了养伤,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扛得住。 我突然觉得那些狼都快成精了,一个个怎么都有头脑一样,躲闪、攻击、配合,做得完美无缺,我与曲赭汐都无法达到这种默契。而曲赭汐也很厉害,砍死了近百只狼后才累倒在地,那群狼把握好时机玩起了偷袭。 我亲眼看着他被攻倒在地,手中的剑脱落。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他真的死了,所以什么都没有想径直冲出了阵。 我跑到他身边,正欲捡起他的剑去拼命,却被他一把抓住,“你拿不动”,他仍旧保持着自己的良好形象。 这话是何意?他不是知道我能拿的动吗?我突然想起来他昨夜的话,不可让别人知道我的体质不同寻常,否则我会有危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顾虑这些吗? 我很感动,在他周围又竖起一道阵法,我只能拿着毫无攻击力的寒玉箫对着狼群。 “小子,快回来”,方大人和卫大人的声音响起。我看了他们一眼,所有士兵脸上都是担心,我很感动他们对我的关心,如果为他们死了,大概也是值得的。 那群狼只是围在我和曲赭汐周围,呲牙咧嘴,口水都流了一地,眼神兇残,却还是没有攻击上来,是在享受猎物濒临绝境时表现出的恐惧所带来的快感吧。 此时铃铛的声音又响起,应该是控制这些狼的。看着狼一步步逼近,我急了,吹起了招魂曲,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它们是妖物,魂魄只是被另一股妖力控制住,所以招魂曲是不起作用的。 该怎么办呢?看着它们靠近,我便后退,直到退到曲赭汐的阵旁,没办法了,反正剩下的狼不多了,我只要把他的阵法加固,他应该没有问题,而其他人,我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我将自己会的阵法都使了一遍,在他周围加了**道阵。我为自己施了隐身术,就算被它们吃了,死相那么难看,还是不要被他看到了,起码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谢谢你信任我,也让我重新相信一个人,四年前救你不是毫无目的的,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我希望你能欠我一个人情”,我最后对曲赭汐说道,想给他留一个坏印象,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对我心存愧疚了。 “你快走”,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剑。 看他这架势,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一惊,沖他喊道,“你别辜负我的好意”。 他说道,“要么你进来,或者我出去”。 对呀,我为什么要白白牺牲自己呢,关键是我的牺牲毫无意义啊,不能餵饱一头狼,也不能吓死一头狼。 想通这一点我便也进入了阵法,来到他的旁边,撤掉身上的隐身术。 第38页 而那群狼不停地撞击我们的阵法,好不容易击碎一个,又被第二个阵法阻隔在外。最后它们无法,竟然都跑去攻击营地的阵法。糟了,就怕这样,他们那边的阵法根本抵不住这些狼的攻击。 “我得过去帮他们”,我说道。 “一起”,我还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会说出这句话,随后又补充一句,“各个击破”。 对呀,我怎么这么笨呢,把它们单独困住不就行了,我点头答应,“好”。 他护着我来到阵法外围,我在周围设了很多只能进不能出的阵法,然后他逼着那群狼一个个踏了进去,剩下几只自作聪明左右躲闪的被他斩杀殆尽。 看着那些狼被困在各个阵里挣脱不出,我心情一阵大好。死狐狸精,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周围妖气瀰漫,糟了,看来更厉害的角色要出现了,“你们快走”,我对曲赭汐说道。 他手中的剑也是震得厉害,几乎快要脱手,但还是被他强行压制住,“已经来了”。 而远处一黑影瞬间闪至我们面前。是个身穿墨绿紧衣的男子,长得还可以,身材高大,虽然看着霸气,但也不至于一身的妖气,能有这份修为的肯定不能小觑。 他落地后看到周围死伤数百的狼和周围被困住的几十只,面露不悦之色,看了我们一眼。我紧张地绷紧了身体,看来只能拼命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指,所有的狼都被放了出来,跟在他身后,还有几只又向我走来。 我吓得退到曲赭汐身后,他也挺够意思,挡在我身前。 那个墨绿衣服的男子淡淡瞟了我们一眼,说道,“回来”。 这些狼挺听话真的回去了,看来他是它们的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我说道。 我凭什么告诉他,他是只妖不说,他的狼害过我好几次。 本来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只是笑笑,说道,“日后我们会再见的”。说完带着他的狼离去。 到晚上,听说胡人退兵了,我很惊讶,本来还想着再来一次夜探敌营呢,怎么就这么容易退兵了?听说原因好像是那个狐狸精死了。 我问曲赭汐,他说可能是白天那个狼妖杀的,想想也有几分道理,狐狸精把他的狼害死那么多,杀了它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狼几乎都是曲赭汐杀的,当然我是帮手,为啥我俩没事呢?他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可能那个狼妖认识我吧。 我赶紧与他争辩,与狼妖撇清关系。还在他面前发下重誓绝不可能与狼妖有关联。 他说他知道,又说我这么胆小不可能认识那么有本事的狼妖,我很生气。 不管怎么说,战争结束了也是好事,总算可以去找鲑了,曲赭汐竟然主动提出陪我前去。 他让方大人和卫大人先带着军队回去,我们很快就追上他们。走时,方大人当着全体士兵的面说我是柢山的山灵,现在战争结束,他们要将军亲自送我回去。 我是稀里煳涂地跟着曲赭汐前往柢山。 ☆、第十八章 上山 “为什么要说我是山灵?”等没有人时我问曲赭汐,我知道他让人那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在这次战争中功不可没,可是女子不能参与政事,所以需要给你一个理由消失”。我懂他的意思了,有功的人肯定会名声大噪,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自然是好事,可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恐怕就是灾祸了,那他之前抢尽我的风头其实也是为我考虑? “那山灵属于妖吗?”我又问他,这两天见到的妖实在太多,我对妖已经产生了厌恶之情。 “山灵是山的守护灵,世间正义的化身”。听他这么说,我也宽了心,“对了,你不带点吃的吗?”他除了背上背着我的包袱手中拿着他的剑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带,我几天不吃东西没有问题,可他一天不吃就会饿吧,又不是没有吃的,何必这样虐自己呢? “山上有吃的”,他只顾着走路,速度控制的刚刚好,我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怎么会呢,我上去过,那上面有很多奇怪的植物还有妖狼和蛇”,想到把我吓掉悬崖的那些东西我就一阵发抖,“对了,你怕蛇吗?我最怕那种东西了,要是遇到的话,你可记得要保护我”。 “好”,他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我都怀疑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会不会是在敷衍我。 接下来一路都很安静,我最烦这样的氛围,而他不可能主动找我说话,所以还是需要我来找话题,我问他,“胡人为什么不把你们逼到山上啊,那上面很冷的,而且没有食物,如果把你们逼到山上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取胜了,现在倒好只能落到惨败的下场,所以说找个有头脑的将军很重要。哎,你刚说山上有吃的是不是真的啊,那些食物是你放的吗?” “不是”,他回道,却也不说到底是谁放的,他是没有听完我的话还是不想回答?而他确实又回答了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我最后总结,他是懒得理我。 “山上很危险的,你身上还有伤,确定真的要陪我上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千万别怪到我头上啊”,我觉得还是得提醒他一下,虽说我帮过他,他也答应过我要陪我上山,但是性命攸关的事时我还是希望他是真心的想要帮助我,而不是因为一个承诺才去拼命,若是如此,这个承诺我可要不起。 “嗯”,他都不带考虑就回答。我真怀疑他有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復又大声确认道,“我没有骗你,你上去真的可能会死的。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考虑清楚了”。 他突然停下步子,也不知会一声,害我差点撞上去。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上去不是因为感激你的多次相助。” 我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总是怀疑他是因为开始的一个承诺而陪我上山,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他不是被我逼迫的,也不是因为无奈了。我有些心喜,又夹杂着些心虚,偷偷地瞟他一眼,问道,“那,那是因为什么?”我都怀疑此刻自己的脸是不是被烧红了。 “因为…”,他回答时正好转过身去。 我知道他说了三个字,而最后一个没有听清楚,所以抬起脚步又追上他的步伐,不确定地问道,“香?什么香?上面什么气味都没有啊”。还是说我没有碰到他要找的香。 他没有再理我,兀自走自己的路,我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无聊地自言自语,却始终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香。 到达山顶后,他转过身来问我是否需要歇息。其实我一点累意都没有,本想拒绝,却见他脸色白了许多,嘴唇也似蒙了一层雾,而唿吸,好吧,我还是听不到。我猜他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脆弱,所以一直隐忍着,毕竟他之前被我的阵法伤的不轻。我便说道,“嗯,是挺累,歇一歇也好”。 第39页 他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所以选择向林中走去。 我赶紧拦住他的去路,说道,“那里不能去,那些树都会动,很危险的”。 他只好又找寻其他地方,最后我们在一块儿凸起的大石头后休息。我的心情很好,因为他确实如自己说的那般信任我,不过想想我此刻骗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根本没有必要怀疑我。 “你的伤没事吧?”看着他惨白的脸,我有些不放心,他要是倒下了,我不还得想办法把他运下山去,本来是让他来帮忙的,最后可别帮了倒忙。 他靠着石头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叫没事?可是考虑到他的面子问题,我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好说道,“那你休息会,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吃的”。 他突然睁开眼看着我,眼神犀利还挺可怕。他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一阵恶寒,这到底是我求他办事还是照顾他的,你给我说一句注意安全不行吗?想到他本来就那样漠然的性子,我也不和他计较,人家凭什么要对我另眼相待啊。 我转身正要离去时,他又突然起身挡住我的去路,这是要陪我一起去还是怕我危险不让我过去啊?不管是哪种,至少能说明他还是担心我的,我当时感动的眼眶微热,却见他将手中的剑递给我,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到我身后坐下。 他能这样考虑我的安危已是不易,我也并不求太多,只好出去觅食。 这是什么山啊,不认识的植物倒是挺多,怎么就没有一个结果子的?要是曲赭汐饿死了该怎么办,是我让他过来的,虽说最后我也说过他可以随意,但是他觉得欠我人情非要陪我上来(在他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这人不喜欢亏欠别人,哪怕最终真的丢了性命),不过这份罪孽还是会落到我身上吧。所以说摊上他这份恩情实属是我的霉运。 现在不管有多后悔与他扯上关联,我还是得为他找吃食,只是为啥就是没有吃的呢?要不摘点树叶回去? 我慢慢向树林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有哪棵树会动,但愿有棵树能出息点结两个果子。然后我又顺着林子的边缘绕了起来,突然看到一棵树上密密麻麻的亮点,离得太远看不真切。说不定是果子呢,我兴沖沖地朝着那棵树跑去。 “啊”,我吓了一跳,拔出手中的剑挡在身前,慢慢向后挪去。因为我看到那棵树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睛,有些还在眨动,怎么我刚刚就没有发现呢? “怎么了?”这时我耳边又有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我又被惊了一跳,脑子处于太过紧张的状态,根本想不了太多,只是本能的促使我握着剑向后砍去。 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曲赭汐时手中的剑已经收不回来了。还好他身手敏捷躲了过去。只是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你,你没事吧?”我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剑,上次只靠剑气就能把那个妖狐伤着,现在虽然他躲开了我的攻击,但有没有被伤到,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又恢復了面色,说道,“没事。别怕” 我差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天啊,在危险面前,我能不能长点心,真怕以后我们两人会被我给害死。我指着那棵多眼树,说道,“那棵树长了好多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他在,我可以很安心,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刚刚我的警戒心才会这样差。 他拿过我手中的剑,朝着那棵多眼树一挥,动作潇洒,哪里像我只会拿着剑当挡箭牌,自己还怕的要死。 我本来还以为那棵树会惨叫几声,毕竟长了那么多眼睛,怎么着也该长一张嘴吧。事实证明我错了,有很多鸟扑腾着翅膀慌乱地向四处逃窜开去,速度也挺快,眨眼功夫就消失了踪影。 原来那些眼睛并不是树长的,而是一群黑色的长尾鸟,在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那些眼睛就显得特别晶亮,难怪会吓我一跳,既然它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看到树上还有几只鸟,我拽了拽曲赭汐,慌忙说道,“赶紧打下来一只做晚饭”。 谁知我的话刚说完,那些鸟全部展翅而飞,速度比开始那些鸟还要快,更重要的是它们能听懂我说的话,而且还很聪明,难怪从始至终没有一只鸟从我们身边飞过,感情在我还没想到拿它们做晚饭时,它们已经想到了。 我一阵失望,好不容易碰到几只鸟,又让它们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种鸟能不能吃,这么聪明,还能听得懂人话,想着就感觉瘆人。不过反正也不是我吃,我看了看身旁的曲赭汐,他的脸又白了一些,本来长得就白,现在怎么有种病态的感觉?对了,他受伤了。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我实在不知道手脚该摆在哪里,总觉得有种负罪感,便说道,“我过去看看,说不定刚刚有些鸟身体不好再加上运气差点被你打死了呢”。 “嗯”,他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看着那边黑乎乎一片,我还是挺怕的,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我也不好退缩,只好掂起沉重的腿向前走去。 我走了一段,离那棵树越来越近,可是前方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而我手中的剑刚刚给了曲赭汐,怎么把保命的东西都丢下了,还是去拿了剑壮壮胆再过去吧。找了个不会被嘲笑胆子小的理由,我便往回赶去,还是回来的路好走,我几乎是用奔的。 曲赭汐呢?他不是应该在这等我的吗?难道他偷偷跑了,还是躲起来吓我的?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啊,哪次有危险时他都是第一个冲上去,能一个人解决的事,他绝对不会劳累身边的人。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不会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吧? 可我没听到什么打斗声啊,看来对方一定是高手,我得小心才是,所以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还好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看到了他的身影,背上还背着我的包袱。我走近几步看到他此时的姿势不对,他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扶着石头,生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一样,开什么玩笑,他会倒下?不过早上他不就被狼群击倒过吗? 看来他伤的肯定不轻,我急忙跑到他身边,这下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测,他面前的地上是一滩黑色的血迹。我本来不相信会是他的,但是他慌忙用手臂擦拭嘴唇的动作出卖了他。 难怪我说给他找食物时他很干脆的答应,难怪上山后他很少和我说话,难怪他放心我一个人离开很远,其实他都是为了避开我,为了不让我知道他的伤其实已经很重,那我刚刚用剑砍他时一定又伤到他了吧。你这样煞费苦心地瞒着我是怕我担心吧?我心里涌出一股感动,想要哭一哭,可是面对冷漠的他,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能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吐出这么多血也叫没事?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句,索性趁他还没回话前又说道,“伤的这么重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先下山,等你伤好些再来吧”。 第40页 他推开我的手,说道,“我没事,一会就好”。 都已经这么严重了,还能一会就好?原来他也会说笑话嘛,可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你说过听我的,现在我命令你随我下山”。 他果然没有想像中好说话,“你的话不合理”。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听我的。 “我觉得合理就行”。 “听话的人是我,你要符合我的理才行”。 现在还能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而面对这样一座冰山,我心头所有的火气顿时全部熄灭。我能做的也只有威胁他了,所以我说道,“你要是不下山,那我就把你丢在这里,我自己走”。 本想他会急一急,谁知他特淡定的看着我,末了说一句,“你不会”。 那样笃定的眼神,我从未见过,结果在气势上大败。我曲悦岂是会认输的人,一把拔出他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脖子前,“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他微微嘆了口气,“走吧”,径直绕过我离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这话又是几个意思?他要走去哪?“你要去哪?” “下山”,他头也不回,自顾自得走着。 目的达到,我乐滋滋地追上去搀扶他。他也没有闪躲的意思,看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你不是说我的话不合理吗?”我问他。 他只是看了看我,那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我当时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大有他若真不答应我就自刎的趋势,他还能不答应吗?我敢说当时要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能完全忽视我。虽然这次我赢了,可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好干干地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对自己动手”。 “我知道”,他说道,这是什么话,是嘲笑我不敢吗?我正欲发怒,他又说了一句,“这把剑戾气太重,我怕会伤了你”。让我差点又飙泪。 ☆、第十九章 跳崖 我扶着他没走几步,他又吐出一口淤血,我吓了一跳,问道,“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没有”,他的声音极轻,就像没有力气了一般。我正想问为什么他吐出的血是黑色时,他说道,“心肺受了点伤,吐出淤血就没事了”。 我跟随师父时从来没有受过伤,师父走了后的那几年一直在燕都也几乎没有受伤,也就是前几天受了些轻微的外伤,哦,内脏好像被几个小狸子震坏了一些,不过由于体质特殊也很快就好了,所以并不知道心肺受伤会不会严重,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吐出淤血就会好吗?但是他都这样说了,我觉得我得信他,毕竟现在找不到另一个人可以相信。 “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吧”,虽说是询问,我倒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听取他意见的意思,扶着他坐下就好,还好他也比较听话。 扶他坐好后,我在他对面坐下。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生怕转眼我又消失了一样,不过除去那一分凌厉,这样病态的他看起来反倒更顺眼。不过习惯了他忽视的目光,我却为他这反常的举动感到不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连四周都查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不妥,便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吗?” 他没有理我,闭上眼睛假寐。他这人就这样,经常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一问他就装死,而且装得还不像,摆明就是想给人难堪,幸亏我脸皮厚,而且了解他就这脾气,要是做的过了,我反倒担心他会真死。 而现在又剩我一个人开始胡思乱想,当然我的想像力会随着周围环境改变而改变。比如说如果他不在这时,我会担心来野兽、妖魔鬼怪什么的,总之是害怕我会突然死去。而他在的话,我就害怕他会突然死去。 一想到这,我就想起来他还没有吃饭的事, 说来也怪我,连个吃的都找不到,以后我一定不会和比自己弱的人结伴而行,他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平日里富贵在身、衣食无忧、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在两天内被我害的饥寒交迫、外伤未愈、内伤不断,当然他不比我弱,但是一个比我强的人都被我害成了这般惨状,若是弱点的还不直接死了啊。所以说是我对不起他,虽然他没有一句怨言,但我还是得为他做点什么。 我起身想悄悄离开帮他找吃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发现他丢了时心里的担心,还是觉得得打声招唿省得他担心。“你休息会,我去找点吃的”。 他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别走”。 “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我以为他是担心找不到我而不让我走,所以想拂开他的手,可他还是不肯松开。 “嗷”,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上倒显得更加清亮。那是狼,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和我有世仇的动物呢。 很快,一头狼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你说狼肉能吃吗?”我问曲赭汐。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是饿疯了才会什么都想吃,当然只要曲赭汐明白我是为了给他找吃的就好。 “能,不过我们好像吃不了”,他说道。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担心没有火?我想说,只要能杀了这头狼,生着我都能把它吃完。不是饿,完全是因为恨。 随后我就懂得他的意思了,又有几十匹狼出现。曲赭汐已经拔出剑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挡住它们,你先走”。 话倒是挺中听,不过我不会接受。以他伤上加伤的身体,恐怕再战斗就真的会死。他死了我怎么办?这个想法并不明智,还会枉送了他的性命。“下山的路被它们挡住了,我走不了啊”。 “我说过,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我记得他说过这话,当时只一心认为他是想要我留下帮他对付敌人而随口说的,并没有当真,却没想到原来他还记得,那他当时说这话时用的应该是真心吧。可是他现在伤的太重,身手或许还不如我,能挡得了这狼群的攻击吗?与其让他拼尽性命让我多活一会,还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或许死不了呢? 我离开他的庇护,在他面前布置了一道阵法,转身拽着他就向后跑去,而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这行为是哪般。我只好边拽着他边说道,“它们数量太多,你一人对付不了,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 “躲不了,你先走”,他说道,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群狼十分精明,可以根据气味找到我们,而曲赭汐衣服上还有血渍,它们便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日后,”他顿了顿,还是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今日我若真走了,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吗?曲赭汐,你明明知道的啊,否则说出这话时为什么要停顿呢,这次连你也没把握了不是吗? 我将心一横,掏出寒玉箫,与他并肩而立,态度坚定地说道,“我们互相拖累着,但是算起来还是我欠你的要多些,这次不能再欠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杀几只畜牲”。 第41页 他也拿我无法,而面前的阵法已经快抵挡不住那群狼了。已经没有时间多考虑,还好他不会像我一样犹豫不决,转身环住我的腰就向迴路飞去。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突然听到他嘶了一声,我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拽着他腰间衣服的手,反应太强烈,掐住了他的肉,我松了松手,又听他说,“抓紧了”。 我虚应一声,哪里还敢下重手,只是拉着他衣服的边缘,反正他不会让我掉下去。 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蹬一下凸起的岩石,后来蹬得越来越频繁,而我耳边的唿吸声也重了起来。 我侧头看他,呀,嘴角都流出血丝了。我让他和我一起走是不想他死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有腿可以跑,为什么一定要拼尽自己的性命来护我呢?我心里满满地全是感动,也真怕他拼尽全力死了,我这一路还要仰仗他不是吗? “你这样抱着我,我很不舒服,快放我下来”,我说道,并假装着挣扎了两下。 他听后立马带着我平稳落地,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过身去,吐出口中憋闷已久的血。 我知道这样狼狈的一面他不愿让别人看到,可我真看到了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会杀人灭口吗?随即我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他若想让我死就不会费心费力地救我。我撕下衣角上一条划破的破布递给他让他擦擦嘴角,然后扶着他继续逃命。 事实再次证明了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他身负重伤时还能带着我快速地飞来飞去,而我扶着他前进的速度还不如一个正常人的速度。我很想说要不你还是带我飞吧,可是看到他那没有血色的脸时我就放弃了。 这样的速度若是不被那群狼追上,那我可真该自尽以慰苍天厚爱。也不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竟被上天如此捉弄。看着前面的悬崖,后面的狼群,我竟觉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上次不也是这样被逼得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吗?难道上次不死老天看不过眼,非要让我再死一次?只是能不能换种方式,虽说现在是给了我一个选择题,一是群狼分尸,二是跳崖粉身碎骨,可是选哪种都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看了看曲赭汐,这次真是拖累他了,上天和我过不去一心想要我死,而我死时还要大赠送,连带着将这么位惊艷绝伦的将军一併送给了它。 不对,我脑中突然泛起另一个想法。哪有人想娶一个丫鬟而让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做陪嫁的?想想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长相不如他,身份地位比不过他,身手没他好,唯一能比的上他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脑子转得特快,所以我怎么觉得上天真正想置于死地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而我才是赠品,总之我们的性命被绑在了一起,我说道,“要不我们跳崖吧?”比起被狼群撕碎,我觉得还是跳崖更体面。 “嗯,怕不怕?”他应得挺快,看来也是这么想的。 我略略点了点头,“嗯,有点”。 他将我横着抱起,说道,“闭上眼睛”。 跳崖还用这姿势?我不能理解,或许他是想死后能有个伴吧,反正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了,索性就依着你好了。 我听着耳边的风快速流过,看来他已经跳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地,不管了,反正落地的那一刻便是我生命终结的时刻,还是来得晚一些才好。不过死前身边还能有个人依靠可真好。 似乎过了很久,我被轻轻放了下来,脚触到了实地,却没有疼痛感袭来,难道就这样死了?我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空旷的地方,这是哪里?我想问一问曲赭汐这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他正倒在我的脚边。“喂,曲赭汐,你怎么了?”我摇晃了两下他的胳膊,没有回应。再探一探他的唿吸,还好,是活的。 看着他泛白的嘴唇,我还想拖着他去找点水,可是实在拖不动,又不能将他一人扔在这里,便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他都流了这么多血,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得餵他喝点水吃点东西。早知道就不听他的话了,上山前带点吃的多好。还说什么山上有吃的,连一头狼都杀不死,不过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我又误伤了他使他内伤加剧,别说一头狼,那一群估计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现在肯定已经吃饱喝足,说不定连鲑都找到了。 虽然不知道我的体质为什么这么特殊,但是终归不是坏事,说不定我的体内有什么东西能够帮我恢復身体呢,那么究竟是什么呢?我也没有比常人多长出什么啊,那我的血呢? 试一试也可以,反正割一道口子也不会死人,况且很快就能好了。我看了看胳膊上已经淡到看不清的伤痕,更加确定我的血真的能够帮到他。 我抽出他的剑,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将伤口放在他的嘴角边,看着殷红的血液流入他口中,我很高兴。 我知道我的伤口愈结的很快,不过这次却有些反常,但是当时看到曲赭汐的脸上恢復了些许血色,我太过高兴反而忽视了这个问题,害得自己差点死去。 渐渐地,我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看来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我挨着曲赭汐睡了起来。 梦里,我来到一个虚无之境,空旷茫然一片虚无。我向前走去,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时又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又是他。我安抚了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 问他也没回应,追又追不上,一直看不到正面,这人可比曲赭汐还难交流。 既然问他不成,我只能自己靠着脑中的映像来猜测。能有他这般身高的,哎,我不就是吗?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是自己呢,我可是很怕穿白衣服的人呢?更何况从背影来看,怎么看他也是个男的。 那会不会是师父,虽然他比我高出一些,但是我也没有和面前这人并肩而立,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和我一样高。不对不对,不会是师父,我记得以前和师父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难道是思念师父了?可是我有做其他的梦梦到他啊,梦里他和我说说笑笑的可开心了,而且我差点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人的体型看起来比师父瘦小一些。 那会不会是曲赭汐呢?他还真有可能,自从师父走后,我唯一见过而没有忘记的人就是他了。不过我见到的曲赭汐从来都是穿着黑色衣服,怎么突然穿白色了呢?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我的衣服还五颜六色的变换呢。 “曲赭汐,是你对不对?”我沖那人大喊,他也没有回头,弄得我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 “曲赭汐,你站住,”,我真的很生气他对我的捉弄,追在他身后不停地喊他,“曲赭汐,曲赭汐”。 ☆、第二十章 梦境之人 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追着他的脚步跑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剧烈晃动起来,晃的我几乎站不稳。眼前的虚无逐渐消退,眼前出现一片黑暗,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原来又是一场梦。 第42页 我发现曲赭汐正坐在我旁边,脸色已经恢復如初,“你没事了?”我很开心他能好起来,没有辜负我的一片苦心,我看了看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看来是他做的。 “以后不许伤害自己”,他说道。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可是我也不想让他死啊,所以说道,“没事,反正我很快就能好起来”。 他的脸上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语气中也包含了一丝责备,“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动怒,有那么夸张吗,就是放了点血而已,便说道,“怎么会呢,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同于常人,很快就能好的”。 “我说过这把剑来歷不凡,你怎么能用它伤自己,若是我再晚醒来一刻,你的血就会流尽”,他神情紧张,看来说的是真的,难不成他是被我的血呛醒的?我当时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同于常人,忘记了他的剑也非比寻常。他又说道,“还好伤口不深,血暂时止住了。不管自己体质如何,以后都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哦,知道了”,难得他为我多出一些表情,虽然眉头是皱着的,语气是清冷的,表情是气愤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种被心疼的感觉,心里丝丝窃喜,小声嘀咕道,“下次我换把普通的”。 “你说什么?”他又用危险的目光看向我。忘记他的耳朵这么好使了。 我赶紧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这里是哪里啊?”难道这是崖底?不过看起来不像啊,四周没有看到高耸的山脉。 “柢山的另一面”,他说道。 不是说好的跳崖吗?怎么到了另一面,我很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跳崖了吗?” 他亦是用疑惑的眼光扫视着我,“嗯,我们现在在悬崖的另一边。” 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说的跳崖和我说的跳崖不是一个意思,我当时以为必死无疑所以选择了较为体面的死法,所以我说的跳崖是向悬崖下面跳,而他还能看到绝处逢生的机会,所以他说的跳崖是向悬崖的另一面跳,果然他就连脑子都比我的好使。我怎么能告诉他我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呢,所以说道,“我们不是应该在悬崖边上吗?”,跳个崖不过是瞬间的事,当时以为我们是在坠落,所以没敢睁开眼睛看,现在想想,他似乎抱着我跑了很久。 “路上有蛇,你说过你怕蛇,”他的话又让我感动一次,我只是随意提过一次,没想到他会记得,还会在意。 “那你有没有被咬到?”我说这话绝对不是诅咒他的意思,而是因为他抱着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手来对付其它东西,若是有蛇咬他,他也只能咬牙忍受。 “我没事”,他说道。 我怕他敷衍我,或者是怕我担心而不告诉我,所以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没事?” “嗯,”他回答道,又恢復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看着他这副生无可恋的状态,我真怕他哪天想不开自我了断了。他见我不信,只好说道,“我速度很快”。 也是,以他的速度,那些蛇还没开口时估计他就没了踪影。但是要用那样快的速度也需要付出代价吧,所以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血是否能够帮他。 “无碍”,他说道,“你的血没什么作用,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他又来命令我,我不服气,顶了他一句,“谁说的,还能解渴不是吗?”我甚至能感觉到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温度又降低几分,还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比较好,便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我饿了。”其实我是真的饿了,可是又怕他不信,只好说道,“可能流的血太多了吧,现在肚子饿的难受。” 果然这句话很有用,他应该是觉得亏欠我吧,便扶起我,说道,“能走吗?” 双腿还是有些发虚,不过我向来要强,不会矫情,所以说道,“嗯,走路还是可以的”。我说这话完全是以为他会扶着我些,若是这样,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可谁知他把我扶起来后竟然率先向前走去,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好朋友应该相互帮衬的懂不懂啊他。 我只得强撑着颤颤慄栗的双腿去跟上他的脚步,却没想到完全力不从心,最后还是向地上倒去。 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扶住我,我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借我点力气就好,我自己能走”。 他不搭理我,转身在我面前蹲下,说道,“上来”。我不好再逞强,只好趴到他背上。他的背很舒服,我将脸贴在他肩上,迷迷煳煳想要睡觉。 “刚刚我可能梦到你了”,我恍惚说道, “我知道,”他说道,说的我一个激灵,又一愣,他怎么知道的? “你在叫我的名字。” 我想起来在梦里确实是在叫他,原来都被他听到了,好尴尬,脸也好热,我问道,“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吗?” “不喜欢,”他说道,“白色过于耀眼”。 “可是你在我梦中一直都穿白衣服啊,师父说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看来这话不假”,我说道。 “你确定那个人是我?”他问道,这真把我问住了,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只能凭身形和记忆中见过的人对比,最后目标锁定到他身上,如果不是他,那究竟是谁呢?所以我说道,“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从身形来看就是你啊,而且,还有人的背影看起来比你好看吗?” “有”,他的语气是那样肯定,让我一度认为真的有呢,肯定是他谦虚,我知道他这人虽自信,但绝对不自大。他又说道,“有一个人和你梦中的人很像”。 真的有吗?可是我不记得有见过这样的人啊,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个缺点,难以记住别人的相貌。唯一过目不忘的一张脸便是曲赭汐的,那也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太难让人忘记。虽说我有这缺点,但缺点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能找到正确的方法。而能让我克服这个毛病的办法就是那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我对白色的反应太过强烈,便能强迫自己记住穿白衣服的人。 难道我见过他口中的人?或许当时那人没有穿白色的衣服吧,没有记住脸,所以梦中便怎么都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我说道,“可能真的有吧,可惜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不然梦中也不会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会,”他只说了两个字,便算是否定了我的看法,是全部否定还是半否定啊,和他说话能把人急死。可是又不能催他,我觉得他很享受让别人干着急而自己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感觉,而你越是着急,他却偏偏越让你急,若是你符合他的淡定悠闲,跟得上他的节奏才能和他正常交谈,所以我耐着性子问他,“什么不会?” “那个人见一面便忘不了”,他说道。 第43页 “长得很恐怖吗?”我问他,“这样的人还是不见的好”,脑子里时刻浮现出一张恐怖的脸,想想都怪吓人。 他轻轻嘆出一口气,我正趴在他背上,所以能听到,但是不明白他这口气嘆的缘由,他只说,“不想见,那便不见吧”。 如果真如他所言,我没见过那个人,那我此刻会梦到他意味着什么呢?不会是将要和我纠缠一生的人吧,不行,我这人最烦惹事,虽然惹了不少事,但是关于生命中的大事时,我还是不会马虎的。我至少得知道他的名字,以后能躲就躲着些吧。“他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既是不喜欢,还是不要知道罢”,他的语气突然变冷。 到底是我不喜欢还是你不想说啊,我只觉得此刻好累,也不想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和他置气,我靠在他的背上,眼皮沉重,“你累吗?” “不累”,他说道。 我笑了笑,“如果你累了就把我放下来,我先睡会”。 “好”,他答。 我只知道自己迷迷煳煳地好像说了句,“别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至于他会不会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映入眼帘的是身旁安静坐着的美男,真别说,看着确实很养眼。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面前的一团火,深情专注。我很好奇他在看什么便转头去看,火堆旁还在考着什么,一大块,现在突然觉得闻着挺香。 或许是听到我弄出的动静,他转头看我。“那是什么呀?”我一边问他一边咽口水。 “鹿”,他说着便将那鹿取了下来坐回来。我赶紧起身,不客气地冲上去拽了条腿,热乎乎的,并不烫,看来是早就烤好的,而他这么久没有吃东西却还在等我醒来。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便大口啃了起来。 “嗯,真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我边啃边夸他。 他吃东西一惯斯文儒雅,细嚼慢咽的,还将水袋递给我,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其实他挺会关心别人。 我啃了大半个鹿腿才算饱,可能是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加上失了很多血,现在总算又恢復了原先的精力充沛。再看看曲赭汐,额,我真怀疑他其实是个姑娘,一共也没见他吃几口,难怪这么瘦。我看着自己面前没剩多少肉的鹿腿,觉得挺尴尬,“你吃那么少,能吃饱吗?” 他看了看我,那眼神虽然淡然无波,但是总让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然后他摇了摇头,又拿起一边吃剩下的鹿腿,优雅地吃起来。 他花了很久才把手中的鹿腿全部吃完,我就说吧,他肯定很能吃的,我俩都这么熟了,还不好意思。 后来我又靠在他身边美美地睡了一觉,他把外衣披到我身上,被我拒绝了,他本来穿的就薄,刚刚已经把衣服给我盖了那么久,他身上此刻冰凉,我不知道他是冻得还是本身身上就这样冷,再加上他的伤,我可不想他再因为我发生什么意外。还好他只坚持了两下就把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可是早上醒来时,他的外衣怎么又到了我身上? “你感觉好些没?”,昨天夜里他又被冻了一夜,我真担心他会出什么问题。 他看起来除了脸色白了些,真难看出他其实是个病人。当然他的脸本来就白净,真是想不透,他一个将军常年征战沙场、风吹日晒,怎么还能长成这般谦谦君子呢?老天太不公平,对他如此厚爱,而我,我怎么总觉得以我的脾性根本就不适合这张脸,所以才会越活越丑。 他只是摇了摇头算作回答,也不吭一声。 我还以为他又像昨天一样,有什么都憋着,就连吐血都忍着不让我知道。我急了,追上他的脚步,说道,“你是不是内伤又发作了?这可怎么好?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和我一块了。” 他看着我,一副无奈的表情,“放心,我没事”。 我无言,没事你不说话。 ☆、第二十一章 鲑 “对了,你说我们还在柢山上面吗?”昨日他带着我跳崖,也没有留意到他究竟跳了多远,万一跳出了柢山范围那我们不还得想办法回去? “在”,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确定我们还在柢山上后,我放了些心,可是想想不对,他是怎么知道这里还是柢山的?难不成他上来过?我又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他走着自己的路,我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好半天他才给我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回答让我一阵失望,本想着若他来过这里,接下来寻找鲑就便利许多。可是他没有来过这里,他是怎么知道这里还是柢山的?不会是猜的吧,我可不想他拿大娘的命开玩笑,便追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是柢山的,也可能是其他山呢,要不我们再回到那座山上去?” “《异域志》中记载柢山有孤峰,地动而断之”。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知道这里也属于柢山,看来还是多读书好啊。可是周围还有其他山脉啊,虽然看上去要比这两座山峰矮上不少,但也不能因为个头就断定其他山峰不属于柢山,说不定当年地动时,柢山是从半山腰断裂的。我正要问他是如何断定时,他便给了我答案,“这里的气息和柢山相同”。 我伸长脖子左右嗅了嗅,“没什么特殊气息啊”。 “生者离离是为死,这里没有一丝生气”。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这里不该有活物存在,所以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可是又说不通啊,如果这里没有活物,那之前碰到的狼群和蛇算什么,难不成都是鬼魂?动物野兽也能变成鬼魂吗?便问他,“那我们遇到的狼还有蛇,对了,还有我们吃的鹿,难道不是活的吗?”想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柢山上本不该有生灵,能存者绝非善类,记住,不要离我太远”,他说完后眼睛直直地看向我,既像是徵得我的同意,又像是对我的命令。不过我此刻在乎的倒不是他的语气,而是他分明知道柢山上的生物非寻常之物,为什么昨天夜里还要给我吃,不怕把我吃死吗?所以我怒瞪着他,直想炸毛,“既然你了解这里的情况怎么不早说,还敢随便吃这里的东西,万一吃死了怎么办?” “不会,”他说道,那淡定自若的神态让我一时怔住,我不该和他发脾气,既然他了解这里的情况,应该也知道哪种动物可以吃,那我们就不可能因为误食而死。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考虑问题总是不全面,这样冒失地和他发脾气,万一惹恼了他,就算他不杀我泄愤,撒手丢下我一人在这里,我也活不了啊。我偷偷瞄了瞄他,没什么表情,应该没生气吧。对了,他一向都是这个表情。那我是不是该服个软,安抚一下他? 我还在纠结着如何向他服软好用,我这副忧虑的神情在他看来反成了对他的话的怀疑,他说道,“我提前尝过,既然我无事,你也不会有事”。 第44页 难怪他说话这么有底气,感情是把自己作为试验品了,这次是他运气好才会没有事,可万一他运气再差点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得有多自责啊。我原本还觉得对他无端发火是我的错,可此刻心中的火焰又蹭蹭蹭地直往上窜,也顾不得会不会毙命在他的剑下,直冲着他怒吼,“你不是说过听我的吗?我批准你随便乱吃东西了吗?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你想让我自责内疚一辈子是不是?”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下次不会了,”他平静地看着我,表情甚是无辜,原来他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弄得我啼笑皆非,心头的无名火也不知去向,原本占理的我还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负罪感。我只得眼神移向别处,切切诺诺地说道,“你,你还要保护我,先,先保护好自己”。 “嗯,”他完全忽视我的所有态度,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我低头愣了半天没发现他再有其他动作,抬起头时他人已经走远,我心里那叫一个气,说好的保护我呢?怎么也不打声招唿就走了啊。 我追上他的脚步问道,“你很了解这里吗?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鲑吗?” “水潭处”。 “那在哪里能找到水潭?” “不知道”。 “书中不是有记载吗?你没看到吗?要不你把书借我研究研究?”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由于紧紧追着他的脚步没有防备,差点亲到他的下巴,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幸亏我能及时剎住脚步。 我赶紧后退两步,本想指责他两句,可看到他那*不变的脸时,我倒不争气地红了脸,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窘态,我只好背过身去,可又怕他不打一声招唿就离开,还要不时地瞄一瞄他。 他也不见有下一步动作,面色平静地看着我的各种举动,语气也是无波,“寻常之人来不得这里,所以书中并没有对柢山的详尽描述。” 难怪他既了解柢山又好像很陌生,原来是一知半解,这也怪不得他,只怪前人不将柢山介绍清楚,我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便激动地转身对他说道,“等我们回去后,我将柢山上的详尽情况写入书中留给世人参阅,你觉得如何?”这可真是一个造福后世的伟大创举,说不定我还能流芳百代,被世人传颂。当然我图的可不是名声,因为传闻中有一七羽公子,据说生得极其惊艷,才华横溢,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就因着名声过于响亮,而真正见过他真人的反倒没有几个。我估摸着若不是名过其实,便是他有意避开世人的视线,每天活的这般东躲西藏该有多累,所以我才不稀罕名声大噪。 “声望不足,无人会信”,他说道。说得有几分道理,难怪书中对柢山的记载不够详尽,原是有能力上得柢山者声望不足难以取得世人的信任,而有声望的人却又能力有限。这还真是为难我们这些有心造福人类的人。 咦?不对,我和曲赭汐好像都是普通人,我们怎么能够在柢山上生存呢?难道我不是平凡人?带着一丝窃喜,我问他,“你看我们能够在柢山上生存,会不会意味着我们不同与常人?” “这把剑护住了我们,”他说着把手中的剑举起端详,我也跟着打量两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对不对,你昨天不是离开过这把剑吗?”昨日我为他找食物时他离开过这把剑一段时间,难道他忘记了?还是说因为离开时间比较短,他还来不及出事? “我一直在你附近。” 我还一直在想为什么当我被那棵“长眼睛”的树吓到时他能及时出现,本来以为是巧合,原来是他一直偷偷地跟在我身边,难道他一边吐血一边还在防范着我落入险境? 能有一个人这样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不管目的如何,我都决定在他需要时即便付出性命,也要帮他。 他这样冷清的一个人定然听不得煽情的话,而我也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不管多感动他为我做的这一切,我也不会说出来,而不说的结果却是他未知,我却早已忘怀。 “可是之前我一个人也上来过啊,”那时候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带,自然不会被什么东西庇护,见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忘记了呢,所以提醒道,“就是前几日,我从柢山上掉下来那次。” “有一个人应该知道怎么回事,等回去后,我带你去见他,”他说道。我才知道他刚刚不是在回忆我何时独自上过柢山,而是在思索我为何体质特殊。 “如果我异于常人,他会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万一他们觉得我是妖孽要烧死我该怎么办,我得考虑清楚要不要去见那人。 “不会,因为他也异于常人”,他这话不仅让我放下了心,还让我对他口中的那人更加好奇。 “你觉得他是人吗?”我问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的怪人怪事太多,碰到能力特殊者总是怀疑对方是不是人。 他刚想回答什么,却又顿了顿,復又开口,“不算是”。 “那他属于…”我本来想问哪个品种,话还在嗓子眼,突然被捂住了嘴,憋得我难受,很想掰开他的手,突然耳边吹来一股热气,痒痒的,他说,“听”。 我果然听话地放弃了挣扎,抓了抓耳朵,竖起耳朵仔细听听附近有什么声音。 不远处确实有一阵阵喘粗气的声音传来,很像牛发出的声音。 “跟我来”,他拽着我走得很急,我只得提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跟上。我们躲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偷偷探出头去看。 “谁家牛跑了?”我问他。 “不是牛,”他说道,可是那分明就是牛啊,他见我疑惑,又说,“有一种鱼,形似牛,生翼而蛇尾”。 “有这样的鱼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觉得从他眼神中看出一种无可奈何,他不理我,继续说道,“生于柢山,冬天蛰伏,夏天復甦。” 我直直瞪大了眼看着他,这描述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啊啊,不是鲑吗?他又不疾不徐地说道,“这种鱼被世人称为蛇尾鱼,但它还有一个书名——鲑。” 他什么时候也会和我开玩笑了,我大喜过望,哪里还管得了他的态度,匆忙又趴过去看那些“牛”,竟然真的就找到了,果真跟着他,我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鲑还真有翅膀,只是这翅膀也太小了点吧,确定能带它们飞起来?突然临近的一头鲑转过身来,我看到它屁股上趴着一条蛇,惊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其它,大声叫了一声,“蛇啊”。 曲赭汐扶着我站稳后,发现那些鲑都飞了起来,只好提起剑冲出去拦截。没想到它们的速度还挺快,纷纷飞向最近的一个水潭处潜了进去。 曲赭汐拦住一头鲑正在较量,却没想到其它的鲑都来偷袭,果然这柢山上的生灵都很有思想,见偷袭成功后又依次潜入水中。 第45页 连它们都知道相互帮助,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一人奋战,我看还有一头落单的鲑由于长得太过肥胖,两个小翅膀扑棱半天也没能飞起来,只能用四只脚慢慢向水潭边挪动。我大喜,匆忙跑到它前面摆好阵法,然后到它后面去将它赶了进去,困住之后,我沖那边孤身奋战的曲赭汐大喊,“我困住了一只。” 曲赭汐看了一眼我这边,果断放弃了正在战斗的两头鲑,脚在鲑屁股上一蹬,直直瞪到了我面前。 “谁让你好吃懒做,长这么胖羞不羞耻,别人都飞了就你飞不动吧,”我围绕着这头被困住的鲑打转,不断地数落它,怎么看都觉得它的眼神中有丝不善,便说道,“其实咱们无冤无仇的,我也不是有意要取你性命。只是为了救人,你就牺牲一下。我也不能白白拿了你的性命,临终前还是送你一句话:下辈子,记得要减肥。”可是我终归还是不忍心动手。 曲赭汐兴许是看出了我的迟疑,说道,“无须伤它性命”,我惊讶地看向他,以为他是怕我内疚所以才骗我的,他也看出我的难以置信,所以接着说,“鲑身含有剧毒,而其尾却是良药,我们只需取其尾即可。” 听了他的话,我很欣喜,催促他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快砍下它的尾巴。” “我进不去,”他看向那头被困住的鲑,对于我的无端责怪也没有恼意。 我一时太过高兴居然忘记了那头鲑被困在了阵法内,很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然后在他剑上施了阵法,站在一边看着他一手提剑,威风凛凛地向阵法走去。 ☆、第二十二章 出事 我见曲赭汐将剑一横,看来又是一场血战,为防伤及无辜,我悄悄后退了两步做他的后备力量。他此刻背对着我,虽然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也不难猜出那万年不变的欠债脸。 那头鲑在阵法内左右乱撞,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越是逃不脱,便越是急躁,那一声声犁牛的叫声硬是让我心中升起一抹悲戚,若不是曲赭汐告诉我不用伤它性命,指不定我会犹豫着动不了手。可是为了救大娘,我肯定会狠心伤及这条无辜的性命。 那头鲑见曲赭汐走近,便向后退去,力争与曲赭汐的距离保持到最远,即便如此防备,却还是不肯放弃逃脱的念头,狠狠撞击着身侧的阵法墙。再看曲赭汐,并不急躁,似乎在寻找一个突破口,最后突然看到他的身影停在鲑的身后,而他手中的剑已经穿入阵法,快到我根本看不清楚。 我看得瞠目结舌,惊讶于他的好身手,突然发现他看向我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炸,我竟是忘了在他身上施展阵法,便心虚地朝他咧嘴一笑。眼见他手中的剑已经接触到鲑尾,可因为他的手被阻隔在阵法外,以至于他的剑只能接触到鲑尾,就差一毫便可成功,最终失败的原因不是他,而是他误信了我。 我这人太不靠谱,使用阵法总是害自己人受伤,他已经栽到我手中一次怎么也是不长记性?我记得师父说过事物都有利与弊,而我将这阵法的利弊发挥的淋漓尽致,看来以后还是少用阵法的好。 那头鲑看出曲赭汐分神,避过危险区后突然用头上的角撞了过去。我大惊失色,因着我失败就算了,可不能再让他受伤了。便大声提醒他,“小心”。 他回过神去看时,鲑的角已经撞到了他的剑尖,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看来胖也有胖的好处,至少力气大,我不由得对那头胖鲑另眼相看。若是让我来接它这一顶的力气,指不定就撞到哪块大石头上吐血身亡了。好在承受的人是曲赭汐,他只是在空中一个侧翻,又返身飞了回去。这次他的身影仍旧极快,可是鲑也很聪明,不但不靠边站而且竭力正面对着他来保护自己的尾巴。我很好奇为什么在敌人面前它要选择用头来面对敌人反而要保护自己的尾巴,要知道丢了尾巴还能活,丢了头就死定了。不过最终还是让我想出了原因:因为眼睛长在头部,面对敌人时需要随机应变,它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想要取一条尾巴而不是它的性命,更何况就算知道了,它也不可能大方地把尾巴送给我,更何况它的头上还有两只角,凭着蛮力说不定能侥倖逃脱。 只可惜,就算有我拖后腿,曲赭汐的运气还是比它好上太多。 曲赭汐再次闪至它的侧面,和开始一样,剑身整个没入阵内也碰不着鲑尾,我还以为他被我气煳涂了呢,谁知他左手一拍剑柄,剑脱手而出,整个飞入阵内,将鲑的尾巴从中间截断。 原来还可以这样,我简直对他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了。长得好,身手好,身份背景好,外加一个头脑好,这,这还是人吗他? 我欣喜地跑过去,那头鲑疼的在那个小圈子里活蹦乱跳,流了一地血,我觉得残忍,破坏了阵法放它出去。而那边已经捡起剑的曲赭汐突然冲到我面前,举起剑直接噼向同时冲到我面前的鲑。我本是想要阻止,但此刻已经来不及,还好曲赭汐的剑倾斜了方向,将鲑的左角给割了下来,借着这股力道,硬是使那头鲑跑偏了方向,然后带着我迅速躲到一边后说道,“待在这里别动”,然后他又返回将那头鲑逼进了深潭内。 我看他做完这一切,估摸着已经安全了便出去捡鲑的尾巴,但是远远地看着那条蛇一样的尾巴心里还是颤抖,不敢再走近一步。他看出我的窘态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布将尾巴包好后又塞进我的包袱中。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包袱中还有一块布的?肯定是他放的,来这里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突然发现他又多了一个优点:体贴入微。 收拾好这一切,他将包袱背在自己肩上,说道,“走吧”。对我之前因为考虑不周差点害他受伤一事只字未提。 我已经得到救大娘的鲑尾,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多逗留,况且这里稀奇的东西实在太多,还是尽早下山的好,便点头随他离去。 他一路上仍旧一言不发,对我的粗心大意只字不提。可我却觉得如鲠在喉,越是安静我越是觉得不舒服。如果他能责备我两句或者叮嘱我下次小心点,这样的话我心里还好受些,可现在他不说话又是几个意思,是根本不在意我会不会害他受伤还是忘记了骂我?我自认自己察颜观色的能力挺好,可是在他面前总是吃瘪,只因他的面无表情让我无法做到察颜,又因着他的眼神太过深邃使我难以观色,总之这个人难以把握,让我很难看出他的心思。可他说过信任我,那我就不能滥用他对我的信任,否则有一天他对我所有的信任都会消失殆尽,甚至化为我对他的利用。 我已经不再指望他先开口,所以快了两步与他并排而行,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的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打断了我。该他说话时他不说,不该他说时怎么偏偏爱打断别人的话,这样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身为将军的他会没有这份修养?我正想先把我的话说完,把我的歉意传达给他不让他误会我,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话,我一愣,他说他知道我是为了他好,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都差点害他受伤了还是为了他好?他确定刚刚没有受伤吗?脑子怎么突然泛起迷煳起来。 第46页 “不是,我…”,我想解释是他误解了,这次是我大意了,谁知他这将军真的只知兵法而不知礼法,他继续打断我的话,“我说过鲑身含有剧毒,而其尾为良药。你是担心我中毒才不肯让我进去的,是吗?” 是这样吗?可是我这么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我连鲑长什么样都没了解清楚就敢擅自闯上柢山,因为粗心,他已经被我害得一身伤了,我们相处这几天,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经歷却也算是丰富,怎么说也足够他对我有个一知半解,难道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思离细腻相差千里?就算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为他考虑了这么一次,以他缜密的思维也该考虑我会不会故意害他才是。难不成他是想藉机考验我的品性? 我不敢回答是,也不敢回答不是,生怕得罪了他最后害了我自己。所以我转移了话题,问他,“鲑尾能解鲑身上的毒吗?”不管怎么说一个鲑身上生出来的解药应该能解其毒才是。 “可以,但是留下的隐患也不容小觑”,他这回答让我以为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心里正暗暗窃喜时,他又说道,“如果现在让你选择,你会让我进去吗?” “当然不会”,我回答地毫不迟疑,这样不过脑子的回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你会有这样的选择,我便相信你不会害我。若说今日之事为意外,我却更愿相信你是在顾虑我的周全。” 听了他的话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什么事都为别人考虑不说,还事事都会往好的方面想,我再反驳反而会寒了他的心,只要他喜欢随便怎么想都行,反正对我来说也没坏处。 “下山之后,你怎么回去?”他这次居然捨得先开口。 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他明明没有给我什么特别的对待,只是主动关切地慰问了我一下,或许在他心里只是把我当作了自己的手下。我说道,“我布置的有阵法,万里之外都可以瞬间回去。” “燕都?” “嗯?”我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只问一个燕都,估计是问我住哪吧,所以我再确定地嗯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道,“现在回去还是下山后再走?” 现在也可以回去,可是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毕竟是我把他带上来的,如果就这样走了得有多不道德,至少看到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我也好安心,所以说道,“下山后再走吧。” “嗯”,他吱了一声又开始走起来。 亏得他的方向感好而且记忆好,我们也不耽搁时间原路返回。到了一个地,他又抱起我让我闭上眼睛,说前面的路上有蛇。我心里害怕便听了他的话,反正他不会害我。 我听到耳边虽有风吹过,不急不缓,按理说以他的速度是断断不会这样的,我怕他身上的伤又復发,这样的速度万一再被蛇咬了怎么办?我正想睁开眼睛却听他说,“别看”。 我又乖乖地不动了,听他的话付听上瘾了,我在心里对自己的行为鄙视了几遍,又暗骂两声没出息。不过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这么慢,你的伤又发作了?” “没有,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偷偷眯眼瞄了他一下,确实没事,便放心地又闭上眼然后睡觉,把一切都教给他处理,因为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晚上时我再次醒来,此时我们身在曲赭汐留下的军营中,他正坐在案几前闭目养神。 “怎么不叫醒我?”我问他。 他睁开眼睛,转头看我,“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本来想说我的体质其实可以很久不用睡觉,但是一睡觉必然会睡很久,太浪费时间,可看他捋起我的衣袖,然后拿出两瓶药时,我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他拆开我胳膊上的伤布,眉头紧了紧,我也眉头紧了紧,这伤怎么好的这样慢?他拿起其中一个瓷瓶,在一块干净的布上倒出一些,然后轻轻地擦拭我的伤口,口中还在一边问道,“疼吗?” 我摇了摇头,只有一种*的感觉。然后见他取出另一个瓶中的白色药粉在我的伤口上撒上一层后,又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包扎好。 “你现在回去?” 我也确实该回去了,所以起身,见榻边是我的包裹,他已经都为我准备好了。 我背上包裹,说道,“谢谢你。” “嗯”,他淡淡的点头,要不要这么不客气,“有什么事就去曲家找我”。 “好”,我也爽快答应,便发动阵法。可是半晌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我在这边发动阵法会触发另一边的阵法启动,就会将我传送回去,可是怎么会没有反应呢?难不成离得太远?不该啊,柢山离燕都不过三千里,我那阵法在万里之遥都能发动,除非阵法被破坏了。 出来时为了节约时间,我将阵法设在了大娘的家中,阵法被破坏也就意味着大娘他们家出事了。 我焦急地说道,“糟了,阵法好像被破坏了,大娘她们可能出事了,可是我来不及赶回去了怎么办?” “先别急”,他说道,背过我身上的包裹,又说道,“我送你回去。” 关键时期我也不给他客气便随他一起离去,我们两人骑着一匹马朝军队赶去。 ☆、第二十三章 再会狸子 幸好我们在柢山上没待几天,只赶了两天的路便追上了大军。因着先前说我是柢山的山灵要送我回去,所以我不便再让其他人看到,现在想想亏得这些士兵都是粗丁莽汉,书卷未读过几册,否则若是让他们了解了柢山的情况,恐怕会怀疑我是柢山上的恶灵,岂不当场就处决了我。想着万人将手中长矛举向我的场面就让人胆寒,还是听曲赭汐的话隐身好了。此时的我已经施了隐身法,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拽着曲赭汐的衣袖走在他旁边。 我见士兵们都有种疲惫的状态,可能是赶路赶得太急了吧,不过又没有人催他们,至于这么急吗? 曲赭汐也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问道,“出了什么事?”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遇到不对劲的地方时,我首先会脑洞大开,胡思乱想一番,不管多不靠谱,但是经歷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之后,这些都会变得靠谱。剩下的便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是做好自己的事,从这可以看出其实我是一个怕惹麻烦的人。而曲赭汐正好相反,他会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考虑是否事不关己,若关己,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若不关己,他会酌情处理。 “有几只妖狸日夜偷袭,将士们无法安歇,这才耽误了进程”,卫大人说道。看来又是那五只妖狸在作怪。 “可知何事?” “他们说想见将军。”是想杀他才对吧,说得这么含蓄,卫大人又说道,“邪灵妖物,还是不见的好。” “他们在何处?”听这语气,他是要去会一会那些小狸子了,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敢这样嚣张,背后肯定有靠山,他这平时看着挺慎重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反倒不明智了? 第47页 “他们速度太快,没有具体在哪里停留,方大人去了西边,子予去了东边。” 为什么没有人去东边南边呢,对了,他们正一路向北,南边自然不用管,而我们此时不正处于军队的北方吗? 看来若是不解决了军中的事,曲赭汐是不会送我回去的,那我帮他一下就算两不亏欠了,便覆到他耳边说道,“想找到他们就跟我来。”然后拽了拽他的袖子像南走去,他对卫大人说道,“你守这里,我去南方。” “可是我们并不走南……,”卫大人正欲拦截的话突然被曲赭汐一记眼刀子瞥了回去,只得改口,“将军考虑得极为周到,南方正处于薄弱环节。” 曲赭汐被我拉着走开了,趁着人少时,我低声问道,“你说那些妖怪是不是傻啊,我要是他们,肯定先隐身,然后直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肆意杀生会遭到天谴,他们修为太低,恐怕躲不过”,他旁若无人的说道,也不怕别人听到,毕竟我现在是隐身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看不到我,我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注意这边,不过以他的身份,就算一个人自言自语,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吧,他的这些手下跟着他都学得贼精。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他们不是要见你,他们是想杀了你",我知道他不是个怕死的人,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他一句,省得他觉得我这人不厚道。 “我知道”,他说着站住了脚步。 我只得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难道他也觉得不能冒然行动,这样前去会有危险?我本来就不想见到那几只丑陋的狸子,这倒是合了我的意,便说道,“怎么不走了?你是不是不想去了?其实我也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等你”,他冷冷说了一句,竟然大步走到了我前面。这是生气了吗?我也没有惹他啊。所以我追上他,问道,“我不是在你前面吗?你等我做什么?” “通常你劝阻别人做什么事时都会停下来”。 是这样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次我不是在阻止他,而是提醒好吗。看来他也不是生气,而是不好意思了,看在他这么为我考虑的份上,我就不嘲讽他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想杀你?” “四年前你阻止过一次”。对呀,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只是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去?“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啊?” “他们连你都打不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打不过我你就不用怕了吗?既然你这么厉害,上次就别让我帮你啊。所以我很不乐意得说道,“知道你很厉害,那上次你别让我帮你啊”。 “我是说有你在,我不怕”。 我知道他很厉害,我的那些阵法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若哪天我们两人动起手来,他一定赢定了。就算自尊心作祟,此刻他的话也给了我面子,为了再挽回点面子,我沖他说道,“要不我收你做徒弟吧,我的那些阵法全部教给你,到时候你就天下无敌了。”他不搭理我,反正我已经把他当作徒弟了,管他答不答应呢,所以说道,“算了算了,你真无趣,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阵法就教你好了”。到时候他学了看他还怎么抵赖。 “你可以现身了”,他说道。 我看了看四周,已经没有人了,便撤掉了隐身术。 “如何找到他们?” “看我的。”我取出寒玉箫,吹起了安魂曲,他们身上杀念太强,脾气过于暴躁,此刻肯定需要安稳心性,所以全当我做一回好事吧,不过能不能听到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是围绕着大军蹿来蹿去的,听到我这箫声的可能性挺大。 果然没过多久,我看到曲赭汐手中的剑有轻微的颤动,看来真的来了。我收起箫,看见几个黑影蹿了出来,就立在我对面,那个母狸子还摆了个妖娆的站姿,看得我直想踢死她。 “是你,”看到我后,那个母狸子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姿,眯起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咬着牙,恨不得当场吃了我的样子,这是得有多恨我呀。 我回道,“哟,又见面了,看来咱们之间的缘份不浅啊,要不你们考虑一下跟着我混?” “想得倒挺美,”母狸子又说道。 “二姐,别跟她废话,直接杀了算了。”说着它们居然走了过来,这是要动手呀。 我赶紧后退,让曲赭汐做我的掩护,同时说道,“等一下。” “臭丫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指了指曲赭汐,很不厚道地把他出卖了,“你们要找的不是他么?”本来他们就在找双方,可不能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先把我解决了。 他们齐齐看向曲赭汐,其中一只道,“他是谁?” 我晕,找人找的轰轰烈烈,等看到真人时反而认不出来了,所以我又卖了他一次,“曲赭汐啊,就是他,你们不是要找他吗,赶紧找他呀”。 没想到他们几个犹豫了起来,还讨论开了。一个说,“三弟,曲赭汐的画像呢?快看看是不是这人。”这个肯定是老大了,因为老二是女的。 另一个支支吾吾地说道,“被,被我弄丢了。”然后那个老大对着老三的头狠敲了一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三挠了挠头上的几撮毛,说道,“不过我还记得画像上的人,”说着又看了看曲赭汐,眼珠子转了几圈,思虑一番后终于肯定地回復道,“没他好看。” “小丫头,随便找个人就想煳弄我们了吗?”看来这老大还挺信任自家兄弟,不过也是,总不能让他信任我吧。 我差点栽倒,这就是他们讨论的结果? “大哥,管他是谁呢?既然和这臭丫头是一伙的,就一起解决了算了。”母狸子说道。 “对对,我们是一伙的,”我厚颜无耻地把曲赭汐拖下水了。没办法,我现在一个人打不赢他们五个,上次就因为他们让我受了伤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差点丢了性命。然后再对曲赭汐说道,“这次算我欠你,以后还你” “好,”他倒是爽快答应,不知道我这是客套吗?我和这五只狸子敌对还不是因为你。 他拔出手中的剑,那几只狸子皆是一阵,老大问道,“你这是什么剑?”估计他是感受到了这把剑的不凡。 曲赭汐不理他们,见他们吃瘪,我心情大好,冲着他说道,“怕了吧,这可是…魔剑”。我记得狐狸精说过,这么厉害的剑只有三把,一把在天上,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说是仙剑恐怕唬不住他们,若说是妖界的剑,万一他们背后的靠山比较有头脸,他们见过怎么办?我也不确定这把剑是不是妖界的那把,现在只能选魔界的那把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就凭你一个凡人也想拿得起魔剑,也太抬举自己了。” 凡人拿不动魔剑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当即就无话可说,那母狸子接着说道,“别说是你,就是合我们五人之力都拿不起魔剑。臭丫头,下次骗人时可要找个好的藉口。” 第48页 “你不也抬举自己,你是人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示意她别忘记了自己腮帮子上的两撮毛。 “你找死。”这次是真的把她给惹怒了。 她的怒火还没有发出来,曲赭汐突然将手中的剑丢了过去,直直插在他们面前。 “这就投降了?算你识相,知道什么叫做寡不敌众,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若是你宰了这臭丫头,我还可以考虑不杀你。”母狸子说着竟伸出爪子去拔地上的剑,看到她突然变了脸色,真是大快人心。其他几只狸子也去帮忙,却突然都变了脸色。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居然对曲赭汐警惕起来。 曲赭汐身影极快地来到他们面前拔出地上的剑握在手中,狸子们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时却被他用剑逼了出去。 “怎么样,怕了吧,他可是魔域高手,”我也不知道魔域中现在谁最厉害,还是说概括一些,让他们自己猜去吧,谁厉害就是谁好了。 “难道是饬嫠?”另一只狸子说道,他们顺序一乱,我又分不清谁是谁了,除了那只母的排行第二,当然还得她先说话,不然我分不出她的性别。 “算你识相。”我继续忽悠起来。 母狸子得意一笑,“刚提醒过你你就忘了,欺骗别人时自己也要先打探清楚,魔君饬嫠在三万年前就被封印了。” 是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她也别想在我这找到痛快。“别说我,你不也不长记性,你—是—人—吗?”我一字一字地说出口,特地将人字咬得特别重,把她气得七窍生烟,这就是我的优势,不会被她的话气道。 其他狸子见状,上前说道,“别和她多废话,杀了再说。” 杀了还能说吗?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曲赭汐突然挡在我面前,“你退后,交给我。”他身形极快地迎了上去,又是一场血战啊,我还是退后观看吧。 曲赭汐手中的剑耍的极好,本来以为那几只狸子招架不住,看来还是小觑了他们,打了一阵后竟然还能多出来一个向我进攻。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观战时已经建了一道阵来保护自己。我沖曲赭汐大喊,“说好你解决的呢?怎么还跑过来一只?” 曲赭汐很快来到我身边,剑一挥,逼退了那只狸子,然后他的攻势更加迅勐,直打得他们无法招架。原来他没有拿出自己的实力啊,我就说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五只绝对绰绰有余啊。 很快一只狸子被剑划伤,还有一只被剑气逼得吐血,其他的也很狼狈,最后他们见实在讨不到好,最后集体发招逃了。这倒是挺像我,身手不行,逃脱的本领从来不马虎。 这次的仇真是结大了,日后再见必然会是死对头,还是不要再见到他们了罢。 ☆、第二十四章 变故 解决完这些狸子,没了后顾之忧,我和曲赭汐便安心地再次踏上行程。 由于我隐身,他只能牵着一匹马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才能和我一起骑着赶路,走时也不向自己的手下交代一声,这将军做得可真任性。 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他正欲扶我上马,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唿他将军。我们转头去看,是子予。 他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形象,和我初次见到时一样,果然是卫大人教出的孩子,就算身为士兵也有一份儒雅气息,若是方大人的孩子,恐怕此刻定然大大咧咧地毫无形象可言。 “何事?”曲赭汐问道,我也挺纳闷,难道那些狸子又回来了?应该不至于吧,要是我,不说要养伤了,至少再修炼一番再出来报仇。 “小悦…小悦姑娘是否和将军在一起?”子予问道。 不等曲赭汐回復,我就现了身形,高兴地一拍子予,说道,“行啊你,怎么猜到我在的?” 他看着我,眉眼中尽是喜色,说道,“将军离开时,我见将军衣袖不自然,便猜测肯定是你在。”看不出他还是个挺细心的人,我只是轻微地拉着曲赭汐的衣袖都能被他看出来。他又说道,“你这么着急赶回去有事吗?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吧?” 其实我挺想同意的,不说曲赭汐比较冷不好相处吧,但我可以和子予方大人一起啊,足够我这一路上找乐子了,只可惜人命关天啊,所以我说道,“还是下次吧,我赶回去有急事,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你住在哪里,等我回去了可以去看你吗?” 我点头,“嗯,我就住在燕都城西,你回去后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后一定会去找你的。”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向他挥手告别,随曲赭汐一起骑马离开。 曲赭汐看我担心大娘的安危,带着我连续快马加鞭赶了几天的路才赶到燕都城门处,期间换了三四匹马,赶到时我俩都是风尘僕僕,脸色微白,他为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到了城中, 曲赭汐需要先返回军中,我没有阻拦,身为将军,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为了我的事,他已经丢下自己的将士这么多天,我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要求他更多呢。 分别后,我直接去了大娘的家中。这哪里还叫家呀,只有几根黑色的木头歪斜着,随时会倒下来一样,难怪我的阵法被破坏掉了。这究竟是谁放的火?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崩溃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亲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父母不要我,郑爷爷和丫丫也离开了我,后来遇到了师父,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可他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哪怕我说嫁给他都挽留不住,现在好不容易又有大娘和冬雪视我为亲人,可惜也遭到了不测,我难道就是个祸害吗?要是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煳,头脑都有些恍惚,再一次见到亲人离去,我真的承受不起了,我大声地喊着大娘,可惜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地答应我了,我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我跪在废墟中,身体内已经没有可以支撑我的力量了,直到晚间,冷风一吹,我才算缓过了神智,稍微清醒了些。我一定要查清楚这是谁做的,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我起身向盲爷爷的住处而去,心中一直向众神祈祷,千万不要让悦悦出事。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前,形影憔悴,那是悦悦,我跑上前紧紧抱住她,幸好她没事。 “小娘亲?”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回来了,身子怔了片刻才抱住我哇哇地大哭开了,“小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我任她抱着哭了很久,才和她一道进入屋内,没有点灯,我们坐在黑暗中。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生怕我再离开。我哄了她很久,最后无法只好任由她抱着,然后她给我讲述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我走后,洪大夫还算有点良心,送过来几味药稳住了大娘的病情,至少坚持三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可没几日后,硕七凌知道我离开的消息,便带着人来劫持冬雪,冬雪自是不依,于是硕七凌便开始用强,挣扯间,冬雪无意抓了一下他的脸。悦悦说其实并没有抓伤,只是抓出了几道红印子,连药都不用擦就会好的。我想也不会有事,他脸上擦那么厚的一层粉,只怕冬雪当时还弄了一指甲灰。可是那硕七凌却当即怒了,看到外面炉子上正在熬着的药,便一气之下将药罐踢翻了,取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材扔到了房顶,房顶上的茅草最是容易点燃,当即火势便蔓延开来。冬雪想要进去救大娘,可是被硕七凌的两个手下制住了胳膊根本动弹不得,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大火焚烧了整个房屋,还有大娘的命。 第49页 那时她本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态,可怎么都挣脱不开束缚,最后得到消息的悦悦扶着盲爷爷过来帮忙,盲爷爷恁大把年纪了,跪在地上又磕又拜的,求硕七凌放了冬雪,可硕七凌不但不理会,反而两眼发光地盯着悦悦看,最后让人一併带走。 冬雪急了,只得说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硕七凌懒得理会,没有人敢跟他讲条件,他大手一挥示意两个都带走。 冬雪没法只得说道,“你若是敢动她,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意。”我想如果我是她,面临那样无可选择的处境时,我会找个办法了结了自己,可是身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也身处其中时,我会牺牲自己来救她。可冬雪牺牲自己的一生救的人是口口声声喊我娘亲的人啊,这笔债让我如何还她? 硕七凌身边有个长脑子的覆在他耳边嚼了几句,却见硕七凌突然坏笑起来,便只带走了冬雪。我想那人的意思肯定是因为悦悦还是个孩子,带回去还得养着,与其带两个不听话的,不如先带走一个听话的,反正悦悦也逃不过他的手掌,过几年再领回去也是一样,所以他便同意便放了悦悦。有这样的计划,估计是料定我不能从柢山上活着回来了吧,难怪他能长出这样的狗胆来干坏事,果然是我太看重自己对他的用处,以为他就算再坏,也会碍于我的面子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却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有多小。这狗崽子,总有一日我会把他加诸在冬雪身上的痛苦都还回去。 后来硕七凌将冬雪卖到了花楼,盲爷爷到燕都各个府门前跪求,只因我们住的城西是燕都最贫穷的地方,官府守门的又势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告状,最后盲爷爷累倒在榻上,悦悦去求洪大夫为盲爷爷看病,只因他们得罪了右庭府中的人,便没有人敢为他们治病,盲爷爷年纪大了,经这一折腾,没挨过两日便也去了。悦悦找来几个邻居趁半夜无人时偷偷将大娘和盲爷爷葬了。只剩下悦悦一人守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期间冬雪来过几次,丢下一些钱财,话都没说一句便离去了。 悦悦去花楼找过冬雪,那里面的人根本不让她一个小丫头进去,有一次冬雪又回来给她送钱财,悦悦紧紧抱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冬雪冷着眼,看都不看她一眼,吩咐门外的两个跟从将她拉开,任悦悦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悦悦说,冬雪变了,她的眼神好冷,看着让人心底发寒。 我知道经歷了这些事,她已经没有生的**了,或许她还活着只是为了等有一日看硕七凌的悲惨下场。 思及此,现在反倒不能杀硕七凌了,如果他死了,冬雪岂不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了,我不想看到冬雪死,就算她现在活得很疼苦,我还是想要她活着,为什么呢? 悦悦抱着我哭了很久才睡着,手还一直抓着我不松开,她估计很久没有安心休息过了,我守在她旁边不想离开,心里很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怎么才能扳倒右庭府为大娘报仇呢?如果真的扳倒了他们,冬雪会怎么样呢,她还有活着的念头吗?不行,我应该先救出冬雪,再想办法为大娘和盲爷爷报仇。 我这一坐便是一夜,天亮后,我让悦悦在家里等着我,那地方还是不要让她再去的好。我换了身装扮去花楼找冬雪。 花楼在城的中心处,燕都最繁华的地方,大娘说那里不是姑娘该去的地方,我很好奇什么地方还不能让我去了,便瞒着大娘偷偷地跑去过一次,那里比城西热闹太多了,常来常往的都是富贵人家,穿得流光溢彩,煞是惹眼,而他们看我却从不用正眼。 我便好奇地跑到花楼前,看到很多男人挺直了腰进进出出的很受欢迎,我便也学他们的样子,将肚子一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刚到门前就被守门的几个小厮拦了下来,说话都很难听,还有一个问我是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这里,我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得我当即脸就红了,里面的姑娘穿的可真少,喜笑颜开地哄着旁边坐着的男人,我一阵恶寒,真不是姑娘去的地方,自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花楼附近。 这次我依旧昂首挺胸地向里面走去,却不想还是被拦了下来,难道被看出来了? “哪里来的穷小子,走走走,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一个小厮一边说着还一边推搡,将我向外推去。原来这里不光姑娘不能进,穷小子也是进步得的。 现在我还真没钱去置办一身光鲜的衣服,这该怎么办才好,我摸了摸身上,有了。我来到那小厮面前,掏出寒玉箫,说道,“看看这个值多少?”说是给他看,我也只是在他面前一晃便装了起来,这就叫故作神秘。 他露出三分疑色,可又不确定我这东西是真是假,说道,“你也会有这好东西?” “这叫财不外露。其实我是从外地来的,这身装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果然信了两分,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 “这你且放心,我这箫就算是石头的,但凭这做工也值不少钱,再加上它天下独一无二的地位,恐怕你有钱都买不到,”卖东西就是尽量避开东西的缺点,将其优点不断放大,当然要说得让人觉得可信才行,要是夸夸其辞说了一大篇一听便能辩出谎言的话也是无用。当然我可没有怎么浮夸这把箫,虽然辨不了它的价值,但是师父统共就送了我这一件物品,其价值自是不用多说。再加上其温温润润的触感,想贬低它的身价估计都难。 “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看来这个人是个老手,知道挑我的话,幸好我没有胡编乱造,刚刚要是说这是天上神仙掉落的宝贝,估计他话都不会再同我说一句便将我轰走了。 “绝无仅有,在你有生之年若是能找到一把一模一样的箫,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任你调遣如何?” 估计我说话底气比较足,他脸上最后那一分怀疑也消散了,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二十五章 争吵 有钱就是好使,上次来时连门都踏不进去,这次反倒被当成贵宾了,我被请到一个亮堂的座位处,立刻有人端茶倒水,曲意逢迎。 进来后我发现里面比我想像的还要不堪,我也只好喝自己的茶水,眼睛不敢四处乱移,只能盯着手中的白瓷杯,只有一圈镏金的花纹,也甚无趣。 不一会楼梯上下来一个大娘,抹了厚重的粉,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香味,不过比硕七凌要顺眼太多。只是她穿着过于花哨,且露的如此之多,与那些姑娘不相上下。 她从楼梯上下来,扫视一圈后,用扇子半掩着面,问身边那小厮,“你说的贵客在哪呢?”以正常人的耳力肯定是听不到她说话的,可是师父离开时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的耳力蛮好,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那小厮急忙指着我的位置说道,“那位公子便是。” 那大娘却是突然变了脸色,原本下楼时喜庆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当然我是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上变化得这样快,我是根据她的语气判断出来的,她用扇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那个小厮的头,扭动着肥壮的腰肢走向我,“你们这一个个的现在都学会偷懒了啊,怎么连叫花子都给放进来了,不想继续干的给我滚蛋。” 第50页 那尖刻中还带着几分鄙视的语气让我很不爽,向来都是我牙尖嘴利嘲弄别人,哪里又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心头的那股闷气正欲发泄出来,突然想到我此刻是来求人的,要是得罪了她,估计出多少钱都没用。想到这里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硬是咽下那口恶气,转过身不曾想竟然看到刚刚那小厮眼中呆着的恨意,吓了我一跳,我只得收回目光,笑意盈盈地说道,“这位大娘可…”。 谁知她更怒,恨不能用眼神将我凌迟处死,恶狠狠地打断我,“你说我什么?”又生生吓我一跳。 我这不还没说完吗,就被她给打断了,真是不尊重人,要是能看懂别人的心思让你不尊重一下也就算了,偏偏还问人说什么?我只好又说道,“这位”突然想起来定是因着我那称唿惹得她不高兴了,忙改口说道,“大姐,我觉得做人不能看表象,有句话说得好,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些人外表看着虽光鲜,但内在却甚是不堪,…”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又打断我的话,看起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算了,谁让她上了年纪了,尊重长辈。 “我想说虽然我穿的破旧了点,可你又不要我这衣服,只要你能看上我带来的东西,你管我穿的如何呢?” “呵”,她突然笑出了声,“耍嘴皮子的人我见得可多了,你这毛头小子竟也想来煳弄我?” “哦?”我也撇嘴一笑,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再掏出寒玉箫,“不知这支箫能不能煳弄您?” 她本是淡淡地一瞥,可目光却在瞬间挪了回来,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寒玉箫,再转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这种茶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客人?都不想要工钱了吗?” 这脸色变化之快真是令人咂舌。她身后的小厮立刻唯唯诺诺地应着跑开了。 看来她也是识货的,只看一眼便能有这样的反应,我没时间和她闲扯,便切入正题,“听说你们这里有位冬雪姑娘,生得极其娇美,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只为了来一睹芳容。” 她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看在眼里,心里一顿,难道我说错了什么露馅了?只她问道,“仰慕已久?可冬雪姑娘来我这里还不到两个月。” “额,度日如年嘛。” 她一副瞭然的样子,举起扇子半掩着面坏笑起来。 我也陪她干笑了两声,便将手中的箫递给了她,“现在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冬雪姑娘?” 她接过寒玉箫,眼中露出精光,连连点头,“公子楼上请。”还亲自将我领到冬雪的房间,最后带上门时,眼中大有尽兴之意。 尽管房门已经关上,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房间内的光线,我看了眼两旁的窗户,採光度极好。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鲜花的香味,这都已经入冬了,还能有这样的待遇,看来冬雪在这里被看得很重,这对我来说却是麻烦,假如她很不没用,甚至招这里的人烦,估计我不用花钱,那老闆娘都巴不得我赶紧将人带走,现在这种情况,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倾家荡产也要把她带出去,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啊,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不是说了吗,这几日我要休息,不许任何人进来。”纱幔内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比曲赭汐的声音还要冷,曲赭汐语气中的冷只是一种漠然,是看不进世事的淡泊。可是这个声音中含有的是满腔厌世的消沉,没有生气。我想起悦悦的话,她真的变了,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人了吧,这两个月她还活着只是仇恨在支撑着吧。可不管怎样,我都要带她离开这里。 我冲进去,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拉,“跟我走。” “放开我,”她突然挣扎起来,一把将我推开。 我这才看清原来她在喝酒,此时脸已经红到滴血,却还是捨不得丢下手中的杯子。她看着我,眼神犀利,语气尽是尖利,“哟,原来是姐姐来了啊。来,看看我这里怎么样,足够迎接姐姐的归来吧。” 她定是喝醉了才会说出这番话,我夺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你先跟我回家再说。” “家?我这样的人哪里还配有家?”她冷笑,眼中噙着泪,只是倔强地不肯流出,伸手去拿杯子,我气急,一掌扫过,桌上的杯子连着酒壶全部四散落地,应声碎了一片。她更是恼怒,嚯地站了起来,“曲悦,你说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做什么?呵,差点忘了,有曲将军帮你,你怎么会死呢,”说着她竟然笑了,看得我只觉得钻心的疼,“你猜昨日我路过城门时看到了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忙解释,看她此刻如此恨我,定是看到曲赭汐送我回来后我和他道别的场景,她肯定误会我了。 “那是哪样?”她并不愿听我解释,“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会以为你死了,至少那样我会觉得还有个姐姐是真心待我的,我这不堪的一生中还会有一缕阳光,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让我生命中最后的微光都破灭了。” 我听得泪流满面,她现在已经恨透了我,而我又能做什么才能让她相信我是真心待她和大娘的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我只能这样苍白无力地向她道歉。 她甩开我,嗤笑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定是和曲将军在哪里快活吧,曲悦,我真没看出来,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连一向拒人千里的曲将军都能勾搭上。若是这样,你又何必假惺惺地去柢山为我娘寻药,你知不知道,我娘到死都在担心你的安危。” “不是这样的,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在和你解释好不好”。 “硕七凌本来对你还有所忌惮,可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大的胆子了吗?因为他说你死定了,根本没有人可以从柢山上活着下来。”她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可是你回来了,有人若是得到这个消息,你猜会怎样?我要是你,与其在这劝一个心灰意冷之人,还不如回去救更重要的人。”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救更重要的人?悦悦,糟了,硕七凌本来以为我死了,现在若是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定然不会放过悦悦,怎么忘记这件事了呢? 想到悦悦有危险,我已经站不住了,还是先带她走再说吧,“你先跟我回去。” 她并不依我,反而说道,“我哪里都不会去,你若觉得还有时间,大可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姐姐,我可是想念你的紧呢。” 我没办法将她打晕了拖出去,可又没有时间继续留在这里劝她,心里还怕悦悦真的会出什么事,便只好说道,“我先回去,晚点再过来找你。” 我一路狂奔着赶回了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再出什么事。 当我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时,我只觉得心里一沉,听到硕七凌厉声喝道,“赶紧堵上嘴巴拖回去。” 第51页 悦悦一直在挣扎,可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又怎么是这一群莽汉的对手呢?我恨极了,咬的牙齿都在颤抖,我冲上前去,大声喊道,“给我住手。” 硕七凌一个机灵,心知不好,马上把悦悦掳到自己面前做挡箭牌,拿出一把短匕放在他颈肩,这才有几许胆色,这样的人怎么就不去死呢?可如今悦悦在他手上,我不敢再前进一分,生怕吓的他手打颤,我骂道,“硕七凌,谁借你的狗胆敢动我的人?” 他仗着悦悦在他手中,所以有恃无恐,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本大爷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心情,这人我动就动了,你还能怎么样?” 我很气恼他的手抚上悦悦的脸,沖他怒吼,“放开你的狗爪子。” “你给我站住,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宰了她。”见他手中的刀都快割破悦悦的皮肤了,我只得站定脚步,他不放心,又说道,“后退。”非要我退到安全的范围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让你死,”他恶狠狠地说道,“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敢恐吓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让你死。” 原来这几年他对我有着这样的恨意,究竟是他掩藏的太好还是我对自己的用处太过自信啊,“没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哼,是吗?”他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这天下就你一个除妖师?我如今已经找到了一位,而你,活着就是一个障碍。” 既然他对我再无顾虑,那么只能让他顾忌我,我说道,“放开悦悦,否则我让右庭府不得安宁。” 他不但不怕,反而大笑起来,笑声中讽刺意味十足,他以为我一个弱女子毁不了他的右庭府吗?我每日招回几个魂魄在右庭府走上一遭,看他们还如何过活?他笑毕,说道,“你活不过今天了。”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眼神扫过,他的那些跟从纷纷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向我走来。我终于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现在就想让我死吗?他也太看不起我了,就凭这几个人也想动我吗? 见他们手中的棍挥向我,悦悦吓得大声叫嚷着,“小娘亲,快躲开。” 我并没有动作,冷眼看着他们被我周身的阵法弹开,我得意地着看他。 他并没有生气,这倒不像他一贯的作风,我心里一紧,他若碰到不顺自己心意的事时从来没有这样淡定的时候,难道他这次对于至我于死地胸有成竹?可这几个人显然靠近不了我,那么他的自信从哪里来呢?真的有不长眼的高人愿意帮他? 当我还在猜测时,只听他说道,“你有本事就一直躲着,可是那些棍子若是落不到你身上,那便你女儿来替你吧。” 我大惊,恨恨地瞪着他,原来他的自信是悦悦啊,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出悦悦,他的刀还贴在她的颈中,我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救下悦悦,怎么办呢?我不能让她出事。 他又在示意那些随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向我,无奈地撤掉了周身的阵法。悦悦一个劲挣扎着让我快走,看到她脸颊上的泪,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啊。 当一棍落到我背上时,我咬了咬牙,没有多疼,幸好师父给了我这么好的体质。 “娘亲,你快走啊,别管我了。” 看着悦悦声泪俱下的模样,我心里一阵揪的紧,笑着说道,“悦悦别哭,我没事。” 硕七凌心里更加不爽,吩咐他们下重手。几记闷棍闷在我身上时,我咬牙撑着,这次却是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咬牙忍着不在悦悦面前倒下。 硕七凌见他们仍旧打不倒我,只得将手中的匕首抛给拽着悦悦的那个人,他亲自上阵。 我真得很想一脚踹死他,看他那一身肉,若是倒在地上肯定是起不来了,想着他四脚朝天的模样,我反而笑了起来。 他大怒,一棍狠狠打在我身上,当时我就疼懵了,你大爷,下手可真重。 眼见他第二棍又要落下来,我想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这笔帐只能做鬼再讨回来了。我闭上眼睛,死便死吧。 ☆、第二十六章 又欠他一次 上天待我果然不厚道,这悲惨的一生终于还是没能熬过二十岁。倘若真让我的命运如此不济,为什么硕七凌不被我剋死,怎么说我也和他打了四年的交道啊。可能我和他走得还是远了些,那我死后一定时时跟在他身后,让他家破人亡。 我闭上眼睛是因为不想看到硕七凌眼中的得意,也不想看到悦悦眼中的痛苦。可是当我闭上眼睛时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是要死了吗?怎么没有感觉到更强烈的疼痛,还是说我身上的疼痛已经到达了极限,或者是我已经被打懵了?师父说人死后通常七天才会聚齐魂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怨念太深的人死后魂魄一直难以散去。看来我要化为恶鬼了啊,我这样的恶鬼,应该不容易被收了去吧,至少可以熬到我报完仇,师父亲自来收了。 “曲,曲将军?”这不是硕七凌的声音吗?怎么离我这样远?而且听音中气不足好像受伤了,难道被我周身的戾气给伤的?我竟这样厉害么?我睁开眼睛,决定趁着他无法还手时了结了他。这一看不打紧,这不是曲赭汐吗?他昨日不是回军队了吗,怎么此刻出现在这里呢? 终于遇到救星了,我大喜过望,激动得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抱着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有危险,”他说道。我还想问问他听谁说的,突然听到悦悦在叫我,“小娘亲,你怎么样了?” 我这才看到那个泪人,该怎么办呢,我的软肋还在硕七凌手里,现在指望我是不可能安全救出她了,不过有曲赭汐在,我再无用都没有关系。我便问道,“你能帮我救出悦悦吗?” 硕七凌听到我的话,立刻想要从地上起身,估计也怕没了悦悦这道护身符。 比他更快的是曲赭汐,硕七凌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时,曲赭汐便已经到了悦悦身旁,手中多出一把匕首,悦悦见自己脖子上没有了那把匕首,伸手打开那个小厮的手,还骂了句“流氓”便跑到我身后。 我此刻完全被震撼住,一直知道曲赭汐的身手好,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刚刚他是怎么出手的我都不知道,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抱着我。 我很尴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抱着多难为情,虽说我脸皮厚些,可当着悦悦的面,我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便挣扎着下来。他也考虑到我的难堪,便放下我让悦悦扶着。 而那边硕七凌竟然还没有爬起来,只得找两个人过去搀扶。 “他要起来了”,悦悦指着硕七凌说道。我看过去,真是难为了那两个人,居然把他给扶了起来。紧接着我就看到曲赭汐手中的匕首一亮,我吓了一跳,他莫不是要杀了他吧,还当着小孩子的面?我赶紧阻止道,“不要杀他。” 曲赭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手中的匕首还是被他扔了出去,钉在硕七凌的胳膊上,只听到杀猪般的吼声响起,“曲赭汐,你竟敢伤我?” 第52页 我吓得赶紧转过头,却见悦悦竟是满脸的兴奋,我心里一惊,即便再恨一个人,也不能磨灭了自己的本性,她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有如此报復的心态呢。我赶紧挡住她的视线,不能让鲜血迷煳了她的眼睛。 她见我挡在身前,便收回视线,眼神中带着几分责怪,“小娘亲,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我看到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好,让她一个孩子面对这么多事,我以后得好好教导她,不能让她心里有任何仇恨,所以我说道,“悦悦,不管他有多恶毒,你都要记着,自己心里不要有仇恨,有些事娘亲会担着。” “可是冬雪姐姐……” “我就是为了你冬雪姐姐才放过他的,”我抱着她说道,“等你冬雪姐姐的事解决了,我再和他算帐,娘亲只要你好好的知道吗?” “曲赭汐,你给我等着,”硕七凌虽然恨到眼圈发红,可对曲赭汐还是有一份畏惧,毕竟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左庭大人的儿子。等哪天左庭大人老了,他便没了依仗,还是要向曲赭汐低头。而他现在唯一敢和曲赭汐作对的勇气便是曲赭汐随时可能战死沙场。 硕七凌一路嚎叫着被抬着带走了,路上曲赭汐踢了一块石头绊倒一个人,硕七凌又摔了个四脚朝天,嚎叫着被几人搬走。不知我有没有记错,绊倒的那个人正是用木棍打我的人。我偷笑着看向曲赭汐,想不到他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而那位始作俑者仍旧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的剑呢?”我这才留意到他手中空无一物。 “那边,”他指了指我身后,庭院不远处一把长剑静静地插在地上,可惜了一把好剑,却没选好自己的主人。 “这是你家,”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抱起我向里面走去,我慌忙大喊,“等一下等一下,你的剑不要了?” 他并不回头,“别人拿不走。” 对呀,我怎么就忘记那把剑一般人拿不动呢?他走进屋内,眉头一皱,看着面前的床再不前进一步,只是默默地杵在那里。 我急了,想要催促他一句,赶紧把我放下,我的背很疼。他抬起脚便向外走去,还不忘对悦悦说一句,“跟着。” “这是要去哪啊?” 他并不理我,抱着我便走,真的就没管那把剑。我也没再问他什么,估计是想带我去就医吧,我想说反正我的身体很快就能好,不需要浪费钱财,可是看到路人那打量的目光时,我还是把头埋在他怀里比较好,这么丢人的一幕别让人认出是我。 他一路向北走,绕了两条胡同才到一个院落,房子看着挺不错,只是缺了点生气。他说这是他回燕都后住的地方,以后这里就归我了。 我躺在床上,软软的,很舒服。可他一个将军住在这里不觉得寒碜吗?我问道,“你不是有将军府吗?” “人多嘈杂”。 听他说这四个字后,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吵了他,他再一反悔,把我赶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处理,有什么事就去曲府找我。” “今天的事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想起硕七凌临走时放出的狠话,我真怕会为难了他。 “若不是你阻拦,我便杀了他,”他说这话时,一股寒气溢了出来,让我生生打了个冷颤,也没有再问他究竟会不会给他惹来麻烦。既然他敢明目张胆地杀了他,估计自己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认识中的他可不是那种会鱼死网破的人。 见我没再说什么,他又说道,“你好好休息。” 看着他转身,我赶紧对悦悦说道,“快去送送曲将军。”我看那小丫头有点不愿意,可能是被他震慑到了,便做了个恐吓她的动作,她还是乖乖跟了出去。 悦悦出去了一阵才回来,不是不愿意送吗?怎么还去了这么久?她回来后坐到我旁边,说道,“小娘亲,你从哪认识的这曲将军,这人可真是奇怪。” 我想肯定是一直沉默不爱搭理人才让她觉得这人奇怪吧,不理就不理吧,不和他说话就是了,将人送出门后赶紧回来照顾我啊。可她并没有立时回来,应该是和曲赭汐说了什么吧,可是他们之间有话可说?我也觉得奇怪,便问她,“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悦悦将她送曲赭汐出门后的情况告诉了我。当时她将人送出门后,心想怎么说这人也救过我们,便客气地和他说句话,于是问道,“你还会来看小娘亲吗?”曲赭汐突然站住,把悦悦吓了一跳,心想没有说错话吧,却听曲赭汐问道,“你今年几岁?”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可总也不像怀有恶意,悦悦老实地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娘亲说她忘记我什么时候出生的了,估计我在六到八岁,我想快些长大照顾小娘亲,所以现在我八岁了。”这回答可真老实。 “你父亲呢?” “小娘亲说他游歷天下去了,以后就会回来,可我觉得他不要我们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来过一次。不过从小到大,娘亲只和我提过她师父这么一个男子,我觉得我爹爹就是她师父。”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对他说,总不能因为人家救我们一次,就不存一点防备吧。还好这些话都是我骗她的,当时捡到她后本想着帮她找找自己的父母,可一直未能寻到,而她又口口声声喊我娘亲,这也算我们之间的缘分,更何况其他孩子都有爹娘,我怕她心里不舒服,便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至于他父亲嘛,我当时一心想要嫁给我师父,而且他也说过日后若是我还愿意他便娶我,所以他父亲就是我师父了。 “好好照顾她,”曲赭汐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已经走远了。 “你说他怪不怪,他都没回答我到底会不会再过来,反而还问了我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看着她嘟囔完,我当时就笑欢了,这样的事我都碰过多少次,早成习惯了,今日看到别人受挫,真是一爽事啊。 她见我拿她取乐,竟嘟起嘴来,挪到一边凳子上不理我,我收了笑,哄她道,“其实我是在笑他,虽说他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吧,但是你回答他的问题不也相当于没回答?” 她一想我说的有几分道理,便转过身来,说道,“小娘亲,你说我今年究竟多大了?” “八岁啊,”我说道,“反正是在六到八岁,不是你说八岁的吗?”当年我捡到她时,她都会认人了,当然只管我一个叫做娘亲,大娘说她最少有两岁,可按她的个头看顶多也就四岁,所以我也说不好她到底几岁。 她很不高兴,“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啊,哪有娘亲不记得自己闺女年龄的。” 我也想记得啊,可问题是她不是我闺女啊,真是让人为难,我不得不再编一个谎言,“当时娘亲不是生病了嘛,那几年的事都不大有印象,总之就是迷迷煳煳地把你生出来了。” 第53页 “那你说说我爹到底是谁?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支支吾吾得说口渴想喝点水,她便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我倒水。眼见着茶壶都倾斜到底朝天也没倒出一滴水水来,她打开壶盖,撇了撇嘴,“没有水。” “还是我去烧点吧,”这下又休息不成了,忍着浑身的疼痛,我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 “小娘亲,”悦悦跑到我身边又把我按了回去,再把被子给我盖了回来,“这点小事还是我去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学会很多东西呢。” 我也可以像大娘夸赞我一样夸她一句,“悦悦长大了。” 她提着茶壶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大叫,伴随着茶壶破碎的声音。我暗道,真是不让人省心,指不定又磕碰到哪里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正想起来,悦悦惊恐地跑了进来。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曲姑娘,将军让属下送些衣物,可否方便送进来。” 我和悦悦对望一眼,问道,“是在问你吗?” “当然是你了,我和他又不熟。”我心想有几分道理,可再想想又不对,我和他也不熟啊。还是先让人送进来吧,“送进来吧。” 有两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一个人背了一个大包裹,另一个人提了个食盒,他们把东西放下后,朝我拱了拱手,“告辞。”便退了出去。 “我记得刚刚看到三个人啊,”悦悦疑惑地说道。 “姑娘,属下能否进来”,这时又有一个男声在外面响起,看来应该是悦悦说的第三个人,我心想送东西怎么不一起送到,还留一个在外面,难不成怕我这屋子小了站不下?怎么可能,昨日之前这可都是曲赭汐的住处,他虽不大会好好享受,但也不会委屈了自己,这屋子再来是个七八个人也都可以落脚啊。 得到我的允许后,那个男子走了进来,手中同样提着一个包裹,只是比上一个小上许多,那人将茶壶放在桌上后说道,“方才让姑娘受到惊吓摔碎茶壶是在下的不是,这是赔给姑娘的,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怎么这么客气?不过这话应该是对悦悦说的,我示意她回话,她客客气气地回答,“大哥哥不必如此客气,你也不是有心的。” “姑娘不嫌弃就好,在下告辞,”说完人便走了出去。 悦悦跑过去打开那个包裹,“哇”了一声从里面拿出三个白色茶壶,形状各异,还佩带了几个杯盏。然后她又打开那个盒子,惊喜地看向我,“小娘亲,这里还有吃的,热着呢。” 这人真是心细,不但送我房子衣服还送来饭菜,改日再去向他道谢,我示意悦悦赶紧趁热吃。她取出一碗粥递给我,然后就着几个小菜吃得特别香。 饭后她将东西收拾了一番,然后打开那个大包裹,里面有很多衣服,有我的还有悦悦的,都是棉绸衣料,摸着特别暖和,这下我终于不用担心会冻到悦悦了。 衣服旁边还有两瓶药,一瓶内服,一瓶外敷的,还有一些散失银两,这人真是心细。 悦悦用惊异的眼光瞅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交好的,我也在郁闷,虽说在柢山出生入死过几次,可我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啊,这八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算是交好?我只得敷衍地说道,“这就是娘亲平日里待人友善的缘故啊,所以你也要心存善念,日后肯定也会得到他人的相助。” ☆、第二十七章 讨价还价 我实在太过疲累,便让悦悦把屋子收拾一下,我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我睡醒已是落日十分,我动了动身子,还是挺疼,估计得些时日修整了。悦悦倒是挺勤快,将屋子已经收拾妥当,见我醒来,她兴奋地倒了杯水递给我,“小娘亲,你好些了吗?”我点了点头,“悦悦不用担心,娘亲的身体好着呢。” 她将茶杯放到桌上时,我看到桌上放着的是我的包裹,看来是悦悦回去拿的。我走过去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布包,装的是鲑的尾巴,我千辛万苦找到的,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可是现在它却没有任何用处。我问悦悦大娘和盲爷爷葬在哪里,她说在城外西南方向的小树林旁。 我换了身衣服,让悦悦掺扶着出了城。 她带着我来到大娘和盲爷爷的墓前,看着面前的两座新坟,我心里产生浓浓的悲怆和悔恨,两个月前他们都还鲜活地站在我面前喊我丫头,可再见时却成了天人永隔。 我跪下,取出包裹着鲑尾的包裹,将它埋在大娘的坟前,“大娘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当初我不该信任硕七凌,应该早对他有所防备的,是我害了你们。我没有救出冬雪,什么都做不好,对不起。” 悦悦看着我也哭得伤心,安慰我道,“小娘亲,这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盲爷爷和大娘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他们不会怪我,可是他们的死多少也与我有关系,当初我若早和硕七凌拉远关系,早对他有所防范,他坏事做尽时我没有帮助他驱除冤魂该有多好,他本就该有一个悲凉的下场,可如今因为我却还要多添几条无辜的性命。在没有找到一个让冬雪活下去的希望前妻,我却不能动他。原来我这么没用,不但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反倒让他们因为我一次次陷入绝境,师父,这就是你说的我和别人不一样吗,除了自保,我只会给身边人带来祸患。 “大娘,我曲悦发誓,即便付出这条命,也一定会为你报仇,会把冬雪救出来,一定会为她找到活着的信念,”我郑重地向大娘起誓,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不惜生命想要做到的事。 最后我在大娘和盲爷爷坟前拜了几拜才起身回去。冬雪我要尽快救出来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她整颗心都会沉入黑暗,我怕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我将悦悦送回了家中,在屋子周围布上阵法,并嘱託她好好休息万不可跑出屋子。虽说她已经答应我好几遍一定不会走出屋子,可我心里丧失了安全感一般总是怕再出事,最后还是不放心又再屋子外围设了一道防止她出来的阵。其实这些都是多余,我这屋子是曲赭汐的,定然会有人守护在周围,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些。 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肯定是进不了花楼的,幸好早上已经知道冬雪住在哪间房,便隐了身走了进去,忽视掉那些让人脸红的场面,我直径跑进了冬雪的房间。 进入房内关好门,看到冬雪一个人趴在桌上,哭的伤心,我也伤心,走近她,说道,“冬雪,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抬头见是我,慌忙用袖子擦干泪水,眼中摒除了伤感,取而代之的是很厉,“你还来做什么?现在我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她恨我,她在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对我已经不再信任,对所有人都不抱希望。这样的她让我更加心疼,我宁可她打我骂我然后还像以前一样喊我姐姐,向我哭诉她所有的苦。我拽起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她回家找回以前那个会笑的她。 第54页 “你究竟要做什么?”她对于我的触碰已经厌恶到了骨子,竟愤怒地抓起桌上的杯盏扔向我。 我不躲不避,如果这样能让她解恨,我也是愿意的。可她看到杯子砸在我额头上竟然没有半分动容,难道真的对我冷淡至此了吗?她冷冷地瞥视着我,“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曲悦,我告诉你,我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即便你死了,我都不会为你流下一滴泪。”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那个大娘闯了进来,看到我们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走了过来,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这是对待顾客的态度,不管喜不喜欢都会这样,我早上就见识过,她走到我身边,绕着我转了一圈才说道,“哟,小公子,怎么来了也不知会姐姐一声?” 我知道她已经识破了我就是早上前来的人,知道我不是男子竟然还说出这番嘲笑的话,可我现在理亏,只得笑着回应她,“姐姐这是哪里话,你别管我是男是女,只要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打紧?” “小妹妹说的极是,”她将手伸向我面前,我正在揣度她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和我握手言欢?这么友好?我怎么没发现呢?她勾了勾手指,说道,“拿来吧。” 拿来?拿来什么?是在和我说话吗?我左右看了看,除了她身后几个人,我旁边并没有人啊,看来她是在向我要什么东西啊,我便问道,“拿来什么?” 她又勾了勾手指,说道,“我想要的啊。” 原来是在向我要钱,我早上不是给过她了吗?那把寒玉箫可是价值连城啊,莫不是她年纪大忘记了?我便好心提醒道,“早上不是给过你了吗?” 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可摆我面前的手还是没有收回,蹙起眉头说道,“早上是早上的,现在你过来总不能一声不响的啊,姐姐看你为人实在也不欺负你,你随便表示表示就行。” 我现在哪里有钱给她啊,统共就那么一支箫,怎么早上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我霍费了?我笑着说道,“姐姐,早上那只箫可是个宝贝,怎么着也可以让我进来个几天吧。” 她突然一笑,“呵,小丫头,你还不懂我们这的规矩吧,只要出了这个门,留在这里的东西就已经随了姐姐的姓,再想要回去,只能出高价来赎。” 我心里已经几近抓狂,可面上还要保持着镇定自若,一个劲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像卖笑一样对着她,说道,“那姐姐卖人吗?这个人我买了。”我指了指她旁边坐着从头至尾都不看我的冬雪。 “只要你有钱,就是我,你也可以买走。” “没事我买你做什么?”我嘀咕一句,然后讨好地说道,“现在妹妹手头紧了些,估计只能买她了,以后若是有钱,一定带姐姐离开这里。” 她突然用扇子掩住半张脸大笑起来,笑得我身子抖了好几抖,才听她说道,“妹妹这心可真是好,只是姐姐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哪里也不想去了,看在妹妹这么诚心对姐姐的份上,这样,姐姐也不为难你,给你个优惠的价格。” 我心里乐滋滋的,不枉喊了她这几声姐姐,便更加嘴甜地说道,“姐姐的这份情义妹妹记下了,日后姐姐若是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尽管说,妹妹我一定为姐姐赴汤蹈火。” 她笑得更加开怀,“看妹妹这张嘴尽是讨人喜欢,这样吧,今天姐姐高兴,就给你个开心价,三千两这人就归你了。” 我当场僵住,这是开心价?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确实开心,可是我该怎么开心啊,“姐姐,你看能不能?”我朝她笑了两声,让她再通融通融。 她也看出我的为难,收住了脸上的笑,对我说道,“看来妹妹对这价格不太满意啊。”我朝她使劲点了点头,她又说道,“那就四千两?”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亏我姐姐长姐姐短地和她套近乎,改日别落到我手里,看来价格是不可能再低了,只得说道,“我就知道姐姐待我极好,三千两就三千两吧,只是这人现在归我了,姐姐可不能让她再做什么。” 她也露出为难,说道,“行,只要你现在交钱,这人你随时都可以带走。” 我现在哪里还有钱,“姐姐宽限我两日可好,我得回去筹钱,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 “没关系,珠宝首饰也是可以的,哦,对了,早上你那个箫就不错,你要是还有的话可以直接拿来,姐姐可以亏点就直接拿冬雪和你换。” 原来寒玉箫这么值钱啊,我不禁咂舌,心里郁闷的要死,怎么就直接给了她呢?早上就该直接换了冬雪出来,哪里还费这许多劲。我继续骗她,“那姐姐多宽限我两日容我回去好好找找。” “姐姐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那我便给你这一夜的时间,明天早上她可还是得按我花楼的规矩来。” 她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一直在绕着弯子把你带入到她的思维圈子里,而且让你觉得她这人特别好,还要对她感恩戴德地。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点,可迫于有求与她,我也不好挑明,只能硬着头皮一把一把地想要把她拉入我的圈子,奈何姜还是老的辣,她见过的世面可比我多太多,到最后我还是得对她曲意逢迎,真是憋屈。 我起步离去,听到冬雪毫无情义地说道,“曲悦,不用你假好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别妄想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不过是想演场戏给别人看,到最后还不是你在外面过得潇洒快活,得到所有好名声,而我只能继续沦落这污浊之地,万人唾骂。” 原来在她心里是这样看我的,竟是让我无话可说,只能说道,“冬雪你放心,即便用我这条命也会换你出去。” 当我大步走出这里时,还听到她在身后大喊,“曲悦,你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来了。” 我走出花楼怕被跟踪,径直回了家,然后施了隐身术再次回到花楼,那把寒玉箫这么值钱,直接给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知道寒玉箫会被放在哪里,既然她说这么值钱,应该会在她的房间吧,要是我也不会随意乱丢,当然以前乱扔是因为不知道它的价格。还是一间间搜吧,我从冬雪房门前路过,听到里面有声音。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当初你还死活不愿意来这里,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带你走,你反倒又不愿意走了,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是你,肯定眼巴巴地盼着她来。”这说话的肯定就是那大娘。 “那二姐姐跟她走就是了,她不是说也想带你走吗?”此刻的冬雪并没有见到我时那样的冷冽,语气不温,却也不寒。 那大娘突然笑了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吗?不过以姐姐这些年的阅歷来看,她对你,绝对付出了自己的真心,你呀,也别太让人寒了心。” “是吗?”冬雪嘲讽似地笑了,“二姐姐可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 第55页 “唉,”那大娘嘆息一声,“你若真这样想,我也无法,只劝你不要错失了这个良机,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抓不住了。”冬雪没有回应,大娘只得嘆息着走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我莫名觉得伤感,是因为她有什么伤感的情绪影响到了我吗?我拂去心头不好的情绪,心想还是跟在她后面,办正事要紧。 果然,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径直回了房间后将门又关上,我没有办法进去,只好在门口转悠着想办法。 就在我实在无计可施,打算趁她夜里睡着后再熘进去时,突然看到一个伙计匆忙跑了过来,急匆匆地敲着门,“二姐,又有姑娘得罪了贵人,您赶紧去看一看。” “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里面传来一句抱怨,然后房门打开,“是哪位贵人?”看来还要根据来人的身份来决定对待他的态度。 “曲将军府小公子,”那伙计回答。 只听大娘气愤地说了声,“怎么就把这位主给得罪了?”随后两人匆匆离去。 我心里一震,难道是曲赭汐?呵,原来他也会来这种地方啊,就知道那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正直,心里有些许失落感,可能是被他纯良的外表欺骗了吧,以后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我走进房间,然后关好门,正想翻找寒玉箫,却发现箫就在桌上,看来她刚刚进来时一定把玩过,这又因事情紧急才随手放在了桌上,我拿起寒玉箫,得意洋洋地离去,看来还是我说得对,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乱放的好。 ☆、第二十八章 筹钱 但愿这个寒玉箫真如大娘说的这么值钱吧,我喜滋滋地揣着寒玉箫跑向当铺。 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老闆是不是个实在人,对我们这种穷人来说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能当,有的话也是不敢露面的,否则就会被当成贼,恐怕连这燕都都待不下去。不过看这当铺规模挺大,应该是赚了不少钱,想来那老闆肯定是个识物的主。 我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人在柜檯前翻阅着什么,见我进来,只是淡淡地一瞥,復又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他以为他是惊鸿吗?瞥一眼就能惊艷天下。 我知道一般像他们这样做高档生意的人都看不起人,但是我今天穿得已经很体面了,还是曲赭汐送来的衣服呢,不过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流光溢彩,确实比不了。 我取出怀中的寒玉箫放到他面前,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仍旧不理会。这样的好东西他难道看不到吗?连花楼的那个大娘都认识,他这做古董生意的会不识货?还是因为我这不是古董,他认不出来?应该不至于啊,一般这种地方不是光收宝贝的吗? 我把箫向他面前推了推,他还是淡淡看了一眼,难道是个瞎子,其实他只是凭着声音在感知?我把手在他眼前绕了绕。他突然开口,“来这里做什么,赶紧说。”语气真是不善,要不是我急着用钱,才不会和他打交道呢。 “你开个价吧,”我也懒得和他废话,赶紧去救冬雪要紧。 他拿起箫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才说道,“箫倒是好箫,做工造型皆为上等,只是不知这是何材料。最多给你一百两。” “一百两?”我吃惊地看着他,有这么看东西的吗?宝物又不是按重量来算的,他掂量个啥,更何况他都不长脑子的吗?谁会在一块朽木上雕出惊世作品,既然花费了心血,肯定要在各方面都讲求完美啊,这材质能差到哪去?我估计他是看不起我,所以连带着也看不起我带来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道,“掌柜的,你再好好看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行了行了,我见过的好东西可比你见过的人还多,就你这一身穷酸样也能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他一脸嫌弃地说道。 说到底这不还是以貌取人吗?我也不甘示弱,说道,“你好好摸摸它的材质,是不是能感觉到一股暖流?” “嗯,身材样貌皆是不错”,他点着头,捋着下巴上几根须子,又突然向我招手,“来,来”。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走近他,然后他把手中的笔递给我,“怎么样?它是不是也是热的?”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他突然将笔拿了回去,说是拿,他那动作分明就是夺,语气也突转,“废话,我握了这么久,能不热吗?别以为我没看到,这箫还不知道你放怀中捂了多久呢。” 怎么就碰到了这样不识货的人呢,我瞅了瞅里面,没有人了啊,这么大一个当铺难道是他一个人开的?呵,就这眼力别说能挣钱了,不关门就不错了,不过如果真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就说明这人绝对不简单,我不能像他分析我的寒玉箫一样来分析他。 “掌柜的,你再好好看看,我保证这是个好东西。” 他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个本子和另一个比对着,忙得连头都懒得抬,“我就是一个帐房,不是掌柜的,掌柜有事出去了。” 难怪这么不识货,“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碰到了好东西,估计得谈一会,你可以明日再来。” 明日?我怎么等得了啊,看他一个帐房都穿的这么光鲜,估计在这干了不少年,多少也应该有所见闻吧,不然少点也行,我再和花楼的大娘商量一下价格,但是一百两也实在太少了吧,我只好把寒玉箫又往他那推了推,“不信你摸摸,现在它还是热的呢,我敢保证你的笔这会肯定凉了。” 他果真又接了过去,这次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才自言自语道,“看来保温效果挺好,既然我们公子也爱箫,那便二百两好了。” 才二百两,他们公子是真的爱箫吗?怎么同是爱箫之人,差别就这么大呢,花楼大娘愿意用冬雪换我这箫,而他才出200两,我真怀疑他们公子是不是真的爱箫。 难不成花楼大娘是因为不用掏钱,若真的卖给她三千两她可能也不会买吧,既是如此,她还把冬雪三千两卖给我?要么说明那人狡猾奸诈,要么就说明这支箫真的很值钱。 但是现在我只能相信这支箫很值钱,也可能是这人不解风雅,只是将它看作一个值钱的乐器,好吧,其实它也确实只是一个乐器,又不能防身,虽然对我来说它的用处更大一些,但是又不是我买,现在是我在卖啊,该怎么把它的价格提高呢?我最值钱的就它了啊,如果连它都廉价了,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所以我还是抱着希望地说道,“你就再好好看看,保证你们公子会喜欢的,花楼的老闆都说我这箫能卖三千两呢,要不你带我去找你们公子?” “我们公子也是你能随便见的?”他突然变了脸色,把我吓一跳,他们公子是谁啊,还见不得人了吗?“就这破箫还三千两?那你怎么不卖呀,还来我这做什么?” “我这不是…”我还想说是我偷回来的呢,可怎么能和一个外人随便说呢,我忙改了口,“不是和她有点过节吗?” 第56页 “你也别诓我,我在这都干了一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你老实交代,这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人还真是贼精,不过我行事向来光明,今日也实在是被逼急了,如果那大娘直接让我带着冬雪走,这箫给她就给她了,我绝对不会偷回来,可是我就进去了一会,脚还没站稳就离开了,她却说这箫已经归她了,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我也义正辞严地说道,“这是我师父送我的。” “你师父?”他又表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既是你师父赠你的,你怎么能随意卖了?不怕让你师父寒了心吗?”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才捨不得拿出来呢,大叔我和你说,这支箫真的很值钱的,我保证你们公子会喜欢。” 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动容,“不知你师父是何人啊?” 这可真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更要命的是我连他姓名都不知道啊,我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既然你师父有这样的宝物,那说明他定然不同凡响。” 我听到这使劲点头,师父确实本领高强,就算不知道他是何人,但那一身仙风道骨就告诉我他不是普通的凡人,我说道,“他还会飞呢。” “难道是鸟?”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对他表示极度无语,会飞的就一定是鸟吗?苍蝇还会飞呢。 他又去看柜檯上的帐册,爱理不理地说道,“你师父要是真那么有本事,你就去找他,别来打扰我做生意。” 这店里现在根本就没有客人,做什么生意,更何况我不是在和他谈生意吗?我解释道,“我师父云游四海去了,这一时半会的我也找不到他。要不我便宜点卖给你?” “那你说说要卖多少?” “两千…”两千多少好呢?我家里没有钱,要不先把那个宅子卖出去吧,应该值个五百两,那就两千五百两好了,可是我还没说,他突然厉声喝道,“两千两?你怎么不说两万两呢。我最多给你三百两,还不知道你那破箫值不值呢,要是不值的话,还得我自己掏钱补上,你要是不愿意卖的话就赶紧走。” “大叔,”我还欲求他,他说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 看来这支箫也没有那么大的用处吗?我只得拿着它垂头丧气地离开,那大叔在后面又说道,“你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师父就想想办法找到他,一般师父离开时都会给徒弟联繫的方式。” 这倒是个提醒。我一边走一边仔细回忆师父离开时的话,时隔几年,我都忘记的差不多了,该怎么找到他呢? “你说的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等你死了后。” 我好像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话。难不成我现在自杀?可万一我死了也找不到他该怎么办,这得多亏啊。我怎么就拜了这么个师父呢,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道他的来歷,除了性别,我对他好像一无所知,现在我甚至怀疑他连性别都是蒙我的。做他的徒弟可真是不幸。 可现在我还能怎么办呢?唯一的一支箫也不值钱了。秋沫,我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 这个人也是住在西街贫民区,我们两家中间还隔着几间房子。说来这人也怪,他可算是我们西街最富有的,私下找人做着一些小生意,虽然挣到了钱,却也不见他搬离这里。我敢说只要这里的人一有钱,第一件事就是脱离西街贫民区,所以我觉得秋沫这人很奇怪,当然还不止因为这一点。 我们这整条西街就冬雪长的好看,我来到燕都的这几年经常和冬雪在一起,他们家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我仔细留意了一下,差不多整条西街年轻男子都来过,而且来的不止一次,所以我才能和他们混个脸熟,虽说冬雪生的好,可因着出身不好,却还是入不了大户人家的眼,也来过几个纨绔子弟想要求娶她,连我都看得出他们的虚情假意,冬雪自然也知道,所以在我的帮助下,虽得罪了不少人,但还是可以安稳度日。当所有人都看上冬雪时,有一日那个秋沫竟然向我提亲,虽说那是我生来第一次被人追求,可我却觉得很不爽,便当场被我拒绝了,不说年轻人看上的是冬雪,可年纪略大的宁可看上大娘也不见得会看上我,所以我断定他肯定打着什么坏心眼。 我后来打听了一下,这个秋沫已经年近四十,娶过一妻,可没过多久妻子却得了病,那时他家中还很潦倒,请不起大夫,    妻子拖了一年便去了,听说他也算一个好人,待他妻子极好,即便妻子病重,他也不离不弃,变卖家中所有值钱物件为妻子看病,可能就是因着心地好,便有了后来的际遇,如今成为整条西街的首富。这么些年他从未再想过续弦,可三年前突然向我提了亲,那时我已经变得面黄肌瘦,实在不知道他究竟看上我哪里。 我那时拒绝他后,他又来过几次,我无法,每次见到他都喊他大叔,羞得他再不敢前来。 但愿他不会记恨我,我踏进他家院内,大声喊道,“秋大哥,你在不在家?” 不一会他便走了出来,见是我,面上挂着笑,久久散不去,还友善地同我打招唿,“是小悦来了啊,快进来坐。” 这几年我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他,虽说他已快四十,不过看起来也就三十,估摸着比其他人过得滋润吧,我说道,“秋大哥,我记得你以前向我提过亲。”说到这,我见他脸上红了起来,低下看我的目光,难为情地笑着说道,“那都是我的非分之想,小悦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说道,“如果我现在答应不知道晚不晚?” 他似是料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勐然抬起头,眼神雪亮,语气中尽是欢喜,“小悦姑娘此话当真?”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极度地不情愿,当年看到那么多人追求冬雪时,我十分羡慕,那时还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只是我都二十了,也未见到哪个人瞎了眼地看上我,除了面前的大叔。只是每当看到这张可以做我父亲的脸时,让我喊他一声夫君实在是为难。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伸手邀请我进屋里坐。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心里经过一番争斗,最后还是觉得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吧,身价甚合我意。我十分为难地开口,“秋大哥,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想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和我就不必这么见外。” 他这一番话让我突然间对他另眼相看,看来他这人也是可以依靠的,最起码对我不吝啬,我毫不客气地说道,“三千两。” “多少?”他突然露出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所有的笑意瞬间收回,可怜我的笑只能僵在脸上。“你这是想卖了自己啊,可我也没有那个钱来买。” “我日后会想办法还你的,”我说道,底气有些不足,那么多钱,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小悦,难怪你今日会对我这般热情,只是我年纪大了,恐怕承受不起你这盛情啊。” 第57页 “秋大哥,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得罪了你,你也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今天来是真心考虑过想和你在一起…” “别别,”他出口打断我,“你还是喊我大叔吧,三千两,你把我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钱。赶紧走吧,别说我没有,如果真有三千两,我早就妻妾成群了。” “活该你孤身一人,抠死你算了,”我在心里骂道,可面上还得表现出客客气气的样子,“秋大哥,我以后真的会还你的。” 他朝我摆了摆手,转身走进屋内,突然扔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拿去用吧,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我气得一脚将荷包踢远,“谁稀罕你的臭钱,哼。” 我一边跑一边对自己说,“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三千两,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就你也值三千两。”我讨厌自己的无能,竟然连个人都救不了。 真不知道今日之后我还怎么有脸再去见冬雪,连她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我突然觉得好想哭一哭,分明自己没有那能力,但还是想护着身边所有人,曲悦,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我站在屋外不想进去,不想让悦悦看到她这么没用的娘亲。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还能找谁帮忙呢?这里我认识的都是穷人啊,怎么办好呢? 突然我看到几片雪花落下,呵,下得可真是时候,连你们也同情我了是吗?那为什么不下点雪花银呢?我扶着墙稳住身体,如果救不出冬雪,我明日拼了命也会闹一闹花楼,一定将她带走,可悦悦该怎么办呢?把她留在这里安全吗?曲赭汐会不会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照顾一下她呢? 曲赭汐…对了,曲赭汐,他是将军,是个有钱人吧? 可这一去,也开启了我的另一种人生,我常常在想, 倘若人生未相见,愿时光缱绻,流水淡淡。 ☆、第二十九章 飞雪初相见 我一边向东街曲府跑去,一边在心里合算着,凭我和曲赭汐的关系,他会借我多少呢?但是怎么都觉得挺别扭,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吧,唯一的关系就是我冒着危险帮过他几次,而他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几次,这怎么说都是我欠他,万一他反过来向我讨债该怎么办?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不过他身为将军,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可谁规定将军就一定得大度了? 我跑着跑着只觉得双腿沉的慌,我这去找他究竟是福还是祸呢?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现在去找他定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可是还能发生什么事让我的处境比现在更糟糕呢?还真有,就是曲赭汐向我索取救命钱,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他若想要那便先欠着吧,三千两是欠,三千零一两也是欠。 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指不定他会帮我呢,实在不行,我再把自己卖给他,他要是嫌弃,那正合我意。 万一发生什么不愉快怎么办呢?我打不过他,阵法困不住他,嗯…先想好退路再说。有没有既能让他愿意乖乖借我钱又能保住自己的法子呢?我边走边思虑起来。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我脑中,我既然愿意为我在意的人冒险,那么他呢?应该也有在意的人吧。那我就把他爹娘逮起来,到时候再把他手中的剑拿走,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早上他还救过我一命呢,我这样的算计他会不会不太好呢?不想这么多了,反正这也只不过是他顺手做的,就如同四年前我顺手救他一样,我也没向他讨什么报酬啊。 不知不觉间我便已经到了将军府前。将军府果然气派,就前面那两座大狮子看起来都特别雄壮威武。再看那牌匾,怎么是“曲府”?不应该是将军府吗?想起来了,好像本朝有两个将军府,可能是为了区分吧。还有那朱漆大门,在这雪天的映衬下红得透光,感觉像是,像是刚刚被人泼了两盆鲜血。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都什么审美呀,果真是被钱煳了眼睛,辨不清美丑。 我走上前去,被两个小厮拦住,左手边的那人厉声喝道,“哪来的乞丐,去去一边去,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怎么这些人说话都这么横,好像他们多有身份一样,不过是替别人守大门而已,一个个比主人还要蛮横,总让我有种错觉:他们看守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自己的。 现在我也不好和他们争论什么,毕竟想要进门还是得看他们的脸色,虽然他们没有这个决断权,但是能不能见到那个有决断权利的主还要靠他们。 我对他们友善一笑,“我有事找你们将军,麻烦两位小哥通报一声。” 那两个人噗嗤一笑,其中一个佯装收敛笑容,可我分明看上他那掩不住的笑意,他问道,“不知你和曲将军是什么关系?” 我和曲赭汐是什么关系呢?生死之交?一起经歷过生死的未必就有交情。可除了这层关系,我想不到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繫了,那便退一步,我说道,“我是曲将军的朋友。”朋友,应该不为过。 谁知他们笑容更盛,完全不带掩饰的鄙夷从眼神中*裸地流露出来,难不成他们将军的朋友都很不堪?刚开口的那个人又说道,“你说你是将军的朋友,那么你了解将军吗?” 虽说我和他相处了接近一个月,我对他也算略知一二了吧,比如他虽然冷漠但是待人友善,特别是自己的属下;再比如他虽然不喜言语,可是心细如尘,考虑的比我还要周全…但是我又不确定我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不是假象,所以回答的语气并不确定,“还好吧”。 “了解?”那个人轻哼一声,“你若真了解就当知道曲将军此生只有一个朋友。” 此生?这个词是不是太严重了些,曲赭汐现在才二十岁啊,就算他之前没有朋友,但是以后几十年谁又能说的了呢。难道曲赭汐已经时日不多了?不会吧,早上看到他还是活蹦乱跳的,额,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难道他们口中的将军不是我说的这一位?我再次抬头看了看门上挂的匾额,“曲府”两个字遒劲有力,带着一团杀气地站在高处俯视着门前的一切,没有走错。对了,按照官位世袭的原则,他们府中还有一位将军才对,他们说的应该是曲赭汐他老爹。 “我找的是你们小将军”,我解释道。 “你竟敢辱骂曲将军,”这两个人齐齐发飙,吓的我赶紧后退,可实在想不明白我哪句话辱骂到他们将军了。 我站在雪地里,任由大雪飘落在身旁,可是只看到他们眼中的狠戾,没有一丝一毫对弱者的怜悯,我气急,“我找曲赭汐,你们让他出来。” “将军也是你能见的吗,再敢大声喧譁,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我从来到这里就没见你们客气过,我心里愤愤的,说好的我有事就让我来他呢,连个人就见不到,一点诚意都没有,现在还要看两个守门人的脸色,真是气死我了,我也不和他客气,翻脸就翻脸吧,反正也见不到人了,说不定这一闹反而能将人闹出来,“不客气就不客气,我还怕你不成”。 第58页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我不动声色地默念两句法诀,然后看着这两人紧紧握着剑走近,我连连后退,心中默数着还差三步,两步,完成。 看着他们被困住动不了,我得意一笑,“怎么突然又和我客气了,继续过来啊”。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他们两个在阵法内使劲撞击,却感觉撞到了一堵墙上,怎么都出不来。 这次该我斜睨着他们,这种感觉真好,难怪他们都喜欢用这种眼神来看别人呢,我得意地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将军现在在哪里?” “休想让我告诉你”,他们恶狠狠地看着我,感觉像是在看仇人,是在仇视我还是认为我是来寻仇的? “那我就自己进去找好了”,我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想法,反正小角色不会影响大局。 “来人啊,有人擅闯将军府”,身后那两个人又开始不老实,怎么把他们的嘴堵上呢,这个我不会啊。看来只能来一个人困住一个了。 我还没做好准备,突然从房顶上跃下一个黑影,手中握着一把宽刀,从房顶上跃下竟然还这样泰然自若,肯定是个高手,我得在他没有出手时先出手,否则等他一出手我就完了。 “曲姑娘,将军有请”,他突然向我低下头做了一揖,然后起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可以进去了?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刚刚那两人死活拦着我,这会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就说曲赭汐请我进去,他怎么知道我来了?定是这人骗我,然后再趁我不备将我拿下,幸亏本姑娘聪慧,否则还不让他们得逞了。 虽然并不相信此人,但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呢,那我到时候得有多窘迫,于是我问道,“你们将军怎么知道我来了?” “有人禀报”,他说道,神情自然,不像是说假话,不过也不能排除他是一个骗子高手。 “那他们怎么办?”我指了指那两个被我困住的人,如果曲赭汐知道会不会生气呢。 “但凭姑娘处置”,他连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一副真的要我处置的模样。 啊?这句话着实让我吃惊,这不是说笑吗,他们将军府的人怎么能任我处置呢?我看了看那两个人一副受怕的样子,也知道得罪了我不好吗?算了,还是应该给曲赭汐两分薄面,不然我也不好有求于他,我轻轻念了两句法诀将人给放了。 “左侍卫,还不快将人拿下”,那两人说着竟举着剑沖了上来。我暗道不好,果真不该轻易相信了他。可此刻已经无法,我还是先护住自己再说。我还没来得及动作,这个左侍卫动作更快,也不见他拔剑,只是将剑连着鞘在我面前一横,拦下了两人砍向我的剑刃。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翻脸了吗,怎么还救我?再看那两人,同样是疑惑的表情。 这个左侍卫只是侧着脸,身上溢出一股寒气,语气突然冰冷,“将军的人你们也敢动手?”感受到那两人的怯意,随后又对我说道,“姑娘请。” 看来曲赭汐真的知道我来了啊,亏我刚刚还怀疑来着,不过还好我没有动手,不然真的没脸见到他了。那么这两个人肯定也是和我想的一样,本来以为这个左侍卫是来相助于他们的,结果却没想到我真的与曲赭汐认识。看到他们两个脸上露出难堪,我很得意,让你们看不起人。 左侍卫领着我左拐右拐的,才来到一座庭院前,“誓不离兮”,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是给一个人的承诺吗?那个人应该很重要吧。 “姑娘请进,”这次他没有再在前带路。我正欲推门进入时,那个左侍卫突然脚尖一点,身子向后飞去,片刻功夫消失了身影。 “你别走啊,我找不到路,”我站在原地喊他,又不敢真的太大声,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沿着青石向前走,将军在亭中等候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声音,我确定是那个左侍卫的声音,可怎么都看不到人影。 这府里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拂去心头的讶然,推门而入。 没想到从外面看只是普通的一座庭院,里面还挺大,不过想想也是,他身为一个将军,是这府里的老大,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寒碜。 我顺着一条青石板路向前走去,蜿蜿蜒蜒的还挺长,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有点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没人给我带路,这不是逼着我乱闯吗? 远远的,我看到前方一座亭子,亭子中像是有人,我便加快脚步过去,离得近些,我看到那人一身黑衣,端坐在一方圆石桌前,静静地看着远方,这人不是曲赭汐又是谁? “喂,小将军”,我兴奋地大喊,脚下的步子也急了,终于见到他了,容易吗我。 待走的近了,我突然看到亭子内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挽在身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啊”,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刚刚见到曲赭汐太过高兴,只顾着赶紧跑到他面前,并没有留意这里还有他人。更何况那人还一身白衣,站在亭子边缘,被一根柱子挡住了些许身影,才导致我并没有察觉到这人。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向庭中走去。而那个白衣身影依旧在对着我笑,我看清了他的脸,这世上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直觉告诉我,长成这样的肯定不是正常人。 本来以为曲赭汐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却没想到还有人能长得比他好。曲赭汐是那种冰冷的人,纵然好看,可是却让人不敢直视,所以我只能偷偷地瞄一瞄他,再加上他从来没有笑过,即便是瞄他,我也只敢偶尔瞄两眼,再多看就觉得浑身冰凉,感觉会被他带入冰窖之中。 而这个人的脸很温暖,仿佛能够融化人心的寒冷,再加上他那暖暖的微笑,真是看一眼就不想再挪开。按理说这样的两个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即便有交集便也该是相互仇视,就如同水火无法共存,不是你被我烧干就是我被你浇灭。可此刻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是敌对,反而更像是心心相惜一般,而我便是破坏这和谐画面的第三者。 那个人对我轻摇两下头,不知是何意。 “你在看什么?”曲赭汐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我的思绪拉回,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那个人看了这么久,面上有些发热,原来他真的能给人带来温暖啊,但是曲赭汐怎么还会这么冷呢? 这么个大活人站在那里,看一眼应该不为过吧,为什么曲赭汐要问这么个问题?在我刚动嘴角间,那个白衣男子再次对我摇了摇头,我心里大撼,难道他看不见他? ☆、第三十章 他不是人 白衣男子脸上的微笑并没有任何改变,仍旧一派和煦。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冷,仔细想想,从我进来开始曲赭汐的目光确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一个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不管怎么说都会吸引人的注意,可他却一眼都没有看过他。而那人却还在对着我笑,对一个陌生人要这样热情吗?就知道长成这样的都不是正常人,不对,现在估计他连人都不是了。 第59页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要不要现在做点什么来防卫。 “进来说”,曲赭汐的声音再次打断我的远滤。 我这才注意自己此刻还站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满雪花,可脚步怎么都无法再向前移动一分。 “我不会伤害你”,白衣男子见我踌躇,估计是怕曲赭汐看出我的异常吧,可这声音竟是如此好听,似乎,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呢?我实在想不起来,如果见过这个人,应该会记住他的样子吧,毕竟长成这般的并不多,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啊。 我走进亭子中坐在曲赭汐对面的石凳上,真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大冷天的在这亭中乘凉,应该是身边有那个温暖的白衣男子所以不觉得冷吧,不对,他应该看不到他才是,那就是他自身太冷了,所以感觉不到寒冬的凛冽。桌上有两杯茶,一杯是曲赭汐的,估计另一杯是为我准备的。 我伸手去端那杯茶,突然听到曲赭汐的声音,“慢着。” 我抬头看向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为我准备的,可是这里除了我和他,只有旁边站着的那个白鬼了啊。 “凉了,换一杯”,他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触手摸到杯子,还是热的呢,便说道,“没事没事,还是热的。”然后喝了一口热茶,暖了许多。 “你的剑呢?”我问他,记得他说过有那把剑在的话,他可以看到百步内的妖,那么这只白鬼也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靠近他了。 “没有带。” “我觉得以后你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防身还是不错的,”我出言提示道,同时看了看他身侧的那个白鬼,正对上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和的笑意。 白鬼估计是怕我把他给说了出来,便说道,“我仰慕曲公子已久,只是想伴在他身侧,绝不会害他。” 原是这么回事,我瞭然,要是真想害他估计早害了,也不会拖这么久被我撞见。随后我又是眼睁的大大的,他不会是看上曲赭汐了吧,那么他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他这般温文尔雅的姿态更像是男子呢,声音虽然好听,可也是男子温润的声音啊,“你,你…”我盯着他你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他像是瞭然般点了点头,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爱慕”。 我愕然,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到底是男是女,他像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一般,又补充了一句,“男子又有何不可呢?” 这倒也是,反正终归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我又有何干系呢,可是我偷眼瞄向曲赭汐时怎么发现他拿杯子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呢,难不成我刚被白鬼的话惊地心里一抖时眼中看到的东西也会一抖? “你在同谁说话?”曲赭汐看向我。 我才想起自己你了半天就没有下文的事,便只好改口说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多少?” “三千两,”我说道,但是想到借的有点多,估计他不会借我的,所以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不用还,”他说道。我想和他说我不会白白拿别人的钱财,又听他说道,“你救过我。” 所以说这三千两算是报酬吗?不过他也救过我啊,而且次数绝对比我救他的次数多,我总不好占人家这么大的便宜,便说道,“可是你救我的次数更多啊,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我欠你才对”。 “你做的更要紧”,他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做的更要紧,难道在他眼中我救他要比他救我更加重要吗?他的命比我的金贵吗?即便他多救我几次,也觉得还不如我救他一次,我一直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在他心里生命也是分价值的。那么以后还了他的债,再不要往来了吧,毕竟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我不愿他看到我的眼神中衡量着我值多少钱,所以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啊,我的命自是比不过将军你的。” “不,你救的是几千人的性命,这个我欠你”,他又说道。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可我觉得那几千人不需我救啊,他那么厉害,根本用不上我,有我在不过是消除了他们良心上的不安,即便上不得柢山,可我知道,有他在,那场战争根本不会输。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平白得了他的好处,日后还是想办法还他的好。 “暮远”,曲赭汐对着虚空喊了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沉着用力,估计里面含的能量比较高。 “将军”,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勐然响起一个声音,吓我一跳,赶紧回头看去,一紧衣男子半跪在雪中,头埋得很低。 “取三千两过来”,曲赭汐吩咐道。 “是”,一声刚刚落下,那雪中的黑影便消失不见,速度好快啊,我都没有看到他朝哪个方向而去。有这样好的身手怎么就甘愿做别人的手下呢,要不哪天让他叛变跟着我吧,算了算了,还是不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毕竟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 “等一下”,曲赭汐的声音又响起。这是和我说的还是和刚刚那黑影说的?可是那人已经走远了啊,应该是和我说的吧,我转身想问他等什么时,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将军有何吩咐?” 居然还是刚刚那个人,这速度可真快,不对,还不如曲赭汐,不然应该跑的听不到他这声吩咐才是。 “你退下,我自己去”,曲赭汐已经站起。离开时对我说了一声,“等着我”。 曲赭汐走了,这么大一个园子中只剩下我一个,一阵凉风吹来,吹的我缩了缩膀子。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我怎么忘记了这里还站着一个鬼呢,还是白衣服,犯了我的大忌啊,我身心皆是一抖。 我抬头,他眉眼中满是笑意,很温和,却又晃眼,“你真的不是人?”我不太相信他的话,毕竟他身上没有一丝妖气、魔气、鬼气,太干净了,甚至没有半分人世的尘气。 “我叫销誓”,他说道。 销誓?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怎么想不起来呢,我问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未曾”,他摇了摇头,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忘记,他又说道,“我见过的人不会轻易忘记。” “像你这样好看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你的仇家是谁,要不我帮你报仇吧?”果真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幸好我长得老天看不上眼。 “一切自有天定,不必报仇”,他坦然地说道,难怪他身上没有一丝鬼气,这鬼心中竟是如此澄清,这样的人,居然有人下的了手。 “你和曲将军是什么关系,他似乎待你不一样”,他又问我,让我心里一咯噔。 “不一样吗?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我认真想了想,没有觉得哪里特殊啊,难不成曲赭汐以前借别人钱时都会先打个欠条,而借我时却说不用还? 第60页 “你知道三千两有多重吗?”他问道,见我愣愣地看着他,又说道,“那你知道他为何亲自去取吗?” “怕那侍卫拿不动?”联繫着他的话,我随口回道。 “不,是怕你拿不动”,他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他这是吃醋了?那我不是危险了,虽说他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是偶尔出现吓我一下,我也是受不了的,所以赶紧与曲赭汐撇清关系,“我们真没什么关系,可能他就是觉得不能为难了恩人吧。” “嗯”,他淡淡点头,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的话,可是看着他那温和的笑容,我实在把握不准。 “你为何总是看我?” 啊?有吗?我挪开视线,这么丢脸的事我也能做的出来,居然还被人抓个现形,我只好说道,“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呢?”见他并不生气,我又说道,“你听过七羽公子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我接着说道,“传闻中他长得极美,惊艷了天下人,不过我觉得他要是见到你,估计也得羞愧而死”。 不对,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七羽公子啊,否则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又问道,“你该不会就是七羽公子吧?” “他游歷天下,才识渊博,我比不上”,他淡淡回道,没有半分嫉妒的神色。我本来还想再和他说点什么,这时曲赭汐已经过来,我不好让曲赭汐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打住了要说的话。 “这个你拿去,”曲赭汐递给我一个精美的木箱。我好奇地打开看了看,一条雪白的锦帛中包裹着一尊玉佛,玉佛神态淡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平静地看待着众生,这个神情,竟让我觉得箱中包裹的是销誓。他通体透彻,不含半点瑕疵,“它怎么还会发光?” “是夜明珠”,曲赭汐解释道。我瞭然,原来玉佛中有一颗夜明珠,也可能不止一颗,难怪能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合上盖子,将木箱紧紧抱在怀中,向他道了谢,便离开了曲府,因为冬雪还等着我去营救,那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让她多留。 我离开时,身后的销誓突然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既然他向我坦然,那我不告诉他也不合情理,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否则岂不是将他暴露在曲赭汐的面前了?难道他这是在考验我吗?还好我聪明,经得起他考量,我转身对曲赭汐说道,“小将军,我叫曲悦,你别忘记了。” 曲赭汐就那般盯着我,我估计他是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吧,其实我知道他记得我的名字,他淡淡回答,“不会忘。” 我走时想起来刚刚本是要问销誓的话,此刻不方便问他,干脆间接点问曲赭汐算了,“对了,那个七羽公子死了没?” 我看到销誓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今天第一次看到他除了笑还会有其他表情,我心情大好。 “没有”,曲赭汐回道。 那么说销誓真不是那个七羽公子了,看来定是销誓死了后那个七羽才成名的,否则销誓早就把他比下去了。我道了谢便转身离去。 我先是回了家,看到悦悦无事便放了心,然后告诉她很快就能把冬雪姐姐救出来了,她一阵欢唿,说要做好饭在家中等着我们,我点头说好,便将寒玉箫扔在家中,抱上玉佛,隐了身再次朝花楼而去。 ☆、第三十一章 再次发难 来到花楼后,我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现了身,然后再进去。 今日里面挺安静,虽然目前大厅中站满了人,冬雪也在其中,但没人敢吭出一声。我挺好奇今日他们这反常的举动,不过倒是乐的见着这样干净的场面。 “哟,姐姐这是在等我吗?”我走进去打招唿。她此刻背对着我坐在众人前面,手中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桌面上,将杯中的茶水激出一道道水纹漾开。 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的笑意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没有得罪她吧?!得罪了,我突然想起来走时把寒玉箫给牵走的事,我一阵心虚,“姐姐这么大阵势是要做什么?” 她眯着眼盯了我片刻,突然笑了,“今日有人手脚不干净,姐姐向来留不得这样的人。怎么,妹妹现在过来可是还有箫带过来?” “啊,”我听的一愣,这不是想套我的话吗?就算我真的还有第二支寒玉箫,估计她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装作不知此事的好,“我分明记得当年爹爹给我留下两支寒玉箫,可我把整个家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另一支,却偶然发现还有这一个物件,也不知合不合姐姐的眼,”然后我把手中的玉佛递给她。 她打开木箱,里面一片清幽的光芒溢出,由于此刻厅堂中的灯光有些许昏暗,所以显得玉佛愈加明亮,见她眼中流露出惊喜,我大喜,果真是值钱了。便若无其事地扫了扫大厅中的众人,问道,“不知姐姐丢了什么东西,是否需要小妹帮忙?”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姐姐只是见不得有人手脚不干净罢了。” 原来我那寒玉箫真的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难怪卖不了那许多。可能只是因为她对箫的偏爱才愿意让我换走冬雪,那么她会喜欢这尊玉佛吗?不对,曲赭汐给我的肯定是值钱的,她喜不喜欢不打紧,只要她还喜欢钱就行。 “值,自然是值,”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箱中的玉佛,随后又招唿冬雪,“冬雪,你可以跟她走了。” 在其他人一片嫉妒的眼光中,我很开心地走过去拉冬雪,“冬雪,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冷漠地避开我,“我这样的人还配有家吗?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我恨不得把自己卖了也要带她离开这里,可换来的却是她的冷嘲热讽,我知道她心里的苦,如果是我,我早就去把硕七凌解决了然后再解决自己,可她毕竟是我妹妹,我能体谅她的想法,却也不愿她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为她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不管她心里是怎样的恨我,我都不会介意,“冬雪,跟我走吧,你还有家人啊,悦悦还在家等着你呢。” “若你真当我是你的家人,若你心里还有一丝对我娘的愧疚,那么请你杀了硕七凌。” 她此刻心里有太多的恨,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呢?我不杀他,因为我不敢啊,我怕再次失去一个亲人啊,“你和我回去,大娘的仇我们一起报好不好?冬雪,算我求你了,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曲悦,你这是想逼我去死吗?”她仍旧一脸的厌恶,尽可能远离我的身边,眼神一直躲避着我,“除了这里,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到现在我甚至都不敢去拜祭我娘你知道吗?我还活着只因我想报仇,”她眼中溢出毫不遮挡的恨意,无端地让人惧怕,她走上楼梯,一步步,没有犹豫,没有回头。任我在下面怎样喊她,她都无动于衷。她这是连我也恨在了心底。 第61页 终于在楼梯的尽头,她站住脚步,背对着,声音漠然,好像我们从来不曾认识,若不是因着她的话,估计没有人会认为我们有丝毫关系,她说,“姐姐,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哪怕一分一毫,请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不要再见我,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就当妹妹求你一次。”说完后,她迈步离去,没有任何犹豫。 我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没有想过自己的出现会无形中带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她落到这般境地,估计最不想见的便是我吧,而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可也在无声地伤害着她的心。她说得对,离开这里又怎么样,经歷了这么多不堪的事情,她还怎么来面对我们呢?我只想要带她离开,却不曾为她考虑过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竟是有这样大的屈辱。 “妹妹,既然她不肯离开,那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花楼大娘说道,“只是你这来了几趟也不能免费进来不是,姐姐知道你也不容易,那就二十两算了。” “姐姐,我来这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好啊,”我说道。 “说得也是,”她笑了一声,“难道你还想做点什么不成?那你尽管去做,完事后交钱便是了。” 我心说我还能再做什么啊,如今我连去见她一面都不敢了,“那玉佛就归姐姐了。” “真的?”她眼中满是欣喜,可又不能确定世上真有这般好事。 我点了点头,“只是姐姐要替我照顾好冬雪,不可再逼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 “你这是让想我养着她吗?”花楼大娘人实在太精了,我现在才知道和她耍心眼,我只有输的份,她毫不眷恋地合上箱盖,就着桌子推过来,“这赔本的买卖我做不了,东西你还是拿走,只是得留下二十两再离开。” 我看着她的动作,直想冷笑,不就是嫌少了吗?直接说了便是,何必还要做出这般给我看?“那么姐姐还想如何?” “她如今已经被你买走便不再是我的人,我自是不必管她的生活用度,可如今她依然住在我这里,吃我的穿我的,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这三千两也太少了些。” 三千两对于一个穷人家庭来说可以养几代人了,现在不过是养一个怎么可能不够,这人实在贪得让人讨厌,我不想再和这样除了钱便什么都不认的人财奴多打交道,便问她,“那姐姐说还缺多少?” 她将一只肥硕的手伸出来,想了想才竖起五根指头,“五千两。” 我差点没有喷出一口血来,五千两,这次恐怕卖了全家也不值啊,本是不想再和她交涉,可这个价格还是值得我浪费一番口舌的,“姐姐,我这次可真是再拿不出什么了,五千两,估计把我卖给你也是不值的。” 她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我知道只要见到她这样的笑,我便该放弃和她讨价还价,她已经志在必得,从一开始她便拿住了我的痛处,逼得我根本无法说不,而我还抱有一丝侥倖的心里,却没有想过自己这姿态连给人家看笑话都不够。果然她说道,“我可是要养她一辈子的,长的不说,她至少要活到百岁吧,这样算的话我还得养她好几十年,五千两可能都不够,如果她活得再久一些,我可是在做赔本的买卖呢。” 我只想说有这么算帐的吗?五千两啊,够她活好几百年了,她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除非你不希望她活得长久,这样的话我还是可以少收一些的。” 我竟是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她见我窘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一辈子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可是她住在我的地方,我这里可什么都是最好的,你若真觉得贵,便将人领走吧。” 这话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她愿意跟我走,估计一开始我便失个隐身法将人带走了,怎么可能在这受这般气,可是现在我根本连还口的理由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心思了。 “那便请姐姐好好照顾她,”我说道,现在的我心里堵的难受,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等一下,”花楼大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能将钱送过来。” “明日,”我说道。 “说话可做数?”她不确定地问道。 我很奇怪她这疑心是为哪般,钱都给她了,即便我走了不再管此事,她也已经多赚了三千两,而冬雪还在她的手上,那也只能说她想赚的更多,也就表明其实冬雪根本无法给她带来更多利益,否则她不会答应闲养着她,这人实在太精明了。 “人在你手上,你还怕什么?”我冷冷地说道,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只是姐姐可务必要好好待她。”我估计以冬雪的心性,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否则她肯定不会屈服,但是以这人的精明,我又想到一个原因,冬雪想要报仇,想要亲眼见着硕七凌落得个悽惨的下场,所以她不愿死去,而这活着的念头却成了她的弱点,被抓了个正着。 “这个妹妹尽管放心,她的供应都会照旧,我也不会再逼迫她做什么,左右不过是多养个人罢了。” “那便先谢过了,”说完我便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满地的白雪将院中印衬出一片光晕,我推开门,进入这一片迷濛的光华中,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可残酷的事实却又一次次将我唤醒,我总算明白了,恐怕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劫数吧,只是为何每次都伤害我身边的人?只是为了磨砺我的心志吗?我跪在雪地中,以卑微的身躯向上天祈祷:下一次,所有的磨难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悦悦许是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出来,见我落魄地跪在大雪之中,她匆忙跑到我身边抱紧我,“小娘亲,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随我进去。” “悦悦对不起,我没有带回冬雪,什么都没有做好,还把她逼到恨我入骨的地步,我真的很没用”。 “小娘亲你别这样,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跪在我面前,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下一刻就会想不开。 我承认今日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可也还不会到想不开的地步,毕竟我还要救冬雪,不管她是否领我的情,还要照顾悦悦,还要为大娘报仇,还要还曲赭汐的债,还要找师父,我没有完成的事实在太多。我压下心头所有的苦楚,扶在她的肩上哭了好久,几乎将我这二十年来所有的泪水都哭了出来。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我,终于等到我累了发现她单薄的身上都是雪时才意识到自己又在造孽。 我把她拉回屋内用被子裹好,一遍遍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终于在她再三确定无事后我才安下心,眼下我太不吉利,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她了,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直到她的肚子叫了起来,我才意识到她晚上应该在等我回来还没有吃饭,我本来打算出去为她买一些回来,她说她今日搬家时顺便买过了,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在厨房中热着。 第62页 我便去为她端了过来,陪着她吃了两口,看着她一个劲地逗我笑,我心里突然软了下来,即便生活再苦,但是总有一刻还能感到温暖,这样就够了。我还有要保护的人,还有要寻找的人,还有期待着的人,这一生还没有走上绝境。 我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聚集起来,可看着还是让人心灰意冷,算上曲赭汐留下的二百两银子,统共也只能凑到五百两,与五千两的差别实在悬殊。 看来只能再去向曲赭汐借了,三千两是欠,八千两也是欠,反正结果都一样,我还不起。 可是他会这样想吗?第一次勉强算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他大度给我三千两,那明日他会不会因着五千两而与我恩断义绝呢? 现在想这么多也实在没什么用,他若真不借,我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人家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我也没有理由再怪他。明日的事还是明日再说吧,我从来没有感到这般累。 ☆、第三十二章 真的晚吗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匆忙起身,尽管知道曲赭汐的人品不会差,但我还是有些许不放心,多做一些打算总是不会错的。 雪已经停了,地上白茫茫一片,还没有行人留下脚印,走在这样的路上,我心里也开始迷茫,以后的人生中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我,只是目前的境况已经让我难以承受了。 我甩开心头所有的不快,即便再坏又能怎么样呢,至少现在我还没有陷入绝境,还有一个人暂时给我希望。 我来到曲府前,大门紧闭,已经没有看守的人,有的只是两座冰冷的石狮子。我纠结着要不要去敲门,可是此刻会不会太早了些。 我正犹豫不定时,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后问道,“姑娘是来找曲将军的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我昨日闹的动静太多,以至于曲府的人都认识我了? 他浅笑一声,“姑娘忘记了,我是左侍卫,昨日我们见过的。” 听了这话我实在尴尬,昨天人家好心帮了我一次,我转眼就将人给忘记了,也确实说不过去,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挠了挠头,对他笑了笑。 他也不甚在意,侧开身说道,“姑娘请进,将军正在等候姑娘。” 我点了点头,可是想想又不对劲,曲赭汐怎么知道我来找他的?我问他,“你们将军怎么知道我来找他的?” “曲府门前的事,自是瞒不过将军。” 我瞭然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很没水准,人家是这里的老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门前发生的事呢。但是,但是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我前脚刚过来,他便知道了?还能这么迅速地命令人来接我,即便他武功好,速度快,可这瞬间的事我累死他也完成不了,于是我问道,“小将军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来了?” 左侍卫面露些许难堪,让我也挺难堪,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还好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态,说道,“姑娘还是不要问的好。” 见他不愿意说,我也识趣地不再多问,跟着他一路走了进去。还如昨日一般,他将我带到那个“誓不离兮”的院子外之后便自行退去,我只好推门而入。 依旧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前进,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现在天还早,曲赭汐不可能待在亭中等着我,除非他有受虐心理。如果他不在亭中的话那我该去什么地方找他呢? 擅闯他的屋子吗?可我不知道哪一间是他的啊,万一闯错了怎么办?算了,我还是在亭中等着他吧。 青石上的雪被打扫过,但是留下的雪水已经结了冰,我需要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脚下才不会摔倒。 “我们又见面了,”突然前面响起一声极轻的声音。 出于好奇,我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我脚下一滑,摔了个实在。 我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曲赭汐的身侧,怎么将这个鬼忘记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 我从地上爬起来,真是丢人,竟然因着同一个原因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可是当下我只能厚着脸皮走进亭子中坐下,揉了揉被磕疼的地方。 “我长得很可怕吗?”销誓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可看到他那张精美到不可原谅的脸时,我原谅了他,长成这样让人怎么恨好呢? “什么事?”曲赭汐冰寒刺骨的声音硬生生将我的思绪拉回,不能因为他好看,我便一直盯着人家看啊,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花痴了,更何况曲赭汐也生得这般好看不是吗?只是这样貌,嗯?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你生病了?”我问他,可再想一想便否决了这个观点,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反而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晚?现在应该是很早才对吧,难道他真的生病了,煳涂了?我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他眼光凝视着我,看的我心里一惊,莫非是我生病了?我只觉得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不自在,便微微转了下身子,还是不看他比较好。他又问道,“找我有事?”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每次都来向他借钱,而且借的一次比一次多,他会不会觉得其实我是故意找这样的藉口来接近他的呢?万一这次借我了,那么还有下次呢,连我都能考虑到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我此刻很是犹豫,万一钱没借到,再让他对我避之不及可怎么好? “借钱?”他见我不开口,便替我开了口。 我很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如果说他知道我来找他是因为那属于曲府门前的事,那么我找他做什么应该超出这个范畴了吧,那么他究竟怎么知道的呢?猜的? “多少?” “有点多,”我真觉得那一刻太难以启齿了。 “一万两够不够?”听完这句话,别说是我呆在原地,就连一旁的销誓都僵住了。 我都觉得自己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么多,他是真的打算给我还是在试探我?不管他是哪种想法,反正人家帮过我这么多次,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坑他,所以我说道,“不用不用,只要五千两就好。” “嗯”,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长的盒子,盒子挺小,也不精緻,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 我伸手接了过来,没有什么分量,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宝贝竟然会这么值钱呢?我打开盒子,期待着金光耀眼的那一刻,可是让我失望的是,里面只装了一只普通的毛笔,而且还是已经用过的,上面沾有未干的墨汁,将盒中染了一片墨黑。 这是和我开玩笑吗?我不解地看向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把它交给花楼老闆,让她亲自送到荜辉阁,需要多少都可以。”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么支破笔真的这么值钱?怎么这么不可信呢,再打量一眼盒中的毛笔,拨弄两下,除了手指尖沾上一点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实在看不出来,我问他,“这个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怎么这么值钱。”如果真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我还真捨不得卖了呢。 第63页 他好像能看出我的想法一般,说道,“记住,只有花楼老闆拿去才能换,并且只能用一次,需要多少你便换多少就是。” 为什么只有她能换呢?难道她和荜辉阁的老闆有渊源?还是有背景的人好啊,随便拿支笔就能换任意价,想想昨日我的寒玉箫竟只值三百两就让人一阵憋屈。不过再好的东西也总的得有一个上限吧,我还真不信这支笔这么神,便问他,“五万两也能换吗?” 曲赭汐眼神向旁边瞟了一眼,若不是知道销誓是个鬼,他此刻看不到,我还真以为他是在看他,随后我听到他说,“这支笔很重要,你可以换下整个荜辉阁试试。” 我突然觉得自己手中不是一支笔,而是一个金山,我得把它揣好了。曲赭汐可真是大方,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随便送我,难道他不怕我是个贪财的骗子吗?“你不怕我来骗你钱的吗?” “你随意”,这回答顿时让我无语,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啊。 “你不怕我拿了钱就跑了啊,到时候你可就找不到我了。” “钱你可以拿走,但是你跑不了,”他淡淡回道,我听的出他这语气中的自信,都快从身体里面爆出来了,这将军果然不是白当的,能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承认自己确实跑不了,而且也没想过真的跑,欠他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也不知道这辈子能还他多少,我本来想问问他会不会担心我还不完,但是一想到我这是在提醒他做的是赔本的生意时就生生忍住了,可不能让他现在察觉到吃亏的事。 “以后我会还你的,”我说道。 “嗯。” “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能帮到冬雪还是很开心的,所以便和他道别。 “有事就来找我”,曲赭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可能只是一时热心膨胀,想找个人帮帮,万一哪天他的心又冷却下来找我算帐怎么办,所以我还是尽量不要总麻烦他,但是现在是人家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拒绝,万一现在被我浇一盆凉水,他的热心在这冰天雪地中冻结,我手里的这五千两岂不是泡汤了,所以我很愉快地答应道,“好,我记住了。”我跑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他的脸色不太正常,便顿住脚说道,“你上次受的伤还没好透,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听到他的回答,看来他已经听进去我的话了,所以我放心地离开了曲府。 揣着一支如此贵重的毛笔,我还是挺紧张,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一般,好像都在觊觎我怀中的宝贝。最后我无法只得找个僻静的地方隐了身前去花楼,这样走在路上才有些许安全感。 走进花楼,那几个小厮正曲着腰,堆着满脸的笑送客人,见我进来,有一个人跑上楼叫那大娘,其他人虽说不搭理我,但也时刻留意着我的举动,像是防贼一样。 终于等到那大娘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瞥见她,我就受不了,风情万种的给谁看,也不怕闪了腰。 她走到我旁边的凳子胖坐下,打量我一眼,并没有发现我拿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撇开眼,冷笑一声,语气不悦地说道,“怎么?没钱吗?我已经对你够宽容了,拿不出钱的话也不用求我,我们也都要吃饭的。” 有钱谁还会求你,自然会让你看我的脸色,可惜现在我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悦,只好乖乖掏出装毛笔的木盒递给她。 她见我拿出东西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想必应该以为是至宝,毕竟值五千两的宝物不常见。但是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我亲眼见证了一个人表情变化如此之快。 “你这是耍我吗?”她将盒子重重甩在桌子上,我猜她之所以不敢扔地上应该是怕摔坏了还得赔,毕竟是我的东西,价格虽然不能乱要,但是讹她一小笔还是可以的。 “姐姐可不要小瞧了这支笔,你拿着她去荜辉阁绝对能换五千两。” 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好煳弄吗?” “冬雪还在你手上,我怎么敢欺骗你,这样做对我可是一点益处都没有啊,”我劝道,自己心里同样没底,我阅歷浅,确实没见过什么宝物,可是这位大娘不一样啊,她几乎每日都会收到值钱的东西,总会有些见识,她只看了一眼便说这是普通的笔,那这个笔要么确实普通,要么就金贵的非人眼能识别,那么还能卖出好价格吗?曲赭汐,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可别害我啊。 她有些动容,将盒子盖好,递给身边人说道,“去荜辉楼换五千两。” 我急忙拦住那人,“姐姐,只有你拿着这支笔才值五千两,其他人可是分文不值的,而且只能用一次,姐姐若是让别人去了没有换到那许多可不要怪到我头上。” “为何只有我能换到?”她不解地问道,同样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但是我得表现出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情,于是说道,“许是荜辉阁老闆对你有意。” 她眼中闪着光华,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我看得明白。她转身问身边的人,“你看我这妆扮好不好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姐姐好看着呢,”那人回答。 我足足错愕了半晌才回过神,这是什么情况? 她将盒子紧紧抱在怀中,便欲出门。 “姐姐等一下,”我从后拦住她,“如果你拿到了五千两,不知昨日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这个自然,”她回道,见我仍旧不太放心,便说道,“我这花楼能存在这么久全靠着好的信誉,如果这支笔真能换出五千两,我自会遵守约定,当然你也可以随意来我这里看望她,姐姐不会再收你费用。” 有这话我便放了心,但是想到这人贪得无厌,便说道,“这支笔还有一个暗语为五千两,多一文少一文都不能再换,姐姐还是慎重些,我就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 “好,”她临走时朝我身后的小厮点了点头,估计是让他们看紧我。 我在一个不起眼的桌子旁坐了好半天,终于等到花楼大娘回来,她脸上一派和悦,身后还有一个男子,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来到花楼门前,那男子将布袋放下,朝大娘抱拳施了一礼后离开。 大娘吩咐两个小厮将布袋抬上楼去,便朝我走了过来,“确实换了五千两,冬雪我便帮你照顾了,只要她不惹事,一切供应俱全。” “那便谢过姐姐了”,终于解决了此事,我也放心得离开了这里。 这两天听说有很多人拿着毛笔去荜辉阁换银两,只是都被赶了出来,还听说荜辉阁老闆钟情于花楼老闆,不知消息是否可靠,反正这些都与我无关,随便他们怎么闹。 ☆、第三十三章 番外——销誓篇 我去找他时,他正因伤了硕七凌被罚在园中闭门思过。 见我来看他,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之情,毕竟两年未曾见过,虽说知道他一向都是如此,但不免还是让人寒心。不过这几年来他除了会与我交往闲谈,当然多半都是我在说话,也不见再与任何人往来,可见在他心中,我还是与他人不同的。所以我也不和他计较,但是今日他的反常却是让我觉得意外,“虽说你向来是个得罪人的主,但从来不会主动得罪人,今日这是为了什么?” 第64页 “看不惯”,他说道。我知道他这话是想煳弄我,便说道,“他横行这许多年,你怎得就今日看不惯?” “你来便是和我说这些么?”他对我的话避而不谈,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是连自己都不知原因,我猜测是后者,像他这样淡漠的人,估计也在思索自己这突然的举动。 “我说好久未见甚是想念你信吗?”我半开玩笑的说道,说来也怪,我们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身份背景大相迳庭,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我们却能成为至交,尽管两人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会为了我拼命,而我对他亦能如此。 见他懒得理会我,我只能嘆息一声,“你真是无趣。”此时外面的雪逐渐落大,我想起两年前也是这个时节,那日他在亭中煮茶为我送别,尽管那日我一人对着他说了一天的话,他送了我一个最煎熬的离别日,但这两年间,我竟是无比怀念那一日。“今日雪景尚好,可否陪我浅酌一杯?” 他没有回应,只是率先走入了雪中,我知道他已经算是答应。 冬日里在凉亭中赏雪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索性他不会感到寒冷,而我,有他送的暖玉也不会冷。 他命人送来两壶酒,放在炉中煮沸,两人对饮,我嘆息,人生能有一知己足矣,即便相顾无言,但是却能相知。 三杯过后,他突然开始捂着胸口沉闷地咳嗽一声,有点问题,他这人从来都不会把痛楚放到明面上,即便在我面前,他也会一忍再忍,这次竟是没能忍住,难道他受伤了?“你受伤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沉声回道,“无妨”。 他身为将军,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呢,估计这次是伤到了心肺,既然不能喝酒怎么不早说呢?这是为了不破坏我的雅兴吧。既然他不肯多说,我也不便再问,问多了也是无意,他和我相交估计就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暮远,将这些都撤去,换成茶。” 很快,暮远便将一切做好。我倒了一杯递给他。 “落仙什么时候回来?” 我吃了一惊,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他的吗?“听说你在柢山下有危险,师父将我送回来后便赶去帮你,难道你们没有碰上?” 看到他那表情估计已经被我料到了,我说道,“他应该是去祭拜师娘了,这一走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怎么,你找他有事?” “有个人身体异于常人,需要他去看一看”。 能让他帮忙开口相助的人定是不一般,我便问他,“久病不治?”见他摇头,我又问,“长睡不醒?” “她伤口恢復很快,不会飢饿,甚至可以看到我们见不到的东西”,他说道。 “那是好事”,我随口答道,这样的事别人都求不来,就算碰到了也肯定藏着掖着,哪里需要我师父来看。 “若不知道原因,她放不下心,”他说道,眼中没有寒意。她?难道就是那个让他得罪硕七凌的人吗?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我很好奇,便说道,“你也会为别人的事上心吗?” 他顿了顿,好像不知该怎么回应我的话,“她救过我。”这是在为自己的举动找理由,我知道。 我并没有拆穿他,就像当年他为我做的事一般,明明是真心为了对方,而自己却不知道,当时他也是这般淡淡地说道,“你救过我。” 本来以为像他这样漠然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只有我能接近,没想到还有人能够走近他,甚至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我很好奇那人究竟是谁,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好像见到那人,这一世便会身不由己了一般。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难道那个人不是人? 我问道,“她是人吗?” “是”,他语气中是不容质疑,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很傻。” 听到他后面两个字,我甚至怀疑对面坐着的这个不是人,他也会这样来说一个人?我喝掉杯中的茶,压了压惊。这次确定对方一定非同凡响,能让赭汐说出这番话的人绝对不容小觑,“你不怀疑她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吗?” “不会”,他刚说完,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将军,曲姑娘有事求见。”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来人是谁,左廷。 我亲眼看着赭汐就要起身,心想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架子,连我来了都是进来找他的,那个人居然有本事让赭汐亲自出去相迎。 他看到我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便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问道,“她在哪?” “在门外,被守卫拦住不让进,”左廷说道。 “可有发生争执?”赭汐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别说是左廷,就连我都不知是何意。 “未曾”,左廷回答道。 “快了,”赭汐像是能预料到一般,他也会这么了解一个人吗?我还以为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都记不住呢。他又说道,“以后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不可让她伤到一分一毫,哪怕有一天她要杀了我,你也要确保她能全身而退”,声音冷漠而命令却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是”,左廷应了一声便欲出去,却又被赭汐叫住,“早上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不管是谁,你都可以直接动手,不必先知会我,后果我承担。” “是”。我能感觉到左廷是逃跑般地离去。 我更加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你这决定太过冒失。” “不会”。 看来他的头脑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清醒,我现在多说什么都不可能动摇到他,也只能退而求次地说道,“我想试试她。” “如何试?”他语气中带着三分防备。 我又不会轻易动手,你防备我做什么?我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旁,拨弄着旁边一朵伸入亭中尚未开放的雪梅,“还未想好”,想了想又加一句,“不过不会伤害她。”但是倘若那人真有什么目的,我也需另做考量了。 很快一个姑娘走了进来,长相併不出众,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对着她笑,完全是出自本能。 可是她见到我的一瞬间居然脸色大变,然后摔倒在地。那一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仇人,能把她吓成这般,不过想想,我向来不爱纷争,不可能与她有仇,那么她为什么这般怕我?我突然想起来赭汐说过她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她以为我是鬼? 我看她想要说什么,便轻轻朝她摇了摇头,这次见她那般反应,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如赭汐所言,她很傻。 “你在看什么?”赭汐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赭汐竟然真的会帮我,或许是在帮她,怕我误会她而伤害到她。 而这个人也挺有意思,居然真的没有告诉赭汐这里还有一个人,当时我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她能上当,如果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个说破,这个谎言便即刻拆穿,没想到居然维持到了她离开。 第65页 “你可以放心了,”赭汐说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远去,轻轻回应道,“不急。”那个姑娘确实很有意思,只是我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表象。 赭汐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很晚时赭汐突然来找我,他现在是在禁闭期间,如果不是有要是估计是不会来找我的。 “我不过才回来一个时辰,这么快就想我了?”我打趣道,和这么冷漠的一个人相处,我若再不找些乐子,估计得被他闷死。 “借点钱”,他说道。 我挑眉,他身为一个将军,怎么穷到向我借钱的地步了? “五千两”,他又补充道。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借给你?”这开口居然比曲悦借的还要多,难道他是要弥补损失的三千两?那事后我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找谁要个一万两来弥补自己?真是欠了他的,我说道,“我这里没有那许多,去荜辉阁。” 他转了一圈,扫视了一周荜辉阁,方问道,“哪个值?” 楠木不解地看向我,我只得说道,“哪个东西值五千两?” “回公子,这里摆放的都不上三百两,公子若是需要我这就去取。” 我仔细思索一番,觉得没有必要,万一磕碰到哪里损坏了,我还是得五千两再收回来,他们都没什么损失,我可亏大了,便朝楠木摆了摆手作罢,“左右你要的只是五千两,你从这里随意挑一样,我五千两收回来就是。”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便随意走了两步,突然指向桌上立着的一支笔,说道,“那便这个吧。” 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就挑了那支笔,那支笔可是帐房用的,若是知道这支笔突然这般值钱,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这般乱搁,反正过了明日,它便会恢復自己原有的身价——不足五两。可是他此刻挑了这支笔难道不是故意的吗?想逼的我损失风度,我偏偏不让他得逞,潇洒地说道,“那就它吧。”然后我嘱咐了一声楠木,“这个装起来,明日有人若是拿过来,你便…”我不确定地问了问,“五千两确定够?”见他犹豫,我便替他做了决定,“多少钱都收回来。” 楠木将笔装好递给赭汐,我估计这钱应该又是给曲悦的,真想看看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目的,便跟着他一道回了曲府。 天色已经晚了,可他并没有去休息,而是选择坐在凉亭中。“你在等人?”我明知故问地说道。 “她现在有难处,除了我没人能帮她,我怕她来了我不在”。 我就知道他说的那人是曲悦,只是不曾想竟然会让他这般上心,她难道对他使了什么手段?“你对她未免有些上心。” 他微微一怔,然后说道,“我欠她一条命,应该还她。” 他会欠别人一条命?若在四年前说出这话,我会相信,当他有了那把剑,我便从不会担心他会死,除非他自我了断,但是像他这样漠然的人,让他自我了断简直比听到他被人谋杀还可笑,总之这话只是他给我的一个藉口,也是给自己的一个理由。我不好点破,只得坐下陪他。 我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今日那个姑娘竟然会傻傻地用我用过的杯子喝茶,居然没有丝毫的怀疑,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 “你怎么了?”我看到曲赭汐的脸色开始泛白,不会是冻到了吧?但是他会怕冷?难道他身上的伤很严重? “无事,”他仍旧隐忍着痛苦说道。 “都成这样了还没事,你先去看大夫,我帮你在这里等着”,我说道,见他摇了摇头,我急了,对着外面喊道,“暮远”。 “将军”,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雪地中。 “带他去看大夫”,我吩咐一声,分明是我喊来的人,怎么来了就只和赭汐打招唿呢? “退下”,赭汐冷冷的眼神扫过,暮远竟是不敢上前一步,只得看向我来求救。 “你放心,她如果来了,我就带她去见你”,我紧张地劝道,真是上辈子欠他的,天下闻名的七羽公子竟然被他逼到这番地步,但是既然名声是他给的,为他放一放风度也是应该的。 “我说不用”,他冷冷地吩咐道,暮远站在外面一时进退两难,我真怕再这样下去把这个属下给逼死了,便示意他先退下,这里交给我。 “说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我说道。 “不小心伤的。” “原来你也有不小心的时候,”我失笑,不用猜也知道这伤又是为了谁,“如果她不来呢?” “不会,”他说道,“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陪着他坐了一夜,终于还是如他所料等到了那个人。当他说出拿着那支笔想换多少都可以时,我顿时想起来昨日问他五千两够不够时他的反应,他那不是不能肯定,而是已经算计好了要坑我一次,我怎么就这般信任他呢? “看得出,她并不是很信任你。”从曲悦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两人似乎并不是很熟悉,我不信他没有看出来。 “我知道,”他无所谓地回答,“如果她信任我,不会来得这样晚。不过终有一日,她不会再有迟疑。” 既是不熟悉,怎么还能出手这么大方,哦,对了,他挥霍的都是我的钱财,我当即待不住了,“你可不能拿着我的东西送人情啊。” “你不是想考验她的为人吗?我帮你”,他说得十分轻巧,也确实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是这是帮我吗?拿着我全部的家产来试探一个人的品性,万一那姑娘真的把我的荜辉阁给换走了我找谁说理去,而且看他神情并不像说假。不行我得先回去守着,我刚想走,就听到赭汐虚弱的声音说道,“送我看大夫”。 看着他那惨白的脸,我只好再找来暮远,可他只冷冷吩咐一声,“曲府的人全部退下。” 他绝对是故意的,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还是心软地送他看大夫去,反正钱财没了找他赔。 后来我听说那姑娘真的只是让花楼老闆来换了五千两,心里不是庆幸而是好奇,难怪曲赭汐这般看重她。 只是又听说那花楼老闆又去过荜辉阁好几次想要见我,我心头很是不悦,难道这就是赭汐指名让花楼老闆去找我的原因?我怎么就这般不幸,交了这么个朋友。 后来我派人去查那个女子,却都被左廷挡了回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赭汐授意的,那么我亲自去,他还能挡得了? ☆、第三十四章 揭穿谎言 花楼大娘答应过我会照顾冬雪,可我还是不放心,那么一个贪财的人说不好就会说一套做一套。我隐了身偷偷去看过她几眼,吃穿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搬离自己的房间,而且那大娘也守信没有再逼迫她做什么。 暂时不用再担心冬雪的事,但是我自己的事又该如何解决呢?我还欠曲赭汐八千两呢,不能再继续这样待下去了,我得找个活做,否则连悦悦都养不起。 第66页 我跑遍各个饭店商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我做杂工,我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中,如今这燕都我已经生存不下去了,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生路吧。 我和悦悦将衣服用品包装好,正想出门时,扭头一看,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我,墨黑的长髮飘逸自然,这样好看的风景生生将我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大白天有鬼来找我?我在心里暗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那个白色的身影悠然转过身来,这不是那个白鬼吗?他怎么飘我这里来了?难不成要帮曲赭汐来找我讨债? 看他那满面春风的笑意也不像是来讨债的,可谁规定讨债一定要凶神恶煞呢?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笑里藏刀,笑得多温和,背地就有多兇险,不行,我得保护好悦悦。我转过头说道,“悦悦…”,快跑,最后两个字生生被她那痴迷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他好好看啊”,悦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销誓。 她能看到销誓?肯定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我赶紧站到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说道,“你有事就找我,别吓唬孩子。” 他温润的声音响起,“我一向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怎么在你眼中就这般恐怖呢?”见我依旧没有放下戒备,他也没有下一步举动。 我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觉告诉我他来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看看我,我防范地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只是轻笑,迈开脚步走了过来,在离我两步外的距离被我周身的阵法墙给阻隔住,他也只是用手摸了摸那道看不见的墙,不见生气,反而换了个方向走到一旁的凳子旁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包裹说道,“你要离开?” “与你有关系吗?”我不悦地说道。 “没有”,他回道,“但是曲将军知道吗?你这不告而别,我能当作你是还不起债想逃跑吗?” “我没有想逃跑,”我争辩道,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挣到钱还他。 “那么他知道你离开的事吗?”他又问。 我一阵心虚,确实没有告诉他,我这行为真的很像是逃债,但是我知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不说我要如何报答他的话,但是我也不会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我只得说道,“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吗?” “累吗?”他突然又说出这句话。 幸亏和曲赭汐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像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话语,看来他是和曲赭汐相处久了,不然怎么两人怎么就这般相像。但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放松警惕想都不用想,我摇了摇头,回道,“不累。” “你这般耗费精力防着我也是无用,还是先歇歇,免得一会没了力气,”他说道,见我丝毫不为所动,便指了指身旁的凳子,“你不用这般防备我,我伤不了你不是吗?” 这话倒是句实话,他伤不了我,我为什么还这般怕他呢,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我撤去周身的阵法,拉过一把凳子和悦悦在他对面坐下,一来这个位置离他最远,二来他若是有什么动作,我也能立刻反应过来,同时做好防备措施。 他看着我的举动只是摇头笑了笑,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洞悉,心里很不爽,便不客气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只是来看看你估计你也不会信”,他说道,伸手拿出一个杯子为自己倒水,却什么都没有,只得又放回原处,“悦悦,你便这么待客吗?” 悦悦一听马上站了起来,“我去烧水。”我一把按住她,示意她不用理会他,他若真渴不会回去喝吗?等等,他一个鬼,喝什么水?我问道,“她为什么能看到你?” 他想了想说道,“小孩子心境纯良,自然能看到。” 还在骗我,我掏出寒玉箫,给了他一个戏虐的微笑,“昨日新学了一个曲子,本来想作为离别之曲送给小将军的,既然你来了,便先听一听是否能入得了小将军的耳。” “乐意效劳”,他点头说道。 我便举起萧吹了一曲。 他仍旧像是回味一般,闭着眼睛享受,良久之后才睁开,示意一番我身侧说道,“你不叫醒她吗?” 我这才想起来**曲虽然对活人无害,但是也能让人迷失心魂,当然这与吹曲者的功力有关, 而我并没有功力,只是单纯地吹出曲子,所以只能导致小孩子暂时迷失自己,我说道,“她没事”。 他这才继续说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才华。曲子略带感伤,确实适合离别,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一分寒意,还有两分引人心魂的力量在里面。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你兄弟你不认识吗?”我说道。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我,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让你们一个个说话都不顾及别人感受,这次换你来猜了吧,急死你。我说道,“**曲啊,你也姓销,不是你兄弟吗?” 他也不气,只是说道,“**曲,名字倒是好名字,只是与送别没有多大联繫。嗯,不如改为离殇。” 我真不知道他这人的脾气究竟好道什么地步,我都这样说他了,他还能笑着为我改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就他欺骗我这一条,我就不能原谅他,我说道,“这是渡化魂魄的曲子,我以为你应该能听出来。” 他怔了一怔,看来已经明白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看到面前的杯子,估计是想到鬼是不用喝水的,便失声笑了一句,轻声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原因,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老实交代,你还骗了我什么?” “我们不过才见两次面,我能骗你的又有多少呢?”他说道。 这句话倒也是实话,不过既然他成心骗我,估计以前说的都是假的,我又说道,“你的名字。” “销誓”,他答道。看他那一脸的淡定,像是确实没有骗我,不过回想那一日他骗我他是鬼时不也是这般淡定自若吗?我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他这话究竟是不是真话,只好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你生气了?”他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反而问我,我生不生气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说道,“你为何要生我的气呢,骗你的可不止我一个啊。” 经他一提醒,我想起来曲赭汐确实是帮凶,当时我虽然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他是鬼,但是曲赭汐的那一句“你在看什么”便落实了我的想法,亏我还这么信任他,居然合着这人来欺骗我,我说道,“以后再给他算帐。” 他挑了挑眉,“那么到时一起算?” “你想的美!”我说道。 “长得美的人不应该有特权?”这人欺骗了别人,自己不认错反而还敢讲条件,果然只是空有一个好看的外壳。 第67页 “你想要什么特权?”我倒要看看他脸皮能厚到什么地步,还能再提出多过份的要求。 他又挑眉,“那么你这是承认我长得美了?”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特权呢,结果只是说出这么一句,我一愣没有回答他,只听他又说道,“难怪你总是看我。” 我被他说的脸部发涨,谁让他长这么好的,长得好就算了,偏偏还笑得这般温柔,如果像曲赭汐一样寒冷,我当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我别开自己的脸不再看他,省着落到他眼中成了一个笑话。这时我看到悦悦的眼皮动了一动,然后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口中含煳地喊了一句,“小娘亲?” “她是你女儿?”销誓一脸吃惊的样子看着我,我也一脸惊讶地瞪回去,我就不能有女儿了吗?“难不成是你的?” “也有这个可能,”他说道。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炸了毛,这人果真无耻到了极点。可我还没发作出来,他又优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悦悦看着我恼怒的神情,白了他一眼,“小娘亲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刚刚她不还是一脸痴迷地看着那人吗?怎么这脸色变地比我还快?真不愧是我女儿啊。我感嘆,还是悦悦好,喜不喜欢一个人全看我的态度。哪里像我这般没出息,一看到他那张笑脸心里的火气便全消了。 销誓像是感觉不到他在这里很不受欢迎一样,无视我们对他的态度,保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说道,“你小娘亲其实是喜欢我的,她只是怕你爹爹知道了不高兴。毕竟长成我这样子的还是少见。” “真的吗?”悦悦一脸惊喜地问我,这哪里像她口中说的那般不喜欢他,只是见我不悦,她又跟着我一样瞪着他。 “你还能再无耻些吗?”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居然又从小孩子下手,果真是脸皮厚的可以。 他一副受伤的样子,说道,“悦悦,我这可是在关心你呢。” 我正想说谁稀罕你关心,悦悦突然抢先说道,“小娘亲,他在关心我吗?” “你叫悦悦?”销誓一副讶然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问道,“你不会姓曲吧?” “你怎么知道?”悦悦一副惊喜的样子,我抚了抚额,这下全告诉他了。 销誓面部表情抽了抽,不过很快便恢復正常,我暗道他这如此丰富的表情是为哪般?他说道,“这名字…” 我估计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肯定开始刺激我不会取名字,其实我确实不知道该取一个什么名字好,便按自己的来,可那也不能被他拿来嘲笑,反正孩子是我的,他管不着,我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你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就当场把你打死之意。 他看了我的表情,略微停顿了一些,才说道,“一听就像母女。”这哪里听着就像母女了,肯定是他临时改口的,算他识时务。 我没好气地回应他,“是啊,哪像销公子的名字,誓有许人之约长久之意,可惜前面多了个销字。” 他点头同意我的观点,“此言确实不假。”我在猜测他这话是何意,即便他脾气好,也不能好到合同外人来编排自己吧,难道这人有病?他又说道,“可惜姓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比如说悦字,本有心情欢愉赏心称意之态,却跟在了曲字之后。难道你这名字是为我而取?” “谁要取悦你了,”我当即大怒。 “小悦,你这也太易动怒了,”他说道。 “我很容易动怒吗?”我问悦悦。 “嗯,”她使劲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感觉不对一样又勐地摇头,“以前倒没有,只是今天他来了后,小娘亲便很容易生气。” 那还不是被他逼得,看面前的人一直和颜悦色,很有修养的样子,我更来气。估计他是先把别人逼得没有修养后再来反衬自己的修养,这人不但无耻还卑鄙。但是这样的人也犯不着和我来往吧,像我这种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也不可能为他带来什么利益,我便憋着一股气问他,“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若说想你了你会信吗?”他说道。 鬼才信呢,我正想反驳,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你不许走 看到他时我本是挺高兴,可突然想到他和销誓合伙骗我的事我便气愤,懒得理他。 “小娘亲,你不喜欢冷叔叔了吗?”悦悦在我面前低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啊,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半天不说一句话,谁和他相处都得受罪。 “冷叔叔?”对面的销誓像是看戏一般盯着我们,嘴角还挂着戏虐的笑,大有等着你们被处死的嫌疑。 悦悦吓得赶紧闭了口,看着走进来的曲赭汐脸色阴沉,抓着我的手紧了紧,这是要求救啊。我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大不了我和她一起赴死。 曲赭汐进来后站在桌边也不坐下,我还在气头上也懒得招唿他,反正这是他的地,爱怎样怎样。他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也不见说什么,最后把目光盯在桌上的包裹上,“你要走?”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包裹都在这搁着,难不成我闲的没事将东西都收拾起来摆着好看吗? “你不许走,”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怎么还想硬拦下我吗?哦,对了,我还欠他很多钱呢,他这是怕我跑了。 “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不会忘记的,等我想到办法自然会还你,”我说道。 他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语气中有怒意,毕竟我从来没有真正给他使过什么脸色。他看了一眼销誓,那人一脸无辜地回他一个微笑。我嘲笑道,“原来你能看到他啊,哦,对了,你今天带着这把剑呢,看到他也属正常。” “你都知道了,”他淡淡地开口。 “不过是被人看了两次笑话,我这人向来脸皮厚,着实没什么,”我咸咸地回应。 “是我不对,”他说道,声音低沉,眼神柔和,比平时看着确实顺眼多,但是这真的是认错的态度吗? 我看着不太爽,总觉得他态度不够诚恳,像是在不咸不淡地说别人的事情,便问他,“你在认错?” 而一旁看热闹的销誓笑得正欢,主谋是他,我们两个在这置气,还白白为他寻乐子,他见我瞪着他,收敛了笑意,只是嘴角上扬的幅度减小了稍许。 “小娘亲,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好奇怪,”悦悦低声说道。 我当然不能告诉悦悦我被他们骗到两次的事情,悦悦第一眼都能看出他是人,我当时要像她一样痴迷地盯着销誓嘆一声“他好好看啊”,绝对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我当时怎么就傻到还帮他瞒着曲赭汐呢?对呀,那时其实我也有在欺骗曲赭汐,那么我们俩的帐算先一笔勾销,所以我盯着销誓对悦悦说道,“那个人不是个善碴,以后你见着他还是躲远些。” 第68页 “可我看他挺好的啊,”悦悦估计也被他那善良的外表给欺骗了。 这可不行,别万一哪天悦悦被他带成自己的孩子,那我找谁哭去。所以我说道,“那只是表象,其实他这人特别歹毒,专门欺骗我们这些老实人,你不但自己要防着他,记着还要时刻提醒娘亲防着他。” 悦悦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小娘亲,你也怕他啊。刚看你那么凶,我还以为你不怕他呢。” 我干干地咳了一声,“小娘亲对美好的事物一向没什么抵抗。” “小悦,我没你说的那般不堪,”销誓满脸温和的笑意。感情都被他听去了,那他还笑得出来? 我冷哼一声,谁知道呢? “那日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啊,真正让你误会的原因不该是他说的那句话吗?”销誓说着示意了一下曲赭汐,然后学着他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想起来真正让我误把他当鬼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曲赭汐说的这句话。虽然当时我心里对他有很多疑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算不算的上朋友,甚至也怀疑过他会不会将我驱赶走,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的话,像他这样不参世俗感情的人若是说谎,光想想都是一种罪过。 悦悦第一次看到他会冷着脸说话,觉得新奇便笑出了声,而销誓居然陪着她一起笑,我到现在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人。 “欺骗你是我不该,但也不算错,”曲赭汐冰冷的声音一出,成功让悦悦闭了口,而那傢伙还乐的欢。曲赭汐看了他一眼,又说道,“那时我和他有个赌约,若一月内你不能辨认出他是人还是鬼,我欠他一个条件,否则他输你五千两。” 这句话成功地让销誓止住笑,他愣愣地看着曲赭汐,对方回他一个冰冷的眼神。若是我看到,指不定又得在心里颤一颤,而他倒好,只是脸上颤了颤,说道,“愿赌服输,下一次我会一併讨回来。”然后他又提起水壶倒水,动作优雅,估计是想掩去自己的难堪,结果却弄得自己更难堪,“我这来这般久了,连杯水都不给喝吗?” “等着,”我起身说道。 “小娘亲,”悦悦突然站起来,把我吓一跳,“你坐,还是我去吧。”估计她是怕我走了,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也不为难她,便再次坐了回去。 悦悦临走时还将凳子放到曲赭汐面前,示意他坐,然后快速熘了出去。本来以为他会一直站着呢,谁知他朝悦悦点了点头,便坐了过去。 这动作看得我更不好意思,连个凳子都捨不得。还是赶紧说说其他事吧,刚刚说到哪了?对了,赌约,他们真有这样的赌约?两人看着也不像说假话啊。可曲赭汐赢了,他们谁都得不到好处,犯不着合伙欺骗我,况且我和他俩谁都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但是总觉得怪怪的,若说他们无意间赌一赌全当娱乐,那么为什么销誓突然跑过来让我拆穿了呢?一个人提出赌注,另一个人故意认输,这个赌约怎么看都像专门为我开的一般,所以我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跑过来让我揭穿啊?” “钱多,”不等销誓回答,曲赭汐突然开口。 “嗯,最近总觉得有种出门被人盯上的感觉,所以想破点财消消灾,”销誓附和着说道。 “那为什么是五千两呢?”正好我需要五千两时他们两人打了这么个赌,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的身价”,曲赭汐说道。 “呀!你的身价这么高啊?”我大为惊讶地看着他,想想自己连三千两都不值,不,说不定连一百两都不值呢。 销誓一脸憋屈地看着我,说道,“以本公子这容貌,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怎么就值这么点呢,小悦,你可太让我伤心了啊。” 我撇了撇嘴,长得再好有什么用,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买回去还得供着。他倒是突然来了兴致,“既然你已经得了五千两,要不你把我买了去?” 我肯定不会告诉他那钱我已经拿去买了别人,便看了曲赭汐一眼,万一我同意了把他相好买走他不得一剑噼了我啊,但是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料定我不会买一样。不管怎么说那五千两也是他的,我肯定不会占他这个便宜,便对他说道,“那五千两是你的,我不会要,以后我再还你。”我感觉自己说这话时心里特别没底气,暗道如果我身价也值五千两就好了。 “你赢了就是你的”,曲赭汐道。 “这是你们俩人的赌博,怎么就我赢了呢?反正我不要。” “你不是想教我阵法吗?”他又说道。 “你同意做我徒弟了?”我欣喜地问道,但是看到他那张脸黑了两分,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只得讪讪地说道,“我开个玩笑。” “五千两算做酬金,日后还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吧,他这人怎么就爱吃亏呢?这脾气可真是怪异,那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如果提醒他了,我不也显得很怪异,可是如果不提醒的话,日后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在我这吃了大亏,当然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再向我要回去,万一他私下将我处理了怎么办?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保命要紧,所以我最终做了个贪生怕死的决定,“我那些阵法着实不算什么,你要是想学尽管拿去。” “阵法?就是刚刚我无法走近你的那堵墙吗?”销誓抢先说道,又不是教他,他兴奋个什么劲。 “怎么?你想学吗?五千两”,我朝他伸了伸手,示意他掏钱。 “我们俩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他一边说道,一边将手放在我手中。突然触碰到一只温热的手,将我烫地赶紧缩了回来,同时冲着他吼了一嗓子,“你干什么?” “卖身学艺啊”,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觉手上的余温都烧到脸上了,“在本姑娘眼中你不值钱。” “你可以再卖给他人”,曲赭汐开口补了一刀。 “还得销赃,太麻烦,”我回道,突然反应过来曲赭汐这是在帮我,哦,对了,应该又是在拿我取乐,我又说道,“要不卖给你?” “在我这也不值钱”。 “你俩可以了”,销誓终于收了脸上的笑意,生气了吗?他生气关我什么事。 我装作听不到他的话,转头对曲赭汐说道,“要不你这屋子还借我住,你那五千两我以后再还你,只要你别催帐就行。” “不用还,”他再一次拒绝,这一次应该不是头脑发热了。 “你放心,阵法我肯定都会教你的,只是五千两确实多了些,我也不会白白占你的便宜,这个房子已经够了呢”。 “你的阵法救的可不止一人,五千两太少,一人一文都不够,日后我会另付”,他这解释甚合我意,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阵法的用处这么大呢?“没事,没事,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钱了,我还可以再教别人,到时候连五千两都可以还你了。” 第69页 “知道你这阵法为什么这么值钱吗?”销誓说道。 “因为它厉害?”我问道。 他笑着摇头,“天下厉害的东西多了。” “那因为什么?”我急着问道。他怎么像曲赭汐一样,关键时刻就爱看别人着急,而我这样急性子的人最是受不了他俩,难怪他俩能走到一起。 “因为它稀有”,还好这点他不像曲赭汐,他知道适可而止,“连使用的它的人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你说外人又能知道多少?” 这下我更加迷惑了,他口中使用它的人不就是我吗,我还能不知道它叫做什么?当然是阵法啊。 “所谓阵法,乃是藉助人或者物摆列而出,需天时、地利、人和相配,从而达到防御或者攻击的作用,而你那顶多就是个法阵。” “那么法阵和阵法有什么区别呢?” “阵法能够被破坏,但不一定要用蛮力,而法阵,只要敌人足够强大,便可轻易噼开。而且法阵还会消耗施法者的精力。” 难怪我的阵法能够被曲赭汐噼开,感情那些都是法阵,我又问道,“那么阵法能够在人身上施展吗?” “不能,你那叫做术法”,他说道。 我被他说迷煳了,怎么又出来一个术法,“那么阵法和术法能够排斥吗?” 他摇了摇头,“不能。”我刚想说你骗人,上次曲赭汐就因阵法和术法排斥才弄了一身伤,他又开口,“除非阵法和术法相融合,排斥的是术法”。 我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曲赭汐,原来我知道的这么少啊,而且我会的阵法、法阵和术法好像都会伤着自己人,这样危险的师父,他还愿意跟着?所以我不确定地问道,“你还愿意学吗?”别被我害死了再反过来怪我。 “你教,我便学,”他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学习**挺强烈,那便教吧,小心翼翼地教,只要不把人教死就行。 ☆、第三十六章 销公子来访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问销誓,我学了十年居然对自己学的东西一知半解,而他一个外人竟是知道这么多,如果说他在胡诌也不太像,现在他说话我已经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了,也没必要再骗我,难道他也是我师父的徒弟?可我遇到师父的十年间与他形影不离,他没有机会再收其他徒弟啊,难道是在我们分开的这四年收的他?所以我又问,“你有师父吗?” 他不明白我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我又急急地问道。 “落仙,”他再答。 落仙?不对,我连我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师父啊,就这么不喜欢我么,相处了十年,连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甚至他最后走的那么急,难道是看上了这个徒弟?可是他好像没有都没有学到呀,不会是比我还笨吧,所以师父又被他气走了?我幸灾乐祸,让你嫌弃我。 “你们师父不是一个人,”一旁安静坐着的曲赭汐突然开口,生生将我心头升起的窃喜给浇灭下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安地问道,怎么感觉他能看穿我的想法呢?与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太可怕了。 “我师父将我从小带大,只收我这么一个徒弟,即便看到他这么优秀的人也只是惋惜一句,更何况像你这般天资愚钝,”销誓说道,话语中讽刺意味十足。 我当即就急了,我怎么了,很笨吗?可怎么说也比他强吧,便反驳回去,“你也别说我,我怎么说还会自保,你看看自己,除了会对别人笑还会什么?” “说的也是,像我这般随意豁然的人在这世间确实难以再寻出第二个,”他说着看了看我,“你这脾气委实不好了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随我週游天下?” 我才不稀罕呢,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要么谦虚,要么就使劲夸自己,而他,说出这番话来,我是傻了才会相信他这是谦虚,当即得出一个结论:这人不实在。所以我说道,“我这人比较懒,还是喜欢待在家中好吃懒做,更何况我刚不是答应他了要留下来教他阵法吗,嗯,小将军,你同意我随他週游天下吗?”我转过头看着一旁身姿坐的笔直的曲赭汐,造型摆的挺好看,但是怎么总是把自己置身事外,你师父都快被人拐走了你也得说点啥吧,否则我在他眼中连一点存在感都会找不到的。 “你若想去便去吧,”他直直地盯着我说道,态度认真,一点说谎的嫌疑都没有,看来在他这我真的可有可无啊,那倒真不如跟着销誓离去的好,我正欲答应销誓,听到曲赭汐又说道,“但是你一日未将我教会,你便一日不可离开。” 我听得愕然,这是几个意思,到底是不是希望我留下呢?若说是吧,我那些阵法,以他的聪慧拿着书都能学会,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甚至他若努力一把,过个十天半个月我便能离开。若说他不希望我留下,那我留下来能做什么?阵法书直接给他,我在这甚至不会为他提供很大的帮助。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便将阵法书从包裹里掏出来递给他,“这个给你,我会的这上面都有记载,还有很多我不会的呢,记载很详细,你一看就懂。” 他接过书,随意翻了两页再合上,如果不是他的神态认真,我都怀疑他根本就没看,只是在敷衍我。他说道,“对于布阵之事,我一窍不通,还是需要你讲解。” 我心里大喜,终于找到比我笨的人了,师父要是在这该多好,让他看看我对给他挣的面子。 销誓打量了一眼曲赭汐,似乎对他的话表示质疑,但是什么都没说,只低声笑了笑,“她能学会的东西你学不会,呵。” 他最后那一声低沉的笑声恍若嘲讽般飘进我的耳中,我大气,恶狠狠地盯着他,“喂,你还有完没完,既然这么看不上我还要带着我做什么?” “你这人不*分,带在身边路上不至于那么无聊”。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就说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要带着我游歷天下呢,不过是一时找虐,想让我骂骂他,如果哪天他对我厌烦了指不定就随便往路边上一丢呢,现在就算曲赭汐让我去我都不会跟着他去了,“多谢称赞,其实我这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循规蹈矩、遵守本分,估计你带着我肯定会被闷死的。” “哦,是吗,”他问道,我使劲点头,但是又总觉得他那话并不像是问句,果然他又说道,“那便带着试试。” 我知道他肯定只是想要戏耍我一番,才不会答应他,别到最后我的热情反倒成了他的笑柄,“听说天下间有一人最是喜欢游歷,那人阅歷丰富,才识渊博,更重要的是相貌艷绝天下,估计你们应该谈得来”。 他听了果然来了兴致,问道,“天下还有这样的人物?” 我真不知道他这疑惑的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和曲赭汐差不多,让人难以分辨出他们的想法,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外加一分好奇,估计他是一时忘记那个名动天下的人了吧,我说道,“七羽公子啊,你会不知道?” 第70页 他一幅瞭然的模样,依旧笑得优雅,“听过,你认识吗?可以给我介绍一番。”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么有名的人物,”我答道,又问曲赭汐,“你认识那人吗?” 他看了销誓一眼,对方也正玩味地盯着他,两人默默地用眼神交流起来,我瞅着他们,估计又在耍什么鬼主意。片刻之后曲赭汐转过视线,说道,“认识。” 认识就认识,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是怕他跟着七羽跑了?那我还是不要给他介绍了吧,别让曲赭汐记恨我。所以我说道,“其实小将军这人就不错,你可以跟着他啊,他武功这么高,绝对能保护你。”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便留下来陪他一段时间。” “小娘亲,”这时悦悦端着水壶走了进来。我接过为他们倒水。 “来了这么久,便只能喝水么,”销誓接过水,不满地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这人实在得寸进尺的很,反客为主做的相当好,主人客人都是他,而我和悦悦却被他使唤成了下人。 他依旧以主人的形态,摆着客人的架势说道,“这天已接近午时,我若饿着肚子离开着实显得你不厚道,既是如此,你可以去准备午饭了。” 饿了就直接说,还拐弯抹角地说的都是我的不是,人家曲赭汐来了也没见说什么,竟是他事多,以后坚决不能让他进这个门。“我家里没吃的,饿了就回去。” “小娘亲,昨天我买的菜还有很多呢,”悦悦在旁边说道。 看着销誓一脸得意的神态我就气,可也不能对着悦悦发泄,便低下声音说道,“不是都要走了吗,你还买那么多菜做什么?” 悦悦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昨天本来想做给冬雪姐姐吃的便买了许多,当时并不知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啊。” 我话中的意思并不是她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菜,而是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算了,她还是一个孩子,不了解她娘亲的想法,我也不能怪她,便问曲赭汐,“你要留这吃饭吗?” “嗯,”他吭了一声便静静地喝茶。我说道,“你们坐一会,我去做饭,悦悦帮忙。” 忙了一阵后,我随意做了几个菜端出来。“小娘亲做的饭可好吃了呢。”悦悦在一旁高兴地说道。我回来这两天一直是她自己做的,我还没给她做过饭,估计她是想念我做的饭了吧。 销誓看着桌上的饭菜挑了挑眉,“是吗?” “废话,连小将军都说好吃呢,不爱吃赶紧走。”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说好吃那肯定是不会错的,”他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点尝尝,动作果真优雅。 然后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我还有事,你们先吃吧。”说完便起身离去,应该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了吧,走得这么急。 “他怎么了?”我问曲赭汐。 “他家中有事,不用管他,”曲赭汐看都不看一眼离去的销誓,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否则他不可能不关心。 接下来我们三人默默地吃饭,没有销誓在,悦悦都不敢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问了两句他的伤如何,他淡淡地说了句好了,便没了下文,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他吃的比较少,饭后我和悦悦收拾东西,曲赭汐便离去,走时带上那本阵法书,说让我明天早上去他家里开始教他。 下午,我没事可做便在庭院中收拾起来,毕竟还是要长久居住的,庭院的角落处还堆着一堆木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看着像是堆了很久的样子,我便搬出来几根短的噼了当柴烧。我掕着斧头正在使劲砍时,悦说从屋内跑了出来说她想出去逛逛,而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陪她,但又担心她一个人出去危险,还是再让她憋一阵吧。 “小娘亲,”她一个劲地求着我,要是以前我指不定就心软了,可是现在硕七凌肯定还在外面瞄准时机呢,还是做一个恶毒的娘亲吧,所以我就当作听不到,继续砍我的木头。 “小悦,原来你的心这么硬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我一跳,再转身看到一抹白影又是吓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是你拒绝地太投入了,”他淡然地走到我面前。 “感情不是你的孩子你不用操心,”我又说道。 “这有什么,关悠,”他对着外面突然喊道。 “公子,”一个黑色人影迅速出现在院中。 “暗中保护这位姑娘的安全,无论何人想要伤害他,你只管出手就是,后果我担着。” “是,”那个关悠突然又消失了身影,这情景和曲赭汐的手下一样。 “这下你可放心了?”他又转头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悦悦倒是兴奋了起来,又一个劲地喊我小娘亲,我这人一向心软,便答应了她。 待悦悦走后,我便继续忙自己的,但是这个人突然又跑过来做什么?他的事情忙完了吗,中午看他走得挺着急,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他便又跑过来了,原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估计他也是个急性子的人,较之我来毫不逊色,难怪曲赭汐没有去帮他,感情是了解他这一点啊。我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想你了你信吗?”他悠然开口,说出的话完全与外表不符,一副君子的模样,居然总是说出这么轻浮的话。 我轻笑,“呵,你想的人着实太多,天天这样忙着看这个看那个,早晚不得累死,所以说为了你好,你以后还是别来看我了吧,会你心心念念的人就行。” “你这是吃醋了?”他一副玩味的神情盯着我。我这看上去像是吃醋吗?谁稀罕他啊,天天一身白衣,不是想把我吓死么?我又不会嫌自己命太长。 ☆、第三十七章 换衣服 他见我没有理他便又说道,“果真是吃醋了?” 这人脸皮真是厚到家了,我抡起一斧子使劲砍在面前的木头上,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估计销誓的脸皮要比这木头还要厚,“是呢,我吃醋了呢,要不你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要再见了吧?”说完我自己都抖了一抖。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敢说出任何不情愿的话,我便立刻找到理由将人轰走,谁知他说道,“这样啊,那我以后便跟着你吧。” 我听的又是一阵手抖,那以后岂不是得天天伺候他?还好手中的斧头只是略略偏离,虽说木头倒了,但也没有伤着自己,我再次决定这个人绝对不能放在身边,不被他吓死,自己也会失手了断了自己。 “你穿得这样少,不冷吗?”他又问道。 没看到我额头都出汗了吗,谁像他天天什么都不干,专长着一张嘴喊人伺候,更可恨的是他若是只吩咐自己人也就算了,居然走哪吩咐哪。我抬头想白他一眼,但是看到他单薄的身影时便生生忍住了,他这是没有衣服么,怎么穿得这样少?“你穿这么少,不冷吗?”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刚说过的话么? 第71页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像是被人冷落几百年似的。 我这是怕你在我这冻出个好歹,曲赭汐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好吗?这样的话自己搁心里想想就算了,我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承认这是在关心他,“我有衣服你穿不穿?” “有白色吗?”我还以为他会嫌弃我的衣服破旧或者直接什么都不说便拒绝呢,他却只是问出这么个问题。 “非白色不可吗?”我问道。 “嗯。” “有啊,正好有两件衣服褪了色,现在白白净净的,我去给你拿,”说着我作势就要起身。 “我要纯净的白色,从最初就未曾参杂任何其他色彩。” 这也忒挑剔了吧,我没好脸色的说道,“没有,我不喜欢白色,”心中暗忖难怪我俩一见面便合不来,感情天生就是冤家,我这么怕白色,而他,却独钟白色。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加深,“我就说以本公子这样貌即便再不堪,也不会难以入目。原来,你怕白色。” 自己的弱点被他抓住了,日后指不定他会怎么吓我,可我偏偏这么没出息,被吓一次两次居然还是怕,“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日后必须远离此人。 “嗯,找到你的弱点,日后就可以牵制你了,”他回答得倒是挺实诚。 看着他那脸上得意的笑容,我便来气,趁着他不注意间,我捡起旁边一支木材朝着他的腿打去,立刻便在他腿腹处留下一道黑印。 他的笑容突然间收了回去,脸色深沉,语气虽然没有凌厉,但相比他之前的态度,现在这愠色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也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去。 我愣愣地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这次做的过分了,不过我怎么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管他呢,每次我不喜欢听的话也没见他少说两句,最好是生气了,以后都别来才好呢。 我继续噼我的柴,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说实话,销誓就是嘴坏了点,其他都还好,看着养眼,还平易近人,和他偶尔拌两句嘴也能增添点乐趣,虽然更多的是受气,但平心而论,每一次我是真的在生气么? “你这是在想我吗?”身后突然又响起他的声音。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木头上面密密麻麻凌乱的伤痕,我心里一阵发虚,谁想他啊。 “你不是走了么,还来做什么?”我回头,看到他腿腹边一片洁白,再往上看,依旧一身耀眼的洁净,可我还是看得出不是刚刚那件衣服,他匆匆离开就是为了换件衣服? 他脸上还是温润的笑意,“小悦,我突然发现你这人太危险,所以你以后还是与我保持三步的距离为好。” 我心说你才危险呢,也没见着别人怎么样,就你挑剔,要是怕你就离我远远的啊,更何况每次好像都是你跑过来的吧,“我觉得你还是离我再远点比较好,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以后最好还是别再见到我。” “有几分道理,”他思索一番后又说道,“但是放在眼前比在背后好上许多,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把我当作什么人了,谁稀罕去暗算你啊,“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放在眼前是不是比在背后更危险。”我说着捡起一根脏兮兮的棍子走向他。 “你要做什么?”他面色大变,见我靠近便一步步后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我手中漆黑的棍子。 我阴险地笑着走近,“你一会就知道咯。” “公子,”突然从墙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挡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剑横在我面前。 速度这样快,肯定是一个高手,我当即在我周围立起一道阵法,不,是法阵。 销誓估计已经看出我的防御,越过那侍卫走到我身前,伸手摸了摸那道看不到的墙,突然笑了,“你这法阵就这般用?果真是暴殄天物,如果小将军知道,不知道还会不会跟你学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怒瞪着他,允许他找帮手,就不允许我防御了?他绝对是想激我出去,我才不傻呢? “我还以为你会用这道结界困住他,却没想到你只用来防御。虽然这样做没有错,但是终归也困住了自己,倘若对方是高手,你这结界便一击即碎,对你来说不但不是保护反而还会成为束缚。” 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如果对方是高手,我也困不住他啊,这还不是一样的效果?我问道,“那样的话我不也困不住他?” 他又道,“虽说如此,但终归为你争取了时间,虽说短暂了些,但生死攸关之际,一瞬的时间也有可能扭转局面。更何况,你若将对方活动的范围减小,争取的时间可不止一瞬。” 这个方法可行,我当即撤掉周身的结界,再次提起黑棍走近他。他脸又是大变,估计这会添上了悔意。他退到那个侍卫后才发现那人已经被我困住了,他看了后摇了摇头,竟然说道,“结界范围太大,对方越是灵活对你越是不利。” 我看着那侍卫一脸黑线却不敢说什么,我也觉得自己的脸上直抽抽,这什么人啊,教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手下,而且还是挺身而出来救自己的属下,这样的主子,要是我早就反了他。 我再次施法,将销誓一併困住,算是帮他那属下出口恶气了。 谁知他在里面只是好奇地上下摸索着,见我走近才开始后退,一直退到结界边缘。 这时屋顶又跳下来一个黑影手中的剑直直指向我。“不可伤了他,”销誓吩咐道。 那个侍卫果真收回了剑,落地后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困在一个小圈子内。 然后我看到又有一个人影飞身而来,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出门在外后面居然跟着这么多护卫,他有很多仇家么?不对,以他这样的脸能活到现在确实需要人保护。 然后那空中飞来的护卫突然动弹不得,直直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销誓见状居然用着赞嘆的语气说道,“这次倒是精进不少,知道如何将人定住,速度也够快,只是还有一点不足。” 我好奇地扔掉手中的棍子,说道,“还有什么?” 他看了一眼几人,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不会拿我们试验。” 我点了点头,本来就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只要他们不记恨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还可以试着将结界缩小,直至将敌人压到经脉碎裂,这便是攻击,”他说这话时脸上还是含着笑的,却听的我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杀人么,我没做过不太敢。 他的侍卫听了后不见有任何反应,这是相信我不会杀他们还是对自己的主子太过忠诚?我问道,“你们谁愿意跟着我,今天我就放过他。” “你不用试他们,”销誓说道,说的这样快,难道是怕他们反了?他又说,“他们不可能背叛我。” 真的吗,我做出发动结界的姿势,“那我今天偏要试试。” 第72页 “行了,”销誓打断我,“你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死的,你不怕么?” 我只好收手,不是相信他的话,但是怕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就相当于杀了人,太恐怖了。“可以放开我了么?”销誓说道。 一点都不好玩,我解了他周身的结界,他只是优雅地说道,“那么他们呢?” 我正欲动手一併放出其他三人,却被他阻止了,他说道,“他们扰了你的事,不应该受点惩罚?” 额,这真是他们的主子么,心怎么这么腹黑?我看了看自己砍了半天的木头,说道,“要不让他们把我这柴噼了?” “还不动手,”销誓命令道。我只是试探着问的,自己都没有当真好不好。然后我看着他们三个人抽出手中的剑将那一堆木头噼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怎么出来的?” “他们若没有点本事,我也不可能活这么久,”销誓无所谓地笑着,转头看向我,“小悦你记住,以后可不能给敌人这么久的时间,如果你一开始便起了杀心,他们是绝对活不了这么久的。” “哦”,我随便应承一句,心想还是不要得罪人吧,尤其是眼前这人,一个个心思缜密的可怕。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让他们帮我把院中的雪除一除么?我怕悦悦会滑倒。” “嗯,”他只应了一声,那三人便开始找工具干活。“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多脏,再看看他,一身白净,分明大家一起闹的,凭什么啊,哦,好像他已经换过一次衣服了。 我伸手就去抓他衣服,他像是知道我的意图般后退两步躲开,盯着他脸上那浅浅的笑,我只得悻悻收回手,走进屋内时说道,“你知道我的弱点,我也知道了你的弱点,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哦。”我还示意他看了看脏兮兮的两只手,以示警告。关门时,我好像听到一句极轻地嘆息,“是吗?” 当我换好衣服出来时,销誓竟然还站在门前看着三个手下给我干活,不过院中的雪几乎已经干净,这速度,果真是人多力量大啊。 他见我出来,笑着说道,“还有什么,尽管吩咐。” 我愕然,感情不是他干,不过想想他那张吩咐人的嘴,日后指不定会怎么吩咐我做事,干脆一次性从他手下这全部讨回来,便扭捏了一把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然后看着他像是要说你也会不好意思之类的话时,便抢先开口,“要不你们把那边的那些木头全部噼了吧,再重新堆好,我以后用着也方便,还有就是在那边帮我开一块地出来种点花,总觉得这里缺少生气,最好是能栽种两棵树,夏天可以乘凉。还有这个厨房最好能帮我重整一番,上面漏水不说,里面还乱,什么东西都堆里面,估计小将军就没用过。还有能帮我抬些水么,这里离泉边太远,我和悦悦还得过去抬,实在辛苦。还有这个,”当我看到销誓惊呆地望着我时,我对着他咧嘴一笑,“嗯,这个,衣服还是我洗吧。” “可以开始了,”随着他一声令下。 我亲眼看着三个人连我的衣服一块抱走,开始忙碌起来。 “可以进去歇一歇么?”销誓说道。 沾了他这么大的光,我怎么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当即把人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并且亲自给他倒水,只是碍于他的三步距离,我只是将水推了过去。 他养的都是什么侍卫啊,怎么觉得什么都能做呢,洗衣挑水,砍柴修屋顶,样样做得都很好,而且速度快。 一下午的时间竟是将一切都收拾好,只是种花种树还没有进行,原因很简单,现在是冬天,不适宜种树。 待悦悦开心地回来时还以为走错了屋,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小娘亲,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无奈地看了销誓一眼,“他的人做的。” “哦,”悦悦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我急忙说道,“那也是我能赢他们,普通人肯定得为他收拾了。” 然后再看到悦悦一脸崇拜的表情时,我心里一阵宽慰。 为表谢意,这次我主动留销誓吃晚饭。 而他说道,“今日忙了一下午,何必麻烦,关悠,送饭。” 我心道,忙了一下午的人是你么?不过他既然爱吩咐人,那便由着他,索性我和悦悦能蹭一顿。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后来,我便带去曲赭汐家里教他阵法,可又担心悦悦一人不安全,索性将她也一併带上,虽然他有些不太情愿。而令我奇怪的是每次居然都会碰到销誓,不管我去的早晚,他都已经在那里,有一次天还没有亮我便跑去,结果还是碰到了他,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住在那里,自己没有家么? 然后关悠就陪着悦悦玩,销誓坐在亭中品茶,而我便教曲赭汐阵法。本来以为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教起来会很轻松,结果我太高估他了,他的剑法学得有多快,阵法学得就有多慢,我庆幸师父当年遇到的是我,否则不得被他气死。 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会留我和悦悦吃午饭,而销誓,从来不会把自己当作外人。下午时,曲赭汐便会在院中练剑,这时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屋内品茶欣赏,那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一幕,伴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曲赭汐一身黑衣在其中身影变化奇快,身姿煞是好看,而这时我便会拿出寒玉箫为他吹奏一曲安魂曲,真怕他练得走火入魔,而我看得走火入魔,虽然我有些多此一举。 就这般过了半个月,他的阵法竟然还是毫无起色,若不是他经常困住或者误伤了自己,或者是把自己困住出不来,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而每次我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将他放出来。 傍晚曲赭汐和销誓要送我回去,看着销誓那张脸,我还是算了吧,实在太引人注目,而曲赭汐的身份我也需要顾忌,所以干脆都给拒绝了。 远远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我家门前,周围还有几个随从。 “小娘亲,那是什么人啊?”悦悦紧了紧捏着我的手。 我在脑中转了一圈,有钱人我统共就认识曲赭汐和销誓两个,他们也都不是喜欢张扬的人,那么还有谁会来找我呢?“会不会是你认识的?”我问悦悦。 “不可能的,”她说道,“我平时出去也就是随便走走,逛逛街市,有时候让关悠出来陪我玩,并没有结识这样的富人啊。” 管他是谁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里是我家,来人再怎么样,总不至于对我不利。“走,过去看看,”我牵着她走近。 “哟,你们可终于回来了,”车前面一个衣着鹅黄衣裙的小丫头说道,此人看着仅有十五六岁,语气伶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你找我有事?”我问道。 “是我家公……”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马车内另一个声音打断,“萧笛。”听着也不友善。 第73页 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那个叫萧笛的丫头赶紧过去拉开车帘,看着她那一脸敬畏的样子,我当即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来头不小。 我将悦悦护在身后,万一她们有什么动作,我可以先护住悦悦。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花容月貌,一张脸极其精緻。她踩着一个僕人的背下车后,萧笛立马拿出一件水红色披风披在她身上,看着年龄不比萧笛大,却是如此娇贵。 “你就是曲悦?”她语气嚣张,我甚至察觉到一丝敌意,谁认识她啊。 可她怎么认识我呢?我就这么有名么?我问道,“你是?” “住口,”她身后的萧笛突然大声说道,乖乖,吓我一跳,没事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而面前这女子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低头闭上了嘴。感情这两人都被对方吓习惯了。 “要不你进来坐会?”我问道,人家这么远跑来,也不知道在这冰天雪地中等了我多久,既然现在不是敌人,那基本的待客礼仪我还是得做一下。 她斜眼瞥了一下木门,嫌恶地说道,“不必。” 不必就不必,反正我也没真心想邀请她。“悦悦,你先进去。” “小娘亲,”悦悦担忧地看着我,并没有离去,她也察觉到此人来者不善了么? ` “你竟然有孩子?”那个女子说道,语气中除了怀疑便是轻视,“谁的?” 我有孩子关她什么事,我看不惯她那蛮横的眼神,当即回了一句,“反正不是你的。” “你,”她突然想要发作,也不知道怎么的便忍住了,估计是担心毁了自己的形象。 “悦悦,你快进去,这几个人我还可以应付,”看那人脾气也不是多好,我怕再说两句真会动手,还是让悦悦先进屋去避避好,见她不听,我只好低声说道,“你在这,我蹑手蹑脚不好动手,你先进去。” 她见我说得有理,便赶紧跑了回去,再关上大门。 “说吧,你来到底什么事?”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以后不许你再靠近曲将军,”她开口命令道。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啊,销誓喜欢吩咐人,曲赭汐喜欢不动声色地命令人,而这女子竟然这么嚣张地命令人。 “哦,他让你来的?”我明知故问,曲赭汐若是不想见我,肯定会找出一个我无法察觉的理由避开我,绝对不可能随意派一个人来打发我。 “对,曲将军让我来的,”她说道。我暗嘆,这么笨的人,谁会用她啊。估计这人是哪个富家小姐,暗中爱慕曲赭汐。我说道,“可是小将军说过他想每日都见到我啊。” “你,”她兇狠地瞪着我,那眼神,确实挺可怕,“我和曲将军已有婚约,请你远离他。” 这么卑劣的藉口都能说得出来,唉,果真为了爱人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了啊。我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是吗,可他早上还说只要有我,他便可以捨弃一切呢,这一切中估计也包括你,要不我明天试试看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你找死,”她突然眯起眼睛,后退几步,冷冷吩咐了一声,“上,直接杀了。” “公主,”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又是一身白衣的销誓,他怎么阴魂不散呢? 他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走到我面前,面上还是和煦的笑意。 “逸君侯?”那女子露出惊异的表情盯着销誓,原来是位公主,难怪这么张狂,只是,有这么草菅人命的公主么? “什么猴?”我问销誓。 他一脸黑线,敲了敲我的头,这动作实在暧昧,“不过是一个闲散的官职,你还是直唿我的名字更中听。”这话语更暧昧。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她?”公主看我的眼神不善,连带着看我身边人的眼神都不善,我一向以为以销誓这这张脸,没人会对他发得了脾气,就连我每次和他吵闹时都不敢正视着他,否则一定会输,没想到还真有另类。 销誓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好像那个公主恶意盯着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他说,“她算什么,我来只是提醒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做事还是要讲求分寸,否则传到某人耳中,公主也不好收场。” 他这是在教别人暗地里杀我啊,我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还是远离他的好,看着这么慈眉善目,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沉。 销誓看着我,不明白我此刻的反应是为何,说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此刻的想法,便说道,“不是你让我与你保持三步的距离么?” “你记得就好,”他说道,向我走近两步,“不过我主动靠近的不算。” 你说不算就不算啊,我腹诽,但是还是离他远一些好,所以看着他靠近,我又挪了两步。 “站住”,他见我挪动,便收了笑。真别说这一招还挺好使,见他脸上没了笑,我果真顿住了脚步,把我拿捏的这么好,到底是谁危险啊。 他见我乖乖站着不动,又露出温和的笑意,走近我,低声说道,“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站一起危险还是和他们站一起危险呢?” 我想了想也是,必要时还可以挟持他做人质,就算那个公主不救他,他的手下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看来逸君侯和这位姑娘交情不错,那么此人我借走了,”公主脸上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好像是志在必得。 “这个自然好说,”销誓回道。 “还说你不危险,这就把我卖了?”我使劲瞪了他一眼。 他淡笑,也不理我,只是和公主说道,“她若是我的人,我自会带她离开,不会碍着公主的眼,可现在我做不得她的主。” “既然如此,人我直接带走,想必逸君侯不会多说什么吧?”那个公主说完便示意身边的人动手。 我见他们走过来便向后退出几步,倒是销誓还不错,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几人,那几人果然面露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制服在地。 “你这是要护着她了?”公主斜睨着销誓,眼神中闪烁着不可一世的嚣张,肯定是被宠坏了,不然怎么可能连这个什么猴都不放在眼里。 我看不到销誓此刻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还是能判断出他的镇定,反正也不是要他的命,大不了一言不合把我交出去呗,他能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他说道,“我不过和她认识几天,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与公主作对呢?” “既是如此,还请逸君侯让开。” “想杀她并不难,恐怕事后赭汐那里不好交待,”销誓说道。听他口中那句赭汐,生生让我打了个冷颤,他还能再噁心点不? “你这话是何意?”公主问道,眼里仍旧没有打消杀了我的念头。 第74页 “公主既然找上她,估计多少也该知道一些,此人对赭汐有救命之恩,再加上现在有授艺的情义。你若真杀了她,依赭汐的脾气,你该知道后果,”销誓这话真的让她有了三分动摇,然后他继续说道,“就她长这般,公主是在怕什么?难道就这般不自信?” “喂,销誓,你还有完没完?”本来想着他在救我,我还满心的感动,谁知他嘴里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话呢? “一个小丫头,脾气竟然不小,她又有哪里比得上公主呢?”销誓不但不理我,反而变本加厉地说着我的坏话,“我若是你,便会护得她的周全,至少现在她对赭汐还有用处,如果哪天赭汐身边的人不是她,我想那时公主才应该做些提防。” 公主疑虑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我,嘴角露出一抹笑,“你说的不错,这个人,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么你这番话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可不信你这是在为我考虑。” “一方面为了赭汐,另一方面自是为了自己,”销誓浅笑着,要说公主没有把他放在眼中,这人才真正没有把别人看进眼中吧,他又说道,“公主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淡然的生活,只是暂且找个乐子罢了,如果哪天我厌烦了,公主随意处置便好。” 原来我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乐子啊,呵,也是,这么美的公主他都不愿多看一眼,又如何会把我当回事呢?亏我还把他当作朋友,原来都是我自己的一腔情愿,幸好我知道的这般早,不会哪天被他害死了还在考虑着会不会为他带来危险。只是心里有些伤心,被人欺骗的伤心。 “如果真如逸君侯所言,日后我自是不会再难为她,或许还可以与她做朋友”,公主说完转身进入马车离去。 我愤愤地扫了销誓一眼,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或许他对我说过的话也从未有过半分真心,就像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下不知藏着怎样的心机,为什么我还会信任他呢,会真心把他当做朋友呢?那都是我自己认为的啊,到如此地步我还能怎么样呢,也不能把他怎样啊,日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第三十九章 再见子予 他还如以前一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随着我进门。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还跟着我做什么,那些话可都是他亲口说的,自己心底最真的话啊,莫不是认为我还会像从前一般傻傻地任他欺骗吧。 我转身关门,这个门,以后都不会再欢迎他的到来。 “小悦,”他一只手推着门,我一时竟是关不上,恼怒地瞪着他,“你还想做什么?” “你生气了,”他开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原来他也知道我生气了,那么为什么还不走呢?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现在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想要什么我给他就是了,只要能换来一份安宁,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问我这做什么,我若开了口,你也不可能会给我,”他说道。 怎么不会呢,我现在吃的住的可都是别人的,还有什么是他一个逸君侯能看上的?“除了悦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为何除了悦悦?” 我大怒,感情他是看上悦悦了,她还是一个可能八岁都不到的小丫头,他也好意思开口。我正欲发怒,他突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那么你呢,我要的如果是你,也可以吗?” 我怔了半天,看到他盛放的笑容,一双脸烧的发烫,又被他耍了。他笑了两声便适可而止,说道,“别生气了,我如果不说那些话,公主不可能放过你,即便我护得了你今日,那么明日呢?后日呢?既然给不了你完全的保护,那便打消她的念头。” “谁稀罕你,你也别小看我,就算没有你,她也不可能伤得了我,”虽然他的解释很合理,但是我对他的话还是心存怀疑。 “我知道他们伤不了你,可是如果暗处放箭,你能防得住吗?” 这个我确实没有考虑过,那么,就当他还有半分良心好了,暂且信他一回,如果以后让我发现他居心叵测,就把他打成真正的猴,“那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不会是跟踪我吧。”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他说道,“你怎么就不能认为是我在保护你呢?” 我突然笑出声,“得了吧你,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那么刚才是谁为谁解的围呢?”他坏笑的看着我。 我很尴尬,“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小将军说明日让你休息一日,我来传信。” 我突然笑出声来,戏虐性地说道,“你怎么不叫他赭汐了?” “怕你听了受不住,”他说道。 他都能喊得出口,我有什么听不得的,便说道,“你随便,爱怎么称唿怎么称唿,我无所谓。” “嗯,”他继续说道,“小汐说……” 我听得身子抖了一抖,差点没站住。他看向我,顿住了原先的话,改口问我,“你怎么了?” 真是受不了他,刚刚可不是这么称唿的,还小汐,怎么不小南小北呢?我掩住自己的窘态,干笑两声,“你继续说。” 他也全当没看到我的反常,继续说道,“汐汐说……” 我身子又是一抖,大爷的,他还有完没完。他只是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倒是没再问我怎么了,自觉地继续说道,“小汐儿说……” “你够了,”我差点吐出来,实在太噁心了他,便说道,“还是称唿他小将军,他到底说什么了。” “嗯,”他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又被他耍了。“小将军说让你休息一日。” 就这?刚刚他不是说过么?难道是我记差了?我问道,“这句话你不是已经说过么?” “嗯,”他回答,“是你让我继续说,我以为你没听清楚。” 这绝对是藉口,他就是故意的,我算是明白了,天天耍我很有意思么?我忍着心头的怒火,朝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正想关门,又被他给阻了,我气不过,“他还说什么了?” “哦,他已经说完了,”他说道。 “那你还在这做什么?” “我还有话要说,”他完全忽略我的怒气,依旧浅笑,能有这份定力绝对不简单。他继续说道,“明日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我只想快些逃脱,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下来,关上门时听到一句,“明日来接你。”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后习惯性去喊悦悦起床,路过大厅时发现门正打开着,我分明记得每日都有关的啊。难道夜里风大给吹开了?我正欲去关门,突然发现里面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端正地坐在那里,我第一反应就是见鬼了,吓得我一哆嗦。 第75页 销誓看到我如此反应,反而笑得更欢,“穿得这样少不冷吗?”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走进去说道。 他倒了杯热水递给我,这是哪里来的热水,难道他已经把悦悦喊起来使唤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立刻把他轰出去,我沖他说道,“你哪里弄的热水。” “我自己也有手有脚,一点热水还难不倒我”,他说道。 鬼才相信他的话,我嘟囔一句,“全靠一张嘴还差不多。” 他不气反笑着说道,“还是小悦了解我。” 我就知道他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自己动手,立刻问道,“悦悦呢?”不会又被吩咐去做其他的了吧。 “小娘亲,”悦悦正揉着没睁开的眼睛站在外面。 我赶紧过去把她拉了过来,“怎么穿得这样少?”销誓又倒出一杯水递给悦悦,悦悦惊喜地看向他,“漂亮哥哥,你怎么也在这?” “今天带你们出去走走,去换衣服吧”。 我看了一眼外面不时飘落的几朵雪花,再看他一眼,这种天气适合出去玩? “没关系,今日雪不会落大,这般才有意境”,他说道。 那好吧,我便带着悦悦回去换了衣服出来,见他悠闲地品着杯中的白水,眼光闲淡地注视着外面,脸上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的笑意,我想不明白,一杯白水都能品出味道么?像他这样超凡脱俗的人物每日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他见我出来,起身说道,“走吧。” 这就走了?悦悦还没有吃饭呢,我说道,“要不我请你吃过饭再走?” 他听了我的话,脚步反而加快了两步,走在前面说道,“出去请吧。” 我带着悦悦跟了上去。走在街上一直都行人打量着我们,不对,应该是在打量销誓,而我沾了那么一点很不自在的光,看着前面的人仍旧像是没有察觉般依旧慢悠悠地走着,我心急了,疾走两步上前说道,“要去哪里吃饭,能走快些么,我都饿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说道,“听小将军说,你不会饿。” 这个曲赭汐怎么什么都和他说呢,把我的事都告诉他了,以后我还不被他抓的牢牢的啊,我又说道,“悦悦饿了。” 他略微偏过头来,咦,他什么时候带着一块面具的?脸都被遮的就剩一张嘴了,居然还能引来这么多人侧目,果真是妖孽般的存在。他的嘴角上扬,肯定是在笑,说道,“已经到了。” 我抬头一看,盈月阁,这个地方我听过,虽说不是燕都最大的酒楼,但绝对是最贵的,只因它幽雅。这里根本就不是吃饭的好地方,我这么个俗人,要恁好的环境做什么,我正想说要不换个地方,结果我看到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兴奋地大喊道,“喂,子予”。 子予见到是我,眼中闪过光亮,笑得有些羞怯,不似销誓这般淡然无波。 他走到我旁边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小悦,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见到旁边的销誓时又躬身说道,“见过逸君侯。” “嗯”,销誓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什么人啊这,人家给他问好,他不说以相同的姿态回应,也别这般淡漠吧。我拉起子予,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他真的叫销誓么?” 子予不明所以地看了销誓一眼,再看我一眼,点了点头。看来他说的话也不全是在骗我。我说道,“你吃饭没?” “还没有,”他回答。 “正好我们要进去吃饭,你也一起吧”。 他看了一眼销誓,有些犹豫,估计是身份低被他压住了。我看不过去,一把拽住他就向里面走去。 销誓和悦悦跟在后面走进来。 “坐哪?”我回头问销誓。 “老闆,带路”,他只是淡淡地朝柜檯那方说了一声。脸可真不小,我们来了通常都是喊一句“小二带路”,他倒好,直接指挥起人家老闆了。 “公子来了”,柜檯后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笑意盈盈地出来迎接,“楼上请”。 看来销誓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我也不客气,拉着子予跟在老闆身后率先走了起来。 老闆为我们打开房门后便躬身退了下去,我和子予进入,一阵温和的香气袭来,恬淡清幽,身在其中恍若置身世外,另外加上房间内温暖的气息,我仿佛觉得周围还有几只蝴蝶在飞,如此惬意,我瞅了销誓一眼:死傢伙,太会享受了。 悦悦进来后不满地看着我拽着子予的胳膊,嘟囔了一句,“小娘亲,你也不等等我。” 我尴尬地松开手,看见子予的脸已经泛红,他倒是比我害羞。 销誓倒是混不在意,摘下面具放入袖中,迳自走到一边坐下,说道,“想吃点什么?” “悦悦,你想吃什么?”我拉过悦悦坐下。 “我听小娘亲的。” “子予,你呢?”我问道。 “都可以”,他说道。 好吧,最后我向销誓总结,“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销誓便对着外面吩咐一句,“关悠,不变。” “她是你女儿?”子予问我。 我点了点头,“是啊。” “她父亲…”他还欲再说什么,一旁的销誓突然说道,“是我。” 是你的头,什么事你都想插两嘴,生怕别人把他给忽视了,少说两句会死么。我正想否定他,却听他又说道,“一会想去哪里玩?” 听了这话我就气了,“不是你说带我们出来走走的么,怎么反倒问起我了啊。”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一起?”他转头看向子予,笑得满面春风,我只觉得是笑里藏刀,估计子予碍于他的身份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抢先说道,“当然一起了。” “还是不了小悦,”听他的口吻有些不高兴,和刚见面时不太一样,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能发生什么呢,更何况我一直都在这里,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啊,所以我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呢?” “我,我还有事要做,改日吧。”他说道,估计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吧,我也不好多问。 不一会功夫,便有人送饭菜进来,几份粥和几个小菜,看着挺普通的,可尝一口,便觉口齿间流动着一股清香,一股暖流滑入心底,“这是什么粥啊?”我问道。 “你喜欢?”销誓问道。 “嗯。” “你喜欢就好,”他又问悦悦,“悦悦喜欢吗?” 悦悦连连点头,看来也是喜欢的。随后销誓仍旧挂着一脸轻笑地喝着粥,举止优雅,看着这样的他,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说话。 一旁的子予一直低头喝粥,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甚至觉得他此刻只想着赶紧吃完逃离。 第76页 一顿饭就这般安静地吃完了,只有悦悦和销誓两人尽兴,我见子予像是有心事,自己心里也满是心事。 遭了,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忘记带钱了,便悄悄推了推悦悦,低声问她,“你带钱了么?” 她看向我摇了摇头。我扶额,好丢脸啊,说好的请人吃饭呢?便再推了推子予,“能借点钱不?” 他不解地看向我,但还是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我。 今天遇到他可真是好,要是今天再欠销誓一顿饭,估计以后被他说的我再也抬不起头来。 “今天的饭多少钱,我请了,”我大方地说道。 “小悦,今天我请你,”子予抢着说道。 “五十两,”销誓淡淡地开口。 “啥?”我吓了一跳,就这样一顿饭居然要五十两,五十两啊,够我们用一年的了,放在以前可是用好几年呢。我狠了狠心,将钱袋递给他。 “小悦,那个,”子予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憋的双脸通红,终于还是说出两个字,“不够。” 我眼皮跳了两跳,还保持着举钱袋的姿势,真是收回来也不是,递过去又丢人。 子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说道,“今天我请你。”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销誓嘴角含着笑看向我俩,他那眼光中分明有悻悻之色,我暗恨:又被他算计了。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说道,“借点钱,回去还你。”以后必须得离他远远的,我在心中下定决心。 他站了起来,取出面具带在脸上,向门外走去,我愣愣地看向他,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把我卖了抵帐?他打开门后说道,“走吧,这次算我的,下次你再请,记得带钱。” 听了他的话,我羞得一张脸开始发热,赶紧出去透透风。 ☆、第四十章 梅园雪景 子予看起来确实有要事的样子,离开盈月阁后,他问了我的详细住址,便匆匆离去。 我本来还想留他一下,结果也没再好意思开口,只能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销誓走过来看着我问道。 “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收回目光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我的事好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吧。我突然发现他除了爱多嘴以外,还特别喜欢管闲事,当即想起来他今天乱说话,便又质问他,“喂,你为什么说悦悦是你的孩子啊。” “我有说吗?”他反过来问我,脸上呈现出疑惑的表情。弄得我也动摇起来,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我再仔细回忆一番,却又听到他在耳边说道,“是你听错了。” 我实在不能确定,只好问一旁的悦悦,悦悦想了想说道,“我也记得他这么说过。” “是你们听错了,”销誓说完,先我们一步向着东南方向而去。我越想越觉得又被他给骗了,便牵着悦悦赶紧跟了上去,正欲再问,他先一步开口,“以后离那人远些。” 我听了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问道,“你让我离谁远些?” “你口中的子予。” “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子予为人挺好的啊,在柢山下面时还经常帮我,那时候和我最聊的来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一向为人谦虚,从来不会因为身份来压着谁,导致一开始我还误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兵,哪像这个人,做事虽说不高调,但也不低调,他从来不会向哪个人低头,比如说昨天见到那个兇巴巴的公主,他都能安然自若地与之交谈。 他突然停下脚步,收了嘴角边的一抹笑,眼神认真的看向我,“小悦你记住,这个世上除了我,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伤害你。” 我被他的话惊到,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到现在为止,好像除了他三番五次地吓我,其他人都待我挺和善,当然除了昨天的那个公主。最后实在想不明白他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只能一句话总结:他魔怔了。 “小娘亲,我也不会伤害你的,”悦悦不满地摇着我的手说道。 我笑了,说道,“别听他胡说,我知道悦悦肯定不会伤害娘亲的。”悦悦这才放心地对我笑了起来。 良久我听到身旁的销誓嘆息一声,“不管你信不信,但是这句话你可务必放在心上。” 他的话我都已经辨不清哪句为真哪句为假了,凭什么还要信他,估计这也是他一时兴起,日后用来嘲笑我的话吧。见他继续向前走去,我也只好拉着悦悦跟上,“喂,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头也不回,不快不慢地走着,像是在享受众人惊艷的目光,半晌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响起,“你想去什么地方?” 怎么又问我了,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如果实在无处可去的话,那便去找曲赭汐吧,虽然他也是个无趣的人,但是看着他耍的一手好剑也是一种享受,绝对比跟着销誓漫无目的地走好上许多,况且一路还引来这么多目光,我真是受不了,“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要不……” 他就像知道我下句想说什么一样,突然开口打住了我,“既然你想不到,那便跟着我。” 我便真的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路,已经十分靠近城外了,我忍不住又问道,“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他笑了一声,说道,“你不值钱,我却还要费些周折,这生意,不划算。” 我又被他噎了一下,感觉他不刺激我他嘴上发痒,我干嘛还要跑到他面前受这窝囊气,当即对悦悦说道,“悦悦,我们走。” 销誓停下脚步,悠然地转过身来,摘下面上的面具藏于袖中,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怕我,原来是我多虑了。” 我这是怕他么?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面书生,悦悦都能将他撂倒,我会怕他?我只是不欺负弱者,而且烦他那张气死人的嘴,“谁怕你了,我只是讨厌你总是欺骗我。” “可真是让人寒心,我最多骗你两句,绝不会欺你。” 我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骗我了啊,怎么看他这态度不但不像会悔改,反而有再接再厉的趋势呢?我问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何必问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略侧过身,示意我看前方。除了一道长长的围墙,什么都没有啊,嗯,还有一道木门。 我看向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进去?我怎么就不知道他还喜欢擅闯别人宅院呢?那么我想知道还有什么龌龊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不确定地问他,“你想熘进去?” 他略一挑眉,“你在燕都住了多久?” 我不明白他这又是哪门子的抽筋,问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便也莫名地回答,“差不多四年。” 他摇头嘆了一声说道,“敢进去吗?” 第77页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道不道德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像他这般恶劣,摇头还没说什么,突然听他说道,“关悠,开门。” 只见一黑影掠过高高的围墙,紧接着便是木门开启。我此刻完全被震惊了,不是因为销誓的无耻,也不是因为关悠的身手敏捷,而是因为面前的景象。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风从门内涌了出来,其中夹裹着雪白的花瓣,直接涌动到我面前,我置身其中,恍若还闻道了清幽的香气。 “哇,小娘亲,好漂亮啊,”悦悦不自觉得便捏紧了我的手,惊喜地说道。我也跟着长大了眼睛,是好漂亮,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呢,不知道里面又是怎么的世外美景。 “进去看看?”一旁的销誓还是平时的淡定自若,这样的景致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么?  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看得上眼的呢? 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德,脚步比他还要快。 进入门内,果然像是身处一片花海之中,放眼望去,或许是树太多的缘故,竟是看不到头,一片茫然,全是盛开的白梅。只是园内只有树梢微动,而且这么多树,即便有风也应该是从外面吹入园中,断不可能携带万千花瓣吹出那么远的距离。刚刚我只知道沉浸其中,完全忘记了这个道理。 “刚刚那阵风是怎么回事?”我不解问道,可看到他的那一眼我便突然想明白了。 “只要能顺遂自己的心意,有时候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的,”他坦然说道,并不在乎我会不会因此而生气,“你看,现在你不是进来了?”我被他气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发脾气了,此刻只是觉得想笑,想狠狠地笑一笑,我发誓,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关悠,带悦悦去玩”,销誓吩咐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这突然的吩咐又是为了什么,但是我肯定不会让悦悦离开我身边,现在还不知道他在我身边究竟想图谋什么呢,我防备地看着他,将悦悦护到身后,“你要做什么?” “你不觉得她跟在你身边太无趣了吗?”销誓恍若看不到我对他的戒备,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我也觉得她这样跟在我身边确实没什么乐趣,我一直以为只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就行了,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哄她开心,也没有带她出去玩过。难怪我总觉得她缺少了些什么,原来是欢乐,跟着我还真是委屈。她见我回头看她,便眯起眼睛说道,“小娘亲,悦悦跟着你很开心的。”然后又对销誓说道,“漂亮哥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小娘亲会不高兴的。” “好,我不说,”他轻轻地应着,“那你随关悠去吧,我保证你的小娘亲会开心的。” 听了他的话,悦悦脸上果然有迟疑,“小娘亲,他说的对吗?” “别听他瞎说,”我瞪了他一眼,平时骗骗我也就算了,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没人性。 他轻笑,微微抬头,仰起一个好看的角度,他看着树顶,温声细语地说道,“你说若是站在上面,会不会有别番的景致呢?” 我也抬头看去,应该会的的吧,可是我又上不去,总不能爬树吧,还真没干过这事,我突然又想起师父离开时带我飞过丛林,怎么就没有教我怎么飞呢,下次见到他也不认他。 “关悠,”他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打断我的思维,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悦悦已经被带着飞走了。 我正想拦下他们,销誓突然出口拦住了我,他说道,“别动,会伤了悦悦。” 我突然想起来悦悦正在关悠手上,我若出手确实会伤了悦悦,可也不能任他把悦悦带走啊,就知道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润,该怎么救悦悦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悦,我说过,这世上除了我,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伤害你,可是你为何不信我呢?”他的脸上含着笑意,可声音中暗含了一分伤感,也可能是我自己觉得这话本该伤感,所以自己把自己带入了这种悲伤的情绪中,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伤感呢? 我勐地摇了摇头,驱逐出心中的不快,问道,“把悦悦还我。” 他看着远处,“她现在不是很好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关悠正带着悦悦在远处的枝头飞舞,有时带落一地的花瓣,确实很欢快的样子。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确实没有信任他。我收回目光看他,他的目光凝视着远处,溢出耀眼的光华,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即便长时间保持这表情也仍旧是那么自然。一条雪白的髮带顺着头髮在微风中飘扬,沾染了几片梅花。若雪的皮肤在这一片白茫的景致中更显得明澈,早就知道他长得好看,却没想到怎么看都觉得如初见般晃眼。 “好看吗?”他突然回过头来。 对上他的目光,我有一时的慌乱,又被抓住了。 “小悦,我才发现原来你也好色啊,”他笑道,“那么我这张脸能不能入你的眼呢?” “你才好色。”当场被他拆穿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说出来,也不给人留两分面子,他要是哪天死了肯定是因着一张毒嘴。 他碎碎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真切,但是感觉像是“我倒希望你是真的好色”,也不好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万一真是这一句,我该怎么回应呢,总不能说“您真是慧眼如炬,我确实很好色”,估计不等他说我,我自己都快噁心死了。 “随我走走吧,”他说道,也不管我是否同意,自己已经向着林中走去。 好吧,他那句话并不是询问我的意见,而是知会我一声他要过去熘达一番。我四处看了看,一片茫然,除了跟着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你很不喜欢我吗?”他背对着我,说道。 我估计他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聊一聊,问这个问题时他的心里仍旧是淡然无波的,那不管我的回答是什么,他也不可能在意。我便也随口说道,“怎么会呢,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他笑了两声,“倒也是句实话”。我翻了个白眼,能谦虚一点么?我有心想要刺激他一次,便说道,“你说你长得这么好,怎么身价还这么低呢?才五千两,有些不值了,要不哪天我打听打听,如果碰到更高的价格就把你卖了吧。” “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出多少将我买走呢?” “我是穷人,多少都买不起啊。”我回道,买他能干啥,有钱我更宁愿给悦悦置办两身好看的衣服。 ☆、第四十一章 书生不白面 “如果免费送你,你也会拒绝吗?”他又问道。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说一些奇怪的话,难道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我走慢两步,与他隔开距离,万一他真不是销誓了,我得有时间做防范,见距离差不多了,我问道,“你真的是销誓?” 第78页 他停下转身看着我,见我疏远,面不改色地说道,“世间只有一个销誓,没有人能模仿。如果不是我,你能够察觉到。” 这话也有道理,他实在太干净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这么干净,即便是小孩子也做不到,更别说妖魔了,就连我师父那样厉害的人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如果此刻真的不是他,我相信自己多少确实能够发现异常。只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干净呢?我问道,“是啊,为什么你这么干净呢?” “或许前世好事做的太多了吧,”他说道,其实我知道他肯定也是不知道原因的,他又说,“你看,我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我对你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身价提上来,哦,还有悦悦的,”我想如果自己身价够高的话,应该早就碰到一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公子嫁了吧,也不会到现在只有一位大叔向我提过亲。 “可我看你很贵重的。” “那说明你眼光太差了,”我说道,心头莫名涌起一股不悦的感觉,“连三千两都不值,不,或许连三百两也不值。”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值三千两呢?可我觉得你是无价的啊。”他看着我,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看着他那漆黑中泛着光华的眼眸,差点就相信了他。 我苦笑,他也会安慰别人了啊,大概也觉得我很可悲吧,“你不用安慰我,上次我都没有把自己卖出去,还要向小将军借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他。” “还他很容易,要不你把自己卖给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能有一个人对我说出这些话,哪怕其中只含有半分真心,我也已经很开心了,以后我只想陪着悦悦,让她过得比我好。” “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我真的可以为你倾家荡产呢,”他说道,突然向我伸出一只手,“只要你愿意。” 愿意什么,不会真的是把自己卖给他吧,除了悦悦,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又有什么是他能看的上的呢,难道他也想白捡这么大一个女儿? 见我犹豫不定,他眉眼微动,“你不想看看上面的景色吗,我带你上去。” 我很好奇他会怎么带我上去,难不成拉着我一块爬树?额,挺期待他爬树的样子。 我伸出手就要触到他的指尖时,突然腰上一紧,人已经向后飞了出去。 销誓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收回手挽别在身后,转身向后走去,分明走得那么潇洒,怎么无端地让人觉得落寞呢?见他这般,我便知道自己定是安全的,或许从身后之人出现时,我便猜出了是谁,只有他的手分明那么温热,当靠近时却又觉得冷。 “冷吗?”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不冷啊”,我只顾着玩了,哪里还会在意是否冷,反正他武功好,我就姑且挥霍一次好了。 他带着我在林间枝顶从走,如履平地,我在心里不禁赞嘆,还是有武功好啊。 当经过销誓头顶时,我顺手摘下一把雪梅在他头顶一丢,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他发间,他回头看我时,我得意一笑,让你平时总是欺负我。 他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一时让我有些挫败,当即想起了上次把他衣服弄脏后他变脸的情景,如果我抓一把泥土丢过去,估计他就不会这么淡然地看着我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尽管他经常算计我、欺骗我,但从来不会伤害我,看着这般洁净的他,我也实在下不了手。 “如果玩够了就下来吧,赭汐身上还有伤”,他说道。 这个事让我给忘记了,虽然上次在柢山他受的内伤恢復些许,但是仍旧不能吃过酸过辣的食物,甚至还不能多食,再加上这几天他学习阵法时把自己弄的一身伤,虽说不是要害,终归还是要注意些为好。 “我们下去吧”,我说道。 他带着我平稳落地,落地后我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泛白了,“你没事吧?” “嗯,”他轻轻回应了一声。 我见他回应地这么淡然,估计有事也不会告诉我。便对销誓说道,“你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销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他,转身说道,“只要你不折腾他就不会有事。” 我不放心地看了曲赭汐一眼,平静无波的脸上除了白了些,确实再看不出有什么。我便放下了心,跟着销誓的脚步走去。他这一直走到底是想去哪里啊,我心里值犯嘀咕,不过有曲赭汐在这,我便不再担心他会把我卖了。 直到前方出现一块空地,一个石桌再加几个石凳,我才知道他想做什么,懒死他算了。他走过去,优雅地坐了上去,也不在乎凳子上细碎的花瓣,这会儿他倒是不怕衣服被弄脏了。 我和曲赭汐也走过去坐下,挺凉的。我问道,“你经常来这里么?”看他在林中走路居然不会迷路,指不定偷偷来过多少次了。可是看曲赭汐孤身前来估计也是熘进来的,难道他也经常来?我便又问曲赭汐,“你也来过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来过。” 我愕然,感情这两个人没事就爱翻别人家院子么,幸亏我家里什么都没有,还不能入他们的眼。便问他,“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啊?”说不定我们在其他人家里呢,这燕都好看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吧,难道是他一家一家寻来的?我当即否决了这个观点,他怎么可能会来寻我呢,难道是来寻销誓?这倒真有可能。 他看向销誓,那个人仍旧笑意相迎,一副随意看,反正我的脸耐看的样子。曲赭汐说道,“这里是逸君侯府”。 我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进来之前销誓问了一句“你在燕都住了多久”,原来他那是在嘲笑我还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地方,我怎么就傻傻地回了他一句“差不多四年”呢。 “你这个骗子”,我生气地瞪着他。 他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说道,“你没有问我。” 仔细回想一下,我好像确实没有问过他这是谁的地方便跟着他进来了,天啊,原来我骨子里也是很很无耻的啊。不对,肯定是被他带出来的,我又问,“那你怎么不带我走正门?” “那里离这太远,走起来累。” “你”,我一时无言以对,明明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别气了,送你一份礼物,”他站起身子像旁边走了两步。 我好奇他要做什么,一时果真忘了生气? 他看着我,依旧笑的柔和。我不明白这笑容又是什么意思,却见他突然抬起双手,身体随着转了一圈,髮丝翻飞,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风啊。他的双手开始泛起一道白光,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周围所有的树都朝着他的方向晃动,树上的白梅随之凋落,像是被他的身姿吸引般全部涌到了他的周边。而他的身体仍旧不紧不慢地转动着,直至被周身拥覆的花瓣全部遮住才停了下来。 第79页 随着他的手的移动,那些花瓣像是被一层力量指引着开始四处飘扬,渐渐将我团团围住,我此刻心里的兴奋完全将刚刚的怒气覆盖,开始挑弄那些花瓣。却见他突然一扬手,花瓣齐齐像空中涌去,在半空突然炸开,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这场面实在太壮观,太美了。 “喜欢吗?”他开口问道。 “嗯嗯,”我抬头看着那纷纷洒落的花瓣,并用手去接住两片。直至很久之后,花瓣全部落下,我才收回心思。 “想不想再来一次?”他又问我。 我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梅树,树上的梅花居然少了一半,再难遮住那些漆黑的枝干,若是再来一次那些树岂不是秃了。我便说道,“你怎么不用地上的花呢?” “地上的沾染了灰尘,太脏。” 就因为一个脏字,他宁可毁了这一园子的花吗?可是我见不得有人糟蹋了这么美的景象啊。我说道,“不用了,这些花还是留着我以后慢慢欣赏吧。” “你若是愿意再来,我便留着吧。” “你-会-武-功,”心里的惊嘆过后,开始惊讶于他的身手,绝对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啊。 “我说过我不会吗?”我慢条斯理地坐回凳子上。 我仔细想了想,没有说过么?似乎真没有,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不都是在暗示我他只是一个柔弱的白面书生吗?“上次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躲?”害我还以为自己欺负了弱者,因此还把自己鄙视过一番。 “忘记了,”他一句淡淡的回答又成功把我噎住了。 “你和他,谁的武功高?”我问曲赭汐。 “他,”曲赭汐说道,“但是有这把剑,他赢不了我。” “那你可把这把剑看好了,别让他偷去了”,我出言提醒,但是想想这句话好像挺多余,凭他们这样好的关系,又不会伤害对方。 “他拿不动”,曲赭汐又说道。 听了这话我大乐,喜滋滋地拿过曲赭汐手中的剑说道,“原来你拿不动啊。” 他见我能够拿得起这把剑,眼神微闪了一下,而后便若无其事地说道,“以后就好寻你了。” 我一时没弄明白他这莫名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那见怪不怪的表情,心里所有的欣喜都浇灭了下去,估计曲赭汐早就对他说过了吧,难怪他并不觉得奇怪呢,我将剑又放回到他手边。 “你今日没有去找我,为什么不说一句”,曲赭汐说道。 “不是你说我今日不用去的吗?”我不解地看向他,随即明白了,恐怕这又是销誓的主意,好吧,就算想带我来这里,也该告诉他一声吧,还让人家以为是我说话不算数了呢。 “你今日有客人,小悦不便出现”,销誓说得天经地义。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我咬牙说道,又问曲赭汐,“你今天有客人么?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合适么?” “是璴玥公主,你见过的”,一旁的销誓开口说道。 想起昨天那个兇巴巴的公主,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销誓带我离开是正确的。 “销誓,”曲赭汐低沉地喊了他一句,声音清冷,暗含警告的意味,吓得我向后挪了挪身子。 比起我这避嫌的举动,销誓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刚刚那句话是在警告我,对呀,我怕什么?他只是轻笑说道,“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只是不要伤了她就行。” 他口中的她难道指的是我么?我暗暗指了指自己,他说道,“你想多了。”我一时觉得脸面过不去,什么时候学得和他一样自恋了呢,就像他说的,我算什么,又有什么值得他为我说出这句话的。或许他话中的她就是那个公主呢,毕竟她长得也很好看啊,能入他的心也算正常。 “怎么,你希望我保护你?只要你说一声,我还是可以考虑的,”他又对着我说道。 “谁稀罕你的保护,”我移开视线不看他,正看到曲赭汐,便说道,“我有人保护,小将军,你会保护我的吧?”即便是因为需要我帮他也不要紧,最起码他比销誓好多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热切,难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那也是,我和销誓之间,他怎么可能会选择帮我呢。我也不愿让他为难,反正之前不管因为什么,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怪他呢,便说道,“其实我这个人也不好得罪人,倒也不需要人保护,只要你不会伤害我就行了。” 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我,无端地竟是让人心神一震,他认真地开口说道,“只要我在,你便无虞。” 和他一起经歷了这么多事,我已经对他越来越信任,不管这是不是好事,至少他之前一直都是帮我的,我很感动他能不顾销誓的感受说出这句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吗?”这么好的气氛却被销誓打断了,果然是个多余的存在。但是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他除了嘴上总是占我便宜,我好像确实没有再吃什么亏?但是也不表示他以后不会伤害我啊,他心思那么深,我怎么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呢?我低声说了一句,“以后就难说了。” “那以后再说吧”,他说道,“今日把你带进来不容易,若是怠慢了,着实有损本公子的声誉,中午便留下来吧。” 不待我回答,他已经唤来关悠,将玩得正欢的悦悦一併带了过来,然后命令他去将盈月阁厨师请过来,说是请,派个关悠去,指不定会怎么威胁了,这人实在过分。 ☆、第四十二章 悦悦离开 到了晚间,曲赭汐说送我回去,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销誓已经起身走了过去。 我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又是想做什么,他见我未动,说道,“要住我这里?” 谁稀罕,我牵着悦悦走了过去,“你要做什么?” “一个人太闲,找小将军下棋,”他说道。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这两人都要去送我,带着他们,太招摇了,想起今天只和销誓走一起时的场景,还是算了吧,最终我只好把两人都给赶走,我和悦悦两人回去。 远远看到我家门前又有几人身影,怎么回事,最近总有人找上我,难道我得罪谁了? “小悦,”一个人回过头来看到我回来,开口喊道,是子予。另外两个身影也转过身来,这不是方大人和卫大人么? “丫头,回来了,想要见你可真不容易啊,”方大人开口说道。 我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他们回来找我,  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回来了,肯定不会在销誓那待那么久。 “喂,子予,这是什么情况?”我悄悄推了推子予,低声问道。 他亦是地上回道,“我爹和方大人听说我找到你了,便要来看看你。”我什么时候这么大的面子了,让他们两个长辈亲自跑来看我。 第80页 “这位是?”卫大人看着悦悦问道。 “这是悦悦,我女儿。”我介绍道,推了推悦悦,示意她赶紧喊人,给我长点脸。 “两位叔叔好,”她喊道,恁有礼貌,只是…叔叔这称唿合适么? “你已经成亲了?”卫大人显得有些吃惊,看了子予一眼。当着悦悦的面,我也不好否认,便点头说道,“是啊。” “那孩子的父亲是何人?”方大人也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都这么大了,就算真的成亲了也不能这么奇怪吧,难道因为我这副样子不好看,他们断定我嫁不出去? “死了,”我继续编,想起来今日销誓骗子予的话,我只好澄清,“你别听销誓胡说,悦悦的爹爹不是他。” “我知道,”他回答道。额,他怎么知道的?不会是觉得销誓看不上我吧。他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又说道,“逸君侯年仅十八,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我又吃了一惊,一直都觉得他比我小,问他几次年龄都被他煳弄过去了,原来他才十八啊,怎么,难不成是怕要称唿我一声姐姐?他这人也忒小气,不让人占他一丝便宜。 “两位大人里面坐吧,”我走过去打开门,以示欢迎。 “几日未见,小悦还懂礼数了,”卫大人的话让我挺不好意思。一旁的方大人开口为我解围道,“怎么,就允许你一个行军之人懂礼了?我认识的小悦可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 “对对,是我说错了,”卫大人大笑起来,我倒没看出他有觉得自己说错。不过他们还如以前一般拌嘴拌得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 我邀请他们进屋,学着销誓的模样为他们煮茶。茶具和茶叶都是销誓带来的,每次他都嫌弃我这里穷,只能招唿他喝白开水,当时我说让他别来了,谁知下次他再来时居然将茶叶茶具带了一大套过来。 现在有了这些东西,我这里倒也不寒酸,没想到销誓也会在无意中有帮到我的时候。 方大人看了我良久,才带着委屈的语气说道,“丫头,你看老卫仗着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平时他们父子两人总是合伙欺负我一个,”这话听着像是告状,他不会想让我帮他算帐吧。别说子予不会欺负人,即便他们真的欺负了他,我也只能跟着一块儿欺负了。 “所以说呢?”我问道,估计他是话中有话吧。 “要不你做我干女儿吧,这样的话,这小子便不敢再帮着他老爹了。” 我煮茶的手顿了顿,他就这么看中我?难怪在外面时他会帮着我说话,估计卫大人说出那番话也是为了帮他,这两个人,恁贼。 “我还是算了吧,”自己都有孩子了,哪还好意思再认一个爹,我看了一眼悦悦,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你看悦悦怎么样?” 方大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再次问道,“你当真不愿意?” “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看悦悦这丫头也很好,捡了便宜你就知足吧,”卫大人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就是,”我附和了一句,催着悦悦说道,“赶紧叫人。” 悦悦一副不愿意的样子,皱着眉头委屈地看着我,“小娘亲,你不要悦悦了吗?” 我赶紧安慰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想找个人照顾你吗,小娘亲怕自己把你疏忽了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总算能安心了,而且娘亲与方大人也交好,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你就帮娘亲这个忙怎么样?” 见她正欲摇头拒绝,这个苗头不太对,我立即又说道,“其实小娘亲还欠方大人一份人情呢,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还,心里总觉得愧疚,要不你暂时去照顾方大人一段时间帮娘亲还了债,以后想回来再回来怎么样?当然这段时间你如果想娘亲了也可以随时回来,唉,要是悦悦也不帮娘亲,娘亲就真的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好了小娘亲,我答应你就是了,”悦悦终究还是像我一样心软,我心里大喜,销誓说的没错,有时候想要达成目的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的。悦悦转过头对着方大人喊道,“爷爷。” 我和子予突然失笑,看着方大人被喊得呆愣住,悦悦可怜兮兮地看向我,似乎感觉自己喊错了。 一旁的卫大人收住笑,拍了一把方大人,“行了,如果小悦认你为干爹,你也要承受这一声爷爷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方大人拍落他的手,嫌恶的口吻说道,“谁说我不满足了,我这是高兴的。能有这么个乖孙女,就是让我再老个十年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天色逐渐晚了,他们只喝了两口茶便离去,悦悦跟着方大人走了。这一时屋子里冷清的可怕,我摆了一道阵法防止妖魔进来,本来想把凡人一起阻止了,但是想想自己就是个凡人,每天也要来回走动,实在麻烦。 后来我还是像平时一样去曲府教曲赭汐,只是这样的日子也发生了不少变化。首先让我不适应的便是悦悦不再陪在我身边。然后便是每天早上关悠都会给我送来一份粥,有时会换一个口味,但是味道都极好,关悠说是他们公子让盈月阁每日做好再由他送过来的。 我记得这些粥挺贵,喝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对销誓严辞警告过几次不许再送,他每次都答应的爽快,但是以后的每天还是有不同的粥送过来,我再问他时,他便说自己忘记了,气得我只能干瞪着他,当天便监视着他给关悠下命令不用再给我送粥,结果第二日关悠还是一如既往的出现。我再找销誓时,他一派淡定地说道:他忘记了。弄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正浪费的是他的钱,他爱送,我也乐意享受,便也随着他了。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便是每日在曲赭汐那里碰到另一个人——璴玥公主。看着她那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受不了,不过她知道我去曲府真的只是为了教曲赭汐阵法时,便也不再对我百般刁难,有时还会带些好东西送我,不过离开曲府后都被销誓给劫了去,理由是我喝了他重金买的粥,得付钱给他。又不是我非要喝的,想要的话他直接开口就行了啊。 每日早上销誓都会派关悠给我送粥,而中午和晚上便留在曲赭汐那里吃饭,每次销誓和璴玥公主也都在他家蹭饭,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个都这么穷么? 一日,我和销誓坐在亭子内喝茶,璴玥公主站在庭院中看曲赭汐摆阵法看得津津有味,或许她看得只是那个人,两眼发光,毫无避讳的爱慕溢于言表。 “消失,她这样盯着小将军看,你也不吃醋的么?”这些天下来,销誓除了嘴上会将我说到无言以对之外,其他方面对我还不错,有时候那个凶公主恶语伤我时,他还会帮我两句,我甚至觉得在我和公主之间,他可能会更喜欢我一些。我便也不再如初见般防备他,喊他消失他也会搭理,只是说了句,“只要你心里不盼着我消失便好。” 他仍旧脸上挂着笑,品着茶,目光闲淡地看着亭外,语气倒也听不出有任何介意,“我为什么要吃醋呢,左右她也只能看两眼。” 第81页 我撇嘴懒得搭理他,仗着自己好看便这么有恃无恐么?哪天曲赭汐被人夺走了看他怎么后悔去。 这时我看到公主突然拔出侍卫的剑对着曲赭汐勐噼,她疯了么?我勐地起身,看到曲赭汐用一只手撑着剑,嘴角开始溢出血丝,身上的衣服随着公主噼出的一剑剑而开裂,可是他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 “你快住手,”我勐然沖了过去,想要阻止她。她见我沖了过来,估计以为我会对她不利,或者以为曲赭汐被困是拜我所赐,又或者是真的疯了,终归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手中的剑却是突然间转向了我,我根本没有想过她会因此而对我产生杀意,眼见着刀尖已经越来越近,我还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做出反应时,面前出现一个黑影,拦下了公主的剑。而我的身体直接倒飞到亭子内。 “消失你做什么,快帮小将军,他受伤了,”我急切地说道。 销誓淡然地收回手,说道,“你急什么,他不是没事吗。” 听了他的话,我转头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好像刚刚为我挡住那一剑的人就是他。我还以为是销誓出手的呢。此刻公主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剑关切地看向他,想为他包扎伤口却又被拒绝了,只是眼神转向他出,冷漠地开口,“以后不可伤害她。” “连你也护着她,”公主指向我我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太可怕了。 “她救过我,我答应过她会保她无虞,你想和我为敌?” “怎么会呢,既然是你的恩人,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刚刚也是为了救你,心急之下才出手伤她,幸好她没出什么事,”公主突然态度软了下来,估计是怕真的惹怒了曲赭汐,然后她吩咐萧笛去取来伤药为曲赭汐疗伤,曲赭汐好像很反感别人触碰他,态度强硬地换来暮远为他上药。可是之前这个公主没来时都是我给他上的药,估计他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我庆幸自己没有伤害过他。 “记得你吹箫不错,再为我吹一曲,”一旁的销誓突然开口打破这个安静的氛围。 我取出寒玉箫,想吹个安魂曲,让那两个人静静心神。刚吹响,却听到销誓又说道,“你只会两首曲子吗?” 我白了他一眼,换了个他没听过的招魂曲。然后看着他闭目养神,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没过多久,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亭子外把我吓一跳,这个影子不像他们几人的暗卫从房顶蹿出来,而是凭空出现,身上带有一丝怨气,我能辩出,这个才真正的不是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吹得这个叫做招魂曲,怎么把他给招来了? 我怕吵到其他人,有意将箫声压低了些,这会出现这个男子估计是曲赭汐府中的冤魂。我看了他一眼,暮远还在为他包扎伤口,他的剑就放在桌上,难怪他没有反应。 我指了指他的剑,再指了指亭外那个男子的鬼魂,他转头看了一眼亭外,估计知道我什么意思了,便将剑握在手中,再次看去。 ☆、第四十三章 兇手 “小悦,你这曲子不会有招魂的作用吧?”一旁的销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亭外的男子说道。 “你能看到他?”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究竟有多少能力瞒着我呢。 “他太普通,难不住我,”他说道。 “你们在看什么?”倒是一旁的璴玥公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心急地问曲赭汐。我觉得她真是不会挑人,要是我肯定会问销誓,再不济还有个暮远,额,他好像也看不见,总之不会问曲赭汐,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曲赭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这公主也不生气,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像这样做自己就能看到一般,我感嘆,怎么就有人这么痴迷与他呢? “你是什么人?”曲赭汐紧握着手中剑,漠然地问道。 “回禀将军,属下是五夫人园中的侍卫,”那个鬼影单膝跪在地上,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我心想他人都死了,这个礼数还要它做什么,只是为了搏得曲赭汐的好心情为他做主么?我看了一眼曲赭汐,估计是怕被他打的魂飞魄散吧。 听他的意思,事情大概是这样子的。 此鬼名唤钟杉,原本是将军府中的一个侍卫,机缘巧合下和五夫人打了个照面,便展开了他这一生的所有不幸。 后来那个五夫人便变得神经兮兮,总是向老将军抱怨府中不安宁,经常看到黑影出现在将军府,然后老将军便派了两个侍卫去为她壮胆,并派人彻查将军府,本来以为此事会由此安宁下来。 而带头彻查将军府的人便是钟杉,半月下来硬是未查到半点蛛丝马迹,那日他向老将军禀报情况时,五夫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说他办事不力,最后硬是哭闹着让老将军将人给了她,日夜守护着她的园子。 如果真嫌人家办事不利就应该把人驱赶到军营去训练,而那个五夫人却与常人思维不同,非但不把人赶走,还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此人手中。 后来钟杉才知道这个五夫人不是嫌他办事不力给他的惩罚,而是看上了他,这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差。五夫人明着暗着向他表明过几次,他都视而不见,直到有一天他的家人被她拿捏在了手中,没办法,送上来的美人,虽然年纪稍稍大了点,终归长得魅惑人心,他便再也没有躲开她。 都说纸包不住火,在这样人人互掐的深府大院中,那层纸燃得便更快。也就是七天前事情无意中被三夫人撞见,五夫人为了来个死无对证,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下药将钟杉害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吹这首招魂曲的话,他要么会去转世,要么变成厉鬼去报仇。目前就他身上并不是很盛的煞气来看,他估计是变不成厉鬼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话曲赭汐会不会相信,不管怎么说我好像做错了事,曲府的这桩丑闻被我无意中揭了出来,不知道曲赭汐会不会杀我灭口。 “看来你又惹祸了,”一旁的销誓倒是说得无所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怎么就忘了让我吹出招魂曲的人是他呢?若说我惹祸的话,他也逃不了干系,但是从他这句话来看,他好像将自己摘了个干净,把脏水全部泼到了我身上,你爱干净,就不能让别人也干净两回么? 我真是又气又恼,交友不慎啊,“你还说。”我偷偷看了一眼曲赭汐,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一旁的公主见我们都安静下来倒是急了,不过这次她总是有点脑子,没有问曲赭汐,但是他的眼神扫视的是众人,我想反正有人理她,我才不去蹙那个眉头。 又是一阵寂静,没有人搭理她,我忘记了,能看到鬼的目前就我们三个,那两人回答别人的问题全看心情,那么就我一个人能回答她。没办法,终归得有个人给她台阶下,我便做个垫脚石吧。 我刚要开口,销誓对着钟杉说道,“你还是现身吧。”我怎么才知道他这么爱抢人家的话呢。我瞪他,他便还我微笑,一时让人又发不出火来,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憋死。 第82页 那个钟杉茫然地看着他,意思很明了,他才成为鬼魂,不知道该如何现身。 只见销誓手上一团白光闪过直接射到他身上,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便显现出来,当然我一直能看得到他并不能判断他是否已经现身,我是根据周围那几个公主的侍从及她本人大惊失色的娇容上判断的,我心里庆倖幸亏出手的人是销誓,否则她不得把我记恨上。 “是,是你?”公主看着钟杉,原本大惊失色的脸上又失了两分颜色,听着声音不像是看到熟人逝去的感伤,也不像是遇到仇人逝去的痛快,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心虚,可能是她惊吓过度了吧,毕竟人家是娇贵的公主,即便平时再刁蛮,那也是对着活人,怕一怕鬼实属正常,更何况我这天天被销誓吓到的人也会害怕呢。 “我最不喜这些纷扰,就先回去,”销誓起身说道,他倒是会做人,遇到麻烦自己先熘,偏偏说的还像自己很有理。他起身后并没有走,而是对我说道,“小悦,随我走。” 我心想谁跟你走啊,遇事就把朋友抛下,实在不仗义。他见我不动,身子亦是不动,嘴皮子倒是厉害,“人家家务你也要参与?” 经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这是人家家里的丑闻,还是被我撞破的,现在还讲什么义气,赶紧熘吧。我里面起身比销誓的步子迈得还要快,见他依旧浅笑着看我,我催促道,“还不快走。” “赭汐,那我也先走了,”璴玥公主也挺识相地起身随着我们离去。 曲府外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我见过,就是这位公主的。她出了府后便对销誓说道,“逸君侯可否送本公主一程?” 这样光荣的任务别人都求之不得,可他只是笑道,“公主抬举销誓了,销誓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在担不起保护公主的重任。” 听了他的话,我差点栽倒,他还文弱?那是表象,真不知道他用这张脸欺骗了多少人,难道他又把自己会武功这事给忘了?这记性怎么比我还差呢?我正想提醒他一声,又被他抢先说道,“你不是还要请我喝茶吗?正好我这会闲来无事,去坐坐也不错。” 我有说过这话吗?我奇怪地看向他,他怎么每次都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直接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怎么,你不会想把我的新茶占为己有吧?” 我那里确实有他的茶和茶具,便让他坐坐也无妨,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逸君侯倒是对曲姑娘挺上心,”公主嘲讽地说道。 “只要能帮公主解决麻烦就好,公主又何必在意销誓用了什么法子,”他仍旧回答地不卑不亢,架子端的比公主还要高。 “呵,”公主冷笑一声,看着她倒像是开心的样子,听的人实在寒的慌。“但愿逸君侯不会让本公主失望。” “销誓即便对自己的智谋不放心,但是对于容貌还是有信心的。” 公主又用复杂的眼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见他仍旧面若春风、任君欣赏的模样后,终于吩咐一个字,“走。”自始至终没看过我几眼。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不解地问道。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他说道。 “你不是说与你保持三步的距离么,”我说道。 “嗯,忘了,”他又淡淡说了一句,便朝我家方向而去。他是真的要去喝茶么?我还以为他只是想找个藉口拒绝公主呢。 我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问道,“你真的要去喝茶啊?” “我说话从来不会食言。” “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到了家中,我又被他吩咐着煮茶,分明他自己会,还非要让我动手。 “以后离公主远一些,”他开口说道,这也不是回答我的问题啊。 “为什么啊?”我问道,虽说那个公主确实不讨人喜欢,但他也不用这么防范她吧。 “你心思挺多,但是心机太少,我怕你会吃亏。” “那个公主真的这么可怕么?”我觉得她可能就是脾气任性了些,应该不至于残暴吧。 “你知道杀钟杉的兇手是谁吗?” 钟杉不是说五夫人要杀人灭口吗,总不会是他自杀了还想拖着一个人吧,或者又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说失足落水,当然这肯定不太可能,那么他问我这句话是想说什么呢?我不解地问他,“难道不是五夫人么?” 他轻笑着摇头,品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我说是公主你信吗?” 我更加惊讶,“怎么可能,她有什么理由呢?” 他轻嘆一声,盯着我的目光灼灼,让我一度认为自己成了杀人兇手,幸好他嘴角的笑很温和,我暂时还是安全的。他说,“你还是不肯信任我啊。三日之后我告诉你理由。” 他又饮了两杯茶,说道,“你这煮茶的手艺总是不见长啊,白白浪费了我这好茶。” 我怒视他,“嫌弃你就别喝啊。”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那便不喝了。”然后又吩咐关悠准备晚饭。没过多久,关悠便提着饭盒进来,估计是又跑到盈月阁买的,因为味道实在太好。 三日之后,他果真寻了个藉口送我回家,直到把我送到家后,他才告诉我公主杀了钟杉的原因,理由有些荒唐,只是因为钟杉奉令彻查将军府时查出了公主安排在将军府监视曲赭汐的眼线,因着这一个理由就要杀人,我还是更相信人是那个五夫人杀的。 后来我问过曲赭汐那个五夫人有没有认罪,他说并没有,只是看到钟杉魂魄的那天晚上便自杀了。我心里一惊,难道真让销誓说中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销誓的说法终归有几分道理,那个公主还是要防一防的。可我话还没出口便被销誓打断了,他总是能够将话题带到其他地方,然后让我成功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 等我回到家后一想,又被销誓给打断了,明天必须得告诉他。可当天夜里,销誓像鬼一般出现在我房间,差点把我的魂吓出了身体。 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把事实告诉小将军呢?”难道他其实是在骗我,又怕被曲赭汐拆穿了? “他为人耿直,不会想到这些阴狠的算计,你告诉他这些也未必是好事。” “如果不告诉他,他岂不是很危险?” “公主再怎么坏都不会害他,你担心什么?”他又说道,“倘若真告诉了他,他对公主心存芥蒂反而会真的害了他。” 虽说有几分道理,可我还是不能完全认同,比较曲赭汐身边都被安排有人在监视着,“可是公主已经派人监视他了啊。”我本来以为那个公主对曲赭汐有意呢,现在想想或许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吧。 他又笑,“你怎么不认为是监视他身边的其他人呢?比如你。” 我想起来上次公主为什么突然想杀了我,难道是因为我和曲赭汐走得太近了吗?不可能吧,我长得远不如她啊,她这担心着实没道理,我盯着销誓的脸说道,“其实她应该防着你才对。” 第83页 “我藏得太深,她发现不了,”他一句话把我噎得够呛。 总之以后我还是尽量避着那个公主,但是也不敢做得太过,生怕她会起疑,或者一个不高兴就杀了我。不过还好,随后的好几天那个公主都没有出现,这倒更加印证了销誓的话。 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这么快便结束了,那一日我们在曲赭汐那里正聊得开心,突然有人过来说三小姐被一条黑蛇捲走了。 “你妹妹?”我问曲赭汐。不对,我想起来他好像说过自己没有妹妹,但是销誓除了说过他有一个师父外并没有什么家人啊。 “嗯,下去,”回答的是销誓,看着他那淡定的样子,到底是不是他妹妹啊,我又问他,“你还有妹妹?” “你查过我没有?”他反问我。 谁没事去调查你呀,我闲的没事可做了吗?不过他这反应也太淡定了吧,“那你怎么不去救她?”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说救便去救,总不能让你失望。” “我随你去,”曲赭汐沉声说道。 “去哪啊?”我问道。 “妖族。” 我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个普通人要去妖族?我们平时碰到妖魔都要避而远之,他怎么还要往人家窝里蹿呢?不过那终归是他妹妹,我也不好说什么,看在他多次帮我的份上,我若就此离他而去实在没有义气,估计曲赭汐也会对我这种人失望,我便说道,“我也要去。” “不准,”销誓拒绝的口吻坚定,反倒不像是他了。 我可不想只是干着急,如果他们真的遇到麻烦回不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我一定要去。” “小悦,”他突然收了笑,正着脸看着我,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安静的曲赭汐说道,“带着她,你拦不住,还不如放在身边。” 销誓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四十四章 番外——销誓篇(二) 这半个月以来,我几乎派出身边所有的人去调查一个人,结果却让我意外,那个人就像突然出现的一般,根本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不同与我,赭汐对她太过信任,我甚至相信赭汐从来没有调查过她的身份,对她的目的毫不关心,而唯独担忧的还是她的安全,或者说是否能把她留在身边。 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实在危险,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我本是打算派个人盯着她,总有一天她会暴露自己的目的,但是左廷守得实在太紧,我的人根本接近不了她,那么我只能亲自试探她。 逐渐地,我发现这个人着实有趣,连自己学得阵法和法术都分不清,我倒不怀疑她是装出来的,凭我这么多年的阅歷,看懂一个人很容易,可看透一个人还不够,至少对于一个强大的伪装者,我还需要时间来观察。 她经常会用惊艷的目光痴痴地看着我,即便被拆穿后依旧能红着脸怒视我,那时我竟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看起来很不喜欢我,除了我这张脸。可她讨厌我的程度远大于喜欢我的脸的程度,难道只因初见时我骗了她吗? 她是第二个让我这般受挫之人,但是唯一让我在意她看我目光的人。第一个对我视而不见的人是莫璴玥,在她眼中或许只看得到赭汐,这与我着实不重要,我甚至还庆幸着她不会看上我。 我总是觉得赭汐与曲悦走得这般近是一件危险的事。我能做的便是尽力分散这两人的注意力,只是,销誓,难道你敢说你这就不是在找理由接近她吗?可能是她会什么妖法吧,我这样对自己说,赭汐对她没有防备,可是我不能,所以我说她危险,让她与我保持三步的距离,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要靠近。 在梅园时,我向她伸出一只手,原本的目的是想让她真的把自己交给我,可是她却是犹豫了,我便说,“你不想看看上面的景色吗,我带你上去”,只要她愿意将手交给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我来说都足够了。但是离我她远去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会显得失落,哪怕暴露自己的武功,我也想要她一时的笑脸是因了销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厌恶安静的环境。我找赭汐下棋的目的是那么明显,他甚至都能看出我的变化。他执起一颗黑子落下,眼神一直落在棋盘上,口吻仍旧淡然,“你对她很上心,为什么?” 这句话我不置可否,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或许真的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呢,也或许是我一时觉得有意思罢了,但是此刻我知道自己还是清醒的,不至于像他一样盲目地信任她,所以我随口说道,“一时觉得有趣罢了。” “能不能不要靠近她,”这句话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可更多的是命令。 “可你才会真正为她带来危险不是吗?”我不信莫璴玥会因为我昨日的话便轻易放过她。 “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她。” 我相信他能说出这句话就一定会做得到,但总有一些事是无法掌控的,我问他,“如果你不在呢?”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护住她,就如昨天。虽说有左廷在,可莫璴玥真的想要除去一个人,一个左廷拦的住吗? 他也意识到我这句话并非虚言,陷入了沉默中。我轻笑,只有她的事才能让他为难了吧,“那么我们赌一次如何。” 他看向我,“如何赌?” 是啊,该如何赌呢?他从小到大学得只是保命,就连下棋都是我闲来无事时教他的,除了比武不管赌什么,我好像都占了很大的便宜。如果比武,他会担心伤了我而放弃用剑,那样的话,他还是输定了。 我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赌约,对她来说也不公平,倒不如换成我们三人,如何?”见他没有异议,我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法靠近她,但是最后要她做出选择。” “不可让她为难,也不可伤害她”,他说道。 我落下手中的棋子,“这个自然。如果她选择了你,我便离开,不过若她愿意随我而去,你能放手吗?” 他的手顿了顿,眼睑微动,看得出他其实不愿放手,哪怕他真的输了,最后他还是说道,“好”。 那个人看起来分明如此普通,可是为什么会这般让他上心呢?既是如此,这场赌约,我必须要赢。我放下最后一颗棋子,“你输了。” 他随意的嗯了一声,扔下手中的黑子,认输倒是利落,但愿以后他也能这般洒脱。他看向我,眼神漆黑,“如果她最后选择的是别人呢?” 我也随着他表情一滞,他说得对,这个世上不止我们两个人,但是销誓和曲赭汐却是只有一个,我还会给她其他选择吗?“绝无可能。” “上次她差点把自己卖了”,他说道。 这件事我倒是听她说过,不过幸好那人没有眼光,我问他,“多少钱呢?” “三千两。” “这么低吗?”我感到惋惜,怎么当时她碰到的不是我呢?同时我看到他的脸色黑了两分,忘记了他比较穷,如果来一次拍卖,他还是赢不过我。我笑着说道,“若用价格来衡量她,我便是输了。不过若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管对方是谁,你直接处理了吧。” 第84页 “正有此意。” 我没想到一个人能笨到这种程度,用了十年只学会三首曲子,而我听了一遍便已经学会,难道是她对我们还有所隐藏?我仔细观察过,这三首曲子似乎都有不同的作用,安魂曲——平復心性、消除恶念,**曲——驱散邪气、度化亡魂,招魂曲——招集魂魄,而她看起来对我们又没有设防。 她的那些阵法十分精妙,与法术融合在一起,不仅防御比普通阵法强上数倍,攻击能力也能提高百倍,只是她从来没有用来攻击过别人,所以并不知道这一点。 赭汐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学不会呢,她看不出来,我倒是瞭然于心,甚至他的阵法学得要比她好,有时看到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时,他便会不动声色的布一个阵将自己困住,然后再让她想办法来救他,而这时,她便会花上一天的时间在他身边研究,然后由他不经意地提点两句,最终将他放了出来。 从莫璴玥来了之后,这样和谐的一幕便改变了,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隐藏在眼底的杀气,有时曲悦和赭汐走得太近时,那杀意便毫不掩饰的浮现出来,再这样下去,曲悦便会危险,而她分明知道那个人想杀了她,可当别人对她笑意相迎时,她便觉得天下人都是好人。或许这就是她与别人的不同,莫璴玥只因钟杉查出了她监视赭汐的眼线便要将人除去,而曲悦,初来将军府被那两个侍卫拦下,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时,她也只当他们是尽忠职守,每次来将军府还笑着与他们问好。一个人傻到这个程度,我却并不生厌。 我看着赭汐故意将自己困住,其实是为了引起曲悦的注意,而且也是为了试验阵法对敌人的伤害。这一招确实好用,曲悦看到他受伤几乎不带考虑地沖了出去。各人怀有各人的心思,他一心只想看到她眼中的关切,却没有看到莫璴玥将剑挥向曲悦时眼中闪过的一抹得逞。 我知道他能护住曲悦,可也不想看到她被他护在身后,所以我也没有多想,便出手将她带回了自己身边,这样她或许会认为,我的动作更快一步,其实是我救了她。 不知道她本心如何,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她掺和到更多的阴谋算计中,曲府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你不想知道兇手是谁吗?”在我找到莫璴玥是真正兇手时,最先找的是赭汐,因为相比曲悦,他与莫璴玥走得更近。 “无关紧要之人,”他不痛不痒地说道,对这些确实漠不关心,如果此事与曲悦有关,我敢说他的动作会比我要快上许多,不是不信任,而是要确保所查出的证据不会对她不利,这样的心思,呵,难得他会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说得对,除了在乎的人,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之人,即便他真的知道真相又如何,他终究摆脱不了莫璴玥,我又何必让他嫌恶地与一个人相处呢?我便不提此事,只是说道,“你与公主之间…” “不用多说,”他急切地出口打断我的话,恍若这样便不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层关系。“我与她,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我失笑,有些事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那我倒要看看你真的会为了一个人做到哪种地步,如果最后那个人有自己的目的,你的心还会如今日这般为她厌弃一切吗? 当收到清喻被蛇妖抓走时,我不是不想救,而是考虑到自己的能力,即便师父在这,我也不会轻易做出擅闯妖族的决定,可是看到她清亮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竟害怕她心里会认为我无情而对我失望。我想赭汐愿意出手帮我的原因不只是为了我,他当时心里的想法定是与我相同。 她说她也要去时,我几乎是无意识地拒绝,那一刻我便意识到,如果她真的使了什么妖法,那么我迷失的太深了,恐怕只有师父回来才能将我带出这迷局。 ☆、第四十五章 提问 我们决定动身前往妖族,临行前我不放心冬雪,便向销誓讨了一个人暗中保护她,销誓倒也厚道,二话不说便给了我一个人。 出发时,曲赭汐命人牵来两匹马,销誓眉头一动,对我说道,“你要和我一起?” 他不说我危险么,既然这么讨厌我,我才没那么傻和他骑一匹马呢,万一路上惹他不高兴把我扔了怎么办?所以我赶紧站得离曲赭汐近些,“我要和他一起。” “这样啊,”他看着我笑,眼中清亮,看着纯良无害,可是我总觉得他心里在算计什么。他又说道,“骑马实在有失风度,我不会骑。” 不会就不会呗,又没有人笑话,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藉口。最后只好换成一辆四马马车,由左廷驾车。 在马车内,曲赭汐一直沉默不语,眼神有时会瞥我两眼,让人冷得受不了。“你知道妖族在哪里么?”我问销誓。 “你不是去过吗?”销誓说道。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去过啊,更何况我若真的去过,那也应该是我知道,他怎么知道呢?又在耍我。 “在柢山,”一旁沉默不语的曲赭汐突然开口说道。这话更让我不解,虽说柢山上面不同寻常,但我着实没看到哪里又什么入口啊。他又说道,“柢山密林中。”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些会动的树,我们能进得去吗?现在我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他以前不是没有上去过吗?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呢?”我问他。 “我师父去过,”销誓给了我一个解释,同时也给我带来几个更大的疑惑,他师父是人吗?怎么会去过妖族,如果他师父不是人,那么他呢?就算他天份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个修炼成人的妖,他师父能看上他,难道因为他这张脸?我问道,“你师父是人吗?” “不算是,”他说道。 我大惊,果然被我猜中了么?我现在只想知道坐在我对面的他是不是人,“你,你呢?” “我长得就这么不像一个人吗?”他看着我笑道,目光柔软,面若微风,我看得发呆,点头回道,“像,像。” 他摇头嘆息道,“为什么要说像呢,我本来就是啊。” 我突然惊醒,反应过来他又在迷惑我。我正恼火,想发泄一番,他又突然说道,“说实话,你是人吗?” 我仔细回想一下,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什么特别之处啊,难道又是曲赭汐说的?你们关系好,总不能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他吧,我看了一眼沉默的那个人,想不到他也会在背后谈论别人,以后我对他还是得有所保留才行,只是,只是我还有啥是他不知道的呢? 销誓或许根本就不信我的话,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换了一种方式说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考虑,直接回答就行。” “为什么不能考虑呢?”我问他。 “权衡利弊之后的答案未必是你心中所想,”他说道,“可以开始了吗?”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他开始。 第85页 “你喜欢白天还是黑夜?” “白天。” “寒冷还是温和?” “温和。” “喧嚣还是寂静?” “喧嚣。” “小悦,你叫什么名字?” “曲悦。” “嗯,”他眼中泛出光华,脸上的笑意直入眼底,我甚至觉得他这一刻的笑是发自真心,他看着我,说道,“你通过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样就通过了?”这问题与我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我看向曲赭汐,他一向聪明,又与销誓交好,估计能知道他的想法。谁知不同于销誓的欢愉,曲赭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身子坐得笔直,眼睛闭着,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看人一向很准,”销誓仍旧笑得璀璨,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谁知道呢,”我低估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万一他这又是为了迷惑我,岂不是又要被他嘲笑一路。 他并不气,脾气极好地从身后拿过一张毯子披在我身上,我大惊,他也会做出这样贴心的事吗?在印象里只有他动口吩咐别人做事的时候,我回头正对上他雪亮的眸子,脸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你若生病了,我们还要照顾你,可是很麻烦的,”他说着退回去坐好。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感情是怕我拖累了他。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想不到还被他嫌弃,谁要他的好心呀,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指不定哪天就要我成倍还回去呢,我气不过,一手揭开身上的毯子轻轻地搭在曲赭汐身上,“我才不会生病呢,小将军身体有伤,才更应该注意才是。” 他看着我这动作,不禁摇了摇头,又递过来一张毯子,“拿着吧,身子再好也不是用来糟蹋的。” 我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心里还不痛快,所以懒得接他给的东西,“就你穿的少,你不冷么?到时候可不要拖累了我们。” 他仍旧保持着递给我毯子的姿势,说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的思维到底是有多强大才会认为我是在关心他呢,我只好配合地说道,“是呢,我是在关心你。”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 “你放心,我不冷的,”他轻柔地说道,随即又走了过来,温柔地展开毯子搭在我身上。他这轻柔的动作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刚刚确实是在关心他,难道他喜欢别人用不善的语气来对他? 似乎从第一次相见时,他就是这样身着一身单薄的白衣,难道他真的不会冷吗?我虽说身体好,但在这冷冽的冬日里还是会觉得一阵阵寒意,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暖呢?他的身体比我还要好?我问他,“你为什么不会冷呢?”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黄色的透明玉石,圆润通透,不含一丝瑕疵,“这块玉石触之生温,佩之驱寒,哪怕在这严寒冬日也不会觉得有一丝凉意。” 我用手指触了一下,确实有一股暖流自指尖涌入体内,好舒服的感觉,怎么还有一分熟悉呢?可能与我的寒玉箫有些相像吧,不过绝对比寒玉箫更好。我问他,“这么好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示意我看曲赭汐的方向,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他手中的剑,“他从剑上扣下来送我的。” 我面部抽搐了两下,这个败家子。 “你想要的话便送你”,他将玉石送到我面前,看着挺大方,不知道又在算计着什么,更何况我多穿两件衣服就能解决的事,才不要欠他这个人情,“你自己留着吧,我怕被人惦记上。” “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惦记你,”他又说道。我就怕被他惦记上,可他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呢?如果说他没有所图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可他晶亮的眸子中除了蕴含出的浅浅笑意再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他这人一向心思深,我看不出来才算正常,否则我的心思不也一样深沉么?我往旁边挪了挪,“你还是送别人啊,实在不喜欢的话就扔了,总之别给我。” 他这才收回手,将玉石放入怀中,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看得我直发毛他才悠然说道,“扔了做什么,岂不辜负赭汐一片心意。” 我身子抖了抖,这样的话听着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幸好曲赭汐睡着了,否则不得噁心死,不对,应该是开心的笑吧。 这一路我和销誓一直在说话,有时我夜里颠的睡不着时,曲赭汐会看我两眼,然后挺直了身子静默地发呆,而这时销誓也会睁开眼说一句,“小悦,你怎么不睡觉呢?” 我瞪他一眼,“你不也没睡。” “是啊,你是不是因为我睡不着想陪我呢。” 听了他这话,我果断地抱着厚厚的毯子假寐不理他,然后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路上换了好几次马车,行程很快,三天便赶到了柢山下。 销誓坐在车上不动,吩咐道,“关悠,准备营帐。” “关悠也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我分明记得这一路只看到暮远在驾车,并没见到他带什么手下啊。 “嗯,”他淡淡地应一声,反倒像是我大惊小怪一般。 他是怎么来的?居然还随身携带营帐,要知道我们的马车可一刻都没有耽搁地在赶路呢。我问他,“你不会是让他跑来的吧?” “他轻功最好,这段路实在不算什么。” 我恶寒,“可你也不能让他飞这一路吧?” 他无所谓地说道,“轻功好不代表就要慵懒,否则便是荒废了这样好的身手。” 我竟是无言以对,估计以前他去哪他那些侍卫都是这样跟着的,我甚至怀疑他的侍卫能有如此好的身手都是被他这样练出来的,这个人的心果真没有外表那般无害。 虽然不认同他这样的做法,可真别说关悠的能力确实很强,很快便扎起一个大帐篷。我赶紧跳下马车沖了进去,居然还有一堆火。 销誓和曲赭汐也走了进来,关悠又将马车内的毯子被褥全部拿了过来铺在一堆草上,真是挺舒服。 “你先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上山,”销誓说道。 我也没和他客气,直接躺了上去,他们俩人应该是在顾及自己的风度形象,都选择坐在火旁,既然这么爱面子就自己受罪好了。 我见曲赭汐孤身坐在我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跳动着鲜红的火苗,很快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只是他手中的那把剑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一分一毫,应该是担心离了那把剑遇到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吧。 我突然想起来师父好像教过我如何打开人的另一只眼,心念一动,我迅速爬了起来,来到他面前,对着他的额头一阵比划,希望他不要醒过来。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触碰他的额头,指尖已经传来能感觉到他的热度时突然被他抓住,他的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开,直直地看向我,愣是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没有恶意。”这警觉性实在太高,我暗庆他没有直接拔出剑将我的手销了。 第86页 “我知道,”他冷静地回答。 “啊?”我对上他的眼睛,知道还吓我一大跳。 “你们看完了吗?”一旁的销誓说道。 我十分不好意思的转开头,解释道,“我还会一种术法,能够让你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 “可以开始了吗?”销誓问道。 “嗯,”我点头,询问曲赭汐,“可以么?” 他淡淡回了一声,却不见有任何其他动静。 我指了指他的手,“你先放开。”他也看了一眼握着的我的手才松开。 我心惊肉跳地在他额头完成一整套动作,结束时他问了一句,“真的有用?” 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师父说对一部分人有用,却没说这部分人有些什么特徵,我只好咬牙说道,“可能时间久了我记得不太清了,你还是不要太寄希望的好。” “那你多做几次,”他说道。 额,感情他还觉得挺享受,没办法,我只好又在他头上指指点点了三遍才收手。 “小悦,你是不是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销誓说道。 “你不是能看到吗?”我说道,上次也没见他藉助什么外物便看到了那个鬼。 “我说过普通的小鬼难不住我,可对于妖魔我实在没有把握。” 那好吧,这次让他欠我一次,以后他要是让我还他什么债时,我也好拿这件事说事。我正欲走过去,曲赭汐突然起身,说道,“我来,你去休息。” 我愕然地看着他,忘记销誓不喜欢别人碰他了,那我何必触这个眉头,便转了个方向去睡觉。 ☆、缺失章 进入妖族 当天下午我们三人便动身向柢山顶部而去,关悠和暮远留在山下等候我们,若是五日后我们没有回来,他们便自行解散。这命令下得有些悲壮,总让我有种一去不復返的错觉。 两个月前我和曲赭汐才从这里离开,当时还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没想到我的决定如我这个人一般无足轻重。我不知道他再次来到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看他那一脸大彻大悟的神情,好像下一刻就要坐化般。可是我做不到这样的无悲无喜,我和他都险些在这里丢了性命,而且也还只是在柢山最安全的另一半,这次进入妖族真的能出来吗? “你们怕吗?”我问了一声,他们也是凡人,凭什么要我一人这样担惊受怕。 “你怕了?”销誓看向我,眼中含着笑,“如果怕的话就回去,现在我还可以送你下去。” “谁怕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膨胀起来,不说我是否贪生怕死,就凭一个义气我也不能抛下了他们。 他突然敛了笑,认真地正视着我说道,“虽说妖族内斗了两百多年内部空虚,可我也不能保证此行一定安全。小悦,我只希望你不会有一丝危险。” 我听得一愣,他也会这么认真地和我说话吗?应该也把我当作朋友了吧,正如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一点闪失一样,不管怎么说,带着我也不全是拖累。我也认真地回应他,“我这辈子最讨厌等待,如果等到心都死了而人却还活着,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吗?所以不管有多危险,你们一定不可以抛下我。” “虽说你这要求让人为难了些,不过我还是可以考虑,”销誓说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答应我,他这个人怎么会受人制约呢,不过他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满足了,不需要他再多应承。我看向曲赭汐,那么他呢?一个人没有心还是算了吧,我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想到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只要我不死,便永不会抛下你。” 我身子一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看他时,正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我心跳加快了两步,听到前方销誓的声音响起,“再不快些天就要黑了。”我便加快两步追上销誓。 直至来到那片漆黑的林子前,从外面看这些树分明长得普通,树叶随风微动,树枝招展,就连根部都结结实实地扎在泥土中。 我见销誓靠近便提醒道,“你别离得太近,这些树真的会动。” 他没有理我,继续向前走去,在离林子五步之外停住。 对着林子深处观察了一阵,方对曲赭汐说道,“你向林子中间噼一剑试试。” 曲赭汐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走了过去,潇洒地拔出剑,蓄足力量勐然向林子中一噼,我本以为他们是想砍出一条道路,却没想到那些树突然自己像两边避开,就像长了脚一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过很快那些树又併拢了起来。这个时间太短,根本不够我们走进去的。 “小悦,过来,”销誓回头换我,难道需要我做什么来帮他们吗?那我就大显神威给他看看,省得他以后总是嘲笑我,我便威风凛凛地走了过去,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一会我带着你们进去,你护着小悦,沿途若是看到什么洞口便即刻在周围竖起结界,”销誓对曲赭汐说道。 等等,那我做什么呢?而且曲赭汐的阵法和法术都没有学会好吗?为什么要找一个不会的人来做这事?更何况如果我不在的话,让他勉强接下重任也就算了,可我这个师父已经在这了啊,真是看不起人,我不满地说道,“喂,消失,结界的事为什么不交给我,他都还没学会好吗?” 他一顿,僵持了片刻才说道,“新人需要机会练习。” 要练习的话以后机会多得是,为什么非要在这关键时候呢,总不至于拿三条命来让他练习玩吧,我道,“这么危险的时刻还是马虎不得,以后再找机会让他练习。” 他轻笑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要相信他能在关键时刻爆发一次。”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给打断了,“你这是不信他?”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好吗,分明有更安全的方式,为什么非要冒险呢?我真担心还没看到妖族入口前就会被他俩折腾死。但是考虑到曲赭汐就在这,我肯定不能说不信任他啊,所以我说了一句,“我当然相信他了。” “把剑借我,”销誓满意一笑,又对曲赭汐说道。 “咦,你拿的动?”我惊讶地看着他。 “蛮力自然拿不动,”他话说得轻巧,可我还是不懂他该如何拿得起来。 曲赭汐将剑递了过去便走到他身后,与我紧紧挨着,靠的太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向旁边挪两步,突然被他抓住手腕,“以后不要离我太远。”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让我进入妖族后不要离他远了吧,他在担心我的安危吗?我感动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一阵光明刺目,我眯着眼向前方看去,曲赭汐的那把剑正横在销誓面前,剑间指向林子中间,剑身溢出一道刺目的白光,且越来越盛,他是怎么视物的,不会闭着眼睛的吧?我就知道这个人一点都不靠谱,可千万别打偏了啊,我在心中祈祷着。 第87页 剑不停地转动着,剑尖始终没有移开过半分。突然剑向林中飞了进去,划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他一声令下,我拔腿就会向里面冲去,绝对不会拖了他们的后腿。可我还没等到他们的命令,身子便凌空飞了起来,速度实在是快,我偏头看曲赭汐,他仍旧仅仅抓着我,和我一样被一团白色的光华笼罩着,定然是销誓的杰作。 曲赭汐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应该是在妖族入口,他这样能看到?还是不指望他了,我也开始左右环视,为他们出一份力。 我正在仔细寻找时,发现我们的方向开始偏离,并且迅速落地,我心里一惊,怎么了?还没等我问出声,就看到周围的树干疯狂向我们三人甩了过来。我吓得紧紧抓住曲赭汐的手向他身边靠期去,却看到那些枝干被阻隔在一丈开外,难以进来。 这是曲赭汐做的?他什么时候出手的,我还没看到妖族入口呢,我回头看向他,却发现销誓盯着我在笑,那笑容实在诡异,我想起来自己方才丢人的举动,脸瞬间烧了起来,是他们不告诉我的,我还不能害怕了吗?我怒瞪他一眼,说道,“停在这里做什么,妖族入口呢?” “那不就是吗?”销誓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黑洞,比我的头大不了多少,这只能容得下头进去啊,身子怎么进呢?会不会是他们看错了,我说道,“你进一个我看看。” “赭汐,看你了,”他对曲赭汐说道。 曲赭汐这才松开我的手,走到他身后拔起插在地上的剑向黑洞走去,我发现剑身竟然没有沾染一丝泥土,仍旧黑得发亮。 他用剑在洞口前轻轻比划,居然意外地发现可以穿透进去,然后就看到他用剑将洞口划到可以融一个人进入的大小。我看得瞠目结舌,这也也太简单了吧,简单到我都不敢通过,“你觉得其中会不会有诈?”我问向一旁的销誓。 “不过一道障眼法,这个结界只是为修为低下的妖邪出入人间而设立,根本不算什么,你拿着那把剑也是可以做到的。” 原来如此,害我还以为他们两人有多厉害呢。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他不是也能使用这把剑的吗?这么威风凛凛的事怎么能让别人抢了风头。随即我想起来他这人就喜欢用嘴吩咐别人做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出手的,如果这里站着一位绝世美女,估计他能带着我们进来、找到入口、噼开结界一气呵成,哪里还会把一部分任务吩咐给曲赭汐。哦,对了,也可能是他故意把不出力却又能讨到好处的活计吩咐给曲赭汐,风头全送给他,这心思,真是令人感动,只是不知道那个冰人是否能察觉。 他嘴角噙出一抹笑,“世间认主的兵器太多,我能力尚浅,能操控它一时已是不易。” “那我怎么也能拿的动它呢?你觉得它有没有想要易主的想法?”我又问道。 “或许你师父帮了你,”他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我不解,怎么与我师父有关了呢。 “以后你会知道的,快进去吧,这道结界已经撑的够久了,”他催促一声,先我两步走向曲赭汐,明显这是不想让我继续追问,我看了看周围的结界,没有丝毫损害,原来人在关键时刻爆发的潜力真是比平时强上许多倍,以后我也找个这样生死关头的时刻来爆发一次,说不定比曲赭汐还要厉害呢。 销誓第一个进入,我紧随其后,我的脚刚触到实地,曲赭汐便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怀疑他比我还要先落地。 这就是妖族?光线昏暗,倒也可以视物,只是光线不如日光明亮,也不知这些昏暗的光来自哪里,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里本该就应该如此。我抬头看天空,除了灰暗再无其他,就像人间的阴雨天,乌云压顶一般,可这里似乎不会下雨。 在这样的环境中,销誓无疑是最起眼的,我低声对他说道,“你能换一件衣服么?” 他嗯了一声,难得一次这么听话地点头同意我的话。弄得我十分惊诧,本来想着他怎么着也会和我再争论一番,最后不是他把我说服,就是曲赭汐出言打断我们。哦,我忘记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他肯定有所顾忌难得一次不会和我争辩。我刚想到这层很合理的理由时,又听他说道,“你为我准备衣服了吗?” 额,我又不是来这里游玩的,怎么可能为他准备衣服,难怪他应得这么爽快。我指了指身上灰大的袍子,“要不你穿我的?” 他突然转开头懒得看我,“太丑,有**份。” 我气得牙发痒,哪有这么挑剔的人,我好心把衣服给他,不道一声谢就算了,居然这么嫌弃,不把别人的关心当回事也就算了,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愤恨地别开眼。 这时,一旁的曲赭汐突然抓起我的手,我木讷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牵着别人了? “隐身,”他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对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技能忘记了,隐身后我们也看不到彼此,所以他才会来牵着我,我就说他一向孤冷的人怎么会轻易让人触碰,而对于我这个头脑简单的战友,如果不想不战而死,就只能他主动靠近我,真是委屈了他。 “你们这是要私奔?”一旁的销誓见我们这般,眉头皱了皱。我觉得此刻握着我的这只手应该握住他才对,他不高兴也正常,但是他即便不高兴,也仍旧是轻笑着皱眉,这个人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不高兴就不高兴,为什么一定要委屈自己强颜欢笑呢? 我赶紧松开曲赭汐的手,跑到他的另一边,他便将手中的剑转到另一边。我拉着他的胳膊对销誓说道,“施展隐身术后我们也看不到对方,为防走散,我们还是拉着好。” 他看了一眼曲赭汐提剑的左手,又看了看我抓着他的右手,才说道,“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是在嫌弃曲赭汐手上拿有东西顾不上他么?可我身上再轻便也不可能有曲赭汐身手好啊,便说道,“我怕我顾不上你。”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说道,“我还是不用了。”最后曲赭汐在我们三人身上施了隐身术,销誓消**形时看着我们说道,“你照顾好她。” 我点了点头,估计他已经看不到了,但还是应承了一句,“我会的,你跟好不要走丢了。” “嗯,”随后曲赭汐也淡淡地应了一句,这一声“嗯”搞得我一头雾水,不是我和销誓在对话么,他最后添这么一句不像嘆息的声音是什么意思,反而让我觉得我和销誓都在嘱託他一般。 (本章先前上传时遗漏了,现在补上,后续还有几章缺失章,我会尽快补上的,抱歉抱歉;希望大家支持支持,多谢多谢!) ☆、遇到危机 走了一段路,连一个小妖都没有看到,怎么会这么安静呢?难道我们走错了?我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不要说话,妖都是很敏感的,”销誓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他什么时候在我旁边的,吓我一跳。 第88页 我也怕把他们招来,所以赶紧闭了口,可还是听到了前方有一阵声音响起。然后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我分明察觉到一股仙气,怎么又没有了呢?” 我本来还一阵担忧,现在听了这话,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不少,看来除了我们,应该还有人来了这里,不,也可能来的是仙,因为我们三个凡人身上不可能有仙气,要是能碰上就好了,指不定可以多一个强大的帮手,但是我肩膀上一阵热乎乎的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销誓压着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倒是想跟他走,可是看不到他,怎么跟他走啊。我想提醒他一句,突然觉得右手一热,似乎被人抓住了,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么,真是委屈了他。 我一用力,把曲赭汐拽着往我们的方向走去。销誓带着我们七拐八绕,有时碰到还几个洞口在一起时也没见他有任何犹豫,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是在他家中。难不成他真的是妖?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挣脱他的手,“你很了解这里吗?” 我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总之听到他在我前面说道,“来这里之前总得做些准备。” 一个凡人再怎么做准备也不可能对妖族地形这么了解吧,从遇到他开始,我逐渐发现他的身上有太多我不能想像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似乎强大到非人的地步,比如说他能看到小鬼,能够带着我们飞行,拿不动曲赭汐的剑却还是可以使用,而此刻又对妖族这么了解,这些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凡人该有的能力,即便他再怎么爆发,潜力总该有个尽头吧。我不愿把他想得太坏,毕竟他一直对我还不错,就算他真的坦言说自己其实是只什么妖,我一阵惊吓之后也会接受的,可我却不想他骗我,所以我问道,“你来过这里?”我很想问他究竟是不是妖,但还是觉得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坏,他虽说骗过我不少,但都是一些小事上的玩笑,在大事上他从来没有含煳过我。 他回道,“我师父来过。” 也就是说他师父不是人?我记得他和曲赭汐都说过他师父不算是人,看来真的是妖了,我再问,“你师父是妖?” “我师父是落仙,”他说道。难道是天上掉落的神仙?那么刚刚那个妖怪说感应到一股仙气会不会是他师父?我问道,“你师父也来了?” “为何这样问?” “刚刚那个妖不是说察觉到一股仙气么,不是你师父?”我问他。 他极轻地嘆了一声,说道,“小悦,你对自己太不了解了。”我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了解我?真是笑话。 这时我感觉到他又握住了我的手,本来还想挣脱,听他说道,“不要松开,否则会被发现。”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被他牵着就不会被发现了吗?不过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阵阵微热,我也确实没有再挣扎,反正不是我主动靠近的,事后看他怎么有脸赖到我身上。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期间避开过好几只妖,不过一路都有惊无险,幸得有个万能的销誓。 直到来到一片略大的空地,销誓才停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动静。要不是我的手还在他手中,我都要怀疑他偷偷熘了。“怎么不走了,你累了?”我开口问道。 “这里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我不能确定接下来如何走,”他回道。 顶多也就几十年的光景,变化再大能大到哪去,说不定是他忘记路了,故意这么说为自己找面子,我便出口提醒,“你再好好想想。” “从最后一个洞口开始我就发现地形已经和我看过的妖族地形图不一样。我本以为只要顺着地图上的方向走就不会出错,可是毕竟过了一百多年,这里的布局走势还是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啊,”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是吃惊与妖族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以前怎么样我也没见过,而是诧异与他口中的一百多年,也就是说他师父是在一百多年前来过这里,那么他师父究竟有多大了啊,“你师父今年贵庚?” “大约一百多岁,他说自己忘记了。” 他们不愧为师徒,都这么健忘。我脑子立即浮现出一位白髮苍苍、长须飘飘的老翁对着一个十几岁也可能是几岁的小伙子收徒的场面,他师父活尽百年怎么就看上他了?难道只因他这张脸长得好?我问道,“你师父怎么……” 我话音还未落,曲赭汐突然将我向销誓的方向一推,出口说道,“保护好她。” 我回过头,一个满身鬃毛的妖怪半趴在地上,四只脚像猫爪,脸已经修成凡人的脸,他的眼神直直盯着我,眼神犀利,像是鹰眼。 我看到曲赭汐已经抽出手中的剑,正对着他,丝毫没有畏惧。我心里一惊,回头看销誓,果然也能看到他,“我怎么能看到你?” 销誓皱了两下眉头,“被撞破了,看来对方修为不浅,小悦快走。”然后他就拉着我逃跑。 我被他带着向前跑去,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急得大喊,“小将军还在后面呢,我们不能丢下他。” “他不会有事,”销誓仍旧走得迅速。 为什么他不会有事?如果他的能力可以抵抗,那我们还跑什么,显然他这话不是真话。我气急了,赶忙念了一个咒将他困住。他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 “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抛下他不管的,”我说道。 “你要去哪里找他?”他出口问我。我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原路回去不就行了,我们也没有走出很远啊。他又说道,“你走时没发现他已经消失了吗?” 我当时是直接被他拉着走的,根本没有来得及向后看,难道是因为他看到曲赭汐消失后才匆忙要带着我离开的,既然那妖已经不在了,他这举动不是多此一举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在骗我。 “总之我一定要回去找他,”我转身向迴路走去,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你放心,赭汐不会有事,你会的他都会,你不会的他也会,你去了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可是就这样让我逃跑,我心里也不能安生,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我会自责一辈子的,至少我要和他一起患难才是,我急忙去推他,“你让开。” “那只妖看上的是你,”销誓突然握住我推他的手,出口说道,“他带赭汐离开只是想甩开他,很快就会回来找你,所以你放心,赭汐不会有事。现在你必须随我离开。”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那只妖看上我什么了呢?哦,那只妖像是男的,进来时我怎么就没有换身男装呢?我不确定地问道,“小将军真的没事?” “嗯,我保证,”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道,确实让我放下不少心。 不过为什么他会这么确定呢?难道曲赭汐的能力那么强?能够在妖族横行无阻?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第89页 “修为尚浅的妖魔伤不了他,修为高深的…”他神秘一笑,“能认出他的身份,不敢伤他。” “他是什么身份?”居然这么好使,连妖魔都避讳三分。 “将军,”他淡淡回了我两个字,就带着我继续向前走去。我心里一直纳闷,他口中的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人间大燕国的将军么,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妖魔胆怯啊。 随后我就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女子,衣服火红到刺目,就连眼珠都是赤红色,她眼中噙着笑和狠厉,已经对我们出手,而销誓还拉着我向前走去,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等到那人终于出手向我们发起进攻时,销誓才顿住脚步,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一般。我看着一团火红的光球逼近,大惊之下一把推开销誓,硬生生受了那一击。 “小悦,”销誓的声音难得慌乱一次。 我用衣袖抹掉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体的疼痛已经让我难以再使出力气。 “你快走,”我只能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何必要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他不但不走,反而半跪在我身边扶起我。这倒不像他了,他不是一向会衡量利弊么?这次敌人明显十分强大,他为什么还不走呢? 我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她的眼中明显地得意,对一个凡人出手,有什么好得意的。 而从销誓的情况来看,他似乎看不到她。这种情况实在不妙,我只好又推了推他,“你快些走。” “谁都不救了,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他说着突然抱起我迅速转身离去,速度快到我看不清周围的岩壁。 而这时,我看到刚刚那个红色的身影又在前面出现,便迅速竖起一道结界挡住了销誓的脚步。 我挣扎着下来,扶着他弯下腰又呕出两口血来,他惊慌地看着我,喊道,“小悦。” 我看到那个红色的影子又要出手,便出口说道,“别管我了,你快走。”这次确实不是我伟大,只是不希望多牺牲一条性命。 当一阵红光再次过来时,我本以为自己的术法能撑一下,却没想到一碰即碎,若是销誓再受伤,估计真的一个都走不了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果真在千钧一髮之际,我也能爆发一次,在红光临身的那一刻,看着他无恙,我还能给他一抹笑,我的潜力真是无穷。 然后我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迷迷煳煳中我听到一个声音,像是销誓的,“她体内不过只有一丝仙气,对你并无用处,你又何必要置她于死地?” 紧接着一个女子的笑声响起,声音听着张狂,“若在平时确实无甚用处,可此时我修为正处于瓶颈,这道仙气或许能助我突破。” 销誓冷哼一声,“突破了又能如何,你确定此刻杀了她,你能活得了?” 那个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凭你一个凡人也想诓我。三千年的时间若还是不能名声大噪者多半无足轻重,这天上地下,我可从未见过此人。” “哦,是吗?”销誓轻笑,“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又有谁会为她渡这一道仙气,更何况这道仙气能够维护她这么久,即便你不用忌讳她的身份,那么她身后之人呢?修为和生命,孰轻孰重,估计你心中自有定论。” 女子踌躇起来,犹豫再三之后方说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我费半天周折总不能无功而返。你虽说是一届凡人,可比凡人通透许多,况且这副皮囊也生得极好,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伴我,那么我便放了她,怎么样?” 我睁开眼睛,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不要答应她。” 销誓见我醒来,神色紧张地问道,“小悦,你怎么样?” 我现在只觉得身上的骨头像是散开了一样,浑身使不上力气,可还是笑着对他说道,“我没什么事,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一向都恢復地比较快。” “对不起,”他突然向我道歉,面部确实是一脸愧疚之情,“我看不到她,没有保护好你。” 这也不能怪他啊,如果说他遇到危险自己逃跑了,我或许会厌恶他,很明显他并没有逃跑,当然也可能是没有跑掉。 (实在不好意思,上传时候文本叠加,所以这几章没有上传上去。 另外推荐好友的一本书,梦醒思静的《圣命至尊》,真心不错的文哟,希望大家捧捧场!谢谢咯!) ☆、缺失章 失了销誓 “放了她,我便答应你,”销誓对着那红衣女子说道。 “好,”那红衣女子看着他,神色嚣张地说道。 “不行,”我反对道,我怎么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呢,更何况一看那红衣妖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以后销誓也要跟着她穿一身血红,这样委屈自己只是为了救我么?我心里很感动,什么时候他也会为别人考虑了。 “听话,”他抱住我,覆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走了我才能逃脱。” 我自是不会相信他的话,他是人啊,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妖,更何况修为明显极为高深的妖,我摇头拒绝,“我不走。” “你忘记了我的身手吗?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他又说道,见我还想说什么,便出口阻止了我说话,“你从未信过我,就信我这一次好吗?你先回家等我,我保证会回去找你的。”说着他掏出那块黄色玉石放到我手中,“拿着它,其它妖不会发现你的不同。”他把我扶起来,最后紧紧抱住我,“你欠我一条命,我一定会回去向你讨回来的。” “消失,”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逃出去,但是我若继续留在这里对他确实没有一丝用处,真可能会拖了他的后腿,我走了还可以找曲赭汐来救他,再不济还可以找他师父,或者找我师父。 “你心里的我可不要消失了,”他放开我仍旧轻笑。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我等不到你就恨你一辈子,就把小将军抢走,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说道,希望他一定会回来。 “好,”他眼神雪亮,温柔地抹去我的眼泪,然后转身走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看了我一眼,嘴角上倾,笑得意味不明,然后带着销誓消失了身影。 看着他们消失了身影,我突然颓败地坐到地上,曲赭汐走了,销誓走了,我这一身的伤该怎么出去呢,恐怕我不能回家等着你了。 “臭丫头,这世界可真是小啊,”突然响起一个尖端刻薄的声音。我已经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不用见来人,我便知道是谁,难怪那个红衣女子会那般嘲弄地看向我,原来她已经发现我又被别人盯上了。 “是啊,这世界果真是小,”我看着那五个狸子现身,轻笑着回应道,反正都要死了,我反而没有了以前的恐惧,只是要辜负销誓一番心意了。 第90页 “今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你,”那母狸子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我真不明白她究竟为何会如此痛恨与我。说着她爪子长得老长,又想挠死我。 我已经放弃了挣扎,这样重伤的身体,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能够勉强坐直已是不易,死便死吧,曲赭汐,你可一定要去救销誓出来,我闭上眼睛。 突然一阵风吹过,我睁开眼睛一看,那五只狸子相互扶持着倒退好几步,而我面前屹立着一把剑,寒光铮铮。是曲赭汐,他来了,我抬头看去,一个洞口处,他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我从来不知道他竟是这样帅气,风度足以迷失所有人的眼。 他走到我面前,看都不看那几只狸子,只是伸手轻柔地将我扶了起来,“怎么伤得这样重,销誓呢?” “他被一个红衣妖怪抓走了,你快去救他,”我催促道。 “他将玉石给了你?”曲赭汐问道。什么玉石?难道是他剑上的那一块吗?我掏出玉石问道,“是这个吗?” 他皱眉看向我手中的玉石,脸色阴沉了七分,“我救不了他。” “不,我一定要救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这表情十分不好。 “这把剑与玉石有感应,我就是通过它找到你的。销誓将它给了你,是不希望我们找到他,也告诉我们那个妖,我们对付不了,”他沉声说道。 难怪他在走时将玉石给了我,他这样做不仅是希望曲赭汐能够找到我,还断了我们去找他的念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考虑到自己走不了了,还说什么要我回家等他,又在骗我。可这么个骗子,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了,所以我急着说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师父好不好,他师父一定能救他。” “想出去,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那只母狸子开口说道。他们不久前才在曲赭汐手上吃过亏,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对着身后的一只狸子吩咐道,“等会我们缠住这个人,你可务必要杀了那个臭丫头。” 原来是看我受了伤啊,只是她不知道我会的本事都交给曲赭汐了,它们本来就打不过他,现在更不可能伤得了他。 曲赭汐脱下外袍,为我披上后又扶着我坐下,轻声说道,“等我一下。” 我点了点头,面对如此不堪的对手,我连句小心点的叮嘱都不用说。 只是他刚站起身,地上那把剑便轻轻震动起来,同时一阵强烈的妖风袭来,他立马在我们周身竖起一道结界,可还是拔起剑护在我身前。 “丘狐大人,”那五只狸子突然跪地膜拜起来,迎接着哪个大魔头的到来。 这时,一个黑裘男子突然现身,看了我们几眼,又扫向地上的狸子。 “丘狐大人,这两个人就是曲赭汐和曲悦,正是他们害死了孤狐大人。”说完,她还不忘向我使了个阴狠的眼色。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害死孤狐了?我仔细回忆了一番,难道是在柢山那只狐狸精?完了,看这只狐狸精的身手,我赶紧提醒道,“你赶紧走,别管我了。”这次他不可能再救我了,若来的人是个母的,指不定也会看上他的外貌而放过我,可面前这个高大的冷漠男子,不可能容忍曲赭汐比他更冷漠。 曲赭汐回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是走不了了,他说道,“我说过只要我不死,便永不会抛下你。” 我感动到落泪,却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说好不会拖累他们的,到最后不但拖累,还要羁绊他们前行。 “这句话便作为永别吧,”那个黑裘男子说道。 曲赭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站在我身前。随着那男子的出手,他将剑挡在身前,虽说化去不少力量,可每次还是会被击中,这样下去不行,想到他倒在我面前的那个画面我就觉得受不了,便硬撑着身体,在他面前竖起一道结界,只是这道结界实在太过脆弱,刚刚形成便破碎。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那五只狸子突然又走向我,把他们忘记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看到曲赭汐死在我面前,如果我死了,他或许还会尽力逃一逃,他的运气一向好,或许真能逃脱呢。 曲赭汐听到我这边的动静,打斗中还不忘分神来为我做防护,只是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那些防护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反而还要花去他不少力气。 看着他倒在远处,我朝他喊道,“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可是看到那个黑裘狐走向他,我心里一阵紧张,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眼神依旧停留在我这里。我想出言提醒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我们死在一起算了。我在那五只狸子面前又竖起一道结界,然后费尽所有的力气沖向了他,可还是被那五只狸子合力一攻,身子加快了速度,我是不是要感谢它们呢?曲赭汐突然起身接住我,我口中涌上的一口血全部喷到了他的衣服上。他手中还紧紧握住那把剑,接住我时也不忘挥出一剑替我报仇,真是好样的。 黑裘狐抬手处一片黑气,等黑气汇聚到一定程度,至少能够杀死我们两人时,他才缓缓向我们出手。 我感觉到曲赭汐握着我的手时力道明显加重两分,他在害怕吗?我回头回以微笑,终于可以安慰他一次了。 那团黑气并没有继续靠近我们,在我们不远处突然消散,我在揣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只黑狐比那五个狸子还不靠谱? 曲赭汐身侧的剑再次抖动的十分厉害。凌空出现一个声音,“她是我的人,谁敢伤她?” 听到声音后,那五个狸子和黑狐齐齐跪地,“见过妖王。” 果真是大人物都喜欢在最后且关键的时候出场啊,一个墨绿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认识吗?”我问曲赭汐,因为他出场时说了句谁是他的人,看这情景,应该指的曲赭汐无疑。 “柢山上的狼妖,你也见过,”曲赭汐起身将我扶了起来。看来这个妖王不是敌人了,因为他已经帮过我们一次,而这次,也不像要害我们的样子。 “丘狐,可否放人?”妖王沉声问道,气场压到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是,”他只能低头应一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说是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去吧,”随着他一声命令,黑狐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踪影,留下地上跪着的五只狸子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下来又担惊受怕。 “你们几个…”妖王连眼神都懒得扫视到它们身上,只是转身对着我笑,然后说道,“它们害你如此,我便除了它们如何?” 这话明显是在问我,想要杀了它们就赶紧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解决了啊,还问我做什么,我是个不喜杀生的人,否则它们几个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看到它们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时,也只好说道,“还是放了它们吧。” “放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说道,我明显感觉到那几只狸子在地上抖了抖,显然对妖王怕到极点。妖王又道,“我便将它们赠送与你,以后它们任你调遣如何?” 第91页 当它们是宠物吗?这样危险的宠物我可不敢养,指不定哪天就被它们害死了,我说道,“他们太危险,我可养不起。” 他淡淡一笑,“这个简单。”然后就见他回身不知道施了一道什么法术在几只狸子身上,又掏出一只镯子将它们收了进去,再将镯子递给我,“你放心,它们以后不会再有害你的心思。这个你拿着,无论它们身在何处,你都能将它们召回。” 我不敢伸手去接,他便蹲下,准备为我带在手上,却被曲赭汐拦住。我见到他脸上突然沉了下去,现在惹他不是什么好事,只好一把抓过那只镯子,道了声谢。 他也只是轻笑,看着我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他对我并没有敌意,甚至当我杀了他的狼时他会选择救我,难道他费尽心力只为了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应该不至于,他身为妖王,估计想打听天上的琐事都不会麻烦。那么他究竟图的是什么呢?总不至于路过时突然对我起了恻隐之心吧,呵,为一个过路不识的外人而为难自己的族人,说出去谁信。我问道,“你认识我?”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到他救我的其他理由。 “不认识,”他看着我说道,“但是感觉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心里一惊,就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没理由地完全对一个人好,我立刻起了防备之心,“你找我做什么?” 他没有再摆出那股强大的气场,只是很随意地蹲在我面前,“我想大约也是为了同样的问题。” 我一怔,这个妖不正常吗?不知道找我做什么还找我,难道他认错人了?不过就算他认错了还是一直错下去的好,省得他突然反应过来过杀我们灭口,我说道,“我叫曲悦,你呢?” “涅澜,”他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送你出去。” “我是来救人的,你能帮我救两个朋友吗?”想起销誓现在可能有危险,我也管不得他是不是妖了,只要能帮我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嗯,他们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去,”他应得爽快,让我不由感慨,还是官大好啊。 我并不知道带走销誓的那个女子是谁,便说道,“是一个红衣女子,特别妖艷,而且她似乎有些好色。”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看上销誓了。 涅澜听了我的话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带你过去。”说着他便伸手过来想要抱我起来,却没想到曲赭汐敢阻拦他。 他的脸上离开冷了下来,冷眼瞥向曲赭汐,曲赭汐也冰冻着一张脸回应他,看这架势,他们是想打架?我立刻出言说道,“还是让他来吧。” “他是谁?”涅澜沉声问了一句,眼神却是没有离开过曲赭汐半分,他们两人就这样对望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这是看对眼了。 “他叫曲赭汐,”我介绍道,但是曲赭汐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不可能和他打招唿,在他眼中指不定就成了不尊重自己,可千万别结下了仇恨,我又说道,“是我哥哥。” “你哥哥?”涅澜怀疑地问了一句,像是在试探曲赭汐。关键时候可千万别给我露馅了,我催促道,“哥哥,你快把我抱起来吧,地上很凉的。” 曲赭汐便不再迟疑,将我抱了起来。我对涅澜说道,“能快些带我去找我朋友吗?晚了我怕他会有危险。” “走吧,”他突然一挥手,一团黑气将我们笼住,黑雾散去后,入眼处一片火红。 ☆、缺失章 你这是来抢亲的吗 “何人?”这时听到一个女子警戒的声音响起,正是那红衣女子,见到我身旁的涅澜后面不改色地喊了声,“妖王。”这姿态,竟然一丝惧意都没有。 “火红鸢,我来向你讨要一人,你不会不给吧?”涅澜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是否真的谦卑,只要还听话就是一个好妖。 火红鸢瞥了我一眼,不用想应该也猜出我们讨的是何人,我看得出她眼中的恨意,但是身份搁那摆着,她不放人也是不可能的,便说道,“既然妖王亲自开口,我哪有不从的道理,红衣,将销公子请上来。”应得如此爽快,总让我心里不舒服。 很快我便看到两个红衣女子后又走出一个红衣。这不是销誓吗?果然,我就说他若跟了这个红妖怪肯定再不可能活成销誓。不过看他悠然地走过来,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日子过得很潇洒一般,我打趣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他眉头一动,清亮的眼神留在我身上一刻未曾移开过,“是啊,你这是来抢亲的吗?” 我回道,“有如花美眷相陪,你还捨得走吗?” “美眷虽如花,终究难以敌君一句话。” “这样啊,那你便留在这里吧。” 他走到我面前,“那销誓只能死皮赖脸地跟在你身后了。你的伤怎么样?” 他不知道我后来又受了很重的伤,当然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便说道,“没关系,我恢復的快。” 他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腕,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知妖王与这几人是何关系,他们今日擅闯我妖族,难道不该受到妖族的惩罚吗?”火红鸢提醒了一句,目中闪烁着不甘心,本来就轻易夺过来的人却又更轻易地失去,估计面子上是挂不住的,但是妖王亲自开口,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这几人是我请来的,难道你也要过问吗?”妖王全身散发出巨大的威慑力。 不过火红鸢并不像丘狐一般俱他,冷笑一声说道,“妖王做事我哪敢过问,只是想提醒妖王该如何向三位长老交代。” 这是威胁吗?长老也有能力威胁妖王,估计是他们是三人,他只有一人,人多力量大。涅澜冷哼一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只是对我说道,“你还有伤,在这里久了对身体不好,我送你们出去。” “我还有一个朋友在这,”我说道,我们本就是来救人的,总不能无功而返,还惹来一身伤。 “在哪里,”他问道。 “被黒翳蛇带走了,”销誓说道。 “嗯,明日我会将她送回去,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离开。” 我顺口就回了句燕都,完全忘记了柢山下还有人在等着我们,我的话才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裹住,再反应过来后便出现在了燕都城外,这速度果真是快啊。 “小悦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处理事情,下次来找你,”涅澜对我说道。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不确定地问他,我们几人虽然已经很小心,但还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即便他身为妖王也总得有个交代才行,更何况那个火红鸢口中的三大长老似乎不好应对。 “没关系,我能处理好,”他只是轻柔地对着我笑,看了一眼曲赭汐,“好好照顾她。”说完便消失了。 第92页 还好现在是夜半时分,曲赭汐这样抱着我也不会被人看到,否则我宁可自己走回去也不丢这人。他们两人绝对有做贼的天赋,脚都不用蹬地便能起身飞上高大的围墙,一路飞快地掠过黑夜,最后落在盈月阁前。 “老闆开门,”销誓对着里面急促地喊了一声。 都这个时辰了,店早就关门了,他们现在来怎么可能会有人搭理,而且他还直接指派人家老闆来给自己开门,好大的一张脸。 我本来想说要不送我回家吧,没想到真的开门了,那老闆见到我们还一脸欣喜的说道,“公子来了,快请进。”我再次见证还是身份这东西好用啊。 他们两人带着我直直冲到楼上的一间房内,很温暖。 曲赭汐将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销誓立刻打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个漆黑的药丸餵到我口中,又倒出一个递给曲赭汐。 曲赭汐只是将药扔入口中咽下,倒了一杯水送到我面前,我起身伸手去接,却被他避开,他一只手扶着我,将杯子递到我嘴边。我特别尴尬这场面,只好迅速喝了两口作罢。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药的?”我问销誓,他俩一路上都未曾说话,竟然这般默契地把我带到了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他淡淡说一声。我惊愕地看向四周,除了一个茶壶三只杯子是白色,其他东西并不是白色啊。不对,还有一只杯子呢,额,曲赭汐正在喝水呢,那不是我刚用过的吗?他是不是煳涂了? “你的伤怎么样?”我问他,丘狐将他伤得有多重我都看在眼里,亏得他还一路将我抱了回来。 “我没事,”他沉稳地坐在床边,轻轻一甩手便见杯子稳稳落在桌上,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虽然他说没事,但我并不十分确定,毕竟若不是真的到了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会一直拿着剑战死。我像销誓说道,“你快看看他怎么样。” “先看她,”曲赭汐亦是说道。 “她的伤虽重,但还不会有事,我修为太低帮不了她,只能等我师父回来再看。不过你的伤我还是有办法的,”销誓说道,我总觉得他似乎知道很多事,但都隐瞒着我。 “小悦你先好好休息,我和赭汐在隔壁,有事出声就行,”他叮嘱了一声,再看曲赭汐稳如泰山地坐在床边,又说道,“不想她担心就走吧,我能放任她不管就说明她一定不会有事。” 他看着销誓深思了一会,转头对我说道,“有事就叫我。” 我一觉醒来正是天亮,看到桌前坐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我一下从迷煳中清醒过来。 “感觉怎么样?”销誓问道,虽然脸上还挂着笑意,可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关切。 我动了动身子,这次恢復地似乎慢了些,想想我受那么重的伤,没有死已经万幸,身体再好也不可能一夜就恢復。我怕他们担心,便说道,“好了很多呢。对了小将军如何了?” “我没事,”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卓亭,送饭,”销誓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很快便有人送了进来,我甚至怀疑这些饭菜早就做好等着我的,毕竟这么短的时间还不够洗菜的。 “对了,你们的人还在柢山呢,”我突然想起来这茬事,他当时给了他们五天的时间,五天我们已经断定是赶不过去了。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解散?如果回来通知一下其他人再解散还好,我们也能够阻止,怕就怕他们就地散伙,以后谁来伺候他,难不成又要来吩咐我? “你只管养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事我自会安排,”他说道。 用过早饭,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让曲赭汐将我送了回去。还是自己家中舒服,但是一直让销誓为我破费我也挺不好意思。 我突然想起来他的那块半透的玉石还在我手上,便掏出来还给他。 “都送你了,哪里还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他无所谓地说道,并没有接回去。 想起当时他是一心只想让曲赭汐将我带出妖族,而他完全打消了我们去救他的念头,我心里一阵憋闷,说道,“你为什么要将这块玉给我,你那时根本就没想过出去是不是?” “怎么会呢,”他轻笑着看我,都这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那个火红鸢可完全比不上你啊。” “你别骗我了,小将军已经告诉我了,有这块玉他才能找到你,你是不想我们冒险找你的吧,”明明心里是关心我们的,他却总是不肯承认。 他回身看了一眼曲赭汐,然后说道,“它还有这功能?” 我气得半死,他是铁定不会说实话了。我只好强硬着说道,“东西你拿走,以后都别给我。”以后他再给我什么东西,我都应该好好考虑一番他在打什么主意,即便他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愿他伤害自己来为我好。 “你不要的话,我只好厚着脸皮收回来了。不过小悦,这件事你可不要说出去,以免坏我一世英名。” 没过多久悦悦突然跑了进来,见我卧在床上连忙跑到我旁边问道,“小娘亲你怎么了?” 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是谁告诉她我回来的?我看向那两个人,销誓摇了摇头,曲赭汐并不做任何反应,平时他都懒得和我们说话,更不可能是他。除了他们两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我问悦悦,“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其实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小娘亲回来没有,没想到今天就等到了。”她说道,随后耷拉下一张脸,“小娘亲,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啊。” 我没有告诉她我去了妖族救人,当时只是说想出去走一走,所以为了避免她担心,我说道,“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她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呢。” “这次怪我,”销誓在她身后说道,悦悦更是惊讶地转头看他,期待他继续讲下去,销誓说起谎来可当真是面不改色,难怪我每次都能被他骗到。他胡诌道,“原本是我没有留意脚下,谁知她竟会自己摔一跤来提醒我脚下危险。” “小,小娘亲,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悦悦虽然用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我,但是我看得出她其实已经相信了,她问这句话不是为了求证销誓说的是真是假,而是想听我亲口说出自己的丢人事迹。我怎么就养了一个这样的女儿,还好不是亲生的。 本来就是在骗她,不管销誓怎么胡编乱造,我要是否定了他的话,指不定悦悦又会怎么磨着我问事情真相,倒还不如就按销誓的说法算了,横竖我这伤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他。我便干干地点头默认。看到销誓那一脸坏笑,我心里那叫一个恨,他就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伤员的心里。我说道,“离开燕都这么久了,你们两个应该也有事要处理吧,要不你们先去忙?” “我生来就是闲散之人,还真是比不得小将军。” 第93页 曲赭汐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大有你不走我也不会走之意,果然听他说道,“除了战场,其他事都不需要我。” 看这样子这两人都不会走了,我只好强硬着说道,“消失,你妹妹还没有回来,你不回家等着她吗?我还望着你能为我送来好消息呢。还有小将军,你的伤是因我而起,若是再加重了,我会自责的。” “你这逐客令下得可一点也不高明,”销誓虽是这么说,但也起了身,“不过既然是你开口,我还是不能寒了你的心。”说完转向曲赭汐,“走吧,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果然还是他的一句话管用,曲赭汐并没有说什么,起身走在了他前面。 ☆、缺失章 毁容 那两个人走后,总算安静了下来,我也觉得心情舒畅很多。倒是悦悦关切地问道,“小娘亲,你真的是摔得吗?” 难道被她看穿了,想想也是,谁能摔一跤摔得我这般狠,我回道,“是啊,摔的重了些。” “为什么冷叔叔也会受伤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以她这么简单的心思怎么就突然顿悟了呢,感情是我不小心给她提了个醒,天啊,这是销誓的谎话可让我如何来圆呢?我心思转了千百遍,突然觉得销誓走得真不是时候,便只好尴尬地说道,“说来都怪销誓,我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可他还是不顾脚下,所以小将军只好也摔一跤来提醒他。话说这小将军是什么人呀,他既然也会摔倒,指不定那路有多危险了,这不我们俩弄了一身伤,就他一个人好好的。以后你可一定得离他远点,说不定下一个摔跤的就是你。” “哦哦,”悦悦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终于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突然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摔倒来提醒他呢?” 额,这个,我怎么知道销誓编这个理由时是怎么想的呢,便没好气地说道,“他变态,非要我们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顺从他的意思呢?” 我头皮都快麻了,骗个人这么麻烦,可销誓平时说谎怎么就那么潇洒自如呢?果真是个变态,我说道,“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吧。” “所以你们也跟着变态了?” 我真想抽死自己,这解释果真把自己也说成了一个变态。再继续下去,恐怕真要露馅了,我躺下盖好被子,说道,“只有变态的方式才能对付变态的人。我太困了,先休息一会了。” 躺下后我就觉得眼皮沉重,头脑迷煳,真是困狠了,迷煳间听到悦悦说了句,“小娘亲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便被一声大叫惊喜。是谁这么不长眼色扰人清梦,我心里有些烦躁,连出口骂她的话都懒得说,扭开身子继续睡,反正有悦悦在这,不会让人吵到我。等等,刚刚那个声音似乎就是悦悦的,她出事了?我心里一惊,本来还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此刻完全惊醒,我勐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悦悦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看到她没事,我的心才算安了下来,“你怎么了?” “没,没事,”悦悦离开恢復了脸色,“刚刚看到一只老鼠,已经跑了没事了,小娘亲你要喝水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还真是有些渴了,我点了点头,不过见她仍旧不太正常,可能被老鼠吓到还没有缓过来吧。 她餵我喝了一杯水后又将我扶着躺下,“小娘亲你再睡会,我现在回去提醒爷爷吃饭,他这人总是忘记吃饭。” 现在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她就这么急着回去?估计方大人平时待她不错,所以她才这样念着他,我点了点头,她才离去。 我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可刚刚被悦悦那一声大喝吓得没有了瞌睡,还是起来动动身子吧。我从床上费力地爬起来,坐在凳子上喘息两声。 “哥哥,就是她救了我吗?”门前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去,被一道白影惊得颤了颤身子,刚想发作指责他两声,却被他身旁的女子发出的一声怪叫给吓了回去,这是什么意思,这声大吼不该是我发出来的吗? “她,她怎么长这样?”女子看着我一脸嫌弃地说道。我也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她不就长得白一点,水灵一点吗,有这样讽刺人的吗?真是没有教养 销誓脸上的笑也迅速隐了去,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腕,过了一会才松开,说道,“这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知道他长得好,可天下能长成这般的能有几个,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衬托,他还好看他的头。所以我和他说话也带了些火苗,“你还来做什么?” 他倒是不气,伸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是不管他带来还站在一旁的黄衣女子,他说,“你救了清喻,我带她来向你道谢,也让你放心。” 谁不放心她啊,我今天不过是想赶他走才说出这番话,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还不如听他继续胡编乱造呢。 “哥哥,早知道她长这般,我才不让她救呢,”伍清喻不满地看向销誓。 我心里恶寒,为了救她,我们三人都差点丢了性命,原来她是这样的人,难怪销誓听说她被抓走后并不着急呢。我也学着她的语气,外加一分傲慢地对销誓说道,“消失,早知道你妹妹是这样的人,我才不去救她呢。” “你,”她气急败坏地瞪着我,我好怕哦。 销誓只是轻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即便我说了他妹妹,也不见他帮忙,有这样的哥哥,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 “就你这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救我的人究竟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别总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贴再多你也是不配站在我哥哥身侧的。” 我顿时心里就一阵烦闷,就算不是我救了她,但涅澜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救的她,总之这次如果我没有去妖族,她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而且,谁稀罕站在他哥哥身侧啊,我在这坐的好好的,明明是他自己脑子抽了才坐过来的,怎么反倒落得我的不对了。我此刻要是挪开了不正合了她的意,便再向销誓挪动了一点点,说道,“我还就喜欢粘着你哥哥了,怎么样,你没看到他也很喜欢吗?” 销誓此刻看着我,眼神清亮,脸上的笑意隐藏不住,他也从来不会隐藏,这样倒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我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便得意地看向伍清喻,“看到没有,你哥哥的眼中可只有我啊。” “哥哥,”她不满地转头看向销誓,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又冲着我发怒,“说,你究竟对我哥哥使了什么妖法?” 销誓这副神情还真像是被我给蛊惑了,如果我像火红鸢那般妖娆魅惑能吸引他至此还说得过去,可是此刻我连身体都不如常人那么好使还哪里有力气来对他施展妖法呢,他摆出这副神情指不定也是在帮他妹妹,看她说不过我,就为她找出这么好一个理由吗? 第94页 我恼怒地起身,说道,“都走都走,别在这里碍眼。” “小悦,何必动怒呢,你不喜欢她,我送她回去就是了,”销誓也跟着我起身,特么真像被我控制了。 “都赶紧走,”我催促道。 “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说了一声,起身离去,伍清喻早就恨不得逃离,此刻见他离开,立刻跟在他后面,不过两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我心里烦得紧,虽然平时并没有注重自己的样貌,可被伍清喻这般讽刺,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只因我是个极为普通的凡人,所以翻出一块儿镜子来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好好的一面镜子被我摔了个粉碎,这还是我吗?虽然本来就面黄肌瘦,长得不那么入眼,但也不是这么丑啊。那一条条根茎似的红色是什么东西,几乎蔓延了我右脸的一半。我用手摸了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触感啊,难道长在我的皮肤里面了?我不会一辈子都要带着这样的一张脸吧。 “小娘亲,”悦悦的声音在门外又响了起来。糟了不能让悦悦看见,吓到她该怎么办。我赶紧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此时她已经走了进来,随后踏进来的是曲赭汐,他怎么来了,而且两个人还一道前来。 悦悦看到地上摔碎的镜子,大致也猜到我已经看到自己的脸了。她跑到我身边说道,“小娘亲不怕,我让冷叔叔过来帮你。子予哥哥说冷叔叔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现在就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越是熟识的人越不想让他看到,因为我怕在他眼中看到嫌弃。我依旧紧紧捂着脸,“不用看了,本来就长得丑,再丑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曲赭汐皱着眉走到我面前,强大的气场压得我不敢抬头看他,他拿开我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右脸,说道,“很好看。” 看他那神情认真,一副痴迷的样子不似说谎,难道他被我脸上的红色印记吸引了?感情没长他脸上,我烦躁地躲开他的手,“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嫌弃我的是不是?” 良久不见他说话,就知道是这样,还真不如不让他看呢,现在好了,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你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你,但只要最重要的那个人还在乎你就足够了。”他开口说道,在我发愣之余,见他突然抽出剑手起刀落,衣角处一块黑布被割了下来。我顿时脑中浮现出一个词:割袍断义。看他这动作熟稔,指不定割过多少次。他将割下来的黑布递给我,“你若是介意,便用这个。” 我伸手接过,并没有带上,只有一块布,我不会用啊,若是再带错了指不定会怎么被嘲笑呢,“那你会介意吗?” “不会,”他回道。 “小娘亲,我也不会介意你的,在我心里小娘亲是最漂亮的人,”一旁的悦悦说道。 ☆、缺失章 寒玉箫被拐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我心里一阵感动,只要他们不介意,即便是毁容了又如何呢,反正我本身生的就不好看,“只要你们不会嫌弃,我其实也无所谓。” “小悦,你这话说得可有些偏颇,怎么就只要他们不介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介意呢,”销誓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是没说过,可他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想起刚刚的事我就来气,所以和他说话时语气也有不善,“你还来做什么?” “你待我就这态度?亏得我还特地为你送这个来了,”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儿精巧的面具递给我。我立刻伸手接了过来戴在脸上,这个面具只遮住我的半张脸,带着也不沉,唿吸倒是挺畅快,我心中一喜,问悦悦和曲赭汐,“好看吗?” 悦悦连连嗯了两声说道,“好看,好看。”而曲赭汐沉着一张脸说了句“我还有事”就走了。 “他怎么了?”看他离去地挺快,我问向销誓,可能很忙吧。 “将军事务繁忙,哪里像我们这些闲散之人。” 说得也是,他身为将军也挺不容易,还有心思顾着我,我已经感念至极,哪里还有更多期待呢?我看向销誓,他不也是朝廷官员吗,好像是个什么猴,怎么他就这么轻松了?“那个什么猴,怎么你就这么悠闲呢?” “你怎么就记得一个侯呢,逸君才是关键,本就是闲逸的官职,自然闲逸才不会辜负。” 我撇了撇嘴,懒就直接说,还拐弯抹角的。不过他来找我不会就为了送一块儿面具吧,我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眸光清亮地看着我,好一会像是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般说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我总得讨回来吧。” 这不就是昨日在妖族他随火红鸢走时故意骗我离开才向我讨的吗?当时为了让他说话算数我回来找我,所以我也答应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当了真,这人怎么这么爱斤斤计较呢,“你不也没事吗?” “怎么,一定要我死了才能回来找你吗?” 我又没那个意思,如果真的想让他死,我也不会在遇到妖王后第一时间跑去就救他啊,对呢,怎么说都是我在救他,还因此差点送了性命,而他不过是嫁给火红鸢一次还得了便宜呢,他不谢就算了,哪有还跑来要条件的,想到这一点,我也来了底气,说道,“喂,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好吗,要欠的话也是你欠我。” 他略一思索,笑着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心想算你识相,此事我便也不追究了,谁知他又说道,“可你当时并未提条件。” 这人果真无耻到家了,我心里大为生气,“那我现在提可以吗?” 他轻声拒绝,“不可以,”这态度倒像是他多占理一样,“有些事若不抓住时机,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这句话说得对,他确实占了理,只是他难道不知道口头的承诺也是可以抵赖的吗?我便说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一般人听到别人悔约时肯定会大怒,可他脸色并没有发生变化,仍旧云淡风轻地说道,“悦悦还在这里呢,我知道当着她的面你自然不会悔约的。” 我看了一眼悦悦,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说他怎么就这么淡定,好吧,为了树立一个母亲的高大形象,我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露出一抹得逞地奸笑,绝对是奸笑,然后说道,“我想要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这口开得可真不小,不过他似乎找错了对象,我可是特别穷呢,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嘛,我掏出寒玉箫,估计就是这个了,不过它顶多也就三百两,这可是师父留给我的啊,虽说上次我差点把它卖了,但那时是为了救人,我实在顾及不了恁多,这次就这么给他了?不然再和他商量一下,大不了给他四百两咯,我说道,“你想要这支箫?这箫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要不这样,我给你三百两如何?” 第95页 “你认为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它?”他问道。 我一怔,“不然呢?” 他伸手拿了过去,放在手中掂了掂,问道,“它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明白他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老实回答,说不定他一心软就不要了呢,“当然了,这可是师父送我的,以后我还要靠它去找我师父呢。” “既然你这样说了,”他说话时看向我,我也期待地看向他,他继续说道,“那便就它了。” 差点忘了这傢伙没有心了,我暗骂自己怎么就这样实在,为什么不拿一个其他东西来打发他呢?我想要抢夺,却被他躲开,我急着说道,“要不我给你三百两,不,四百两如何?” “小悦,这箫可是无价的啊,你用四百两就想把我打发了?” 难道他也是一个爱箫之人,所以才会认为这箫无价?可荜辉阁老闆并不是这样说的啊,可能那个老闆才用了公道的价格。我说道,“实话给你说,这箫还不值三百两,我给你四百两你可是赚大了。” “怎么会呢,”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箫,笑道,“我说它至少能卖到三万两,你信不信?” 我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信,“怎么可能?” “如果我能卖到三万两呢?” “那我就把它送给你,”我在心中窃喜,幸好开始去问过价格,“如果卖不到,我就给你三百两,箫你还我。” 他略微挑眉,“好,”说完后还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这神情看得我心里极不舒服。 “小娘亲,”悦悦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扭过头去,看到她一副要哭的神情,她说道,“你和他打赌,其实可以开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比如说你可以不用给他三百两。” 我恍然大悟,枉我一世英名啊,全毁在了销誓的手上,不过比起寒玉箫,好吧,我确实可以不用给他钱还可以把箫要回来的。我抚额,对悦悦暗暗说道,“所以说这个人看着纯良无害,其实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从你这里讨到好处,娘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可一定要谨记日后离他远些。”看到悦悦郑重地点头,我才满意,对着销誓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他无所谓地摊开手,“说说看。” 我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他这么潇洒地答应了呢,真是精明。我说道,“寒玉箫必须由荜辉阁老闆出价。” “可以,”他答道。 “那咱们走吧,”我心里有些得意,这次他输定了,只要不拿走寒玉箫,给他三百两就给了吧。 他特别淡定地品着手中的白水,抿一口说道,“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我可是很想看到他输惨的下场啊,到时候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输赢,他似乎都能得到好处,而对于我则是输得悽惨或是赢得悲凉。便宜让他占尽了,他还能这般淡定自若,比起他来,我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便坐了回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水,问道,“那什么时候去?” “吃过饭再去,”他说道,随后便吩咐关悠送饭。 饭饱后他又想休息一会,我真怀疑他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他也没有这个必要,我只好又依了他,躺回床上睡了一觉,并吩咐悦悦看紧了他,可不要让他耍了什么心思,待我睡醒后,悦悦悄悄告诉我他只是坐在桌旁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有说。 见我完全醒来后他才终于起身,说道,“走吧。” 悦悦扶着我和他一道前往荜辉阁。 刚走进荜辉阁,一个年轻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双眼放光,喊道,“公子,姑娘,不知在下哪里能帮得到三位。” 我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便说道,“让你们老闆出来。” 这男子笑了,说道,“在下楠木,正是荜辉阁老闆。” 我吃了一惊,我记得老闆没有这么年轻,怎么还不到一个月未见,他就变年轻了?显然不是一个人,“我一个月前来过这里,当时的老闆并不是你。” 男子怔了片刻说道,“姑娘说的可是穆先生,在下这就去请先生出来。”说着便走进了后室,我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堂堂一个老闆,虽说没有其他伙计,但也不至于对顾客过份殷勤,还不知他口中的穆先生是不是我要见的那一位,他便抛下店去寻人,也不怕我偷东西。 没过多久便有一男子随着楠木走了出来,见到我和销誓时也如见到旭日东升般,别提多精神,他沖我们躬了躬身说道,“不知三位找小的何事” 我的第一反应是此人更殷勤,上次我来时他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难道不认识我了?哦,我带了半张面具,不能怪他。我说道,“我这里有个东西,希望先生能帮忙给估个价。”我说着向销誓打了个眼色。 穆先生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姑娘说笑了,小的就是一个帐房先生,对宝物实在不在行,姑娘还是让老闆来看吧。” “不,”我拒绝道,要是让他看,销誓就输定了,要是换成他们老闆,销誓还有可能会赢,不过我是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的,我说道,“没事,你随意看看就行,价格低点也没关系。” 销誓将寒玉箫递了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心想算他聪明没有说话,否则我一定怀疑他们会有勾结。 穆先生连忙伸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寒玉箫,放在手中细细观察了一阵,才出口说道,“这箫可真是件宝贝,公子若是愿意割爱,可随意出价,我们荜辉阁绝不还口。” “那便五万两,”销誓说道,笑得那叫一个自然,而后居然又加了两个字,“黄金”。 我听了差点栽倒,这口气是不是太大了啊。 悦悦紧张地问了句,“小娘亲,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穆先生又细细打量两眼寒玉箫,末了摇头啧了两声,贊道“值,绝对值。” 听了这话,我刚站好的身子再次抖了抖,吓得悦悦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喂,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好就任他喊价吧,”我抗议道,他若是个年轻姑娘见到销誓有这般态度我还能理解,可他一位中年大叔,怎么也能这样看脸呢?如果我是他,见到比自己好看的男子肯定狠狠黑他一把,哪像他这样,简直就像被销誓迷倒了一样。 穆先生看向我说道,“虽说我来荜辉阁只有三年时间,可见过的宝物不计其数,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箫,不论做工、材质绝对是世间仅有。” 骗子,绝对是骗子,上个月我不是也给他看过吗?我说道,“我记得上个月才给你看过,你当时不是说最多也就值三百两吗?” 他突然一怔,回忆一番后说道,“是有这回事,上次是小的眼拙,事后翻阅了一些书籍才知姑娘这支箫乃世间仅有的宝贝,小的曾经也去寻过姑娘,却是未曾寻到人。” 第96页 我快气炸了,也不好发火,人家说我的东西值钱,我总不能否认了吧,但是不否认的话这东西就不是我的了,我又问向楠木,“老闆,你说这箫值多少钱?” 那老闆也接过箫看了看,说道,“姑娘若是愿意割爱,我再加一万金收购此箫。”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销誓将寒玉箫重新收了回去,问我道,“不知先前的约定是否作数?” 我没好气地说道,“归你了,归你了。” 他淡笑,又对老闆说道,“你们这里是否还有上好的箫?” 老闆恭敬地回答,“有倒是有,只是比不得公子手中这支。” “无妨,拿出来看看,”销誓吩咐一声。 没过多久,楠木捧出两个盒子走了过来,打开其中一支,一阵阵白气从盒内溢出,老闆说道,“此箫是极北冰川之地埋藏的寒玉制成,乃我店中镇店之宝,”然后又打开另一个盒子,这次倒没有白气,而是一支通体晶透的箫静静地躺在里面认人把玩,老闆又介绍道,“此箫虽说价值不如这支冰箫,但其做工精緻,且是由暖玉制成,触体生温。” 销誓只是看了一眼,拿出暖玉箫递给我,“那支过于清寒不适合你,这支便作为回礼赠与你。” 他说得倒是大方,我那寒玉箫可是六万两黄金啊,我都快赔死了好吗,我说道,“要不咱把这寒玉箫卖了,买这两支怎么样?” “主意倒是挺好,不过小悦赠我的东西,我怎么捨得卖呢?”说完便带着我离去,我听到身后那老闆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难怪你总是卖不出去。”说的估计就是那支寒凉的箫吧。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还未付钱,不过那老闆也没有出口要的意思,难道是忘记了?我提醒销誓,“你是不是忘记给钱了?” 他也没有回头的意思,只说道,“会有人给。”差点忘了他那一丛跟班。 ☆、缺失章 梦中人消失 虽说失去寒玉箫挺可惜,但得到这支暖玉箫也不错,至少摸上去不冷。反正我也只会吹奏三支曲子,留着寒玉箫也确实耽误了它的大好前程,真不如跟着销誓,更何况他和销誓确实特别般配。销誓也够义气,为了让我心里平衡,回去也请我吃了一顿好吃的,还赠了我和悦悦不少好看的衣服,好吧,他平日里就喜欢送我一些衣服饰品。可我那六万两黄金啊,够我和悦悦好吃懒做挥霍几辈子了,谁知让我一下给挥霍进去了。 到了夜里,悦悦说她留下来照顾我,销誓走了。我因为白天没有睡好,所以天才黑下来便躺在床上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白衣男子,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怎么这时候他又出现了,难道是想我了?想我也不回头看我一眼,表现得这么隐晦让人怎么猜到呢,幸好我够机智。不过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只看到一个背影。我喊他,他像是聋了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无休止地走着。 在这空旷的虚空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东西,更别说是活物,所以我不能让他走了,否则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却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不管我走得快或者慢,都是这样的距离。 “喂,你到底是谁啊?”这个问题我在他身后问了无数遍,他听得都不烦吗?我沖他喊了好几个名字,我师父的,曲赭汐,销誓,甚至是销誓的师父落仙我都试了,但是都没用,是不是我猜错了?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销誓不是教过我如何困住别人吗?这次可以拿他试一试了,我在他身后念了几句口诀,似乎没有什么用,他脚下并没有任何停顿。 难道在这里不能使用法术?我对自己也使了一遍,可以困住人啊,看着他继续远去,我赶紧撤了结界跟了上去,在他身后不停地施展,却没有一次有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最起码我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一个东西,那不是我的寒玉箫吗? 我今天把它给了销誓,难道这个人是销誓?难怪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手中有寒玉箫,感情那时候我没有给他。我应该庆幸自己将寒玉箫输给了他吗?否则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猜到他是谁。不过我以前没有见过销誓时好像也梦到他了,可能见过他的背影又忘了呢。 确定了此人是谁,我再无顾忌,放开嗓子喊道,“消失,消失,我认出你了,你给我站住。” 我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回应,什么人啊这是,平时喜欢捉弄我就算了,现在都被我识破了还不承认,这样耍人有意思吗?我便跟在他身后一遍遍喊他,让你耍我,我烦死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忍。 我在他身后大吼大叫了半天,他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突然不动吓得我也跟着不动,待我反应过来我需要动一动时,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也动了动身子,正要转过来。 他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吗?怎么我心里反倒会惊慌呢,不是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吗?正因为过于心慌,我却将这样的梦变成了噩梦,还未看清他的脸,我勐然惊醒,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曲悦,你就不能再出息一点? 我懊恼不已,闭着眼继续睡,想要再回到那个梦中,指不定这次就看到他的脸了。不对,我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么,还期待什么啊。我睁开眼睛,进入眼中的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个白影。 “啊”,我吓得紧紧捂住了头。我平时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会有贵来找我呢,不对啊,我好像没有感觉到什么邪恶的气体,难道是因为我受伤太重感受不到了? 我被吓得一个劲往里面缩,都退到墙边了,也没见到那个鬼有下一步动作,难道是想吓死我?这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别总是闷着头,对身体不好,”这时候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响起。有点耳熟,这不是销誓的声音吗?对了,刚刚看到的身影是白色,我气得一下揭开被子,怒视着他,“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吓唬人很好玩吗?” “没想过吓你,只是小悦,你这警戒心可真是差。”我坐在床边盯着我看,眼中异常光亮。 我低头一看,天啊,我没穿外衣,赶忙慌张地扯过被子盖好,看到他失笑,我就来气,“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他说的淡然,听这语气,确实没什么事,他长得若是稍微粗犷一点,我一定会开口骂他,可看到他那张超凡脱俗的脸时我就骂不出口,最多就是沖他发几句脾气,所以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输,或许输的不止我一人。“幸亏我来了,否则怎么会知道你这般思念我呢。” “谁思念你了,”我还了回去。 他见我不承认,便说道,“你做梦时可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呢,其实想念我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你又何必不肯承认呢。” “我没有,”虽然我被他说道脸上发烫,但是这事绝对不能承认,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他嘲笑多少次呢,“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又被火红鸢抓走了,所以我才不停地唤你。谁知你连理都不理我,只是随着火红鸢远去。” 第97页 “是吗,”他这语气不像疑问,我更觉得是否定,总感觉被他识破了一般,但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笑了一声,将手伸向了我,看这架势也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我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加严实。 他无奈地轻嘆一声,没有下一步动作,手仍旧在离我一指的距离不近不退,“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才不相信他大半夜来只是为了给我看伤的,他再这样我早晚得被他吓死,我身子向后退了退,尽可能离他远一些。 他见我这样,才收回手,我心中一喜,这次总算让他碰壁了。谁知他特别淡然地说道,“你想让我自己动手?” 我一听这话赶紧掀开身上的杯子挪向他,乖乖地将胳膊伸到他面前,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并没有急着为我把脉,而是用手去拿过被子轻轻将我包裹住,再从怀中掏出那颗温热的玉石递给我,“借你用一会,要还的。” 我笑着接过,他还是挺了解我,自从昨天的事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一道结,感觉他若是把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便是凶兆,所以我肯定是不会接的,不过如果借我用一用还是可以的。他这才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 我很好奇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他也不看我,仍旧认真地为我把脉,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谁知他突然又说了一句,“因为你太笨。” 我白了他一眼,就不能不刺激我么,不过我会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略带笑意地看着我,“我若会的多,你的事便不用假手与他人。” 他就这么喜欢为我服务?我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连看都不愿让别人多看一眼竟然愿意亲手为我做事,我问他,“你是为我学的吗?” 他嗯了一声。 我挺不好意思,还虚伪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不用学这么多,我不会轻易受伤的,你学多了也是浪费精力。” “怎么会呢,”他说道,“你看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而且省下一笔看诊费。” 我还感动他的头,感情他是怕我浪费他的钱,我不悦地抽回手,“你很穷吗?” “这话你也信啊,”他起身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小悦,我是担心碰到庸医,虽说我的医术并不高明,但也不希望你的安危系在他人手中,更何况你这伤普通大夫看不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就不能给我好好把话说完么,非要先戏弄我一番,不过看在他大半夜还跑来为我看病,我就原谅他好了,“那,那你看出了什么?” “虽说恢復的速度慢了些,但一直都在好转,不过小悦,你也要好好养身体,万不可大意知道吗?” 这不废话吗,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砍自己两刀啊,而且我还是更喜欢健健康康的身体,每天都可以活蹦乱跳的多好。看在他是真心关怀我的份上,我也认真地点头答应了他,“你已经为我看过病了,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嗯,你好好休息,”他看着我躺下,为我盖好被子后才离开。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手中还握着他的东西。 他回头看我,“捨不得我走?” 不知道他思维强大到什么地步才会瞬间想到这样的话,我把玉石递向他。 “你先拿着,”他并没有伸手接,“我有寒玉箫,虽说名字冷了些,但拿着到底还是暖和的。” 那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说这话摆明就是在提醒我输给他那事,我气得将手缩了回来,他占了我天大的便宜,我总得讨回来一些才是。 他这才满意地离开。 ☆、缺失章 公主探病 天还未亮透我便醒了过来,精神大好。 “曲姑娘,公主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我才走出房门,房顶上突然落下一个人,弯腰拱手,态度倒是谦卑有礼。 公主来找我做什么?这是我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我和她虽说不上要好或者敌对,单从身份上来讲她也不可能主动来找我。难道曲赭汐有事?否则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既然人都来了,我要是不见也说不过去,更何况公主想见我我也逃不了。等候多时?呵,估计只是场面话。 我换了个方向去开门,打开门时,果然看到一个红的似火的身影立在外面,而萧笛只是恭敬地站在她身后,今天她怎么不嚣张了,肯定如我猜测般,公主也是刚到,否则让她们多等,她早就吵开了。 “你的脸怎么了?”她见到我时本来还带笑颜的脸突然僵了片刻。 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说道,“昨日销誓送我一块儿面具,一时觉得新鲜便戴上了。” “原来这样,”她瞭然地点点头,“听说悦姑娘救了将军一命,我今日特来此向姑娘道谢,”公主说这话时眉眼间均是笑意,并不像以前即便是送我东西时也没有这么亲和,估计她是真心感激我救了曲赭汐吧。虽然事实是曲赭汐一直在救我,但这次他还能从妖族回来肯定是归功于我的,所以我并没有否定她的感激。她继续说道,“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上次还嫌弃我家破来着,这次居然主动提出要进去坐坐,我侧身让开路,邀请道,“公主请进。” 她沖我笑着走了进去,萧笛并没有马上跟上来,而是跑上了马车,这什么丫鬟啊,不担心主子的安危就算了,居然只顾着自己的安逸。反正不是我的人,我也懒得搭理她,转头走进屋内。 公主径直走向客厅,在客厅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新鲜玩意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很快萧笛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这是专门来请我吃饭的?居然能顾及到我的伤亲自送了过来,我一阵感动,说道,“公主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着示意萧笛打开盒子,说道,“听说悦姑娘受伤了,我特地到宫中寻来最好的补药,赶紧趁热喝,凉了就会失去药性。” “悦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公主三更天时就起床为姑娘熬药,可是半宿都未合眼呢。”萧笛说着便从食盒中端出一碗药递给我。 “就你话多,”公主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我接过药碗,还是热的,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我和她这么要好了,不过人家都已经做了,我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片盛情,道了声谢,便抬起手来喝。 突然一支飞镖向我飞来,我想也没多想顺手将手中的碗扔了出去,正好撞到飞镖,双双落地,可惜了一碗好药。我扭头十分难堪地看向公主,“不好意思啊公主,我不是故意的。” 公主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双眼半眯,看着像是真的生气了,她发觉我在看她,立刻恢復了脸色,但是看着怪别扭,“本来是想好好感谢你的,只是现在…”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急忙说道,“没事没事,公主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看你现在还救了我一命呢。” 第98页 她这才缓和些许,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给你送药。” 我本来想婉拒一下,结果她的话刚说完便提脚离去。走得竟然这么着急,算了算了,反正我这里也不安全。 “小娘亲,”悦悦急匆匆地沖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衣服都还没穿好,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跑了过来,心里一阵感动,刚刚的所有不快顿时全消,“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而已。” “哦,”她点了点头,“小娘亲你想做什么直接叫我就行了。” “我就是睡不着想坐会,你赶紧回去再睡会吧,”我说道。 “不了,我陪小娘亲说会话吧,”她强打起精神。 我心里不忍,其他孩子都被爹娘疼着,就她跟着我受罪,而且我身边还经常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比如说刚刚,我差点就被人暗杀了。糟了,那悦悦在这里岂不是也很危险?不能让她再跟着我了,我忙拉过她,为她整理好衣服说道,“你赶紧回去看看方大人,他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我昨天已经和爷爷说过来照顾你了,”她说道。 不行,我一定得让他离开这里,“方大人那么粗心的一个人估计又要忘记吃饭了,你喊人一声爷爷就忍心看着他饿肚子?” 她果然开始纠结起来,我暗道凭我二十年的智慧还对付不了你,谁知她突然别开头说道,“眼不见为净,我不回去。” “真是个白眼狼,方大人粗心了一辈子为了你难得细心这一阵子,唉,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关心人家一下,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喊人爷爷,哪有你这样的孙女啊。” 她被我说得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道,“可是你也需要我照顾啊。” “我没关系啊,再过一会估计消失就过来了,”我说道,其实我是骗她的,昨天夜里销誓不知道来我这里坐了多久,估计今天要很晚才会过来。不对,我为什么说他一定会过来呢,也可能不会来了。 “那好吧,”悦悦这才说道,“小娘亲,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看看,很快就会过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她才离开。我终于放下心来,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片。 “小悦,”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悦悦刚走,我一时没想到还会有人过来,手一颤,便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渗出一道血丝。 销誓疾走两步来到我面前,扔掉我手中的碎片,对着外面喊一句,“关悠,收拾屋子。” 关悠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销誓拉着我到房间,找了一块布、两瓶药出来。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药的?”这里是我家,我都不知道那个地方放的有药,他怎么知道呢,我甚至怀疑我走错了房间。 “这里是赭汐的住处,”他回道。哦,差点忘记了这里是曲赭汐的房子,我竟然想占为己有,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了? 我不放心地问道,“还能用吗?”会不会放了好几年已经坏了呢?他就这么放心地拿来给我用?对了,不是他用。 “我的药没有不能用的。” 我横他一眼,将手递给他,“其实就一道小口子,你看都已经好了,根本不需要擦药。”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话,仍旧倒出一些药在红印旁反覆擦了几次才涂上一层白色的药膏,最后包扎好之后说道,“伤口虽然浅,但是沾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说了。我不是让你不要接受公主的东西吗?” 俗话说盛情难却,我脸皮可没有他的厚,怎么能辜负公主一番心意呢,所以我说,“公主也是好心为我送药,这不还救了我一命呢。” “你为什么不觉得她是在害你呢?”他问道。 我还真没想过这一点,难道是有人想杀公主?那被我倒霉撞上也只能说是巧合,怪不得别人,我问他,“有人想杀公主吗,其实是我救了她是不是?我就说嘛,我这人从未和谁结过仇怨,怎么可能有人想杀我。” 他听了我的话只是摇头轻嘆一声,“以后她再给你什么,你都要给我知道吗?” “药你也要么?你就这么谗?”我说道,他就这么想要公主送的东西?直接去向她要就好了,相信公主不会拒绝,为什么每次都要从我这里截走呢,居然连药都不放过。难道他其实喜欢公主,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转而求其次来找我开口?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问他,“你喜欢公主?” 他难得震惊了一次盯着我,最终也只是轻声开口,“你若这样想那便是吧,总之以后她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要给我。” “要是贴身衣物你也要?”我问他。 “要,”他想都不想便说道。 我怀疑他没有听清楚所以才会应得这样快,所以又说了一遍,“不是你的,是姑娘家的贴身衣物。” 他郑重地看着我,认真说道,“我说过我都要。” 结果弄得我脸颊发烫,他这都是什么癖好,我转开头说道,“公主还送了我一些贴身的衣物,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我还以为他只是和我开玩笑的,结果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地问我,“在哪里?” “客,客厅。” 然后他就拽着我向客厅方向走去。来到客厅,我眼前一亮,这还是我家么,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干净整洁了? 我哑然地看着正在挪凳子的关悠,“你怎么把整个屋子都洗了?” 他找了个较好的位置将凳子放好,说道,“公子说收拾屋子。” 销誓不是让他只收拾碎碗的么?难道他误会了,我突然笑出声来,这个人真是太可爱了。 销誓并不理我,只开口问道,“东西呢?”我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包袱。 “关悠,带走。”他吩咐了一声,关悠立刻拎起包袱走了出去。 “你,你要那…做什么?”我只觉得问这问题都快难以启齿了。 他终于放松了神情,语气自然地说道,“收藏,不可以吗?” 我又被他呛了一口,果然长成这样的品味也不同于常人,“可以,可以。”我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他不会还喜欢牵着姑娘家的手吧,连长成我这样的都不放过,可又不愿让他察觉到我的心思,所以我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吃饭,”他悠然说出两个字,“关悠,送饭。” “你自己不会吃啊,”我问道。 “我不喜欢一个人。” 那也可以去找曲赭汐啊,不对,他心里的人究竟谁呢?我看着更像是曲赭汐,哦,我知道了,他其实是讨厌公主,所以才会将她送我的所有东西都拿走扔掉,只为了在我这里可以不用看到她的东西? ☆、第四十六章 五只狸子 第99页 我们吃过早饭,吃得太撑,我起身缓慢地扭动着一下身子。 坐在一旁的销誓边欣赏我笨拙的动作,边笑着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当心闪了腰。”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扭动。这时曲赭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今天来找我有事吗,以前他可是很少找我的,差点忘了,以前都是我找他。 “伤好些吗?”他走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销誓,销誓微笑着回望他,乖乖,我竟从两人的眼神中品到秋波暗送的韵味。 我怎么就觉得此刻自己这么多余呢,要不我回房间去?我轻轻地抬起脚准备开熘,而这时曲赭汐看向我,熘不掉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已经好多了。”哪有受伤的人像我这样活蹦乱跳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答道,看他这神情也确实不像有事。 “那你今天来我这里做什么?”我问他,难不成是找我的? “找他,”他又看向销誓的方向。就知道我没那么大面子。 “找我做什么?”销誓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我暗道你就乐呵吧。 “下棋。”曲赭汐又吩咐了一声,“暮远,备棋。” 很快便有一黑衣男子端着两个棋坛走了进来,从我身边走过时还不忘向我打招唿,“曲姑娘好。” 我记得他,去将军府时经常看到曲赭汐差使他,他那时只办公事,我也没怎么和他说话,此刻挺意外他会和我打招唿,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你也好你也好。”事后再想起来我此刻说的话,还真不如不搭理人家。 他脚步停顿半步,点头笑了一下便送棋子去了,将棋坛放在桌上后他一闪身消失了身影,这下他们两人下棋,又没人陪我了。 “小悦,备茶,”销誓的声音传了过来,就知道我闲不下来,不过闲着也确实无事,又不懂棋局,只好为他们煮茶。 为他们倒了一杯后,销誓又开口说道,“小悦,吹首曲子助助兴。” 我没好气地翻了他一样,不带这么吩咐人的,但是一想或许能拿回我的寒玉箫呢,便伸手说道,“寒玉箫还我。” “昨日不是送了你一支箫吗?”他淡然地回答,“你不觉得那支箫更适合你吗?” 我掏出他给我的箫,比起寒玉箫,这支看起来虽然略微短小,却更加适合女子使用。但寒玉箫终归是师父留给我的,我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要不让曲赭汐帮我抢回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再一眼热,看上我手中的这支,我亏大了,总有一天我会将寒玉箫讨回来。 我想了想还是安魂曲比较合适,就为他们吹安魂曲吧,我刚抬起左手,看到手腕上的镯子。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回来一直在睡觉,销誓为我把脉时总是看得右手,难怪想不起来。 “你们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吗?”我将手在他们面前绕了绕。 不是戴在手上的?”销誓反问我。这不废话吗,我是问怎么将里面的几只狸子放出来,啊,忘了,他不知道这个镯子里面装有狸子。 “你用心念试试,”曲赭汐说道。 “好,”我立马答道,心念是个什么东西,忘记问他了,不行,再问不是很丢人,我还是自己想想算了。心念,难道是心里的想法?我默念“狸子出来,狸子出来。” 突然一阵黑气流了出来,面前多了五只狸子。其中一只看到我也不废话直接沖了上来。 面对这样突然的情况,我根本没时间考虑,还好销誓和曲赭汐动作快,闪身挡在我的身前。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那只想杀我狸子突然抱头倒在地上,看着似乎很痛苦。 我还没看到销誓和曲赭汐出手呢,他这是怎么了?我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销誓突然松下防备,说道,“妖族有一种妖咒,用来施法控制其手下以防叛变,但这种咒法也有一些缺陷,要求双方实力悬殊,究竟悬殊到何种程度却没有人知道,因此有不少施咒者反而会被受咒者所害。所以这种咒法几乎无人再使用。”销誓说着嘴角含了一抹嘲笑,“不过以他们的身手,估计再过万年也逃脱不了妖王的控制,所以他们现在伤不了你。” 我心里一喜,也就是说我也有宠物了?可是为什么是他们啊,我们之间可是有着很深的仇恨呢,不过这是他们单方面这样想,那我也得防一防他们啊,涅澜也真是,怎么不把丘狐或者火红鸢捉了送我呢,难道他们数量上占了优势?不过他们伤不了我,我就不怕了,对曲赭汐说道,“能帮我困住他们吗,可别让他们跑了。” 曲赭汐点了点头,将他们分开困住。 “放我出去,”先前想要袭击我的那个狸子在结界内勐踢,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是这几只狸子中唯一的那个母狸子,我想起来以前每次碰面时好像都是她想杀了我。我到底和他有什么仇恨呢,难道我抢了她的心上人?这个绝对不可能,我都不知道自己对哪个人上心呢。可我实在不知道和她之间还有什么仇恨,这个问题估计得问她,“你为什么总是想杀我呢,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是啊二姐,我们与她确实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吧,”她旁边的一只狸子说道。 “闭嘴,”母狸子剜了他一样,成功让他闭上嘴后又来剜我,“如果不是因为她,这几年我们能这么惨吗?” 我才不怕她,别说现在把她困住了,就是没有把她困住她也是伤不了我了,“你这话可真是抬举我,我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阻得了你们的前程。” “哈哈哈,”母狸子左边偏后的一个狸子勐然笑了出来,笑得我一愣,很好笑么,我没觉得哪里有笑点啊。我问他,“你笑什么?” “你说这话不觉得很好笑吗?”他反问我道。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哪个字触发了他的笑点,本来想问销誓和曲赭汐的,但是看到他们正专注地下棋,我便忍住了,只好说道,“说来听听。” 他收了脸上的笑,表情被脸上的两撮毛遮住,他说,“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身带仙气,你身后有高人,我们输得也不亏。” 这话就让我纳闷了,我身后有高人吗?难道是销誓和曲赭汐?现在我身边最厉害的就是他们了,难怪每次见到他们时心中都会产生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本来以为是他们身手太好,即便见过他们动手,仍旧觉得那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原来他们与神仙有关系。我转身问道,“你们哪个是神仙?” “都是,”销誓仍旧盯着棋盘,头也没有转过来。 一听他这话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在妖族时他看不到火红鸢,虽然他骗过我不少次,  但是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不可能骗我,更何况他当时可是拿自己来换的我,如果他是仙,我们绝对不会落的如此下场。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曲赭汐,我示意曲赭汐的方向问那个狸子,“你觉得他是神仙吗?” 第100页 那个母狸子嗤笑一声,“他面对丘狐大人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可能是神仙。” “你们不是说他那把剑很厉害么?”我继续问道。 “这天下厉害的神兵利器数不胜数,我们妖族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不过是运气好,在神器认主时恰巧碰到的是他而已”,最右边一只狸子说道,这个狸子与其他几只不同,他看我的眼神中没有厉色。 “那我身上的仙气哪里来的呢?”我仔细回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造化啊,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际遇便是师父,难道是我师父?想到我师父,我突然心中一动,对着这五只狸子说道,“你们能帮我找一个人吗?不对,也可能是仙。” “真是笑话,”母狸子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凭什么帮你?” 她这句话才是笑话好不好,“因为你们已经是我的宠物了啊。” 一听我这话,除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狸子外,其他几只都暴跳起来,“谁是你的宠物?” 我被这混乱的阵势突然吓到,后退一步,说道,“妖王不是把你们送给我了么?你们现在回不了妖族,就只能留在人间,作为人间的一位高手,我自然有义务收留你们。” “谁稀罕你,”他们几个又吵嚷起来。 “虽说你们跟着一个凡人确实挺吃亏吧,但是你们若跟随了我,以后就可以留在妖王身边,妖王啊,可比那个丘狐强太多了吧。”想起丘狐见到妖王时那卑微的姿态我就舒坦,交朋友还是交顶层的好,    若是底层的,还得跟着向其他人俯首,太不划算。 就像销誓,他不是逸君侯吗,别人见到他都恭腰俯拜,还要加一句见过逸君侯,可分明每次他都带着面具,而我这个真正见过他的却从来不会说一次见过逸君侯。 “想让我们跟随你,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母狸子再次发狠,原本还有动摇的几只狸子立刻坚定了态度,坚决不跟随我这么个凡人。 “我是没有本事,但你们好像也没什么本事吧,你们五个都斗不过一个凡人,说出去谁还敢要你们。我虽然身手不好,可人缘好啊,”我凑近他们说道,“看到那两人没有,他们在凡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不都留在我身边吗,还有你们的妖王都对我另眼相待呢。怎么样,留在我身边,我帮你们长修为。” “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其中一个狸子动摇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我。 “五弟,不要相信她的话,”母狸子对着他厉呵一声,“凡人帮我们增加修为,你也太妄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身上可是有仙气啊,”我说道。 ☆、第四十七章 收服狸子 “你会有那么好心?”那个母狸子警惕地打量着我。 警惕心确实挺强,但是脑子不大灵光,我说道,“我要是想杀你们,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好吧,我承认不是我不想杀他们,而是我不敢。 “二姐,好像她说道有点道理。”其中一个狸子说道。 “什么叫有点道理,很有道理好不好,”我争辩道。 “哼,”母狸子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还想杀了我们。” 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虽说我在他们手中栽过几次,但每次他们对我都是实打实地起了杀心,我能活到现在只因比他们运气好,而他们能活下来全因了我的不敢杀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居然是因为我没本事。虽然他们现在恨我但又杀不了我,而我又何尝不是讨厌他们又不敢动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服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冷哼一声,说道,“四年前我困住过你们,就算那时候我没本事杀你们好了,上次小将军不也放了你们一次?” “那是我们跑得快,”母狸子说道。 “好吧,那次算你们跑得快,那在妖族时妖王不也没杀你们?”见她又想狡辩,我说道,“就算那次是妖王捨不得杀你们好了,那现在呢?你们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虽然我们出不去,但你也没办法伤到我们,”她这句话确实不假。我总不能进去和她较量吧,现在我这受伤的身体肯定打不过她,要不放她出来? 我还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做能显示我的身手时,一枚黑色的棋子突然飞了过来,打在困住母狸子的结界上,再落在地上。却见那个母狸子突然捂住腹部,疼的大叫一声。 我转头看是谁动的手,却见曲赭汐将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根本没有留意我这边,肯定是他,不对啊,这棋子不是被结界挡住了吗,那她捂着腹部做什么?难道是装的?或者她身上的旧疾发作了。 我对着他们说道,“你们看看她怎么了。” “这道结界可以将攻击力提升十倍,你试试,”曲赭汐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这样的结界?为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是那本书里面的吧。 我拿起手中的玉箫,威风十足在他们面前踱步,他们果然脸色变了一变,“这次可以相信我有能力对付你们了吧。” 他们一时噤声没再说什么,估计是被我拿捏在手,他们没有理由再反驳,还可能是怕挨打。那个母狸子更是傲慢地偏过头不看我。 我很满意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既是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憋在心里。我心情特别好,说道,“这样吧,你们跟在我身边五十年,我若是能提升你们的修为,你们便称唿我一声老大,否则我就解开你们的咒语放你们离开。”我根本没有把握提升他们五个的修为,之所以打这个赌完全是因为五十年的时间够他们自己提升了,如果他们真的不争气,五十年还是这般无用,我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更何况我也活不了那么久。 “五十年太久,五天,”那个母狸子讨起价来,看来她也没有那么傻。 “你咋不说五个时辰呢,”我没好气地说道,五天让我帮他们提升修为,我若这么厉害,谁还稀罕他们。我又说道,“五十年对你们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我还是在帮你们修炼,我才吃亏好不。” “你想让我们保护你一辈子想都别想。” 既然被她揭穿了,我也只好说道,“你们不答应也成,那就继续在这手环中生活吧,反正我不放你们出来,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出来,那可不是五十年的时间咯。” “你,”那个母狸子突然暴跳起来。 “二妹,”最右边那个狸子说道,原来他是老大啊,难怪气度一直和其他几只不一样,他继续说道,“她说得有道理,最起码跟在她身边不会有危险,而且除此之外,我们也逃不过她的手心。” 这句话说得有理,他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心甘情愿地答应,我们双方都快乐。要么不答应也得答应,这样他们一方不快乐,而我更加快乐。现在我心里翻滚的快意告诉我他们已经偏向了后者。 第101页 我都忍不住自己的好心情了,对着她不甘的脸说道,“好吧,现在开始选择,谁要跟随我,不同意的我也没办法了。”我说着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 母狸子还是不满听从与我,看了看身边几人的反应后也不再多说什么,生怕被我收了进去。 我很满意他们的配合,说道,“现在可以报名字了。” “没有名字。”母狸子气愤地说道。 “这样啊,”我看着他们,难怪从来没听过他们的名字,“那我送你们一个名字好了。 我此刻正站在他们左边,便指着最近的狸子问道,“你排行第几?” “我最小,”他老实回答。 “嗯~”我仔细想了想,可真是纠结,怎么就突发奇想地给他们取名字呢,要是取不出来肯定得被他们笑话一番,不想了,我说道,“那就叫小狸好了。”我再问他旁边的一个,“你呢?” “我第三。” “三狸,”我随口说道,有了第一个的先例,后面就方便多,直接按序号来好了。 我走到母狸子身边,“我知道你拍行第二,那就叫做二狸好了。” “不行,太难听,”她抗拒道。 “那就次狸好了,”我说道,次表示下一个的意思,她在老大后面,用次表示还挺形象。 “老娘长得这么美,哪里有刺了,”她说着身上的毛一炸,吓得我一跳,这些竖起的狸毛可不就真成了刺么,喊她次狸还真是合适。 “不然就二狸,”我说道,二选一,绝对是次狸好听。 “你必须得想个符合老娘这完美形象的名字,否则老娘不同意。” 她一个女孩子爱美也是正常,名字代表身份,确实不能太难听,“要不美狸?” “为什么一定要带狸?”她继续不满地争辩道。 “你可不就是狸子么,”我说了一句。 “万千浮华一场梦,最美不过在相逢,相逢即缘,便叫做千缘如何?”销誓突然开口说道。 “千缘,这个名字还差不多,”母狸子这才没了争议。可我有争议,便问销誓,“万可比千大,为什么不叫万缘呢?” “你随意,”他说道,继续下他的棋。 “那就…”我本来想来个一锤定音的,毕竟是我给他们起名字,谁知她突然打断我,“就叫千缘,比万缘好听。”额,我也没说让她叫万缘啊,只好说道,“那就千缘吧。” 我继续对着另一个狸子说道,“你肯定第四,那就四狸好了。”不等他开口,我便走到最右边,说道,“你是老大,那就…”看着他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我也不忍心他的名字太难听,便说道,“那就叫做老狸。” 我话音刚落,身后棋盘上突然传来一个棋子砸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我回头去看,却见销誓嘆息着说道,“你赢了。” 曲赭汐却捡起一枚棋子放入棋坛中,“这颗棋子不算。” “落子无悔,输了便是输了,”销誓承认得大方,起身看向我,“我生平第一次输棋可是因为你啊。” 我心道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想起来刚刚听到的声音,难不成他手滑?我取出的名字就真的这么难听? “喂,你听到没有,”老狸在结界内不停地喊我。 “听到什么?”我转头看他。 “我没有那么老,不要叫老狸,换一个,”他又说了一遍。 我看向销誓,“要不你来?” 他走了过来,立在几只狸子面前,“你最大,便叫做容一,希望日后修为提升更加容易,且一字表明你排在首位。” 我拉过他,悄声问道,“为什么是容。”还不如第一的寓意好。 他也低声说道,“没看到他全身毛绒绒的吗?”我瞭然,原来他也这么坏。 然后他再走到四狸面前,“望你前程似锦,便叫做似锦吧。” 接着路过二狸面前时还不忘点头喊一句,“千缘。”然后停在三狸面前,“山上的日出最是美好,你便叫做山旭。” 最后是小狸,前面几人的名字挺好,寓意也好,我也期待最后一个名字。销誓只是顿了顿,说道,“小狸就挺好。” 小狸马上就不愿意了,吵吵道,“我不要叫小狸。” 销誓也不管他的反抗,说道,“狸可是你们身份的代表,你最小,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代表你们五个,你也不答应?” 小狸想了想,似乎他的话说得挺对,看了看其他几个狸子,其他狸子赞赏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 我使足了劲才憋住没有笑出声,最后销誓又走到曲赭汐那里,“解决了麻烦,再来一局。” 曲赭汐没有拒绝,开始挑捡棋盘上的棋子。 我闲来无事,只好拿着玉箫吹了一曲**曲,然后换成安魂曲。等那几个狸子都快睡着时,我叫醒他们,让他们出去歷练,到了晚上再回来。我把人分成两队,容一和似锦一组,千缘、山旭和小狸一组,曲赭汐才将他们放出来,他们便飞快地熘了。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空地,说道,“他们不会不回来了吧?” “你用手环试试,”销誓提醒道。 我拿着手环默念,“狸子回来,狸子回来。” 很快五个身影先后收进手环中,我只好再将他们放出来,看着他们兇恶地看着我,我尴尬地说道,“试试能不能将你们召唤回来。” 他们拿我没办法,我只好又把他们赶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你们愿意娶我还是娶她 晚上吃过饭后,我又把五只狸子招了回来,看着他们气喘吁吁地很累的样子,我很好奇他们都做了什么就给累成这样,“你们怎么这么累呢?” “不用你管,”其中一只狸子说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千缘,就她的声音好分辨。 “小千,这么和主人说话是不对的,”我说道,但也没有和她一般见识,她那么不喜欢我,一时半会肯定不可能真的听从与我。 “你叫谁小千,我现在叫做千缘,”她说道。 “我知道啊,小千不是更亲切么。” “哪里亲切了,”她突然火了起来,我也没当回事,反正她伤不了我。她见我没反应,又说道,“千缘,最重要的是缘好不好,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千。” “知道了,小千,”我淡淡回了她一句。 “你,”她又愤怒地瞪着我。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么累?”我想起来这才是我要问的重点,差点被她带跑了。 他们都不理我,倒是一旁悠闲喝茶的销誓开了口,“逃了一天,能不累吗?” 我看向他,说得像真的一样,不过再看这几只狸子闪烁的眼神,看来真是这样,我就郁闷了,他不是一天都在和曲赭汐下棋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102页 不过现在我应该关心一下我的宠物才对,便问他们,“你们在逃什么,有人要抓你们吗?” 他们仍旧不理我,我看向其中一只狸子,“似锦,你说。” “我是山旭,”那只狸子不满地为我纠正。我只好改口,“对对,你是山旭,你说。” 他别开头不理我,我还以为是我喊错了他的名字惹他生气了呢,便问向另一个狸子,“似锦,你说。” 那只狸子也不满地说道,“我是小狸。” 额,我气到了,喊道,“谁是似锦,出来说话。” 果然有个狸子说道,“我是,我是。”只说了这两句便没了下文。 “他们是想避开你,”还是曲赭汐好。 “避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对你们做什么,”我再次问道,突然想起来他们是在避开我手中的玉环,我便又说道,“你们还想逃跑啊。” 母狸子冷哼一声。我感到好笑,便说道,“我待你们又不差,你们跑什么。”难怪他们会这么容易答应听我的话,感情是在蓄谋逃跑。 “现在被你知道了,想怎么请随便,老娘不怕你,”母狸子说这话还挺有骨气,果真是女中豪杰。 “你能不能不要喊自己老娘,虽然你看起来确实挺老,”她一个不高兴就爱这样称唿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可我总觉得很不爽,太不尊重我了。 “你才老呢,老…我今年才二百零七岁,”她兇恶地盯着我。 乖乖,这还不老啊,按他们妖族来说她确实还在童年,可她那一脸和一头的黄色狸子毛总衬得她格外上年纪,我便说道,“要不你们把脸上的毛剃了?”省得我总是认错他们。 “又没长你脸上,关你什么事,”千缘瞥了我一眼。 “是不关我的事,可你们这样实在太丑了,”我知道她没有进化好,不能怪她,但是我看着实在是难受。 “你才丑呢,”她摸了摸腮上的两撮毛。 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我其实长得挺好的,但是这几年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活活把自己饿的面黄肌瘦,这能怪我么,本来就没钱,还要养一个孩子,我也挺伟大。便暗示销誓的方向说道,“你知道他为啥长得这么好么?” 其他几个狸子好像也很想知道的样子,随着她一起摇头,我就知道他们其实还是有审美能力的,不然早上也不会总是偷看销誓和曲赭汐两眼,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担心那两人出手杀了他们,但是现在看着他们这反应我似乎想到了原因,便对他们说道,“因为他脸上没有那两撮毛。” 销誓听了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天,这么完美的人被我逼到这个地步,造孽啊。 “那你为什么不好看?”她显然也是不相信我这个理由。 “可也没人说我丑啊,”我不高兴地说道,我最讨厌别人以貌取人了,就因我长得不好,结果快二十年了也没能嫁出去,“至少我绝对比你们好看。”见他们不信,我转头问道,“你们愿意娶我还是娶她?” “你,”曲赭汐低沉的声音说道,竟是不带考虑,我心里一阵开心,这么配合我。 销誓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悠然开口,“若是你,入赘都可以。” 我撇撇嘴,这么给我长脸,说得太虚伪。不过也没有揭穿他,反正他们是在帮我,我便得意地说道,“听到没有。” 她嗤笑一声,“他们是你的人,自然会帮你,有本事你找其他人。” 他们什么时候成我的人了,不过是因为我这个地方风水好,他们才喜欢过来,但是眼光这个东西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多大关系吧,若是我和璴玥公主比,他们肯定会选择璴玥公主的,所以我说道,“你就别出去吓唬人了。” “二姐,她说的有道理,难怪别人看到我们总是吓得跑,”小狸说道。 多么诚实的一个孩子,我暗笑,他们哪是因为你们长得不好才逃跑的,分明是吓的好吗? 千缘想了想,半信半疑地问容一,“她说的是真的?” 容一点头,“好像有几分道理。” 千缘立刻拿出镜子照了照,说道,“难怪我总觉得看起来怪怪的。”我那叫一个恶寒啊。 然后看到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短刀,对着镜子将腮上的两撮毛剃掉,完事后不忘问一句,“怎么样,好看吗?” 真别说,除了头上的黄毛,她看起来还真像个人了,还是个不错的美人。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妖魔都要修炼成凡人的模样呢?”凡人可比他们弱的多,难道他们就是看中了凡人的皮囊。 “谁要修炼成凡人的样子了,”她突然反驳到。这不是很明显吗,还用我回答?她继续说道,“我们是按神仙的模样来修炼。” 上神也是按照自己的模样来造的人,难怪厉害的妖魔都修成了凡人,我还以为他们多不上进呢,感情他们的野心这么强大,直接向天神看齐。 其他几个狸子也将脸上的黄毛剃掉了,完了还各自欣赏起来。这样我才看着顺眼的多,也不会再觉得一个个都长得一样。 “好吧,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上,送你们几件衣服,”我说道。今天见他们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又脏又破,不仅带出去丢我的脸,更要紧的是我想修理他们都下不了手。便向销誓借了二十两,他直接命关悠买的衣服。我抱出厚厚的一个大包,说道,“一人两件,自己试试哪个合适。” 他们都激动地打开包裹,五颜六色俱全了,就是没有白色和黑色,这个关悠办事可真是长眼色。还好我身上的颜色朴素,里面也没有。 “怎么没有白色?”他们问道。 这些就挺好看啊,难道他们是觉得销誓穿白色好看,所以他们也想穿白色?我问道,“你们喜欢白色?” 他们瞄了瞄销誓的方向点了点头,我明知故问,“为什么呢?” “白色穿着好看,”千缘诚实地回答。 “你们觉得他穿的很好看吗?”我指着销誓问他们,见他们齐齐点头,我真是受不了,绝对不能让他们都穿了白色,只一个销誓天天吓我,我都快受不了了,再来几个,我还活不活了,我便说道,“那只是他穿着好看,你们若是穿上白色肯定得被他比下去,还不如换成其他颜色,这样别人才能注意到你们,你们看我多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比不过他们两人,所以我从来不穿白衣和黑衣。” “真的?”他们将信将疑地看向我。 “不信算了,爱穿不穿,”我扭过头不看他们。他们很快便抢过衣服跑开了。 “小悦,你这骗人的技术可越来越高超了,”销誓打趣道。 “多谢夸奖,”我谦虚地回应。 他只是笑着摇头不语。 几个狸子特别快就跑出来了,啧啧,一道彩虹出现在眼前。我眼睛一亮,“哇,这么好看。” 第103页 他们听了后眼睛也是一亮,“真的吗?” “嗯,是不错,”销誓也附和着贊了一句,真别说,他这一句顶得上我十句,他们五个果然信以为真,沾沾自喜起来。 分明是我的狸子,怎么就这么偏向他了,我心里不舒服,看看外面天色都黑了,说道,“天色都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他看了曲赭汐一眼,“什么时候走?” 曲赭汐起身说道,“走吧。” 感情走得时候还结伴,怕黑吗? 见他们离开后,山旭说道,“他到底是男是女,怎么长成这样?” 我也很想知道他为啥长得这么好,再反观自己确实有那么一分小妒嫉,便说道,“要不你去看看?”我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消失了,估计是怕晚了人就丢了。 过了没多久他便跑了回来,我们几个都好奇地围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是男是女?” 山旭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绝对不简单,我跟着他一直到他家门口,然后就进不去了。我绕着整座房子找入口,可怎么都进不去,所以就回来了。” “切,”我说道,“不过一道阵法而已,我的阵法你们也闯不过呢? 他又说道,“可是他分明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他,却是当做不知道,只是最后到家门口时才动手封了整个院子,那么大一个房子,他一个凡人轻而易举便封的严严实实,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一直都知道销誓特别厉害,现在听了他的话,不觉间又对销誓高看两眼,这个凡人不简单。 ☆、第四十九章 再见公主 夜里睡觉时总觉得有人在看我,虽然我一个人确实有些疑神疑鬼,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我睁开眼睛,又是销誓,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做鬼了,大半夜的乱飘荡。我气得用枕头砸他,“没事你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嘛?”我气得咬牙切齿的。 他只轻轻接过再还给我,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一副戏虐的表情看着我,“你睡觉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我能不来吗?” 我一时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幸好没有点灯他看不到我,不然又成了他一个笑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做梦确实总是梦见他。 不过我即便喊得声音再大也不可能传到他耳朵里,要知道我住在城西北方向,他住在最东南方向,既然能听到我说梦话,累死他,“你老实说现在跑来做什么?” “给你看病,”他果真老实交代。 “白天怎么不看?”非要大半夜地跑来,还打扰我睡觉。 “白天忘记了,”他随口说道,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总是爱忘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若真这么健忘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能就是真的呢,优点和缺点总得一样多,否则天妒英才,他不早死了,我说道,“你就不能明天再看吗?” “怕明天也会忘。”我觉得自己此刻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早晚得死在他的嘴上,我忍了又忍,才说道,“明天我提醒你。” “嗯,”他爽快地答应。这次没有顶撞我,我总算舒了些心,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我现在吃的好,睡得…不当好,白天补补瞌睡还是挺美的,身体恢復地挺快,倒是他大惊小怪,非要给我把很久的脉才停下来,那时我昏昏沉沉,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更加奇怪,他和曲赭汐像是约好的一样,来得非常早,我早上起床路过客厅时,听到销誓说一句,“你又输了。”他们不知道下了几盘棋。 我很郁闷这两人怎么了,从妖族回来后我和曲赭汐都受了伤,现在他们俩似乎头脑都有毛病,曲赭汐不会这么倒霉吧,身心都遭到重创了?他们如果真的变得不正常了,我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来保护一下自己呢?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正常,所以我表现地和平常一样,问道,“你们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看向曲赭汐的方向,销誓有健忘症想过来和我混个脸熟还能理解,但是我记得他以前的记忆挺好,难道被销誓传染了? 见他掏出我之前给他的阵法书,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让我教他阵法。在进妖族时他使出的那一手我权且当作他在关键时刻爆发了一次,那么昨天呢,他困住我的五只宠物可是毫不费力,我不知道他为何会一直欺骗我,现在也不想往坏处想,毕竟一起经歷了几场生死,而且我还欠他一大笔钱,把他想得太差反倒是我小心眼了,我说道,“你不是都学会了吗?” 他将阵法书放在一旁,神情显得有些凄凉,淡淡说道,“还你这个。” 我一怔,原来他是来还书的。我又把他想得心思深沉了,挺对不起他的,我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看向销誓,“你又来做什么?” “见他来了,我一人无趣便跟来陪他下棋,”他说话时只是看着棋盘,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确实挺喜欢下棋的样子。 我一阵无语,好吧,就让他们在这好了,反正也碍不到我什么事,只是这个销誓总是把我当丫鬟使唤实在让人觉得不爽,但是看在他早中晚都让关悠送饭的份上,我也忍了。 我仍旧把五只狸子放出去,晚上再招回来,看他们仍旧气喘吁吁地瞪着我,我就知道他们又逃跑了一天,真是锲而不捨啊,我掏出玉箫为他们吹了**曲和安魂曲,  把他们身上的戾气和邪煞之气除一除,不是我好心,他们就在我手腕的镯子里,我能不当心吗? 只是这天中午我们刚刚用过午饭,我坐在一边边看他们下棋边打盹,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大喊,“哥哥。”吓得我一个机灵,睁开眼看到曲赭汐正看着我又吓我一跳,这下完全清醒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重要的就两个——公主和伍清喻。 销誓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淡淡说道,“大吼大叫,是我教你的吗?” 听了这话,伍清喻立刻乖张下来,委屈地说道,“哥哥,清喻知道错了。” “找我做什么?”销誓和曲赭汐两人居然还在下棋,根本没把公主放在眼里…… 伍清喻脸色红了一红,手中的帕子揪得紧紧的,“爹爹说商睦明日就会到燕都,我想请哥哥帮我看看他为人如何。” “本来挺好的一个人,我若去了,指不定就会伤及他的颜面,好好的良缘便会成为一场孽债,”销誓又开始毒舌被人,要是说说外人就算了,这可是他妹妹,也不给人留点面子。 “悦姑娘,你的伤好些没?”公主这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居然会关切我的伤势。 我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端起桌上的茶壶为她们倒茶。 销誓突然握住我的手腕,迫使我坐了下来,“你坐这,我为你把脉。” 我低声说道,“你先等会,我给她们倒杯茶。” “谁喝谁倒。”一句话将我堵住,果然将自己的手搭在我的腕上,开始认真把脉。 第104页 “哥哥,你怎么能对她这么上心?”伍清喻不善地看着我。 我听得极不舒服,前天还被她嘲笑来着,幸亏我现在带着面具,不然又要被她当众羞辱了,不过我也不是善茬,不惹我就算了,我还能和她做朋友,但是她怎么总是和我作对,一看就是在以貌取人,我说道,“你哥哥都已经入赘了,当然对我上心。” 她突然变得更加兇恶,“你再敢侮辱我哥哥一句试试。” 试试就试试,她还想动手啊,我一气之下将手伸向销誓,摸了一下他的脸,触碰处一片温热光滑,吓我一跳,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了,这下估计销誓也会被我激怒了,我赶紧想收回手,没想到被销誓抓了回去,覆在他的脸上,只听他说,“昨天还没摸够吗?怎么今天就这么急不可待了?” 我身子一软,差点摔了下去,但是又不能自己揭穿自己的谎言,只好干干地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哥哥,”伍清喻怎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跺脚,还好我家地面结实。 “看来逸君侯和悦姑娘感情很好,”莫璴玥说这话时看着的方向分明是曲赭汐,这是在示意我什么吗?哦,对了,销誓爱慕的人是他,我这谎言不就揭穿了吗?不应该啊,她怎么会知道呢,难不成她故意一直装作不知道的?也对,销誓是男子,在这方面似乎已经输了她一大截,更或者她可能在考虑藉此抹黑销誓,这心思可真是深沉啊,我不由嘆了两声。 我偷眼瞄了瞄曲赭汐,他的脸上阴沉,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是寒冷的,真是可怕,他要是真误会了什么,我,我还能活么?可是此刻我该怎么解释呢?这不过就是一个玩笑,希望他别多想。 “公主今日前来有何事?”销誓像是看不到此时的暗潮汹涌一样,依旧笑的满面桃花。 “想起悦姑娘受了重伤,本公主前来看看,难道不可吗?逸君侯可把人护得太严实了吧。” “销誓此生也就这么一位夫人,自然是要好好护着,”销誓说道。我倒听得噁心的要命,你们斗嘴,至于把我带上吗,不过似乎是我先把他卷进来的,那便不拆穿他好了。 公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反而是一边的伍清喻不高兴了,“哥哥,这么丑的人怎么配得上你?”我哪里就配不上他了,不过看到销誓那惊为天人的脸时,我心里只冒出一句话:确实是配不上的。 “清喻,”销誓收了脸上的笑,看着好像不太高兴, 公主突然起身,打断了他们的不和谐,说道,“清喻,明日本公主正好无事,便陪你去看看那个商睦。这个地方这么小挺闷的,你再陪我出去转转吧。” 伍清喻看了一眼销誓,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又对着狠狠瞥了一眼才点头说道,“好。” 他们那一群人走后,我才放松下来,果然还是平淡的生活适合我,我看到销誓居然还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忙收回手,起身离他远远的。 “她怎么样?”刚刚一直沉默的曲赭汐这时候突然开了口。我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刚刚那么紧张的氛围他不说话,他一说话指不定会剑拔弩张,还是不说话的好。 “恢復得很快,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已经不需要我师父相助,或许我师父根本就帮不了她。” 这话说得就像打哑谜一样,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知道我的伤没有问题,其他的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他,经过刚才的事,虽说他帮了我,但是他这样不喜别人触碰的人万一哪天又想起这茬事,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找我算帐。 ☆、第五十章 七羽公子 白天被公主和伍清喻一闹腾我没来得及休息,到了晚上只觉得犯困,早早将销誓和小将军打发走,我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本来以为今天销誓不会再来了,这两天被他吓到了,到了半夜不自然地就醒过来,结果还是吓了一跳。我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迎着稀薄的月光,散出一片朦胧的光晕。我气得一下坐了起来,“你又来做什么?”不会吓我上瘾了吧。 我的火气感觉像是遇到了一瓢水,甚至对他来说连火苗都没来得及燃起,他笑得自然,说道,“给你看病。” “你才有病吧,下午不是才看过了吗?” 他像是突然惊醒般,回忆了片刻才点头说道,“哦,忘记了。” “你,”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我气得说不过,伸手拎起一个枕头砸向他,可手中枕头还没来得及扔过去,我就瞥到一旁还有一个人,吓得我只能将枕头抱了回来。看销誓这样子怎么像是没看到那个黑影一样,难不成是个鬼? 我指了指门边那个动弹不得的黑影,销誓看到我这样不觉好笑,转过头去,突然从他手中泛起一道白光打到黑影身上。原来他看得到。 那个黑影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看着销誓警惕地说道,“七羽公子。” 这是自报名讳吓唬我们?他也太开得起自己了,不过,最近运气还真是好,收了五只宠物不说,还把誉满天下的七羽公子给逮着了。我一时心情大好,刚刚销誓惹起的不快顿时消失无迹。我披上外衣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原来七羽公子也不过如此啊,喂,消失,他还真没你长得好呢。” 这个七羽公子一脸黑线,看我的眼神活活像是看傻子。 “江湖第一杀手风轻言,居然会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传出去也不怕损了名声,”销誓仍旧坐在床边似笑非笑。 “有人出大价钱买她性命,况且也没有破坏我的规矩,这生意我自然会接。只是没想到名动天下的七羽公子竟会如此在乎此人,败在你手中,我认了,”说着他竟然疑惑地打量起我来。 我也同样疑惑地回视着他,我的判断好像又出错了,难道销誓真的是七羽公子?可是他除了那张脸和传言中一样惊为天人,我实在看不出他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七羽公子,所以这么久我也没有再怀疑过他。莫不是夜黑风高这个风轻言没看清搞错了?我说道,“你仔细看看,他真的是七羽公子吗?” 他并没有多看销誓,而是眼神一直盯着我,好像是想知道销誓究竟看上我那一点一样,能看上我哪一点,不过是好欺负这一点。 看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天下人我都可能认错,可唯独他,绝不会错。”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样,可看他神情也不像,他见我依旧不信,又说道,“四年前我初入江湖,那时不谙世事,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刺杀他,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失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确实值得他铭记于心。这个死傢伙又骗我,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又骗我。” 他根本没有在意我,而是清闲地问向风轻言,“谁让你来的?”我一听他这话,勐拍了自己的额头,怎么还计较这事,人家都上门来取我性命了。我便也看向风轻言,为销誓助威。 第105页 “七羽公子不会不知道我的规矩吧?”看来他是不会说了。我问销誓,“什么规矩?” 销誓用着讥讽地眼神看着他,却是在对我说话,“你知道他这江湖第一杀手的称唿是怎么来的吗?” 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我便配合地摇了摇头,期待他继续说下去,他果然没有辜负我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四年前他输给我之后便为自己立下三条规矩,第一,三天时间考虑是否接下任务。” “这个条件也不过分啊,”我说道。 “三天时间足够他调查刺杀者的身份、能力,若是身手高于他,再高的价格,他都不会接。” 风轻言不满地说道,“我虽说是一个杀手,但也不能为了钱不要命。” 销誓不理他,继续说道,“但凡刺杀者在江湖有一丝声望、名气的人,他都不接。” “可他为什么还去杀你啊?”以他那惊动天下的名声,他不应该接这个任务才是,难道有人出了天价?可我听说有个国家愿出十五座城池都没能换走他,莫不是那个国家因此心生怨恨许风轻言国君之位来刺杀他吧,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 “他行刺我时我才出名,而他还是一个小卒,这个规矩是他失手后为自己立下的,也因此他再未曾失过手。” 切,我还当多厉害的人呢,不过是立出几条利己的规定而已,估摸他这些年刺杀的那些人都没有还手的能力,我问销誓,“那最后一条呢?” “价格先付一半,事成之后付另一半,若是失败,无论他是否活着,此次任务皆算作废,他与僱主再无瓜葛。” “你倒是挺了解我,”风轻言被困在阵法内,不知道被销誓使了什么法子根本动不得。 “本来没当回事,可你都活跃到我眼前了,总得找些乐子供小悦消遣。” “他就这样的身手还敢成为杀手,也太逊色了吧,”我不禁撇嘴,还真以为谁派了个多厉害的角色来杀我呢,不过以我的身手,这样的人也足够了吧,更何况他那虚假的名声也还对得起我的阵法。 “小悦也不要这样说,能避开我和赭汐的暗卫,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销誓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处理他呢?”我坏坏地看着风轻言,心里却是没底,总不能杀了吧,我肯定是不会动手呢,至于销誓,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估计又会吩咐我动手。 “既然他的任务失败,那便不会再杀你,可以留着自己用。”销誓一说这话,我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个可是杀手啊,放在身边安全吗? “你不怕我杀了她回去拿另一半定金吗?”风轻言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居然被他自己提了出来,我也随他看向销誓,想知道他如何回答。 销誓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不会。”语气中没有任何思虑。感情风轻言要杀的是我,他不用有任何担心。 “哦?为何?僱主可是出了天价啊,”风轻言玩味地和他对视,看这神情倒像是心中瞭然他会说的答案一样。我还在心中暗自纳闷,究竟是谁这么为我破费呢? 销誓轻笑一声,“我能出更高的价格。” 风轻言来了兴趣,“我倒想知道此人在七羽公子眼中究竟价值多少。” 我也同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销誓,他却只是看着我笑了笑,“倾家荡产外加一条七羽命。”我白他一眼,又在胡言乱语,估计这杀手就是他召来的,可见他身边是有多危险。他并没有理会我的蔑视,转头说道,“不过这价格也因人而异,既然是你,自然低的多。” 风轻言马上就不高兴了,“我怎么说也是江湖第一杀手,你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 “你放心,价格虽低,但也会让你满意。” 我轻轻拉了一下销誓的袖摆,低声说道,“要不把他赶走吧,万一他拿着钱跑了我们多亏。” 销誓轻笑,同样低声对我说道,“你放心,他跑不了。”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是决定坐在一边看笑话,万一他脑子不清醒了,我还能提点一下。 “你们到底商量好出多少价钱没?”风轻言催促了一声,感情他认为我和销誓在商量给他多少钱啊。 销誓说道,“你的身价。” 我和风轻言都怔了一怔,风轻言说道,“我就是一个杀手,不值钱。” “那是对别人而言,可对你来说,自己的身价恐怕比我还高吧。”销誓这句话把他噎的要死,果然是个狠心的人,一文都不给他不说,还要让他为自己做事。 风轻言愤恨地说了一声,“我哪敢和你比。” 销誓做出可惜状,吩咐一声,“关悠,人交给你了,记着留口气,小悦不开心时还可以带出来逗逗她。” 我听得一个颤抖,谁要逗他呀,杀手啊,不知道他都杀过多少人,我怕着呢。 “算你狠,”风轻言看到关悠时才松了语气,关悠见状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前两日诺祺还在抱怨不愿留在花楼,正好可以换个人,我想你应该很乐意。” “我不乐意,”风轻言当即就急了,“我是杀手,又不是淫贼,哪种地方偶尔去一次就行,让我长久在那里,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会长久在那里的?”我不解地问道。 “他吩咐的事不可能轻易做到。”说着他也瞪了一眼销誓。 我想了想也是,现在我也不放心他,便问他,“他这个人可靠吗?”真不知道销誓是怎么想的。 “此人能有这样的名气也是有原因的,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应下来。” 风轻言想别过头去,可无奈就是动不了,最终之好把眼神移到了一边。 销誓像是料到他会如此一般,又淡淡说道,“那只好让关悠带你去了。”这下还得待在不喜欢的地方受折磨,现在我只想知道他的骨气有多少。没想到一听到这话,他立马转过头来,“七羽,你还有完没完?” 销誓挑动一下眼皮,“我不忙,可以慢慢玩。” 我终于看到除我之外的人吃瘪的样子了,我暗暗朝他笑了笑,这次帮着我对付别人,真是不错。 风轻言说道,“我答应你可以,但是我想知道堂堂七羽公子与这位…”他看了我一眼问道,“她是姑娘吧?”见我马上就要发怒,他突然转口说道,“是什么关系?” 我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刀了解了他算了,但是头脑中突然想到忘记带面具了,脸上那红红的印记不吓到他才怪,估计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我,不给钱他都会杀了我,我赶紧用手捂住脸。 销誓却是走到我身边,轻轻拿开我的手,说道,“不用遮,怎样都好看。” 第106页 我看着他那清亮的眼神,这样深情的模样,估计能骗过风轻言。 “我大约知道为何有人愿意花下重金买她性命了,”说完他还咂了咂舌,“果然绝无仅有的人眼光也是绝无仅有的。” 销誓惋惜地说道,“可惜这样的眼光却不是绝无仅有的。不过这个人却是只有一个,幸好你们的眼光都世俗。”话风突然一转,他又说道,“花楼有一位叫做冬雪的姑娘,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当然,如果你能劝她心甘情愿地离开那里,你也可以自由了。” 风轻言一副哑然的样子,“还有姑娘愿意留在那种地方?”随后像是怕销誓顿悟过来反悔一样,爽快地答应道,“一言为定。” 风轻言走了后我再三问销誓此人是否真的可靠,他见我总是不放心,只好说道,“若他跑了,我亲自去保护你妹妹。” 有他这句话,我才安心,同时在心里祈祷,“风轻言,你赶紧跑路吧。” ☆、第五十一章 我没有骗你 销誓也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突然命令关悠将他的衣服都收拾了过来,说是要住在我这里,我心里那叫一个恶寒呀。平时他拿我打趣打趣也就算了,毕竟也给我自己带来不少乐子,现在他搬到我这里来住算怎么回事? “喂,你自己没有家吗?”我气得瞪着他。 “你太不安全了,我来保护你,”他在我房间打量起来,最后终于一锤定音,“这个房间挺不错,我就住这里吧。你看你是和我同睡一房还是换一间?” 我被他说得一阵脸红,也没考虑这许多,便说道,“谁要和你同住了。” 他满意地说道,“那你就去另一间吧,”说着竟然不顾我的反对躺到了我的床上,末了还舒服地贊一句,“还是热的。” 我气得冲上去拽他,他竟是丝毫不动,“小悦别闹,让我休息会。” 听着这么磁性的声音,我像是被蛊惑了般真的松开了手,但是想想不对,窝都被人占了,我凭什么还听他的话,便说道,“你不是喜欢白色吗,我这可没有一个东西是白色,你也睡得着?” 他闭着眼睛,说道,“只要身上的衣物是白色就行,其他无所谓。” 我突然想到从妖族回来他说盈月阁中那个房间是他的,当时被子什么确实不是白色,还以为他是为了让我住得安心才骗我的,现在想想还真有几分是真的,我便说道,“你不是在盈月阁也有房间吗,那么舒服的地方你不住,住我这里做什么?”我才不信他是看上我这个房间了。 “那里太贵,钱花完了,只好让你收留我了。” “那个什么猴,你自己不是有府邸吗?” “租出去了。” “钱呢?” “在盈月阁花完了。” 什么叫败家子,别人和他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啊。 我真是无语了,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只好又退了一步,不和他一般见识,我只好讪讪地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我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慵懒的声音响起,“帮我带上门。”我一个踉跄,踢了一脚门,带上他的头。 我早上起来后发现销誓居然还是起得比较早,正在和小将军下棋。昨天折腾大半夜,他都不困吗? 曲赭汐见我过来,眼神一直盯在我身上,本来一只手正要落子,却生生僵在半空。 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我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都好好的啊,没有碍到他的眼才是吧。对了,销誓住在我这里了,他这异样的眼神不会认为是我把销誓拐过来的吧,还是说他也想住这? 我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比较合适,随性他也一直是个爽快的人,要么不开口,要么直言不讳。所以我也没了避讳,说道,“要不你也住这,我挪出去?” 他停了一刻,才转开头下棋,冷冷地回了句,“不用。”不用就不用呗,我又没惹他,他这生的什么气。 “小悦,可以吃饭了,”销誓这时开口为我解围。 吃饭时,我总觉得这氛围不太对,虽然销誓还是不时调侃我两句,但我心里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慌张,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这种感觉本身就莫名其妙,首先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其次我不可能对不起谁。 可能是曲赭汐周身的空气太压抑了吧,以前他不也一直这样吗?怎么今天就让我这么烦闷呢? 这一顿饭我吃的万分难受,终于吃完后,我受不了了其实说道, “你们先聊,我再回去补个觉。”还是赶紧熘吧。 我快步熘回了房间,终于可以舒服地缓口气了。谁知这时一个黑影现了身,这不是风轻言吗,他来做什么,我心里马上涌起一个念头:他是来杀我的。 此时门被他堵住,我跑不了,只好退后,与他保持距离,“你来做什么?” 他脸上挂着笑,玩味地看着我说道,“好奇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留下七羽。” 哪是我留下他的啊,不是小将军吗?我说道,“你好好看看,他是因为小将军才留下来的好吗?” “哦?那他这么保护你是为何?” 我想了想,他确实一直都在保护我,但吩咐我做事的时候也不少好吗,他怎么就不看我多辛苦呢,更何况我也救过他啊,所以我说,“我还欠小将军很多钱,他是怕我死了没处讨。” “你是这样认为的?”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不解,虽然销誓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但不能表示他不爱财吧,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一声,“本来以为这两人无心无情,现在看来他们已经陷入了死胡同。老天果真还是公平的,我倒有些期待他们谁能如愿了。” 我不解他这话又是在暗示什么,便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坏坏的笑意看向我,“做杀手还有一条原则:不能透露僱主的姓名。虽然有些破坏规矩,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离曲将军远些。” 我更是一头雾水,销誓让我离公主远些,他让我离小将军远些,怎么没有人让我离他们两个人远些?“为什么呢?”我再次问道。 “因为比起你死了,我更期待你活着的结局。” 我不是问为什么他会好心提醒我这句话好吗,我想知道为什么他让我离小将军远些。他见我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我还有任务在身,不陪你了。” 话音刚落,人便失去了踪影,同时我听到他在墙上哎呀一声哀嚎响起。 这时销誓和曲赭汐走了过来,刚刚下手的定然是他们。 经过风轻言一提醒,我就想起来销誓骗我这事,还有曲赭汐竟然与他组团来骗人。我很气愤,说道,“你们为什么骗我?” 销誓摊开双手,坦然地说道,“我没有骗你。” 第107页 这是坦然的态度吗?说谎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吗?面对他的厚颜无耻,我要是不提醒,估计他是不可能想起来的,我说道,“你不是说你不是七羽公子吗?” 他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我只说我不如他,没说我不是他。” 好吧,我也承认他没有谣言中那么传奇,但是他也不能说自己不如自己吧,分明就是在误导我,我气唿唿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也没有骗你,”这时曲赭汐说道。他骗不骗我我无所谓,毕竟刚刚还感觉他在生气,我也不敢问他,此时他自己说了出来,让我吃了一惊。就是这一惊,反倒让他以为我这是不信他,其实我确实没有信他。他继而解释道,“你统共问过我两个关于七羽公子的问题,第一个问题:那个七羽公子死了没?我说没有。第二个问题:你认识他吗?我说认识。”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七羽就是销誓呢,分明就是在合伙骗我,现在居然还有理了,我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说他就是销誓?” “你没问,”他淡淡的一句话把我呛得要死。 好吧,这次算我没有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一定得全问清楚了,到时他们再骗我,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我看向销誓,“你老实交代,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他表现出欣喜状,“怎么,小悦对我这么感兴趣吗?那又何必要问呢,慢慢了解不就知道了?横竖我现在也跑不了。” 感兴趣他的头,我只是觉得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骗我,我心里很不舒服,一直把他当做朋友,却对他一无所知,目前我对他的了解全是通过别人,甚至每次他说话我还要考虑一番真假,有这样的朋友,搁谁身上受得了,还让我慢慢了解,他每次都半真半假地说话,等我真正了解他不知道是哪一年后的事了,我甚至怀疑不到全部了解他,我就被气死了。所以我强硬地反对道,“不行,你现在就必须给我说清楚。” 他想了想,说道,“我的事实在太多,这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要不你找个地方,我先说半个月?” “你想的美,”我说道,“你就说你现在还骗了我什么。”以后的事我再长个心眼防着他就好。 “忘记了,”他还做出沉思的模样,但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个表情来迷惑我的,我当然不会信他,便做出兇残的样子来。他见状才算老实,“我们相识的时间一共也没有几天,我就是有心想瞒你什么也是没有机会的。” 那就算他这次老实了吧,我看向小将军,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骗人呢,这次肯定是被销誓带的。不对,我想起一个事,他分明阵法已经学会了,甚至我不会的他都会了,而且比我学的还要好,可他却是一直骗着我,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我问他,“那些阵法你不是都学会了吗?为什么要我骗我呢?” 估计他也没想到我怎么会突然醒悟过来,便说道,“去妖族之前我确实不会,但是经过销誓的提醒,我便都会了。” 我大惊,学习阵法还有捷径吗?我还以为只要勤学苦练才能学好呢,我仔细回想一番销誓说的话,实在没有发现哪一句能让我顿悟只好向他请教,“他提醒什么了?” 他瞥了销誓一眼,愣是瞥的销誓僵住了脸上的表情才说道,“每次只要想到销誓快死了,我便会爆发出潜力。” 哦,我瞭然地点头,“只要想着最重要的人有危险就行了是吗?”我记得销誓说过关键时刻可以爆发出无穷的潜力,本来想着在危险时试上一试,没想到曲赭汐这么聪明,不用在危险时刻也能次次爆发,只是这方法也太损了吧,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如果是你,你会想到谁?”曲赭汐的声音再次想起。 想起谁,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都比我厉害,还是悦悦吧,我说道,“当然是悦悦了。” 销誓是满脸不高兴,但仍旧笑着,说了声,“还以为你会想到我呢。” 我无语,这种事他也要争的吗?还是算了吧,这不是诅咒我最亲近的人吗,我做不出这种事来。而曲赭汐还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有事一般,我问道,“小将军还有事吗?”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要随销誓离开。”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随他离开了?便说道,“他那个骗子,我才不跟他走呢,指不定哪天被他拐去卖了我还在替他考虑值不值。” “那就好,”他只留下三个字和一堆的疑问给我,自己走的潇洒。 我拂去心中所有的烦心事便躺到床上睡回笼觉。 ☆、第五十二章 销誓受伤 我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中午还是被销誓喊醒的,只好起来动了动精神一下才随他去吃午饭。小将军也在,还有半局未下完的棋。 我见销誓不管吃饭还是做什么动作一直优雅,除了那张损人的嘴,其他也确实挺好,被誉为七羽公子也不过分,只是我记得他的身价并不高来着,这次不会是借了七羽的名字来煳弄我吧,怎么就轻易相信他了呢?我问道,“你真的是那个十五座城池都未能换走的七羽公子?” “怎么,看着不像吗?”他优雅地为我递过来一碗汤。 我摇了摇头,“不像。” 他轻笑,“从前还是像的。” 我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七羽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你身上长了七根羽毛?”还特地对着他仔细瞅了瞅。 他敲了一下我的头,“想什么呢。传说有一种鸟叫做七羽,能为世间带来祥和,其鸣声更如天籁,治人耳疾。” 我乍了乍舌,就他那叫声,虽然确实挺好听,但是一说话我就觉得自己处于待命状态,我调笑道,“你不会是自诩的吧。” 他嘴角一弯,“差不多。” 我和他一直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倒也舒心。饭后他和小将军没有下棋,反倒突然来了兴致要教我吹箫,理由是下次我能吹个新鲜的曲子为他助兴。 他吹了一段,便让我跟着,我只好拿着萧随着他一起,曲赭汐安静地坐在一边享受。 我刚吹响便见销誓嫌弃的眼神瞅了过来,我赶紧收了萧。他摇头啧啧两声,“小悦,你可别说你学一首曲子要用一年的时间。” 我说道,“不是啊,我学这三首曲子一共用了十年呢。” “估计你师父是被你气走的。” 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感情他是在取笑我呢,“你师父才是被你气走的。我不懂音律的人还能吹出三首已经不错了。如果我让你去缝补衣服你肯定也做不来,各人有各人的优势,你凭什么要我学我不擅长的东西呢?” 他看着我认真地听我说完,末了他点头说道,“说得有道理,”只是眼神突然又开始揣摩起我来,我行的正坐得端自是经得住他打量,不过他下句话就让我突然坐不住了,他说,“小悦,那么你擅长的是什么呢?” 第108页 对啊,我擅长什么呢,刚说出那么一番话时怎么就没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自己给自己难堪了吧,我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吃懒做算不?” 他没有忍住笑出声来,“算。”他突然身子向前,向我靠了过来,“我教你。” 他为了下次下棋时能听到一首新鲜曲子也是挺拼的,我看着他那白皙的手指也不好拒绝,既然他有这份耐心,那我就随便学学吧,反正话已经给他说过了,教不教得会那是他的事。 他每次吹一句就停下来等我一会,然后亲自来教我手指应该放在哪里。真别说,除了人脸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这个曲子我学得也算挺快,在他教了接近三十遍之后,我已经吹出了个大概,我也有些得意,看来学习这回事还与授业师父有关系。 “第一段已经差不多了,”他赞扬了我一声。 我听得顿时心凉了,学了这么久才只是其中一段吗? 他见我有些气馁,便安慰我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保证你一天能学会。”听了这话,我瞬间又恢復了斗志。这时曲赭汐突然站了起来,难道是听得耐烦了想走?估计他这么个人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还是我来说吧,让他面子上好看点。我还未说话,就看到他手中的剑震动的厉害。我心里也是一惊,“护着她,”他漠然地说道,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听了这话,我马虎不得,立刻挡在销誓面前保护他。 销誓怔了一怔又挡到我面前,可是曲赭汐不是让我保护他的吗,我还想往前,被他一只手拦住,“小悦。”他这严肃的声音一响起,我果真没有再向前。 这时一团黑气化去,涅澜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他笑着走向我,“小悦,两日不见,可有想我?” 曲赭汐和销誓放松下来,一个继续坐下打瞌睡,一个继续来教我吹箫。 涅澜一见销誓与我动作这边亲昵,顿住脚步看向销誓问道,“他是谁?” 朋友啊,他不是也见过的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销誓突然开口说道,“她夫君。” 谁知话音刚落,他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口中鲜血直流,衣袖处一抹刺眼的鲜红。 这时曲赭汐已经拔出剑站在我面前与涅澜敌视,丝毫没有惧怕之意,而墙上也飞下十多个黑影,全部落在院中,拔出剑对准涅澜。 我见他们都在防备妖王,只好跑过去扶起销誓,都伤成这样了,亏他还笑的出来。 妖王看着小将军,迟迟没有动手,说道,“既然你是小悦的哥哥,我便不会为难你,让开。” 本来我还以为妖王是想明白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才过来找我算帐,但是现在他又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是我想得那般,那就只能说是销誓的话惹到他不快了。见曲赭汐沉默地对抗着,丝毫没有闪让的样子,我心道不好,就他那态度,估计真能把人逼得动手。 我一边扶着销誓坐下一边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悦随我回去,做我的妖后,”听着他霸气凛然的声音响起,大有我一拒绝他就随时动手杀了我一样。 我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惊住没反应过来。暗自猜测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看上我了,我们总共也只见过两次面,可能是他认错人了,因为他说过他在找我,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找我,我说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他说道,“我的狼群不会认错人。” 想起他的狼我就后怕,几次差点丧命在它们口中,所以说道,“我可是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它们害死。” 他见我这样说,便说道,“它们在人间是为我找寻一个人,而它们见到你时却只想要亲近你,也就是是说你便是我要找的人。” 那些狼只是想亲近我?怎么可能,如果只是想要亲近就差点把我害死,那要是它们突然发狠我不早就死了,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它们似乎对我并没有杀心,只是为什么呢,我并不认识他们的主人啊,如果说我上辈子和妖王交好,他又不会死肯定不可能把我忘了,我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找我?” 妖王思虑一番,“这个我确实不知,但是见到你的那一眼起我就想要一直留住你。小悦,随我回妖族吧。” 这时我明显看到曲赭汐握剑的手又紧了紧,我要是直接拒绝,他会不会觉得我伤了他的面子而强行带我离开或者当场杀了我啊,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委婉地拒绝,我摘下面具说道,“你可看清楚了,我现在这么丑你确定还要娶我。” 他看着我的脸,大笑一声,“小悦我喜欢你,并不是看上你的外表。” 废话,要是看外貌估计他看上的会是火红鸢,我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吸引他,难道是气质?这时我的手突然被握住,我回头,正是销誓,他的唇色已经泛白,看我的眼中仍旧盛满光华,他朝我轻笑,便转头说道,“妖王应该知道她的来歷,如若强行带她回去可没有一分一毫的好处。” 见涅澜看着他拽住我的手时突升的怒气,我心里暗道不好,我已经损了他的颜面,现在销誓还来激他,万一真把他惹恼了,干脆将我们都杀了怎么办,所谓眼不见为净,杀了我之后他还可以派那些妖狼再去寻找别人,再不济也可以找到我的来世,估计那时他再花言巧语就将我骗了。我在销誓身边低声说道,“你就不能消停会?” 他淡然一笑,“你都快被人抢走了,我该怎么消停呢?”说完继续对涅澜说道,“现在妖族还不在妖王手中,带一个凡人回去,妖王觉得也没有关系吗?” 涅澜冷哼一声,却是不看他一眼,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我想和谁在一起还由不得他人插手。” “妖王确定能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确保她的安危吗?” “这个自然。” “那么,她的意见呢,妖王也觉得不用在乎吗?” 妖王这次看起来有些犹豫,看向我,“小悦,你真的不愿意?” 我心里那叫千百个不愿意,可又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说道,“我还是更喜欢人间。” “只要你喜欢,不管哪里我都愿意陪你,”他的一句话突然让我悔恨不已,还真不如拒绝得死死的。 我想说我更喜欢人一些,但是一想起他若说他已经修成了人形,那我不又打了自己的脸,我纠结着如何拒绝地既明显又不伤他面子,结果我这纠结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表达,他看着我,说道,“小悦,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带你走。” 我还想说什么便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 “怎么,捨不得了?”销誓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见他嘴角又流出一抹鲜红,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小将军,快带他看大夫。” 曲赭汐便走过来,扶着他回了房间。 第109页 我急得不得了,紧紧跟在后面,等把他扶到房间后,曲赭汐转身对我说道,“你先出去。” “快找大夫看看他啊,”我急着说道。 “他自己可以,”曲赭汐说道。 哦,忘记他也是大夫了,但是我出去做什么,在这里照看着不行吗,还可以端茶倒水呢,“没事,我留下来帮忙。” 销誓笑着看我,“你要帮我换衣服?” 我立时呆在原地,他的衣服上都是殷红,可这时候了他居然还顾着自己的形象,真是受不了,我赶紧灰熘熘地跑了。 ☆、第五十三章 落仙 等销誓换完衣服我才进去,忙问他怎么样,需要什么药,我马上去买,他苍白着唇,靠在床上,看着我着急的神色只是笑,等我白他一眼他才说道,“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就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若不是他这张气死人的嘴怎么会受这伤,我白他一眼,“看你以后还乱说话。” 他丝毫不以为意,“有些话即便知道会死也要说,有些事即便知道不可能,但也要尽全力一试。” 我又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其中有几分含义,他这人一向心思不外露,我也懒得理会,只好端茶倒水地伺候他。 他受伤了也不知道休息,还让我和小将军在这里陪着他,我俩闲坐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心里不由得暗骂销誓,自己难受还非要让我们更难受,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把新学的曲子拿出来练了一下午,这两个人居然没有丝毫厌烦的情绪。 还好晚上吃过饭销誓终于来了困意,小将军走时对我说道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他就可,任何时候都可以。我想他是担心销誓有事我找不到人求助才这么说的吧,便点头答应了。 销誓临睡时又给我吃了一个什么药,这几天每天早晚他都会给我吃一颗,我想着应该是他为我配的药便吃了下去,反正他不会害我。夜里我就坐在桌子旁打瞌睡陪着他,他一再催我去睡觉,我见他这样强迫自己打着精神也是不忍,只好听话地出去,本来想着半夜再去看看他,谁知道我一睡着就啥都忘记了,直接睡到第二天才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看看销誓怎么样。 他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着我进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么想我啊。” 我也顾不上他的调笑,说道,“你感觉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一听这话我就生气,这大早上的,他就不能说个好听的图个彩头,我气地瞪他,“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他这才换了口气说道,“嗯,让小悦担心是我的不对,你放心吧,昨日赭汐为我疗过伤,没有大碍。” 我一惊,“他也会医术?”想想也是,这些个厉害的人自然会的比别人都多,否则怎么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 “他不会,是他手中的剑,”他说道。 “他手中的剑可以救人?”我更是吃惊。他却不愿多说,只是伸手轻抚我的头髮。我一下从他身边弹起,忘记打理头髮了,连脸都没有洗,真是丢人,我赶紧一熘烟沖了出去。 再进来时他已经吩咐关悠送来了早饭,我刚把饭递到口边,看着他只是端着碗坐在那里,便觉得吃不进去了。上次我受伤时都是小将军餵的,想他一个性情孤冷的军人都这么细心,我也不能输给他,便放在手中的碗筷,走到床边坐下。夺过销誓手中的碗,用勺子一点点餵他,现在他也不嫌我危险了,我就感到奇怪,为什么他突然对我放下了戒备,便问他,“你不是说我危险吗,现在不怕了?” “怕啊,”他说道,“危险可比担惊受怕强。”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我问他,“有区别吗?” 他这会挺乖巧,我餵他粥他便张口,咽下后说道,“一个是身体上的,一个是心里的,有些痛苦我受不住。” 这不废话么,我也没指望他多强硬,要是关键时刻他真卖了我,我怨他两句就算了,毕竟我可能也会卖了他保全自己。接下来他老实地将我手中的粥喝完,我和他聊了些其他的,不过总觉得他回答的话中有话,再问得细些,他的话中的话就更多,惹得我赶紧打住。 喝完一碗之后我问他还要不要,他摇了摇头,让我去吃饭,饭菜别凉了,我便坐下吃饭。谁知我刚吃完要收拾时,他却说还没吃饱,我心里一阵恶寒,刚问时他又说饱了,况且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能吃啊,真是个怪人。没办法我只好又盛出一碗,幸好粥被盖着还是热的不烫了。我将粥递给他,他说自己全身无力,我想了想,估计他是想人伺候了,看在他是一个伤员的份上,我还是老实地餵他。 上午陪着他没事做,今天小将军怎么也没有过来?我很好奇,销誓受伤了,他应该过来照看才是的啊,便问他,“今天小将军怎么没有来呢?” 他看着我说道,“估计公主又去找他了,这次应该是老将军强行留下的他。” “你怎么知道?” “这两天公主一直都去找赭汐,只是没有碰到人,今天估计是让老将军出马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瞭然地点头,他却是有些不高兴,“怎么,有我在这里陪你也不行吗,你就这样想着将军?” 我只是觉得奇怪好吗,哪里想着他了,更何况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在不在这里有区别吗? 等他吃完饭后,我才将东西都收拾出去交给关悠处理,谁知突然见到一个青衣公子推门走了进来,衣冠楚楚,面若盈玉,最主要的是有一阵幽香,闻起来真是好舒心啊。关悠见到此人眼睛一亮,低头喊道,“主人,”见男子对他点了点头才离去。 我心中纳闷,关悠的主人不是销誓吗,这么快就叛变了?不对,这个人哪里比销誓好了,虽说长得不错,比较年轻,但是都不及销誓好吗?哦,有了,他比销誓高。不过再等两年销誓还会长的吧,毕竟他也只有十八。不知道这人是谁,又来找谁,虽说我最近桃花不错,但是这个人我真没见过,他不会是慕名前来吧,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妖王的狼群都能找上我,那还有什么是不可思议的呢?我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前来有何事?” “师父”,我身后突然响起销誓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便赶紧过去扶他。 青衣公子看着我们轻笑,和蔼的很,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会金屋藏娇了?” 我一听这话苗头不对,看来他是误会我我销誓的关系了,不过看我们现在的举止想不误会也确实难为他。我想既然他师父回来了,我还凑什么热闹,赶紧松开了手。 销誓还以为我和他生分了,便喊了一声,“小悦?” 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特地将声音压低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110页 回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落仙。” 额,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样都能听到? 突然销誓凑近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师父耳力很好。”他的气息唿到我脖子上,痒痒的,我脸一红,赶紧远离他,都说他耳力好了,还这么低声让我难堪做什么。 他师父低声笑了一句,走到他身边搀扶他,顺势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脸色沉了沉,“怎么伤得这样重。给你的仙药怎么没有服用?” 他还有仙药?我立马看向销誓,怎么不拿出来,害我白白为他担心一场。他只是随意说道,“已经没有了。” “没了?”他师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见他点头后反而转头看向了我,我不明所以,难不成被我偷吃了?他说道,“那些药可是师父机缘巧合下才得到的,你不会都给她吃了吧。” 我随即想起这几天销誓一直给我吃的药,每次都通体舒畅,伤势好得挺快,本来还以为是我的体质好,现在看来,他的药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落仙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扶着他进去,我把他的仙药吃完了,自然还是要关心一下他的徒弟才是,便跟在后面问道,“他的伤很严重吗?” “小悦放心,我不会有事,”销誓说道。 我不放心他的话,就像我受了很重的伤时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也会说一些话来安慰他们,便转头看向落仙。 还好他不像其他什么大门大派的人一样爱摆架子,他只是嘆息一声,说道,“重是重了些,不过我回来就不会让他有事。” 这些我倒能安心了,想起刚刚还吃了一颗药来着,便问他,“仙药真的没有了?”见他认真地点头,我又问道,“那早上那最后一颗你怎么还给了我?” 他笑着说道,“习惯了,忘记是仙药了。” 我那叫一个恶寒啊。这种事也能当成习惯的吗?但是心中也在懊恼怎么就没有问清楚,现在貌似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落仙看着他,说道,“听说你去了妖族,竟然还敢带着她?” 销誓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轻笑,“当时忘记了她与众不同,”说着清亮的眸子转向我,我只好沖他干笑,他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能出来也确实多亏了她。所以仙药都给她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我突然心里就舒服了,感觉连唿吸都顺遂了,原来我没欠他人情啊,他这是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对,一定是这样。 “你这伤又是怎么一回事?”落仙又问道。我低估一声:话多呗。 却见落仙突然回头看我,我吓得赶紧闭了嘴,忘记他耳力特别好了,这下人丢大了,而销誓却是问道,“小悦,你说了什么?” 这么丢人的事我当然不会再重复,赶紧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师父,不对,消失师父,也不对,落仙师父,这次对了,你赶紧给他看伤,我不打扰了。”我几乎就是逃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时,我似乎听到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会看上一个男子。”声音是落仙的,听着怪奇怪。 ☆、第五十四章 暗算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今天小将军也不来,好不容易多了个落仙,又要为销誓疗伤,结果连个人说话都没有了。 以前我也总是一个人没觉得有什么啊,只是最近身边多了个销誓感觉大不一样,他这个人看着温润如玉,淡泊如水,其实特别闹腾,而且我发现他还特别在乎自己的外表,比如说换衣服这件事,只要有一点点脏东西或者皱褶他便立马起身去换。 以前觉得他不正常,但是次数一多反而习惯了。受到他的影响太多,我反而觉得自己很讨厌安静,便起身出去逛逛。 我一个人悠闲地在集市上走着,好久没有出来逛过了,还真别说,看着这么热闹的集市,我突然觉得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 这么久没有出来买过东西了,说来也怪吃穿住行都让销誓和小将军包了,我也没有多在意,现在想想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让他们来养着我。 我看到前面有一个衣布铺子便走进去看看。布料精美,摸起来柔软舒适,平时见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穿特别名贵的衣服,我心中一动,可以送他们一件衣服啊。 不过我自己做肯定是做不来的,还是看看成品的吧。我走到旁边看起衣服,都挺好,厚实还好看。但是我只觉得突然被一件披风吸引了眼睛。披风是雪白雪白的颜色,概因上面一层柔和的白毛,看着一尘不染,我想销誓一定会喜欢。我找了找居然没有黑色,便问向老闆,“这种披风有没有黑色的?” 老闆笑意盈盈地说道,“姑娘,这件披风是由纯白的雪貂毛皮制成,黑色实在不好看,而且极品的雪貂难求,这种披风也仅此一件。” 我想也是,披着一身黑毛确实不怎么好看,如果小将军披上一件披风,虽说很威武,但总觉得怪怪的,他那样的人不喜欢这些麻烦吧。 我问老闆,“这件披风怎么卖?” “既然姑娘喜欢,我就给个实在价,一百两。” 我当时就惊大了嘴巴,就这么一件披风就要一百两?不过衣服看着确实挺好看,我便央求道,“老闆,能不能少点?” “姑娘,这件披风可是上午才到的新货,价格自是便宜不了,不过姑娘若真喜欢这件,那就九十八两,再少就不卖了。” 还是太贵啊,虽说以前小将军给过我一些钱,后来我没好意思再要,现在身上也就二百两吧,一会再买一件衣服的话,我自己不就穷了?所以我又恳求道,“老闆,再低一点点吧。” 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说道,“姑娘若是喜欢这样的披风,就拿那边的吧,款式一样,只是那边的是锦缎制成,没这个舒服,价格就收二十两好了。” 我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确实还有一件白色的披风,只是他确定这款式是一样的?为什么我看到那件披风前面多了几点红色的点缀呢?要是送那么一件披风给销誓,估计明天他就让我还他的仙药了。 贵就贵吧,只要穿的人会喜欢就好,我便说道,“还有没有这个价格的衣服,黑色的。” 他见我要买,马上去找了一件出来,我见大小差不多,摸着也舒服便和披风一起买了下来,老闆人挺好,还送了我一段精美的布匹,我抱着衣服布匹,心里暗骂,好他的头,我又不会做衣服,要这布做什么?不过一想既然是白送的,哪有不要的道理,大不了留着做包裹。 我抱着衣服正要回去,突然有一个男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拦住我的去路,“姑……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也不说是谁,我便问道,“你家公子是哪位?” 他喘过两口后,气息总算匀称了,说道,“是硕公子。” 是硕七凌?不该啊,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可是结大了,他还找我做什么?也可能是其他人吧,不过整个燕都也就这么一姓硕,尽管已经猜出了是何人,我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硕七凌?” 第111页 他点了点头,我当即就十分不爽,“不去。”转身就回去。 谁知这个小厮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们公子知道以前对不住姑娘,也已经去向施姑娘道过歉了,本是想救施姑娘出来,可施姑娘不答应,公子也是没办法。” 我一听,他有这么好?才不相信他呢,继续走自己的路不搭理他。 他一发狠,冲上来拦住我的去路,恳求道,“姑娘,求求你救救公子吧。” 我一看他这模样,心中微动,难道真碰到什么大事了?不对不对,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把我害的这么惨,我没找他算帐已经格外开恩了,还想让我同情他,想都别想,我绕开他继续走。 他见我不吃这一套,突然心一横,再次冲到我面前,突然往地上一跪,“求姑娘救我家公子。”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当场愣在原地,听到周围有人议论道,“这是哪家姑娘,怎么这样狠心,人家都求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见死不救?” 又有一个人说道,“谁知道呢,带着面具也看不出来是谁。” 这话一出,人群就炸了,立即有人说道,“快将面具摘下来,将面具摘下来。” 我一见这场面顿觉不好,赶紧捂着脸说道,“你快起来,我答应就是了。” 他满脸欣喜地站了起来,跟在我的身后。我一熘烟跑回了家,将衣服送回房中,本来想告诉销誓一声,但是见他还没有出来,我也不便打扰,便随那个男子去了硕七凌家。 我看到硕七凌时,他虽然还是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但是看着确实比以前憔悴很多,他见到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态度客气一分,但还是蛮横,反正这个人一向狠厉,要是真的突然殷勤起来,我还觉得不舒服呢。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我开门见山,懒得和他废话,更不喜欢这个地方。 估计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不想见到我,所以也直截了当,“近日本公子府中不太平,想请曲姑娘除去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用到我时就好言找人请我,用不到时就想着把我出去,当我这么好欺负吗?我讥笑道,“你家中不是有能人异士吗,还找我做什么?” 他眼神忽闪了一下,咬着牙说道,“道行不够。” 看他这样子我心中大概猜了个七八分,估计不是那人道行不够,而是压根就是在骗他,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估计他也不会去找我。我心情大好,说道,“要我帮忙也行。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帮的忙,你总得给我一些辛苦费吧。” “多少?” 我想了一下,今天花了二百两,便说道,“那就三百两吧。”还可以多赚一百两。 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一阵后悔,这个人平日里最是欺压贫苦农民,贪了不知多少黑心钱,我要价这么低真是便宜他了,如果有下次怎么着也要他脱层皮。 然后他就将我带到一间房子外,指着里面说道,“就在里面。” 我心里也一阵后怕,这个房子我记得是他的住处,里面装的富丽堂皇,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够保持冬暖夏凉,他一直很喜欢住这里,以前也让我进去摆过一道阵法。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中的萧为自己壮胆,便提步走了进去。 现在是白天,还好房间里并不暗,否则阴森森的我真不敢再往里走。走着走着,我看到一道白色的黑影若隐若现,吓得我一哆嗦。再看那身影,长发无风飘动,面部惨败,眼神阴厉地瞪着我,还好她已经被困在我之前布的阵法内。我估计硕七凌并不知道情况,又奈何不了她,天天被这样惊吓也确实受不了。见我进来,她突然身影一动,修长的爪子就向我抓了过来。 见她被阵法隔住,我还是被吓得退后好几步,说道,“我知道你有冤屈,但是你这样不投胎对你自己也不好,幸好你今日碰到的是我,要是其他高人,指不定就将你魂魄打散了。” 女鬼兇狠地看着我,让我一阵发寒,只听她幽幽地说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一听这声音,我就想逃跑,再听下去估计就得做噩梦,我赶紧说道,“这仇我一定会报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动他,我先送你去投胎。” 我也不管她是否愿意,横起玉萧便吹起**曲,算是做一次好事吧。我功力太浅,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渡她投胎,幸好她被困住出不来,否则我还要花功夫与她较量,一个不好可能还会伤了自己。 完事之后,我走过去毁了阵法,如果不是因为冬雪,我刚刚就放出女鬼吓死他。 我打开门对着外面的人说道,“已经解决了。” 他们半信半疑地猫头在门外瞄了两眼,确实没发现其他不干净的东西才进来,还不放心地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我伸手说道,“钱呢。” 硕七凌向我身后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我突然觉得背上一疼,转头一看,那个小厮正邪笑着看着我,一把拔出插在我背上的刀。 见他还准备捅第二刀,我立马念了个诀,周身竖起一道结界。见硕七凌阴狠地退后,吩咐周身的人上前来噼我的结界。我顿时明白了,为何他早不去找我晚不去找我,偏偏等到我一个人出来逛街时他才找上我,原来是早就已经预谋好的,恐怕刚刚那个女鬼也是他们故意赶到阵法内迷惑我的。我怎么就这么傻呢,难怪销誓从来不让我一个人出门。 这时我明显感觉到结界已经越来越弱,我相信了销誓的话,这确实不是阵法,阵法若不被摧毁是不会随着施法者而消亡的,看来今日要死在这里了,不知道小将军和销誓会不会找到我的尸体。 就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我周围的几个人突然倒在了地上,硕七凌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时吩咐他们再次上前,这次却又被我周身的阵法弹开。我也纳闷,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施法了啊。 很快,一个白色的身影闪在我的周边,面上覆着一块儿白玉面具,他赶紧掏出一粒药餵给我,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逸君侯?”硕七凌面露惊恐,比上次看到曲赭汐还要怕上三分。概因曲赭汐只是袭承将军之职,随时可能战死,且被人压着,而销誓是天下闻名的七羽公子,曾经有人愿出十五座城池来换他,他的地位撼动不了。 “关悠,”销誓喊了一声,见关悠出现,吩咐道,“左庭府,一个不留。” ☆、第五十五章 记得要娶我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硕七凌绝对不能死,他若死了,冬雪就会想不开,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说道,“不能杀他。” 销誓看向我,声音像曲赭汐一般清冷,说道,“我留不得他们。” 我没办法,只好说道,“至少现在不能杀他。” 他点头答应了一句,吩咐关悠,“此人留着,其他人不用留。” 那几个小厮见状苍白了脸,赶紧跪下求饶命,销誓并不理会,抱着我出去,我说道,“他还欠我三百两。”拿命换的钱必须得拿回来,否则太亏了。 第112页 销誓走到门边又顿住脚步,“关悠,记得取三万两。”这话说得就像是吩咐在自家拿钱一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抱着我已经飞了起来,周围的景物变换非常快,几乎在瞬间便落到了院中,他疾步向我房间走去,还不忘命令外面的人,“千岩,速找我师父。” 他才将我放下,便有一人走了进来,是曲赭汐,他怎么来得这样快,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 他疾步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样?” 看来真是看我的,这速度可真是快,估计是销誓通知他的吧,我背上太疼说不出话来,便沖他摇了摇头。 他坐在旁边看到我背后都是血,将剑放在我手边,向销誓看去。销誓脸色也在也很难看,只好说道,“暂且试一试。” 接着我就看到他手上的白光传到剑上,然后一股暖流进入身体,销誓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脸上溢出汗水也没有停下。 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现在又要耗费精力为我疗伤,看他这样子我必须得让他停下来,便想要将手拿开。小将军见状一把握住我的手,说道,“你这样会害了他。” 我惊了一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太冒失了,幸好没有害了他,我说道,“消失,你快停下。” 他并没有听我的话,只是看着我笑了笑。 我急了,可又不敢乱动,让他停下他又不愿意,直到半个时辰后落仙的出现他才收手。 落仙什么话也没说,只让他们出去,这把剑留了下来继续为我疗伤,方法仍旧和销誓一样,只是他功力高深,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背部痒痒的,很想抓一下,但是见他在面前看着,我也不好意思扭动身体,只好继续坐在床上。 就这样一直维持到半夜他才收手,我坐的腿脚发麻,一时不好起身,便向他道谢。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这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道谢的话就不用了。不过以后你可要对我那徒弟好一些,我可不想看到他再痛苦一世。” 他的话我听懂了,但是内容却不甚明白,想问他此话何解时,他已经唤了销誓进来,而小将军也没有回去。 “感觉怎么样?”销誓问道。 “起来走两步试试,”落仙坐在一边说道。 我依言站了起来,动了动,好像不疼了,我大喜,“咦,好像没事了。” 落仙这时得意地说道,“如果不治好你,这小子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师父。” 小子?我看向销誓,估计敢这么称唿他的只有他师父了吧,而且看起来也只比他大了几岁,听得我一阵恶寒,我低声问道,“他真的是你师父?” 销誓看了他师父一眼,同样低声回道,“有问题吗?” 我说道,“怎么你师父也这么年轻?” 落仙低咳一声,我便窘了,忘记他听力很好了,他反倒来了兴趣,问道,“难道你师父也很年轻?”我赶紧点了点头。 “那不知尊师是谁?” 我摊了摊手,坦言道,“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他将信将疑地说道,“不知尊师师出何门?” 想起我师父我就觉得来气,什么都不告诉我,总让我觉得他像是见不得人一般,“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便走了,我连找都找不到他。” 他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信不信我说的话,他又说道,“你告诉我你师父的名字,或许我能帮你找到他。” 看来他是以为我不愿告诉他了,想想也是,师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告诉徒弟呢?我想了想十年间和师父一起生活的时光,他对我确实挺好,只是瞒了我太多东西,走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多疑问,摆明是不想我过得舒心,如果真能找到他,我一定要抓住他不把所有事弄明白决不放手。我脑中想起一个名字,师父经常喊的名字,如果那个人不是他,那也与他有很大关系,或许可以通过此人找到我师父,我便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师父叫做虞越。”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我突然听到销誓在我身边说了声,“记得要娶我。”仅仅五个字便突然倒了下去。 小将军见情况不对,迅速过来扶住了他,没有让他大好形象毁在地上。他将人扶到床上,落仙脸色也不好看,走过去看了看。 见这一幕我就傻眼了,这又闹哪一出,难道他的伤势还没好?可是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我问落仙,“他怎么了?” 他同样高深地说了句,“记忆太深。”说完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掩饰道,“他没事。” 我见他又费力地为销誓疗伤,便和小将军先出去。 来到外面,我问道,“你知道消失怎么了吗?”或许他有什么旧疾发作了呢,小将军与他相识那么久,或许会知道一些。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以前从未有过。落仙在,你不用担心。” 我点头,担心也不能做什么啊,便将衣服递给他,说道,“天已经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他说道,然后伸出手触到我的背上,在伤口位置摸了摸才放心地收回手,“伤口已经恢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 不说我不好意思走,就是想去休息也没办法啊,销誓现在占的是我的房间,估计小将军忘记这个事了,我便说道,“不用不用,我现在也不困。” 我和他一道走到客厅去坐下,挺无聊的,他这个人又不会主动和你说话,我必须得找个事做,突然想起来今天忘记把狸子收回来了,过了这么久,可别让他们跑了。 我赶紧默念着让它们回来,就见到三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奇怪,还有两只呢?我又念了两遍还是不见他们回来,便问道,“容一和似锦呢?” 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千缘说道,“我们没和他俩一起。” 难不成遇害了?我心里烦的紧,“你们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吗?” 小狸说道,“前两日我和大哥一起,他不愿离开燕都太远,所以只在附近的林子修炼,我见无聊,便和四哥换了换。” 难不成真的出事了?我有些烦躁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曲赭汐见我急躁的样子,说道,“先别急,天亮后我陪你去找。” “你们又要找什么?”这时落仙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看到销誓也走了过来,见他无事,我赶紧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样了?” 他轻笑,“我没事。”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了呢,”我不得其解,看他样子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就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恶疾隐瞒我们?” 他脸上一黑,“如果真有恶疾,你会嫌弃吗?”这与我也没多大关系吧,但作为朋友一场,我还是摇了摇头。这时听到身后响起落仙的好奇声,“咦,这里怎么还有两只?” 第113页 我回头一看,发现千缘他们正敌意地看着落仙,连爪子都露了出来,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见过?” 落仙笑了一声,“今日在城外看到两只狸子,本以为他们不安好心,但是又发现他们身上没多少厉气,便逮回来观察。既然是你的宠物,我便放了他们。”说着果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放出两个身影,还真是容一和似锦。 他俩一出来,马上和那三只狸子站到一起,共同敌视着他。 看这情景我就懵了,这到底是要闹哪出,我问他们,“你们和他有仇?” 他们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落仙,没有一个敢冲上去,但也没人理我,真是丢我的脸,人家好心救我,我还拿宠物来吓唬他确实说不过去,不管了,先把他们收起来再说,我摇了摇手环将他们收了进去。 落仙见状挑眉,“你还能收服他们?” 我尴尬了,我哪有这种本事啊,否则也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了,便说道,“是别人送的。”他瞭然地点头。我又问道,“销誓真的没事?” 不等他回答,销誓抢先开了口,“小悦,你就这么希望我有事?” 我这是关心他好吗,怎么说得我这么居心叵测了,想起他晕倒前的一句话,我便打趣道,“你又想嫁谁了?” 他一脸黑线,说道,“你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不可能吧,我看向曲赭汐的方向,问道,“他刚刚是不是说过记得要娶我?” 小将军点了点头。 销誓反而说道,“你们听错了,我说得是记得要去哦。应该是和某个人有约定吧。” 我想了想有这个可能真听错了,毕竟他是个男子,总不会真让谁娶他,但还是怕他又骗我,便对落仙说道,“我确定了,我师父就是叫虞越,你能帮我找到他吗?”说这话时我还偷眼瞄了瞄销誓,确实没什么反应,心中当即确定:刚才确实听错了。 落仙见我问他,便说道,“你师父是不是男子?” 这名字一听……愉悦,确实不怎么像男子,难怪他会这么问,我点头说道,“嗯,年龄看起来和你差不多。” 他面露为难,“你师父应该是位神仙,我找不到他。” 听了他的话,我是又喜又失落。捡了个神仙师父,可惜又找不到他了,估计是嫌我太笨了吧,早知道我就努力表现了,唉,后悔也晚了。 ☆、第五十六章 番外——销誓篇(三) 她长得不算很美,人也不够温柔,这样的姑娘我见过太多。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姑娘,但是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我发现我不是不喜欢这种性格,而是没有碰到对的人,只要是她,任何不喜欢的我都能够接受了。 师父送过我一瓶仙药,那是他师父珍视的,他说在一次机缘下,一位上仙送他的。我曾经服过两粒,对凡人确实大有溢出。我想既然是师父珍视的,那便不能随意浪费。从妖族回来后,我便庆幸我有这样的决定。 小悦伤得实在太重了,幸好她身上有一道仙气护体,再加上我每日给她吃的仙药,她终是没有辜负我的期盼好了起来。 我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迷失了,现在不是考虑她有什么地方能如此吸引我的时候,而是该考虑我该做些什么来吸引她。 我本是打算在夜里悄悄看她一眼便好,但是正离去时却听到她在喊我的名字,她梦中会有我?我又折身坐到她身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不过还是被她发现了,我便说是来为她诊断伤势,没想到她真的信了。 那天我看着风轻言进来,他看到我时先是一怔,然后想要转身逃去,这么危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过,我便将他留了下来。莫璴玥明里暗中不断对她出手,我已经不能再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我也住了下来。 我住下不到一刻钟赭汐便来了,知道他会来,我也不想瞒他,便备好棋局等他。 他沉着脸走进来,看得出他是在生气。我们之间从未如此过,我轻笑,何以为了一个女子到如此地步,但事实上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可能变得更加恶劣。而我却不愿见到有那个时候。我开口解释,“公主以前虽说对她也有杀意,可却并未动真正的杀心。现在她已经处心积虑了,而你若不能处理好你与公主的关系,便只会为她带来伤害。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够保护她。” 他现在还能听进我的话,可即便知道我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却也不会答应,只因为我和她走得太近,“我与她没有关系。” “那只是你认为的,可你现在连自己的主也做不了,”我说道,只要他还是将军,他就不可能摆脱自己的命。 “如果我不是将军呢?”他看向我,怎么意思像是他若不做将军,我便必须放手般,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赌约。 我知道他这辈子只能身不由己地活着,却还是抱有这样的想法,我笑了,只因我们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应当知道你说出这句话会带来的后果,你不是你一人,除了她,你还有放不开的牵挂,你以为你真的能护住所有人吗?” 他眉头紧皱,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我也不想为难他,因为到最后最为难的一定是我,我便说道,“你放心,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我只是保护她。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他深深地看着我,开口说道,“你为何这样在意她?” 为何呢?原因不是显而易见了吗?他还这样明知故问只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才肯相信吧,我没有理由瞒他,“记得我说过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吗?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心里想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找到了。” 他顿了一顿才问道,“如果最后不是她呢?” “绝无可能,”我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个人是她不会错。我不想知道我寻找她的理由,但是却忽略不了她的身份,因为找她的似乎不是我一人,还有妖王,对于妖王,我总是觉得不妥,不是因为人妖殊途,只是觉得他找小悦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真不是她,你也不要伤到她,”赭汐认真地说道。 这句话不用他说,但为了让他放心,我还是点头应道,“到死都不会。”见他已经想通了,我便说道,“既然来了,陪我下两局如何?” 他坐在我对面,不和我客气,拈起一枚黑子落下。 见他一如既往,我便笑道,“你这总是输也不介意吗?” 他抬起头看向我,语气中满含坚定,“只要最后一局能赢便好。” 他这是意有所指,我落下手中的棋子,“我可不会让你。” “知道,”他再落一子,既随意又像是很用心,“她帮我赢过一次,便不会让我输。” 他说得是上次我因小悦而失误那次,可他却忘记了我几乎赢了所有的局,只疏忽了那一次,我也并不拆穿,既然他默许我保护小悦,我总不能再自己拆了自己的台。 第114页 早上小悦过来时并没有出口赶我走,像是心甘情愿留下我一样,我心情大好,可赭汐的脸色却很难看,如果小悦能赶我两句,他或许不会多想,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在夜里已经失败过了。 我也看得出小悦是想避开这样的氛围,便等她离开后说道,“你这样会吓到她。”见他仍旧冷着脸,我继续说道,“不能怪她,你也知道她赶不走我。” 他这才收了一身的寒气,声音依旧不自然,“你不能留在这里。”看来他是想要反悔,刚刚还不容置疑的自信呢,也是怕出现万一吧,我笑道,“我说过,现在只有我能保护她,不信你自己看。” 我带着他来到小悦的房间外,正碰到逃离的风轻言,他顺手一支暗镖扔了出去。我说道,“现在信了吧。” 他的身手再好也有限,即便手中有仙剑,也不可能感应到百步外的高手靠近,这次风轻言反而帮了我一次。 师父回来后看到我反倒神情一紧,我的伤并没有那么重,况且已经藉助仙剑中的仙气缓和不少(因为自己受伤施展不出力道来吸收仙气,所以只能做到缓和伤势)。不等他开口,我便问,“师父,她和赭汐一样都是神仙是不是?” 师父也不能肯定,“她身上是有一道仙气护着,但她未必就是神仙,不过既然有神仙愿为她耗费大量仙气,她多半也是。” 我就知道她的来歷一定不凡,以后或许还能找到她。师父见我如此便说道,“你真的这般喜欢她?” 我认真地点头,十分笃定自己心中所想。可师父却一脸为难,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不过是她是仙,我是人。我说道,“如果我修仙,可否找得到她?” 师父惊讶地看向我,“修仙非有三世不成功,可三世之后也可能魂飞魄散,你可想好了。” 我点头,“那这一世我不能放手了,如果魂飞魄散,至少还有一世证明我爱过。” 师父只是嘆了一声,“你想好了就行,虽说她长得不尽人意,可总比男子好。” “师父这话是何意?”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摆了摆手让我坐好开始为我疗伤,只是说道,“没什么,见你与赭汐走得太近,担心你会看上他。” 我竟是无言,怎么会呢,现在可是我们两个人看上了同一个人啊。 等我疗完伤出去时却没有看到小悦,本以为是赭汐带她出去了,但是想到赭汐说他不想做将军,估计这会又被老将军拦住出不来。 “关悠,小悦呢?”我问道。 关悠很快现身,“卓亭说曲姑娘去了左庭府。” 有卓亭和左廷在她身边应该不会有事,但万一呢,想想我就心里烦乱起来,还是去看看吧。 当我到了时,果然有人已经引开卓亭和左廷的注意,我只觉得心跳的厉害,顾不了一切想要整个左庭府消失,我当时绝对没有开玩笑,如果她没有拦着,我一定会这么做。 不过后来赭汐断了硕七凌的左腿右胳膊,他比我要狠。 我不知道虞越和我是什么关系,当我听到那个名字时仿佛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面前一闪而逝,留下莫名的悲伤,我便突然说出“记得要娶我”。 “师父,虞越是谁?”我看向他,他将我的记忆封住,似乎对我有所隐瞒。 他嘆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看向我,“我这次回来是受你之託来还你记忆的,可我见你对曲悦这般上心便犹豫了,那个人本就不该是你喜欢的。” 我仔细回忆一遍,从来没有缺失过哪段记忆,也不曾听过哪个人叫做虞越,那我什么时候有过託付呢?“我何时认识过他?” “前世,”他说道。 难怪我心里总觉得一个人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她,我笑道,“师父,我已经找到她了。” “不,”他坚定地否决了我,“你要找到人是位男子,如果曲悦没有说谎,我想你找的就是她师父,看来是位神仙。”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个人绝对是她。” “如果你想知道,我便将记忆还你。” “不用知道,”我几乎没有考虑就说出这句话,我在惧怕着什么,真的怕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她,那又怎么样呢,前尘往事如烟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揪着那个不属于我的人不放呢?现在我心里有的只是曲悦,我说道,“除了她,我不会对任何人多看一眼。” ☆、第五十七章 落仙往事上 从妖族回来我就一直觉得事情越来越乱,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普通的凡人会有一个神仙师父。现在居然又与妖王有关系,可能他真的认错人了吧,但是落仙回来后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我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大概是因为销誓吧,这么优秀的一个徒弟居然屈居在我这里,至于原因,我大致分析了几点。 第一,他是看上我了,这点绝对不可能,可以直接忽视。第二,他是看上悦悦了,首先不说悦悦小,现在悦悦不在我身边了他反而住在了这里,所以这一点有一点点可能。可能性就是他想先讨好丈母娘或者通过我来获得悦悦的好感。第三,我手中有他想得到的东西,这一点可能性不能忽略,他已经把我的寒玉萧骗走了,按理说我手中已经没有价值性更高的东西了,除非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又不会引起我注意的东西,所以我还是得防着他。还有一点就是他怕我把小将军拐走了,这个可能性目前最大,但我觉得他这属于庸人自扰。不说我没有能耐拐走小将军,但从他的相貌身份,我还是没能耐来拐他。因为这一点来监视我,我也实在冤枉。但愿他能早日想通这一点从而放过我。 现在想想今天落仙无意中抓了我的狸子,照理说千缘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应该对他如此有敌意,他们几乎是见到他便想冲上去。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反正也是睡不着,我便起身将他们五个放了出来。 他们围绕桌子坐了一圈,暗暗猜测我现在找他们要做什么,还是千缘忍不住开口问道,“找我们有事?”听这语气还是不服做我的宠物。 反正这已经是事实,管她会不会心服呢,只要不会伤害我就行了,我问道,“你们与落仙有仇?” 千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落仙是谁?”看她这神情确实像是不知道一般。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一边恨别人恨得不得了,一边却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我说道,“就是今日抓走容一和似锦的那个人呀。” 我这话一说完,他们几乎同时表情狰狞起来,我暗暗猜测,果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千缘气咻咻的样子,却是别过头不理会我。我想她要么是怕我和落仙一伙的,万一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估计我会帮着落仙,要么就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不过从她一向不服输的性格看,自然不会怕我不帮他们,那就应该是后者。我打量着容一,就他看起来老实诚恳。 第115页 他见我在看他,应该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一时眼光有些躲闪。 这样一来我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们果然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暗自好笑,又怕惹恼了他们,没敢笑出来,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便咳了一声说道,“看你们这深仇大恨的样子,估计人家都不知道。你们说出来可能我还能帮你们报仇呢。” “真的?”小狸突然眼睛泛出一道光。 我郑重地点头,反正我也打不过。 他们几个围在一起合计了一会,期间还不时地瞥我两眼,最后也不知商量的如何,只见容一嘆了一声,在其他几人怔怔的目光中站起,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十分难堪的事,不过是那时我们太年轻。” 我被惊了一下,听这话怎么都觉得他们五个被人欺骗然后抛弃了呢?我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让他继续说下去,听后才知道他们确实是年少气盛,轻敌了。 从他的描述中我也听出了个大概意思。 事情发生在一百多年前,他们几个还没进妖族,只是在一片森林里修炼。有一天无意中捡到一块带有灵气的石头,便靠着灵石修炼,这速度自然要比他人快上许多,只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便修出了人的外貌,当然比现在强上许多,最起码那时脸上的两撮毛是确实没有了。 他们发现灵石中的灵气已经被吸收殆尽,便找下一个地方继续修炼。而对于妖来说,这样的地方便是妖族,最起码有强大者保护,或许能得到哪个大家族的青睐,光这样的念头便是极大的诱惑,但是诱惑背后的危机他们却是看不到。 到了妖族内部,他们才知道妖王与三大长老之间不和,明争暗斗已经数千年。大约进了妖族都是要站队的,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投靠谁比较稳妥,幸好对于他们这样能力低弱到毫不起眼的小妖来说没人会在意,这便让他们放松不少。 妖族内名声响亮的除了妖王和三大长老(当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有一位不大不小的妖,名字叫做百花灵,顾名思义是百花之灵。 此妖修炼两千多年,修为不算低,但在妖族内也排不上名次。她之所以如此被众人皆知的原因只因那张脸,比天界公主还要美上三分。这点我能理解,就比如说七羽公子,凡界可再无一人的名声比他响亮,虽然传言说得更多的是他学识渊博,然后是相貌惊为天人,但我从来未曾听过他有什么着作流出,更何况看销誓那庸俗懒怠的样子,除了一张脸,我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被人如此称赞。 谁知如此娇艷的一只妖却突然看上了一个凡人。此事还是因为这五只狸子被发现的。 百花灵一直在人间追逐着那个凡人,长成这般相貌居然要倒追一个普通人,要么是那个普通人眼光实在太差,要么就是他的眼光太挑剔。而事实证明似乎两者都不是,只因那个凡人一心修仙,眼中摒弃了凡尘爱恨情仇。那个凡人不是别人,正是销誓的师父——落仙。难怪我看到他总觉得有一种出世的感觉,原来他算半个神仙。 这五个狸子遇到他全是偶然。那时它们初到妖族,本是想着先摸清族内的情况再看看投靠谁修炼,正巧不巧碰到了才到妖族的落仙。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妖族,但看情况似乎是在找出路,那便是被妖抓进来的。 他们发现落仙身上竟然没有凡尘之气,虽说修为还不及他们五个,但离飞升化仙已经不远,这样纯真的修为正好适合他们这些刚刚幻化成型的妖。于是他们动心了。 落仙本来就是自己独自参透,并无人指导,修为虽说还不错,可终归碍于**凡胎无法发挥出来,所以面对他们五人便是吃了大亏。就在千钧一髮之际,寻他的百花灵突然现身。五人看到她后皆是眼前一亮,目光被吸引了片刻,完全忘记了进攻,而千缘就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对于一个妖来说,容貌也是十分重要的,幸好她现在长得也不差。 百花灵见到此时落魄不堪的落仙哪里还有往日出尘的风采时顿时大怒,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五人困住,伸手轻轻一挥便将五人一身的修为化为乌有,五人再次变成五狸。 几人经过这一番闹腾便将事情传到妖王与三大长老耳中。不过此事也已经发生,五只狸子在妖族内并没有靠山,再加上二长老本来就喜欢百花灵,他的人自是不愿让妖王处置,只好让其先将落仙送回凡间再回来受罚,至于最后究竟会不会处罚就不好说了,因为百花灵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却并不知道,不过从落仙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来看,百花灵多半就在他身边,只是二长老派人找了很多年却并没有发现。 我听了一阵唏嘘,难怪他们会这么恨落仙和百花灵,但是到最后居然连人家的行踪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吧。难道是因为他们那时见到的是落仙的前世,等他们再修炼成人时落仙已经投胎了?我说道,“那些都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你们怎么还念念不忘,这也太小气了吧,难怪你们修为总是不见提高,做人呢虽说不能过分大度,但也不能*怨分明。” “不,他绝对是百年前的那个人”,容一说道,“对一个凡人来说,他现在的修为绝对不低于五百年。” 我听了又是一惊,照他这么说,落仙现在究竟有多大了?不会五百多岁了吧,我说道,“也就是说落仙已经五百多岁了?” 他们几个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可也想不到他们这眼光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容一说道,“凡人最多活过百年,他不可能有五百岁。” 我瞭然地点头,可随即一想又不感觉到不对,不是他们说他已经五百岁了么,难道加上了前几世的修为?如果是这样就确实说的通了。 我刚找到的理由又被山旭的话给推翻了,只听他用疑惑的声音说道,“照理说,能有这样的修为早就成仙了,可他看起来也确实不像人。” 我立刻接话道,“那你看他会不会就是神仙呢?” “也不可能,”容一说道,“他身上还有一丝凡人之气,成不了仙。” 这样我就纠结了,怎么都觉得他们的话矛盾一般,一会说人家不是人,一会又说他不是仙,总不能介于两者之间吧,对呀,为什么就不能是半仙呢?我再次说道,“你们看他会不会是凡尘之事未了不愿成仙,所以现在只是半个神仙呢?” 千缘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想得可真是美,仙界怎么可能放任凡人随心所欲。凡人修仙要歷经三世,修为一到,天雷便会降身,但凡心里有一丝的动摇就会魂飞魄散,任何人都躲不过。” 见其他几只狸子没有任何争议,我估计要么其他人不知道,要么她没有说谎,不过这事也不关乎个人利益她没理由骗我,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落仙这修为肯定会引来天雷,而他又没有成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既不是人也不是仙,那他是个什么呢?我问道,“凡人在这个世上一共有几种形式存在?” 第116页 千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回了一句,“四种,仙、人、魔、鬼。” “不对不对,还有一种”小狸突然插话道。我们几个的好奇地看向他,他反倒像看白痴一样好奇地会看着我们,开口道,“还有死人。” 切,我们不屑地再次转开头,我再次问道,“难道他是魔?” 我这句震惊引得他们几个也是一震,容一随即摇头,“可能性实在太低。”见我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又继续说道,“一般妖魔身上都有妖气或者魔气,除非修为非常高深否则掩藏不住。如今除了三大长老联手,否则妖王必能统领妖魔两道,如今连妖王这样的身手都难以掩藏自己的妖性,如果是人坠入魔道更是不可能。” 听他这语气落仙似乎确实没可能成魔,但是我怎么也觉得还有一丝可能性在里面呢,便问道,“难道就没有例外吗?” 他摇了摇头,“天下能够掩藏自己魔气的人只有魔君蚩嫠,其他人我再未听说过。” 没听过不表示没有,我想落仙真有可能是魔族中人,不知道销誓是否知道这件事,不过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反正落仙又没有害过他。 ☆、第五十八章 夜游 我想知道的事大概已经了解清楚了,而现在又出现了新的疑惑,这些疑惑又是他们引起的,指望他们解答看来是不可能了,我扬起右手正想将他们收回去,容一突然开口阻止道,“我们能不能不进去?” 难道他们想要足够的时间逃跑?我不确定如果真给他们一天一夜的时间是否还能收回来,又不好点破他的心思,便问道,“这个镯子里面有什么,很可怕吗?” “什么都没有,”他回道。 “那你们怕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可怕呢,”似锦突然咆哮一声,“那么虚无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边,反正我不想再进入那里,你要进去你自己进去。” 听他这么一说也确实挺可怜的,我心思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容一见我犹豫,又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再逃了。我只是想如果我们在外面还可以护着你的安全。” 见他们都是一脸期待我同意的样子,我便狠不下心了,反正他们害不了我,真想走就走吧,心都不在我这里,强留下他们也没什么意思,还要担心着他们会熘走。与其自己劳累还不如看开一些让他们烦心,我便点头说道,“你们只能在院中,不能进入我房间,更不能打扰到其他人。” “好,”容一认真的应下,其他人都是一股欢喜劲。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也高兴,好像他们这么好的心情是我带来的一样,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他们笑着笑着表情陡然一拧,接着全部从凳子上摔落到地上,我还在想至于这么高兴吗,居然连椅子都坐不住,随即就发现不对劲,他们匍匐在地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打算,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你们怎么了?”我问了一声。 “小悦,”房间中突然现出涅澜的身影,我安抚了一下心脏后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他走到我面前,吓得我后退了两步,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生怕惹得他一个不高兴会把我打成重伤。 他还算有眼色,见我后退两小步之后便停下没有再靠近,开口说道,“妖族内没有时间,这次是我疏忽了。” 看他这态度似乎是在认错,不过我还是不敢用与小将军说话的语气来与他交谈,概因小将军是个人,真惹火了我还能想办法逃命,而涅澜是妖中的王,我得罪不起,所以我朝他意思地笑了一声,“那你找我有事?” “嗯”,他眸中突然升起一抹光亮,“我想过了,销誓说得不错,现在带你去妖族确实很危险,而且我想要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妖后。” 这个几乎不可能,但我不能立马拒绝,不说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忤逆而恼羞成怒,就说我不给他面子这一点也够他怒到杀了我,我在脑中不断考虑着如何接话既能让敷衍了他有能保住我自己时,他开口说道,“小悦,带你去个地方。” 我还没同意,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 我现在身处一片树林内,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这里我绝对没有来过。 林子中不断的有萤光晃动,我一时觉得新奇便驻足观看,这才发现都是一些动物发出的光芒,比如说鹿的角、莺的喙、兔子的毛髮稍,当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发光,不过我还是好奇怎么这里的动物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我一边观察这些发光的动物,一边问涅澜,“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它们怎么会发光啊?” “这里是涔山脚下,三千年前我便在这修炼,那时这里灵气十足,所以这些动物也与其他地方不同,但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日所有的灵气都消失殆尽,自那天之后我便进入妖族,之后又过了两百年成为妖族之王,一直到今日我都未曾回来过,不过幸好还有很多动物未能恢復到最初的模样,否则我带你来也不能给你带来欢乐。” 我心中愕然,这么小的一片林子怎么会孕育出一个妖王,而事实证明他确实出自这里,那么三千年前的这里灵气究竟要充沛到何种程度?不对,为什么就他一人这么强大呢,难不成他比其他妖更容易吸收灵气? 不管怎样,这里至今确实仍旧很漂亮,看一眼还是挺赏心悦目的。但是我也不可能真的认为他是在讨我欢心,便问道,“你想清楚为什么要找我了吗?” 他眼神突然一闪,伸出手去,远处一片闪烁着淡淡清晖的树叶落在他的手中,他将树叶摊开在我面前,借着清幽的光芒,他的态度多了一丝凝重,我看着他分明是在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寒,他说道,“我不想知道寻你的原因,只要知道接近你的目的就足够了。” 我本是不想表现地太疏离,便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树叶,听到他的话,我呆呆地僵住,接近我也可以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吗? 他见我没有反应,反而笑出了声,拿过我的手将树叶放在我手中握住后,用极轻地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的目的是:让你做我的妖后。” 我吓得赶紧缩回脖子,一直以来还只是觉得他这话半真半假,现在看倒像是真心的,我有什么好呢,本来就不好看的脸又被我毁了一半,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嗯?面具呢?忘记我刚刚打算睡觉时将面具摘下来了。我赶紧捂住脸,同时将那片发光的叶子紧紧捏在手掌中,不能让他看到我这样的脸。 他见我反应奇怪,便用疑惑的语气问我,“小悦,你怎么了?” 我见他这副不解的表情也觉得奇怪,遮挡自己的缺点是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做的好吗?忘记他是妖了,见过丑的人肯定比我还要多,我微微偏过身子,“我不好看,你别看了。” 他听了我的话反而抓住我挡在脸上的手,慢慢拿了下来,“怎么会不好看呢?我觉得这几千年来,只有你能进入我的心中。” 第117页 我猜想他肯定是半人半妖看多了才会说出这番话,便抬起头来,让他看清事实,不要等到下次在光亮处看到我时再后悔,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他,而是怕他后悔时再说了出来让我没脸,我干脆将那片发光的叶子放在印记旁,说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本来长得就不好,现在有这个印记可是更丑了,你确定真的喜欢我?” 他抚了抚我的左脸,惹得我一阵难堪,只好后退一步,他才收手。我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印记不是在右侧吗,他摸我左边的脸做什么,难道他觉得对称了才算美?那为什么不是把右侧的印记去掉呢?我低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让我这边脸也毁了吧?” 他大笑了一声,手中幻出一块儿铜镜递给我,看来是要我照镜子,难道他已经把我另一边脸也毁了?我带着三分怯意伸手去接,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准备看到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了,可当我贴近镜子时发现,咦,我的脸已经好了,而且也长了一些肉,在微光下看着还有几分动人。我本来就不爱照镜子,自从毁容后就再也不敢看到自己了,没想到居然已经长好了。我心情大好,也有几分小得意,难怪妖王会看上我。 “小悦,你不要怕我,”涅澜说道。 我想起每次见到他似乎心里总觉得没底,好像必须得怕一怕他才属正常现象。谁让他是妖王呢,就算撇开身份不讲,他可是妖啊,我当然是怕的,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想法,我笑着说道,“我把你当做朋友,没有怕你。” “可你每次都在疏远我。” “我们凡间有句话叫做男女有别,还是有所顾忌比较好,”我讪讪地回道。 他显然并不喜欢凡间的规矩,皱着眉头说道,“那些烦琐的规矩不要也罢,人活着就当肆意洒脱。小悦,跟着我便没有生死没有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当然不喜欢了,看似洒脱自在,可漫长的时光里我会喜欢什么呢?万一有一天他厌倦我了,我连死都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我还是喜欢凡人的生活,人生不过百年,在有限的时间里才会过得更加珍惜,更加有意义。” “可我见你可是很懒的啊,”他看我的目光中含有一分调笑。 我大窘,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我怒视着他,“所以我就连偷懒都偷得很认真呢。” 他见我如此,笑得十分爽朗,“小悦,以后在我面前也要这样,不要有什么拘束。” 原来他是故意让我恼的,销誓说得果真不错,我太易动怒了,如果销誓在这,估计涅澜自己生气了他还是笑对着他,这样的话两人得是一种怎样的难堪,所以我这样的人就适合调解氛围,难怪他会看上我,原来是想随时刺激一下自己安稳的心。 他带着我绕着林子、涔山转了一圈,还在 天上看了看星星,在天快要亮时,我怕销誓找不到我会担心,便让他送我回去。 “小悦,现在妖族内部很乱,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出来找你,但你一定不能把我忘了,”他正欲离开时嘱咐道。 我认真地点头,怎么也不能忘了他的,妖族老大呢。 他这才满意地消失了身影,黑雾刚散去,他的身影突然又出现,把我吓了一跳,“还有,虽说销誓长得不错,不过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有一张那样的脸,但你一定不可以喜欢上他。” 我不解他这话是何意,便问道,“为什么呢?” 他面部一拉,“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赶紧摇头,“绝对不可能。” 他这才笑了一笑,说道,“我查过,他上一世也是凡人,註定不能与你在一起。”说完人便消失了踪影,这次是真的消失了。留下我迷茫地发呆,思索着他的话。 ☆、第五十九章 送衣服 趁着天还未大亮,我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只觉得刚刚睡着就有人敲门,我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去开门,本来以为是销誓,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曲赭汐。 他看了一眼屋内,问道,“销誓呢?”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通常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客厅下棋才是,便说道,“他不是和你在一块吗?” 见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的心一紧,赶忙问道,“他房间也没有吗?”话刚出口我就发现不可能,第一,认识销誓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过他会比我懒,难不成他今天就突然想懒一回?第二,曲赭汐来了之后肯定是先找他,没有见到他的人才会以为他在我这里。可是他也从来不会不告而别啊,对了,这么久以来,他也没有机会不告而别。 曲赭汐眉头皱了一皱,说了声,“我没去他房间。”便转身走了出去。我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销誓的房门紧闭着,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长得那么好会不会又被火红鸢抓去了?就算不是火红鸢,其他什么妖魔鬼怪也可能看上他啊,谁让他没事喜欢游歷天下,定然是惹了祸事了。 只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心里揪得紧,胆怯着不敢上前去敲门。还去曲赭汐走上前去,手就要碰到门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销誓一身白衣走了出来,脸上似乎含有一缕焦虑,看到我们时顿时消散,换成一张笑脸,快到让我几乎以为是幻觉。 而曲赭汐看到他时仍旧阴沉着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心里的担忧立即被不爽代替了,没事这么骗我们很好玩么?我沖他吼道,“喂,销誓,没事骗我们很好玩吗?” “我骗你什么了?”他神情泰然,语气疑惑。 还敢装作不知道,平日里就是这么副神情让我耍了一道又一道,我逮着这么个空子自然不会放过他,“你平日不是起得挺早么,今天怎么起不来了,这不明白着耍我们,想让我们担心你么?” “我没有骗你们,”他仍淡定自若,这次连语气都淡定了。 就你天天这精神头还能睡过了?我双手一抱,树立在小将军身旁,斜睨着他,你不是巧舌如簧么,这次看你还能为自己辩出朵花来,“就知道你这人不老实,”我瞟了一眼旁边的曲赭汐,深邃的眼神看着他,不像要为他说话的样子,看他这次还能找哪个助手,我顿时说话也觉得有底气多,“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给你个死前狡辩的机会。” 他绕过曲赭汐走向我,吓得我又往曲赭汐身边挪了挪,说了给他狡辩的机会,可不是找个伴的机会,见他越是笑得温和,我越是心里不舒坦,指着他说道,“你别过来,就站那说。” 他这才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你不是想杀我吗?” 我什么时候时候想杀他了,刚刚还以为他丢了吓得不得了,他居然能昧着良心说出这话,差点忘了,他这人没有心,我问道,“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你刚不是说给我一个死前狡辩的机会吗?难道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第118页 我听了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我哪是那个意思啊,我本来想辩解,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才反应过来,又被他耍了,“我还不屑对你出手,快说,你为什么要耍我们。” “昨天夜里我走后你还见过谁?”他问道。 肯定是妖王啊,不过我要说我偷偷见过他,销誓肯定会以为我与妖王之间有勾结,他不会认为是我想赶他走才联合妖王伤了他吧,还是不要承认的好,我说道,“容一他们。” “是吗?”他看向我,让我觉得他再看下去就要暴露一样,只好挪开眼神不看他。他眼神突然黯淡些许,说道,“小悦,你愿意做妖后吗?”语气中也藏着感伤。 他这话说完,曲赭汐也看向了我,我本来就在避开销誓的眼神,此刻倒与他撞了个正着,惊得我赶紧离开,慌忙说道,“我……才不会答应他呢。” 他这才恢復如初,淡淡说了句,“嗯,我早就知道。” 知道还问。等等,他怎么知道妖王来找过我的?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这里还有一股强大的妖气未散去,”曲赭汐开口说道,“我以为妖王在这里所以先去找的你。” 原来他先找我是这个原因,担心涅澜来找销誓寻仇便先去看看我那里有没有他,一般只要有强大的敌人现身时,销誓都会在我身边护着我,所以我觉得他这个朋友还不错,即便再怎么被他欺骗,也只是玩闹。 现在明显是我在骗他们,面子还真是挂不住,真不知道销誓每次都是怎么做到云淡风轻的,我还是先熘吧,便打了哈欠说道,“你们聊,昨天没有睡觉,我先回去睡会。” 为了摆出个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特地走得很优雅,听到销誓轻笑出声,而后曲赭汐说道,“你先整理一番,我去看看她。” 听到这话,我脚步慢了慢,想到刚刚销誓似乎没有平日里的风度翩翩,他的衣服虽穿的齐整,但不免有些褶皱在上面,还有头髮,似乎打理地特别随意,就像没有梳理过一般,难得一次这么好的机会能嘲笑他,可不能放过了。可是哪一次我在他面前赢过呢?算了,就算我找到他的千般不是来打击他,也定然比不过他的厚脸皮,最后都会被他说得生无可恋。 我加快脚步跑向自己的房间,进入之后心总是落下不少,可转头关门时发现曲赭汐居然跟了过来。他跟着我做什么,难道有事要说?我问道,“小将军,你找我有事?” 他在门前站住,“嗯。我有事需要离开燕都三天。” 哦,他要离开三天,可是和我说做什么,我只好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左廷,还有,”他突然看向我,“不要与销誓走得太近。” 我惊讶与他的最后一句话,怎么这么多人让我离别人远一些,难道我的命太硬,他们怕我克到谁?不解归不解,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然后看到他就安静地站在门外,眼神一直停在我身上,可能只是把焦点放在我身上吧。即便不是真的看我,我也不自在,便说道,“要不你进来坐会?” “好,”他说道。 他这么看着我难道心里想着的是我怎么这么不懂待客之道?天,我只是以为他说完事情就会离开,这可怎么解释好,还是不要说话了,我闪身让他进来。 “你坐,”我殷勤地招待着他。他也不和我客气便坐了过去,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刚刚果然怠慢了他,他不太高兴了。 我又忙慌着倒茶,可是大清早的哪里有热茶,我只好说道,“我去烧水。” 他伸手拦住我,“不用。” 我心里更加难堪,忙拿开了手,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挽回自己勤俭持家的良好形象。眼神飘忽不定时徒然看到角落的布包,那不是送给他的衣服吗?我赶紧过去取出里面黑色的一件递给他,“这个送你,我穿过你的衣服知道大小,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个样式。” 他接过衣服轻抚一下说道,“很喜欢。” 都没有打开看就说喜欢,真是敷衍,不过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表现出来,这是我第一次送他东西,万一惹我不高兴了以后再不送了也挺亏,就算不喜欢反正也比没有强,这样看来还是他的心思深沉,不打开的话还能保持一分期待,这样就不会流露出失望,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立马再送他一件。我也就配合着说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什么?”门外销誓的声音突然响起。 曲赭汐立即起身,抱着衣服同我说道,“我先回去了。”说完看了一眼销誓便离开了。 这就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么快的转变是为了什么。销誓倒是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刚说喜欢什么?” “没什么啊,”我说道,见他还想问,我便拿出另一件雪白的披风递向他,“虽说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但是冬天还是很冷的,多穿点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他并没有伸手接,我还以为他在嫌弃我送的衣服不好时,听到他说道,“这个我不会,你为我穿上。” 他不会穿衣服?额,我真是无语了,幸好送他的是披风不是衣服,我展开披风走到他面前说道,“这个很简单,披在身上就好了。”说着我便在他身前又打了个好看的结,这还是随大娘学来的,以前都是为悦悦系髮带用的。我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好看吧?” 他低头看了看披风,说道,“确实不错。不过小悦,你送衣服至少要送两件吧,我也好换洗,这送一件我都不捨不得穿。” 我确实送了两件啊,只是另一件给了曲赭汐,但是送他礼物他也不能这么挑剔吧,还是曲赭汐有先见之明,不在我面前表露出来。我说道,“你自己不会买吗?” 他还在摆弄身上的披风,我并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喜之处,只是嫌量太少,他说道,“你送的和自己买的自然是有差别的。” 难道我送的没他自己买的好?不会啊,平时看他穿的衣服除了干净整洁之外,并没有多么昂贵啊,便问他,“有什么区别呢?” 他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我,我被他这表情一惊,难道他真的很喜欢我送的披风?随即听他说道,“你送的,我不用花钱。” 我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你就这么缺钱?” “是啊,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要你收留了。” 我只好拿过包衣服用的大红色的布扔给他,“还有这一个,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心里还在暗庆卖布的老闆多送了我这匹布,也庆幸小将军送出去的早,不然就让他一人给吞走完了。 他果然欣喜地拿了过去,“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暗道:还是个爱捡便宜的傢伙。难怪公主送我的东西都被他劫了去,感情是看上公主送的好东西了,可是我是穷人,这件披风就花去了一半的家产呢,我哪里还有钱再送他,便说道,“我也很穷的好不好。” 第119页 他斜视着我笑了笑,“从现在起你就会很富有。” 我眼前一亮,“真的?” “先去吃饭,”他一句话顿时浇灭了我所有的欣喜,怎么又相信他了。 ☆、第六十章 落仙往事下 我进入客厅,发现地上摆放着三个大箱子,便看向销誓的方向,他倒显得很寻常的样子,看来是他放的,本来不应该管他的闲事,但还是经不住好奇,便问他,“这是你的?” 他只是吩咐关悠送饭,都不屑与回应我,吩咐完之后才对我说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虽说我好奇心挺重,但也不会随意打开别人的东西,便问他,“我可以打开吗?” “反正不是我的,你随意。” 听了这话我顿时放弃了打开的念头,既然不是他的那肯定是曲赭汐的,等他回来看到我随意翻看他的东西不知道又会怎样看我,我心情一阵低落地坐到桌边等着关悠送饭。 销誓好笑地看着我,“本来就是你的,你不打开还等我动手吗?不过那箱子上有灰尘,我你是靠不住了。” 我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后除了养眼也没看出什么异样,要不姑且信他一次?如果真是小将军的,到时候我全部推到销誓身上,反正也确实是他怂恿我打开的,我立刻精神十足地冲到箱子钱,一把掀开盖子,哇,好多钱。我再打开另外两个,还是好多钱。 我不解地用眼神询问销誓这是何意,难道要分家?不对不对,想什么呢,他现在可是住在我家,我借他住的地方,他借我饭吃。那这么多钱是什么意思? “三万两,你数数,”他说得随意。 三万两,他怎么不数啊。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而应该考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他让关悠从硕七凌那里拿来的,我的驱鬼费、疗伤费及他的趁机敲诈费,我啧啧两声,看向他,这开口可真是狠,我咽了下口水,面前这个人不是我能得罪的,“你不会把左庭府搬空了吧?” “硕家仗着身为皇族外戚在燕都为非作恶,这些钱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身上掉下一块不痛不痒的皮,你若喜欢我让关悠再为你去取就是。”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取别人的钱财,他肯定说得不痛不痒,关键是再去拿的话我没有什么说辞,感觉像是贼一样,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左庭府的人再惹到我,我就多拿一些。我怕他以为我不说话算是默认,还是说清楚得好,万一他想作恶最后又赖到我头上,我没得到好处反而再承担恶名实在是亏,“不要再拿了,这些已经够我用一辈子的了。” 他温和地看着我,口吻柔软,“小悦,你很善良。” 我被他反常的样子激了一下,走回去坐好,“等以后没钱了再让关悠去拿。” 他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让人难以察觉,“即便你作恶,我也觉得想搭把手。” 我在心里唾弃了他一番,你到底是想搭把手还是想分杯羹啊?这时我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让人心情特别舒缓。这不是落仙的味道吗?我总觉得这个味道特别熟悉,心里十分纠结,到底在哪里闻过呢? 外面一声笑声响起,然后说道,“销誓,有了佳人相陪便就忘记师父了?哪天会不会背叛师门呢?”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我去柢山的路上被容一他们围攻时有一个人救了我,当时那人坐在马车内我未能见到真容,可是这么特别的味道却是没有忘记,原来那人是落仙,见他进来,我特别开心地迎了上去,以至于我这热情的态度将他吓了一怔,脸上的喜悦全变成震惊,我顿觉尴尬,赶忙说道,“前辈,你救过我的命,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落仙还没怔完又是更大的一怔,根本反应不过来我这究竟是为了哪般,我还以为是他忘记了,便出口提醒道,“就在几个月前,一片林子旁。”他想了想似乎没有想起来,索性便不理我,直接看向销誓。 销誓真是在背叛师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并没有回覆他师父的不解,反而温和地问向我,“你是说当时被几只小妖围攻地那个人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地打量着他,难道他是路过?或者说他就坐在落仙的旁边? “那几只妖像是容一他们,”他继续说道,我使劲点头,现在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确实跟在落仙旁边。销誓继续开口,“当时没有看到那个人是你,否则定然带你离开了。” 我不想理会他的调侃,殷勤地搬开凳子,说道,“前辈,你坐。” 落仙不满地说道,“我看着有那么老吗?” 都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老吗,不过这话我肯定不会说出口的,只好虚伪地摇头,“不老不老。”他这才满意地落了坐。 关悠将饭菜摆放在桌上便离开了,我又讨好地盛了一碗汤递到落仙面前,“多谢前……落仙救命之恩。” “救你的人是我,”销誓说道。 我的手一顿,怎么可能,便瞥了他一眼,“别闹。” 他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落仙说道,“当日我送他回城,虽说的确在他身边,但出手救你的确然是他。” 我想起来当日回答我的那个声音非常好听,还以为是因为那时心中太过感激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原来那个人竟然是销誓,难怪总觉得销誓这么熟悉。我赶忙将手中的汤又递到销誓面前,“多谢七羽公子救命之恩。” “向来英雄救美必与以身相许相配,我完成了前一段,那么后一段是不是你来完成呢?” 我也学着他耍赖道,“谁让你当时不向我讨好处的,过期不候懂吗?”说着还顺手将他面前的汤一併端过来自己喝了,哼,让你得寸进尺。 落仙摇头笑嘆一句,“这丫头。”便埋头喝汤。 我想起来落仙以落仙的修为根本不用吃饭,除非他还是个凡人,心中一动,问道,“落仙,你不是成仙了吗,还用吃饭吗?” 他的手抖了一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不过是半个仙,虽说确实不用吃饭,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从他尽量平稳的声音中我听出了一丝感伤,他像是有心事,我想再问,销誓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我见他朝我轻微摇了摇头,应该是触到别人的伤心事了,便作罢没有再问什么。 落仙这时也平復了情绪,笑道,“已经是百年前的往事了,我也早就习惯了,更何况她也未曾远去,只是最近才去看过她,难免会伤怀。也罢,我就不浪费粮食了,出去转一转。” 说完便起身潇洒地离开。 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木讷地问销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关系,我师父就这样,平日里若提及往事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每次去拜祭完师娘便会变得多愁善感,最是容易感伤,过两个月便会恢復。” 第120页 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他是半仙不用吃饭怎么就触到他的痛处呢,难道他以前因为抢了谁的食物,后来发现那个人饿死了所以觉得内疚?我不好再多问,便转开话题,“消失,你师父到底多大了?” 他优雅地咽下一口粥,说道,“不知道,师父说他自己也忘记了,不过绝对不低于一百岁。” 这点我其实已经听容一他们说过,便又问道,“那你师父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啊。” “你见过这么纯正的鬼吗?”他问我,见我摇头,终是放下手中的汤匙,给我讲起了落仙的往事。 落仙生来身带一股纯正之气,父母皆以为是仙人下凡,便取名为落仙,却没想到最后真的成了落仙,流落凡尘的神仙。 落仙对修仙炼道十分热衷,年幼时为求仙术遍走他乡,在一次偶然间遇到了妖族第一美女百花灵,自那之后他的心便开始动摇,只是他求仙之心太过热切,以至于将所有杂念抛掷脑后,不去想自会忘。只是没有想到那一眼,波动的不止他一人的心。 百花灵后来对他百般纠缠,想让他放弃修仙进入魔道(因为凡人没法修成妖,只有魔才能与她一样不会生老病死)。 落仙怎么可能会答应,便一心避开百花灵。说来不巧,妖族内有一只还未进化完全的雕怪,一心追求百花灵,后来知道了落仙这个人,便将其捉进妖族。我觉得这个妖是心智未进化好,要是我直接杀了他了事,还将人带进妖族,存心为自己找不痛快,这不人刚被带入妖族便被百花灵劫了去。 那时妖族已经很乱,百花灵本是打算送落仙出去,突然被二长老找了去。她便只好先去敷衍那个老头子。 再后来就和容一他们说得一样,落仙被发现后,妖王想做个不为难属下的好人,便放了他们,而三位长老怕失了人心也没敢做恶人。 百花灵带落仙离开妖族后便下定决心再不回妖族,只伴在落仙身旁助他成仙。 一人求仙,一妖相伴,不知不觉间在凡尘已是二十多年光景,落仙已经年近五十,而百花灵对他的心从未有过一日的动摇。倒是落仙再也忍不住自己动盪不安的心,再过不久他便寿命消尽,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一遍遍地问自己,除了日日看着心爱之人受尽苦痛,除了心中越积越多抹不去的遗憾,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一日他找到百花灵,让她离开,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可百花灵执意不肯走,她说,“即便没有这一世,我还可以等你的来世。”那时落仙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修炼,却不想那一刻的动摇换来的却是雷劫至身。 他的**凡胎堪堪忍住五道天雷,百花灵站在一旁看得忧虑,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相助,七道天雷若是过了便能成仙,若是不过……看到落仙时隐时现的身体时,百花灵再也不堪忍受直接冲上前去为他受下剩余两道天雷。对妖来说,像天雷这种罡气十足的东西是万万碰不到的,幸而这还只是凡人歷劫所受的天雷,所以她只是一身修为毁之殆尽,未能伤及根本。 可是落仙确是再难救回,百花灵抱着年近五旬的落仙,知道若是此次不救他,便再也不可能等到他的来世,遂逼出自己体内的妖灵渡入落仙体内,而她自己,终究化作他身下的一柸黄土。再弥留之际,她笑着说道,“还好,你没有爱上我。” 可是落仙却是悔恨了百多年,他悔得不是到最后都没能让她知道他的心意,而是在初次目光交错时没有告诉她他的心已经不能修仙了。 从此世间便多了一位无心洒脱的半仙。 ☆、第六十一章 荜辉阁阁主 听了落仙的事我一阵唏嘘,如果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或许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可惜百花灵到死都不知道她一直深爱入生命的人对她的心并不比她少,只是执着误己,终究也误了他人。我拂去心头的悲怆,转开了重心问道,“所以你师父的修为其实是百花灵给的?” “不全是,”销誓摇头说道,见我不懂,又继续道,“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妖族内那只雕怪名唤隐炘,尽管百花灵心里的人是他人,尽管她二十多年未曾再回妖族,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又是一只深情的妖。 百花灵去世的消息照理说只有落仙知道,可隐炘不知怎么的就得到消息了,估计是一直潜藏在百花灵身边。后来他一心追杀落仙,竟是将人逼到了天虞山脚。 听说很久很久以前爆发过一场大战,那场大战之后上神避世,天下四个方位由上仙建立的四座仙山守卫。  而天虞山便是四仙山之一,守护在西方。 落仙那次逃难却误闯到天虞山脚下,而隐炘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心神,闯入天虞范围尚不自知,这就意味着即便修为高落仙一个层次却还是落败。因为在关键时刻,有一位仙人正巧出现救了落仙,不过那位上仙并没有杀心,只是出手伤了隐炘却没有像其他神仙一样斩妖除魔除去他。后来上仙送给落仙一瓶仙药后扬长而去,落仙至此不知当日碰到的究竟是哪位上仙,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成不了仙,这份恩情是无法报答了。 落仙服下仙药后发现自己的身体通体舒畅,百花灵妖灵内所有的修为瞬间融入了他的体内,后来他又服过两次,每次仙药都能为他的身体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因为仙药只有一瓶,落仙并没有再服用,而是要留在关键时刻服用,直到遇到销誓后他将仙药全部送给了销誓。 没有想到销誓把仙药都餵给我吃了。说起仙药,我就想到昨天晚上受伤时销誓给我吃的那一颗,可是之前他受伤时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这个问他我昨天就想问他来着,后来又因为他昏倒然后就忘了,我怕一会又会忘记,便赶紧问道,“你不是说仙药没有了吗,昨天我吃的那是什么?” “那是最后一颗,真的没有了,否则昨日不可能只给你吃一颗,”他说道。 “那你受伤时为什么不吃?” 他想了想,哦了一声,像是脑中灵光一闪般,然后轻笑着说道,“本来以为没有了,后来在地上又捡到一颗,我嫌脏便没有吃。” 我听得心里一阵窝火,你嫌脏就给我吃,什么人啊,我还没发泄出来,他看着我,语气轻柔地道,“如果那是我特地为你留的,你会感动吗?” 感动他的头,把脏东西餵给我还想让我感动,我恼火地问道,“你踩过没?擦干净没?” 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眸光垂下,看着像是在感伤,难道还没从他师父的往事中走出来?他轻声说了声,“忘记了。” 我气咻咻地瞪着他,谁知他只是优雅地喝着粥,半天说一句,“看够了就吃饭,不要凉了。” 我那是怒瞪,不是看,我就要抓狂,这时关悠突然飞身落下,“公子,门外有一小厮要求见悦姑娘。” 见我?我心里的惊诧一下盖过了所有的怒火。 “见吗?”销誓放下汤匙问我。 “嗯,看看吧,”我点了点头,关悠便去请人。 第121页 不一会一个小厮进来,是花楼的帮工,我偷偷去看冬雪时见过他几次。 那小厮一见到我就认了出来,态度恭顺了许多,“曲姑娘,二姐有事请您走一趟。” 能有什么事要找我,难不成是冬雪的事?不可能,要是与冬雪有关,这人不会这么好的态度,他们这些人一向欺软怕硬,这点我已经早就知道了,此刻见到他待我这般,我都觉得自己是花楼的贵客了。难不成是因为销誓在这?我回头看了一眼销誓,他根本就懒得看来人。这样无礼的人,鬼才会给他面子。我问道,“不知道二姐姐找我有何事?”毕竟冬雪还要他们照顾,明面的客套我还是得做全。 “实不相瞒,花楼内最近有邪物作怪,听说曲姑娘精通奇淫巧术,二姐特派我来邀请姑娘走一趟。” 原来是这样,只是是谁透露的消息呢?更何况我并不精通啊,我再次问道,“不知道这事是何人告诉你们的。” “风轻言,”销誓开口提醒我道。我看那小厮面露惊讶之色,估计被他说中了。看来风轻言并不满我让他留在花楼,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报復我,估计这次要让他失望了。 我刚起身就被销誓一把捉住手腕,“我随你去。”看来他是担心我又发生昨天的事吧。 我看向他,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去那种地方呢,想不到七羽公子也这般风流啊。” 他不气反笑,“你在那里,我自然是要风流一番的,否则没人为你捧场了。” 我气地甩开了他,早就知道他的嘴不饶人怎么还和他顶,这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无视我的羞恼,只吩咐了一句,“关悠,送客。” 那小厮一看急了,还以为我们不愿意去,却是低下头不可能离开,说道,“看在冬雪姑娘的份上,还请姑娘走一趟。” “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我对着他说道。他看了我一眼,确认我没有诓他,才说了句,“有劳姑娘了”,便转身离去。 “你真的要去啊?”我问销誓,他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实在不适合那种污浊的环境。 “你不是会隐身吗,我在你旁边就行。” 我就说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声毁个干净,感情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真是拿他没办法,但是他也是一片热心肠,我不能浇灭他的心,万一以后他再不向我伸出援手怎么办?所以我准备动手为他施展隐身术,同时提醒道,“你跟在我旁边,走丢了我可不负责找人哈,以我现在的能力,这个法术维持一天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你自己回来。” “小悦,你的伤还未好全,可不要让我暴露了。” 这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也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会吗?” 他随意地摇头,“不会。” 我翻了个白眼,不会你还说。他继续说道,“你现在教我。” 现在来得及吗?不是我说,这个法术可是有些复杂的,我都学了一个月也没学得怎么样,他想速成想都别想,我便说道,“还是我来吧。” “小悦,相信我,”他坚定地看向我。 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事实不容许我信他,我也是怕他这自信满满地样子到最后会失了面子,不过他脸皮从来都很厚,那还是随他吧,我匆匆跑回房拿出阵法书扔给他,“自己学。”我是怕他最后学不会又怪我教的不好,这次让他自己没话说。 他接过阵法书若无其事地翻着,翻得极其快,似乎只是在找哪个是隐身术。翻了接近一半时终于停住,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施了隐身术的两个人也看不到对方?” “嗯,”这个不是早就告诉他了吗,他怎么还这样问。 他神秘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对着自己施展了隐身术,我看得目瞪口呆,他……他学得也太快了吧。 紧接着他便对着我也施展了起来,我再看到他的身影时忍不住贊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喊了一声,“关悠”。 关悠落地后迷茫了一阵,眼神并没有停留在我们身上,我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低头说道,“悦姑娘。” 切,我还以为他看不到我呢,谁知销誓说道,“他是根据声音做的判断。” “你真的看不到我们?”我难以置信地问关悠。 “是,”关悠回答。 可是我能看到销誓啊,不对,肯定哪里出了问题,我赶紧跑过去抓起阵法书看了起来,那一页记载的隐身术十分详尽,我虽然只是看了个大概,但也看到介绍说此隐身术可以让施术者看到对方。那么上次去妖族小将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不解地问他,“上次为什么小将军没有用这个。” 他顿了一顿,说道,“大约是忘了吧。” 这两个人,怎么做什么事都这么不靠谱,下次一定不能和他们结伴了。 销誓解开我身上的隐身术,再将面具戴在我脸上,由我牵着他向花楼而去。 这次前来到花楼,没想到她竟然摆出这么大排场来迎接我,但是见到我一个人前来时似乎有些许失望,不过最终未表现出来。经过和她的一番讨价还价,我的辛苦费未二百两银子,当然后来是销誓在暗处出力,我拿钱。 只是花大娘见到我手中的萧时误认成了寒玉萧,非要让我还她,虽然我确实拿了寒玉萧,但是真不知道她是什么眼光竟是认错了,还要报官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刚刚还帮了她。 最后没办法,销誓现出身影,说寒玉萧是他拿的才为我解了围。只是自他出现以后,那个花大娘眼睛便一直冒着精光地盯着他看,连找我的茬都给忘记了。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她身后一小厮提醒她钱更实在,她才转过去头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厮,然后又含情脉脉地看着销誓,说道,“这萧我本就是要赠予销公子的,既然已经到了公子手中,便也算合了思思的意。” 我听得一阵恶寒,她不是喜欢荜辉阁老闆的吗,上次她那异常的举动可当真把我吓了一跳,我本来以为像她这样趋利又恶俗的人所好定与常人相异,估计喜欢的人也一定如其所好,居然没想到她还能看上销誓,也是,像销誓这样出众的人她若看不上,指不定不是眼光不好,而是眼瞎。我向销誓的方向略略偏头,说道,“别相信她的话,其实上次她是想把寒玉萧卖给荜辉阁老闆的。哦,难怪上次我去荜辉阁时那老闆不在,估计是被她留下了,我给你说,她似乎对荜辉阁老闆有点意思。” 花大娘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啧啧,  当真不想再听第二遍,她说道,“妹妹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对荜辉阁老闆不是有一点意思,而是我这满腔的心意都在他身上。” 这么轻易就承认了?我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这眼神还放在销誓身上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用自己的深情来感动他吧? 第122页 我看了看销誓,他正看着我深情的笑,看得我一个趔趄,难不成他真被感动了? 花大娘这次语气略有不善,“若这把萧是我送你的,你会不会就对我另眼相待呢?” 天地良心,这萧绝对不是我送他的。 “我说过,这箫是我拿的,与她无关,”销誓也够狠的,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接着对我说道,“小悦还不带我离开吗,我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 我这才想起来周围聚集地都是人,估计不是看热闹,而是为了看他。我赶紧拽着他逃跑了,连那二百两劳务费都忘记收了,算了,就当那把箫的补偿好了。 ☆、第六十二章 销誓身世 在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刚二思思见销誓时,那眼中的灼热都恨不得将我焚烧殆尽,怎么可能再当着销誓的面表现出自己对其他人的爱慕。而销誓,一个骗我成瘾的人,我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地相信他?到了家中我一把甩开销誓的手,他面露略微诧异的神色看着我,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装,早就知道他一直都在骗我,没想到不管我怎么防都防不住。 我干脆不理他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既然防不住干脆就避开他算了。像他这么玲珑剔透的人怎么看不出我想的是什么,在我脚步还未迈开前便抓住了我,此刻但凡看到他脸上的笑,我都觉得虚伪到了极点,索性背对着他。 “小悦,你生气了,”他并不是在问我,像是嘲弄我一般肯定无疑,“因为二思思吗?” 什么二思思?我想了想,估计是花大娘,大家都喊她二姐,不过我为什么要因为她生气呢,即便是她污衊我时,我心里也不是气。呵,差点又被他转开了重心,我冷语道,“你放手,我不喜欢和虚伪的人打交道。” 他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怕我跑了一样又添了两分力道,只听他在我身后低声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荜辉阁的主人。” 我心里轻颤一下,难道这次是我误会他了?他这人一向不老实,绝对不能轻信,我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吗?” “荜辉阁有百年歷史不可能是我的。” 这话说得虽有道理,但也只能说荜辉阁不是他建的,我继续争辩道,“那也可能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对了,他的父母呢,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他说过他和伍清喻异父异母,可能他是伍家捡来的,那我突然说出这句话会不会让他伤心呢?生气时我也是个不长脑子的。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外露,仍旧是淡淡的笑意,他说道,“父母在我小时便不在了,不曾为我留下什么,更何况即便他们还在也不可能送我荜辉阁,”见我显出疑惑,他继续说道,“因为他们是白民国的人。”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么他也不是大燕的子民,若是他能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生活倒也罢,怎么还去做官了呢,万一被燕王知道,他还活得了吗?我哪还顾得了自己的火气,紧张地说道,“你怎么还混了个官做呢,燕王知道你的身份吗?不行,趁别人还不知情,你还是快些逃命吧。” 比起我的紧张,他却显得更加淡定,紧紧拽着我的胳膊不放,好像是我抓住不让他走一样。他见我这样焦急,本来就眯着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光彩,“小悦,你在紧张我?” 这不废话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到时候我还得费力去救他,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怕你连累到我。” “到时候逃命时会带上你。” 看到他这淡定从容我就想怒一怒,我很认真的好吗,怎么落到他眼中竟成了玩笑,“我说真的,这件事若被人知道后果真的很严重,你赶紧逃命吧。对了,我也得走,等过两天小将军回来我和他一道去找你。” “为何你要同他一道?” 他不是一向聪明吗,怎么这个时候犯煳涂了呢,我解释道,“所有人都知道小将军与你关系匪浅,我们如果就这样走了,他肯定会承担所有的罪名,他要是被抓了再救人就麻烦了,还是我等着他一块走吧。” “为什么我要先走呢?”他问我道。 这让他先逃命他还不情愿了,感觉这口气像是不信任我一般,他不会以为我这是在算计他吧,等他走了后我再喊人抓他,不过这种情况也确实如此,即便他真这样想,我也不能怪他,我之后解释道,“小心隔墙有耳,你先离开到时候还可以接应我们啊。” 他仍旧不见动,还是笑得淡然,“这周围都是我的人,其他人靠近不了。” 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要是不知道这件事吧,我估计比他还淡定,但是既然知道了,我就像心里卡了一根鱼刺,特别不舒服,即便真的不会出事,但是我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泰然自若,我便嘲讽道,“是吗?可昨天夜里妖王来过就没人通知你呢?凡事没有绝对,你就听我的赶紧跑吧。” 可他仍旧没有半分急迫的样子,我估计是他淡定习惯了,所以就算此刻其实心里已经炸开了,但可恨身体不愿服从命令。我只好拽着他向他房间的方向走去,可是怎么都拽不动他,看着他瘦弱,怎么力气这样大。 “小悦,”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才不放心呢,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能敌得过一个国家?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如果你一个人逃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有我拖后腿,到时候万一害了你,我也会内疚的,所以你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他还是不为所动,我这个人就这么难以让人信任吗?我当即就火了,“让你走你就走,再不走我就去举报你。” 他终是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为我担心我很开心,但是我不会为你带来危险,因为该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啊?我突然怔住身体,也就是说燕王其实也是知道的?那他不是在耍我吗?亏我还这般担心他,感情刚刚我的焦虑在他眼中都是笑话。可是我终归不明白了,他不是本国人竟然还能位居高位,也不见他有实际作为,待遇简直就是王孙贵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又在骗我。我一下松了力道,说道,“你不愿意走算了,我自己走,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可不要被你连累死了,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小悦,”他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有没有听过白民国愿出十五座城池换七羽公子的说法?” 我立刻僵住了身体,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我还在想哪个君王如此昏庸,竟然用十五座城池换一个人,还特地因此事和冬雪讨论了一番,最后结论道:七羽为王族后裔。 他见我没有再挣扎着要离开,便继续说道,“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世?” 我狂点几下头,七羽公子的名头可是盖过了君王,自成名以来,他的话题不断,人们从来没有停止过议论此人。前不久我经过集市时还听到有人说在哪哪碰到了他,要不是此人就在我身边,我指不定也信了。 第123页 他牵着我进屋,吩咐关悠备茶,说是让关悠来备,其实他只是将茶具送来摆放好,然后便吩咐我煮茶。我都已经煮习惯了,而他每次都说不好喝,但也没见他少喝,估计喝习惯了。 煮茶是个需要耐心的活,估计他让我做这事应该就是为我修身养性的,可惜我还是这么急躁,期间也不忘问他荜辉阁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他说是落仙,现在只是交给他代管而已,不过盈月楼是他的,难怪他那么大方,每日都请我吃这么贵的饭菜,感情是自家的。我为他倒出一杯茶后,赶紧催促他给我讲讲他的来歷。 他不紧不慢地吹了口茶,温文尔雅地品一口,再不痛不痒地点评一番后,方才娓娓道来。 他母亲是白民国的七公主,名字唤做戈绮,是白民王最疼爱的一位公主,没有之一。只因白民王还未成王前遇到了一位江湖侠女,那位侠女救过他,后来两人暗生情愫,那位侠女生性不羁,根本不在乎名位,便嫁与他成为妾室。不久后侠女生下戈绮,当时正直王位争夺之际,侠士再次救了白民王,这次付出的却是生命。 宫廷内本就多争斗,最受白民王宠爱的戈绮便成了众矢之的。在一次宫廷盛宴时遇到了当时号称白民国第一美男子的相国大人之子捷诺,两人一见倾心。 那时戈绮被保护地太好,虽懂得那些明争暗斗,但心里的爱太过炽热,已经容不得她对捷诺有半分的怀疑。有一日捷诺说要给她一份特别的惊喜,她只好偷偷熘出去找他。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捷诺在一片花海里向她诉说了满腔的心意,并说他父亲已经去找白民王说亲,两人很快便可成亲。 他们一个是整个白民国女子皆心仪之人,一个是白民王最宠爱的女儿,若相国大人去提亲,这桩婚事便会成为定局,戈绮对他的话早已深信不疑,见他如此深情的地凝视着自己,羞愧地略略低下眼帘。捷诺拥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不在我这里了。我每日都在忍受着蚀骨的思念,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有你陪在我身边,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 戈绮本是要拒绝,可感受到他轻颤的身体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好像真的害怕失去她。她心里略有动容,只听捷诺在他耳边轻声道,“反正我们都快成亲了啊。”她心里所有的戒备全部瓦解,这般轻易地成全了他。 第二日,戈绮醒来发现她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看到身边一个陌生男子时,她头脑一下懵了,便失去了最好的逃脱机会。当捷诺带着人走进来显现出一副讶然的表情向她行礼时,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这事便闹到了白民王那里,白民国有一规矩,未婚失德的女子要被沉入海底以净魂灵,白民王自是不愿处死戈绮,那时正赶上大燕的使臣伍德离开,白民王便私下请求伍德带戈绮离开白民国。 伍德带着戈绮回到大燕后不忍让她一个女子流落在外,于是好心收留在了家中,后来发现戈绮有了身孕,为了她的名誉着想,伍德对外称他与戈绮早已成亲。 之后便是销誓出生,戈绮为孩子取名为逝——销逝,过往已逝。销逝长到五六岁因为长得极好被落仙看上收为弟子,他说逝字不好,有消亡之意,不如改为誓,执着于一言,销誓,希望他能忘了那句承诺。而销誓至此之后便一直跟着落仙,直至习得一身本事。 几年之后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已离世多年,听说是病死的,销誓找人查过,是伍家那几位夫人争风吃醋暗中害死了她。伍德心中也定然有数,每每见了他脸上也是挂满愧意。只是伍清喻不知情,越发喜欢这个哥哥。 销誓最后查出当年之事皆因四公主妒忌戈绮,便与捷诺设计陷害与她,其实捷诺心里的人是三公主。 白民王查出此事后便将三公主远嫁番外小国,捷诺也并未袭得任何官职。 不知是不是报应,捷诺虽有几房妻妾,可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第六十三章 我真的已经找到了 “你恨你父亲吗?”我问道。 “不恨,”他淡然地回答,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如果是我,我绝对做不到他这样,他见我诧异,说道,“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我为什么要恨呢?” 这话虽说不假,可这样地算计一个人全部的心思终归让人觉得不耻,听了这段故事,我都恨得咬牙切齿了,“他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吗?”若是知道,不知是悔恨多还是欢喜多。 他无所谓地将杯中茶水饮尽,还不忘吩咐我再添一杯,我想我要是有这么懒的儿子还是不要认的好。他说道,“本来他是看不上我的,不过四年前七羽的名讳响彻天下后他便多次派人前来寻我。” 真是一个势利的小人,早做什么去了,如果从一开始没有抛弃他,怎么可能会失去呢,恶报,绝对是恶报。我不禁感嘆一番后问他,“毕竟没有他也就没有你,你就一点不念及他对你的恩情?” 他略微挑动眉头,“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没有他也还有别人,只是早和晚的区别而已。但是现在我心里确实是感激他的,若是再晚几年,我便会错过一生。” “错过什么?”我问道。 他认真的看向我,“你”。 我心里抖了一抖,又开始不正经了,看来他这性格都是来自他的父亲,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卑劣而已。 他见我白了他一眼后笑道,“四年前白民国出十五座城池买我时,使节便是他,捷诺。”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虽说捷诺对他有生育之恩,但抛弃的恨意肯定大于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情,真不知道白民王脑子怎么就这般不正常派了他前来。但是想一想其他人也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我赶紧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你见了吗?” 他点头道,“见了。当日他对我软硬兼施,说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怕他累出毛病使得白民国有理由对大燕出兵,便说了一句话将人赶走。” “你说了什么?”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除非白民国成为大燕的附属。” 这嘴巴也太毒了吧,人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一个国家,不过这梁子结的似乎有些大,我问道,“那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不会,不过那时除了赭汐,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捷诺见无从对我下手,便想要毁了我,便在外放出恶言企图让七羽名败身裂。” 有这样的父亲吗,我恨得咬牙切齿,即便孩子再忤逆,也没有哪个父母会毁灭了他啊。我气愤地说道,“那后来呢?” “这倒真是亏了他,七羽公子的名讳才得以真正响彻天下。” “那些都是污名好不好,”我说道,随即一想,不对啊,怎么我就没有听过他的丑事呢,肯定是他又做了什么,“然后你又做了什么?” “有燕王为我洗刷清白,我做的只是游歷天下,让几个重要的人见一面便自会消除流言。” 第124页 这倒真是他的作风,我暗嘆了一声,与他为敌还真有难度,再问他,“后来这事便了了?” “记得风轻言吗?”他问我,我当然记得,便点头,然后听他说道,“捷诺找了他来刺杀我。” 这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也成全了一代杀手。“事情败露后,他是不是又联合各大邪教恶势力来对付你?” 他摇头道,“不会,他没有那么大权势。当日风轻言被我放走后便将真相公布天下,白民王遂撤去捷诺所有的官职,销家亦将此人驱逐出府。” 我瞭然地点头,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好下场,但是碍于是销誓的生父,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不好表现出心中的快意,便说道,“所以你为了捞名声就一直在外游歷?” “不是,会有人为我扬名,”他说道,“不过如果赭汐在燕都,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赶回来。” 我嘘了一声,感情七羽的名声都是别人为他赚来的,我打趣道,“你游歷天下不会是为了看风景吧。” 他笑出声,“知我者还是小悦啊。” 无耻啊,我又见到他无耻出一个新高度了,只是这样看起来豁然的他也会爱慕虚荣?我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有多淡泊呢,原来你也会在意那些虚名啊。” “是啊,”他淡然的眼神中光华熠熠,态度无所谓地任我观赏,让我顿时有了一股挫败感,“人生在世总得找到一些在意的东西,我在乎虚名,却又不是真的在乎,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在乎这些虚名,那时我便真的在乎了。不过现在,我想我真的已经找到了。” 我听了心中愕然,感情他还有轻生的念想啊,那为自己找点乐子消磨时光也无可厚非,反正他也没有为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亏你还被世人尊称为七羽公子,不会是自诩的吧。” 他回道,“差不多。” 后来我们又说了一会,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是心神不宁的,即便和销誓吃饭说话也才稍微好些。到了下午我实在坐不住,销誓也看出了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是放心不下冬雪,昨天那么一闹,不知道二思思还会不会履行诺言好好照顾她。我便将我的思虑说了出来,销誓安慰我道,“有风轻言在,她不会有事。” 我知道有风轻言在,没人能伤了她,可万一呢?我说道,“可是风轻言只答应我保护她的安全,要是有其他情况发生,他不管怎么办?” 销誓突然将关悠喊了出来,吩咐他去花楼走一趟,然后又对我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好受多。 不久关悠便回来了,说冬雪没什么事,一切正常,我沉甸甸的心轻松不少。 可怜关悠刚回来又被吩咐到盈月楼送饭,我有点不好意思让他来回劳累,便问销誓,“你怎么总是让他一个人做事啊?”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忘记。 销誓喝着茶,悠然地说道,“习惯了,顺口就喊了他的名字。” 额,我扶额,有这样的主子,其他人真该乐呵,只是挺心疼关悠,“要不下次你换个人?” 他并不以为意,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估计关悠也习惯了,若我换了他人,他心里会不痛快。”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无语地看着黑暗逐渐降临的天空。 不一会关悠便将饭菜送了过来,这速度可真是快,只是锻鍊的过程让人心里很不愉快。我低声问他,“以后他少让你做些事,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丝窃喜,我便立刻为他说情,同时藉机挤兑一番销誓。可没想到他立刻皱眉看向我,这表情分明就是自己做错事了。他问道,“姑娘是否觉得关悠做事不合姑娘心意?若有不满之处姑娘尽管提出来,关悠定会竭尽全力做好。”说着他还看了看销誓的脸上,生怕他也会不高兴一般。 我也看了过去,就看到销誓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果真被他说对了,突然不让关悠做事,他肯定会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心里会不舒服,我这好心可别做出了坏事,就赶紧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怕你太累了,其实我也习惯了让你做事,但是又怕你哪天累倒了再换人时我会突然不适应。” 他友善地向我抱拳躬身,低头说道,“谢姑娘关心,只是这些小事对关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被他弄地挺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客气客气。” 销誓也不让我难堪,吩咐他先下去了。 一顿饭吃的我异常难受,饭后我向逃跑般熘回了房间。 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事,我即便多问便问一句也就罢了,干嘛没事找事,差点让关悠心里多想,也不知道他到底多想了没。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止因为关悠的事,还有冬雪。要不我再去看一眼吧,不然今天是铁定睡不着了。 为防销誓,我先是召回了五只狸子,让他们在院子里随便闹腾,但是不能太刻意,不能让销誓发现了异常。 见他们出去后,我贴近门边听他们的动静,他们的表演好坏决定了我今天能否成功脱身。 然后我就听到小狸得意地说道,“今天小悦竟然夸我长得好看了呢。” 千缘冷哼一声,“我说五弟,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她那哪是夸你啊,她是想各个击破来收服我们的心,前几天不是一直夸我来着,我就不吃那一套,这不她才将目标转移到了你身上。” 我听了一阵恶寒,心说我哪里夸过他们谁好看了啊,要夸也肯定集体夸一遍省得得罪谁啊,不过他们几个肯帮我,看来心真的在偏向我了。 “也就是说下次她可能也会夸我?”容一的声音听起来竟显得激动到无措的地步,就是演戏,至于这么投入吗,改天还是夸他一次吧,否则就对不起他这虚假的期待。 “二姐放心,我一定会经得住诱惑,”山旭信誓旦旦地说道,接着就是似锦符合了一声,再然后他们集体将小狸鄙视了一番,小狸最小不甘心,便与他们争辩起来,只要不会打起来就好,我趁着这个乱劲隐了身成功熘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 花楼遇到曲赭汐 为了不让销誓发现,我一路小跑,成功熘进花楼,果然里面纷纷攘攘很是嘈乱。要是平时,这种地方我是打死都不会来的,可昨天得罪了这里的头,还是来确定一下冬雪的情况比较好。 我走上楼梯,发现她的房门外聚集了很多人,风轻言正抱着剑倚在门前,泰然自若中带着轻蔑。二思思则是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她旁边还站了位小公子,看那相貌不凡,估计是个有身份的人。只见他指着风轻言,跳脚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挡了本公子的道,若再不让开,我让我大哥杀了你。” 第125页 想那风轻言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被他吓住,挑起眉头,挑衅道,“你大哥谁呀?” 那位小公子本来还以为他会知道,但显然风轻言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公子也并没有报出他大哥的身份。这种情况不外唿两种可能,一是此人虚张声势故弄玄虚,他根本没有什么很厉害的大哥,不过看二思思等人对他的态度,这个可能几乎不可能,那便是另一种情况,他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但是两人不是很和睦,而外人并不知情,只知不要惹了他为好,他不敢暴露他大哥姓名也是怕他大哥知道他仗着自己名义惹是生非后而迁怒与他。那么到底是一家的兄弟,再不和也会联手对付外人,于是他大着胆子说道,“我大哥是将军。” 我听了心头一跳,不会是小将军吧,可随即便否决了,从来没有听曲赭汐说过他有弟弟,而且我去他家里那么多次也没见过此人,当然我在他家里也没见过除下人外的其他人。不过我国还有一位将军,估计他说的是另一位。 风轻言嗤笑一声,他连七羽公子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将军? 小公子见面前之人对自己这般态度,顿觉颜面尽失,可能以前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未看过别人眼色,现在若不讨回来,估计以后都不好再横行霸道下去,他咬着牙气急败坏地指着风轻言,向身后几人吩咐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带走。” 我看到几个人转头看了看二思思的眼色,二思思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只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上前了两步,估计这个小公子出门只是带了这么一个人。 小公子见二思思的人居然不上前帮他,便扭头眯着眼看向二思思,“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思思拿着扇子在面前绕了一下,哎吆一声,笑道,“公子,我这开门做生意的只要给了钱不闹事的皆可进来,他并未犯事,我让人抓他有些说不过去吧,若让其他客人知道了,日后我这生意可就难做了。更何况凭公子的身份,他也不敢动你,可我整座花楼可就不好说了。” 小公子并未信她的话,反而说道,“不是二姐说冬雪想要见我的吗?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是她搞得鬼,我就知道昨日在这里一闹腾,她不可能就此便宜了我,原来是把坏心思报復到冬雪身上了。我当时就愤怒了,撤去身上的隐身法,走了过去,“二姐,你这么做可就太不厚道了吧?” 二思思完全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眼神一直往我周围观察,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见我身边没有什么异样又扶着栏杆向楼下搜寻了一遍,末了问我,“销公子呢?” 原来是在找销誓,我随口说了一句,“他没来。”然后就看到她现出了原型,冷笑着看着我,说道,“你也别恶人先告状,如果不是你偷了我的箫,销公子看上的人肯定是我。” “他自己都承认了箫是他拿去的,你找他要去,别把事推到我身上,我可受不起。” “可我相信销公子的为人,”她说道。听了这话我突然就笑了起来,销誓那人品还值得相信?估计都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她继续说道,“更何况以你这样的样貌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我能在他身上使出手段?别开玩笑了,不过我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当即还口道,“他看不上我还能看上你不成,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还好意思说别人。” 她听了这话立刻就暴怒起来,吓得我退到风轻言旁边,让他适时为我挡一挡,谁知他轻笑着说道,“想不到你的嘴这么厉害,估计七羽吃过不少亏。” 我当即反驳道,“分明每次都是我吃亏好不好。” 他轻声笑道,“他那样的人,能想像到。” 感情他这是故意想找我取乐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一致对外懂不懂,没想到他先来了个窝里反,他以前是刺客,向来都是单独行动,不会合作也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把我也带偏了,我还欲还口,就听前面那位小公子突然兇恶地看着我说道,“是你。” 我在想是我啊,难不成他认识我?我就纳闷了,难道我人缘这么好,是个人见到我都认识,不过看他狰狞的表情,我觉得他认识我定没有好事,至少不会想到久别重逢这样美好的字眼,我便露出诧异的神情问道,“你认识我?” 没想到他也将我周围扫视了一遍,然后再扫视楼下,我心说难道他也在找销誓?这么多人找他,今天没把他带来真是一大失误。 他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人,这才送了一口气的样子,看向我时又表露出凶神恶煞之态,白白辜负了一副好皮囊啊。他对着唯一的手下吩咐道,“今天只杀了她就行。” 难不成他还想杀多少人不成,哦,对了,他今天的目的是冬雪,现在看来,杀我竟然更加重要了,什么时候结的梁子我竟然都不知道。 而我身边的风轻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的任务只是保护里面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管。” 看他那讪笑的样子我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不过现在更应该解决一下自己的处境。那个小厮走向我,步履镇定,一看就是乔装的侍卫,我还会怕了他不成,见他过来,我本来想出手先定住他时,身后一道剑风已经噼了过去,我看向风轻言,“你不是不管吗?” “万一此事被七羽知道,估计我也活不成,我这是自救,与你无关。”他说着便与那侍卫斗了起来,看来那侍卫身手也是了得,我刚赞嘆一声,却见他被风轻言打的趴在地上吐血,我别过头啧了两声,这下手可真狠。 趁这个间隙,那小公子不知从哪拔出一把短匕首就沖我刺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风轻言已经闪身挡了过来,手中的剑气一过,小公子突然脸上渗出一片血红,随后被风轻言一脚踢飞了出去,他爬起来摸了摸脸,见手上沾染的一抹鲜红,眼睛立刻瞪圆了,难以置信地指着风轻言,“你,你,你竟敢伤我的脸,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见他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跑去,估计是找人去了。 二思思见状,方才从柱子后站了出来,对着一帮小厮吩咐道,“将这两人赶出去。” 那几个小厮惊恐地相互看了看,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却是没有一人敢冲上来。 这时就听到刚刚那小公子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大,大哥,焦将军。” 然后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听着像是关切,其实语气中也只是敷衍的场面话。 “焦大人来的正好,楼上有人行兇,还伤了本公子,快找人将他们抓起来。”那小公子一副可怜的语气,竟然恶人先告状起来。 我走到栏边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要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也好跑路。谁知这一看,我当场呆住了,楼下那个人也正抬头看着我,同样没有移开视线,竟然是曲赭汐。他不是说要离开三天吗,这才昨天一天啊,难道是想来这里鬼混?看来是我看错他了,不过他是男子,来这里也算正常的吧。 第126页 另一个年龄略长的大汉估计就是焦将军,看来那个小子是曲赭汐的弟弟,遭了,我惹祸了,还是下楼和他解释一下吧,别不明真相的和他交起手来。 风轻言见到小将军后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进入屋内关好了房门,说是保护冬雪,看来他是想逃避责任了。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便急急地跑下楼,在半道就听到焦大人冷冷吩咐一声,“将人带走。” 这时从他身后出现好几个训练有素的乔装,我怔了一下,要不还是先逃命,以后再解释。 那几人刚要上前,曲赭汐突然堵在了楼梯口,他冷冷开口道,“此人我带走了。” “大哥?”曲小公子略带不满地喊了一声。 曲赭汐看都不看他一眼,“家务事回去处理。” 在小将军的威慑下,曲小公子再多不满也只能忍了下去。我便真跟着他回到了曲府。 小将军带着我回到了他的院子,在外面分开时冷扫过曲小公子,“你先回去。” “可是她……”曲小公子似乎心有不甘地怒视着我。 “你娘的死与她没有关系,”曲赭汐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心想我又怎么得罪到他娘了,我在曲府一直都是直接来找的小将军,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府中的女子。等等,他娘不会是五夫人吧,就是上次无意中招出了一个男子的魂魄,后来听销誓说那个五夫人因此事自杀了,那他恨我也是应该,毕竟我要是不捅破这件丑事,他娘也不会死了。 曲小公子见小将军这么说,只得愤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 “我是不是为你惹麻烦了?”我悄悄看了看他的脸色。 “没有,”他说了一声,带着我进入屋内,然后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说道,“我真的害死了你……不对,他娘吗?”我也不确定这两人是不是一个娘的,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与你无关,”他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啊,难道他只是为了怕我难过所以才骗我的?他见我一脸愁容,便说道,“五夫人早就知道钟杉去世的消息,只是一直在找寻兇手,本想报完仇再去寻他,却没想到那天看到了钟杉的魂魄后,当晚也查出兇手另有其人,所以才自尽,此事确实与你无关。” 我听了后才略略宽了心,还好人不是我害死的。 他再次确定我没有受伤后才决定送我回去。 ☆、第六十五章 赭汐往昔 我们刚走出誓不离兮园子,外面便围了一群人,曲赭汐自然地挡在我的身前。 这时人群后面有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众人让出一条道,目光悻悻地扫在我们身上。我看到两个妇人正掺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曲小公子的脸已经简单包扎过,见到我就面露凶光,指着我说道,“爹,就是这个妖女伤了我,还迷惑大哥。” 我暗道我啥时候成妖女了,自己都不知道就被他知道了?更让我心惊的是这老人竟然是他爹,我本来以为是他爷爷,可小将军也不大啊,怎么他爹这么老? 老将军又咳嗽一声,旁边的妇人为他顺了顺气,皆是担忧地安慰道,“老爷不要动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怕他气坏身子还把他扶来做什么?我不敢上前顶撞,万一真把人气出了毛病,小将军就真的不会原谅我了,他家里的事还是自己解决算了。 老将军唿吸缓和了一阵后才说道,“赭汐,还不将此人抓起来。”声音力道十足,看来若不是病弱没有力气,估计他会亲自动手已经冲上来了,一般位高权重的人都是非不分,这次我是真的见证了,他竟然连问一句原因都不问,至少也让我死时知道他其实知道我没错,只是想偏袒自己的儿子,便委屈我这个外人做个牺牲。 要不是小将军在这,我真恨不得先动手,让他不讲理。 小将军并不怕他的淫威,倒是自己的淫威把曲小公子吓得缩在老将军身后不敢再开口。曲赭汐也不想解释什么,估计是知道他们不想知道真相只想护着自己的亲人吧,说道,“此人我保了。” 这么干脆直接的话语把我也惊了一下,我就知道,当官的里面总有两个是非分明的。 “赭汐,此人留不得,”老将军身边一位年纪看着比其他人大的妇人也劝道。 “大娘,你真的要阻我?”曲赭汐看着那个妇人说道,那个妇人见他态度坚硬,便嘆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其他妇人更是不敢多嘴。 “赭汐,”老将军厉声喊了一声。 曲赭汐并不为所动,还要说什么,我怕他说了什么话刺激到老将军,万一他真的不行了,我这是为曲赭汐造孽,所以拉住他的胳膊,沖他摇了摇头。他果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牵起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众人的包围,这样子真像是被我拐着要私奔。 老将军在后面咳地更加急切,我走快几步,赶紧不让他看到为好。谁知曲小公子并不打算放过我,在身后大喊,“大哥,你为了这个妖女连爹都不顾了吗?” 曲赭汐停了脚步,松开我的手突然转身,也不知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听到曲小公子一声哀嚎,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本来捂着脸的手已经转移到捂着右臂,原本干净的青衫染红一片。 曲赭汐不忘留下一记冷眼,“日后谁若敢动她,定然十倍奉还。”我也被他吓到,这伤害自己的弟弟还只是一个警告啊,怎么十倍奉还?难不成我被人扔了一把匕首,他就扔十把还回去?只是会插到身体哪个部位就不得而知了。 他又牵着我离开了曲府。我心里总是凉凉的,早就知道他无心无情,没想到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日后我若惹了他,他会怎样对付我呢?想着我就觉得身上发了一身冷汗,这个人不是我能触碰的,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只是……到了现在,我还能脱身吗? 回到我的家中,我看到销誓正坐在大厅中,面前是我的几只狸子,眼神巴巴地祈求与我,身子动弹不得。现在突然觉得销誓虽然骗我,但他绝对是个干净的人,我赶紧松开曲赭汐的手,跑到销誓身边,可又不敢让曲赭汐看到我的异样,只好假装生气地说道,“你……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这一慌张,竟然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收住脸上的笑,紧张地看着我,“小悦,你怎么了?” 我哪敢当着曲赭汐的面表露出我对他的恐惧,便说道,“我我没事,你要是不高兴就对我出手,赶紧放了他们。” 销誓只是挥了挥手,他们五个便能自如活动了,我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出去玩,别让曲赭汐看不顺眼消灭了一个,他们五个也并不想待在这里,见能活动,便纷纷出去了。 销誓看了曲赭汐一眼,又问我,“真的没事?” “你在害怕。”曲赭汐看着我说道。 被他看出来了,但是我绝对不能触到他的逆鳞,强压下心里的恐惧,镇定了两分后说道,“今天的事会不会为你带来麻烦?” 第127页 “小悦,你又惹事了?”销誓让我坐下,为我倒出一杯茶水。 我都不敢去碰,因为我放在袖中的手一直在抖动,销誓估计感受到了,暗自握紧,并没有多说什么,估计是看出我在惧怕曲赭汐,只是他也没点破,就这一点,我真的想扑上去谢他。 “没事,”曲赭汐冷冷地站在门边,并没有再走近一步,我哦了一声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只好低下头不再看他。他又说了一句,“你不该怕我。”便提脚转身离开了,我听着他那声音竟有些苍凉。 见曲赭汐离开,我终于泄了气,捧起桌上的茶就勐灌了两口压压惊。 “怎么了?”销誓关切地问道。 我便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他听后感嘆一句,“你不该怪他。” “我没有怪他,”我说道,“我只是不敢惹他。” 他轻笑了一下,拿过我手中的杯子又为我倒了一杯水,轻笑道,“不要怕他,他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那样做自是有自己的理由,”销誓说道,“那时曲家所有人都想杀了他,可他却没有报復任何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让自己心狠,他活不到现在。” 我吃惊地看着他,一直都以为曲赭汐的将军之位是世袭而来,看来其中另有缘由了。接着销誓便为我讲述起曲赭汐的过往。 说到曲赭汐就得先提一提他口中的大娘。大夫人是一位太医的女儿辛箬蒂,估计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毛病。与将军成亲后一直没能有一个孩子,后来将军又娶了几房妾室,妾室都生了孩子,大夫人暗自心急,这样自己的位置总有一天会保不住,那天她便将自己的丫鬟应叶送给了将军。 一年之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应叶生了个儿子,此娃就是曲赭汐。辛箬蒂便成为曲赭汐的母亲,并将其生母送到潜麒峰的一座庙宇中修行。本来这算盘打的挺响,却没想到曲赭汐并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人。 他懂事后便要接受将军府的训练,可惜身体一直很差跟不上节奏,后来便经常放在家中看病,这样没出息的孩子,辛箬蒂越来越失望,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便开始了其他打算。这时被她放松戒备的曲赭汐不知道听谁说出了自己的身世真相,难怪大夫人不是真心的心疼他,从那天开始,他又跑回了军营,即便死在训练中,他也不想被人算计,后来他便再也未曾笑过,直到有一日无意中遇到落仙,落仙见他根骨极好却不能收为弟子,直觉惋惜,便餵了他一粒仙药,送他功法书,并让他当心身边所有人,因为他的身体多病便是被人暗害的。 曲赭汐那时要拜他为徒,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正在找自己的徒弟,可惜不是他,不过他们可以做朋友,日后若是碰到他徒弟也请他多多照拂。 听到这里我便好奇地问道,“落仙为何不收两个徒弟呢?” 销誓回答道,“不知道,估计上一世他欠过我什么,所以这一世他一直在寻我。” 两年后落仙便找到销誓并且带着销誓离开,走时让曲赭汐好好照顾自己,身边人皆不可亲信。 直到四年前老将军似乎得了什么怪病,再加上多年来征战沙场的旧疾復发,一夜之间白髮横生,看来曲家就要气息将近,老将军无法,必须在九个儿子中挑出一位承接将军府。 而最小的曲泓因被保护的太好,那时一直都被人暗地里护着,所以并没有学什么本事,便留在将军府做将军后备,也就是万一其他几人不幸去世,还有一个可以直接继承将军的人。 这本就是一场阴谋,五夫人的娘家人策划已久的阴谋,甚至五夫人都不知情,那时她因为自己儿子不争气还暗自气愤了好几天。 其他八位公子被放在一片密林中,老将军派出百十名暗卫偷袭,不合格者便带回将军府,一共到剩下最后一位为止,在他们走时,老将军特意叮嘱,若发现找人暗中相助者直接杀无赦,这命令可真是阴狠。 意外便由此发生,那百多名暗卫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暗杀,换成了另一批人,而那些人出手从不留情面。 我正听得惊心动魄,销誓突然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催他继续讲下去。他却是问我,“小悦,如果我没有这么干净,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我想在这乱世中谁能干净的了呢,不过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了,甚至连我这不杀生的人都觉得自愧不如,便说道,“怎么会呢,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了。” 他嘆息一声,目光垂到桌上的杯子上,继续讲了下去。 那时曲赭汐被三十多人围攻,招招致命,曲赭汐几乎就在一瞬间被击败了,而这时销誓突然出现在了林中,将所有人困住,他带着曲赭汐离开,并吩咐身后之人,一个不留。 曲赭汐被他悄悄带回了自己家中,昏睡了三天后才醒过来,他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该救我。” 销誓见他没有生的**,便问他为何这样说,而他却怎么都不愿开口,终于再三逼问下,曲赭汐才说出了原委,他若被无关之人救起,回去之后也不会有活路。 销誓只说道让他放心,这个消息不会有人知道。当晚,销誓亲手杀了他身后的十多名护卫,只为救一个不相识的人,他说他见到曲赭汐时便知道他不该死。 曲赭汐被私藏着休养了半个月才恢復行动能力,销誓将他送回了林子中,并隐于暗中亲自保护他。 估计老将军也发现事情有变,派出大量兵卫在林中搜寻他们的下落,却发现除了曲赭汐,其他人全部是冰冷的身体。 这样巧合的事发生,是个人都会怀疑到曲赭汐身上,尽管他此刻也是一身的伤。老将军当时气急了,再加上其他几位死了儿子的夫人的挑拨,便举起剑想要杀了曲赭汐,全然不念父子之情。 曲赭汐本来无力还手,也不解释,只是坦然接受命运。可似乎他的运气一向很好,老将军还未动手时,他们家中一直供奉的一把神剑突然飞到曲赭汐手中。有了那把剑,曲赭汐恍若脱胎换骨般,身体上的伤瞬间恢復,且周围形成的气势逼得所有人不敢靠近。 既已成定局,所以人都无力再反抗,曲赭汐成了将军,而他厌恶曲府的一切,虽未动他们,但也从不亲近,仍旧住在那所偏僻的院子中。 销誓成了他仅有的朋友,在他出入朝政后第一次去曲府找他,看到他院落的名字叫做“墨梅园”,不禁摇头说这个名字不好,应该换一个。 曲赭汐问他换什么好,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誓不离兮,”一句承诺,两人誓死不会为敌,没想到第二日他再来时却真看到那个匾额被换了。 曲赭汐问他为何要救自己,他只说道,“各取所需罢了,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曲赭汐并不防他,问道,“做什么?” 销誓挑动一下嘴角,“这人生了无生趣,那便为自己找些乐子,你为我扬名天下如何?” 第128页 曲赭汐爽快应道,“好。”然后随手将剑上一块黄色玉石抠了下来送给他,“你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姿态。” 销誓怔了一怔,接过玉石发现触手生温,严寒亦可避风雪,且无论他身在何处,曲赭汐都能通过手中的剑找到他。 没过几天,果然七羽公子的名讳响彻天下,曲赭汐问他,“可否满意?” 销誓不答,反而问道,“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说,“你救过我。” “万一我有目的想要接近你呢?” 曲赭汐神情认真,“你是落仙的徒弟,你不会。”后来曲赭汐竟然还引荐他成了逸君侯,官职比自己还高,真不知道他那张嘴怎么做到的。 听了后,我啧啧两声,原来七羽的名号真是他自诩的。后来销誓与我又聊了一会,我逐渐稳定了情绪后才去睡觉。 ☆、第六十六章 秋沫到来 躺在床上我反覆折腾睡不着,闹钟竟是销誓的话,他说曲赭汐表面看起来无心无情,对什么都冷漠处之,其实他最重感情,他每次都会把自己的俸禄填补军需,常常弄得自己还要向销誓要钱。上一次我去向他借钱时,第一次他不知道我会突然借这么多,但看我很着急的样子,便在将军府私拿了三千两,第二次便向销誓借了五千两给我,还骗我说那是销誓输给他的。其实想想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我也确实发现他这人很讲义气,我有什么事让他帮助时他根本不带推辞,那我今天这样的反应确实让人寒心,会不会惹他生气呢?他这样的人会生气吗?就算不生气,心里也会难过的吧,唉,曲悦,你做事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算了,明天见到他时向他道个歉好了,可是他还会再来吗?不然让销誓带我去找他,我再态度诚恳点,低头认个错,他肯定会原谅我。 “还生气吗?”突然一个声音在漆黑中响起,吓得我一跳。 谁大半夜不睡觉又熘到我这来了?我赶紧往里面缩了一缩,才反应过来这是曲赭汐的声音,我试探地喊了一句,“小将军?” 他点开灯,坐在桌边,淡淡的烛光照的他更加清冷。不知道他现在来做什么,虽然销誓将一切都和我说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不过想着他应该不会伤害我,至少现在我没惹到他。我起身问道,“小将军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看到的就是漠然中带着些许人性。他说道,“销誓都告诉你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今天我不该那样,我当时只是,只是……”说道最后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其实我就是当时吓到,现在还是挺信任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突然开口打断我,“怪我,我不该鲁莽吓到你。” 我勐然抬起头来,那分明是我不对啊,他怎么向我道歉了呢?他凝视着我,眼神异常坚定地说道,“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 分明每次我都告诉自己相信他,可每次似乎都没有信任他,说来也确实惭愧,亏他还掏心掏肺地待我。我也只能干干地应他一句,“我知道。” “嗯,”他应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站起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便向外走去。 我想起今天见到他的地方,慌忙在后面喊住了他,“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花楼?”我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他是男子去那种地方本就是正常的事,可大娘告诉我那个地方不是好地方,去那里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还告诉我和冬雪,以后要嫁的人也一定没有进过那个地方。如今让我逮着他在里面,难道真是我看错他了? 他突然站住身体,转身说道,“我下午回来本是打算先来看你,回去换过衣服后听说焦将军找我有事,我便去了那里见他。你若不喜欢,我再不去就是。” 这哪是我喜欢不喜欢的事啊,他怎么就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呢,我说道,“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好,不适合你。” “嗯,从来都是别人找地方我随意,以后我会注意,”他说道。 “那你现在去什么地方?”我又问了一声,不对,这么晚了,他肯定是回去睡觉啊,我暗下唾弃自己一声,乱问个啥。 “找销誓,下棋,”他回答,让我愣了一愣,这么晚还下棋啊,却听他又说道,“今日他帮了我,我输几局谢他。” 我只能木讷地看着他离开。 第二天到客厅后我发现这两人还在下棋,难道一夜都没有睡吗?可是也没看出他们脸上有倦容啊。我走了进去,看到摆放的那几个箱子,我突然想起来还欠小将军几千两银子,这不正好可以还他了?我赶紧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说道,“小将军,这些钱还你。”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下棋,说道,“你不欠我。” 我知道他学习阵法把债给抵了,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啊,那么多钱怎么会这么容易抵消,而且他自己都很穷,我便盖上箱子走过去说道,“这些不是给你的,卫大人他们用生命护卫我们的安全,总不能饿着肚子与敌人作战啊,这些就算我的一点心意,而且我要这么钱也没用啊,”我说完便看着他的反应,见他估计又要拒绝,我便说道,“你不要算了,明天我亲自搬到军营去。” 他一手执子还未落下,听到我的话转过头来看我,凝视了两眼似乎发现我没有开玩笑便转开脸吩咐道,“暮远,带走。” 然后我就看到暮远带着几个手下,两人抬一个箱子将那几只箱子全部搬走,他怎么知道小将军是让他搬箱子的?还正好来了六个人,难道是他一直在偷听小将军说话已为随时听候命令?我啧了两声,这么重的箱子,两个人怎么就抬得动?现在重点不是这啊,而是怎么都搬走了,没给我留一点啊,我刚刚的意思是都给他吗?我仔细回忆一番,似乎没有说给他多少啊,现在要是让他们住手肯定面子没哪搁,早知道昨天我就先拿走几百两了,失算啊,我忍住想要上前阻止的冲动,给了就给了吧,以后我再想办法赚回来,面子重要面子重要。 还好他们几个动作也快,见不到那几只箱子,我这狂躁的情绪总算和缓了一些。这时他们一局又下完了,看着棋盘上满满的棋子,我也看不懂,便起身准备吃饭。 饭后,我和小将军坐在一边听销誓吹箫,这日子果真是惬意。 而这时,外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完全没有想过他还会来找我。 销誓这时停下了吹箫,居然和小将军两个又摆起了棋盘,不打算理我,反正我要招待客人,便由着他俩算了。 秋沫进来看到那两人后脸色一下变了,“曲将军?逸君侯?”看得出他脸上的震惊。 想到上次我去找他借钱时他那个态度我就来气,语气也不善了起来,“秋大叔,你来找我做什么?” 销誓听了我这称唿后居然笑出了声。秋沫这才将眼神挪到我身上,从怀中掏出一沓纸,说道,“上次你说你需要三千两,我便将我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都变卖了,这些是凭据,你拿着去荜辉阁可以换取三千两。” 第129页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来找我竟然是为了给我钱,或者说是为了来买我的吧,我气道,“你是来买我的吗?可惜机会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涨价了。”我暗暗懊恼刚刚那些钱搬走地太快,否则我非要气死他。 “我不是来买你的,”他说道,说完后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年纪大配不上你,也早就没有那个妄想了,我只是希望在能帮到你的时候能为你竭尽所能。”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有所触到,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看上我只是因为我长得不好容易追求,却从未想过他待我其实还有一分真心,可是到了现在我不能给他任何希望,便硬着语气说道,“可是我找你时你却把我赶走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将我推开,现在再说这些你不觉得晚吗?” 他捏着纸的手颤了一颤,脸上也是难堪,“那时我没有那么多钱,如果我告诉你了你定然会失望,你本来就已经很讨厌我了,即便我不借你,你对我的厌恶也不会再多一分,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对我失望。” 他这话说得确实是实情,这几年他一直打扰我,我很讨厌他,这种情绪已经到了我讨厌一个人的极致,确实不会再增多一分,不过我还可以再对他多出另一种情绪,那便是失望。 “原来是你想要买走小悦啊,”销誓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这长相,亏得你还有自信说出那番话。” 秋沫顿时就无地自容了,侷促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比较好。销誓现在风华正茂,长得又好,普通男子在他面前确实很难有尊严,还好我是女子不需要与他比什么,不过就这相貌,连我都自惭形秽。但是秋沫此番前来也是一片好心,我便为他反驳道,“喂,你就不能专心下你的棋吗?别乱说话。” 销誓盈盈浅笑地看着我,摇头,“不能。”把我气得又想发火,只听他又说道,“此人实在丑陋,影响心情。” 我见秋沫被说得面红耳赤,便咬牙说道,“你就不能不看。” “他在我的余光内。” 真是拿他没办法,我只好对秋沫说道,“我们出去说。” 来到外面,我见他仍旧一副难堪的表情,  便说道,“他就那样,你不用在意他的话。” “逸君侯说的对,是我痴心妄想了。小悦,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我吃了一惊,“你要走了?” 他点头道,“是啊,离乡这么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我也该回到我来的地方了。这些你拿着,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我并没有接,而是说道,“我已经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看了一眼屋内,苦涩地说道,“也是,你确实不需要我做什么。小悦,当年我说想要娶你是真心话,并不只是因为想找一个人养老。” “我知道,”如果他只是想续弦,就算我拒绝了,他还可以找别人,以他的身家,在我们贫民区还是可以找到比我年轻漂亮的姑娘的,我说道,“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秋大哥,对不住。” 他摇头嘆息一声,“我没有怪过你,只是恨生不逢时。”他这话刚说完,突然一支飞镖从里面飞了出来,钉在门框上,我吓了一跳,估计是销誓搞的鬼,便对秋沫说道,“秋大哥,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希望日后有缘再见。”我真怕再和他多说下去他连我这门口都走不出去。 “好,”他再看了我一眼,落寞地离去,晚风习习,落霞悲日,愿他余生安稳。 ☆、第六十七章 冬雪回来 虽然曾经很不待见一个人,但真当看着那个人离你越来越远,甚至此生都不会再见时,所有与之相关的回忆都会显得弥足之贵,就如我与秋沫,现在对他所有的厌恶全然不见,脑中回忆得全是他的好,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时我来燕都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我和冬雪经常会带着悦悦去附近的河边玩。那一日在杨柳拂动处,我看到他正看着我,便对他友好一笑,而他突然走近说道,“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秋沫从未见过。” 我被他说得一愣,我穿的这么破败哪像小姐的样,再看了看他的衣着,立刻瞭然于心,不是嘲讽就是轻薄,便扭头带着悦悦和冬雪回去了。 他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我的住处,不过并未去我家找过我,而是经常去大娘家买些布料,价格要比市价高处一些。我们几人都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更让我觉得他有问题的就是别人都追求冬雪,再不济还有几个追求大娘的,在从无一人看上我的情况下,他倒向大娘提亲说想要娶我。自那时,我们就知道他为何经常来大娘家买布,原来目的不单纯,后来大娘再未将布卖给他,我和冬雪见到他就喊他大叔,他果真没有再不好意思来找过我。 后来听说他经常会托人来救济我们,这些年他真的帮助过我们不少,就在大娘死后,其他人都不敢出面时,他在夜里找了几个人将大娘和盲爷爷的尸体偷偷带出城葬了,仔细想想,是我欠了他,还总是在厌恶他,而他真的从未生过我的气。 我关上门走了进去,看到销誓后想起他刚刚说秋沫的那些话就觉得来气,便走过去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吗?要是有人这样说你,你会怎么想?” 他满不在乎地轻笑,“说回去。” “如果你说不赢呢?” “绝无可能。”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忘记他的嘴很厉害了,上次被妖王打伤不也因为一张不着调的嘴吗?怎么就不见他改改呢,看来得让他意识到尊重别人心理的重要性,我又说道,“如果别人做了你很不喜欢的事呢,比如说把你衣服弄脏了。” “换一件。” 看着他的悠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深唿吸压下心头的不快,“那要是别人抢了你喜欢的人呢?” 他这才抬头看着我,认真说道,“那要看对方是谁,不过若是此人,赭汐,还是交给你吧。”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他还允许别人抢他喜欢的人了,这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喜欢的人被人抢走了,自己不出手怎么反倒让小将军帮忙了?估计是想让他解决了那个人吧,这心思可真是黑啊。我说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小将军才不会动手呢。” 曲赭汐也抬头看向我,清亮的眸子看得我一阵心虚,他说道,“刚刚差点杀了他。” 难道那支飞镖是他扔的?我恶寒,就知道这两人在一块不会有什么好心思,我气唿唿地说道,“你们自己玩吧,我累了回去睡觉。” 后来小将军偷偷带我去看过冬雪几次,有风轻言在那里,不管二思思如何使坏都能化解,二思思因此还气病了一场,我见他们无事便放下了心。 曲泓似乎是真怕了他这个大哥,再没有出来做过恶,至少没有在我面前作恶。 还有一事让我很纳闷,就是小将军分明知道书上的隐身术可以让我们看到对方,而他却没有使用,还牵着我去了花楼,我终于忍不住,走在大街上时问了他。 第130页 他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可还是若无其事地牵着我,说道,“忘记了。”让我很郁闷。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我总算印证一句话,我家就是一处风水宝地。小将军闲暇时便会过来输几盘棋,当然忙的时候也会在晚间来蹭饭,有销誓在这,他来还算正常。伍清喻也来过几次,据说婚事好像谈妥了,看她那难得的一脸娇羞样,估计也是满意的,她来这里是找销誓的,这也算正常,可公主也会隔三差五的前来,若说她是找小将军的也算正常,但是小将军不在时她来又算怎么回事呢?用她的话说是来看我的,但是销誓显然很防范她,每次都说教我吹箫离她远远的,我没办法只好照做。这天天过得实在折腾。 而这时家里又来两个人,让我又惊又喜。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几乎就要了哭出来。 “姐姐,”冬雪看到我时已经忍不住泪眼朦胧了起来。 我完全错愕地僵在原地,不知怎么反应好了。 “人被我带回来了,你又不要了?”风轻言站在她身后调侃了我一句。 我的眼泪马上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慌忙跑过去抱住冬雪。 “姐姐,对不起,”冬雪也抱着我哭道。 “没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安慰她道。 风轻言走到销誓身边坐下,“七羽,这一次我做事可比你漂亮吧?” 销誓不置可否,面带微笑地看了他一眼,“恐怕你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吧。” 风轻言被他噎了一下,随即抓起桌上的一杯茶饮尽,反驳道,“你也别说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肯定也是愿意的。” 销誓看了我们一眼,点头轻声道,“确实,这点,我运气不如你。” 这和冬雪擦干眼泪也进去坐下,我赶忙对销誓说道,“消失,还不赶紧送饭。” 他并没有吩咐关悠,而是对我说道,“你饿了?” 这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我怎么可能会饿,便瞪他一眼,“饿你头,没看到我妹妹回来了吗?” “姐姐,我不饿,”冬雪阻止道。 这时风轻言倒是一脸得意地看向销誓,“七羽,最近在你那盈月楼蹭了点饭。” 销誓瞭然与胸地回了句,“知道,”让风轻言顿时有一种挫败感,然后他又说道,“我吩咐他们为你做的。” 风轻言表情僵了一下,尴尬道,“难怪我每次去都觉得像是特地做好等着我似得,连饭篮都准备好了。” 我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感情他这是去行窃,被销誓的人发现后,销誓吩咐好当做不知道,全部打包好放那等着他取走就行,想到这我突然笑出声。 冬雪拽了拽我的衣服,看着销誓低声问道,“他怎么在你这里?” 我收了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我长话短说吧,他给要赖在这,我赶不走。” 风轻言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盯着销誓啧了两声,“想不到七羽公子竟也会做出无赖之事,不知这消息传出去江湖会炸成什么样,改天试试。” 销誓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你随意。”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不是关心他的名声会怎样,而是我的名誉问题啊,而且到时候指不定有多少人会来寻他,我还能好好过日子吗,我赶紧说道,“这事与你有关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 他看了冬雪一眼,说道,“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哪能这么容易就完成任务,”这话说得我十分不解,现在给他自由他怎么又不走了,难不成也看上我这风水宝地了?他又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你这任务终身有效。”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郁闷地看向他,这时冬雪拽着我的衣服的手又紧了紧,我看向她,正看到她一副娇羞的低头状,突然就明白了,“你就这样把我妹妹拐走了?” 他眉头一挑,承认地倒也利落,“是啊,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突然明白七羽为何留在这里不愿离开了。” “哟,您也会有顿悟别人的时候?说来听听。”要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最好是让我有把销誓赶走的办法,我感谢他全家。 销誓此时看了他一眼,虽然含着笑,但总让人觉得里面满满地都是警告。 风轻言被这一眼生生瞥地愣住,不过随即远离他两步,玩味地问了句,“是啊,为什么呢?” 我立马就急了,你还问他,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自己明白了,这明显是不想说,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便厉声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否则休想拐了我妹妹。” 他一见我这阵势,马上看了销誓一眼,“对不住了。”看来是要招供了,真没出息,不过幸好他没出息。他说道,“他命里太过安生,迟早要遭受一劫,而你,可以帮他化解。” “为何我能帮他化解?”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找上你了,我猜你就是为他渡劫之人。”这回答让我差点吐血。 “你怎么这么狼狈?”销誓这时突然开口,我却觉得他是想转开话题。 “说来还不是因为你们,”风轻言抱怨了一声,“原本我们在那好吃好喝地被人养着,你们一出现便惹了二思思,她不但不再为我们提供衣食,反而总是找人来打扰冬雪。本来我就不受待见,后来落得更加悽惨,说来都是命,我竟然也受得心甘情愿。”他感嘆一声便将事情都和盘托出 ☆、第六十八章 七羽夫人 风轻言遵守承诺去了花楼,果然不出我所料,冬雪各种冷言冷语赶人,风轻言的厚脸皮倒是不比销誓差,只是销誓还能维持着自己的谦谦君子样,迷倒众生,而他,说得难听点,就是死皮赖脸。 夜晚冬雪睡觉,他抱着剑就躺在座椅上,脚高高地搁在桌子上,完全没有美感。冬雪无法,便开始对他撩拨,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将人成功吓退了。不过倒不是真的吓退,而是藏了起来,藏也不藏好,还弄出各种动静引起冬雪的注意,这摆明就是故意的,他可是刺客界第一杀手,如果连隐藏都漏洞百出,估计没遇到销誓之前就死了。 冬雪当时气极了,便将他揪了出来,说道,“你留下也可以,一夜一千两,若是没有钱就赶紧滚。” 谁知风轻言确实每夜都拿出了一千两给她,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挽回,冬雪便收下了,看他能拿出多少。不过有时会闹出一些笑话,风轻言不可能真的搬一千两过去,而是拿出很值钱的物品,先去估价,然后再送过去,有时价格高了便让冬雪找他零钱,冬雪便会拿出价值低的物件给他。这两人也真是註定的缘分。不过风轻言花重金也只能买到睡冷板凳的权力,也真是埋没了他一生的盛名。 要是一直这样也确实挺好,我觉得最后能打破这平静得必然是因为风轻言没有钱了,却没想到却是我。 第131页 那时花楼有一位新来的姑娘不堪屈辱自尽了,冤魂一直不散,闹得花楼内人心慌慌,风轻言没办法,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到那东西,没办法,他便将我会阵法之事说了出来,估计当时还把销誓一併提了出来,反正他料定销誓是一定会跟着去的,就算我对付不了,我身边还有一个销誓,所以花楼的人才找上了我。 然后二思思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非说我手中的箫是寒玉萧,没办法销誓不想事情闹大,把我卷的太深,只好出来说箫被他拿去了,他这个罪揽得特别有理,一是没人敢动他,二是二思思很信任他。谁知那时二思思突然不信任他了,或者是他知道销誓不会干这事,一心想让销誓厌弃我,便非要说是我拿的,销誓懒得理会,便和我一道回来了。 谁知回来后又被我骂了一顿,其实他也挺可怜。 二思思气不过,第二天便派人去找曲泓,以前曲泓挺喜欢冬雪,后来被二思思拦过几次,而现在二思思居然不遵守诺言,将对我的恨意报復到冬雪身上。 在晚上时,曲泓便来了,然后我就出现在花楼看望冬雪,这一段我都知道。再后来就是我走了后,二思思居然派人多次来赶人,风轻言是什么人啊,将她的小厮打伤了一大批,个个卧床不能行动,如果再这样下去,花楼就要关门了,为此二思思大病了一场,停了对冬雪的一应供给。 不过风轻言说二思思病得蹊跷,等她好了后,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生寒的气息,反正不像以前的样子,让我以后一定要小心她,我想反正冬雪不在那里了,我肯定不会和她打交道,便点头答应了。 风轻言不但要提防花楼的人,还要出去为冬雪找吃的,不过他目标还挺大,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復销誓,总之他的眼睛是盯上了盈月楼,销誓知道他的目的不但没有拦截,反而还提供了方便,结果风轻言本来还以为在这摆弄了销誓一道,结果又是惨败,郁闷可想而知。 这半个月来,风轻言极少睡觉,早晚防备不说,还要找个好时机出去偷东西,冬雪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这是我的命我自己认了,你不要再掺和进来。” 风轻言不但要掺和,还狠狠地将水搅浑,不让冬雪看清自己命里的不堪,他说道,“可是你命里有一样东西你还未看清,我就不能走。” 冬雪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以为他不能走只是因为对我的承诺,便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让你走。” “我若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任务是我自己为自己下达的,此生最后一个任务,我绝对不会放弃。” 冬雪当时虽然动容了,但也不知他的话究竟是否可信,便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 后来几天,风轻言越来越觉得花楼内气氛诡异起来,可能是长久没有休息好导致的错觉吧,但因为有了这个错觉,他休息得更加不好了。 今天中午两人正吃饭时,风轻言几乎就吃着饭睡着了,冬雪不忍,便起身收拾包裹随风轻言离开了那个地方。 风轻言说着打开桌上的包裹,乖乖,都是宝贝,我看得一时目瞪口呆,刺客这个行业虽然很挣钱,但都是拿命拼出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执行任务前先败光所有家当就算死了也是值了,任务成功完成后还会有一半定金下次挥霍,所以我就纳闷他哪里来的钱。 谁知他竟做起了盗贼的勾当,这些钱都是他从左庭府偷的。可是上次我去闹腾了一次后,他怕被左庭府的人发现钱财丢失过多,所以那一夜他竟然偷偷将金库中的东西都给搬空了。 我感嘆,幸好关悠手快,不然我又白受伤了。 “你不知道左庭府有多少钱,竟然上百万两,大燕的钱财都被他给揽去了,我可是忙了一夜,快累死了,”风轻言抱怨了一句。这偷人家钱财居然还抱怨人家太有钱,啥人啊。 “那么多钱你放哪了?”我问道。 “城外西山脚下埋着呢,怎么你想要?反正我也要带冬雪离开,就这几样就够我们用很久了,那些你喜欢就当聘礼了,你是冬雪的姐姐,收下也合适。” 我一阵汗颜,这么钱,我又要暴富了?不过这不义之财给我也不好吧,拿了指不定要折寿的,我推辞道,“那么多,我都没地方藏,到时候被逮了怎么办,你还是自己处理吧。” 他思虑了一番,估计觉得我这话有理,现在左庭府肯定派出很多人在搜寻了,便说道,“那这还真成了事了,七羽,我知道你比较贪,要不给你算了,你总不会被抓走砍了。” “我要了,”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曲赭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销誓笑了一下,说道,“既然赭汐需要那便给他吧,我可从不与人相争。” 风轻言一脸鄙视,“你少装清高,你那荜辉阁里有多少东西来路不明你自己知道。我若没猜错,你手中这支箫也是骗来的吧。” 这话说到了我心里,我立即附和道,“就是,你老实交代,荜辉阁是不是也是你从你师父那拐骗来的?” 销誓面露委屈,“小悦,不可联合外人对付我。” 我一时被他这表情弄懵了,又在迷惑我,我干脆不看他,挪出一张凳子给小将军坐,我问他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北朐来犯,朝廷军饷不足,这钱正可以弥补军需,”他解释道,难怪上次那三万两他几乎没怎么推辞,原来正缺钱的时候啊,那这些钱给他确实挺合适。 “既然这样,那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为冬雪积德了,”风轻言说道。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风轻言和小将军带着人去挖宝藏了,让销誓去帮忙,他却是说道,“我这般文弱,去了也使不上力气,小悦,你忍心让我受累吗?” 我听了心里抖了一下,估计你一个人能把那座山给挪个位置,反正说不过也不想和他废话,召回五个狸子去帮忙,便和冬雪回了房间。 刚进房间,冬雪突然向我跪了下来,我赶紧去扶她,却被她拒绝,她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出那些话。那时硕七凌告诉我你死定了,我真的绝望了,但是看到你和曲将军一起回来时,其实我是开心的。可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堕落的样子才说出那些话,我不是恨你,我是恨自己,你能为了我娘拼命,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我还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姐姐,见到你时,我只能想到自己有多么没有,对不起姐姐。”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扶起来坐到床上,“是姐姐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可是在你们需要帮助时我没能赶回来,是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我都知道了,”她说道,“曲将军找过我,他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是我误会姐姐了。” 我吃了一惊,曲赭汐居然去找过冬雪,她看出我的惊讶说道,“曲将军说那时你也没有办法,一个人根本无法在柢山上生存,你为了找药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还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姐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第132页 “我没事,那时小将军救了我,我不忍看着几千人被困死才留下的,可是却回来晚了,是姐姐对不起你和大娘。” “姐姐,这与你无关,硕七凌早就心存歹念,你根本不可能防得住。” 这点我也知道,不过我在的话,他还是不敢直接动手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说道,“大娘的仇我一定会报的,我们一起找他算帐。” “姐姐,我已经答应轻言随他离开这里了,硕七凌也已经遭到报应了,轻言取走了左庭府所有钱财也算给他一个教训,只是姐姐以后可要多防着他一些,我怕他们会把帐算到姐姐头上,不过,”说着她顿了一顿,“有销公子和曲将军在,我也能放心,只是姐姐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就是。” 我点了点头说道,“姐姐知道了。不过风轻言可靠吗?”毕竟那个人以前过得都是不要命的生活,这能突然敛了心性?我还真是不放心。 冬雪脸色微红,“姐姐相不相信缘分?我觉得我和他之间一定有一条线连着,不然也不可能这般相见,既然在我最不堪的时候他都没有嫌弃我,那我便信他。” 看着风轻言似乎也不是在虚情假意,冬雪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从前,我肯定不会再把她逼回去,我便道,“如果她以后欺负你了,你就和姐姐说,姐姐揍他。” “你又想揍谁,就没见过一个姑娘像你这么暴力的,”门外风轻言的声音响起。 我和冬雪一看,他们几个既然回来了,这么快。 “多亏了你那几只宠物,他们身上还有那么好的宝贝,上百万的钱财一下都给装完了。” 我得意地说道,“因为我本事大啊,你以为谁都能收服他们啊。” “是是,姐姐说得都是,”他突然贫了一句。 “谁是你姐姐,我哪里比你大了?”我气道。 “冬雪喊你姐姐,我自然也是要换你一声姐姐的,”他说道,这说法也算合理,“我要带冬雪去枭阳城,我的故居在那里,姐姐哪日若是路过可以去看看我们。” 我连那个地方都没有听过怎么可能会路过,便说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过啊。” 他笑了一声,“你没听过不要紧,七羽知道就行,他喜欢到处乱跑,你跟着他就能找到我们。” “我跟着他做什么?”我问道,我又没那么喜欢乱跑。 “你跟着他是迟早的事,我看他志在必得的样子,你这七羽夫人的位子也是不远了。” 这又哪跟哪啊,怎么又扯到销誓身上了。我还没与他争辩什么,突然从外面飞进一把匕首,直冲向风轻言,被他用剑一挡,力道十足。 若是普通人估计就接不住。 ☆、第六十九章 出征 见小将军进来,风轻言脸上的笑立刻由调笑我转成对曲赭汐的谄媚,“曲将军莫动怒,结局都是可以扭转的。” 曲赭汐并不吃他那一套,冷冷道,“已定的结局不必扭转,我绝不会输。” “是是,你赢了,”风轻言又附和了一句,然后牵起冬雪,对我说道,“趁着天黑我们好赶路,就先告辞了,以后有空去玩啊姐姐。” “为什么要天黑走啊,”我不解道,这么着急,感觉像是在逃跑一样。 “我最后一次进左庭府时被人看到了,也怪那个罐子实在太大,不过被我一气之下给砸了,”风轻言郁闷地说道。 额,好吧,我也算无语的了,砸了都不给人剩下,他还郁闷个什么劲。 “姐姐,你多多保重,我们先走了,”冬雪含着泪和我拥抱了一下。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满是不舍,“好好照顾自己。” 我将他们送出了门,小将军拿人恁多钱财,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也挺厚道。 见他们走了,我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转身看到曲赭汐,想起刚才的事,他不会真动了杀心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照顾冬雪,若是让他杀了,我跟他没完,“你刚刚不会真的想杀了他吧?” “他乱说话,”曲赭汐静静地看着我说道,随后又补充一句,“只是警告,我知道不会伤到他。” 我点头,也是,他们知道多大的力道会伤到对方,我一个外行人也看不懂,便关上门进去,销誓正站在园中,雪白的身影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我还以为他睡了呢,又被他那身影吓得一抖。 “小悦,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怕我,”销誓对我这行为并不满意,已经和我提过很多次,我也记下了,可总是会不自觉地心颤一下,只能安慰自己:童年阴影啊。但是我连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白衣服都忘记了。 我只能朝他干笑一声,解释多了也没啥用,干脆问其他,“你怎么还没睡?” “怕你又熘出去惹麻烦,”他回答,然后看向情曲赭汐,“几时走?” 这是要下逐客令吗?以前可没见过他会这样说的啊,难不成在怪小将军抢了他上百万银两? “后日,”曲赭汐回答。 乖乖,难道这两天他都要住在我这里?可是没有房间了啊,现在再把屋子让给他,我住哪,反正现在我没钱,实在不行就让他和销誓挤一挤去,不对,他从来都不会在这里过夜的啊,当然除了我受伤的时候。难道我猜错了,他们说的走不是离开我这回家,而是去其他地方?我问道,“你要去哪里?” “颍州,北朐那边已经在集兵,战事不日便起,我必须过去,”他说道。 也就是说又要打仗了?怎么就不能安生呢,他不是才从柢山回来吗,对,他是个将军,不应该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可我国不是还有一位将军吗?我问道,“必须你去吗,不是还有一位将军吗?” “那位将军是分功的,”销誓说道。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小将军这是嫌功劳太多吗?怎么还找人来分呢。 销誓倒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说得是别人的事,“有人分功也好,否则曲家会有危险。” 这是什么理论,我懒得理他,便问曲赭汐,“你要去多久?” 他深邃的眸子在夜里还能闪出光亮,看着我,轻轻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会不会很危险”,我担忧地问道,但想想我这会也实在多余,哪有打仗不危险的,我又补上一句,“要不带上我吧,我还是有点用的,就像上次在柢山。” “你不能去,”他说道,见我想和他争两句,干脆直接堵住我的话,“你放心,落仙会随我前去。” 我点了点头,以他的能力,就算败了逃跑肯定也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我听说他带兵打仗从未输过,是各国的劲敌,指不定那个什么北朐人知道是他去了就吓跑了呢。这样想着,我竟暗自笑了起来。 “小悦,赭汐离开,你似乎挺开心,”销誓问我道。 第133页 我这样子落到有心人眼里确实不好说清楚,明显销誓就是这个有心人,可不能让曲赭汐多心起来。“我开心是因为你师父愿意陪他去战场,”我干脆又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落仙不是你师父吗,怎么就被他拐走了啊,落仙是不是嫌弃你太懒了啊?” 销誓也跟着笑了一声,“我师父只是去渡化亡灵,顺便除一除那些作恶的妖,不会参与凡人的战争。” 我撇嘴,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呢,指不定就是不想要你了,不好意思说而已。” “最近外面有些乱,你一个人不要出去,”曲赭汐看着我时又顿了一下,又看销誓一眼,“让销誓陪着。” “嗯,”我也爽快地答应,反正燕都现在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肯定不会一个人乱跑。 后来我们三人进入屋内,销誓终于放下身段,亲自煮茶为他践行,我也蹭了好几杯。直到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将军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小将军没有来,子予带着悦悦前来了,自从上次他被小将军赶回军营训练,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再见过,看着他竟然消瘦了一圈,我于心不忍,让关悠送了很多好吃的,悦悦倒是吃得挺欢,子予不见动筷,像是有心事,我问他时,他也只是看看我,没有多说什么,我怕说错话,便也只好陪着他沉默,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午饭后他离开,我送他离开,他才忍了忍开口道,“小悦,我要去打仗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希望我再回来时有能力前来看你。” 我不知道他这个有能力是什么意思,见他来去匆忙,我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说好。他对我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捨不得,他看着腼腆,似乎很关心我。我在他背后喊住他,“喂,子予,你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 他转身看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们看着彼此笑了,我说了句,“我相信你。” 现在我家里又多了一个悦悦,方大人上战场,只能让她暂时回来和我住。销誓占了一间房,我也赶不走,还被他一张嘴嘲笑了好几番,我们两人只好挤一挤。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时小将军才过来,看来今天一天他都在忙,我赶紧问他吃过饭没,他摇头,我转身去找关悠给送点饭时,他挡在了我面前,“你为我做一次。” 我心想我做的虽然好吃,但也比不上盈月楼的啊,但是看他那期待的眼神,估计要等好长一阵会吃不到好东西了,现在吃的太美味也确实不像话,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我这么久没有做饭,家里根本就没有准备米啊。 他突然吩咐暮远将东西拿出来,好傢伙,感情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只好接过,有什么就现场发挥,直接做熟。 他还真没和我客气,吃得特别乡,甚至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我看他这样子,总觉得他像是在吃人生最后一顿饭一样,吃的格外认真,心头突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便说道,“小将军,要不我还是随你一起去吧,上战场不行,我还可以为你做饭。” “小悦,不可胡闹,”销誓说道。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上次他还让我女扮男装现身,最后还让我以山灵的身份消失,如果我再去被拆穿了,估计他们都保不住我,我瞪了销誓一眼,“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去帮忙啊。” “各人有各人的位置,我就适合安逸的人生。” 我嘟囔道,“你是怕死吧。” “你可以动手试试,”他说这话时眉眼中还含着笑意,估计是断定我不会动手,事实上也确实被他猜对了,我扭过头懒得搭理他。 小将军吃了这么久终于吃饱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像是有什么事还没交代一样,转身看着我,“我有话和你说,”然后看向销誓,“单独说。” 销誓平静地看着他,看了两眼,才开口,“好。” 我将小将军送到门前,他转身看了一眼门内,说道,“你不要与销誓走得太近。” 这话就矛盾了,我记得昨天他还说不让我离开销誓远了,怎么这会又不让我离他近了,我问道,“你不是说让他保护我吗?” 他点头,“嗯,让他保护就行,但还是尽量避开他些。” 虽说这意思大致差不多,我也没分清其中的差异,但为了让他放心,我还是点头答应了他。 他说道,“等我回来。”然后人便没进无边的黑暗中,我不确定他走没走,毕竟他的衣服本就是黑色,看到没有了人影,我才关上门进去。 销誓还坐在厅中,见我进来什么也没问,说道,“早些休息。” 我点头回了房间。 ☆、第七十章 再出事端 曲赭汐走了,我居然没来得及去送他,本来我起了个大早,急忙洗漱好,拉着销誓要去城门口为小将军送行的,结果听销誓说小将军在半夜时已经出发了,我不由暗暗后悔,对他真是不上心,连送别都没有去。不知道最好没有看到我,他会不会带有一丝失望。我对着城门的方向,暗自对风祈祷:愿他平安归来。 不知不觉间曲赭汐已经离开二十多天了,天气也渐渐回暖,销誓总是说我这房子住着实在太闷,想想我和悦悦住一个房间也确实挤了些,便说道,“不爱住就赶紧走,不然你在旁边重新盖一间出来也行。” 他轻笑一声,“哪用那么麻烦,我那里有现成的地方。”我知道他说的是逸君侯府,但是也不好意思住过去,后来还是被他用各种好处诱拐了去,真别说,大地方住着也确实舒服,而且他家还种了很多不知名字的花,不过这些花有一个特点,全是白色。可见他对白色的喜爱已经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和悦悦每人分了一间房间,与销誓的不远,本来说男女有别,让他避着些,他说,“我这么好看的保镖到哪里去找,不过你若真嫌弃我,那我只能找些暗卫日夜守着你们了。” 想想每天四周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你,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夜里睡觉也不得安生,还是算了,还是放他一个人在明面上比较好,我调笑一句,“你不为我带来危险就行了。” 他轻笑着回我,“我哪次为你带来危险了呢?”这话说的没话反驳,他似乎确然没有为我带来什么危险,而且一直在救我。 现在关悠除了早中晚为我们送饭外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陪悦悦玩,悦悦每天跟随着他是很开心的样子,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时候销誓会立在一片未开的荷塘前为我吹箫,看着他衣袂飘飘,髮丝舞动,外加一个脱离尘世的笑容时,我的眼睛便会被一晃,每次都沉迷其中,不过事后他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调侃我,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故意这么做来迷惑我的,还好我能很快恢復过来。 有时我还没有觉得烦闷时,销誓就会自动提出带我出去走一走,估计是怕我又一个人熘出去惹祸。 第134页 他戴着一块面具带着我逛街、游湖,十分惬意,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沉迷于这种生活了。可是其中唯一的缺陷便是,他走到哪里都会十分惹人瞩目,然后身边的人会渐渐多起来,我很不喜欢这种场合,虽然也知道别人看得不会是我,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因为我经常会听到旁边有人会附带议论两句我的身份,猜测我为何有能力得销誓的另眼相看。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合,如果我是销誓或许还能习惯,但明显我得到的关注全部是因为销誓,这就不是关注,而是非议。我无法,便也拿起销誓送我的面具带上,穿上淡绿色男装,模仿着他的走了姿势走在人群中,可争议更加多起来,全因销誓有时会牵一下我的手,抚一下我的额引起,在别人眼中就成了两位小公子当众举止不雅,干脆还是不和他一道出行算了。 于是我就经常到盈月楼去冒充小二,为客人端茶倒水,这也有个好处,可以探听到很多消息,其中有一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不,是大快人心。 这消息就是左庭府的消息。听说左庭府败落了。我一开心,兴沖沖地跑到销誓的桌边坐下,还送上一壶茶,说道,“看这位公子独饮,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小的来伺候伺候公子可好?” 销誓也配合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精光,似乎真的很期待地说道,“荣幸至极,”说着竟然转向柜檯处,“老闆,来间雅房,这位小公子借一天。” 我听得身子抖了一抖,差点没坐稳摔下去,硬是被销誓扶着上了楼,我都看到下面坐着的姑娘暗自懊恼,怎么自己就没先下手,还让我一个店小二给得手了,最主要的是,我是个男的,男的! 我和他进入房中,我关上房门,马上大笑起来,“难怪你这盈月楼这么贵还能开下去,原来有天下第一公子在这卖笑啊,确实值得来捧场。” 他优雅地笑着,一手揽过我的腰,看向我,“不知悦姑娘是想要在下如何伺候呢?” 我一个趔趄,跳脱他的手臂,尽量远离他,“如何伺候,我也没钱。” 他见我这样适时打住,坐到凳子上问道,“又有什么发现了?” 我也凑近他坐过去,说道,“左庭府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一抬,似笑非笑,让我很不舒服,“我说了,你要如何回报我呢?” 我仔细想了想,便说道,“今天的钱我不要?”我闲的无聊来这里做小二,本来只是想当个乐子玩一玩的,谁知道销誓也跟了过来,他倒没有阻止我,而是坐在一个偏一些的座位喝茶,这茶一喝就是一整天。这可真是苦了我,因为他往那一坐,陆续有很多官家小姐、贵妇纷纷过来吃饭喝茶,这一下子我倒是忙地停不下来,到晚上时就会给累得一点精神都没有,销誓倒也大方,让老闆把当天挣的钱全给了我,乖乖,一天下来净赚了六七百两,我一下来了精神,一直到现在精神都没有消退。 六七百买一个消息应该不会亏了吧,我期待地看着他的表情,他像是拿我没办法一样,突然忍不住笑了,便给我说了事情的原委。 左庭府虽然被风轻言一下子搬空了,那么多不义之财虽说不敢张扬出去,只能暗自吃亏,但对于当官的来说也不算啥,手段再狠一点,过一阵子还是可以再积攒起来。 这件事坏就坏在硕七凌身上。那一日他见到小将军出门,一心以为那些钱是他拿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反正脑中气血上涌,便掏出匕首一瘸一拐地沖了上去,想来个偷袭。我暗道,高手想要偷袭他都难,你一个瘸子还敢去偷袭他,果然勇气还是可贊的。 将军虽背对着他,但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本来想要躲闪,却正好看到迎面寻他的公主,他便看着公主呆了片刻,帮硕七凌完成了这高难度的偷袭。 公主是什么人啊,见硕七凌敢公然欺负到曲赭汐身上,而且刚刚曲赭汐看她的眼神似乎像是痴迷,她便更不能忍了。虽说当时关心曲赭汐伤势没有发作出来,但也没有忘记这回事。 第二天公主便乔装了一下,一个富家大小姐的模样与硕七凌擦肩而过。 硕七凌怎么会容忍有人身上比他香,直接派人将公主给绑了回去。回去之后才发现竟然绑了公主,这还了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了事。没想到这俩人心思一个比一个深沉,公主早已派人等待时机了,直接在他动手的间隙抓住了他所有的证据。也不知道公主回去之后是怎么告状的,反正偌大一个左庭府愣是说没就没了。 我听得唏嘘不止,真是两恶相斗,深谋远虑者胜,公主虽说做事狠决,这次也算无意中帮了我一次。 “小将军受伤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我慌忙问道。 “连里衣都没划破怎么会受伤,他那样做只是给有心人看,”销誓说道。 感情那俩斗得恁欢,而真正设计者是小将军啊,我暗下摇头,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我再问道,“那个硕七凌怎么瘸的?” “大约就是报应吧,”他回答,然后看着我认真道,“小悦,有些事该是我为你做的,可却总是慢上一步,就像我们相识一样,本该我先遇见你的,可是那一次却被我错过了。” 他说的是那次我去柢山吗?可不是因为他吧,我说道,“我和小将军在四年前就认识了。” “这样,”他沉思了一下,“不过我会尽力弥补我缺失的这四年。”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犯魔怔了,我赶紧催促道,“你快下去坐着,不然我今天的辛苦费就没了。” 他果然一扫刚刚的不愉快,“你不是给我了吗?” 我见他不动,一把拽起他,“怕今天的不够,明天的也要赔给你,那我就亏大了。” 后来我在盈月楼挣了好几千两才没有再去的,一来实在太累,二来怕盈月楼被我搬空了。 销誓也随着我胡闹,他一般都会在一旁笑着喝茶,我又没有了兴致,便招回容一帮我去看看冬雪有没有安顿好没。当时我本来是让他们五个都去帮小将军打仗的,谁知千缘不愿意去,说她一个漂亮的姑娘怎么能在那么血腥的场面呢,我一想,她现在有了做好人的觉悟便随着她了,让她在销誓的院子中自己修炼。而容一也不愿意去,问他原因,他不愿意说,我没办法,也不好逼迫他,不过他倒是仗义,看着其他几只狸子也有动摇,便帮我将他们逼迫了过去,说只是让他们传递消息,并不用杀人,他们这才同意。 山旭他们轮流着每隔几天回来一次给我讲解情况,一切还算顺利。可容一这边倒出了状况。 而这天晚上,我和销誓刚吃过饭,我回到房间休息就看到容一一脸慌张地回来了,看样子似乎出了什么意外,果然他一说,我心里就彻底凉了。 ☆、第七十一章 冬雪遇险 见他面色不好,我心里也跟着一抖,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道,“冬雪姑娘出事了,我看到一个黑衣女子,像是魔族中人,不知与他们有什么仇,正为难他们,就连我也差点没有逃脱。” 第135页 我几乎就想抓着他赶紧冲过去,起身就要拽着他动身,“你快带我去。” 容一面露为难之色,身子并没有动一下,“不告诉销公子一声吗?” 现在情况紧急,告诉他了指不定他还会拦着不让我去,而冬雪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情况岂能再耽搁一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带我去看看情况再说。” 他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妖术,我一下出现在一片漆黑的林子外,幸好还有月光。我看到一间竹楼,里面的灯还亮着,我正准备进去看看情况,突然听到林中一阵喊叫声传来,我赶紧掉头沖入了林子中。 不远处冬雪正扶着一棵树,费力地站着,颤颤巍巍地像是马上就要倒下一样,可她还是支撑着想要向林子中走去。 我匆忙跑过去扶住她,发现她身上的伤势很重,脸上甚至还有血迹,她见到我,眼泪突然止不住涌了下来,指着前方的林子,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姐姐,快救轻言。” 我也来不及问情况,先救人再说,问她,“他在什么地方?” 冬雪只是看着林子深处,勐摇头,“我不知道,他把那个人引到林子深处了,姐姐,快救他。” 看着前面漆黑的林子,我心里没底,不知道风轻言怎么样了,听容一的意思,里面是魔族的人,那风轻言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我将冬雪推给容一,“你先带她回去,我去找人,找到了也立刻回去找你们。” 容一手忙脚乱地扶住冬雪,见我要走,慌忙说道,“小,小悦,你不能去,那个人很危险,还是我去。” 我心说知道你是妖,可你连我厉害都没有,你去估计都出不来,还是我去看看,找到风轻言立刻逃出来就行,我丢下一句“赶紧走”,便抬起脚朝里面跑去。 我也不敢大声喊人,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只有月光射下留下斑驳的光亮。我四周张望着,只能到处乱跑,仔细听听哪里有动静,两个人打斗总得发出一点声音,现在倒像是捉迷藏一般。 我跑了几步,停下来喘息起来,虽然我的伤已经好了,但销誓说我现在的体质还未恢復,如果再受伤就很难恢復,所以让我尽可能小心。 我弯腰喘了两口后再直起身子向前跑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黑的缘故,我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缘故,这样下去不行,说不定我已经赶到他们前方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进林子这么深,那我现在不是该向两边去找找吗?可是该走哪边呢,我犯了难,小声对着两边喊道,“风轻言,风轻言。” 不见人答应,我想这样在漆黑中一个人都找不到也等于徒劳,干脆大声喊算了,要是他听到了会应我一声,要是敌人先听到,我也能帮他争取时间快些逃命,想通这一点我便放开了嗓子喊起来。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在我还没喊出来时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带到了黑暗处。我看到来人是风轻言时便放弃了挣扎,他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我想问他怎么样,又被他给阻止了,估计那个妖魔还在附近。 这时,他突然瞳孔一收,拉着我就向后倒去,刚刚藏身的大树突然碎裂,身后一个黑衣发出幽幽的光芒。 “他是什么人,你怎么惹上魔族的人了?”我问向身后的风轻言。正看到他还倒在地上咳血,我赶紧跑去扶起他,“你怎么样?” “是二思思,”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她成魔了。” 怎么会这样,我赶紧抬起头看向她,却见漆黑的魔气一直围绕在她周围,借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幽光,我看到她怨毒的眼神。 “我们又见面了,”二思思恶毒地看向我,“想不到你身上竟含有仙气,难怪销誓会看重你。”说着她竟然露出一抹阴邪的笑意,估计现在终于知道在销誓眼中我究竟哪里比她强了。 我心说遭了,估计就是我身上的仙气让她发现了我们,这该怎么办,风轻言不可能再带着我藏起来了,我赶紧沖他说道,“我挡住她,你快些去找冬雪离开这里。” 他嘴角的血就没停止过流淌,他艰难地抬起头,“我走不了了,你快带冬雪离开。” 我还想拒绝,正被他重重捏住胳膊,“你告诉她,我不是同情她,我是真的爱她。” “你自己去和她说,”我扶稳他的身体,夺过他手中的剑,真是沉,还没有曲赭汐那把趁手。 “一个也别想走,”二思思突然出手,一团黑气涌了过来。我拿着剑不知道该如何使,将风轻言挡在身后。 这时风轻言突然闪身挡在了我面前,黑气尽攻入他的身体,他对我笑了一下,“谢谢你,姐姐。” 我眼睁睁看着他倒在了地上,不知该作何反应,赶紧使出销誓教我操纵剑的方法,看着剑飞向二思思,但是一点力道都没有就被她一只袖子甩飞。 我又迅速结起结界,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这一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我赶紧去扶地上的风轻言,却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我心里一惊,慌忙喊道,“风轻言?”没有人理我。 我都觉得背后一片凉意,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他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我继续摇着他的身体,“风轻言,风轻言。” “轻言?”林子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我抬头一看,是冬雪。她已经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推开容一跑了过来。 容一为难道,“她不愿与我走。” 我见二思思正要对她出手,赶紧出手去拦截,可是我几乎不会攻击,现在连防御都不堪一击,还好有容一来帮我。 我沖容一说道,“你先带他们离开。” 容一併不愿意,说道,“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带两个人。” 不管怎么说风轻言已经死了,我暗下了决心,“带冬雪走。” 我这边还在商议,那边冬雪突然捡起地上的剑沖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那团黑雾将冬雪整个包围住。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太晚了,我赶紧冲过去扶起她,她的身子已经软的不像话,完全没有了活着的生气,我大声喊她,却不见她再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眼前变得迷煳起来,我发现林中的黑雾越积越多。 “小悦,遭了,她在集他们的魂魄,她想让他们魂飞魄散,”容一在一旁提醒我道。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对容一说道,“帮我阻止她。” 容一点了点头,便沖了上去,我也不敢耽误时间,以他的能力,肯定挡不了多久,便掏出怀中的箫,吹起**曲。 不一会就见容一被打飞了出去,我也不敢停下来,继续吹奏,二思思恶毒地看向我,就要出手攻击,却被容一阻挡住。她大怒,随即一只手就将容一拂向一边,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 我根本没有办法停下箫声,否则冬雪和风轻言就魂飞魄散,真不知道二思思为何这般恨他们,还是说只因痛恨我,想让他们万劫不復来报復我吗? 第136页 眼见她又开始向我出手,容一估计这一次无法再阻挡,直接挡在了我面前,我听到他一句轻微的话语声,“小悦,我也能保护你。” 因为声音太轻,我几乎以为是幻听,终于将**曲吹完,周围被二思思集起来的星星点点的灵光全部散去。我去扶住容一,“你怎么样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二思思的话语再起响起,看来我不死,她是不会罢休的。容一突然笑着将我推开,自己被打飞了出去。 “容一,”我惊叫一声。他笑着看我,“你快些走,销公子定有办法保护你。” 我怎么能走呢,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这么久以来,他们几个不是很讨厌我的吗,他明明可以扔下我不管的,为什么要用命来救我呢?我突然响起在家中还摆过一道阵法,希望还能用,我说道,“你告诉销誓我被我师父带走了,不要让他再找我。”或许他也不会找我。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脸色一变,想要阻止我,可是我也没有给他机会,完全不在乎身后的二思思向我出手。我催动阵法,看着容一在我面前消失,心说一定不要告诉销誓我死了,他不过是一时觉得我新奇,过些日子便会忘记我了。这样也好,我不用看到哪一天他会用嫌弃的眼光审视我,至少我活着时,他一直是我的朋友,一直护着我。只是小将军,我来不及向他道别了。 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我看到四年前初遇小将军的画面,竟是那般美好。 ☆、第七十二章 魔域气息 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可意识恢復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疼告诉我我还是个活人。 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黯淡,极像妖族,不过这里还要暗上许多,而且感觉有淡淡的黑气萦绕在四周,让人看不真切。 我动了一动,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牵动到身上的伤处时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想不到你的命这么大,居然还没死,”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这不是二思思的声音吗? 我寻找声音的来源,正看到她躺卧在一块石椅上。见我醒来,脸上的嘲讽和厌恶之色几乎要瀰漫出来。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而她似乎很厌弃我,一挥手,我一个不稳又摔倒在地上,但是也不能如了她的意,继续爬起来,结果又被她打趴下,如此反覆了两次,我便没了力气,还是不为难自己,如了她的意吧。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问道。如此恨我入骨,却又没有杀我,难道她想借我来换销誓吗?这一次估计她不能如愿了,别说销誓不知道我在此,就算知道也未必就愿意再换我一次,这样的事做一次就好,再多的话,估计他都会烦了。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她起身走向我,在我面前蹲下身子,“如果销誓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不过,”她说着冷笑一声,“想必他是不会在乎的,他想要的只是你身上的那道仙气,从来就不会是你。” 她不会以为她这句话能让我伤痛欲绝吧,虽然被自己信任的人利用确实让人伤心,但是在妖族时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用自己换取我的安全,那就说明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是真心把我当做朋友看待的,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得到我身上的仙气,只要说一声,我给他就是了。我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点头认可,“我知道,不过至少他还愿意在我身边逢场作戏,而你,连让他看你一眼的资本都没有,比起我,值得让人同情的是你才对。” 她一怒之下狠狠拂袖,我在地上滚了两圈,吐出一口污血来,这样也好,比待在她身边要好上太多,我将口中的血吐干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宁可看上我也不会多瞧你一眼。” “你给我住口,”她突然恼羞成怒,眼神狠狠瞪向我,我甚至怀疑,下一刻我便会停止唿吸。 她突然疯了般大笑起来,“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你伤心。”说着她大手一挥,我的身子飘在了半空中,紧接着被一团魔气紧紧包裹,反正抱了必死的心态,我倒一点也不畏惧了。 就在我身体逐渐被魔气侵入,我的眼皮就要抬不动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道气体正涌入我的体内,只是,这气息好熟悉好熟悉,我怎么就想不来呢? 我还在回忆着这道气息的记忆时,身子突然摔在地上,我看到二思思竟然一脸欣喜地想要吸收那道气体,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成功,那道气体仍旧有一部分向我身上涌来。 正在这时候,一个黑影迅速出现在我身边,出手将那道金黄色的气体逼了出去。 二思思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见到来人,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一脸惊恐地跪在地上,“见过圣使。” 那个圣使看起来身上并没有厉气,如果不是那一身的魔气,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魔族之人。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二思思一眼,不怒而威,“难道你忘了魔域禁令了吗?还是说根本没有放在眼内,下次若再敢私自将凡人带入魔域,不用我说后果吧。” “是,思思知错,”二思思将头埋得更低。 魔族圣使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先是细细打量一眼,眼中也露出疑惑,接着他手中金光一闪,一道微弱的气体直流入我的体内,和刚刚那道气体一样,我太熟悉了,却总是记不起来。 面前的男子这才走近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时弄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看上我身上那道仙气了?应该不至于吧,看二思思那态度很畏惧他,他在魔域的身份应该不会低,绝对不会为了一道微弱的仙气来向我示好,这样真不如出去抓一个神仙来的实在。 他见我对他有所防备,说道,“我是魔域圣使桑劫,你应该认识我。” 我从来没有和魔域的人打过交道,怎么可能认识他们的圣使,看这脸,绝对是生面孔啊,我摇头说道,“我没见过你。” 他轻笑了一声,“你会记起来的。”说着伸手搭上我的脉搏。我是实在动不了,不然一定会后退避开。只轻轻摸了一下,他便松了手,说道,“还好被护住了。”说完竟然将我抱了起来。 我完全惊讶住了,不说我现在身上有多脏,就算是销誓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抱啊,吃惊的绝对不止我一个,跪在地上的二思思立刻不解道,“圣使?” “日后绝对不可再动此人,”他冷声吩咐道,似乎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不可离开魔族半步。” 他将我抱出那个山洞后,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笑了一声,“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不过我们虽然敌对,但不是敌人。”我还想再问原因,却被他堵住,“你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我想应该先安葬了冬雪和风轻言,便给他说了在枭阳城的一片林子中,他点头说知道,一转眼便将我送了回来。 第137页 我看到竹屋旁有两座新坟,应该是冬雪和风轻言,只是是何人葬的呢?难道是销誓?我说道,“有人应该在林中寻我,你能带我找他们吗?”我这要求绝对是过分了,他一个魔域圣使没有杀了我还将我送了出来,现在我竟然厚颜无耻地还要吩咐他帮我找人。 他淡笑着点头,却不见有任何行动,只是周身沖天的魔气散发出去。很快我就看到三道身影迅速出现在眼前,是销誓、容一、还有千缘。 我从未见过销誓这么焦虑过,在映像中,即便被打伤,他仍旧能笑着起身,他只是看了桑劫一眼便立刻将我接了过去,问我道,“小悦,你感觉怎么样?” 为了让他安心,我就算浑身疼痛也笑着朝他摇头。 “你是何人?”销誓警戒地看着他。 桑劫微笑着看他,“人我已经送到了,你好好照顾她。”说着就要离开。 “慢着”,销誓突然将人给叫住,“送我们回去。” 这要求可比我还过分,直接连魔域圣使都吩咐起来了,若果他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知道还会不会吩咐地这么自然。 我怕他得罪到这个圣使,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谁知桑劫问道,“哪里?” “燕都,”销誓回答地更加坦然。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帮你?”桑劫问道。 “你会的,”销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我猜他是在赌这个人与我的关系,若是知道与我毫无关系,估计他绝对不会回答得这么坚定。 “等,等一下,”我说道,“我想看看冬雪。” 销誓看了一眼两座坟墓,将我抱了过去,我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我还是来晚了,没有救到他们,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到。我甚至怀疑让风轻言接近冬雪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是我呢?我是宁可痛不欲生地活在世上,还是和喜欢的人一道离开呢? 我不知道最后怎么了,总之是眼前黑了下去。我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人还是白衣,还是看不到脸,还是一直向前走,但这个人似乎是个女子,从她的衣饰穿着与髮式来看,绝对是个女子,难道是销誓男扮女装来捉弄我? 我一路喊着销誓醒了过来,发现销誓正坐在床边,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动了动身子坐起来,发现全身疼的厉害。 他在我身后垫上靠枕,收回身子时突然抱住了我,声音轻轻地颤了起来,“下次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再乱跑了。” 我发现我们已经回来了,此刻我正在他的家中,我的房中。 “小娘亲,”悦悦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我转头看过去,悦悦正开心地跑了过来,我赶紧挣扎了出来。悦悦说道,“小娘亲,你怎么出去玩也不带上悦悦啊?” 我看了销誓一眼,估计他没有告诉悦悦我发生的事,心中一阵感动,便对悦悦说道,“这次玩的地方太累了,就没有带上你,下次找到好玩的地方一定会带上你的。” “难怪小娘亲回来时都睡着了,”悦悦嘀咕了一句,转头对销誓说道,“漂亮哥哥,下次你不可以让小娘亲这么累了。” “好,”销誓答了一句,“你去找关悠玩吧,先让他送些饭菜来。” “嗯,”悦悦点头,“小娘亲,你好好休息,悦悦先出去了。” “好,”我点头。见她出去,我再也忍不住勐地咳嗽一声,一口血咳了出来。 销誓收了脸上所有的笑,拿过一块雪白的帕子为我擦了起来,我不好意思污了他身上,就去拿帕子自己擦。 “小悦别动,听话,”他这一声命令果然让我没有再说话,可我也没听出来他的语气中有任何威严啊,估计是因为他还会关心我吧,我不忍打破这份宁静的美好,不管里面藏着怎样的骯脏心思。 “桑劫呢?”我问道。 “已经走了,”他淡淡回道,“你认识他?” 我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这时容一提着一盒饭走了进来,将饭盒放在桌上,才慌乱地眼神乱撇,说道,“我,我来看看你。” 我知道他是好心,便说道,“谢谢你。” 他显得更加急挫,挠头傻笑起来。 销誓突然问他道,“你可认识魔族桑劫?” 容一神色变了变,“听过,此人是魔族圣使。” 我听二思思也是这么称唿他的,便又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容一这下犯了难,“我只是听过一些他的事,从未见过此人,谈不上了解。” 难怪今天他没有认出桑劫,我便提醒道,“那你以后可要离今天那人远些,他就是桑劫。”见他震惊的样子,我继续说道,“你讲讲他的事。” “对于此人我只是听说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他其实是个凡人,后来被魔君饬嫠看上,便入了魔族,一直跟随在魔君饬嫠的身后,可三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魔君被封印,而他却活了下来,外界一直传言是他想要夺得整个魔域,所以暗中陷害魔君,可这三万年以来,并未见他坐上魔君之位,我觉得应该是魔君未死,他本就是一个凡人,成为魔君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我点了点头,估计**不离十,看来也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可是为什么救我呢? ☆、第七十三章 军营出事 我受伤倒是没什么,可是苦了销誓,以前他都是吩咐别人的份,现在居然会亲自来伺候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虽然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致命,这两天下来居然都能够走动了,我问销誓,他说我体内似乎又有一股力量在帮我,不过他只是一介凡人,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也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现在还没有死就证明不是坏事。只是冬雪和风轻言的死,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总想做些什么尽快淡忘这件事,可因为我有了这个想法后,我这剩下的几个月生命却再也没有闲下来过。 晚风徐徐,落霞的余晖尚未退去,销誓立在梨花树下,细碎的白色花瓣落纷纷扬扬,洒落一地。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眼中尽是柔情,寒玉箫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如若没有那些污浊脏乱的心思,我倒宁可一世停留在这样的画卷中,可惜…… 销誓,你这样费尽心思地留在我身边,究竟为了什么呢?倘若铅华落尽时,你如了自己的意,是否还会记得曾有这一日你在费力讨好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只要想一想我就笑了,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呢,至少现在他有真心的救过我,即便死了,也不枉这一世了啊。 我笑着看他,他也突然收手走向我,脸上的笑意是那么柔和,真是不想移开眼。算了,这么美好的时光,我又怎么忍心破坏呢? 他还未走近,我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是小狸。他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我心里勐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扶起他坐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138页 “曲将军出事了,”小狸说道。 我勐得站了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曲赭汐怎么会出事呢,他不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吗?不可能的,那么强大的一个人绝对没有人能伤他,我强压下心头的焦躁,问道,“你在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是丘狐,他突然出现在敌营与将军为敌,落仙也受伤了。” 我想起来这个狐妖,就是上次在妖族差点没把我和小将军打死的那个狐妖,这次恐怕曲赭汐真的有难了,我赶紧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小悦,你不可以去,”销誓突然阻拦道。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可若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就算知道我帮不了忙, 就算知道我去了可能会死,我也必须要做这件事,就像你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时,但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送死一样。 我在销誓走过来时,趁他没有任何戒备,立刻设了一道结界将他困住,对小狸说道,“你快带我去。” “小悦,你又要丢下我了吗?”他在结界中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销誓,对不起,”我说道,你想要的我可能来不及等你开口了。 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结界应声而破,我大惊了一下,都没有看到他出手,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丝毫没有隐瞒我的意思,或许根本不在乎我怎么看他,说道,“你教赭汐时,我便已经知道破解的方法。” 我笑了,当时还想教他让他防身,却被他拒绝了,我记得他说过他有师父,再学习他人的功法便是愧对师门,呵,他确实没有学,但是却偷偷地找到我的所有破绽,现在他倒是给他师父长脸了,我说道,“你虽然厉害,但总有一些即便你知道破绽也是破不了的。”说着我也顾不得身体的伤,直接在他周身又布下一道结界,这个他绝对没有见过,阵法书上的,我闲来无事学了几招,本来想着他总是保护我,有一天或许我能保护他一次,却想不到现在用上了,用在了他的身上。 小狸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能力带你过去了。” 我忘记他受伤了,正急迫间,千缘走了过来,“不是还有我吗?” 我看向她,她竟然会主动帮我,我道,“谢谢。” 她白了我一眼,“我只是为了帮我大哥,可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由衷的感激她,不过我怕销誓真的很快会出来,便说道,“我们快些走。” 小狸带路,千缘带着我只在瞬间便到达了一片营帐外,还是妖力好,即便销誓能斗得过他们,但在这方面,还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 我见这场面非常混乱,远远的还有两个人正在半空斗法,我看到方大人在一边,赶紧问道,“小将军呢?” 他见到我非常吃惊,问道,“丫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也来不及和他多说什么,又问了一句,“小将军怎么样了,他人在哪?” 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来这里是看小将军的,赶紧给我带路,还说道,“丫头不用着急,将军虽然受伤了,但是不是很重,只是,只是……” 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急了,难道他还发生了什么事吗,被抓走了?我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他嘆了一声,“还是先去看看将军吧。” 说话间他已经将我带到了小将军的营帐外,却没有说只是什么,我急了,直接沖了进去。 曲赭汐正坐在凳子上,脸色十分难看,暮远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他见我进来怔住了,我估计他是以为眼花看错了。 “你怎么伤的这样厉害?”我赶紧过去问道。 “你先下去,”他吩咐了暮远一声。 暮远离开,我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两道伤口,才伤的,刚上过药,还没来得及包扎,我便走过去拿起一边的步给他包扎起来,“怎么伤得这样重?丘狐呢?走了吗?” “有人前来相助,”他说着眼光一闪,像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销誓呢?” 我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便说道,“我没事,你放心,他也没事,我让千缘带我来的,他现在好好地在家里。” 他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你怎么受伤的?” 我不想再提冬雪的事,低下头认真给他包扎着,说道,“都过去了,会好的。你知道是什么人来帮我们吗?” 他见我不想多说,便不再多问,“落仙说像是神仙,我也不知道,不过丘狐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我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为他把衣服拉好,问他,“还有什么地方伤了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动了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我见他这样,难道有什么地方我不方便为他处理的吗,便起身说道,“我出去让暮远来帮你。” 他一把拽住了我,我听到他用极为隐忍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像我道歉呢,他不欠我什么啊,我疑惑地看向他,而他像做错了什么一样,眼神像是躲避着我。他突然松开手,“你去看看卫大人。” 难道卫大人出事了?难怪刚刚方大人是那副样子,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起来,问他,“卫大人怎么了?” “子予去世了。”他的声音极轻,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再看我,可我却是心里勐然一颤,甚至觉得子予像是被他杀的一样,怎么可能呢,我拂去心头乱糟糟的思绪,疾走出去,可我这身体根本就没办法让我走地这样急切,我刚走两步,便停下一阵勐烈的咳嗽。 曲赭汐过来扶住我,说道,“我带你过去。” 在一方营帐内,我看到一个憔悴的身影坐在床榻前,眼神空洞地落在榻上之人的身上,手紧紧握着那个人的手没有放下。而榻上那人,脸色早已铁青,面容安详地熟睡着,再也不是我见到的那个眼神中都带着羞涩的人。 “子予,”我喃喃了一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是一向比别人更小心谨慎的吗,他不是说自己要先从小兵做起吗,怎么还没有成为将军就放弃了呢。 “小悦,”卫大人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我,我见他已经满面倦容,比以往苍老了许多。他的眼中一片干涩,像是泪水流尽般苍茫。 “卫大人,对不起,”曲赭汐在我身后说道。 “将军没有做错什么,无须道歉,这是子予自己的决定,不怪任何人,”卫大人说道,然后看着我,“小悦,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是这是子予这辈子的心愿,他怕给你造成困扰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上次回到燕都后他便直接跑去找你,可是城西没有找到你,他便每天都在街上闲逛,希望能碰到你。后来确实找到你了,但是我看得出他并不开心,你身边有逸君侯和将军,他没有能力接近你,所以一直在军营中不要命地训练,这次上战场每次与敌人交锋时,他都会自告奋勇沖在最前面。虽然他告诉我他想做一名将军,但是我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立军功,他只是想在战场上保护我。可是这一次,他说:我只是想有一个能与她并肩的身份。” 第139页 我想起他走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希望我再回来时有能力前来看你”,他是觉得配不上我吗,可是我分明什么也没有啊,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的嘴角似乎还含有一丝笑意,恍若我们初见时,他笑得那般羞涩。 我擦了擦眼泪,拉着小将军向外跑去,“你和我出来,或许我们还能找到他。” 他带着我到了那个他们交战的那个地方,我掏出怀中的箫,这支箫本来丢了,不过销誓寻我时又为我找到了,幸好找到了,我还可以见到子予最后一面。 当悠扬凄婉的箫声响起后,我身边出现一个个透明的人影,他们都是这场战争死去的人,有敌人也有自己人,可是人死了,这些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小悦”,我身后响起一个那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我一瞬间想要流泪。 我和曲赭汐回头,正看到那个笑得如春风般的身影,这次他没有了当日的羞涩。 “子予,对不起,”曲赭汐说道。 “不怪将军,是子予未听取将军的话,过于急功近利了,”他说道,“将军,我能和小悦单独说会话吗?” 曲赭汐没有多说什么,迈步离去。 “小悦,你别哭,我会心慌的,”他抬起手想要为我抹去脸上的眼泪,动作确实惊慌失措。可是却在触摸到我的脸时顿住,忘了,他现在是鬼,触摸不到我。 我自己动手用袖子随便擦了擦,沖他傻笑,十分埋怨的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不要命地沖在最前面?” “我不能总让别人来保护我啊,我也要保护我爹,我的兄弟,”他从容地说道。我一听就知道这句话是假的。 ☆、第七十四章 认错人 他笑着收回手,尽量让自己更加从容坦然,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不想让我难过,我也尽量配合他,他说,“小悦,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姑娘。” 我笑着回他,“不应该是彪悍吗?”见他笑得开朗,我又说道,“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羞涩的男孩。” 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认真地问道,“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我几乎没有考虑就答了出来。 “我相信,有这句话,我觉得一切都值了,小悦,你从来都和我见外,这一次能喊我一声子予吗?” “子予,我一直都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没有和你见外过,”我说道,这个人算是唯一一个我从来没有防范过的男子了。 他突然笑得很灿烂,“小悦谢谢你,我这一生算是圆满了,只是放不下我爹,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好,”我忍着眼泪带他去找卫大人。见他进去时,我突然想起来每次喊他时都是在喊他子予,因为他姓卫,所以我每次都会下意识的在前面加一个“餵”字,所以他误会了,我朝他的身影大喊,“喂,我以前每次都喊的是子予,不是卫子予。” 他愣了一下,似是反应过来了,朝我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为什么自己总是反应地这样慢,让他误会了这么久。“你会生气吗?”曲赭汐在我身边问我。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便转身看向他。他说道,“在燕都他去找你,是我严令他留在军营训练,如果不是我给他带来压力,他不会这般急求功名,不会害死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子予竟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可是我该怎么怪他呢?我也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留在卫大人身边保护他。虽说我一直把他当作朋友,可他未找我时,我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去找他呢?如果说曲赭汐给了他压力,而我却是在我们之间画了一条鸿沟,他怎么都跨不过来。我说道,“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突然拥住我,“与你没有关系,这一切都过去了。” “将军?”这时身后响起一个震惊的声音,像是熟人好久未见的样子。我擦干脸上的眼泪转过身,那个男子看到我显得更加震惊,“疏忆?” 这个名字我很熟悉,师父偶尔这样叫过我几次,可能是我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吧,难怪师父会养我十年了,估计是找到那个疏忆后离开我了吧,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身穿水蓝色衣服,风一吹,身上泛起一层波浪一般,我问他们,“你们是?” 他身后还有一位男子,见我不认识他们,便说道,“疏忆师妹,这是傅央师兄你忘了吗?还有我,我是羌韬师兄。” 我悄悄推了推曲赭汐,“你认识他们吗?” 曲赭汐看了我一眼,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是他们救了我。” 那他们应该是神仙了,我赶紧问他们,“那个丘狐死了没?” “没有,”傅央说道,“被妖王救走了,不过他答应过我不会再让丘狐出来作恶。” 我指了指天上,“你们是神仙吗?” 羌韬笑了一声,“我们是神仙不假,但不是天上的,我们来自天虞仙山。” “那,那你们能让死人復活吗?” “疏忆,我们不能违背天意,”傅央略露为难之色,“不过既然有魂魄便会有来世,何必纠结着这一世呢?” 我想了想,他说的对,就算救活了子予他也不会开心的,还不如让他重新开始下一世,他或许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相伴一生。傅央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你们的伤,我还是有办法的。” 说着就要来扶我,我向后倒退一步,扶住曲赭汐,说道,“两位里面请,我来扶小将军就行了。” 傅央明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向营帐走去。羌韬为小将军运功疗伤,傅央一直奇怪得为我把脉,眉头皱成了一团,“疏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救不好了?”我说这话明显看到小将军也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倒也不是,”傅央说道,但迟迟没有动手,“你体内现在有四股气息,一股是妖气,不过已经快净化完了,还有一股魔气,这股力量很强大,不过被领一股强大的力量抑制住了,那股力量我还未见过,一时也说不上来,还有一股就是大师兄为你输入的仙气,这股仙气护住了你的身体,才导致你受伤恢復很快,现在你体内的魔气和那股神秘的力量正达到平衡,魔气正慢慢被净化,但是我不能再为你输入仙气,否则会害了你。” “她需要多久恢復,”曲赭汐问道。 “几年内不再被其他气体扰乱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一但打破了这个平衡,这个肉身便会毁灭。” “毁灭了会怎么样?”我赶紧问道。 “身死,”一边为曲赭汐疗伤的羌韬说道,看来救小将军完全没有一点压力啊,他还能来与我们搭话。 “疏忆,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手,我为你报仇,”傅央脸上有些许关心,若他知道我不是他要找的疏忆,不知道会不会像师父一样直接离我而去,我又何必承了他的这个人情呢?我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曲悦,不是你要找的疏忆。” 第140页 “不可能,”他说道,也不知道为啥会这么肯定,“否则大师兄不会为你渡入仙气,对了,大师兄呢?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他。” “你大师兄是谁啊?”我问道。 “虞越,还记得吗?” 原来是我师父,这下我更加肯定他们认错人了,我不悦地说道,“你大师兄找到疏忆了,已经抛弃我走了。” 他眉头又拧了一拧,思虑片刻才说道,“疏忆,我不会认错人的,大师兄离开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他的天劫来临,可能在其他地方歷劫呢。” 我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师父不是不要我了,他是必须要离开我了,难怪走得这么急迫。 他又不解地看向我,“不过你并不需要歷劫,怎么也来凡间了?” “我也是神仙吗?”我急忙问他。 傅央正要回答时,“三师兄,”那边羌韬突然喊住了他,傅央似是意识到自己透露太多,便说道,“有些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以后你自己就能明白。”看来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我指了指小将军,“他呢,你认识他吗?” “自然认识,”他看向曲赭汐,眼神中含有一丝敬畏,“天下闻名的将军,还是听过的。对了将军,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恶寒啊,这到底认不认识啊,曲赭汐冷冷回答道,“曲赭汐。” “你们是兄妹?”羌韬突然惊喜地问了一句。 我想反正他们不像妖王一样如果不喜欢小将军会对他动手,所以干脆回答,“不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朋友,”傅央用凝重的眼光盯着我俩看了一眼。我实在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仙家的心思可真是隐蔽,估计问了他也不会多说,便说道,“你能帮我去为落仙疗伤吗?” “嗯,只要还是个活人,我就可以帮你,”傅央答得也爽快,我就在想,如果我真是疏忆该多好。想归这样想,但我确实不是,我也不想看到他们最后觉得我是一个骗子的眼神,便一再强调让他们叫我小悦就行,在我快要不高兴时,他们才答应了下来。 落仙伤得比小将军还要重,不过幸好有这两位来路不明的神仙相助,一切都不在话下。最后他们看了落仙好一会,又研究起他来,羌韬一脸好奇地说道,“按理说凡人能有此修为应该能成仙了,你怎么还在地上待着呢?” 我怕他们让落仙想起往事不舒服,便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又何必强求呢,更何况你这神仙不还是掉落到凡尘了?” 一般两个陌生人说话,其中一个要是像我这样指不定会惹怒另一个人,反正要是我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很不悦地顶回去,可能神仙的脾气都普遍比凡人好吧,他反倒兴致勃勃地和我解释,“师妹,你这话可说错了,我们是来除妖的,自己下山的,可不是掉下来的哟。” “师妹?”落仙不解地看向我。 我朝他笑了笑,“他们说我是他们大师兄的徒弟,他认错人了。” 说到徒弟,落仙估计是想起来销誓了,此刻并未见到销誓在这里,便担忧地问我,“销誓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在燕都,我一个人来的。”现在不知道他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当时我就是太焦躁了,竟然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便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得回去和他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的。” “我送你,”傅央说道。 “不用不用,我让千缘带我回去就行,你还是先帮他们吧。” 傅央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像是不想让我走,但又为难着留不下我一样,“我住燕都,等你忙完了可以找我啊。” 他突然欣喜起来,“好,等我将这边作恶的妖除尽之后一定会去找你。” 看他这表情,估计那个疏忆以前肯定一直很疏远他,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不管这么多了,大不了他发现我是假的一剑噼了我呗,不过他是神仙,顶多一气之下再不见我,我叮嘱了一句,“你帮我好好照顾他们,不要让他们再受伤了。” “好”,他答应地十分利落,我听着心里产生一种罪恶感。便出去带着千缘、山旭、似锦和小狸一道回去了。 他们几个都伤得特别重,再加上容一的伤,估计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復,便一个个归隐到销誓后院的梅花林中。 ☆、第七十五章 最后一次和睦 我见到销誓仍旧站在我的结界内没有动,不知道是他没有破解还是不想动。他大概感觉到我回来了,转过身来看我,脸上所有的失落与愁苦全部消失殆尽,他走向我,这时结界才破碎。 “对不起,”我看着他的身影说道。 “你还会回来就好,”他紧紧将我揽住,生怕再一放手我又丢下他不管。 “你不怪我吗?”我在他耳边试探了一句,不要一会反应过来后突然与我发脾气。 他摇了摇头,却是不肯放手,“以后再不可以这样了,我真的会受不了。” “好,”我答应了一声,尽量忽略所有不堪的念头,相信他此刻是真心。 十天之后小将军他们回来了,没有丘狐捣乱,大获全胜。不过我没有见到傅央和羌韬,小将军说最近妖魔大肆进入人间作恶,他们一时来不了,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来看我。 小将军和落仙的伤已经恢復了,只是子予再也回不来了,卫大人见过子予的魂魄后也想开很多,现在偶尔会和方大人争执两句,不过心里到底还是空落落的,这两位大人对悦悦更加好了,估计只剩这么一位孙女了吧。 公主来找过我一次,看着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像以前给我送药时候的友善了,让我一度觉得她那时是装出来的。销誓怕她把我气出个好歹,说话也不顾及她的公主颜面,直接将人气走。 没想到几天之后,小将军更加冷漠地来找我,我觉得他更加冷是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我觉得他心情特别不好,不知道谁惹他了,他只说,“有话和你说。”便看了销誓一眼率先走了。 我莫名其妙,只好跟在后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销誓也是厚脸皮,直接赶不走,硬是跟了过来。 这次没有去盈月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在一间房间内。看着小将军满脸的冰冷,我想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看了看销誓,那眼神很像是让他先出去,销誓全当看不见,干脆不理他,而是轻笑着看我,“小悦,你都这么大了,要不我为你介绍一门亲事吧。” 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看了看小将军的脸色,似乎还是很差,便想着调和一下氛围,便附和着销誓的话说道,“好呀,不过我眼光可是很高的啊。” 销誓嗯了一声,果然也来了兴致,我在想如果一会小将军还是不开心的话,那我再给他介绍一下对象好了,销誓继续说道,“现在我先了解一下你的标准,身高有没有要求?” 第141页 我想了想,自己已经挺高的,再要求多了也让他为难,反正都是玩笑话,便说道,“和我差不多就行了。” “胖瘦呢?” 想起硕七凌那个臃肿样我就受不了,“还是瘦点好。” “年龄呢?” 秋沫都比我大二十多岁,那时我差点就答应他了,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吧,但是我自己也不小了啊,都快二十一了,万一销誓当真了来个逼婚,我多对不起人家,便说道,“比我大吧,但是不过花甲之年。” 销誓这下反倒不高兴了,“你宁可嫁给一个花甲老人也不愿嫁给风华正茂的年轻公子吗?” 我想想也是,都能接受年纪大的,小一点也无所谓吧,但是绝对不能小太多,否则悦悦每日对着他喊哥哥,对我喊娘亲,多膈应人,我说道,“顶多比我小两岁。” 销誓突然笑了,继续问道,“那相貌呢?” 看着我俩竟然真的当了真,我也说道,“看得过去就行。” 销誓笑容更胜,突然看向我认真的说道,“你看我有钱、有势、有才华,形象完美、身手不凡、气质出众,要不我入赘吧?” 我惊了一下,他为了让曲赭汐开心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万一我当真了看他怎么哭去,不过为了配合他,我还是说道,“好啊。” 他的眼眸变得无比耀眼,感觉马上要涌出一团光华般,他再次确认了一下,“真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玩笑会决定我们四个人悲惨命运的一生,点头说道,“真的。” 销誓此刻有多欢喜,曲赭汐就有多黯然,我看着他,想要不让销誓给他介绍一个对象?那公主不直接砍了我,不过反正也不做真,便问他,“小……” 我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突然站了起来,直接转身出去,我木讷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问道,“小将军怎么了?” 销誓并没有当回事,说道,“嫌这的饭菜不好吃,应该去盈月楼了,你不用管他。” 我哦了一声,不好吃带我来做什么。 自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小将军,他也没有来找过我,我本来想去看看他,结果被销誓给拦住了,他说现在各国之间战乱不断,小将军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而为了安全起见,他将整个逸君侯府的阵法启动,我总觉得他在防什么人。 销誓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我到处乱逛,而现在又不似从前,他没有再随我的意跟着我街头巷尾转悠,而是带着我在天上飞了起来,虽说他武功高,但也不能这样肆无顾忌啊。 傅央和羌韬来找过我一次,这天我正心血来潮让销誓为我画画像,而他面露为难之色,说,“我不会。” “你也有不会的东西?”我很是震惊,他这是骗我么? “没有时间学,”他回答的倒也诚恳。 我当即白眼还之,“没见你什么时候忙过。” “作画需要付出真心,以前没有找到让我真心相付之人,所以才没有学过。”这道理说得一套套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师父呢,你不能为他作画么?” “如果我用别样的心思为他作画,估计早就被赶出师门了。” “……”我当即无话可说。 我说道,“要不你现场发挥?画丑了我也不会嫌弃。”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髮,“我要做就肯定会做好,不然会有损自己的名声。不过你若是喜欢我为你做作画,那我便学一学,下次为你画。现在我可以教你下棋或者吹箫,你喜欢哪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哪一样都不喜欢。” 他摇头轻嘆,提起笔说道,“我的字还是不错的,要不我教你写字?” 我的字是师父教的,也没怎么好好学过,只是认识,要不就学一下吧,别等哪天被他看到我的字难看了又嘲笑我,要是没学好,我也可以赖到他身上。我便点头说好。 他教的也认真,一手握着我手,坐在我身后,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脸上一抹温和的浅笑。 “疏忆,此人是谁?”这时我听到前方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中含有一丝愠色,现在在销誓的地方,谁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呢?我抬头一看,这不是傅央和羌韬吗?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还来的这么无声无息,凡人的阵法对神仙来说果然算不得什么。 “这个人是谁?”傅央还是戒备地看着销誓,而销誓一副戏虐的表情,忘记他是个不怕死的了。 “他是销誓,”我介绍道,然后又和销誓说道,“这位是傅央,这位是羌韬,就是他们救了小将军的。” 销誓友善地点了点头。可是傅央看着他确是挪不开眼,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看上销誓了,还好羌韬看出了他的不对,暗暗拍了他一下,他才收回视线。 “师妹,好久不见啊,”羌韬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唿,然后坐下。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疏忆,”我解释道,虽然有他们这样的朋友确是不错,但是这样的朋友是不属于我的。 “傅央师兄怎么会认错你呢,”羌韬说着还抬眼看向傅央,“师兄,我说得对吗?”见傅央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他低笑一声,又问我道,“师妹,你的伤好些没?” “你们无法治好她是吗?”销誓扶着我坐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经风了,他全然不理会我的眼神,微笑着看向羌韬。 羌韬一脸为难,“不是我们不想帮助师妹,而是我们没有办法在打破她体内气息平衡的一瞬间治好她,这样反而会害了她。” “没关系,我会慢慢养好你的,”销誓面露愧疚之色,也不是他的错。 “疏忆,你随我走吧,”傅央走到我身旁看向我,眼神真挚。看得出他喜欢那个疏忆,可如果我真的不是呢?我该怎么回答他好呢? “你确定现在带她离开不是害了她?”销誓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就这么坐着平静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傅央显然对他起了一丝防备,不过我看他这神仙做的怎么还没有销誓淡定呢? 销誓抿唇微笑,“销誓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比不过两位公子,但是现在,小悦的事却只能我来插手。” 我心里当即总结出一句话:这个凡人不简单。得罪过妖王,吩咐过魔族圣使,现在又来讥讽神仙,这语气,应该是讥讽吧。 看傅央那神色我就知道销誓说对了,不过不知道他是不甘心说不过一个凡人还是真的担心我,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我想要说什么,被羌韬阻止了。羌韬说道,“师兄,这个人说的对,师妹的事我们现在确实不好插手。我们也有任务在身,还要去寻找大师兄,或许等这一切都完成了,师妹就回来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第142页 傅央琢磨了一番他这话,似乎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又对我说道,“疏忆,你好好照顾自己,离他和将军远一些,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下次再来看你。” “为什么离他们远一些呢?”我不解地问道。 “因,因为,”他一时像是犯了难,脸上微微红了些,哦,忘记他喜欢疏忆了,我没有再为难他,谁知他又说道,“总之以后你见到大师兄就会明白了。” 我也瞭然地点头,他是不想说,我知道。 “你叫销誓是吧,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可惜你是个凡人,这么聪明,唉,确实可惜了,”羌韬对着销誓不住地嘆息。 “或许不会那么可惜,有缘还会再见面的”,销誓看起来确实淡然了太多。 “说的也是,你这么通透,或许会有仙缘,但愿能再见到你。对了疏忆,我们不能耽搁了你的事,就先走了,”羌韬向我们打完招唿便起身,示意傅央也得离开了。 “疏忆,我等着你回来,”他说完这一句便和羌韬闪身不见了身影。 到底是你等着我回来还是让我等着你回来,怎么说得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估计他是说反了吧。 ☆、第七十六章 将军成亲 第二天天大亮后我才起身,今天醒来难得没有见到销誓,而且他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就连门前常坐的石桌旁也没有有他的身影,我觉得奇怪,又去他房间看了看,还是没有,我费了半天劲将整个园子找了一圈,都没有他的身影,我心头隐隐觉得不安起来,他不是这种不告而别的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关悠,”我大声朝四周喊道,没有人影出现,我又喊了两声,终于出现一个人,“公子有事出去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平时赶都赶不走的人居然就这样不动声响地出去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不过看这个人如此淡定,定然不会是出事,定然是他故意隐瞒着我什么,我问道,“销誓去哪了?” “公子……公子……属下不知,”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估计就是销誓授意他瞒着我的吧。 我绕过他就要出去,却被他挡在面前,“公子吩咐,姑娘身上有伤,不可随意走动。” 绝对是假话,我刚刚将整个逸君侯府走了一遍也没见谁出来提醒我有伤,我说道,“你让开,我找他有事。” 他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继续拦在我的面前,我一气之下直接将人定住,这一招销誓一时都解不开,他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解开。我急忙向外跑去,被周围的阵法阻挡住,看来他真的有事想瞒我到底了。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怎么也噼不开。我的阵法是仙界的,难道还能比他这凡人的差吗? 我绕着他这阵法,用破阵的最简单方式,这是师父教我的,他说万一我忘记如何走出阵法时用这一招,只是一定要避开阵法的反弹之力。 眼看着阵法应声而破,我赶紧躲了起来,巨大的力量甚至快要将逸君侯府中的那片林子破坏殆尽,不知道销誓回来会不会和我生气。我也管不了这许多,打开门向将军府跑去。除了小将军,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忙,虽然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是和我置气还是和销誓闹别扭,我此刻只能去求助于他。 今日的将军府好热闹,门前挂着八展大红灯笼,门前有很多人来来往往,面上全是喜庆之色。这么大的排场,肯定是因为小将军打了胜仗的缘故,只是他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也是,人家是将军,我这等贱民如何能被看上,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其实我只是想向他道声祝贺而已,算了,还是改日再说吧。转身时我总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小将军从来没有看低过我,以前不管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对我和销誓说,再加上这几天他再未出现过,我觉得他也是发生了什么要事,还是进去看一眼确定一下吧,如果没有事最好,恭喜他一声再离开就是。 我向里面走去,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我的面前,是左护卫,来得正好,就不用我费周折进入里面了。我和他打招唿,“左护卫,你们将军呢,我来他有点事,能带我去进去吗?” “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左将军拦住我。 以往我来时都是他为我开门,今日曲府大门大开迎接客人时他却又把我拦在了门外,难道他见不得我走别人开的门?显然是不可能的,我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将军不愿见我了吗?我哪里惹到他生气了是不是,不行,我要进去向他解释清楚。” 左护卫一时说不出话,还是阻拦在我面前。不过不用他解释什么了,我听到旁边有一个人说道,“恭喜曲将军今日大婚之喜。” 另一个人客气回应,“黎大人客气,里面请里面请。” 而左护卫的头埋得更低,他瞒我的便是这件事。我施了法术将他定在一边,在他耳边说道,“左护卫对不住了,先委屈你在这站一会。” 我隐了身直接向里面走去。 以前从来没有在曲府转过,一时找不到大堂在哪,绕了半天最后还是现了身向一个丫鬟询问。 那个丫鬟最后终于将我带到了主院,这时我看到两个鲜红的身影走出大堂,一个盖着鲜红的盖头,格外刺眼,被几个丫鬟搀扶着,另一个便是面无表情的曲赭汐,除了黑色,第一次见到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居然还是喜服,这样的他煞是好看。只是,成亲这样的好日子他也笑不出来吗?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停下了步子,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我走近他,笑道,“原来今日是将军大喜之日啊。我以为一起经歷过生死的就是朋友了,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大喜的日子,将军却连一杯喜酒都捨不得吗?” “小悦?”这时销誓走了出来,还是一身的洁白,在人群中是那样的一尘不染,那样的让人难以忽视。 这时我注意到整个院子的人都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也是,在他们眼中,我低入了尘埃,确实是攀不上的,我笑了一声,“小将军,恭喜了。”说完忽视众人的眼神疾步离开。 销誓居然也跟着我离开了曲府,“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问他。 “我以为赭汐和你说过,”他说道。 走进逸君侯府,我指了指那片园子说道,“你的园子被我毁了。” 他突然拉住我,“你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呢,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说道,“你能给我送些酒吗?” “小悦,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喝酒了。” “小将军捨不得,怎么连你也抠起来了,你若不给,我自己去拿。” 他终是无奈地吩咐关悠送来一壶酒。我倒了一杯,好辣,辣到嗓子里有一阵火气真冲到眼中。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一起经歷了这么多次生死,他何至于捨不得请我喝一杯喜酒呢?就算我在他心里不算什么,但是销誓呢,销誓对他可是真心的啊,他这么干净的人,竟然会为了他一个陌生人而杀了自己那么多手下,他怎么能背叛他呢?越想我心里越是难受,我们都看错了他。 第143页 “小悦,你哭了,”销誓看着我难得的慌了起来。 我抹了一把脸,还真是有泪水呢,便说道,“你不是一心仰慕将军吗?我这是为你感到不值啊。” “这句话你倒是当真了,那么我说我要入赘的话为什么你不信呢?” “我没有不信啊。” “你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再过几年悦悦长大了,我就把她嫁给你。” 他满脸的欣喜蓦然消散,“小悦,这么久以来,我对你的心意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心意?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能把所有脏乱的心思除去,大约他能稍稍看上我一点点,只是我实在找不到他喜欢我的任何理由。除了我身上那道若有似无的仙气,我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入得了他的眼了啊,我说道,“你不用这样说,你想要什么直接拿去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曾经是真心的在救我。” 他突然扳正我的身子,让我正视着他,他说道,“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信我呢?” 我拂开他的手,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不动手,难道觉得我就这么死了太无趣了吗?还要我付出一片真心让他耍吗?“你也不用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像开始时那样防备我呢,为什么要对我好要救我呢?既然你会为我耗费心思,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你动手吧。” 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就这么看着我,良久才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真的就这么不堪。” 都到这一步了,他为什么还要流露出这样的悲伤呢,还是说他觉得我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他现在只是在试探我,那我也不需要再客气,直接揭穿了吧,“销誓你够了,到了现在你也别再装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般,难道你从来没有调查过我的身份吗?难道你留在我身边不是在防备我对小将军出手吗?” 他苦笑一下,“原来你都知道,不过小悦,你为什么不认为那是我在找理由靠近你呢?” “你也别说得那么好听,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你会看上我,那你究竟看上我什么了呢?” “小悦,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复杂,不过是那一眼的心跳,不是为了自己。可是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看得出你的眼里只有他,每见你一次,我的心便被狠狠地割一次。” 看着他的眼神,我真的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了,我和曲赭汐经歷了那么多,结果却是这样的下场,我还能相信面前这个人吗?一直以来我都看不透他啊,我苦笑着配合,“既然这么痛苦,那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他活了十八年从没有见过我不比现在还要潇洒吗,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就在刚刚我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也能很快看开,不过是眼光不好看错了人,我也没有像他说的这样活不成了啊,我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喜欢一个人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过了也就过了,没有谁的命是系在别人身上的,你死不了。”他只是这一刻心里的错觉罢了,等他像我一样反应过来是自己眼拙时估计就不会再对我这般和颜悦色了吧。 他苦涩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就要离去,却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寒凉,“你说的对,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他落魄的背影,我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傻笑。看来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啊。我起身回房收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逸君侯府。 ☆、第七十七章 遇刺 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心里莫名的一阵悲凉。将军和公主成亲,多么喜庆的日子,我却要一个人出去流浪,销誓那里我去不了了,曲赭汐给我的那处宅子我也不可能再去了,怎么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呢? 就在我纠结着该去什么地方时,有人已经为我做好了决定,我只看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我便被带着飞了起来,我只瞥见那人一身的黑色,便被夹持着难以动弹。他带着我飞向了城外的林子中,这么偏僻的地方,看来来人不是善茬,那人落地时将我向地上一抛,果然是敌人。 我马上坐正身子,在他轻敌的时候直接将人定住,那人果然露出疑惑,想动一动身子,但是失败了。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嘲讽他两句,四周突然聚上来一群黑衣人,个个蒙面,不对,连头都蒙住了,只剩两个眼睛。 有人居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取我性命,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得意一场。看着他们这么多人,我没办法一个个定住,只好先保护自己。 他们二话不说,眼中闪着寒意直接用刀刺了过来,完全不在乎我是一个姑娘,这样刺下来保不准将我刺成刺猬,拔出去又成了马蜂窝,那形象该有多难看。 看着他们被我周身的结界阻挡在外面时我也没闲着,运起法术,一个个来制住他们。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再加上今天闹得这一通,我现在能维持着将自己护在结界内就已经很为难了。 我现在考虑的是我是继续维持着这种状态不让他们攻破还是直接自杀,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法,但是他们这样对我下杀手,估计我死了他们也不可能会让我体面,那么我就只能等到力竭后让他们杀了我,估计这个时刻也已经近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我还以为有人来救我了,但是一看,这个人如此狼狈,还需要我来救他。我又心软,见不得别人死在我面前,只好再分出一部分力气将他也护住。 “姑娘不必为属下耗费力气,”躺地上的那个男子突然转过身沖我说道,他的脸色白到全不血丝,看来也是一场恶斗啊,不过这个人怎么眼熟,他不是今天阻拦我出逸君侯府的人吗?销誓的人,这下我更不能让他死了。 我咬紧牙坚持着,沖他说道,“你先休息一下,一会赶紧走。” “属下奉公子之命保护姑娘,绝对不会独自离开,姑娘不必再为属下耗费精力。” “一个不留,”这时那群黑衣人直接下了死命令,看来我耗费不耗费精力都已经抵不住了。 而在这时又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是飞落下来的,顿时将黑衣人扫飞几个,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救他。 我向来人看去,不知道他是路过还是来救我的,但显然他不是杀我的。在他几个动作间我惊讶地发现,这个人我也认识,可不就是左护卫吗? 看来今天的突发事件还挺多,这群黑衣人成功被那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那个人身手确实了得,可是这群黑衣人的人数加上身手还是略剩一筹,他若是再倒下,我也顾不了啊,我们三个人肯定死定了,所以我急得大喊,“左护卫,你快些走。” 他并没有理我,而是将手中的剑耍出凌厉的招式,逼退临身的几人后立刻冲到我身边,示意我快些出来随他离开。 第144页 我便再难维持法术,结界消失后,他拉着我就要走,我赶忙扯住他,说道,“还有一个人呢?”然后我朝后面大喊,“你快过来。” 那个人从用剑支着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来。我掺扶着他,左护卫在后面掩护,我见他一人太过勉强,便不断地定住好几个人。我们才能一直逃到林子尽头的山脉下。我赶紧捡起地上的石头,布置着简单的阵法,暂时先缓一缓也是好的。 左护卫带着我们绕着山脉走了大半圈之后看到一处被深草掩盖的洞口,我扶着那个人先进去,左护卫留在外面处理破绽,不一会也走了进来。 “你快看看他怎么样了?”我看地上那个人情况不太好,而且他还是因为救我才成那个样子的,我也不能无视他。 左护卫走过去简单地看了一下,说道,“皮外伤,死不了。” 听这语气像是敷衍我,而且似乎两个人之间有仇,天啊,他俩可不要打起来了。我不放心那个人,也过去看了看他。他还在对我笑,虚弱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也是为了救我才伤这么重,是我谢你才对,”我说道,“不过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公子担心姑娘安危,便命属下一直暗中保护姑娘。” 左护卫这次不高兴了,插话打断他,“分明是将军先命我保护姑娘的。” 我看向他,曲赭汐会保护我?那也是以前了吧,现在他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了,哪里还能再想到我? 石头上的伤员也不甘示弱,硬着一口气说道,“可一直以来公子都是亲自在保护姑娘。” 左护卫一听这话直接伸出手在他脖子处一捏,将人捏昏了,我看得心惊,问他,“你干什么?” “他情绪激动,我担心他会出事,”左护卫无所谓地解释道。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担心他有事,刚刚还不愿意救他呢。我怕惹了他他也会对我下黑手,便不再多问,只是简单地聊起来,“你帮过我很多次,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看起来态度柔和起来,语气也不像对待地上那个人般犀利,他简单说道,“左廷。” 一直以为曲赭汐身边有两个护卫,这个是左护卫还有一个右护卫,原来他的名字是根据姓氏来的,幸好以前没有问过他怎么没有见过右护卫,不然那场面得有多尴尬。突然想起什么,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和左庭府有什么关系?” 他笑着回视我,“一个是名字,一个是职衔,若真说有关系,将军厌恶他,他便是我的敌人。” 这么衷心的手下啊,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呢?我问他,“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从柢山回来后将军就让我暗中保护姑娘,那时姑娘还未见过销公子,与将军的关系还很好。” “可是我见过他之后和将军的关系也很好啊,”我说道。 “这不一样,如果没有销公子,姑娘和将军之间不会有任何嫌隙。” 确实没有嫌隙,不过我也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销誓就算再不对,曾经也救过我好几次。可也未必是销誓的出现破坏了我俩的关系,或许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他俩的关系呢?我说道,“其实这也不能说是销誓的错,也可能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他们呢?” “姑娘,”左廷急着要解释,见我看向他又顿住,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样,想了半天才说道,“姑娘可知将军为何派属下保护姑娘的安全吗?” 难道不是像销誓一样顺口喊了他?既然他这么说,其中应该还有原因,我沖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十三岁那年,大燕和犬戎之间发生过一场大战,那时我是被徵兵带到战场上的,亲眼见证了人命如草芥,当时大燕兵力不足已经孤注一掷,所有人都在尽力活下来等着援军的到来,所以在我被几个敌军围住时已经放弃了抵抗,而那时将军却冒死救了我,如果援军再晚来一刻,将军就真的死了,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将自己的命交给了将军。将军让我保护姑娘,不仅仅是因为我武功最好,还因将军对我最信任。所以当姑娘遇到麻烦时,我若不能直接出手的,将军定能很快赶到。” 难怪我每次遇到麻烦时都能见到曲赭汐的身影,也幸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他暗中对我使坏。 他继续说道,“不过后来销公子出现后,总是暗中将我逼走,上次姑娘在左庭府遭到行刺也是因为我不在身边。” 难怪他这么讨厌那个人,原来是因为讨厌销誓,我继续问道,“那不还有他吗?” “他武功太弱,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姑娘,”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眼中竟是不屑。 “难道销誓让他跟着我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监视?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左廷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我。而是那个倒下的人突然开了口,“公子让属下跟着姑娘并不全是为了保护姑娘,有公子亲自保护,我的武功高低自然不算什么?” “那让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他笑道,“属下叫做卓亭。” 卓亭,左廷,他们的名字怎么这样像,不会卓亭是为了跟着左廷的吧。卓亭见我新奇地看向他们两个人,估计认为我已经猜到了,便说道,“公子希望姑娘发现时能为姑娘带来乐趣。” 额,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销誓真的就这般无聊? 左廷并不想让他继续和我多说什么,生怕他会把销誓夸成一朵花种到我心里。左廷抢过话,问我道,“姑娘,有个问题,就算不合适,我也要替将军问一问。在将军和销公子之间,姑娘会选谁?” 选谁?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我和他们已经闹离了,现在谁都会厌弃我了吧。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也不好拒绝,可就在我犹豫的片刻,这个回答便再也回答不了。 “小悦,”这时销誓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第七十八章 三月赌约 我惊喜地看着销誓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眼泪几乎流了出来,就算我把话说的那样重,他还会来救我。 “公子,”卓亭起身叩拜。 “关悠,带他去疗伤,”说完后看到左廷,又说道,“左护卫,有些事知道答案也没有意义了,以后你还是留在赭汐身边,他更需要保护。” 左廷并不畏惧他,只是说道,“销公子,你做这些可如何对得起将军?” 销誓只是轻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说着抱起我身影极快的消失了。 他将我放到房间内,紧张地为我把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似乎感觉到我真的没有受伤,才说道,“山洞外有阵法,迷惑普通人还勉强,想避开我却有些为难,不过小悦,幸好有那道阵法在,我才能找到你。” 第145页 早知道我就布厉害点的了,不过以我当时的体力,也只能摆出那些简单的阵法。只是不知道如果需要费些功夫的话,他还会来找我吗,这倒着实让我吃了点惊,“你不该找我的。” 他突然收了笑,紧紧抱住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忘记了怎么反应。良久之后听到他在我头顶轻轻嘆息了一声,然后说道,“小悦,我想过了。你说的对,喜欢一个人确实是一瞬间的感觉。不过人生不就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吗,而我在遇到你之后的每个瞬间,都在喜欢着你。” 我就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脑中闪过的是我们一起经歷的所有画面,难道他真的对我有一丝的喜欢?甚至是乐趣? 他这才松开我,握着我的手说道,“小悦,现在我和你打赌,一百年内让你为我动心一次,如果我输了,我这条命是你的,如果我赢了,你许我来生。” 一百年?他怎么不说一千年呢?就我现在这样,即便刚出生也难以活到一百岁吧,这要的赌约岂不是连他也受到牵制?万一哪天他看上了别人,后悔之余我想我就活不成了,但是他现在激情满满,我也不能一棒子把人敲死,所以我说道,“一百年太久了,如果赌就赌三个月。” “三年,三年怎么样?”他继续问道。 三年,我还是嫌太过漫长,只好强硬着口气问他,“你这是不相信自己吗?如果是这样,给你一千年也是无用,还不如三个月,这样我们都不会困顿太久。” “好,三个月便三个月,我会竭尽所能。不过,小悦,今天你为我动心了吗?” 今天和他闹了一场,虽然他最后救了我,但是谈到心动,似乎没有,我沖他说道,“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他眼神中失落了片刻,不过随即就恢復了,他说道,“那今日不算,从明天开始吧。”他看出我想拒绝,直接不给我机会,“饿了吧,我让关悠准备好了饭菜,吃过饭后早些歇息吧。” 晚上他在我旁边坐了很久很久,我若不开口赶他,都要怀疑他会不会彻夜守着我了。 第二天一醒过来就看到房间内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吓得我一哆嗦,脱口说道,“大早上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想吓死我啊。” 他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小悦,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穿白衣服呢?” 我暗道,我不是怕你穿白衣服,我是怕看见任何人穿白衣服,我说道,“那你会为我改变吗?” “那你会对我动心吗?”他这一问让我突然噎住了,他看出我不愿回答也不勉强,从身后取出一件水绿色衣裙,“我先出去,这个你换上。” 见他带门出去后,我拿起衣服,以前他也送我衣服,但我嫌眼神太亮丽,便改了改送给悦悦了,我穿的衣服都是曲赭汐送过来的,现在还穿他给的衣服也确实不合适,不是因为销誓,而是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果断穿上销誓送来的衣服,这时听到他敲门,“小悦,可以进来了吗?” 难道他一直都等在外面?这不是重点,他怎么也会敲门了,平时也没见他有这点礼貌啊。我去为他开了门。他面露惊艷,眼神闪光,这表情怎么都觉得好假。 他扶着我坐到凳子上,拿起木梳为我梳头髮,乖乖,这举动真是把我吓得不轻,这还是那个一开口就吩咐人的销誓吗?他还会梳头髮?不是,他还会为别人梳头髮? 就让他殷勤一下吧,应该会比我随手梳的好。结果确实比我梳的好,我看到自己头上和他一个髮式,这是什么意思,瞬间让我看到又多了一个销誓。我摸了摸髮髻,很是无语地问道,“你不至于让我什么都和你一样吧?”要真是这样,就只能说明一点,他喜欢的是他自己。 他笑着拿下我的手,说道,“我只会这一种髮式,不过你梳起来看着比我好看。” 反正我向来不在意这些,既然他喜欢,就让他高兴一下吧。然后他带着我走了出去,谁知这时看到一个不速之客,是曲赭汐。这半个月来他难道还会再来。我放开销誓的手,说道,“早上还没有睡醒你就吵我,我再回去休息一会儿。”销誓大概也不愿我见他吧,朝我点了点头,“等会让关悠给你送饭。” 曲赭汐走得很晚,因为销誓很晚才来找我,我都已经迷迷煳煳地快要睡着了,恍惚间眼睛内出现一个白色身影,瞬间睡意全无。 我勐地坐了起来,为他打扰我休息一事十分恼火,“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他坐到我身边,“想来看看你。” 我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了,只好别开眼睛不看他,“你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小悦,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吧?”他眼中含着笑意。 我看向他,有他没错,但是不是心动的感觉啊,我问他,“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每次做梦都在喊我的名字,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承认呢?” 我想起来梦中看到的身影,不是我不愿承认,而是他自己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脸啊,这也许说明,我和他之间还差了点什么,只要找到了关键,以后我的梦中便真的都是他了。我说道,“可你在我梦中也一直在逃避我啊,等你哪天让他不再躲着我,我肯定就看上你了。” 这显然是难为人的话,但他还是笑着回復,“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结果第二天我醒来时又看到了他。这次把我吓得更狠,因为我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销誓了。看着他一身竹青长衫,好似清晨的翠竹,面上是春风吹过留下的微微波动,我甚至觉得还能闻到竹叶青的味道。我对着他“你”了半天,一时惊嘆地不知说什么好,没想到他真的会换衣服。 他也在不住地打量自己的身上,“好看吗,我试过,就这个颜色还可以。” “白色不是挺好的吗?”我说道。 “你会害怕,我不希望你怕我,”他解释道,但是眼神会不经意地瞥一眼自己的袖子。就像是你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块极为显眼的污渍,总会将眼神挪上去。 他让我坐下,拿起木梳便站在我身后为我梳理头髮,髮式依旧和他的一样,只是通过镜子,我发现他的眼神会时不时地盯到自己的衣服上。等他终于梳好了坐到我旁边,柔声问道,“饿不饿?”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身体真的坏了,现在总觉得特别容易饿。他正要牵着我出去,被我拽住,“你还是换回以前的吧,这样看着怪别扭。”我真是受不了他总是留意自己的衣服,总不能陪他看一天自己的衣服吧,便说道, “那你还会怕吗?”他问我。 “怕啊,但那只是我习惯性的反应,如果你真穿成这样了,我总觉得面前的不是你了,反而更怕。” “真的?”他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着我。再被他看下去指不定就暴露了,我催促了一声,“还不快去。” 第146页 他难得一次没有像以往一样闲庭漫步,这次脚步轻快,我看着他像逃跑的背影轻笑,原来他还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 很快他又恢復了一身洁白,带着我出去。 饭后,他满脸神秘地说道,“带你去个地方。”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只是轻笑,没有多说什么,我急道,“你又想把我拐骗到哪去?” “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他故作神秘,我也不再多问,他这个人就这样,故意让你知道他有些事要告诉你,但是不说时怎么都不会说非要让人着急才罢休,那就自己去看好了。 他带着我慢慢走到一处池子边,此时池中已开满洁白的荷花,我记得前天找他时路过这里并没有看到荷花啊,而且现在才二月份,寒气还未褪尽,荷花怎么就开得这么急呢?我抬头看他,他却看向前方,说道,“我这里的花只有白色,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不知道又费了多大的功夫让这些荷花全部开放,我还能说不喜欢吗?我感动地眼眶发热,“喜欢啊,很喜欢,谢谢你销誓。” 他这次满意地抿了一下唇角,低下眸光看着我,“谢就不必了,有没有为我心动呢?” 感情他在这等着我呢,我也不好凉了他的心,“还差一点。” 他开心地笑,“我会继续努力。” ☆、第七十九章 争吵 还以为销誓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和我许下三个月的赌约,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他对我还是如此尽心尽力,让我很是感动,不过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当时头脑发热,或者说单纯地想要赢我。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我很开心,他看着心情一直不错。而在这和谐的画面中总是会出现那么几个破坏气氛的人。 首先就是曲赭汐,他每天都会来一下,也不知道做什么,来的也不定时,否则我一定会准备好避开他,每次我还要瞥他一眼,实在影响心情。 不知道怎么的,我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相见不如不见。 然后就是公主,她会来这里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这天销誓和我正坐在园中,他难得亲自为我煮茶,我在一边笑侃他,“怎么不让我煮了,终于喝烦了是不是?” 他动作优雅地为我倒上一杯,“你可以为我煮一辈子试试我会不会烦。” 我撇嘴不搭理他,就这样就想把我骗走啊,想得可真美。他仍旧轻笑,“喜欢吗?” 我端着茶闻了半天,一口还没有喝,不过淡淡的茶香确实比我煮的好了太多,我点头说道,“喜欢。” “如果用一杯茶能把你留住,”他看着我笑了笑,“也不错。” 我很想告诉他,我并不热衷于喝茶,但是看到他笑得满面春风时又忍住了,还是让他自己放弃吧。 他品了一口,继续说道,“小悦,以后我会慢慢接受你的一切,等你好了还可以为我做饭,我以后都会喜欢。”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向他,“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吃一辈子都愿意。”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请他吃饭时他落跑的事,难道真的很难吃?我瞪着他,“说句实话会死啊。” 他这才无奈地说道,“确实不太理想,不过我可以适应。” 这话可真是不给人面子,我马上不高兴了,得为自己找点尊严,便说道,“可悦悦都说好吃啊,”好吧,那时悦悦没吃过好东西,如果我现在再做给她吃的话不知道会被怎样嫌弃,我又补充一句,“还有小……曲将军也说好吃呢。” “他常年身在沙场没吃过好东西,你不用当真。不过以后我也可以学着为你做任何事。” 想想他一个白面书生在厨房忙碌的场景,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也不敢吃啊,“你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他伸手轻轻拂开我脸上的碎发,眼神柔和地说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接受,可以以身相许。” 这话说的我脸一红,赶紧避开他的手,自己顺手将额前的短髮挑到而后,还不忘反驳他,“你不是入赘了吗,怎么又让我以身相许了?你这是后悔了?” 他勾起嘴角,“小悦,你还记得这句话,那你什么时候下聘礼呢?” 我手一抖,呛了一下,又被他带跑了,我说道,“我穷。” “那我先给你嫁妆如何?除了你给我的聘礼可以抵消外,荜辉阁和盈月楼都送你,如果不够的话,我将我师父所有的家当全部送你。” 难怪这么大方,感情那些不是他的啊,我鄙视道,“拿你师父的财产来送人情,亏你好意思。” 他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差点忘记他的脸皮厚到家了,他不置可否,笑着说道,“师父为销誓长辈,自然愿意为销誓出嫁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踩了自己的脚吧,让你不长记性,我说道,“等你赢了再说。” 而在这个时候,公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这怨毒的神情果真把我吓了一跳。 她怒视着我,恨不得马上杀了我一般,我也不甘示弱,问销誓道,“对了,上一次去将军府没有看清,将军娶的人是她吗?” 公主一听我这话,果真再也忍不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曲悦,将赭汐交出来。” 这话说得我莫名其妙,我每天躲都躲不及了,怎么可能将人藏起来。销誓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语气带来两分寒意,“公主,赭汐不在这里,请公主去其他地方寻他。” 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肯定人在我这里,根本不为所动,仍旧怒视着我,“曲悦,你怎么这般不知羞耻,赭汐都已经成亲了,你还不放过他。” 我见销誓真的怒了,便一把拉住他,说道,“这么有损风度的事还是不劳烦七羽公子了,不过一会她要是动手,你就暂时把颜面放一放,记得要帮我。” 销誓看我一眼,眼神含笑,“好。” 我坐在凳子上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润润喉,懒得招唿她坐下,这么久以来她都像和我有仇一样,我都怀疑上次那些刺客就是她派的,想想以前我怎么就轻易信任她了呢,居然傻傻地接受她送的东西,还好都不销誓要去了。喝了一口茶后,我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果真好本事,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难道曲将军不是心甘情愿娶的公主,被逼婚的?” 她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活生生演变成了一泼妇,要是成亲后都会变成这样,那我还是不要成亲好了。她眼神中的那团火都快烧出来了,“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可能不愿归家。” 我笑了一声,“公主可真是会抬举我,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粗人,怎么能入得了将军的眼。” 她看了一眼旁边悠闲自得的销誓一眼,继续说道,“曲悦,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勾三搭四,毫不廉耻。今日你必须将赭汐交出来。” 第147页 这话显然说给销誓听得,想让他看清我的为人然后远离我,这算盘拨得可真响。 见销誓没有被她的话影响,我就有了底气对她冷哼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就你那眼光能看上什么好东西,你看上的我可不稀罕。曲赭汐是谁,不过是戎马一生的将军,你可看好了,现在我身边坐着的可是天下闻名的七羽公子,名声比他响,地位比他高,钱财比他多,身手比他了得,年纪比他年轻,就连长相都比他好看,他哪里值得我看上眼。” 不知是因为我说曲赭汐坏话惹毛了她还是因为她觉得我不可能将人交出来,更或者是她觉得自己身为公主应该为民除害,总之她只是冷冷吩咐一声,“给本公主杀了她。” 她身后除了萧笛并没有其他人,难道萧笛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看到四周突然出现这么多黑衣人,我马上向销誓靠近一些,“该你出手了。” 他轻轻一笑,突然起身,就站在原地,只见一团白光扫过,周围倒了一片,他这才悠然坐下,吩咐道,“关悠,将人全部丢出去,包括她。” 关悠很快带着一群人现身,将地上的人全部抗走,不过碍于公主是女子才没有这么粗鲁地动手,只是说道,“公主,请吧。”下一刻我看到另一个人将萧笛治住抗走时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哪是怜香惜玉,分明是碍于身份。 公主并不动,站在原地,怒视销誓,觉得他不敢一样,说道,“销誓,你是要与我为敌了?” 销誓根本就不吝看她一眼,“你还不配成为销誓的敌人。若你再敢对小悦动手,我也顾不得赭汐的面子。”说着手中带出一滴茶水直接打到公主的额间,公主便那样不顾形象地倒在地上。销誓仍旧不看她,命令关悠道,“扔回将军府。” 我见四周又静了下来,问道,“会不会为你带来麻烦?”怎么说那也是公主啊。 他轻笑着摇头,“我总不能坐在这里让她杀了吧。” “她分明是想杀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她早就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不过是想找个机会错杀我。” 这心思可太歹毒了吧,我还以为她只是恨我,难怪一下带来这么多人,原来目标不止我一个,而我很可能才是顺便除去的那一个,还好销誓刚刚出手了,不过看他那毫无怜惜的样子,我嘆道,“对着这么美的姑娘,你也下得了手啊。” “除了你,其他人在销誓眼中皆为男子。” 我撇嘴,你就虚伪吧你,我知道他就算后悔了也会坚持到三个月赌约结束,到时我若说为他心动了,估计他会找个理由落跑,如果我没有心动,他肯定会长吁一口气。我说道,“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当做男子,这样就不会看上我了。” “是吗?”他看向我,“小悦你信吗,如果你真是男子,我也能在第一眼看上你。” 鬼才信你,要是说他看上曲赭汐那样的男子我自然信,当然从一开始也确实信了他,不过看上一个丑陋的男子,我还是回去照镜子爱上自己吧。 而这时,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色身影又出现了,他现在来做什么,难道是想为公主讨个公道?刚刚算我为销誓挡了一次,这次还是让他为我挡着吧,我不悦地起身,对销誓说道,“我先回去,你有事快些处理,一会陪我吃饭。” 销誓也不拦我,说道,“好。” 这下倒是曲赭汐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就这么背对着他,不想看他什么样子,冷声说道,“放手。” “你生气了,”这么久以来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吗?我生气不生气又有什么要紧的。他继续问道,“为什么生气?”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想讨回去,我转过身,甩开他,说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你那娇滴滴的妻子吗?想来算帐是吗,我不喜欢和男人争吵。销誓,有人要欺负你夫人了,你还不帮忙。” 销誓站了起来,对我说道,“销誓愿为夫人解忧。你先回去歇息,我一会再去陪你。” 我就觉得自己像是熘得一般,想走的潇洒自如,却偏偏总是不如意,算了,难看就难看点吧,反正没人在意。 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外面一直很安静,没有打斗的声音,我还以为他们是斗内力,不过很快销誓端着饭菜来找我了,看他还是义气风发的样子,肯定没有事了。 也在这时又来了一个人,伍清喻。 她进来便自己落座,看着销誓说道,“哥哥,清喻明日便出嫁了,哥哥就真的不愿送清喻一程吗?” “我不送你便不嫁了吗?”销誓说道。 伍清喻被销誓的疏远急得快要流泪了,“哥哥,就当清喻求你一回。” 销誓仍旧不为所动,为我夹菜。 伍清喻仍旧不死心,将眼光投在我身上,想要求助与我,说道,“曲姑娘,你帮我劝劝哥哥。” 销誓说道,“你不用管她,她本来就有两个哥哥。”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两个哥哥只知争夺家财,眼里哪有我这个妹妹。” 这做妹妹的也真是可怜,出嫁还要求这个外姓的哥哥去送她,我也不忍,便劝道,“要不你去送送她吧,顺便带我出去走一走,总是憋在这里,我也挺闷的。” 销誓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那便去吧。” 伍清喻总算开心了起来。 ☆、第八十章 玥儿 伍清喻要嫁的人叫商睦,住在前佯郡,在当地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当然和伍家比起来就如同一个破草棚了。他们两家本来没有任何关系,最后有这道婚约完全是销誓说得英雄救美一般与以身相许相结合。当然这个“英雄”和“美”也不是商睦和伍清喻。 当年伍德带回销誓的母亲时,府中最疼爱的三夫人却是好一通生气,后来三夫人身怀又孕时才将这个肝火压了下来,谁知销誓一出生就是白白净净,让人看着就喜欢,伍德本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所以更加喜欢。以至于三夫人又一通怒气,伍德怕她气坏了身子,就带着她出去走走,结果就走到了前佯郡,那时路上遇到些意外,先是一场大雨下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处安身,等雨终于停了又遇到了强盗。总之是被商家给救了,经那一番折腾,三夫人就早产了,生了个女儿,为感激商家救命之恩,伍德便立下字据将女儿与商家独子订了亲。 前佯离燕都有些距离,这一折腾就要一个月的路程,不过我们只需要把她送到柢山往南的一道肆水湖畔,商睦带着船只会在那里迎接。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曲赭汐居然也跟来了,我问销誓他来做什么,销誓说他是来做保镖的。这个理由有些牵强,首先伍家与曲家没有什么深厚交往,他不可能来送亲,其次这也不是两国联姻,他来了反倒更惹眼。销誓肯定不愿和我说实话,我再问又会被他带着走,所以干脆作罢。 第148页 因为是送嫁的队伍,里面也带了几个丫鬟,再加上我身体不好受不了马车的颠簸,销誓每个一段时间就让人停下来歇息,我心里挺过意不去,本来是好心来送她,结果反倒成了拖累,不知道伍清喻会不会记恨我。 每到晚上销誓就让我早些休息,说这样赶路怕我身体不好将养。我也很听话,睡得很早。但是过两天之后我就发现总是睡觉,现在根本就不困,所以干脆出去走一走。 我在林子中走了一走,正看到前面一个黑影,是曲赭汐。 我本来想转身离开,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想起了以前一起经歷过的种种,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异样,其实我们从来没有争吵过,如果不是因为他成亲了,我还可以和他坐一起说说话,但是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成亲了吗?可他也没错呀,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喜欢他,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那我这么久以来发的脾气估计也确实是不该。 想着我便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说道,“小将军,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回头看我,仍旧清冷的声音响起,“等人。” 哦,他还有事,我这会出现岂不是太不识趣了,我正欲离开,突然又听他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总站在我身后?”我想了想自己总是站在他身后吗?不应该是躲吗?他这么强大,我让他保护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难道他现在想和我算帐了? 他突然转过身,“为什么不愿走到与我并肩的地方呢?” 原来他是希望我与他并肩作战,可我每次都躲在他的羽翼之后,因为这样让他厌烦了吗?看来那些生死的经歷也确实对我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对他来说应该很厌烦再次想起吧。 我尽量咽下心头的苦涩,说道,“以前是我不对,每次都让小将军庇护,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还将军这个人情,不对,以后或许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吧。你想要什么,我让销誓替我先补给你。” 他本就面无表情,现在更加肃清,语气都没有了温度,“你不欠我。”说完抬起脚就走了,留我一个人郁闷,我只好倚着树吹吹风,散去满脸的热气,直到销誓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睡不着想出来吹吹风,他没有多说什么,陪着我四下转了转。 这几天伍清喻也会来找我说说话,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为了找我,而是想见一见销誓,也不点破。虽然这是父母订下的婚事,但是她从来抱怨过一句,不知道是因为说了销誓也不会帮她逃走还是因为什么,不过提起商睦时她脸色会微微红一红,所以我猜测或许她在心里对商睦还是有感情的。 终于快到柢山脚下了,我很不喜欢这里,如果上次不喜欢这里是因为在这里几次差点死去,那么这次不愿来这里则完全是第一次来时留下的记忆太过美好。 不仅仅是和曲赭汐一起同生共死的那些经歷,还有子予、方大人、卫大人,那时大家心里都没有杂念,或许有,但至少那时没有人会提起,我们的心靠在一起,命运绑在一起,虽然是战争,但是想着回忆起来却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如果来之前给我说要经过这个地方,我肯定不会答应过来。反正明天把伍清喻交给商睦就好了,就今天一晚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起身走出帐篷,虽然不想回忆,但还是怀念,就当怀念子予吧。我想到他为我送药,对着我羞涩地笑,让我以后喊他子予,虽然我每次都确实喊他子予,或许是他姓卫的原因,我每次喊他时都会加上一个“餵”字,不知道他到最后有没有明白我喊得是子予。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就模煳起来,还是回去吧,大晚上的又是别人送亲队伍中,让人看到多不好。 我正要回走,看到一块石头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我便悄悄走过去看看。又是曲赭汐,他正靠着石头坐在地上,剑放在身侧,旁边横七竖八歪倒好些个酒瓶子,他怎么一个人坐这里,还喝了这么多酒,难怪最近队伍中酒少的厉害。 我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瓶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喝酒,而且以前他受过内伤,不知道好透了没? 他眼睛半睁半闭间瞥了我一眼,没有要夺过去的意思,就靠着石头闭上了眼睛。 “小将军,你怎么了?”喝了这么多酒,再吹一吹风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见他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红色,这样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脑中只泛起一个词:可爱。想什么呢,我拂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想探探他是不是生病了。刚触摸到温热的皮肤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住一样想要逃跑,而他就像好不容易逮住个小偷一样用的力道十分大。同时我听到他口中模模煳煳喊了一句,“玥儿。” 我怔了片刻,可能听错了吧,谁知他又说道,“玥儿,不要走。” 我脑中当即就炸开了,想你的玥儿就回去啊,抓着我做什么。我恼怒之下一把将他甩开了。刚起身稳住自己的身体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我们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 他仍旧面带微笑地走近我,说道,“夜里寒气重,我带你回去休息。” 我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会不会误会呢,但看着他那一脸温和的笑意时便什么都想不了,随着他离开了。 他将我送入帐篷内,让我好好休息,而自己转身离开。见他这样什么也不问的样子,我莫名的慌张起来,便喊住他,“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温和地转身,仍旧轻笑着,说道,“我知道。有我在,你连酒后乱性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是什么话,我气得将人赶了出去。 半睡半醒间,我听到一阵嘈杂声,醒过来看到销誓时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乱,他说有妖袭击,别人都有人保护,他来保护我。 我一听就觉得不好,如果是妖怪,那些普通人也对付不了啊,所以赶紧起身催促着他去看看。 外面到处都是慌乱声,这时有一个侍卫跑过来说道,“公子,三小姐被妖怪抓走了,将军已经追去了。” 我赶紧问他向哪里去的,他说山上。 我的心顿时就凉了,曲赭汐莫不是又闯入妖族了吧?我赶紧拽着销誓说道,“快些去救人。” 销誓反手将我扯了回来,说道,“小悦你留下,我上去就行。” 我都快急死了,赶紧说道,“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小悦,我不可能让你有事,你听话留下来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他们带下来。” “把我留在这里,你能放心吗?”我问他。 他想了想似乎怕我出意外,也怕我一个人熘进去了,便无奈地说道,“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我点头答应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放心,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这次之后我与他谁也不再欠谁。” 第149页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相信我的话,不过他还是点头带着我上了柢山。 我不知道跟着他来不会为他带来麻烦,但是他一个人闯本来已经很麻烦,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活动的麻烦,在关键时刻大不了把我撇下不管。但是我不要在山脚等着他们,如果等不到我还是会冲进去。 不是为了曲赭汐,而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第八十一章 前世之约 进入妖族内,销誓一直牵着我,他说我身上有仙气容易被妖怪发现,有他在会帮我抑制住。我想起第一次进来时的情形,原来那时他在我身边一直是在帮我。 幸好我身上气息太多,势均力敌下全部都不容易显现出来。 销誓带着我在洞里来回穿梭,上次他不是说他的路线已经不对了吗,怎么这次看起来又像这么了解这里一般。 我低声问他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落仙告诉他的。 他说落仙没有再来过这里,是他无事时问的容一他们,想着他连哄带骗甚至再加上迷惑地从狸子口中得到消息,我就觉得好笑,再想想不对,他怎么像是知道我们还会再来这里一般,就问他,“你已经料到我们还会再进来是吗?” 他轻笑,“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上次不熟悉这里害你受伤,便向容一他们问清了地形,万一再次进来也有所准备。没想到今天真的会再来。” 我真是服了他,什么都准备一遍得有多累,要是我,不到眼前绝对不会准备这么充足,也就意味着我手里明明有好东西却都浪费了。 很快他便带着我到了一个山洞前,他摸了摸那个洞口,被结界封住了。我问他怎么办。他只是朝我轻轻摇头,让我不要说话,他站在结界前,手放在结界上试了几次,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伴随一声巨响,结界消失了。 我脸上直接抽了好几下,心道:不让我说话,你把动静弄这么大。他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我就沖了进去。 伍清喻正躺在一边的石床上,边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嘴唇也是乌色,手指轻轻摩梭着伍清喻的脸,如果不是动几下,我都怀疑他已经入定了。看来这个人就是捲走伍清喻的黑蛇,只是怎么没有看到曲赭汐?我向四周看了看,还是不见人影,这里也没有藏身的地方啊,难道也像我们一样隐身了?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他这才收回手。 我拉了拉销誓的衣服,不知道是否该现身,他毫不避讳地撤掉身上的术法,但是一直护着我。“可以放人了吗?” 黑蛇精眼神一直停在伍清喻身上,说道,“是她答应我会一直陪着我的。” 人都昏过去了怎么可能答应他,现在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道,“有本事你让她亲口说啊。”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勐的扭头看向我,吓死我了,怎么说话还要分对象,和销誓说话就这么客气,和我就像有世仇一样。 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我便对着销誓说道,“这位公子,若让你放手你定然也不愿意,既然你能体会这种心情为何又来逼迫别人呢?” “我是公平争取,而你却是强行夺人,所以我和你不一样,”销誓说道。 “可她亲口答应我的,”黑蛇精仍旧不甘心,“她不可能忘记我。”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凭感觉伍清喻不可能会给他任何承诺,即便真的有也肯定是想脱身而骗他的。 “你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选择留下来,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可若是她不愿,你也不要再多纠缠,”销誓劝道。 黑蛇精眼神闪烁一下,看了看石床上躺的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看来也是在考虑销誓的话,突然他瞳孔紧了一下,“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带她走的。” 销誓握紧了一下我的手,轻声道,“照顾好自己。”说完在黑蛇精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出手了。我还没见过销誓真正动手,这下终于看清楚了,他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不知道落仙究竟怎么教的,把他教的这般优秀。 销誓身影闪的极快,我只看到白色的影子在山洞中不断移动,而黑蛇精竟一直在后退。他似乎察觉到销誓的意图——让他远离我身边。他这才一下爆发出来,眼神兇狠地转向我,就要逼近。 我被吓得后退两步,紧紧贴着岩壁,同时想要出手困住他,却听到销誓的声音响起,“小悦,不要出手。” 我愣了一下真的没有出手,看着黑蛇精逼近后却近不了我的身,原来销誓已经在我周身布好了结界,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的,难道从进来后他就出手了? 而这时黑蛇精也被困住了,他见自己出不来,便现出原形在结界内乱撞,我突然看到一条大黑蛇时吓得大叫一声就被销誓挡在了身后。 “别怕,”他轻声安慰我,然后手中一动,那条黑蛇便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震动将伍清喻也惊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先是迷惘了一下,等看到黑蛇吓的比我还夸张,脸色立刻就铁青,看她这表情,我就知道黑蛇精一定在胡说,伍清喻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 黑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伍清喻,便变成了人形,表情无辜甚至忧伤地看着伍清喻。 伍清喻见到我们,立即起身跑到我们旁边。 “笑笑,你忘记我了吗?”黑蛇精仍旧盯着她。 伍清喻很怕他,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伍清喻,不是笑笑。” “笑笑,是我啊,我是枫叶啊,”他继续说道。 “你不是黑蛇吗,怎么就变成枫叶了,”我补了一句。 “我真的不是笑笑,你放过我吧,”伍清喻也是无语,都快要被逼疯了,慌忙看向销誓,“哥哥,我们快走吧。” “等一下,”黑蛇精怕她真的走了,出言喊住她,而伍清喻根本不想给他任何机会,眼神看着销誓,期待着他快些带着他离开。 “如果不说清楚,他还会找你,”销誓说道,眼神看着黑蛇精,大概是示意他有话快说,也不知道黑蛇精能不能通晓他的心思。 黑蛇精看来还是通人性的,接着就看向伍清喻,而伍清喻一心想要逃出去,哪里会在意他半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他为何会三番五次劫走她。 黑蛇被困在一个小圈子内动弹不得,销誓扶着我坐到一边,而伍清喻不情不愿地坐在我们附近,听着一个百年前的故事。 黑蛇族并不在妖族,而是在崑崙山黑水处,而黑蛇道行低浅在黑蛇族内总是被欺负,所以便想着逃脱,结果被三条黑蛇发现了,他当时也是孤注一掷了,几乎拼了命的逃脱,终于在半死时侥倖脱身。 后来出了一片林子他再难坚持倒在了地上。等再醒来时被一个小女孩救了,那个女孩叫做笑笑,很爱笑。 小女孩一个人生活在林子边上,索性林子附近有很多果树,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可以吃,有时隔壁村子的人打猎路过也会给她送些吃的。 第150页 小女孩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愿再想起黑水潭的生活,便摇头说没有名字,于是小女孩纠结了一下,说道,“你看这里都是枫叶,要不你就叫做枫叶吧。” 枫叶点头说好,然后随小女孩回家养伤,可家里并没有吃的,当然黑蛇不用吃东西,便出去为小女孩找吃的。 他担心被黑蛇族人找到,就带着小女孩一块逃到很远的地方。他将笑笑养大,笑笑十分依赖他,经常围在他身边喊他哥哥,从来没有嫌弃过他长得黑长得不好看。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也离不开笑笑了,可又怕笑笑发现他不是人时会嫌弃,便开始躲着笑笑。 笑笑发现了他的异常,便说道,“你不会老,不会饿,不会困,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人了,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见我了,是因为我再过几年会老会死,你嫌弃了是吗?” 枫叶听到这话就焦急了,解释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只是怕吓到你啊。” “这天下只有你对我最好,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怕,”笑笑坚定地说道。 虽然她这样说,但枫叶仍旧不敢现出原形,真怕吓坏了她。笑笑知道他的顾虑,也不逼迫他,不过还是说道,“我想要留下你,可我的生命太短了,你能在我年轻的这几年陪着我吗?只要这几年就好了。” 她几近恳求的语气不知带给他多大的欢喜,他说道,“我不要只是几年,我会一直等着你,不管多少世。” “可是我会老啊,那时会很丑的。” “我现在也很丑,可你从来没有嫌弃过,等你老了,我也变成老人陪着你。” 后来他们真的成亲了,可是悲剧也发生了,枫叶忘记了自己是一条黑蛇,口中的牙齿会分泌出剧毒,在成亲当天,笑笑满脸幸福地吻向他,却不料中毒。 枫叶泪眼汪汪地抱着她,一遍遍道歉,笑笑仍旧在笑,说道,“我不怪你,记得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枫叶也在悔恨之余拔掉了口中的两颗毒牙,果真是深情。 讲完这一切,枫叶看向笑笑,不,看向伍清喻,而伍清喻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带着一丝嫌恶。我说道,“那是另一个人给你的承诺,已经不是她了,你这样纠缠她不放,到最后会连对笑笑的爱都变成恨。” 枫叶看向伍清喻,“你当真不记得我吗?” 伍清喻不耐烦地说道,“如果我记得,就你长这样,也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你。” 枫叶苦笑一番,“你不是她,她从来不会嫌弃我。你们走吧,我继续等她。” “哥哥,我们快走,”伍清喻几乎像是逃脱一般催促道。我也实在难以相信枫叶口中的笑笑会是眼前这个人,可能真是他等错了吧,但愿老天不会辜负了他。 ☆、第八十二章 曲赭汐死了 销誓带着我和伍清喻离开了黑蛇精的洞口,我看他这样子,似乎要带我们离开,我当即拦下了他,“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 我知道他故意不说,只是想让我说出来而已,我已经快忍不住了,如果我不说,他会真的带着我们离开,不管曲赭汐了吗? “他不会有问题,我先送你们出去,”销誓说道。 说他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他剑上的那块玉在销誓手中,肯定知道我们也进来了,可是他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出事了。我努力摒弃心头杂乱的心绪,说道,“如果人不齐,我是不会走的。” “哥哥说得对,我们如果留在这里会连累到他,不如我们先出去等着,”伍清喻也劝道。 别忘了我们两次闯入妖族可都是为了救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就算她说的有理,可我也是不愿听的,这个人若真是枫叶口中的笑笑,我都觉得替他可悲,便对销誓说道,“要不你先送她出去吧,我自己进去找。” “小悦,你知道我不可能出去,”他说道,完全忽视伍清喻的感受,有时我就在想或许我才是他妹妹。 “可我们不知道人在哪里,该怎么找呢?”伍清喻问道。 我不想理会她,便对销誓说道,“你觉得小将军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妖族虽然大,但是会为难他的妖并不多,敢与他为敌的更少。所以现在有妖会为难他,便说明此妖真与他有仇,这个妖大约就是原野狐族,”销誓分析道。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其中有两点我不明白,第一,妖和人一向敌对,为什么为难他的妖会不多?难道这里的妖都很善良?这个显然不可能,在妖族内部,善良就会死的很快。第二,妖会怕一个凡人?我问道,“为什么这里的妖不会为难他?” “将军那么厉害,区区几个妖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伍清喻说道。看来她是不满销誓对我的态度比她好,也可能认为刚刚销誓这么轻松救出她,这里的妖便都不厉害,可她不知道,这里的很多妖,销誓甚至都没有能力看到。 销誓并没有在意她说什么,只是对我说道,“容一说现在妖王与三位长老之间已经从暗斗到明争了,所有妖都顾着保全自己,一般不会招惹是非。” 我点了点头,难怪很久没有看到妖王了,原来他这么忙啊。我继续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怕小将军呢?” 销誓说道,“因为他是将军。” “可他只是大燕的将军啊,与妖族没有关系吧?就算妖族的入口在大燕境内,可妖族并不属于大燕管辖的范围,他这将军的身份恐怕比常人还不如。” 销誓故作神秘,“妖也会有所忌讳。” 骗人,有那么多的妖都在人间作乱,这里厉害的怎么反倒忌讳起来了,他肯定是不想说,我也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为什么不忌讳你,你的官不是更大吗?” “我是无名小卒,没有妖认识。” 难道七羽这么的名字只是在人间响亮,而将军的名字是在妖族响亮的?我没有再问什么,因为我们已经到了令一处洞府处,这个洞口没有那么随便,看着挺壮观,洞上写着“原野狐族。”应该是家族比较大。我用眼神示意销誓该怎么办,总不能去敲门吧。 他在这时也犯了难,不说我们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他一个人也打不过啊。他略思索一番,看向我,“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着就带着我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不解他这要做什么,总不会是胆怯了想要逃跑吧,我问他,“现在去哪?” “找妖王,”他说道。 额,现在看来只有妖王能帮我们了,但是妖王会出手吗?赌一次吧,反正我们在这里只与他交好了。 很快我们来到更大的一处洞穴,门前已经十分壮观,洞口也特别大,显得有气势的多。 销誓伸手去敲门,也不知道妖魔之间窜门是不是敲门,反正不会是破门而入。 第151页 敲了两声,大门吱吱地打开,没见后人开门啊。 销誓看了一眼,将我护到身后,他独自面不改色地向门内走去,好像是自家庭院一般。 销誓向前走了两步,前面突然出现一团黑气,速度极快地沖向了他,他反应也相当迅速,黑气临身时他的身影已经偏到了一边,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已经躲过了,怎么还是被打伤了呢,销誓的身影直接飞了出来。 我和伍清喻赶紧过去,我将人扶起来,而伍清喻脸色煞白,站在一边不知道纠结着什么。 “小悦,你是来找我的吗?”妖王的声音这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人已经到了洞口。他明明知道我来了,还把销誓打成重伤,我赶紧挡在销誓面前,“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只是看了一眼销誓,便笑着看向我,把我护着销誓的动作看在眼中,却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说道,“难得你主动来找我一次,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我心说我才没有主动来找你呢,要不是销誓,我估计直接冲到原野狐族内部去救人也想不起来找你求救了。当然我肯定不会现在来触怒他,便说道,“我哥哥被你们这的人抓了,我想请你帮我救他。” “将军是你哥哥?”伍清喻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恨得牙发痒,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对了,她并不知道我和妖王之间的事,不能怪她,但是现在也别乱给我多话啊,要是揭穿了,我们都得死知道不?我沖她说道,“怎么就你能有哥哥,我就不能有了。” 她张口还要与我争辩,却被销誓一个眼神吓了回去,我怎么不知道一向温和的销誓竟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啊。 妖王没有多问什么,让我暗中吁出一口气,然后就见他闭着眼睛站了一会,说道,“人在丘狐那里。” 我能说已经被销誓猜到了吗?当然我不会无事找事。便扶着销誓跟在他身后。很快我们又回到了原野狐族的洞穴口,妖王手一挥,门便被打开了,原来妖族的人都这么窜门的,真是不尊重人。 我们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洞内还挺宽敞,里面有不少人,见到妖王皆跪了下去,其中我就看到众人中间的丘狐。 我再往四周扫了一眼,角落中有一个人还用手撑着一把剑,地上一摊血迹,十分显眼。 我的心瞬间凉了,忙丢下销誓跑了过去,“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这个样子会死。 他见是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心里揪得紧,掺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扶起来。他像是忍不住一般,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我赶紧用袖子为他擦了擦,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突然想到销誓不就是大夫吗,赶紧沖他喊道,“销誓,你快救救他。”这一看我又被吓一跳,销誓的脸色已经惨白,可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看着我,嘴角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忘了他也受伤了,我只好转头问曲赭汐,“还能不能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出去。” “我没事,”他用剑撑地,在我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丘狐,你当真要与我作对?”妖王冷声问道。 “不敢,”丘狐的头埋的很低,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服,“此人害死我五弟,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害死的可不是妖王的五弟,他才不会管这许多,放出强大的气场,“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妖王,”丘狐应该是怕他下一刻就出手灭了他们一族,这样他五弟的仇不但报不了,反而举族皆没,他也确实聪明,反应极快,“既然是妖王的人,我再不为难他就是。” 人都被为难成这样了,不知道他还想怎样。我将曲赭汐扶着走到销誓旁边。 正在此时,妖王突然转身出手。只见地上盘根错节着很多树根,妖王脸色明显变了一变,丘狐一族亦是起身协同妖王对抗那些树根,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妖王的声音响起,“小悦,快离开妖族。” 看来遇到麻烦了,想我们几个凡人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我看向销誓,“你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他轻笑着,看向我们两个,“你照顾好他,我没有关系。”说着迈开了步子离开。 伍清喻紧跟在他身后,急切着想要上前搀扶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我想起销誓从来不喜欢被人触碰,除了我和曲赭汐,不过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无暇去扶他。算了,现在还能走,说明他还不是多严重,一会如果严重了,让伍清喻再搀扶就是。 我扶着曲赭汐也跟在了后面,一路向外行去,谁知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红色身影,火红鸢,怎么又是她? 她看到我,冷冷地笑道,“二思思竟然没能杀了你,凡人果真靠不住。” 我一直奇怪二思思一个凡人成了魔身上的魔气怎么那样盛,原来有妖相助。她继续看着我,“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这个人留下。”说着指向销誓。 “不行,”我脱口说道。 “你和销誓快走,”耳边是曲赭汐的声音,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推到销誓身边,拔出剑迎了上去。曲赭汐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将火红鸢逼地连连后退,不一会就消失了身影,我一急,沖销誓说道,“你快些出去。”然后我转身追了进去。 我都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距离,还是没有看到人,回头一看销誓也跟了过来,还有伍清喻,我说道,“你怎么不出去?” “跟着我走,”他也不回答我的话,冲着一道洞口就进去了。妖族洞口很乱,很容易迷路,不知道刚刚我那一通乱跑有没有走回路,现在有销誓带着应该不会走差,但是我又怕他将我带出了妖族。 还好我只是担心了一会就听到了打斗声,疾步过去发现曲赭汐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见我到来,还是勉力站了起来。而火红鸢笑着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极不舒服,只见她突然出手,曲赭汐被打入了一口枯井内,我看到他的手还露在外面没有掉下去,就赶紧过去想要拉他,过去之后发现井中一片赤红,早已经没有了人影。 “曲赭汐,”我对着里面大喊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妖族炼魂洞,专门处理判族之人,妖都躲不过,他一届凡人恐怕已经飞灰湮灭了,”火红鸢得意地说道,“销誓,现在随我走,我便既往不咎。” 销誓走到我身边,说道,“除非销誓也变成飞灰,否则绝不会离开她。” “哥哥,”伍清喻这时一脸惊恐的样子。 “那就别怪我了,”火红鸢身上的红色徒然燃了起来,让人难以直视。 “快走,”这时一阵风扫过,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是黑蛇精。他现在变成了原形,伍清喻吓得不轻。他又催促一声,“快带她离开。” 销誓带着我和伍清喻便向外走去,这时我觉得背上突然一热,也不知道怎么了。 第152页 走了一半时,销誓的脸色更加苍白,“消失,你怎么样?”我不确定他再继续这样下去还能不能走出去。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停下脚步,露出比我更加担忧的神色看向我,“小悦,你怎么了?” 连伍清喻看到我都是惊恐的样子,我怎么了,就是觉得全身发烫,我抬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全部变成火红色,不知道的人定以为他牵着跑的是火红鸢。 这时我全身都没有力气,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突然间觉得意识都开始模煳起来,难道又被火红鸢暗算了?我忍下心头一股撕裂的恨意,绝对是恨意,恨不得将眼中出现的一切活物都赶尽杀绝。我被自己的意识吓到,赶紧推开销誓,“你快走,我已经走不了了。” “小悦,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他仍旧过来扶我。 我急忙向后躲去,“你们赶紧走,火红鸢对我做了什么,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快走。” “哥哥,我们赶紧走,”伍清喻也催促了一声。 销誓并不理她,还要走近我,我勐的摇头,都看到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向前挠去了,我用另一只手一下打了回来,可还是管不住自己,最后意识完全没有了。 最后还残存的意识中想的是,他都死了,我死了反倒是解脱。 ☆、第八十三章 没有蛇 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但是怎么好像又活了一样,只是这身体实在太沉了,沉到我连睫毛都抖不动。 我听到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哥哥,难道你敢说我今日再靠近一步,你不会向我动手吗?”先是一个女子抱怨的声音,是伍清喻。 “如果我要伤害她,我连在己都不会放过,更不要说是你,”销誓说道。 “为什么,她有什么好的,有哪里值的你喜欢的?” 随后是一片寂静,不过也没有维持多久伍清喻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嘲讽的语气,“你也犹豫了,其实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是吗?哥哥,你对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是不是?” “不,”这时销誓说道,“我在想她有什么地方是我不喜欢的,大概就是她心里没有我了。” “哥,”伍清喻似乎仍旧不死心,“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啊。” “你是外使之女,商睦乃一介平民,难道他就配得上你?” “可他也是世家之后,身份低些也无所谓,日后有爹相助,我定然不会让他平庸。况且我们的婚事早已成为定数,不是我说不嫁就不嫁的。可你不同,你的身份地位要比她尊贵太多,她没有一点配得上你。” “如果真如你所说也好,至少能有一样让她看的上眼的东西,可我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过一个月若是还不能让她为我动心,”说着他长嘆一声,“我恐怕只能厚着脸皮了。” “哥哥,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用什么妖术迷惑了你呢?” “她若肯为我费这样的心思,我用命来换也是值得的。” 伍清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恨铁不成钢般,想要凭着自己劝服销誓,可她连我都说不过,怎么可能劝得了他呢,她还想说什么,声音刚出来还未成型便被销誓扼杀了,“你不用说什么,等她醒过来你便随商睦走吧。” 我并没有睡着,只是也醒不过来,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动上一动。 最终过了好久好久,我才能睁开眼皮,看到的是一个苍白的脸正对着我笑。 “小悦,”他见我醒过来,眼中的欣喜都快藏不住了,我从未见过他会将感情全部宣洩在脸上。 我又动了一动,他将我扶起来靠在床边,伸手倒出一杯水餵我喝下,才道,“感觉怎么样?” 我动了动嗓子,声音实在太小了,便朝他笑了一下,轻轻摇头示意我没事。 “你等一会,我去找我师父来看看,”他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淡定,起身就向外而去。 这时伍清喻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醒来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在我旁边,“你醒了,哥哥知道吗?” 我朝她点了点头。她还是一副娇蛮的样子,“真不知道哥哥究竟看上了你什么。”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很好奇,她又说道,“他为了你可是差点杀了我。” 原来当我失去意识去攻击他们时,销誓怕我乱撞伤着自己,便一直在我周身与我纠缠,伍清喻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抽出身上的匕首就要杀了我,销誓见状一把将匕首夺走,甚至将伍清喻逼离了我身边,匕首紧紧插在她脚边的石头内,他冷声说道,“你若再靠近一步,我便杀了你。” 最后销誓一直与我周旋,直到我身上的妖气减弱才停了下来。他抱起我带着伍清喻从最近的洞口出去,那是柢山的另一半。伍清喻出去之后便觉得浑身无力,再难行走一步,也在这时,一颗珠子飞了出来落在她的手中,她恢復了力气在柢山行走。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在乎一个人,甚至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伍清喻说道,“也幸好他师父来了,否则我都要怀疑他会不会抱着你从那处断崖上跳下去。” “蛇,”我轻轻说道。 “你说黑蛇精?他已经死了,哥哥师父说我手里的那颗珠子就是他的妖丹。”这话语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激与动容,幸而黑蛇精死了不知道,否则不知道会怎样伤心。不过我说得不是黑蛇精,而是那条路上有蛇,销誓的伤也很重,不知道被咬到没,我现在也无法问更多。 我终于在晚上时恢復了些许体力,也能说话了,落仙见到我的情况只能摇头嘆息,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他已经帮不了我了。 伍清喻走时看了我一眼,只是嘆息着喊了一声嫂子便离开了,估计她也不想在离去时为难一个快要死的人。 落仙好像也有什么事,很快便离开。只剩下销誓,他说先带着我回去养身体,等伤好了就带我去游歷天下,我想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索性便答应了他。 我见销誓的脸色还是苍白,便问道,“你有没有事,路上有蛇,咬到你了吗?” 他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我,“你说哪里有蛇?” “柢山另一边的路上。” “你放心,那条路只有干碎的石头,不会有蛇存在。” 可我记得曲赭汐以前和我说那条路上有蛇的啊,难道那时候蛇还存在而这个时候都跑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时候是冬天更冷,蛇既然在冬天出没,现在就没有理由躲起来。除非曲赭汐骗我,可是他那时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为什么说那里有蛇呢?”销誓问我道。 “因为我在悬崖这边看到过,所以我以为那边也有。你没事就好。” 我们是在几天后到达的燕都,那时已经是在傍晚,他带着我回到逸君侯府。下了马车,他扶着我走了进去。刚进门,我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曲赭汐,怎么这时候看到他了,这几天我一直强迫自己忘掉他已经去世的事实,可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出现幻觉了吗?我眼前一片模煳,紧紧握住销誓,“我看到他了。”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第153页 第二天醒来,我几乎就要把昨天的事情忘记了,可看到销誓旁边的那个人时,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脑中。他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见我醒来,端起桌上的水走到我旁边,我愣愣地看着他,“你……” “你教我的阵法可以传输,我回来了。”他说道。 我记得他当时还没有掉下去,可等我去拉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我还以为他掉下去了,那时候吓死我了,幸好他没事,他还活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说道。 我掩藏住自己心里的苦涩与欢喜,笑看着他,说道,“没有,我是替销誓担心,你没事就好,这样我就可以和销誓离开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一言不语地走向销誓,将杯子给了他,背对着我说道,“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 走了也好,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会一直告诉自己那个人好好的活着,不会再为他担心了。 谁知他这一走便真的再也没有来过,或许来过,只是我不知道,我每日都在床上躺着,真怀疑下一刻就会睡去再也醒不过来,而销誓每日都会陪着我,我想如果等我们三个月的誓约结束后他还能对我这般,我便答应了他吧,毕竟我也活不久了,可以他坚持了几天之后便很少出现了。大多就是晚上回来的很晚,过来看看我之后让我好好休息,或者有时我早上醒的早时会看到他,然后他匆匆地离去。 我想大约他也是烦了吧,我这样的身体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能悉心尽力地照顾我这么久也算仁至义尽了,我算了算时间,还有二十四天,如果我现在提出离开,他就算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会挽留下我,那还不如等三月的期限到了再离开,到那时就算再相见还能当作朋友,我还能对他一笑,道一声近年可好。 只是不知我还能不能活过二十四天。 还好我的命也够硬,勉强撑了下来,已经二十三天了,只剩最后一天,如果明天走时没有体力会不会被人耻笑,以为我故意找的藉口不想离开呢。 我起身扶着桌子走动了一下,虽然很吃力,但还是得快些恢復,就当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时曲赭汐又来了,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他见到我这样,过来扶我坐下,冷冷地问道,“销誓呢?” 我怎么知道呢,便说道,“他有事出去了。你来找他吗?” 他嗯了一声,说道,“南方又有战事发生,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来和你道别。” 这一走应该是永别了吧,我的眼眶发热,忍住没有掉下泪来,强迫自己憋出一丝笑意,“或许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你好好保重。” 他看向我,半天平淡地说了句,“你也是。” 我们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久,他才起身离去。我在后面大声喊住了他,“小将军。”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柢山那里没有蛇,他为什么要骗我,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那里的蛇喜寒不喜暖,上一次销誓经过时才没有看到,但也可能是……那时,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我呢?如果我不问,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就算让我失望了又怎么样呢,见他停了下来,我鼓起勇气问道,“柢山另一边其实没有蛇,你骗我的是不是?” 他转过身子看着我,“是。” ☆、第八十四章 浮尘灭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的身影突然闪现在我身边,将我紧紧抱住,用着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能不能不要走?” 我的身子完全僵住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试探我吗?还是…… “我不想让你随销誓离开,所以骗你我学不会阵法,”他说道,“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你。那时我骗你路上有蛇,因为抱起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我再也放不下了。” 既然他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可是为什么还要娶公主呢?我问道,“可你为什么要娶公主呢?” “我和她本来就有婚约,上次从颍州回来,婚期突然提前,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带你离开,可是那天你选择了销誓。” 难怪那次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亏我还以为他不高兴,和销誓活跃气氛来着,原来那时我就已经错了,我说道,“那时我和销誓只是玩笑话。” 他停顿了片刻,放开我,说道,“那么现在,你还愿意随我离开吗?” 我僵住了,如果这句话在一个月以前说出,我肯定没有任何顾虑的答应他,可是现在我随时都会死去,又怎么能拖累他呢,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我松开了他,坐到椅子上,说道,“小将军言重了,我怎么能随你走呢?” 他就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声音几乎从齿缝间挤出来,“你不愿意?” 我笑了一下,“身份、地位、荣耀、富贵,哪一个不是别人穷极一生也要追求的呢,难道将军当真放得下?” 我真的很怕他会有任何顾虑,不过如果真有也好,这样我也不至于为难,毕竟销誓说得那么深情现在不也一样离开我了吗?我还能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若拥有过却是放不下,可这些于我却从不存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此生只为别人活,可现在,我想自己活一次。” 我真的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为什么你不自私地贪图富贵呢?他突然蹲下身子,握住我的手,“悦儿,随我离开吧。” 悦儿,他是在叫我吗?难道上一次“玥儿”其实是“悦儿”吗?我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中也带了一个悦字?因为别人都喊我小悦吗?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错过他才是。 可是这一次,我也註定要错过了吧,我说道,“你活了,可我却是快要死了啊。” “为什么这样说,你的身体怎么了,落仙呢?”他难得为了我变得有了些许感情,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他的期许呢? “没用的,我已经活不长了,”我嘆息,“你也有自己的责任,我就不随你走了。” 他握着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你不愿随我走,那我留下来陪着你。死生都会跟在你身后。” 难道他连自己的责任都不顾了吗?如果我死了,他继续做他的将军,可是这两天我若是不死,岂不是还要拖累他?他若抗命指不定安个什么罪名,到时候肯定死的比我还要早。 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连累到他,而他默默承受,什么也不说。既然留不得,还真不如我们一道走了,我点头,“好,我随你离开。”如果他厌烦了或者我死了,我们都不会有任何遗憾,他还可以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他起身,说道,“我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你会嫌弃吗?” 我轻笑着摇头,“我记得在柢山上你烤的鹿很好吃,你可以打猎养我啊。只是要委屈你当野人了。” 第154页 “你不嫌弃,做什么我无所谓。” 我用手轻轻拂开他的眉头,“从未见你笑过,能笑一次我看看吗?” 他的表情依旧僵硬,面部动了动,还是没什么变化,他说道,“记事时就没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到后来就不会笑。不过以后你教我,我一定能学会。” 想起销誓和我说得关于他的过往,我就一阵心疼,这命运确实很曲折,我轻声道,“好。” “有些事我需要与方大人和卫大人交代一下,你随我一起,”他说道。 我不能这样走,不管销誓是什么态度,我都应该和他说一声才是,更何况他家中还有一位夫人,我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我道,“你先回去吧,有些事我也要和销誓说。明天早上我们去东边的山上碰面,一起看日出好不好,那里的日出一定很美。”我们也会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他点头说道,“好,明天早上我在那里等你。” 他随我吃了晚饭后离去,不久后销誓才回来。销誓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这么久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坐在我房中,关悠送来饭菜。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先问我一句,“小悦,吃饭了吗?” 我点了点头后他又说道,“今天怎么还不休息?” “我在等你,”我说道。 他露出欣喜的表情,过来扶我去休息,“你不要等我,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他定然知道曲赭汐来找过我,可是为什么不提一句呢?是在等着让我先开口吗?也是,如果让他说,他如何也不愿认输,那就在走时为他的颜面考虑一次,“销誓,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他的手顿了一下,还是将我扶到了床边,“你说吧。” “我要和小将军离开了,”我说道。他脸上所有的喜悦全部凝结,声音低沉,“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他走,我喜欢他啊。” “小悦不要走好不好,还有一天,只有一天了,再留一天也不行吗?”他几近恳求地说道。 可是我留这最后一天又怎么样呢,到最后我还是会走啊,不管他现在出于什么原因留下我,都是我毁约在先,我说道,“销誓,对不起。” 他抱住我,良久,我听到他在我头顶嘆息一声,“算了,即便你给了我最后一天又怎么样呢?这场赌约,我註定是输了。小悦,我本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可是却只能留你三个月,这样也好,至少这三个月你所有的快乐……都是我给的。如果你因我而不快乐,我留你还有什么意义呢?你好好休息,明天能等我一下吗?我想送送你。” 我哽咽道,“好,明天早上我们会在东山看日出,我会等着你。” 他为我盖好被子,坐在我身边看了一会,才笑着离去。 第二天清早,我没有见到销誓的影子,可能他还有事在忙吧,去东山等他也好,我拿了两件衣服便出了门。 东方一片潮红,太阳还没有出来,今天的日出一定很美。我心情大好,甚至觉得身体都好了许多。 到了东山之上,并没有看到曲赭汐的身影,既然看日出,应该是在东方吧,我又朝山顶的最东方走去。果然,我看到了他,笔直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只是……依偎在他怀中的似乎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明显不是我。 我心里顿时凉了,走近看看吧,或许我误会他了呢,他都已经误会过我这么多次,我应该相信他。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曲赭汐已经转过身来,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个人也转了过来,是莫璴玥,他怎么把她带来了,私奔这个事规定了一定要带上原配吗? 我走到他们面前,示意曲赭汐这是什么意思。 莫璴玥却是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没想到那些话你也能相信,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她的话我几乎听不进去,看着曲赭汐,希望他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他竟然毫无表情地站在她身旁,漠视着我。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一个理由吧,我问他,“为什么?” 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莫璴玥更加恼怒,“还能为什么,你上次羞辱我的事我还没找你报仇呢,我夫君自然是要为我讨回公道的。” 不可能,如果真是为了讨一个公道,上次他就会讨了,现在还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被莫璴玥控制住了?我取下背上的包裹丢下莫璴玥,同时将人定住想去看看曲赭汐怎么了,而我还未能近他的身时,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曲悦,我不可能随你离开。” 曲悦,他在叫我的名字,以前他这么叫过我几次,那时都是神情凝重,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却在这时他手中的剑光一闪,莫璴玥身上的术法消退。 我苦笑,那把剑还在,他怎么可能被控制住呢,而这时,莫璴玥将我一推,我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她竟然仍旧不死心,还要继续,却被曲赭汐拦住,“赭汐,”她也是一脸莫名地看向曲赭汐,随后便释怀一般,沖我说道,“你想死得这么痛快,我偏不如你的意,有些事还是让你看明白。” 我心道我也不会让你居高临下这么痛快,便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你得意什么?我有说过我喜欢他吗?你以为我就这么轻易让你们耍着玩的吗,这不过是我在戏弄他的手段,没想到你也会上当,这样的人,我即便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 “曲悦,”莫璴玥更是愤恨,随后才反应过来我这话是故意气她,突然笑了一声,踢开我的包袱,“戏演得可真好,差点就相信你了,这行李都准备好了啊。” 我心中一窒,也强迫自己用坚硬的口气说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像将军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我若不演得更逼真如何让他入戏呢?没想到连我这相貌的人都能拐走你夫君,以后你可要看紧了他。” 她也冷嗤一声,“是吗?你就这么自信?我告诉你,这不过是我和赭汐布下的局,没想到你真的会往里面跳。” 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在我死之前也要让他们心里产生隔阂,我继续强劲地说道,“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说这么多究竟是为了给我这个局外人看笑话还是要说服你自己?” “好啊,今天就让你看看自己赭汐的选择,”她说完便后退两步对着曲赭汐说道,“赭汐,杀了她。” 我冷眼看着他,就算没有感情,难道以前经歷的那些生死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吗?他就那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好像要看清我究竟是什么人一般。我的心完全冷了,我的心意如何,你应该全知道了吧,那我这次真的输得太惨了。 “赭汐,你还在犹豫什么?”莫璴玥又催促道,“她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你不过是她戏耍的乐子而已。快动手,杀了她。” 第155页 曲赭汐握剑的手紧了紧,我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我输了,冷笑着看他,“为什么还不出手呢,真的入戏太深对我生出感情了吗?呵,你也配?”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赭汐你也不用念着旧情,太阳都快出来了,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扰了我们欣赏日出的乐趣。” 曲赭汐缓缓抽出手中的剑,指向我,眼神肃杀,“你是让我动手,还是自己跳下去?” 怎么死不是死呢?还给我一个选择,难道他动手了就会怜惜我一下而把我好生安葬了吗?我强忍着笑,一步步走近他,“初次见面时你也向我拔过剑,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在你心里都如初见般陌生吗?可你为什么不动手,怕我的血污了你的手,还是怕吓到你的娇妻啊?” 他拿剑的手抖动了一下,却又听到莫璴玥的催促。最后一次了,我满腔的心意便换来你的不为难吧,我抓住他的剑勐然刺入自己的体内,心都麻木到不知如何疼痛了,这样他会不会一辈子都记住我了呢?我笑着看他,“你赢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笑呢?” “悦儿,”他就要上前,我冷眼对着他,一把拔出体内的剑,慢慢向后退去,“欠你的全部还清了,可你欠我的,你永远都还不了。”这么狼狈的样子想必也会污了他的眼吧,我转身决绝地跳了下去,入眼处一片血红。 我听过一句话,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可我这满腔的恨意无不在提醒我,我是得有多爱他啊。 突然我脑海中泛起一句话,销誓说的,他说,“小悦你记住,这个世上除了我,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伤害你。”呵,他说得对。 在我意识全失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个白影,他转过来正视着我,他不是师父,不是曲赭汐,不是销誓,而是我自己——虞越。 ☆、第八十五章 回归 “醒了?”我抬动眼皮,眼前一片朦胧的白色,逐渐显现三个人影。我闭上眼睛缓了缓,眼前还是有淡淡的模煳。可我听的出来刚刚说话的是小师叔。 “小师叔?”我喊了他一声,他怎么在这里? 小师叔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怎么又成小师叔了?不应该喊声师父吗?” 说到这我就想生气,可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什么。他是四座仙山中东极山最小的师叔寒玉书。当年他一直想收我为徒,但被我拒绝了,没成想这次居然趁我歷劫时来欺骗我。想想我在凡间因为他的事可没少纠结,现在他居然还敢跑来提这事。 我动了动想坐起来,听到他说,“你先别动,”然后有个人将我按下,“你的魂魄刚回到仙身,还需要时间调息结合。” 我只能愤愤得瞪着他,说道,“我可差点让你骗死了。” 他无辜地说道,“我也是受人之託。” 这时我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正是我娘,我说道,“娘,你不是说为我安排亲事吗?看中了哪家姑娘,可否让我过过眼?” 小师叔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我爹瞪他,只好干咳一声忍住了。 "我和你爹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娘嘆息一声说道。 我还觉得怎么那么奇怪,书阁中竟然没有一本书是介绍男女之别的,我对男女之别的所有了解全部来自爹娘,他们说我是天虞唯一继承人,也是天虞的大师兄,言行举止都要严格要求自己,为我那一百多师弟做榜样,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他们会有理由欺骗我,所以对他们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可是现在看来连我的性别都瞒着我了,他们还有什么是不会瞒着我的?我问道,“难道有人逼迫爹娘要瞒着我吗?” “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孩子,自然希望你能早日担起天虞的重任,”爹说道。 担当重任难道和性别有关吗?既然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不管我是男是女肯定会很努力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他们这么费劲心机的瞒我三千年定然有其他原因,我问道,“爹,难道天虞有规定,女子不可继承天虞吗?” 小师叔马上接话道,“无睚师兄爱面子,你想其他仙山掌门都子孙满堂退隐潜修了,而无睚师兄就你一个……额……闺女,自然不能让别人看低,更何况你现在不是比女子更柔美,比男子更俊俏吗?这天上地下的哪还能有人比得上你?当然男子中我那个小侄子还是不错的。” 我爹适时得咳嗽一声打住他的话,说道,“越儿,爹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你,之所以还做这样的事只是希望你晚些知道而已。” “可是早与晚又有多大的区别呢,爹,我三千年前知道和现在知道,不都是天虞唯一的继承人吗?难道我现在知道了,就会多一个弟弟?”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我和你娘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你想问什么就问玉书吧,这段时间内玉书会协助你管理天虞。” “闭关?为什么现在要闭关?”我简直是一头雾水了。 “越儿,你好好养伤,”娘握紧了我的手,“不要怪爹娘,不管怎么说,娘是在真心为你打算。” “身体未好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天虞行宫,天虞山现在有琉绛暂管。晨儿,走吧。”爹说完便迈着步子先走了出去,娘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声,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也离开了。 怎么走得这么急促呢,难道天虞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本想问问小师叔,他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当日我离开时,你说要嫁给我,此话可还作数?”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他说得是我在凡尘时为了挽留他而说的话,而他离开后,我却只活了五年,真正的劫却只用了一年不到,我是应该说我幸运呢还是不幸呢?这记忆可是要永久伴随着我,抹之不去了,也或许只要时间够久,便都会忘了吧。我笑了一笑,“小师叔,当时你走得可真是够坚决的啊。” 他的表情一滞,半天缓了过来,“那是你的劫,我若不离开,便是害了你。” “你走便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耗损修为为我打开半道仙身,这样做虽说是为我好,可若被发现,你可知道半道仙身死去,我这劫不止白歷了,恐怕还要两千年才能恢復,于情于理,你不会让我承受如此大的风险。” “师父当年见你实在愚钝,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况且不也用了大量仙气为你遮掩吗?” 看他说得恳切,但我总觉得有很多不妥之处,便继续争辩道,“那仙气可是我自己的,你用起来可当真是大方。” 他眼神移向他处,面露难堪,嘀咕了一声,“我怎么就答应了这差事。”我也轻笑,后悔来为我解释了吧,但是现在绝对晚了。 他终于做好了决定要向我坦言一样,转过头来说道,“若要你身上的仙气一直维持,我可是得损耗上万年的修为,可你自己的不同,所以师父最终还是自私了一回,小越,你不会怪师父吧?” 这确实是最合理的做法,若是他当真为我损耗了上万年的修为,我估计就难面对他了。我再次问到,“那我爹娘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闭关?” 第156页 “这两日饬嫠在幽海异境闹腾的厉害,你爹娘损耗了大量修为才将他再次压制住,所以现在不得不潜修。” 怎么什么事都在这个时候发生呢,我现在又不能回天虞,傅央应该还在凡间,不知道琉绛一个人能不能应付。我问到,“天虞现在如何?最近天上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看到他一副轻松的样子,我松下一口气,或许是我多想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也不可能有时间来这里照顾我。他说道,“你放心,如果有什么大事你爹娘也不会放任你一人不管。现在你就好好休养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反正你要在天上待上一阵子。” 我想了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想要逃跑的感觉,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我也需要慢慢理一理思绪。 这段时间总觉得小师叔想要逃避我,但是我现在行动不便,他受我爹娘之託必需来照看我,所以每次我问完问题后他都像如释重负一般。我不过是问几个问题,他何至于这般紧张,只能说明一点他在害怕我问道什么他不能回答的问题,他还是有事在瞒着我。可是他不说,我一时也抓不住关键。 他说我爹娘不愿我喊别人爹娘,所以亲自把我送到凡间,而当时幽海异境有异动,他们又不得不返回天虞,只好托他去照顾我。他又是个不靠谱的,在人间寻了我许久未寻到,才返回去问我爹娘我的下落,后来才知道原来我用的是疏忆的模样,他只好再次去寻我。 至于我为何会用疏忆的模样,他说是为了不让我泄露身份,万一我在凡间做了十分丢人的事,不会丢到天虞的脸面。我就问难道不会丢丹穴的脸面吗,他说反正疏忆就一直在为丹穴抹黑,不在乎这一次,为了防止万一被人发现异常,他们居然在我小时候用一件白衣服吓我,那时傅央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估计因为我不穿白衣服的缘故。而疏忆在我下凡时也偷偷跟着去了,只是半途被我爹娘逮住关了起来。 我就奇怪他那时为何一会喊我疏忆,一会喊我虞越,想想自己竟然吃了自己几年的醋,着实酸得慌。 “师父赠你的寒玉箫呢?”他问我。 被一个凡人骗走了,我如果说出这句话,估计以后我在天界的完美形象就全部毁了,所以我说道,“送人了。小师叔,你拿着我的箫再赠送于我,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他眼神闪了一闪,表情十分别扭,“寒玉箫本来就是师父送你的,再给你一次也不为过吧。” 寒玉箫确实是两千年前他想收我为徒时赠予我的,那时为了感激他,我便将箫按他的名字命名,他叫寒玉书,箫便叫做寒玉箫,我说道,“你送过我一次便是我的,当时我也用几首曲子做了回礼,怎么,小师叔还想赖帐了?” “那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事被我疏忽了,心里十分郁结,但是一时又抓不住是什么,便说道,“小师叔可否告诉我,你们还瞒了我什么?” “你想知道的师父可都告诉你了,至于还有什么,我一时也想不到,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这态度明显就是敷衍我,他就算想到什么关键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也不为难他,便说道,“我在这天上待了多久了?” “除去你昏迷的四天,你也已经待了半个月了,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也就是说我都快回来二十天了,而天上的二十天,凡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变化,有一些人我需要去见上一见的。我站起身说道,“除了被你耗损的修为,其他都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我现在需要去人间看看,顺便把寒玉箫拿回来。” “小越,人间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你留下的痕迹早已没有了,你现在还去做什么?那些前尘恩怨便都放下吧。” “小师叔,我已经放下了,只是有些朋友还是要见上一见的”,我说道,也不管他的态度,身影一闪便离开了。 ☆、第八十六章 再见销誓 燕都,曲府门前,我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退不去,我想进去看一看那个人,但是脚抬不起半分,虞越,何时你也有胆怯的一面了呢? 罢了,看了又怎么样呢?难道让他知道我是个神仙而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如果他后悔了,这样的人我却再也看不上,可如果他仍旧对我漠不相视,那我不过是在为自己徒增烦恼。 人与仙本就不该在一起,更何况他不过是我命里的一个劫,而我只是他命里的一个过客。 匆匆一见,错过的再也难以弥补,我转身离去,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如果有那么一天陌路相逢时,我们依旧只是陌路。 我寻遍整个逸君侯府,不见销誓的影子,难道他已经去世了吗?这不过才过了二十年,他那样淡然脱俗的态度应该不致于这么短命。可我该去哪里找他呢,他是一个凡人,身上连一丝仙气都没有。 我在河畔走了走,看着拂柳青青,脑中浮现出他站在冬梅树下吹箫的身姿。裊裊的箫声穿过记忆飘入耳中,如他般,静谧美好。对了,寒玉箫在他手中,我可以根据寒玉箫寻到他。 果然…… 一处深山内,我站在一个简陋的篱墙外,看到里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我只觉得眼眶微热,还好我现在不是曲悦,什么都能看得豁然。 我走上前去敲门,不一会门便开了。里面的人一身白衣,风采依旧,除了看起来更加沉稳外,其他并未发生什么变化,时间似乎将他遗忘了般。他见到我时先是怔了片刻,我还以为他认出了我,但是想想也不可能,我变化的不止是样貌,还有性别。随后他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如当年。 见到他,我微露出一丝惊讶,问道,“阁下可是传闻中的七羽公子?”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唿?” 我若说是虞越,他定然会问关于曲悦的事,我便说道,“在下虞天,被仇人追杀逃脱至此,不知可否向公子讨一杯清水。” 他轻笑着引我进去,我们坐在园中,他为我煮茶,举止间皆优雅淡然,茶水沸过,他缓缓倒出一杯送到我面前,我笑着接过,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曲悦,竟然还在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看向他,问道,“公子为何独自一人隐居于此?” 他眼神清亮,“等人。” 曲悦已死,相信他早就知道,那么现在他等的人应该另有其人,我问道,“不知公子所等何人?”我这样冒然问他,以他的聪慧,估计会有所多疑,我只好带着一丝歉意说道,“是在下冒犯了。” 他无所谓地看着我,笑得从容,“不知虞公子可有空留下陪销誓两日?” 他居然愿意主动接近别人?我暗暗惊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他当年确实是主动接近曲赭汐和曲悦的,那么现在应该是我能入得了他的眼吧,可我还是不放心,试探道,“公子难道不怀疑在下的身份?” 第157页 “在下只是觉得公子眼熟,”他这句话着实让我的手抖了一下,他却像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恍若看到了年轻时的销誓,若公子会对销誓不利,那么陪伴我几日之后,无论公子做什么,销誓都不会有怨。” “正好我连续赶了几日路后也有些许疲劳,便叨扰七羽公子几日了。” 他眼中笑意更胜,我看着这样的他总忍不住想喊他一声消失,我忍住心中所有的涌动,故作好奇,“能得七羽公子如此惦念,真想知道那位姑娘是何人?” “你怎么我等之人是位姑娘?” “猜的。” 他从袖中抽出两支箫,一支是我的寒玉箫,另一支是他送我的玉箫,他将玉箫递给我,目光柔软,眼中的光彩比箫上反射的光芒还要惹眼,他见我接过,才轻抚着寒玉箫说道,“等这支箫的主人。” 寒玉箫的主人现在不是他了吗?难道他骗走寒玉箫的真正目的不是箫本身,而是今日要为我留下迷惑?这显然不可能,而我又不能直言问起,只好把玩着手中的玉箫装作不知情地说道,“那么这支箫才是公子的?” 他轻笑摇头,“不,这支箫的主人也是她。公子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我正了正身子,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想必七羽公子的故事定然十分精彩。” 随后的两天他果然只是和我讲述一个故事,却是以第三人的身份,讲述着一个有我有他还有许多人的故事,即便是初次相见,进入妖族,生死离别之际他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让我一度认为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口中的那个人。直到最后,他才惋惜地嘆道,“我本想在最后一天告诉她,即便她不爱,有个人也愿意为她执着一生。” 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你最后那二十三天为何不在她身边呢?” “我在想如果我从她生命中消失了,她会不会在意,会不会想念我这个人,会不会在最后一天发现我的重要性而不愿让我离开,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问过我究竟去了哪里。” 那时的我确实也好奇过,本来以为他厌倦我了,所以从来不问,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有这样无聊的小心思,如果我在最后一天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吧,不知道这样聪明如他会不会想到这一层呢,我说道,“如果真的给你最后一天的时间,你有什么把握让她为你动心呢?” 他看向我,缓缓说出四个字,“英雄救美。” 难道他要安排一场刺杀,再在我遇到困境时挺身而出吗?可是当年他已经为我做过了,再做一次会有用吗?或者说是想让我命悬一线,他最后告诉我他永远不会嫌弃我短命?这样的话,我倒真可能在最后仅有的日子里陪着他。 不过他的心思我永远猜不透,他又说道,“如果我死在她面前,她必然会应了我所有的请求。” 看来他的英雄救美不是让我死,而是他自己,或许他也不会死,只是骗一骗我,那时我的命本来就不长了,也确实会留下来陪他共度余生,想起他对我的各种算计,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也知道他不会害我,但总有一个人在你身边耍心思,更可恨的是隔一段时间之后还会让你发现,相信是个人都会郁闷,所以我说道,“公子难道想要欺骗她?” 他收了脸上的笑,认真道,“如果不是骗呢?” 他不会真想死在我面前吧,光想到那样的画面我就受不了,我挥去心头所有的伤感,说道,“可那只是感动,却不是心动,你不会连这一点都分不清吧?” 他笑了,不知是不是被刚刚他的话感染,我总觉得他那笑中有一丝诀别的韵味。 他说道,“那有什么要紧,她那么傻的一个人,只要能在剎那的错觉间答应我便足够了。” 如果他知道我的来世不可能陪着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的承诺付出自己的性命,到最后却是连这一世的希望都没有了,我嘆息道,“那样的话,你却是死了啊。” “比起她的拒绝,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一愣,难道他真的这么喜欢当年的曲悦吗?可是他喜欢她什么呢?如果他现在见到我和疏忆一同站在这里,不知道他会选择谁?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考虑这许多又怎么样呢?我问道,“可她已经不在了,公子还能等到她吗?”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高山,似乎那个人会从那个地方笑着出现,他问道,“公子可知当年我为何向她要了这支寒玉箫?”见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说我要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其实不是这支箫,而是她的心。不过这支箫对她也很重要,我只要拿着这支箫,她就不会让我离开她。” “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呢?” “我说了,可她从来不肯相信我。” 我想起他说过的话,从初见一直到最后,他说,“卖身学艺啊”, “为什么不试试呢,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倾家荡产呢”, “只要是你,入赘都可以”, “要不我入赘吧”…… 原来我以为的这些玩笑话,其实都是他用着真心说出来的。 他继续说道,“她说她最讨厌等待了,如果等到心都死了而人却还活着,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而我只是在体验这种痛苦,那样的话,下次见到她时我就可以告诉她了。或许是心中还没有等到绝望吧,这种痛苦也不过如此。” 我想起进入妖族时怕他们将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所以说的那句话,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怎么会不感动他为我做的这一切呢,只是我却还不了他啊,我说道,“如果你等不到她呢?” 他无所谓地笑看着我,“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我都怀疑他真的将我认出来了,而这句话就是说给我听的时候,他却在我疑惑未散时说道,“如果她不来,那我便去寻她。”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人不是你能找到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他起身,说道,“饿了吗?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我大惊,“你还会做饭?”这两天他居然都是拿山中的野果来招待我,虽然我不用吃饭,可是总觉得又被他戏耍了一番。 他笑道,“是啊,为她学的。”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把事情做到如此极致的,他身影洒脱地在厨房忙碌许久,出来后身上竟然不沾染一丝油烟,真是不染尘世的谪仙。 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福气,竟能得他一世青睐。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见 下午时分,他为我吹曲,我亦会拿起他送我的箫附和,这一次我不再像当年那般笨拙,与他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或会带着我在山间游歷,看怪石瀑布,饮清泉甘露。这样的日子,恐怕当年我若不死……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若不死,他便会死。 第158页 第二日我走出房间,却意外间发现销誓窗前一盆白花谢了,就在我眼前从极盛瞬间枯萎,我惊讶地走过去,却发现那盆白花竟然只是一株,上面至少也有二十片花辫,究竟是什么花呢?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又无从想起。见销誓出来,我问他,“这盆花叫什么名字,怎么突然间就败了?”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枯萎如泥的花,片刻的失神后说道,“这是我无意间在山中发现的,一时觉得好奇便带了回来,没想到今日竟然谢了,或许是我照顾不周吧。” “或许是你照顾得太好,它才能多活这几日,你若是喜欢,我随你去山中再寻一株如何?”我问他,难得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喜欢,我可以为他做到。 “还是下次吧,”他开口拒绝了我,“虞公子近日可会路过前佯郡,可否代销誓去看看悦悦?前两日关悠送来消息说她身体不适,我也未能去看她,心里不免担忧。” 他竟然会有悦悦的消息,怎么没有告诉过我?对了,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当即就待不住了,便说道,“确实打扰了公子数日,多有冒犯。在下今日便会离去,定会代公子去看望故人。” 他略露惊讶,“虞公子多虑,销誓并未有赶人之意。” 我笑了,他若不喜欢一个人确实不会赶人,恐怕我连这个屋都进不来。我说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出来已有时日,家人恐会担忧。” 他这才说道,“那销誓便不留公子了,日后公子得闲,可否再来看望销誓?” 我点头应道,“好,待我事情办完,一定会来陪七羽公子寻花。” 他从袖中抽出玉箫递给我,“公子日后若是见到一个叫曲悦的人,请代销誓将此箫转给她。” 可是曲悦已经死了,难道他知道那个人是神仙,而不知道那个人是我?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最后的期盼,我接过玉箫应了下来。 在我转身离去时,他突然在身后说道,“虞公子,销誓此生从未后悔过两件事,第一件,第一次见到曲赭汐,我选择救他时没有任何迟疑。第二件,在我怀疑小悦身份时,没有将她从我身边推开。” 我愣了片刻,不知道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是何意,或许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感情,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诉说,又或许希望我能帮她转达给“我”听。我朝他点头,“等我回来。” 我对人间的路并不熟悉,多方打听才找到前佯郡,我记得伍清喻就是嫁到这个地方来的,可能她知道悦悦的下落,我便去找寻商家。 前方街道上众人围聚在一起在看着什么,我向来也不是凑热闹的人,但是想想若是和悦悦有关系岂不是被我错过了,所以我在外面看了看。 有一个告示,上面写的是重金寻医,竟然是商家贴的。我便走过去将告示揭了。 边上的一个家丁从上到下打量了我几眼,估计是嫌我年轻不够格,我现在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变成德高望重之辈,只好将告示潇洒地向他面前一横,故作高深地问了句,“谁要治病?” 他这才被我的气魄压住,怕是一个不小心我会跑掉一般,赶紧拱手说道,“公子请随小的走。” 他将我带到商家,路上也没说要给谁看病,为了摆出高深的姿态,我也没有多问,我终归不可能怕一个凡人。 我在客厅看到一个男子,四十左右,我一眼便认出了他——商睦。 家丁只是引荐道,“老爷,今日这位公子揭了告示。” 商睦看了我一眼,示意他退下,便上茶请我坐下。 高人一般不会主动开口,我便端起茶品了品,虽然不懂茶道,但这茶绝对没有销誓煮的好。 他眉头紧皱,嘆息一声,说道,“公子可有把握治好我夫人?” 我连人都没有看一眼怎么回答他,但也谦虚地说道,“虽说我不能完全肯定,但也有九成的把握。” “嗯,公子请回吧,”他突然开口赶人。 原来刚刚是在试探我呢,以为我是招摇撞骗之人吗?我轻笑,“夫人的名讳可是伍清喻?我与夫人有些渊源,恐怕夫人愿意见到我。” 他这才眯眼仔细打量起我来,随后还是平静地说道,“不知公子与内子有和关系?” 我看着他,说道,“多年前的熟人,夫人见到我自然会认识。” 他思虑片刻,还是嘆息一声,吩咐了一个侍卫带我去见伍清喻。这侍卫的身手不错,看来他对我还有防范,我并不点破,只是随那侍卫而去。 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清幽别致的庭院内,庭院虽别致,可其中缺少生气。 那侍卫顿了顿身影,突然剑拔出鞘,一道明晃的光芒晃入我的眼中。在他动的瞬间,我已经开始向后退去。 我果真没有看错,此人身手在凡人中绝对算顶极。他见我身子一动,就洞察了我的目的,转而从身侧向我攻击,这是怕我从侧边熘开,但是我根本犯不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对付他。 他见我只是向后退,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提着剑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向我身上招唿。 这样的身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所以我不会伤他,只是一味躲闪,他快我便快,他慢我也慢。 但我完全忘记了我这种行为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绝对是侮辱。 我走进去,看到卧榻上躺着一个人,形容憔悴,见我进来,只是微微睁开双眼看了我一眼便又合上,眼中茫然无神,透露出一分绝望,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傲慢的伍清喻。 “这位大夫可是看出我的病因?”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全是疲倦。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说道,“未能看出。”我说这话时,她旁边候着的侍女都奇怪地多打量我一眼,我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无论夫人是何病,在下都能医治。” 她这才睁开眼睛,依旧没有神采,只对着两个侍女吩咐一声,“你们先下去。” “夫人?”侍女不明白她这话是为何,又看了我一眼,不愿离去。 “下去,”伍清喻的声音虽然低弱,但不容人反抗。 两个侍女这才低着头从我面前走过。 “若是一心求死之人,公子也能救吗?”她说道。 看来这句话是不愿传入商睦的耳中。她究竟经歷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消沉的模样呢?我说道,“夫人可有何心结,在下愿为夫人解忧。” 她听到这话,眼神移到我身上,却突然被我手中的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我竟然连一支箫都不如了吗?可刚刚那两个侍女却是一直在偷着看我。她惊讶地问道,“这支箫你从何处得来?” 原来她看中的不是箫,而是箫的来歷,看来是见过销誓拿着这支箫了,我说道,“七羽公子所赠。” 她打量了我良久,才说道,“不可能,此箫是大哥钟爱之人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物品,他从来都是箫不离身,怎么可能会赠予公子。” 第159页 我嘆了一口气,“是啊,他托我转给一个叫曲悦的姑娘,可她已经死了,我也只好当做是他赠予我的。” “既然不能做到,公子又为何要答应呢?”她这是要为销誓鸣不平吗?果然她心里还是有在意之人的。 我笑道,“给他一个希望,总好过让他在无止尽的绝望中等待要好。” “罢了,大哥这样做自是有他的用意。公子前来并不只是为我治病的吧?” 我点了点头,“受七羽之託,来找寻一位叫曲悦悦的人。” 她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果然,大哥还是只对她的事上心。” 听了她的话,我大约已经猜到她这病是心病,难道只因销誓的不理睬造成的吗?当年销誓待她也是这般态度,为何她如今这般想不开呢?我劝道,“夫人应多想些开心的才是。” “开心的,”她低沉地喃喃了一句,让人无端的心口发疼,“公子你知道吗,我虽然享尽一世荣华,可却未曾有过半日的开心。我从出生便锦衣玉食,周围的人无不是尽心尽力讨我欢心,可我这一生却从未得到过他人的半分真心。我这一生最羡慕的只有一个人,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却还是能得到天下间最完美的两个男子的真心相付。” 得到了吗?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啊,我笑道,“真心么?到最后不还是死在了那个人手中,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不愿再回忆起当年那段不堪的往事,便拂开心头所有的不快,说道,“甜苦都是别人的,我们不该看着别人的欢愉来感嘆自己的悲哀。夫人的病是心病,只要看开些,在下还是可以尽力为夫人治好的。” “不用了,”她看着我说道,“公子不是要找悦悦,她在青阳城,公子去找她就是。” 悦悦?她怎么如此称唿悦悦?当年她对我可从未有过半分客气,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放下了当年对我的偏见,也不至于与悦悦如此交好,我问她,“不知曲姑娘和夫人是和关系?” “关系吗?”她嘆了一口气,“在她心里大概是恨我的。我还活着只因有一个心愿还未了,公子可否帮帮我这个即将入土之人。” “夫人尽管说就是,在下定尽力而为。” “公子为我带一句话给商霁,就说他娘亲很想念他。” 她有一个孩子?难道也在青阳城?这是巧合还是说他只是想把我骗到青阳去帮他带话,而悦悦其实并不在那。算了,去看看也无妨,反正我来回不过瞬间而已,我点头说道,“好,倘若在下见到此人,定为夫人带话。” “有劳了。” “夫人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 我离去时被她叫住,她勐咳了一阵说道,“你告诉悦悦,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不会恨她。” 我带着满腔的疑惑及喜悦离去了。 ☆、第八十八章 见到悦悦 虽然说能瞬间到青阳城不假,但前提是我要知道青阳城在哪里。我又费了半天劲问路,其中还闹了几次笑话,有人偏偏说我是七羽公子,纠缠着想要与我比试一番,文武皆比。想想现在的我和销誓真的很像,我唯一的解释便是年龄。 青阳城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种小城镇,城南有一条青阳河道,水陆交通便利,往来的行人不少,这里因此也呈现出一派繁荣之景。 我本来是想找一个人打听一下,正好看到一个身着黑裘锦衣的男子,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形色匆忙地从我身边路过。 那人两鬓已经开始斑白,腮上留着短密的鬍鬚,眼角添上几道皱纹,气场十分强大,如同一阵强风,迎面的路人纷纷让路。可是那张脸看着十分熟悉,就像不久前才见过,可是怎么又想不起来呢?我仔细回忆一番,这不是关悠吗?如今他也老了啊。 我便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他径直走入了一个书画铺子。我也走了进去,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旁边挂出的画展。 “这位客官,你若是喜欢这幅画尽管拿去就是,承蒙客官每月关照生意,这幅画就当谢礼赠送给您,”老闆说道。 关悠还是将布包扔在桌上,十分豪爽地说道,“老闆,我就是喜欢这幅画,它在我眼中就值这个价,老闆不愿收钱,是看不起我吗?” 听着他这财大气粗的口气,我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真是我认识的关悠吗?可偏偏确实是他啊。 “在下只是想与客官交个朋友,绝无看不起之意,这幅画本来也不值几个钱,若非客官喜欢,我也不好拿出手。” “老闆年纪轻轻却为人豪爽,在下愿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这幅画我还是买了。” “客官实在不用给这许多,这幅画也就值一两,客官给了我三百两,我若是做这生意便是欺负客官,实在不是朋友所为。” 关悠想了一想,便又顺手捲起旁边一幅不起眼的画,说道,“那这幅就当老闆赠送我的,但是这一幅我一定要买。” “客官……”那年轻老闆还欲再劝,却被关悠打断,“老闆若真看得起在下就不要多说,我就要这两幅了。”说着直接拿着两只捲轴走了。 留下老闆呆楞的身影,嘴里还念叨,“我那幅画真有那么好?” 我也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一个非要给钱,一个偏偏劝着不要,我听得莫名其妙,还是先去找关悠,说不定他知道悦悦的下落。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就被他发现了行踪,他身影一闪便消失了。我也不在意,继续朝着他的方向而去。 我一直跟到一个僻静处才停下来,这时背后一道寒气直接逼近,我没有任何闪躲,因为我了解他,如果不是授命,如果不是对方要致他于死地,他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果然,剑尖在离我只有办指的距离处突然收回。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跟踪在下?”他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眼中的防备却没有减少一分。 我转身看向他,“我只是走自己的路,阁下怎能说是跟踪呢?” 我这么说纯粹是想与他开个玩笑,他能被销誓看重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轻易信任一个陌生人,他戒备地看着我,但是语气也是客气,“冒犯了,公子请便。” 我知道他不可能轻易离开,最起码也会留在暗处监视我一阵,确定我真的无害时才会放心,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关悠。”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公子认得在下?” 我扬了扬手中的玉箫,说道,“听七羽公子提起过。” 他见到我手中的箫,神色突然激动起来,“公子……公子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很好,我受他之託来看望一个人,她叫曲悦悦,你可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他虽然信了我的话,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问了一句,“公子为何没有来?” 第160页 我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是想试探我,我便说道,“他说他要等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公子还是还是不愿放弃,”他嘆了一声后看向我,“公子请随我来。” 他将我带到一处宅院外,宅子不大很普通,看来住这的人并不富裕。我本来想进去,被关悠喊住,“公子可否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的事?” 我微微愣了一下,难道悦悦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吗?为什么要瞒着她呢?我问道,“为何不让她知道?” “我保护了她一辈子,已经成为习惯了,不想让她知道后为难。” 我已经能判断出他对悦悦的心思了,可是悦悦都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呢?我说道,“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给她幸福呢?” 他低下头,苦涩地说道,“她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只要站在能看到她幸福的地方就够了,而这份幸福只要是她想要的,谁给的又有何妨呢?我想我已经明白公子为何会一直等着那个人了。” 不知道当年销誓一直让他保护悦悦究竟是对还是错,既然是他的选择,我还是成全他,便点了点头。 我在门前敲了两下,门才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位妇人,年纪看着不大,髮髻简单盘起,衣着朴素,容颜姣好,只是我看此人怎么不是人?她看着我的眼眶开始泛红,看了我一阵后,便侧身请我屋内坐。 我算了算时间,悦悦现在大概三十左右,且与此人有些许想像,关悠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试我。所以我确定,她便是悦悦,但是她怎么会不是人呢? 她将我引进屋后,突然一把抱住了我,着实把我惊了一下,她这样子莫不是看上我了?难怪刚刚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放了我进来。不对,悦悦不会是这样的人,我正心思百转间,她突然趴在我肩膀上哭了,“小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我又是一怔,疑惑地问道,“你认错人了?” 她放开我,“小娘亲,你别以为穿上男装我就认不出来了。” 难道在她眼中我一直都是这个面孔?难怪以前她总会夸我好看,那时我还以为她眼光不正常,现在想来就她眼光是最好的。 她又拽着我的手说道,“小娘亲,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 “遇到些事耽搁了,”我说道,拉着她坐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她分明就是一根木头作出的木偶,她身上还有爹的气息,看来我遇到她也不是一个巧合,早就被安排好了。我掩去心中的疑惑,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小娘亲放心,悦悦一直都很好。只是小娘亲怎么不会老啊?” 我说道,“当年被一仙人所救,现在正在修仙,所以不会老。悦悦,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现在叫虞越。” “虞越不是你师父吗?” 额,我直想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说道,“现在先用这个名字顶一下。” “我知道,”她说道,“不然我刚刚不会让你进来才认你。”难怪她二话不说就把我放了进来。 “悦悦,”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漾出甜蜜与羞涩,我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嫁人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男子,这不是画阁的老闆吗?难怪关悠一定要花重金买下两幅不起眼的画,他是在帮悦悦,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帮着她却还要瞒着她。 那男子见到我时僵在原地,难不成他也认识我?对了,刚刚我还去过他的画阁。我微笑着朝他点头。 悦悦看到他在发呆,便走过来介绍道,“这是小……虞公子,”然后又向我介绍道,“他就是我夫君,商霁。” 商霁?他是伍清喻口中的商霁?还是说只是两个一样的名字,我问道,“可是前佯商家公子?” “这位公子如何知道?”他问道。 他是伍清喻的儿子,现在居然和悦悦在一起,我突然觉得混乱了。 “今天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啊,”悦悦抱怨地接过他手中两个包裹。 “今日有两幅画卖得较好,便买些补品为你补补身子,”商霁温柔地对她说道,然后也是一脸温和地看向我,“虞公子请屋内坐。” “虞公子先坐一会,我去做饭,一会就好,”悦悦和我打了声招唿便向厨房而去。 “悦悦,我来帮你,”商霁也起身跟了过去,悦悦伸手将他拦住,“你在这里陪虞公子坐会,我很快就好。” 商霁一想不能让客人一个扔下不管,只好对她说道,“辛苦你了。” 看着他们这么恩爱,我也为他们开心,即便没有下一世又怎么样呢,这一生活的圆满了。可我呢,不知道还要在痛苦中继续多久,竟然连褪去记忆的机会都没有,不对,想忘记还是可以的,改天去神界饮一杯皎魄清泉便好,只是我真的愿意忘记吗? “虞公子见笑了,”商霁坐了回来,为我添上一杯茶,“不知公子与悦悦是何关系。” “多年前的朋友,今日路过特地来看一看她,”我说道。 “公子看起来并不大,”他不解地问道。 我笑道,“公子可不要被表象所欺骗,我可比悦悦还要大。不过我从来没想过悦悦会和你走到一起,能和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吗?”那时的他还未出生,我真是到死都不会想到悦悦以后会和他在一起。 “这件事还要从悦悦的娘亲去世一事说起,十九年前,悦悦的娘亲被公主暗算去世,我娘以前与公主走得最近,所以悦悦以为我娘是帮凶。” “你会怪她吗?”我问道。 “如果怪她,我不会带她远离商家,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究竟谁对谁错,但是悦悦为我放弃了报仇,我自然不会负她。” ☆、第八十九章 往事 因为当年莫璴玥害我时伍清喻出过几次主意,悦悦不知道从哪听来这些消息,便不远万里跑到前佯为我报仇。 那时销誓不但没有拦她,反而让关悠出来保护她,估计他早就知道悦悦只是嘴上说说,而实际不管心中有多恨都没有办法亲自动手杀一个人,或者说关悠的作用不仅仅是保护她,万一她真的发狠了,也可以适时阻止她。 悦悦当时只有十几岁,虽然恨伍清喻,但也确实没有下杀手,只是去商家闹过几次,也在那时碰到了比自己小十岁的商霁,商霁说他记得那时自己只有八岁,第一次见到那个怒气沖冲进入他们家的悦悦。 悦悦只是和伍清喻争执了一番,最终还是无奈地走了,却在离开时见到庭外中一个小男孩正在写字, 她好奇地走过去看,发现小男孩眼睛特别大,漆黑的瞳孔中闪着纯真的光。小男孩见到她也很欢喜,便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位子让她坐。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不怕我害你吗?”悦悦走过去拿过桌上商霁写的字看了起来,字体秀美,估计从很小就开始练了。 第161页 “姐姐,我叫商霁,我见你来找过我娘亲两次,你不是坏人,”小男孩说道。 悦悦一听原来这个小鬼就是伍清喻的儿子,便不高兴地将手中的纸摔到桌上,“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让我过来做什么?老实交代,你有什么目的?” 商霁并不把她的脾气当回事,而是笑看着她说道,“姐姐,我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你的。” 悦悦听到他的话立即防范起来,心想难道是商家的人故意派他在这里等着自己,难不成还有什么阴谋不成?不行,她并不会算计别人,否则也不会横冲直撞地跑进商家与伍清喻争执。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个小鬼,但是她刚要起身,商霁的手突然抓住了她,小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娘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斗不过商家,那我帮你好不好?” “不需要,”悦悦心里骇然,果然里面有阴谋,当即甩开他站了起来,没想到用力过勐,商霁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虽然摔地不重,但是关键要看当事人怎么说,商霁完全可以说自己胳膊摔断了之类的来报復她。 可商霁没有,他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姐姐,这个时候你应该快些逃跑才是。” 悦悦也留意到刚刚不远处已经有人去报信了,现在见商霁无事,自然还是先遛为好,便提起步就向外跑去。 “姐姐等一下,”商霁在身后追着她说道,“姐姐,这个时候你应该把我带在身边啊,万一被抓了还有一个人质在。” “你别跟着我,”悦悦突然觉得带着他可能会更危险。谁知商霁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跟着她跑出了商家。 出了商家后商霁并没有回去,反而继续跟在悦悦身后,悦悦以为他就是有什么目的,便要赶人,“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已经出来了,你赶紧回去。” 商霁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反而一脸诚恳的样子说道,“保护姐姐啊,万一我家人为难姐姐也是因为我的不对,我心里肯定过意不去,所以要把姐姐安全送回家我才放心。” 这肯定不能让他跟着啊,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目的,就算他心地善良为了自己着想,那回到家中还得再把他送回家,至少悦悦肯定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的。悦悦也没好语气地说道,“我有人保护,你赶紧回去。”见他还要跟着,悦悦便又说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送你回去了。” “姐姐,我真的可以帮你的,”商霁仍旧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反而感觉她只是在吓唬自己,便说道,“你讨厌我娘亲,但是又什么都做不了,何不把我带走呢?要是他们找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啊。” 悦悦倒真是有些心动,但是还是怀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姐姐是好人,反正你不会伤害我的。” 悦悦想反正他一个小孩子也不能玩什么花样,自己再不济背后还有关悠相助,便真的把他带走了。一直到后来悦悦才知道商霁跟着她完全是受不了商家的严苛,总算有一个不用受罚的机会能熘出去玩了。 过了两天,商霁便让悦悦把他送回去,悦悦不解地问道,“你是人质,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商霁一副大人的模样,说道,“姐姐,我都出来几天了,如果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报官了,这样对姐姐声誉不好,我先回去看看,下次你再带我出来。” 悦悦还是输了,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最后只好听话的将人送了回去,只是她不知道商霁回去后,商家真的要对悦悦不利,商霁说是自己非要熘出去玩的,还被悦悦好心收留了两天,因此事被关在祠堂半个月。 后来悦悦再去商家只要被商霁看到,他都会跟着她跑出去玩,当然回来后不免要被关祠堂。此事悦悦从来不知晓,直到后来,她才觉得自己到商家的初衷已经不知不觉间被改变了,变成了看望商霁,顺便将人诱拐走。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了八年,彼时的商霁已经成人,商家自是不会让他再像孩子一样任性胡为,便琢磨着要为他订下一门亲事。 商霁一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就是悦悦,他连夜跑到悦悦的住处,说道,“我爹要为我订亲了。” 悦悦先是一怔,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姐姐,难道你也希望我成亲吗?”商霁问道。 悦悦并不看他,只是看着漆黑的夜空,还有一轮皎洁的圆月,说道,“你是不小了,成亲时记得喊我喝一杯喜酒。” 商霁立刻急了,抓住她的手,“姐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跟着你,难道你就当真希望我娶了别人吗?” 悦悦挣脱开他,与他对视着,良久说道,“不然呢,你既然称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还是为你高兴的。” 商霁坐正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嫁人呢?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悦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听到他的话后什么生气,推开他就跑进了屋内,任他在外面敲门。悦悦再受不了,说道,“我比你大这么多,根本就配不上你,你还是走吧。” 站在门外的商霁依旧不死心,“可是我除了你不会喜欢任何人了,如果我娶了别人,到最后一定会像爹娘一样相见却如陌路,你愿意看到那样的我吗?” “可我也不愿见到我们之间变成那样,你懂吗?” “不会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自己,让你知道我商霁这辈子的命都是用来爱你的。” 悦悦在心里也经过一番挣扎,一方面自己确实比他大十岁,或许他只是把自己当作不能离开的姐姐,分不清这究竟是哪种喜欢,也或许真是他说的那样他喜欢上了自己,现在悦悦也拿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但最多的还是认为他只是和她一起玩得太久,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了,便打开门,看着商霁一脸的开心,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两年,这两年你不许再来找我,如果两年后你还是喜欢我,我就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来见我了吧。” 商霁自然不愿意这个要求,想说什么,被悦悦打断,“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不答应,我就离开这里,你再也找不到我。” 商霁怕把人真的逼走了,便说道,“那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两年后我来找你。” “嗯,”悦悦还是心情低落地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两年来,悦悦听到不少关于商霁的事,有说商家公子文采如何出众,在某某论赛中舌战群儒获得桂冠,悦悦会心一笑:还挺能说。 又有说商家公子画艺了得,前些日子偶得一见,真以为这炎炎六月,寒梅盛开了,悦悦也会会心一笑:真会忽悠人。 …… 还有说,商家公子的未婚妻也是出自书香门弟,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悦悦:你眼瞎了啊。 第162页 虽然知道商霁答应了那门婚事,但悦悦还是等到最后一天。他是否遵守约定那是他的事,但是应了人的,她一定会做到。 悦悦独坐在木梯上,从早上等到了晚上,看来他是不会来了,也罢,幸好当时没有答应他,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便起身回了屋子收拾行李。 等把行李装好却突然发现商霁坐在外面,像是在等她一样,身边也放着一个包裹。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包裹掉了都不知道。 反倒是听到声音的商霁转过头看她,见她发呆的样子好笑,遂起身走到她身边捡起地上的包裹,还半开玩笑地说道,“悦悦,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见到背影时她就认出了他,原来这些年里,陷入的不仅仅是他啊。悦悦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刚黑我就来了,正好看到你在收拾行李,我就没有打扰你。悦悦,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带你私奔的?” 悦悦怎么可能知道,她只是想一个人悄然离去而已,但也不好破坏他的好心情,便说道,“是啊,心有灵犀呢。” 果然商霁的笑容更胜,“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悦悦,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可是我爹为我订了一门亲事,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的想法,所以我在家中一直都从未提过你,只为了今天能带你离开这里。现在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你了,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么?” 那天悦悦和他便一路南下,到了青阳,悦悦也让关悠回去,而关悠虽然口中答应了她,但是仍然在暗中守护着他们。 ☆、第九十章 误会 “你带她离开不仅因为你的亲事吧?”我问道。 商霁眼中露出一丝吃惊,“你怎么知道?” 这样的心思骗骗悦悦也就行了,他是商家唯一后人,若他当真不愿娶谁,难道还逼婚不成,万一将人逼死了,商家可绝后了,他带悦悦离开,只是不希望悦悦看到他娘时两厢为难。我笑道,“夫人病重,我为夫人带来一句话,她说她很想念你。” 商霁眉头皱了一下,似是为难,半天才抬起头说道,“公子这句话万不可让悦悦听到。” 他竟然还是选择了悦悦,可是他日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抉择?会不会在心里怨怼悦悦呢?我不希望他们之间会有那个时候,便说道,“我来是带你们回去的。” 他立即起身,一脸防备着我,我看着他的文弱样就觉得好笑。这时悦悦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后走到商霁面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商霁,你站这里做什么呢?” 他将悦悦护在身后,仍旧防范地看着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对悦悦说道,“悦悦,你可愿随他回商家?” “我……”悦悦一脸为难地看向我。商霁突然开口说道,“悦悦,你不用为难,我不想回家。” “悦悦,如今商夫人病重,你知道失去娘亲的痛苦,为何还要他承受呢?”我再次劝道,“她当年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如果她真想害你娘肯定有很多机会,你不应该怪她。” “悦悦,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商家派来的,”商霁说道。 我觉得好笑,分明他自己才是商家人,却说我是商家派来的,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悦悦日后会后悔,便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悦悦,我不曾恨过她,更何况你也将她儿子拐走了,这些恩怨也该放下了。” “公子,请你不要再多说,商霁不会回去,”商霁坚决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恨她,只是没能为我娘报仇,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悦悦这才开了口,抬头看向商霁,“我们回去吧。” “不,悦悦,你不要委屈自己,我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家才逃离出来的,不是你的错。” 他虽然语气决绝,但那是他的家,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呢,悦悦看着我说道,“虞公子,你带我们回去吧。” “悦悦……”商霁还欲阻止,我根本不给他机会,捏个诀,三人出现在商家伍清喻的房间。 伍清喻面色更是惨澹,见到商霁,一双眼睛才勉强撑起一丝精气。 我留他们几人在房间内,自己一个人坐在庭院中饮酒赏月,只是身边缺了一个知己,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去找销誓,陪他度过余生也不错。 我正在谋划着名如何将销誓请出山游歷人间,以他的性格,除非碰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人,否则绝对被他拒与千里之外。他现在已经对我另眼相看了,看来他眼光确实不错,这次我拐骗他游歷天下估计有点难。实在不行,只能用强了,把疏忆带着吧。 以前都是他在算计我,现在我也回馈一下他,不过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会上当吗? 我还在思虑着一个保险的方法算计销誓时,悦悦和商霁出来了,悦悦眼眶泛红,估计有什么恩怨都消除了吧。 “公子,我娘说她想见你,”商霁说道。 她要见我?能有什么事呢?难道因为心愿已了,她又有了求生的**,想让我救她?我便走了进去。 我刚走进去,就听到一声苍凉凉的声音响起,“公子,谢谢。” 我想如果我不是仙,现在是一个鬼魂,看到她肯定是恨的,但是想到那些往事不过是我下凡歷的劫,便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此刻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怨恨,对任何人都没有了恨。我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眼神中已经毫无神采了,我嘆了一声,说道,“我并未做什么,夫人不必客气。” 她勉力看着我,“公子不似常人。” 我只是用了一天就将他们带了回来,她要是认为我是常人,那就说明她不是常人,我也没想骗她,点头说道,“是啊,我为看望故人而来。” 她仰头望向屋顶,悠悠地嘆了一口气,“我很羡慕你说的那个故人,能得公子真心相待。我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多,有此结局也是报应,多谢公子让我在最后时刻了却心愿。” 心愿已了,是否就没有了心结呢?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试一试救她,我说道,“我可以治好夫人的病,夫人到时再谢也不迟。” 她颤颤巍巍地朝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有些纠葛只能随着生命的殆尽而消散。我做不到像哥哥那样毫无希望地等待,有些爱,有些痛,品尝一次就够了,这样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难道她在等待一个人?可是商睦不就在商家吗?还是说她在等另一个人?而她现在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也从不见商睦来看她一眼,所以这两人因为另一个人产生了隔阂?这样的事我不好再参与,便没有接她的话。 而她平时闷在心里的话实在太多,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便将我当做听众,也不在意我是否愿意听,她继续说道,“我一向刁蛮任性,看不起身份比我低的人。可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温和的笑容恍若一阵清风拂过平静的水面,我的心便随之拨动,那时我甚至可笑地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第163页 我轻笑,那时的她心里本该是波澜起伏,遇到那个人之后才慢慢平息吧。 她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嫁给他是为了完成父亲的承诺,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不过是我为自己找的一个藉口而已。” 我已经判断出她说的那个人是商睦,可是我分明记得那时的商睦对她绝对是真心的,难道我看走了眼?还是说伍清喻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让他们的关系破裂了? 她并不在乎我现在的想法,继续说道,“若他当年提出退婚,我也是愿意的,可是明明不爱,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呢?” 我心说你怎么可能愿意,他当时若提出退亲估计连燕都城都走不出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看得出,伍清喻确实对他是真心,可是想起前两日商睦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她全无情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说道,“这些话夫人可有告诉过他?” 她闭上眼微微摇头,“自从成亲那日之后,他再未曾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这房间他也未曾再踏入半步。” “或许他有苦衷呢?”再次劝道,但是我也不敢肯定,可能真的是变心了吧。 “哥哥可以为一个人付出自己的全部,甚至包括最后的生命,尽管那个人心里从来不曾有他。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已经放下自己的一切随他来到这里,却忍受不了他对我的视而不见,所以我也不会去祈求于他。” 这个应该就是癥结所在,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如果将话都说开,缘起缘灭皆不会留下遗憾。我想起曲悦的事,当最后所有都说开,缘分散了我才会如此洒脱地放下一切,可如果我到死都不知道他对我情意全无,我估计现在也放不下他,反而会去纠缠他吧。一时的愚蠢,换来一世的淡然,也不愧是我的第一场劫难。我说道,“你都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何不愿将话说清楚呢?” “我不愿让他为难。” “未必是为难,”我起身说道,我记得见到商睦时他的脸上的担忧不似做假,“我去帮你问清楚。” “公子,”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方向,面容憔悴,恍若下一刻就支撑不住似的,她说道,“公子是何人,为何这样帮我?” “伍清喻,”我回头的瞬间变成曲悦的样子,朝她笑道,“好久不见。” 她看着我的模样,有瞬间的错愕,也笑了,“原来是你。当年我害过你,你不该帮我。” “如果我死在你手里,定然不会再帮你,”我说道。 她的力气已经用尽,重新躺到床上,“你知道吗,哥哥从来不喜别人靠近他,即便我是他妹妹也不行。可是他对你却是不一样,所以我嫉妒你,为公主出主意害你,可是我从来未曾真正想要杀过你。” “我知道,”每一次销誓都能出现得如此及时,估计她在暗中帮过我很多,就算是为了帮销誓,这份情我还是承了她的,我转身走了出去。 悦悦和商霁正在门外还在门外等着,见我出来,悦悦赶紧说道,“小……虞公子,我娘她怎么样?”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解开她的心结,你们先去看看她,”我说完便向前院走去,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悦悦,接过现在管起人家的家务事来了,算了,如果这家人一直有矛盾,悦悦也不会好过,我就做一次管家好了。 我就知道商睦过得也并不顺心,他正一个人坐在亭内饮酒,估计不是第一次了。 我嘲弄一句,“怎么不多派几人将我杀了?” “朱尧是这里武功最好的,他都不能靠近你半分,找再多人也是无用。而现在商家完好无恙,看来公子是真心想为内人治病。鄙人怀疑公子实属不义,望公子莫要见怪。” “我若见怪,早就一走了之,哪还会来这里见你。” 他见我确实没有对他见怪,急切地问道,“清喻怎么样了?公子可否能救她?” 看着他急迫的样子,我只能嘆气,分明都在意对方,怎么就没有人说呢?“能救她的人不是我。” “公子此话怎讲,谁能救她,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求那个人。” “那个人是你。” 他一下怔住了,像是懂得我的话,又像是不懂,我继续说道,“分明这样关心她,为何不告诉她呢?” 他的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眼神看向伍清喻的庭院的方向,半晌才开口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她心里并不曾有我。我去了,反而更让她堵心。” 绝对不可能,我心说,当年伍清喻出嫁的路上我一直陪着她,就算她不说,我也可以感受到她心里的欢喜,况且她心里若不是在意他的态度,又怎么会郁结于心呢?我说道,“她的病因就是太过在意你。” 他突然笑了,摇着头说道,“绝不可能。” 我几乎就要因为他的坚信而动摇了,心中突然涌出伍清喻惨澹的神色,里面包涵的满是期盼,那样的神情根本不可能作假,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先开了口,“十九年前,我去燕都其实是为了与她解除婚约,可是那天我见到她时,我脑中竟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因为这一纸婚约而必须要嫁给我。我知道那只是我自己的一己私慾,对她不公平,可那是我唯一能把她留在身边的希望了。我以为自己一直对她好,有一天她的心中会有我,可是我错了。” “你宁可将这些说给一个陌生人听也不愿告诉她,你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 “我知道,”他勐然转头看向我,惊得我一跳。他说道,“那一年我在肆水湖畔迎接她时,她和销公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是看不起我的,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商家世代祖训不得进入朝堂为官,我也是因为知道伍家为官宦人家才去解除婚约,每见她一次,我就觉得自己身份卑微,在她眼中还不如一粒尘埃。” 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十九年了居然没有解决,他们也真憋的住,我说道,“其实你不了解她,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愿意嫁到这个偏远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爱,你说是为了什么?当年的她蛮横任性,你以为一纸婚约真的能束缚住她吗,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完全可以再回到伍家,即便再嫁,她也完全不会有一点心里压力你信不信?” 我的话虽说过分了些,但是效果还不错,他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最后终于转成悔恨,他慌张地站起身,脚还未踏出一步时,外面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慌张地跑了进来,“老……老爷,夫人,夫人去了。” “什么?”商睦一脸的惊恐,眼睛开始泛出血丝,几乎站立不稳,在两个人搀扶下才匆忙赶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繁华散尽 看着商睦仓皇的身影,我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将伍清喻的魂魄招了过来。 “难怪哥哥那么固执的要等着你,原来他已经猜到了你不是凡人,”她说道。 第164页 我知道在我还是曲悦时销誓就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歷,只可惜他是一个凡人,否则我不会这样瞒着他,我点头说道,“是啊,他很不一般。你呢?我还可以救你。”只是擅改凡人的生死不是小事,到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但是我也无法看着她死去而坐视不理。 “不了,如果至死都等不到,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她的眼神坦然,语气轻松,这近二十年的纠葛真的能在一夕之间放下么? “其实是你误会……” “不要说,”她突然开口打断了我,我愣愣地看着她,她却是淡淡地笑了,“人都死了,还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潇洒地上路,也不愿再在羁绊中苦苦煎熬。”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还会觉得这是痛苦吗?可是当他们在最真心相付的年华里错过了彼此,现在即便我告诉她真相又怎么样呢?註定的错过就不该再有擦肩的机会,正如她所说,还是让一切随风吧。我点了点头,“人生不过是看得开、放得下,你做到了。” “你呢?你放下了吗?”她问我。 我做到了吗?应该做到了吧,从我选择不去见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做到了吧,“当我死去时,本就不该属于我的那一切也已经死了。” “那你能接受哥哥吗?”她又问我。 我和他从来就没有可能,更何况现在我们的身份相隔甚远,这一世我还愿与他作朋友,恐怕来世我不会再见他,我说道,“没有可能的事,我从来不会考虑。” “话不要说的这样早,你去见一见他再做决定。” 见一见他?难道看到他不会苍老的样子我就会心动吗?还是说看到他仍旧在等我我应该感动。 可是他等的那个人是曲悦,他根本就认不出我了,他为我做的一切或许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痴心,他的真心并不属于现在的我,我说道,“我已经见过他了。” 她盯着我手中的玉箫,低声笑了一句,“自己的人生都被我败得一塌煳涂,又如何来劝说你们呢?只是希望你能陪哥哥过完最后的人生,”说完话长嘆一声,“他不容易。” “我会……”我本来想告诉她我会去陪销誓走完,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慌张的叫喊声,“大夫,大夫,”一个家丁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我一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让我救伍清喻,我看向她,再次问道,“你当真不留下来吗?” “很高兴最后送我的人是你,”她说道,脸上是褪去浮华的淡然,当真是无牵无挂了。 “大夫,老爷请你去救夫人,”那个家丁站在凉亭外催促。 我不理他,举起手中的萧吹了起来。伍清喻的身影消失时说道,“记着,一定要去陪哥哥。” 我收回玉箫,看着家丁一脸慌张及惊恐的神情,说道,“走吧。”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亭中及四周,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 “公子,请你救救我夫人,”商睦抱着伍清喻,满脸的泪水。 我最见不得这一幕,可是又答应了伍清喻,便硬着心肠说道,“夫人已去,我救不了。” 跪在床边的悦悦也回过头来,央求道,“小娘亲,你可以救她的是不是?” 我只好去扶她起来,在她身边低声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不要太伤心,她走时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悦悦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这才意识到刚刚喊错了,不过这会也没人在意,她说道,“还好你带我和商霁回来了,否则这必会成为商霁一辈子的遗憾。” “夫人,”商睦一遍遍地喊着伍清喻,想要把她喊回来,可惜魂都被我送去投胎了,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能做的也只是看着这一幕空悲嘆。 伍清喻的尸首是在两天后被下葬呢,商睦这两人死死守在她身边,像是与她一同去了般一动不动。我本来是帮他将尸首冻住,但是怕再这样下去,他也会变成一具尸首,只好解开了冰封。 下葬那日,我身为朋友去送一送故人,路上突然遇到袭击。而袭击之人正是关悠,袭击对象却是我。 我不动声响地将悦悦和商霁带了回来,本打算让他因此忘记悦悦,从而过自己的人生,却没想到他居然追了回来。我只好装作被他逼走,将他引到了较远的地方。 我看的出来他用了全力,招招杀意必现。而我只是轻巧地闪开。他从来没能靠近我一步,仍旧没有放弃,再这样下去他会虚耗而死。我无法,只好说了一声,“关悠,住手。” 我的话自然不如销誓的管用,他并没有丝毫的动摇,一心想要取我性命。这一次我没有闪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动,我知道他不会因为我的反常举动也做出反常的举动,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先杀了我,如果我还有一口气在,他会再与我交流我的死因,如果我不幸真的死了,估计他不但不会惋惜,还会冷哼一声,“便宜你了。” 当然我不会被他杀死,但是无故挨一刀也会疼一下,我的身体未动,而是面部动了一动,换出曲悦的脸来。 他的剑尖即将抵到我喉咙的剎那,他脸色突然大变,忙收回剑式,因为是用了全力的想要杀我,这次也必须用尽全力地收剑。 我见他已经失去了平衡,便渡气为他恢復。 他缓过来后仍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公子知道姑娘回来了吗?” 我被他这一问也愣住了,他应该做的不是先确定我的身份吗?我连一套说辞都想好了,结果他怎么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我说道,“你不怀疑我吗?” “在青阳时,姑娘认出了我,我本以为你是夫人派来的人,只要悦悦不愿随你走,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拦,而悦悦竟然愿意随你离开青阳,我知道你对她一定很重要,再加上你知道曲姑娘以前的相貌,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就是曲姑娘。” 这理由太牵强了些吧,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悦悦是心甘情愿随我回来的呢?” “那天晚上我察觉到屋内没人时进入了屋中,发现一切整洁,她和商霁没有做任何反抗。” 我能说我若真动手,连你都没有任何反抗吗?他继续解释道,“曲姑娘当年的相貌着实不怎么好看,那憔悴中又带着不屈的神色不是轻易能够模仿出来的。” 额,这确实是句实话,我想如果疏忆站在这里,他定然会有所怀疑。 “姑娘可去看过公子?”他又急急地问道。 “看过,他很好,”我不知道他这担忧的愁容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长出一口气,让我觉得销誓有什么大症状一样,可是他除了没有变老之外,还有什么大症状吗?我问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公子可知你是曲姑娘?”他再问向我,见我摇头,又说道,“那他一定没有告诉你。” 第165页 告诉我什么?他将我们之前的事都向我讲了一遍,也坦言说他正在等着曲悦,我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我问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转念一想,除了妖魔能让他出事,他还会出什么事呢,而妖魔若是不想放过他,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姑娘可见到公子窗前的一株白花?” 我点头说道,“有,已经枯了。” “什么?”他手中的剑突然落地,他也一脸悲恸地跪在地上。 我更加不解,但是见他这神情,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便问道,“那株花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可听过一种花叫做起命花?”他说道。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仔细想了想,起命花,起命,这不是一种转移性命的花吗?这种花其实到死都不会开,不过若是有人用性命浇灌,一年的命便会长出一朵花瓣,取出花内的精魄移给另一个人可以续一年的命,且必须在花还未枯萎时使用,而花的寿命却是与灌溉的主人寿命一样长,花若枯萎,也就意味着主人即将寿尽,或者主人死去,花亦是活不长。 而对于我们这样没有寿命而言的特殊人群,不管多强大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命移到别人身上。 难道销誓的那朵就是起命花?我当场惊住,却还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或许是别人要为他续命呢? 关悠看着我的脸色,估计已经猜出我明白个大概,他说道,“公子说他还有四十九年的寿命,便自私一次比你多活一年,其实我知道他是怕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会伤心,所以这些苦他一个人承担。可是最后一天你选择和将军离去,他便求主人尽可能多为你延长生命,那一天他一共取出了六年的寿命,可是却因此未能来得及去救你,这些年,公子心里一定是悔恨自己的。” 我想我明白了销誓在最后的二十三天,不,应该是二十四天内为什么没有留在我身边,不是我认为的他厌烦了我,也不是他说的仅仅是为了想让我知道他的重要性,而是因为他每天失去了一年的寿命,他需要时间恢復,不让我察觉,那时的我怎么就没有问上一句呢?他说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以自己的命为我续命,可是那天我毁了与他的赌约,他为什么还要去救我呢?他输的不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是我的言而无信。 当花谢的时候,他也是故意提出让我看望悦悦,他在支开我啊,我为什么还是轻易被他算计了呢?而这也是伍清喻在最后也叮嘱我一定要回去陪他的原因吧,他寿命不多了。 我已经出来几天了,现在回去真的太晚了,可是我还是要回去看一看他,我说道,“你帮我和悦悦说一声,我先回去。”我转身便瞬间回到了深山之中。 木屋依旧在,只是旁边多了一处新坟,上面写着“销誓之墓”。 我顿时觉得心痛的想要窒息,拿出玉箫吹起了招魂曲,箫声在山谷内迴荡,久久不息,我没有看到他,定然是落仙带走了他。 因为你说了我不信,所以这一次你什么都不说了是吗? 答应我的回来一起去寻花,你又骗了我。 销誓,消失,记忆永不会消失。 我一直站在他的墓前守了一个月,直到疏忆来寻我,我才随她一道离去。 凡尘的一切,我便再无留恋。 ☆、第九十二章 选择 “虞大哥,你什么时候会作画了?怎么不给我画一幅呢?”疏忆站在墙边欣赏着画中的我,还忍不住一个劲的感嘆,也不知到底感嘆的是画中人美好,还是作画的人功夫了得。 “别人送的,”我随口说道,我也觉得画中的我实在传神,这是销誓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最后一天回去找他,他将画留在了我的房间内,他知道我一定会回去的。我将画带了回来,挂在房间内,算是对一个凡人最后的念想。 “那个人是凡人吗?”她又问道,应该是也想要让那人给她画一幅吧。 销誓是不会作画的,后来居然画的这样好,估计是为了曲悦学的,如果我晚一些死,可能就能给她带回来一幅她的画像了,只是那时的我实在长得不好,若是带回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我看着她的脸,如此清丽脱俗,怎么就被我活成了那副德行。 “虞大哥,你……看着我做什么?”疏忆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看你好看啊,”我说道,“对了,最近天上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除了虞师伯闭关了,其他仙山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她想了想,又突然说道,“哦,那个南宫廷还是没有出过山呢?难道南宫师伯直接让他私下成亲了不成?”说着她一脸疑惑地看向我,“他怎么说也是南禹山大公子啊,不该这么草率吧?” 这个人我也没有见过,他简直就活成了一个传说,我说道,“可能有什么紧要的事需要南宫师兄负责,毕竟他在众师兄中排行第一。” 虽说我这说法有点勉强,但是我总不能将事情往坏了想,疏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想法一样,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言论他人的事。 时间仿佛倒回到我未歷劫之前,除了各座仙山派出一定的弟子到人间除去作恶的妖魔,其他还真没有什么大变化,我依旧是天虞山大师兄,疏忆还是常常跑过来嚷着要我带她下山游玩。 天虞本来弟子就不多,事物也好处理,我便直接将事物丢给了小师叔,谁让他欺瞒着我太多的事。最让我生气的就是悦悦的事,悦悦确实是他做出的一具木偶,说是为了有个人陪着我以免我孤单。 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话,便问他为何不直接送我一个凡人。 他倒好,说出的理由竟让我无力反驳,他说的是,“你那时可真是笨拙,如果真把一个凡人送到你身边,你万一给养死了还是一桩罪孽,为师是为了你着想。” 我当时一气之下直接把天虞扔下了,带着疏忆去过人间的生活。 估计过了百年的时光,还是傅央来找的我,他说琉绛最近不正常,一直跪在后山央求爹娘出山,也不知道什么事。而那个小师叔估计也是为了逼我回去,故意对这件事不理会,或者说傅央就是他派下来寻我回去的,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能真的不管事,便带着疏忆回了天虞。 琉绛确实跪在爹娘闭关的洞口外,只是被小师叔用法术给囚禁住了,难怪能跪这么久动不了。 我将他带了回去,问他原因。他支吾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他是动了凡心,央求我爹娘剔去他的仙根。 “不过是一届凡人,百岁时光转眼即逝,这样做值得吗?”我问道。 他郑重地点头,认真说道,“师兄,遇到她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两万年的光阴都是虚度,我从未有过一日过得如此用心,倘若能换来这半生的相守,付出什么我都觉得值得。” 若是以前我定然不懂得他的深情而将他囚禁百年,等那个人死了之后直接让他死心,可是歷经凡人的一世劫难后,我已经能够体会他的选择,他是幸运的,付出一切后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166页 看着他坚决的神情,我嘆了口气,“爹娘在闭关,我和小师叔帮你。” 他脸上的凝重瞬间变成了欣喜及放松,看来真的不会后悔。 “你真的要抽去他的仙根?”小师叔一脸迷惑地看向我,估计是猜不透我为何会同意。 “寒师叔,我心意已决,还望师叔成全,”琉绛跪到他面前。 小师叔十分为难的样子,看了他那坚定到不容质疑的神情后,无奈的转头看向我,“这天虞的事本就该由你接管,既然你都同意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已经答应了,其实和不答应是一个样,还不是把问题推给了我,他自己落的一身自在。我本来就只有三千年的修为,虽说相当于普通弟子近万年的能力,但是经过歷练后,我的修为不但未增加还直接减少了几千年,亏他还舔着脸让我称他一声师父。 现在为了琉绛,我只能忍住自己的怒火,说道,“小师叔,我现在的修为如何你应该比其他人清楚,我只是需要你的相助。” 小师叔嘆了一声,“你可知你这么做是在害他。” 我看着琉绛毅然决然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嘆道,“成全他吧。” 小师叔见扭不过我们,只好同意,一挥手便使琉绛倒了下去,我瞥了他一眼,还得亲自动手将他搀扶进内室,然后便让傅央带着疏忆先出去。 小师叔递给我一个白色的瓷瓶,我接过,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道,“让他喝下去,一个时辰后便可除去他的仙根。” 我将手中的瓶子又扔了回去,“你怎么这样狠心,不是你师弟你就不会心疼了吗?” 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小越,怎么什么话都是你说的,让我帮他的人是你,现在说我狠心的也是你,我到底该如何做呢,要不我把一身修为给你,你随意挥霍吧。” 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和他置气吧,我有这么小气吗?怎么说也都过了一百年了,一百年的时光我甚至能忘记他的样子,我说道,“小师叔,我要你的修为做什么?更何况总有一天我会自己超过你的。” “难道你想让师父做这个恶人?也罢,他是你师弟你不忍心动手,还是师父帮你吧。”说着他就拿着瓷瓶走向琉绛。 “小师叔,”我急忙阻止他,“他需要歷劫了,”我提醒道。 他皱着眉头看向我,应该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我继续说道,“我园中有一棵树长得不太景气,便用它的枝桠做肉身吧,这方面相信师叔比我懂的多。哦,对了,他的记忆不要抹除了。” “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他问道。 这是他对一个人的心意,容不得掺半点假,更何况他本身肯定是不愿一个木偶代替他陪伴在那个人身边。我说道,“他不会同意。” “你这样做,就不怕他发现了责怪你?” “你们当初骗我时我不也没责怪你们?琉绛的脾气可比我要好的多,”他们定然也是料定了我发不出什么火气,不会做出不明智的举动,所以到现在都让我觉得有很多事情看不真切。 “他的身体他自己了解,万一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这个事我也已经考虑好了,便提起脚步向外走去,小师叔却误以为我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便在我身后问道,“你去哪?” “砍树,”我回头说道,“你仔细参观参观他的身体吧,记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被他发现了,我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见着他面部突然僵硬,快要冒冷汗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痛快,快步离去。 我将砍好的枝桠扔给他,只过了一个时辰,小师叔果真照着琉绛的样子做出了一具一模一样的身体。 等我进去看时大为吃惊,如果不是真正的琉绛是仙身,我也是分不清的,至于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缺陷我就不知道了,总不能脱了他的衣服看,最后我只能相信一次小师叔。他似乎还不满意,弄来一个称将两个身体都称了一称,直到重量相同时才满意一笑。 对于他的细心,我觉得好笑,咳了一声掩饰住笑意,带着假琉绛到了凡间。 琉绛在一天后醒了过来,结果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姑离里这里如此远,现在让他一个凡人走过去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了,更何况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情况死了,还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在路上,琉绛和我说明了缘由,他不久前追杀一只三骓妖兽到了天息山脚下的一座息郡谷中,也在那时碰到了上山採药的容莞。 我问他为何一定要斩断仙根,其实师叔可以为他隐藏仙身。只是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不说瞒不住妖魔,连天庭的律法都过不了,所以我宁可选择为他重新塑造一个木偶身子。 他说容莞曾经问过他: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来陪我吗? 这才是他下定决心用一世仙身换半生尘缘的缘故。我也想要阻止他,可是扪心自问,如果是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会不愿意吗? 很快我就见到了那个他口中的容莞,第一眼的感觉便是妖媚,让我无端想起了火红鸢,再多看两眼,我就觉得此女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灼热,我平时不大注意别人细微的表情,但是我还能有如此不适感,只能说明她并没有多做掩饰,甚至当琉绛不在场时,她表现的得更甚。 我虽说被人看惯了,但是她现在算是弟妹,我很有压力,只好起身说道,“琉绛从前连为我倒杯茶都不会,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做饭,我去看看,帮点一二。” “大哥,”她突然起身拽住我的衣袖,让我很是不爽,但是不坐估计她是不会放手,我只好坐了回去。 她也顺势收回手,为我添茶,“大哥,你来一趟也是不容易,怎么敢劳烦大哥呢?” 我身子向后挪了一挪,接过茶放到一边,心想我来一趟其实很容易,不过日后我是一定不会来了,便说道,“琉绛性子温和不易与人争执,是个可以託付终身的好良人,你们在一起不容易,日后多多珍惜。” 她笑而不答,却是用手抚摸了一下髮髻,生怕有一丝凌乱,然后勾魂一笑,“大哥觉得莞儿生得好看吗?” 我避开她的眼神,不爽是怕,而是不喜欢,如果不是为了琉绛,我真的一巴掌讲将她拍飞出去,我干干说了句,“模样俊俏,令人生嫉。” 她眼睛像是被纸煳住了,完全看不出我的敷衍及厌恶,突然捂嘴怪笑,“大哥不要生嫉,莞儿可以和大哥……” “做好了?”我实在听不下去,正好看到琉绛端着菜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原来你真会做饭啊,深藏不露啊。” “大哥说笑了,”琉绛被我说的有些难为情,见容莞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时赶紧将手中的碟子放下,走到她身边哄道,“莞儿怎么了,是不是怪我回来晚了?” 第167页 我实在见不了这种场面,便说道,“琉绛,刚收到小叔的消息,我需要立即回去,日后再来看你。” “大哥难道来一次,你也不留他多住几日,”容莞责怪地看向他。 我若不是真的有事定然不会走得这么突然,至少琉绛会这样想,他也没有挽留,只说道,“事情可是紧急?可否需要我回去帮忙?” 他是煳涂了吗,忘记自己现在是凡人了,我说道,“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那些事我都能处理,再不济还有爹。你保重,我先走了。” “大哥也多保重,”他朝我行了最后一礼。 我从来没有逃的这样狼狈过,回到天虞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不免为琉绛担心,不过他本身也生得不俗,应该还是能入得了容莞的眼,但愿他愿意捨弃的一切,真能换来自己的称心如意。 ☆、第九十三章 遗忘的记忆重启 “小越,你可是天虞唯一的继承人,万不能让你爹失望了啊。这事务总让我一个外人来打理恐怕说不过去吧?”小师叔拦下我和疏忆。 “小师叔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说道。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是你也该学学如何管理管理事务了,”他坚决堵在我们面前,“更何况等师兄出来,我也不好交代。”恐怕这才是重点吧。 “小师叔,你们东极山由博兮师兄打理,你难得有机会能管一管门派,这么好的机会还是不要错过了,”疏忆说道。 我和疏忆相视一笑,我附和道,“疏忆说的有道理,更何况我爹不也是让你辅助我的吗?你就当我不成器吧。” 他见说不过我们两人,干脆后退一步,说道,“小越,我可以为你打理天虞,但是你必须留下来好好修炼。到时候你爹出关了,我总能有个说法吧。” 他是铁定心思要我留下来了,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逃过他的胜算为零,让他扣下来囚禁还不如自己屈服,至少能换得一些自由,我看了看疏忆,“看来我走不出这里了,要不你让傅央带你下山?” 她勐地摇头,趴在了石桌上,“虞大哥,每次我找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今天你有难了,我若是独自走了岂不是不讲义气,所以我决定了留下来陪你一起修炼。” “有觉悟,”小师叔笑着夸道。 疏忆朝他哼了一声,便别开头不理他,他仍是大笑,看着我说道,“既然你的修为是被我损耗的,那我就帮你修炼好了。” “别,”我开口拒绝道。现在他就时时刻刻在我耳边提醒我他是我师父,我要是再让他帮我,就算真的认了他这个师父,“自己修炼来的都能被人毁去大半,你传给我的岂不随时被你召回去,我可不敢要。” “你不信我?”他深受打击的样子,神情甚是无辜。 “岂敢,”我讪笑,“只是怕自己精进太快,怕引来九天神火烧为灰烬。” 疏忆确实很讲义气,天天跑过来陪我,给我带来天上最新的秘闻,例如哪位师兄追求哪位师妹被拒了,哪个师侄又犯了什么过错了,只要是新鲜的,她都会拿来和我说一说。我只能在心里嘆息,这哪是来陪我修炼的啊。 而我仅仅用了三十年便将修为提升了一个层次,小师叔一副惊讶的模样,更加坚定要收我为徒。 我也颇为得意,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努力吗?因为凭我的本事很快就能超过你,而我怕伤及到你的面子,所以选择了委屈自己。”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为师厚颜无耻惯了,你尽管伤我,不用委屈了自己。”这话说的着实厚颜无耻。 “虞大哥,虞大哥,”疏忆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脸兴奋的模样。 我和小师叔皆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期待她说说什么事,至于这样兴奋吗?她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说道,“今日有凡人飞升了。” “哦,”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便说道,“又不是你飞升,至于这么高兴吗?” 难道是落仙?可是他不是没有通过雷劫吗,但是除了他,我在凡间再未遇上一个比他更有可能成仙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我没有遇上那个人,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小,修仙之人必要歷经很多劫难,不是闭门苦修就能成功的,而我和疏忆一直在人间游走,却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人。 见小师叔也来了兴致,我损他一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他说道,“小越,你不知道,我活着的这两万年以来,可从未有过一个凡人飞升成功的,就连天雷都很少降世,哦,对了,听说三百年前似乎将过一次天雷,但是后来便没了下文,估计那个凡人已经被噼成渣了。” 三百年前,估计那个人就是落仙,而他很荣幸没有被噼成渣,而这次这个人,十有**也是他,我说道,“那个人可没有死,说不定这次的就是他呢。” “虞大哥,我们去看看吧,”疏忆一副好奇的样子。 既然很有可能是落仙,那我倒是应该去看看的,否则日后他知道我没有去看他,不知会不会责怪与我,我用眼神示意疏忆,“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问他。” “小师叔~”疏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央求道。 小师叔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摆手,“只能去天上,要是乱跑,我就把你囚禁在这园中,以后你可别怪我狠心。” 这还不狠心,我也气道,“小师叔,你这样对我,不怕哪天我的能力超过你了将你囚禁在这园中吗?” 他笑着哼了一句,语气中绝对是轻蔑,“求之不得啊。” “到时师叔可不要怪我心狠啊,”我说了一句便起身,和疏忆一道离去。 我们来到天上,疏忆说,“我们先去堵着他,要是他拜入我们丹穴门下,我就收他为徒。” 我心说你连自己都约束不了,真收个徒弟的话肯定要我来带着,但是也不好打击她,说不定让她收个徒弟她真能踏实修炼了,反正是个凡人,也不用怎么费心,我说道,“那你可要好好修炼,不要让徒弟提前出师了。” “虞大哥,”她不满地看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神仙,还能比一个凡人的根骨差吗?” 还真是难说,我但笑不语。她突然窘的脸一红,说道,“想超过我,也不问问我这个师父答应不?” 看着她阴险的笑,我嘆息,不管是谁,可千万别被送到了丹穴。 说话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淡淡的水蓝色身影,墨色的发,白皙的脸,那双眼睛犹如夏夜晴朗的夜空,那么澄澈,又那么漆烟。我就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所有的思绪突然间放空。 那个人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然后抿唇一笑。 我的脑中立刻一炸,他居然……会笑。 第168页 难道今日飞升的人就是他?在我还疑惑间,他先开口说道,“这位便是天虞越师弟?” 越师弟?我低声问疏忆,“这个人是谁?” 疏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倾陌将军啊,你不认识他?” 我瞬间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应该惊讶、错愕,还是憎恨、厌恶。 而这时他身后又远远地来了一个身影,同样的淡蓝衣衫,她来到倾陌身边,不满地说道,“你也不等等我。”见倾陌并不看她,便也用疑问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又对着倾陌说道,“这位就是今日飞升的凡人?” “他是天虞虞越师弟,”倾陌仍旧是淡淡的笑意看着我。 我又问疏忆,“她不会就是沧澄公主吧?” 疏忆点了点头,“是啊,你不会也不认识吧?” 我只好低声说道,“我没见过倾陌,自然没有见过她。”而且这两人似乎都不认识我,对,他们不该认识我,但是怎么也应该记得曲悦,而曲悦的脸不就是疏忆吗?究竟怎么回事,我没有忘记他们,按理说他们也不可能会忘了我啊,不对,应该记得曲悦啊。 “这位公子,请问引路仙阁如何走?”这时我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人就是飞升的凡人?面相似乎不错,”沧澄的目光越向我的身后,想了想又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他?” 我回头的一瞬间只觉得脑中有些晕眩,看到身后之人时几乎要哭出来,我极力压住心头所有翻涌而出的辨不明的情感,“销誓?” 他走了过来,脸上仍旧挂着熟悉的笑,“在下哪里得罪这位公子了吗?为何初次相见就要在下消失?” “虞大哥,你怎么了?”边上的疏忆也是不解地问道。 我好久才缓过神来,挪开眼神不再看他,真好,我又见到他了,不,应该是他们,老天似乎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而唯一的笑点就是他们竟然都不记得我了,而那些恩怨情仇只在我心中再次燃起,挥之不去。我朝他笑道,“我带你过去。” “有劳了。” 我是想逃离身后的两个人,即便擦身而过我都不愿多看他们一眼,终于离得远了时,我问销誓,“你怎么成仙了?”可他上一世不是普通的凡人吗?凡人修仙必须连续三世不能放弃,难道上一世他在暗下修仙,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不可能,他为我付出的几乎是生命,他完全没有必要骗我。 “虞大哥,听你这意思似乎不太希望他成仙啊,”疏忆在我身边低声问道。 我有这个意思吗? “听公子之意,似乎认识在下,”销誓惊喜地说道。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仔细想了想,确实说得不太合理,便说道,“见过一面,”为了不让他再多问,我继续说,“我先给你说一说这引路仙阁是什么地方。” “有劳,”他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引路仙阁是为你这班飞升之人引路的,里面有一块结缘镜,你可以在镜中看到与你最有缘的仙山,日后你便会在那座仙山修行。” “你要是进入丹穴,可否做我的徒弟?”疏忆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知姑娘今年多大?”销誓问道。 “一千一百五十四岁,你呢?咦,不对,你今天算是新生,还没有年龄。” “……”我听的一脸烟线,这是要拐骗的节奏啊。 果然销誓说道,“姑娘看起来如此年轻,竟不曾想会有这般年纪,若我进入丹穴,定拜姑娘为师。”当年的他怎么就没有这么好骗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引路仙阁外,我说道,“你先进去照一照镜子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疏忆,你在这等着他。” “虞大哥,”疏忆正要拒绝,我又说道,“你不是想收他为徒吗?总得有点诚意吧,等他出来,你再去找我。” 疏忆看了一眼销誓,皱着眉头,终是不情愿地同意,“好吧好吧。” 我转身离去时,销誓在身后说道,“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我该去何处寻你呢?” “天虞山虞越,日后我会去找你。” ☆、第九十四章 巧合 爹从来不让我见倾陌,而我今天却是见到了,他竟然就是曲赭汐。我在凡间时也姓曲,而且还特地送了我一个孩子,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如果是特意安排,歷劫之前他也从来不让我见他,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之间会有这么一段生死纠葛?可是说是巧合也是太过牵强,今日我非要问个清楚。 我在爹娘闭关的洞府前跪了半个时辰,并没有等到他们出来,反而将小师叔等了过来。 “小越,不要打扰你爹娘闭关,”他伸手就要来扶我。 我避开他,看着爹娘的洞口,一动不动,说道,“有些事你们无法瞒我一辈子,今日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有什么话不能日后再问吗?” 其他事都可以,但是唯独倾陌的事我必须要问清楚,坚决的说道,“师叔不用劝我。” 每次我都会屈服,但是这次我下定了决心,所以任凭他怎么说都不会理他。 他见我只是无动于衷,急道,“你以为你爹娘的修为真是为了封印饬嫠而损耗的吗?” 我的身子突然僵住,“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一时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这种分明握在手中却又觉得握不住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此刻收回肯定是晚了,只能嘆息一声说道,“你随我离开,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 他果然还瞒了我很多事。 他一直将我带回了井庭园,才开口说道,“你见过倾陌了?” 现在还在试探我,我点了点头后他才说道,“你知道倾陌手中的那把剑是何来歷吗?传说有位上神一共铸造了三把剑,分别是魄魂、饬迷与莫离,而倾陌手中的便是魄魂。你歷劫回来时,身上半道仙身几乎损坏殆尽,神识全无,师兄和大嫂耗了几万年修为才保住你。他们怕你知道了难受,所以才要瞒着你。” 难怪他们要这么急切地闭关,可是也没必要损耗如此多修为让我完全恢復吧,所以我即便知道曲赭汐手中的剑厉害,但也从未想过那是一把神剑,也没有想过他会是神仙,仔细想想当年销誓和傅央都给过我提示,但那时他本就是将军,他们提示我说他是将军真不如不提示。 我继续问道,“我在人间时为何姓曲?” 他突然笑了,想想我的名字,取悦,也着实好笑,见我瞪着他,他忍住笑意,说道,“这件事我回来就问过师兄,当时忘记告诉你了。师兄认为不能让你使用自己的名字。再加上疏忆的面孔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才给你改了改,但是那时饬嫠确实闹腾的厉害,他们又走得急切,没有时间为你想一个好听的名字,就随便想了一想,就是曲了,更何况你本身也是喜爱乐曲的,只是没想到和悦字这么不般配。至于那个悦字,确实是暂时扶养你的那个人弄错了。” 第169页 真是这样的?我盯着他的表情看,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姑且信他,便问其他的,“他们为何让我扮作男子?” “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了吗?”他说道。 “少废话,你给我老实交代,”我逼问道。 “其他仙山的师兄师姐都儿女成群,避世隐退了,你爹娘就你一个孩子,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轻,只好说你是个男娃了。” “真是这样?”我怀疑地扫视着他,见他郑重点头,就差发一个毒誓了结自己了,我又问道,“那他们为何不让我见倾陌?” 他抹了一把脸,像是擦汗一般,怎么就忘记了自己是神仙不会流汗呢,他憋了半晌才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倾陌其实偏爱美男子,你爹娘怕他对你有所图谋才一直防着你与他见面。” “不让我女扮男装不就行了吗?”我嘟囔了一句。 “你出生时谁能想到你日后会长这般好啊,”他看着我赞嘆一句。 他说的是真是假我现在也不好判断,如果他真是铁定了心思要骗我,我再多问也只能进入更多的误区,我便转了话题,“我爹娘现在怎么样?” “只要你不惹事,他们过一阵就能恢復,”他说道,完了用戏虐的眼神看着我,“怎么样?我那小侄子长得不错吧?” 又不是你,你兴奋个什么劲,更何况现在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已经超出了杀身之仇,即便长得再好,我也已经将他视若粪土。我瞥了他一眼,“不过尔尔。” “那模样还入不得你的眼?”他突然跳起脚来,不满地看着我,“小越,你的眼光会不会太过挑剔了。” 我不想和他提自己当年的那些愚蠢的事,便说道,“既然你侄子对男子有意,那你可要看好了他,若是敢来招惹我,我可不会对他客气。” 他眉眼一挑,玩味地哦了一声,说道,“如何不客气法?” 我突然怔住,现在打不过他,身边也找不到合适的帮手,再说我也不可能带着整个天虞的弟子去找事,便起身冷哼一声走了出去,听到后面响起得意的笑声,我更是恼怒。 我在井庭园中漫无目的地闲走了一圈,还是坐在了亭中吹风。我承认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仇恨,憎恶,厌弃,甚至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却唯独不会感到欣喜。 我现在已经不是曲悦,就算去寻仇都没有藉口,总不能将人打一顿然后说一句:怎么是你呀,看错人了。不说这个藉口有多荒唐,单单这个方法能不能实施成功都是个问题。 难道要我将所有的恩怨都和他讲一遍?到那时难保他不会再为了他的娇妻杀我一次,到时他若和我爹说看错人了,纯属于误杀,我连耻笑他的机会都没有。 思绪十分烦乱,我拿出手中的箫,吹了一曲凝神静气。 “虞大哥,”隔着满园的花树,疏忆朝我挥起手来。我收起箫,看到她和销誓一道前来。 她兴奋地跑了过来,看到销誓潇洒地走着,神神秘秘地靠近我说道,“虞大哥,要不你收他做徒弟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又说道,“他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天虞。” 我失了一下神,怎么这么巧,难道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缘分所致?除了我,他和曲赭汐也有缘,但是曲赭汐已经不属于东极山,只是不知他来这里究竟是缘还是劫。 我看着他走近,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收弟子的打算。” 他的身影顿了一下,笑着说道,“公子是嫌在下愚笨吗?” 你还愚笨?当年我可是被你骗的差点连自己都要怀疑了,甚至我变回自己时还是被骗了一次。 我笑道,“师弟,天虞向来没有什么讲究,收徒也没什么重大仪式,师父师娘正在闭关,你这个弟子我就代他们收下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寒酸。” 疏忆撤了撤我的衣袖,低声说道,“这么好的弟子,干嘛不留给自己啊。” 到底是好,还是好看?我也好笑地回应她,“你这么眶他,等他知道后定会欺师灭祖背叛师门,我可不想成为天下的笑料啊,更何况多一个小师弟也是不错的。” “好吧好吧,”疏忆放开我的衣袖,“反正我的师侄也很多了,多个小师弟确实不错。” “见过师兄师姐,”他弯腰向我和疏忆行了一礼,我心中窃喜,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的手中。 我祭出一只么蛾子,说道,“傅央送两件衣服到井庭园。” “师兄,这个是?”销誓指着远处已经消失的蛾子问道。 “天虞传信的仙蛾,以后教你使用。” 傅央瞬间出现在面前,手中抱着两件衣服。看到销誓时眼中露出一抹惊讶,“他是?” 估计他是看着销誓眼熟,但是过了这么久应该将这个凡人忘记了,我重新介绍道,“这是天虞新弟子,销誓。” “是你!?”傅央瞳孔突然缩了一下,不善地看着他。 销誓并不在意他眼中的不满,反而对我说道,“师兄,我不叫销誓。” 怎么忘记他也死过一次了,我暗暗头疼,但是面上还很自然,说道,“记错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呈若锦,有锦上添花之意,父母希望我是添花的锦。” “可你长得这么好,更像是锦上的花,为什么不叫如花呢?”疏忆在一旁突然问道。 我:“……” 若锦一脸烟线的看着她,“师姐觉得呢?” 疏忆也觉得自己问的不妥,讪讪地说道,“若锦好,若锦好。” 我说道,“这是三师兄傅央。”我接过衣服递给若锦,他伸手接了过去。 “疏忆,你先和傅央去转转,我带若锦去房间。” 疏忆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说道,“我也要去。” 难得给傅央一次机会,我说道,“一会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顾不上你,你跟着肯定会无聊。更何况你一姑娘家跟着也不合适。” “那好吧,”她仍旧不情愿的样子,对着傅央说道,“傅央师兄,你不是在人间呆了很久吗,应该知道哪里好玩吧,我都好久没有下山了,你带我去转转吧?” “我还真是发现了几处好地方,现在就带你过去,”傅央眼中闪现精光,以前疏忆从来没有主动找他出去过,看着他那一脸的激动神情,我觉得以后还是多为他创造机会为好。 疏忆走时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虞大哥,我找到好玩的地方,下次带你去。” “师兄,三师兄怎么知道我喜欢白色的衣服?”若锦看着手中纯白到一尘不染的衣服说道。 大概以为是我穿的吧,我心说,不过他这一世还是只喜欢白衣服吗?果然性子都转了,但是习惯却是转不了,我说道,“井庭园的衣服都是白色,你喜欢就好。对了,你应该喜欢清幽的住处吧,那便住流泉阁吧,以前你二师兄住在那里。” 第170页 “师兄,你住在哪里?”他问我道。 “我就住在这井庭园中,”我说道。 “这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爹娘从来不让我和别人住,诺大一个园子只能我一个人住这,以前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以为我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有这个特权,但是现在才知道,他们是怕我发现了自己不是男子,反正现在我都知道了,这个特权也没什么用了,我便说道,“也好,反正这里有房间,我带你过去。” ☆、第九十五章 失望? 将他房间收拾好,我带着他去找小师叔。我见到他人,得意地说道,“小师叔,这是天虞新收的弟子呈若锦,怎么样,我师弟长得不错吧?” 小师叔起身打量起若锦,不住地点头赞嘆,若锦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道,“见过小师叔。”这一礼显然在小师叔那很受用,他确实排挤我道,“小越,你这做师兄的可比不上若锦啊。” 我拽住若锦,说道,“他现在是戴罪之身代管天虞,有事你就找他,没事别搭理他就行。” 看到若锦笑了起来,他顿觉颜面大损,气地指着我道,“小越,为师可是在帮你,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算了算了,这天虞还是你自己管吧。”说完竟然真的拂袖离去。 “不怕我爹娘出来找你事的话就尽管走,我记得你上一次把我丢在人间可是被关了一年吧,这次我再挑拨一下,最好把你关到幽海意异境陪饬嫠去。” “小越师兄,你们的关系有些复杂,”若锦说道。 估计我喊他师叔,而他称唿自己为师父有些凌乱吧,不过这还好,我万一收了他为徒弟这关系才叫复杂呢。不过我确实被骗着拜了这个师父,虽然我一直都不承认,便说道,“你看他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吗?所以他不合格,被我逐出师门了。”我见小师叔脸色都变了,赶紧说道,“走,我先带你在天虞走一圈。” 我带着他将整个天虞转了一圈,哪个地方住的哪些师兄都给他了一遍,在山上的人也都给他引荐了一遍,他记忆确实很好,全部记了下来,最后问我道,“小越师兄,你是几师兄?” 我看着他,就算疏忆没有和他说过,他也应该猜出来了吧,难道他以为我只是个打杂的师兄?我觉得自己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便问道,“有哪些师兄我没有和你介绍过的?” “有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十八师兄,二十三师兄,四十七师兄,六十师兄,九十五师兄,一百四十一师兄和一百六十七师兄。” 我惊讶于他的记忆力惊人,我为他介绍各位师弟时可没有按序号,而他竟然将缺失的人都记住了,我说道,“除了大师兄,你说的这些师兄都不在了。” “难道小越师兄是大师兄?”他惊讶地看着我,见朝他点头,又问道,“师兄,你今年贵庚?”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其他师弟很多看起来比我要沉稳,确实如此,他们都比我大,我没有那么多阅歷,做不到沉稳,只能用淡然代替,但是一向比我淡然的他肯定能发现其中的不合情理。 我说道,“除了你,我是天虞最小的。”果然见到他一脸吃惊的样子,我又说道,“不知道爹娘为何这样安排。” “其他师兄可有不满?” “自然是有的,”我笑道,“让你对着一个小孩子喊师兄你也不会高兴,但是迫于我爹的淫威,他们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不过后来我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潜心修炼,三千岁时修为已经抵得过他们上万年的修为,他们自此对我心悦诚服。” “想不到师兄这么厉害。” “我这算不得什么,东极山倾陌……算了,不议论别人的事,你也很厉害,听小师叔说这两万多年中就你一个凡人飞升成功的。”我怎么都觉得不对,销誓确确实实没有修仙,照理说这一世连飞升的机会都不该有,但是他却成功成仙了,难道他不是销誓?可是这张脸实在太像了,能长成这样子的绝对绝无仅有,所以我问道,“你有没有兄弟?” 他不解地看着我摇头,说道,“师兄为何如此问?” “我认识一个人,他和你很像,不单是相貌还有习惯,但是你们气质不同。” “师兄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气质?” “他么?”我脑中出现他的模样,那个人温和地笑着,眼神清亮地看着我,他不是呈若锦,而是销誓,我不自觉地笑了,“他虽然是个凡人,却能做到超然世外,脱离凡俗,无所畏惧,比任何人都通透,且一身贵气,让人既移不开眼又怕世俗的眼光亵渎了他。” “世间哪有这么完美的人,”他嘆息一声,可是确实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他收住笑,“师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是啊,很重要。” 他静静地看着我,眸光暗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问道,“如果我不是他,师兄会不会很失望?” 失望?我从未想过,因为我断定他就是销誓,语气微笑,举止投足间的淡然洒脱未曾改变,我对视上他的眼睛,笑了,“不会。” 你不会不是他,我也不会对你失望。 他也笑了,“若锦也不会让师兄失望。” 我带着他进入书阁,从书架上取下五本本厚厚的书递给他,与他坐到一边的凳子上,我将书摆放在桌上,说道,“四仙山分别位于四个方位守护人间,东方为东极山,南方为南禺山,我们天虞位于西方,而北方就是丹穴。三万多年前,之战后不久,各仙山师叔皆隐退,除了小师叔寒玉书,当然还有我爹,他是四仙山之首,但是我出生的太晚,所以他没能来得及隐退。所以你很幸运,留在天虞辈分较高,现在其他仙山很多过万岁的弟子都要称唿你一声师叔。” 我将东极山的山谱递给他,他翻开看了两页,我继续说道,“现在东极山掌门是博兮师兄,天族将军倾陌就出自东极。不过这个将军心思较重,你日后见着他还是尽量避着些。哦,对了,听说他还喜爱男子,你更得防上一防。” “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吗?”他问道。 我点头,“对了,他身边那个是沧澄公主,听说追了倾陌五千年,两人似乎订了婚约,你也尽量避着些。” “若锦记住了,”他又翻了翻手中的书,“嗯?小师叔是东极山的?” 我没有说过这个事吗?我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提起过他是东极的,而现在他留在天虞做代掌门,是很容易让人误解,我说道,“他虽说是东极山的,但是从来不喜欢被约束,这次是他亏欠我的,来还债的。” 若锦一脸惊讶地问道,“小师叔欠师兄什么天大的人情了,竟要拿自由来换?” “两千年的修为,且是我最重要的两千年的修为,”我说道,“否则我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弱不经风。” 第171页 “师兄说笑了,”他也配合地笑了两声,“我有一支寒玉箫,不知是否与小师叔有关系。” 他应该是看到小师叔手中的另一支箫了,我若是骗他,日后被揭穿也不好解说,便说道,“不错,寒玉箫是他赠予我的,我为感激他才按他的名字取为寒玉箫,不过后来经过一番周折箫才到了你的手中,既是与你有缘,便送给你了。” 周折二字将其中所有的情结一併概括了,若他听到什么消息我也能有个说辞,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我与他之间的那些过往,他好不容易摆脱纠缠了一世的执念,我又何必再将他推进去呢? 我怕他纠结不放,便将手中另一本山谱递给他,“南禺山掌门是二公子南宫丝谐,至于大公子南宫廷,没有人见过此人,你就当他是个笑话听听就行了。” 我将天虞的那一本拿开,“我们天虞的不需再看,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我再将丹穴的也给他,“丹穴山现在掌门是易郊,疏忆姓易来自丹穴你知道了吧,她是易暮师叔的么女,为人善良可爱,长得清丽脱俗,灵气动人,是个不错的姑娘。” “师兄喜欢疏忆师姐?”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微怔一下,怎么就和他说起这些了,难不成因为他喜欢曲悦,而曲悦是疏忆的脸,所以我想撮合他俩?这可怎么对得起傅央,我说道,“我把她视作亲妹妹看待,她做事有些粗心,若是惹到你,希望你能多担待些。” “疏忆是师姐,我自然会敬她让她。” 我再将手中最后一本递给他,“天族的人物关系比较混乱,连我都没什么了解,你若是想看就自己看看吧,不看也无妨,日后到天上走动时再打招唿也是一样,反正天族之人未必都能认识我。” 他也打开随意翻了翻,抬头问我道,“怎么这些书中只有人物关系,没有附上肖像呢?即便见到,我也是认不出的。” 谁会费力给他们一个个画肖像啊,我说道,“长得都很普通,没什么可画的。你记住各人之间的关系就好,以后再认脸。” “师兄,这些很容易就能记住,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我可以一併看了。” 额,我能说这几本书,除了天虞和仙界,其他我也费了些时日才记住,他竟然这么大的口气,我说道,“这里的书你随时可以带回去,但是功法修为的书不能看。” “为何?” “你身上的凡尘之气还未褪尽,不可提升修为,修为提升过快会引来九天神火,经过神火的煅炼,你才能真正成仙,可你现在的肉身经不住九天神火。还有在这期间,你也不可动心,因为成亲时也需要跨九天神火,所以你还是跟着我慢慢修行吧。” “如果修为能达到足以对抗神火的地步也不行吗?” 我摇头说道,“不行,你的修为绝对快不过神火降身的速度,天界只有这一点是没有捷径的。不过你若真是闲来无事便学习如何将自身的仙灵注入你的佩戴衣物中,使得衣物与你自身融为一体,同生同灭。虽说这样做没什么大意义,但对我们很重要,比如说如果你从一场大火中走出来不至于裸着身子,这样你可明白?” 若锦忍着笑意点头,“明白了。” 随后我又将使用么蛾子传信的书籍翻出来递给他,全让他自己修行,我坐在一旁打瞌睡。 ☆、第九十六章 销誓回来了 一直到晚间天彻底烟了下来时,我才醒了过来,看见若锦坐在我旁边对着我淡淡地一笑,我仿佛回到了百多年前,喊了句,“销誓?” 他也不气,仍旧温和地笑着,说道,“醒了?” 我坐正身子,背后有个东西滑了下去,我顺手抓住,发现是他的外衣,再递给他,发现外面天色已晚,说道,“今天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 他接过衣服没有穿上,而是随着我起身,将几本书全部放回到书架上,然后起身随我离去。 “你回去早些歇息吧,”到了井庭园,我对他说道。 “小越师兄,我们还没有吃饭。” 神仙不用吃饭啊,我本来想提醒他的,不吃饭不会饿死,但是想到他今日才升天,还不习惯,应该会难受,可是天虞根本没有吃饭的地方,我只好说道,“忘记了,这个时辰也没有饭了,我们去凡间吃吧。” “好,”他应了一声。 若锦的修为确实很好,在人间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那时的销誓是俯瞰世人的。只是在天上,他这身手只能表示可塑性极强。我拉住他,一晃眼便落到凡间。 “师兄怎么知道我要来这个地方?”若锦看着晚间仍旧灯火的街道问道。 燕都依旧繁华,可是落在我的眼中却是无尽的苍凉,还好,现在我又找到他,又回到了这里,我挥去心头无限的感慨,说道,“我就认识到这里的路。” “师兄,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东西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他就反拉住我的手向前走去。 他带着我来到盈月楼,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带他来这里,我也没有说什么,这里是他的地方,他本来是打算让我开心的吧。 这里仍旧和以前一样清幽雅致,客人不多,但衣着都光鲜亮丽,想来都是富贵之人。以前销誓说过,盈月楼是为了等他回来才开的,只要能保证不会关闭就行,所以这里的吃食都特别贵,但是味道比其他地方高出的不止一个档次。 “哟,”柜檯后的老闆看到我们进来,忙起身来迎接,到我们面前时,满脸的笑意突然僵住。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额,若锦还抓着我的手呢。 我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而这个老闆也立即恢復神色,殷勤地问道,“两位公子是吃饭呢还是住店呢?” “我来找这里的主人,”销誓说道。 那老闆仍旧面不改色地笑着,“公子说笑了,在下就是这里的老闆。” “不,我们找落仙,”我说道,如果不表明我们的目的,他是不会承认落仙在这里的。 “师兄,你认识我师父?”若锦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不小心暴露了,我干干地说了句,“偶然见过一次。” “不知这位公子是?”老闆盯着若锦细细打量起来,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们的话。 “你确定你师父在这里?”我问销誓,已经不指望这个老闆认出他来了。 “师父说他会一直在这里等我,我有东西留在他手中。” 看来找不到他,只能让他来找我们了,我手中凝聚出一道仙气,一挥手便四下散去,相信凭落仙的能力,很快就能感知到有仙人来此。 果然,一道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我们时,一脸震惊,“若锦?”显然是不相信若锦这么快就成仙了。 他的眼神又转移到我身上,更是惊喜,“上仙?” 第172页 我也是疑惑,他怎么认识我? “公子,对不住,”老闆低头向若锦拱手道,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店老闆。 “无妨,”若锦淡淡笑道,随后与我上了楼 很快房中摆满了饭菜,若锦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饭了,再加上遭受雷劫,又在我那里待了一天,这会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只是这动作依旧优雅。 我看向落仙,问道,“你认识我?” “上仙救过在下的性命,”他说道。 我救过他性命?怎么可能呢,我在凡间时他一直在救我倒是真的。他见我迷茫地看着他,又说道,“上仙可能是忘了,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经过落仙的提醒,我才想起来是什么事,都过了三百年,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是他歷劫失败之后的事,那时百花灵因救他而死,妖族中一只爱慕百花灵的雕怪却找寻他为百花灵报仇。 落仙逃至天虞山脚下,正好被赶回来的我撞见。我那时见他根骨奇好,或许能够修炼成仙,念及凡人修道极其不易,我便动了恻隐之心,出手重伤了那个妖。但是我又不能带一个凡人进天虞,便掏出身上的一瓶仙药给了他,早知道日后这瓶药会用来救我的性命,那时我就送他更好的了。 “想不到师父和师兄还有这样的缘分,”若锦说道。 我朝他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着实不算什么。” “救命的恩情,在下不敢忘,”落仙说道,“还不知上仙如何称唿?” “天虞山虞越,”我说道,能猜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震惊。他顶多就知道我是曲悦的师父,毕竟那个时候我是这么骗他来着。 他的瞳孔勐然收缩,手中的杯子震了一震,杯子的酒都洒落到桌面上。他此刻目光反倒没有看我,而是落在若锦身上。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若锦看了我一眼,也是茫然地看向他。 他走到床边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寒玉箫,递给若锦,说道,“记得我说过,你留有东西在我这里吗?除了寒玉箫,还有两世的记忆,可我现在不知是否应该全部还你。” 若锦将寒玉箫递给我,“寒玉箫本就是师兄之物,我虽不知为何会落入我的手中,但是现在也该物归原主。” 我并没有去接,而是说的清,“既然现在是你的你便收着,更何况我也有一把称意的箫。” 若锦收回手,看着手中的箫,说道,“虽然不记得,可我觉得它对我很重要,那便谢过师兄了。”然后他又看向落仙,“师父,既然我将记忆留在你这里,那便说明我不想遗忘那些记忆。” “可是……”落仙一脸为难,“如果只有一世的记忆也罢,但是两世的记忆都给了你,我怕你会作难,倒不如只给你一世,可我又不确定该给你哪一世才算正确。” “师父不用为难,既然是我存放在你这里的记忆,便都十分重要,师父便都还我吧,两厢对比,我才能做出明智的抉择。” 落仙无奈地摇头嘆了一声,“罢了,是缘是劫都该是你的,我不该为你做出选择。” “师兄要看吗?”若锦看向我,问道。 落仙说的大约就是销誓的记忆和他其他哪一世的记忆吧,而销誓的那些记忆我都已经清楚,本来就是忘不掉的过往,我不想更加清晰,我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我还是不看了。” “无妨,若锦不愿对师兄有所隐瞒。” 我又不是怀疑你的来歷身份,不用查的这么细,便起身说道,“万一看到你沐浴如厕也不好。” 他坦然一笑,“大家都是男子,若锦不介意。” 我介意好吗?即便我真的是男子,被爹娘严格教育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如此随意,我说道,“如果是你成亲洞房呢?也愿让我看到?”见他被我说的面露囧色,我又说道,“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便开门下楼。 我坐在楼下,让老闆为我送来一壶清茶,便让他忙自己的了。 看着门外进来几个姑娘偷眼瞄着我,我一时觉得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我突然想起百年前销誓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迎面对着街道,悠闲地品茶,那时我无聊还专门来这里打杂。如今时过境迁,想不到我也有为他揽客的那一日。 我依旧不为所动,体会着销誓当年的心态,可是我坐在这里的目的却和他大不一样,估计永远比不过他吧。 我苦笑一下,我希望眼前出现的人是谁呢? 四周已经坐了越来越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会坐到我对面,其实有人过来的话,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而这时,一个淡蓝色身影走了进来,却是坐到了我的对面,我抬眼看了过去,看到那人一脸笑意时,我的脸僵住了。 “越师弟,”他将手中的剑搁在一边,温和地朝我点头。 我冷哼一声,“原来是将军。” “越,叫我倾陌就好,”他倒是不客气。 “越什么越,今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将军还是不要这么熟络,”当我希望他对着我笑,对我真心相交时他却没有,现在我不需要了,又摆出这一套做什么? “越,你似乎对我有偏见。” 不是偏见,是仇恨,我压下心头的怒气,尽量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会呢,只是那么多人想和你同桌,你坐我这里似乎不太好。” 他却是笑了,道,“可周围……已经没有空座了。” 我扫了一遍旁边,还真是坐满了人,“如果你愿意,自有人为你让座。” “我知道,”他看着我,“可我不愿意。” 他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无耻了? “小越,”这时楼上响起一个声音,四周出现一片惊唿声,我也抬头看去,若锦站在楼梯口,面上覆着温润的笑,别人华贵的是衣服,而他绝对是气质。他似乎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师兄,销誓回来了。” (若锦看完两段记忆后并没有像落仙预料的一样难以做出抉择,反而立刻起身夺门而出,似乎怕那个人又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一般,可见到他正坐在下面等着自己的那一刻,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在……就好。) ☆、第九十七章 我也可以放手 若锦在众人惊嘆的目光中缓缓走了下来,坐在我旁边,说道,“师兄,上次你是特地去寻我的是吗?” 我不置可否,当日骗他说我是虞天,目的确实是为了看他,谁知那竟然是他最后的日子,幸好我去了,我笑道,“是啊,听疏忆说人间有一位七羽公子,相貌出众,品学惊人,我便去看了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你便是天虞新收的师弟?”倾陌看着他说道。 “将军不记得我了?”若锦问道。 第173页 “今日才见过自然记得,更何况师弟本身也不容易让人忘记。” 若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向我,“师兄,歷劫之后都会忘掉记忆吗?” “不会,”我答道,因为我回去之后并没有失忆,没有道理两个修为比我高的人会失忆,难道他们走火入魔了?这个理由实在勉强,可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人忘记了呢?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想过自己的日子,忘记我,才能有一个更美好的开始,而他们的失忆是因为……我说道,“神界有一汪清泉,叫做皎魄神泉,那里的水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神仙都躲不过。你若喝上一壶,估计这一世的记忆就没有了。” “你是说我喝过皎魄泉水?”倾陌问我。 你自己喝没喝过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说道,“未必,也可能是被人抽取了记忆。”说完我冷笑一声,“不过以将军的身手,恐怕没人能抽取你的记忆吧。” “越,你是在怀疑我自己抽取了自己的记忆?” “谁知道呢,或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而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办法就是忘记。” “师兄,我们当年的事不知道疏忆和你说了多少,”若锦的脸上没有了笑意,没当看到这样的他,我都感觉他像是在心中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都说过。” “我相信师兄知道的并非全部,”他说道,“我可以告诉师兄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指我死后曲赭汐和莫璴玥得偿所愿双宿双飞的事吗?可惜我不想听,便阻止道,“不用说了,既然疏忆已经忘记了,我再多执着也没什么意义。” “若锦,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落仙这时也已经走了下来,坐在另一边,他这一问成功打断了若锦想要说的话,“真是巧,将军也在。” “这位公子也认得我?”倾陌疑惑地看向他。 “有过几面之缘。” 若锦看着他,轻笑道,“师父,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选项,不用做什么选择。” 落山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又问道,“可他……” 销誓打断他要说的话,“师父,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 看着他这么淡定的神情,我问道,“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师兄为何这样问?”他不解地看向我。 为何呢?因为看到他曾经用自己的命来救我,而现在却表现地如此淡然让我疑惑吧,若是我定然会直接冲上天去找疏忆,怎么可能会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除非当年的悸动到如今已经都看开了。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记忆和感觉不一样,看到前世的记忆或许只是像听个故事吧。” “记忆可以忘记,可感觉却还在”。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我几乎就要破口说出这句话,但还是忍住了,“我听说你曾经为她死过,那现在你还能为她死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轻启薄唇,“死算得了什么,我也可以为师兄死。可为她,我可以生,可以死”,他顿了一顿,笑了,“也可以放手。”难道他现在做的是放手吗?他突然转头看向倾陌,“将军可以做到吗?” “不能,”倾陌几乎不带犹豫地回答。 我冷笑,他这样能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我也不想听他说什么,便和落仙说道,“修仙不是只有一次机会,歷来未过天雷的人全部形神俱灭,所以没有人知道修仙即便失败也还有机会,但前提是这个人要活着。” “多谢虞公子好意,修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世间能少一些悔恨。” 若当年他能有这样的心态,或许已经成仙了,不过我还是很看好他,估计不久他便成了我师弟或者师侄,额,他徒弟是我师弟,他再成为我师侄,这关系实在复杂,我突然想到一个人,看来可以帮他。我看了看四周未少的人,说道,“是时候该离开了,就算我们不睡,别人也要睡的。” 倾陌笑着说道,“正好顺路,那便一道吧。” 我嗤笑道,“将军莫不是忘记的太多了,东极山位处东方,天虞在西方,如何能说顺路呢。即便将军回天上,也应该是径直向上吧。” “我去看望小叔父,自然顺路。” “这样啊,”我看着他,“可我和若锦还不想回去,对不住将军了。”说完我又问落仙,“可否收留两日?” “虞公子说笑了,是我应该感谢虞公子照顾若锦。” “落仙客气了,我也很喜欢若锦,更何况他已经是我师弟,照顾他是应该的,落仙以后还是直接喊我虞越吧。” 倾陌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发什么癫,但是他这一笑,绝对吸引了半数人的目光,他说道,“越,你是不满意我做你的师兄吗?也是,我这做师兄的还从未为你做过什么?” 我也附和着他笑了一声,但是绝对没有他这般轻松,我说道,“将军言重了,我不敢和将军攀关系,”见他还欲纠缠,我起身说道,“落仙,烦劳你带路。” 我率先上了楼,没有再看那个人。 “小越,”在我打开门就要进去时,若锦突然喊住我,我扭头去看他,他说道,“师兄,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师兄会怪我不理我吗?” 我笑着说道,“不会。” 他看了我良久,也笑了,“师兄早些休息。” “你也是,”我说道,然后进入房间熄了灯,躺在床上。 而这时我感觉有个人进来了,他没有开门,而是凭空出现的,看来他是想让我知道他来了,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在烟暗中,他就坐在桌子旁没有点灯,但是从窗户透进来的隐隐月光,我还是看到了一个淡淡的蓝色身影。 “越,你似乎很讨厌我,”他开口说道。 我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对我说过,那时我讨厌那个人是因为他骗了我,可后来那个人也一直在骗我,而我却慢慢地接受了他。难道到最后我也会接受这个人吗,绝无可能,我说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示好吗,可惜我不需要。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竟然会这般厌恶我,所以想找你聊聊,”他的语气很随和,虽然知道我厌恶他,但却丝毫不在乎一样,也是,他为什么要在乎我的态度呢? “将军想多了,我怎么会厌恶你呢,”我放缓语气,生怕再因这个话题纠结下去他会不走。 我听到他轻轻的笑了,怎么我用命都换不来他一个笑,而现在却这么轻易了呢?他说道,“听说天虞山大公子从来都是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今日我也见识到了,只是唯独对我不一般,难道在你眼中,我比较特别?” 第174页 有这样的特别法吗,我一度怀疑他被销誓附身了,这脸皮的厚度着实不比销誓差,如果没有见到若锦,我定会怀疑他的身份。看他这般纠缠不放,我也只能忍了心中的火气,心想忍一时可以得到一世的自在,很合算。 我笑道,“是啊,将军身份尊贵,我是敬畏将军。” “你可知虞师伯为何三千年来从不让我见你?”他又问我。 “知道,”我说道,“我一向不懂礼数,爹是怕我得罪了将军,毕竟天虞就我一个继承人,即便是死也得体面些。” “越,我绝不会伤害你,”他正色道。 “是吗?”我讥讽一句,若说之前还能忍,但是听到这句话,我绝对再也忍不下去。这句话他说过,我信过。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我也错了。 “你不信我,”他笃定地说道。 我只觉得此刻他的话像是一把火扔到了我身上,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烫的我连唿吸都紊乱起来。我捏紧拳头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復下来,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怎么会不信呢,毕竟将军现在都没有对我出手。” 烟暗中,我听到他嘆息了一句,然后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唯独对我是这般态度,但是我还是可以当做在你心里,我是与众不同的。” 内心究竟要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开心地大哭一场,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他的一切我都厌恶到了极点,分明听着很感人的话,我却是觉得噁心,我冷声说道,“你若真想知道,那便找到皎魄泉水的解药再来找我。” “好,”然后我看到烟暗中那道淡蓝色身影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会找到解药的。” 我没有再回应他,看着那个身影逐渐在夜色中,房间内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静。 我闭上眼睛,抛开所有一切杂念,却仍旧得不到一场好眠。 ☆、第九十八章 佛缘 被倾陌那一番搅合,我一夜都没有睡好,等天亮时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迷迷煳煳间听到有人敲门,若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兄,可以进来吗?” 以前怎么就没见过他这么注重礼节呢?我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打开了门。他一只手端着托盘,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前,身影修好,再加上脸上浅浅的笑意,在晨晖中让人移不开眼。 我让了他进来,他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上,我尝了一口,虽有盈月楼的味道,但也并不相同,我问道,“这是你做的?” 他舀起一勺粥尝了尝,似乎感觉还不错,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看向我,“师兄,其实神仙不用吃饭,你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是吗?” 昨天来这里确实是为了他,没想到昨日能瞒过他,但是今天却是不行,或许昨日他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差点忘记了,自从恢復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又成了销誓,或许以后他都会直言不讳,这样太过通透的他也未必好,我说道,“不尽然,我也想找个理由逃离小师叔。” “师兄不用逃离,小师叔若真想留住师兄,师兄的任何理由都是枉然。” “为何这样说?”我不解地问道。 “师兄,虽说若锦能修成仙,但销誓却是最聪明的,有很多若锦看不透的东西,但是瞒不过销誓的眼睛,师兄觉得我这句话说的是否有道理?” 我点了点头,他这个人一向很聪明,只是销誓将这份聪明发挥到了极限。可是此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仅仅是想向我显摆他又聪明回来了吧,不太可能,他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我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他抿唇一笑,“只是想告诉师兄,相信若锦就好了。”果真是在显摆。 见他不说,我也没有再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够引起我的好奇心,我又问道,“修仙需要三世方能成功,可我前世见你时,你似乎并无此意,难道你隐藏的比较深?” “怎么会呢,”他说道,“我一世在追逐一个人,一世在追求一个人,实在来不及修仙。至于为何会成仙,或许那两世也算一种修行吧。” 如果这样也算修行的话,我想世人都能成仙了,他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苍天眷顾,得天独厚的眷顾。 饭后我们两人一道在燕都闲逛,这时才知道大燕国已经灭了一百多年,现在是姑射国,此处改名为盛都,有繁荣昌盛之意。 我们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位大师,对于慈善之人,我向来礼让。本想着友好地点头示意便好,没想到他会停在我们面前,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而他最后的眼光却是停留在若锦身上,他慈心善目地道,“这位施主与我佛缘分颇深,不知可有皈依我佛之心。” 佛家还要招揽人吗?关键还是从仙界抢人,这得脑子坏成什么样子才会答应他?噢!不,佛心慈善,佛理深厚,我等俗人参悟不透,见谅见谅。 不过若锦若是出家了,不知道天下要多少女子伤心了。拜香求佛的人估计会很多,实在是对佛家的一种亵渎。我含着笑意问道,“师弟,你怎么看?” 若锦略微垂首向大师行了一礼,方说道,“多谢大师厚爱,可惜若锦不爱素食,恐怕要让大师失望了。” 额,这理由找的,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大师也向他回了一礼,“既是施主的选择,贫僧便不强人所难,施主慢走。”说着转身为我们让开了道路。 待走远后,我方转头看若锦,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神情,见我看他,他问道,“师兄,有何不妥吗?” 自然是有不妥,为何那位大师会看上他而不是我?当然我可不是嫉妒,这完全是好奇,难道只因他比我长得好而要让他去挣香火钱?当然佛家没有这般势利,我带着一丝戏虐,“想不到师弟竟会与佛有缘。” 他的目光看着前方,深邃而悠远,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语气中充满无限感慨,他说,“师兄,我曾经用一世向佛祖祈求,期盼来世能成为女子。” 看着我错愕的表情,他突然笑开了,我一度觉得他是在骗我,没想到他接着说道,“可能是我的诚心不够吧,我竟未能如愿。不过现在我倒庆幸自己未能如愿。” 难道长得与众不同的人註定会有与众不同的想法?就像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了,但是仍旧以男子的身份示人,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满足我爹的虚荣心,而是我确实还是更喜欢自己做为男子时的温文尔雅。我问道,“为何你想成为女子呢?” “那时觉得我这样貌更适合女子,”他说道,“不过看到师兄,我觉得男子也可以很美”。 “难道你那一世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我调侃了一句,随即脑中浮现出他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自己娘子的肩膀上,当然也可能是公子。他这样的人,确实让人难以抵抗。不管他依偎在谁身上,都足以让我打个冷战。 第175页 他淡笑,却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两位公子,等一等,”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不认为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可能是叫别人的吧,而若锦也没有停下来之意。 而这时两队护卫驱散周边的人群,将我和若锦围了起来。 “两位公子还真难请啊,”刚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看来是找我们的,我和若锦回过去,我大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冬雪吗?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完全一副惊艷的模样盯着我俩看,“长得果真不错,不枉本郡主带这么多人来请两位。” “不知姑娘找我们有何事?”我问道。 “当然是做本郡主的夫君啊。” 我点了点头,再问,“请问姑娘如何称唿?” “冬雪,冬天的雪,”她说道。 竟然连名字都没有变么?我看了一眼若锦,“想不到会有人看上我,今日本公子高兴,要不你陪我去走走?” “好,”若锦应得很干脆。 走在路上,我低声问他,“怎么答应地这么干脆,难不成你真看上这位姑娘了?” “以为师兄真看上她了,若锦怕师兄被女色所迷,所以来帮师兄看看这位姑娘如何,”他说道。 我被他呛了一声,说道,“那你觉得她如何?” “**凡胎,配不上师兄。” 我又被他呛住,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了?不用看的好吗?他淡笑地瞥向我,“师兄为何要答应她呢,难道师兄看上她了?” 我来肯定是因为我以前欠了她啊,但是他又不知道我的想法,我笑着说道,“怕她将你强抢了回去。” “所以师兄便亲手将若锦交给她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可是我将他带了过来,就算没有这个意思,也逃不了嫌疑,我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会怪我吗?” 他仍旧潇洒地走自己的路,当我以为他不会理我时,他又说道,“如果师兄真心愿意,若锦无话可说。” 我顿住脚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语气中怎么就溢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呢?他见我没有跟上来,也停下脚步看着我,迎着日光,他的笑显得更加璀璨夺目,他问道,“师兄,莫不是你真愿意将如此美人送给若锦?” 难道他说的是冬雪?我走了上来,说道,“刚刚在看你们的背影是否般配,其实我发现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我知道,”他说道。 “两位公子,请进吧,”冬雪转身对着我俩说道,语气中带着刁钻蛮横。 我们进入府中之后,就直接被带入了她的园子,这是要金屋藏娇啊,我问道,“不知郡主看上我们中的谁?” 她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我们,一副纠结的样子,最后嘆道,“这个问题本郡主考虑了一路,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举世无双,实在难以做出抉择,要不两位比试一番?” 怎么说的像是我们两个人在争抢她一般,以前的冬雪虽然骨子里也透着一股傲气,但身世的惨澹将她身上的傲气全部磨了个干净,而现在这个冬雪,竟然将傲气全部散发了出来,是在弥补前世的不足吗? 那便陪她玩一玩也好,我正想问她比什么时,冬雪为我做了决定,“看你们举止非凡,定然学识渊博,要不先比文吧?” 我低下头,按照人间那些学子的模样对若锦客套一番,继而道,“师兄目不识丁,比起师弟的博学多才,实在甘拜下风。” 我心里得意,看你这次怎么说的过我。 结果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他,他很没有风度地来了句更勐话,“目不识丁是何意?甘拜下风又是何意?” 我咬牙看着他,算你狠。 冬雪愕然地看着我们,“你们两位都不识字吗?” 我赶紧点头,“靠着一张脸混日子,无需学那许多。” 冬雪无奈,只好又出了个主意,“你们这样的长相,想对你们图谋不轨者定然不在少数,文的不行,总会武吧?” 看她那神情,我要说不会她肯定不信。先下手为强。我对着门外,对若锦道了个请,便自己走了出去。跨过门槛时,我装作不知,突然被绊了一下,眼见就要丢脸。我咬紧牙关,丢脸便丢脸吧,也比再输给师弟一次强。 若锦身形极快地来到我身边,将我扶住,末了还以为不明地笑了一句,“师兄是在等若锦相救?” 我整整衣摆,哪是想让你救,分明是不想输给你行吗? 冬雪眼睛锃亮,惊嘆地看着若锦。而这时外面几人突然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侍卫说道,“郡主,此人想要逃走,被属下抓了回来,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个人仍旧不服的挣扎着,抬起头的一瞬让我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风轻言吗?呵,看来他们的缘分还未尽啊。 冬雪看了看我们,朝那侍卫摆了摆手,“放了吧放了吧。” 看来她是看不上那个人了,我立即阻止道,“郡主还是不要放他走。” 她好奇地看向我,“为何?” 我笑了,伸手附在她的额间,将她和风轻言所有的记忆都展现在她眼前,良久之后,我看到她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终于收回手,说道,“如何选择,相信郡主心中已有决断。” “轻言,”她勐然转身,拂开两边的侍卫,紧紧拥住了那个人。 风轻言身体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说道,“郡主认错人了,我不是轻言,我叫路契。” 冬雪放开他,这才仔细端详起他来,突然转身看向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笑着说道,“这本就是你的记忆,若是假的,你不会有这么深的触动。” 她用手摸了摸湿润的面颊,未干的眼泪沾在她的指尖,她用手捻了捻,若有所思一番,看着路契,“我流落花楼时你带我离开,有一句话你还未告诉我,你带我走不是同情我而是因为真心爱我,虽然你到最后也没有说,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走。” 路契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并没有为他解惑,只是问向冬雪,“郡主,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你如何会有这些记忆,”她再此问我。 “一个人告诉我的,”我说道,“那么现在郡主还要选我们吗?” 冬雪看着路契,真心实意地笑了,“真心可比相貌更加弥足珍贵,既然他都有,我自然选择他。” “那么郡主告辞,”我说道,抬起脚步向外走去。 她看到若锦,大概是想起了销誓,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在她身边停下,轻声附在她的耳边,说出当年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姐姐,冬雪一辈子不嫁人,和你一起照顾娘亲和悦悦。”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你是……” 第176页 “好好保重,”我说道,转身与若锦一道离开。 ☆、第九十九章 救倾陌 “师兄,你让冬雪看了什么?”若锦问我道。 “没什么,听疏忆和我讲过一个故事,我便用冬雪的脸和路契的脸做出一段幻象,没想到能骗住她,”我胡诌道。 “疏忆不是失忆了吗?”他又问道。 “嗯,她喝了皎魄泉的水,这些故事是她没有失忆前告诉我的。” “疏忆和师兄感情真好,竟什么都和师兄说。”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的侧面我好像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我点头,为了骗住他容易吗,竟然将一切都推到疏忆的身上,“是啊,那时她在天上养伤,无聊时便将她经歷的种种全部告诉我了。” “那么师兄觉得那些记忆是甜还是苦呢?” 虽然不过只有一年多的记忆,我也活得实在不像话,而且已经到了快要死去的地步,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最后一天的背叛与欺骗,那些记忆真的很美好。 “等一下,”我突然感觉到东方有一股巨大的仙气波动,一般有如此情况在人间发生就是说明有一场恶斗正在进行,而其中一方定是神仙。 “你先回盈月楼等着我,千万别过来,”我对若锦说道,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我一闪身便消失了身影。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修为,去了未必能帮上忙,我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我寻着仙气的波动源而去,来到了东山的脚下。四周一片狼藉,定然发生过一场大战,我看到倾陌正用剑支撑着身体,身上淡蓝的衣服上映透着一片片腥红的血渍十分刺眼,他见我走来,只是朝我笑了笑,勉力提起手中的剑,挡在我身前,说道,“此人是妖王,你快些离开。” 不远处的妖王也不见得讨了多少好处,一身黒裘锦衣上全是裂痕,不过比起倾陌,他这些全部都是皮外伤。他见我到来,冷着声音说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此刻离开我尚且不会追究于你,否则便是要与我为敌。” 虽说正邪不两立,但世间正与邪的区分也并非十分分明,只要不作恶者,我们也不会与之为敌。这么多年来妖王一直安于本分,几乎不出妖族。怎么今日突然嚣张起来了,还是说他只是想找倾陌切磋一番?但是明显他们这个阵势不像是单纯的切磋,莫非是倾陌招惹了他? 我扶住倾陌坚韧的身体,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惹到妖王了?” “不过是他想找个理由与仙界开战罢了,”倾陌讥讽地看着妖王。 这不可能,妖族三大长老还未除去,妖王还未完全统领妖族,此刻与仙界开战实在不明智,莫不是想借仙界之手来对付三大长老?这个更不可能,一旦与仙界开战,妖王不但不能置身事外,可能还会身先士卒。 “堂堂天族将军做事竟不敢认,”妖王冷嗤一声。 “我做错什么还轮不到妖王来管,”倾陌的语气也是坚硬。 “小悦错信了你,你欺她负她,最后还要杀了她,像你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我今日必定要除去你为她报仇,”妖王周身释放出大量的妖气来,倾陌将手中的剑向身前一横以做抵挡。 “妖王可真是看得起自己,你看上的人我倾陌可看不上。”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一沉,扶着他的手也顺势滑了下去,原来这一切还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幸好我知道的早,至少从现在开始不会被他的谎言所欺骗。 他见我松手,不解地看着我。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挡在他身前,对着涅澜,说道,“妖王,事情已经过去了百年,此人也不再是当年那人,小悦早已忘记了,你又何必为一个已死之人与天界为敌。” “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在下天虞山虞越,正好认识你口中的小悦,”我说道。 “哦,是吗?”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想救他,这藉口也太逊了些吧?” 我心中当即冒出一句话:他不信我。我还要解释,胳膊突然被倾陌抓住,“你现在打不过他,快走。”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影,我一时忍住没有甩开他,只是冷冷地说道,“怎么,倾陌将军这么看不起我吗?那我就更不能走了,这一走指不定要被天下人都看不起了。” “当年小悦不惜骗我也要救他,到最后反倒被他所害,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救这忘恩负义之人,”妖王说道。 “妖王竟然也会说出这话,是在怜惜我的性命吗,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哼了一声,估计是觉得我不识抬举吧,他说道,“只是不想见到有人愿意为他拼上性命。” 我也附和着他笑道,“我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不能见到同道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若是我今日未死,妖王再找此人算帐还是离远些,至少不要让我看到。”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他只说了一声便出掌。 我将魄魂剑挡在身前,用尽力气催动,才堪堪接下,不过我知道他这只是试探,或者说是警告。 倘若不是立场不同,倘若不是他一心要杀倾陌,或许我还能与他做朋友,即便比起涅澜,我更厌恶倾陌。 我想现在没有人比我更矛盾了,身后是仇人,身前是一心想要为我报仇之人,而我似乎做了个不明智的选择,竟然要救仇人,而且很有可能会为他再死一次。 涅澜见我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与他为敌,眼中寒光乍起,出手不再留半分情面(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情面)。倘若不是倾陌伤他在先,恐怕我的修为根本就不够看,现在还能拖着倾陌闪上一闪,却是无法逃脱。 倾陌也在逞强着支撑自己,甚至会出手帮我几次,每次都会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倒无所谓地用袖子一抹,还有精力对着我笑。 “你可以走了,”他再次劝我道,难道他刚刚只是想告诉我他确实不是看不起我,而是我根本就不是涅澜的对手吗? “你觉得我还走得了吗?”我说道,现在是彻底惹怒了涅澜,他怎么可能会放我走。 他伸手来夺我的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是要用自己的命护我离开吗?如果你知道自己曾经费尽心力地杀了我,今日还会为我拼命吗? 我躲开他的手,说道,“你若还有力气就护好自己,我这次不想被你连累死。” 涅澜的攻势越来越勐,我已经难以抵抗了,只好推开倾陌,“你走吧,记得帮我照顾若锦。” 我手中的魄魂突然寒光大盛,似乎有什么想要从中冲破出来一样,我将剑插在地上,不再躲闪,催动身上所有仙灵,发出最后一次攻击,应该能够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这次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道义,为了若锦。 如果我这两千年的修为能够抵抗妖王,估计倾陌已经将他砍死几次了,最后我还是维持不住身前的结界,在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临身时,那个淡蓝色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第177页 他趴在我的肩上,护着我倒飞了出去,在即将倒地时他还能翻身倒在我的身下。 他的嘴角不住的流血,我的肩膀上已经被染成一片鲜红。 “对不起,没能护住你,”他说道。 “你怎么样了?”我伸手为他擦了擦脸,见着他的样子,莫名间心头一颤,“你还欠我一条命,还未还我之前不许死了。” “越,”他的头已经垂在了地上,声若游丝,“我到最后还是失败了,若锦也挺好。” “你若死了,你未婚妻会很伤心的,你捨得抛下她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眸光涣散,但他几次都强迫支撑着看向我,“你不伤心……就好。” “妖王,”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去,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復抬头看向妖王。 “念你是真心对待小悦,我不杀你,但你若也要为了他们与我为敌,就休怪我无情,”涅澜暂时没有再向我们出手,大概是认为我们已经必死无疑了吧。 若锦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妖王若是杀了他们,日后必然会后悔,他们可都是小悦的师兄。” “至少杀了他,小悦不会怪我,”涅澜指着倾陌说道。 “那也要等到小悦不会怪你时再杀他也不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涅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但是他脸上除了淡淡的温和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悦是天上的仙想必妖王早已知道了吧,可你以为为何小悦至今没有找过你,不是仙妖殊途,而是因为她将前尘往事一併忘却了,倾陌将军待她如同亲妹妹,你若真杀了他,小悦一定会恨你。” 涅澜思索了一番他的话,似乎真的怕小悦会恨他,可我就不明白了,小悦在他心里究竟为何会如此重要,能让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不惜与天界为敌,又能放下仇恨。他问道,“小悦,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妖王何必要问呢,我说的可未必是真的,等日后妖王自己问她就是。不过在那之前,妖王还是要多顾及自己的处境为好。” “小越?”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师叔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你是?”妖王看着我。 “虞大哥,”疏忆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小悦,”涅澜成功地认错了人。 疏忆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到他,只是与若锦一起搀扶着我和倾陌起身起身。 “妖王,今日之事可否给一个说法?”小师叔威风凛凛地与妖王对立着。 妖王只是欣喜地看向疏忆,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人。 “小师叔,快些救倾陌,回去再和你解释”,我催促了一声。他才回过身来,扶住倾陌,带着我们一併回到天虞。 ☆、第一百章 秘闻 我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仙力耗尽了,吃了点养气的仙药,休息休息就能补回来。救倾陌可让师叔费了一番功夫,还好他身为将军,这样的伤也承受过不少次,虽还没有醒来,只要不死就没多大的事。师叔执意要去找妖王报仇,被我拦了下来,妖王也不是有意与界为敌,只是报个人私怨,且他去了还真是打不过人家。他不解地看着我,我只好道,“妖王今日的做法只是为了为我报仇,在我眼里,他可比你侄子好多了,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一次?”“他比我侄子好?”他几乎就要暴跳起来,这反应实在强烈,“今日我若不去,他可能会杀了你,越,你可看清了,倾陌是在拿命救你。”我动了动嘴角,算是给他一个笑,倾陌是他侄子,他话自然是向着他,我与他争论这个也实在没什么趣,便道,“师叔的对,就当我欠了他吧。”“越,”他皱起眉头,半嘆了一句,“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不便多,以免你觉得我在偏袒他,但是有些事你知道的未必就是真相,他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那也是想……”“师叔,”我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到他解释什么,不过是我的存在为难了他而已,我朝他笑了,“师叔,虽然妖王现在受伤,可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我是在关心你啊。”他静静地看着我,什么话都没,好久才起身道,“妖王伤了你和倾陌的事我会隐瞒,但是那个妖王你也必须要防着。”他走出去之后若锦和疏忆才进来,疏忆急迫地坐到我旁边要为我检查伤势,我身体没有什么伤不要紧她还不信,非要坚持着要看,我无法,只好你要检查就将我全身检查一遍,她这才红着一张脸作罢,但是很快起身将一边偷笑的若锦抓到我前面,道,“你帮我检查一下师兄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事,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就过来,你可要看仔细了啊。”完便已经不见了人影。若锦坐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的我都快炸毛了才问道,“要不若锦帮你看看?”我心里一咯噔,疏忆这丫头竟是为我找麻烦,连忙向床内部挪了挪,道,“你别听疏忆乱,师叔已经为我输了仙气,休息一下就好。”他也确实只是嘴上,并未有下一步动作,收了笑,神情认真地道,“师兄,我希望你永远不会丢下若锦,包括在危险的时候。”我心里一动,他是在怪我今日丢下他了吗?可他现在的修为根本和普通人无异,我不能将他置身在危险之中,可也要顾及到他的面子,我笑着道,“本来是想救了人就跑的,谁知倾陌惹上的竟然是妖王。下次他若是再招惹这么强劲的对手,我就当没看到带着你逃跑。”他也放缓了表情,笑着答了一声“好”。他突然站起来靠近了我,我惊恐地又向里挪了挪,“你做什么?”不会真的要为我检查伤势吧?谁知他只是笑着给我盖好被子,“听其他师兄越师兄不喜被人触碰,所以师兄放心,未经过师兄同意,若锦会尊重师兄。”我觉得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捉弄于我,为什么不先一声,还要惊吓我一下,可我也不能责怪他的体贴,只好躺好了不动。“师兄,你先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着他又坐了回去。“要不你去书阁拿两本书看吧,”我道,光坐在这里得有多无聊,万一我再睡了过去,一时半会也很难醒。“不用,”他掏出寒玉箫,“为师兄吹上一曲吧。”额,我还能睡得着吗?“虞大哥,虞大哥,”疏忆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真的睡不着了。“疏忆,有事吗?”若锦问道。“有啊有啊,”她也跑到我这里坐下,突然又看向若锦,“对了,你为虞大哥检查过身体吧,他还有伤吗?”若锦一脸淡定地点头,看着他这模样,这谎话得连我都信了,“你放心,我查看的很仔细,师兄无事。”疏忆哦了一声,看来也是信了他的话,又看向我,“咦,虞大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尴尬地转开头,将两只胳膊从被子中拿了出来,道,“若锦给我盖的太厚了,热。”怕她会继续纠结着不放,我问道,“你刚刚做什么去了?”“那个妖王把你和将军伤得这么重,我当然去查查他的底细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灭了他。”我听了这话就皱眉,先不妖王与我是旧交,他此举确实是为了我。当从今日与他交手的情况来看,两个倾陌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且仙界一向遵从妖魔不作恶,得过且过的做法,否则随意屠杀生灵,我们的行为也是一种行恶。我劝道,“妖王也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就不要再去找他报仇了。况且今日之事更应算在倾陌头上,你应该先去查一查倾陌的底细。”“虞大哥,”疏忆不满我这种态度,眼神中闪过恼怒,“今日如果不是若锦通知师叔,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他竟然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疏忆,”若锦见我无奈,只好开口劝道,“师兄得对,今日之事实属巧合,妖王不是故意伤了师兄,日后若是再相见,他一定不会再对师兄出手。”听了他的话,疏忆抬眼看他,煞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做出高深的气派,道,“因为一位故人,而你正和那位故人长得很像。”在他们眼中疏忆就是曲悦,反正对疏忆来也不是坏事,有仇恨的那两个已经将往事都忘记了,我也不想解释,就当给疏忆结识一些朋友吧。“不行不行,”疏忆否决了他的观点,“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是在骗他,他肯定会找我们算帐的,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她什么时候心思也这么狠了,我记得她从来都不喜欢惹事,即便在凡间碰到几个找茬的,她也只是拉着我离开,绝对不会跟人动手。难不成因为以前那些人都是凡人,她不忍欺负弱者,而现在惹到她的是妖王,她遇强则强?她什么有这份觉悟了?觉悟再高也要量力而为,我道,“妖王的实力非凡,胜算太低,我还是躺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吧。”疏忆听了我的话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得意地道,“我查过了,他不过才三千多岁,我找傅央师兄帮忙,很快就能灭了他。”我虽听涅澜提过,但是也没想到他竟然只有三千多岁。我向来被贊为界根骨最好的仙,若不是倾陌被选为族将军,想必定然就是我了。可我三千岁的修为尚且还不是倾陌的对手,他究竟要分好到如何的人神皆妒才能坐上妖王的位置。我怕疏忆真的不知死活带着傅央杀了过去,即便涅澜会对疏忆另眼看待,但在生死面前,他也不可能将性命交给了疏忆,我问道,“傅央和倾陌比,如何?”她原本还信心十足,突然间被我浇灭个精光,不过她也不是那么轻易被打败的主,她眯着眼冷哼一声,“反正他现在受了重伤,想杀他自然轻而易举。”我和他比试过自然知道他的实力,即便受了重伤,傅央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我道,“妖族内部很乱,他若真的变弱了,妖族三大长老就会除去他,不用我们费心。”疏忆依旧不依不饶,“可这件事被师叔压住了,你的那几个长老根本就不知道他受了伤,万一误了良机反而放过了他。”仔细想一想她得也有道理,涅澜可能躲在其他地方疗伤,反正这种关键时候肯定不会在妖族大喊我受伤了,该报仇的都来报仇,没有仇的都来打我两掌为自己增面。“再了,虞大哥你也别抬举了他,他五行缺水和金,按理这样修成人形都很难,没想到他竟然还成了王,可能用了几辈子的运气在里面,我就不信他的运气还能比我好。”“师兄,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若锦问向我。看来他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倘若疏忆得都是事实,这就太难解释了,我疑惑地问道,“你从哪看到这些消息的,可靠吗?”疏忆得意地道,“我们丹穴在探查秘闻这方面其他仙山可是比不上的。虞大哥我跟你,就连当年的大战都有一些记载。”我被她的一愣,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为何虞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记载。不过丹穴连这都能查到的话,我确实佩服他们。疏忆像是来了兴致,继续道,“当年的之战似乎是为了一个女子,不过再往后的事没有记载,我觉得是在避讳什么才没有记载下来。”我暗自感慨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这么有魄力,竟然能引起一场大战。“或许是你们丹穴也没有查到消息呢?”若锦道。“不可能,”疏忆争辩道,“我问过大哥,他他也不知道,爹娘严令不让再查这件事,如果仅仅是没有查到的话,以我们丹穴的行事作风,现在也不可能放弃追查。对了虞大哥,后面的事你知道吗?”我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的早就和你讲过,这方面我爹娘也是讳莫如深,根本不让我过问。”这些年他们只有两件事对我监管甚严,一是不让我见倾陌,从他们谨慎外加郑重警告多次之后,我也真怕见到倾陌。二是不让我过问三万前的那场大战,最后饬嫠被封印,肯定是神界赢了,按理这是一件光荣到见人就应该炫耀一番的伟大胜利,却弄得好像我们惨败一般对此闭口不谈。“师兄,若锦听过一个故事,人间有一雁回门和司虔门,两方是宿敌,可两位门主竟然互生了爱意,最后两门派开战,雁回门惨败,其门主不知所踪,而司虔门门主下令所有弟子不可外传此事。我想当年那场大战应该也和此情况差不多。”“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疏忆问道。我无言,这不是关注点好吗?若锦倒是耐心地道,“当年参战的人数众多,总有两个泄密者。”“疏忆,饬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问道。她想了想,道,“他是魔君,应该是男的吧。”那倒未必,我这虞大公子还是女儿身呢?估计和若锦的差不多,饬嫠肯定是喜欢上了神君洛乔,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秘闻。 第178页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事 “不管怎么,师叔师伯都避而不谈之事,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我道,想起疏忆也是个爱惹祸的主,我突然明白爹娘为何会将事都往大了,概因我也好惹事。我又补充一句,“惹点事就行了,祸闯大了恐怕身边人都连累一遍也摆不平,你还是悠着点。”“虞大哥,我还是可以分得轻重的,如果我承担不了后果的话必定会连累到你,所以我不会做那些事。”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暗嘆,果真没有白疼她。我又道,“那么你还会找妖王报仇吗?”她纠结了一会,才道,“仇还是要报的,但是不经过你的同意,我肯定不会擅自做主,虞大哥你尽管好好养伤,我留在虞照顾你就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也示意若锦替我好好看着她。若锦只让我好好休息就好,他会看住疏忆。我迷迷煳煳地便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就发现若锦和疏忆两人坐在稍远的地方,若锦素手煮茶,为疏忆添了一杯后,道,“销誓知道曲将军那日是要带悦离开,所以他和悦他要入赘,其实那是他的真心话,而悦却当成了玩笑,反倒是曲将军当了真。不过最后悦还是留了下来,曲将军娶了别人,而后来所有的悲剧皆因这个真心的玩笑造成。疏忆,如果你是悦,你会恨销誓吗?”疏忆摇了摇头,“不会啊,销誓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能看不到呢?反倒我觉得那个曲将军才是第三者一样。那后来呢?悦有没有和销誓在一起?”“后来销誓和悦定下三个月的赌约,”销誓继续道,像是发现了我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然后了句,“以后再和你讲”,便起身端起一杯茶走到我这边,将茶递给我后道,“师兄感觉如何?”我喝了茶,从床上下来,道,“已经好多了。你和疏忆讲什么呢?”疏忆也兴致很高地跑了过来,道,“师弟在和我讲一个人间的故事,我好喜欢那个销誓,师兄要不要一起听一听?”我看了若锦一眼,估计他没有那个销誓就是他吧,我摇头道,“不用了,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了。若锦,有些事她已经忘记了,既然选择了忘记,你又何必再提起呢?”若锦淡淡点头,“既然师兄不喜欢这个故事,若锦不再提便是。”疏忆反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追问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若锦敷衍道,“世人都逃不过一死,后来他们都死了。”这……却是是句实话,他们都死了,只是死的过程多了背叛与欺骗。“啊?”疏忆惊大了嘴巴,随后不满与他的敷衍,嘟囔着道,“不行不行,你必须告诉我,销誓最后有没有和悦在一起。”“你究竟把销誓得有多好?”我问他,总不能把自己夸成一朵花吧,是他的话,还真是有可能。他轻笑着,平静地道,“销誓抢了公主送悦的所有东西,死皮赖脸地住到了她的家中,骗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在妖族被火红鸢看上后想死却又没有勇气,一直都在欺骗她,到最后还无耻地破坏了她和别人的感情。”他真是这样自己的?可疏忆也没有反驳,看来他没有骗我,但是被成这样的人也会让人喜欢?我问疏忆,“你喜欢他什么呢?”“他虽然把销誓得很不好,但是我能感受到一个人的真心,销誓做这些绝对是为了保护悦,可是悦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用尽一切努力接近她啊。可是最后那个将军都娶了别人,悦也没有和销誓在一起吗?”“在一起了,”我道,然后走到桌前坐下,拿过销誓手中的杯子倒了杯茶,继续道,“最后那场赌约销誓赢了。”“真的吗?”疏忆眼中冒出精光,“我就知道悦一定会发现他的好。最后他是怎么赢的?”怎么赢的,我想了想道,“英雄救美,最后他们又去了一次妖族,悦快要死了,销誓求他师父找来起命花,将自己一半的生命给了她,终于在最后一感动了悦,所以他们剩下一样长的生命,携手度过余生。”如果最后一悦知道的话,我在心里又加上一句。“虽然我很不想让他死,”疏忆眼眶微红,“但这对他来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惜我却没有给他机会,辜负了他的一生。“疏忆,你错了,”若锦打断了她的悲伤情绪,“销誓最好的结局不是和她在一起,而是看到她能够开心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看向他,所以当你知道我要和别人离开时,你却选择尽可能拿出更多的寿命给我是吗?不求同日死,只求在活着时能看到那个人开心。可是疏忆都能看到他的真心,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受到呢?大约是陷入其中太深,眼光不如旁人那么澄澈吧。“虞大哥,你的寒玉箫怎么在师弟手中啊?”疏忆又问我。我万分头疼,谎话好可是不好圆,又要继续编排故事了。我刚想开口,销誓就问她道,“疏忆,你是不是有一段记忆忘记了?”“是啊,”疏忆茫然地点头,大约猜不透他这话是哪般,总之先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揭露了,“虞大哥下凡歷劫时,我也偷偷跑去了,可是后来的事我就忘记了。”若锦坦然地道,“师兄见与我有缘便将寒玉箫送给了我。”额,坦然的只是表情。我想他应该相信了疏忆就是曲悦的事,也干脆随意编了一句,不过为什么他每次谎都能这么轻松?我掏出玉箫递给若锦,“这是你的箫,你亲自还给那个人吧。”若锦没有接,反而道,“那个人不善旋律,还是师兄留着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拒绝道,虽然这拒绝没什么意义。“无妨,”他的眼神落在疏忆身上,“欠她的我会补回来。”“师弟,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变了,”疏忆仔细打量着他,终究没有看出是什么,才问我,“虞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我还没来得及话,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变得不近人情了。”我们三人皆看去,只见倾陌脸上苍白,连嘴唇上都覆盖了一层白色,可他的嘴角仍旧上扬,眼神漆黑到发亮。“你怎么还没走?”我虽然不喜他,但还是将语气放和缓了些许。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问我,“越,你的身体怎么样?”“师兄,莫要让另一个人的情绪感染了你,”若锦在一边提示道。他得对,我一直那个人已经放下了,可是每次见到倾陌我心中都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噌地燃烧起来,我能放下对所有人的爱憎,却唯独不能原谅他,不是已经对他无心无情了吗?为什么还要恨呢?现在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的恨不过是在恨自己罢了。我看着他那无所谓的笑意,这个人也变了,我为什么要将对另一个人的恨加到他身上呢?就当是长了副同样不讨喜的脸吧,只要这次不会再被他所欺就好,该放下了,我对自己道。也对他道,“不知为何爹娘很不喜欢我见到你,所以我也不喜见你。”“这个我知道,”他道,“我找了三千年原因都无果。不过我们的见面也没什么太大关系。”那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如果在人间没有遇到他,或许我现在会死,所以防着他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对,今还差点丢了性命呢,或许我们确实是命中相剋,我道,“可今日就险些丢了性命啊。”“其实你可以往好处想,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才不会死呢?”“倾陌,如果你会为师兄带来危险,你会怎么做?”销誓插话道。疏忆悄悄推了推他,“你和将军很熟吗?”“嗯,不错。”我暗道你就是个自来熟的,现在见到疏忆连师姐都不喊了,经常还会喊我几句越,或许觉得和悦很像,所以又加上师兄来区分的吧。“只要我还在,定然会为他挡去所有危险,”倾陌威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好?”我问道,“若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有未婚妻了吧,不怕她吃醋?”“师兄爱护师弟难道不是经地义?”他反问我一句。是经地义吗?可你一口一个越喊得我慎得慌,如果我还当自己是个男子,定然会拿剑噼上去。我也笑着侃了一句,“可我听师叔,他侄子偏爱男子啊。”正喝茶的疏忆突然就呛住了,尴尬地傻笑一声,若锦帮她顺了顺气。“嗯……”倾陌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血气,看着还不错,“叔父……挺了解我。”我心里也咯噔一下,怎么这辈子的他口味如此重。我赶紧转头对若锦道,“我们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你师父一声,还是去道个别比较好。”“虞大哥我也要去,”疏忆抢着站了起来,“正好昨傅央师兄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挺美的,我带你和师弟去看看吧。”我想了想,倾陌喜欢的是男子,疏忆应该是安全的,更何况他那个未婚妻可是下第一的美人啊,但也难保他不会把注意力打到疏忆身上,我点头好。 第179页 ☆、第一百零二章 红山误心情 “虞大哥,你是不是在逃避倾陌将军啊,”疏忆问道。 我应该表现的很明显了吧,她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道,“我是男子对吧,我长得不错也对吧,”见她点头,我才继续,“所以我避开他很正常啊。” “也,也就是说,你不喜欢他吗?”疏忆问得很没有底气,连眼神都不敢看向我。 我不明白她这个忸怩的样子是为了哪般,怎么觉得我必须要喜欢他一样,我没说什么,一旁的若锦轻声问道,“疏忆,你喜欢他吗?” 疏忆先是一脸惊讶,然后眼神中躲躲闪闪,几次飘到我身上又马上挪开,惊慌失措地说道,“我……我自然不喜欢……他。” 我怕若锦会继续追问她,便开口打破了窘境,“疏忆,你不是说带我们去玩吗?要去哪里?” “哦,”疏忆马上从尴尬地氛围中走了出来,不过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却,仍旧低着头说道,“有一个叫做红山的地方,特别……特别美。” 并未看出若锦有任何不妥的表情,想起以前他也总是这样捉弄与我,而后我涨红了一张脸,而他却笑得云淡风轻。我白了他一眼,疏忆可比我的脸皮薄的多,她估计得好一阵才能缓过来,我说道,“还不带路?” 她哦了一声,走在我的一侧,与若锦保持着距离。而若是倒是浑不在意,这姿态让我觉得他好像知道疏忆不是曲悦,又或者他心里已经淡了那些感情。不过响起他说过,他还可以放手,大约他现在做的就是放手吧,难道是觉得疏忆喜欢我,他才放手的?有空得找他聊一聊这个事。 很快疏忆就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山上。却是是一座“红山”。漫山遍野的枫叶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我脑中想起一个叫做枫叶的烟蛇妖,莫非那时他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清喻的前世?那倒真有这个可能,这里的景色,确实有一种能让两个人一见钟情的魔力。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淡淡的蓝色身影出现在视野内,在这漫山火红中,那抹淡蓝实在抢眼。就像你明明喜欢洁净的蓝天,当一朵乌云不合时宜地闯入后,你再不喜也会注意一眼一样。 我问若锦,“听说人间有个词叫做阴魂不散,我似乎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收了他呢?” “师兄若想将他收到天虞,若锦愿意帮忙,”若锦一句话将我噎住,他这是在帮我吗? 倾陌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看在四周,喜上眉梢,说道,“越,原来跟着你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景致,日后你还是带着我多走动走动。” 他比我大出几千岁,估计人间都走了几百遍了,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这些景致,现在说出这话摆明是在讨我欢心。可我们才认识不久啊,若说他是因为之前杀我一次而觉得愧疚的话,现在不是应该讨好疏忆吗?可他又把记忆忘记了,那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接近与我?难不成真像小师叔说的——他好男色?我问道,“你为何总是跟着我?” “你说我若是找到皎魄泉水的解药便可来找你,”他说道。 难道他真的恢復记忆了?我试探着问道,“你找到了?” 他摇头,“未曾,我去找过仙药仙,听说他一直在研制皎魄泉水的解药。” 仙药仙研制皎魄泉水的解药已经有万年之久,也不能说是他没有能力。单单准备工作就准备了上万年,听说他一直守在皎魄泉边只为了能找到泉中的生灵,或许会对制药有帮助。可惜除了传说中出过一道白莲,再也没有任何生命出现,泉中的水清澈到整个泉底一览无余。 仙药仙便放弃了在泉中寻找生命,决定自己调配解药,耗了近千年终于让他炼制出了几颗解药,所以他便决定亲自试药,谁知当他饮下一杯皎魄泉水后竟忘记了自己饮过水这事,便又饮了一杯,然后便忘记了他曾配过药的事。 当他发现有几颗药有恢復记忆的作用时,决定试一试药效,便继续饮用皎魄泉水,这时他还知道先服药再饮水。结果如此反覆几次后药没有了,他的记忆也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又回到了去皎魄泉边寻找生灵的时期,据说现在他还守在泉边没有放弃。 倾陌去找他时听他的弟子说了此事,便没有开口说此事,只好拿了两瓶疗伤的仙药离开。显然仙药仙开始配置的那几颗药都没有起到作用。 “皎魄泉水根本就没有解药是不是?”他问我。 我又没有喝过那里的水,怎么会知道呢?不过若是仙药仙都没有解药的话,那多半是没有了,我淡然地嗯了一声,“可能没有吧。” “那你究竟想让我记起什么呢?听说你的阵法了得,直接让我进入幻象之中不行吗?” “将军说笑了,”我说道,“我并未参与你的记忆,如何能做出幻象呢?” “既然我想要忘记,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定然不重要,忘记了又何妨呢?” 他说的对,那些记忆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是我自己牢牢抓住不放罢了,不过是一段劫而已,既然劫都过了,可我心中的结怎么还是紧紧绞在一起呢? “倾陌,曾经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也是不重要的,师兄这是为我感到不值而已,”旁边的若锦开了口。 “这么说你们认识?”疏忆大惊小怪地看着他们。 “虞公子?”旁边又响起一个惊讶中带着欣喜的声音。 我转头向周围看去,一身火红的身影融入了枫叶之中,不仔细看确实也难以发觉,不过她应该是刚到这里,否则我们不可能发觉不了,我再细看,她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火红的身影,如果不是知道她们都是雌的,我真以为她们这是要成亲。 这两个人,打死我都不会忘记,一个是二思思,一个是火红鸢,那时就觉得二思思才入魔不可能那么厉害,原来是有火红鸢相助啊。 “曲悦?”二思思看到我身后的疏忆,一瞬间眼神便变得犀利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将视线挪到了若锦身上,眼神闪烁着光彩,“销公子?” 我怎么觉得她们看我们的眼神这么复杂呢,其中有恨意,有惊讶,有欣喜。对了,火红鸢看上的不应该也是销誓吗?我记得她曾经把他掳走来着。我偏了偏头,对若锦说道,“红颜祸水,她们找你的。” 若锦一把拽住我的衣袖,生怕我丢下他跑了,他说道,“师兄,我觉得火红鸢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我拍开他的手,说道,“你别谦虚,在你面前我们都黯然失色了,她看不到我。” “虞公子,”火红鸢急急地喊了一声,“我可是一直在找你。” 难不成她真看上我了?应该不至于,这里有倾陌和若锦在,她眼神不会差吧,不对,我也是不差的。 疏忆一脸防备地挡在我面前,声音中带着警告,“你找虞大哥做什么?” 第180页 “你究竟是谁?”火红鸢不解地看着他们几个,似乎除了我,他们几个可都是仇家啊。 “用你管吗?”疏忆双手掐腰,一副刁蛮的样子,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能力,估计只能和二思思一较高低了。对了,还有我们几个站在她身后,她自然有恃无恐,“我告诉你,不许你纠缠虞大哥。” 火红鸢刚想发飙,竟被二思思拉住了,她不解地回头看向她,二思思对她一笑以示安慰,像是有什么心思一般对着疏忆说道,“真不知你究竟有什么好,竟让这几位公子都围着你转。我劝三位公子还是不要被她骗了才好。” “你,”疏忆气愤地指着她,恼的面红耳赤。 若锦用寒玉箫拦下她的手,肆虐地笑道,“何必动怒呢,我们三人愿意围在你身边说明你长的好,你看她们,至少都没人看得上。”若锦说这话时眼神一直看着我们这边,确实是看不上她们,疏忆果然嘲弄般沖她们哼哼两声。 “销公子?”二思思埋怨地看着他,一腔热情就这样被他无情地践踏了。 “我若没记错,你曾经也想将我师弟带走吧,”我看向火红鸢,希望这句话能让她和二思思之间有嫌隙,毕竟现在我们这边实力不足,我还未完全恢復,疏忆和若锦指望不上,边上还有一个看戏的不知道会不会帮忙,不过他的伤还未好,就算帮忙也是拖累,真不如一直看他的戏。 “因为他和你实在太像了,我听说那时公子要下凡歷劫,便将他误以为成了公子,所以想要留下他,”火红鸢解释道,“虞公子,即便他长得再好,我对你的真心可从未变过。” 确实挺真心,我什么时候就惹了这么个娇艷的妖呢?我暗自头疼,这下不好脱身了。 “越,你若喜欢她,我帮你将她带回去,”倾陌抱着剑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这一说话真不如别说,我哪里就喜欢她了,我剜了他一眼。他的眸光突然犀利起来,手中的剑也脱鞘而出,铮铮有力地插在火红鸢面前,他的身影瞬间移到我身前,语气中皆是寒意,让我看到了曲赭汐的影子,他说,“你若不喜欢,我便除了她。” “你身上还有伤,能除掉谁啊,”我说道。 倾陌冷哼一声,“那就试试看。” 眼见着火红鸢和二思思就要联手,我心急万分,本来好好的局面,或许我和若锦好好说两句暂时就没事了,现在倒好,直接打起来了,如果最后他输的话,干脆让她们把他带走算了。 千钧一髮之际,突然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站在了我们这边。我本来心情大好,心想倾陌不用受伤了呢,看到沧澄后,我突然觉得更希望倾陌受伤后我把他带回去。 倾陌亲昵地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却见沧澄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强劲起来。 火红鸢看了她一眼,带着二思思便消失了身影,她就这么可怕吗? 我心里突然烦躁起来,手一挥,带着疏忆和若锦也离开了。 ☆、第一百零三章 琉绛回来 “虞大哥,你为什么要带我们离开啊,”疏忆问我道。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作陪,师兄不想扰了他人的雅兴,”若锦说道,还挺了解我。 “可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啊,不一定要回来吧。” 我摇了摇头,莫名间就觉得心里烦躁到了极点,眼里哪还有什么风景。可能是今日又见到了往昔的仇人吧,那时她们把我和身边的人害的不浅,我恨一恨她们也是应该的。 “师兄,那里有个人,”若锦眼睛盯着前方说道。 我也看到一个素色的身影似乎倒在云层上,这个时辰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天上的肯定就是歷劫回来的仙,怎么也没人来接一下呢? 我们三人走进去看了看,我一看到她的脸,心里突跳了一下,这不是容莞吗?她是天上的仙,现在她回来了,琉绛呢?我问疏忆,“这个人是谁?” “她是公主身边的侍女莹光,”疏忆说道,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怎么出现在这,没人管了?这公主也太薄情了吧。” 我现在担心的是琉绛,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便对疏忆说,“你先送她回去,我和若锦去找一个人。” 疏忆也不管那个人,赶紧说道,“虞大哥你要去哪我也要去,一会应该会有人来带她回去。” 我们没有看见也就罢了,既然撞到,若是不管的话,日后传出去我们三人哪还有什么名声,我劝疏忆道,“你回去再帮我查查她的事,这件事对我比较重要耽误不得,你尽快查到消息就去天虞找我。” 疏忆见我真的比较看重这件事,只好点头应了下来,“那好吧,虞大哥你快些回来啊,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我嗯了一声,便带着若锦离开了。 路上,若锦问我道,“师兄,现在去什么地方?” “找你二师兄琉绛。” “二师兄的劫与莹光有关系?” “嗯,他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仙根,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说话间我带着若锦已经落到琉绛的院落中,一位苍颜鹤发的老人正坐在外面晒太阳,他的眼中黯淡无光,见到我们时才有些许精神,他扯动一下唇角,脸上的纹理全被带动,他轻声喊了一声,“师兄。” “二师兄,”若锦朝他喊了一声算做问好。 “你是?”琉绛凝眉苦思,大概是以为想不起来的哪位师弟吧。 我也不愿他纠结,开口说道,“这是天虞新师弟呈若锦。” “原来是新师弟啊,”他起身招唿着我们坐下。 “师兄怎么今日来了?”他问我道。 如果不是看到莹光,我怕是忘记了琉绛这件事,万一他的魂魄流落到人间,我还要费一番周折去寻他,我说道,“今日为若锦介绍众师兄弟,便带他来见见你。” “我已经不是天虞弟子了,还有什么好见的,”他嘆了一声。 “你可曾后悔过?”我问他。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苍白无力地看着天空,“倘若未曾经歷过,我一定会后悔。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当初分明知道结果,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或许她心里真的会有我。” “你……你都知道?”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瞅着他。 “小越师兄不用惊讶,”若锦表情一派淡定,像是也能预料到一样,说道,“琉绛师兄并不是冲动之人,不会只因一眼便下定决心。” 我惊讶的不是他是否了解那个人,而是分明了解了还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的仙身,这还不够冲动吗? “因为了解,所以才想孤注一掷,”他平静地说道,面容再也没有一丝波纹,似乎那个人已经不再能牵引他的心了,“或许是当时心中太爱了吧,所以我心里总怀有一丝希望:她或许也会为我改变一点点。这希望是如此灼目,以至于我看不到光华之后的漆烟无望。” 第181页 接着他和我们讲起了他们直接的事。 容莞是附近镇子中的人,在这一带十分有名,不止因为长得好,还因她的爱慕虚荣。可她又看不上这小地方的富贵人家,一心想要攀得更高,可无奈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能力走出这里。 那时她听说有一个人在天息山上捡到一支琉璃锦玉簪,后来那个人一跃成为十里八乡最富裕之人。(后来琉绛发现那个人其实是发现了山上一种药草既可食用也可治病,在大郡县中的价格很是昂贵。) 容莞也动了心思,想要去碰一碰运气。事实证明她的运气确实很好,在山谷碰到了琉绛,这可是一位活神仙啊。她见琉绛不仅人长得美如冠玉,身手更是非凡。 所以她要留下琉绛,仅仅是因为他的不同常人,可惜留下的却只能是普通的常人。 琉绛放弃了她看上的东西,也因此遭到了她的嫌弃,她没想到琉绛再次回来后却是什么都不会,连打猎都做不到,尽管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做,但是能为她做这些平常琐事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她想要的并不只是容貌的俊美,还有荣华富贵。 而后的二十年间,她还能仗着自己的容貌攀上荣华,可惜之后容颜衰迟,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依仗,不过她的运气要比我好,还能碰到琉绛不离不弃地等着她,养她一辈子。而我即便有销誓的真心,却还是死于非命。 “你现在还爱她吗?”我问道。 他苦笑一声,“如果三十年的一厢情愿还是换来无动于衷,我还有什么期盼呢?三十年啊,足够将一份真心消磨殆尽了。” 我看着他,似乎真的已经放下了,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倘若再见,你真能放得下?” “我早就放下了,”他长长地嘆了一声,“最后照顾她只是不想辜负了曾经的真心,倘若真能再见,从此也是陌路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将眼神移到了若锦的身上,他现在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思了呢,否则怎么对疏忆形同陌路。 他见我看他,大约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只是对我浅笑,说道,“缘分都是註定的,只是有些长有些短罢了,而对于若锦的缘分,到最后师兄自会看到。” 我也不纠结于他话中究竟是何意,估计是说自己的缘分也已经尽了,只是换个好听的说辞而已。我对琉绛说道,“这件事是师兄的不是,但愿你勿要怪我。” “剔去仙骨成为凡人是我选的,怎敢责怪到师兄身上。” “选择虽然是你选的,但是如何执行却要我来决定,”我说道,见他皱眉沉思着看向我,我又继续,“前段时间小师叔突然热衷于制作人偶,我一个没留意,你就被他抓去做成了一具人偶。对了,你觉得他做的像吗?” “师兄,”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都快维持不住时才喊出这一句,我也辨不出他是喜是悲,骗了他,总不能还期盼着他会感动吧,我说道,“这件事我确实做的不对,如果你要怪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不过她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可以为了她离开天虞,但是你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他静默地闭上眼睛,我不敢再多说什么,给他一些时间想清楚,便也随着他安静下来,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说道,“谢谢你,师兄。” “你不怪我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轻笑道,“倘若我依旧坚持,想必师兄这次前来便会成全与我。当时是琉绛太过冲动了,谢师兄给了我一次机会。” 我本以为我的擅作主张会让他生气,或许当他还爱时会怪我的吧,但是那时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欺骗了他,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我朝他点头,“走吧,带你回去。”说完我取出他的魂魄和若锦一道离开。 “若锦,你说琉绛看到莹光时真的能放下吗?”走在路上,我问若锦,总觉得不放心。 “会的,”他的语气很肯定,丝毫没有怀疑,见我疑惑地看着他时,才淡淡地笑着解释,“因为那个人不值得。而且琉绛师兄的眼中确实没有一丝念想。” 所以他能放下曲悦是因为时间太久,心中的念想已经消磨殆尽了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是你,你也能放下吗?” “师兄希望我放下吗?”他反问我。 “这是自然,”我几乎没有思虑过就答了出来,说完后我也愣住了。 他看似并不以为意,他不应该在乎我的看法才是,可我怎么都觉得他的笑达不到心里,他说道,“我确实可以放下,只是原因和琉绛师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实在是问不出口了,索性也不再开口。 他见我久久不说话,反而偏过头来,“师兄,若锦不愿再错,可又不愿错过。”所以说他现在也有为难吗?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不管怎样,即便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也会帮助师兄。” “为……为什么?”我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对我这样好。 他突然笑了,无比璀璨夺目,“因为你是若锦的师兄啊。” 我也笑了,“你这么多师兄,岂不是要很累了,你只要自己好好的不让我们担心就行了。” “好。” 回到天虞,我将琉绛的魂魄交给小师叔处理,便带着若锦回到井庭园中,奔波了一天,各自回房洗洗休息了。 ☆、第一百零四章 疑惑 我备好一大桶热水在房中泡着,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似是哪里有问题,可是偏偏想不透。 算了,一步步看吧,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知道的人不愿意说,不知道的人反而会招惹出更多的问题来。 “越,”隔着氤氲雾气,一抹淡蓝色突然出现在眼前。幸好我整个人都泡在水中,此刻倒也没有惊慌,但是倾陌似乎还站在那里发愣,我沉下脸来,厉色道,“出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身影突然消失不见。我也宽了心,赶紧洗洗收拾了一番才躺到床上。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越,能进来吗?” 天都晚了他还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来看望我的吧,以前没有见过面时怎么不见得他找我?不会真的好男色吧,改天将他介绍给若锦算了,反正若锦能对付得了他。 门外的敲门声还未停止,我听得一片心烦,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会。 “你若不开门,我直接进来了,”门外的声音响起。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就不走了呢,我起身拢好衣服去打开门,讥讽了一声,“怎么堂堂将军这么喜欢擅闯他人房间呢。”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走到桌前坐下,这次没有正视与我,“没想到你在洗澡。” 见他脸色绯红,我也有些不自然,男子就不能独自在房间里洗澡吗?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我自然也不能直接开口问他,万一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岂不是又告诉他了?想到刚刚他那么听话的就离开,我笑道,“怎么今日这么听话了?” 第182页 “本是想与师弟一道沐浴的,可又听说你不喜与人过分亲近,而我也不愿强人所难,”说话间他已经恢復了白皙的面孔,不过瞬间又变得不正经起来,“当然师弟若是愿意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我当即身子向后倾斜,尽量远离他,威胁道,“你若是敢,我绝不放过你。” 我似乎一掌拍到了棉絮上,软绵绵的,他大笑一声,像是轻视般说道,“你打得过我?” 似乎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能力悬殊,但是我坚决不能认输,输给他一次已经算是大意,便狠了狠心,说道,“那便以命相搏。”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怔怔地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回瞪着他。他这才认输般笑了出来,“不过是一道沐浴,不至以命相拼的地步吧。” 我被他说得一阵难堪,在外人眼中确实是我过于小题大做了,洗个澡就要拼命,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死。但是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也不能收回来,况且也不能收回来,我只好说道,“这是我的原则问题,绝不允许被侵犯,否则我真会拼命。” 他也难得认真地点头,“我知道。”随后又说道,“看来你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啊,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见我似乎忘记了,便开口提醒道,“今日你怎么不等我就突然离开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我为什么要等他呢,我都忘记了他还非要提醒我做什么,难道是怕我日后想起来会继续生气?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说道,“扰人美事可不是我的作风,更何况我和若锦长得也不差,不说怕你未婚妻会看上了我们,就是你,我们也是要防一防的。” “你无需防我,”他说道,“我对男子不感兴趣。” “哦?那你为何一直纠缠我不放?” “不明白为何虞师伯要防着我见你,所以想要了解清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也真是自作多情了。要查事就明说,我或许还会帮助他,总是一副暧昧的样子,恐怕这几天我防备他的举动在他眼中都是笑话了,我气得懒得理会他。 他见我没理他,又说道,“你今日为何突然离开?” 这么又说到这个问题上了,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有事要处理。” 他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明白了,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其他什么?” “你以为因为什么?”我问他。 “没什么,”他说道。 我不愿与他过多纠缠,便说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早些回去歇息,你身上还有伤。” “你在关心我?”他问道。 我这像是在关心人吗?分明是逐客令好不好,只要他赶紧离开,怎么想的不重要,我点头嗯了一声。 “你也好好休息,”说着他掏出一瓶药,“这是昨日在仙药仙那里拿的,听说你歷劫时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没能来看你,是我不对。” 我接过药,没有谢他。他这才起身说道,“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我点头,“好。” 他这才满意地离开,伸手要为我关上门时又停住,“你知道我今日和公主说了什么吗?” 难道不是说“你站到我身后,我可以保护你”吗?公主自然不会像我们一样残忍地躲在一个伤员身后,然后她气势一展,火红鸢和二思思就被吓跑了。 他笑着说道,“我说,她们看上我了,想要将我劫了去。”说完他一闪身消失了身影。 我完全错愕地立在原地,他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二思思和火红鸢哪个是看上他的?分明是想抢了我和若锦好吗? 走就走了,也不给我关门了,我起身去将门关好。 “师兄,你看起来心情不错?,”若锦突然站在我面前。 “有吗?”我收了脸上的笑,今天怎么回事?终于成功将倾陌赶走了一次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有些事若锦觉得蹊跷,想问问师兄,”他说道。 我闪身让他进来,然后关上房门。我们坐下后,我问道,“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 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事,而是问我,“师兄真的只有三千岁?” 莫非他想不明白的就是我的岁数?觉得我太大了?比起凡人的年龄,我确实稍微年长了些,可是和天上的众仙一比,我简直就是刚出生啊。可他现在问我,我也只能舔着一张老脸点头了。 “师父是把大师兄的位置一直留着,还是说师兄出生之后其他师兄才将位置让出来?我觉得是前者,因为有些师兄不在了,但是那些位置却还空着,并没有依序重新排列。” 我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接着说道,“师父师娘似乎早就知道师兄会出生,又或许他们知道师兄的存在。” 这个结论有些牵强吧,不过是我爹偏心了些而已,难道他认为我爹知道我一定会是个男子?可是现在证明我爹并不知道啊,其实这个位置不一定非要是大师兄,还可以是大师姐。我问道,“你觉得哪里不对?” “倘若师兄是双生子呢?”他问我。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除了他,我的年龄可比最小的师弟还要小上四千多岁,与其他仙山的师兄更是无法比,除了南禺山疏忆,其他师兄师姐都比我大上不少,而我爹却是四仙山中年龄最大的,就算他们开始不想要孩子,但是以我爹那急性子,其他师叔都子孙满堂时,他也该急一急啊,断不会一直拖到我的出生。况且他们打我一出生开始便隐瞒众人我的性别了,也就表明他们其实已经不想再要孩子,并不是像我娘说的她生了我之后误食了流心果。可是这样想会不会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毕竟他们不可能预算到我的出生。 难道说我是捡来的?我当即有了这个念头,随即又否决了,如果他们想要一个儿子,完全可以捡一个男娃回来,也不用大费周章的隐瞒我,隐瞒天下人。 若锦见我不回答他,又说道,“为何天虞只收男弟子?而且我若没有记错,我见过的所有师兄长得皆不错。” 我皱眉沉思起来,没有看出我爹娘更喜欢美男子啊,这行为倒像是……选女婿。 这么多情况一结合,确实有太多地方值得怀疑,再加上他们不让我见倾陌,我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只好干干地说道,“或许我爹娘本就只打算要一个孩子呢,至于双生子的事,他们没有考虑这许多。” 我这牵强的解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说服他呢,他说道,“可是我总觉得师父师娘有什么重要的事瞒了师兄一般。” 我也一直有这个感觉,可是一直又抓不住重点,今天经他一提醒,反倒觉得心里更堵得慌,我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会瞒我什么?” 第183页 “不知道,”他利落地摇头,但是想了想又说道,“至少会和倾陌有关,师兄可以从他身上查一查。” 这下倒好,倾陌说要从我这里查我爹防他的原因,而我也要从他那里查同样的问题,那我可省事,直接等他查到了再告诉我好了。我说道,“倾陌也在查一件事,与你说的或许是同一件事,那就让他查吧。” “或许师兄的事与若锦也有关系,”他又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若说关系,也就是前世与他结识一场,欠了他一个债,而这一世他又成了我的师弟,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端正了身子,想听一听他的想法,问道,“怎么讲?” 他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师兄现在已经有很多疑惑了,我就不为师兄再增添麻烦,等我知道原因后再告诉师兄吧。” 我见他依旧眼神清亮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怪怪的,便开口问道,“还有事?” 他端坐在那里,看了我半晌,终是悠悠开口,“师兄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怎么突然说到这件事上了,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说道,“嗯,那时你还是天下闻名的七羽公子。不过最后一天你为何要将我骗走呢?” 他轻笑,“既然师兄亲自去找我,定然是因为听了七羽的美名,我不愿为师兄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来如此,我也笑道,“可你为我留下遗憾了啊。” “是我考虑的不周,所以现在来找师兄赔不是了。” 似乎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定好,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结束,却没想到他会成仙来到天虞,前世欠他的,我也可以还他,这样真好。 ☆、第一百零五章 疏忆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疏忆就跑了过来,这时我和若锦正在井庭园内用早饭,前两天特地从凡间带上来的一些厨具,若锦发现园中有很多花花草草都是可以食用的,便简单地做了些清粥和小菜,真别说,味道确实不错。 疏忆看到我时,先是一惊,问道,“虞大哥,你怎么还吃饭啊。” 我为她递过碗筷,盛了粥放在一边示意她坐下,“若锦做的,味道极好,忍不住就吃了。” 她又惊讶地看着若锦,“师弟,你还会做饭?”说着她也尝了一口,立即点头赞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我暗道你总共吃过多少东西啊。 若锦浅浅一笑,“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疏忆咂了咂嘴,用筷子把菜都夹着尝了一遍,“虞大哥,以后我都要来你这里蹭饭。” 这脸变得可真是快,我揶揄她一声,“你不是不吃饭的吗?” “虽说是不用,但是今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突然觉得以前都白活了,也不对,至少遇到了虞大哥,没有白活。” 一碰到好东西,她就会奉承人,我对她也没什么抵抗,做啥都会由着她来,而她只要能帮我做什么也一定不会拒绝,所以在四仙山中我和她的关系十分好。我也从不和她客气,当即问道,“莹光的事查的如何了?” 她咽下口中的粥,说道,“虞大哥交代的事,我肯定能查到啊。那时倾陌将军不是歷劫回来吗?莹光奉公主的命去为倾陌将军送药,然后便看上倾陌将军了,后来总是向倾陌将军暗送秋波,这事自然瞒不过公主啊,然后就把她撵到凡间去了。” “那张脸果真是个祸害,”我嘆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长得就那样,偏偏还见一个爱一个,”疏忆立马接下我的话,我一阵汗颜,我说的是倾陌好么?“我昨日不是将她送到天上去了吗,正要离开时她就醒了过来,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然后她就问我救她的人在哪里。我说是我吧她还偏说不是,她说她迷迷煳煳见到一个白衣男子,我一想她肯定认识虞大哥你,那她说的就是师弟了。”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若锦开口问道。 “当时绝对是口快,”疏忆说道信誓旦旦,“如果我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打死都不会把你说出来。” 我一挑眉,能让疏忆这么气恼的人,看来真是过分到了极点,我问她,“她是怎样的人?” 她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到桌上,“虞大哥你是不知道,她当时紧紧抓着我不放,硬是要我带她来找师弟,我劝了她半天,说等她恢復之后再来找师弟也不迟,可她偏偏不肯放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我居然挣脱不开,后来实在是把我逼急了,就出手将她打昏了过去。她在昏迷中居然还在吩咐我带话给师弟,让师弟去见她一面。” “所以你就来带话了?”我打趣道。 她放声冷笑一声,“我给她带话?师弟,你以后见到她可千万别给她好脸色,一定不能对她笑,否则她还不认为你看上她了,万一一定要以身相许怎么办?对了师弟,你昨天也见过她,应该看不上她吧?” “我倒是忘记她的样子了,可见长得也不怎么深入人心,下次见到她,师姐可要提醒我一声。” “放心,我一定提醒着你,”疏忆拍着胸脯保证道,末了嘴里还在嘀咕,“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别说救她了,就该把她从云层上再踢下去。” 我和若锦相视一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声 疏忆本就因为那个人不高兴了,我再嘲笑她,指不定让她寒心了,本来想劝慰她两句,又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大师兄,听说我们天虞新收一位师弟,人在哪呢?”这声音一听就是羌韬,凡间除妖终于回来了。 很快他的身影就走近了,“咦,销誓?”这眼神看到的不应该是大师兄吗? “若锦见过羌韬师兄,”若锦向他揖了揖手。 他一把抓住他要做揖的手,甚至是惊喜地问道,“你就是新师弟吗?我们果真有缘。” “你就是销誓?”疏忆突然乍出一声,吓我一跳,“小悦呢?” “你不就是曲悦吗?”羌韬不解地看向她。 “曲悦就是小悦?”疏忆的表情瞬间僵住,转过头来看着我,“虞大哥,曲将军是你吗?” “疏忆你忘记了,曲将军不是倾陌将军吗?” “你说什么?”疏忆难以置信地看向羌韬,脸色煞白,“这不可能的。” “我和三师兄当时在凡间除魔,见过你们,”羌韬继续说道。 “不该是这样的,”疏忆摇着头突然就消失了身影。我想去追她,被若锦拦了下来,他沖我摇头说道,“若锦有话要与师兄说。”说完后他转身对羌韬说道,“十五师兄可否暂时离开,若锦和小越师兄说两句话便去找你。” 羌韬并不过问原因,满脸欣喜地点头说好,转身便消失了。 若锦见他离开,才问我道,“师兄觉得疏忆如何?” 第184页 我不解他这话是何意,便答道,“是个不错的姑娘。” “师兄喜欢她吗?”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对待,更何况我也是女子,就更不可能喜欢她了,“我把她当妹妹看待。” “可疏忆是如何想的呢?”他神情认真,确实让我觉得疏忆似乎真对我有些许意思。怎么会这样,我一心想着撮合她和傅央。 “师兄,你该问一问疏忆的意思,若你没有心,最好早日和她说清楚。我去找羌韬师兄了,”他说完也抬步离开。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我把疏忆当做妹妹看,可难保她不会对我产生其他心思,怎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总是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她的身上,也认为她只是把我当做哥哥看待。这次务必要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越,”人都走完了,他怎么又出现了,还真是缠上我了。 “将军有事吗,没事我先行一步了,”我说道。 “怎么又喊我将军了?”他并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我怕他过多纠缠误了我的事,便说道,“倾陌,我现在有事需要先离开,忙完去找你。”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让我走,我一气之下刚想捏个诀消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气的都快发火了。 “我让你离开了你会去找我吗?”他一句话问得我无言以对,他见我不说话反而笑了,让我一瞬间觉得他得了失心疯,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摺叠的纸,说道,“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可是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番话,就呛了他一句,“其实我看上的是你未婚妻。” “是吗?”他讥笑一声,将手中的纸递给我。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我好奇地打开了摺纸,上面赫然写着“寒倾陌”三个字,而字迹,确然是我的无疑。可我从来没有写过他的名字啊,而且还写得这么显眼。 “我刚来时在你这园中捡到的,更何况字迹也是你的,你总不至于说是若锦写的吧。” 我一时也迷煳了,昨天我没发现这张纸啊,估计是今天掉下的,而今天有谁来过呢?若锦不可能,他早就认识倾陌,绝对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心思,小师叔也不可能,羌韬嘛,我倒觉得他更可能看上若锦。还有谁呢? 疏忆?我怎么就把她排除在外了呢,难道我认为她喜欢我她就一定喜欢我了?她一直喜欢模仿我的字迹没错,更何况她也是女子,看上倾陌应该不足为奇吧。亏我还以为她是看上我了,原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倾陌都有婚约了,我就算帮她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呢?以公主那刁钻跋扈的性子,我说出来岂不是害了她? 我将纸重新叠好装进自己怀中,说道,“觉得这三个字很有气势便写来避避邪气,嗯……最近总是不太走运。既然被你发现了,就捨身帮助师弟一次,日后有什么需要师弟相助的也尽管开口就是。” 他笑得更甚,“那你现在感觉如何,若是觉得运势还不大好,要不我再借你画一张肖像?” “师兄客气,”我一阵汗颜,“等我学会丹青了再说,现在怕会辱了师兄的容颜。” “可你房中那幅画像着实不错,要不赠与我?” 那是销誓留给我的,怎么可能送他,我客气地说道,“男子的画像师兄还是不要带回去了,被人知道不好。倘若师兄喜欢,我一定尽快学会画作,亲自为师兄画一幅。” “嗯,”他回了一句,让我心里放松不少,没想到他又反问我,“你觉得我是女子?” 我怔住,有这样说吗?好像被他误会了,又赶紧解释道,“本人的不一样。”实在怕他纠缠,我只好说道,“要不你晚些再来,我现在真有事需要离开一趟。” “嗯……”他踌躇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找疏忆,”我说道。 “那我就在天虞等你,好久没找小叔父下棋了,今日高兴,去刺激他一下。” 我暗暗说了声小师叔你保重,赶紧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属意若锦 疏忆这园中我也来了不少次,当下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凉亭中发呆,见我来她略微惊讶地看着我,莫不是以为出现了幻觉吧。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虞大哥,我真的是小悦吗?” 我一怔,她情绪不好就为了这件事?“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呢,那些事不过是曲悦的事,你是疏忆,与你没有一丝关系。” “可是,”她一脸纠结地看着我,“小悦最后真的和销誓在一起了吗?”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我问道。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小悦啊。” 看来她心里确实有喜欢的人,否则放着若锦这样完美之人如何会看不上?我想起来怀中的那张纸,便掏出来递给她,“这个是你的吗?” 她眼睛突然睁大,一把就抓了过去,面上却是万分紧张,眼神也躲闪开来,“你看过吗?” 果真是她的,原来她喜欢倾陌,她喜欢的人竟然是倾陌。不过也没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难道看出我总是与倾陌做对,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我这边。平日里着实没有白疼她,不过她和我之间向来是不藏秘密的,这次或许因为脸皮薄了些,我也不揭穿她,佯装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那张纸,果真被她闪了开去,我笑道,“里面写得什么这么神秘,连我也不能看吗?” “没,没什么,”她将纸赶紧藏入怀中,“前两日画的画像,实在太丑了,虞大哥还是不要看了,等我画得好了再给你看。” 我也不忍再捉弄她,便收回手,说道,“其实最后小悦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嗯?”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瞅了我一阵才欣喜地问道,“真的?” 我还以为她会觉得没和曲赭汐在一起会失望呢,没想到这样她就满足了,大概就是退而求其次吧,只要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最后即便一世孤单也是一种满足。 我点头说道,“小悦当时已经身负重伤,没能坚持到和销誓赌约的最后一天便去世了。” “真的吗?”她一扫刚刚愁苦的模样,立时恢復了本性,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唉声嘆气地说道,“那我岂不是很对不起若锦师弟?” 算她还算有点良心,可我也不能让她以后见到若锦为难,毕竟这些为难都是我带给她的,我说道,“你看若锦现在见到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她略一思索后摇了摇头,我很满意,继续忽悠道,“这就说明他已经看开了,你见到他也无需拘谨,否则他也难堪。” 第185页 “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一阵汗颜,还好我不是她这样的性子,见到若锦从未觉得有任何难堪。或许我也有这种别扭,只是仗着自己是虞越,将曲悦的所有事全部推到了疏忆身上。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困扰其实是我造成的,我有责任为她疏解烦恼,我想了想劝慰她的办法,问她,“那你愿意和若锦在一起吗?” 她勐然摇头,这也在我的料想之内,我笑着说道,“其实若锦也不愿意,销誓毕竟是他的前世,他这一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否则你也会让他为难。” “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再次向我确定。 我也不知道是要骗她还是在骗自己,总之我点头时的态度绝对坚信到毋庸置疑。 “太好了,”她突然欢欣起来,“那我就帮他去找他喜欢的那个人吧。” 我心头一惊,让她去找若锦岂不露馅了,我赶紧阻止道,“你这是要害了他吗?不说人与仙不能相恋,就若锦目前的情况来说,若是动心随时都可能毁了仙根,仙根毁去,恐怕他连魂魄都难存。” 不是我故意将后果夸大,而是因为若锦才成仙,说是仙,其实也不尽然,只是远离尘世更加接近于仙,只有经过千年的磨练与静修,他才能真正成仙。 疏忆也懂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冲动忘记了,此刻不免又为难起来,我见她这愁容也犯了难,怎么一定要为若锦找一个归宿她才能放心吗?我说道,“你也不需与他做媒,现在好好照顾着他就行了。” 她又纠结了好一阵才想明白,欢喜地和我说道,“虞大哥说得对,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师弟,不让别人欺负他。等以后他真正成了仙,我就把我看好的女师侄都介绍给他,不对,他长得这么好用得着我为他介绍吗?嗯……还是现在为他挡桃花来得实在。” 我见她兀自说得兴起一时觉得好笑,只要她能看开就好,否则我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便说道,“行了,你也别总是惦记着小师弟,你还有一位师兄刚歷劫回来。陪我去一趟天虞行宫看看他吧。” 我们直奔向天上行宫,在外面时我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竟然还挺热闹。行宫不是让歷劫归来的人修养的吗?今日怎么如此热闹了,我和疏忆对望一眼,推门进去。 还真是有不少人,若锦和羌韬也来了,正和傅央坐在床边陪着琉绛,他们见我来,都点头问好。另一边的桌旁坐着两个女子,一个面色极其难看的是莹光,还有一个女子是我不认识的,我偏头问疏忆,“那个穿黄衣服的是谁?” 疏忆亦是小声附在我耳边说道,“祈纤,也是公主的侍女。” 一个公主怎么就这么多侍女,可怜我天虞山大公子做事还要亲力亲为,各师弟都比我大,我也不好吩咐。 她见我到来,略略欠了欠身,这礼行的大了些,我走向琉绛避开她的礼。疏忆也跟着走了过来,根本就不屑看她们一眼。 “师兄,”琉绛靠在床边唤了我一声,看得出他这是真心实意在喊我师兄,以前从来不服气我爹将大师兄的位置留给我,明面上也只是敷衍着喊两句罢了。 我掏出倾陌给的药递给他,“感觉好些没?”我知道他现在的感受,除了有心无力外,身体不疼不痒的很容易恢復,至少比重伤的我要快。 “嗯,好多了,”他牵扯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像是在笑。 “师兄,你赶紧将这客人送走吧,若在我们天虞行宫出了事那还了得,”羌韬不满地说道。 她们现在来得确实不是时候,莹光与琉绛的关系特别,也不知琉绛的心里怎么想,但是他的面上一片平静,我不能确定他是否当真如表面这般对莹光视而不见,还是留些余地地好,就说道,“来了就是客人,人家一番好心来看琉绛,我们无法热情招待也就罢了,哪有赶人的道理。” “她们哪里是来看二师兄的,分明就是沖若锦来的,”羌韬抱怨起来,语气中尽是厌烦。 我想他们刚刚肯定有过一番争论,不过若锦看起来仍旧谦谦儒雅、风华无双,难怪莹光不愿离开。 那个叫祈纤的仙娥上前两步,神情优雅,举止端正,语气也和善,“虞公子,听说这位若锦公子才修成仙身,即便如今拜在天虞门下,莹光以一仙女的身份还是配得上的,倘若若锦公子对莹光有意,希望各位公子也勿要多加阻拦的好。” 她不会是看若锦没有表现得像其他人一样厌烦她们,就以为若锦对莹光有意吧?真不知道她这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就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还让人以为是我们阻了他们的好姻缘,我见羌韬已经坐不住了,便笑着回她,“你也知道若锦才成仙,他现在仙根还不稳,等真正褪去凡尘气息时恐怕这位……”我故意停顿一下,问她,“她叫什么来着?”也不等她回答我继续说道,“这位姑娘恐怕早就看上他人了,又何必让若锦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呢?” 莹光一恼之下也站了起来,却是力道未能把握好,身体一阵摇晃,最后还是被祈纤扶住才没能栽倒,我暗嘆一句,就这气度、姿态,也配得上若锦? 她虽恼我,但我是若锦的师兄,她也不敢得罪死,强压下心头的不悦,说道,“虞公子这话说的可不详实,我不过是没看上尹公子(琉绛),怎么就说得我朝三暮四一般。” 我讥笑一声,给她几分面子才没有将话说开,她以为我没见过她就不知道她的事了吗?事实上我也确实从未关注过她,若不是琉绛,我估计这会也不会认识她,我偏头看向疏忆,让她来搭话。 疏忆撇了撇嘴,几乎就不想搭理她,但还是站了出来,吆喝了一声,说道,“刚离得远了没看清,啧啧,真别说,这容貌也不怎么样啊,不过眼光着实是天界最挑剔的,”说着她还拉过我的袖子,继续说道,“虞大哥你不知道,其实她最先看上的是你,可是你很少到这天上来,她还没机会向你表白一番就碰上了倾陌将军,不过她也不傻,哪敢和沧澄公主明着抢啊,这不,趁倾陌将军歷劫归来时便前去讨好,人间的事我不大清楚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她看上的是若锦。我给你说,我就这么一个小师弟,你要是敢纠缠他,我绝对不放过你。” 额,怎么还威胁起来了,不过那个莹光看起来面色也难看了些许,眼光躲闪不敢正视若锦,“若锦……公子,以前是我……不好,但我对你……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你要信我。” 祈纤见我们这几人都针对莹光一人,便开口为她解围道,“莹光以前却有不对之处,但我能看得出她这次对若锦公子的心意,她听说若锦公子来了此处,便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前来看望若锦公子,你们即便不喜欢她以前的作为,至少现在也不该糟践了一个人的真心。” “怎么,现在说起来还是我们的错了?”傅央走到疏忆的面前,挡住她看疏忆的目光。 第186页 “就是,难不成她看上谁,谁就必须要对她千依百顺不成?”羌韬附和道。 莹光一张脸已经羞红,现在还没落跑,可见其皮糙肉厚。 “各位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几位不妨听一听若锦公子的意思,或许他对莹光有意呢?”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番话,若锦男扮女装绝对比她美好吗? 看来若是不让若锦说话,她们是不会罢休的,我问若锦,“你觉得她如何?” 莹光也是满脸期待地看向他,而若锦并不看她,而是笑着对我说道,“她不配。” 这三个字着实狠了些,竟让莹光失去了支撑,颤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脸色煞白地问若锦,“我发誓以后绝对只对你一个人真心。” “你那狼心狗肺的连我都不稀罕,更何况是我师弟,你还是趁早死心吧,赶紧趁着臭名远扬前挑上一个好的吧,对了,你可别看上我们天虞师兄弟,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在我们天虞名声大噪,”羌韬挑起半边嘴角,肆虐地看着她。 “若锦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都不会改变,”莹光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若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仿佛根本听不到一样,祈纤见多留无趣,便硬扶着她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游湖 “你说这天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羌韬仍旧气不过抱怨起来,“留在天上也是一个祸害,真不如趁早贬下凡间。” 我看了一眼琉绛,他的气色仍旧不好,我对着羌韬使眼色让他不要再多说什么,可他并不知道琉绛与莹光之间的事,继续说道,“不行,二师兄这里必须得有人严格看守,若锦以后不能单独一个人出去,万一被她劫了去该如何是好,要不这样,以后我就跟在若锦身边专门保护他。” “你想得美,”疏忆突然横到若锦面前,硬是阻隔开他和羌韬的距离,“我就这么一个师弟,可不许被你带坏了,师弟还是和虞大哥在一起我更放心。” “疏忆你这话可不对了啊,我怎么就带坏若锦了,更何况你和师兄加起来还没有我大吧,若锦跟着你们我才叫不放心呢。” “那你觉得我有你大吗?”傅央立在他面前,让琉绛顿时冒出冷汗,他只得退出两步,嘟囔道,“三师兄,我以前总是这么帮你,你就算不帮我也别挤兑我啊,算了算了,谁让这人是疏忆呢,我就吃点亏不和你计较。” 我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争吵,就问琉绛,“你怎么样?”我的意思并不只是问身体,还有今日莹光那一闹,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乎。 他轻笑着看我,神情释然,“这次见到她,我的心里确实澄净如水,只是觉得以前看错了人,太不值得罢了。”说完看向若锦,“若锦还是不要轻易信她的话才好。” “什么叫信,”一旁的羌韬抢了话,“直接听不到好吗?” 若锦并不理会他的话,转而和琉绛说道,“师兄放心,若锦看上一个人,倒宁可用外貌来迷惑她,不过若是看不上,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成全任何人。” 我莫名地想起一句话,“我倒希望你是真的好色”,这是他曾经说过的,那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现在我还能够想起来,说明并不是幻听,或许那时我也知道自己听得很是清晰,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所以当作没有听到的吧,其实他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心实意,可是听的人却当作了玩笑。 琉绛一甩头髮,悠然地飘到他面前,还不停地摆弄着额间的碎发,问道,“师弟,你觉得师兄如何?” 若锦笑着回应,“天虞众师兄长得皆是不错。” “谁在外面?”傅央对着门外凛然说道。 难道莹光他们去而復返了?我们全部看向门外,这时一个姑娘低着头一脸羞赫地走了出来。 “哟,这位姑娘是?”羌韬走过去围绕着那位姑娘细细打量起来,把人看得更加紧张,两只手紧紧抓住一个白色的瓷瓶,指头都泛了青。她唯唯诺诺地说道,“见过几位师叔师伯,我是东极山天乐。” 羌韬突然冷哼一声,将人吓得一个颤慄,说道,“少来,肯定和莹光是一伙的。哼,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我告诉你,我们的年纪可都不小,早就活成精了,岂会上你的当?” 你大爷,这是好话吗? 疏忆过去推开他,将天乐拉了进来,说道,“我告诉你,她确实是东极山的师侄,你老大不小了,别乱吓唬晚辈。对了天乐,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她竟然看了看若锦,额,不会是想介绍给若锦吧。 天乐细小的声音响起,“听说琉绛师伯歷劫回来,我……我来看望琉绛师伯。”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疏忆并没有弄清人家前来的目的,而自己的目的倒很明显啊。 “三千五百岁了,”她回道。 疏忆一阵欢喜,悄悄向若锦使眼色,若锦看出了她的目的后并没有回应她,反而对我说道,“小越师兄,若锦知道一个地方景色宜人,师兄现在可有时间陪若锦去看看?” 他定然知道天乐与疏忆的心思,只是想将我支开,我见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天乐一定十分拘谨,便点头说道,“你说是好地方那定然是极好的,反正现在无事,那便去走走吧。” “我也要去,”疏忆这才松开抓着天乐的手,走到了我身边。 “正好我也无事,便一道去吧,”羌韬说道,末了又问了问傅央,“三师兄要去吗?”说这话时还不忘示意疏忆会跟着去。 傅央看了看疏忆,点头说道,“那就一道吧。” “这位师侄,琉绛就先拜託你照顾一下了,”我嘱咐了一句,看到她脸上一片绯红,我们几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全然不顾琉绛的意见。 路上又遇到几位师弟去看望琉绛的,都被羌韬拦了下来,他先简短地一番叮嘱,让他们一定要防着隔壁一个叫莹光的女仙娥(仙娥有男的吗?)进入天虞行宫,然后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被她迷惑了,大有他们不听就将人逐出天虞之意。 九十三师弟曙光听了后大大的感嘆了一声,“我的名字怎么就和她有一个字一样呢,造孽哟。” 若锦带着我们到了凡间一处叫做恣柳湖畔的地方,此时人间已近六月,柳絮飘飞,我们找了一条船坐船游湖。 若锦坐在我对面,素手举起一个杯子浅饮一口,清秀的身影恍若嵌入了画中,他放下杯子,对着我温婉一笑,“师兄可否来过这里?” 我这些年没事就喜欢带着疏忆在人间乱逛,甚至喜欢哪里经常会住两年,这个地方应该是来过的吧,走的地方太多,竟然都忘记了,不过他带我来也是一片好意,我不能拂了他的心意,就说道,“以前只是看风景,走过的地方太多就忘记了。不过今日是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我很喜欢,会记住的。” 第187页 疏忆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睁大了眼睛,指着若锦,“你……你……” “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被若锦打断了,他笑看着她,说道,“师姐莫不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觉得和若锦很有缘份?” 疏忆被他噎住,万分纠结地看着我。 “疏忆你怎么了?”傅央也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疏忆看着若锦,眉头皱得厉害,却没有多说什么。 “若锦,以后想去什么地方直接和我说,不管大江南北、妖族魔域……额,这两个地方不安全还是算了,其他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羌韬兴致大起。 “嗯,那有劳羌韬师兄了。” “羌韬师兄~”羌韬有模有样的学着,“喊这么长累不累,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估计若锦巴不得他这么说,当即点头说道,“好,羌韬。” 我们的船停在湖中心,周围还是有不少船聚拢而来,被羌韬一道结界全给挡在了远处,但是有一艘船却驶到了周围,我们都感觉到一阵妖气,全部警惕起来。 突然一道墨烟色身影出现在船头,他的眼中没有敌意,目光只在疏忆一个人身上停留,“小悦。” 除了我和若锦知道他叫的是疏忆外,估计其他人都认为他是在喊我。 “妖王?”羌韬和傅央起身挡在了我们的前面。 我和若锦也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怕他们一个不合眼就打了起来。若锦开口说道,“还真是巧,既然是熟人,那便一道吧。” 我也知道如果真与他产生矛盾,我们这几人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我也不愿与他为敌,便接着若锦的话说道,“是啊,上一次的误会也该解释清楚了。” “虞大哥,”疏忆扯了扯我的衣角,极不情愿地说道,“你邀请他做什么啊,上次他打伤你的事还没算清楚呢。” “放心,不会有事,”我低声安抚了一番疏忆,让开了一条路给妖王。 他走到我身边,问疏忆,“小悦,你不记得我了?” 疏忆不解地看向他,“我应该记得你吗?” “妖王,她是疏忆,小悦已经忘记了,你也忘了吧,”若锦说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妖王并不理会若锦的话,再次向疏忆确认一遍。 疏忆重重地摇了摇头。 妖王掏出一只镯子递了过来,说道,“还记得这个吗?” 连人都不记得怎么可能会记得这个镯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应该是想送给疏忆吧,我知道这个镯子里面是容一他们,便朝疏忆点了点头,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妖王见她没有再牴触自己,便说道,“现在我重新自我介绍,我叫涅澜,你叫疏忆是吧?” “嗯,”疏忆应了一声,仍旧没有表现出喜欢。这一点绝对没我做的好,我即便不喜欢他,也不会表露出来,以免他对我们出手。 我们都坐回了位子上,傅央不放心疏忆,愣是坐在她旁边,然后我就离地远了些,而琉绛也同样离妖王较近,随时防范着他暴起。 我也不知道妖王是什么脾性,反正见到小悦就很温和,现在是对疏忆这般,不过从他对倾陌出手来看,绝对是有仇必报,且不计后果的性子。这样的人,况且还是个顶足的高手,我们与他为敌着实不明智。 “疏忆,我现在去哪里可以找到你?”妖王又问道。 “你想做什么?”傅央防备地看着他。 “我劝妖王还是不要找她为好,毕竟你们现在身份不同,你去找她就是在害她,”我想即便我们不告诉他,他也能查到,以他的能力闯入丹穴轻而易举,还是让他自己知道后果比较好,相信以他现在对疏忆的心意,定然不会贸然乱闯。 他权衡了一下,也觉得不妥,这才说道,“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就让他们去找我就好。”说着他指了指疏忆手中的镯子。 疏忆向来喜与不喜都表露得很直接,我知道疏忆恨不得以后都不要再见他,怕她直接说了出来,就抢先说道,“妖王不要着急,给疏忆一些时间,让她慢慢记起以往的事再说可好。” “你是谁?”他看向我,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虞越,”我说道。 “我不喜欢你,”他直言不讳。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对我说出这番话,大概是因为上次我救了倾陌吧,他便视我为敌人。我也不惧,说道,“我知道。” “还有你,”他復对若锦说道,“虽然你用性命救过她,可我依旧不喜欢你。” 若锦也浅浅一笑,“嗯,我也不喜欢你。” ☆、第一百零八章 终于气走了他 其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他们都对我付出的是真心,可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告别妖王回来的路上,若锦见我愁苦的模样,问道,“师兄有烦心事吗?” 我苦笑着看他,能付出生命来救我,定然付出了十足的真心吧,可是现在却是对面不识,那么这份真心又有几许呢?可我根本就没有理由和立场来说他什么,毕竟如果是我,我也会认不出的。我回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对妖王的心意有些感触罢了。” “虞大哥,我也很不喜欢他,”疏忆嘟囔道,将手中的镯子一把塞给我,“他的东西我不要。” 不要便不要吧,我接过镯子,说道,“其实他对你没有恶意。” “未必,师兄,不管怎么说,妖王过于强大,还是防着他更加妥当,”若锦开口说道。 “若锦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羌韬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鬼知道他是否真能认真起来。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仙妖虽不敌对,但终究有一定隔阂,我们不可能做朋友。 “虞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到你那里蹭饭。” “我送你吧疏忆,”傅央难得主动开口了一次。 “不用麻烦傅央师兄了,我很快就到了,”疏忆拒绝道。 “疏忆,还是让傅央送你吧,否则我不放心,”我总觉得今日这个事不是什么好的开端。 “那好吧,劳烦傅央师兄了。”我看着傅央眼中腾起的光芒是那么耀眼,疏忆怎么就看不到呢?或许一心只想着另一个人吧。 “若锦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要不搬到我那里吧,我那里还有一个房间空着呢,”羌韬说道。 今日他是怎么了,要对若锦这么好吗?以前我也知道他对销誓另眼相看,可也不用这么殷勤吧,该不会是他…… 若锦回道,“师兄心意若锦领了,我现在住在大师兄那里,一切都很好。” 见他还欲纠缠,我阻挡道,“怎么,想和我抢人吗?” 第188页 他嘿嘿朝我傻笑一番,“大师兄,师父不是不让你和其他师弟同住吗?现在瞒着师父是不是不大好?” 那是我爹有意要瞒我事情,现在我都知道自己不是男子,自然也知道男女有别,即便井庭园住满人,我也会一个个疏远开来,我沖他说道,“你有那么多师弟也不见你这般热情,莫不是看上若锦了?” 羌韬身子一抖,差点没有栽下去,稳住身影后说道,“师兄这是哪里的话,我当年见到若锦时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喜欢他确实没错,但绝不是师兄说的那般。” 看他说的振振有词,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好将麻烦甩给了若锦,“你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吧。” 羌韬满脸期待地看向若锦,但是见到若锦从容的笑脸时突然僵住了神色,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那里人多吵闹,不适合你。” 这话不尽然,众师弟除了他,还有谁会吵闹,他什么时候也会为人着想,我欣慰地看着他,他扭头看我时吓得往后闪了闪,“大师兄,你这表情有些瘆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道,“有吗?”可能自己太年轻了,却要摆出一副稳重的姿态来教育他吧,也确实难以接受。 说话间我们几人已经回来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小师叔见到我一副求救的样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天虞遇到麻烦了?可他并没有紧张的表情啊。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倾陌坐在凳子上,正回头看我,他的面前是一个棋盘,上面落满棋子,看来小师叔输的很惨。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他。 他只是看着我笑,身体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倒是小师叔不满我的态度,“小越,怎么说他也是天虞的客人,怎么能出口赶人呢?” 说得有道理,我朝他们笑了一声,“那就有劳小师叔招待倾陌将军了。出去了一天我也累了,若锦,我们回去。” 我和若锦刚到井庭园,倾陌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园中,我绕过他走了进去。 “师兄,我先回去了,”若锦说了一声,也不等我回应便抬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了梅园中销誓落寞的身影,我想开口喊住他,但是要对他说什么呢?还是算了,或许是我自己想的太多看错了吧。 “越,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你师弟?” 我一时还在看着若锦的背影发呆,并没有听清背后的声音,便随口嗯了一声。 谁知他的气势突然爆发出来,我感觉到身边有阵阵寒气,回头看他,他此刻已经面无表情,狭长的眼角眯起,冰冷地凝视着我。 “曲赭汐,”我突然喊出这个名字,愣愣地看着他。 “他究竟有几世让你这么惦念不忘?”他的声音也是冷的让人发寒。我突然就回过神来,懒得理他,转身离去。这次他没有再追过来,我静静地坐在屋内,想不明白他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自从再见之后,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怎么都赶不走,可是今天这莫名其妙地置气到底是为了哪般。管他呢,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这样更好,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正落得轻松。 我心里实在是烦乱,掏出玉箫吹了一曲凝神静气。可曲到一半我再也吹不下去,什么破曲子,根本就没有作用,亏我还特地为小师叔写的作为寒玉箫的回礼。他若是知道了不又得笑话我一番。 “师兄,心里烦了就去找烦乱的源头,”若锦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竟然连门都忘了关吗? “你为我吹一曲吧,”我对他说道,他这么聪慧的人,肯定知道更好的曲子可以平復心境。 他只是拿着寒玉箫并没有动,目光涩涩地看着我,“师兄无用的,销誓余下的二十年里都在悔恨烦乱中度过,没有任何曲子能够让我有片刻的安宁,唯一能得到安慰的便是那些曲子是她教我的。” “对不起,”我喃喃道,让你为我那么伤心。 “师兄为何向我道歉,说来我还应该感谢师兄,陪销誓度过了最后的几天。师兄去找他吧,至少也该弄清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得对,或许是倾陌在我身上使了什么仙术我不知道呢,我当即站起身,说道,“你说得对,就算不喜欢他,我也应该和他说清楚。” 我以为倾陌会找小师叔,便去了小师叔的客房,他倒是一脸惊喜地问我,“小越?你可从来不会这个时辰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我懒得和他废话,问道,“你侄子呢?” “我有好几个侄子,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个?”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明知顾问,“最下的那个。” “原来你找倾陌呀,他不是找你去了吗?”他一脸迷惑地问我,“吵架了?” “以后再告诉你,我先去找他,”我匆忙就要离去时被小师叔拦住,他问道,“你去哪找他?”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便说道,“先去天上,如果没有就去东极山,再不济公主那里应该有吧。” 他无奈地摇头,“他最可能在菩提圣使那里,你去看看吧。若实在找不到就回来,他不会去公主那里。” 我也没来得及问他为何他不会出现在公主那里,当下就直冲沖向菩提圣使那里。 我第一次到菩提圣使这里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棵预测整个仙界姻缘的菩提树,树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菩提果,每颗果子上都有两片叶子,一片写着名字,一片写着仙址。 从这么多果子中找到属意自己的那一颗菩提果还真是麻烦事,反正我是做不出这事的。真不知道疏忆怎么有那个耐心来找自己的菩提果。 “仙翁,这次恐怕你说错了,”是倾陌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去。 “你费如此大的功夫不就是为了求此姻缘,不会有错,”这个声音就是菩提圣使的声音,他太特别了,是仙界看起来最苍老的人,我曾经见过他几次,问过他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苍老,他只嘆了一声说道,“情之误人,我这般不会有人看上。” 原来是为了躲避情爱,我听疏忆说他其实是一位上神,能预见任何人的姻缘,似乎很多年以前他犯了什么过错,便用自己毕生神力培育出一颗菩提果,然后便将那颗果子种成了这棵树,而他自己的姻缘,他说这棵菩提树就是他的姻缘。 “可他心里已经另有其人,”倾陌说道。 “既然如此笃定,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菩提圣使说道。 “我想知道我在人间发生过什么,竟然让他如此恨我。” “我只算姻缘,其他事并不清楚。” “可是你告诉我的姻缘似乎并不对。” “一个人的姻缘是从出生时便定下的,可你与她的缘分却在你还未出生时便已经结下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你还在,她还在,初心便不会改。” 第189页 我顿住了脚步,倾陌的姻缘是沧澄公主吧,上一世他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既然改不了,我还来这里做什么?对了,我不是来找他说清楚的吗? “可是我与公主……”倾陌还欲争论什么,被菩提圣使打断,“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我走了出来,朝他们点了点头,其实我不是在偷听他们说话,此刻说来估计也难让他们相信,我便说道,“我来看看若锦的菩提果在哪。” ☆、第一百零九章 菩提往事 “说到此处我也有些疑惑,”菩提圣使说道,“你确定呈若锦当真成仙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不像是和我开玩笑,更何况我们也没那么熟络,现在开玩笑也并不可笑。我问他,“圣使此话何意?” “菩提树未结出他的菩提果。” 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若锦真的还未成仙?不可能啊,歷劫的天雷可不是随意降落的,当日知道有天雷降临的可不止疏忆一人,更何况他确实是立过天劫,照过结缘镜,而且能够进入仙界又岂能作假。 在我思考时,倾陌插了一句,“难道是魔道之人混入,想救出魔君?” 你要是没有失忆就不会说这话了,我愤愤地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眼角的笑意。 倾陌问道,“会不会是他的菩提果已经落了,而你没有看到?” “可不是我煳弄你们,我这树上就算长了一只虫子我都知道,更何况结出一颗果子,从他进入天界时,除了东极山天乐和天虞羌韬的菩提果缔落,这棵树上的菩提果再未多出一颗或缺少一颗。” “羌韬的也落了?”我问道,怎么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在若锦出现之后才落,难不成他真的看上若锦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这边还在思索着羌韬的事,那边倾陌问他,“有没有其他情况不会结出菩提果的?” 菩提圣使凝眉沉思起来,“这种情况还从未见过。” 倾陌也思虑了片刻,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是他成仙之前已经有了心怡之人呢?”说着他看向我。 看我做什么,这一世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什么人了呢?会不会是因为销誓呢?我问菩提圣使,“会不会是他前世太喜欢一个人,以至于缘分还未淡去呢?” “不会,”菩提圣使摇头否定了我们两人的猜想,“对于凡人来说一旦成仙,便是一个新的开始,前尘往事不管多重要都已再不相干,况且他若与凡尘的纠葛未断,也成不了仙。”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凡人,而是神仙呢?”我问他,但随即就想到也不可能,如果他心里放不下,绝对成不了仙,难道他真的不是仙?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只是还未出现过罢了。” 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反正若锦一定是成仙了,因为落仙也能证明,更何况他说他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天虞,如果不是见到,他应该不会知道有天虞这个地方。等等……那一天我说过我是天虞虞越,他不会是因为我在天虞所以才说看到的是天虞吧?不可能,那时他根本不认识我,或许真是因为我与销誓的缘分吧。 “越,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倾陌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没什么,只是在想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听说你的菩提果早就落了,难道对自己的姻缘不满,所以想让圣使再为你结出一颗菩提果?” “我的姻缘我自己会争取,”他说着玩味地看着我,“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我一时答不上话来,这些都是疏忆当玩笑和我说的,我连自己的都未关注过,怎么会关注他呢,我也不甘示弱,呛他道,“将军可是天界第一美男子,哦,现在应该不是了吧,我指的是从前,有那么多人关注将军的姻缘,我也不知听谁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他清笑着看我,“我的菩提果都落了近两百年了,你随意一听竟然还能牢记于心,这可不止简单地关注了,应该是……关心吧。” 谁关心他的姻缘了,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好巧不巧地瞪到了他旁边的菩提圣使身上,当着老人的面来调笑我,他怎么说得出口,我的一张脸先是不争气地红了。 “两位小友是师兄弟,互相关怀也是应该的,”菩提圣使见我难堪,向倾陌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接下了话,“仙翁说的是,只是觉得越师弟对我如此关心,而我却从未为他做过什么,甚是惭愧。”这眼神,这姿态,这语气,哪里有半丝惭愧。 我气愤地不看他,说道,“本来还以为惹了将军,怕为天虞带来麻烦,现在看来将军心情还不错,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友慢走,”菩提圣使出口拦下我。 “圣使还有事?”我问他,我们之间不过是客气地见过几次,他留我做什么? 他笑了,面部慢慢变化,最后成了一位年轻的俏公子,我和倾陌皆是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老人怎么又突然变成年轻的模样,估计这次天界又该热闹一番,开始议论这仙界谁最老。 “世人若知仙翁长这般,这菩提果又要掉落一批了吧,”倾陌打趣道。 “圣使看起来可比你还要年轻,怎么还叫人家仙翁,”我白了倾陌一眼。 倾陌一脸怪异地看着我,“圣使的名字就叫仙翁,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当着人家的面却不知道名字的估计也就我了,可真是太让人难为情了,这个倾陌也是,还给说了出来,不是明摆着让我丢脸吗? 菩提圣使却是放声笑了起来,“仙友不必介怀,除了神界,这仙界知道我名字的也就倾陌了。” “你为何对他这么不一般,”我嘟囔道,总不至于因为他长得好吧。 “因为一位故人,”他说的清,引着我俩在树下的一个石桌旁坐下。看来又要聊一阵了,难道他要和我们讲他的故事?他可是上神,虽然现在变成了仙,想必他的故事一定会很精彩,我正襟危坐,期待着他的故事。 倾陌似乎也和我想的一样,只是他和圣使这么熟了,难道也不知道他的事?他好奇地问道,“不知仙翁所说的故人是谁?” 他看着我嘆息一声,我心说我长得就这么让人哀嘆吗?为了听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着痕迹地将心思都掩藏住。他悠悠开口,“三万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多少也因我而起,我对不住她。” 说起那场大战我也一直很好奇为何如此隐蔽,仙界竟然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就连丹穴都放弃了追查。看来想要了解详情就要从此人下手,我问道,“那场大战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他说道。 我知道对于秘闻,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是那件事已经瞒得成了我的心结,更过分的是居然总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几句,等我好奇时便什么都不说了。我见他不想说,便换了个问题问他,“那么你对不住的那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第190页 “为朋友照顾他。” “我有哪个朋友让你照顾我了?”倾陌追问道。 “不是你的朋友,是我的,”圣使说道。 “难道我不认识她?” 圣使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认识。” 而我坐在一旁,从他们的谈话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漏洞,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多想了,便问他,“你那个朋友不会已经死了吧?” 他略一思忖,“算是吧。” 菩提圣使这个人我多少听疏忆说过一些,他除了倾陌从未有其他朋友,这也与他的外表有关,别人都觉得他很怪异,便不愿深交,不过是偶尔去看望自己的菩提果时与他搭几句话,那么他的朋友便不是我们这些仙品了。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朋友还不认识他却让你照顾他,也就是说你朋友其实还未见到他的面,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还未来得及应该是指倾陌还未出生,而有能力算出未来之事的只有上神,你朋友是神。” 他看着我,脸上并没有震惊之色,一度让我以为自己猜错了,谁知他说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偶尔聪明一次。” 倾陌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我瞪他这才忍住。干干地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你那位朋友在何处,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她?得人恩惠,总要道声谢方好。” 我很鄙视倾陌,他朋友不是死了吗?不对,他说算是死了,也就是还没死透,赶得及还是可以见上一见的。 “有缘你会见到她的,”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将倾陌拒绝了。也就是说没有缘他们还见不上了,怎么世人都爱装神秘呢?我问他,“你那个朋友可否与我有关系?” 他更加高深地回答了一句,“既然有心人要瞒你们,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一切随缘岂不是更好。” 你们倒是好了,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困扰,我生平最恨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人。当即说道,“圣使,如果不说你便什么都不要说,说一半还藏一半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那朋友就这么见不得人?” “越,你动怒了?”倾陌好奇地看向我。 哪有这么看一个生气的人,我别开眼,赌气道,“没有。” 谁知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倾陌一伸手将一颗落地的菩提果握在了手中,看着我笑道,“还说没有,看这颗菩提果都让你吓落了。”说着他看都不看一眼便将菩提果递给了菩提圣使。 圣使接过看了一眼,又将菩提果递给我,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给我吃让我降降火气的?可这果子干干的能吃吗? 我也拿了过来,赫然看到其中一片叶子上写着天虞山。难不成又是哪位师弟的不成,我展开另一片叶子一看,这……这不是尹琉绛吗?我看向圣使,“他的菩提果怎么现在才落?” “缘分到了自然该落了,”他笑道。 这怎么可能,“可是他以前……” 圣使知道我要说什么,笑着打断我的话,“以前不过是未看清,这种事着实算不上什么,有很多人成亲之后方看清自己的缘分,世间多少悲剧皆是由此而生。” ☆、第一百一十章 放狸离开 从菩提圣使那里出来后,我和倾陌去了一趟凡间,我拿出妖王的那只镯子,将里面的五只狸子放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就防范地远离我,五个倒是挺团结,且修为已经提高了不少。容一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只镯子怎么在你手上?” 我扬了扬手中的镯子,把玩起来,“当然是妖王送的啊。” “将军?”千缘看到我身旁的倾陌,突然瞪大了眼睛。容一也认出了他,怒瞪着他。 倾陌看着这话锋突转到他身上,本来抱着剑在一旁亭亭玉立地摆姿势,现在只好问道,“我与你们有仇?” 容一的指甲突然伸的老长,十分锋利地就要挠上去,却被身后的几人拉扯住,只得在半空抓了几把泄愤。似锦劝道,“大哥先不要动怒,我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好奇一向他们中数容一最是沉稳,怎么现在就他急迫了呢,难不成倾陌私下里对他怎么了不成,我推了推倾陌,“你对他做什么了,他这么恨你。” 倾陌思虑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道,“最近妖族的人见到我都分为眼红,或许是因为我对他们来说一个威胁吧。” 这话亏他好意思说出口。上次差点被妖王灭了,就那样还能构成威胁,我都有点看不起他。 难道真是因为妖王?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中似乎只有容一那么强烈呢?恨不得立马将倾陌打的魂飞魄散。我问容一,“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他气吼吼地怒视着我,“与你无关。” 好吧,确实与我无关,我将手中的镯子化为灰烬,说道,“按约定,五十年没有让你们提升修为,现在我放你们走。不过你们身上的妖咒我暂时解不了,等我有能力时再帮你们。” 他们几个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千缘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受人之託,”我说道,“现在人间有很多仙界弟子,只要你们不作恶就不会有事,以后好好修炼,不要总是依附他人。” 他们几人又是一番议论,最终才敲定主意决定信我一次,千缘指着倾陌说道,“看在你帮助我们的份上,我也好心提点你一句,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些,他都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更遑论是其他无关紧要之人。” “好,我记住了,”我笑着应她。 “越,你信她?”倾陌沉下脸看着我。我牵动一下嘴角,信不信都是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容一突然开口问我道。 “虞越,”我说道,顺带指了指倾陌,“他叫倾陌,既然你们恨他,还是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为好。” “你是天族将军倾陌?”似锦脸上一下煞白,其他几人也是一震,估计已经知道双方力量悬殊,报不了仇了。 “倾陌也是你们喊的?”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还有一道劲风袭来,目标是容一他们。 我眉头皱了一皱,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手下,我不在也就算了,居然敢在我面前伤他们,我当即顾不住那么多,闪身到容一他们面前为他们抵挡。而在我行动的同时,倾陌也挡在了我的面前。 倾陌拿着手中的剑硬是接下了那一道强大的仙力,突然就吐出一口血来。他的旧伤还未好透,现在又添了新伤,上次救他的恩情算抵消了。 “倾陌,你怎么样?”沧澄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倾陌身边,我只好收回想要搀扶他的手。 “你们快些离开这里,”我立刻转头对着他们几人说道,沧澄可不是什么善茬,不会在乎妖魔的善恶之分,她只在乎两件事:一、自己高兴,二、倾陌带给她高兴。 第191页 我朝他们使了眼神,他们这才离开,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虞越,你竟然与妖魔为伍,”她一双狭长的凤眼怨毒地瞥向我,我就知道她会把倾陌的伤算在我头上,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 “他们曾经帮过我,是我朋友,”倾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既然公主来了,我就先告辞了,师兄回去好好将养身体才是,”我客气地说道。 “等一下,”沧澄出口拦下我。我停下脚步,想知道她这目中无人的人会有什么事找我。 她开口说道,“我有一侍女名叫莹光,样貌端庄、贤良淑慧,正巧看上了你师弟呈若锦,我便将她许配到你们天虞。” 这口吻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莹光先是看上倾陌,她将人送到我天虞,既除了自己的眼中钉,又把倾陌受伤这帐一併结算到我们天虞,既然看我不顺眼,为何不把人许配给我呢?我讥笑一声,“即是如此美人,公主何不许配给了我?若锦还尚未成仙,恐怕会耽误了莹光的年华岁月。” “原来虞公子看上了我的侍女啊,”她也冷哼一声,“可惜莹光看上的是你师弟呈若锦。” “公主说笑了,我的眼光向来高,连公主都没能看上,更何况一侍女呢。” “你,”她正欲发作,我继续说道,“公主也别恼,其实若锦说他看上的是公主你,要不你嫁过来?” “虞越,”她突然爆了一口。 我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公主若真嫁到天虞还要称唿我一声师兄,我实在担当不起,还是回去为若锦介绍更好的吧。”我也管不了她什么反应,反正自己舒心了就好,说完我就闪身走人了。 我一路向西而去,路上却又遭到了偷袭,只是来人的手掌还未靠近,便捂住自己的头倒了下去。 “容一,”我看着他捂着头痛苦的样子。 而他却朝我笑了,“你是小悦对不对。” 他偷袭我只是想试一试我是不是曲悦吗?我点了点头,“你没事吧?” 他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你还活着,真好。” “大哥,”他身后陆续出现了几个身影。“你怎么独自跑这里来了?” 容一看着我,说道,“这位公子救了我们,总要说声谢谢,”他向我俯下身子,“多谢虞公子出手救我们几只小妖。” 我摆了摆手说道,“出手的并不是我,希望你们日后好好修行,不要再找倾陌报仇了。” “好,”容一答应道。 “大哥,”山旭推了他一把,“你不为小悦报仇了?” 难道他们刚刚对倾陌的仇视竟是为了给我报仇的吗?容一对我说道,“既然虞公子开了口,我们便不再找他便是。” “大哥?”小狸也是不解地看向他。容一转身,打断他们所有想要说的话,“行了,我们走吧,既然那人是虞公子的朋友,我们便给虞公子几分面子就是。” 我回到天虞时,若锦仍旧坐在我房间中,旁边是一颗发光的琉璃盏,他正坐在灯下看书,见我回来,便抬头凝视着我轻笑。 “在看什么?”我走过去问他。 “近日见师兄在仙界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所以若锦看看仙界之人的特徵,下次可以告诉师兄,”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原来师兄是天下第二美男子啊。” “可惜你现在来了,我也只能往后排一排。” “怎么会,若锦可比不上师兄。” 得了吧,还比不上我,看看莹光那态度,见到他了直接连正脸都没瞅过我。不过我也不稀罕这些名讳,便转开了话题,“对了,上面有提到菩提圣使的名讳没有?” “没有。” 难怪整个仙界都不知道菩提圣使的名字,难道他嫌自己的名字太难听了,我说道,“他叫仙翁,你记上。” 若锦翻了几页,提起笔来记了上去。说道菩提圣使,我又想到一件事,就问他,“你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天虞吗?” 他轻声嗯了一声,写完名字后将笔放下才看我,“师兄为何要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和疏忆更有缘分,”我胡乱地编了个藉口,虽然我知道他确实和我比较投缘。 “我若是在前世成仙的话可能会去丹穴吧。” “大概吧,”我应道,但是也不好说,如果没有前世,他不会认识我,我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如此深,他若是成仙,真不好说会去哪里。 “师兄对南禺了解多少?” 我没有与南禺山的人打过交道,偶尔听到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也大多是疏忆讲起的,而现在仙界祥和,也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南禺的弟子又沉稳内敛不会滋生事端,所以我也很少听到他们的传闻。不过那个南宫廷倒是挺神秘,为南禺挣到不少关注值。即便是三百多年前的四仙山比试,我这辈分的弟子的最后一场比试他也未曾参加。不过这也不奇怪,连倾陌都从未参加过。可是若锦现在问我南禺的情况做什么?我说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其余的书中记载的也有,你想要知道什么吗?” “我只是还未见过南禺山的人,有些好奇罢了。这书中记载的也甚少,而对南宫廷的介绍也只有一句话:四仙山大师兄。所以若锦便问了问。”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说道,“或许南宫师兄曾经做错过什么被南宫师叔关了禁闭,又或者他长得不堪入目怕被人笑话吧。” “师兄说的也在理,”他起身,将几本书都收起,“时辰不早了,师兄早些休息。”然后走出我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会帮你赢 这两日若锦一如既往的早起做饭,然后我们坐在园中等着疏忆过来,而疏忆也很准时前来蹭饭。最近倾陌不知是不是被沧澄打傻了,也开始喜欢凡间的五谷杂粮。 他和疏忆似乎约定好了,每到饭点便赶了过来,只是可怜了若锦。 谁知又过几天,羌韬也拽住傅央天天早晚往我这里跑,本来想照顾若锦,现在却让他成了不对,应该还有一个涅澜。 我能感觉到只要他一来,疏忆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不是我再三拦着,估计她会不顾死活地上去拼命。 别人可以为你死,可却未必愿意让你杀死。他会为了曲悦与天族为敌,那是因为他对曲悦是真心。可如果曲悦杀了他,他会觉得自己的真心不值,从而这份心意也大打折扣。而我能领悟这个道理,完全是自己经歷过。 所以我担心疏忆表现地太过明显会惹怒妖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别人的真心是用来浪费的,并不是用来糟蹋的。 疏忆也知道以我和倾陌的能力还不是妖王的对手,所以能忍的也都忍了。可唯独涅澜看待她时那种热切的眼神让她坐立不安。 第192页 倾陌找来盈月楼时,我和若锦正在房间内对弈,疏忆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坐在一旁添茶倒水打瞌睡。 “怎么今天到这里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倾陌将手中的剑往一边搁放,坐在了我旁边。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呢?”我看着棋盘,反问他一句。自从我去菩提圣使那里找他那次之后,他每日来天虞找我变得更加明目张胆。我甚至都听说了外面的流言,当然不是说我与他,而是说他与若锦。 谁让他是在若锦来了后才开始进入天虞的,况且若锦已经被传为仙界第一美男子了。而若锦对于那些传言也并不当一回事,只是笑问我,“师兄介意吗?” 又不是说我,我介意什么,更何况谁背后没有说坏话的闲人呢?我是怕他初来会不习惯,但是一想就想到是自己多虑了,他心理的强大程度我早就知道,便说道,“我看你们也确实般配,要不凑合成一对堵住那些流言?” 他笑着将寒玉箫在我面前扬起,又摆弄一番自己的衣袖,“若说般配,师兄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共同点更多吗?” 我早就发现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相同之处,比如说都不喜欢武枪弄剑,都只穿白色衣服,都喜爱音律等,或许这真的也是一种缘分吧,我只好朝他干干地笑一声没有接话。 “你说过会帮我查一些事情,”倾陌说道。 所以他接近我的目的其实是想知道我爹为何不让他接近我,我问他,“那你查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 这么快就有眉目了,果然身为天族的将军,其能力不容小觑。这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查的差不多,我不禁在心里对他一番赞嘆,我说道,“说说看。” “差不多快找到头绪了。” 这……这人也配做天族将军?这么多天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查到,亏我还指望从他那里得到消息呢,看来还是要靠自己啊。 “所以你要配合我,”他又说道。 我还没有配合他吗?以前所有的仇怨都被我放下了还不算配合,如果不是为了他所查的事情,我肯定会一剑噼过去,虽然不知道是否会有效,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耐心的和他说话,我都觉得很佩服自己了,我问他,“需要我如何配合?” “不论你去哪里即便不带上我,也要告诉我一声,”他正色道。 “不行,”疏忆突然开口说道,“虞大哥,你想查什么可以找我啊。” “如果是秘闻呢?”我对她说道。之战他们都没有再追查下去。如果我爹铁了心要瞒我什么,相信以易师叔与我爹的交情,即便查到什么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把她也连累进来呢。 她愣了一愣,知道有些事她也办不到。“疏忆,再为我添杯茶,”若锦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疏忆只好止住要说的话,提起茶壶去为他添茶。 “不然你带上这个也行,”他拿出一个云水滴,闪闪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道里面蕴含的是他的仙灵,带上这个以后恐怕我走到哪他都能找到我了。 他这是在要我做出选择吗?先是坦言告诉我他要知道我的行踪,如果我拒绝了,他便会选择隐晦的方式,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又何必让他费心呢,我伸手接了过来,不忘贊一句,“挺好看。”以后送人就是了。 疏忆看着云水滴,面部表情都皱到了一起,“虞大哥?” 忘记她喜欢倾陌了,我将云水滴递给她,“你喜欢就送你吧。” “不过一滴水,”妖王正巧这时出现在我们面前,走到疏忆身旁坐下,掏出一块琥珀,这个好像是妖族的琥珀令,等他真正拿下妖族后,这个令牌可不容小觑,他竟然如此轻易地递到疏忆面前,“这个送你。” 疏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手中的茶壶还没来得及放下。而我身旁的倾陌已经将手按在了剑上。 “虞大哥,我想起傅央师兄今日还找我有事呢,先走了,”疏忆说了一声便消失了。妖王正要追去,被我叫住了,“妖王还是给她些时间的好。” “将军,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一笔帐未算,”妖王坐了下来,捡起疏忆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见倾陌又要与他槓上,若锦先他一步开了口,“妖王若是不想再见疏忆,尽管动手就是。”想起上次倾陌被打得那么惨,肯定是因为他会变通,分明都是一样的不甘示弱,为何每次若锦不但能将自己置于安全的境地还能顺便救一救身边的人? 妖王盯着手中的杯盏,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品茶,他说道,“疏忆若是记起当年之事定然不会怪我。” “那倒也未必,”若锦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对我笑道,“师兄,承让了。” 我本来也不擅长下棋,能坚持这么久全因他让着我。而他让的很有技巧,我本来发觉不了,因为知道他是销誓,所以我知道。 他一边捡起棋盘的棋子落入不同的棋坛,一边对妖王说道,“等她想起来后妖王若还是执意对将军出手,我们绝不阻拦。” 听他这坚决的语气,如果不是真的打算袖手旁观,那就是笃定疏忆不可能想起来。而他现在的行为可不像是从旁看戏,所以我问他,“你为何认为疏忆会想不起来呢?”我这问题问得真是没脑子,什么时候不好问,非当着妖王的面问出来,这倒显得实在和若锦作对一般。可我当时只觉得好像他看出疏忆不是曲悦,所以就那么问了出来。 “师兄说过皎魄泉水没有解药,”他说道。 我也没有这么肯定,只是仙药仙用了一千年都未能配出解药,多半也是找不到的,原来他的自信是因为我这句话。可是万一仙药仙运气好配出了该怎么办?岂不是害了倾陌?虽然我与他也有仇,但还不至于让他死。不对,就算有解药,疏忆也不可能记起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曲悦的记忆。 “你呢?”妖王手中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气势十足,像是威吓我一样,“既然你和疏忆的关系不一般,若你也能视而不见,我还能与你做朋友。至少我对你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视而不见恐怕有点难,我很想说你若有本事就别当着我的面找他事,暗地里即便杀了他我也不会找你报仇,当着我的面不是让我为难吗,你让我为难,我还能让你舒心吗?可惜我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人夺了先机,我身旁的倾陌说道,“你不用为难他,有什么事沖我就好,我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好,那到时可不要再找什么帮手。”妖王凌厉的眼神射到他身上。 倾陌端正身子,镇定自若,“不会。” 妖王冷笑了一声便离去。 “虽说你胆子挺大,可也要考虑一番我们这些胆小之人吧,”我讥讽道。 “我做事自有分寸。” 这也叫有分寸?差点又打起来了好吗?我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拍掉他紧握着剑的手。他正色道,“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连累到你。” 第193页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摆明了说我贪生怕死吗?我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有本事就去找妖王,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与他了断去,不要在这碍着我们的眼。” 谁知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我没有过多反应,只以为他真的要去找妖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连着手中的剑。 他低头看着我,很是不解,眉眼间还含着笑意,“你担心我真的去找妖王?” 我就觉得脸上发烫,赶紧松开了手,被他耍了,可我还是死要面子地说道,“为你送别,好走不送。” 他却是笑了,“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我怎么会做让你担心的事呢?”说完推了推我,“你坐旁边,我和若锦下一局,帮你赢回来。” 他见我不动,也不在乎地就坐了过来,我实在受不了与他贴的如此近,只好让了开来,又让他得逞一次。 “你以前总是输给我,”若锦说道。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不过现在我肯定不会输,不知道你信不信。” “信,”若锦回了一个字,让我和倾陌都愣愣地看着他,“我会帮你赢。” “不需要你让我。” “师兄,能吹首曲子吗?”若锦看向我。 我拿出玉箫,只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争执 这两天倾陌和若锦没事便开始下棋,果然是棋逢对手旁人堪忧啊。倾陌并没有像他说得那么自信一定会赢,但也没有输,这两人居然每次都是平局,让我隐隐觉得他们是在互相谦让,不过我确定并不是,至少倾陌一定不会让。 我坐在一旁会调侃他,“还以为你只会打架呢,没想到还会下棋这么风雅的事。”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便笑回我一句,“我会的有很多,以后慢慢告诉你。” 谁想知道啊,我就暗暗白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疏忆来过几次,而每次都会碰到妖王,妖王又喜欢给她送东西,但是又考虑到这是他的一番好意,拒绝也不是收下也不是,所以疏忆干脆也不来了。但是妖王还是每日往这里跑,与另两个人又说不了几句好话,也就与我聊得来。所以他再来的性质就不大一样了,感觉找我的成分也暗暗包含了进去。 混的熟了,我便也与他开起了玩笑,“疏忆都不来了,你每天还往这里跑做什么?” 他笑得有几分羞涩,这倒不像他了,他说,“只有到你这里来,我才可能见上她一眼。” 看来他还对疏忆认真起来了,我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可不要以为疏忆看上我了而把我杀了啊。”当然我知道疏忆喜欢的是倾陌,只是碍于倾陌即将成亲,不管是对倾陌还是疏忆,我都觉得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妖王也附和着我笑几声,才严肃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即便不喜欢你,可也想要接近你,大约是因为疏忆的关系吧。有时我在想,如果你不是男子,你甚至更像当年的曲悦。” 我听了心头一震,只好半开玩笑地将话题岔开。 晚上我回到房间刚关上门,突然觉得身体不能动弹,看来中了某人的术法。 接着眼前的景物一变,我出现在了一片方舟之上,迎着清风明月,岸边可千万不要有人被惊吓住。 身后响起阵阵琴弦声,我回过头来,一个淡蓝色身影端端正正坐在船尾,面前是一架七弦鸣风琴。他的双手正拨弄琴弦,声声入耳,丝丝动心。 在月光下,他的面容如盈玉皎洁,额间碎发凌动,嘴角挑起那一抹浅笑撩动心魂,果真生就一祸害。 “能否合奏一曲?”他将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琴音。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景致,这样的画面,甚至这样的……两个人,实在美到连拒绝都是一种罪孽。我的心境如同江面一般平静,不做他想,只是掏出玉箫立在船头与他共鸣。 很久之后,江面的余音消散,我收起手中的箫看着他,“下次带我去哪里可以先说一声吗?你这样将我带走,若锦会担心。” 倾陌抬头看我,“如果我说了,你会跟我走吗?” 会吗?我在心里认真思虑一番,虽说他每天都会找我,但是从未开口说过带我去哪里,为什么呢?是因为知道我不会答应还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地方投我所好?总之他未开过口,我也没有机会拒绝他,所以他就笃定了我一定不会答应吗?呵,我首先想到的是拒绝,看来他还算了解我。当然我不会直接告诉他我的想法,便笑道,“下次你试试。” 他淡淡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便接着说道,“其实箫与箫未必就合适,琴与箫才是绝配。” 我还没领悟他这突然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周围便响起一个笑声,“将军此话不错,不过自古阴阳才合乎正理。”说话间水面之上已经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目光灼热地看着我,“虞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 “有缘?”倾陌讥笑一声,“等你能成仙时再说这两个字。” “你,”火红鸢怒视他一眼,显然他的话说到了她的痛点之上,如果她不在妖族,只要潜心修道,一心向善,还是可以成仙的,只可惜她选择了进入妖族,在相互争斗间已经伤害太多生灵,不管她有多厉害已经与修仙无缘。不过她的胆子也确实不小,对倾陌也是一番讥讽,“可幸好我不是男子。总有一天,我会让虞公子为我动心,可将军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我说道,这两人我可是都有仇恨的,会看上他们中的一个,似乎有些可笑。 “虞公子,自从三百年前见到你,我便一直在追逐着你,我对你的真心难道你就当真看不到吗?”火红鸢说道。 这我还真是没有看到,难怪每次见到她,她都不避讳我们之间的身份,硬要纠缠着我,我问她,“那么你愿意为了我离开妖族吗?” 她脸上显现出为难之色,思虑一番后才找到一个像样的藉口,“可是除了妖族,我已经没有容身之地。” 我嘲讽地笑道,“是捨不得妖族,还是捨不得妖族二长老?”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 “这也叫做真心吗?”倾陌浅笑着看她,眼神流淌出的完全是轻蔑。 “恐怕将军也没有资格说我吧,”火红鸢不甘示弱地回道,“将军当年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可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至少我不会对虞公子出手。” 倾陌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如果那人不是虞公子,我对她出手也理所应当。” 原来他果真喜欢的是男子,不过是看中了我这副皮囊,如果让他知道了我不是男子,不知道会不会失望呢?我倒是期待着看到他求而不得的表情了。 “虞公子,当年他为了公主杀了自己喜欢的人,而现在公主依旧是他未婚妻,他难保不会为了她对你动手,你可不能信了他,”火红鸢劝我道。 第194页 原来这世间之事未必就没有第二次选择,我们现在的身份依旧和人间一样,只是区别在于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我却已经知道了结局。其实这也不算坏事,至少我还可以改变,我说道,“天虞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我不可能与妖族之人在一起,当然也不会看上一个男子,我看你俩挺聊得来,要不你俩凑一对算了。”说完我便闪身回来了,只听到身后火红鸢急急地唤了我一声,“虞公子。”声音发出一半却是断了,应该在被倾陌拦住了。 只消片刻倾陌便也跟着回来了,见到他的身影,我就知道火红鸢败了。 “在人间时,我是不是和疏忆之间发生过什么?”倾陌拦住我的去路问道。 “你杀了她,”我说道,见他还要再问,我却不想再提,便开口阻止了他,“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你问我也是无用,不如想一想如何恢復记忆。” “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下次我会向疏忆道歉。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讨厌我吗?可那只是我们的一个劫,你在乎她,我便和你一起保护她,绝不会再伤她。” 他当真这么大方,就不怀疑我是否喜欢疏忆吗?我问道,“如果我喜欢疏忆呢?” 他摇头笑道,“不可能,你看她的眼神中只有妹妹的爱护。”说到这却又神情一凛,“可你看若锦的眼神我不喜欢。” 我看若锦是什么眼神,不也是爱护吗,应该还有歉意吧,不过因为他而让我远离若锦,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说道,“不喜欢可以不看。” “不过你若只把他当师弟看,我也不会介意你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真是可笑了,他都自己都有未婚妻了,却不允许我身边有一个师弟,难不成他喜欢一个男子,就要认为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和他一样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我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与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虞越,”他看着我神情认真,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对你的心意你就真的不知道吗?” 我厌恶地看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不想揭穿而已,对一个男子产生这样的心思,你不觉得很噁心吗?” “你真的就这么看我吗?”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了些许慌张,急忙四下看去,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然呢,难不成你看上我了,我就一定要看上你不成?” “那有什么不可呢?” 我冷哼一声,他什么时候也这么厚颜无耻了呢,如果在我心里还有他时他能说出这番话,我想不出我会是怎么的开心,可是现在我不需要时他却又来纠缠,不要忘了,我们到这一步究竟是谁一手促成的,“如果看上我的人都这样和我说,我想我还未与你见面便已经成亲了。” “可我是第一个和你说出这番话的人,而你也是唯一让我想说出这话的人,”他仍旧霸道地说道。 所以我还必须得为他负责了?我嘲笑道,“可我却未必会是最后一个听到这话的人。”他却开口还想狡辩什么,我知道他有自己的坚持,我动摇不了他,就如同我不会原谅他,他也动摇不了我。我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纠缠 “师兄,你可终于回来了,若锦呢?”我和倾陌刚出现在琉绛这里,羌韬就上前拦住了我,眼神还在不顾地向我身后瞄去。 “他在人间歷练,”我说道。 “在哪在哪,我去找他去。”一听到若锦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如同脱兔。 “你找他做什么?”我问道,“羌韬,你老实说,你为什么总是找若锦?” “他……他……”羌韬表情躲闪,不敢正视与我,“我只是……关心小师弟,他……他不是新来的吗。” 我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我看不清若锦的心思,他对疏忆似乎并不像对曲悦那般,难道他发现了疏忆不是曲悦?应该不会,如果他知道认错了人一定会去找她。那么就如他自己说的,他再看到疏忆和倾陌时放手了。我不敢断定他的心思,便说道,“你去菩提圣使那里看看,他没有菩提果。”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震惊在原地,根本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或许他无心无情,也或许他的心早已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听完我的话,他的脸色白了两分,人转眼便消失了。 “其他师弟呢?怎么没人来照顾你?”我走到琉绛旁边坐下,他现在能下地走动了,看来恢復得不错。 琉绛的脸色红了一红,极不自然地说道,“都被羌韬赶走了。” 羌韬又是哪里不正常了,自己找不到若锦,就来这里烦琉绛吗?还不让其他人来看望他。我刚责怪两句羌韬,听到后面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见过虞越师叔、倾陌师叔。” 我回头一看,这不是天乐吗?她怎么就没见过琉绛师伯了?我几乎是在瞬间顿悟羌韬为何将其他人都赶走了,琉绛的菩提果落得这般应景。 我让开了位置,走到倾陌身旁,对他挤眉弄眼了一番,见他仍旧没什么反应,我急了,低声道,“还不走。” 他这才笑着起身,说道,“天乐,琉绛就托你照顾了。” 我见天乐的头都低地抬不起来,便白了他一眼,话真多,自己先抬步走了出去。 “你带我来就是看琉绛的?”倾陌问我。 “你不应该称唿一声师兄吗?”我挤兑道,“还是说你是天族将军我们高攀不上了?” 他笑道,“那倒不是,只是琉绛要称唿你一声师兄,而我又是你的师兄,若再喊他一声师兄恐怕不合规矩。” “他喊我师兄是天虞的规矩,你不必遵守。” “难说,”他撇着嘴角笑了一声,“你让我来是想告诉我,我对你不如天乐对琉绛用心?” 想什么呢?我剜了他一眼,“琉绛以前喜欢莹光,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仙身,可现在才发现他的缘分刚刚到,以前的不过是错觉。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你的缘分不是我,你不过也是一时迷惑了心而已。”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他还想振振有词地再说一番。 不管我和他之间的缘分究竟如何,现在他都已经和沧澄有了婚约不是吗?难道他们之间的缘分会比我们之间的少吗?若一定要说我们之间有缘,那也肯定是孽缘,到最后终归不得圆满,那倒不如现在就不给他任何机会。我打断他要说的话,“你不觉得你和公主之间才算真正有缘吗?” “如果相识了五千年菩提果都未能缔落,这也算做缘分?” 我听疏忆说过,沧澄追了他五千年,就连一棵朽木也该感动地开花了,可是他竟能视而不见,这不更说明他无心吗?我不信我们才见这几个月,他就能为我动心,更何况我现在还是男子啊,“可菩提果也未必是在初见的那一眼才落吧。” 第195页 他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菩提果落了后我对她还是没有感觉,那便真的不会再有感觉了。” 我承认我说不过他,他若是还能像曲赭汐一样沉默寡言该有多好,至少现在我不会被他堵得语塞。看来凭着一张嘴我是摆脱不掉他了,只能用其他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说得,“你的菩提果落地时你看上的是别人,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记忆恢復了会后悔,所以现在你也不要纠缠我,你还是先找回记忆再说。如果那时你还是坚持的话,我就不会再赶你走。” “这可是你说的,”他语气坚定,让我觉得如果他想起来了就会一眼认出我来,不管了,反正这一时半刻他恢復不了记忆,我能得这一时的清净也是好的。我心情大好,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可是他看起来并没有走的打算啊,我说道,“你还不走?” “虽然你现在可以赶我走,但是走不走还是由我来决定,”他又厚着脸皮强词夺理。 我想起他说过一句话,“听话的人是我,你要合乎我的理,”虽然他变了性格,但是不讲道理这一点还如当年。 “虞公子,”远远地飘来一个身影,白色衣裙如风中的蝴蝶,衣带在身后翻飞,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看来是经过精心妆扮的。 我很不待见她,可也不至于转身落跑,传出去我的脸面还何存。我转过身对倾陌说道,“你老相好来了。” “越,你的眼光就差成这样,她长得也配我看一眼吗?”倾陌丝毫不顾及人家是女子的身份。 “可人家为了你都被贬入凡间了一次呢?”我估计将声音加大,就是让她听到,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每一次我都预算错误,她不但没有羞愧地离开,反而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虞公子,以前是我不对,若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见谅。” “呵,”我冷笑一声,“你想对不住我也得我给你那个机会,”我看着倾陌,心里有了一份算计,总得摆脱一个才是,便说道,“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将这位将军勾引走,以后见到若锦我或许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你也知道,我是若锦的大师兄,他现在只与我走得近。” “虞公子,”莹光急唿一声,似乎想要让我收回刚刚那番话,可她也实在不了解我,她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承受不住了,而我也实在低估了她的实力,她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对若锦绝对是真心。” “我信,”我肯定地回答,却是让她一脸错愕的表情。 倾陌接着我的话说道,“当你看上一个人时,不管以后怎样,至少在那个时间你会付出真心,可这份真心却未必唯一。” “看来你还挺了解,想必经歷过不少吧,”我嘲讽道。 他却是眼神清亮地看着我,“我只要经歷这一次就会知道,多了反倒会迷惘,所以我不贪心。” “虞公子,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尹公子对不对,可那只是我和他的一个劫,你为何一定要将错算在我头上?”她还喋喋不休个没完了。 我冷眼看她,难怪她能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原来在她眼里,只是觉得那些欺骗只是一个劫。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是她在凡尘中的一个劫,而对琉绛来说,却几乎毁了他的一生。如果不告诉她,她永远都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理所当然,而别人差的只是一个运气。 我冷声说道,“对你来说确实只是一个劫,可琉绛却以为你只是一个凡人,那时他回到天虞一心想要剔除仙骨成为凡人,他明知道可以用一个替身全当歷经一世劫难,可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因为在那时他对你付出的绝对是真心,即便万劫不復,他也不愿对你的爱中掺了假。” “其实你也能猜到这并不是他的一个劫,你在初次遇到他和最后他再次去找你时,你应该发现他的能力不一样,你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开脱责任的理由而已,又或者你根本就不会感到内疚,这些理由也是给别人看的,只是你没有想到,若锦会知道一切,如果你不想让若锦看不起你,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他。” “虞公子,”莹光突然跪下,这么大的礼我可担当不起,便移开几步走到倾陌的身后,反正他是将军,一个小仙娥的礼还是受得起的。 莹光只是低着头,说道,“以前是莹光不对,莹光知道对不起尹公子,下次定会亲自去向尹公子道歉。只是莹光这次对若锦绝对付出的是真心,求虞公子让我见一见若锦。” 这话说得怎么变成我不让她见人了,我拦着了吗?我气道,“你想见他我拦不住,也没有心思花费在你身上。如果你用尽所有力气却还是见不到他,那便说明你们无缘,你又何必执着与他,重新找一个对你来说根本不会花费力气。” “可是,我的菩提果已经落了,”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的是倾陌,不觉眉头皱了一皱,现在起也不是跪也不是,还好她这一次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继续跪着。 “那你可以赶紧去找有缘人了,万一被其他人勾了去,你可别让若锦对你负责。” “我的菩提果是在见到若锦时才落的,”她咬牙继续坚持自己的说辞,事实如何我们又不知道,说不定是你在园中转悠时口渴给摘了。 “好,我信你一次,”我说道,“如果你对若锦的爱意在五千年内依旧不变,我便不会阻拦你。” 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这么久?” 我现在对她的厌烦已经到了极点,对倾陌说道,“你若捨不得走,就留下来陪她。温香暖玉在怀,可千万把握住机会。” 倾陌两步追了上来,“可我还是喜欢温润如玉的你。” 我们走出去一段后,身后响起莹光的声音,“虞公子我答应你,希望你到时说话作数。” 我扬了扬眉,懒得回应。 “你不会真把若锦送给了她吧?”倾陌笑道。 “我答应过吗?”我瞪了他一眼,“我只说我不再阻拦,可羌韬那一关绝对比我难过。” 他只是摇头坏笑一声,终是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若锦的心思 回来的路上我对倾陌说道,“其实你的眼光还没有莹光好。” 他说道,“可我觉得我的眼光比我这相貌要好。” “是吗?那你应该看上若锦才是。” 他不置可否,“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我笑侃一句,“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追求若锦了?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他显得有些惊讶,或者说是惊喜,“你真这么大方?” 我得意一笑,“暴露本性了吧。” “越,话不要说这么早,我的本性如何,日后定会让你知道的。” 谁稀罕知道你,我转头不想理会他,我已经发现了他不说话的好处,这一开口了简直比销誓还要过分。 第196页 “师兄,”这时身后一声疾唿。我回头一看,这不是羌韬吗,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师兄带我去找若锦吧,”他走近了说道。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还找他做什么?”我问道。 “我只是想做他的十五师兄,别无他意。” “缘分若是来了,你是拦不住的,”倾陌对我说道。 我这样也是为了他好,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若锦,再见时就应该知道若锦心里喜欢的是别人,还是说他不知道若锦已经恢復记忆的事?我问他道,“若锦已经记起销誓的记忆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说道,“我还知道他喜欢的是疏忆,我说过我只是他师兄,就会像大师兄一样照顾他。” 看着他这坚决的模样我也不忍,倾陌说得对,註定的缘分我改变不了,我看向倾陌,真的就改变不了吗? 他见我看他,大约是觉得我的眼神太复杂了吧,我也觉得现在看他都不知道改用怎样的心态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无奈,那是我和曲赭汐之间的恩怨,在他未想起来之前我都不会动他。那么现在就养精蓄锐吧。他说道,“越,其实你看我不用这么复杂,只要深情就好。” 我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还容得你挑剔?剜了他一眼便对羌韬说道,“走吧。” 人间此刻已经接近午时,我们落在盈月楼内,却并没有见到若锦,他若是发现我不在了应该会在这里等我的吧,我问店老闆,他说若锦和疏忆出去了。 “他在哪里?”我问倾陌。 倾陌不解地看向我,“你为何问我?” 我不想和他解释,拿过他手中的剑,这剑一到我手中居然开始闪烁出淡淡的白光。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倾陌将剑又拿了回去,看到剑身的白光闪了一闪又灭了,也是皱起了眉头。 我笑道,“难不成它想易主了?” “自从上一次你使过它之后,每次见到你,它都会出现轻微的颤动,”说着他又将剑递给我,还是和刚刚一样出现白光,“如果你喜欢它,我就将它送给你。” 这可是天族将军的佩剑,我拿去岂不要被人诟病,我说道,“我不喜欢用杀气太重的东西。不过它若真是想易主,你还是防着它些,可不要被它伤了。” 他一听我这话,并没有松开握剑的手,反而问我,“怎么找若锦?我来。” 我只好松开了手,指了指剑柄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凹槽,说道,“这块玉你送给了若锦,可以凭此玉找到他。” 他微微发力,便对我和羌韬说道,“跟我来。”最后我们出现在了东山之上,不仅看到了疏忆和若锦,还有二思思与火红鸢。我暗嘆,果真是缠上我们了。 “虞公子?”火红鸢就要过来,冷不防被倾陌手中的剑一噼,只好避开。 “虞大哥,她们又想把若锦劫走,”疏忆跑过来说道。 二思思见若锦身边无人,觉得正是时机,对着若锦就要出手,但是她没想到有人会一直留意着若锦的方向。比她更快的是羌韬,他不但直接出手毫不怜惜地打伤了她,直接闪身站在若锦身侧,问道,“师弟,可有受伤?”这都还没来得及动手怎么可能会有伤? “没有,”若锦摇了摇头。 火红鸢阴冷地看了一眼倾陌,带着二思思便消失了身影。 回到盈月楼,疏忆急忙问我,“虞大哥,若锦为什么没有菩提果啊?” 这个问题连菩提圣使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呢,我看向若锦。 他仍旧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难道他不知道每个神仙都会有菩提果吗?他没有很可能说明他还并不是仙。他无所谓地说道,“可能已经落了。” “不可能的,”疏忆马上接去了话,“我问过菩提老头,他说只要是仙都会长出菩提果,即便落也会先长出来再落,可是你的根本就没有长出来。” 羌韬怕给若锦造成心理压力,便对疏忆使了眼色,让她少说两句,同时说道,“这没什么啊,可能有什么情况连菩提圣使都不知道呢。反正若锦现在成仙已经是事实,总不能因为一颗破果子就把人再打入凡间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疏忆争辩道,“我这不也是关心师弟吗。” “不过是一世与情无缘罢了,这或许也是好事,”倾陌也插一句,特么我怎么没发现他还好多嘴了呢?更何况这真是好事吗?感情不是他没有菩提果。 若锦看着他,说道,“也或许是菩提果还未结出时我便动情了呢?” “那你这仙根可不稳,”倾陌说道。 “师弟,你真有喜欢的人了?”羌韬问道。 “嗯,”若锦承认的坦诚,反倒让人以为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做不得真。 “谁呀,是谁呀?”疏忆兴致沖沖地问了起来,看来又想给他做媒了。 “见过一面,还不知道名字。” 我看到羌韬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又恢復过来,说道,“你会作画吗,你画出她的相貌,我帮你找。” “你还是算了吧,这仙界的人你认识的还没我多呢,”疏忆呛了他一口,她是打定心思要帮助若锦了,自然不会让羌韬给夺去了机会。她兴沖沖地对若锦说道,“师弟我跟你说,除了南禺山我去的比较少,人可能认不全,其他仙山的师兄师姐师侄我几乎都认识,就连天界的人我都认识大半呢,”越说她越是得意起来,难怪她的修为不见长,感情她的时间都在游手好闲了,她说着又催促道,“你快些画出她的相貌,我来帮你认人。” 若锦依旧笔直地坐着不见有何动作,只是略略垂下眼眸,依旧浅笑,“我学会作画是为了一个人,现在若是用在寻找另一个人身上,岂不是对两个人的心意都会辜负?若锦相信缘分,强求而来的若是为她带来伤害,若锦不要也罢。” 既然这样,那他还为我画那一张画像做什么?我又不能现在拆了他的台,就当他只是随口说说在敷衍他们吧。不过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他这么快就看上别人了,难怪对疏忆这么淡然。我说道,“反正若锦现在仙根不稳,此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我们在人间没有停留几日就被小师叔唤了回去,他嫌弃我的能力太低,现在我爹娘闭关,我也不能再任意妄为。所以被他囚禁在了井庭园内,其实我可以逃脱,再不济还有倾陌相助,只是我觉得小师叔说的对,便留了下来好好修炼。 还好若锦已经可以不用吃饭了,其实他恢復记忆时就可以不用吃饭,销誓虽说从不委屈自己,但是也可以对自己很残忍。他每日做饭不过是希望我能活得像个简单的凡人,体验人间的喜乐,他从来不告诉我,但是我都知道。 我没有让他提升修为,但是可以让他做一些喜欢的事,例如说可以学习阵法结界,吹箫作画。当然我给他的阵法并不是在人间时小师叔给我的,他给我的只是最简单的,现在我给若锦的却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心得,他有时确实看不懂来请教我,然后我就给他讲我是如何找到灵感创出这个阵法,还因此衍生出了哪些,因此我也得意了一番。 第197页 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井庭园会变的如此热闹,疏忆会来,傅央会来,倾陌会来,小师叔会来,羌韬会来,就连其他师弟也偶尔来凑凑热闹。我一时觉得奇怪,这里多的不过一个若锦,怎么来看望我的人就突然增多了。 傅央开始还是不喜欢若锦,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接受了,我想他们私下肯定聊过,问若锦,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傅央师兄可能看出我与疏忆之间没有可能吧。” 这话说得如此轻巧,我并不相信,就问他,“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疏忆?” 他一脸莫名地看着我,说道,“若锦从未喜欢过疏忆。” 哦,忘记了,那时喜欢这张脸的人是销誓,不是呈若锦,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这样也好,省的所有人为难。我再问他,“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能告诉我是谁吗?” 他笑道,“师兄竟然也信了,那些话不过是若锦诓羌韬师兄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 后来羌韬又恢復了一本不正经的样子,虽然仍旧往我这井庭园中跑,但是对若锦也能正常地玩笑,但愿真能如他所言,一切都看得开了吧。 那次羌韬单独找我,他说道,“大师兄,我怎么发现你们几个人都喜欢疏忆啊。” 不知道他是从哪发现的,我问他,“你说的你们指谁?” “你啊,还有三师兄,将军,当然若锦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他没有这么容易忘记疏忆,”他说道,“如果你们几个人争起来的话,我应该帮谁呢?” 我长出一口气,原来他的眼神这么不好,首先我确定我和倾陌没有看上疏忆,傅央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心思,至于若锦,看了也看不透。我说道,“那你想帮谁?” “以前一直帮三师兄,不过现在我也纠结了,”他果然紧锁眉头,一副纠结的样子。 我也不想为难他,说道,“其他人的心思我不清楚,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央喜欢疏忆,你可以继续帮他。” “可是若锦呢?” “若锦的心思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的心思我还是知道的,既然你帮他未必就是成全他,那倒不如先成全了自己。” “师兄说的我懂,不过他若喜欢疏忆,我一定会帮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结仇 “虞大哥,你怎么不回天虞了?”疏忆刚进屋就一脸不高兴,“我都在天虞等了好久了,地上起码也有好几天,这人间有那么好吗?你都捨不得回去了。” 原来我们已经在人间住了好些天,想来她是一个人憋不住了,我笑道,“以前你不总缠着我,要留在人间吗?人间自然是好的,这不你又下来了么?” “这能一样吗?以前只有我们两个,没有这么多人。” “原来疏忆师妹是不喜欢我们这些人啊,”羌涛从楼上探出头来。 一句话说得疏忆面色微红,疏忆抬起头来,对着他争论道,“我哪是不喜欢你们啊,是不喜欢某个人。”说完扫了一眼四周,復问我,“虞大哥,妖王今天没有来吧?” 原来她这么不喜欢妖王。我摇了摇头,“现在尚早,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虞大哥,那我们赶紧走吧。那个人实在太烦了,我不想见到他。” 要走可以,但是目的不是为了躲人,否则下次见面时,我就该尴尬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一个地方,要不你们跟我走?”若锦开了口。 “好啊,好啊,”羌涛最先开口。 “你呢?”我问倾陌。最好你别去了。 “哦,对了,听说沧澄公主在找将军呢,”疏忆提醒他一句。 当然也提醒了我,这个人本来就不该和我们一路,我问他做什么? 他似是没有听见疏忆的话,只是看着我,嘴角浮着笑意,“美景岂能辜负。” 我还了一句,“美人更不能辜负。” 他起身,走了过来,低声道,“美人确实不能辜负。”说完嘴角的笑意更深,继而先起身出去了。 走就走吧。 若锦也起身,“除了大师兄,那个地方,你们都去过。”说完向外走去。 我一脸茫然,什么地方他们一起去过,而唯独没有我呢?若锦来到天虞的这段时间,不说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至少我与他一直是在一起的,他们不可能背着我去过什么地方,带着疑惑,我跟了过去。 我走了出去,发现倾陌正抱着剑倚在门前,一身寒气,逼得人近不了身。这生气又是何故? 他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看都不看我一眼,“原来你这么厌恶我,你就不问我为何要离开?” 还能为何,听疏忆说你未婚妻找你呗,我还没生气,他倒是一肚子火,“我要是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闲逛。” “不管你去哪里,我向来不问地方,只要你去,我定然会去。我出来,只是想等你”。 那就是我误会了他,不过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干预,只能干干的“哦”了一句。 “可我发现我不在,你反倒更轻松,”他一字一句咬的甚重,“你究竟没心没肺到几时?” 就算我误会了他又怎么样,我没必要为他的一厢情愿负责,况且我向来就是这个脾气,也没逼着他来喜欢,“终于让你发现了,我向来都是没心没肺,自然不会为了你改变什么,更何况你也并不值得。” “是吗?”他审视着我,“可你只对我没心没肺。” “是你太敏感了。”这话说的我差点咬了舌头,就他这漠然的样子,对什么事都一向钝感,如何也与敏感扯不上关系。 “你可以不喜欢我,至少待我和他们一样,”他沉静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多说其他。 怎么一样?我们之间是有仇的? “寒倾陌,我要为我族人报仇,”突然一道寒气向着倾陌身上飞去。分明可以躲开,可他硬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接下了那道寒气。虽然并不费什么劲,但是双方交战,本不该这么对敌,万一敌方强盛,或者有后招,他或许就会吃亏。 他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也知道一个道理,他闪开,这道寒气就会袭向他身后的我。刚刚我还惹他生气,他会考虑这么多么?他不闪开,还有一个原因:狂妄自大。 来人是一女子,看得出来是妖,她身边环绕着强劲的仇恨,刚刚现身,本来热闹的街市,立刻清静下来,百姓迅速逃去。 “不要伤及无辜,”我提醒了一句。 倾陌看了我一眼,转瞬带着我们来到一个荒芜之地。 “这个妖胆子也忒大了吧,竟敢只身挑战天族将军,”羌涛在一旁说着风凉话,顺便分析情势,“这能力,估计也就打得过疏忆。” 第198页 “你说什么?”疏忆当即不乐意了,“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口误口误,”羌韬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躲到若锦另一边。 疏忆哼了一声,站在我旁边观战。 “敢只身前来的,一是不怕死,二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我说道。 “为什么她会认为自己不会死?”羌涛好奇得问我。 “相好,倾陌如果欠了她,自然不会出手伤她。” 羌韬似懂非懂地点头,“说得有理。” 倾陌周身寒气更甚,转眼间将那姑娘的气势全部压了下去,一点不剩。而他出手,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就像当年,举起的那把剑,那个面无表情。 那姑娘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依旧紧握着。 羌韬见状,立马得出一个结论,“大师兄,被你说错了,这齣手一点也没有含煳啊。” 我说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谁付出身心,没有用了自然要弃如敝履。”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他看着我。 这不是明知顾问吗?对了,他不是问我,而是肯定我的回答,“我不认识她。”说完便飞身离去。 “回去吧,”我的心也低落千丈。 “师兄,”若锦喊住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为何不了解清楚真相呢?” 身处其中,从旁观看,看到的还不是真相,那么怎样才能看到真相呢?“没必要,了解了一个人的秉性,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重要呢?” 羌韬没在意我们说什么话,而是上前询问地上那个人,不过听语气不像关心,更像是调侃,“你是不认识那个人还是怎么的?竟然敢只身找那人报仇,不过听你刚刚喊的那一声寒倾陌,劲道十足,不像是不认识啊,对姑娘如此行为,在下实在佩服,佩服。” 地上的姑娘咬牙切齿地瞪着羌韬,想要将恶气出在他身上一样,如果再有一分力气,估计会提剑砍了他,只能愤愤地说,“我是南海鲛族沥巾,你告诉寒倾陌,我一定还会找他报仇。” “就你这能力?”羌韬颇为怀疑地看着她,但见她眼神兇狠,吓得后退一步,“好好,我告诉他。” “听说南海恶鲛被倾陌灭了全族,她来找倾陌报仇也情有可原,并不像师兄想的,是始乱终弃之仇,师兄误会倾陌了,”若锦道。 我没有误会他,刚刚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说给他听的,就算这次没有,至少曾经有过。我没有解释什么,问他,“你怎么这么帮倾陌说话?” “没有,”他说,“我是在帮师兄。” 我回忆了一番,他哪里帮我了?“怎么讲?” “师兄对倾陌误会较深……” 疏忆突然跑来打断我们的对话, “虞大哥,我们不是要去玩的吗?师弟,你怎么不带我们去了。” 若锦没有再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而是问羌韬,“你的能力可以带我们回去吧?” 羌韬自然乐意,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立马应道,“小菜一碟啊。” 我们将要离开时,一道细小的冰针飞来,目标是若锦。 我一挥手,将冰针全部甩回了来时的方向,正好刺入沥巾胸口。她大约是看出只有若锦的能力躲不开她的暗器,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再让人伤了他? “若锦,你有没有事?”羌韬关切地问起来。要问也应该问我,是我挡在了他的身后好吗? “我没事,”若锦回了一句。 “虞大哥,你没伤到吧?”疏忆仔细了一番我的衣袖,“听说她这个针很毒的,如果修为低的人碰到,会致命的。你现在修为还没有恢復,可不要大意。” 我感嘆一句还是师妹更加贴心,只可惜天虞全是师弟,“你放心,她这点力道,伤不了我。” 果然如疏忆所说,鲛族的冰针十分厉害,沥巾在片刻功夫下便化为一股烟烟。 羌韬还怒骂一句,“真是便宜她了。对了大师兄,你怎么知道她会暗算若锦?” 我哪有那个能力,“她周身戾气十足,想来也不是良善之人,我并不知道她会对若锦出手,只是一直防范着她而已。” “我还以为那些戾气是因为怨恨倾陌将军产生的呢,真是大意了。” 你何止是大意,你整个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还是虞大哥聪明,你这么大岁数,真是白活了,”疏忆终于找到理由数落他。 “是是,我不如你虞大哥。”说完一挥手将我们所有人带了回去。 疏忆本想夸夸他,但是想到还在置气,又生生板起脸给忍住了。 而若锦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梅园。我真想告诉他,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你带我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逸君侯 “还真是个好地方,”羌韬撩起半数梅花,洋洋洒洒而落,似是想要撩拨某个人的心。 “哇,”疏忆眼睛都看直了,刚刚还和羌韬拌嘴,现在两人立马志同道合得玩到了一起。 “师兄不喜欢这里?”若锦问我。 我收回心事,说道,“没有不喜欢。” “师弟,你不是说我来过这里吗?我怎么不记得?”疏忆在远处问道。 羌韬听到这话,也露出不解,“是啊,我也不记得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是逸君侯府,”若锦回了一声。 一阵强风扫过,所有的梅树皆剩下光秃秃的躯干。我看了一眼羌韬,好样,他和疏忆正在较劲,比谁的劲道大,顺便还腾出嘴问了一声,“逸君侯是谁?” “我”,远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疏忆和羌韬闻声停下了动作,所有的雪梅纷纷扬扬。我看到一个白衣身影由远及近,踏着厚厚的花瓣而来。脚步轻盈,身影优雅,面上覆着一块面具,像极了一个人。 疏忆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若锦,奇道,“师弟,这个人和你好像。” “哪里像了,”羌韬几乎是在疏忆话语结束的瞬间争辩道,“他一点都不如若锦。” “本来就是像啊,”疏忆不服,又比了比,还是看不出差别,问我道,“虞大哥,是不是很像啊。” 我感受到来人周身的气息中掺杂了一丝凌厉,虽然一直隐忍着,但是心思不正,难免会外漏。我说道,“没有可比性。” 果然,听了我的话,他没有再忍,甚至还多出一分肃杀之气。可面上还是温和,看了一眼若锦,便转开了头,大有看不起之意,转而言其他,“几位可真是不客气,不知我这园中的花如何惹了几位,竟落得如此下场。” 我递了个眼神给若锦,这次闯了人家的地方,而且被主人抓个正着,看你怎么解释。 一旁的羌韬忙挺身而出,抢了若锦的话,“谁知道这是你的地方,对了,你是什么猴来着?也忒小气了吧,不过几朵花,是想让我们赔怎么着。”这语气,这姿态,怎么总觉得还是对方的不是了? 第199页 “就是就是,”疏忆也凑过来帮腔,“戴个面具就了不起了,刚还觉得你有两分像我师弟,应该也是个好看的人,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虞大哥说得对,你一点都比不上我师弟。” “敢问几位如何称唿?”男子眼中含着三分笑看着若锦,而更多的还是轻蔑。 “呈若锦,”若锦从容回復,并没有因为他的轻蔑产生不悦,也没有因为自己毁人之物而愧疚。 男子又看了看我们,意思很明显,让我们自报名讳。 “你是谁啊,”羌韬对于他的无礼感到气愤,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这人也太不礼貌了吧,想知道我们是谁,你得先自报家门吧。” 男子没有感到半分不快,霸气十足地说道,“逸君侯千夜。” “逸君侯是什么东西?”羌韬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装出来的,问了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 我说道,“听说过七羽公子吗?” 他恍惚了一阵,脸色又迷茫起来,“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又问,“听过销誓吗?” 他恍然如梦中惊醒,指着若锦,“不是……” 我点了点头,“逸君侯是个官职,当年七羽公子名胜天下,这个官职是为他设立,如果我没猜错,只有能力、样貌、才学、品行皆出众者方能坐上这个位置。” 羌韬眼中溢出精光,膜拜着若锦,“原来你这么厉害。” “可我怎么没看到他身上占着哪一样啊,”疏忆仔细打量着千夜,“对了,还有一张脸没有看到。”说着已经动手去摘他的面具。 我想拦下疏忆,但是晚了,千夜在她的手伸过去之际居然动起手来,出手分外不留情面。本来以为他会闪开,不多计较,原来心眼如此狭隘,我干脆也不阻拦。 “师兄怎么不拦下疏忆?”若锦问我,“是为了帮若锦吗?” “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我拦不拦她,怎么会是为了帮你?” “因为他是逸君侯,在师兄眼里,他配不上逸君侯三个字,所以师兄想让疏忆教训他。” 这心思果然过人,凭眼前这个人怕是一辈子都比不上,教训他一番也好。不过他的武功倒是好,可惜对手不是个凡人。疏忆开始还想羞辱他一番,但是发现他身手确实挺好,干脆两招将人打趴下,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疏忆一把挥掉他脸上的面具,只见白皙的脸上,凤目细长,如果是个女子可以说很美,可惜是个男子,加上脸上的阴柔之色,我实在欣赏不来。 千夜还从袖中掏出一面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确认没有伤到脸才将镜子藏入袖中。 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个人,只好说道,“毁了公子的园子,再加上得罪之处,在下实在过意不去,改日再上门谢罪。” 他冷哼一声,“原来你们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虚伪之态,一句歉意就想将此事一笔勾销吗?” “不然你想怎么着?”羌韬阴着脸问道。 “方才你们说我不懂礼数,现在我已经报了身份,你们至少也留下姓名再离开吧。” “怎么着,还想找我们报仇不成,行啊,找得到的话尽管来就是,我叫羌韬,这是我大师兄虞越,小师妹疏忆,还有他,”说着来到若锦身旁,颇为得意的介绍,“我师弟,销誓。” 千夜冷哼一声,“刚刚不是呈若锦吗?” “你用点脑子好不好,销誓都是百年前的人了,能活到现在吗?” 千夜顺着他的话,“兄台脑子确实不好使,知道销誓是百年前之人,竟然还让你师弟冒充他。” “所以销誓是他的前世。” 一句话说得千夜脸色苍白,无言以对,盯着若锦半晌,才找到反对的话,“人死后是不可能记得前世的,你休要诓我。” “所以这个逸君侯能成仙,而你永远是一介凡人。” “这不可能,”千夜面色煞白,仍旧难以置信。 “兄台,看开点,”羌韬安慰了一句。 “模仿的永远比不上本人,为何又要迷失了自己呢?”我说了一句,四个人离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人间竟然还有人记得你,原来你前世这么厉害啊,”羌韬仍不忘赞赏若锦,“不行,回去你一定要把你前世的事都和我说一遍。” “无能为力之事太多,没什么可说的。” 羌韬瞥了一眼疏忆,似是明白他说的无能为力是什么,当即拍下胸脯保证,“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会弥补你的所有遗憾,让你这辈子圆满。” “若锦得到了自己三生所求,已经圆满,没有什么遗憾。” “三生?你记得你三生的事?” 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我觉得好笑,确实有些违背常理,幸好上次我看到落仙把记忆还他的事,否则我也会大吃一惊。不过 疏忆看上去也很淡定,像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一般,倒让我觉得异常。 疏忆打断羌韬的问题,不让他再继续问下去,“你又没有飞升过,你怎么知道飞升之后不会记起前世的记忆。” “这根本就不可能,”羌韬争执道。 “凡人能经得起天雷飞升成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恢復记忆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疏忆解释的确实在理,至少羌韬现在理解无能了。 “修仙不是需要三生吗?我三生都在追求修仙,难道不对吗?” 若锦一句话让羌韬纠结的眉毛舒展开来,合着他说的是这样的事,还真以为他记起了三生的事呢。羌韬长舒了一口气,“还真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记得自己三生的事。” “若锦确实不能,不过有人相助还是可以的。” “你真记得?要不哪天和我说说,真想知道你是凡人时的样子,一定有不少人追求你吧。你说你这一修仙,得伤了多少人的心。要是我肯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天下人围着我转。” 我暗暗扶额,难怪你一出生就註定是个仙,怕你为祸人间,才让天虞收了你这个祸害。 “我那时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失算了,”若锦说得不痛不痒。 “要不我带你捲土重来?” 这馊主意出的,连疏忆都看不下去,直接上前隔开他和若锦,生怕他将人带坏了,“羌韬师兄,你以后还是离师弟远点吧,我怕你带坏了他。师弟,你可别把你以前的事告诉了他,否则他这张嘴肯定乱说,到时候你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虽然你那些事并不是坏事,可就怕从他嘴里出来就变成另一个意思了。”说着又低声对若锦说道,“虞大哥忘记了以前的事,希望你也不要提起来,我怕对你和虞大哥都不好。” “你们说了什么?”羌韬想凑过去听,被疏忆一掌拍了出去。 第200页 只见若锦应道,“如果得不到,多说便是无益,若锦会分轻重。” “你们两人之间什么时候有密码了?”我问了一句。 “那我也不揭穿你,”疏忆保证了一句又回到我旁边,“我怕他被羌韬师兄带坏了,所以告诉他羌韬师兄的一些缺点。” “不是,”羌韬急了,“她和你说什么了,我有缺点吗?”见若锦但笑不答,又继续追问,“她是不是乱搬弄是非啊,你可千万别信啊,本公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毛病。若锦,听到没有……”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忍下手 “虞大哥,要不我们回去吧,”疏忆见我们走的方向是荜辉阁,马上上前拦住去路。 我记得以前带她出来,只有我一个人也不怎么理她时,她从来没觉得无趣,每日在我面前玩得甚欢,甚至回去时还嘟嘟囔囔不愿走。近日不知怎么回事,有这么多人陪她时,她反倒不愿留在人间,我问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留在人间吗?现在怎么一心想回去?” 她面上万分纠结,但是紧咬牙关,就是不说原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那个心直口快的疏忆。她低头思考了一会,才说,“因为,因为这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妖王?”我问她。天都晚了,妖王这个时辰是不会出没的,犯不着躲的这么紧吧。 疏忆没有回应,一旁的若锦开了口,“何止。” 听到若锦的话,我一怔,她难道还在防范着谁?对了,她不愿说的,我可以问若锦,他心思透彻,没有事可以瞒过他,“还有谁?” 疏忆急了,真怕被他看出什么,抢先开口,“师弟,你才到天虞不久,哪里知晓这许多,可不许你乱说。” “师姐这些小心思可瞒不住我,”若锦故作神秘,可急坏了我和羌韬,还好我没有如羌韬一样表现在面上。若锦继续道,“你还怕见到倾陌,”见疏忆屏住唿吸,瞪大了眼看着他,就知道被说中了,他继续,“因为倾陌是天族将军,结仇自然很多,你怕大师兄和倾陌走得近,会被人误伤。” “对对,是这样的,”疏忆承认的有点着急,让人觉得反倒是假话。 “真是这样?关心大师兄也不是坏事,干嘛扭扭捏捏的?”羌韬问她。 疏忆眼神中带着祈求地看着若锦,刚刚不让人说话,这回开始有求于人家。若锦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说道,“大师兄因为歷劫,修为大不如前,疏忆担心师兄也是正常,如果直说,不就伤了师兄颜面吗?” 话说得头头是道,合乎情理,不过差了一点,我问他,“你这么直说,就不怕伤了我的颜面?” “不会,因为我说出来和疏忆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我想了想,除了说话的人不一样,没什么区别。羌韬也绕不过来,问道,“没什么区别啊。” 若锦看了他一眼,甚是无奈,“你在兄弟面前丢人好,还是在姑娘面前丢人好?” “我不在意,只要在你面前不丢人就行了。” 额,这话说得还不够丢人的? “若锦,走错方向了,”羌韬在后面特意提醒一句。 “这是回天虞的方向,没有错,”若锦顾自走着,没有回头。 疏忆见我们回去,果然开心得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这时,远处一道银光闪过,羌韬反应极快,刚想阻拦,就被一道劲风挥到了一边,同时伴随着一道声音传来,“小越,随我走。” 我还没有答应,银光已经带着我消失在了他们面前。路上我问道,“小师叔,我们正要回天虞,你不用这么远来迎接吧。不对,你这方向不是回天虞。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回了我一句,没有停下身影。 最后我们还是在人间停留下来,那是一处别院,坐落在繁华的街市,他带着我落在院中。此时,天空开始飘起雪。 入眼处,一个烟色的身影醉醺醺地倒在台阶上,脚边几个歪歪倒倒的酒瓶还有一把冰凉的剑。人不见丝毫所动,剑倒先颤动了一下,这样没有防备,随便来个人都能杀了他。 “如果恨他,你可以杀了他,但是不要这样折磨他,也折磨着自己,”小师叔劝道。 “我没有折磨自己,”看着地上的人,我愤恨地说道。这身衣服和曲赭汐穿的一样,他故意让他穿成这样,为的就是激起我的恨意,杀了他。 “是吗,可他现在这样,也不见你开心。小越,不要骗我,你敢说你心里真的没有他?” “我对他没有感情,那只是我们在人间的劫,那时我死了,那颗心也死了。站在这里的是虞越,没有心。” “既然不在乎他,那就杀了他,”说着捡起地上的剑,递到我面前。 我的手微微颤了颤,犹豫着没有接过那把剑,“没有了心,也没有恨。我不恨他,所以不会杀他。但我也不喜欢他,不愿与这样的人走近。” 小师叔收回剑,很没有形象的坐到倾陌身旁,眼中笑意明朗,嘲笑我不敢动手,“既然不爱不恨,那就坐下,我和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 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而他想说的正是我不想听的,既然已经放下,为什么还要再拿起来,到时我是否还能放下连自己都不知道,“小师叔不用说了,我怕我会失手,真的杀了他。”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就当听一个故事也不行吗?” “我不喜欢听自己的故事,而且还是自己最愚蠢的时候。” 他无法,点了点头,“行,我不说。不过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要真看不开杀了他,我全当不知道。”说完身影已经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将自己的亲侄子交给一个如此恨他的人,难道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他吗? 我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人好久,如果他真死在我手里,天虞没法给仙界一个交代,算了,为了天虞,我也该放下自己的恨意。只是,我该怎么把他带到屋里去呢? 眼见着他身上的雪越落越厚,虽然死不了,但是这般情景不免让人觉得我残忍至此。我挥掉他身上的雪,扶起他进了屋子。 刚把人放在床上,转头看到他正睁着眼看我,我不再管他,远离他两步,“你一直醒着?” “嗯,”他大方承认。原来是在试探我,如果我刚刚真动了杀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先出手杀了我,果然做事鲁莽不得。 “我想知道小叔父讲什么故事,你为什么不让他说?” “他这人太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别人的故事中,让人分辨不出善恶,我怕会被他带偏,所以不愿听。你如果想知道,为什么不问他?” “问过,可他不说,他说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自己解决,如果外人插手,这样的感情并不会长久。” 第201页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打断他的话,“别忘了我是你师弟。” “若锦也是你师弟,可你在他面前很轻松,因为他长得好?” “你长得也不差。” “因为他和你像?” “我不觉得他和我怎么像。” “那为什么?你可以恨我,可以厌恶我,可以不理我,至少在我面前,你还是你。” 我没觉得他在时我会成了别人,而且我也没有一个模仿的对象,所以不管我如何变,还是自己。我坐到凳子上,“我不会为了一个人,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那就不要与我有隔阂。” “我可没忘小师叔说过的话,还是离你远些比较好。” “那你能保证呈若锦对你没有什么心思吗?” 我气道,“请你不要拿自己的心思看低别人。” 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为什么你这么维护他?难道你的心里没有他?既然你与我是一样的人,那我们在一起不正合适,何必要祸害了别人?” “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人,”我提醒了一句。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放心,那个婚约迟早会废掉。” 会废掉吗?看他的眼神不似作假,难道他要做什么傻事?我问,“你还能反抗的了?” “不是我,总之一定能废掉。” 看他如此肯定,我也不再多问,自己的事自己折腾去吧。我起身,“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不是喜欢留在人间吗,我可以陪你留在这里。” “不用,将军事务繁忙,我怎么敢耽误了将军的时间呢?” 他拦在我面前,“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做这个将军。” 听了他的话,我直想笑,他说话做事比我还不靠谱,行为这么任性的人居然没有死在战场,这是需要多大的能力啊,“你可以不做这个将军,但是不能是为了我。你可以任意妄为,自有人为你撑腰,但是我不能让天虞失望。” “好,我的事我自会处理好,不会连累到天虞。不过我找你时你可以高兴可以不高兴,但是不能有压力。如果你因为我不高兴,我还可以想办法哄着你,如果我成了你的压力,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了。”说完我便离去,“对了,你不是灭了南海恶鲛一族吗?怎么没有处理干净,现在有人找你报仇,你自己当心着些。”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问。 只是以仙友的身份善意的提醒一句而已,果然这个人还是不能给好脸,一句话就想入非非。“你不是不让我有压力吗,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如释重负的。” “如果不死呢?” “顺其自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我在我身后爽朗得应道,“你放心,只要心不死,我就不会死。” 听了他的话,我才飞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跟我离开 倾陌还像以前一样来天虞来得特别勤,小师叔也经常嘲讽他多久多久没有回过东极,他毫不示弱地顶回去,“你不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吗?” 尽管我当做不知道,可是倾陌与沧澄的婚期也是越来越近了,我想等他成亲后,他便再也不会往我这天虞跑了吧,我对他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也该是时候厌烦了。 这一日傍晚,疏忆刚刚离开不久,我和若锦正在亭中煮茶,在凉凉的清风中,十分惬意,而这时,倾陌又提着一把剑来了,剑身的戾气却沖淡了茶的清香。 当时若锦对我说道,“师兄,最近若锦学会了如何制作幻术,想请师兄指导一番。” 正好我也闲来无事,那便看一看吧,顺便转移注意力忘记那些烦心事。我点头说道,“好。” “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还是不要看的好,”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片刻功夫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毫不客气地走过来坐下,将手中的剑搁在一边,看着若锦,“这段时间他都在陪你,没有时间修炼,修为还尚未恢復,心智易被迷惑,什么幻象还是我帮你看。” 开什么玩笑,我的心智容易被迷惑,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是吗?”我讥讽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若锦说道,“我的阵法中也含有幻象,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可以为你提供意见。” “会使剑的人死在剑下的比比皆是,更何况你根本不擅长幻术,若是走不出该如何是好?” “将军说笑了吧,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况且若锦也不会害我。” “确实不过一个幻象,那为何不让我来看呢?我虽然不会幻术,但是经歷过的幻象还是不少的。”说着他便对若锦说道,“我会破解之道,可以找出你的幻术的弱点,岂不更好?” 他说得似乎挺有道理,不过我一向不认同他的观点,他这不摆明是看低了我吗?还好若锦并没有如他愿的行动,只是说道,“可是我这幻象只是为师兄做的,将军想看的话,下次若锦再为将军做一个就是。” “你这幻术还因人而异?”倾陌不禁摇头,“看来也并不高明。” “不,”若锦否定他的观点,“普通的也有,只是像将军这等高手,我不敢大意,还是要根据将军的弱点单独做出幻象才可迷惑住将军。你信不信以我的能力也能困住将军?” 倾陌笑道,“那我真是拭目以待了。” 看着他这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就一阵不快,奚落道,“将军这都快要成亲了,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他没有理会我,偏头看向若锦,“我有些话要与他说,你能暂时且迴避一下吗?” 若锦看了我一眼,从容地起身,“不要为难了他。”得到倾陌的点头承诺后方转身离去。 倾陌的神情转瞬间一凛,看着我正色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真希望我娶别人吗?” “是啊,”我搁下手中的杯子,他想娶谁谁关我什么事,还怕我不会去喝他的喜酒不成,我笑道,“难不成将军还想让我去抢亲吗?可是你那未婚妻我可看不上啊。” “那我呢,”他匆忙问道,“你可以劫我啊。” “将军说笑了吧,”我干干地笑了两声,很是不屑地看着他,“我对你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突然慌了,抓住了我的手,“你不高兴是因为我要成亲了是不是,如果我不娶别人呢?你还是会对我这样冷淡吗?”他见我就要回答,却又打断我不让我说出口,“你不用急着回答,你说的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说过我如果再带你离开就先问一问你,那么现在我问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我心里根本就乱成一团,来不及思考他的话,只是面上仍旧平静,装作认真的回答他,“不愿意。” 第202页 他凝视着我片刻,终于还是酸涩地笑了,松开我的手,“我知道对于我的所有请求你从来不会答应,所以想带你去什么地方,我也从来不问你。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地随我离开。” 我漠然以视,“放着天界第一美女你不娶,却看上一个男子,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我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的命运再次上演一次呢,你不要来找我,安安静静地成你的亲不就行了。这个结局我已经看到了,他带不走我,我或许还会死在他手中,那么我若不和他离开,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呢?我说道,“如果用性命来信任一个人,到最后却发现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倾陌,你告诉我,我还应该信你吗?” 他的脸色变了一变,凝视着我很久,才认真道,“我不知道曾经有谁欺骗过你,但是我倾陌对你绝对是真心,即便你不要,我也会双手奉上,除非你杀了我。”说着他将手中的剑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手中的剑,这是逼迫我吗?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手段,不是强迫就是逼迫,如果我真的不答应,他会怎么样呢?如果在我和他自己之间,他会选择对我动手吧,我冷笑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我不答应你,你便强迫我杀了你。你若真想死就死远一些,不要碍着我的眼。我现在告诉你,不达目的便以死相逼,我很看不起你。” 他收回手中的剑,低垂下眉眼,“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过,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么久以来打扰到你,对不住了。”说完他落寞地起身,没有再看我一眼,走时说道,“不过我会让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烟暗中,抬头仰望着皎洁的明月,心中如同被月光清洗过一般,既空旷又朦胧。不知坐了多久,连若锦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发现。 “他是倾陌是不是?”我喃喃地问了一句,其实是在问自己,“既然不是曲赭汐,为什么我还会这么恨他呢?” 他也陪着我抬头看着月亮,声音平静,“师兄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可到了你自己怎么就看不透了呢?既然喜欢他,就随他离开吧,顾虑太多反倒是一种拖累,既苦了他,也会苦了自己。” 我惊讶地回过头来,“你都知道?” 他也收回视线,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知道什么?知道师兄喜欢他,还是师兄现在正在纠结是否应该跟他离开?”难道他刚刚在偷听?不可能,倾陌绝对会发现,那他是如何知道的呢?他见我没有回应,继续说道,“第一,若锦看得出师兄喜欢他。第二,他快要成亲了。第三,有些话他只想对你一个人说。最后,他走了,而你的心不在这里。” 所以他是这么猜出来的吗?提前就觉得他很了解我,很容易猜透我的心思,而现在发现依旧是这样。 他说得没有错,我即便再怎么恨倾陌,可再见到他时,早已埋藏的爱仍旧溢满了整个心,我告诉自己恨他不过是不想承认爱他罢了,我一边疏远着他一边又怕他真的再也不会来,这样的心何其矛盾,只因我不想知道他快要娶别人而已。若锦说的没有错,我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可我现在连哭一哭的权利都没有,是我自己将人赶走了,“可他已经走了。” “师兄去找他吧,”若锦说道,“他不会走远”。 “可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结局啊,明知不可能,再去找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嘆道。 “如果是註定的结局,那么不管师兄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为何不为自己争得一时的称心如意呢?” 他说的对,我总是顾虑太多,凡间的结局未必就是我们现在的结局,虽然里面有太多的相像之处,可变数也有不少,当年他找我要带我离开时却因为我和销誓没有说出口,现在难道不是因为我的退缩而导致命运再次重演吗?可是如果我踏出这一步了,他不会再次杀了我吗?那又有什么要紧呢,如果註定会死,我去不去真的不重要。 至少我去了,可以找一个理由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会恨他,这样似乎也不错。 我急忙起身走出两步,突然想起身后的若锦,我回头说道,“你会这样劝我,可是为何又不去找那个人呢?” 他仍旧坐在凳子上,身影一动未动,迎着月光,他的笑透着丝丝寒意,“以若锦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要误己误人了,不过师兄,等你下次回来时,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看来他心里还真是有一个人,这么久居然都被他瞒住了,但是仔细想一想他又提起过,但是他的语气及态度太过儿戏,如同当年他骗我一般,这次我信他。但愿下次我回来时,所有的人都过得好了,我会心一笑,“好。” 我正要转身时,若锦突然起身,像是不放心我一般,身体僵在亭中,急声喊了句,“师兄。” “怎么了,”我问道。 “以后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可是我明知道结局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再试一次,如果真的再死在他手中一次,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是不要连累若锦吧,我笑着回他,“这是我选的,不会后悔,以后不管结局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没有为你做什么,你也不要为我做什么。” 他并没有回应我最后给他的要求,而是说道,“只要看到师兄开心了,若锦也开心。以前的事,对不起师兄了。” 他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问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没能帮到师兄,若锦很惭愧。” 应该是我对不起他才是,说好的要带着他呢,结果我却要和别人跑了。我说道,“若锦,你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他看着我,“师兄快些去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开 这么些天以来,我虽说也没怎么给倾陌好脸色,但最起码也没有将话说的这么重,这次恐怕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吧。听说他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在我面前却一再的压低自己的身份,这便是他的真心吧,而我怎么每次都辜负呢?即便再爱,即便再能忍让,终归是要有一个限度的,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再原谅我。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却慢了下来,我怕见到他,怕这次又只是一个玩笑,怕他会再次为了他夫人对我拔剑相向。 我不禁笑了,即便再被他算计一次又怎么样呢?即便这么久以来他在我身边对我说的话都是玩笑又怎么样呢?他能放下身份,放下尊严,用了这么久来和我开一个玩笑,我不过是多信他一次,难道还笑不过他吗? 但愿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来到菩提圣使这里,听说倾陌以前没事就喜欢到菩提圣使这里来,我一直不明白这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就能成为了朋友,或许是两个人都有心吧。 第203页 我找遍了整个菩提园也未见到倾陌的身影,难道这次是我错了? “缘,果真是妙不可言啊,”这时身后一个声音悠悠嘆道。 我一回头,正看到白髮苍苍的菩提圣使看着菩提树感嘆。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喜欢将自己弄成老态龙钟的模样,问道,“圣使为何对现在这副模样情有独钟呢?其实你年轻一些长得也是不错的。” “你的眼光倒是不错,”他笑道,真是为老不尊,“倾陌不在这里。” 我面色一窘,他怎么知道我是来找倾陌的?难不成只因我上一次的目的是寻倾陌,所以这一次也来寻他吗?我干笑一声说道,“我是来找圣使你的。” 他显然并不信我的话,但也没有直言揭穿,说道,“那我这三千年的时光总算没有白等。” 三千年,用来等我?他等我做什么?几乎从我一出生就开始等我了,我敢肯定前一千年我从未见过他,别说是他,那一千年我几乎就被软禁了起来,从未出过后山半步,难不成他见过我了不成?我不解地问道,“圣使等我做什么?” “听说你样貌出众,天赋在仙界也是少有,我不免好奇而已。” 从我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猜到他不会和我说实话,不说也就罢了,偏偏还爱说一半留一半,无故让人心里揪得紧。听说高人都是这样,为了在别人心里产生一种神秘感,就喜欢说话神神叨叨,让人摸不着头脑,等真相出来时,若说对了,别人会恍然大悟,对其崇拜有加,若是说错了,估计不可能会错,留下来的那一半就是为了自圆其说。明白这一点,我也不再过多追问,便说道,“圣使可是知道了若锦的菩提果未结出的原因?” “我已经见过呈若锦,并未看出有何异常,”说着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又加了一句,“他看起来也不像清心寡欲之人。” 难不成真被若锦说对了?我问道,“会不会是因他动情过早,导致菩提果夭折了?” “有这个可能,”他说道,“但是,对于仙界的任何一个人,我只要看一眼便能知道他的缘分如何。” 这未免也太自信了吧,如果是修为比他高的人呢?不对,他已经是上神级别,即便哪个仙修为比他高也在他之下,毕竟修为再高也只是仙。但是说话还是应该留一点余地才是,我说道,“或许有什么例外吧。” “绝无可能,”他说道。 我无语地看向他,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不已经出了一个例外。” “除非他不属仙界,”他凝眉沉思起来,我刚想反驳时,他又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我干等着也不见他继续说下去,急死个人了,便开口问他,“什么可能?” “他不是呈若锦。” 我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没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看到的是假的?应该不会,如果有人混入我天虞定然能被发现,那他指的是什么呢? 这次他没有让我久等,自己自言自语了起来,“究竟是谁还需要观察,不过既然他到了天虞,或许与你有缘。” 天虞又不是我一个人,真不知道他是有怎样的信心说出这句话,但我也无法否认,因为我和他确实有缘。可是这份缘分中似乎缺了些什么,否则我不会总是先遇到倾陌再遇到他。说到倾陌,我是不是将他给忘记了?分明是来找他的,怎么就把目的给忘记了呢?难不成我们之间的缘分其实也少点什么,不然他怎么总是先遇到沧澄呢?我问道,“圣使,我的菩提果为谁而落?”同时我在心里一阵碎碎念:倾陌,你还是再等我一会吧。 “疏忆没有告诉你吗?”他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诧异地回视他,“或许疏忆功力太浅,未能看出。” “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可那是我自己的答案,我想知道你说的答案是否相同。” “既然你心里已经笃定了那个人,又何必要问我呢?如果我说是他,也不过是与你心中所想相同罢了。但是倘若我说不是他,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却要让你烦心,倒真不如不问。”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否定他的说法,“如果你说是他,对我来说岂不是锦上添花?”可如果不是他,我又能怎么办呢?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便说是他吧。” 那么他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他,还是说他只是想让我开心一次?我就知道不该问得太多。 反正在他这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我便寻着个藉口,说道,“圣使,我有事要回去问问若锦,先离开了。” 他笑着朝我点头,模样确实和蔼可亲,可是我看着就瘆得慌,以后还是少来这里,想着我便不觉加快了脚步,而这时,圣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越,你可知你要找的人在何处?” 我几乎没有考虑地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心里一阵悔意,大不了去天上、东极寻他,总不至于找不着人,现在倒好,平白默认了我是来寻人的。既然都承认了,我再逃离也免不了日后见着难堪,更何况目的既已败露,总得寻着答案才不枉此行。我回头问道,“还请圣使告知。” “神界皎魄清泉旁,他应该是找仙药仙寻皎魄泉水的解药了。” “多谢。”我道了声谢提步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解药未必难寻。” 难道他知道哪里有解药?想他是一位上神,这么大把年纪了,或许真的知道呢?我回身想问他,哪里还有人影。罢了,记起来又如何,反正我也不在意那些过往。 既然知道人在何处,我便转身前往神界。不曾想会在半路碰到倾陌。 他见到我,眼神闪了一闪,我也笑看着他,我们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对方,我说道,“我想过了,如果註定到最后我还是会死在你的手中,既然结局改变不了,那么过程便由我来决定,至少这一刻我还有着满心的期待。那么你呢?走出这一步便再无退路,”我不敢肯定地看着他,生怕他说他会说出后悔的话,或者是日后会有所动摇的话,看着他,我还是开了口,“你……是否要收回先前的话?” 他轻笑着看我,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脸上渡了一层金光,他说道,“我很遗憾这么晚才来找你,可又庆幸还不是最晚,至少现在我还可以拿命为你搏一次。”说着他就要朝我走来。 我伸手示意他站住,见他虽是不解,但还是停了下来,我说道,“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如果你后悔了还是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虽说我很希望你会拦着我,但是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越儿,你今天来找我,我很开心。” 我看得出来他见到我的那一刻脸上溢出的光华,可我真的很怕他会失望,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究竟更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第204页 他却是不顾我反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伸手揽住我,说道,“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是你就好。” 听他这话,似乎知道我不是男子一般,我问他,“你都知道?” 他只是看着我目光清亮得笑,并没有回答我。我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便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满月时我抱过你。” 额,我顿时就觉得脸上发烫,不敢再看他,将头埋的很低,说道,“所以……你,你在那时就看上我了?” 他突然笑出了声,让我更加窘迫,只听他在我耳边说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一直都能看到你,可是却接近不了你。” 我还想问一问他为何不直接出来拦下我,但是被他打断了,他说道,“这里说话不合适,带我离开。” “不应该是让我跟你走吗?”我问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你走。” 我牵起他的手,人影一闪便离开了天上,回到天虞将剑交给了小师叔。小师叔拿着魄魂剑看着倾陌说道,“你可当真放得下啊。” 倾陌看了我一眼,对他说道,“终有一日小叔父会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便放下一切,你还是想要追随与她。” 小师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俩,“你们不会后悔?” 我和倾陌同时摇头。他嘆了一声,“那就好。”说罢摆了摆手,“趁还未被人发现,你们快走吧。” “小师叔帮我照顾若锦,”我说道。 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看我,我知道他肯定会帮我,便带着倾陌离开了天虞,再在人间游走了一圈,留下很多痕迹,然后敛去我们身上的气息,我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第一百二十章 隐居山林 我带着倾陌来到一片密林深处,这里是我歷劫时小师叔带我来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度过了十年。我还记得他离开时我抱着他求他不要走,还说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嫁给他,现在想起来竟是多么可笑。而现在我又回来了,我身边的人是倾陌。 让我吃惊的是屋内竟然如此整洁,似乎有人知道我们要来而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一般,这里只有小师叔知道,难道是他为我们准备的? 倾陌打量了一圈屋子,笑着打趣我,“越儿,你早就已经想好带我来这里了是吗?” 他会不会想得太多了,我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目光,说道,“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可能是小师叔为我们准备的。”我怕他会问那时我做过的愚蠢事,便先说道,“你真的就捨得放下公主?她可是天界第一美人啊。” 他抬手轻抚上我的脸,温热的手掌中传来阵阵颤慄,他的语气温和到让人晕眩,“幸好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难道你也这样认为吗?” “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倒没有留意过谁长得如何,可看到你的那一眼,我竟希望能通过外貌引起你的注意。” 我揶揄他一声,“所以你就抢走了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 “不是抢走,”他笑得有些狡黠,“这名声本就是我传出去的。” 我惊得瞠目结舌,难怪等我出天虞后不久才听到这世上有天下第一公子,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别人因我长得好,而将我和倾陌放在一起对比得出的结论,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只是可惜,我顶多就是听了几句有关他的事迹,却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去见他。我嘆道,“可惜我还是没能见到你。” “仙翁说缘分未到时,即便见了也是陌路,倒不如不见,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的菩提果落地。” “可如果我的缘分不是你呢?”我问道,哪有那么巧,即便他长得再好,也不能自信到这种地步吧。 “缘分虽说是天定的,可也能事在人为,未必不能改变。” 我走到桌旁坐下,道,“你和沧澄的菩提果同一天缔落,难道你们的缘分不深吗?” 他也走了过来,“只能说明这是一个巧合。” 怎么什么话都是他说的,我不满意道,“那你还答应娶她。” 他眉头一挑,“吃醋了?” “是啊,吃醋了,”我逢迎他的话道,别提语气中有多虚伪。而他竟像未能看出,说道,“我早就和她说过我不会娶她,她那时也说过绝不会嫁我,等找个合适的机会会向天帝提出解除婚约。” 难怪这么久以来,倾陌对沧澄态度虽不热情,但也没有传说中的不近人情,感情是有事相求,想不到这么正直的将军竟也会卖弄脸色。“所以你就信了她?”堂堂将军居然这么轻易被人算计了。 “看她眼神并不似作假,”他摇头看向我,“而我也想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一起,没想到还是错信了她。” “可你这逃婚却是一点脸面都不留给她啊。” “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果真不愧身为将军啊,面对如此娇俏美人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笑侃道,“如果我不来带你离开,你不就能娶她了,看来我骨子里也带着一份邪恶,竟连抢亲都做得出来。” 他握住我的手,说道,“那你将我还回去?” 我知他这是玩笑话,如若不然怎么偏偏说这话时来握住我的手,分明是怕我真的说出撵他回去的话,他好拽着我不放。我却偏偏不成全他,说道,“即便我现在将你送了回去,这抢亲的罪名她也会扣到我头上,既然罪名她已经给我安了个实在,我倒不如得一个人来得实在,否则实在太亏。” 他握着我的手力道又加了几分,似是不愿再放开,就那般认真地看着我良久。还是我忍不住,说道,“再看就该厌烦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他依旧坐着不动,“可我就想一直这样看着你。” 我无法,只好一手支着额头打瞌睡,一边让他观赏。等到天都快烟了,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我向后挪了一挪,甩开他的手,神情一凝,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诧异非常,半带委屈地看着我,“不是你带我来的?” 我随即想到确实是我将他带了过来,睡煳涂忘记了,我只好改了语气,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我是说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他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这次不让我甩开,说道,“越儿,我们成亲吧?” 我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上一次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带我离开,而现在我们居然可以成亲,或许结局真的是不一样的,我们真的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好。” 他反倒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我答应地太快,他没有成就感?要不我将话收回来再拒绝他个千八百年的?我本是要说往后推一推的,他并没有让我来得及开口,却是一脸遗憾的模样,说道,“可惜不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第205页 原来他纠结的是这个,虽说仪式固然重要,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即便没有那些花,锦的位置依旧重要难以撼动,我突然明白若锦为何不叫如花了。我对倾陌说道,“天上的婚礼盛大,要不你去天上成亲吧。” 他脸上的笑意再次盛放,“只要你愿嫁我,其他都不重要。” 我突然反应过来似乎中计了,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他,我毫不成就感啊。反正迟早都是要答应的,早些就早些吧,我说道,“天色都晚了,你早些休息。” 他点头,“我们明日成亲。”说完将我送回了房间,他再回到小师叔的房间休息,就这么两步路还要送我。 明日也好,我不想再徒增什么变故,即便以后真的有变故存在,至少有一刻我们在一起了,当真是无憾了。 我打量了一眼我的房间,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最主要的是没有一粒尘埃,真是小师叔为我准备的吗?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会带着倾陌来到这里啊,他果真是料事如神。 我刚做到床上,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真是奇怪了,怎么这时候有人说话,难道有人找来了?我起身向外走去。 “小师叔?”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也回头看我,“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小师叔,这是你为我们准备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和倾陌来这里啊?”我走了过去,坐在倾陌旁边。 “别忘了我是你师父,自然了解你,”他说道。 “小叔父你来了正好,明日和我越儿成亲,你便为我们做个见证吧,”倾陌开口。 小师叔的笑僵了一下,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可想好了?” 我郑重地点头回应他。 “倾陌,你先进去,有些话我想和小越说。”小师叔对倾陌说道。 “小叔父尽管说就是,越儿不会向我隐瞒什么,”看这样子,倾陌是不打断离开了。 我想既然小师叔开口要单独和我说些什么,自然还是不愿让倾陌听到,我只好推了推倾陌,说道,“我虽然没有什么要瞒着你的,可你得尊重小师叔不是?” “怎么,还怕我把你这媳妇带走了?”小师叔打趣道。 “快些进去吧,”我又推了推他,他也只好起身离开,走时不忘和我说,“若是好话你就听一听,若是不好的就别理他。”一句话让小师叔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见倾陌离开了,小师叔才开口对我说道,“你可真是想好了?别忘了你爹可是不让你见到他的。” 我凝眉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便问他,“小师叔知道为何吗?” “那些是不好的话,我说了你定然不会理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说道。 额,这不是倾陌的话吗,又给了他一个瞒着我的藉口,我不满道,“小师叔,倾陌不过是玩笑话,你又何必当真。” “既然都决定成亲了,其他事还是不要再多问的好,”他嘆了一声,“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天虞,其他事师父会帮你的。” 我知道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逼问他,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不过这次他说的对,我都决定和倾陌成亲了,其他事也不重要了,就算我爹反对,现在也是管不住我的。 他起身,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来为你们主持婚事。”我怔怔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又停在门边,他回头问道,“小越,我如果没有记错,当初在这里你说你要嫁给我,怎么现在又选择别人了?” 我气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个时候提这事让我难堪,我说道,“可惜那时我一腔心意小师叔却是看不上的,我也只好再从你小侄子身上下手了。” “这样么?”他喃喃道,离去时轻而又轻地说了句,“终究是我错过了。” 我一时觉得是错觉,便也没有当回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成亲 次日清晨,我起身出去,竟然发现小师叔早已坐在了外间等着我们,地上摆着好几坛酒,我走了过去,随意打开一坛,嗅了嗅,是好酒,我满意地走过去坐下,问道,“怎么这么早?”弄的像是他自己成亲一样。 “我要是耽误你们的事,你们不得恨我?”他说道。 “小叔父言重了,”倾陌也走了出来,看到屋内的几坛酒,也走过去抠开一坛闻了闻,满意道,“小叔父珍藏多年的椿花酒,以前我找你要竟是连一杯都要不来,怎得今日就这么大方了?”说完含笑地看着我,“看来下次想喝到小叔父的酒,我们还得多成亲几次。”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问小叔父,“怎么没有喜服?” 小师叔愕然地看着他,“喜服不应该是新郎准备吗?” 见倾陌一阵无语,我只好说道,“你看我们能出去吗?” 小师叔不满地说道,“这可是你娶妻,怎么事事都要我来操办了,如果你准备不了喜服,小越我还是带回天虞吧。” 我正想和他理论,倾陌这时突然笑了拦住我,对他说道,“小叔父说得对,喜服确实需要我来准备才显得有诚意。” 我和小师叔都莫名地看着他,这会他要到哪去做喜服,更何况时间也是来不及的啊,难不成是要变一身出来?难道这就有诚意了?我正好奇他要怎么变出来呢,谁知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一阵温热传来,眼看着我们二人的衣服渐渐变成了血红色,连髮带都没有放过,看着我们这一身的喜庆,我暗嘆,果真诚意十足啊。 一切都很简单,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小师叔用两块布将室内简单遮盖了一下,勉强增添点喜气。到了良辰时我和倾陌拿着杯子与一坛酒,对着天虞与东极的方向分别拜了拜。最后倒出酒,割破手腕,滴入两滴血,我和倾陌各自端起一杯,他说道,“日后我们的血便相融在一起,永世不再分离。” 我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他将我扶了起来,牵着我进入屋内向小师叔敬酒。而倾陌突然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才睁开眼睛,对着我笑道,“越儿,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经歷了这么多,以前的所有爱恨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只要这一刻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小师叔,多谢你帮我,”我举杯敬小师叔一杯酒。 “你是谢我帮你打理天虞,还是帮你见到倾陌?”小师叔一口喝掉杯中酒,拿着杯子并没有立时放下,而是戏嚯地看着我。 我扭头看向倾陌,怎么是小师叔帮我见到他的?小师叔说道,“你不用问他,他已经忘记了。你在人间时我故意让你去燕都,就是为了让你见他。” 所以说我爹娘一直以为那是一次偶然,没想到竟是小师叔从中做的梗,难怪他哪里都不让去却偏偏让我去了燕都。 第206页 倾陌也举起酒杯,对小师叔说道,“小叔父,多谢你帮我。” 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倾陌没有让我久等,便给我解释道,“菩提果虽然是为你缔落的,可我只有这一个机会见到你,所以我让小叔父帮我,一定要见到你。” “如果你见到的不是我呢?”我问道,那时他见到的是疏忆的脸,会不会等他记起来时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疏忆呢? “越儿,只要是你,我就一定认得,”他坚定着语气说道。说完他举起酒杯敬了小师叔。 “你们成亲,我也没什么送你们的,这个便拿去吧,”说着他拿出一块净白玉佩递给了倾陌,倾陌看了一脸,面露惊讶地给了我,然后像师叔道谢。 我接过,除了发现这不是玉石之外,其他再看不出什么,倾陌说道,“这是上古神兽应龙的一截骨头,佩戴在身上可以掩盖气息,即便你使出仙力也不会被仙界之人发现。”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骨头,说不定是小师叔拿其他兽骨来唬弄我们呢?”我玩笑地说道。 “小越,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小师叔不满地看向我。 倾陌笑着说道,“从昨日来我就发现察觉不到小师叔的气息,原以为是我和越儿收敛了自己的仙力所致,却没想到小师叔竟带了应龙骨。” 难为他这么好心,我也不和他过不去了,便说道,“这骨头来的正是时候,谢过小师叔了。” 他悠悠嘆了一声,“可惜只有这么一块。不过我连这房子都赠送你们了,这礼也足够了吧。” 我将骨头收了起来,说道,“只小师叔为我们做的就已经是一份大礼了。” 小师叔哦了一声,将手伸到我面前,“既然这礼已经够大了,那应龙骨还是还我。” 这都已经送了人的东西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要啊,我避开他的手就是不给他。 倾陌笑着帮我,“越儿若是将东西还了回去,日后此事传出去小叔父面子也不好看,越儿这是在为你着想。” 小师叔倒不以为然,“此事也就我们三人知道,我知道你两个也不是爱乱搬弄是非之人……” 倾陌打断他的话,“小叔父倒是了解越儿,不过对我似乎还欠缺了一点。” 小师叔怔了片刻,像是想起倾陌做过什么不堪之事一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倒是忘记了你的性子。” 看他们两人聊的这么神秘,我亦是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性子啊?” 倾陌收住笑,来握住我的手,“反正我们都成亲了,现在也不急在这一时,日后你慢慢了解便是。” 小师叔还在这呢,行为举止要不要这么亲昵,我一羞涩,立刻抽出了手,端着杯子掩饰一番,这才支支吾吾道,“成亲了你也不可以瞒着我,当心我休了你。” “小越,你若是能休了他,我就把他那些不堪的往事都告诉你,”小师叔说道。 我还没有说话,倾陌反倒怕我真为了他那点破事将他休了一样,抢着话说道,“既然已经嫁了,你这辈子是摆脱不了我的,没听过一句话吗?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愕然地看着他,我是不是招了狼? 我们三人一直饮酒到夜幕时分,小师叔倒也识趣,说自己有事就先离开了,留下我和倾陌。 倾陌脸色微红,神态看起来并没有平常那般自然。他过来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屋内走去。 我停下脚步没有动,他不解地回头看我。 “你要做什么?”我也十分难堪,几乎将头埋到了脖子根,明知故问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他也停了下来,眼光瞥向其他地方,“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说……要……做什么?” 看着他也有这么羞涩的一面,我倒觉得自己没有了方才的窘迫,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我只好拽着他说道,“要不,我们赏月?”趁他木楞地看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拉着他轻轻一跃,便已经到了房顶上。 “越儿,你不会是想赏一夜的月吧?”他靠在我身边问道。 “看来你不愿陪我啊。”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赏月吧。” 我盯着天上的圆月,喃喃道,“我觉得这一切还是好不真实。” “是很不真实,想想昨天你还很厌恶我来着。” 我转头看他,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了,他却像是不解一般,问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动手杀你呢?”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把我杀了,所以我怕这个梦会成为事实,”我胡编了一句。 他将我揽的更紧,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眉眼垂下,说道,“是我不对。” “不过一个梦而已,怎么就是你不对了?” “在梦中让你受惊,是我不对。” 我愣愣地看着他,从未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过说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他便将错归到自己身上,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又会是怎样的懊恼呢?我突然觉得他永远不要再记起来比较好,我抚平他的眉头,说道,“有你在,以后都是好梦。” “越儿,以后我宁可伤了自己都不会再伤你,”他在我头顶说道。 这话说的我心头一动,问道,“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这话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光认真地看进我的眼中,“那你会信我吗?” “信”,我没有考虑地回答他,虽然错信过一次,但是当他再问我时,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如果有一个人能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对待你,我想你就不会对他有任何怀疑。 “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对我失望,”他说道。 我们静静地坐在房顶,举头望着天空挂着的明月,可惜今日是十六,明晚的月亮就没有这么圆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復 天空泛白时,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金光,我牵起倾陌的手,带着他向丛林外飞去,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停在山崖边,太阳还未露脸,四周的山石已经渡上了一层刺目的金黄。我看着东方的霞光,问道,“你觉得这里的景色美不美?” 他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你若喜欢,我随时都会陪你来这里。” 我笑看着他,“那你觉得这么美的景致,我们若不做点什么算不算一种辜负?” 他看着我,一脸迷惑,“你想做什么?” 我说道,“当年我在人间歷劫时,小师叔带我来过这里,那一日我们就在这里离别。这样的景致确实适合离别。”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松开了他的手。 他怔怔地看着被我松开的手,一脸的难以置信,良久才低低唤了一句,“越儿?” 第207页 想不到有一日他会被我玩弄一次,我嘲笑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对你动心吧,呵,可真是好笑。你曾经欺骗过我一次,你若是不品尝一次我怎么能过得舒心呢,倾陌,我对你可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所以这一切……” “都是假的,你该不会真信了吧?”我嘲讽道,“看来这一次是我赢了。不过我可要比你仁慈的多,至少我不会杀了你。从今以后,我们的恩怨全消,不许你再踏进天虞半步。” 我转身褪去衣服上刺目的朱红,朝东方而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转身将应龙骨丢了过去,说道,“对了,半个月后就是你成亲之日,这既然是小师叔送你的贺礼,我拿着也不像话,就还你了。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交往,便不送你贺礼了,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就提前祝贺你一声。”我径直向天虞而去,没有再回头看倾陌一眼。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做这么多才让他上当,比起他的不费吹灰之力却要了我一条命,我似乎还赔了呢。罢了,能有机会报復他这一次,真的是大快人心。 “小师叔,将天虞阵法全部开启,不许放倾陌进来,”我说道。 “你们吵架了?”小师叔一脸不解地看向我。 我不想和他多解释什么,“他还不配我与他争吵。你若是放他进入天虞,我便再不会让你踏入这里一步。”说完我便不再理会他回到了井庭园内。 若锦正和羌韬坐在园中品茶下棋,见我回来,他先是一怔,随即看着我笑了,“师兄回来了。” 我就这么回来了,他难道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不解地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吗?” 他坦然道,“师兄不用说,我知道。” 羌韬倒是完全迷惘地一会看看他,一会又看看我,“大师兄,你去哪里了?怎么你们两人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师兄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离开了两天,”若锦说道。 羌韬偏过头去,“你好像很了解师兄啊。” 我也坐了过去,同意羌韬的话,问他,“你究竟是太过聪明呢,还是真的很了解我呢?” 他在我们两人审视的目光中仍然泰然自若,悠悠开口,“师兄瞒着我们做的事定然是私事。” “说得倒是,”羌韬丢下手中的棋子,说道,“这局我认输,今日也累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等羌韬走后,我问若锦,“羌韬怎么了?”看他那神情完全不似往日玩弄世事的心态,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这两日输多了吧,”若锦说道。这话不是真话,我从未见过羌韬有什么低沉的情绪,虽说刚刚他也是笑着离开,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有心事,我的直觉还告诉我,若锦很可能知道原因,但是他不愿意说,那么这个原因应该和他有关吧。 “师兄怎么又回来了?”他问我。 我连自己的事都没有处理好,如何解决别人的心结呢?我说道,“他欠我的我已经报復了回来,既然恩怨已消,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师兄当真这样想吗?”他看起来并不相信我的话。 “自然,”我肯定道,“只是付出的代价远比他大,算了,就让他这一次吧。” “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有笑意,难道因为倾陌失忆了,所以我没有报復他的快感吗?果然还是太便宜了他,我说道,“可能手段拙劣了些,连我自己都看不上吧。对了,最近天虞可有什么麻烦?” 他轻轻摇头,“没有。倾陌失踪这两天,沧澄将天界寻了个遍也未能找到,来过天虞两次,只是未能发现他的行踪只得作罢,估计再找不到就会去人间了。” 我无知无觉地点了下头,大约不用去人间了,人已经回去了吧。那样的人,只有盛大的婚礼才配得上他。 “师兄?”若锦又喊了我一声,见我回过神来,说道,“若锦一直想帮你,可还是无能为力。” 每个人难免都会有自己力不从心的时候,不过他有多厉害或者多聪明,更何况他也不曾欠过我什么,为什么要这般自责呢?我看着他,他淡然无波的眼神中确实满是愧意,我问他,“这是我自己的抉择,你无需自责什么。” 见他仍旧没有放开自己的心绪,我想他这究竟是欠了我多少啊,我拾起棋盘上的棋子,说道,“那便不着痕迹地让我赢一次,能否做到?” 他果然笑了开来,“若锦做不到。只要师兄赢了,便会发现若锦让了你。” 这是什么话,我的棋艺就这么差吗?我继续拾起棋子,“那过程中不让我发现总能做到吧。” “可以一试。” 然后我们这局棋注重的便不是最后输赢的结果,而是过程中的斗智。 眼看着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第一次与他下棋能落下如此多子还未输,我不觉间来了精神,而在这时,一个尖厉刻薄的声音响起,“虞越,将倾陌交出来。”之所以这么形容这个声音完全是因为若锦的反应实在强烈。他手中的白子一滑便落到了棋盘上,正巧将自己困死了一大片。 胜负已分,我笑道,“你这让棋的方式并不算高明啊。” 他倒不以为然,“若锦大意了。” 沧澄见我们丝毫没有把她当回事,更是气愤,斜睨着我,说道,“虞越,若你不想为天虞带来麻烦,就尽快将倾陌交出来。” 倾陌还没有回去吗?难道是觉得自己成亲了无颜面对她吗?我实在看不惯她在我天虞还摆出自己的公主架子,冷笑道,“你即便身为天族公主又怎样,不过一个身份而已,难不成你还有能力灭了天虞不成。不过我倒是同情你,这都快要成亲了,未婚夫却跟人跑了,我猜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娶了你吧?” “你,”她怒视着我,“虞越,总有一天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样的脾气,这样的心眼,除了是蛮横的公主,否则谁还会给她一个脸色,她连天虞的门都跨不过。我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倾陌是厌恶你这蛮横的脾气才逃跑的,当真与他人无关。” “你少唬弄我,”她说道,“倾陌从未与任何人交好,可待你却是不同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带走他。” “哦,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倾陌只是从不与她交好才对,她或许早就知道倾陌对我不一般,我也不揭穿她,只是嘲讽道,“听说倾陌喜欢男子,你的心还真是大啊。” 她像是被我戳中了痛点,自己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面容却是比不过一个男子,着实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她勃然大怒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今日你若不把倾陌交出来,我定闹得天虞不得安宁。” 第208页 “公主,请注意自己的身份,”若锦慢条斯理地开口提醒了一声。 一句话让沧澄又恼又羞,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尊贵,若是闹起来自己绝对落不得半分好,估计公主的身份都要降上一降。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这说话就是不一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倘若你们不放人,我今日即便拼上性命也不在乎。”这言外之意竟是脸面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不过是在同我们和善地打招唿。 真不知倾陌有什么好,竟让她如此着迷,一心追逐着一个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人,我嘆息一声,自己註定得不到,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呢,便成全了他们吧,我说道,“你回去吧,他不在这里。”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吗?”她冷冷地嗤了一声,“今日我若见不到他,就不会离开天虞。” 这还赖在这里不走了,我无法,只好对若锦说道,“或许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倾陌,而是怕半月后的婚礼上没有新郎,会遭天下人耻笑,现在应该是想在我们之间挑一个,我与她实在合不来,要不你委屈一番?” “师兄都看不上的人怎么就推给我了?”若锦不满地看着我,“师兄不是说会照顾若锦吗?” “我看如此美人或许会入得你的眼,既然你看不上那也就罢了,想必我天虞之人都是高攀不上公主的。” “虞越,”身后一阵怒吼,伴随着一阵劲道十足的厉风扫了过来。 我闪身挡在若锦身前,而在这时,我看到小师叔出现将力道全部化去。他不悦地看着沧澄,“公主,倾陌已经回去了。” “你说什么?”沧澄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回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沧澄这才慌张地离开了天虞。 “小越,受伤没有?”他转身问我道。 “没有,”我轻轻摇了摇头,一种无力之感袭来,“小师叔,我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我只听到身后一阵嘆息,便回了房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疏忆失踪 我坐在房间内毫无困意,用手不断拨弄着桌上的云水滴,云水滴中泛出的淡淡蓝光,映得我眼睛酸疼。今日走得匆忙竟忘记了还他,还是找个时间还他才是,别让他再有藉口来到天虞,不,或许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吧。 “师兄,”羌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现在来找我做什么?而且还选择这个时候,想起他今天不正常地离开,我收起云水滴,疑惑地去开门让他进来。 “师兄看起来有心事,”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有这么明显吗?”我引他进来坐下。 “我猜的,”他挑眉一笑,这是在套取我的话,这么了解他的我就这般轻易的上当了,看来还真是有心事呢。他又说道,“本来还不确定的,但是刚刚看到师兄的态度,我就知道我猜对了,师兄向来淡泊世事,今日是怎么了?” 他已经有自己烦心的事了,我不想再让他因为我的事而烦恼,虽然我不确定他这没心没肺的人是否会因别人的事而长出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我说道,“也没什么事。对了,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说道,“从若锦的态度、你的态度,还有这两天天界的传闻,我大概猜出了九分。师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我又不是这仙界的老大,谁会在乎我的想法呢?我说道,“我既然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怎么想的又有什么要紧,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们受到牵连。” “可是师兄,你既然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自然也控制不了会牵连到哪些人,何不说出来让我们一同为你想办法呢,或许凭若锦的智慧,凭天虞众师兄弟的齐心,还有什么能让师兄在此烦愁的呢?” 哪有这么轻松呢?我不禁笑了出来。他见我笑,自己急了,“我们天虞怎么说也是四仙山之首,还从未怕过谁,有些事只是师兄想的过于复杂了。” “我只是想找一个更简单的方式罢了,”我嘆了口气,只要我在天虞什么都不做,事情自然就会过去了,只要再过半个月就好,我苦笑,“已经快要结束了。” “你确定这真的算结束吗?” 我点了点头,不管是他还是我,应该都期待着这场婚礼的结束。 他怔怔地看着我,看出我坚决的态度后,竟是无言与我的回答一样,好久才復问一句,“你真的甘心吗?” 曾经用生命想要得到的已经得到过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说道,“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师兄与我不同,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他惋惜地说道,“看得出来,将军每日来天虞的目的旨在师兄,而师兄对将军,并不像表面那般不近人情。” 那又怎么样呢?终究我和他之间多了太多阻碍,即便如我所言我们之间恩怨全消,我这么欺骗他,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吗?我就真的能不计前嫌了吗?与其在一起相互折磨,倒不如可望而不可求的遥遥相望,至少再见时我能正大光明地迴避与他。我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同,都是求而不得罢了。” “不,”他正色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争取,可我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听着他这最后一句气馁的话,我也动容了,饶是知道若锦喜欢别人,我还是忍不住劝他,“其实你并不是没有机会,趁若锦的心思还未明了前……” 他突然笑了一声打断我,让人听得心底发苦,他摇头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相信师兄的话,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他看着我,语气变得异常认真,“师兄,你知道若锦究竟喜欢谁吗?” 不应该是疏忆吗?毕竟若锦也把疏忆当成了曲悦,可若是疏忆,羌韬早就已经知道了,这副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只能告诉我,那个人并不是疏忆。当然也可能是他还是不愿承认若锦喜欢别人,所以我不确定地问道,“应该是疏忆吧?” “师兄不在的这两天,若锦从未真正开心过,虽然他也会说会笑,可那笑却是不达心底,原本我是不确定的,可今日见到师兄回来时,他眼底的神色波动完全出卖了他。” “或许是因为疏忆没有来,而我又与他走的近吧。” “师兄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喜欢的人是你啊。” “羌韬,”这时若锦正从门外走了进来。羌韬见他进来便起了身,眼神闪烁着不知该看何处是好。 若锦走到他面前,平淡无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坐下,对我说道,“师兄是否是在说我?” 羌韬听到他这句话突然转头看向他,不确定他刚刚到底听到了多少,或许并没有听到什么呢。他赶紧坐了回去,问他道,“你不知道我和师兄说什么吗?” 第209页 若锦一派坦然自若地摇头回他,“不知道。” “难道你就不好奇?”羌韬继续试探他。 “若锦不对任何事好奇,”若锦说道。 想起羌韬刚刚的话,我虽觉得是无稽之谈,但也不得不防,便说道,“若锦,以后你就跟着琉绛吧,他做事比我更加沉稳。” “师兄是说琉绛师兄选择剔去仙根比下凡歷劫更加沉稳吗?”他问我道。 琉绛稳重了一辈子他没有看到,却偏偏做了这么一次冲动的事还被他撞了个正着,我被他说的面子上挂不住,改口道,“傅央也是不错的。” “傅央师兄怕是不愿意,”他又说道。 经他这一提醒,我勐然想起傅央正把他当做情敌一样防着呢,我让他去找傅央,怕两人都不顺心,我在心里将五师弟范籍六师弟褚梓等各位师弟都过了一遍,为他挑选一个合适的人。而他却看出了我的心思,“师兄就这般厌烦我吗?一定要将我推开?” 我怕被他看透心思,便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这段时间我怕会疏忽了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可以跟着我的。” “师兄说笑了,若锦也不需修行,这段时间不正是闲暇更多吗?或许还可以为师兄解决困顿呢。” “若锦,”羌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以说出口吗?” 若锦没有一丝的动容,仍旧浅笑着看他,“怎么会呢,能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怎么可能难以启齿。” “是吗?”羌韬显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冷笑了一声,眼神一直盯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人看穿,“我记得你说过你看上了一个人,那你说说她究竟是谁。” “若锦不认识。” “究竟是不认识还是不愿说,”羌韬再次逼迫道,“你在人间的事我可都了解,以你的行事作风,看上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认识。” 听了这话,若锦终于收了笑,看着他,道,“正因销誓的费尽心机害死了心爱之人,所以若锦才不愿强求。” “那么你对大师兄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他,“你莫不是以为我看上了师兄吧?” 羌韬被他问得脸色一红,刚刚还那么坚定的态度立即动摇了起来,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若锦却是笑了,“我在仙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师兄,又碰巧拜入天虞门下,师兄一直在帮助若锦,若锦对师兄只是感激与敬重。” “可是你这两日……” “我不过是担心师兄而已,你也知道带师兄走的人是谁。” “真……真的?”羌韬都快无地自容的样子看向我,我读懂了他眼中的求救信息,便笑道,“怎么说销誓喜欢的也是女子,你莫不是认为他求不得便看上男子了?” 羌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间鬓角,十分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是我……看错了,若锦,你别见怪。” “不会,”若锦说道。 “大师兄,你有没有见到疏忆?”傅央一副焦急的样子出现。 “没有,”我摇了摇头,问若锦,“你们见过吗?” “知道师兄走了后,疏忆再也没有来过天虞,”羌韬说道。 “她不在丹穴吗?”我隐隐觉得心头不安了起来。 “这两天我将仙界找了个遍都未见过她,原以为是与师兄到凡间去了。可现在师兄回来了都未能见到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会不会是她自己跑到人间去玩了?”羌韬问道。 傅央的眉头仍旧紧锁,“不会,她不认识路,从来不会一个人去凡间。而且我放出许多飞蛾寻她都未寻到。” 听他这么一说,我越来越焦躁起来,也不知道是被他带的还是怎么的,可我现在不能乱,稳了稳心神说道,“她从来不与任何人结仇,应该不会有事。傅央,你先去丹穴通知易郊师兄一声,然后带人去凡间寻找,羌韬,你去天界看看,若锦与我便在四仙山找找。找到人的话,飞蛾为信。” 说罢,我们几人便分头行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幽海异境 疏忆即便喜欢到我这天虞来,但每天晚上都会回去,从来不会在外面留宿,除非我带她在人间小住。难道她现在就在人间?她不是不喜欢一个人出去吗?我问若锦,“你觉得疏忆会在什么地方?” 他想都没有想便说道,“不在四仙山,或许我们应该去妖族走一趟。” 有这个可能,妖王不是一直想让她去妖族吗?不过她若是不答应,妖王不会逼迫她才对,毕竟要逼早就逼迫了,以前妖王不也很尊重我的决定吗?但也不排除将她骗去的可能,那么她会在妖族吗?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如果不在,还可以让妖王出力寻找,我说道,“那我去看看吧。” “师兄又不带我吗?”他问我。 不知道妖王是否在妖族,在的话我们交手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万一不在的话,在碰到妖族高手,我连跑都来不及,带上他岂不是害了他,我说道,“你留在天虞等消息,如果找到疏忆了,你给我传信。” 他并没有相信我这一套说辞,反而笑着问我,“当年我明知道进入妖族会有危险可还是会带上小悦,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当我不在时她有危险,如果我在她身边,我还可以用性命护着她。师兄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说如果我不带他,他会自己前去妖族,与其结果都一样还不如把他带在身边,我点头说道,“我想起来自己一个人没有胆子闯妖族,那你便和我同去为我壮壮胆子吧。” 我带着他离开天虞,突然发现远处有两道烟影闪过,方向却是西方的幽海异境。那是我天虞的禁地,天虞弟子皆不能进入,尤其是我。现在怎么会有人过去,不管是谁,擅闯者绝非同道之人。 我掉转方向,说道,“我们先去幽海异境看一看。”便带着若锦尾随而去。 一直到达幽海异境的边缘,那两道身影被结界阻隔在了外面。我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正是魔域圣使桑劫与二思思,而二思思身边扣着的正是疏忆。 见桑劫正要出手打破结界,我立刻闪身站了出来,“住手。” 他们转过身来看我,疏忆的脸色苍白,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见是我,慌忙开口说道,“虞大哥,快走。” 看到二思思得意的神色,我就知道她一定把疏忆当成了曲悦,我说道,“放开她,你们抓错人了。” 二思思笑得阴邪,让人做冷,“我恨了一百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认错。不过销公子,若你答应随我回魔族,事情办完后我倒可以放了她。” 第210页 桑劫怔怔地看着我,像是认出来了一般,“真的找错人了。”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句话,难不成他一眼就看出我才是曲悦?我们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认出了我,我也不和他废话,说道,“放了她。” “放人,”桑劫竟真是出乎意料地朝身后之人吩咐了一声。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放人,一时也是怔住,二思思更是不解地看向他,“圣使?” 桑劫冷声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她,放了她。” “即便不是她,可也不能轻易就放了,至少人在我们手中还可以威胁对方。”二思思劝解道,我冷哼,看来是她想要要挟若锦吧。 桑劫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桑劫一世行事光明磊落,今日为了魔君也只能出此下策,”说着对我说道,“只要你给我一滴你的精血,我便放了她。” 二思思依旧不罢休,正欲开口让他收回方才的话,却见桑劫伸出一直手阻挠了她,“无需多言,按我说的做就是。” “是,”二思思再不甘,也只能低头听命。 我虽不知他这要求是为了什么,但是能如此轻易救出疏忆,我自然求之不得,便也爽快答应,“好。”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桑劫勐然朝我出手。若锦想要挡在我面前,却被一股力量阻隔开,近不得身。他难得显现出焦迫的神情,唤了我一声,“师兄?” 我对桑劫的出手并没有任何反抗,因为我知道以他的身手,我的反抗根本没有用,我若是好好配合说不定他真能履行承诺放了疏忆,若是反抗估计会死得很难看吧。 “虞大哥,不要管我,你快走,”疏忆也是急切的眼神关心着我。她都会担心我的安危,我怎么会对她不管不顾呢?更何况我现在也是走不掉了。 若锦急的无法,放出一只仙蛾,却被桑劫一眼灭掉。他仍旧不死心,祭出一群仙蛾,无一例外,全部被桑劫灭掉。桑劫见他碍事,想要动手,我说道,“不许伤了他。” 明知道我说这话根本就没用,但见到若锦有危险,我还是说出了口,桑劫看了我一眼,只是将若锦束缚住,并没有动手伤他。随后他便只是动手汇聚出我体内的一滴精血来。 我不知道他要我的精血做什么,但是看到精血飞向他面前时他只是用一股金灿灿的气息包裹住,然后又被他一挥手间打入了结界内的幽海之中。难道血取错了?还是说这滴血不够纯正? 那也不至于费力抛入大海内吧?我本以为他会再取一滴精血时,他却回头对二思思说道,“放人。” “圣使,”二思思显然是不情愿的。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桑劫不容反抗的声音响起。 二思思这才恶毒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嘴角挑起,给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将疏忆拉到身前,向着我的方向一推。 我只看到疏忆一口鲜血吐出,朝我飞了过来。 我只觉得脑中翁的一声,一切印象全部褪去,只是毫无知觉地伸出手接住疏忆。 “虞大哥,”疏忆躺在我怀中一阵咳嗽,口中的鲜血溢出的更多,将她的衣服染红一片。 “若锦,你快带疏忆离开,”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若锦依旧不能动弹。而这时桑劫的手一挥,将若锦放了开来。我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做事坦荡,却为何还要向疏忆出手,还是说这是二思思本人的意思。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将疏忆交给若锦。 这时幽海深处出现了动盪,导致整个海面皆悬起层层巨浪,桑劫见此,脸色异常兴奋,身上的魔气突然爆发,不断的冲撞着周边的结界,试图将结界打破。我想我大约猜出他要做什么了。 ——救出饬嫠。 “虞大哥,”疏忆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不愿放开,“我……不走。” “疏忆,你先随若锦离开,我很快就会去找你,”我劝道,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去找他。 她嘴角的血还在不断地流下来,我虽不知二思思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现在绝对不能让她再在这里久留,可是她几乎用尽了全力抓住我的衣袖。我几乎是祈求地说道,“疏忆,虞大哥求你了好不好,你先回去,我答应你,很快就去找你。” “来不及了,”疏忆仍旧紧紧抓住我不放,生怕一放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师兄,你带疏忆先走,”若锦催促道。 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留下来呢,我对若锦说道,“你快回去找小师叔,这里先交给我。”见他仍是不愿意走,我只好使出阵法,强迫着将他送了回去。 现在幽海意境的动盪越来越强烈,而这时二思思走向了我,我现在连出手阻拦都做不到,只听桑劫说道,“不可伤他。” 在如此好的机会面前,二思思哪里还会听他的话,只是邪笑着向我出手。我只能抱着疏忆在周围竖起结界阻拦她的攻击。 “看在销誓的份上我本不愿与你为敌,可你一再破坏我的事情,今日我绝不会再留你,”二思思说完,体内的魔气也暴涨,出手的力道不断增强。 “虞大哥,对不起,”疏忆的声音已经渐渐低沉下去,握住我衣袖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疏忆,你再忍一会,我一定能将你带回去,”我说道。不知道二思思身上有什么东西帮着她,否则她不可能与我对抗。 幽海内的波动越来越强烈,已经连周边的陆地都开始晃动,而桑劫还在使出全力攻击结界,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饬嫠出世,我也要先救疏忆。我将精力全部收回,只用在对抗二思思身上。 也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二思思袭去,她慌忙躲开,却还是被震伤。我本以为是桑劫动的手,但一想不可能,就算他想治她的抗命之罪,也定然会等回到魔域再治,犯不着在共同对敌时再窝里反。而那边桑劫也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收手去接下。 “快带疏忆离开,”妖王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我立刻收手,此时幽海内的晃动已经十分剧烈,像是饬嫠随时都会冲出,我抱起疏忆,立即向天界而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妖王身上有一道晶莹的亮光进入了幽海,而妖王的脸上也有片刻的犹豫。那时的我只想着救疏忆,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切当回事。 “疏忆,你撑住,我现在就带你找仙药仙,很快就没事的,”我看着她目光涣散,安慰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疏忆去世 我带着疏忆径直向仙药阁而去,直到九重上,疏忆才动了动嘴唇,声音极其轻微,她,“去菩提园。”我安慰她道,“我先带你去找仙药仙,等你好了,我日日都带你去菩提园。”“来不及了……去菩提园,”她声音都在颤抖,“二思思给我用了囚魂锁,我的魂魄……已经碎了。”魂魄一旦破碎,再想集齐就异常艰难,我还从未听过谁的魂魄被聚齐过,不过没有听过也未必没有,趁她现在魂魄尚全,或许还来得及,我安慰她道,“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仙药仙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她闭着眼睛,已经没有力气了,“虞大哥,求你……”如果将她送到仙药阁或许还有希望,可我并不知道这希望有多大,如果希望渺茫,却是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帮她完成,让她带着遗憾离开我做不到。我更做不到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在我犹豫不决间,又听她道,“最后一次了,求你……虞大哥。”我狠了狠心,转身带着她向菩提园而去。我将她放在菩提树下,看到她的眼睛紧闭着,我的心都在颤抖,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不知不觉间,一滴水滴在了她的额间,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一片湿润。她的眼睑微微抖动了一下方才睁开眼睛,抬眼看了看菩提树,又失望地闭上,口中发出的声音让人心头髮苦,“我的……菩提果……还是未落。”“会落的,一定会落的,疏忆你好起来,以后我每都陪你来这里好不好?”她嘴角动了一动,却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我慌忙伸手为她擦尽。她嘆息一声,“不用了。四百年前,四仙山比试,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她道,“可是……”她勐然咳地厉害,口中的鲜血再次溢出了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手中捏着一张已经被鲜血浸红的绢纸,颤颤巍巍地举起,“这是你写的……你的真心,我不信……所以,从未告诉你。”我记得这张纸,上次倾陌捡到给了我,而我又还给了她。这上面写的是倾陌的名字,我一直以为是她心仪倾陌,所以暗自将倾陌的名字写了下来随身携带,却从未想到这上面的名字是我亲手写的。这是我的菩提果落地时她来找我,是帮我看出我的心意,那一她骗我我什么都没有写,不过也是因为她不信我看上一个男子,概因在她眼中我也是一个男子。这么多年以来,她只喜欢围绕在我身边,我怎么就从未想过她对我的心思呢,是因为我只把她当做妹妹便在心里也要求她把我当做哥哥吗?娘亲提醒过我,若锦也提醒过我,可我还是一腔情愿地认为她喜欢的是别人,我那时分明已经有所怀疑了,为什么就不开口问一问她呢?如果我把真相都告诉了她,她就不会与我走得这么近,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现在再多悔恨也于事无补了,“对不起,疏忆,对不起,”我抱着她一遍遍道歉,不止是因为我隐瞒她疏忽她,还因我害了她。二思思显然把她认成了曲悦,而我也默许她就是曲悦,只因我知道这样会有很多人会对她真心相交,可怎么就看不到潜藏的危机呢?可是现在我却是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她的目光苍白地聚集在她的那颗菩提果上,“我只是想证明……我喜欢你,可,它怎么……总是……不落呢?”“疏忆,它会落的,一定会落的,”我道,“你要坚持住,你会看到它落的。”“我却……看不到了,”她喃喃了一句,已经气弱游丝。而这时我看到树上她的那颗菩提果落了下来,“疏忆,你看,你的菩提果落了。”可是久久都未有回音,我低头一看,她的眼睛已经合上,整个人已经接近透明,我晃了晃她,“你快看看,你的菩提果落了。”可是最终我等来的却是她的身体化为尘埃,“疏忆,”我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留下。“虞大哥,你从来都没有去找过我,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把疏忆忘记了?”她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响起。我记得她总是在我面前抱怨这一句,而我便借着要修炼的藉口塘塞了过去。她知道我是在敷衍她,却也从来不会怪我,仍旧每日来找我。“虞大哥,我们好久没有去人间玩了呢,要不你带我再去转转?”她问我。“前两不是才去吗?”我回道。“是吗?”她仔细想了想,“你的两是指上的吧,在人间可是已经过了两年了呢,哇,都这么久了啊。那我们这次去住一段时间如何?”“等我爹放我出去再,”我道。“那我去求求虞师伯。”“别,”我拉住她,“你若去了,指不定我又要多被关两年呢。”“那好吧,我在这陪你修炼。”她总是能迁就我的任何忽视。“虞大哥,你咱们两人的菩提果会在同一缔落吗?”“你应该去问菩提圣使。”“那倒也是,可他不告诉我啊,要不你去帮我教训他一顿吧?不行不行,他那么大年纪,打了他事,你的名声可就全部被毁了,很不值得。”我与她之间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她的心思是如此的简单明朗,可是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呢?仔细想想,这些年我从未真正关心过她,一直都是她对我形影不离,即便见不到她,我也未曾主动去寻她。所以她每次隔一段时间才会找我,其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想让我去找她一次,而她一次也没有等到。她每都会向我告别离去,只是想让我挽留一下她,或者让我送一送她,而我每次都在为傅央创造机会,那时的她该是有多伤心。是我对不起她,可是现在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各人自有命数,你也无需过于自责。”我不知菩提圣使是何时到来的。“可终究还是我害了她,”这一切本该是我承受的。“你的菩提果落地的那一她来找我,求我告诉她如何看透一个人的真心,”菩提圣使捡起她的菩提果道,“可我发现她的缘分并不是发生在仙界,原本不知是何意,现在却是明白了。”他走到我身边,低下身子,面容精緻,将手中的菩提果递给我,“她她是为求他人真心而来,我本不愿告诉她,可是那一日,她却是以死相求。”我木讷地接过菩提果,看着上面疏忆的名字,心里一阵揪得紧。“缘分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对错,这是她的选择,你改变不了。”我改变不了吗?可她的结局却是因我而起啊,那不是她的选择,而是我自以为是地为她做出的选择,我苦涩地摇头,“这一切本该是我承受的,我明知她不是曲悦,却硬要强加在她身上,是我……害了她。”“不是的,”他扶住我的身子,“如果你知道会害了她,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意外,不是你能左右的。”可分明就是因为我啊,我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他听到我这句话后身体僵住,“我明白。”我抬头看他,他的神色中也有愧疚之情。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内疚带给别人呢,我干干地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他道,“虞越,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可最终却是害了你,甚至差点连累到下。”我怔怔地看着他,此刻却无暇思虑他的话,只是道,“可我这次只怕也要连累下了。魔君已经出世,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他到底还是回来了,”他嘆了一声,“他未必就是十恶不赦之人,你能原谅他就原谅他吧。”“虞越,疏忆呢?”妖王突然现身在我身边。“我没能救她,”我抱着她的菩提果道。“跟我走,”他对我道。“妖王这胆量可真是不,不过你想带走他,至少也要问问我,”菩提圣使着便拦着了妖王,挡在我的面前。“是吗?”妖王显然是看不起他一个普通的仙,冷哼一声,便动起手来。片刻的功夫妖王便发现了圣使的实力一时半刻难以胜他,不觉间多他多看了两眼,“你究竟是什么人?”圣使一向活得低调,道,“无名仙而已。”“这可是上神的修为,”妖王并不相信他的辞。圣使一副惊喜的样子,道,“我的修为竟如此高了?”妖王见再多下去也是无用,他定然不会与妖魔之人讲实话,便对我道,“跟我走,或许还能救疏忆。”我一听能救疏忆,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当即就站了起来,随他离去。“不可信他,”菩提圣使道。他见我略显动摇,道,“妖族有一圣物结魂印,或许可以将疏忆的魂魄聚集起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尝试,我对菩提圣使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会救她。”“虞越,”菩提圣使还欲阻拦。我打断了他,“圣使,我相信他,我知道他不会伤害疏忆就够了。” 第211页 ☆、第一百二十六章 错付了真心 我随妖王来到妖族,他将我带入一个秘洞之外,指着洞口,说道,“这里是妖族的禁地,除了妖王,任何人不得入内。结魂印就在里面。”说着他犹豫了片刻,问我,“我做不出仙身,你是否会同意疏忆成为妖?” 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他,以前他就想让我进入妖族,现在难保不会为了让疏忆成为妖后而使用此法,不过他行事手段也算光明磊落,还不至于如此下作。但让疏忆成为妖,我一时也难以接受,便说道,“我现在回去找各位仙尊为她做出一具仙身。” “来不及了,”他说道,“疏忆的魂魄才散去不久,用结魂印我尚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她,若是再等,便真的永无希望了。” 疏忆若成了妖,我该如何向易师叔交代呢?可是我不能不救她,便点头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找一件与她相关的物件给我,”他说道。 与疏忆相关的?我想了想,她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带在身上,随即看到手中的菩提果,我将菩提果递给他,“这是她的菩提果,可以吗?” “可以,”他接了过去,说道,“你先等着我。”看到我同意后便转身走了进去。 不知道妖王是否真能救疏忆,可一定要救活她,我在心里默默向众神祈祷。做个妖也罢,只要是个善良的妖,终有一日是可以修炼成仙的,更何况疏忆从不做恶。 “虞公子?”门边一个惊讶中又带欣喜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到妖族来了?” 我抬眼看到火红鸢一身火红十分刺目的出现,暗自头疼,怎么又碰到她了。 “你怎么这样就来妖族了,”她蹙了一下眉头,随后在我身边一挥手,一阵妖气将我覆盖住,她才来到我身边坐下,“若是被三大长老发现就遭了。” “虞公子是来找我的吗?”她巧笑嫣然地说道。见我要回答,又打断我不让我说,像是知道我要说的话是她不爱听的,她说道,“就算你现在不是为了我也没有关系,至少说明你是愿意进入妖族的,或许以后你真能为我来到这里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便疏忆在这里,我也顶多来走动一番,绝不可能进入妖族,更遑论理由竟是为了她。我根本就不屑与她打交道,冷声道,“绝无可能。” “公子何必说的这样早呢,也许你会有用到我的时候呢,哪怕只是利用,我也很愿意为公子效劳的,”她笑着说道。我被她的话惊了一惊,本以为她听了我如此坚决的拒绝后会动怒,要知道在我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最厌恶别人忤逆自己,即便自己的能力不足,她也从来不会礼让与人,可她对我似乎总是不一般。 她看上我了,究竟看上我什么了呢?相貌吗?可若锦不比我长得还要好,对了,她以前想要留下若锦来着,难道真如她所说她把若锦误人成了我?我问道,“你当真喜欢我?” 她难得的脸上出现一抹娇羞,眼光依旧停留在我身上,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只是对自己不喜的人才露出凶态,可对于我,不管我怎样说她,她似乎都能忍受,我问她,“你喜欢我什么呢?” “公子不该这样问,”她说道,“在我想要喜欢一个人时你正好出现了,也或许是你的出现让我想要真心实意的去喜欢一个人,总之不管因为什么,在那一刻我遇到了你,就会全心全意喜欢着你。” “哪怕我与你为敌呢?”我问道。 “但我不会与你为敌的,”她回道。 “如果我杀了你,你也不在乎吗?” 她摇了摇头,“我在乎你会不会因为我的不还手而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容。” 此刻的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平日里阴狠的模样,有的只是普通人的娇俏与灵动。如果不是身在妖族,如果不是为了活着而争斗不休,她应该也可以过得很简单。因为我不再辜负疏忆的好意,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思,难免不会对她动容,我劝了一句,“离开妖族吧。” 她看着我,眼神中不是邪厉,不是妖艷,也不是魅惑,而是惋惜,她眼光转了开去,“如果我能很早就认识你该有多好,为了你,我一定不会进入妖族,一定会潜心修仙,可惜那时你还未出生。而现在,我知道的太多,走不了了。” 原来她说过的除了妖族再无她的容身之地是这个意思,不是她放不下这里的权利纷争,而是这里的人不会放她离开。我又能劝她什么呢,不过是让她不要陷入太深罢了,我说道,“你不是说正好在动心的那个时间遇到了我吗,如果你很早就认识我,还会喜欢我吗?” 她想了片刻,沉声道,“也是。不过虞公子,你为何如此讨厌我呢?” 我想大约是以前她想劫走销誓,三番两次想要杀了我吧,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我是谁,我讨厌的不是她的敌对,而是她的为达目的滥杀无辜。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说道,“是因为我总是纠缠与你吗?” 嗯,这也是个原因。 她继续说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如果我不缠着你,你会来找我吗?你会看我一眼吗?你会……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吗?” 听了她的话,我愣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歷劫时与她结下愁怨,在她喜欢我的这几百年中我似乎真的从未知道有她的存在。我被她说得面色发窘,“仙与妖本就是殊途,我们除了对立,不该有任何交集。”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进入妖族吗?”她急声问道,说完也知道不可能,至少现在我们连朋友都称不上,而唯一的和平相处便是现在的同桌而谈,更遑论让我为了她进入妖族。她突然眼神一凛,“如果我硬要留下你呢?” “你留不住我,”我说道,“就算你修为比我高,但是逃走我还是能做到的。” 她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是吗?如果动起手来,你确定能从妖族逃走?” 我凝眉沉思起来,她的话不无道理,我还不确定如果真的动手的话,我在她心中是否还有份量,她或许会联合妖族其他高手拦住我,就算落在她手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疏忆怎么办呢?单靠妖王真的能护住她? 火红鸢也并不在乎我的回答,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如果让你落在他人手中,我倒宁可放你离开。” 我从未想过她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番话,我看着她,神情又不似作假。我完全可以利用她的真心来伤害她,可是我做不到,如果她不与我为敌,我连对她的杀心都不会起,或许这一趟来妖族,我又做错了。我说道,“你不用为我白费心思,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她说道,显然不愿听我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来妖族做什么?不会是找妖王的吧。” 第212页 我点头,“他在帮我救人。” “我劝你不要信任他,他这个人心思远比你想的还要阴沉。” “我知道,”我说道,“他是妖王,心思必须缜密。” “你不知道,”她露出一抹笑,“他不过才几千岁,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三大长老的对手,可他还是能稳坐妖王之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修为固然重要,可手段用的好,远远能弥补修为的不足。” “你知道我为何跟在三大长老身边也不愿投靠他吗?因为我看不透他这个人,跟在他身边我或许早就死了。” 我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这些我都考虑过,所以我知道妖王不会害我时我也从不与他亲近,甚至在心里也有所防范,我说道,“你说得这些我都懂,就如你一般,他做的所有事不过也是在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冷笑一声,并不贊同我的话,“他根本不如我,最起码我不会利用自己喜欢的人,可他倒是未必。就算他对曲悦是真心,可这份真心中依然包含着算计。我只能说他的心思连我都看不透,更何况你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真的有算计吗?可他救我让我做他的妖后时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现在他不也在全力救疏忆吗?或许她口中他的算计只是想得到整个妖族吧,我点头道,“你说的我记住了,我会防着他的。” 她这才起身,“妖王应该快要回来了吧,虽然我很不想离开,但是当着你的面与他交恶会让你为难,我还是先离开的好。”说着她从头上拔下一个头髮,瞬间化作一根火红的鸢羽,她笑着递给我,“这个送你,即便你不留个念想,那也要收下等我不在时再扔掉,至少给我留个念想。” 我估计自己若是不接,她又要一番废话,甚至强迫我收下,还不如干脆点让她尽快离开,我伸手接过。 她满意一笑,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是什么恶人,在妖族,所有人都在争斗,如果我想置身事外根本活不下来,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却觉得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一种作恶。” 见她离去,我说道,“我突然觉得现在不讨厌你了。” 她突然转身,“我知道了,可想要与你做朋友,我还是会努力的。” 细想一下,火红鸢其实并未在人间作恶,她只是想在妖族立足,而唯一一次对凡人动手也只是因为认错了人,如果让她知道她仅有的一次想要除去一个凡人,而那个凡人就是我,不知她会是什么感受,我突然觉得不忍心伤害一个人的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擅闯魔域 火红鸢走后,我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妖王才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疏忆的脸,她此刻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但是有了唿吸。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与妖王的一样。 妖王的气息也有些紊乱,见我要开口,他只是说道,“先跟我走。” 我才想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被三大长老发现,他现在完全对付不了,我便什么都没有问,随着他去了他的洞府。他将疏忆放在床上,我急忙问道,“她怎么样?” “魂魄已经全部召回了,再过一会就能醒来。” 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又问他道,“你怎么样了?” 他沖我摆了摆手,“我没什么。” 我知道他是在骗我,便也不再多问,让他坐在一边调理身体。 我便一直坐在疏忆身边等着她醒来。直至晚上,她的眼皮才有波动。我欣喜地差点冒出眼泪。一直凝神注视着她。 她又动了一动,才睁开眼睛,看到我后又看了看妖王,眼神方又转到我身上,低声喊了一句,“虞大哥。” 我一高兴立刻握住她的手,问她道,“你感觉现在怎么样?”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但到底没有事地回应我,“我没事。”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让我觉得好不真实,终于,她又回来了,我说道,“疏忆,对不起。” “虞大哥,你哭了,”她举起手,轻抚上我的脸。 我感受到她手中传来的热度,笑道,“虞大哥太开心了。”等有机会,我还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但是这个真相一定不能让妖王知道。 “疏忆可能有些记忆不全,”妖王走过来说道,“她现在身体还是不稳定,魂魄被我用结魂印的力量压住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 “妖王,多谢,”我对他说道。 他无谓地看了疏忆一眼,方才对我说道,“我救他是为了自己,你谢我什么。” 不管怎样,我还是应该谢他。 “魔君甦醒,你不回去看一看?”他的话勐然提醒了我,闯下这么大的祸,我还没有回去看一看,不知道天虞此刻乱成什么样。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天虞的时候,还有一笔帐没有算清,如果回去了,恐怕以后就没有这么轻易地自己作主了。我低头对疏忆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我起身对妖王说道,“她就先留在你这里,好好照顾她。” 离开妖族,我只身前往魔域,明知此举是送死,但我只能义无反顾。不说能除掉魔君,我对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只要能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二思思的性命就足够了。魔族还不至于维护她与仙界对抗,当然魔君完全有这个能力,但他才从封印中冲出,目前也尚需时间恢復,而我便需要抓住他需要的这个时间用天界来逼迫与他。 我竟然不知魔族的入口结界做的如此之强,恐怕他们自己出来也要用自身的魔气一点点渗入方能通过。而我身上没有魔气,便只能硬闯。 我闹出的动静不小,反正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地进去,只是来光明正大做一个交换罢了,用我的命换取二思思的命,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 在我还未攻破结界时,闹出的动静已经将桑劫引了出来。二思思也跟在他身后,看到我一人时,那嚣张中夹杂着怜悯的神情让我几乎想要立刻冲上去。不过有桑劫在,我不能冲动,否则话还未出口便死了岂不是不值。 桑劫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我突然敢来闯魔域,不过随即他就一派坦然地神情,对我道,“本是想改日拜访公子,没想到公子竟亲自前来,里面请。” 我不知道他这做派是为何,分明言行举止若君子,却又出尔反尔如小人。我自然不会再上当,瞪着他,说道,“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 “公子应与魔君商量,”他没有让我开口说是什么事,我觉得他应该已经猜到了。现在所为不过是要引我入瓮。 “让魔君出来,”我说道。随即一想自己这口气也实在太大。 二思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讽刺地看着我,“你还当自己是上神吗,竟想在我们魔族唿风唤雨,魔君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第213页 虽然我恨她,但怎么都觉得她要比桑劫顺眼,不为别的,只因她坦率的态度,不屑都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桑劫轻轻瞥了她一眼,让她勐然收了笑闭了口,我暗忖,这才应该是他真实的一面。却听桑劫冰冷地对她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他就是上神。” 我不知道他这是何意,要是是恭维我也完全犯不着,以我的修为,在场的几个小魔头都能感受到我身上的只是仙气。 桑劫又转过头来,对我和颜悦色,温声细语,甚至真的带着一丝恭敬,他说道,“魔君尚未完全恢復,现在不宜出来,还请公子里面请。” 我暗道即便完全恢復了也不可能出来见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微小之辈吧,这理由竟让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了。何必呢,我不过一个小仙,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何必要与我浪费这许多唇舌,倒不如直接将我绑了进去,或者挥手间灭掉我。 难道他真把自己当做正人君子不成?我实在看不起他,耻笑道,“你也不用这许多废话,干脆直接动手就是,你的为人我已经看得仔细,你还要这么做究竟要给谁看。” 他显然不会想到我敢对他发火,一时也是怔住,二思思倒会看眼色,沖我阴声怪气道,“你竟敢对圣使出言不逊。” 又不是我的圣使,我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现在自然是要让自己痛快一番,还顾及他什么面子,我当即反驳道,“这样的人也配做圣使,不过你们魔族皆是小人,魔君想来也不过如此,不见也罢。” “放肆,”二思思几乎就想冲上前来。 又被桑劫一喝吓了回去,“放肆。” 我不禁想笑,还是身份这东西好用,我要是有这个身份,直接赐死她算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好说歹说,结果还未必是由我说。 桑劫对二思思全然没有任何情面,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停留在她身上,只是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违抗我的命令是什么下场。”我显然看到二思思神色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多出,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竟是连求情的话都不敢再开口。 “现在你可知我为何还要留你?”桑劫说着这话时眼神看向了我。 若不是二思思扑通一声跪下,我甚至以为他是在说我。二思思头都不敢抬起,声音中止不住地颤抖,“求圣使大人再给思思一次机会。” 我冷眼旁观他们这场戏,演的确实挺投入,只是不知为何要做这场戏,反正他们费了心思,我若不看岂不白白辜负了他们的盛情。 “你求错人了,”桑劫说道。 二思思这次迷惑地抬头看他,大约是希望他能指条明路到底求谁合适。我不由得想笑她白痴,魔君回来,自然一切由魔君作主,亏我刚刚还觉得她眼色很好。 桑劫也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我,“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见谅,魔君正在里面等着您。” 您?究竟是我年纪比他大还是身份比他高?两者似乎都不是,若他只是想把我拐骗进魔族大可不必,凭他的能力,我即便现在逃跑也恐怕为时已晚。他甘愿自降身份到如此地步,究竟意欲何为?这个人看起来又如此坦荡,但总让我觉得看不透彻,难道是我把他想的过于复杂?我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我?” 他点头说道,“你已经忘记我了,等你见到魔君便会知晓。” 我想他也是认错人了,魔君被封印三万多年,我才三千多岁,根本不可能认识他,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先报了仇,但是我这种行为和桑劫又有何异,我很不齿他的作为,便出口说道,“想必你们认错了人,我与魔君并无交情。” 他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坦荡,其实你大可先利用我杀了她。” 还真是他的圈套啊,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玩,我也笑了一声,“不是每个人都像圣使,言而无信。” “你,”二思思又想开口,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估计是怕再次触怒桑劫。也或许这一个字表明她维护桑劫的心,从而可以得到他的好感,这心思果真太多了。 桑劫并未因我的话而动怒,反而弯腰像我行了一礼,“姑娘请进。” 我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次倒不是他的大礼,而是他知道我的身份,我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暗中跟踪过我? “姑娘歷劫时,我们见过,”他开口提醒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连若锦和傅央他们都未能认出我来。 “当时是因姑娘的气息,再见时因为姑娘的容貌,长成这般,除了你不会再有他人。” “我和魔君并无交情,”我说道。 “属下说过,是姑娘忘记了,见到魔君自然一切都能明了。” 看来今日我是必须要去见一见那个魔君了,万一他真把我认错了,肯定当场就让我魂飞魄散了,我的仇可如何是好,我说道,“我进去可以,只是我与此人有仇,到时不管我们是否认识,这个人都要交由我处理。你若不答应,我即便自毁魂魄,也不会如了你的意。” 他应得爽快,“好。” 我自然还是要防范他一番,问道,“可我如何信得过你?” 他突然对自己出手,竟然取出了一个魂魄,递交给我,“现在可否信得过属下?” 我又被他弄的震惊不已,可知道魂魄三日内若是不能回到本体,他便会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虽然我不确定他是否能集齐,即便集齐了,他的修为或许会损耗殆尽,冒如此风险只为欺骗我进魔族逛一逛,我只能说他为人耿直,便笑道,“你不怕我被我毁了?”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道。 他都已经如此有诚意,我再多说也无意义,还是随他进去看一看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报仇 我随桑劫进入一间洞府内,摆设都很简单,其中一个白衣公子正闭目坐在灵气石台上修养恢復,看着与周围的暗沉显得格格不入。这就是魔君吗?看起来怎么就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呢?除了周身气场强大到让人难以靠近,如果让我遇到,我一定不会怀疑他就是魔君,难怪桑劫敢在这个时间将我带进来,看来他已经确定我不可能靠近魔君。  桑劫没有多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等候魔君发发现。我也只好陪他站在一旁,只是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而这时魔君像是感受到什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他便硬生生收了周围所有的气势,突然闪身到我面前,温和的声音中略显苍桑,他只了两个字,“皎魄。”  我错愕的站在他面前,好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喊我还是得如同暗语什么的话,反正我过不认识他,还怕他什么试探,便了句,“神界有一皎魄明泉,你得可是那个泉?”  “你来自那里,”他笑道。  我怎么就来自那里了,我不是我爹娘生的吗?难道他认错人了?我道,“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来自虞。”  “所以这三万年来你一直离我很近,”他道。  看着他心情不错,我有些不忍心破,可是他的那个人毕竟不是我,我道,“我只有三千岁。”  “三千岁只是别人告诉你的,”桑劫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看着他,考虑着他的话,可界之人都知道我只有三千岁,他们很多还喝过我的满月酒,倾陌不也过他在我满月时还抱过我吗?那肯定有哪里出错了,先不管了,趁他们认错人这个机会,我还是先报了仇再,否则等魔君反应过来,我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了。我道,“我今日来是想了结个人恩怨,我愿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不知魔君是否答应。”  二思思听得一震,也看向魔君,心里应该也是在揣度他是否会答应我这个仙界之人的要求,毕竟他被封印就是封印在我虞范畴,起来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很大。  “姑娘不必如此抬举她,她的命是我特意为姑娘留的,”桑劫对我道。  二思思哪里还忍得住,哆嗦着身子便跪了下去,不停地祈求魔君,“思思对魔君衷心耿耿,还请魔君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完全超乎了我的料想,现在他们对我有多好,以后知道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后就会对我有多狠,反正我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态。我看着魔君,毕竟他还没有发话,我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真杀了二思思,我问他,“不知魔君何意?”  他只是看着我,怕少看一眼我就会跑了,道,“你不适合粘血,交给桑劫就行。”  “魔君,”二思思脸上完全没有了血丝,惊恐地看着他,“思思也只是报个人恩怨,求魔君饶过思思这一次。”  “不知姑娘是否信得过属下,”桑劫问我。  他们魔族之人自己动手也好,省得日后会藉此原有找虞算帐,我问他,“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魔族有一往生门,”他开口道,同时我看到二思思面上的崩溃之情,就猜到那道门看来很可怕,听他继续解释,“却不是用来重新投胎做人之门,门内封有九玄火,足以炼化神,进此门者直至魂魄炼化,方才解脱。可魂魄又聚而不散,重新凝合,苦痛继续,往復循环,生生不息。”  我听得都不由得魂魄颤了一颤,下次进门者不会是我。  此法对付她也实在过于残忍,怎么我们曾经也算有过交情,我不忍心,道,“我只想杀了她,你这方法虽好,可她还是活着。”  “虞越,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仇怨,她害我落的如此田地,我不过也是在报仇而已,你却要为了她一心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你不过也是一个残忍的人,”二思思恶毒地看向我,“不用你替我求情,你终会落得我的下场,我就在往生门内等着你。”  “带走,”桑劫冷声吩咐了一句。  这是有多恨我,宁可永生永世受苦,也要看到我终有一日会落到痛苦不堪的下场。我道,“等一下。我想她还不明白我为何如此痛恨与她。”  见桑劫挥手将二思思身边的两个魔卫挥退,我蹲下身去,在二思思面前变成了曲悦,道,“二姐姐,当年寒玉箫确实是我拿走送给销誓的。他因那把箫才多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很后悔比我慢了一步啊?”  她惊恐地看着我,完全忘记了反应,只是指着我道,“是你,你才是曲悦。”  我笑道,“是啊,你没想到。你这么恨我,到最后竟然连报仇都找错了人,你让我你什么好呢?”  她也不甘示弱地笑了起来,“不,我不信你,你不是曲悦,你在骗我。”  “你不信我,至少也该信你们圣使,他可是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你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恨意却是比不过一面之缘,你不觉得很可悲吗?”  “可我杀的那个人对你来也很重要,她是因你而死,你永生都会带着对她的愧疚而活,现在我倒庆幸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我突然笑了出来,看着她这因为恨而扭曲的神情,我越发显得得意,或许我骨子里也带着一抹残忍,我道,“你的囚魂锁固然厉害,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妖族有一圣物结魂印,如果我不是来魔域才能找到你,一定会带她来看望你。”  “不可能,她的魂魄分明已经碎了,”她现在已经露出绝望的神色,忽而又抓住了一丝希望,“你骗我的,若她没有死,你不会来找我报仇。”  我站起身,冷声道,“我来这里不止是为她报仇,还要为她永绝后患。”  她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不过也并没有忘记最后还我一口,“我的今日不过是你的明日,或许你的下场还不如我,终有一,你身边至亲之人皆会离你而去。”  桑劫已经听不下去,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人将她带走了。  本来根本没有将二思思放在眼中,可不知为何她的最后一句话竟在我耳边挥之不去。难道是因为我此次招惹之人是妖王吗?我转身面向他,仇怨已了,我的下场自己承受,绝不连累周边之人,我道,“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皎魄是谁,不过我是虞越,你们帮我报了仇,我也话算话,该如何处置悉听尊便。还有,”我拿出桑劫的魂魄还给他,“你的坦荡我很欣赏。”  “我知道,”他笑道,“你曾经也这么过。”  “我过我不认识你们,”我再次道。  “皎魄,我决不会认错你,”魔君看着我的眼神仍旧迷离,“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什么感觉?”我问他。  “除了你,什么都不重要,”他道。  看不出魔君还是难得一见的痴情人,不过这份感情并不属于我。我道,“妖可以修炼成仙,可魔却是做不到。你我是皎魄,可我生在虞,长在虞,即便皎魄是我的前世也绝不可能。”  “魔确实不能成仙,”魔君道,“可你是神界皎魄泉中孕育而出的上神,上神可以降为仙。”  这话不假,菩提圣使不也自愿降为仙级,我道,“可我从未听过皎魄上神。”  “你未听过的名字可不在少数,”桑劫玩味地道,“魔君尚未完全恢復,请先回灵蕴休息。”  看他这语气态度,怎么都不像属下。从进来我就发现他虽自称属下,可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卑亢,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魔君是他的傀儡?绝不可能,像魔君这般强大之人,连上神都忌惮三分,怎么可能被他控制住,他见我看他,只是挑起嘴角笑了一声,并没有多什么。  魔君伸手拉住我走到一边的桌边坐下,我不明白他是何意,但很快抽出了手,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  我的动作都被他看在眼中,但他没有什么,只是道,“如果你记起以往之事必然会恨我,可我又不想让你忘了我。”  “魔君,做错的是他们,”桑劫显然不认同他的话,也走过来坐下,“这些事你一个人承受了三万多年,难道还不够吗?”  “桑劫,别了,”魔君出口阻止道。  “她已经误会了你一世,难道你希望她这一世继续误会你吗?”  “她已经忘记了,”魔君看着我嘆了一声,“忘记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他们的话让我听的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就这么难以启齿,还要争斗一番,不过我猜最后应该是魔君会胜,谁让他是这里的老大。那我就什么都探听不出来,我便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人,问魔君,“你杀了皎魄?”神与魔不可能会有结果,结合以前听到的种种,我猜测可能魔君与皎魄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魔君一怒之下杀了皎魄,然后引起了那场之战。  “你是自杀,”桑劫突然开口。  我的身子当场僵住,怎么也想不到皎魄会自杀。  桑劫无奈,只好道,“既然你们相遇是因我而起,这一切恩怨误会是我造成,那便由我来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不,”魔君打断他,“既然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还是我来更为妥当。”  其实谁都是一样,反而魔君的举动更让我觉得他像是有心要隐瞒我什么,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挑桑劫来,不过桑劫就不会向着他吗? 第214页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之战其一 起魔君与皎魄相遇,首先要提一提桑劫。  桑劫本是一个凡人,喜欢一个姑娘,可那个姑娘看重的却是他家中钱财,便联合她表哥将桑劫害死,得了钱财便也罢了,竟不知贪心不足蛇吞象,连同桑劫年迈的父母都未能放过。而他父母离世那,那个女子藉由未来儿媳的身份安葬二老,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桑劫所有的家产。  可惜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桑劫被他们弃尸荒野由于命大又活了下来,那日他回到家中,这才发现自己的家竟被这个女子搅得家破人亡。父母皆不得安宁。  那个女子见他还活着,便请了许多杀手刺杀与他。而桑劫被追杀到绝路时碰到了路过的饬嫠。  饬嫠见他心中的恨意如此之深,若让他这般死去必然化为世间一厉鬼,倒还不如跟着他进入魔域。他便出手助其成魔。  桑劫成魔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报仇,后来大仇得报的他便一直跟随着饬嫠,饬嫠并没有魔君的样子,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并不喜欢权力在握的位置,我做魔君不过是能力使然。”  桑劫便为他打理魔域的一切,让他能做自己称心之事。  而饬嫠从来没有怀疑过桑劫会否背叛他,除了能力,还因信任。他觉得桑劫唯一的缺点便是还未放下当年的一切。而那时的他认为放下一切的办法便是忘记。  所以饬嫠决定去神界为他取回皎魄泉水。  饬嫠还未到达神界,却在九重上遇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云端,她的眉宇之间有一种情绪叫做孤寂,这种心情他早已体会,可却在见到她的这一眼才看明白。而那个女子也看到了他。他便走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由于饬嫠与其他妖魔不同,他是地初始时集所有邪气而成,能力堪比众神之力。所以他有能力掩藏起身上所有的魔气。白衣女子不知他是魔君,只见他看起来如此清秀,只当他是四仙山中哪位仙。便回道,“皎魄。”  饬嫠并不确定她是否与皎魄神泉有关,也不知她口中的皎魄是否与皎魄神泉是一个名字,便道,“听神界有一皎魄神泉。”  “嗯,我来自那里。”  还真是巧,“不知可否借一壶泉水?”  一壶泉水?前尘往事估计一概忘却了,既然他指名要皎魄泉水,定然知道其作用,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想要那里的水,难道有什么往事想要忘记吗?便问他,“你要喝那里的水?”  “不,我为朋友借的,”魔君如实回答。  反正不给,他自己也会去取,皎魄掏出一瓶水递给他,“如果时间不长,一杯就好。”  饬嫠接过,道谢之后问道,“我下次可以去哪里找你。”  皎魄想了想,反正自己总是一个人确实无趣,倒不如多在四仙山走动,便问他,“你是哪座仙山的,以后我可以去找你。”  饬嫠并不确定自己出自己的身份,她会不会远离他,但是如果骗了她,她就一定会不会原谅他,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我叫饬嫠。”  皎魄这才知道面前之人便是让整个神界忌惮的魔君饬嫠。不过看着并没有什么戾气,不像十恶不赦的魔头。界限虽然分明,但他未做伤害理之事时也不好交恶,不过刚刚给他的泉水不知是害人还是帮人,若是害人,泉水也是自己给的他,岂不算是半个帮凶,早知先问清楚再给他了。皎魄暗暗后悔自己动作太快,便对他道,“正好我也无事,便随你下界走一走,不知魔君是否愿意?”  饬嫠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疏远他,还愿与他结交,只是没想到她的心思只是监视他,立刻点头同意。  “姑娘是……?”桑劫莫名的看着她,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灵气,便知道此人绝非同道。  “她是皎魄上神,”饬嫠也不瞒他。着拿出皎魄给他的泉水,递给桑劫,“喝了它,前尘往事便都能忘记。”  桑劫伸手接过,问他道,“能有选择的忘记吗?”  “不能,”皎魄道,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皎魄泉水,“你会从你最近的记忆开始遗忘。”  “那我便不喝,”桑劫一挥手将瓶中之水全部洒尽,他以为这样魔君便无法再让他喝了,却不知界其实有一池这样的水。  “我需要一个不会被感情所困之人为我管理魔族,而你多出来的便是那段记忆,”饬嫠道,却不知他自己已经开始被感情所困,再也走不出。  桑劫突然跪地,道,“桑劫不是忘不了那段记忆,而是不愿忘记与魔君的相遇。魔君需要我管理魔域,我定不会有负重託。”  “我过你无需对我下跪,”饬嫠显然对桑劫的举动感到不悦。桑劫知道他不喜,便从容起身。  “想不多魔君还是有情有义之人,”皎魄贊了他一句,继而道,“可他既然不想忘记,你又何必强迫与他。”  “我只是不希望他被一段不属于他的感情所困扰,”饬嫠道。  “看来魔君并未经歷过感情之事啊,”皎魄道,这句话不过是她的猜测,如果他经歷过自然不会来为桑劫做决定。  “我不需要这样的感情,况且永不会有人值得我为她动情,”饬嫠得很是理所当然,可皎魄并不这样认为,毕竟他能为了桑劫独自前往神界,虽他确实无需惧怕什么,但他这一去指不定就会引起之战,他一人终难以抵抗众神。饬嫠并不知她此刻心里的想法,但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听你这语气,似乎已经经歷过。”  皎魄笑道,“在人间见过。”  魔君只觉得听到这句话很是舒心,只当大家都没有这样的经歷,比较聊得来。  “姑娘竟不在乎之分,”桑劫道。  “等你做了坏事时再问我是否在乎,”皎魄呛了他一句。  “所以姑娘一定不会与魔君成为敌人,”桑劫道。  “为何这样肯定?”  “姑娘的坏事,魔君不屑为之。”  也不知桑劫这话是真还是奉承饬嫠,不过以他们的关系,他也没有必要奉承与他,如此的话,这两人倒是可以相交,所以皎魄道,“我叫皎魄,你可以直唿我的名字。”  桑劫却是笑着道,“我不喜与人亲近,还是称你姑娘为好。”大约就是因亲近之人害的他家破人亡,所以只要不亲近,便能真心结交。  当真是个奇怪的人,皎魄对他以前发生的事倒感起兴趣来了,不过没有表露出,只是回道,“你随意。”  后来皎魄便私下向魔君打听桑劫的事,魔君对她毫无戒备,全部相告。  皎魄听后,不禁嘆息,看向魔君,“为何你会如此重用他呢?同情吗?”可看他的神情完全不像会同情一个人的样子。  “世间如他一样的人有很多,只是他遇到了我。”  “所以他引起了你的同情心?”皎魄再问。  怎么总是同情呢,这不应该是缘分吗?饬嫠道,“他成魔后我看得出他身上的恨意有多强,不过后来他去找那个人时,并没有报仇。能如他这般恨之入骨又能轻易放下之人却是少见,所以我也是钦佩他的。”  “这样的人确实让人欣赏,”皎魄点头同意他的话。  “你也很让我欣赏,”魔君看着她,突然出这句话。  皎魄愣住,突然明白过来,大约他是觉得在她心里对魔族之人没有偏见,她便笑侃道,“你就不怕我是故意潜伏在你身边的吗?”  对于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果不找到其弱点,即便众神合力与之相拼,即便赢了也要损失严重,如果她是魔君,一个神日日来找她,也不得不考虑其用心了。她在心里暗自揣摩,究竟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还是真的没有对她设防。  魔君其实并没有如此多的思虑,他每日只是在等着皎魄的到来,或者是想着下次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她会喜欢。他认真道,“如果我潜藏的够深,你会不会在我身边潜伏的更久呢?”  皎魄被他的话惊住,一时没有弄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就连这话的本人都不明白,饬嫠随即反应过来,又了句,“那你至今可有发现我的恶行?”  皎魄凝起眉头细细打量着他,好半才纠结地双手托腮,看着他道,“难道你真的如桑劫所言,不屑做恶?”  魔君看着她的样子好笑,自己不作恶她还纠结什么呢,就这么希望他有野心统一下?他问道,“看来你很失望?”  “倒也不是,”皎魄道,“只是觉得你越活越像个神了,我有些自愧不如。”  “我只是不喜欢权利相争,”着他摊手道,“你看我现在岂不是很快活?”  皎魄承认他确实不喜惹事生非,也不喜权利地位,虽他是魔君,其实魔域皆在桑劫的手中,而桑劫跟随着他,也变得不喜明利,掌管魔域,只因他需要他的帮助。最后皎魄给了他一记白眼,“你的能力虽然强大,终究还是比不过你的懒劲。” 第215页 ☆、第一百三十章 之战其二 皎魄越来越觉得饬嫠并不像传言中那般狡诈邪恶,反而觉得他为人坦荡,别人讹传他,不过是因其能力太过强大,引人生畏罢了。 魔君还与妖王莫暝交好,虽然妖王各方面都远不如他,而且总让人觉得他的野心很重,不过好在此人重义,皎魄也愿与之结交。 与他们来往近百年,几人都很熟络,不像最初时多少会有些提防,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饬嫠,他虽自恃能力强大,但从不自命清高,渐渐地开始嫌弃身上的烟色衣物,全部换成了白色,只因他认为这样便可以更加接近皎魄。 一次皎魄与桑劫玩笑,“你为什么对魔君这么好,不会是想趁他放松戒备时夺了整个魔域吧?” 即便这话是当着魔君的面说的,桑劫也不解释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他对魔君完全是感激之情,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丢下整个魔域逍遥自在去了。所以他也笑着还了回去,“姑娘长成这样,若不发生些惊天动地的故事都对不起你这张脸。”谁也不知这句玩笑话竟真的一语成谶。 后来皎魄抱着三把剑兴致勃勃地去找饬嫠。三把剑均是通体烟亮,铮铮有势,虽然不怎么漂亮,但不得不说都是好剑。 皎魄将剑摆在桌上,自己拿了一把,她的那把上面镶嵌了一块明黄玉石。指着剩下的两把说道,“你选一把。” 饬嫠并没有急着挑选,问道,“都是好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一百年前我发现皎魄泉底有一块神矿,便用它锻造出这三把剑,今日才算完成,这可是世间难得的神剑,你莫非还嫌弃不成?”皎魄得意地说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饬嫠好笑地看着她,其实他不喜欢用剑,既然是她亲手锻造的,那便选一把吧,便随手拿起一把说道,“就这把吧。”他拔出剑,不由间觉得甚是欣喜,这把剑对他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你的运气挺好,”皎魄神秘地开口贊了一句。 饬嫠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说这话,看着手中的剑,大约是剑的问题,便拿起另一把,感觉轻了许多,如果让他掂量着选,他还是会选那把更有质感的剑。看来皎魄还是挺了解他,他开口说道,“这把剑质地轻盈,的确不适合我。” 皎魄忍不住笑出声,她哪里是了解他的喜好啊,便指着剑说道,“你拔出来看看。” 饬嫠果真拔出剑,这一看突然愣住了,确实是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这哪是一把剑啊,分明就是一把匕首,只听皎魄解释道,“材料不够,只能做成匕首了。” 就连刚到的桑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她道,“你为何不为它做一个合适的剑鞘呢?”这么一把短匕却配如此长的剑鞘,真不知她是如何有这种突发奇想的。 “一视同仁啊,既然它在剑身上都短了这许多,剑鞘自然不能也亏待了它。” 桑劫和魔君同时觉得面部有一丝抽动。 “这把匕首就送与你了,”皎魄从饬嫠手中拿过匕首递给桑劫。 桑劫接过只是看了一眼,又插入长长的剑鞘,说道,“确实是把好匕首,可惜有了它,我便会产生依赖,还是不要的好。”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饬嫠掂量着自己的那把剑,却想着皎魄会为它取一个什么好名字。 “我这把叫做魄魂,剩下两把我并没有想过,要不你为他们取个名字?”皎魄说道。 饬嫠想了想,说道,“那这把便叫做饬迷吧。”说着竟用手将名字刻了上去。 “你对它很痴迷?”皎魄问道,怎么就想了这么个名字。 “我痴迷的不是它,而是送剑之人。” 皎魄听的一震,被他的目光看得脸部发烫,转移目光,拿起那把匕首,说道,“那这把呢?” 魔君随口一说,“莫离。”永不分离。 后来那把莫离匕首便送给了妖王莫暝,在之后世人只知世上有三把神剑,却从不知其中一把是匕首,别人只能觊觎这三把剑,却不敢动手去抢夺。 魔君逐渐发现自己对皎魄的感情,或许是在第一眼便已经印刻在了心上。他越来越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就连短暂的分离都变得煎熬,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那一日他突然找到她,对她说道,“我不想再做魔君了,你也不要再做天神了,随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之分。” “可是,”皎魄只是觉得他对自己很重要,如果一直这样陪伴着他也不是不可,她甚至可以为他死,但是这种感情并不像以前看过的故事中那般轰轰烈烈,她知道其中缺少的就是见到他时心中产生的悸动。可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饬嫠见她欲开口拒绝,便开口说道,“难道你与我在一起不开心吗?我们相识的这二百年对你来说不过如一场可有可无的梦境吗?” 皎魄也犯了难,遇到他的这两百年间,每一天过得都比以前所有的时间都要开心,或许与他在一起也并不是一种错,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确实从未如此开心过,所以我答应与他离开。” 饬嫠未曾想过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自己,以至于后来事情出现变故时他应接的措手不及。 “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你在这里等着我,明日此时我会来找你,”皎魄说道。 可第二天饬嫠并没有等到皎魄前来,他一直等到第二天,桑劫劝他不要再等了,可能她已经反悔了,不会来的。 饬嫠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便起身说道,“那我去找她问清楚,如果她真后悔了,至少我想听她亲口说出。” 桑劫还未来得及阻拦,饬嫠便已消失了身影。他怕他一人去天界会有危险,便去妖族找妖王前去相助。 饬嫠并未见到皎魄,而是被众神拦在了九重天外,等桑劫与妖王赶到时双方已经开战。魔君虽略显狼狈,但神族损失更重,有几位上神已经陨灭。 随后赶来的便是皎魄,饬嫠见她到来,停下了手,问她,“皎魄,随我离开这里。”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皎魄怎么可能答应随他离开,便拔出魄魂剑,对着他,说道,“你伤我同道,杀我同族,让我如何随你离开这里。饬嫠我恨你,即便是毁灭我也不会让你得到。”说着她手中的剑锋一转,魄魂剑穿心而过。 饬嫠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剎那的晃神间被众神合力封印到了脚下的幽海异境,在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将桑劫送回了魔域,而妖王便殒身其中。 而上神念在皎魄封印魔君有功,不该落此下场,便耗损剩余之力集齐皎魄的魂魄,将其交给天虞掌门。 听完故事,我才知道,原来是皎魄负了饬嫠,可他脸上对我的歉疚是何意,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他没有告诉我吗?我说道,“既是我负了你,想报仇你便报吧。” 第216页 “那一天你为何没有来,难道你真的后悔了吗?倘若真是如此,你至少也该亲自过来说一声,还是说这不过是你和众神合力对抗魔君的一个计策?”桑劫问我道。 别说我现在不是皎魄,即便是,那么久远的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我说道,“你这么说不过是想报仇而已,那又何必要找一个理由呢?” “我若是想找你报仇,早就动手了,”他说道,“可魔君不愿伤你,我就不会伤你。” “皎魄,你是真的后悔了吗?”饬嫠问我。 看着他一脸愧疚的表情,我也不忍说伤他的话,便干干说了句,“或许是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是我害了你。”他愧疚是因为最后害死了我吗?如果我欺骗了他,也该是我负他在先。 “魔君,这不是你的错,”桑劫还欲再说什么。被饬嫠打断,“不用多说了,是我害了她。”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我问道。 “如果我要你留下来陪着我,你肯定是不会再答应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那么究竟是何原因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你还活着,我便再不强求与你。” 见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再细问,便说道,“现在我若是离开,你是否阻拦?” “你不愿留下不是因为你忘记了我,而是因为你见到了那个真正让你奋不顾身之人是不是?”他问我道,却又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强求于你。” 我起身,“那便谢过魔君了。” 在我离去时,他又问我,“以后我还能找你吗?” 我回了一句,“不怕被发现的话尽管来就是。”当我走后才想起这句话多不妥,他当年都能不被上神发现,又怎么可能会怕我们这些小仙。 (虞越离开后,桑劫忍不住问道,“魔君,你为何还要瞒她?” 饬嫠看着她的座位,目光深远,“告诉她了又怎么样呢?终归还是我害死了她。” “你就不怕她继续恨你吗?” 魔君摇了摇头,“她不会的,她已经不是皎魄了。不告诉她,我还能再见到她。”他见桑劫还欲多说,便说道,“我想我明白你当年为何没有报仇了。” 桑劫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即便恨之入骨也难掩入骨的相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揭穿心意 我从未想过当年的妖魔之战竟是因我而起,可即便是因一个女子,此战发生的确实荒唐,但也不至于隐瞒如此之深,知道那件事的除了桑劫,他不可能会到处宣扬,还有上一代妖王,他已经战死。那便是全部避世的神尊,还有四仙山师尊。 知道详情的只有仙界之人了,明明那时我们才是胜者,为何却像败者一样,不愿事情泄漏出去,看来此事还是另有隐情才是。 而眼下我应该考虑的是天虞之事,魔君逃离,不知会为天虞带来什么麻烦。 我回到天虞,小师叔看到我后先是震惊,然后激动地差点将我抱住,我伸手拦住他,问他,“小师叔,你怎么了?” “我以为魔君将你带走了,”他说道。 我还以为是怕我死了呢?不对,他怎么会说魔君带走我而不是杀了我,其实他早就知道皎魄与魔君之间的事了我我问道,“你为何觉得他不会杀了我?” 他听的身子抖了一抖,“糟了,我刚传信给了无睚师兄,既然你无事回来了,我还是赶紧出去避一避的好,”说着他竟像逃难一样离去,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对我说道,“我没有告诉若锦你还活着,你快些去看看他。” “小师叔,”我喊住他,“你是不是还瞒了我很多事?” “想知道什么就问你爹娘,我若是再告诉你,到时候他们非要剔了我的仙骨。” 看来这次他的罪过的确是大了,我爹将天虞交给他管理,他倒好,不但让我见到了倾陌,还将饬嫠放了出来,虽然这一切确实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也逃不了责任。见他走得匆忙,我在身后忙说道,“人间有一半仙叫做落仙,与我有些交情,你若是碰到了,多帮帮他。” “好,你也替我多在师兄那里说说好话,”他的身影已经远去。 瞒了我这么多,我没有说你坏话已经对得起你了。 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双手环在我的腰间,分明用了十足的力道,却又用百分的力量克制住自己,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身体都在轻轻颤动。 这天界除了倾陌,没有人再与我接触得如此近,我当时一气恼就要挣脱,却听到耳边一声极轻的声音响起,“小越,别动。” 我的身体立刻僵住,忘记了如何反应,竟然就真的没有再动,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分明是若锦。 “若锦,”这时羌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到我们这一幕也是一愣,干干地说了句,“师兄回来了。” 我立刻离开了若锦,竟觉得对羌韬有愧疚之意。 若锦看起来并无不妥,神色自然地说道,“若锦见到师兄回来,一时激动,对不住师兄。” 饶是我再愚钝,也看出了他对我的心思,怎么会这样呢,他难道看出了我不是男子?不该啊,我在众师弟身边瞒了三千年都无破绽,当然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把自己当作了男子,我这行为举止可比他还要坦率大方,如何也不像女子的娇羞,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男子吧?我问他道,“你不是喜欢小悦吗?” 他如此聪慧,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说道,“销誓喜欢小悦,可若锦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移情别恋竟让他说得如此振振有辞,我看到羌韬脸色煞白,便说道,“我是男子。” “我知道,”他说道。 羌韬早已看懂了他的心思,此刻不过是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也觉得无趣,便对我道,“师兄,疏忆回丹穴了吗?傅央师兄还在寻找她。” “没有,她现在在妖族,”我说道,又加了一句,“她已经死了,现在是妖。” 他又是震惊,“怎么会这样?” “她被二思思下了囚魂锁,魂魄碎了,除了妖族的结魂印,我实在找不到办法救她,只能让她暂时留在妖族。” “我去找傅央师兄看看她。” 我点了点头,但又怕他们去魔域报仇,万一再与魔君发生冲突,我实在不愿看到,便说道,“我已经为疏忆报过仇了,你们不要去魔域。” “知道了,”他的声音极其轻微,只是看了若锦一眼,便离去了,背影依旧潇洒。 我与若锦回到井庭园内,他说道,“师兄这两日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 “若锦,”我喊住他,不知道是冥冥中註定的还是他已经认出了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喜欢一个人都是没有错的,我不该说他什么,只是想到销誓为我做的那么多,我根本就还不了,现在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再受到任何伤害。我开口说道,“我们谈一谈吧。” 第217页 他坐了下来,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让人觉得我们正要说的是与他与关一般,他问道,“师兄想说什么?” 看着他这淡然自若的态度,我怎么觉得像是自己将事情看得过重了,可是我心里总是隐隐有不安的感觉,或许是销誓为我做了太多却被我辜负了吧,我不想再辜负他。我说道,“我以为你喜欢的是疏忆。” “如果师兄觉得会为难,可以继续这样认为,若锦不会介意。”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如果我在他眼中是个女子倒也无妨,或许是因为他才来天上时我帮了他吧,他现在对我不过是感激之情而已,这是他的错觉,我说道,“你是因为感激我开始帮过你吗?” 他嘴角向上撇起,分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心里酸涩,他说,“我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南禺山。” 我一直觉得他来天虞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缘分使然,上一次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当真,原来他来天虞还是为了我,或许他瞒我的会更多,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若锦可是一直与师兄在一起,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呢,倒是师兄,你为何会觉得我有事瞒着你呢?”他说道,“还是说师兄其实有些事不愿让若锦知道?” 他隐藏心思的能力绝对比任何人都厉害,如果他不想说,你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即便说了也会让你觉得那是他的玩笑话,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对他早已了解了,自然不会再被他牵着走,我说道,“我在人间见到你时,觉得你是钟情之人,会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 “所以师兄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失望倒是没有,毕竟他喜欢的确实是同一个人,只是有些不解,“失望倒是没有,只是不明白你会看上我什么?” “你若是早些问我这个问题我就能回答上了,可是现在我心中有了计较,给你的答案也不是最初的回答,倒不如不说的好。” 我总不能刚遇到他时就问他,你是不是看上我了,看上我什么了啊,估计那时他即便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天虞,也不敢来这里了。不过仔细想想,他那时给过我暗示,只是我将他当做销誓,一时还没有接受他的新身份,便将一切都看做正常。 例如说他初见我时唯独询问在哪里可以找到我,那一天他见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疏忆甚至想收他为徒。 再例如,天虞房间那么多,而他却想住到我井庭园来。我误喊他为销誓时,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却怕自己不是销誓会令我失望。 我说道,“你不该喜欢我。” 他也知道我的意思,否则他不会亲口劝我去找倾陌,不会在我走后轻易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说道,“我知道。不过师兄可以不喜欢倾陌吗?” 看着他清亮的眼神,我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我做不到又如何来劝他呢? “师兄,其实我从未想过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不是吗?”他问我。 的确如此,他甚至还在费心费力地隐瞒着我,还多次调解我对倾陌的恨意,甚至会劝我随倾陌离去,我问他,“你还记得销誓吗?” “我是若锦,”他回道。 所以同时喜欢两个人也是没有关系的吗?我问他,“如果我和曲悦都在这里,你会更喜欢谁呢?” 他只是看着我笑,并不急于回答,可那笑容又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分明就是销誓的性格啊,怎么就突然喜欢我了呢?记忆中那时的我那么不堪,他都从来没有放弃过,看来还是没有碰到诱惑,或者是没有接触过其他姑娘,当真是一支寒玉箫走进了他的心啊。 “师兄是在问销誓还是若锦?” 看来他的意思很明了了,销誓喜欢的是曲悦,若锦喜欢的是虞越,尽管都是他和我,但他心里或许不一样。趁他心思还尚未完全确定之前,还是先将这份心思扼死比较好,我说道,“其实喜欢我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不想看到销誓的结局在你身上重演。” “师兄多虑了,我现在对你的只是好感,或许你说的对,这份好感也可能只是感激之情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说道,“琉绛快回来了,以后你便跟着他吧。” “师兄就这么厌恶我的心思吗?”他说道,“你若觉得为难,以后就当不知道就是,只是不要将我赶出这里。” 我急了,说道,“我没有要赶你离开的意思,只是希望给你时间看清自己的心思。” 他起身,说道,“这样就好。师兄累了就早些休息吧,若锦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定会告诉师兄的。” 我脑中突然就觉得他这句话不可信,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在这时,一个师弟急忙跑了过来,“师兄,师父要见你。” 我便带着若锦去了爹的洞府。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见倾陌 我与若锦来到爹娘的洞府内,爹和娘正在悠闲地品茶,我知道他们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毕竟一下损失了几万年的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见我们进来,看了若锦一眼,还未开口,我便介绍道,“这是我们天虞新收的弟子呈若锦。”怕他误会,我又加了一句,“我师弟。” 若锦适时跪地行礼,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跪地,不由得后悔当时怎么就不是我收他为弟子,这样的话他就要跪拜我了。 爹看着他的眼神放光,与娘互看了一眼,点头满意地让他起身,将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我终于可以肯定这天虞为何都是男弟子了,真的是为了让我挑选的。 “若锦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可有安排好?”娘问道。 “回禀师娘,若锦现在住在井庭园,”若锦如实回答。 我爹娘的眉头同时皱了一皱,应该是怕传出去会毁了我的名声,我说道,“我与若锦在凡间便已认识,也比较投缘,所以便让他住在井庭园之中。” “你这不是胡闹,”我爹憋着一股火气说道。 “若锦确实是极好的,我看着也是喜欢。既然越儿与他投缘,你又何必再阻挠什么,”娘说道,随即看着爹气急了想要反驳,愣是转过头不看他,而是一脸温和地对若锦说道,“若锦来天虞可有不习惯之处?越儿虽表面看起来谦和淡雅,其实也是粗心性急之人,若是哪里做的有欠缺之处你尽管提出来就是。”这话说得可完全没有考虑我的脸面啊。 若锦说道,“若锦谢过师娘关心。师兄处处都为若锦考虑,若锦对师兄很是感激,未有任何不妥。” “这样便好,若锦,你先回去,我还有话要与越儿说,”爹开口说道。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若锦一向是个有眼色的人,便转身离去。 “你的眼光确实不错,怎么不将他收为徒弟呢?”娘看着若锦离去的身影,还在感嘆。 第218页 我本来就没有收弟子的意思,更何况收若锦为徒,即便不考虑他的感情,怎么说我们也是生死的交情,让他称我一声师父,着实让我膈应,我说道,“我在凡间歷劫时便与他相交,那时他对我多有照顾,突然长他一个辈分,我实在不习惯。”那时总是得他照顾,现在让他称唿我一声师兄,我已经别扭了好几天。 “那时你长得还不如疏忆一半好,他竟也能看上?”爹不禁摇头,“想来这眼光也不是多好。” 这是什么话,我听的一阵恼意,我长成那样也不知道是谁的错,娘见我难堪,便对他使了眼色,说道,“我看若锦对你不是没有心思。”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想了想,难不成是最后若锦离去时看着我的那眼神?我说道,“如果没有若锦,天虞这么多师弟,你们打算让我挑哪个?” “难不成你真看上了若锦?”爹问我道,“可惜他还未完全成仙。” 我走到娘的身边,对着他说道,“爹,你就这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吗?” “你爹不是这个意思,”娘拍着我的手说道,以前她从来不会与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只是因为她要让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男子,不能随意与女子离得太近,即便是她也是不行的,而男子之间更是应该疏远,否则落人笑柄。所以我与任何人结交都秉承着君子之交。她继续道,“你的菩提果不是落了吗?你看你和若锦如此有缘分,或许你的有缘人就是他呢。” 看来他们刚出来就将我叫了过来,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居然到了现在还想煳弄我,我说道,“娘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已经见过倾陌了。” 他们的神情一凛。 我继续道,“我还见过魔君。” 他们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似乎正在担心着天随时坍塌一样。 “该来的始终躲不过啊,”娘嘆息一声,对我说道,“越儿,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你。” “我知道,”我十分体贴的回了一句,既然是费尽心思地隐瞒我,自然是目的性十分强的,可不会因为觉得隐瞒我好玩,我问道,“你们为何一直阻止我和倾陌见面?” “魔君是否与你说过什么?”我爹问我道。 我就知道他是不会轻易将事情告诉我的,如果我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谎言又会信手拈来,所以我问他,“我究竟是谁?” 他们两人突然起身在我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见过上神。” 我身体一抖,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做出了反应,我赶紧到他们身前去扶起他们,“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的确是皎魄神泉中的泉心所化,洛乔神君为你起名皎魄,”说着他嘆息了一句,“你虽说是神,可在你心里天下生灵皆一视同仁,对于神界上神,我只佩服你。若不是遇到魔君,那场浩劫便与你永不相干。” 说着他便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当然是不是所有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所讲的事和魔君告诉我的几乎差不多,至于我是否真的反悔才失约与魔君这件事他也不知道,那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且都是上神,后来余下的上神又避隐世外,这件事便更无人得知。 他只说,那次大战发生在幽海异境的上空,后来魔君被封印,洛乔与其余众神使出最后神力将我的魂魄集全,又为我做出一具仙身,便将我交给了虞无睚与矜晨,便是现在的爹娘。 洛乔神君离开时,嘱咐道,“三万年之后,天界会出现一个叫做寒倾陌的将军,他才是她的有缘人,而她与魔君的纠葛恐怕并未结束,或许还是会牵连到天下苍生,你要多多帮衬她。” 一直等到三千年前,我的仙身才终于冲破仙障,得以成长,果真被若锦说对了,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而我这大师兄的位子着实不是我爹偏心。 难怪他们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男子,还让我一直避了倾陌三千年,原来他们是以为我与倾陌的相见就是一场劫难,不止对于我,还有天下之人。 所以当他们知道倾陌与我一起下凡歷劫时才要阻拦我,可惜还是没能拦住我。他们便想出一个法子将我抱到一个小村落中,后来确实因为魔君感受到了皎魄的气息开始活跃,他们不得已才离开了我。 因为打听到倾陌在凡间姓曲,为了又多做了一手防范,我也姓了曲,而“悦”字确实是养我的那个大爷弄错了。 可千防万防,最后一切还是尽数毁在了小师叔的手上,小师叔为我打开半道仙身不是为了护我,而是为了掩盖我身上皎魄的气息。难怪我爹娘这一出来,他跑的如此快。 只是,洛乔神君的意思真是这样的吗? 我问道,“那场大战已经结束,而神界获得了胜利,可为何你们对于此事又讳莫如深,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我爹的眼神闪了一闪,见他要开口,我估计他已经在心里有了一套说辞,便拉住我娘的手说道,“娘,还是你告诉我。” 我爹在面子上觉得过不去,特别是在娘的面前,所有人都不能让他难堪,否则他一定会大怒。不过碍于我的身份,他也只是薄怒,“越儿,你就这么不信我?” 面子还是得给足了他,现在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是半真半假,我若再让他在我娘面前失了颜面,以后再想从他那里得到一句真话都难。我朝他傻笑两声,伸手殷勤地为他倒茶,递到他面前,说道,“怎么会不信您呢,这不是看您说了这么久,需要喝口茶歇一歇嘛。” 我娘反倒被我逗乐了,让我坐在她旁边,说道,“其实关于那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那时我才从丹穴回来,洛乔神君已经将你託付给了你爹,我连神君的面都没见到。” “那你就从来没有问过?”我急忙问道。 她摇了摇头,“你爹既是不愿告诉我,想来定然是大事,我从来不会过问。” 难怪这么多年来我爹还是这么痴迷与她,进退做的如此好。可惜我就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特别是这件事还与我有关,我只好再将祈求的目光投到我爹身上。 他见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咳了一咳,说道,“你真应该向你娘多学学。” “可这件事是与我有关的,对于别人的事,我可是比娘还淡然呢,”我说道。 他并不认同我的说法,只是无奈地摇头,也知道今日若是不告诉我,我肯定会揪着他不放,只是说的是真是假还要看他态度了,他说道,“那场大战从发生时就没几人知道,除了陨殁的几位上神,其余皆已避世,只因这场战争发生在天虞附近,我才能知晓。你爹也不是多嘴之人,不管结果如何,自然不会到处传说。” 是这样吗?我继续问道,“为何丹穴师叔查到一半便放弃不再查探此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重大秘闻?” 第219页 “他们怕魔族之人知道你还活着会前来寻你报仇,”我爹说道。 原来是这样,都在为我着想呢?我用眼神询问娘,“真是这样吗?”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和颜悦色地说道,“越儿,爹娘是真心在为你打算。这件事既然告诉你了,你便不要再过多询问了。” 我的直觉没有错,他们要么骗了我,要么还在继续隐瞒我,既然问不出,我便不问了,说道,“爹,娘,你们现在身体如何?” “你放心,我和你爹很好。” “师父,师娘,其他仙山掌门师兄前来拜访,”一个师弟进来说道。 我看向他们,“你们出关还轰轰烈烈的啊。” 我爹气恼地瞥了我一眼,“魔君出世,他们来商讨对策,如果我和你娘不在这里,便要你参与应付。既然你也不小了,应该学学如何管理天虞,便一道前去吧。” 我最不喜欢那样严谨的氛围,便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吧。对了,我见那个魔君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未必一定要除之。” “既然你能说出这番话,还是不要去的好,”我爹说道,看来也是觉得我这样为魔君说话不合适,“我也知道他行事磊落,只是他的能力实在过于强大,留着终究是一个威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倾陌逃婚 这几天若锦也不知是否在刻意躲着我,每天早出晚归去找羌韬,甚是殷勤,这可真是合了羌韬的意,这段时间都没见他的嘴合住过。不过我就郁闷了,若说是为了躲我,又不像,至少偶尔见到时他还如往常一样对我笑得亲和。 我本是想找他问一问原因的,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或许他想通过这种方法看清自己对我究竟是感恩还是其他心思吧,我也只好作罢。 而现在来我这井庭园最多的竟然是魔君饬嫠。现在天界的人都在做预防措施防范他,可他竟像不知一般来我这里很是殷勤。他来找我的目的也很单纯,无非就是陪我说说话,喝喝茶,上次问我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我说没有,他不信,但也不再多问。 我不知道他对皎魄的心思究竟是如何的,生怕他将我当成了皎魄,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就将我掠了回去。我先开口问他,“如果皎魄真的欺骗了你,你会恨她吗?” 他看起来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说道,“我害死过你一次,不管你如何欺骗我,现在也是我欠你。” 亏欠和仇恨不能等同来说吧,我又问他,“你真能放开皎魄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这温和的眸光,怔忪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此人会是魔君。他说道,“放不开啊。不过如果有人值得你为他付出全部的心思,我可以成全你。” 那么在他眼中倾陌是否值得呢?我怎么就想到这个人了,今日可是他成亲呢。算了,我拂去心头烦闷的心思,说道,“今天天界公主成亲异常热闹,我这天虞没有几个人,你可以多坐一会,不会有人发现。” “平时我多坐一会也不会有人发现,”他说的我一愣,差点忘记了他的能力。不过随后他又配合着我,“今天确实机会,那我便多坐一会吧”。平时人再多,他虽说来了不会被人发现,但是总有人会来找我,所以他总得蹑手蹑脚,坐得躲躲藏藏,不过是怕为我带来麻烦。 “越儿,”这时倾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身上穿的仍旧是平日里的水蓝色衣衫,手中提着魄魂剑,我记得上次他将剑丢在这里就再没来过天虞,难道是小师叔给他的? 他不是在成亲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最主要的是我这井庭园的阵法已经启动,他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看来今日众师弟离开时一时大意了吧。“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屑地看着他,这场景仍旧熟悉,只是那一次我是不请自来,这一次他该不是亲自前来邀请我去喝一杯喜酒吧。 饬嫠眉头拧了一下,倾陌手中的魄魂便飞到了他的手中,当真是没有任何反抗。曾经他被仙界众人传成了一个神话,原来不过是不可信的瞎话。饬嫠将剑放到我面前,“魄魂怎么让他拿去了?” “赠他的新婚贺礼。”说着我又拿起剑,这次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拿起它时它会闪现出光华,不是想要易主,而是在认主。我只看了一眼便将剑扔给了倾陌,不是在帮他,而是这把剑跟着他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倾陌接过剑,虽说不知道我们这对话是何意,但他从来没有我这样的好奇心,便说道,“是嫁妆吗?” 看着饬嫠眸中寒光一闪,估计以为这人是来调戏我的,我怕他突然出手将人打死,为了拯救一条性命,我率先开了口,“倾陌,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你以后就不要再多纠缠了吧,被你那位夫人看到也是不好的。” “可我们已经拜过天地。” 我冷笑,“那些不过是我报復你的手段,没想到你还真信了啊,如此的话,也不枉我煞费心思了。” 他无视我的话,轻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成过亲,我若再娶别人,自然还是要得到夫人的许可才是。你其实是不愿我娶别人才不承认是不是?你不承认也好,省得让你为难。” 看来我若是不承认与他成过亲,他今日势必不会离开,我忍住心中的怒气,说道,“好,我承认我们已经成过亲,现在我也同意你娶别人,你可以走了么?”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不知是欣喜于这次说赢了我,还是开怀于他终于可以再娶一房妻室。貌似我的猜测全都不对,只见他开口道,“既然我已经娶了你,便只会对你一心一意,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不会再娶她人。” 我怎么就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不知沧澄知道后会不会觉得他厌烦,现在天界之人估计也发现新郎丢了,若是知道他在这里,我不知道以后天虞会如何。天虞如何,都不该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陌生人。我冷声道,“倾陌,你不要逼我动手。” “我放心,我不会为天虞带来麻烦,不会为你带来麻烦,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倾陌的这颗心只能给你,即便你不要。”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了,我还未回过神来,他居然又出现在原地,这是在耍我吗?我十分恼怒,还未开口,他便说道,“当年没能让你信我,是我不对。” 我还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了。我便怔怔地盯着那个地方,生怕他再次出现。 “是他吗?”饬嫠问道。 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确定倾陌不会再来了,便转头看向他。 “他有什么好?”饬嫠又开口问我道。 我又不了解他,怎么会知道他有什么好呢?相识时太冷漠,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胆寒,现在太粘人,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我回道,“一无是处。” “那我呢?”他又问道。 第220页 “你能力很强,气质绝佳,心胸坦荡,不喜权势,不爱张扬,更主要的是虽说恩怨分明,但也胸怀宽广。”到现在居然都未想过要找神界报仇,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佩服他。 “你师弟呢?” “你指哪个?” “都说说。” “……”我面露窘色,一两百人呢。 他见我这副表情看着他,只好笑道,“说说住你这里的那个。” 若锦吗?他的优点实在太多了,我一时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便开口道,“除了能力暂时不及你,其它和你比起来,只强不弱。” “衡量一个人的好坏,只能说明你是否想与其结交,可是你并没有以朋友的心来考虑过那个人,或许你看上他的就是他的一无是处呢。” “……”什么思维,他不会期望我夸他一无是处吧。 “你可以离开了,”这时若锦走了过来,洒脱地坐到我旁边,对魔君说道,这语气真的没有分毫惧怕。 魔君连眼神都不曾给他,顾自品了一口茶后才缓缓开口,“为何?” “倾陌逃婚,天界之人正在寻他,你若在这里便会害了师兄,是否离去还是你自己决定。” “可否去我那里坐坐?”魔君看向我。应该是让我出去避一避吧。我正想点头,若锦说道,“今日恐怕要辜负魔君盛情了,师兄,可否与我下一局?” 我一时为难,但见若锦从容地摆放期盼,上面烟白子已经落了三分之一,他坐在我对面,指了指我旁边的白子,说道,“师兄,该你了。” 你都下了这么多,谁知道有没有掺假,我定定地看了看棋盘,白子尚占优势。突然没能明白这次为何不从头开始,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一边接过棋子一边揣度,突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现在倾陌失踪,我再不见人影,多少会惹人怀疑,所以我不能与魔君离开,而这棋子是在证明我与他下棋的时间,我对魔君说道,“改日再去吧,早上答应过若锦陪他下棋。” 饬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着点了头,对若锦说道,“你确实很聪明。”说完身影已经消散。 “你放倾陌进来的?”我问若锦。 他并不隐瞒我,嗯了一声,说道,“欠他一次,我还他。” “你欠了他什么?”我问他。 “一条命,”他说道。 若锦不是一直与我在一起吗,怎么就欠了他一条命呢?难不成就这两天未见的功夫,他就惹出麻烦了?“你闯祸了?” “算是吧。” 我还想追问,就听他说道,“很久以前的事了,若再不还他,我就快忘了。” 大约是他不想多说吧,我也不再多问。 (清早,天虞众人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去天界参加倾陌与沧澄的婚礼。唯独缺了虞越,众人都知道其中原因,便也没人去询问她。 众人走时,若锦断在最后,对羌韬说道,“我去看看大师兄,你们先过去。” 羌韬知道他去也不是劝虞越前来,而是不忍将她一人扔下,便点头说道,“好,我在天界等你。” 众人走后,若锦拿出上次倾陌与虞越离开时,扔在这里的剑,笔直地立在天虞外面,像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便有一个淡蓝色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倾陌看着他,说道,“这次你还是要拦我?” 若锦笑着将手中的剑扔给他,其实他很希望他不会来,但又怕他真的不会来,说道,“本来想去抢亲的,你若来了,便不需我动手了。” 动手你能赢得了谁,估计连天界一个小仙娥都比你厉害,不过倾陌对他的勇气还是赞赏了一番,“看不出你竟真的喜欢沧澄,你若真去抢亲,我必定会帮你。” 也不知这话他听谁说的,若锦暗道,却不知这话就是虞越上次与沧澄较劲时随意的一句玩笑话。他说道,“如果我去抢你,你也会帮我吗?” 倾陌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本来以为他看上的是虞越,什么时候竟然看上了自己,暗暗心惊之后说道,“恐怕抢了也不是你的。” “我本就不是为了自己。” 看来他要帮他师兄了,倒也成全了自己,倾陌问道,“为何要帮我?” “如果我费尽心力也得不到,还不如成全了你,只要不再伤害他。” 倾陌看着他轻松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心里的挣扎与痛苦,他说道,“我记得你喜欢疏忆。” 若锦挑了一下嘴角,“将军也有记错的时候,不过只要你记得你喜欢的人只有他一个就好。” “那便多谢了。”倾陌说完便被若锦放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莹光遇挫 果然没过多久,天界的人便寻到了天虞,看见我和若锦正在下棋,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看来沧澄也在防范着我,找来的人还特地查探了一下我这周围是否有倾陌的气息。不过莹光竟然也趁机跑了过来,不知道是特意安排还是她自作主张。我个人觉得她是自己跑来的,谁都知道她对若锦的心思,若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派她来绝对误事,有这么一个自私的侍女,我只能感慨幸好我只喜欢吩咐师弟做事。 羌韬也趁机回来了,看到我们下棋,就大步走了过来坐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你们今日没去天界可真是一大损失啊,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新婚落跑的,这次跑的竟然还是新郎,啧啧,对了,新郎不在这里吧?” “你觉得我和师兄,哪个像?”若锦开口问道。 “哪个都像,不过若是娶那么一位新娘,我还是希望你们一辈子都单着。” “你见着新娘了?”我问他。 他忍着笑,“听说新郎不见了,新娘肯定要出来找啊,不过我没敢见她。新娘的第一眼不都应该先让新郎见吗?我怕她会逼我与她成亲,怎么说我这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说着还挺了挺腰板,甩了甩秀髮。 “你胡说什么,”莹光气愤地瞪着他。 “难道你敢说这次不是公主在逼婚?”羌韬反问她。 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事实又在眼前摆着,我很好奇她会如何回话,谁知她选择迴避话题,不再搭理羌韬,反而也走了过来,掏出一个捲轴,放在若锦的面前,一副深情中又扭捏的样子说道,“这是我为你画的。” 羌韬一把夺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在她愤怒的眼光中,将画卷燃成灰烬,同时说道,“别侮辱人成不?” 我似乎听说过莹光作画不错,否则这么一个刁蛮的丫头,沧澄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现在羌韬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将画毁去,实在不给人脸面。 “这可是我费了一个月的心血才画好的,”莹光想要发作,但又怕在若锦面前形象尽毁,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若锦,希望他能安慰她一句。 第221页 羌韬看着就受不了了,见他这嫌弃的表情,我总算知道他为何不喜欢女子了,他嫌恶地说道,“你臊不臊,若锦不过来天虞数月,你怎么给他画了三十年?” “我说的是凡间一个月。” “哼,”羌韬不以为意,“一个月前你可还在天上休养,竟然把凡间的时间算得如此清,想感动谁吗?我可只看到一个龌龊的心思。” 饶是莹光也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我轻咳一声提醒他给人留三分颜面,“现在怎么连怜香惜玉都不懂了?” 可羌韬倒好,别开头去,若无其事地说道,“我遇到的女子不说均是含羞带怯,至少也落落大方,可面目狰狞者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你是女子啊,可以证明不?” 我连连抚额,这下反倒成了帮手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把天虞的脸面丢尽了?眼看着羌韬说得还意犹未尽,我赶紧抢过话说道,“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可否找到了,若是找到还请尽快离开。若是没有找到,请到其他地方去找。” 莹光一副气恼的样子,但是碍于在若锦面前也不好发作,看着脸面通红,真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对若锦说道,“若锦,以后我们只是做朋友可以吗?” “你配吗?”羌韬突然甩出一句。 虽说人家只是一个仙婢,怎么说也是仙族之人,而若锦现在只能算半个仙,论身份,她现在确实是配的,难怪这么急着向若锦示好。她便可怜巴巴地看着若锦,若锦只是素手捻起一颗烟子落在棋盘之上,根本就像看不见她一样,只是对我笑了笑,“师兄还是专心些,若锦已经不知该如何让棋了。” 额,看到羌韬一边偷偷乐呵,我只好放下手中的棋子,说道,“输赢都该有君子的坦荡,这局我认输。” 羌韬听了我的话后更是乐呵,“幸亏咱们天虞没有女弟子,否则……” 我看向他,“否则你想怎样?” 他一副奸逆的表情,“否则我一定想法设法将她逐出师门。” “若是众师兄成亲呢?”若锦问他。 “至少也得是女子或者男子吧,不男不女着我天虞可不接受啊。” 莹光估计是真受不了他那话中带刺的姿态,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若锦,可惜人家正专心挑拣棋盘上的棋子。 见她再久留也讨不到什么好,羌韬别把我们天虞的脸丢尽,我开口打破僵局,“别忘了你曾说过的话。” 她想争两句,但是确实答应过我不会打扰若锦,如果她说话不做数,于情于理都是她吃亏。她只好将话卡住,憋出一句,“打扰了。” 说着便转身离去,羌韬还不尽兴,在后面补了一句,“嫌日子太过安逸的话尽管找我就行,若锦不善言辞。” 他不善言辞?我直想抽他。 虽说我也很不喜欢莹光,但怎么也不会叨叨逼人到如此境地,便对羌韬说道,“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姑娘,你就不能让着些?” “我认为羌韬没有做错,”若锦说道,我估摸有他这句话,日后羌韬会主动去找莹光开骂。而他继续说道,“如果今日她是为你而来,我定然不会对她不屑。” 说得有几分道理,我每次见到沧澄不也丝毫不给她留颜面吗? 羌韬知道他这话是何意,面色不太好看,便挑开了话题,问我,“将军今日真的来过?” 我点头说道,“来过。” 他一脸纳闷,“奇怪,为何我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现在竟是如此厉害吗?在天上都能掩饰身上的气息了。” “他身上有应龙骨,”我说道。 “应龙骨?”若锦问道。 羌韬解释道,“除了能掩藏身上的气息,也没其他用处,对我们来说也用不上。不过倾陌也确实厉害,听说天下间只有一段应龙骨,居然能被他找到,我还是挺佩服他的。” 我能说那是小师叔送的吗,是我丢给他的吗? 羌韬继续说道,“其实我那样说莹光是因为今日过的还不够尽兴。本来今天是准备帮忙抢婚的,我都做好准备了,结果新郎自己跑了。没办法,她偏偏又来蹙我的眉头。” “现在你想不想尽兴?”若锦含笑着看他。 羌韬一见他这表情,哪还考虑那许多,当即点头答应。 若锦起身做到侧边位置,说道,“陪师兄下一局,我看看你的棋艺长进得如何。” 羌韬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懵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他是在怕我棋艺过高,便笑道,“没关系,我也不精通。” 羌韬信心十足地坐了过去,大方地将白子递给我,不忘对我说道,“师兄,可要承让了。” 看他这气势,我只能虚虚地敷衍一句,只要不输的太丢人就行了,我哪敢对他承让啊。 这局棋都下了接近一个时辰,羌韬还捏着一个烟子放在眉心处,做苦思冥想状,最后他还是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来。 我当即开心地落下一子,终于靠自己的能力赢了一个人,这感觉确实不错。 “你输了,”若锦对羌韬说道。 羌韬手中还是握着一个子,抬头看向他,说道,“怎么会呢?”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也是一惊,本来就一直在防备他,现在发现竟然还是小瞧了他,立刻细看棋盘,想看看他从哪里找到绝处逢生的机会。 羌韬瞅着一个空处落下一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不还可以下吗?” 我的脸当即就烟了,怎么就这么抬举他呢?连输赢都看不出来,我居然还和他下棋,简直侮辱自己的水平啊。 “师兄,该你了,”羌韬见我久久没有拿子,提醒了一句,我真想一掌拍过去,气了一句,“你行,我认输。” “嘿,我居然赢了?”羌韬一脸得意地看着若锦。 我也看了过去,看看你给我找的棋手是什么人? 若锦难得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他还是分不出胜负。”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让我赢一局开心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哄我。看来平日里我能与他下满整个棋盘,他也是煞费了苦心啊。 可怜的羌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一边暗自得意着,嘴角都收不回去,看着他这样,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扰了他的好心情。 “大师兄,”傅央这时走了过来,“疏忆找你。” 我起身,对身边两人说道,“一起去看看疏忆吧。” “今天心情不错,走,”羌韬果真心情不错。 傅央未动,说道,“疏忆说她有话想单独和你说,我们就不去了。” 我这时才看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来是误会了,正好我也是时候将我的身份告诉疏忆,便说道,“傅央,其实我对疏忆并没有其他心思,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 第222页 “我知道,”他说道,对了,这段时间我与倾陌的事虽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天虞可都是知道的,我这话确实多余了,“可疏忆还不知道,师兄若是无心,便不要总是给她希望。” “傅央师兄,”若锦说道,“你不该怪小越师兄,疏忆也看不到你的心意。” 一句话让傅央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说道,“大师兄,对不住。” 我知道他是看到疏忆落到今日的下场,心里难受,我何尝不难受呢?毕竟还是我将疏忆害成了现在这般,我朝他说道,“是我害了疏忆,我欠了她的,理应我自己来还。” 说罢,我一人向妖族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受伤 “虞大哥,”疏忆见我到来,慌忙起身拉住我坐到一边,“你都好几没有来看我了。”“这几有些忙,”我道,见她气色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恢復得如何,“现在身体怎么样?”“已经好多了呢,”她还是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没有放开,“这几涅澜一直在耗损修为为我疗伤,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还要精神?”“妖王,多谢你照顾疏忆,”我朝妖王道。“我帮她不过也是为了自己,你谢我做什么?”妖王挑着眉眼看向我。既然他都这样了,我自然也不好再多客气,便对他道,“妖王可否迴避一下,我有话要与疏忆。”完这话,我感觉到疏忆握着我胳膊的手颤了一颤,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还是她已经知道我要与她什么了吗?妖王只是起身离开。“虞大哥,你要对我什么?”疏忆松开我的胳膊,坐的也远了些,像是故意疏远。有疏远也是应该,毕竟是我害她至此,我对她坦白,“其实我不是男子。”她错愕得看着我,试探地问道,“你开玩笑的吧?”从她的眼神中我并没有看到一丝伤心,还是她其实早就知道?可听她的语气也实在不像已经知道了,难道她真的只是以为这是一个玩笑话?“涅澜知道么?”她问我。我能瞒她一千多年,想来妖王定然也不可能看出来,“他不知道。”她的眼神突然显得很疏远,口气也变得冷漠,“所以你确实一直在欺骗我。”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这件事我爹娘瞒了我三千年,我也是才知道。”“你现在又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她的语气依旧生硬,“想让我原谅你吗?”“对不起,”我苍白地向她道歉,长久以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确实是我不对。疏忆冷笑一声,沉声道,“既然都已经骗我了,现在为何又要告诉我呢?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你的良心突然发现了?”我勐得抬眼看她,难道在她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可是现在我还能怎么解释呢,毕竟确实是我害死了她一次,我吱唔一声,本来也不知道开口要什么,却又被她推了一把打断。“你走,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虞大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疏远我好不好?”她的话还萦绕在我耳边,而现在,再也回不去了吗?或许是她一时难以接受我的欺骗,见她扭过头看都不愿再看我,我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我只好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之后,身后突然又响起疏忆的声音,还像以前一样,似是很久未见的惊喜,“虞大哥。”她总是会原谅我的,我一时欣喜转身回头,她已经来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我。紧接着,我感觉到胸口一阵钝疼,疏忆阴沉着脸松开了我。我低头看了一眼,一把匕首正插在我的胸口处,一片血红。她的脸色也变了一变,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有恐慌,又突然抱头坐到了地上,一副痛苦隐忍的样子。我也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记不记得我过,有时候感觉你才是曲悦?”妖王走了进来。“你在那时,就认出了我?”我费力地道,可是即便他真认出了我,也不该对我出手啊。“不,原本我还是不确定的,所以我借着找疏忆来确定你才是我要找的人,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为何一直寻找你吧,其实这三千年来我只知道有一个人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她,至于原因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魔君出世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清晰了。”他一个人继续道,“或许你已经调查过我的来歷,我也带你去过我的出生地,是不是很好奇我不仅能修炼成人形,还能成为妖王?”着他的霸气外漏,将自己强大的修为展现了出来,在我面前尽情的炫耀。我可是一点都不稀罕,可惜现在连嘲笑他的话都不出来。“因为这股力量来自于魔君,难怪能如此强大。只是可惜了,再强大的力量始终有限。不过有你在这里,我想要的力量,他很快就会送到了。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与他是什么关系,不过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那股浓到化不开的思念之情,不管为你付出什么,我相信他都是愿意的。”“虞大哥?”疏忆看着我受伤,神情慌乱,慌张地挪到我身边,眼泪嗖嗖地往下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她应该是被妖王控制了,费力地回了一句,“我没事……不怪你。”“没事?”妖王半挑唇角,邪魅地看着我,“或许你还不知道你身上这把匕首的来歷吧,也是,世人只知有一把神剑叫做莫离,却不知它其实是把匕首。你很幸运,能让我用这把匕首对付你。”这匕首本就是我锻造的,最后却是用到了我自己身上,这究竟是何其幸运?妖王伸手抹去眼角的一滴泪,兀自凝神片刻,又恢復了狠戾之态,“魔君未出世时,我即便有再多算计,也绝不会伤你一分一毫,可惜我对你的真心本就来自另一个人,不过你也是如此,即便信任我,却也从不会放下心中的防备,所以我只能利用疏忆接近你。”“我要杀了你,为虞大哥报仇,”疏忆着转身就向妖王动手。妖王根本就没看她一眼,挥手间就将疏忆甩到了一边。“疏忆,”我急的没办法,看着胸口的血不断地涌出,大概这次真的死定了,我使出全力向妖王出手,又被他拦住,他只是躲开,并没有再对我出手,我能做地只是冷眼斜视着他。他被我的眼神激得更加得意十足,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让你死的。魔君也快到了,我就帮你测测他的真心吧。“很快魔君的身影真的出现在了洞中,他见到我的样子,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虞越,”急声喊了一声就到我面前扶住了我,但是看到我胸口的那把匕首时,脸色更加难看,“莫离?”“不愧是魔君,连我们妖族不世出的圣物都能认出,”妖王冷声嘲讽一句。这本就是魔君丢给上一代妖王的,更何况匕首上还是他亲手刻的“莫离”二字。“是谁做的?”魔君并不理会身后的妖王。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妖王的诡计,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已经中计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定会偏向妖王,即便魔君在厉害,也架不住别人的心思深沉,我只好道,“你快离开。”“魔君不用问了,是我做的,”妖王大方承认。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魔君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妖王自然也感受到了,可他并不惧怕,只是阴阴地笑出声,“你可以现在就为她报仇,不过我想我还是有能力抵挡片刻的,而你,确定她还有时间等你吗?”“带疏忆走,别管我,”我推了他一把。他顺势坐到了我身后,二话不,直接将自己的修为源源不断地送入我体内,这就是他做的选择吗?不考虑自己的境地,先要救我吗?妖王见状走了过来,“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救她的这段时间,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什么,”着他竟出手吸取魔君身上的修为。原来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已经知道了我才是饬嫠的致命弱点,只有让我进入魂飞魄散的险境,饬嫠才会不惜一切地救我,而他也只有这唯一的机会能得到饬嫠的修为。可是等他修为一旦超过了饬嫠,我们都会死,更何况上一次我只有半道仙身就耗损了我爹娘十万年的修为才救了过来,现在又有妖王从中做梗,他未必真的能救得了我。即便救活了又怎样,他还能打得过妖王吗?既然都是死,我又何必再拖累到他呢,我道,“你快停手。”他并没有听我的话,依旧不遗余力地先将我体内的剑逼了出去,然后慢慢修復,不但要防止我的魂魄散开,还要修復伤势。我见他并没有丝毫的动摇,便动了动身子想要制止他,我这种行为其实也很危险,不过我知道他修为深厚不会有事,只能冒险一试了。“不要动,”他出言制止我,不过见并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将我的身子定住。而这时,疏忆再次起身朝妖王出手,她这一举动完全不要命,我急的满头大汗,根本阻止不住她。眼看她的身体再次撞到壁上,勐然吐出一口鲜血。而她一声不吭地又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莫离”,再次沖了上去。我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看到她的身体再次撞到石壁上,只能干干地道,“疏忆,快走。”妖王也看出留着疏忆是个麻烦,便停了手,转身向疏忆的方向走去。我突然觉得不好,还未来得及让魔君救她,已经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挡在了妖王的面前。“你也想拦我?”妖王冷冷地开口。“不敢,”火红鸢着看了我一眼,“我只是想做一件好事而已。”妖王哼了一声,“你也会做好事?”“妖王自然看不上,至少在一个人眼里是好事就行,”着她拿出囚魂索。疏忆彻底不支,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二思思根本就不是妖王的对手,只接了几招便节节后退,可她还是看了我一眼之后继续顽抗着,眼中不曾露出半分怯意。以前我总是以为她贪生怕死、趋炎附势,可是下又有谁会白白糟蹋自己的性命呢?自然都是为了好好活着而不遗余力,我怨恨她,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今日虽然她为我做了这些,我也是感激不了她的,毕竟我落到如此下场,多少还是与她有关系,我倒希望她能就此离去,给我一个继续讨厌她的理由。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机缘巧合地闯入你的视线,然后顺便为你完成心中所想,而这个人,我现在最不想看到他,他就是倾陌。 第223页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死了 在火红鸢刚挨了一掌时,倾陌提着剑突然现身。我知道倾陌绝对不是妖王的对手,心头又浮现出上一次他差点被妖王打死的画面。从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彻底乱了,我几乎想直接冲上去帮他,奈何身体动不得半分,我只能将眼神片刻不移地锁定在他身上,心里揪成了一团,急道,“快救他。”“你不要急,我保证他不会有事,”魔君劝了我一句。你人还在这里,一时半刻肯定停不下来,拿什么向我保证,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但是让我看到倾陌有危险而无动于衷,我真的做不到,我央求着身后之人,“我求你……救他。”“魔君,你这样耗损自己的修为,到时仙界不会放过你的,”桑劫现身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必须救她,”饬嫠的语气容不得他人有半分反抗。“救她可以,但也无需你亲自动手,”桑劫又劝,“皎魄的神力还在魔域,你快些带她回去,这样她恢復得也会更快。”魔君似乎觉得他的话有理,便收了手,就要带我离去。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我用尽全力一把抓住魔君的袖子,“救倾陌。”“你们先走,我去帮他,”桑劫在身后了一句。不知道桑劫能否敌得过妖王,至少他在那里我应该放心一些,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还是一阵阵揪得慌呢?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不放心吗?我迫使自己尽量不要多想,好好配合魔君,不定还能赶去帮他。心里不停地祈祷,倾陌,你可一定要撑住。饬嫠很快引出一团金光闪闪的力量,十分纯正,又十分熟悉,我记得它,我在人间时被二思思逮到这里来,那股涌入我体内的力量就是它,原来它本身就是我的力量,难怪如此熟悉,而那时我做梦梦到的女子应该就是皎魄,后来还以为是现在的我。魔君怕我现在的仙身承受不住,一点点将力量度到我体内,我当时正压制着自己的全部身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根本没有想过皎魄的力量为何会在他们手中。魔君怕我会受不了,不疾不徐,一点点将力量度给我,期间还多次检查我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不过还好这本来就是我的力量,吸收了那么多,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反应。耗了一个时辰,我的伤势终于开始好转过来,此刻我的手脚也有了动弹的力气,我立即起身,急不可耐地就要离去,又被饬嫠拉住,按在石床上不松手。“你先让我去看一眼倾陌,我只要确定他没事就立刻随你回来好不好?”我几近恳求地道。“你放心,有桑劫在,他不会有事。”可我的心还是跳得厉害,真的再无法静下来,“那你就让我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他垂下眼睑,沉着片刻,“非去不可吗?”“是,非去不可,”我坚定地应了一声。他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但是表情仍旧僵硬,“好,我带你去。”我与魔君来到妖族,火红鸢正在为疏忆疗伤,疏忆此刻还未醒过来,四周再无动静,我问道,“倾陌呢?”“出去了,”火红鸢并未收回手。我匆忙转身,又想起她正在救疏忆,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心思,我还是回头对她了声,“谢谢。”魔君带着我到了外面,他凭着“饬迷”剑对“魄魂”的感应,发现“魄魂”在虞的方向。他将我送到后,我急忙向门口扑去,走出几步后感觉魔君没有跟上来,我回头看他,他站在几步外,道,“我就不进去了。”我这才考虑到他的身份,对他道,“你先回去吧,我找到倾陌后会去找你的。”“找到他了,你还会找我吗?”他一句话问得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见我不话,他并不为难我,反而像是与我玩笑一般,突然笑了,“我等你。”看着他远去的落寞的身影,我突然觉得我这是在作孽,不管他是否欠我一条命,我都应该少去见他为好,他已经因我被囚困三万余年,再多的恩怨也该抵消了,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下次见面,将所有的话与他清,我已经害过一个人,不能再害了另一个人。我转身回到虞,以为倾陌会在井庭园中等我,我便直接去找他,只要他没事,我再也不会赶他走了。我总是顾虑太多,怕将虞置于众矢之的,怕世人诟病爹娘及众师弟,也怕让他为难。可每次都是他在努力,我在逃避。一直以来,他的为难都是我造成的,他的困境也是我带给他的。所以这次之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我决定要与他一起面对。我找遍了井庭园也未发现倾陌的身影,难道我预料错了,他或许在我爹那里?我又疾步向外走,这才看到亭中的若锦。他一直站在那里,注视着我,可是我的心太急切了,竟然忘记了他。我走过去,当看到桌上的那把剑时,愣住了。倾陌还是来过了,他将剑留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他终于还是对我失望了……我颤颤巍巍地拿起剑,不由得笑了出来,我记得他过,“我倾陌的这颗心只能给你,无论你要不要”,这么快就要与我了断了吗?原来你的一颗真心也不过如此。这次做的可真是决绝啊,连这把剑都一併不要了,都是自己种的恶果,还有什么颜面责怪别人呢?我收起自己的心,问若锦,“他还了什么?”“什么都没。”什么都没么?也是,像他那样的人,做事一向果决,能花费这么久耗在我身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我还期盼他什么,难道要至死不再相见的话,还是已经厌恶了我与他的态度?我将剑放了回去,对若锦道,“你帮我把剑还给他吧。”罢转身离去。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也再无交集。这把剑留在这里不合适,就真的当做送他的新婚之礼了……“师兄,”若锦在身后低声唤了我一句。“不用了,”我道,既然他不愿亲口向我道别,我还见他做什么呢?“你告诉他,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抉择,我不会怪他。”“他死了,”若锦的声音极轻。我立刻怔在了原地,脑中突然炸了一声,紧接着是虚渺的空寂,没有任何声音,直到许久之后才有所反应,他了什么?他死了,谁死了?“为灭妖王,倾陌以身祭剑,”若锦道。怎么可能,桑劫不是去帮他了吗?再不济,也不需要他拿命相搏啊,“就算他娶了别人,我也不会恨他,毕竟是我亲手将他推开的,你无需这话骗我。”“我亲眼所见,”他道。原来魔君带着我离开之后,桑劫全力配合倾陌对抗妖王,没过多久,妖王便受伤,桑劫见状,不但没有趁机将其消灭,反而转身离去。可妖王即便受伤,能力也十分强大,绝非倾陌能够对付,更何况倾陌身上也一直有伤,甚至连逃跑都有些困难,当然对他那么骄傲的人来,不可能逃跑。因为以前与妖王交过一次手,倾陌知道拖延时间只会对自己越发不利,于是他便作出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抉择。当若锦赶到时,正看到倾陌焚化自身魂魄,赋于剑身,穿入妖王的体内。只要拖延得足够久,肯定能等到其他人前来帮忙,可是倾陌没有考虑这许多,而是选择了牺牲自己,大概是对我太过寒心了吧,是我逼的他做了这样的选择啊。我记得他过:只要心不死,他就不会死。经歷过那么多战争他都没有死,奈何这次却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被我一点点抹杀的……听了他的话,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刚刚一直不曾注意过的身体,此刻突然变得轻盈无比,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来控制自己,一口气血涌了上来,我只觉得眼前旋地转,一片迷濛,直至陷入彻底的黑暗。我做了一个冗长而琐碎的梦,梦中是我在人间与曲赭汐相遇相交到最后反目成仇的场景。来奇怪,再次见到那些画面,我竟像局外人一般,心中产生不了半丝对他的恨意。只因我懂了他……那时的他实在太过沉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思,为我做了很多却从不告诉我。我才知道他那时看我的眼神是多么柔和,就像将他一世仅有的温柔都用在了我身上,而我只知他太冷,不敢明着注意他太多,所以错过了他眼中所有的情意。我看到他会因为我动怒,因为我欢喜,分明很想将自己的心事告诉我,却又固执地自己默默承受,却不愿告诉我一句,我怎么就傻傻地看着他每次默然离去的背影时还要问销誓一句,“他怎么了?”明明知道他是如此淡漠的人,却能每次在我面前露出外人所不知的一面,我只知自己身份配不上他,一次次辜负了他所有的好。我一次次赶他走,是因为我心中有所顾虑,我怕会连累到身边在乎的人,怎么就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在人间时,我总以为他冷漠寡情,其实那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表象,他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相信最后他对我动手时,心里一定比我还要疼,如果不让自己真真切切地体验一次,即便不恨他,我也还是不能理解他。终究,我还是太过自私了,所以我配不上他,他选择了永远离开我……可是我的顿悟是如此晚,晚到他已经等不及听到我告诉他,我对他也是真心的,即使是曾经满腔的恨意,都掩藏不住噬骨的爱意。人生痴悔,莫过于对空诉满心相思情义。 第224页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倾陌之心 我每日立于云层,企图用招魂曲换回倾陌的魂魄,可是他的魂魄已经消散了,除了自欺欺人外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三日之后,我换回的不是倾陌,而是师叔。他静静地站在我身侧,听着招魂曲被我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还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在了。”听到这句话,我无力地垂下双手,这几以来眼泪第一次不争气地泛滥不停。我伸手抹干脸上的泪,故做镇静地道,“他从未放弃过我,我也不会再放弃他。”着我又将箫横在嘴边。“越,”师叔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箫,“倾陌回不来了,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我道。“可他并不想看到你为了他,变成这样。”我自嘲地笑了,“怎么会呢,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看到我心里有他啊。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做到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师叔,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他,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他。”“他知道,”师叔道,“你跟我走。”着他带着我离开。我已经不在乎他会带我去哪里了,没有了倾陌,下间哪里不是一样的呢?师叔带我来到密林之中,这里是我们成亲的地方,也是我们分离的地方。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我却异常难受,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师叔看出了我的为难,并没有催迫我,只是轻轻了声,“进去看看吧。”除去歷劫,我与他相识的时间并不久,多半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只有这个地方,留下了我们最美好的记忆。这是我们成亲的地方,我不该抗拒。屋内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师叔道,“你离开后,倾陌便住在这里。”着他推开了他住的房间,里面被布置的一片鲜红,亮丽的颜色直刺人心。暗红的地毯,朱红的墙壁,高穿暖枕看起来都格外喜庆。师叔走了进去,示意我也进去,“他知道你不喜欢这么亮丽的色彩,可你们成亲实在太过简陋,他觉得亏欠了你,这个房间是他亲手为你布置的,留着应景便好。”他又翻出三本书放到桌上,道,“这是他为你写的故事,他以后如果你在上感到厌烦了,就带你去人间过一过凡人的生活,一起体验人间的举案齐眉、共偕白首。”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伸手打开其中一本,字迹秀美端正,一笔一画都霸气内敛,很符合他的脾性,而让我完全惊讶地是上面的两个名字————曲悦、曲赭汐。“他没有失忆?”“你怎么不认为他是恢復了记忆呢?”师叔道。怎么会,他一直在找皎魄泉水的解药,难道真让他找到了?师叔笑道,“你应该知道你的来歷了吧,”见我点头,他继续道,“你的血正是皎魄泉水的解药。”“师叔,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问他。“并不早。”他笑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那时你对倾陌的恨意太深,我了你未必会信,倘若让你觉得我一心是在帮他,还不如不,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他坐了下来,也示意我坐下。“他第一次开口求我大约是在两千年前,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我爹娘第一次放我走出虞,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倾陌便看了我第一眼。他与他人不同,生性冷漠的他不会上前搭讪示好,反而匆匆离去去找了师叔。倾陌僵着脸,难得的增加了几分血色,眼神一直游移不定,紧握着剑的手指也被攒得发白,生生将情犊初开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他犹豫许久,端起桌上的茶一口喝了下去,才鼓起勇气开口,“我看上了一个男子。”师叔本来就觉得他今日举止反常,他上过多次战场,即便敌方再强大也不见他怕过,今日怎么就成了这番神情,突然听到他出这话,顿悟过来,果然是件难以启齿的事。不过他也并未当真,从容地嗯了一声,没了下文。倾陌等不来他的话,勐然抬头看他,“我该如何……追求他?”师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是他的话?看他神情也不像做假,怎么好好的就看上一个男子了?更何况他自己长得也是不错的,这仙界还有男子能入得了他的眼?按世间万物互补原则,他能想到的最差的结果也是倾陌会看上一个极丑的女子。于是他好奇地问道,“那个人是谁?”“我从未见过此人,不过见他从西方虞而来,应该是虞山大公子,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师叔表情狠狠抽了一下,原来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确定地问道,“四仙山一共有两个弟子从来未曾露面,你确定他是虞山虞越,不是南禺山南宫廷?”“原来他叫虞越,”倾陌低声呢喃了一句,嘴角上挑,“我是不是应该去下聘礼?”师叔正倒茶的手一抖,硬生生将茶壶盖抖到了地上,碎了开来。他怕倾陌又出什么惊人的话,只好不再碰任何东西,道,“先不急。他从出生都未出过虞,不知道无睚师兄是为何意,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师叔后来去了虞见到我之后,一个劲地夸我皮相好,还坚持想收我为徒,那时我不解,原来是为他侄子打算呢。不过我爹娘知道他与倾陌走得近,从来不让他带我出虞,甚至当他在我面前提到倾陌时,毫不避讳地对他各种指责,硬是让他察觉到他们反对我见倾陌的决心。师叔见我不可能与倾陌见面,一时也犹豫了,或许倾陌见到的那人不是我。于是他回去找到倾陌,带着他去了菩提圣使那里,结果显而易见,倾陌的菩提果确实已经落了。“无睚师兄似乎对你很有意见,你惹到他了?”师叔问道。“此话何意?”“他对你很有意见,也可能仅仅对你见虞越很有意见,”师叔着,打量了他两眼,“难道他们早就看出你对男子感兴趣?那防着你也算正常。”倾陌让他得脸色煞红,别开脸去,道,“我去找他。”“这位仙友莫急,”菩提圣使拦住了倾陌的道路,他见倾陌不解地看着他,便笑着带他走到我的菩提果处,道,“缘分未到,见了也是枉然。”倾陌也犹豫了,“他的缘分……会是我吗?”“以后是不是不好,但是你若一定要在他缘分未到时见他,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你。”“他未曾经歷过情爱之事,圣使不要欺骗他,”师叔道,“我可听过日久生情这个词,难道缘分都一定是在第一眼吗?”“那其中经歷了多少劫数你可知道?”圣使一句话堵得师叔无言以对,“又有多少人未能度过那些劫。是缘是劫,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圣使的意思,我与他之间有缘?”倾陌的脸上露出喜色。圣使并没有给他肯定或者否定,只是将他的菩提果放到了我的旁边,道,“那就看你如何做了。”后来倾陌真的就没有主动去见我,这也是两千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原因之一,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有时忍不住会装作路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只是为了我的余光能够瞥到他。而这两千年内,他的菩提果总是掉落,菩提圣使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的菩提果与我的同时蒂落,却不料沧澄的也在那一落了。菩提果未落前,圣使也找过他,告诉他我在人间的劫是一场情劫,暗指让他抓住机会,我不明白为何圣使会这样帮助他,现在才知道当我还是皎魄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我的缘分是倾陌。“倾陌为了能与你一道下凡歷劫,便挑起了与南海恶鲛的一战,果真让他如愿了。”“当他知道能与你一道歷劫时,你不能想像他有多开心,我还从未见过他会将自己的心思流露在外,那几日他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倾陌是仙界出了名的冷漠无情,一般向他示好的人还未靠近他三步便被他的气场冻结在外,或者是他的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可他一再纠缠在我周围,我便以为那些传言皆是谣传,不过是他为了引人注意使出的手段,就连他自己也过,他在仙界的美名确实有很多是自己传出去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引起我的注意。可谁知那时我只当自己也是男子,即便对他好奇,但也提不起兴趣。师叔实在看不过去他的魔怔样,便开口提醒了一句,“凡间男子无数,她可未必就能看上你。”倾陌看着不以为意,其实是势在必得,“那就有劳叔父相助了。”“如何相助?”“把他送到我身边。”就这么简单?那也未必两个人就能看对眼吧,要知道歷劫时所有的记忆都要被封。师叔知道倾陌求他做事定然不会容易,便开口问道,“只需如此?”“倘若我对他人动心,烦劳叔父杀了我。”这可真是个残忍的要求,师叔惊了片刻,并不贊成他这做法,“如此你这劫可就白歷了。”倾陌不置可否,“叔父可不要忘了,我这劫的原本目的。”师叔摇头嘆息一句,“如果她对别人动了心呢?”“同样杀了我,”倾陌的话让师叔的眼皮跳了几跳,又听他霸气地道,“我会将人抢回来。”师叔已经算计好如何让我和倾陌相遇,却不料我父母托他照顾我,而我又胆子太,向他询问一个好去处,原本是一个计策,结果被他实施的顺理成章,就连我爹娘都以为我见到倾陌不过是巧合,所以我也从来不曾想过这是他在这其中起的作用有多大。只是其中的变数便是沧澄也追到了凡间,或许是上被其痴心感动,竟成全了她和倾陌,师叔回到上便被我爹娘一气之下关了起来,也未能帮到我们。至于回到上之后,倾陌为何会喝了皎魄泉水,师叔此事或许与沧澄有关。“越,如果我瞒了你什么,你不要怪我,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因以前的事而自责。”师叔临走前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本以为他是因为瞒了我这么久才的,却不知道他还有话未曾告诉我。 第225页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倾陌的故事(一) 小师叔走后,我便留在了这个木屋内,除了每日会到云层之上吹揍两个时辰的招魂曲,其余时间便留在这里看倾陌为我留下的故事。 故事一: 倾陌是一世家之子,博学多才、品行端正、容貌俊美、文弱儒雅、傲然冷酷,只是有一点最让人头疼,就是其叛逆的性格。 再有一个月倾陌便年满二十,如今其还尚未有成家的打算,此事可急坏了寒家双亲。他们一再催促倾陌,奈何当事人并不着急。催了这几年,他们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智取不行,强行迫之。所以他们也不打算再询问倾陌的意见,强行为其订下一门亲事。 临郡有另一望族连家,与寒家也算交好。连家有女芳龄二八,名唤连祺,对倾陌倾慕已久,甚至扬言非倾陌不嫁,虽说此人性格刁钻,但念其对倾陌一往情深,寒家双亲便为倾陌订下了这门姻亲。 倾陌得知此事,自然反对,只是态度敌不过武力,寒家二老暗自庆幸当年没有让他学武,否则还治不住他。 城外有一贫苦人家,家主是一十二岁孩童,名字叫做虞超,两年前与倾陌偶遇,当时正逢梅雨时节,他留倾陌在家避雨。倾陌知其心智聪慧,友善他人,且性格沉稳,两人自此交好。虞超还有一个姐姐叫做虞越,喜欢行侠仗义,游走江湖,只是外人皆不知情,概因虞越怕自己在外结下私仇会连累到虞超。虞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到家中为他送来钱财度日,但来去匆匆,且都是一身白衣飘飘,被人撞见时,也以为一时错觉。 虞超得知倾陌被家族逼婚,可真是急破了脑袋,算算日子,他那位行侠仗义的姐姐也快回来了,倾陌这事不是自愿,他姐姐理应该插手管上一管,况且方圆百里,也只有他姐姐的武功能够帮助倾陌了。 离婚事只有三天时间了,虞超已经达到食不安心、夜不能寐的地步,终于盼回了他姐姐。他先是将破门一关,拽住姐姐不撒开,这才将事与虞越一说。果真遭到了虞越的拒绝,坏人姻缘这事怎么能说是行侠仗义呢。 虞超心里庆幸,幸好提前做好准备,此刻更是紧紧扯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撒手,最后虞越无法,只好退了一步,与他一道参加婚礼,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倾陌反抗的态度。虞超在心里就犯了嘀咕,一心祈祷上天,倾陌,到时你可一定要以死明志啊。 大婚那日,两个长相颇为出众的小公子以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其中一位小公子来过他们府上多次,门卫认得,此人确实是倾陌的好朋友,另一位同样相貌不凡,气质出众,这穷乡僻壤还能有如此灵秀模样着,估计也是自家公子的朋友,他们便盛情邀请了两位。 虞越与虞超挑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旁坐下,这个位置还可以更清晰地观察到礼堂中发生的一切。 两人表现得已经如此低调,可还是引得众人的围观,甚至一些富家子女主动上前向虞越打招唿,本来倾陌成亲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哪曾想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俊美的公子。 虞越行走江湖时拒绝的人不在少数,此刻更是信手拈来,片刻功夫便将前来搭讪的姑娘都打发了。 吉时将至,虞越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观察着新郎出场时的表情,到现在她心里还在犹豫不定,虽说新郎不愿成这亲,但新娘定然是愿意的,倘若双方都不情愿,这门亲事铁定成不了。今日这事管不管,她都要做一次恶了。 可是已经答应了弟弟,现在反悔可又太对不起他。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一个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法子,思来想去,终于敲定了主意。先将倾陌打残,这样便可试探出新娘对他是否真心,若是真心,有她不离不弃的照顾,倾陌自然会感动,这也算是日久生情。如果新娘嫌弃了他,这场婚姻不就结不成了吗? 虞越暗自得意自己的算盘,却忽略了这个她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法中,倾陌一定会受到伤害,平白无故得变成残废,他招谁惹谁了。 “姐……”虞超看着虞越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想提醒她一句不要忘记了来的目的,可看到她一记白眼之后,硬生生将姐姐改口成了,“哥哥”,他低声说道,“其实我这个朋友无论人品还是相貌皆为出众,那个连祺根本配不上他,要我说你直接将人抢走,不要送回来得了。” “……”虞越竟是被他说得面上微红,忍不住也低声斥责道,“他要真有这么好,不会到现在还娶不到妻子。” “他那是没有看上眼的人,”虞超争论了一句。 这十里八乡也有不少名门望族,寒家也不见得比谁显赫,怎得他眼光就如此挑剔?虞越不以为然,“眼高于顶,不耻往来。” “哥哥,”虞超急了,“你未见过他,他真的是极好的人。” 虞越撇了撇嘴角,这几年她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能入得了她的心,只有一个字:难。更何况还是在未见过面的情况下,几乎不用提就被她否决了,“你不用为我动什么心思,比他好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就连王孙贵族我都不会稀罕。” “可他真的不一样,你见一眼,肯定会喜欢他的,”虞超继续游说。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胳膊竟是拐向他的方向?别忘了,我可是养你长大的人。”见虞超还没完没了了,她干脆不让他开口,“一见钟情不过是看上了皮囊,凭我这相貌还稀罕吗?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一向看人都很准,我是不可能一眼定终身的……”正说着,她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喜袍的男子在众人拥簇下走了出来,那个人面庞白皙,眸光深邃,凉薄的唇角微抿,如画的眉眼轻皱,分明给人难以走近的清冷,却又看着如此让人怜惜,至少虞越是这样的想法。 此刻那个男子隔着几张客桌,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抬起目光看着她,两人均是怔住,谁的眼光都没有挪开半分。 虞越突然用极轻的声音喃喃了一句,“除非是命中注定之人。” 虞超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见她发愣,心想着她这么爱走神的人究竟怎么在外闯荡的?便扯了扯她的衣角,压着声音道,“怎么样,是不是极好的人?” 好是极好,可也是别人的,虞越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声音,现在她又犹豫了,要不要把人打成残废呢? 那边倾陌已经被推搡着走进了大堂内,新娘盖着大红盖头也已经走了出来,此刻就站在倾陌的身旁。 新娘这体型略胖,个头太矮,只是不知长得如何,端是这两点就配不上倾陌,虞越在心里腹诽着。其实连祺样貌端正,身材丰腴,又娇俏垂怜,引得多少媒人上门提亲,在众人眼中,这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听到拜天地时,倾陌还是没能回过神来,这下虞越更是犯了难,他这样子,分明没有任何不情愿,那我现在还要抢亲吗?她捏紧了手中的玉箫,心中两个声音正在恶斗。 虞超也攥了一手的汗,姐姐,他们都要拜堂了,你倒是动手啊,你再不出手我就上了啊,就算为了救我,你也得将这婚礼给闹崩了。 第226页 就在新娘已经拜了下去时,虞超站准空挡时,虞越决定抢亲时,新郎突然沉声开了口,“今日乃倾陌成亲之日,倾陌谢过众位的祝贺。” 众人皆是一惊,一时满堂宾客竟是一片沉寂,不是听说倾陌不愿娶妻吗?怎得与传言不一样?难不成突然看上了新娘? 新娘一个人跪在地上,已经感动地小声抽泣,倾陌终于接受她了。 可是倾陌似乎看不到地上的新娘,没办法,抿唇突然对着众人一笑,走向了人群。 旁边一直防卫的侍卫也是面面相觑,要不要出去阻拦他?不过他并不会武功,也跑不了,顶多整几只么蛾子,算了,逼迫他成亲已经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还是让他顺遂自己的心一次吧。这位少夫人可不是个善茬,以后都不知道公子会如何可怜,开心一刻是一刻吧。 倾陌径直走到虞越的身旁,伸出手,“差一点就错过了。” 众人更是不解,只以为他们这是情义深重。 只有他们两人外加一个虞超知道,这两人今日只是初见。 虞越随着他走回了大堂。倾陌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今日与我成亲之人便是他,”说着看向虞越,也不问他是否愿意,只是问出了一个众人几乎跌倒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没有了反应,倾陌还是传言中那个最挑剔冷漠之人吗?怎么就这么随便地娶一个男子,竟然还不认识。 “虞越,”虞越回了他一句,他保证,此生只做这么一件坏事。 于是连姑娘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盖头,原本感动的泪眼婆娑,此刻倒让人以为这是委屈,她也会借势,此刻即便出手也不会被人指责,于是乎她就被扔了出去。 “胡闹,”寒父寒母坐在堂上,愤怒中带着难堪之色。 倾陌无视他们的态度,对着众人,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倾陌此生结伴之人非他不可,祝福者倾陌感激,多余之人还请离去。” 连家那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这边的亲朋好友还是剩下满堂。 应该怕倾陌不愿成亲而毁坏礼服,寒家特地备了好几套,此刻倒是成全了他和虞越。 寒父寒母本是不愿喝他们奉上的茶,只是不知虞越附在他们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们竟眼睛一亮,欣然饮下。 直至夜已深重,宾客散尽,倾陌才知他娶的并非男子。 只是世人并不知这两位恩爱百年的“夫夫”其实是夫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倾陌的故事(二) 故事二: 倾陌是一个剑客,一个好的剑客必须做到心无旁骛,而对于他,则是孑然一身、冷漠无情,所以他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剑客,优秀到何种地步,不但剑客排行前三,就连在刺客排行榜竟居了榜首。不过这两年有些人恶意造谣,使得他的地位略微动摇,倾陌并不当一回事,实力在那,早晚有一天谣言会不攻自灭。 那一晚他走在漆黑而静默的胡同内,秋风阵阵,吹的人寒到了骨子里。巷子里空寂无人,除了偶尔飘来的几声犬吠,这么清冷的夜还真是符合他的心境。 正在这时,背后一阵“嗖嗖”的声音飘过,黑暗中一个隐隐泛着亮光的物体破风而来,倾陌略一侧身,伸手接住即将被他闪过的物体。 四周又恢復了之前的宁静,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可除了倾陌手中多出的一个不明之物。 如今身手能快到连他都看不见的地步,此人绝对不简单。 倾陌未当作一回事,纵身进入一家客栈,打开房门,静坐在黑暗中,这时听到他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摊开左手,手心的物体泛出白色的光亮,却又不甚清明,是被一块锦帕包裹住了。 毫不犹豫地打开帕子,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闪烁出熠熠光辉,照亮了他的周身,而帕子上赫然写着“虞越”二字。 他伸手摸了摸桌上安静躺着的剑,下一个亡魂已经出现。这次的僱主有些神秘,看来并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不过花如此价格买这个人的命,看来双方都不简单。 这是倾陌第一次失算。 他找到的虞越不过是一个面目倾城的白面书生,此人有一间茶楼,他喜欢在里面摆一张桌子,桌上放一盏茶,一支萧,他便坐在桌后形色生动地说书,为茶楼招揽客人,此举确实有效,只要他说书,整个茶楼座无虚席,站无空脚之处,而且倾陌还发现,茶楼中女子占了七成。 虞越也不仅仅说书,说到兴起时,他还会拿起箫吹奏一曲,只是那支箫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被他讲书时磕了那么多下,居然没有一点印记。而倾陌却觉得每次听完他的曲子,心中都一片静谧,周身戾气削弱很多。 这么一个除了长相,其他一无是处的小子会是他要找的人吗?倾陌观察了他两天,十分笃定他不会武功。对于一个伸手就能掐死的小子,会有人愿花重金买他的命,不是对方有病就是自己眼睛有病。倾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将邻边三十多个郡县都找了一遍,别说再找到一个叫虞越的人,就是姓虞的人家都未再发现一户。 看来真的是此人了,难道自己看错了他?倾陌再次回到了茶楼,叫了一杯茶,静静地听着那个人讲故事。 台下之人皆是安静地坐着,到精彩之处便不约而同得响起一片掌声欢唿声,只有倾陌一人没有将心放在他的故事上,而是被那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住了。 虞越有声有色地讲着,举止从容优雅,眼中的笑意淡然无痕,并不像周围的人一惊一乍,若说他仅仅是一个茶楼的掌柜,形容举止又皆没有商人的世故圆滑。可这几日,倾陌也并未发现他还做过其他什么事,去过其他什么地方。 倾陌便在这间茶楼住了下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做这么个决定,不是应该提剑将人杀了了事吗?可他明明又是在担心,怕僱主会找更多杀手前来刺杀他。 所以他从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开始慢慢向前挪去,每次虞越说书,他就坐在他的正前方,喝着茶,却从不抬眼看他。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看他,必定会陷入他那清亮的眸子中走不出来,那样的话,他就再无心神留意周边的动静,将虞越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他不允许。 今日的故事讲完,虞越起身,在众人迷恋的眼光中上了楼。 倾陌也起身,状似无意,实则跟随地也上了楼,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你叫什么名字?”虞越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向他。 这是这半年来他们第一次说话。 “倾陌,”倾陌推门的手顿住,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虞越笑道,“你是喜欢听我讲故事,还是听我吹箫?” “都喜欢,”倾陌如实回答,只是长期冷漠的外表,让声音也随着寒了几分。 “能邀请你喝杯茶吗?”虞越问道,怕他拒绝,特地加了一句,“我这里的茶比下面的好。” 倾陌的嘴角动了一动,走到他面前,“好。” 第227页 虞越为他倒了一杯,见他饮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下面的好?” 倾陌点头,淡淡嗯了一句,确实清香无比。 虞越却是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倾陌拧眉看着他,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显然他是会错了意,虞越又悠然地为他倒上一杯,递到他面前,笑道,“这里的茶和楼下的是一样的,你并不懂茶道,说明你不是为品茶而来。我还看的出,你听书时心里装的是其他事,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一个故事或者一直曲子,说明你也不是为了听书或者听曲。那么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受人之託,杀你,”倾陌缓缓说出这句寒意十足的话,倒也没有隐瞒。 虞越以为他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都在这住了半年了,也没见他动手,便问他,“那你怎么不出手?” “也有人请我保护你。” “这两个任务你都接了?” 他倒是想退,可惜不知道僱主是谁,否则他一定亲手解决了那人,也无需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了。 “你很缺钱吗,我可以借你,”虞越说道。 难道他以为他接两个任务就是为了骗取钱财的?不过他这举动也确实容易让人误解,他冷声说道,“不用。” “可你自住进来就没有交过房钱,难道不是缺钱吗?”虞越又问道。 倾陌愣住了,似乎真的没有交过,店小二从来没有开过口,他这人也不可能把这小事放在心上,他拿出手中的剑放在他面前,“我只有这个。” 竟然将他寸步不离的剑给了他?虞越震惊之后,说道,“它身上戾气太重,我不要。” 那该给他什么?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是用他人的性命换来的,给了他岂不是污浊了他?难道你把这把取人性命的剑给了他就不是污浊了吗?他一时觉得为难,半晌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哪怕拼了性命,只为换来他对自己满意的一笑。 “我想要……” 故事到了这里便没有了下文,或许那时倾陌走得太匆忙,虞越的这句话还未写完,不知道倾陌当时想让虞越要什么,我提起笔,接着他未完成的故事,续写下去。 “我想要的,恐怕会为难到你。” “即便付出性命也会送到你面前。” 虞越佯装镇定地开口,“我这茶楼缺一个掌柜的。” “好,明日我去为你寻一个,”倾陌说道。 “……”虞越愕然,“我想让你做掌柜呢?” “我只能做保镖,”倾陌如实回答。 虞越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要不我们成亲吧?” 这次该倾陌怔怔地看着他了。 虞越哑然失笑,取下束髮的髮带,秀髮散落两肩,她莞尔一笑,“我还是配得上你的吧。” 可我配不上你,倾陌心里想着,心突然间就阵阵泛凉,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会低人一等,可看到洁白的她时,他后悔了,后悔没有为了遇见她,使自己变成世上最好的人。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不然你不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走,”虞越又说道。 “我在保护你,”倾陌终于开了口。 “谁让你保护我的?” “我。” 虞越心里那叫一个美,傻笑着看他。 “我是一个杀手,”倾陌思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虽然他很不想让她知道,不想看到她眼中会有对他的异样神情。 “我知道,”虞越说道,从脖子间拔出一根细长细长的银针,“我认识你的这两年来,你杀的那些人,能救的我几乎都救了。” “……”这次该倾陌无言以对了,难怪这两年他在杀手界的名声开始下滑,而且还听说他杀的那些人没有死,他一直以为是其他人嫉妒他而故意放出的虚言,一向自信的他从来没有去求证过,而这两年来,他收到的最有价值的任务便是来杀了她。 渐渐地,倾陌感受到了虞越身上一股强大的气势散了出来,他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她还是一个高手,而且能力远在他之上。难怪有人出了那么高的价格要杀她,可是她为什么一直封住自己的武功呢?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难道只是为了试探他?他问道,“你结了什么仇家?” “仇家?”虞越懵了,“我只救人,不应该是别人前来报恩吗?” 倾陌从怀中掏出那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还有一方白色锦帕。 虞越一挑眉头,“原来你日日带在身上啊。” “你认识这颗珠子的主人?”竟然是她身边之人想要杀她,幸亏他对她寸步不离的保护着。 “这不是我送你的嫁妆吗?”虞越说道,还伸手去抖开了锦帕,“这是我给你留的姓名。你收下了不就代表答应我了吗,既然来了,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回应,还让我先开口呢?” “……”倾陌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这居然是她向他示好的嫁妆,她竟然还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真不怕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在漆黑的夜色中杀了自己吗? 虞越在心中暗自得意,我若真写清楚了这是嫁妆,你还会接吗? “你不愿意吗?”虞越故意问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珠子,悠悠地嘆了一声,“那次夜色太黑,全当扔错了人吧。” 倾陌一听这话,立刻紧紧握住了手,将她的手也握在了手心,“我还欠你房钱,以身抵债。” ☆、第一百四十章 道出真相 有倾陌留下的这三个故事,我突然觉得没有那么伤心了,或许他正在某一个地方为我安排着一个故事,准备着一份惊喜。 我仍旧日日站在云层吹奏招魂曲,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只是想告诉倾陌,我在等着你。 “师兄,”傅央从云层里走了出来。 “有事吗?”我问他。 “疏忆想要见你。” 想想我也确实多日未曾见过什么人,可是当知道疏忆对我怀着什么感情后,我便刻意想躲着她,不是觉得别扭,而是因为对不起她。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欺骗她感情一样,世上哪有人过了三千年还对男女之别不清楚的,可偏偏这事发生在了我身上。 “你还在怪疏忆吗?”傅央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见疏忆是在怪她想要杀我,“这一切都是妖王的计谋,从他救疏忆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算计,或许还要更早。当他救了疏忆后,便将她的记忆封住了,骗她说是你利用她欺骗她,最后害死了她,所以她让疏忆接近你,最后杀了你报仇。” “可是疏忆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她还是不愿伤到你,最后她对你动手是被妖王控制了。所以你不该怪她。” 我想起疏忆最后见我那次她说的话,难怪会对我有所怨恨,我本以为她是恨我欺骗了她,原来她心里对我的恨都是妖王灌输给她的,可是明明做好了准备要找我报仇,怎么又一心赶我走呢?她是觉得我继续留在那里妖王会对我不利吗?我说道,“我没有怪她。”这是实话,即便她真的想要杀我,我也不会怪她。 第228页 “她想见你,可是没有说,但是又不敢来找你,所以我便瞒着她前来找你,师兄,你不要告诉她,我来找过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或许是想让疏忆以为是我主动前去看的她,这样她会高兴,只是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将手中的书收进怀中,对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去看她。” 傅央正应承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问我道,“师兄,你和魔君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救你?” 我也说不上我们是什么关系,有关系的那一段记忆已经被我忘了,现在也不知究竟是我欠了他,还是他欠了我。但是从他不惜一切地救我来看,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我都该是感激他的。只是我还是不想见他,我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保证倾陌不会有事,就算桑劫相助过,可是倾陌的事就真的与他没有关系吗?所以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只能低声回了句,“曾经算是朋友吧。” “师兄,”傅央面露为难,纠结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魔君实力过于强大,师兄可要把握好分寸。” 他担心妖王的事会再次发生吗?也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没有听他们的劝告,还是与妖王走近,最后害了疏忆,害了倾陌,害了我自己,“我会注意的。” 我站在云端又吹了两首曲子,感觉差不多了,便起身向妖族的方向而去。 我到了妖族时,疏忆正趴在桌前,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指腹不停地摩挲着石桌上的凸起,傅央便默默地陪在她身旁。见我到来,他喊了一声,“师兄。” 疏忆这才恢復了意识,抬起头看着我,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虞大哥?” 傅央见她神情好转过来,眼神暗淡些许,但还是高兴的,便对我说道,“我先出去。”走时他特意多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虞大哥,你怎么来了?”疏忆拉着我坐在她旁边。 “身体好些吗?”我问道。 “嗯,”她低下了头,一副歉疚的模样,“虞大哥,对不起。”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我说道,“疏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如果一个女子在我身边女扮男装三百年我都发现不了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怎么能怪你呢。虞大哥,虞师伯为什么要瞒着你啊?” 这让我从何说起呢,为了天下苍生防着我的姻缘?还是怕我为情所误?我只好干干地说道,“嫌我是个姑娘,面子上挂不住。” 听了我的话,疏忆终于恢復了以往的欢笑,“可是现在你的身份都暴露了,虞师伯岂不是更加丢失颜面?” “你看看傅央这一声声师兄喊的有多欢,所以还要你继续帮我瞒着啊。” 她笑得更加开心,“那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或许等到我要等的那个人回来吧。” “虞大哥……”她收了脸上的笑,一脸歉疚的神情。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急忙打住她的话,“其实我有三次都该魂飞魄散的,可是你看我这不也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么?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我的招魂曲对已经散去的魂魄根本就没有用,我开口道,“心怀希望总比绝望的好。对了,傅央的心意你应该知道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疏忆的脸色微红,“其实我早就知道,可他从来没有明说,我也不好先开口。”见她这样说,看来傅央还是有戏的,找个时间让他主动一些便是,我在心里刚打定主意,谁知疏忆又说道,“可我也明着暗示了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 “……”我一时愣住,还是让傅央千万不要表露出来了吧,先暗中感动算了。 “我现在都成了一个妖,再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她愁苦的脸,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疏忆,对不起。” 她突然对我露出一抹笑,“虞大哥,你干嘛向我道歉啊,如果没有你,我可是魂飞魄散了啊。”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被桑劫抓走,二思思不会如此恨你,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是我害了你,”我说道,如果要恨,你就恨我吧。 疏忆呆呆得看着我,“虞大哥,你不要自责,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想找一个人能够威胁到天虞,从而救出魔君,虽说我不是天虞的人,可我怎么说也是丹穴掌门的亲妹妹啊,天虞不可能对我见死不救,所以这只能说我的运气差了点吧。” “他们要找的人是曲悦,是我,不应该是你,”我说道。 疏忆看着我的神情,好一会别开头,还是当成了笑话,“怎么会呢,连若锦都说我是曲悦呢,更何况,我们长得也不一样,他们不可能认错人。” “曲悦确确实实就是我,”我解释道,“否则我不可能对她的事这么清楚,你也不可能一无所知。那时我爹娘怕我被人认出了身份,便将我的脸变成了你的,而你去找我时,被他们打晕了关了起来。” “难怪我那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疏忆补了一句。 “所以与二思思的恩怨是我结下的,是我害了你。” “你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还会说我是曲悦吗?” 我立刻摇头,“就算让全天下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会让你涉险。” 她握住我的手,“你看,你的本意肯定是为了我好,所以说这件事确实只是一个意外,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子也很可爱啊,以后我还可以修成仙呢。”说着她露出毛茸茸的狼尾巴,还伸到我面前绕了绕,让我摸一摸。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这几天来,我第一次笑出了声。 “虞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你,”疏忆试探地口吻问了我一句,我猜大概不是什么好问题,否则,她不可能会犹豫,不过现在我对什么都没有那么在乎了,便示意她随便。 她开口说道,“最后你和曲将军还有销誓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她问这话时还在观察着我的表情,生怕会触了我的眉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反倒释怀地笑了,“我选择了曲将军,最后本来想和他远走高飞的,但是却死在了他的手中,所以我一直都在怨恨倾陌,可是现在我倒是理解他了,那时大概最痛苦的便是他了,所以他才会喝下皎魄泉水,选择忘记。而销誓,我辜负了他半生,所以不愿让他知道我是谁,不愿再耽误他。” “可我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不一样,”疏忆说道,“难道他已经认出你了?” “怎么会呢,”我极为肯定地否认了她,“所有人都当我是男子,而且你就在身边,他没有理由怀疑曲悦的身份。” 第229页 她也明白这一点,同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这样子,我也忍不住打趣她,“别说我了,你呢,要不要考虑一下傅央?或者也可以考虑考虑若锦。 “还是算了吧,”她说道,“听了销誓的故事,突然觉得这个人用来崇拜最合适,更何况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才不要被他当做替代品呢,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不是曲悦,你说他是不是该恨我们两个人?至于傅央师兄,虞大哥,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有些沉闷,说话总是不自然,没有你这样让人身心轻松的感觉,我虽不求轰轰烈烈的爱,但也不想生活一片死寂,至少要让我偶尔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就好。” 他只是对你说话不自然,我在心里说道,不过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说傅央就完全没有机会,这样的话,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可以找一件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虞大哥,以后你能经常来看我吗?”她问道,“你放心,我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只是这里的人心眼都挺多,我很不习惯,只有你在这,我才不会感觉到沉闷。” “你也可以回丹穴,不然就住在天虞怎么样?”我问道。 她的面容又垮了两分,“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熟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说着她突然端正身体,气势十足地说道,“不过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修成仙的,把丢失的脸面全部找回来。” 看着她这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很欣慰,“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一次交谈 傅央送我出来,我对他说道,“你带疏忆离开妖族吧,她不适合这里。” 他面色平静,“我说过带她回仙界,可她不愿意,既然她想留在这里,我就陪着她。” 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我几乎想要骂他一句,可了解他的为人,想想便也罢了,“以前疏忆总是让我带她去人间,所以我觉得她更喜欢人间的生活。” 他的脚步顿住,“因为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你。 ” “你是在怨我?”我问他。 “没有,只要她喜欢,我会帮她。” 整个天虞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疏忆,可每次疏忆找我时,他只是找藉口匆匆去我那里走一趟,却从未说过什么,想起疏忆的话,我问他,“你为什么从来不亲口告诉她呢?” “我怕我说了,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拒绝我了,也能找到理由迴避着我,我想只要我不说出来,至少还能靠近她身边,还能看她一眼。” 果然,他还是挺了解疏忆的,只是他这种做法只为了自己考虑,就算疏忆不喜欢他,可见到他时多少会觉得难堪,我问他,“你觉得琉绛当日为了莹光的所为如何?” “心生佩服,”他说道,眼神坚定地看着我,“我也可以为疏忆做到这些。” 他不会真的要为了疏忆剔去自己的仙根以表决心吧,真不知道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实在不开窍,我说道,“我不是让你为了疏忆剔去仙根,毕竟疏忆还可以修炼成仙。我是想说,如果你有琉绛的那个冲劲来追求疏忆,必定早就成功了。” 他表情木楞地看着我,见他如此不上道,我也怪揪心,“你帮我时就知道尽心尽力的,到了你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上心了?” “不是,”他晦涩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疏忆会喜欢。” 我想了想,“这个我也没有经验,要不你去问问琉绛吧,羌韬似乎也不错。” “嗯,我回头就是找他们问问。” 我还是不放心,叮嘱道,“拒绝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像羌韬一样厚脸皮就好了。” “那他追到若锦了吗?” 他一句话把我噎住了,貌似没有,我轻咳一声,“但是若锦没有躲避他啊。” “这倒也是,”他喃喃了一句,復问我,“那么师兄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已经和疏忆说清楚了,你放心,她不会喜欢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道,“如果非是男子不可的话,若锦真的很不错。” 他是要劝我接受若锦吗?我苦笑一下,“前两日在人间见到一个女子,长得与疏忆有两分想像,要不直接介绍给你吧。” 或许时间过得足够久,那个人在你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也会淡去,又何必非要急在一时呢,傅央看着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绝望了,或许会考虑这件事吧,”也不知这句话究竟说给他听,还是劝慰自己。 “虞公子,”在我离开时,火红鸢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先回去陪着疏忆吧,”我对傅央说道。他看了一眼火红鸢,转身离去。 见她想开口说话,我打断了她,“你确定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没有问题吗?” 她将话咽了回去,随我离开了妖族。 “你想和我说什么?”我问道。 “我想离开妖族了。” 和我说这有什么用,难道还在向我表明自己的心意吗?可是我一点都看不上,我冷声开口,“怎么,想让我帮你?” “不,”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以后能跟随在你身边吗?” 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竟然如此得她青睐,我恨不得想要开口告诉她我是个女子,想嘲弄一番她的痴情,可我还是做不到伤害一个人的心,特别是对于喜欢自己的人,只要劝得她放手就好了,“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十分清楚。” “我并不求你有一天会喜欢我。” 我不屑地看着她,不用怀疑,而是完全地不信她,“那你求的是什么?沾染我身上的仙气成仙吗?” “我做的恶太多,成不了仙了,”她嘆息一声,“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我呢?妖王曾经伤了你,你都可以与他做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见她坚定的点头,我继续说道,“曾经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差点杀了我,你不用问什么时候,就当那时是我自己倒霉吧。现在呢?你救了疏忆我应该感激你,可是疏忆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她的脸上变了一变,“原来你都知道。”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是当我看到你手中的囚魂锁时,便一切都明白了,二思思成魔才多久,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囚魂锁,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帮她。而你不过是顺便除去自己看不惯的人而已,那么你告诉我,你现在为何又要救她?” 她紧紧咬住下唇,已经泛了白也没有松开说一句话,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吧,也可能只是想要赎罪而已。 “就像现在,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大可直接将我带回去,可你为何又不动手呢?” 第230页 她这才抬起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看的我心里一紧,不会她才反应过来吧? 她倒是不紧不慢地笑了,“妖王死了,现在妖族内部更乱,我带你回去却不能保全你,还不如放你离开。其实我也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可我不愿意这么做,只因这个人是你,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把我带在身边。”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我回绝地甚为彻底,一丝希望都没有留给她。 她不介意地笑了,“当年我误以为你那个师弟是你,我留下他只是想观察他究竟是不是你,其实并不是看上了他。”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她很色,见一个爱一个呢,我说道,“那么你还记得你当年用来威胁他的那个姑娘是谁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是易疏忆对不对,不过早知道你也喜欢她,那时我就真的留下你师弟了,至少可以成全了你。” 我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如果你那时想杀的那个姑娘是我呢?”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信我的话,但是眼神中的笑意告诉我,她把我的话当成了玩笑,“那样的话,你更应该把我留在身边,报復我了。” 我神情一凛,严肃道,“我没有和你玩笑。” “我知道,”她玩味地看着我,“你根本不屑与我开玩笑。” 我凝眉思索着她话中的意思,真的相信我了?那为何她还在这里继续纠缠,我问她,“你还想留在我身边做什么?” “赎罪,”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虽然你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确实应该报復回来,可是他的死也是我间接造成的,你不过是顺手推了我一把,在恨你之前,我先恨的只有我自己。” “虞公子,我做的恶便由我来偿还,你无需自责。我不求你的原谅,不过有一天希望你能对我改观。”这次她竟然不等我开口赶人便自己离开了。 反正什么都已经说清楚了,只要她不再纠缠于我,这一切的恩怨便都放下吧,我最大的仇人莫过于自己,可是我又怕忘记了倾陌,我最痛苦的事便是有仇不能报,也许等到哪一天他的影子在我心中慢慢淡去时,我就可以拔出身后的这把剑为他报仇了。 我以为火红鸢不会再纠缠着我,结果还是预料错了…… 没过几天,傅央又来找了我,肩膀上站着一只红色的鸟,那鸟见到我,扑稜稜飞到了我的肩头。我笑着调侃,“这鸟挺好看,打算送给疏忆吗?” 他一脸愕然地看着我,“这是火红鸢。” 这次换我愕然了,“你不会把她变成这样子哄疏忆开心吧?”按理说不会,疏忆也不知道火红鸢联和二思思害过她,况且火红鸢还救过她。 “她自己变成这样的……” 原来那次火红鸢与我分别后,便回到妖族谋划着名杀了妖族二长老,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便已经开始了这个算计,她借二思思之手杀了疏忆完全是二长老的吩咐,因为他们要对付妖王,却没想到其实妖王也有这个心思。 火红鸢只是想完全取得他的信任,而且此举正中下怀,她也早就想出去疏忆。本以为这件事我不会知道,但那次救我心切,她无意中拿出了囚魂锁。 妖族三位长老虽然厉害,但也仅限于联手的状态,而能接近他们之中一人的便是火红鸢,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肯定是个同归于尽之策,否则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妖族之后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三大长老少了那个承上启下之人,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至少妖族已经没有什么要提防的人了。 而那时傅央正带着疏忆离开,并不知道妖族内部发生这么大的动盪,在外面碰到了匆匆逃出来的火红鸢,她的身体已经快维持不住了,实在没有办法再找到我,告诉我那些话。她说,她这么她这一生做错了太多,而这一切的所有根源便是投靠在了二长老那里,所以她要亲手解决这一切。 而她救疏忆,只是因为我喜欢她,既然她得不到我,便保全我喜欢的人吧。我说过我是女子,呵,就知道她还是把我的话当成了玩笑。 她最后托傅央将她送到我身边,我看着肩头的鸟,感嘆了一句,“你这又是何必呢。” “听说鸢鸟头上都有一支特别艷丽的红羽,用来求偶的,她的怎么没有?难道她不是鸢鸟?”傅央看着她,不解道。 我突然想起来她曾经送我一根羽毛,原来是在向我求偶,我怎么就接了呢?我表现得极为镇定,说道,“可能她自己嫌碍事,扯掉了吧。” “也可能诱惑二长老了呢。” “你说得有道理。哎呀……别啄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销誓的心里话 现在我身边又多出一只鸟,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甚至换上女装挑明我的身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总之就是围绕在我身边,高兴时会用翅膀拍打我两下,不高兴时,在我身上抖落一身红毛。 我怕她抖落的次数太多,成了秃鸟,便也不再与她开玩笑。 我拿出云水滴,说道,“这个云水滴我是不是不该留着啊,如果没有它,他就不知道我去了妖族,不会担心我的安危而过去寻我,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可是,这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个东西了,有了它,我才能感受到他离我不远。” 鸢鸟突然对着远方叫了两声,我寻着方向看去,若锦已经走了过来,算一算,似乎从我离开天虞就没有再见过他。 他走近看清见我肩上的鸢鸟,还伸手摸了摸,鸢鸟不喜他的触碰,扑棱着翅膀飞到另一边。若锦收回手,问道,“这个颜色看着有些眼熟。” 火红色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能用眼熟呢?他又看了两眼,“是火红鸢?她怎么成了这样?”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认出来的?”不过就是一只红色的鸟,如果有那一根特别的鸢羽,或许能猜出来,那么他现在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他表情自然,像是很简单的问题,被我想得复杂了,他解释道,“这么红的鸢鸟可不多见,况且还如此喜欢你,除了火红鸢,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我没有否认,问他,“你找我有事?” “嗯,师父让我带你回去,”他将目的毫无避讳地说了出来,也不怕我听到后跑了。 “你觉得你能带走我吗?”我说道。 他并不以为然,淡淡地笑道,“所以师父派人出来寻你时,我接下了这个任务。”说着,他拿出应龙骨递给我,“我以为可以等到你回去,可是过了这么久,你都不愿回去看一眼,是因为在你心里,再没有重要的人值得你回去了吗?” “不是的,”我想解释。 他打断我的话,“如果你现在觉得在外面会舒服的话,我也不劝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到天虞,因为那里也有人等着你。这本该就是你的,上次忘了给你。” 第231页 看到应龙骨的一瞬间,我的眼眶突然一阵发热,这是我丢给倾陌的,当时说是送他新婚贺礼,其实里面都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他不要回去成亲,找一个地方藏匿起来,有了应龙骨,别人就找不到他了,原来那时的我这么自私,只想着让他为我做什么,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我伸手接过应龙骨,这次我也为你躲避一次。 我抬起眼,收回心底的起伏,说道,“你这么帮我,回去可不好交差啊。” “小越,对不起,”他突然向我道歉。 “怎么几天不见,连师兄都不称唿了?” “小越,我说过,即便你是男子,我也能在第一眼看上你。”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是问销誓还是若锦?” 我不明所以,问道,“有区别吗?”不都是眼前这个人? 他眼中泛起笑意,薄唇微启,“销誓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若锦在记忆恢復的那一刻才认出你。” 难怪他总是会在有意无意间喊我一声“小越”,原来他早就已经认出我了,可是销誓怎么会认出来呢?难道是我最后去找他时吗? “有些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私心里又不想让你知道,小越,赭汐成亲前去找你时,我知道他要带你离开,所以我才用尽办法留下你,如果我那时没有留你,你或许就能与赭汐离开了,所以你们最后的命运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一直想要弥补,想帮你和倾陌走到一起,可我又怕你真的与他在一起,可是你不管是否原谅了他,最后的选择还是他。小越,我还是太过自私了,你能原谅我吗?” 哪有人不是自私的呢?如果我不自私,不管他如何阻拦,我与倾陌都会走到一起。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劫,如果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阻拦。更何况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他最后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辜负了他最后所有的人生,是我欠他才对。“若锦,是我辜负了你。” “如果现在我留下你,可以吗?”他轻声问道。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神情一凛,“若锦,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丢下他回到了天虞,所以,现在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陪着他,等着他。” “小越,他已经回不来了。” “他会回来的,”我打断他。 “你清醒清醒,”他突然扳过我的肩膀,“你究竟还要折磨自己多久,他如果知道你为了他变成这样,他会开心吗?” 我拂开他的手,“他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现在我一心一意想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他愣愣地看了我半晌,声音低沉地开口,“其实你错了,他若只是想得到你早就做到了,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希望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他在一起。即便是他成亲那一日,他来找你其实并不是为了带你走,而是告诉你,他不会娶别人,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却不能让他安心。” “其实很久以前他便找过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让我为他带一句话,他也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自己。如果报应循环,希望你能忘了他。” 良久之后,脸上的泪渍已经风干,我动了动唇角,“你说这些,只是想让我随你回去,还是想让我接受你?” “如果我说都不是,你信吗?”他静静地看着我,“你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却唯独对我的不信任,还是那么的……根深蒂固。究竟是为什么呢?只因当年我欺骗过你吗?” “是,”我也干脆利落地承认,到了现在,即便我说不是,他恐怕也是不信的,他对我的信任又有多少呢?我说道,“谁让你欺骗了我那么多呢,就连你来天虞,都是有目的的,所以你的话我都会进行一番考量。” 我本以为他会大怒,却忘记了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发火,即便当年我弄脏他的衣服,怀疑他的真心时,他也仅仅是转身离去。他目光悲切地看着我,“我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靠近你呢?其实我和倾陌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我们在你心中的份量。小越,我在天虞等你。”说完他转过身去。 怎么每次我都要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到他身上呢?他分明没有做错什么,虽然欺骗过我很多,但也没有真正向我求过什么。看着他落寞的转身的那一瞬间,我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若锦,对不起。我知道你来不是为了带我回去,否则你不会来找我,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不会把应龙骨交给我。” 他的身体僵住,没有甩开我离去,也没有转身看我。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现在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人,你懂吗?” “我懂,”他这才转过身来,“我为你做的都是我自愿的,甚至带有目的的,你无需觉得亏欠我什么。上一世我强行留下你,最后害了你和赭汐,是我欠了你们。所以现在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受我,你能等他,我就能等着你。”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 他突然攥住我拉着我衣袖的手,“可我也劝不了你不是吗?” 我当即无话可说。 他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反倒轻松地笑了,“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女扮男装啊,我看天虞众师兄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啊。” 我知道他是不愿我为难,故意转移话题,解开我的愁绪,我便将皎魄的事与他讲了一遍。 他听后,问道,“你相信魔君的话么?” “与我爹娘说得差不多,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骗我。” “那你最后一次回神界是为了什么事?难道真是为了联合众神囚困魔君?”他问我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还有什么事让我非要回去一趟不可呢?可绝对不会是为了对付魔君,“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答应随魔君离开时是真心的,如果我是为了算计他,绝不会在最后一刻自杀,况且他也未曾做过什么恶事,上神慈悲悯世,自然不会算计他。” 他点了点头,显然也同意我的说法,淡然一笑,“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除了你自己想起来,否则没有人会给我们解释,我们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又何必要给自己添麻烦呢。” 我当即就想发火,这不还是你先提起来的,不过他的初衷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有理由与他动怒,只好忍着怒火点了点头。 他又说道,“不过你记住,不可亲信魔君,以后最好不要再去魔域,如果非去不可的话,那就带上我。” 如果没有妖王的事,我或许还能与魔君结交一番,但是现在,不管他对我是愧疚还是什么,即便是深情,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更加不可能主动去找他。为了让他宽心,我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第232页 他眼神看着我,又像晃了神,缓缓抬起手,轻轻拂过我额间的碎发,“你长得真好。” 我大窘,哪有你长得好,我还未说出口,突然一道雄厚的力量袭来,我带着若锦堪堪避开,扭头一看,又是一股力量袭来,完全是在向我进攻,我无法,只好推开了若锦,自己再闪躲,最后还是被击中了一次。 “都说天虞山大公子乃千年难遇之才,今日一试,你也不过如此,”沧澄讥讽的声音响起。 我抬眼看她,瞳孔突然收缩,若锦在他手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赌约的最后一天 “师兄,你快走,她不会对我怎么样,”若锦从容地说着,让人真以为沧澄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我不会相信他的话,我知道她的目标虽然是我,但她现在已经魔怔了,未必不会将对我的恨意迁怒到他人身上,我绝对不能冒这风险。 “你可以离开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对他怎么样,”沧澄双眼泛红,被仇恨遮住了双眼,再不见其他。邪笑着看向若锦,突然一用力,一把神器将他束缚住。 “你不过是沖我来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又何必要牵扯到别人,放了他,”我急道,怕她会误伤到若锦。 她冷哼一声,“看不出来,你对他竟也有如此深情啊,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欺骗倾陌的,可惜他被你算计到死都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今天我就让你这师弟好好看一看,他的好师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说着她一手将若锦推到一边,突然向我出手,而这时,火红鸢带着一身火焰,从远处沖了过来,我见不好,一挥手将它束缚住,推了出去。 “想不到连畜牲都会维护你,虞越,你果真是好手段,”沧澄眼神犀利,面色冷凝,语气中尽是怨恨,“今日我就要撕开你虚伪的面目。” “你住手,”若锦不断挣扎着,可是手脚都被束缚住,根本摆脱不了,“倾陌看上的不是她,而是我。” “本来我也以为是你,可是他的房间内出现的名字却是虞越,这个人除了一副皮囊,还有什么好,竟让你们都不顾性命地护着他?” “你凭什么说这话,”我也被她气恼了,她这个人向来只考虑自己的得失,将他人都置之度外,就算我现在求她,她也不可能放开若锦,既然如此,我何不换一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趁机救出若锦,我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倾陌,可你又为他做了什么,除了用尽手段得到他,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喜欢什么?” “只要不是你,不管他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到他面前。” “是吗?”我笑了,可真是口是心非,“他喜欢自由,你怎么不成全他。” “自由?不过是想与你在一起的藉口罢了。” “听说你追了他五千年……” 她突然愤恨地看着我,眼中的火想要窜出将我焚烧殆尽,“你也知道我爱了他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不会逃婚,也就不会死。虞越,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愤怒将我包围,“可你追了他五千年他都没有看你一眼,你说怪我,可那时还没有我,你恨我,不如说是你在恼你自己,你只是不愿承认倾陌心里的那个人是我罢了,所以你除去我,只为证明倾陌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 我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她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可不愿承认,“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至少没有你,我们现在已经成亲了。” “如果没有她,倾陌的菩提果不会落,倾陌甚至连敷衍你的话都不会说,你们之间连婚约都不存在。而你们的菩提果能在同一天落下,你即便不感激她,至少也不该将这一切算在她身上,”若锦平淡地说道。 “我感激他?我宁可倾陌的菩提果永不凋落,也不愿再也见不到他。” “倾陌的落与不落是两回事,可你的却会在那个时间落下,说明你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倾陌,”若锦一句话说得沧澄也有些恍惚。 心,追逐一个人太久了,还能看清吗? 沧澄随即否认了若锦的话,“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可不像虞越,对谁都是虚情假意。他能利用倾陌的感情,自然也不会真心待你,没想到你竟然还在一心一意护着他。好,我今日便要看看,你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这一次她没有再对我出手,而是挑起嘴角,让人不寒而慄,她站在若锦身边,说道,“你这么低的修为站在他身边就不觉得自卑吗?如果你的能力足够强,今日定能亲手护住他,可惜了。不过还不晚,我帮你一把如何?”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她要做什么?难道她疯了吗?我沖他喊道,“我知道你恨的是我,你放了他,我随你离开,任你处置。”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太晚了吗?既然你害死了我爱的人,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说着她就要对若锦出手,我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极其恐怖的凉意,脑中越来越空白,我几乎冲破了身体的极限,不管不顾地沖了上去。沧澄笑意更甚,不但没有针对若锦,反而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原来她的本意还是对付我,看到我又何尝不是对她自己的一种折磨呢,所以她急着除去我,根本不屑折磨我了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信杀了若锦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若锦,你快走,”我大声喊了一句。这种情况下,我甚至都不敢考虑我自己是否能逃走,不过趁着她一心对付我的份上,还是走一个算一个吧,我知道他不可能抛下我独自离开,便催促了一句,“回去找人帮忙。” “想走,”沧澄突然拉开与我的距离,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难道是要留下若锦?却见她突然爆发出十分强大的力量,周身格外刺眼。她看着我,眼中带着笑意,强大的力量将我困住,我根本动弹不得。她要做的远不止如此,而是要真真切切地至我于死地。 当那股强大的力量向我袭来时,我突然明白过来她的真正目的了。现在她若真想杀了我简直易如反掌,她不至于毁了自身七成的修为,我眼睁睁看着若锦挡在我的面前,嘴唇无力地动了动,连一句“不要”都说得太晚了。 所有的力量全部浸入若锦的身体,他挡在我的面前,面容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已经来不及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立刻引来九天神火,一团红光十分迅勐地包裹住他的身体,灼目的烈火在他周围燃起。 我想上前,被他出手阻挡住,他伸手,一颗晶亮的珠子飞到我的手边,他说道,“到最后一刻我还在犹豫,原谅我的自私。” “若锦,”我拼命挣脱着面前的一股结界,却是怎么都进不去,“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欠了你一世,不要让我看到你出事。 “小越,”他的唿吸有些不畅,可面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还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一场未完成的赌约吗?今天就算最后一天,好吗?” 第233页 我脑中响起我们之间的约定。 原来他一直记在心里。可我欠他那么多,还如何还的清,我这条命早就该属于他了,我不住地对他点头应道,“好,你让我进去。” “那么这一次,你对我……心动了吗?”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仅仅是十分轻微的一下,便又舒展开,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就算忍受极致的痛苦,他也不愿让我看到他的软弱。 “心动了,”我祈求道,“你赢了,我以后都会陪着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我赢了……”他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很快便被烈火蒸干,身体也再支撑不住,跪到了地上,“可惜……我已经没有来世了,”他说,“如果我赢了,换来的却是你永世的孤寂,那么现在……我认输。” 他的身体已经忽明忽暗了,他用最后的声音说道,“只是你已经忘记过我一次……以后不要再忘了,师兄。” 当他的身影散去时,沧澄撕裂的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她喊得是,“销誓。” 我的眼中还是一片通红,木讷地开口,“既然你这么恨我,就杀了我吧。” 最后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天虞的,我睁开眼的一剎那,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桌边。 我仿佛做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梦,梦见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离开我了,幸好只是一个噩梦。迎着刺目的光线,我喊道,“若锦。” 桌边的人起身,走向我,“师兄,若锦呢?” 我的喉咙一紧,再难发出声音。 羌韬面容僵硬,“他早上说去劝你回来,可是我为什么只看到你,没有他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他见我不开口,继续说道,“他是不是嫌我烦了,故意躲开我呢?可我为了他,每天都在钻研棋艺,想不到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算了,师兄,你让他回来吧,我以后再不纠缠他就是了。”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回不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木楞地看着我,“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又欠了他,”我说道。 “这么说,沧澄说的……都是真的?”他问得小心翼翼,却突然笑了,“你们在和我开玩笑吧,我知道他身上有应龙骨,找不到也正常,你们不用骗我。” 我掏出应龙骨,没有再说什么,羌韬的脸色煞白,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呵呵傻笑着离开,走时,我听到他说,“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避开我,好,我成全你。”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告诉他真相究竟是对还是错。 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可是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你们真的好残忍,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我一个人,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分明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每个人都拼命地护着我,到了现在我甚至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他们的心意,这样,我就可以为他们受尽痛苦了。 “抱起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我再也放不下了。” “现在我和你打赌,一百年内让你为我动心一次,如果我输了,我这条命是你的,如果我赢了,你许我来生。” “我倾陌对你绝对是真心,即便你不要,我也会双手奉上,除非你杀了我。” “你已经忘记过我一次,以后不要再忘了。”我没有忘记过他,可惜现在再也来不及告诉他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公平的惩罚 这几日我每天都过得昏昏沉沉,除了闭上眼睛使自己进入幻象之中,其他什么都不想做,我甚至希望自己能这样长睡不醒,可是幻象是我做的,意识太过清晰,每次醒来,发现脸上一片潮湿,用衣袖随意揩去,继续睡。 娘看不过去,便留在井庭园内陪着我。我每次睁开眼都会看到她的眼眶微红,我知道她不肯离开我是怕我想不开,这样我心疼,她也心疼。慢慢的,我便再也不沉迷在幻境之中,随着她出去吹吹风。 “娘,你回去吧,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便留在这里好好修炼,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足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看着夕阳残剩的一缕微光,我心中已经无悲无喜,时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这生命也了无生趣,可是如果我的死还会为别人造成伤害,那就不死吧,活着替他们受尽痛苦。 “越儿,”她看着我的眼中盛满担忧。 “这一切我都已经看开了,”我知道她又想劝我,现在她已经到了无话可劝的地步,我不能这么难为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他们用生命护我,我若是死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们吗?你放心,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至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关心我的人死在我面前。” “越儿,我留下陪你,”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还是不忍将我一个人放在这里。 感受到她手中传来的暖意,我有一瞬间想要躲开,我的生命中不该有这样的温暖,即便一时的触碰也无法传达到心底,因为我不配拥有,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离出来,对着她笑道,“娘,你若是在这,我哪还有心思修炼啊。” “可是你一个人……” “以前不也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吗?”我抢过她的话,“你放心吧,我还想尽快接手天虞,让你和爹能过一过宁静的日子呢。再说了,你在这,我爹也总是往这跑,其他师弟也总是来,我哪还有心思修炼啊,你以后隔几天来看我一次也是一样。” 她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吧,不要为难了自己。”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都没心没肺的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难为了自己。” 她留下一抹强颜欢笑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在凉亭中坐了一夜。第二天,荆佯师弟过来了,他看着我的样子,换了一声,“师兄,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若锦去世这件事还尚未传出去,知道的也仅仅只有几个人。我转头看向他,“没什么,你来有事吗?” “对了,沧澄公主在天虞外跪了三天了,是否让她进来?” “她来这里做什么?”我问他。 他也甚为纠结的样子,“不知道啊,以前她这个人嚣张跋扈,看起来特别兇残,我每次见到她还特地远远地避开,可是这几天她就安静地跪在山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来找谁?” “爹知道吗?”我问道。 “知道啊,可是师父不也不知道怎么了,并不理会此事,说让你来解决,我怕这件事闹开了对我们天虞名声不好,所以前来找你解决。大师兄,你是不是与她之间有什么啊?” 第234页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其他仙山可否知道此事?”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四仙山正做准备防御魔君,还没有人来过天虞。估摸着这件事也尚未传出去,不过再过两天就难说了,大师兄,有些话你还是尽早与她说清楚吧,莫要让她这样纠缠与你。” “那就把这件事传到天界,很快就有人带她离开。” “可是这样……”他一副纠结的样子。 让天族公主在这里跪几天而无人回应,对我们天虞的名声不好,可是现在我宁可毁了这个名声也不愿见到她,我冷冽地说道,“倘若明日她还在,我便直接杀了她。” 他的神色变了一变,立马转身离去。 第二日荆佯又来了,这一次却是一副愁苦之态,我问道,“又有何事?” “师兄,若锦师弟是不是,是不是……不在了?”说着竟然流下一滴泪,“沧澄被带回去后,我就听说了这件事,天君大怒之下,将她贬到凡间歷经三生劫难以示惩处。” “三生劫难?好公平的决断,”我笑了。 若锦的命便这么没有价值吗?和天族之人比起来,凡人的性命便可随意糟践么?三生劫难,究竟是惩罚还是歷练?或者我还可以认为是保护? 我提起剑,怒气沖沖地前往轮迴台,早知是这样的决断,昨日我便真该出手杀了她。 “你终于还是来了,”她看向我,眼中的凌厉依旧,只是多了一分痛楚,也许是我看错了,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痛苦。如果一定会有这样的感情的话,那便是我还活着,她受到惩罚也没能杀了我。 我举起剑,指向她,“最该死的人是你。” 有几个侍女见我来者不善,挡在了她的身前,我冷眼看着其中一个人——莹光。此事已经传开,我不信她还不知道若锦的事,横竖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我冷哼道,“让开,别逼我动手。” “你有什么资格怪罪公主,如果不是你,若锦根本不会死,至少公主为了他要去人间受三世劫难,可你呢,你除了演戏给别人看,还为他做过什么?”莹光面上是对我的憎恨,竟将所有的错推到我的身上。 在利益面前,心意也不过如此,我庆幸当初没有让她纠缠若锦,如果那时我对她紧紧是不屑外加厌恶的话,现在已经达到了仇视,甚至仇视整个天族之人。 现在该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手中的剑一动,便与她们几人交起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连任何一个都打不过,而她们也不敢杀了我,这里唯一敢对我下杀手的便是站在旁边观战的沧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我手中的剑都足以杀了她。 眼见着她们凌厉的锋芒向我逼来,我收了力道,站在原地,等着被她们那一击丧命。她们见我未动,突然收回力道,身体被迫后移。 就是这个时机,我爆发出全部力量袭向沧澄,就要近身时,我笑了,这样我也算报了仇,我可以去找你们了。可偏偏我的运气远不如她,眼见就要成功时,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包裹住,再前进不得。 我回头正看见我爹与荆佯走了过来。他面色微怒,喝了我一句,“胡闹,”便带着我离开。 “你杀了她又能如何,若锦也回不来了,”爹收了脸上的怒气,此刻说气话来倒显得语重心长。 “我不求什么,”我说道,“只要能与她同归于尽便好。” “你……”他被我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娘立刻拉住了他,拦下他的话,对我说道,“越儿,你今日的做法过于莽撞了,如果不是你爹到的及时,她们就会有理由杀了你。” 我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难道你想……”她的面色也变了变。 “没错,”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没有瞒着的必要,“我就是要她亲手杀了我,这样的话,我的命就足以为若锦讨一个公道。” “那你呢?”她怕我再次做傻事,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难道你的命就毫无价值吗?” “我的价值都是别人给的,为了他们,我已经没有办法考虑自己了。” 爹见娘的眼眶微红,便对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娘,为了你,我和你娘便再没有打算过要任何孩子,你觉得你在我们心中的份量也微不足道吗?” 他的话无形中给我施加了压力,一下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继续说道,“那时你还没有醒过来,你娘便每天守在你身边,希望能第一个看见你睁开眼睛,谁知这一盼,便是三万年,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 我闭上了眼睛,这次是自己冲动了,如果不是对天界的做法有十足的不满,我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冲去寻仇,现在我的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我轻声说道,“娘,对不起。” “越儿,是我不好,”她说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这段时间我都该陪着你的。” 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除了我歷劫前后的这段时间,可她没能在我身边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么忍心让她伤心呢?“娘,我错了,毁己伤人非明智之举,况且在某些人眼中,我的行为未必不是自杀。” “你能想通就好,”爹嘆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人付出性命想要你活着,你就不要轻易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后来听说因为我刺杀沧澄一事,天君下令让我随沧澄一起去凡间歷三世劫难,我笑了,不是因为判的是否公正,而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思,怕我去凡间再找沧澄报仇。 愚蠢的行为做一次便好了,她的仙身在天上,我不管杀她几世对她来说不过是受些伤,而我却要为此付出重大的代价,恐怕此举还会正中她的下怀,除非我能一举将她的魂魄灭掉,可是我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整个天虞考虑。 就在我准备好要下凡时,又接到一条消息,说是天君收回了旨意,我不解,去找我爹娘,“我宁可下凡歷劫,也绝不求人。” 爹娘却告诉我不是他们,是南宫丝谐师兄亲自前去为我求的情。 我一时怔住,我从来没有与南禺山的任何人有过往来,他怎么会为我求情呢?真是让人不解,或许是见义罢了。 “每个人都有私心,倘若是你,我也不会重罚你,你也莫太往心里去。” 他说的没错,沧澄不管犯下多大的错,始终是天君的女儿,即便要给外人一个交代,他也不可能将人处死,我的恨便只是自己太过无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除误会 日子过得越是安宁,我越觉得自己无能。 直到我看到若锦在最后给我的那颗幻象珠,他在那一刻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犹豫,原谅我的自私。”这里面的幻象很重要吗,即使是最后一刻,他也不忘护住它。 第235页 我狠了狠心,将珠子捏碎。团雾气立刻将我包裹住。 待白雾散尽,我看到了这百年来我刻意遗忘的那一天。 那是我答应与曲赭汐离开的那一天,也是我们之间决绝的一天,再看到他站在我的对面时,我心里涌起的是满满的思念。 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才几天不见,怎么像是过了万年之久,久到再见时我恨不得冲上前去抱住他,再也不放他离开。 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另一个我身上,接着我看到曲悦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深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能看出她沉到眼底的不信任,那是我自己的心思。 倾陌的嘴唇微微动了一动,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忍与痛苦,这些是我那时从来没有发现的。莫璴玥清冷外加嘲讽的语气响起, “还能为什么,你上次羞辱我的事我还没找你报仇呢,我夫君自然是要为我来为我讨回公道的。” 如果我是一个不知真相的外人,此刻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怀疑她的话,他们之间哪里像夫妻,曲赭汐自始至终没有维护她一句,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而她眼中除了对曲悦那股疯狂的恨意以及得不到曲赭汐的爱的愤恼,真的再无其他。 那时的我大概也是全心爱着他吧,爱到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异样,不过我再愚笨,也还知道试探一番,于是曲悦将莫璴玥困住,将背上的包袱甩了过去,也在这时,曲赭汐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曲悦,我不可能随你离开。”声音虽寒,但是不冷。 我已经忘记了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现在看到这一幕,我脑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有把柄落在了莫璴玥手中。 不过看到曲悦眼中浮现出的失望之色,我便知道了我那时是有多不信任他。 我突然想起他逃婚那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当年没能让你信我,是我不对。”可眼前的一切全部表明他满腔的心意被我视若无睹,他不过是不会表达,而我怎么就不能问上一句,或者稍稍信他一次呢? 曲悦从地上爬起的那一刻,曲赭汐的双眉已经皱到了一起,这样的他何时还出现过?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付诸到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却未能看到,还不忘将他的心践踏一遍,她说,“你得意什么?我有说过我喜欢他吗?你以为我就这么轻易让你们耍着玩的吗,这不过是我在戏弄他的手段,没想到你也会上当,这样的人,我即便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 这句话与其说是给莫璴玥听的,倒不如说是给曲赭汐听的,前一个人即便愤怒,却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虚荣,而我真正伤的是他的心啊。 就在莫璴玥让他杀了曲悦时,他一直怔怔站在原地,握剑的手用了十分强大的力量才忍住了颤抖,他的身体没有动,其实是在思虑一个完全之策。倘若他心里对我不曾有半点情意,莫璴玥也完全不会癫狂地羞辱我一番,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那个人,所有的好形象不要也罢,只要看着仇人痛,她自己所有的不快便会淹没,这是我现在对她的唯一了解。 随着莫璴玥的那一声暗示般的催促,曲赭汐这才拔出手中的剑,指向我,说道,“让我动手,还是自己……跳下去。” 我突然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不同,虽说都是赶尽杀绝的选择,他的暗示也不够强,可是恰恰用在他身上才会如此明显,“跳下去”,最后这三个字的力道分明要重很多,而他用剑逼视着我,不也是为了逼我跳崖吗?他已经为我做了选择,可曲悦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他希望我跳下去,因为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也有理由殉情,便有机会带着我离开,不管莫璴玥握着他什么把柄,看到自己将人逼死,那些威胁也不再重要。可惜曲悦以为这是一个多选题,将他给的答案全部选中,只有这一次没有和他客气过。原来小师叔说我那时太过愚笨,当真是慧眼如炬。 我眼睁睁看着曲悦一步步走向他,“初次见面时你也向我拔过剑,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在你心里都如初见般陌生吗?可你为什么不动手,怕我的血污了你的手,还是怕吓到你的你的娇妻啊?” 我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上前一巴掌打醒她,不知道曲赭汐当时怎么就能忍得住,还是说他在感情方面也一向愚钝。 我别开头,不想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我会在他荒神的瞬间握住他手中的剑,刺入自己体内。 曲悦最后笑着看他,“你赢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笑呢?” “悦儿,”一向镇定的他此刻也慌了,曲悦冷着眼睥视他,一把拔出体内的剑,慢慢向后退去,“欠你的全部还清了,可你欠我的,你永远都还不了。”最后曲悦从他面前绝望地跳下了山崖。 原来我当年的死不过是自杀,若锦让我再看这个场面便是要告诉我,我对倾陌的误会有多深吧,我没有信任他,反而一再恨他、怨他,将自己的所有过错都算在了他的头上。有好几次若锦都想与我说出实话,我怎么就没有静心听一听呢? 就在我木讷地呆立在原地时,突然看到曲赭汐将手中的剑插入自己胸口,紧接着他也跳了下去。 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他一道跳下去的瞬间,幻象破灭。这……才是这个幻象的最终目的,原来曲赭汐最后不是如我想的那般与莫璴玥共偕白首,而是随着我一道自杀了。 我那时去人间,就停在曲府门前,为什么没有进去看上一眼呢?如果我早知道了真相,还会与他疏离这么多年吗? 难怪他后来给我送药时还在责怪自己没有早点看望我,那时他也受了很重的伤,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忘记了与我见过这件事。 我找人送来一些酒,将若锦送我画与倾陌留下的剑放在一起,端起酒杯一口饮下,这是我欠你们的,再倒一杯,这是辜负你们的……我一个人对着一副画像、一把剑饮下一坛酒,每一杯都有足够的理由。 我只觉得在我酣畅淋漓时,有一个人夺走了我手中的罈子,我抬头看他,恍惚间见到了倾陌,我伸手去抓他的手,却怎么都碰不到,“倾陌……你回来了,感觉我等了你好久啊。” 他微微敛眉,沉声唤了我一句,“小越。” 再看他的脸时,突然变成小师叔了,我呵呵笑了一声,“原来是小师叔啊,对,他是你侄子,你们长得本来就有些相似。” 他气得出手将我的醉意解除,我就突然清醒过来,脑中还是沉醉前那些幻象中的画面,我问道,“小师叔,曲赭汐最后的结局你似乎忘记告诉我了。” 他的表情呆滞片刻,方才问我,“你都知道了?” “你瞒着我是怕我想不开是不是?”我问他,“可惜我没有他那样的魄力,我无法放下一切随他去。” 那时我歷劫回来,在天上疗伤时,倾陌就在不远处的行宫内,我们离得那么近,我却从未听说过他的消息,否则我又何至于对他误会如此深。我质问道,“那时我在天上休养,你为何不告诉我倾陌就在我旁边?” 第236页 “那时你自己心里的恨意有多深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肯定提着剑去把人杀了,会听我的解释吗?” 我一时禁了声,这确实是我的性格,冲动起来什么都忘了,自然也不会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况且那时倾陌受了如此重的伤,真的突然死在我的手上,我只怕会比今日还要后悔。 “你是曲悦?”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这才留意到旁边一直注视着桌上画像的落仙。 “落仙,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若锦。” “我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带着他前来的,”小师叔插了一句。 “这幅画是若锦画的?” “销誓画的,”我答道。 他听完我的话,突然拿起画像,剥开夹缝,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顿时僵硬住身体,原来那时他真的已经认出了我,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名言暗示疏忆才是曲悦,却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对他来说是怎样的痛苦。 “原来他说没有选项是这个意思,”落仙说道,“我一直以为曲悦与虞越是两个人,或许只有在他眼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见我沉默不语,他问我,“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每一世都这么坚定的寻你?” “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我说道。 “巧合?如果巧合太多,便是缘分吧,可在他心里,就算没有了记忆,也不忘寻找你。” “不过是恰好在歷劫时遇上了他而已,他再到天虞也不过是缘分所致,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小师叔说道。 我记得若锦说过,他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南禺上,但是见落仙似乎话中有话,我便没有说出来。落仙见我用同样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便说道,“看来你真是把他忘记了。” 我更加不解,若锦也说我忘记过他一次,可是我与他认识的统共就这么两世,我没有忘记他,我说道,“我没有忘记他,我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想再伤他一次。” “我说的不是销誓,”他说道,“他有两世的记忆留在我这里,只是为了找你,你要看吗?” 我想起那一次他把记忆给若锦时,若锦说不介意让我知道,可是我以为自己接受不了那些记忆,便拒绝了,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可以了解所有事情真相的机会,机会一旦错过,失去的便是两个最为重要的人。这次我毫不犹豫,“好。” “小越,”小师叔想要阻拦我,我知道他怕我看到什么承受不住,便对他说道,“上一次若锦也说要给我看,可惜被我拒绝了。如果我那时没有拒绝他,就不会错过原谅倾陌的机会,也不会将若锦伤的如此彻底,这是我欠他们两人的,这一次,你不用再拦我。” 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我的手中,上面赫然写着:小悦,等我回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季俞记忆(一) 入眼处便是一个婴儿的出生,并伴随着一场宫闱之乱。这个婴儿刚落地就被人偷偷送出了宫,混乱中被一对夫妇救走。 这对夫妇也是逃难之人,女子又怀有身孕,眼看也是生产在即,所以便随意找了个地落脚,谁知突然捡到一个孩子,但见这个孩子衣饰富贵,身上还带有一块玉石,玉石之上写了一个俞字,俞乃王族贵姓,可见此人身份非凡。 两人合计本是打算将孩子送去官府,可是现在正值王室内乱,将他送回去未必能活下来,万一送错了人,自己被当成同党,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更何况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孩子身上还有锦衣玉石,于是他们将孩子留了下来,将他身上的玉石衣物全部典当,两人带着这个孩子匆匆离去。 当天夜里,两人还未行远,女子便一阵腹痛,在一间破庙之中生出一个男婴。因为这个男婴出生时一身祥和之气,且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恍若仙人下凡,他们便为他取名季落仙。另一名捡来的男婴取名季俞。 说来也是运气好,有官兵按照玉石的线索追查丢失的王子,按照典铺的伙计提供的消息,当此玉石者乃一对夫妇,女子怀有身孕,而他们赫然抱着两个孩子,像是一对双胞胎,便躲过了官兵的追查。 后来季俞并不像其他王室后裔那般能有机会復国,而是过起了闲人野鹤的生活。 而落仙一心嚮往修仙之道,游歷天下而不归。季氏夫妇也在早早离世,季俞为他们守孝六年。 因为此事,落仙觉得自己对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也就有了之后每一世他只收他一人为徒的举措。 那时季俞已经二十五六,虽然长着一张出尘的脸,被很多女子倒追,但是他却心如止水,既不像落仙一样沉迷与修仙之路,又不像世人一般留恋世间浮华,所以至今未婚。 自他容貌初成时就有人追求于他,他借着为双亲守孝之名推去别人的好意,后来孝期已满,等他的姑娘依旧前去提亲。他心一狠,说要帮弟弟也守孝三年,这才又过了三年安稳的人生。 我与他的相遇完全是一个意外,不仅对他来说,而且对我依旧如此。 那时我正带着疏忆在人间游玩,彼时湖光尚好,蒲柳窈窈。那天我们有赏的地点便是恣柳湖畔,我想起来不久前若锦特地带我去那里时,他曾问过我,“师兄可曾来过这里?”那时他便在试探我是否还记得他。 “船家,今天的船怎么还不开啊?”疏忆急着催促了一声。 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疏忆疑惑地向外面瞄去,还不忘嘟囔一句,“怎么没有人回应,难不成人掉河里了?不行,我出去看看,要是见不到人,我们就换一条船好了。”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刚站到船头,见着远处人群熙攘,不觉好奇,便问我道,“虞大哥,那里有好多人围在一起呢,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对于看热闹一事我从来不热衷,便对她说道,“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记得别惹事就行了。” 她收了脸上的好奇,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还是和你一起游湖更惬意,我现在就喊船家回来。”而后她便扯开嗓门对着岸边大喊了两声将人喊了回来。 “船家,那边有什么稀罕事么,怎的如此热闹啊?”她走了进来,坐在我旁边还是没有泯灭好奇心。 “小姑娘你是没有看到,那边有一个男子长得可真是好啊,就连我这一把年纪的人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说完还不住地点头赞嘆。 “是么?”疏忆不屑地哼了一声,“有我虞大哥长得好么?” 船家尴尬地笑了笑,见我在船舱内,他也不敢多瞄,讪讪地道,“这位公子长得自然也是极好。刚刚我只是随意一瞥,正好瞥见了那人,便停下多看了几眼。” 疏忆听了他的话,显出些许不乐意,催促道,“你赶紧开船吧,要是再不走,我们就乘其他家的了。” 第237页 “好好,这就走,”船家一边应着一边去解开绳索。 “船家,等等,”这时外面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随后一抹白影跳入我的视线内,来人上船后,便急声对着船家说道,“船家,快些开船吧。” 船家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徵求我的意见,我说道,“走吧。” 船这才缓缓离开了岸边。 我看到那个船家一个劲地将眼神瞄到白衣男子身上,便猜测刚刚他们围堵之人莫非便是此人?于是我抬起头来打量他。 而他正笑意盈盈地弯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我的对面,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神突然怔住,问我道,“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我见着他也觉得眼熟,正在心里细细回忆是否有这号人物。旁边的疏忆见状,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怎么可能见过呢,我们都已经二十年没有出来玩过了。” “二十年?”白衣男子略略惊诧,“两位看着也不大,敢问公子如今贵庚?” 被说露嘴了,疏忆即刻闭了口,圆不了谎,眼神转到我身上向我求助,我无奈地笑道,“年近三十,我这人不显老。” 他的眼神突然晦暗,低下头,模样看起来有三分怯意,问了一句,“难道两位是夫妻?” 这句话问的疏忆也是脸色一红,我见他们两人都这副模样,气氛有些许僵持,便开口说道,“这是我妹妹疏忆。” 他们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我,一个眼中显现出失望,一个眼中闪现晶亮。 他的脸上的笑意如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耀眼而又让人移不开眼,他举起面前的杯子,对着我浅浅一礼,说道, “今日能与公子一见,实乃缘分,在下季俞,不知公子如何称唿?” 我也如他般还礼,说道,“在下虞越。” “虞越,”他低声默默品味一番,开口贊道,“虞越,是个好名字,既有心情愉悦的畅然心境,又有逾越自我的不折意志。但见公子模样,便知公子乃非常人。” 我也笑着调侃了一句,“可季俞却未必是个好名字,虽说有寄予厚望的美好祝愿,可终究逃不过觊觎他人的非分妄想。” 本以为他会因我的话动怒一番,结果他确实大笑一声,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愠色,而他也说了一句完全出人意料的话,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记住我的名字。” 我还未说什么,我旁边的疏忆便开了口,打断我们两人的对话,“听说刚刚岸上有一男子被人围堵,难不成那人是你?”这语气中饱含不满之意。 “可不就是这位公子,”船家在外面接话道,“我平生都没见过样貌如此好的人。” 季俞浅浅一笑,语气谦虚,“那是因为虞公子不在,否则哪里还会有人注视我?” 疏忆这才满意,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们眼光不错,你眼光也不错。” “不知虞公子家住何方,改日再下前去拜访?” 拜访就算了,估计你也上不去,我随口回道,“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其实我也不愿与凡人结交,他们的寿命始终有限,只要不交好,便不会为自己徒留伤感。 “正好在下也是孤身一人,日后便跟随公子游歷天下吧。” 这下可该如何开口拒绝呢?我正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一旁的疏忆开口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了,带着你走到哪都不会安生。” 季俞脸色没有丝毫变动,只是转头看着我,“如果我以面具遮面也不可吗?” “何必这么麻烦呢?”疏忆直接呛口道,“如果你直接毁容了岂不更好?” “如果虞公子不嫌弃,我倒也无所谓,”他话语轻松,似乎并没有把疏忆的话当做玩笑,反倒像是下一刻就要动手一样。 我真怕这玩笑会过了,便开口说道,“我其实不大喜欢与人交往,一切还是随缘更好。” “那么说,日后若是再见,虞公子仍愿意与在下把酒言欢,不会拒人千里是吗?” 我点头应付了一声,其实我明白,我们再相见的可能性极其渺茫,天下之大,我与疏忆的行踪又飘忽不定,指不定明天就回去 再隔几年才会出来了。 他这才没有继续坚持与我同行,而是将话题转了开去,知道我好四处游玩,便和我聊四处风情、山川之美。 整整一天他都在找各种让我感兴趣的话题聊,我发现他这个人很是心细,能在与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抓住这个人的性格与喜好,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心细只因我一人。旁边坐着这么位美女,他似乎看不到一般,我那时还在心中纳闷,难道他是想通过我来引起疏忆的注意? 直到最后疏忆不满地拽了拽我的衣服,“虞大哥,我们来了这么久也该离开了。” 本来带她出来玩就是为了让她开心,现在似乎与原来的目的背道而驰,我便点头,招唿船家靠岸。 我便与季俞告别,带着疏忆离开,离去时,季俞在身后喊了一句,“虞公子,不知明日你要前往何处?” 我回头说道,“我们去的地方太远,你去不了,日后有缘的话再相见吧。” “即是很远,你们又如何能到达那里呢?”他问我。 “实不相瞒,我们都是身手了得之人,像你这种白面书生是不会懂的,”疏忆挤兑了他一句。 我见疏忆说话过重,便说道,“听说不姜山下桃林开放,明日我们会去那里。” 在我离开后,季俞也立刻行色匆匆地离去,竟然去马厩买了一匹骏马。然后他骑上马,片刻不留地向不姜山方向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季俞记忆(二) 次日,不姜山游人遍布,我与疏忆便在旁边茶馆的二楼临窗观赏,窗外的景致的确美到游人皆醉,点点桃花勾勒出时间的美好。 看着疏忆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又何必与我在这里闷着,我是喜欢远远看尽热闹,不愿融入其中,她是跃跃欲试,却步其外。我说道,“要不你出去走走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她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愿出去走走啊,本来就是来玩的,你总是一个人在房间内不会闷吗?” 看着下面人来人往,我说道,“你知道我不爱凑热闹,能远远看一眼便足够了,况且我若出去,岂不更扰你的兴致?” 她也知道我的意思,以前有几次她非要拽着我往人多的地方转悠,结果被众人包围着出不来,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他人的热闹。可偏偏人家口中都是对你的赞美之词,你也无法动怒,我们无法只好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身影。从那之后,我便再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走动。她知道我的意思,心一横,再次坐到我旁边,“你不去我也不去。” 看到她一脸苦闷的样子,我也不忍心拒绝,堵便再被堵一次吧,谁让她还甜甜地喊我一声虞大哥呢,我说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第238页 “现在人太多了,出去了也未必能赏到花,要不等人少了再去吧,”她这次倒是拒绝了我,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眼神一直盯着外面的热闹之态。 见她开口这么说,我也只好作罢,依旧欣赏着他人眼中的繁华。 “虞大哥,”疏忆唤了我一句。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结果没有等到她的话,她又喊了我一句,见我回头看她时,才确定我在听她的话,说道,“你是不是在等昨天那个人啊?” 我不解,道,“昨天哪个人?” “就是白衣服那个,特别能说的那个,难不成你以为我说的是那个老船夫啊。” 我都没有把那个人当回事,过去了便像路人一样忘记了,虽然那个人确实很让人喜欢,可是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我说道,“两地相隔千里之遥,他一个凡人,只有一夜的时间,来不了这里,更何况我若真是等他,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昨天见你与他聊得欢畅,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 我当即回了句,“我还怕你看上他了呢?” 她立刻傻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直到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行人才陆续离去,我见差不多了,便与疏忆一同下去走走。“这落霞的景致也很美,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呢?”疏忆问我道。 “你当他们都和你一样,不用顾虑时间早晚吗?人家都需要时间赶路回家呢?” “这倒也是,”她感觉很在理的点了点头。 我们在主道上走了一遭,便决定回去,还未转过身来,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虞公子?” 怎么这里还有人认识我?我转头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昨日那人,对了,他叫什么来着?我想了想,似乎忘记了,便说道,“不姜山与恣柳湖畔隔着千里的行程,你如何赶到了这里?” 他笑的如山间的清风,“实不相瞒,家中有一兄弟,也是道法高人,他正好路经此地,便顺路将我带了过来。” 那时的我竟然真信了他的话,可惜现在才看到他风尘僕僕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还数次从马上摔下,依旧马不停蹄地赶路,只为与我见上一面。看似我们是偶然相遇,其实是在我刚准备离开时,他才正好赶到,甚至连背上的血痕都未来得及遮掩,便匆忙来寻我,差一点就与他错过了。 他故作若无其事,开口说道,“昨日听说公子要来这里,我将这里寻了一遍,也未见着公子的身影。” 我想我们正在楼上,你自然不可能寻的到,便说道,“可能是错过了吧。” 他也默认我的话,眸光清亮,“幸好最后没有错过。”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便说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日就此别过。” “虞公子,明日你会去什么地方?”他挡在我的面前,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不知道,走哪算哪吧,”我随口回了句,因为我和疏忆确实没有安排,暂时打算先回家。 他的脸色沉了些,不过仍带有期盼地问了一句,“既然还未做安排,明日可否与在下结伴而行?” 疏忆从见到他时脸色就没有好看过,现在已经忍耐不住,“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纠缠着我们不放?想去哪里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季俞被她说的脸色绯红,眼神垂下些许,不敢再与我直视,说话的语气中也颤了一颤,“可我很是喜欢虞公子。” 殊不知他是怕再也见不到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的这句话,却听的那时的我直冒冷汗,幸好四周已经无人。 疏忆的脸色也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估计愤恼更多,她当即噼头盖脸地将人说了一通,“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廉耻,你可看好了,我虞大哥可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季俞脸色白了一分,轻轻瞥了我一眼,见我并未生气,才敢说出更加过分的话,“男子其实也未尝不可。” “公子说笑了,”我沉下脸开口打住他的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原来你不喜欢。” “废话,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啊,”疏忆数落了他一句。 他置若罔闻,仍旧看着我,目光柔和,“你长得这么好,为什么不是女子呢?这样我对你的爱慕就不会让你觉得厌恶了。” 我见疏忆气得又想发火,便先开了口说道,“可是你比我长得还要好,应该更适合成为女子。” 在他晃神中,我与疏忆绕开他离去。 他在身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如果来世我成为女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娶我。”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话,我也并未当真,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好。”如果那时我回头看上一眼,看到他背上一片血红,会不会就知道了他为我做的一切?就答应与他结伴同行呢?会不会再也不会忘记这个人了呢? “虞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不正常啊,白白长了这么好一副皮囊,”我与疏忆已经走了很远,她还不忘嘟囔两句。 我抿唇一笑,“长成这样的的确罕见,按理说应该很讨姑娘欢心才是,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 “本来开始还是挺喜欢他的,可谁知他口味这么重,自然就不喜欢了啊。对了虞大哥,你刚刚为什么答应他啊,难不成你能接受他这样的情感?” 我知道她从一开始见到那个人就不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见到就一直被他影响心情吧,我也没有揭穿她的心思,便说道,“我尊重每一份感情,但未必接受每一份感情。更何况他再好,也不过是一届凡人,与其日后生死离别,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相往来。” “那你还答应他?”她又低声埋怨了一句。 我出手敲了敲她这个不灵光的脑子,“他再转几次世也不可能变成女子,我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不过一个玩笑,也未必就会当真,或许再过不久,连他自己都会忘记了。 “那……虞大哥,你,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疏忆红着脸问我。 “谁知道呢,不过我的菩提果还未落。” 从那天之后,我与疏忆又游遍江海湖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走的地方多了,遇到的人多了,那两次的见面便一併被我忘在了脑后。 不同与我,季俞从此便拜入佛门,天明时游走天下,日落后佛前虔心礼佛,只为求一个心愿。 此后,我看见一个人,他遍寻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却从不驻足观赏,只为途中遇见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走遍天南地北,却从不知,有一个人用一世……在寻她。 直到苍颜华发,人生的最后一刻,落仙前去找他。 看着落仙未老的容颜,他并没有羡慕之情,平静地问道,“你修成仙了?” 第239页 落仙轻嘆,“慾念太甚,註定成不了仙。”看着他眼中掩藏深沉的悲痛,落仙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一向淡泊清心,竟也会被凡尘之事烦扰?难道你遁入佛门,便是为了躲避一个人?” “不,”季俞轻轻摇头,“我一直在寻他,可再未曾见过他一面,或许他是嫌弃我的男子身份吧。我一心求佛,只为来世成为女子,他答应过我会娶我。” 落仙本想开口劝他,可见到他脸上溢出的笑容,突然又顿住了,聪明如他,如何会不知人转生之后性别不会改变,可他仍旧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幻念,只是想自欺欺人罢了,落仙嘆了一声,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总比绝望好。 “落仙,帮我把记忆留下,来世,我还想继续寻找他。” “你这又是何苦呢?”落仙终是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就算你真变成了女子,来世,他也不可能会记得这个承诺,记得你。” “有些人,看了一眼便成为註定,哪怕用来世只为见他一面,我都愿意。” 见着他眼中的坚持,落仙心中有所触动,最终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他。 季俞在最后一刻,对他说道,“如果你见到一个叫虞越的人,告诉他,有一个人从未放弃过寻他。”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清,他对着虚空,说的是,“记得要娶我。”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销誓记忆 销誓的过往他自己与我讲过,只是我看到的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曾经付出了怎样的心酸他却从未提起过,跟随落仙避世修行时,他也曾不顾性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他说他总觉得自己想要找一个人,虽然不知道要找什么人,为什么寻找他,但是在碰到那个人之前,他一定要让自己变的强大,变的完美。 我看到他第一次回到燕都时,在一个漆黑阴冷的夜里救下曲赭汐。 我看到在我去柢山的路上,救我的人真的是他,只是他透过车帘并未看到我的脸,而落仙就在他身旁小憩,所以我误以为救我之人是落仙。 我看到曲赭汐第一次带着他进宫入职,他们便在那时遇到了莫璴玥。 那时不管他对我有多好,我总是怀疑他接近我的目的,可是现在我总算知道,他的目的的确只是我。 我从将军府回来时,他总是尾随在暗处看着我、护着我,原来每次我遇到危险都会看到他的身影,并不像他说的只是巧合,而是他从来都没有离我很远。 那时我总觉得他这人特别喜欢纠缠人,怎么都摆脱不掉,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在所有人面前却如曲赭汐一般清冷,唯独对我不一样。 有一件事他从未与我说过,直至现在我才知道。那时的我虽然长相不堪,但是莫璴玥察觉到我在曲赭汐眼中的不同,所以找尽了方法害我。其中有一次便是她找藉珩世子求助。藉珩打听到我的消息,以为我是个才气过人的女子,便派人送来一纸婚事,纳我为小妾。 当然我并没有收到这张婚书,因为送信之人被销誓的人拦截了下来。 当天夜里销誓面覆一张清冷的面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世子房内,当着世子的面将婚书粉碎,碎屑洋洋洒洒地落下。他毫不留情面地威胁,“你想娶谁我不管,但倘若我再收到一次,你当知道下场如何。” 藉珩看着他不羁的举止,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反倒对他更加赏识,不过是一个丑女,婚书送出去后他就后悔了,不过能让此人前来,似乎这道婚书送的也值。他不怒反笑,嘴角上扬,挑起一抹邪笑,“能得逸君侯如此相护,看来果真是一个妙人。” 销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看来你没有把我当回事。” “这天下,谁能不把七羽公子放在眼中,”藉珩躺在卧榻上,撩了撩里衣,像是勾引一般,“不过想让我放弃也不难。听说七羽公子容貌恍若仙人,认识你这几年还从未见过真容,今日时机大好,不如全了本世子这一心愿。” 销誓知道他本来就是故意将婚书递到他的手中,如果这人真想娶一个人,必定大张旗鼓,不过现在拒绝了他,下一次或许就会闹的满城皆知,不管他们之间如何对决,我的名声铁定是保不住了,所以销誓伸手摘下面具,正视着他,“如果你食言,整个世子府将不復存在。” 藉珩眼神一亮,“七羽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原以为曲将军相貌不凡,没想到真有人能超过他。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 销誓得到满意答覆,身影晃动间便消失了踪迹。此事他从未告诉过我。 再后来我受伤时他每夜都会来看我,被我发现后,他却又不愿承认,或许是因为知道我不会相信他的话,他便藉口说要为我看伤。 最后一次从妖族出来,他知道我的伤已经到达药石难医的地步,便请求落仙为我寻来起命花,以命换命,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最后那二十多天,他每日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抽取自己一年的性命,晚上回去还不忘看看我,他究竟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轻松。而我怎么就怀疑他已经对我厌倦了呢? 就在我答应随曲赭汐离开时,那一晚他与我告别后不是回房休息,而是再次匆匆找到落仙,“师父,赭汐还能活多久?” 落仙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便说道,“他非凡人,命数我看不透。” 这样么,销誓沉默片刻,復又说道,“那么烦请师父再取出我二十年的寿命吧。” 他的寿命已经移出了二十多年,再移出二十年,他剩下的时日便不多了,或许等不到将寿命移出,他便已经死了,落仙自是不会这么做,冷静地看着他,提醒道,“你不是说要陪她到老吗?你这样做可是要她一人伤心孤苦的活一辈子啊。” 销誓笑得凄凉,“我也想陪她一世,可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落仙拧眉,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绝然的气息,这种情况从来没有从面前这人身上出现过,就是百年前的季俞,在离世的最后一刻嘴角浮出的笑意也是满怀的希望。联繫着他的话与举动,落仙问道,“她选择了赭汐是吗?”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属于我,是我的强求害她至此,所以这一次就当我还她。” “劫至此,就算没有你,她这一世也不可能安生,你又何必将所有的一切责怪在自己头上?” 销誓静静地看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我不愿成为她的劫。”可是倘若她的劫是一场情劫,你还会说出这话吗?“师父,再帮我这一次吧。” 落仙犯了难,他怎么可能亲手送他去死呢?可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他也是不忍,最终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落仙说道,“你最多只能给他五年的性命,再多你会承受不住。” “我可以承受。” 落仙又劝道,“如果她知道了,还会安心地活着吗?” 第240页 “那就拜託师父替我隐瞒了。” 落仙沉下脸来,“你死了,起命花也活不了。” 销誓沉默了片刻,像是又有了另一番算计,才说道,“好,五年便五年吧,日后还请师父再为我寻一朵此花。”他见落仙想要开口拒绝,又说道,“未必就会用上,就当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落仙嘆了一声,“其实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留下她,她若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一切,定然不会弃你而去。” “能留她这三个月已经足够了,我不会再有过多奢望。” 第二日当曲赭汐的剑刺入我体内的那一刻,销誓的身影正好出现在不远处,他还满怀希望地抱着那一盆起命花,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似乎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直到我转身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才急声喊了我一声,只是我却再也没有听见。 他让我看到幻象中曲赭汐随着我跳了下去,却没有告诉我他也随着跳了下去,只是被随后赶到的落仙救了起来。 落仙见他还遇挣扎,便开口说道,“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不管她是谁,我遇到她时她就是一个凡人,我销誓可以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他说着还未停止挣扎。 “你等着她,她会回来找你,如果你死了,就算她找到你,你也忘了她,”落仙这句话一出口,他这才想起来我的死并非真正的死,这才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莫璴玥因为亲手逼死了当朝将军,为世所不容,便被销誓一併带走了,他说,“我虽然恨你,但是小悦那么善良,定然不希望我找你报仇,所以我不会杀你。”其实他是不想再为我添一分罪孽。 自此之后,我再未见过他脸上出现一个笑容,世人都道七羽公子清心淡泊、无欲无求,却没有人知道他也会为了一个求而不得之人避世深谷,只为等着虚渺的再次相见。 他每日都会站在最高的那座山顶,吹一曲曾经教过我的曲子,然后矗立半日,直至失望而归。 莫璴玥一直在他身边,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戾气,或许心里也是后悔的吧,毕竟亲手逼死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直至十五年后她离世的那天,她躺在床上,这一日销誓陪在她身边,没有出门。 她气息微弱,对着他笑,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傲慢与凌厉,“这十五年来,你心里一直都是恨我的是吗?” 销誓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而心生怜悯,只是淡淡回了句,“是。” 她眯起眼睛笑了,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也是,连我自己都恨透了自己。可是……如果我没有那么做,也不会有机会陪在你身边这十五年。所以我即便再恨,也从未后悔过。” 销誓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十五年来的恨意,或许今日就要了结了,可是他等的那个人至今还未回来。 莫璴玥又说,“我知道你每日都在等她,我现在是真的羡慕她,不是因为她能得到你和赭汐的真心,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能看清自己的真心。” 看着他那张经年未变的绝世容颜,莫璴玥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是这十五年来,她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地看他,也是时间最久的一次,她恍惚道,“那年相遇,我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呢?” 我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难怪在若锦去世时,她像是疯了般大喊他“销誓”,难怪她会在天虞门前跪上三日而不起,我还以为她是突然良心发现才去忏悔,原来只因她杀的那人是销誓。这十五年来,她的心意早就改变,她对销誓的爱逐渐深入,直到再也难以磨灭。甚至她的菩提果也是因为这个人才缔落。 直到最后一刻,销誓都未正眼看过她,更未为她落下一滴泪。 五千年的追逐,不过是一场爱错了人…… 销誓仍旧不烦不倦地等着另一个人的出现。 终于,在十九年后,那一天,他看到我的到来,整个人愣住了,十九年未曾出现的笑容在那一刻突然甦醒,原来,他真是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便认出了我。 他说我很像他,所以想要留下我陪伴他几日,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个留下我的藉口罢了。 直到起命花凋零,他才骗我离去,我走后,他便一直伫立在门前,直到我的身影消失不见,看着终于等到的人又远去,是何等的悲凉……我在有意与无形中伤了他那么多次。 他转身进屋,碾磨笔墨,为我画出一张画像…… 正当他将画卷好,将纸条塞入夹层时,落仙来了。 落仙看着他的行为,问道,“这是你为她留的?” 销誓点了点头,仍旧认真地将纸条塞好,缝隙合上。 “已经十九年了,你都未等到她,日后你不在这里,她未必就会来。” 销誓将画轴放在桌上,面色已经极其苍白,额间隐隐有汗渍,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被落仙接住了倒下的身体,他的笑一如当年,“我已经见到她了。师父,帮我存着记忆吧,来世我想去找她。” “可她不是凡人,”落仙再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下一世他会再为了另一个人将这个人也一併忘了吧,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寻了一世、等了一世的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大概明白他心中的想法,落仙问他,“你想让我提醒你修仙?”可是凡心太重,终归是不可能的事,他自己已经体验过一次,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他重蹈覆辙呢? “不,”销誓说道,“不要提醒我,我要自己去找她,就算忘了她,我也会记得找她的这颗心。” “可是修仙需要三生三世,却也未必会成功。” “我相信我可以,”他笃定地说道,掏出寒玉箫,“师父帮我保存着吧,如果我成功了,一定会带着她去找你。” 落仙便送他的魂魄去投胎了,并没有打开那幅画看上一眼,因为他以为那幅画不过是曲悦,如果他看上一眼,或许就能在见到我的第一眼认出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结局篇之宫廷秘 “宫廷,这个故事我都已经讲了两百年了,你还没听烦吗?”我问向身边的这个小孩。 他是在若锦离开一年后出现的,那时我身边只有一只火红鸢,整日呆在井庭园内,日子过得昏昏沉沉。后来赶上琉绛与天乐成亲,一个小孩子来到天虞,正巧碰上了我,自此之后便每日都来粘着我,他说他是南禺山南宫廷。我大吃一惊,难道这么个小孩子便是四仙山大师兄?童言无忌而已,我也不甚在意,或许是南宫廷的儿子。 我见他面目秀气,颇像小时候的若锦,便常常会叫错人。他不但不气,反而好奇地问我若锦是谁,非要我讲一讲那个人的故事。听完之后一阵唏嘘,便让我将自己的故事一併讲与他听,谁知这一听就听了两百年。 第241页 后来我发现他很奇怪,两百年内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容貌和个头都未变过,问他原因,他就说他已经三万多岁了,个头一直在那,长不了。 难不成仙界也有什么怪病不成?我带着他跑去仙药仙那里找药,仙药仙无奈一笑,说道,“菩提圣使不也偏爱老翁的形象?” 我当即被他的话点醒,想起南宫廷的菩提果已经坠落,便以为他与圣使一样怕被什么人看上,所以才一个不愿长大,一个不愿年轻,我调侃道,“是不是被哪个姑娘伤得长不高了啊?” 他也笑,“长不大的话,你们这些人都要称唿一个小孩子师兄,我赚到了。” “……你就心眼坏吧你。” 我发现他虽然人小,但一身修为着实惊人,都已经超过我爹了,若说他只有几百岁的年纪,绝对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我渐渐开始相信他的话,或许他真的有三万多岁,他真是南宫廷。他也够仗义,每天都会为我传输一些修为,我的伤不但彻底被他治癒,连修为都被他连带着提升了两层。 这两百年内,羌韬每日都会研究棋谱,偶尔找我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棋艺有没有长进,后来我发现他的棋艺丝毫没有进步,倒是我被他练的精进不少。不过他每次找我,我也从来不会拒绝,他和我一样,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下棋之人会回来。 “你再给我讲两百年我也不会烦,要不你试一试?”他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笑意,真的越来越像若锦,下次再见到落仙,我还得再找他要来若锦的记忆,看一看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与他很像。 现在再讲起这个故事,我已经不再只是感伤,还有对他们的怀念,所以我也乐意给他讲,每次给他讲时,我甚至庆幸自己命好,遇上了他们。 不过再讲两百年的话,还是算了,歇两百年再给他讲还差不多。我看着他,心中越来越多触动,不觉间又失了神,“你长得真像他。” 他在我的注视下,浅浅一笑,神韵之间更加相像,他轻缓地开口,“像谁?” 我仿佛又走进了若锦的记忆,忘记了回应他的话,他也凝神注视着我,身体在逐渐发生变化,整个人在我面前成长,从一个小孩子长成偏偏公子,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笑意,他问我道,“是他吗?” 还没有听清他的话,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我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脸,“若锦,你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就那般端正地坐着,任我非礼。 良久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不是若锦,当即烫的我就要将手缩走,可是又被按在了他的面容之上。我愤恼地说道,“宫廷,这样有意思吗?” 他依旧没有收手,“我也很想一直听你为我讲故事,可是我不能再贪心了。”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用若锦的脸坐在这里,用若锦的声音与我说话,我心里很不舒服,“你能不能换回你自己的脸?” 他没有动,眼神注视着我,“你为我讲了那么久的故事,现在可否听我为你讲一个?” 我勐然将手抽了出来,别开脸,不想理会他。 他并不在意我对他的态度,继续说道,“神界有一位上神叫做皎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她的故事。” “听过,”我冷声道,关于皎魄的事我从来没有对他讲过。 “有一个故事你肯定不知道,”他肯定地说道。我真想说那个人就是我,难道你还能比我更清楚吗?他又问我,“你知道皎魄答应与魔君离开的前一天为何会回到神界吗?” 这一句话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你知道?”见他从容的样子,我又问,“你如何知道的?”难道是那场大战他也参与了,然后被打的长不高了? “你听完故事就会明白我为何会知道了。” “你能不能不用这张脸对我说话?” “不能。” 我气的起身正欲离开,被他一把抓住,拽了回来,“先听故事,如果你还是不想见我,我再走也不迟。” 皎魄最后一次回到神界,不是为了算计魔君,而是为了她养的一朵雪莲,这朵雪莲与她一样,都是从皎魄神泉中孕育而出。 皎魄离开皎魄神泉时,便将它养在了她的住处,时间一久,便被她的气息所影响,最终有了自己意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肯定能幻化成仙。只是她已经没有时间照顾它了,只好在最后用自己的神力助其形成魂魄,再用神力包裹着送他去转世。 皎魄离开时,正碰到司讫神君与仙翁神君前来,便顺道过去向他们道别。而仙翁神君脸色变了一变,当即阻止她,“你的缘分另有其人,不可冲动。” 不管是谁,现在皎魄都已经答应了魔君离开,日后再也不回这天界便好,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不见,便不会生劫,“我已经决定与他离去了,日后神界再也无需对他有所忌惮。” 如果真让她离去,恐怕日后更应忌惮魔君,如果他知道皎魄会爱上一个仙,难道会放过那个人吗?这场之战註定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神界要做的便是将影响压到最低,所以司讫神君见她不听,便将人关了起来。 因此魔君未能等到皎魄到来,便前去神界找她问个明白。魔君以为她后悔了,便展开了那场大战。皎魄挣出囚禁,可还是未能及时赶去阻止。她认为那场战争因她而起,便引剑自尽。她的神魂幻灭后,包裹那朵雪莲的神力也突然散去,而这朵雪莲即将出生在南禺山。可惜魂魄已成,仙胎不全。南禺师叔便将他的魂魄送往凡界修炼,另为他铸一具仙身。可惜他的魂魄没有一丝一毫的仙气,落下轮迴台,便被南禺山的人给跟丢了。 这也就是南宫廷从不被外人知道的原因,留在南禺的只是一具尚未成形的仙身。 雪莲因为被皎魄的影响太大,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十分相像,而他的魂魄在人间不管歷经多少世,都能记住她的气息而寻找她。 直到若锦被九天神火焚尽肉身,残破的魂魄慢慢聚到了南宫廷体内,那时他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气息实在微弱,所以他无法立刻出来寻我,两百年前南宫丝谐师兄为我求情,便是他的授意。 难怪他说他在结缘镜中看到的是南禺山。 “所以不管你长什么样,不管我是谁,看上你,一眼便已足够,”他说道。 我木楞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起身说道,“小越,你还是要让我离开吗?”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激动的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转头看他时,他已经抬脚,落寞地离去。 我立刻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你若是敢走出这里,以后都不要再踏入天虞。”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他的身影僵住,背对着我,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我们两人伫立在园内很久,直到一声闷响,伴随着凌乱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这才松开了手,看向声音的出处。 第242页 羌韬呆愣地站在不远处,脚下是一个棋盘与散落一的黑白子。 “若锦?”他揉了揉眼睛,实在难以置信,看向我,问道,“师兄,这个人是谁?是……若锦么?” 我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笑道,“他不是小师弟,是四仙山大师兄,南宫廷。” “可他长得……” “你小师弟投胎成了你大师兄。” “……”他笑的眼眶都湿了,两步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他。 南宫廷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伸出手在他背后拍了拍,“你的棋艺还是不见长啊。” 羌韬这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教我,我就长进的快。” 南宫廷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教的徒弟都能与我一较高下了,我还如何教你?” 羌韬仍旧恍若置身梦境,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生怕他又变成一个小孩,“宫廷,你真是若锦?” “我姓南宫,单名一个廷。” “我知道,四仙山大师兄嘛,”羌韬笑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说了,你还会喊我大师兄?” “宫廷,我怎么早没发现你和若锦一样腹黑?” “所以我给你们提示了,你们没认出我。” 我看看羌韬,“……” 羌韬也看看我,“……” ☆、第一百五十章 结局篇之失算 火红鸢本是去观察销誓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毕竟一切太相像了,只除了那张脸,或许他下凡时真改了容貌也不定。却不料到那之后听到他与曲悦的一番对话,曲悦要随曲赭汐离开。  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都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性命。可是看着销誓那么伤心,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至少也要为他出口恶气,反正杀个人对她来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就在这个方式必须得把握好,倘若是普通人就算了,现在出手杀了也无妨,可那个人身上还有一丝仙气,尚不明确她的身份前还是不可轻举妄动,至少也要将自己置身事外。思索间,她便想到一个好主意。  “公主,”火红鸢找到莫璴玥,眼中完全实在看一个笑话,“这身份,果真尊贵。”  听着这个人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话语,莫璴玥一下来了气,敢比她还嚣张,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嚣张,莫璴玥的气焰一下爆发出来,但多少还是有些顾虑,毕竟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内,“你是什么人?”  火红鸢轻描淡写的一句,“举手之劳之人。”  莫璴玥哪里会信她的话,冷哼道,“想讨好处的话,恐怕你走错地方了。”  两个张扬之人碰到一起,火苗只会愈蹿愈盛,直至一方压过另一方为止。  火红鸢在心里将人嘲讽一番,难怪成亲了也留不住人,原来是个没长脑子的,若不是现在她还有用处,她才懒得在这理会她,殊不知她自己的脑子也不灵光。她也并不与眼前之人计较,“真别,你这性格还挺像我,如果不是你有事,我倒真想留在这里与你结为朋友。”完连她自己都在心里将自己唾弃了一番。  “可惜我不想与你做朋友,”莫璴玥只听到了后半句,气的火红鸢转身离开。  “能否做朋友日后再,不过眼下你倒真需要我的帮助。”  莫璴玥丝毫没有放下自己的公主之尊,半带搭理地问道,“你能帮我什么忙?”  “你夫君可是要跟人跑了,”火红鸢轻巧地提醒了一句,换来的却是一声嘲弄,“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我夫君的关系可好得很。”  这大晚上的也不见曲赭汐来看她一眼,不明摆着受人冷落,真不知道她内心是如何强大才会出这句话,火红鸢也不明言讽刺,只是道,“究竟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的话已经送到,信不信由你。”完便转身去开门。  莫璴玥心里一阵折腾,最后还是半信半疑地在身后了声,“我凭什么信你?”  火红鸢开门的手顿住,嘴角泛起一丝得逞的笑意,道,“他手中有一把剑,我不可靠近他,否则就会被他发现,但是我能让你靠近,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见莫璴玥还在迟疑,她又开口道,“提醒你一句,时间可不多,如果你自己耽误了事,可不要怪我。”  莫璴玥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转瞬便被送到曲赭汐的房间外。  房间内,卫大人问道,“将军何时离开?”  曲赭汐冰冷的声音响起,“明早上。”这语气及态度,确实是曲赭汐没错,看来不是火红鸢做出的假象。  沉默片刻后,卫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营中之事,我与方大人会暂时压住,将军尽管放心离去即可。”  曲赭汐才是将军,怎么可能让那么多人为他承担责任,当即威严地拒绝道,“明日将出征押后一即可,日后不用为我话,谁要找我尽管来就是。”  虽然他很强大,但也架不住人多力量更加强大,况且身边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他们跟了他几年,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怀着深深的钦佩,这也是他唯一一次不明智之举,可他的这份自担责任的魄力也是让人折服,方大人也劝道,“此举不妥,若是被人知道,恐怕将军与悦日后都不得安宁。”  “放心,没人能找到我们,”曲赭汐笃定地道,见两位大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他继续开口,“我和悦儿都会阵法,如果我们不想,即便留在燕都也不会被人发现。”  两位大人这才想起曲悦会阵法这件事,再加上曲赭汐身手,看来以后自己找他们还是得悠着点。  “卫大人,”曲赭汐突然对着卫大人跪了下去,“子予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原本他是想亲自照顾卫大人一生,此战之后便寻一个好机会让他立下军功,日后远离战场,如今看来,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了,毕竟欠了人家一个儿子,这一跪,理所当然。  卫大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眼前的一幕,惊呆住了,在方大人提醒下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扶起曲赭汐,“人皆有命,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将军无需再自责。子予最大的愿望是看到悦幸福,便由将军代他实现了。”  曲赭汐清冷地点头应了下来。  莫璴玥被火红鸢带走时,气的脖子都一片通红,虽然他们没有明言曲赭汐要带曲悦离开,带话里行间都离不开私奔这个词。  “,你为何要帮我?”莫璴玥总算聪明了一次,也会计较得失。  火红鸢眼睛里透出一股狠劲,“因为那个人也抢走了我心仪之人。”  “此话如何讲?”莫璴玥挑眉。  “现在他应该叫销誓,竟然将自己的全部真心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如果她死了,销誓或许就能看我一眼。”  看着火红鸢眼中的恨意丝毫不比自己少,莫璴玥心里一阵得意,终于找到同病相怜的人了,只是想利用我,是把我当傻子了吗?“你的身手如此了得,难道还杀不了曲悦?”  “我若杀了她,销誓定然也会杀了我,”火红鸢睁着眼睛了句瞎话,销誓要是有那本事,恐怕她早就不在了。  “难道他就不会杀了我?”莫璴玥问了一句。  他会不会杀你与我有什么关系,火红鸢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口中却是道,“你是公主,身份在这,他不敢动手。”  莫璴玥这次并不觉得自己身份有多尊贵了,当即道,“如果真惹了他,整个大燕他都敢灭了。”  原来他身为凡人会这么霸气,火红鸢不由得对心里的人好感度再次提升,杀,这样的话,你身上就会有戾气,日后我也能更轻易地接近你。可惜她心中的那个人正要被她算计死,“如果你能保证他不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我就能保证他伤不了你们任何人。”  “可是,赭汐也会恨我,”莫璴玥终于还是出了心里的疑虑。  “难道他现在就不恨你吗?”火红鸢继续挑拨,她知道她心中的怨念足以支撑她不管不顾地杀掉曲悦,“如果你愿意让他们离开,我也不再多什么,只是他们真走了,你就甘心了吗?如果是我,我宁可一辈子让他带着恨意地看我,也不愿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感激我。”  莫璴玥的确动容了,她的话有道理,如果真让人走了,就算对她感激一辈子又怎么样呢,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啊。这一瞬间,莫璴玥心里产生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当然她也不会这么任火红鸢摆布,我如此娇贵之躯,如何挑的起所有后果,想置身事外,也不问问我是否答应。  火红鸢便将整个计划与莫璴玥了一遍。  次日清早,空还泛着几颗星,曲赭汐便要去找曲悦,她现在身体不好,让她一人走那么远去东山,他心头泛着疼痛。  谁知刚刚走到街道上,便看到了莫璴玥的身影,她轻柔一笑,“赭汐,你要去哪里?”  曲赭汐眉头皱了一皱,懒得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莫璴玥本来还抱着一丝不忍动手,但是现在,你如此忽视我,我又何必要顾及你。她清冷地声音响在空寂的街道上,诡异异常,“想找曲悦,就跟我来,晚一刻,她便死无葬身之地。”完便借着火红鸢的力量直接奔到了东山之上,你们不是要看日出吗,好,我就给你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出。  曲赭汐根本就没有多想,转身便跟了过去。不是他相信莫璴玥,而是他不愿拿曲悦的安全开任何玩笑。倘若他稍微狠心,先去一趟销誓的府中,便不会有后面的悲剧发生。  东山之上,没有看到曲悦的身影,曲赭汐这才惊觉中了计,转身正欲离开,被莫璴玥拦住,“我可是你的妻子啊。”  曲赭汐的身体僵住,“这次算我欠你。”  “可你什么时候还我?”莫璴玥凄楚地问道,“今日你若走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曲赭汐没有回应她的话。  莫璴玥突然大笑起来,“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对整个曲家的人都不管不顾吗?”  曲赭汐仍旧不为所动,其实他心里已经犯了难,只是一向清冷的他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其实他也是一个外冷内热之人,曲家对他再不好,始终是他的家。  可莫璴玥却以为在他心里,整个曲家都比不得曲悦的性命,这一刻她终于心灰意冷了,原本还想用自己的性命尝试着挽留他,却原来整个曲家都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她只是其中的一员,也或许是他巴不得除去的那一员。可惜她自始至终也从未了解过曲赭汐,如果他真无情至此,大可直接杀了她了事,哪还有这许多废话。  她突然扬手,一直飞镖射向他的后脑处,有那么一瞬间,莫璴玥在心里却是希望能直接将人射死,然后她再自杀,这样他就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有人找到他们,不会有人分开他们。  可惜她的梦太过歹毒,老实在不忍帮她实现。曲赭汐出手轻易接住,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这支飞镖不是他娘经常带的髮簪吗?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戴的时间久了,上面的纹理更加淡了。  “日出之前,倘若你没有杀了曲悦,那便让你娘为她抵命。”  曲赭汐犹豫了,在心中算计她的话是真是假。莫璴玥自然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便好心提醒道,“这次有火红鸢帮我,你没有机会做出其他选择。”  “你应该知道后果,”曲赭汐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做这个决定前,我已经考虑好了所有后果,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让你走了,你甚至都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你究竟娶我做什么?”这话问的,分明是你逼婚的。  曲赭汐紧紧捏住髮簪,面前这个人已经疯了,讲理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眼看空已经开始泛白,曲悦应该快到了。他心里确实急了,恨不得直接从这东山之上跳下去,可是不行,如果他现在跳下去了,悦儿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他们两人同时死了,她定然不会为难他娘。凭他的能力,一个悬崖绝对不在话下,他点头道,“放了我娘,我成全你。只是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莫璴玥得意一笑,“原来她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莫璴玥上前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你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看一次日出不过分。”  曲赭汐没有动弹,也没有理会她,就那样直立着,满心期待的是带曲悦离开之事。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淡漠了太久,导致自己提醒她“跳下去”的语气没有被她听出来。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世间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唯有曲悦承受的痛苦他想要与她一道品尝一遍,所以他毫无犹豫地将剑刺入自己的体内,追随着那个人,跳了下去。 第243页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局篇之歷劫回来 虞无睚与矜晨特地在上等着虞越回来,寒玉书也到了此处等人,“无睚师兄,矜晨师姐早。”  虞无睚怒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虞越怎么也不可能与倾陌碰上,更不会被他杀了,所以他更坚定这两个人绝对不能见面。  “玉书是来等越儿的?”矜晨明知故问了一句。  “是啊,”寒玉书无视虞无睚的冷眼,厚颜无耻地回道,“不过东极预示倾陌也在今日回来,我顺便来接应他。”  虞无睚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寒玉书讪笑两声,“东极山的人都忙,没空来接他,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怪可怜的,等我将人送走,立刻去看越。”  “不用,”虞无睚那叫一个气啊。  “总得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是?”寒玉书仍旧面如春风,心里却是腹诽,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两张脸都快肿了。  话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便乘着白云上来了,“越儿,”矜晨看着重伤的虞越,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  虞无睚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冷眼扫过倾陌,对寒玉书吩咐道,“你若是敢让他找越儿,我必亲手为越儿报仇。”  寒玉书当即一个激灵,心想此事暂且敷衍过去再,日后有的是机会,便态度良好了应了一声,带着倾陌离开了。  “叔父?”倾陌睁开眼时喊了他一声,随后便是,“她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她。”  见倾陌就要起身,想起虞无睚的话,寒玉书哪敢让他去啊,于是将人又按了回去,“你放心,她已经没事了。你自己的伤也很重,还是先养好身体再。”  “不行,她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我要去向她解释清楚,”倾陌坚持道。  “她半道仙身已经毁了,你现在过去只会刺激到她,反而害了她,”寒玉书劝了一句,这一次倒没有出手阻拦他。  倾陌果然僵住了身体,没有再动弹,眼神垂了下去。  见他不再固执,寒玉书又道,“你安心养伤,我一会去看看她,找到机会会帮你解释的。”  “现在就去,”倾陌催促了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如果不去确保一下人无事,看来这个人是不会放心了,寒玉书只得无奈地起身,吩咐外面的仙童照应一下倾陌。这时一个仙娥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寒玉书便顿住脚步问了一句,“这位姑娘可是有事?”  仙娥略施一礼,“见过上仙。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女祈纤,奉公主之命为将军送些仙药。”  “公主也回来了?”  “还未曾,公主下凡之前的吩咐,”祈纤解释道。  寒玉书略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心中还在感嘆公主一片深情,可惜倾陌怎得就不知道珍惜。  祈纤将药递给了仙童,自己还有其他事需要先离开,仙童便将要送给了倾陌。  倾陌向来话少,也不问一句药是何处而来,只当是寒玉书的吩咐,接过碗便痛饮而下。可喝完之后觉得不太对劲,他脑中的映像开始渐渐模煳起来。他皱眉问道,“这药是哪里来的?”  仙童暗道,药都喝完了才想起来问一句是谁关心你,可面上仍旧是恭敬之色,答道,“沧澄公主的侍女送来的。”  倾陌听后突然大怒,将手中的药碗摔碎在地,连忙踉踉跄跄地起身,东倒西歪地费了一番功夫才爬到桌前,变出纸笔,在纸上写上“虞越”二字。只是最后一笔还未写完,笔在手中停顿了半晌也再未落下。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盯着面前尚未完成的两个字发了一阵呆,这才舒展面容,将最后一笔提上。  可惜开始写这个名字是想提醒自己尽快去找她,当记忆消失后,再看到自己在写这个名字时,他心里却是感嘆,我已经如此想她了吗?  他仍旧坐在桌前看着那个名字发呆,直到寒玉书回来,他抬起头看他,问道,“叔父,你为何杀了我?”  这话问的寒玉书步子都没打稳,差点栽倒,一旁的仙童见状赶紧熘了出去,上仙的丑闻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倾陌的脸上已经恢復了歷劫前的冷清,怎么回事?寒玉书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碗,那是沧澄送的药,心里不免有一分猜想,试探了一句,“歷劫的事你都忘记了?”  倾陌面色沉重地看着他,我应该记点什么吗?不过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重,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是用魄魂杀的我?”  额,寒玉书一阵汗颜,果真是忘记了,这样也好,省得劝不住他,便道,“你是自己战死沙场的。”  “虞越呢?她回来没有?”倾陌再问。  这个事也瞒不住,寒玉书只好老实回答,“回来了,红颜薄命,被一个刺客错杀的。”这是老实人的话么?  “那我去看看她,”倾陌搁下笔,起身。  刚刚才劝好,怎么又来一次?寒玉书头都大了,这失忆比不失忆还要难劝。  寒玉书还是出手将他拦住了,“你现在不能见她。”  “为何不能?”倾陌的脸色愈发苍白与冰冷,难道她的菩提果是为别人落的?  寒玉书继续编道,“你的伤太重,恐怕不是无睚师兄的对手。”其实虞无睚与矜晨已经闭关了,他不让两人见面是因为一个人心里充满了恨,一个人又将事情全部忘记了,这种情况下若是见面必然会死一个,还是等他们伤都好了,自己折腾去。他又道,“况且现在你与沧澄已经有了婚约,你现在去见她更不合适。”  倾陌的脸色更黑,“我什么时候与她有了婚约?”  “你们下凡之后,君为你们定下的。”  “我们人都不在,订婚约有什么用。”  “婚约不过是一张诏书,你们在也没用,只要成亲时在不就行了。”  倾陌一张脸阴沉的吓人,死死盯着寒玉书。他这才闭上了嘴,似乎过了,“你还是想想如果废了这张诏,不过提醒你一句,你去找君也无用,他不会让你毁了沧澄的声誉。”  倾陌再冷静不下来,一直在想一个两全之策,最后只能将这一切赌在沧澄身上,如果是她主动退婚自然是好,如果她不愿,只能避着她同意了。眼中寒光一闪,他动了动手,才发现从来不离身的魄魂居然不在手边,于是一挥手间,魄魂自动飞了回来。  这一等便等了十五,人间可是漫长的十五年,也不知道她在人间留恋着什么,但愿真是留恋着什么。  倾陌这次主动去探望沧澄,可是把她行宫的人高兴坏了,要知道她们公主可是追了他五千年也不见其动心呢。可该高兴的人却是一脸愁容。  倾陌也不废话,直接表明来意,“我不会娶你。”  沧澄莫名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倾陌笔直的身躯站在她面前,身上散发出寒意,“我希望你能解除婚约。”  “谁的?”不怪沧澄现在还迷煳,她也是才回来,也是刚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听过什么。  “你和我。”  追了他五千年终于如愿了,可是她此刻竟然很心疼,不会因为倾陌的话,而是因为这个愿望非她所想。  倾陌见她不语,冷声道,“倘若你答应,我们算做朋友,否则,从此你便是倾陌的敌人。”  沧澄道,“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你,我会去解除婚约的。”  得到这句话,倾陌转身离去,片刻都没有停留。  “公主,你真要解除与将军的婚约吗?”祈纤问道。  沧澄无力地躺下,“我不能再嫁给他。”  她这话时,完全忘记了自己下凡之前的一个命令,如果她与倾陌不是一同回到界,便将皎魄泉水给两人喝下。让倾陌失忆是因为她怕他会爱上凡尘之人,而她自己,则是为了保险起见,或许她也会被迷了心智,不爱倾陌,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直到她喝下带皎魄泉水的仙药时,才勐然惊醒过来,“药里有皎魄泉水?”  祈纤诚实地点头用了一声。  沧澄脸色大变,“谁让你放的?”  这一吼吓得祈纤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沧澄立刻道,“解药,快拿皎魄泉水的解药。”  “没……皎魄泉水没有解药,”祈纤也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癫狂的。  过了一会,沧澄平静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她,“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态度转变的如此迅速,祈纤都还未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大约是皎魄泉水起了作用,她开口道,“祈纤不心摔碎了公主的药,请公主责罚。”  “不过一个碗罢了,无妨。”  倾陌以为沧澄真的答应了他解除婚约,而沧澄看着他对自己从不予理会到只言片语,已经是一个大的转变,相信不久他便会接受自己了,毕竟除了她,她也未见着倾陌再与任何女子来往,殊不知倾陌追求的那位瞒了下人的眼。  等虞越伤好回到虞后,倾陌再忍不住前去找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虞越带着疏忆去人间潇洒去了,掩去一身仙气,竟不知人究竟在哪。直到听凡间有人飞升,倾陌为摆脱沧澄的纠缠,便前去一看究竟,却在那一眼,他自己以为的那一眼,是他与虞越的第一次对视。 第244页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结局篇之四仙山比试 自虞越出生以来,两次四仙山比试都未能参加,第一次她还不到一千岁,一直在虞修炼,也没人通知她,多么盛大的一场比试就这样瞒着她举行了。第二次举办时,她才知道界还有如此盛大的活动,可惜被虞无睚一个理由关了禁闭。可惜这一次她也註定参加不成了,她心里明白,只要倾陌出没的地方,她都别想出现。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参加四仙山比试了,从下一届开始,四仙山比试便交给了下一辈,规定每人只能参加一次的盛大比试,就这么与她无缘了。  可是正当她惋惜时,虞无睚突然又来找她,是让她参加三后的四仙山比试。  虞越一直纳闷,可问也没问出来什么,直到比试那一才听南方有妖魔作乱,倾陌被派出去斩除妖魔了。  难怪虞无睚态度转的这么快。  “那个人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易疏忆见着一个白衣男子,模样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好,他站在阳光下的身影熠熠生辉。  易郊也未见过此人,不过看着那个人身边的虞无睚,大概猜出了两分,“应该是虞师伯的独子虞越。”  “虞越?”易疏忆看着那个人,淡然无波的眼,平静无痕的脸,无一不刻在她的心上,世间怎么就有这么平淡如水的人?就没有一丝一毫能牵动他的心的东西吗?疏忆做了个决定,我就不信你真能无牵无挂。  “越儿,”虞无睚在虞越身边道,“那边那个穿红衣的丫头是你易师叔的么女,你易师叔向来与我交好,她如今还不到一千岁,也是第一次参加四仙山比试,你若是碰上她就多让着她些,切不可太让她失了颜面。”  虞越很不屑,“那这比试还有什么意思?”  虞无睚道,“只是让你尽量让着些,不可太驳了她的颜面就好。”  虞越淡然道,“要不我们换一换身份,你替我上去?”  “你,”虞无睚正欲生气,被矜晨劝住,她在虞越身边道,“大家不过是相互切磋,点到为止就好,即便不听你爹的话,你也不要将人伤了就是。”  “嗯,”虞越应了一声。  上午准备各项事宜,确定参赛弟子的名单。到这最后一届时比试时,弟子已经不多了,所以很快便将第一场比赛的名单划分了出来。  众参赛弟子纷纷跑去查看自己的对手,唯独虞越没有动身,不是无所谓,而是懒。反正会有人帮她看,她急什么。  果然一个师弟跑了回来,道,“大师兄,这一届参赛的弟子年龄都不过万,”着凑到她耳边又低语一句,“修为并没有十分出众者,但除了东极山紫檀师兄你需要多注意,其他师弟师妹肯定都不如师兄你。”  虞越淡淡嗯了一声,“和我这许多做什么,你只告诉我,我的对手是谁即可。”  “就是紫檀师兄。”  “……”这运气似乎不如名字那般令人愉悦。  傅央疑惑地问道,“这都是最后一次比试了,南宫廷师兄还是没有参加?你看仔细没有?”  那师弟摇了摇头,“我特地把所有参赛弟子都找了一遍,最厉害的也就是紫檀师兄了。”  “那倒是奇怪了,倾陌有事不能参加就算了,怎么他作为四仙山大师兄,从来没有露过面呢?”傅央关心的还挺多,只是这话不应该去南禺问吗?  果然那师弟头摇的很厉害,“这样也好,大师兄只要赢了第一场,这次的第一就稳拿了。”  不同与虞越的点子背,有人的运气简直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那就是疏忆。本来她不到一千岁的年龄,统共就碰到这么一次四仙山比试,还是最后一次她能参加的,她能不来吗?就算得个最后一名,出去也比那些不敢参加的师兄师姐强。谁知这次比赛中还有一个年龄更的,才两百多岁,来参赛的原因与她一样。此人就是她的对手,南禺山红叶师妹。  疏忆不是很开心,她知道自己的修为较低,本来就不是为了名次什么来的,丢不丢人的也无所谓,可是见到虞越时,她却希望能与他比试一场,输在他手里,也不错。可是虞越第一场就对上了这里面最厉害的紫檀师兄,那她第二场就没有机会碰到他了。话,你就真的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得第一场?  算了算了,下次找他单独比试一番全了自己这个梦。  点到为止的是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你轻轻点一下将对方点下去即可,可是面前这位师兄如此强大,受点伤恐怕都未必能赢,还是尽全力,否则也是不尊重人的行为。  那边疏忆确实赢得轻轻松松,而这边虞越却是赢的伤痕累累,差点一併输了,幸好最后钟声响起时她硬生生撑住了。本来大家都以为紫檀是这一届的冠首,哪里想到第一场就输给了一个三千岁不到的虞越。自此之后,她的名声大震起来。  当晚上,她什么都没有干,只是留在房间中疗伤,这是四仙山的规定,不可找人为其疗伤,否则也是一种不公平。  谁知第二运势就急剧好转,虞越的对手真是疏忆。她暗自头疼,还不如败给其他弟子。  “虞师兄好,”疏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能败给这个人,果然没有辜负她参加这次比试的盛情。  虞越淡淡点了点头,算做回应,看着这个十分灵气十足的丫头也确实喜欢,暗道:我若是有这么个妹妹该有多好。  然后比试就开始了,想起虞无睚的话,虞越纠结地内伤都发作了,直到钟声响起,这边的两个人仍旧只是平手,只是虞越吐出一口血来,按规则,她没有倒下,不算败,所以两人平手晋级。众人不得不夸赞疏忆运气是真好,想那虞越昨日将最强的紫檀都打下去了,今日却与她打了个平手,只能明,虞越昨日伤的太重。  下午比赛开始时,虞越向台上方向走去,这一抬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怎么又是她?于是乎,早上那一幕再次发生。  “如果我的对手一直是疏忆,是不是第一也要让给她?”虞越问道,她在乎的倒不是能否拿到第一,只是这比赛实在够憋屈。  “其实她能进入第二场比赛就已经给丹穴长脸了,你大可不用让她。”虞无睚悠闲地品着手中的茶。  “……”横着今这几口血白吐了,虞越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  虞无睚学着她那淡然的神态,回了句,“见你让的挺欢,忘记了。”  第一次被他的如此狼狈,虞越略显恼意,“明日再碰上她,我可不让她。”  结果事与愿违,第三没有再碰上疏忆,虞越将前两次的憋屈全部散发出来,打的对手那叫一个狼狈。  输的那个弟子本来想着对手是她,还在暗暗得意,连疏忆都能与她打成平手,看来自己赢定了,结果哪成想输的如此狼狈。他也是好奇地道,“按理这位师弟不是被紫檀师兄伤得很重吗?今日怎么突然就好了?莫不是作弊了?”  另一弟子拍了他一把,“你昨日苦战了一,人家可一直在修养生息,能赢不了你吗?”  这位弟子恍然大悟,战略也如此重要。可我的对手如此强大,我没有机会修养生息啊。  听到疏忆被打败出局,虞越几乎都要哭了,终于不会再碰上她了。  一直到最后,虞越都赢得一身轻松,原因无他,别人都一直在苦战,她与疏忆对决那一恢復的差不多,本来实力也比较强,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胜之不武了,可没办法,比赛就是比赛。  “不愧是我虞无睚的好儿子,”虞无睚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虞越扭过头不想承认与他有关系,这里属他辈分最高,其他师叔又不在,也不知道他笑给谁看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远处厚厚的云层中,一个淡蓝色身影在里面站了好几,直至下面某人拿了第一,他的脸上才现出一抹笑意。  沧澄被晃了眼,要知道这个人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出现愉悦的神色,这会竟然会笑,便忘了考虑其中原因,只当他是喜欢下面热闹的场面。便道,“即是喜欢,为何不参加?”  以前倾陌确实有事,导致每一届四仙山比试都错过了,眼见着他能参加的只剩这最后一届了,本来也已经决定参加了,谁知又临时放弃了。如果不喜欢也罢了,他又偏偏躲在这云层中观看了几。  倾陌知道若是他参加了,虞越定然来不了,于是找了个藉口放弃了。果然那个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不到三千岁,竟然拿了第一。他收了脸上的笑,见着下面众人离去,便也转身离开。  “虞大哥,”疏忆远远地追了过来。  虞越并不知道她是喊自己,毕竟她从来不与任何人交好,可是这里姓虞的就两个人,她偏头对虞无睚道,“有人喊你。”可一想又不对啊,外人还有辈分比他高的吗?她便转头看去,神啊,她怎么追来了?虞越下意识竟然是逃跑,幸好生性淡泊的身体比脑子迟钝,否则传出去岂不让人啼笑。  疏忆已经到了身前,眼神晶亮地问道,“前两日你为何要让我?”  “我没有让你,”她的语气甚是坦然,让人难以怀疑。  可疏忆是当事者啊,还以为她不愿意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中更是欢喜,道,“你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住我,那我可是尽了全力的。”  “我也尽了全力,”虞越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知道,”疏忆道,“你在尽全力疗伤。”  被看出来了,虞越又被赌的无言以对。  “这位师妹,你叫疏忆是吗?”傅央开口问道。  疏忆还尚在欢喜中没有走出来,点头道,“傅央师兄好。”  傅央心里顿时一片明朗。 第245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结局篇之之战其三 这两百年来,虞越都未再去过魔域,当然魔君也从未来找过她,两人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而这个原因,桑劫算做其中一部分,于是他主动去找虞越请罪。 “姑娘,我承认我是想杀了倾陌,你若真想报仇尽管杀了我就是,此事与魔君无关。”当日桑劫答应帮助倾陌消灭妖王,可是他仅仅配合倾陌将妖王打伤后便转身离开了,如果没有倾陌,魔君或许不会那么痛苦,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虞越沉下脸来,从她被魔君带走时,她就隐隐约约觉得桑劫不可能会真心帮倾陌,可那时魔君郑重向她保证过倾陌不会有事,她便选择信他们一次,可最终还是错信了人。她冷言道,“在我还能控制自己时,马上离开。” “你尽管动手就是,”桑劫神情泰然自若,真以为她不会动手。 虞越一瞬间拔出背后的剑,横在他的脖子间,她恨不得马上磨出一条血痕来,想着能用他的鲜血祭剑,虞越心头隐隐间有一股冲动。 “有些话即便你杀了我,我也是要说的,”桑劫站在她面前,不闪不躲。 虞越冷眼蔑视着他,不发一言,她正在集中精力地控制着自己。 “你可知我为何要置倾陌与死地?” 虞越冷哼一声,还能为何,肯定是为了魔君,好衷心的属下,只是以他人性命为代价的衷心却让人不齿。 桑劫看得出她眼中对自己的恨意,并不在乎她是否愿意听,反正趁她还没有出手前,先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干净了,否则突然死了,用一条命却还是没有将事情办好就太不值当了。“不管你是否还恨魔君,至少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包括当年的那场大战。” 虞越漠视着他,“恨不恨有什么要紧,无论如何我也已经死过一次了,所有的恩怨不应该全部抵消了吗。你来找我,不过是想告诉我倾陌的死与他无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必多说,可是你是他的人,他再无辜,我也不可能原谅他。” 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吗?他以为只要倾陌死了,魔君或许就会有机会了,至少曾经他觉得只有眼前这个人才配得上魔君,也只有她能如此牵动魔君的心。可是现在却因为自己,他们两人越离越远,那么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是否这样还能弥补自己的错。 下定决心后,桑劫便笑了,“其实三万年前,魔君便知道你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魔君提出要带皎魄离开之前,仙翁神君曾去找过他,“你与皎魄走得如此近,对她来说便是害了她。” 魔君问他,“就因为她是神,我是魔吗?” “我能看出整个天界之人的缘分,她的有缘人并不是你,你再多纠缠也不可能与她有一个好的结局,又何必执着呢。” 魔君的神色暗了暗,随即恢復如初,就是是不是,也无需你来告诉我,我要听她亲口说出。因此第二日他便提出带皎魄离开,而她不管是否真心愿意,但是确实答应了他,因此他下定决心,日后带着她离开天界魔族,再也不让她见到天界之人,不管她的有缘人是谁,不见便只能是他。 难怪仙翁会说三万年前的那场之战多少因他而起,他留在天界守护菩提果是对自己的惩罚,也难怪他会如此帮助倾陌,这是他欠皎魄的。 “有人告诉过魔君,是我们误会了你,那时你并非有意毁约。”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两个,她和南宫廷。他怎么去见过魔君了?而且还背着自己去的。虞越暗暗皱眉,南宫廷肯定还有事瞒着她。 “魔君总是觉得是他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你就不会死。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难道那时你对魔君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吗?” 看着虞越神情微怔,握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桑劫喉咙动了一动,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了。 当时有没有为他动心,虞越不知道,可她能肯定那时魔君明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却还要带她走,难道他就没有一点错吗?现在这个人跑来这里兴师问罪,将一切错都怪罪在她头上,她能给他好脸色吗?“如果我说我对他动心了,你会不会也给他一剑?” 桑劫怔住了。 虞越冷笑,“既是如此,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看清楚,皎魄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虞越。” “你以为你的命真是众神救的吗?”桑劫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以为连众神合力施展的九天炼神阵都困不住魔君,最后还有能力封印他吗?” 虞越果真陷入了沉思中,这一点她倒真没有想过,不是他们说魔君是因为看到皎魄自杀而晃神才落入下风的吗?不过以他的能力,就算被封印也应该能挣脱出来才是。 桑劫继续道,“你应该也想到了吧,以魔君的能力,怎么可能被封印三万年之久呢?除非他是自愿。” 虞越面色沉重地审视着他,可是怎么都看不出他在说谎,以她对此人的了解,他确实不屑说谎,就连他算计倾陌都承认的堂而皇之,不过也不能说明他不会说谎,以他对魔君的衷心,恐怕什么都做的出来。 桑劫任她怀疑着自己而不点破,而是继续说自己的话,“所有人都以为魔君是见了你自杀才失神被困,其实不是,那时他见你死在他面前,没有片刻犹豫地将自己一身的修为散去,只为了聚集你的魂魄,因此才被神族之人有机可乘。”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在你心里,在你们所有人心里,上神是最慈悲与光明的,你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你想想,皎魄的神力为何出现在魔域?可是你的魂魄当你的魂魄被众神招回去时,我却没有能力阻拦,否则你现在便是我魔族中人,自是不会再对我的话有任何怀疑。” “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证明,那个人就是妖王饬嫠。你对他应该有所了解吧,他的能力从何而来,他分明野心勃勃,却又对你一往情深,你以为他那真是喜欢你吗?他的所有力量都来自魔君,那是魔君被封印时留在人间的思念之情,是对你的思念。” “仙界之人用仙气遮挡住你身上皎魄的神力,为的就是让魔君以为你死了,所以他才带着满腔的愧疚留在幽海异境中三万多年,直到我用你的血将他唤醒。” 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顶多不过说明了神界之人会把握时机,而输者才会认为那些举动是趁虚而入、卑鄙无耻。虞越收回手中的剑,冷眼斜睨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桑劫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我说了这么多……额,到底想表达什么?告诉她魔君对她有多好吗?还是趁机贬低神界?想了想,桑劫说道,“我想让你去看看魔君。” “然后呢?”虞越漠然地问道,“与他在一起还是……杀了他?” 看着丝毫没有动容的神情,桑劫大概已经猜出两分了,今日这趟或许是白跑了。他还是没能为魔君做什么,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知遇之情,不但还不了,现在反倒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导致这个人疏离魔君,而魔君又无颜见她。“我只是想告诉你,魔君是心甘情愿为你做的这一切,你不该疏远他。” 第246页 虞越冷笑,既是心甘情愿,又何必来告诉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 桑劫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喃喃道,“你果真不是她,否则不会这般冷血。” “我冷血?”虞越清冷地哼道,如果我杀了魔君,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如此多情地在我面前与我说话,“魔君是为我做了很多,可怎么说,我也因为他死过一次,难道还不够偿还吗?” “你那是自杀,”桑劫突然暴了一句。 所以我就是该死的吗?虞越转过身,实在不愿与他再多纠缠,“如果他没有与神界交战,如果他没有灭杀神界之人,我会被逼的自杀吗?”说完便潇洒的离去。 “有一句话魔君不愿告诉你,他是想让你认为是他亏欠了你从而不会拒绝他对你的好,”桑劫看着她的背影提声说道,可是丝毫不见她停留,便又加了一句,“当年,是神界先动的手。” 虞越果然站住了,没有再走一步。 那时魔君去找皎魄问一个原因,被洛乔神君带着众神阻拦在幽海异境之上,魔君只说明来意,不愿与他们起冲突,毕竟这些人都是皎魄的族人,不管她因何失约,至少他不愿伤害她。 可是当魔君无意中踏入众神提前布好的九天炼神阵之中时,司讫神君见是一个好机会,便率先出手,却没想到未能困住魔君,反倒另几位上神伤亡。 直到皎魄的自杀,才扭转局面,却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魔君自愿散去修为拯救皎魄。 这便是天界对那场之战一直避口不谈的真正原因,也是丹穴开始探查这件事却又突然收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在所有人心中,上神至高无上、慈悲悯怀,就连虞越都一直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魔君身上,这样一来,似乎魔君没有什么错,反倒是她亏欠了他很多。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自愿的吗?魔君不愿说不过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他总不能找虞越全部讨回来吧。 当年就是因为她与魔君走得太近,才使得魔君出现弱点,既然无法回报,那就远离吧,虞越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再次抬起脚离去。 “总有一天,你会去找魔君的,”桑劫挑起嘴角,在她身后说了最后一句话。君子窈窈惑君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结局篇之成亲 “小越,我知道不可能,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南宫廷深情款款地看着面前之人。 虞越的手抖了一抖,手中的棋子偏移两格,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突然扭转为一方呈现压倒式胜利。 南宫廷立刻笑了,挑起一枚烟子落下,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还记得我说过,只要能顺遂自己的心意,有时候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的。现在你的棋艺可真是越来越高超了,想赢你,我只能智取。” 虞越愤恨地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传出去被人嘲笑?” 南宫廷无谓地笑了笑,“至少现在被人笑话的同时我还能得到一份胜利的喜悦,可是我若是输了,也是要被人笑话的,那样我可什么都得不到。” “万一你到最后还是输了呢?” “无非是笑一声与两声的区别罢了。” 虞越气咻咻地看着他,早就知道他这人脸皮厚,怎么就大意了呢? 其实南宫廷问出这话时完全是自己的真心,可是看到她的反应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终究她还是不属于他的,罢了,又有什么要紧呢,至少她以后的幸福,会有自由的缘故。 南宫廷起身看了看天色,又陪她度过了未眠的一夜,以后她不会再失眠了吧。“今日我有一朋友成亲,陪我去喝杯喜酒吧?” 虞越略显惊奇,这两日天上没听说过谁要成亲啊,难不成疏忆不在,她就这么与世隔绝了?“你哪个朋友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凡间的。” 虞越更是惊讶,这人天天都往她这里跑,什么时候还去凡间结交朋友了?况且什么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你什么时候在凡间也有朋友了?” 南宫廷见她只是说话,却没有任何行动,便走到她旁边,伸手将人拽了起来,两人边走边说,“日前不留意碰上的。” 本来以为他只是找一个藉口带她去凡间散步,没想到他竟真的将她带到了凡间一处宅子内,还是一户有身份的人家,原本络绎不绝的宾客都在相互寒暄,此刻见这两位公子到来,竟然都将视线投到了他们身上。 “不知两位公子是何人?”竟然被门卫拦住了。 南宫廷递过去一份喜帖,根本没有理会那人,带着虞越径直走了进去。 “人家似乎不太认识你啊,”虞越打趣道,现在更加证明他就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将她骗了过来,“你这喜帖哪来的?” “刚顺手顺来的,”南宫廷将偷窃一事说得如此光明磊落及荣耀至极。 虞越暗暗无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避开这么多双眼睛,所以她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让那个罪魁祸首坐在外面,替她挡去那一道道灼热的眼光。她看着南宫廷一派悠闲、任君欣赏的模样,说道,“你就不能低调点?一会要是抢了新郎的风头,小心人家把你赶出去。” 南宫廷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面具递给她,“你要是介意就戴上这个吧。” 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都被人看了这么久了还戴着有什么用,不过虞越还是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戴在脸上,至少一会要是被人赶出去,没人看到她的脸。 南宫廷嘴角微微上扬,口气甚为肯定地说道,“一会不会有人注意我。” 难不成他想一个人落跑,让她一人在这丢人不成?虞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留意着南宫廷的举动。 直到众人喧譁着新郎与新娘出来,他们周围的人也还是很多,虞越不满地低声抱怨道,“你不是说新郎出来就没人注意你了吗?这下看你怎么收场,要我说我们现在离开吧,万一一会儿新娘再看上你,你可别说认识我啊。”这说着,她就将身体向外挪了挪。 南宫廷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她的方向,这眼神,仿佛要告诉周围的人,他与她关系非比寻常,其实他看得不是她,而是她的身后。 虞越见他眼神如此热烈,脸涨得慌,硬起语气说道,“这位兄台,还请不要如此看我,在下与你不熟。” “可否与我成亲?”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 虞越突然间身体就僵住了,刚刚进来时就觉得今日这场面似曾相识。 周围的宾客也都被震惊在原地,原本热闹的婚姻此刻居然一片静谧。 那个声音的主人以为她没有听清,或者是当成了幻觉,又问了一句,“可否与我成亲?” 虞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一转身,会看到另自己失望的一幕。 南宫廷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看她,“你不答应,我可答应了啊。” 第247页 是真的!虞越勐然起身,转了过去,两百年了,这张每天都会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脸此刻终于跳到了她的眼前,她的眼睛都被雾气晕染模煳,他真的回来了。 “倾陌?”新娘揭开了盖头,走到两人身旁,甚是煞风景,她故意忽略掉倾陌刚刚的话,很友好地看着虞越问道,“这位是?” 虞越这才注意到两个人都是大红的喜服,看来如果她不来,他真的会娶这个人,就像当年一样,她无动于衷地离开。所以这次,她开口说道,“我来做一件遗憾了三百多年的事。” 三百多年,莫非这个人脑子不正常么?新娘问了一句,“什么事?” 虞越眼睛一直瞅着面前那人,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生怕不留神这人又丢了,她的眼中淡出点点笑意,“抢亲。” 倾陌嘴角上扬,迎着阳光的面容突然变得格外耀眼,他伸出手来,不再问她是否同意,牵着他便转身走向大堂。 “倾陌,”新娘一脸难以置信。 倾陌突然顿住脚,转过身,众人还在猜测他会如何向新娘交代,而人家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正主,只是将眼神停留在南宫廷身上,这是又看上这位仁兄了?也是,谁让他长得这么好。可是倾陌缓缓说道,“谢谢。” 南宫廷大方承认,“歷经三世的赌约,我输了。”如果早上他问出那句话时,虞越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就会自私地留下她,因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走进她的心了,可是,她眼中对他的感情,有愧疚,有欣赏,有惊嘆,有喜欢,却唯独没有爱。 “倾陌,你怎么可以……他可是男子啊,”新娘的脸色已经扭曲到狰狞,盯着虞越的眼神都是一团火。 两人不理会她,迳自走了进去,倾陌对着双亲说道,“爹,娘,今日我要娶的人是她。” “你这不是胡闹?!”楚父脸色烟的难看,经过这一闹,脸面都被丢尽了。 “陌儿,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听你爹的话,快去向琳琳姑娘道歉,”楚母还是很怜爱地劝道。 倾陌并不理会他们的话,只是吩咐一边的侍从,“将另一套喜服取来。” “公子,府中没有新娘的喜服,”侍从说道。 “我房间,备用的那一套。” 侍从很快就跑去取衣服,不消片刻,便送了过来,倾陌接过衣服,将鲜艷的外套披在了虞越身上,说道,“这次还是要委屈你。” 虞越无所谓地笑了,只能委屈她了,一个仙,一个是凡人,能在一起吗,所以她问道,“他们喊你倾陌,你姓什么?” 众人皆汗,弄了半天,这两人还不认识。倾陌答道,“楚。” 拜堂时,上座的二老不肯接虞越的那盏茶,她将茶捧到他们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这才喝下手中茶。果真如南宫廷所言,所有宾客都被这个惊世骇俗的婚礼吸引了目光,哪有人还在乎他。 婚后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人仙有别,不能结合,所以两人从成亲便开始分房睡。引得外人猜测连连,可是这两人白天又在一起说说笑笑,场面好不融洽。 倾陌问,“你对我爹娘说了什么?” 虞越答,“你书中不是有记载吗?” “我忘记记下来了。” 虞越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说明这句话,便问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是个姑娘。” 额,就这么简单?不过他的故事中他父母都希望他快些成家,只要是个女子去,估计都是愿意的,所以能接受也很正常。 “你说了什么?”倾陌问她。 “我不是男子,”虞越说道,她不是故意瞒他的,就是想告诉他他们心有灵犀。其实她说的是:今日是办喜事还是丧事,你们自己选。楚家只有倾陌这一条命脉,他们也不敢冒险啊。 那位被抛弃的新娘并未死心,见倾陌与虞越并不像表面那么要好,便想钻空子,没事就喜欢去楚家。楚父楚母肯定不会拦着她,一来本身就是他们楚家先对不住人家,二来如果倾陌会为她改变主意也好,哪怕将她纳为妾呢,楚家也不会断了香火。 这一日琳琳姑娘又来了,只听亭中某两个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虞越说,“要不你自杀吧。” 倾陌摇头反对道,“饬嫠为我施了咒,如果自杀的话,还要再入轮迴重新做人,我忍到二十五已是不易,不能再从头来过。要不你杀了我吧?” 虞越认真想了想,“这个方法倒可行,只是我下不了手啊。” “找个人来做吧。” 虞越点头,“那得趁我不在时,否则你想死都困难。” 听着这对话,琳琳姑娘差点摔倒,怒气沖沖地走了出去,冲着虞越甩口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甘心娶一个男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虞越突然下定决心地对倾陌说道,“我决定不杀你了,我想看看你年老之后的样子。” 倾陌脸色骤然一烟,要是丑了不把你吓走了?于是他说道,“虽然我不能自杀,但是可以算计自己。” 两人自说自话,完全没把多出来的那个人当回事。 直到她忍受不了,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抽出怀中的匕首向虞越刺去,哪曾想竟然刺入了倾陌的体内。 虞越眼神怔怔的钱,马上就要去救他,倾陌拦住了她,笑道,“在这里等着我。” 琳琳一直哭着求虞越救他,虞越心一狠,愣是逼自己笑出了声,“好,我等着你。” 可是等了一会,倾陌的脸色都白了,伤口虽然没有復原,但是血已经没有再流出,人却是死不了的。 虞越与倾陌的脸都烟了,倾陌这才想起魔君的话,让他品味人间百岁人生,差一年都是不行的,看来他是不可能死于意外了,除非自杀,可是自杀后魔君会再送他进入下一轮迴。他这样做,究竟是要干嘛?难不成就想折磨折磨这两人? 虞越只好将行动不便的倾陌扶回了房间,不同于这两人,旁边那位大小姐的心情可真是好。她找到空子,当即对倾陌说道,“这个人对你根本不是真心,他以为你死了,刚刚一直笑个不停。” 听到这话,倾陌嘴角牵出一抹笑,无力又温和地看着虞越,“如果我的死能换来她真心的笑,也值。” “他长得再好,终究也是一个男子,你究竟喜欢他什么?”琳琳仍旧不罢休地追问道。 虞越挑眉看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倾陌神情专注,目光未曾离开过她的脸,“遇见你,我才长出一颗心。” 可琳琳姑娘仍旧不依不挠,这下反倒是她盼望着人死一般,喋喋不休地开口。 虽然死不了,但是这活着多受罪啊,虞越头疼,直接吩咐人将她请了出去。 等倾陌好了,虞越带着他去魔域找魔君。本来一肚子的火,可见到人时突然熄灭,这个脸色白到透明,行动中都透着体力不支的人是魔君? 第248页 桑劫见他们到来,便对虞越打趣道,“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来找魔君的。” “魔君怎么了?”虞越诧异地问道。 “你说呢?”桑劫反问她。 肯定是为了救倾陌,虞越心里明白,再看魔君时,眼神中满满地盛满感激。 魔君语气中都透着一股虚弱,“我说过他不会有事,自然不会让他出事,虽说过程出了些变故,但终归没有让你失望。” 虞越的眼圈红了,因为这件事,自己还连带着憎恨了他两百年,这两百年内她一次都未来找过他,而他也从未去找过自己,原来他是在救倾陌的性命,如果她能来看上一眼,或许今日就不会这么愧疚了,她半天只开口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不用谢我,”魔君说道,“本就是桑劫错在先。更何况如今的我不会再被仙界忌惮,倒也活得轻松。” 原本想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倾陌看到她为难,自然也不会提出来,凡人就凡人吧,不过百年罢了。他紧紧握住虞越的手,两人现在在一起就好。 离开时,桑劫送他们出了魔域,才对倾陌说道,“我到现在还是想让你死。” 倾陌笑得不惧,“我知道。” 倒是一旁的虞越警戒地防着他。 桑劫见她如此,无谓地大笑道,“既然魔君不惜自己所有修为救他,我自然不会再杀他。魔君让他在凡间歷经百年,是因为他的仙身还尚未完全做成。” “我可以带回仙界自己做。” “魔君想救的人,从来不会让其他人插手。” 于是两个人忍了,只好乖乖在凡间待了百年。 那个琳琳姑娘也算痴情,等了倾陌一世,最后虞越都感动了,也不再对她有偏见,她来时,三人也能和谐相处,谈笑风生。 倒是倾陌不满她的此举,问道,“你就不能为我小气一次?” 虞越笑着回应,“我在考验你的真心。”能得一真心也是不易。 百岁之后,倾陌回到了天界,果真告诉了她什么是真心。 虞无睚再无颜反对这两人,答应了两人的亲事。所有天虞弟子心里那叫一个悔啊,他们的大师兄竟然是师姐,而且长得如此惊绝艷艷,难怪是男子的妆扮也会迷了他们的眼。 傅央也是一阵唏嘘,说道,“难怪上次若锦找我说我认错了人,那时我还不解,以为是他认错了。原来在人间的那人真的是你。不过师兄,额,师姐,此事你万不可让疏忆知道。” 于是,傅央多了一个把柄在虞越手中。 寒玉书调侃一句,“小越,到了现在应该称唿我一声师父了吧?” 虞越反驳一句,“以后喊你叔父岂不更亲近?” 寒玉书可是铁定了心思,“我就是想收你这个徒弟,你喊我爹都不成。” 于是,虞越十分无语,但也心甘情愿地喊他一声师父。 成亲那日,远远就听见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倾陌,我记得你这可是二婚啊。” 待见到来人时,倾陌的脸色沉了沉,此人正是歷劫回来的沧澄。他还不知道沧澄喜欢的人是谁,哪里会待见她。 倒是虞越先开了口,“无妨,反正我也是再嫁。” 这已经是这两人第三次成亲了,天界竟然鲜少有人知道。 沧澄原本还一副傲慢的模样,可见到一旁那个显眼的身影时,所有的话立即被震惊取代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廷,“你……你是?” 就连她身后的莹光脸色也变了一变,异常晶亮。 南宫廷并不理会他们焦灼的目光,转头对羌韬说道,“你不是说近日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吗?现在礼成了,我们走吧。” 说完,在众怒葵葵之下,两人消失了身影。 倾陌与虞越终于将满室的客人送走,天色已经完全烟了。两人坐在房间,举起酒杯,携手共饮。 看到倾陌脸色绯红,虞越忍不住打趣道,“都成了这么多次亲,你还不好意思啊。” 倾陌虽然是不好意思,但面上还是得镇静,不能总是被夫人笑话,“虽说成过几次亲,可从未洞房过。” 难道他与沧澄在凡间时成亲也一直将人搁在一旁不管?难怪那时沧澄一心想要她死,不过虞越没有开口,目光狡黠地说道,“要不……” 倾陌又怕她说出赏月的话,突然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留下一室温馨。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结局篇之喜得贵子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矜晨看着结界内沉睡的婴儿,一边喜欢地用手想要触碰她,一边又惆怅着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看着面前粉嘟嘟的小人,虞无睚也甚是喜欢,“倾陌已经出现了,她应该也快醒过来了。” “按理说,倾陌已经六千岁了,她也该醒了才是,难道她的有缘人不是这个倾陌?” 虞无睚也拧眉思虑片刻,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在天界,年龄着实不算什么,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应劫而生的人。虞无睚现在反倒担心起她日后的命运了,盯着面前睡得正香的婴孩,嘆息道,“不知她是否能渡过自己的劫。” “不如我们先为她取个名字吧,或许这样她就能早日醒过来,”矜晨盯着她红扑扑的笑脸不禁想道:这么好看的孩子,什么名字才适合你呢? 虞无睚说道,“日后只盼她能一世无虞,可又生在我天虞,那便取一越字,望她能逾越所有不愉之事。” 矜晨品味一番,道,“一个姑娘家,越字不好,不如改为喜悦的悦。” “谁说她是女子了?” 矜晨不解地抬起头来,这好端端的女娃还能被他改了性别不成? 虞无睚道,“神尊说过,她日后与倾陌会有一劫难,关系重大,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帮她躲过劫难。” 矜晨仍旧觉得不妥,该来的躲不过去,应该教她如何面对才是。而这时虞无睚突然说道,“玉书来了,我们先出去。” 寒玉书带着倾陌远远走了过来,见到虞无睚,笑道,“虞师兄,难怪我在前院寻不到你人,原是和嫂子在这里呢?” 虞无睚见到倾陌到来,脸色变的沉重起来,不悦的语气显而易见,“今日你来做什么?” “听说魄魂剑与饬嫠有些渊源,而这把剑现在认了我这侄子为主,今日见他无事,便到他来看看能否帮你加深对饬嫠的封印。” 虞无睚瞥了倾陌一眼,并未看他手中的剑,暗忖:这孩子根骨不错,品性样貌皆好,如果不是他与越儿之间註定是一场孽缘,倒也是个不错的佳婿,只是这性格颇冷,会对人动情吗?难道越儿的缘分是求而不得?思虑及此,虞无睚下定一个决心,以后把虞越也训练成这副清冷的性格,无心无情,着实不错。 倾陌冷声道,“师伯若是需要,魄魂便留在天虞。” 第249页 这人还怪大方,虞无睚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层,说话的语气也和缓许多,“师侄好意我就收下了。不过这么多年,饬嫠也未见有何异动,魄魂剑还是留在师侄手中更有益处。” “等一下,”寒玉书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人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便也不说话地看着他。 而这时,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从身后的房间中传了出来,矜晨与虞无睚是又惊又喜,同时对望一眼,脸色皆是变了一变。 这次听清楚了,寒玉书好奇地问道,“你这房中怎么有小孩子?” 虞无睚一急,怕他发现虞越的身份,脱口说道,“你说呢,自然是我和晨儿的孩子。” 寒玉书几乎将眼珠都瞪了出来,吃惊地看着他俩,“你们啥时候生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生的,”矜晨被他这夸张的神情弄得脸色红了一红。 寒玉书几乎就要吐血,“月前见你不是还没有吗?” 额,说漏了,矜晨将头低了一低,还在想着藉口来搪塞这人。 虞无睚急了,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定会被发现出异常,“我使的障眼法能让你看出来?” 寒玉书吃了一瘪,但也打击不了他的好心情啊,“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虞越,是个男孩子。” “名字都想好了,准备的可真充分,”寒玉书说着就要走去,“你们天虞终于后继有人了,快带我瞧瞧这去。” 虞无睚挡住他的路,现在倾陌在这,怎么可能让他进去,便说道,“孩子还太小,等满月再见也不迟。” 寒玉书当即就不依了,“虞师兄怎么还小气了不成,我们师侄出生时你可都是抱过的,这样的恩情我无法还你,只能还在你儿子身上。” 虞无睚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当年你手贱抱他俩做什么?现在好了,怎么找个理由推脱呢?就在他脑子飞速转动时,琉绛急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师父,幽海异境有波动。” 虞无睚一把抓住寒玉书的手,硬生生将人吓了一跳。他说道,“现在你们报恩的机会到了,先随我去压制魔君。晨儿,你去照顾越儿。” 琉绛也听到了那声孩子的啼哭声,忍不住问道,“师父,这个声音是……” “你大师兄在哭,”虞无睚想也不想便回道。 琉绛一脸烟线,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知自此之后,他真出来一个师兄,虽说不满,但也无言反驳,喊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直到一个月后,倾陌又被沧澄纠缠,转身便将人甩开,径直回到东极去找寒玉书,却被告知寒玉书去天虞参加天虞小公子的满月宴。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到天虞的事,感觉似乎怪怪的,尤其是虞无睚和矜晨的态度,于是乎,他也提着剑去了天虞的方向。 众人道喜的道喜,闲聊的闲聊,直到晚间终于进屋去看望虞小公子时。倾陌本来也无心去凑热闹,便随众人起身,他是想要离开。 可是虞无睚不知从哪里就走了出来,还以为他也会一道进去,便说道,“师侄来的正好,刚刚我还察觉到魔君又有异动,师侄便随我去幽海异境走一遭吧。” “好,”倾陌提着剑,应了一声。但是察觉到他的态度不对,按理说现在大家都去看他儿子,他应该陪在身侧才是,怎么现在突然提出要去幽海异境魔君动向?如果真有紧急之事,他这态度也着实不像。除非,他是在防着自己见他那儿子,可是为什么这般防着我呢? 倾陌心中虽说有许多计较,但表面上仍一派淡漠,防就防吧,终归不是我儿子。 幽海异境果然一派平静,虞无睚仍旧装的很像,纳闷道,“我分明感应到水面波动强烈,怎么这会又平息了?难道是他察觉到魄魂剑的到来怕了?” 见倾陌依旧漠视着一张脸,他十分厚脸皮地说道,“让师侄白跑这一趟了,不知是否耽误了师侄的事?” 倾陌回道,“无妨,我正要回去。” 虞无睚放下心来,回去好,赶紧走吧,我还要回去抱抱我那个“儿子”呢,“既然魔君无异动,那师侄请先回去吧,我再留下来观察一番。” 倾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是走到一半,又折身去了天虞。矜晨已经送客人出去了,她怕被人看出虞越是个女子,便只是设了一道屏障,也没有留一个看守的人。 倾陌走了进去,看着床上躺着一个婴儿,见他进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对着他笑。婴儿,自然是无意的。他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剑,揭开被子,将婴儿抱了起来。心里却还在思虑着为何要防着他。于是他逗弄她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将人放了回去,转身离开时,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她的衣服,突然嘴角泛起一抹简短的笑意。 虞越被关在井庭园内修炼了一千年,这千年内,矜晨教她男女之别,当然很多都是骗她的。例如说有一次她不小心看到一个师弟*的上身,便问矜晨她同为男子,为何会与那位师弟长得不同。 矜晨可是一番苦虑,终于找了个良好的解释,“世间万物自有其定律,可总会有几人反其道而行之。世上本无极致完美之人,所以有些缺陷也算正常。”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观点?”虞越听得十分迷惑。 “虽说男子的胸部确实该比女子小,可总有两个例外。就像平胸的女子会遮掩一番,男子也应该将胸大视作羞耻之事。不过越儿放心,这天上也并非只有你一个男子如此,其他人只是没有让外人知道而已。” 自此之后,虞越严禁任何人触碰她,也从不查找男女之别的书籍,概因她怕知道多了会伤及自尊心。 而虞无睚硬生生为天虞其他弟子上了三年的礼仪羞耻课,严格要求一人一间房,不可两人共浴,不可敞衣露骨,不可谈论男女之事,不可……总之一句隐藏极深的话,不可让虞越知道她是个女的。这许多不可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住在井庭园,包括虞无睚和矜晨。 虞越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想把她的性格练就的清冷,毕竟虞无睚这么对她说过,性格也是制敌的关键要素,特别是清冷的性格,往那一站,就能先将对手吓出一身冷汗。可是虞越跑偏了,她的性格只是清,却不冷。 直到千年后,她终于打破了禁制她走出井庭园的结界。于是她悠闲地走出了天虞。 远远就见云朵之上立着一个浅蓝色身影,只是还未见着人脸,那道身影便如流星般划过,匆匆远离她而去。 虞越怔了片刻,难道天界之人都是这么来去如风么? 哪知落跑的那位,纵横战场几千年,却在情场逃得如此顺熘。 (最后一章完结了,感谢喜欢这个故事的亲能坚持看到最后。 另外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梦醒思静的,作者文笔故事都非常给力哟,比我的故事要好很多,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谢谢!) 第250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