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 第1页 《卧底奶爸》作者:司晨守夜【完结+番外】 文案 兄嫂意外过世,贺晓年接收了他们五岁半的熊孩子——怪兽之王贺小宝! 一个月后,精神体力全线崩溃! 江湖告急,招募保姆: 保姆一:干净利索手脚麻利五十岁本地大妈,——挑剔罗嗦太可怕,换; 保姆二:育儿侍老经验丰富外地专业打工嫂,——奸懒馋滑太八卦,换; 保姆三:年轻漂亮妩媚妖娆幼师背景小姑娘,——动机不纯,想要勾引我,换; 痛定思痛,贺晓年决定男孩子就得由男人带,不能让女人们把孩子带歪了,于是乎: 保姆四:阳光帅气热爱运动朝气蓬勃小青年,——……靠,丫把我带歪了! 贺晓年:“斗兽这种事,死道友...也栽了贫道!” 孙海洋:“我的任务是:潜进他的家,带着他的娃,闹的丫,魂飞胆丧、鸡飞蛋打、精神崩溃、意志坍塌!……但是,等等,天吶!谁能告诉我这个熊孩子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管啊!!来人呀!!!救命啊!!!!!” ps: 1、(死对头派来做卧底)贱撩弟弟攻×(o品牌首席服装设计师)事儿逼男神受 2、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两个直男联手对付一个熊孩子的过程中不慎互相掰弯的故事 内容标籤: 强强 生子 年下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晓年、孙海洋 ┃ 配角:贺小宝 ┃ 其它: 第1章 一 b市,o服装品牌园区,设计师楼四层,中央会议室。 刚刚结束2019季春夏订货会的各部门高层再次碰头,讨论最终下单款式及排产数量。 窗外无雨,艷阳明夏,但室内气氛,却始终不算融洽。 “郭生,我们b组已经连续三季的订货会被砍款了,这次更过分,直接要砍掉我们组一半的sku,我们辛苦了半年时间,最后就出了区区不到50款服装,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手下人解释!”设计师团队b组组长李梓虹手撑桌沿儿,抻长了脖子据理力争。 这场会议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吵到了下午快一点,作为辩方一辩选手,她的嗓子从早晨的天鹅嗓吵成了公鸭嗓,撑着桌沿的手指都有点儿抽筋。 “彪悍的人生本就无须解释,还需要向手下人解释,说明你这个组长无能!”贺晓年懒洋洋歪靠在椅子里,闭着眼睛轻飘飘损了一句。 “贺晓年!你别欺人太甚了!”李梓虹勃然大怒,“嗷”地一声,公鸭嗓瞬间升级成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嗓。 “好了好了,先别吵!”坐在会议桌中央的coo郭生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朝两个人摆了摆手。 “sabrina,话可不是这么说哦,我们销售部只看数据呀,订单收上来,你们组的订单就是少呀,数据还分散,我们想挖出几个爆款凑成一个系列都凑不成耶,怪我们咯?”销售部老大adam正眼都不看李梓虹,翘着他的兰花指,仔细盯着左手食指指甲盖旁的刀刺,皱了皱眉头。 李梓虹四面楚歌,气得笑了起来,“数据数据,你们销售部不看市场,只看数据,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直接一个商品部就能搞定喽!” “那你问商品部咯,数据就是他们提供的呀!”adam立即翘着兰花指指向商品部参会人员,笑容十分妖娆。 商品部老大玩了十几年表格和系统,在公司里早就是表爷爷级人物了,最恨别人质疑他的数据,闻听此言,微不可查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 李梓虹不敢把所有部门都得罪干净了,赶紧解释:“我不是质疑数据,我是,我是,”她声音渐渐降了下来,数据不争气,她也知自己这次十争九败,但还是不甘心,摆出一副服软的姿态: “我们全组为了这一季的系列,真的付出很多,光市场调研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一下子砍掉一半,对全组人打击太大了,能不能,少砍几个款,再给我们加二十个sku,或者,十五个,再加十五个也行!” 郭生这一上午被吵得脑仁儿生疼,一听李梓虹肯让步,他很高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清了清嗓子,起身准备做总结陈词。 谁知a组组长贺晓年丝毫不给面子,在旁边又冷冷插了一槓子,“再加二十个sku,服配比就要超过1.5:1了,到时是扩大店面呢,还是删减配件呢?删减配件,会不会影响销售预算呢?那要不要计划部再重新来一轮预算呢?” 预算一动,公司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所有部门所有员工都得跟着扒一层皮,大家一听要重做预算,打盹的、熘号的、看热闹的、想着待会散会吃什么的,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虎视眈眈瞅着郭生。 郭生半条命都快搭进刚结束的订货会里了,再来一轮预算,剩下半条命也就交代进去了,一听这话,将将抬起的屁股又“噗通”坐了回去。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唯独不看李梓虹,淡定地盖棺定论:“行了,就这样吧,按照今天讨论的结果下单排产吧!” …… 员工内部八卦专用群里,众员工纷纷向郭生助理打听战况: 女装部跟单do :linda,linda,在吗在吗? 郭总助理linda :在 第2页 女装部跟单do:怎么样怎么样,战况如何,谁胜谁负? b组设计师kevin :do,你新来的呀,这还用问吗,我们老大跟scofield pk,什么时候赢过 b组设计师lisa :kevin你他吗到底哪头的啊,怎么能这么长他爷爷的志气,灭自己奶奶的威风呢!! b组设计师kevin: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重说,是scofield跟我们老大pk,什么时候输过! b组设计师lisa:对嘛,这么说才对嘛,哦? b组设计师lisa:linda,我们老大今天是输的难看,普通难看,还是十分难看? 郭总助理linda:极其难看! 郭总助理linda:==……天哪,打起来啦!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谁跟谁???天哪,是sabrina打我男神了吗?天哪,这个贱人怎么可以打我男神,我男神有木有受伤???linda,linda!回话回话! 配件生产qc小郭:有图有真相,linda,快上照片!!! 配件生产qc刘鑫:上什么照片啊,直接开直播啊!! 市场部doris:附议! 财务部shirly:附议+1 财务部peggy:+10086 …… 群里一片沸腾,各类表情包纷纷现身,居然还有人激动地贡献了个红包。 直到linda在群里再次发言。 郭总助理linda:亲爱的,不是你们的男神scofield,是sabrina和adam打起来了,目前看来,好像还没有人员伤亡! 人事部kelly:那我男神在干嘛?他有没有逃离战区,会不会被误伤? 郭总助理linda:没有。你男神……他在睡觉。 …… 贺晓年已经快一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困得恨不能弄口棺材躺里边再也不起来,好不容易强撑着开完了一上午的会,正准备回办公室补觉,就看到眼前一道纤细的人影飞奔过来,没等撞到他身上,就被旁边一个如球般的身形顶到了一边。 他眼神朦胧,只觉面前这一胖一瘦的人扭在一起,扭出了多重影分身,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里,睡了过去。 直到被人摇醒。 adam顶着脸上一道长长的红痕,恨恨对他啐道:“你可真行,scofield,人家帮你出头,你跑这来睡觉,对得起谁啊你!” 说完拉了他一把,“走了,在这儿看那个男人婆骂街吗?” 贺晓年万般不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adam往外走。 身后李梓虹的哭声传来,“贺晓年,你们别太嚣张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输你!” 贺晓年恍恍惚惚里觉得应该回身鼓励一下李梓虹的勇气,可他实在太困了,转过身时没控制住,冲着李梓虹打了个大哈欠。 “哇”地一声,李梓虹的抽泣声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郭生,你看他,他这也太气人了!!” …… adam跟着贺晓年回到他的办公室,大大咧咧往他屋子里的懒人沙发里一趟,跟软踏踏的沙发完美地融合成一个球体。 他翘着兰花指摆弄自己左耳上的银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今天可真解气,sabrina那个蠢女人,自己不争气,设计的东西都是个什么垃圾,不好卖还赖在我们销售头上,我跟你说……” 他兴奋地直起身子,把头扭向贺晓年,结果发现,贺晓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是吧,你怎么回事?”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上前拍着贺晓年的桌子,“醒醒,醒醒!快醒醒!” 贺晓年大概得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慢慢把眼皮给分开,他迷迷瞪瞪望着对面的adam,声音沙哑:“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的天吶,”adam惊奇地上下打量贺晓年,“我以为你刚才睡觉打哈欠是一种策略,专门气那个死八婆的呢,原来你是真困?” “大哥,不不,大姐,我真的不会费心思跟一个女人怄气的,尤其是她这种出门不带脑子的,我是真的困,你让我睡会儿行吗?”贺晓年枕着胳膊又打了个哈欠。 adam自己也对自己的性别感到迷茫,所以无所谓别人称唿他哥还是姐,他想了想,问:“是你哥家的那个小魔王,闹得你睡不好觉?” 贺晓年痛苦地抱住脑袋,“不是睡不好,是,压根睡不了,睡不了觉啊!” “不是吧,他有这么厉害?你哥哥嫂子按说也死……也走了快有两个月了吧,他还缓不过劲儿吗?” 贺晓年想起家里的那个怪兽之王,顿时脑袋里像安了四个□□同时爆炸一样,轰隆隆地直想撞墙:“不,他……缓过劲儿了!” adam更奇怪了:“那你还有什么可愁的?” “……所以,现在轮到我缓不过劲儿了!” adam撇了撇嘴。 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体会不了养孩子是个什么感觉。贺晓年他哥的孩子他见过,软软糯糯的,嘴巴超甜,长得还特别精神,那眼睛转的叽里咕噜的,一看长大后智商就不会低于150。 挺可爱一孩子,会有晓年说的这么可怕吗? 他用手指点了点贺晓年的脑门,“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没有耐心!” “你有耐心!那要不你领走吧,我真的是……受够了!我都怕我哪天控制不住,把他扔到窗户外面去,”贺晓年手指插进头髮里使劲扯着头髮,痛苦地闭上眼,“那可是我亲侄子啊!” 第3页 “啧啧,”adam咂了咂舌,“我可不要,辣么可怕!” 顿了顿,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喏,我家楼底下一家政,看着挺正规的,你要不,去找个保姆回来帮你带孩子吧,你天天这个状态可不行,这样下去,下次订货会那个死女人就真的要赢了你了!” 贺晓年抬起跎成一团浆煳的脑袋,伸手接过了这张名片,看了一眼,紧紧攥到手里,眼睛一闭,又趴桌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上传上来了(┬_┬) 本来还想多说点儿啥的,现在只想说晚安! 第2章 二 贺晓年办事十分效率,当天晚上下班后就去了adam家楼下的那家家政。 结果adam推荐的这家家政也相当靠谱,办事比他还效率,第二天就给推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本地大妈上门。 “崔阿姨是吧?”贺晓年仔细看了眼手里的身份证,又抬头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位阿姨,不错,无论髮型还是衣着看着都挺干净利索的,尤其还是个本地人,有身份证复印件压在手里,就不怕把孩子拐跑了。 “您好,我叫贺晓年,这是我侄子,贺小宝!”贺晓年把藏在身后的熊孩子拉了出来,“来,叫崔奶奶!” 贺小宝今年正好五岁半,光看外表,是个特别精神的小男孩,剑眉星目,还有鼻樑,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未来有可能祸害众生。他甜甜地沖崔奶奶一笑,右脸颊露出一个漂亮的小酒窝:“崔奶奶好!” 崔阿姨立即笑出一脸褶子,一把搂住小宝,摸了摸脑袋:“唉,你好你好,哎呀,你可真乖!” 贺晓年低头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 崔阿姨就这样留了下来。 贺晓年又过上了朝十晚十的生活,早上太阳不晒到屁股不起床,晚上要么在公司上网,要么跟朋友泡吧,不耗到贺小宝睡着了不回家,优哉游哉了好几天。 这天晚上,考虑到好几天没有在晚上见着自己亲爱的小侄子了,他推掉了两个聚会,特意买了个草莓小布丁,早早回了家。 到家时还不到六点半,一开门,就听见里面“嗷”的一嗓子,“贺小宝,我让你吃西瓜了吗?不跟你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能吃吗?快放到一边去!“ 嗓门太大,掩盖了贺晓年开门的声音,里面一老一小两个人都没发现贺晓年进了屋。 贺晓年在玄关处换鞋,刚脱下一只鞋,就听崔阿姨又喊了起来:“你把玩具往哪扔,我不是跟你说过放回你的玩具盒里吗?能玩不能玩,不能玩我就都给你扔了,你也别玩了你!” “哼,你坏,你坏,你什么都不让我干!你是坏人,你是怪兽,我派铠甲勇士来打败你!” 屋子里响起一声玩具发出的机械声“捕将,铠甲!”,紧接着贺小宝脆生生的声音跟在后面:“哒哒,哒哒,攻击怪兽老妖婆!捕将!” “贺小宝,你说谁老妖婆,你把东西给我放下,放下!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敢打我?看我不揍你!”崔阿姨怒气值明显飙升,嗓门又陡然拔高了三度。 贺晓年怕她真的揍了贺小宝,来不及穿拖鞋,光着脚丫子冲进客厅,一眼看到崔阿姨正拼命跟站在沙发上拿捕将盾牌往她身上戳的贺小宝拉扯。 他赶紧跑过去,一把拉开正战斗得满脸兴奋的贺小宝,单臂夹着他,回头沖崔阿姨摆了摆手,“阿姨,对不住,你先歇会,我去教育教育他!” 然后夹着贺小宝进了自己的卧室。 “二叔!”他刚把贺小宝杵到床上,贺小宝就甜甜地叫了他一声,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贺晓年可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孔教育他:“小宝,崔奶奶是老人,是我们的长辈,你打她,和她顶嘴都是不对的,我们必须尊重长辈!” 小宝一把放开了他二叔的脖子,开始干嚎:“我不要,她老管我,什么都不让我干,还老骂人,我不喜欢她,我就要和她顶嘴!我就要打她!” “这不行,贺小宝!你听二叔说,”贺晓年抓住站在床上边蹦边嚎的贺小宝,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 “二叔再跟你说一次,崔奶奶管你,那是应该的,只要她说的是对的,我们就不能和她顶嘴,听懂没有?如果你听懂了,咱们出去给崔奶奶道个歉,就可以吃草莓小布丁!” 贺小宝的哭声嘎嘣一下就停住了,他立即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听懂了,二叔!” 两个人出了卧室,贺晓年把贺小宝拉到崔阿姨面前。 结果还没等小宝道歉,崔阿姨转头看见贺晓年,又发起飙来:“晓年啊,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年轻人,进屋怎么能不穿拖鞋呢?你光着脚丫子满地乱晃,孩子就会跟你学,咱先不说脏不脏,就说你要是有个脚气什么的,孩子不就被你传染了吗,啊?” 贺晓年僵在原地。 他父亲过世的早,母亲又改嫁很多年了,在公司里熬到现在,已经是首席设计师了,一向是他数落人,已经很多年都没人敢数落他了。他忍了半天,才把肚子里那团想一头把崔阿姨顶翻在地的烦躁之火压了下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咳,我这不是,刚才进来的急,没来得及穿嘛,来来,小宝,快给崔奶奶道个歉!” 第4页 幸亏贺小宝很配合,为了个布丁,他十分乖巧地跟崔奶奶道了歉。 然后贺晓年就领着小宝去吃布丁。 刚打开小布丁的包装盒,被崔奶奶看到了,又老大不高兴,在旁边嘟嘟哝哝,“就知道给孩子瞎买吃的,他一小孩子,能有多大肚子,吃了这个待会儿怎么吃饭啊,啊?你们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讨好小孩子,老吃甜食,对牙也不好,又不好消化,回头闹了肚子,你伺候还是我伺候啊,啊?” 她一边数落,一边拿着扫帚扫地,扫到贺晓年的脚边时,毫无徵兆地勐吼一嗓子:“起来,把脚抬起来!” 贺晓年毫无防备,吓的手一哆嗦,手里的小布丁“啪嗒”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坨。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还是小宝最先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回他哭得十分情真意切! 崔阿姨第二个反应过来,也不去哄小宝,兜头兜脸又开始数落贺晓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再叫你们买这些黏了咕咚的东西,掉到地上,扫都不好扫,你收拾还是我收拾,啊?” 贺晓年气得都快心律不齐了,这他妈花钱是请个保姆还是请了个老妈,我老妈没改嫁的时候也没这么凶过我和我哥啊! 他使劲儿一拍茶几,愤怒地吼起来:“你有完没完,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请你来是让你来骂我们的吗?” 崔阿姨拿着扫把定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估计她这辈子也跟贺晓年一样,数落别人的次数远多于被人数落的次数,挨了贺晓年这么个小年轻的一嗓子,顿时委屈的老脸都挂不住了,一把扔掉扫帚,坐到了地上。 “我怎么你了我,我说什么了我?我叫你穿拖鞋有错吗?我叫你别给孩子买甜食有错吗?啊,你就这么吼我,我多大岁数了,跟你这儿劳心劳力,一天天的操碎了心,呜呜~ 你好意思吗,就这么说我,呜呜~,我这是怎么了我,跑这儿来受这份闲气,我,我不干了,我走,我走!呜呜~” 她嗓门本就大,哭起来声音像石头划在玻璃上一样嘶嘶啦啦的,听得贺晓年直想把耳朵给撕下来。 偏偏贺小宝又被她的哭声给镇住了,自己也不哭了,严肃地看了会儿,凑到他二叔耳边软软地劝:“二叔,崔奶奶管你,那是应该的,只要她说的是对的,我们就不能和她顶嘴,听见没有?” 胡说八道,这他妈都谁教的! …… 贺晓年速度换掉了崔阿姨,又领回来一个李阿姨。 李阿姨是个外地打工嫂,据说既伺候过老人,也伺候过孩子,做了好多年保姆了,家政公司拍着胸脯保证,这个绝对专业。 专不专业的,对贺晓年来说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一定要和蔼、可亲、废话少! 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人容易看走眼,这次他还特意把阅人无数的销售部老大adam找来一起帮忙把关。 李阿姨确实是个脾气不错的人,话也很少。 可是过了几天,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前天晚上回家买了八只山竹,结果今早起来一开冰箱,发现里面就剩下两只。他在冰箱前疑惑地摇了下头,临出门时叮嘱李阿姨:“阿姨,别让小宝吃太多水果啊,水果吃多了,容易拉肚子,他也不会好好吃饭了!” “知道,我都晓得!”李阿姨笑呵呵地应着他。 当天晚上,他又买了两只大个的金煌芒,想着明早拿出一只,自己削点儿肉,剩下的再让李阿姨和贺小宝分着吃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冰箱里就剩下一只大芒果了。 贺晓年立即警醒,这要是贺小宝给偷吃掉的,那还了得!半夜三更吃掉整整一个金煌芒和六个山竹,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天就得给这小子扎胰岛素了! 他晚上回家后立即抓住贺小宝,拉到了自己房间。 “小宝,二叔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得跟二叔说实话!”他严肃地盯着贺小宝,双手死死固定住他的胳膊,防止他在床上上蹿下跳,“二叔问你,冰箱里的大芒果,是不是你昨晚吃的,你跟二叔说实话!” 贺小宝杏仁大眼忽闪忽闪,十分疑惑:“没有啊,我没吃过芒果啊,我好久都没吃过芒果了,不过我喜欢吃芒果布丁,我要吃芒果布丁!二叔,你给我买芒果布丁!” “好好,哦不不,不是布丁,是芒果,小宝,你真的没吃过芒果吗?那山竹你吃过吗?” “没有吃山竹,也没有吃芒果,宝儿不喜欢芒果,也不喜欢山竹,宝儿喜欢布丁,我要吃山竹布丁,我要吃芒果布丁!”贺小宝兴奋起来,挣脱他二叔的手臂,欢快地在床上蹦极。 贺晓年抱着胳膊,倚到旁边的衣柜上,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宝儿啊,既然你没有吃芒果,二叔也没有吃芒果,那你说芒果是谁吃了呢?” 小宝立即蹦了过来,趴在二叔耳边小声地说:“二叔,我知道是谁吃的!是彼得潘,彼得潘来咱家偷水果了,他肯定是馋了!” 贺晓年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小宝,彼得潘只喜欢玩具,不喜欢水果,肯定不是他吃的!” 小宝一边借着席梦思床的弹性拼命往上跳,一边抽空跟他二叔说:“要不我就借你一只怪兽,帮你侦查下,看看是谁偷水果!” 第5页 第二天早上是星期六,李阿姨一大早就要去早市买菜,她前脚一出门,贺晓年就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冰箱边上,一把拉开冰箱门。 冰箱门上边卡着一个巨大的不明塑料物体,冰箱门一拉开,这个物体就“咣叽”掉下来,砸到贺晓年的脸上,然后骨碌骨碌滚到地上。 这是一只背上长满尖刺、身后还拖着一条长尾巴的巨大的丑陋的怪兽。 小宝听到这边的动静,颠颠跑过来,从地上捡起这只怪兽,用它长满刺的长尾巴戳贺晓年的屁股,“二叔,我知道是谁偷吃水果了,贝利亚说,是你,就是你,偷我们家的水果,我扎死你!” “你……!”贺晓年揉着被砸得生疼的脸,死命把“大爷”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他“砰”地一下关上冰箱门,拉着贺小宝回到自己屋里。 靠在床头,他问贺小宝:“宝儿啊,你说,李阿姨虽然脾气好,但太能吃,或者说她虽然太能吃,但她脾气好,你说我们该不该忍着点儿呢?” 宝不太能理解他二叔这句话的逻辑,他跳的满头大汗,一个劲儿的摇头:“你们这些死兔子啊,就是事儿多!” 贺晓年愣了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腾愣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拽住往上蹦的贺小宝,声音里带着没压住的怒火:“你说什么?!” 贺小宝被他二叔吓了一跳,这小孩儿一点都不傻,很会看人脸色,立即不闹腾了,老老实实坐到二叔腿边,小心翼翼叫了一声“二叔”。 贺晓年压了压火,拍了拍宝的后背,安慰他:“没事儿,宝,二叔就问你,刚才那个死兔子事多,这话是谁说给你听的?” “是,是李阿姨,李阿姨说,adam叔叔一看就是个死兔子,你二叔肯定也是,你俩没准是一对儿呢!二叔,你俩为什么是兔子啊,为什么不是狼啊?为什么不是食蚁兽啊?为什么不能是怪兽呢?我最喜欢怪兽了,怪兽最厉害了!” 贺晓年又拍了拍小宝的背,慢慢靠回到床头。 他的脸已经冷的可以储存冰棍了。偷吃水果我可以忍,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中伤我和我的朋友,坚决不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里写了三个女保姆,没办法,只得把这仨保姆耐着性子写出来。 小攻会在第四章出现! 第3章 三 贺晓年家又换了一个保姆。 这个保姆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幼师专业刚刚毕业,还没找到合适的幼儿园,想先找个育儿嫂的活儿锻鍊锻鍊。 贺晓年对美女保姆的要求很低,只要带好孩子会做饭就行,其他家务找个钟点工每周收拾两次。 但两三天后,他发现贺小宝就被带出了些变化。 他晚上回到家,正在卧室里光着个膀子浏览网页,忽听门外咯噔咯噔一阵脚步响,起身推开房门一看,贺小宝身上套了件很长的度假裙,脚上踏拉了一双目测高度在7厘米左右的女士高跟鞋,像踩着小高跷一样,艰难地在地上拖行。 看到二叔出来,他十分高兴,笑吟吟地问:“二叔,你看我美吗?” 贺晓年被小宝这个样子逗乐了,故意板着脸逗他,“你不美,但衣服很美!” 小宝有些不服气,立即又换了个造型。他双手握着自己的小胸脯,使劲儿往里挤了挤,歪着脑袋脆生生地说:“这样你二叔会喜欢我吗?” 贺晓年笑不出来了,他上前一把拽下贺小宝的手,在他两只手上各拍了一巴掌,一字一顿严肃地说:“贺小宝,去把这身衣服和鞋脱了,还给小苗阿姨,还有,以后不许学小苗阿姨说话,不许学她的动作,知道吗?” “我、不!”贺小宝很有骨气地踏拉着小高跷使劲儿跺了下地板。 “你不,我就不再给你买小布丁了,也不再给你买怪兽了!”贺晓年严厉地威胁他。 小宝二话不说,立即拖拉着长裙和小高跷回屋换衣服去了。 贺小宝进了房间之后,贺晓年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接着上网,结果一转身,正好碰上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小苗阿姨。 “啊!”小苗阿姨看见光着个膀子、只套了条睡裤的贺晓年,小声尖叫了一声,捂了捂脸颊。然后嘴角慢慢挂上了一丝笑,眼睛欲遮还羞地在贺晓年身上瞟来瞟去。 贺晓年这才想起自己没穿上衣,赶紧下意识挡了下胸膛,又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儿adam了,又赶紧放下手臂。 这一打岔,把自己看到小苗的一瞬间,想起的满肚子的训话都给岔没了,他赶紧尴尬地跑回自己房间。 晚上,等小苗哄着小宝上床睡觉了,他一个人拿着盒牙籤去了客厅。 订货会后,连着又是统计订单、又是确认下单数量和排产时间,积了一肚子的火,这两天消停下来,这股火一股脑拱了上来,在他嘴里顶出俩口疮。吃饭疼,说话也疼,甚至咳嗽大发劲儿了都会疼。 adam教了他一招,让他回家拿牙籤蘸点酒精,一咬牙一闭眼干脆给捅破了,用不了两天准好。 但这个一咬牙一闭眼的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贺晓年拿着个牙籤,对着客厅门口的一面穿衣镜往嘴里比划了半天,愣是不敢捅。 “晓年哥,你在干嘛?用我帮忙吗?”小苗阿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比比划划的动作,好奇地问。 第6页 贺晓年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小苗穿着一件真丝睡裙,睡裙是个小吊带,下摆也很短,将将盖过屁股和大腿根儿。 贺晓年赶紧把头转回去,不敢再看,嘴里呜噜呜噜地说:“哦,没什么,口腔溃疡,想着给捅破来着!” “唉呀,那个好疼的,自己怎么弄呢,多疼啊,我来帮你吧!”小苗的声音娇滴滴的,一说完,就从贺晓年手里抢过了牙籤。 贺晓年面对个娇滴滴清凉凉的小姑娘,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瞅好,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弄了!” “弄一下吧,不捅破很长时间都不会好的,那很痛的!”小苗拿着牙籤就往前凑。 “二叔、小苗阿姨,你们在干嘛呀?”小宝可能是被外边的声音吵醒了,光着小脚丫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苗拿着牙籤凑到自己面前的动作看着有点儿不好看,贺晓年不想让小宝误会什么,或者明白了什么,赶紧解释:“啊,啊,没事,没什么,你小苗阿姨要帮二叔捅/口疮呢!” “什么是口疮,怎么捅啊?”小宝第一次听说这种玩法,立即兴奋了,“噔噔噔噔”跑过来,垫着脚丫子拽小苗胳膊,“阿姨,阿姨,让宝来,让宝来!” 小苗很尴尬地紧紧攥着牙籤,声音都有点儿尖锐了,“哎呀,你这个……孩子,你不要闹好不好,别抢,别抢牙籤!”她跟小宝揪着牙籤撕扯,小宝的力气很大,把她一下子拽跪到了地上。 姑娘的衣领太低,一跪倒地上,什么也都乍泄出来了。 贺晓年看得心突突直跳,可他不想占人小姑娘便宜,赶紧也跟着蹲下来。 小宝已经从跪在地上的小苗手里夺过了牙籤,学着刚才小苗的动作,就要往贺晓年嘴里扎。 贺晓年心里突突跳完两下之后,一扭头看到小宝这个动作,肚子里那点绮念顿时烟消云散,吓都要吓死了,他拼命扭动身体,“不不,不用了,小宝,小宝,不用了,真……” 他越是挣扎,小宝越是开心到爆,咯咯嘎嘎跟他二叔拉扯在一起。 纠缠中没太控制好自己的动作,“咚”的一声,一胳膊肘拐上了二叔的嘴唇上,正好磕破了他嘴里的一个口疮。 顿时半张嘴血流如注。 贺晓年痛苦地捂住嘴,跪到了小宝面前。 小宝一看到血,觉得自己可能犯下大错了,很害怕,立即开启了表示忏悔的大哭模式,“哇”的一声,一边哭还一边抬胳膊抹眼泪。 结果抬胳膊抬得太急切,“咚”的一下,又撞到了贺晓年的另一半嘴上,把另外一个口疮也给磕破了。 贺晓年另外半张嘴也开始哗哗往外流血。 …… 第二天,员工餐厅。 adam盯着对面的贺晓年,左看右看,最后幸灾乐祸地拿个叉子叉了块儿三文鱼,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半天,“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口疮又严重了?都跟你说了,长痛不如短痛,拿个牙籤闭着眼睛给捅了,一了百了。口腔溃疡这个东西,你放着不管它也能好是不假,但这个过程嘛,就谁苦谁知道咯,谁没上过火啊,这个难受劲儿呦,我懂!” 贺晓年闭紧嘴巴,他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说话,只在心里暗骂:你懂?你懂个屁,宝宝心里苦你知道吗,宝宝心里痛你知道吗,宝宝心里很恐惧,你知道吗?! 陪着adam吃完午餐,两个人站起身收盘子,贺晓年才用他那张伤痕累累的嘴呜噜呜噜说:“我下定决心了,这回换个男保姆,必须得要个男保姆!” adam愣了一愣,“男保姆?男保姆可不好找去,我跟你说!有几个男的爱心泛滥、没事儿闲得去当保姆啊!” “我加钱,7000,不行8000也行,非找一男保姆不可!就得找个男的来以暴制暴!不不,主要是小宝还小,我可不能让这些老娘们儿小娘们儿再把他给带歪了!” 两个人拿着餐盘,边说边往洗漱间的窗口走,送完餐盘离开了餐厅。 他们身后的餐桌上,李梓虹慢慢转过身来,冲着两个人的背影,勾了勾嘴角,笑了。 她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个电话,拨通:“喂,大海儿啊,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不,姐今晚不加班,你回来吃饭吗……,你早点儿回来吧,姐有事找你,……姐请你吃大餐!” 第4章 四 李梓虹晚上没加班,很早就离开了公司。 到家楼下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有三五个社会小青年正蹲在花坛边上抽菸,正中间围着她那个宝贝表弟,孙海洋。 孙海洋倒是不抽菸,在众人仰视的目光里,正抡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双截棍,绕着自己的上半身上下挥舞、哼哼哈嘿。 这小子成天不学无术,好容易混了个大专毕业,分别干了两天ktv的dj,酒店门童、健身房sales和外卖小哥,体验了半年人生,然后对他姐说,以上工作都无法体现他的人生价值,他需要暂停一下脚步,放空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一思考,就思考了半年,而且还没思考完。 不过此刻,他把一副双截棍倒是耍的个行云流水。夕阳下,他挥汗如雨、动感矫健的身姿和时不时绷起来的流畅的肱二头肌,一下子就在众混混里拔了个头筹,显得十分骚气。 第7页 李梓虹嘆了口气,压着火走过去,叫了一声:“唉唉,别耍了,回家了嘿!” 众混混都抬起头来,十分诧异地看着她,有人见这是位长得还不错的大姐,立即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 李梓虹心底冷笑:就你们这几个小杂毛,还敢调戏到姐头上?!姐当流氓的时候,你们八成都还没断奶呢!她立即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会议上跟adam掐架的泼妇架势,准备张嘴开骂。 孙海洋可知道他姐的厉害,赶紧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姐,姐,误会误会,都是自己兄弟!” 他回头沖身后几个小混混使了好几下眼色,把手里的双截棍扔了过去,揽着他姐,转身就走,“今晚请我吃什么大餐啊?小街路口边新开了个晚枫亭,或者去汉拿山吃烧烤也行,实在不行旺顺阁的鱼头泡饼也凑合了……” 他姐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到小区门口,直接往里边一拐,“不出去吃,我叫的全家桶,家吃去!” 孙海洋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姐,什么意思,你这大餐……听着怎这么小??” 李梓虹斜愣了他一眼,“全家桶还小,那不行我点俩,够大了吧?!” “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为了今晚这顿大餐,推掉了好几个哥们的局,最次都是一个木屋烧烤,结果你就请我吃肯德基,这说出去我怎么见人?” 李梓虹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孙海洋,嘆了口气:“大海儿啊,姐遇上危机了,就快揭不开锅了,这些日子你就将就点儿吧,回家去,姐跟你细说!” 说完,也不理孙海洋,抬脚就往自家单元走去。 孙海洋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路上碰到了一个认识的邻居,是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李梓虹停下来跟这个年轻妈妈聊了会天。 孙海洋百无聊赖,就在旁边拍着小孩儿的篮球,逗小孩儿玩。他动作很灵活,在孩子的左挡右拦中潇洒地带球晃人,跟个孩子玩得十分带劲。 小男孩儿的妈妈一边和李梓虹说着话,一边不住拿眼睛偷瞄孙海洋,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跟李梓虹说:“你弟弟可真招小孩儿喜欢,还……挺帅的!” 李梓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心说:帅管蛋用,当饭吃吗??不过,招小孩儿嘛……. …… 姐弟俩回了家。 孙海洋刚才耍双截棍耍出一身臭汗,进了家门就去卫生间沖了个凉。 出来的时候头髮也没吹干,湿答答地趴在脑袋上,光着个膀子,站在客厅里开始甩头。 李梓虹正站在她妈妈的遗像前点香,冷不防被孙海洋甩过来的水溅了一身,她心里噌噌往出冒火,腾地一下转过身,冷冷瞅着孙海洋:“你甩的满地都是水,待会谁收拾?” 孙海洋抬头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他姐今天心情是不太好,就这么点小事,脸都拉得快掉到地上了,不过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怕回答。 他又甩了两下头,歪着肩膀靠到墙上,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姐,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啊,这个家的地不一向都是我扫,我拖,我收拾,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李梓虹吞了下口水,被她弟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扭头盯着桌子上她妈妈的遗像,哀戚地说:“大海儿,你过来,给你姑跪下!” 孙海洋简直莫名其妙,就甩头甩了一地水,多大罪啊,哪就至于对不起他姑,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他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去跪。 他姐又哀戚地说,“来,大海儿,给你姑跪下,我有话说!”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站着一样能听清!”孙海洋拒不下跪。 李梓虹轻轻嘆了口气,又换上了一种幽幽的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跪下吗?” “你来大姨妈了?”孙海洋试探地问。 “放……”李梓虹差点儿当着她妈的遗像飈出脏话,她死死咬了下嘴唇,闷头憋了半天气,又换了种严肃的语气对她弟说:“孙海洋,我问你,你成天不上班,就这么吊儿郎当的混,已经多长时间了?” 孙海洋眼睛瞅着窗外,不吭声,谈到这事儿,他就有点儿理亏了。 “有半年了吧,这半年来,你一个子儿都没出去赚过,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你想让我养你到什么时候?” “艹,不就是钱嘛!”孙海洋冷冷地哼笑一声,不过他声音小了很多,毕竟一个大男人,一分钱赚不来,还得靠姐姐养着,这事搁哪儿也说不过去,“我明天就去找工作,去赚钱,行了吧!” 李梓虹见他已经咬上了自己的钩,心里高兴,语气软了下来:“大海儿啊,不是姐嫌弃你不赚钱,你不知道,姐最近……是真的快揭不开锅了!” “唉!”她真心实意嘆了口气。 订货会,他们b组被砍掉了一半的款式,绩效惨不忍睹,别说季度奖金,就是年终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影儿。 “姐跟你说过吧,就那个叫贺晓年的孙子,你记得吗?姐这次订货会被他挤兑的不行,整个组今年下半年都得跟着喝西北风,……”她愤愤然、嘚啵嘚、添油加醋把贺晓年的贱行以及自己的落寞讲述给孙海洋听。 第8页 孙海洋越听越心惊,他小心翼翼地插嘴:“姐,你跟我说这些,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啊,咱家财政,到底紧张到什么程度了,要……卖房子吗?” 李梓虹一拍桌子,差点儿把她妈的遗像震掉地上,“废什么话!卖了房子,我住哪?你又住哪去?” “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李梓虹顿了顿,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想了想,慢慢地说:“海儿啊,这个贺晓年吧,最近好像在找保姆,而且非得找一男保姆,姐打听了一下,听说他哥哥嫂子前两个月车祸过世,留了个五岁多的孩子给他,姐的意思吧,”她低头咳嗽了一声,再抬头时摆上一脸的笑容,“姐的意思呢,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去给他家当保姆吧!” 孙海洋张着嘴盯着他姐看了半天,被这个神转折震惊到下巴有点儿脱臼,好半天,他才活动了下有点儿僵硬的下巴,磕磕巴巴问:“姐,咱先慢来,咱先捋捋这件事儿啊,就是吧,这个贺晓年,害的你们组这次订货会被砍了一半的款,害的你拿不到季度奖,甚至有可能拿不到年终奖,对吗?” 李梓虹咬碎一口银牙:“对!” “然后呢,你却让我去给他家孩子当保姆,对吗?” “咳,对!” 孙海洋慢慢地靠回到墙上,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姐,咱这是……哪个次元的逻辑?!” 李梓虹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有点儿不好解释,她烦躁地挥了挥手,“你不懂,我让你去他家当保姆,不是真让你去帮他照顾那小孩儿的,是,是……”她是了半天,没是出来。 “是去绑架那孩子,威胁贺晓年?”孙海洋更吃惊了,他姐脾气是不好,但他一直以为她挺刀子嘴豆腐心的,这得是被那个贺晓年挤兑到什么份儿上了,能恨成这样! “废什么话啊,我能让你办那缺德事吗?!我吧,我就是想,想让你帮我…..”她看着孙海洋,她一向明刀明枪与人干仗,这么阴损的想法也是今天中午才冒出来的,还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 孙海洋学习虽然不咋的,但小机灵还是很多的,看他姐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有点儿明白了,他慢慢替他姐说出口:“你是想,让我偷他的设计稿?”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梓虹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不,我不要他的设计稿,这事要传出去,我在这个行业里也就彻底不用混了。” “那你是……” “我是想你,带着他家那孩子,闹的丫,鸡飞狗跳!家无宁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头髮哗哗掉!口疮天天长!一上班就犯困!一开会就打磕巴!一画图手就哆嗦!出门一抬头就能碰到钉子!……”李梓虹说着说着,把她自己都给说激动了,一拍桌子腾愣一下站了起来,她妈的遗像都被她拍的跳了一跳。 孙海洋看着他激动的姐姐,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姐,这活我接不了,我没带过孩子,没经验!再说,那贺晓年是傻的啊,就我这吊儿郎当的样,他可能让我到他家当保姆吗?” “能,海儿,你听姐说,姐刚才观察了半天,姐发现,你其实挺招小孩儿的,而且吧,你别否认啊,你其实也挺喜欢孩子的,对吧?” 孙海洋还是摇头,“那也不行啊,就算我跟他家孩子能看对眼儿,那贺晓年也不可能看得上我!” “能!你看刚才那孩子他妈,看你看得眼珠子都发绿光了,恨不能上去咬你一口!” “贺晓年是女的?”孙海洋惊异道。 “……呃,男的!” 孙海洋嗤笑了一声,乜斜着眼瞅着他姐不说话。 李梓虹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吧,你可以先去试试,这活工资可不低,有7000块呢,做好了能给到8000!” “多少?”一听到钱,孙海洋的身子也不歪着了,立即从墙上直了起来。 七千块钱不是小数目,比他之前干的几份工作工资都还高点儿,关键成天就对着一个小孩儿,不用做小伏低、风吹雨淋的,听上去好像也没有多难嘛! “那……我怎么试呢?横不能直接冲进人家里硬要人收我当保姆吧!” 李梓虹一听他松了口,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他手上,“喏,这个是他找保姆的那家家政,你呢,明天就去这个家政应聘,估计得培训个几天,不过贺晓年要人要的急,也没准很快就能上岗!姐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孙海洋手里握着名片,感觉就好像握住了一沓子钱,站在墙边忍不住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 李梓虹看着他偷乐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右眼皮跳了几跳,她突然有点儿担忧:“海儿,我叫你去搅合他们家,可不是让你去祸害那小孩儿,你可千万别给人孩子带出毛病来啊!他要是哭啊,闹啊,什么的,你……可千万别动手揍人家啊!” 孙海洋很不屑地笑了一下,甩了甩已经半干的头髮,给他姐甩出个丝滑般的柔顺,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看得他姐都忍不住漏了两拍心跳,“不用担心,我的美貌帅到他哭都哭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哎,终于出场了! 第9页 第5章 五 贺晓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他为了找个男保姆,已经跑了三趟家政了,家政负责接待他的老太太从第一次见到他把脸上褶子都笑出了双层,到现在见到他脸上都没褶子,已经连正眼都不想再看他了。 她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十字绣,有一搭无一搭地劝贺晓年:“年轻人啊,我都跟你说了,我们这儿真没有男保姆,这行里啊,就没男人干这个的,再说了,我们前几个给你推荐的保姆多好啊,那崔阿姨,是,她是嘴碎点儿,但你把孩子交她手里,咱别的不说啊,吃穿用玩儿,哪一点需要你操心了!” 贺晓年斜着身子坐在沙发里,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是啊,心都被她吓碎了,拼都拼不起来,怎么操?” 大妈“哼”了一声,又说:“那人家李阿姨呢,人家干了多少年家政了,哪一家也没像你这儿,不到一个礼拜就给退回来了,人家以前别说带孩子,就是老人也伺候好几个了,都送走多少个老人了!” 贺晓年“噗哧”一声乐了,“阿姨你们打听过那些老人是怎么走的吗,别最后都是饿死的吧?东西都被李阿姨吃光了!” 大妈受不住了,“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绷子,“小伙子,你要这么说,咱这天儿就没法聊了,那最后那个姑娘呢,多漂亮一姑娘,人还正经幼师专业出来的呢,她不吓人吧,她不贪吃吧,你为什么也给人退了?” 为什么?因为她要勾引我! 关键是:勾引我也不是不行,但勾引得我像瀑布一样嘴里哗哗流血就不能忍! 贺晓年干咳了两声,放下二郎腿,双腿交叉伸出去,“我一男的,家里放一年轻姑娘到底不方便,所以这不是又来找您给介绍一个男保姆吗?” “没有!给你说了,这行里就没有男的干这个的,我们也不敢招男的,一旦再给人家惹出点事儿来,这责任谁来担!” “真没有吗,就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干这行都十几年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小伙子,要是能有男的来应聘保姆,我,我,”大妈抬头扫了周围一圈,她想发个奇葩点儿的誓,以便证明男人应聘保姆这事儿跟她发的誓一样奇葩,想了半天,举起手里的十字绣绷子,“我就把这绷子拆了,扣我自己脑袋上当紧箍咒带!” 两个人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一个年轻小伙子叮叮咣咣冲进来,一不小心带倒了摆在门口的一个易拉宝。 小伙子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易拉宝,用脚勾起上面的一根杆,往上一挑,把易拉宝挑了起来,用手接住,然后重新摆到原来的位置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流畅,一看就是个从不弯腰用手捡东西的好小伙子。 贺晓年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双臂抱在胸前,交叉着的双腿又往前伸了伸,懒洋洋窝到沙发里,斜眼瞅着这个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摆好易拉宝,就大步流星地往里沖,走路也不低头看道,走到沙发边时,咣叽一下被贺晓年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下。 他走道走的不算太快,但每一步踩下去都挺用力,因此这一绊绊得十分结实,整个会客间都能清楚听到两块骨头撞到一块儿的“砰”的声音。 他身体朝前、屁股撅起,往前沖了好几步,一直到双手扶住前台大妈的桌子上,才堪勘稳住。 他身后,贺晓年也抱起自己的小腿,蜷着身子,低着脑袋,疼地直不起腰来。 ...... 孙海洋趴在桌子上,咬了咬牙,咽了下口水。 他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要坐地铁倒公交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地方。本来大夏天的,就热出一身汗,结果还出师不利,进来先是绊了个易拉宝,接着又绊了个大长腿,除了疼之外,一下子就感到自己的月薪七千之路前途一片雾霾。 他压不下心里的火,回身怒视着还在沙发上抱着小腿痛苦得直晃荡的贺晓年,冷冷地嘲讽:“您这腿还想往哪伸啊,显摆自己腿长是吗,怎么着,脖子以下全是腿是吗?!” 贺晓年的小腿被他刚才那一撞,正经撞得不轻,用手捂着小腿疼了半天,又被始作俑者损了这么一句,心里也有些火大。 虽然腿伸得太远绊到别人,这事儿总的来说还是错在自己,但是你走路不长眼睛,还他妈长了一双骨头这么硬的腿,论责任你的也不轻。 他当即回击了回去:“问你自己啊,你自己走路不看道,那眼睛长脸上是为了显摆自己五官齐全吗?” 孙海洋被他这句话造的一愣,还没见过犯了错说话还这么嚣张的人,有点儿意思! 他盯着贺晓年,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个挺危险的笑:“大哥,你这么说的话,”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是打算认真找我茬吗?” 这句话听着语气挺凉,贺晓年这才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这小子个子挺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身材比例很好,窄腰翘臀大长腿,关键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瘦而不柴,可不比自己公司里找来的那些模特身材差。 他在心里掂量了下,自己常年坐办公室里画图,虽然没事也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跑步、举举哑铃,但跟这种一看就经常性在户外活动的运动款大男孩儿相比,真动手的话……好像胜算不大。 第10页 他还没琢磨好是要先服个软还是要死鸭子嘴硬继续拱火,前台大妈受不了了,她从桌子里跑出来,挡在两个人中间,扯着嗓门嚷嚷:“唉唉,怎么回事?你们要打出去打啊,我可告诉你们,把我这的东西打坏了,哪件你们也赔不起!” 她说完,手绕着这间屋子的已经掉了好几块漆的老旧木质办公桌、办公桌前一把破破烂烂的摺叠小圆椅、贺晓年屁股下面脏得有点儿认不出本色儿的沙发、还有墙角一个一看就是买十桶水送一个的饮水机,指了一圈。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不再提赔偿的事,耷拉个眼皮爱搭不理地问孙海洋:“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问,孙海洋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赶紧掏兜,在里边抠搜了半天,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大妈。 然后他很从容地开口:“老师,我是来,应聘保姆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整间屋子,仿佛瞬间被定了格,连空气都停止了流通。 前台大妈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且别说她,就是贺晓年也有点吃惊的缓不过神。 不是说没有男的来应聘保姆吗?!那这个人……,他是男的吧?贺晓年赶紧看了眼他的喉结,这小子喉结还挺突出的,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窜动,挺……男人的啊! “小伙子啊,你知道保姆这活是干什么的吗?”就在他胡思乱想,琢磨着怎么再进一步验证对方是不是男人的时候,前台大妈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呃,知道,”孙海洋硬着头皮说,“就,扫地、拖地、收拾家、做饭、带……孩子什么的。” “那这些活,你都干过吗,啊?我们这儿可不收没经验的,你以前干过保姆这活吗?”大妈大概就觉得这孩子是来捣乱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火气。 “我,我在家的时候,这些活都是我干的,收拾家,做饭什么的,就是没带过孩子,”孙海洋说,然后马上又跟了一句,“但是我挺喜欢小孩儿的,而且,小孩儿也挺喜欢我的!” 大妈有点儿无语,嘆着气说:“孩子啊,大妈这儿啊,就不招男保姆,没有哪家大人放心把自己孩子交到一个大小伙子手里的!”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她这话也不全对,就这屋里沙发那就坐了一缺心眼儿大人,他就愿意把孩子交到男人手里。 但是她们这家家政开了这么多年,什么奇葩事儿也都经歷过,越来越注重安全性和口碑,保姆不经过培训,都不敢让随便上岗,更加不可能把孙海洋这种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燃烧吧,青春”的热血小青年招来培训。 大妈沖孙海洋挥了挥手,“行了,孩子,别在我这儿捣乱了,赶紧走吧,大妈这儿忙着呢!” 孙海洋很不甘心,往前凑了凑,趴桌上对大妈说:“老师,我觉得人家长挺喜欢我的,就我们院子里有一孩子,她妈妈就特别喜欢我,还老偷摸瞅我!” “噗!”贺晓年在一旁听到这话,没控制住喷笑出声。 果然四肢发达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样,这句自我pr绝对可以入围本年度金乌鸦奖最乌龙pr掏个粪了(top10)! 傻叉!! 他这低着脑袋死命憋着肚子里的笑,笑得肩膀都跟着抽抽了,冷不防一抬头,对上了孙海洋冷冷注视他的眼睛。 贺晓年慢慢收住了笑,挑了挑眉毛,挑衅似的与孙海洋对视了一阵,才懒洋洋又歪回到沙发靠背上,扭头看向门外。 孙海洋压了压火,也收回了目光。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这句话说的十分反效果,但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今天估计是没什么戏了,当不成保姆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想到七千块钱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了,心里还是有些懊恼。 跟大妈这儿又墨迹了一阵,也没什么结果,他很是失望地走出了家政公司的门。 门外的太阳很足,他又热、又渴,特别想去对面的麦当劳买个甜筒解解馋,便晃晃悠悠过了马路,朝对面的麦当劳走去。 贺晓年看着那小子失落的背影晃荡出玻璃门,他在沙发上耸了耸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也得走了,在这儿耗了一上午,没有任何收穫,他得赶紧去adam家接那个怪兽之王了。 他往外迈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到大妈的桌子前停下,指了指大妈手里的十字绣绷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抛下个意味深长的笑,这才转身重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休息,周日继续,祝周末愉快! 第6章 六 adam家就在这家家政后身的小区里,他穿过小区里的一片小树林,进了adam家单元楼。 敲开门的时候,场景有点儿诡异。 贺小宝正骑在adam的背上,手握着房门把手,笑得眼睛弯成个小月牙。他龇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沖他二叔甜甜地打招唿:“二叔好,快看宝的猪猪马,这是宝的猪猪马!” 然后,他扬起小手,一巴掌拍到跪在地上驮着他的adam的大肥屁股上。 贺晓年赶紧往他身下瞅了一眼,正好adam也抬起头来看他。adam被贺小宝折腾了一上午,此时满脸是汗,眼底一片凄楚。 第11页 贺晓年忍着笑,把贺小宝从adam身上抱下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训他:“不可以这么说叔叔,你可以骑马,但不能说叔叔是猪!” “……”adam。 临走的时候,adam还假惺惺地跟贺小宝客气,“哎呀,小宝,你可真可爱啊,叔叔爱死你了都,有空再来玩啊!” 贺晓年一听这话,立即伸出一只脚踏进门里,顶住了正要关上的门:“既然你这么爱他,那就让他在这儿再待会儿,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adam立即用他圆滚滚的肚子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皮笑肉不笑地拒绝:“客气两句而已,做人,何必这么认真!” 贺晓年侧身挡住小宝的视线,伸出右手,沖adam比了个中指。 …… 贺晓年带着小宝走出了单元楼,楼外的阳光正好,小区里树叶摇曳,洒下满地闪闪烁烁的碎影。 这么热烈的夏日,贺晓年却觉得自己心里一片凄风苦雨。 他低头看了眼贺小宝,惆怅地说:“宝啊,二叔觉得你可能要砸在二叔手里了!” 小宝的求知慾非常强烈,立即抬头问他二叔:“二叔,什么是砸在手里啊?” “就是,推销不出去了,卖不出去了,没人肯要了,要成为库存了,打折做活动可能也没人买了……” 小宝想了想,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两圈,突然很开心地笑了,“那太好了,那是不是影霸也不愿要宝了?鬼也不愿要宝了?是不是人贩子都不愿要宝了啊?那宝以后出去玩就不用拉着二叔的手了!” “…@#¥%%……”贺晓年。 接下来的时间,贺晓年一边拼命拽住想挣脱他的手撒丫子乱窜的小宝,一边顶着满脑门的汗,和宝夹缠不清地解释,影霸和鬼有可能不愿要宝了,但人贩子肯定还是愿意要的,所以出门还是得拉着二叔的手,不能自己一个人瞎跑。 直到看见了小区对面的麦当劳,烦躁透顶的贺晓年才松了口气,他拽住正准备窜到旁边花坛上的小宝,指着麦当劳说,“宝,你安静点儿,听话点儿,二叔带你去对面买甜筒!吃不吃?” “吃!”小宝非常痛快地安静下来。 他紧紧抓着贺小宝的手过了马路,在麦当劳的外卖窗口那儿排队。 今天天热,窗口前排了好些人,贺晓年拉着宝的手,站在队伍里面,耳朵边响着小宝连一秒钟都不曾停歇的“十万个为什么”,就好像在听着十万只知了同时“兹儿哇兹儿哇”,不出片刻,人就开始恍惚了。 轮到他时,他浑浑噩噩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服务生递给他两只甜筒,他一手抓着一只从队伍里走出来。 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贺晓年左右看了看手里的两个甜筒,两只手都被占用了,可又总觉得刚才有一只手里应该抓着个什么东西才对。 抓着什么东西呢? 哦,对了,应该抓着只小嫩手来着,贺小宝的手! 贺晓年勐地反应过来,贺小宝的手哪去了,贺小宝的人呢? 他立即前后左右四下查看,边看边喊,“小宝!小宝!!宝!!!”最后这一嗓子几乎是爆吼出来的,因为,贺小宝已经不在他的视线里了…… 巨大的恐慌在他心里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再联想起刚才关于人贩子的话题,这一瞬间,就好像有支利箭“嗖”地一下射中心脏,他感觉自己有点儿想要疯! 他举着两个甜筒,转着圈地围着麦当劳的门口乱窜,外卖窗口围着的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惊异地瞪着贺晓年。 贺晓年瞎跑了一圈,慢慢停下脚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众人指指点点的围观里,扫视了一圈周围。 这条路比较简单,挨着麦当劳这一边全是各种快餐店,人行道边的梧桐树种得稀稀疏疏,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到树后面没有藏着人。 路不远处的尽头有一家购物中心,商场前面有一块挺大的广场,场地中央貌似还有个不喷水的喷水池。 那边看着挺热闹的,能听到“叮叮咣咣”让人烦躁的音乐,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喝彩声。 贺小宝最爱凑热闹了,如果是他自己开了小差,那么首选地肯定是那个广场。 贺晓年赶紧把甜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朝那个广场跑过去。 …… 孙海洋从家政公司出来后,到麦当劳里买了个甜筒,又买了个大可乐,一边啃着甜筒,一边吸熘着可乐,顺着路熘达到购物中心前面的广场上,在废弃了的喷水池边坐下来。 场地中央有个街舞团在表演街舞,几个b-boys伴着&ldquoff at em”的音乐正在尬舞,孙海洋舔着甜筒,眯着眼睛看了会儿。 中间一个b-boy在地上翻来滚去跳breaking,另外三个人在旁边围着他hip pop,年轻人热血有力的律动身躯,让这个广场上的围观群众们一阵阵叫好! 孙海洋终于舔干净了手里的冰激淋,放下手里的大可乐,起身,晃悠着肩膀走了过去。 &ldquoff at em”的音乐节拍不太好踩,孙海洋在几个b-boys外围跟着踩了几步house,终于抓住了节奏,身子往里一凑,换成了breaking,上去就来了个大迴旋,然后单手旋转,双手旋转,swips、耍了一套酣畅淋漓bo。 第12页 周围叫好声立即升级了,围观群众看到孙海洋上来斗舞,瞬时兴奋到快要爆炸了!尖叫声、口哨声、起闹的怪叫声,把广场的上空都快吼污了。 几个b-boys看到有不认识的人舞进了自己的圈子,也被激发出十分斗志,一个个轮着番的凑上来和孙海洋斗舞。 周围的空气都快被这几个小青年给烧着了! 孙海洋越跳越熟练,越跳越兴奋。刚才在家政公司里和那个大妈还有那个长腿傻逼那儿受的憋屈气被自己跳的荡然无存,他头顶着地旋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眼里只剩下旋转着的天空,旋转在天空中的气球、旋转着的对手,和…...凑到自己头顶上的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我!艹! “啊啊啊!!!”周围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孙海洋也嘎嘣一下停住在空中交叉挥舞着的双腿,单手迅速撑地,一个急剎,腿朝前砸到地上。 这个急剎实在太急了,孙海洋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薅去一大撮头髮似的,火辣辣的疼,搞不好得被蹭下去一大块头皮。 他疼得有点儿怒从心头起,腾一下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转身怒视着那双大眼睛。 贺小宝倒是一点儿都不怯场,他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摆出一副甜兮兮的笑容:“哥哥,你教我跳舞吧!” 孙海洋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倍儿精神的小男孩,和他脸上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一肚子的火慢慢地撒了气。 他还真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这种长得特别可爱、笑起来像个甜甜圈的小孩子。 他轻轻嘆了口气,蹲下来拍了拍贺小宝的脸,“小弟弟,你刚才这样,可太危险了,要是哥哥一没控制好,很容易砸到你的,你爸爸妈妈呢,快回去找他们吧,可别一个人乱跑了!” 小宝的小脸嘟嘟起来,“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被车撞了,二叔说,他们去天上了,以后只能在梦里陪我玩了。” 说到爸爸妈妈,小宝的心里终于真真切切地开始难受了,晶莹的小泪珠在眼眶里聚在一起,“啪嗒”掉了下来。 “哎,哎,你别哭啊,快别哭!”孙海洋赶紧抓着小孩子的胳膊,把他往怀里揽了揽。 他被小孩子糯糯的、伤心的声音弄得心都快化了,尤其是这孩子的父母跟自己的父母一样,都是遭遇了车祸去世的,更让他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笨拙地拍着小孩子的后背,拍了一会儿,抬头对小孩儿说:“小弟弟,你刚才不是说想跟我学街舞吗?学吗,学的话就不能再哭了啊!” “学,学!”小宝皱着小鼻头,啜泣着点头。 孙海洋拉着小宝走到喷水池边上,把自己可乐杯子的盖子掀开,递给贺小宝:“渴吗?要喝点儿不?” 贺小宝一点儿都不客气,立即抱着可乐杯子,喝了一大口,粗着嗓子魔性地说:“好喝,爽!” “嘿,这他吗都跟谁学的!”孙海洋被小宝的样子逗乐了,盖上盖儿,插上管,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可乐。 然后他放下可乐,站直了身子,抖搂抖搂胳膊,抖搂抖搂腿。小宝非常机灵,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开练了,立即有模有样地也跟着抖搂抖搂胳膊,抖搂抖搂腿。 “看好了啊,”孙海洋双腿微微叉开,放松了身体,喊,“one,two,start……” “碗,醋,死哒哒!”小宝也响亮地喊了一嗓子,跟着孙海洋开始了动作。 …… 第7章 七 贺晓年赶到广场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广场上的音乐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刚才围成一圈的一堆人又突然之间作鸟兽散了。 他正有点儿发懵呢,就看见小宝牵着一个大人的手,从人群里走出来。 看不见这小子的时候,心都揪在一起快要拧成麻花了,看见了这小子,贺晓年又忍不住窜起一股火把肺都快顶炸了。 他刚想吼一句“贺小宝”,却被贺小宝身边的人甩头时侧过来的半张脸给惊得定住了。 这不刚才家政公司碰上的那个,……“掏个粪”小青年吗! 他怎么跟小宝在一起?他要干嘛? 贺晓年望了望四周,周围路过的游客、带着孩子玩耍的家长、还有卖各种玩具的,吵吵嚷嚷十分热闹,“掏个粪”小青年脸上也一派坦然,并不像是要当街抢孩子的节奏。 他放慢了脚步,走到不远处的花坛边上坐下来,躲到一株灌木丛后。 他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然后就看到“掏个粪”小青年请贺小宝喝可乐。他顿时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如果贺小宝喝完这口可乐晕倒或者立即睡着了,他立即冲上去揍废了那丫挺的。 不过贺小宝没有任何反应,喝完一口可乐后还学大人豪爽地抹了把嘴,而且他注意到,这“掏个粪”小青年还挺讲究的,没让小宝用他的吸管,而是掀开盖,让他用杯子喝的可乐。 接下来,掏个粪就带着小宝跳舞。 贺晓年在旁边又看了会儿,站了起来,沉默着向两个人走去。 小宝不愧是他们老贺家的种,跟他和他哥一样,动作协调性大概约等于零,他这个亲叔叔都不好意思再看,怕他再跳会把雷给招来。 第13页 他走到两人边上,沖小宝喊:“小宝!” 小宝正跳得满脑袋汗,一抬眼看见二叔站在帅哥哥身后叫他,立即兴奋地扑了过去,“二叔!二叔,你看,哥哥教我跳舞呢!” 他拽着贺晓年的胳膊,原地蹦着指着孙海洋兴奋地喊。 孙海洋也停下了舞步,顺着他的声音,扭过身来。 他脸上还挂着明亮的笑容,结果一扭头看见了对面这张脸,内心太震惊,笑容又没能立即收回去,就像个蜡像一样僵在了那里。 贺晓年僵硬地扯着嘴角,对他微笑了一会儿,但对方瞪着眼睛的样子半天没有变化,他很尴尬,只好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孙海洋被这两声咳嗽咳缓了神,他皱着眉头看了眼贺小宝。 这真是不科学,长腿傻逼家的基因竟然能养出这么可爱的孩子吗? “你……,你好!”贺晓年在他晃神的当儿,终于开口说了话,还伸出了手,打算跟孙海洋礼貌性地握个手。 不过孙海洋缓过神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冷冷扫了一眼贺晓年伸过来的手,没理他这茬,直接转过身去准备拿上可乐走人。 “哥哥,哥哥!”小宝着急地喊了一声。 孙海洋的脚步顿了顿,再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比较亲切了。他蹲到小宝面前,掐了把小宝的脸蛋,“小弟弟,哥哥要回家了,要跟你说拜拜了!” “哥哥,那你以后还来这跳舞吗?我想跟你学跳舞!”小宝抓着孙海洋的手,糯糯地说。 “呃,可能……不会了,哥哥家离这儿挺远的。” 小宝心里很失望,他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眼他二叔,不过他二叔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喷水池,没注意到他。他只好又抓了抓孙海洋的手,眼神里露出十分的不舍,“哥哥!” “嗯,乖!哥哥真的要走了,你舞跳的不错,有机会可以进个专业的舞蹈班学学!”孙海洋边说边站了起来,他用眼角扫了一眼长腿傻逼,对方没在看他,他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朝前面的公交车站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那个长腿傻逼叫,“哎,那个谁,哎,你等等!” 孙海洋用了点儿时间确定这傻逼叫的确实是自己,心里冒出一股火来,哎你大爷哎,我没名字是吗? 他不耐烦地转过头,盯着贺晓年。 贺晓年领着贺小宝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你……会做饭是吗?” “啊?”孙海洋被他问得一愣,“什么意思,什么会不会做饭?” “你刚才在家政公司里不是要找个保姆的活吗?”贺晓年语气有点儿烦躁。 要不是看这小子和小宝还挺合拍的,他都不会张这个口。但是保姆这事儿也真得赶紧落实了,多耽误一天自己就得被多扒掉一层皮,用不了两天,自己就彻底剩副骷髅架子了。 “啊,是要找个保姆的活,怎么了,你要给我介绍啊?”孙海洋还是有点儿发怔,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贺晓年,窝在沙发里绊他、嚣张跋扈地怼他、还嘲笑他说错话,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子能安什么好心。 “我会做饭,那又怎么样,也不会给你做!”他嘲弄地沖贺晓年勾了下嘴角,不等他说话,转身抬脚就走。 “哎,我们家就缺一保姆,月薪6000,包吃住,主要是照顾……这个小孩儿,做做饭,收拾收拾家,你来不来?”贺晓年在他身后赶紧开口。 孙海洋定住了脚,他又转过身走了回来,用鄙视的目光看住贺晓年:“6000?你懵谁呢,男保姆起码得7000起步,你真当我傻小子不懂行情?” 贺晓年愣住了。7000,男保姆都这么贵吗?自己当时跟adam随便说出口的一个价码竟然这么贴近市场! 不过,他混了这么多年社会,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被个毛头小子给唬住的,他拿出会议上和李梓虹抬槓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7000,那是给熟手的价格,你当过保姆吗,有经验吗,你有健康证吗?”边说,边挑剔地眯着眼睛从上到下逡巡了一遍孙海洋。 孙海洋被他看得一股怒火从涌泉穴一直烧到了百会穴!健康证?什么鬼!老子健不健康,咱拉出来熘熘打一架就知道了! 他愤怒地皱了皱眉,刚准备反击贺晓年的话,对方突然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递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你想好了可以联繫我,不过要快,我需要对方尽快上岗!”然后不由分说,塞到了孙海洋的手里。 …… 孙海洋在这叔侄俩走掉后,握着对方塞过来的名片愣了一会儿,把名片塞到了屁兜里,才慢慢悠悠走到公交车站,坐到铁栏杆上等车。 车还没到,电话先响了,他接起来一看,是老姐的来电,他嘆了口气,按了接听键。 “喂,大海儿啊,怎么样啊今天?”李梓虹在电话那头期待地问。 “呃,不……不太顺利,”他磕巴了下,声音有点儿低沉,“主要是吧,那家家政,人家压根儿就不收男保姆!” “啊?为什么啊,你有没有跟人说,你会做饭,会做家务啊?” “说了,人家也不要。” “啊,这样啊,那……行吧,那你先回来吧,”李梓虹的声音明显低落了很多,也不知是失望他没找到工作,还是失望他不能去贺晓年家替自己做卧底。 第14页 孙海洋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父母过世后是姑姑收养了他,姑姑单亲带着老姐,家里并不宽裕,但还是对他好的没话说,他小时候老发誓来着,长大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姑姑、照顾老姐,结果自己混到了20出头,啥也不是,还得老姐赚钱养着自己。 他听着老姐电话那头低落的声音,心里沉重地觉得电话都快握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姐,你也别急,家政虽然不要我,但我碰上一傻……一客户,他家要找男保姆,我正准备跟他商量钱的事呢,没准过两天就上岗了呢!” “哦,哦,那行那行,那你先和人商量吧,说话客气点儿啊,混社会啊,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忍啊!……” 李梓虹又在电话里交代了他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孙海洋挂了电话,嘆了口气,墨迹半天,从屁兜里摸出那张被他坐褶巴了的名片。 他把名片展平,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对方的公司title。 阳光有点儿刺眼,他觉得自己可能折腾一上午太累了,累得都出现幻觉了,他举着名片调整了个角度,又仔细端详了会儿,然后放下名片,对着身边的空气大喊:“我!艹!” 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人要是开始走红运了,喝口凉水都他妈能包治百病! 他立即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 贺晓年手里把着方向盘,内心无比狂躁,他一边紧张地注视路况,一边不断地盯着后视镜,愤怒地吼: “贺小宝,你下来,你坐好,你还想上哪去……,别到前边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小孩子坐车不能往前窜,警察看到了会把你抓走的…...,别揪我衣领,放开我,放开我!……,你快回去,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交警,赶紧坐回到椅子上……,别跳了,车都要被你踩漏了!贺小宝!!!”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贺晓年简直烦上加烦,恨不能把电话抓起来直接砸到车窗上。 他不得不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一把抓过手机,直接按了接听键,“餵?!!” 对方可能被他的暴烈语气吓了一跳,顿了一顿,才说:“我是刚才那个,跳街舞那个,你家是要找男保姆对吧?” 贺晓年满腔的烦躁之火在听到“保姆”两个字时立即暂停了燃烧,他喘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对,是,你是刚才那个……小伙子?” “嗯,我考虑过了,我乐意给你家孩子当保姆。” “行,你什么时候能上岗?” “你需要我什么时候上岗?” “立即,马上,越快越好!” “可以,我下午回家收拾东西,你告诉我地址,我晚上就能过去!但是,月薪不能低于7000!” “放……!”贺晓年差点当着小宝的面骂出脏话来,这小子可真他妈会坐地起价,他压了压火,“6000,你没经验,就是6000,做的好了才能给加钱!” “7000,就是7000,市场价就这个价,别以为我不懂!”孙海洋从电话里听到了贺小宝在那边的欢蹦乱跳,他突然间感到其实自己就算要到8000,估计这个长腿傻逼也会就范,于是心安理得地跟贺晓年讨起价来。 “你!……”贺晓年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爬到前边并且不知怎么已经打开了天窗马上就要把脑袋探出去的贺小宝,咬了咬牙,从牙缝里勒出几个字,“......行,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住到一起了,哎,大概前面还是写的太罗嗦了。 第8章 八 “什么?雇你的人是贺晓年???”李梓虹张大了嘴,眼里闪着不敢置信和一种说不好是什么心情的奇异的光芒,慢慢坐回到椅子里。 孙海洋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也毫无反应,好像灵魂已经被召唤到不知哪个空间去了,只剩下个躯壳在这里。 孙海洋不再理她,回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夏天,一个大男人其实不需要太多东西,再说都是同城,实在缺什么直接回家拿就行。 他简单装了几条裤子、几件t恤和内裤,又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看着还空出一大块地方的旅行箱,抹了把头上的汗,坐在地上开始发愣。 中午答应贺晓年的时候还挺痛快,但真的晚上就要到人家上岗,马上就要脱离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的生活,心里突然的就开始慌张起来。 他姐姐不知何时从另外一个空间召回了自己的灵魂,像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飘过来,站在他的门口,看着地上的一堆行李。 孙海洋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姐一眼,低了低头,眼泪儿差点没下来。 李梓虹走过来蹲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安慰他:“没事儿,海儿,好好干,这活……其实不太难,你看你以前ktv的dj都干过,外卖的活也干过,这活不会比那些更累的。” 孙海洋头埋在胳膊里,点了点。 李梓虹看到弟弟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实在不行了,咱不是还可以用咱的美貌帅到对方哭不出来嘛!” 第15页 “嗯!”孙海洋抬起了头,看了眼他姐,犹豫地问:“姐,那贺晓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提贺晓年,他姐就挺正常的,一提贺晓年,他姐的眼神又突然变得犀利且诡异起来,她盯着眼前的空气,咬牙切齿地回答:“一个贱人!” “……”孙海洋。 晚上五点来钟,孙海洋按照贺晓年给他的地址,敲开了贺晓年家的门。 贺晓年满头大汗,站在门口,“你……”他刚要说点儿什么来表达对孙海洋的欢迎,结果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身后冲过来的贺小宝撞了个趔趄,差点儿栽歪到孙海洋身上。 孙海洋赶紧扶了他一把。 “贺小宝!”贺晓年愤怒地回头吼了一嗓子,贺小宝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无视他二叔的怒吼,兴奋地地喊:“大哥哥!大哥哥好!” “哎哎,你好你好!”孙海洋赶紧放下手里的箱子,蹲下来搂了搂贺小宝。 贺晓年是不是贱人暂时无从考证,但这个贺小宝是真他妈可爱,他忍不住双手捧着贺小宝的脸,在他左脸颊上“啪”亲了一口。 贺晓年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不着急,时间还长的很,慢慢来。 待贺小宝和孙海洋相见恨晚的差不多了,他指导孙海洋换了拖鞋,带着他进了屋。 边走边说:“家里只有我和我侄子,就是贺小宝,你的主要工作呢,就是照顾小宝和收拾家,他早上8点去幼儿园,一天三餐都在幼儿园吃,所以你用不着给他做饭,我一般早上走得晚,你可以送完小宝回来给我做饭,晚上有时候不回来吃,所以,”他转头看着孙海洋,“你这份工作不怎么难,很多时候就是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你只要把家收拾干净了就行,活不多!” 他手指了下整间屋子,孙海洋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圈。 这一圈看完,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屋子里好像刚刚经歷过一场煤气爆炸。 地上、茶几上、沙发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乐高零件,各种款式、各种形态的怪兽从天到地、从地到天,占据了家里的角角落落;茶几上、地上散落着好几张素描纸,上面画着形态诡异的各种图形,沙发后面的墙上,也画着同色系、同系列的图形; 油画棒没装在盒子里,掉得满地都是,沙发蒙没在沙发上,被拖到了地上,沙发靠背上粘着一大块貌似风干了的芒果肉,地面上一大滩没干透的分不清是水迹还是什么果汁的痕迹,旁边滚落着一个脖子分开、半拉头耷拉了下来的大嘴猴布偶…… 孙海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张着嘴扭头看着贺晓年,贺晓年与他对视了片刻,偏头咳嗽了一声,说,“走,我领你看看卧室。” 孙海洋跟着他来到他和贺小宝睡觉的卧室。 卧室里相对来说比外面的客厅清爽了不少,主战场主要集中在床上。 初代,赛文,杰克,泰罗,爱迪……各个年代的奥特曼围成一个大圆圈,好像日本超人们正在参加红白歌会庆祝跨年,外围一圈还有绿巨人、美国队长、超人、蜘蛛侠、蝙蝠侠、钢铁侠等各国勇士们前来道贺,勇士们的外围还有各种形态的怪兽在虎视眈眈,超人加勇士加怪兽们把整张床挤得满满当当…… 孙海洋的心都凉透了,他扭头问贺晓年:“……请问,我睡哪?” 贺晓年沉默了一会儿,摸着鼻子说:“走,我领你看看厨房和卫生间!” …… 鑑于孙海洋第一天上岗,对家里各种器具都不熟悉,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晚上的饭贺晓年就没用孙海洋做,点的必胜客。 两个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默默地吃着pizza。贺晓年是带了一天孩子,实在是力竭了,连咬个pizza都觉得费劲,孙海洋是还处在各种震惊和无语中,始终没有缓过神来。 不过餐桌上一点都不寂寞,贺小宝自从知道这个会跳街舞的大哥哥要成为他的新保姆后,那张小嘴儿就没有闭上过,“吧吧吧吧”好像一个人在讲一场群口相声: “大哥哥晚上要跟我一起睡是吧,以后你就要送我去幼儿园是吧,晚上你去幼儿园接我是吧,那你要陪我玩乐高是吧,我把凋零骷髅借给你玩好吧,你喜欢雪傀儡还是凋零骷髅啊,我把我的奥特曼借你搂好不好,你晚上睡觉不要压到他好吧…...” 孙海洋听着听着,就感觉好像有一群蜜蜂成群结队飞过来在他头上采蜜,他忍不住用手拨了下头,什么也没碰到,才意识到这是幻听。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贺晓年,贺晓年面无表情一张淡定脸,显然这种程度的啰嗦他早已不放在耳里了。孙海洋也只好低头,接着嚼着自己的pizza。 吃完饭,贺晓年带着孙海洋收拾餐桌,把垃圾都收到袋子里后,他把孙海洋领到厨房里,关上厨房门,回头看着孙海洋说:“有些规矩,我得提前给你说一下,你进屋以后第一件事呢,一定要先洗手洗脸,不洗手不要碰贺小宝,尤其不要满头大汗就抱着他的脸亲,以防把外面的细菌过到他身上!” 孙海洋盯着他,拼命忍下想一拳把他砸进墙里的冲动,他皱了皱眉头:“我健康的很,身上没有细菌!” 第16页 贺晓年嗤笑一声,“每个人身上都有,你没有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大人无所谓,小孩子抵抗力弱,很容易感染病菌!” 孙海洋咬了咬嘴唇,他想起他姐之前对他说的,出来混,迟早是要忍的,终于认命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就这个,还有吗?” “有,”贺晓年靠到瓷砖墙上,很肯定地说, “你晚上接回贺小宝之后,要陪他玩,他可以看半个小时动画片,但绝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否则很容易长成近视眼;要给他吃水果和酸奶,时间间隔半小时,晚上8点以后,不管他怎么闹,都不能再给他吃的,否则容易犯鼻炎;睡觉之前给他洗澡,如果他身上长痱子了,你需要煮一锅金银花水,兑着洗澡水,给他擦身子,一直到痱子消了为止;他如果生病了,你得跟幼儿园请假,在家陪他,这个时候做饭你就得特别注意,必须保证清淡饮食,你自已也不能在旁边大鱼大肉,否则让他看到了,他会闹着跟你一块儿吃的;另外我早餐一般都要吃个煎鸡蛋,不能太熟,要半面溏心的,你要学着扮点儿蔬菜沙拉,冰箱里有沙拉酱,有的时候我想吃中餐,你头天晚上把饭煮好,第二天根据我的需求给我炒饭或者西红柿烫饭……” 孙海洋的嘴彻底闭不上了,他比刚才还要震惊,“不是,你等等,等等,你说这些,我,”他咽了下口水,眼神渐渐透出一丝绝望,“我,记不住!” 贺晓年看着他惶惶的表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贺小宝那儿受虐受的狠了,心里多少都有点儿变态了。 他很愉快地拍了拍孙海洋的肩膀,“没关系,我也是想到哪说哪,还有好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明天去公司再琢磨琢磨,给你拉个明细出来!” “@#¥%…………”孙海洋。 晚上八点半,贺晓年帮着孙海洋给小宝洗澡。 这小魔头今天实在太兴奋了,闹了一天,精力好像还剩一多半没发泄出去,看到二叔和大哥哥两个人一块儿给他洗澡,顿时在浴室里闹起了天宫,像条小泥鳅一样出熘来出熘去,最后孙海洋好不容易抓住了小泥鳅,死死固定住他的小肩膀,让贺晓年拿着淋浴头匆匆给他浇了个澡。 洗完澡,小魔头就光熘着小身板窜向了卧室,剩下浴室里的一片狼藉和两个比他还湿的大人。 贺晓年抹了把脸上的水,把今下午刚上身的polo衫兜头拽了下来,顺便擦了擦湿漉漉的头髮,他有些狼狈地说:“洗澡,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孙海洋比他还要狼狈,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贺小宝给他洗澡呢。 不过从进到这个家门到现在,各种震惊已经震得他暂时没有力气去惊了,他默默无语地脱掉了上衣,又弯腰开始脱裤子,顺便也一起脱了内裤。 贺晓年转过头时,正好看到他赤果果的背影,十分吃惊,“你干嘛?” 孙海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瞅着贺晓年说,“我脱衣服!” 贺晓年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小侄子一样一根线都没挂着的人,“废话,我没长眼睛啊,我不知道你在脱衣服啊,怎么着,显摆你身材好是吗?” “顺便洗个澡呗,反正已经湿了!”孙海洋满脸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 贺晓年有点儿不高兴了,我他妈也全湿了,我都还没洗呢,你倒先洗上了,到底你是保姆还是我是保姆! 这也就是第一天,怕你狗急了跳墙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番,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拿着自己的湿衣服走出了浴室。 第9章 九 贺晓年回到屋里换了条睡裤,想了想,才硬着头皮蹭到贺小宝的房间门口。 他隔着房门听了一会儿,屋里已经开始“乒桌球乓”上演每晚一播的全武行了。 一般来说,睡前这段时间是贺小宝魔幻的一天中将怪兽事业发展到最巅峰的一个时间段,可能是因为不甘心马上就要入睡了,他需要在剩下的这一点儿时间里,把自己剩余的体力全部消耗干净,所以,这个时候的贺小宝,无比疯狂! 贺晓年趴在门口踌躇了半天,咬了咬牙,刚要推开房门,正好孙海洋从浴室里洗完澡光熘熘的跑了出来。 “我艹!”贺晓年握着房门把手愣住了。他无语地看着孙海洋顶着客厅明晃晃的灯,光熘熘地窜到自己的行李箱前,蹲下来打开箱子开始翻衣服。 他当初换掉了小苗阿姨就是觉得年轻男女住在一块儿不方便,可现在换成了孙海洋,……这小子表现得也太他妈方便了! 明天拉明细的时候,必须记得加上一条:在屋里也得保证衣着整洁,不可以赤身果体,家里不是t台秀后台,你也不是模特!身材好也不是这么个秀法儿! 不过孙海洋并不知道贺晓年内心对他的吐槽,他套了条运动短裤,也没穿上衣,回身看到贺晓年站在小宝的房门口正瞪着他,挠了挠头皮,走过来。 “是,要陪着宝睡觉了吗?”他问。 “嗯,是。”贺晓年冷着张脸,语气有点儿生硬。 孙海洋没注意到贺晓年的不高兴,他听对方说是,忍不住心里松了口气,这一晚上的,终于要结束了,他的脸上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17页 “你……”贺晓年盯着他脸上的笑,欲言又止,他想了想,也沖孙海洋笑了笑,“你把他哄睡着了,你就没啥事了!”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小宝的房门,对着孙海洋做出个“请进”的动作。 孙海洋看了眼贺晓年,磨磨蹭蹭走进房间。 平心而论,贺晓年长得其实挺帅的,对着他和煦一笑的样子看着让人如沐春风,但不知为什么,孙海洋看见他笑就感觉有点儿肝颤,总觉得往前再走一步很容易噗通栽进一个大坑里。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前方没有大坑,但是前方有很多只怪兽。 一只金色的怪兽从床的方向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脑门,怪兽身上尖尖的不明部位在他脸上狠狠戳了一下,连疼,带吓,孙海洋“嗷”地一嗓子,捂着脸蹦了起来。 “海洋哥哥,我的金古桥厉害吗?吼吼!”贺小宝在床上兴奋地蹦来跳去,又抓着床上的其他怪兽朝着孙海洋一一砸了过来。 一大波怪兽如漫天花雨般从空中纷纷砸落到孙海洋的身上。 躲过了刚开门这一波勐烈暴击,贺晓年这才迅速窜进房门,躲在孙海洋的背后沖小宝吼:“小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别闹了!听见没有!你让二叔说句话,待会海洋哥哥陪你玩儿!” 小宝根本不听他的,或者说小宝兴奋地根本没意识到这屋里有人在说话,他“咯咯嘎嘎”地欢笑着,抓着满床的怪兽朝新目标海洋哥哥不停攻击。 贺晓年低着个脑袋,缩在孙海洋背后,孙海洋在他前面左右腾挪,他不得不抓着他的腰,以防自己的盾牌闪开了暴露出自己。 孙海洋简直要疯了,他一进门,还没看清房里的状况,就被空中飞来的各种不明怪兽砸了一头一脸,身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贴上来一个贺晓年,拿着他当挡箭牌也就算了,还非得抓着他的腰。 他浑身的痒痒肉都集中在腰部这点儿遛上,贺晓年温热的手掌往上边一按,痒得他想回身一膀子把他掀衣柜上去。估计他身上的肉太紧太滑,贺晓年不太好抓,还扯着他腰上的皮肤揪了一把。 “哎呦我艹!”孙海洋疼得都出离愤怒了,他终于忍不住,抬起胳膊顶着贺晓年的肩膀往后怼了一把。 贺晓年也没含煳,借着他的这一胳膊,一步窜到了房门外面,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死死拉着房门不松手,隔着门沖里边的人喊:“海洋啊,就是这样,陪他玩会儿,他玩累了就睡觉了,你就没事了!” “不是,你先开门!开门!哥!哥!你开门呀!”孙海洋拼命拍着房门,惊惧万分地叫,然后听到门外咔嗒一声,门好像被贺晓年从外面锁死了。 “咯咯咯噶!”身后传来贺小宝的桀桀怪笑,如同魔音穿耳,“哈哈,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孙海洋靠着房门,慢慢地转过身来,瞪着笑得都快地包天的贺小宝。 门外,贺晓年盯着光秃秃的门,心里冷笑了一声。 呵,七千块钱! 张嘴就敢要七千块钱! 你当七千块钱就那么好赚啊! 呆里边好好享受你月薪七千的美丽人生吧! 骚年! …… 贺小宝床上的怪兽扔着扔着就告罄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瞪着陷入了短暂的休战期。 突然,贺小宝的眼珠子一骨碌,扫了眼地上的一堆怪兽,身手敏捷地从床上腾愣一下蹦到了地上,弯着腰就要去捡这堆怪兽。 孙海洋此时已经多少进入点儿状态了,哪会给小宝第二次展开攻击的机会,他人高腿长,一个跨步就跨到了小宝的身边,把他拦腰兜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小宝开心的不得了,他最喜欢这种有反抗精神和举措的对手了,这样玩起来有来有往,才显得自己是个含金量很高的小魔王。 他立即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冲过来,“哈——嘿,怪兽,看我的厉害吧!” 孙海洋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拳头,“小宝小宝,你听海洋哥哥说,咱不玩儿打架的,好孩子都不……” 他话没说完,贺小宝的另一个拳头已经朝着他的脸颊顶了过来。 “咚”的一声,他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我!靠! 一个小孩子,打人竟然这么狠!我的脸会不会从此不对称了啊! 小宝看到自己这一拳头竟然真的打中了孙海洋的脸,立即意识到自己玩大发了。 他赶紧扑过来,用他嫩唿唿的小手揉着孙海洋的脸,“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这么一个瞬间,他的声音里就已经带上了哭腔,取代了刚才粗嘎的魔性的声音。 孙海洋脸上又疼又麻,心里又悲又凉,抓着小宝的小肉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默默无语了半天,才嘆出一口气来。 “小宝,哥哥可以原谅你,但是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得听哥哥的话,知道么?” 小宝眨巴眨巴大眼睛,懂事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孙海洋拉着小宝的小手,他想说,我们先把屋里的玩具收拾一下,但在看完满地的怪兽后,他觉得还是先别收拾玩具了,不然今晚上可能一宿不用睡了。 第18页 “我们先……不要闹了,把你的枕头、小褥子都铺好,我们准备睡觉好不好!” 小宝是个动手能力挺强的小孩子,孙海洋说完这话之后,小宝就很利索地把自己的小褥子小被子都铺好,从地上不知哪个角落捡起了自己的小枕头,又不知哪个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小枕巾,收拾停当后,安安静静躺到了枕头上。 孙海洋挺欣慰,还行,看来就睡觉这个环节而言,自己不需要操太多心。 他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放松地一头栽倒在小宝旁边,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是有多傻多天真了! 小宝在他躺到身边后不出一分钟,立即小手摁上了他的胸膛,把自己撑了起来。 他圆乎乎的小脸出现在孙海洋的头顶上,摆出一副甜兮兮的笑容。 夜晚已暗,屋内无灯,只有窗外说不清是朦胧的月光还是不知对面哪栋楼里模煳的灯光透过纱窗铺洒进房间,小宝的小脑袋一晃,屋内隐约有暗影浮动。 孙海洋正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睡前这片刻的安宁呢,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上方出现了大片热乎乎的气息,他睁了睁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白天看无比可爱、这会儿看不亚于咒怨海报里那个蓝脸小孩儿一样恐怖的一张笑脸,他顿时三魂吓掉了七魄,像只翻着身子的小狗一样,拼命蹬胳膊蹬腿,把身上的小恶魔给蹬掉了。 “你干嘛?你要干嘛?”他一骨碌滚到床边,抱着床头柜心胆俱裂地吼。 “海洋哥哥,我还没给你唱歌呢,咱们睡觉前得唱首歌啊!”贺小宝笑嘻嘻地说,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又开始借着床垫的弹性跳,边跳,边唱:“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万、丈~……” 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精力大概快要被耗竭了,这导致他跳着的身体十分不稳当,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摔倒,一会儿爬起。 他每次身体一歪,孙海洋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砸到自己身上,他不得不把自己一米八五的伟岸身躯团成一个蹲着版的武大郎,用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脑袋,顺便捂住饱受□□的耳朵。 但是没有卵用,恐怖的歌声依然毫无阻碍地穿刺进自己的耳朵,震撼着他的心灵。 小宝很懂得做事坚持到底的道理,虽然他已经很疲惫了,但依然坚持唱到最后一句“巴扎黑”,这才筋疲力尽地喘着气跪倒在海洋哥哥面前。 至此,他终于开始感到睏倦了。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他还不忘问他的海洋哥哥,“哥哥你为什么捂耳朵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捂耳朵啊,捂上耳朵就听不见了吗,为什么啊,为什么人捂上耳朵就听不见了呢…..” …… 孙海洋看着呢喃着渐渐闭上了眼睛的贺小宝,内心开始流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麻痹人类要长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检查了一下前几章,发现除了第一章之外,竟然有一章是在21:13分发出来的,时间序列一下子就不整齐了,看得我的强迫症都快发作了! 第10章 十 孙海洋这个晚上睡的十分不踏实,噩梦一个接一个连番登场,不是陷进了沼泽地里,看着无脸的鬼影步步逼近,拼命拔腿却拔不出来,就是被一群哇哇怪叫、面目狰狞的小恶灵追得满树林跑,眼瞅着身边人一个个窜了出去,就剩下自己,无论如何用力,大长腿迈出去一次都不会超过5厘米,然后绝望地看着一群满脸就剩下俩窟窿大眼的小恶灵狞笑着扑向自己…… 偏偏每次都死的不彻底,导致还来不及从一个噩梦里清醒过来,就又满血復活到另一个噩梦里。 在梦里玩了一个晚上的无限恐怖游戏…… 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哦哦哦”的鸡叫声。 他迷迷瞪瞪,废了好大劲才睁开了眼皮,在一种“我靠,这是哪里,我是不是穿越了”的迷茫里,慢慢清醒过来。 对面墙上贴着的□□熊和跳跳虎的墙贴,把他渐渐拉回到现实里。 他想起来了,哦,这不是我自己家,这是贺晓年和贺小宝的家,这是贺小宝和我睡觉的床,这是我保姆生涯的第一个清晨。 他费劲的用胳膊撑着床,眯缝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贺小宝。 贺小宝就这么呆愣愣地坐在他的对面,从他半睁着的杏核眼睛和皱着的眉头上,看不出他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梦里的画面一帧帧从眼前飘过,孙海洋在清晨的微曦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有点儿战战兢兢地小声问:“小宝,你,醒了?” 贺小宝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仰起脖子,“哦、哦、哦”又学了声鸡叫,然后耷拉下脑袋,糯糯地问:“我小被子呢?” 孙海洋于一片震惊里懵懵然把甩在他身边的蓝色小被子递了过去,贺小宝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小被子,小手在上面摸摸搓搓,不到一分钟,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剩下孙海洋一个人在震惊中无语问苍天。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脚边唿唿大睡的小宝,缓了缓神,爬到床边,勾过四斗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第19页 手机显示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5:14。 他放下手机,靠回到床头,对着墙对面欢乐的跳跳虎和□□熊,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我要死,我艹,我他妈……是真的要死了! …… 时间还早,人困马乏,但这个被叫起的方式太刻骨铭心,想再睡也不可能睡得着了,孙海洋瞪着睡得正香的贺小宝发了会儿呆,索性又抓过手机,打开微信。 微信里第一条未读来自他的僱主贺晓年,贺晓年的微信暱称和他的人一样在温煦的外表下都潜藏着一颗欠揍的心,他的暱称叫:我愿与人闲聊(玫瑰花)除了你。 他盯着这个暱称和暱称旁贺晓年半拉侧脸的剪影头像,有一种想拿牙籤在剪影上扎出一排小洞洞的冲动。 咬了半天牙,他还是打开了微信,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这条微信是贺晓年昨晚布置给他早起后的工作任务: 早上起来,先给贺小宝喝水,注意水温调试在35度左右,开水在暖水壶里,凉水在量杯里晾着,兑好水后要试温,客厅窗台上的餐盘里有一个试温计,试之前先用水沖洗干净,注意不要给他超过两杯水; 喝完水后看着小宝刷牙,晚上刷牙你给他刷,务求每个齿缝都要刷干净,但早上的牙让他自己刷,你得在一旁盯着,不然他会偷懒; 刷完牙之后给他削半个苹果或者猕猴桃,可以给他看半集爱探险的多拉,记住只能看半集,不然上学会迟到; 他极有可能会早上拉屎,你帮他擦屁股,擦完屁股必须用淋浴帮他洗洗屁股,不然擦不干净; 幼儿园就在小区门口左转南行100米左右,蓝黄相间的楼就是,他是中三班,老师姓魏; 其他暂时没想到,想到再说,如有疑问,自己想办法解决!早上不要吵我睡觉,回来后给我煎个鸡蛋,热杯牛奶,冰箱里有面包,给我泡两片生菜叶,夹芝士吃。 暂时就酱! …… 还暂时就酱!还他妈有个感嘆号! 孙海洋对着手机屏幕运了半天气,决定以后有机会扎贺晓年的剪影头像时不用牙籤了,要用订书机直接订。 …… 贺晓年昨晚其实睡得也不太踏实,他的房间和小宝的房间隔着的这堵墙不是承重墙,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能很清晰地听到隔壁小宝和孙海洋互动时的声响。 从贺小宝打了孙海洋开始,哭着道歉,到唱完了一整首《北京的金山上》,到最后消停下来开始打起了小唿噜,这些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孙海洋是个年轻小伙子,今天之前素未谋面,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一旦被小宝欺负大发劲了,爆发起来可是之前几个保姆摞一块也未必能赶得上的。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网页上的各种时尚资讯,一边留神关注着隔壁的动静,直到小宝和孙海洋再没了声音,他才上了公司oa,打开一份销售周报。 上周的数据不是太好看,或者说,入了夏之后,销售数据就一天不如一天好看。 没有办法,网购对实体的冲击实在太严重,即便像他们公司这样的中高端时尚品牌,在网络和经济低迷的双重夹击下,销售额也开始出现严重的下滑。 公司已经在开始收缩产品线了,去年卖掉了两个衍生品牌,又砍掉了配件部整整两条系列线的产品,裁撤了能有百十来号人,今年,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上层开始压缩服装部的产品线了,李梓虹他们组这次订货会被砍掉了一半的sku,这应当只是个开始,估计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的人事动作。 头疼!贺晓年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当然,产品本身越来越缺乏创意,越来越讲不出故事,这也是个主要原因! 时尚这个东西太玄幻,现代年轻人的口味实在太跳跃了,你骑匹千里马在后边追得个唿哧带喘,结果一抬头,发现人家坐的是艘火箭,早他妈窜天上去了…… 灵感! 设计师最需要的就是灵感! 可是就现在,自己一个人带着个五岁半除了捣乱屁事不懂的孩子,别说灵感,很快就要连痛感、性/感、快/感、xx感都没了,都他妈被折腾麻木了! 唉,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孙海洋了,希望他能争点气,稳住那个熊孩子! …… 贺晓年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他头歪着压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试着睁了睁眼,然后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8:42,完美!没有在8:30之前起床,是我的福气! 他穿上拖鞋,晃晃悠悠出了卧室,忽然听到厨房里有哗哗流水的声音,他愣了愣,才突然想起家里这个点儿除了他还有一个孙海洋的事实。 估计孙海洋这会儿正在给他准备早点呢! 想到那个满脸的青春都快溢出来的大小伙子围着个围裙,站在灶台前挥着个饭勺的样子,贺晓年有点儿失笑,算了,不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了,先去洗漱吧。 他在卫生间沖了个澡,又刷了牙,光着膀子,肩上搭了条毛巾,出来的时候,竟然听见厨房里的水还在哗哗地流。 这才感到有点儿不对劲,赶紧几步窜到了厨房。 孙海洋没有围围裙。 他送完贺小宝回来后出了一身汗,扒掉了上衣,就那么光着膀子进了厨房,按照贺晓年的要求,他煎了个半生不熟的蛋,从正面看有点儿溏心,从反面看也依然十分溏心,不过他今天实在太困了,脑子都是木的,实在懒得重新加工了。 第20页 然后摘了几片生菜叶子,放到洗菜盆里,拧开水龙头,等着水把菜盆浸满。 大多数时候,水流的声音有助于排尿;但极个别时候,它也有助于睡眠。 他听着哗哗的水流声,撑着水池边缘,就那么站着睡着了。 贺晓年进厨房的时候,发现不仅菜盆里的水都已经满了,连水池子里的水,因为被菜盆堵住了排水口,也满了。 水从水池子里漾了出来,顺着水池边缘流了一地。 而孙海洋也不知是傻了还是死了,竟然就这么站在水池边,低着脑袋看着水就那么流下来。 贺晓年一个箭步窜过去,迅速关上了水龙头,愤怒地转过头,沖孙海洋怒吼:“我靠!你……” 他一扭头,看到了孙海洋紧闭着的双眼,眼睑下方明显的一片青黑,和旁边脸颊上的一小块儿不是很明显的红肿,判断是昨晚小宝那一拳头的杰作…… 贺晓年咽掉了快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对着孙海洋看了半天,重重嘆了口气。 自己昨晚竟然还想着寄希望于这小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孙海洋的脸蛋,“哎,哎,醒醒,醒醒!” 孙海洋的头一点一点,身子晃悠了两下,没醒,还一个右歪,倒在了贺晓年身上。 “我艹!”贺晓年赶紧接住孙海洋栽倒过来的身子,这小子个子比他还高,份量也不轻,这么压下来,贺晓年的腰被迫靠到了琉璃台上,咯得生疼。 况且大夏天的,两个光膀子男人身上都热气腾腾的,这么肌肤挨着肌肤,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你大爷!孙海洋!”贺晓年烦躁地扒拉着孙海洋的肩膀,孙海洋脑袋耷拉在他的肩头,还砸吧了两下嘴,贺晓年总感觉他下一秒搞不好要在自己肩上流下一串哈喇子。 他抱着孙海洋的肩膀,拼命把他拖出了厨房。 他心里带着气,动作就十分乱暴,就像拖着一袋子水泥一样,把孙海洋一把给扔到了沙发上。 孙海洋终于被他扔醒了,迷茫地望了下四周,腾愣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靠,水,水还没关!” 贺晓年都快被他气乐了,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歇着吧您吶,等您想起来,水都漫过金山了!” 孙海洋茫然地砸吧砸吧嘴,慢慢清醒过来。 他有点儿意识自己好象在洗菜的时候开着水就睡着了,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厨房里到底是个什么惨况。 不过无所谓了,多盛大的惨况也不过就一个结局,就是得他自己收拾。 只是……,他抬头看了眼贺晓年,犹豫地问:“哥,那你的早饭……” 贺晓年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我自己出去吃,你待会收拾好房间自己吃自己的就行!” 说完,他起身准备回屋穿衣服,站起身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孙海洋。 孙海洋被他嫌弃的目光看得有点儿愣怔,他上下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贺晓年依旧眉头紧锁,“海洋,以后在家里,不要光膀子,更不能光着身子,至少得穿个背心裤衩什么的!” 孙海洋看了一眼同样光着个膀子的贺晓年,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这个贺晓年也太他妈事儿多了,光个膀子又碍着他什么事了。 他也忍不住有点儿窜火:“为什么?你不也光个膀子吗!” 贺晓年盯着他,懒懒地晃了晃肩膀:“咱俩不一样,我掏钱,你拿钱!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那么多为什么!” 孙海洋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眯缝了下眼睛,贺晓年这句话,真真切切把他从昨晚到现在憋着的火都给拱出来了,保姆怎么了,干活拿钱,也是要尊严的,他这么说的话…… 他冷冷地反击:“那你这个金主还真是挺善良的,人都是掏钱让人脱衣服,到了您这儿掏钱让人穿衣服,怎么着,”他觑着眼睛瞄了下贺晓年的腰部往下,“这么年轻,看不出来,不行事儿啊!” 贺晓年被孙海洋的眼神看得火苗都快烧穿皮肤了,他真想随手捞起什么东西一把砸孙海洋脸上去,不过他四下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趁手的武器,就看到一屋子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收拾的狼藉。 他慢慢摁息了胸中的怒火,不行,我不能激怒这小子,我还得靠他镇压家里那个真正的怪兽之王呢! 他朝孙海洋温雅地笑了笑,“放心,你要想试,会有机会让你脱的!” 说罢,也不再看孙海洋,扭身潇洒地晃荡进自己屋里去了。 贺晓年上班去之后,屋里就剩下孙海洋一个人了,他环顾着这间屋子,想起里里外外那一摊又一摊等待他收拾的垃圾,这回他是真的悲从中来…… 第11章 十一 贺晓年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多了,公司正经上班时间是九点整,不过作为一个设计师,上班不迟个到早个退的,都对不起首席这两个字。 他迈着十分淡定从容的步伐走进设计师楼一楼大堂。 大堂前台是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小美眉刚来不到一个月,一看到贺晓年走进自动门,立即站了起来,很紧张地盯着他: 第21页 “s、scofield,郭生说,你来了之后通知你直接到、到龙虎堂开会,秋冬产品方向会九点半就开、开始了,你……已经迟到了!” 这小姑娘也不知是就是结巴呢,还是因为刚来,第一次跟公司出了名的男神说这么长一段话,太紧张了,说话就像过了电似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抖音。 贺晓年朝小姑娘和煦地笑了笑,“没事儿,晚就晚了,前十分钟本来就是大家拿来热场的,何况迟到的是我,不是你,不用那么紧张!” 贺晓年不嚣张怼人的时候,看着是很斯文的,尤其笑起来嘴边带着一个浅浅的梨涡,人畜无害挺暖男的样子。 小姑娘被他这一笑把魂都给勾走了,愣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在贺晓年扭头走掉之后,立即抓住旁边另一个前台的胳膊拼命摇晃, “啊啊啊啊——!他沖我笑了,他笑了,啊啊啊啊,他好帅啊!!!” 贺晓年听着身后小姑娘没压住的尖叫声,冲着旁边的落地玻璃扫了一眼。 玻璃上映出他不十分清晰但依然五官分明的脸,他勾了勾嘴角,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是少见多怪,帅,不是我的常态吗?! 直到走到二楼龙虎堂会议室的门口,他才收起心里的得瑟,赶紧把脸上的表情换成一副即将参加追悼会一样的严肃和沉重。 今天会议的议题很重要,基本就要确定下一季公司产品的一个设计方向,对于设计师来说,这个会议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次会议,而且除了他们设计师团队,公司很多头头脑脑都会列席。 自己真是被贺小宝和孙海洋折腾昏了头,才差点儿把这么重要的会议都给忘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会议室里一排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他,坐在会议桌最前面的郭生也跟着回头,看到是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不过贺晓年算他的爱将,他不捨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贺晓年的面子,只好冷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贺晓年松了口气,赶紧窜到自己团队的位置,在小助理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来。 a组和b组两个设计团队在他和李梓虹的带领下,开会时如果不吵架,那一定是当天其中一个人吃坏肚子窜稀窜没劲儿了,所以开会都形成惯例了,两组人一定分列长条会议桌的两边,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样开吵的时候大家正好面对面,十分方便。 贺晓年屁股一挨到椅子上,稍一抬头,就看到桌对面的李梓虹尖利的眼神正死死盯着他。 他立即摆出一副“海纳百川,我有容乃大”的面孔,冲着李梓虹浅浅一笑,还颇显礼貌地点了点头。 往常,这种程度的调戏,通常都会刺激的李梓虹鼻孔都被粗气撑大两倍。 但是今天很奇怪,李梓虹竟然看着没生气,甚至还回了他一个微笑,只是笑得有点儿意味深长。 有、阴、毛! 贺晓年提醒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八婆可没那么好的涵养,必须有什么她知我不知的阴谋正在酝酿或已经生成中…… 不过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贺晓年还会怕个女人吗??!! 他冷冷收回脸上的笑容,扭头看向白板,不再理会李梓虹。 …… 会议十分冗长,先是商品部的数据,分析上一年度秋冬季各产品系列的表现。 然后是销售部的总结报表和市场分析。跟商品部冷冰冰的数据不同,销售部的分析包含了更多人文和软性因素的分析。 与配件产品相比,服装这个东西受地区差异和气候的影响更大,销售总沖在一线,更知道不同地域、不同人群对公司产品的体验和评价。 这就是为什么贺晓年和adam在公司里能成为死党的最初原因。设计师不仅仅要从各大时装周、时尚杂志、各类电视节目里了解潮流动向,更要从销售的嘴里挖出街头真正的回答,了解消费者真实的感受。 就像现在,adam所分析的那样:“我们公司从前年开始,最火的就是半面妆系列,无论是app(服装)还是(配件),这个系列都是当时最爆的系列了,而且半面妆这个概念一直延续到今年,大家看这张环比图,比去年和前年有所下降,但也还ok啦,跟同期其他系列相比都算爆啦!请大家看这张同比图……” 半面妆系列是贺晓年前年设计出的一个主题,他当时看了徐昭佩和萧绎的故事,觉得好笑,突发灵感,把自己所有完稿的设计都遮去或删掉了一半,最开始只是尝试做了一个系列,结果到市场上,这一系列产品竟然大卖。 于是接下来几季的产品都沿用了这个设计概念,从服装到配件,有一小半的产品都用上了这个半面妆元素,已经做成公司的标志系列了。 “……可是呢,也是有明显下滑的,”adam偏着头看着投影幕布上对比明显的柱状图,啧啧了两声, ”吶,市场就是这样咯,我们品牌的店面位置一般都会挨着c品牌,他们家今年的小熊快奔系列就特别受消费者追捧,我们两家的定位差不多,价格差不多,消费群体都差不多,他们今年的产品偏活泼、轻松,而我们的产品要么就是显得逼格太高,要么就是太严肃,半面妆系列也用了两年多,消费者很容易厌倦了啦!” 郭生坐在最前面,频频点头,“adam,据你看,现在的消费者是不是不太喜欢高级感太浓的产品了!” 第22页 “时代在变嘛,吶,如今经济又不景气,大家的心里压力都很大呀,就会在穿用方面偏好轻松、温暖的元素,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消费者也在成长,他们结婚生子,有了家庭,有了小孩,心里就会变得柔软了,所以我建议,公司也可以多出几个亲子系列……” 接下来分析扑街的几个系列,李梓虹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她也知道自己实力是不如贺晓年的,但整个b组,设计出的产品都没有几款能卖过a组,这个成绩就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比她脸色还难看的是郭生,一边听着分析结果,一边把手里的签字笔摁得哒哒哒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子弹上膛呢! adam在一旁十分善解人意地劝,“b组其实也还好啦,我看kevin、lisa几个都蛮努力、蛮用功的啊,就是设计方向没有把握好嘛!”他说着,眼神有所指的朝李梓虹的方向飞了个迴旋镖。 李梓虹又羞又气,狠狠瞪了adam一眼,不吭声。 贺晓年今天挺老实的,一直盯着投影幕布认真听讲,没怎么发言,到这会儿,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懒懒地替李梓虹解围,“不能这么说,好,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差,也不是一个人的无能,成绩不好,也不能全怪sabrina一个人,全组人都需要反思!” 这句无差别扫射够狠,顿时b组整组人都开始噗噗往外喷血! 散会后,a组人跟在他们组长身后,一个个都吊儿郎当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会议室,剩下李梓虹和b组几个小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lisa凑到李梓虹身边,气愤地说,“老大,怎么着,咱就这么算了?这不科学啊!就这么放过scofield这不是你…….我们的风格啊?!” 谁知李梓虹今天就像喝了一盒安神补脑液一样,面对这么奇耻大辱的挑衅和手下人的煽风点火,竟然一反常态地十分安定。 她看着会议室敞开着的门,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着急,他也就是只秋后的蚂蚱,我看他还能蹦达几天!” …… 贺晓年还真就又蹦达了几天。 孙海洋在经歷了一番不堪回首的魔鬼试炼后,终于对家里各项事务都有点儿要上手的意思了。 他早上终于又能吃上单面溏心的煎蛋了,回家时面对的狼藉也明显能够看出,战局已从世界大战转成了局部热战,这种程度的狼藉他完全能接受,房间已经比之前不知清爽了多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贺小宝的战斗对象终于不再是他了! 他差不多每天晚上手绘草图时,耳边都伴着孙海洋凄绝的惨叫声。 这声音乍一听很恐怖,仔细听,恐怖中又能获得无法言说的快/感,然后灵感也随之汩汩而出,导致他画图画得有如神笔马良,唰唰唰一艘船画完就能载着他驶向世界了……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体会,想必孙海洋那里只能感受到恐怖。 他对着手中的鸡尾酒杯笑了起来,要不这周请孙海洋吃顿大餐吧,安抚一下这小子饱受摧残的心灵。 “scofield,笑什么呢?”adam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腰对着贺晓年的脸,问。 他脑袋离贺晓年的脸太近,再往前几公分,鼻尖都要碰到贺晓年的鼻子了。 贺晓年赶紧往后仰了仰头,“我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adam白了他一眼,“亲你怎么了?你也就是个直男,不然我早就上去啃你了,能留你到现在?” “靠,你们gay都这么飢/渴吗?”贺晓年被adam这句话说的笑了起来。 “不然呢?”adam又白了他一眼,直起腰来扭了扭,“上个厕所,去吗?” 贺晓年摆了摆手,“不了,你自己去吧,没准在厕所里碰上个艷遇什么的,正好缓解下你的飢/渴!” “借你吉言咯!”adam朝他拱了拱手,扭个扭个、走位风骚地奔着厕所去了。 贺晓年看着adam背影,闭了闭眼睛。 他刚才喝了一杯bloody mary,这会儿也有些上头,脑袋昏昏涨涨直犯晕。 他扭头看了眼四周。 这里是一家叫“彼岸无我”的酒吧,此时是晚上九点半多一点儿,酒吧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强劲的dj轰得贺晓年有种想连酒带心脏一起吐出去的冲动。 他有点儿难受,头在沙发靠背上磕了磕。 “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啊?”adam的朋友小丁看他这个样子,靠了过来,用手扶了扶贺晓年的脑袋,又伸手在贺晓年的背后上下捋了捋。 停了停,又试探地环住贺晓年的头,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贺晓年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了小丁。 他头疼的很,他自己是搞设计出身的,并不牴触同性恋者,可是,他相当牴触身上香水味浓得能把他隔夜饭都勾出来的同性恋者,实在是……想吐! 于是,他就,“呕”地干呕了一声。 “哥,你这……”小丁十分尴尬,嘴角扯出一丝生硬的笑。 贺晓年也很尴尬,他又不好意思跟小丁说,他推开他不仅是因为他不喜欢男人,更主要的是,他受不了他身上那股味。 不过这时,他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了起来,他正好装模作样从兜里掏出手机,把自己从尴尬里救了出来。 第23页 “哥!你快回家!”孙海洋在电话那头大喊,听声音非常焦急。 “怎么了,什么事?”孙海洋的声音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显得特别提神,贺晓年瞬间就清醒了,一般来说,孙海洋急的事不是家里的就是小宝的事,不管哪样都让他紧张。 可偏偏酒吧里很吵,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他抓着电话,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什么事,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 adam回来的时候,贺晓年已经走掉了,只剩下小丁和另外两个朋友。 那俩人正在那里打趣小丁呢,“你也是太飢/渴了,直男你都勾搭,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什么人都掰得弯啊!” 小丁很不甘心,撇了撇嘴,“哼,直男!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我就看他是个双,该弯的时候一样弯!” ……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周六休息一天,周日继续,祝大家周末愉快!╰( ̄▽ ̄)╮ 第12章 十二 因为喝酒,贺晓年不敢开车,他打了辆计程车,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快点儿开。 司机被他催得差点儿在三环上玩了个漂移。 孙海洋在电话里说小宝发烧了,一直迷迷煳煳说胡话,他在家里快麻爪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怎么应对?去医院找医生应对! 问我管个蛋用,我也刚接手这熊孩子没俩月,我难道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急归急,贺晓年还是没在电话里直接开骂,他也明白让孙海洋一个人大晚上带个孩子去医院,有点儿太强人所难了,他只得叮嘱孙海洋别急,等我回家再说。 进了家门,贺晓年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直接冲进了小宝的卧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这盏小灯是夹在书柜上的,灯头可以随意弯曲,这会儿,灯头被压得低低的,暖黄色的光只在灯头附近拉出一小片晕轮。 贺晓年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床。 小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躺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可能还在发烧,小脸看上去红扑扑的,唿吸稍微有点重,微微打着小唿噜。 孙海洋就坐在床边,正抬头茫然看着他。 表情有点儿说不好,看上去像是个经歷了五四运动、七七事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文/革以及改革开放的百岁老人在生命最后的光阴里怅然回忆自己的一生。 “咳,小宝他……怎么样了?”贺晓年清了清嗓子,问。 “他,”孙海洋从百年孤独里抽离出来,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宝,沉默了一会儿,说:“九点左右开始发烧,我一量38度8,我就拼命给他喝水!” “对,喝水是对的!”贺晓年很肯定地点头,反正他和他哥小的时候一生病,他妈妈就让他喝水,“那然后呢,就……睡着了?” “然后他就把水都吐我身上了!” “啊,这个,没事儿,这个,小孩儿发烧听说是…..会吐的!”贺晓年摸着鼻子、昧着良心说。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小宝发烧,他一直以为小宝做为怪兽之王,身体壮如牛,根本不会生病呢,谁知道他不但会发烧,还会吐。 “那他吐完就睡了是吗,还烧吗?”他走过去,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的头还有些热,但还好,没有想像中那么烫。 “没,他吐完之后,我想给他吃药,就给他熬了点儿粥,餵他吃了一碗粥,然后……他把粥也吐我身上了!”孙海洋继续低声叙述着。 “啊,那……”贺晓年看了看墙,又看了看衣柜,他有点儿不太敢看孙海洋,他怕自己会笑出来,“他吃药了吗?” “吃了,我给他喝了不少水,然后……他把药也吐我身上了!” “啊!”贺晓年赶紧低头闭上嘴,压住自己的笑声。 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忍着笑问,“那他现在不吐了吧?” “嗯,他吐完了,出了一身汗,我拿热手巾给他擦了擦身子,他就睡了,好像也不那么烧了!” “哦!”贺晓年哦了一声,如果小宝不烧了,人也睡着了,那他就不知道现在还能做点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床边的孙海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悲催的他,站了一会儿,说,“那你也早点儿休息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也……辛苦了!” 说完,他抬脚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孙海洋突然伸出一条腿挡了一下,然后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站到贺晓年面前,“哥,你别走,你得跟我说说,小宝生病的时候,他晚上是怎样的,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他!” 屋子走道的地方不宽敞,孙海洋这一站就把去路挡住了,而且他一挨近自己,他身上被吐过的酸腐的味道就很明显地散发出来,贺晓年被熏得脑袋一阵发晕,胃里之前的那点不舒服又开始翻江倒海。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到衣柜上,头靠着往后仰了仰,吸了口气。 看来这个“bloody mary”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少碰,喝完它闻什么味儿都不行,香的不行,臭的也不行。 第24页 他皱着眉忍了半天,死死咽下想从嗓子眼里喷射着吐的感觉,用手扒拉了一下孙海洋,虚弱地说:“让下,小宝你……自己看着应付吧!” 孙海洋根本不可能让他走,他这几天一边被贺小宝这个大boss折磨,一边被贺晓年这个二boss挤兑,已被逼到了崩溃边缘,今晚上又被连着吐了三回,这会儿,一股三味真火烧的他就想拉着贺晓年跟他一起下地狱,坚决不肯放行。 他一把抓住贺晓年扒拉他的手,死死摁在衣柜上,人又往前靠了靠。 贺晓年被他的动作又推回到了衣柜上,脑袋还“咣”在衣柜上砸了一下。 身体一晃悠,再加上孙海洋身上那股靠得更近的酸臭味,……贺晓年赶紧闭上眼睛使劲仰脖,用脑袋顶了顶衣柜。 好悬,没一下子吐出来! 深吸了两口气,他闭着眼睛缓了下神,也不知是这点儿酒闹的,还是被孙海洋这个摁住他的动作惊着了,他的心开始突突突地蹦着往出窜火。 “起开!让路!”他愤怒地吼了一句,但酒精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得这句怒吼很没气势。 “我不让开,今晚上你不能走,我没照顾过病小孩儿,你得在这带我做一遍!”孙海洋也是铁了心要在今晚上发一次飙,沉着声音回他。 贺晓年心里冷笑,凭什么,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你说不让我走我就不走啊,我就走,我走给你看…… 他使了使劲,想要挣脱孙海洋摁着他的那只手,但是,挣不脱,他还真是走不了。 这下子他心里的火好像被扔进去了个汽油瓶一样,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他另外一只手顶着孙海洋的肩膀使劲往外推,右脚也跟着上抬想要去踢孙海洋。 孙海洋是什么人,当保姆虽然当的费劲点儿,但论动手动脚的能力,贺晓年这点儿动作搁他眼里就跟慢镜头回放似的,根本不够看的。 他立即抬起左腿压住贺晓年的腿,让他高抬不起来,另一只手抓住贺晓年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又摁在了衣柜上,人就势往前一靠,差不多算压在了贺晓年身上。 贺晓年的两只手,被举着固定在了衣柜上,身上还贴了个一米八五酸臭酸臭的男人。 这个姿势可就有点儿…… 某岛国某类型片拍摄现场既视感。 贺晓年觉得今晚上可真是邪了门儿了,先是小丁把自己当成个同性恋,接着,自己又像个耶稣一样被孙海洋钉在了衣柜上,简直奇耻大辱,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今天这种亏。 他此时此刻暴躁地想把整幢楼都给掀翻了,胃里又特别不舒服,各种不明残留物争先恐后地往嗓子眼里挤,他自己都能闻到自己嗓子眼里的味道精彩程度不亚于孙海洋身上的酸臭。 不行,我得去吐!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这小子挤兑在这儿,我得走! 于是,他又挣动了几下身子,试图甩掉孙海洋。 孙海洋今晚也是有点儿找个藉口发发飙的意思,他把贺晓年摁到了衣柜上时,心里有一瞬间是犹豫的,他并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僱主闹翻脸。 结果,还没等他想明白,手底下的贺晓年就像发了神经似的突然开始扭动身体。 他本来喝过酒,脸就有点儿发红,又这么挣来挣去,就像是被人怎么着了似的,脸红得都快发紫了。 屋内灯光昏暗,小宝熟睡如婴儿,床边衣柜上俩大男人贴在一块使劲儿挣吧…… 这场景,突然就让孙海洋感到十分熟悉和亲切,他脑子里储存的无数g经典的画面唰唰唰从眼前飞掠而过,……就可惜贺晓年不是个女的。 这一晚上的憋屈终于被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和眼前的实景联手给驱散了,他心情陡然大好,“嘿嘿嘿”邪恶地乐了好几声,然后又用力摁住了挣吧着的贺晓年,学着电视里反派们经典的声调痞了吧唧地说:“妞~,给大爷~笑一个!” 演戏演的太投入,还他妈腾出一只手,学人家反派在贺晓年下巴上勾了一下。 贺晓年不挣吧了,他像被孙悟空喊了定一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瞪着孙海洋。 他算是彻底被孙海洋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自己只是喝了杯鸡尾酒,还没被下药呢,也就胃里不舒服而已,脑子还清醒得很呢! 然后就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接二连三地占了便宜了,我就凑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反抗这一晚上的莫名其妙,但以他目前的体力和难受劲,他能做的只是…… 他手扒着孙海洋的肩膀往后推了推,脑袋一低,一张嘴,“哇”的一下,把这一晚上的噁心全吐在了孙海洋肩膀上。 第一下有点儿少,不太尽兴,于是他又一张嘴,“哇”地又来了一把大的。 空气里飘着无法描述的气味,还有短暂的安静。 然后,孙海洋嘶哑的低吼迴荡在屋子上空:“我艹,我他妈今晚都换了三回衣服了……!” 第13章 十三 孙海洋吼完这句话后,屋子里又陷入了一团安静,但仔细听,这安静里还夹杂着孙海洋暴躁的抽气声,贺晓年吐完后舒爽的喘息声,还有小宝不关我事的小唿噜声。 第25页 两个人站在这片细小的声音里各自发了会儿愣,互看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冲出屋子,沖向卫生间。 孙海洋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要了,小宝吐出来的秽物虽然也不能说好闻,但毕竟汤汤水水药药的,看着还是清爽的,这贺晓年吐出来的都他妈是些什么东西,黄黄绿绿红红,别说闻了,就低头扫了那么一眼,自己都忍不住想吐了。 就应该把丫关柴房里,饿上一个礼拜,好好败败火,清清肠子。 贺晓年也急三火四地往厕所赶,吐两口哪够,还有至少一半没吐完呢! 两个人先后脚冲进卫生间,贺晓年奔到马桶边上,抱着马桶开始接着吐。孙海洋则冲到水池边,小心翼翼脱掉上衣,生怕脱得快了那些红黄绿的东西蹭到自己脑袋上,然后拧开水龙头,拼命沖洗。 这件黑色的圆领衫是他比较心水的一件上衣,他这个身材已经不太容易买到穿上去后能有嘻哈感的宽大衣服了,但这件就是少数肥大的几件之一,耍个帅斗个舞的时候穿它正合适。 结果就这么被贺晓年给整污了,扔了捨不得,不扔接着穿,就算洗干净了也觉得噁心…… 孙海洋憋着满肚子的气,狠狠搓洗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回头朝马桶那边扫了一眼。 贺晓年正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他转过头来,正好和孙海洋看了个对眼。 他刚吐完,酒劲下头,脸色在卫生间的led灯下青白地有点儿瘆人,看到孙海洋在看他,他皱了皱眉。 “跟你说件事儿,”他回头指了指马桶边缘,“你以后尿尿的时候,小心点,别老兹到马桶边上。” 孙海洋顺着他的手朝马桶边缘看了一圈,他眼神算好的,但也没发现马桶边缘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呃,好吧,是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黄色痕渍。 他更觉来气,眯着眼睛觑贺晓年,“哥,咱家仨人全是带把的,你怎么敢肯定那他妈就是我尿的,怎么就不能是你尿的,怎么就不能是小宝尿的?” “不可能,”贺晓年眉头拧得更紧,“我撒尿特别注意,小宝的尿也没那么黄!” 孙海洋被撅了一跟头,竟然觉得贺晓年的理由十分充分,他还真反驳不出来。 他扭过头去,不再说话,更加拼命地搓洗手里的衣服,看看能不能给这衣服搓破了,走个工伤,让贺晓年给报销了。 搓完,他把衣服拧成团麻花,放在水池边上,弯着腰开始脱裤子。 “你干嘛?”贺晓年在他身后吃惊地瞪着他,他一直耐着性子在边上站着,就等孙海洋洗完衣服自己好刷牙洗脸,结果这位没完没了,洗完衣服还要开始洗裤子,关键我也没吐他裤子上啊!! “不干嘛,洗澡!”孙海洋已经扒掉了裤子,穿着个子弹头小裤衩,沖贺晓年挑了挑眉毛。 “不是,你洗澡……,你不能等我出去了再脱!”贺晓年依旧感到不能理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拧眉看了孙海洋一眼。 不像啊,这小子明显跟adam和小丁那种一看就是个娘炮的人不是一路人啊,“你,你是……gay吗?” “gay你大爷!你爷爷我直得不能再直了!找头母猪都不会找男人!”孙海洋莫名其妙,嚷了一嗓子。 “怎么说话呢,你是谁爷爷?!你跟小宝平辈论的,正经说来还得管我叫声叔呢!”贺晓年很不高兴。 “我叫你大爷!”孙海洋又嚷了一嗓子。 “唉,也行!” “我艹!你……”孙海洋无语地瞪着贺晓年,贺晓年也挑衅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绷不住,同时乐了出来。 “艹,讲相声呢!”孙海洋笑着嘟哝了一句,把手里的裤子扔到洗衣机上,“怎么着,要不你先洗,我待会儿再洗?” 贺晓年沖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洗吧,”他上下瞄了一眼只穿着个小裤头的孙海洋,“这么着急脱衣服!不让你赶紧脱干净了又好嫌弃我不行事儿了!” 孙海洋乐了,他垮了垮身子,嘴角叼出个邪恶的笑容,两只手挂在小裤头边缘,腰胯关节十分灵动地朝贺晓年顶了两下胯。 “你!……”贺晓年都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笑,无语盯着孙海洋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沖他竖了竖拇指,“够贱,够流氓!” 说罢,他拿起自己的牙缸和毛巾,去厨房洗漱了。 …… 孙海洋把自己涮洗干净了,窜回卧室里。 卧室里仍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又赶紧从四斗柜上拿起小宝的爽身粉,抓了一把洒向空中。 爽身粉的粉末在他周身飞舞,他裹在一团粉末里,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宝在他的喷嚏声中悠悠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看了看他:“海洋哥哥!” 小宝生病后,声音像只小猫崽一样,怯怯细细的,完全没了平时怪兽之王的嚣张魔性! 孙海洋听得心里一软,赶紧扑喽扑喽身上的粉末,躺到小宝身边,“哎哎,哥哥在,哥哥在,小宝别怕!” 他挨过去,搂了搂团成一个小糯米糰子的小宝,又顺手关掉了床头灯。 第26页 屋子里一团漆黑,小宝在他的怀抱里窝了会儿,感到有点儿透不过气,他连吐带睡,这会儿身上正在发汗,不喜欢海洋哥哥身上的热气。 他挣脱出孙海洋的怀抱,往旁边滚了滚,背对着孙海洋说,“哥哥,给我捏捏嵴!” 孙海洋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儿筋疲力尽了,他无语地对着小宝的后背,嘆了半天气,坐起来,开始给小宝捏嵴。 “一二三,捏一捏,四五六,捏一捏……”一边捏,一边不住地打呵欠,过了会儿,听着小宝没什么动静了,才放心地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刚要睡觉,小宝的小手“啪”地一下拍了过来,正好打在他的左眼上。 “我靠……”小宝的劲儿可不小,这一巴掌拍得孙海洋差点儿没一高从床上蹦起来,他捂着脸蜷着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 “哥哥,给我捋捋手指头!”小宝细细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真是服了! 这他妈都跟谁学的,这么多事儿,这么矫情! 第一次见到贺小宝时还觉得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像是贺晓年的亲侄子呢,现在才觉得,这他吗得是贺晓年的亲儿子啊!跟他叔一样能作。 无法,不把这小魔头捋睡着了,自己也休想睡觉,孙海洋只好顶着左眼上方的一堆小星星打着瞌睡给小宝捋手指头。 在他捋着捋着,困得实在睁不开眼,即将进入到睡眠状态时,贺小宝的小脚丫突然“啪”地蹬了下他的腮帮子,然后脚指头直接怼到他的嘴里,“哥哥,帮宝挠挠脚丫,帮宝挠脚丫!” 孙海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所有瞌睡都被这午夜一蹬给蹬没了。 他嘴里塞个小胖脚指头,眼睛瞪得熘圆看着天花板: 挠脚丫就挠脚丫,你把脚丫子塞我嘴里算怎么一回事儿!你到底是要我挠啊,还是要我啃啊! 这差事真他妈没法干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二天,小宝很早就起床了。他胃里吐了个熘干净,五点来钟就把自己饿醒了。 醒了就开始各种摧残孙海洋, “哥哥,起来快起来,宝要喝水!” “哥哥,宝饿了,宝要吃饭!” “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啊,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但孙海洋今天是太困了,这么魔性的歌声都不能动摇他坚决不起的信念分毫,直到…… “哥哥,宝想放屁了!” 孙海洋紧闭着双眼,不为所动,放屁就放屁,你只要不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你就休想能把我叫起床! 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继续迷瞪。感觉到小宝好像在他身边又腻乎了一会儿,然后固固雍雍不知干嘛的动了动身子,接着他就被头顶陡然多出来的一大块儿带着热气的压迫感给弄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白乎乎的小屁/股,蹲在自己的脸上。 在他恍恍惚惚没能搞清状况的时候,脸上方的小屁股里很响亮的“卟”漏了个屁出来。 所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但这句话明显并不适用于贺小宝。 小宝的这个屁,不但声音九曲连环,十分标准,而且……极臭! 孙海洋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张大嘴,震惊地盯着眼睛上方的小屁股,于是,这个屁,肥臭不流外人田,全飘进了他嘴里…… …… 贺晓年大概是昨晚喝过酒、又把胃里那点儿不舒服全吐了出去,所以这一宿睡得十分踏实,一觉睡到了快九点。 起来出了卧室,就看到贺小宝软踏踏地团在沙发上,呆呆盯着对面电视机的黑屏幕,一脸“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的茫然。 他走过去搂住小宝,跟他贴了贴脸,然后捧着小宝的小脸蛋左看右看,小宝别的都还好,就是精神有点儿萎靡,他看着心疼:“啧啧,小宝,就这一宿,你看你,烧得都瘦了!” 孙海洋正从厨房端出一碗小米儿粥来,打算餵给小宝,这孩子醒了之后食量惊人,已经喝了三碗粥了,他病刚有起色,又不敢给他吃其他的东西,孙海洋只好一碗接一碗的给他喝粥。 听见贺晓年这话,孙海洋端着粥碗的手都跟着抖了抖! 大哥,你能回头看一眼吗?小宝那最多算是精神萎靡不振,这一宿之后,真正瘦了的人,是我啊!! 大概听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唿唤,贺晓年果然在下一秒转过了头。 他起身走过来,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粥,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紧跟着又说:“海洋,今天你就给他喝清粥或者煮点热汤面吧,少放点油,鸡蛋啊什么的都停了,肉更甭给吃!” 想了想,又叮嘱:“这两天,呃……你也别吃什么大鱼大肉的东西了,免得被他看到了非跟你要!” 孙海洋慢慢把手里的碗放到茶几上,坐到了小宝身边,靠在沙发靠背上,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昨晚这一宿被小宝折腾的,还是即将开始茹素的日子,还是被贺晓年气的,心跳都开始不正常了! 贺晓年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他:“我昨天吐完换下来的衣服没洗,今天有空帮我洗了啊!” 第27页 孙海洋看着贺晓年潇洒的背影在门边消失,激愤的心情得不到一丝缓解,他感觉得到自己的上下牙一直在咯嘣咯嘣地打架: 这一家子到底还想我怎么样?!他贺晓年到底还想要我怎么着?! 十秒钟之内来个家居大变身? 把方形的瓷砖凿成圆形的? 把这栋楼往左边移五公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六日过的,真是,没有最累,只有更累!不如上班了! 第14章 十四 设计师楼三层,服装设计b组所在的办公区从早上九点起就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收拾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打包封箱,准备搬家。 “sabrina,这堆面料要带过去吗?”lisa问。 “带,都带过去!” “可这是去年秋冬打样时用过的面料了,而且不是说这个克重太轻,当时就给淘汰了吗?” “先带过去再说,回头再好好琢磨要哪个,不要哪个!” “我的pantong色卡呢,谁看见我的色卡了!”kevin在自己工位上撅着个屁股翻箱倒柜,找色卡找了半天没找到,抬头嚎叫! “嚷嚷什么,那不在你桌上扔着吗!长眼睛喘气儿用的啊!”李梓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吼他。 “kelly,把我抽屉里那些吊唛拿着,还有洗唛,那些东西还有用,先别扔!”她朝小助理kelly喊。 kelly正哭丧着脸,拿着把美工刀尅嗤工位挡板上贴着的一片二次元帅哥,每刮掉一个帅哥,玻璃心就碎掉一块儿,这会儿心脏就剩下几块碎玻璃碴了,根本听不见李梓虹的喊话。 李梓虹愤怒地瞪了她两眼,想要发作,但看着自己办公区这一片狼藉,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屁股坐在转椅里,重重嘆了口气。 公司真是挺狠的,昨天人事部的人还乐呵呵地过来安排任务,说是七夕节要办一场鹊桥相亲会,约着b组的单身姑娘们一块儿参加,大家还讨论相亲会穿什么衣服配什么色号的口红,一派喜乐祥和! 早上一来,全组人就收到人事部通知,要求中午前全员搬到四楼a组办公区旁边,说是两组设计团队挨得近点儿,有利于公司设计风格的统一和设计方向的整体把控。 一切发生的毫无徵兆,b组这七八号人有的早饭还没吃完,有的刚吃完还没等消化,什么都没搞懂,就一脸懵圈地拿着行政部送来的箱子开始打包。 李梓虹在转椅里抬了抬头,从大楼中央中空的部分向上看去。 从她坐着的地方,可以看到四楼a组的旁边有一小片空着的工区,今天之前还不是空的,她清楚地记得昨天那里还是a组用来放龙门架挂样衣的地方,想不到一个晚上,那里已经变成了工位…… 行政部这效率! 李梓虹有点儿惆怅地又看了看手底下这几个年轻设计师,一个个忙的满头大汗、高门大嗓的,但也掩饰不住兴奋和嚮往,毕竟靠近了a组……a组有个行业内有名的帅哥设计师——贺晓年! 是啊,这帮孩子懂什么!手艺好的,公司会留下来继续栽培,手艺差点、没什么想法的,离开了公司也可以仗着年轻接着再混江湖! 而自己,还不知道会被公司怎么安置呢! 毕竟两组合併了,只需要一个老大,楼上的独立办公间也只有一间! 唉,自己老了,灵感没了,攒来攒去就攒了一堆经验,可设计师……要的不是经验! …… b组人还是比较效率的,在行政部的帮助下,中午之前带着大包小裹吵吵嚷嚷地搬到了四楼。 四楼一时间热闹非凡,虽然两组人分属不同山头,一开会就撕逼,但其实私底下关系也都还不错的,b组女设计师多,a组男设计师多,两组人坐到一块儿,比例搭配,打眼一瞅,就觉得干活不累了。 a组除了贺晓年之外资歷最老的albert指挥着众多男同胞帮b组人安顿行李,收拾工位,还非常热情地拿出一堆零食,款待美女设计师们,大家很快相逢一笑泯恩仇,吃吃喝喝打成一片。 只有贺晓年一直猫在办公室里,对外面这一片喧闹置若罔闻。 adam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使劲儿拿脚踹他的桌腿,“哎,你真不出去‘欢迎欢迎‘那死八婆啊,这么好的机会!” 贺晓年脑袋一直耷拉在电脑前,仔仔细细在卡纸上画图,他电脑里photoshop、illustrator、cad什么软体都有,但在想法成熟之前,他还是习惯用手去勾勒每一个结构、每一道线条。 “有什么好‘欢迎’的?”他死气沉沉应了一句,“李梓虹的今天,就有可能是我的明天,我今天看了她的热闹,明天就有人看我的热闹!信吗?” adam扭了扭身子,回过头来盯着贺晓年脑顶的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方形吊灯,嘆着气拍了下贺晓年的脑袋。 “对了,你那天说想去商场巡店,定下来时间了吗,我跟你一块儿去!”adam问。 贺晓年终于把脑袋从电脑前抬了抬,转了转笔,“就今晚吧,我想尽快去走走市场!” 门外,开放办公区还在喧闹着,设计师本来就自由散漫一点儿,公司也很人性化,对设计师楼里各种奇形怪状的贴画和噪音向来不加约束,上班只要不是果着来,穿啥都行! 第28页 在一片喧闹里,lisa凑到李梓虹身边,小声嘀咕:“老大,看见没,人scofield到现在连个面都不露,你说他怎这么嚣张呢,他这是看不起我们呢,看不起我们呢,还是看不起我们呢?” 想了想,她又奇怪地看了李梓虹一眼,“你前两天不说他蹦达不了两天了吗?我看他这几天蹦达的挺欢的呀,老大,难不成你有什么小道消息瞒着兄弟们不成?到底什么事啊,说出来也让我们跟着爽爽啊!” 李梓虹扭头冷冷瞅了她一眼,“你喷的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lisa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挺得意:“怎么样,好闻吗?” “熏得我脑仁疼!快滚一边呆着去吧!” “……”lisa。 lisa滚到一边之后,李梓虹仍按不下心里翻滚的醋恨交加,她死死捏着手里的签字笔,把指甲盖都捏白了:孙海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我看他当个保姆还当上好了,把个贺晓年伺候的油光水滑的! 不行,今晚必须得找他聊聊,提醒他凡事都不能忘了初心! …… 孙海洋接到他姐电话时,正站在客厅里给贺小宝当沙包,小宝一不发烧,就来了精神,把最近从奥特曼里修得的各种光线加光流纷纷试验到海洋哥哥身上,他病了不用上幼儿园,可算在家里开了斋,玩的十分嗨皮! 孙海洋看他精神尚可,试着想要送他去幼儿园,他就立即虚弱地躺到沙发上,咳咳咔咔咳个不停! 孙海洋被他折磨的又困、又累,跟着他吃了两天粥和面条,馋得他两眼冒金星,接到他姐电话说请他晚上吃大餐时,有一种《甲方乙方》里非要到乡□□验生活那大款就要被葛优、冯小刚接回到城里去的百感交集! 不行,他今晚一定得跟他姐摊牌,这活他干不了了,钱,他不要了,大不了他再去送外卖,风吹雨淋日晒,只要不是带孩子,枪林弹雨让他去叙利亚当僱佣军都行! 晚上,他带着小宝一起出了门,到离贺晓年家不远的一家海底捞找他姐。 他姐今天心里有事,很早就翘了班来海底捞占位。 看见孙海洋带着个孩子过来,她赶紧沖孙海洋招了招手。 孙海洋领着贺小宝走了过去,在他姐身边坐下。 “呦,这孩子……长得还挺精神的!”李梓虹撇了撇嘴,贺晓年虽贱,但你不能不承认,他们家的基因是好,大人孩子长得都挺……招人待见的! 但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对着小孩子也热情不起来,好在贺小宝对海底捞比较熟悉,一进来就自己跑到水果台去端水果去了。 “海儿啊,你想吃啥?”李梓虹有求于孙海洋,问得十分怀柔。 “肉,各种肉!”孙海洋吞了下口水,看着旁边桌上几盘肉,斩钉截铁地回答。 “啊?……”李梓虹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孙海洋吃东西嘴挺刁的,以前来海底捞,一般先会点鱼丸、虾丸,精细菜点的差不多了,才会点肉,今天这是…… 李梓虹这才仔细看了眼他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这,这还是她那个风流倜傥、帅气迷人的弟弟吗! 双眼红肿无神、眼睑一片青黑、左脸颊看着好像比右脸颊高出一块儿红了一点、好像刚被人揍过,嘴唇干裂起皮、头髮像是几天没洗过似的,使使劲儿能捋出二两油来…… “海儿,你这是……”李梓虹又吃惊又心疼,她虽然老看这废柴弟弟不顺眼,但在她家呆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她妈还是她都没虐待过他,这才不过俩礼拜……,贺晓年到底对他做过什么!! 不过,孙海洋无暇体会她姐的心思,肉送过来之后,他甩开腮帮子一心一意涮肉。 开始还得顾及着贺小宝,但来之前,他刚给贺小宝灌了一肚子菜粥,这会儿小傢伙不怎么饿,吃点东西就跑到儿童区自己玩去了。 孙海洋没了牵绊,更是吃得恨不能把自己脑袋埋进锅里一起涮了。 就这么闷头吃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李梓虹终于扛不住了,”海儿,你这是,你到底……,那贺晓年他家……没有肉吃吗?” 孙海洋听到他姐问,终于停下了筷子,他头低着,双手死死撑着桌沿微微颤抖,良久,他抬起头来,眼圈含泪,”姐,你……把我接走吧,再不走,全村的鸡都快被我吃光了!” 李梓虹沉默了,她看着他弟,孙海洋难受的样子让她心里也很难受,可是…… 她咬了咬牙,狠起心肠,抬头盯着孙海洋,也逼着自己摆出一张哭丧脸,就是一时半会儿挤不出眼泪儿:“海儿啊,今天我们b组整组人都被併到a组里去了,估计接下来公司就要开始裁员了,姐……可能快要失业了,就快要养不起这个家了!” …… 姐弟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半天,孙海洋的眼神一直飘忽着看着儿童区里玩耍的贺小宝,表情十分苍凉。 李梓虹想起他俩礼拜前,还是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表示”我的美貌帅到他哭都哭不出来”的意气少年,在看他如今这副落魄的样子,心下十分恻然。 她终于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自己的表弟了,踌躇着说:”海儿,你要是实在难受,要不你……就哭一场吧!哭出来好受点儿,姐不笑你!” 第29页 孙海洋疲惫地摇了摇头,眼神空茫地喃喃道:”我……哭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给评论的回覆,都要审核,而且审核审核着,就不给我发出来了,关键是我也没说啥不让说的话啊! 第15章 十五 贺晓年这两天下班后一直跟着adam在巡店。 o品牌定位在中高端,走的是时尚轻奢的路线,所以,一般进驻的商场都比较高档,购物环境一流。 贺晓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adam一起逛逛这些商场,对于adam来说,作为零售系统的老大,他需要知道自家品牌每个店面销售好与赖的真正原因,是商场所处的位置、商场本身的客流量、活动力度导致的销售不给力?还是例如现在这样…… 他皱着眉头训斥店里的小店长:“门口为什么要放两个同样内容的易拉宝,把大门都堵死了,哪个客人还会进来?” 小店长无辜躺枪,拉丧着脸开始回收其中一个易拉宝,嘴里咕咕哝哝:“又不是我们要摆的,他们陈列部的人把东西放下来也没交代就跑了,我们又不知道公司这次要求摆哪个,就只好都摆了……” “没说就都摆啊,你们自己不长脑子的啊,长眼睛不会看啊,那上面内容都一样,摆两份,怎么着,还想给客户打两次折啊?”adam掐着个腰,腆着肚子接着训他手底下这帮不长脑子的小兵。 “陈列部……”小兵不服气,还想继续跟老大掰扯。 adam怒了,踹了一脚旁边的pop板墙,“别跟老娘…..,老,老子提什么陈列部,你是我销售系统的兵,用不着鸟什么陈列部这部那部的,听我的就行!” 训完店长,又用手扇着风,扫了一圈店,回头用胳膊肘拐了拐贺晓年:“scofield,帮我看看,还有什么bug没有,怎么总觉得这么闷呢?” 贺晓年嘆了口气,指了指对面c品牌他家店:“adam,你听听对面的音乐,你再听听咱们店里,so peaceful,公司有说过要节约用电吗?” adam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家店呆着没有购物的冲动,反倒是有种想睡觉的沉闷! 他火冒三丈,立即冲到了刚缩回到收银台里站定的小店长面前,拍着收银台叫唤:“音乐呢,音乐都哪去了e some music,ok?” 小店长被吓了一跟头,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去。 贺晓年在adam身后摇了摇头,也不知他这个销售部老大怎么当的,一阵一阵跟抽风似的,一点沉稳劲儿都没有,偏偏底下人还挺买他的帐,销售部自己一个山头,铁板一块,外头的人踢都踢不动。 他又看了几眼自家店的陈列,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于是双手抄着兜,慢吞吞走出了店面。 他像一个真正来购物的顾客一样,优哉游哉踱步进了对面c品牌他们家店。 顺着陈列架一件件地看,有时会动手摸摸,他在心里细细咂摸c品牌每一件单品的设计图案和所使用的面料。 “帅哥,您穿这件白色的polo衫特别有范,而且大小也整合适!”c家店员对着一个刚从试衣间出来的男人热情洋溢地赞美。 贺晓年顺着他的声音也抬眼看过去。 试衣服的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修身款白底polo衫,上面图案是c家今年最爆的“小熊快奔”系列。 小熊快奔,并不是真的在衣服上画一只熊大或熊二撒丫子疯跑,而是用线条勾勒出一片由弱到强的阴影图案,看起来就像奔跑时带起来的一阵风。 这片阴影很聪明的设计在心脏到肋骨之间,由弱到强,与剪裁完美搭配,正好能凸显男人健美的胸肌。当然,前提是,你确实得有这个胸肌。 像现在这个正在试衣的客人,穿着这件衣服,就显得身材不赖,有型有料。 贺晓年暗自点了点头,c家今年的设计,确实抓住了一部分人的心,这年头,男人有料也是要秀的,这是一个明骚的时代! 试衣的男人似乎对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和手里拿着的另一款冷色系条纹polo衫哪个更合适感到犹豫不决,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正在打量自己的贺晓年。 他在镜子里盯着贺晓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举了举手里的条纹衫,从镜子里问贺晓年:“哪件更好,你觉得呢?” 贺晓年被问得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对方带着个金丝眼镜,身材虽然挺有料,但长得却很斯文和气,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询问自己的眼神也挺真诚的。 贺晓年顿时尴尬了,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陌生男人看,而且看得还是人家脖子以下腹部往上的部位,又不好当着人c家店员的面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其实看的不是你我看的是人家衣服上的设计因为我是他家竞品的设计师来的…… 他只好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指了指男人手里的那件条纹polo衫,说:“这件好点儿!” 男人和店员对他的这个建议都有点儿吃惊,店员直接就有点儿急了,客人身上穿的是他家今年的主打款,比手里拿的那件衣服贵出两百多呢! “先生,白色这件是我们家今年的主打款式,我们这个系列的衣服卖得特别好,而且这一夏天都没打过折,这两天为了店庆,才开始参加活动的!”店员急切地跟那个男客人解释。 第30页 金丝眼镜温和地沖店员笑了笑,没说话,他倒是对贺晓年的建议十分感冒,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直视着贺晓年问:“为什么?我身上这件不好吗?” 贺晓年就怕对方误会自己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对方这个问题问的好,正好逮住这个机会,表白一下自己其实真的只是在关注衣服。 “你的肤色偏白,穿白色不会有任何加成,另外的你的气质偏斯文,穿这种紧身款的衣服与你本人的气质并不搭调!”顿了顿,他又看了眼金丝眼镜手里的那件衣服,“这种条纹衫色系偏冷,而你的肤色正好可以驾驭这种颜色,条纹设计中规中矩,和你本人气质更契合,更低调更舒服!” 金丝眼镜大概没想到贺晓年哗啦哗啦能讲出这么一段关于服装搭配的道道来,而且听上去有理有据的,不像是胡说八道,他吃惊之余忍不住笑了,“哦,你是……搞美术的?” 贺晓年拿眼角飞快扫了一眼旁边店员,呜噜了一句:“嗯,唔,搞设计的!” 金丝眼镜“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头让店员把手里的条纹衫包起来,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再买单。 他交完款回来取衣服的时候,特意走到还在看衣服的贺晓年面前,很客气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沈未,很高兴认识你!” 贺晓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对方过来跟他握手到底什么意思,但出于礼貌,他伸出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下,客气地说:“你好,我叫贺晓年!叫我scofield也行!” 大概对方也看出来贺晓年的迷惑了,解释说:“谢谢你刚才为我指点迷津,我有点儿,呃,选择困难症,我……不太会买衣服!所以……” 贺晓年释然,多大点儿事啊!他也朝对方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多嘴说了那么一句,算职业病吧!” “嗯,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繫我!”沈未低头从包里掏出一盒名片,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过来,又笑着说:“方便的话,也给我张你的名片吧,全当交个朋友,设计师这个职业,听着挺……酷的!” 贺晓年又尴尬了,他不是做销售的,不像adam那样不带名片都不敢出门,今天,他身上就正好没带名片。 他更不像adam那样,效率高的时候一分钟之内就能和对方称兄道弟或称姐道妹,这个逛街途中萍水相逢就要交换名片多个朋友的做法,他其实不太能够接受。 “呃,我,出门一般不带名片,要不待会加你一个微信吧,是名片上的这个手机号吗?”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 对方非常有涵养,他看出贺晓年的犹豫和不情愿,很配合地笑着说:“是的,你可以加我微信,有事儿可以找我!”然后礼貌地道了声再见,离开了c家店铺。 他走了之后,贺晓年才想起来看看他的名片。 上面写着:工大第三附属医院,泌尿外科,沈未,副主任医师。 副主任医师,听上去也挺牛逼的嘛,这个金丝眼镜看着年纪也不怎么大,竟然已经是个公立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了,啧啧。 就是这个科室有些愁人,这得是得了什么病,才能“有事”去找他啊!这下子就算真的想去找他,也被这个科室吓得望而却步了…… 他正低头看着名片瞎琢磨,冷不防手里名片被人夺走了。 adam拿着名片,对着上面的字念:“……沈未,副主任医师,啧啧,挺牛逼的,看着没那么老啊也!” 然后他抬头沖对面手抄个兜一言不发眯着眼睛蔑视自己的贺晓年扬了扬眉,“不用这么看我!这名片你用不上!” “什么意思?”贺晓年也沖他扬了下眉毛。 “意思就是……”adam凑了过来,搂住贺晓年的肩膀,拥着他往外走,一边小声说,“我见过这个人,在彼岸无我里,他是个,gay!” 贺晓年站住脚,侧过脸惊讶地看他,“是吗?!” “不然呢,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给你名片?你要是个女的,你看他搭理你吗?” 贺晓年还是难掩内心惊讶,他想了想,摇了下头,“不对啊,他要是gay,那为什么不给你名片,你不更明显吗?一看就是同类!” “哎呀你……”adam被他这句话打中了七寸,气唿唿地一扭头,“哼,不就是因为人家胖嘛,他不懂欣赏!” 第16章 十六 贺晓年回家的时候,顺道在家附近的小吃一条街上买了两斤小龙虾,又买了两瓶啤酒。 临走时又特意跟店员要了两个黑色的垃圾袋,把小龙虾和啤酒都装进了塑胶袋里,拎起袋子检查了半天,确定从外面看不出袋子里的东西了,才从小饭店出来。 贺小宝感冒已经好多了,就剩下些小咳嗽小喷嚏了,今天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但这几天饮食上肯定还是要清淡的,这袋子里的东西,必须要偷摸拿回家,晚上趁他睡着了才能开吃。 他回来的晚,悄默声摸进客厅的时候,孙海洋已经给贺小宝洗完澡,正领着他在卧室里玩呢。 贺晓年蹑手蹑脚熘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又把耳朵贴到墙上,偷听了会儿墙角。 第31页 隔壁房间里传来小宝十分小爷们的歌声,姑且称之为歌声吧,虽然从音调上判断不出他唱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但从辗转程度高低起伏上感觉他应当不是在诗朗诵。 贺晓年偷听了一会儿,拧起了眉头,心底十分诧异。 贺小宝的妈妈生前在小学当音乐老师,她本人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民歌唱法,虽然贺小宝最终继承了老贺家的传统,天生五音不是很齐全,但也跟着他妈妈学会了不少□□。 每晚睡前必有一唱,每唱不是山歌就是□□。 但今天,他扒着墙角听了半天,觉得贺小宝唱的似乎、可能、好像……是首流行歌。 “叫一声、佛、祖、”贺小宝顿了顿,他大头朝下,双手撑床,一条腿翘在空中,跟着孙海洋手机里的音乐伴奏在空中蹬了蹬脚,又随着节奏腾愣一下抬起脑袋,从床上跳起来,“回头无岸~~~跪椅仁、为屎……” 这么打着滚蹦着高地边唱边跳,即便是真的怪兽也未必坚持得了多一会儿,更何况是感冒还没痊癒的贺小宝,唱到“为屎”时就唱不出声音了,只剩下“呵斥呵斥”的大喘气儿,但也还是坚持着完成了动作,“噗通”一下跪到床上,然后在这善恶浮世真假界里慢慢趴了下来。 他的小身板随着大喘气剧烈地起伏着,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孙海洋:“哥哥,我跳得好吗?” “好!”孙海洋站在床头,竖起大拇指,一脸嘆服地夸他: “你知道吧,宝,你这舞啊,虽然谁也看不出你跳的是什么动作,要表达什么内容,但是胜在特别卖力,小胳膊小腿儿甩的啊,就跟犯神经病似的!而且最棒的就是你的表情,你的眼神,一看就像便秘便到一半的人扛枪上战场杀敌人去了,看着特别有感觉你知道吗?很有感染力!真是不错,以后咱每天晚上,哥哥都给你放首歌,你就一边学歌一边跳舞,你太是这块儿料了!” 小宝趴在床上,歪着小脑袋欣慰地笑了,他爬起来,扑到海洋哥哥身上:“哥哥,你教我跳那个碗醋死哒哒吧,我喜欢那种舞,动来动去的!” 孙海洋轻轻拍着小宝的背,一口答应:“没问题,那叫街舞,哥哥赶明儿教你跳街舞!” 他一边说,一边把小宝轻轻放到小褥子上,又扯过他的宝贝小被子,放到他手里。 小宝抓着小被子搓搓摸摸,嘴角含着笑,很快闭上了眼睛。 孙海洋抹了把头上的汗,过去把手机的歌给关掉,闭着眼仰头栽到了床上。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各种被虐,他终于想明白了,与其让贺小宝每天元气满满地来折磨他,不如想办法引导他自己折磨自己,让他唱,让他跳,让他一人分饰两角自己打自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到柜子里拿了条内裤,晃晃悠悠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沖完澡出来回到房间,正好听到自己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贺晓年发来的微信: —吃小龙虾吗?我屋里! 孙海洋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关掉微信,又重新打开,又点开贺晓年的头像,仔细确认了一遍的确是那张讨厌的侧脸,忍不住摇着头啧啧了两声。 今天~好运气啊~,老狼请吃鸡! 小龙虾有的吃当然得吃,他立即放下手机往外走,快走出房间时突然又折了回来,到衣柜里又翻了一件大t恤出来,套到了身上。 他刚洗完澡,浑身上下就穿着个小裤头,这样子去了贺晓年的房间,那事儿逼指不定还让不让自己吃这个小龙虾了呢! …… 贺晓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等到确认小宝确实不再发出声音了,才给孙海洋发了微信。 这小子最近确实辛苦了,明显能看出比刚来时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不少,刚来时脸上的意气风发被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所替代,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小子在带孩子方面还挺有天赋,贺小宝这个怪兽之王最近竟然渐渐有要被他收服的迹象。 业绩突出,值得嘉奖! 他把小龙虾和啤酒摆到桌上,也没等孙海洋,先剥了个小龙虾,搁嘴里砸吧起来。 孙海洋进来的时候,他正啃得满嘴流油,他吃东西不喜欢用面巾纸擦手,就把油渍麻花的手塞嘴里砸吧,顺便回头看了眼孙海洋。 “你怎么穿成这样?勾引我啊?”他砸吧着手,盯着孙海洋皱了皱眉头。 孙海洋穿了一件3x的t恤,衣服是欧版的,本身就很肥大,再加上码数,长度刚刚好把孙海洋的屁股给遮上了,衣服下面直接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线条清晰遒劲的大长腿。 屁股一被遮住,你就看不出他到底穿没穿内裤,就跟当初小苗阿姨要给他捅口疮时穿着的小吊带的效果差不多。 孙海洋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欣赏了下自己的美腿,龇牙笑了笑,特意伸出一条腿来,到贺晓年面前晃了晃,“怎么样,美吗?” 孙海洋的腿比例非常好,大腿紧实,小腿修长,而且皮肤很光滑,腿上也没几根毛,贺晓年觑着眼看了看他的腿,心想,嗯,是挺美的,可惜长在你身上,不能摸不能啥啥的,管蛋用!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也确实懒得再跟孙海洋就衣着整洁得体这种问题多费唇舌了。 第32页 有些人帅是常态,比如自己;有些人贱是常态,比如孙海洋!习惯就好! 他伸出脚,在孙海洋的腿上蹬了一脚,把他的腿蹬到一边,又把书桌前的转椅勾过来一点儿,指了指椅子,对孙海洋说:“坐这儿吃吧,别把我的床弄脏了!” 孙海洋看了眼贺晓年,贺晓年坐在床边,吃的满嘴是油,手上也是油,也不用纸擦,就拿嘴舔,舔完了就一只手去撑床,另一只手接着伸进桌上的袋子里掏小龙虾。 床单子上已经被他的手蹭出一圈油渍了,搞不好洗衣机直接洗都洗不掉,只能拿手洗。 ……!就这样还有脸嫌弃我,怕我把床弄脏?!!! 孙海洋心里冷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伸进袋子里,摸了个小龙虾出来,一边慢条斯理地剥虾壳,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星座啊,处女?” 贺晓年沉默了一会儿,没抬头,冷冰冰地说:“关你屁事!那黑袋子里还有两瓶啤酒,你要喝的话就都打开吧,给我来瓶!” 孙海洋这阵子被他支使习惯了,听到他的话,很自然地就站起来去拿啤酒,放到嘴边“嘎嘣、嘎嘣”两下子就把啤酒盖给咬开了,然后递给贺晓年。 又把另一瓶啤酒也咬开了,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对着手里的小龙虾嘿嘿嘿地乐,“哥,原来你真是处女座啊?难怪你这么龟毛!” 贺晓年立即不磕小龙虾了,他用手指着孙海洋的鼻子,“你吃不吃,不吃就赶紧回你屋去,吃,就别废话,ok?” “ok!ok!”孙海洋乐的不行,赶紧把脑袋别到一边,边乐,边飞速咀嚼嘴里的小龙虾。 两个人一个闷头气,一个闷头乐,相对无言连吃带喝了半天,贺晓年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处女座怎么了?处女座就一定龟毛吗?” 孙海洋正仰脖喝酒,一听这话,“噗哧”一声,一大口酒一半呛在自己嗓子眼里,另一半从鼻孔喷出来,流到衣服上,胸前湿了一片。 “咳咳咳咳,”他憋红着脸,弓着腰拼命咳嗽,然后伸手从桌上纸包里唰唰唰拽出一堆纸,拼命揉着鼻子和嘴。 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他瘫到椅子上,看着一脸好整以暇看他好戏的贺晓年,勾了勾嘴角,“那倒不一定,并不是每个处女座都龟毛的!” 顿了顿,含着笑又说:“但你肯定龟毛!” 作者有话要说: 咦,还掉了个收藏? 这章删来删去,最后竟然连3000字都没到...... 第17章 十七 孙海洋说完这句话后,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扭头把嘴里的虾皮吐掉,摇头晃脑又去拿下一只虾。 贺晓年有点儿来气,不过他又反驳不出什么,因为——好多人都说过他是有点儿龟毛! 龟毛怎么了?吹毛求疵怎么了? 我一搞设计的,要的就是百分百呈现,都跟你们似的得过且过,这世界还能有完美吗? 他虾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冷冷盯着孙海洋,等他又磕完了一只虾,才指着他身上那件大t恤说: “龟毛!你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的图案是怎么出来的吗?当初设计它的时候为了让别人能在五米之内看出来细节,十米之外只能认出来它是个标,贴在胸前位置刚刚好,不大不小既不喧宾夺主又不显得空旷,我就这一个设计就放版缩版了不下五次,龟毛!要不是我龟毛,你就能穿上这么吊的衣服了?” 孙海洋被他说愣了,他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t恤。 这衣服是他姐从公司里拿回来的样品,说是码数太大,一般人穿着显肥,就拿回来给他穿了。 他第一次看见这衣服时特别喜欢,胸前一个o品牌标志性的半开口椭圆型标,处理成水墨画的感觉,开口处淡到若无,然后由浅入深,渐渐浓墨重彩,到收尾处又慢慢转淡,变成空白,与开口处衔接在一起。 他姐姐说,这个概念叫“道”,取的是无中生有、有归于无的意思。 但仔细看这个水墨标志,就能看出这一个椭圆其实是由许多小矢量图组成的。 从最开始的空茫,到山林湖泊、猿人泰山、遂人钻火、女娲补天、始皇登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最后回归田园、江河湖海,然后慢慢一片空白…… 一幅幅小画面衔接在一起组成这个椭圆,也演绎了什么是“道”。 他当时就觉得这设计非常酷,衣服没来得及过水就直接上身了,而且还一直以为这是他老姐的杰作,穿身上到处去跟他那些小兄弟们炫耀。 原来这不是他姐设计的,这是贺晓年设计的! 原来贺晓年这么有才!还真是……挺当得起首席这两个字的!难怪老姐每次都一败涂地呢! 孙海洋低头看着标感慨了半天,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沉默了半晌,抬头真诚地看着贺晓年,竖了竖拇指:“哥,你这衣服,挺牛逼的,真的!” 贺晓年还以为他一开口就又得损自己两句呢,攒了一肚子精神准备跟他接着槓,结果没想到孙海洋会来这么一句,顿时有点儿发懵:“啊,就,还……行吧,也还凑合,一般般,这不是我最好的设计……” 第33页 孙海洋还是很严肃地看着他,一脸“你确实挺牛逼”的真诚。 贺晓年突然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嘟哝说:“那什么,你这衣服喷上啤酒沫了,最好尽快洗,不然容易洗不干净!” “啊!是啊,”孙海洋赶紧低头又看了一眼,“嗯嗯,我现在就去洗了它!” 他站起身,两只手抓着衣服下摆往上一撸,一把拽掉了衣服,然后在贺晓年“你他吗又当我面脱衣服”的无语眼神中,若无其事的走出房间。 过了能有七八分钟,他才光着膀子回到屋里。 贺晓年看着就穿着一个裤头的孙海洋,十分无奈,“海洋,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暴露癖啊?” 孙海洋勾着嘴角沖贺晓年吹了声口哨,他弓起左臂秀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问贺晓年:“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比你们用的那些模特怎么样?” 贺晓年看着他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冷哼了一声:“凑合,还行吧,……挺帅!” 既然孙海洋勇于直面他贺晓年的优秀,他贺晓年当然也可以大度地回他一句真话。 是挺帅的! 其实比他们公司订货会请的那些走秀模特还要帅! 孙海洋长得又高又瘦熘,腿长胳膊长的,跳街舞跳得一身小肌肉块,紧凑结实,多一分显腻,少一分显柴,尤其那张脸,带着一份咄咄逼人的张扬帅气,这长相别说跟他们公司的模特比,就是放到八点半黄金档的偶像剧里,跟那些流量小生们比也逊色不到哪去。 到他这来做保姆……,是有点儿可惜了! 贺晓年盯着孙海洋发呆,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在c品牌店里,沈未试穿的那件小熊快奔系列的主打款,那件衣服穿沈未身上总觉得有点儿别扭,但是如果换到孙海洋身上,……一定非常搭调! 要不下次巡店时给他买一件得了,看看上身什么效果,估计真能挺帅的! 不不,主要是,为了奖励他最近带小宝业绩突出,而且,做人又诚实又有眼光! …… “哥,哥?”孙海洋被贺晓年看得有点儿发毛,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贺晓年被他的手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头,“干嘛?” “问我?我问你呢!你这么看我好像要吃了我似的,我好怕怕啊!”孙海洋故意捂了捂胸口,细着嗓子说。 “你会怕?你脸皮比城墙拐子还厚!”贺晓年嗤笑了一声。 孙海洋觉得他这个逻辑有问题,“怕”只跟胆有关联,了不起还挨着个肝,跟脸皮薄厚有毛线关系?! 他刚要反驳,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小脚丫踩在地上“biadabiada”的声音,小宝迷迷煳煳糯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海洋哥哥、二叔!” 屋里两个人同时噤了口,对视了一眼。 “哥哥你在哪?”小宝又在外面喊,听声音有点儿着急,大概人睡到一半,起来突然发现屋里就剩下他自己,有点儿吓毛愣了。 孙海洋立即应声,“哎哎,小宝别怕,我在你二叔屋里!” 小宝在外面喊了一声“海洋哥哥”,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个屋子奔过来。 孙海洋站起来,对贺晓年说:“我得去看着小宝睡觉了!” 贺晓年没吭声,他看看孙海洋,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子。 桌子上的塑胶袋子散着口,里面露出还没吃完的一堆红通通的小龙虾,旁边各有一瓶没喝完的啤酒。 糟! 不能让小宝看见! 两个人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贺晓年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扭身就要去捞桌上的塑胶袋子。 他刚拽住袋子的一个边,孙海洋也已经同时抓住袋子的另一个边儿往他自己那儿拽了一把。 贺晓年刚从床上站起来,扭着腰勾桌子上的东西,这姿势本就十分考验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而这两者又都是他们老贺家比较缺乏的性能,他抓着袋子,被孙海洋这么一带,身体往左边一倾,登时失了重心。 左右脚在床边互扭了一下,也不知是左脚绊了右脚,还是右脚绊了左脚,咣叽一声,贺晓年自己把自己绊到在地。 他跪到了孙海洋的身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孙海洋形状饱满挺翘的屁/股。 孙海洋听到身后一嘟噜一串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回头看,……贺晓年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人家的屁股,后面就变成了前面,屁股就变成了十环,正对着自己鼻子以下下巴以上的部分——嘴! 片刻愣怔后,在贺晓年手撑地准备一个鱼跃蹦起来的前一秒钟,孙海洋突然做出了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竟然灵活地向前顶了两下胯!!! 竟、然、顶、了、两、下、胯! …… 贺晓年彻底惊呆了!他张着一张能放下鸵鸟蛋的嘴,震惊地抬头望着孙海洋。 孙海洋笑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浑身颤抖,龇着一口大白牙喘了半天,用手挡了挡贺晓年的眼睛,“哥,哥,你别这么看我,我真不是gay,……就是你这个姿势吧,太经典了,我要不配合两下,都对不住那些年我追过的苍/井/空们!” 第34页 “我艹!孙海洋,你还能再贱点儿吗!!”贺晓年愤怒地吼。 其实都已经谈不上是不是愤怒了,他就是觉得震惊、无语、不可思议、无法可想! 除此之外,不知是不是被气过头了,他竟然有点儿忍不住想跟着一起笑! 这才真是活久见了! 难道是孙海洋的贱气四射,渐渐薰陶了自己?? …… “哐啷”一声,在两个人的这个姿势都没来得及刷新的时候,小宝一把推开了房门,闯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造型奇特的二叔和表情奇特的海洋哥哥,感到很纳闷,顿住脚步,好奇地看着两人琢磨了半天,然后扭头大声质问孙海洋:“海洋哥哥,你为什么要朝二叔嘴里撒尿啊?!” “……”贺晓年。 “……”孙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休息,周日继续,周末愉快!^_^ 第18章 十八 所谓人贱,必遭天谴! 当天夜里,孙海洋睡觉睡到一半时,突然梦到自己在淋浴头下洗澡。这个淋浴头的水量非常饱满,哗哗哗地流,浇在头上、脸上、鼻子上、嘴上,又温暖又舒适又……有点儿骚气! 骚气?为什么洗澡水的味道会有点儿骚气呢? 难道是水管子生锈了?自来水没过滤干净? 孙海洋一边在水帘下愉快地吹着小口哨沖澡,一边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被水浇得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到黑暗中一个小身影正跨着腿站在他身前,端着小枪枪,把最后几滴尿抖落在他脸上。 他伸手摸了一把,满脸都是尿! 尿量还不少,把他的脖子,胸前,还有周边的被褥全给淹透了,在他意识没有完全清醒之前,还任由一小串尿珠顺着嘴角流进嘴里,他还下意识砸了砸嘴,尝了下味儿! 咸咸涩涩的,还行,没闻着那么骚! 我艹!!! 他瞬间无比清醒!! “贺小宝!!!”孙海洋在黑暗中对着身前的小怪兽,发出了保姆生涯以来最悲怆的一声吶喊! 他扒拉开贺小宝,以f1的速度沖向了卫生间,迅速脱了内裤,打开淋浴头,对着自己的脑袋兜头就是一顿浇。 梦里的场景实景再现,但与梦里不同的是,他此时的心情既不愉快,也吹不出口哨,他只想骂人、只想打架、只想痛哭,只想找块豆腐把自己一头撞死! …… 贺小宝被一个人扔在了屋里,他坐在床上,迷迷瞪瞪看了看四周。 他半夜起来小个便,突发奇想觉得既然海洋哥哥可以往二叔嘴里撒尿,那我也应该可以往海洋哥哥嘴里撒尿,小孩子一向都是行动派的,想到什么就去做,很顺利地撒了尿,然后被海洋哥哥推到了一边。 屋里这么黑,海洋哥哥又不在,小宝用他晕乎乎的小脑袋想了想,抓起自己的小被子,去了他二叔屋里。 贺晓年刚迷煳着没太久,翻来覆去的睡得还不是很踏实,一个转身,手往前一搭突然摸到一只嫩唿唿的小胳膊。 他心里咯噔一惊,立即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贺小宝在黑暗中像星星一样闪烁的大眼睛。 “二叔!”小宝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二叔乖,睡觉吧,宝陪你睡觉!” “……宝,你,怎么跑二叔这儿来了?”贺晓年茫然地问。 “嗯,我把床给尿湿了,不能睡了!把海洋哥哥也给尿湿了,他也不能睡了!”小宝小声地说。 “哦,宝啊,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尿床啊?”贺晓年抓住小宝的小肉手往怀里搂了搂,放轻声音说:“羞羞,快睡吧!” 他在小宝身上轻轻拍了两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手撑着床一下坐了起来,“宝,你说什么,你说海洋哥哥被你尿湿了?” 小宝立即闭紧眼睛:“二叔,我困了,我要睡觉了,你乖,你不要闹!” 他的小手紧紧抓住小被子,摸啊搓啊,但明显没什么睡意,眼睫毛抖啊抖的。 贺晓年嘴角抽了抽,忍着想笑出声的冲动,慢慢躺了下来,“嗯,二叔乖,你也乖,睡吧,很晚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小宝的小胳膊,小宝的手也随着他的节奏一下一下摸着小被子,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唿吸也变得越来越平缓。 …… 贺晓年在小宝睡着之后,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一出屋,就听见卫生间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他手撑着墙,弯着腰,无声地、颤抖着笑了半天,等到把心里的幸灾乐祸释放的差不多了,才直起身,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噙着笑走过去,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 …… 孙海洋已经在淋浴头下沖了20多分钟澡了,洗髮水、沐浴露、香皂、花露水,各种往身上涂,还得一手拿着个刷牙杯拼命漱口,洗了半天,正琢磨着消毒液用在皮肤上能不能行呢,突然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股冷气吹了进来,他扭过头去,看到贺晓年懒洋洋倚在门框上,看见他转过头来,勾了勾嘴角,十分愉快地问,“怎么样,童子尿好喝吗?” 孙海洋迅速转过头去,仰起脖,让淋浴头里喷出的水更充分地砸在自己脸上。 第35页 他需要用水来沖刷自己的耻辱,更需要用水来浇熄想把贺晓年脑袋一把拽过来塞马桶里当搋子使的冲动,这样不好,毕竟月底人家还要给自己发工资呢,真弄出伤来,这三个礼拜的辛苦就白费了! 但贺晓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今晚这么可笑的事他觉得起码得够自己笑上一年的,他孜孜不倦地继续追问: “哎,问你呢,味道怎么样啊?” “……” “怎么样,贺小宝可怕吗?你以后还敢犯贱吗?” “……” “都说童子尿治百病,啧啧,我都没喝过,被你尝鲜儿了……” 听到这话,孙海洋终于忍不住了。 他转过身子,用全果的正面坦荡荡地面对着贺晓年。然后扶了扶枪,嘴角带着笑,说:“呦,没尝过童子尿挺遗憾是吗?!来,我这有,餵你一泡啊!” 贺晓年不笑了,站直身子,不甘示弱地与孙海洋对视着。 卫生间的led吸顶灯散发出暖白色的柔和光线,孙海洋转过身来后,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到他水淋淋的身上,熠熠生辉。 他身上还有没沖干净的白色泡沫,小小的,细细的,顺着他的肩,顺着他胳膊上流畅的曲线,顺着他凹进去的腰窝……,和着水流,一串串滚落到地上。 贺晓年直视了孙海洋一会儿,突然觉得卫生间的灯光还是有点儿亮了,看时间长了刺眼。他有点儿扛不住了,咳了一声,扭过头去: “咳,你竟然还有童子尿,真是……废物!”他靠在门框上,眼睛盯着卫生间外面的黑暗,嘲笑孙海洋,“你多大了,没交过女朋友吗?” 孙海洋“嗤”了一声,接着转过去沖身上的泡沫。 贺晓年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答,这才真的有点儿惊讶,“不是,你长这么大,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吗?” “你怎么那么烦人?!你21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老司机了是吗?”孙海洋皱着眉头嚷了一嗓子。 贺晓年被他问的,还真的在那认真回忆了一下。 21岁,21岁时自己上大二不是大三来着,那时一心一意追求设计的真谛,梦想成为中国的范思哲,还真没什么心思谈恋爱,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有童子尿的! “但我高中时就交过女朋友了!”贺晓年说。 “管蛋用,开不上车的也能算女朋友的话,我小学就有女朋友了!追我的人从我们班门口能一直排到操场上去,信吗!” “呵!”贺晓年朝他比了个中指。 孙海洋的话他是信的,如果他小的时候就有如此容貌身材的话,那的确是很招小女生喜欢的。 可是后来呢,追他的小姑娘都哪去了? 长得这么帅,竟然还没开过车!!! 成天痞了吧唧的跟我犯贱,却原来还是个纯情小处/男! 贺晓年想着想着,有点儿失笑,他也懒得再跟孙海洋抬槓,用肩膀顶着门,替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晃回了自己房间。 …… 孙海洋沖完澡之后,匆匆跑回房间,往床上一躺。 “啊!”地一声,又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都忘了,贺小宝撒了一泡极大的尿,除了他的人被贺小宝尿了之外,床上的被单褥子什么的,也都被贺小宝的尿湿了一大片,味道还很沖,根本没法睡人。 他站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弯腰从衣柜最下面的格子里,拉出一床新床单,抱着跑到隔壁贺晓年的屋子。 …… 贺晓年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困意被折腾得荡然无存,他在黑暗里半眯缝着眼睛盯着贺小宝的眼睫毛,一根根数着,希望能比数羊睡得快点儿。 数着数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子,跟贺小宝刚才一样,鬼鬼祟祟窜到了他房间里,然后蹑手蹑脚爬上了他的床,躺到了贺小宝的另一边。 然后固固雍雍、固固雍雍地把一床薄单子抻长,盖在了身上。 “你脸挺大!徵求过我意见了吗?就睡我的床!”黑暗里响起贺晓年冷冷的声音。 孙海洋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我艹,你、你还没睡呢?!”他撑起半拉身子,扭头盯着对面贺晓年黑乎乎的脸,压低声音问。 “屋里进个人这么容易,我敢睡吗?!这要是个贼,我和小宝还不得被人一锅烩了!!”贺晓年依旧冷冷地说。 孙海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哥,我那屋……,都被小宝尿湿了,真没法睡了,你就让我在这呆一宿吧,明天我给你洗床单行吗?” 贺晓年沉默了一会儿,嘆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那你还不快躺下,睡觉别打唿噜啊!吵到我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宝和孙海洋,突然想起来,又转过头叮嘱了一句,“别把我的床单跟你们屋那带尿的床单一起洗啊!” …… 贺晓年的书桌上有一个小闹钟,当屋子全部安静下来的时候,可以听见小闹钟秒针移动时滴答滴答的声音。 孙海洋呆呆地听着这个声音,他以为自己很疲倦应当马上就能入睡的,但这会儿脑子清醒地好像能立即去参加全国桥牌锦标赛。 第36页 他听着小宝绵长的唿吸,贺晓年的……唿吸没听到,贺晓年好像也还没有睡。 “哥,你睡了吗?”他面朝着贺晓年的方向轻声叫。 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贺晓年的声音:“睡了?怎么了?” “哥,你,你什么时候,开过车的啊?”孙海洋问,作为一个新时代纯情小处/男,大半夜的问出这种问题来,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贺晓年没马上回答他,他认真想了想。 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大三下半学期,他交了他第二任女朋友,那是个长发飘飘的外地女孩子,两人交往了一年多,最后女孩儿毕业时要回老家找工作,在学校里一片感怀即将逝去的学生时代和即将结束的青葱恋情的伤情氛围里,两个人在分手之前终于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之后,工作中又有过一个女朋友,俩人同居过小半年的时间,不过终于因为对方嫌弃自己对色卡和面料的兴趣大过女友而分了手。 这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而且由于自己的龟毛导致的某种程度上的精神洁癖,这几年来自己竟然连个露水情缘也没有,最亲密的伴侣不过左手和右手! “是在……”贺晓年喃喃开口,但他激灵一下又反应了过来,艹,我疯了吧我,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个一米八五的大小伙子躺床上讨论开不开车!!! 这得是什么样的神经病! “你睡不睡,不睡就回自己屋去!别在这儿吵我睡觉!”他不耐烦地甩了孙海洋一句。 “哦哦,睡觉,我睡觉!” 过了一会儿,孙海洋又忍不住问:“哥,开车的,呃,就是,滋味……” “孙海洋!”贺晓年腾地一下转过身子,隔着贺小宝低声吼了一嗓子,“你到底睡不睡!” “睡睡,睡,这就睡,你别恼羞成怒嘛!嘿嘿嘿……”孙海洋见好就收,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贺晓年不再吭声。 第19章 十九 第二天,孙海洋早起送贺小宝去幼儿园。 路上,孙海洋努力纠正贺小宝的错误观点,“宝啊,哥哥并没有往你二叔嘴里撒尿,你二叔那是摔了一跤,正好摔到哥哥面前了!” “但我看见你抖啊抖的,看着就是在撒尿!”小宝不服气地说。 “宝啊,你知道吧,有的时候吧,你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知道,我知道,就像天上的云彩看着是云彩,其实它不一定是云彩是吧,它有可能是棉花糖是吧!” “对对,就这个意思,宝你真聪明,你想像力真丰富,哥哥说的就是……” “哥哥,给我摘棉花糖吃吧,我要吃天上的棉花糖!” 孙海洋抬头看了看天,天又蓝,云又白,没有雾霾的日子,天空洁净无尘,显得特别高远,远得孙海洋一阵犯噁心。 他赶紧低头:“宝啊,刚才哥哥就是举个例子,并不是说天上的云彩就是棉花糖,天上的云彩其实还是云彩的!” “那哥哥你还是撒尿了!”宝的天赋十分诡异,胡搅蛮缠的能力极其惊人。 “不不,哥哥没撒尿,哥哥就是跟你二叔开个玩笑,真的,宝,你相信我!” “那我也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啊!”小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对于昨晚的事,以他目前的理解能力,其实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说话没什么底气。 “不不,你昨晚那个玩笑就过了,你朝哥哥真撒尿,那就真的太不应该了,这种事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再做的,知道吗?”孙海洋板正面孔、义正词严地跟小宝说。 他平时对贺小宝其实是很宽容的,主要是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很会讲大道理的人,人也比较自由散漫,所以在贺小宝玩闹的时候,只要他不伤及无辜,或者只要不伤及到他头上,他是很乐意跟着一起闹的。 但昨晚,小宝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必须加以纠正! 这种事要是再重复个一两次,他搞不好要虐/童。 “知道了——,”小宝拖长声音嘟着个嘴回答,他使劲甩着孙海洋牵着他的手,很不高兴,又有些不服气,”那你跟二叔开玩笑就行,我跟你开玩笑就不行!” “那可不一样,我又没朝你二叔真撒尿!” “那我下次不真撒尿,我假装撒尿,不就行了吗?” “不不,假装撒尿也不行,这种行为本身就不能再做!” “那你也朝二叔假装撒尿了,你怎么就行?” “我这也……,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孙海洋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不明白就这么简单一件事,怎么就跟小宝说不清楚了呢。 “那我也是开玩笑啊,为什么不行呢?”小宝继续绕海洋哥哥。 “你这个玩笑过了,不行就不行!” “那我像你那样,不真撒尿,假装撒尿,不就行了吗?” “不不,那也不行,都不行?” “为什么?” “为……” …… 快走到幼儿园大门口时,孙海洋整个脑袋都被汗浸透了,头髮都打绺了,好像刚洗完头没吹干就出来了似的。 第37页 他口干舌燥,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得是脑袋至少被门挤了两次,才会妄图通过讲道理来说服贺小宝,早知道一出门就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胖揍一顿好了。 到了园门口,他抬眼四处找小宝的班主任魏老师,急不可耐地想尽快把手里的货出掉。 结果今天在门口接孩子的不是魏老师,是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美女老师。 “贺恩童,早上好啊!”美女老师声音甜甜脆脆地叫着小宝的大名。 小宝立即甩开了孙海洋的手,跑到美女老师的身边,仰脖叫:”李老师,李老师好!” 李老师低头沖小宝甜甜一笑,用手摸了摸小宝的头。 孙海洋这一路都被小宝绕,那晕忽劲儿到现在都还没过去呢,他迷迷煳煳朝李老师走过去,恍惚地盯着对方,张了张嘴,却想不起来该说点儿什么。 李老师正笑吟吟地看着孙海洋,等着孙海洋和她打招唿呢,结果这个家长半张着嘴,紧紧盯着她看,却一句话不说。 “啊,”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低头摸了摸小宝的脑袋,抬头看看孙海洋,又低头看看小宝,甜甜脆脆的声音小了许多:”您好,您是恩童的……” “李老师,他是我哥哥,海洋哥哥!”小宝特别自豪地过去拉了拉孙海洋的手。 孙海洋从恍惚里回过了神儿,“啊,是,我……是他哥哥!”他看着贺小宝说,声音有些发愣。 李老师眼睛从小宝的脑袋上移开,快速扫了孙海洋一眼,嘴角弯了起来,“哦,你好,我是恩童的生活老师,我姓李,你好!” 她向孙海洋伸出手来。 孙海洋这才真正回过神,赶紧握了握小李老师的手:“哦哦,李老师,您好您好,我是贺恩童的哥哥,平时都是我……负责他,这小子要是在园里有什么事了,或者淘气了,您找我告状就成!” 小宝一步跨了出来,生气地说:“我才没有事呢,我从不淘气,我最乖了!” “呵呵!”孙海洋脸冲着他面无表情干笑了一声。 小李老师脾气特别好,笑眯眯地拉着小宝的手晃了晃,“对啊,我们贺恩童在幼儿园里最乖了,从来不捣乱,是吧?” “哼!”小宝神气地沖孙海洋飞了个白眼。 ...... 傍晚,孙海洋去幼儿园接贺小宝。 幼儿园门口早已经按照班级顺序排了好几排长队了。 接孩子的队伍里大多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堆老头老太太凑一块儿聊着坐公交车五站地开外的某某市场空心菜比这边便宜两毛钱...... 孙海洋每天这个时间都十分难熬,在这个队伍里,他无论形象还是身高都实在太鹤立鸡群了。 他躲开接孩子的队伍,站到树荫下,隔着栏杆,边吸熘酸奶边等小宝放学。 四点五十分,幼儿园的保安很准时地开了铁门,从小一班开始,大爷大妈们鱼贯而入,认领了自家的宝们,牵着宝宝们的小手,从门的另一侧再鱼贯而出。 一切井然有序。 直到中二班的孩子们出来一多半的时候,队伍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有家长惊恐地指着园门口左侧的那条路,身子左右晃了晃,好像要躲闪什么。 这条路很窄,是条单行线,而且带个小斜坡。此时,路的左侧,正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踩着个滑板车,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直冲着队伍飞驰而来。 门口接孩子的队伍立即骚乱了,大爷大妈们参差不齐地发出或高亢或苍老的叫声,“停下来,快停下来啊,要撞到孩子啦!!!”有人挥舞着手臂喊。 但冲过来的身影丝毫没有减速,滑板车上的孩子估计有点儿吓傻了,表情慌张,张大着嘴巴,连叫声都没发出来,而且似乎完全忘记了滑板车后面有剎车可以踩。 眼瞅着小孩子踩着滑板车就要撞进从门里走出来的小朋友的队伍里了,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踩着旁边的栏杆飞跃过来,大鹏展翅速度惊人,乍一看好像刘翔现身,在滑板车撞进队伍的前一秒钟,他挡在了滑板车前面。 车上的小孩子“咚”的一声,撞到了他身上。 孙海洋被这个小孩子撞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马上伸出长胳膊,揽住这个孩子,防止他一头栽到地上,同时伸出腿向后一勾,勾住了还在滑行的滑板车。 …… 危机解除了,队伍里的叫声慢慢变成了罗里吧嗦的抱怨声, “这谁家的孩子啊,也不看好了!” “这条路怎么能玩滑板车呢?这个点儿放学都是孩子,要撞上了你赔得起吗?!” “你家长呢,在哪呢,自家孩子不看好喽!” ...... 差点儿闯祸的熊孩子也吓得脸色通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在孙海洋怀里呜呜着,哭得很真诚,都打起嗝来。 孙海洋心里有点儿发紧,这种站在人堆里被大家指指点点的场景跟他脑海里的某些记忆重叠,让他又惊慌又烦躁,他把小孩子的头往怀里紧了紧,然后起身,把他拉到园门口的左侧。 幼儿园本来挺秩序的队伍已经乱了,到中三班的队伍站到门口时,家长们像遇到打折促销一样,一拥而上把自己家的孩子都哄抢走了,门口顷刻间就剩下小李老师领着个贺小宝。 第38页 “海洋哥哥!”小宝隔着老远沖孙海洋叫了一声,使劲拽着小李老师的手,蹦着往这边走。 阳光下,他弯着一双闪着晶光的大眼睛,嘴角笑出一个大酒窝,用看超人一样的眼神崇拜地看着孙海洋。 孙海洋的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有点儿得意,又觉得很温暖。 旁边几个还没有立即走掉的小朋友,也纷纷拉着自己家长的手往他这边凑过来,“大哥哥,你好厉害啊,你会飞吗?” 孙海洋乐了,臭屁地甩了甩头髮:“是啊,我有超能力,我是超人!”他举起两只胳膊,绷出自己的肱二头肌秀给小朋友们看。 小宝立即挣脱了小李老师的手,跑过来抱住孙海洋的大腿,自豪地喊:“这是我哥哥,他是我的哥哥!” “贺恩童你好厉害啊!”小朋友们纷纷发出惊嘆,他们围住了孙海洋,七嘴八舌嚷嚷:“超人哥哥,超人哥哥!”、“我也要超人哥哥,我也要!”,“超人哥哥,带我飞吧,我想坐飞机回家!” …… 小李老师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小朋友们没有散去的意思,才慢慢地走过来,在圆圈外停下来,对着被小朋友们围在圆圈里正得意忘形的孙海洋招了招手。 孙海洋尴尬了,他被一堆小娃娃当成超人推来搡去,正一脸得意地表示“我带你们去宇宙飞一圈都没问题”呢,就看到了早上见过的这个美女老师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沖他招手。 他赶紧收了脸上的臭屁表情,沖小李老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刚才还真是挺惊险的,我替小朋友们谢谢你啊!”小李老师轻轻地说。 她声音不大,但十分甜美,听得孙海洋一阵心跳加速,“咳,这个,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谢,啊不不,用不着谢,呵!” …… 第20章 二十 回到家,他给贺小宝打开电视,让他自己先看会儿动画片,然后去卫生间匆匆沖了个澡,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贺晓年下午打电话说要回家吃饭,让他做个丝瓜毛豆和红烧带鱼。他接小宝之前刚把毛豆摘完,带鱼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贺晓年口味挺刁钻的,烧个肉啊鱼的,不允许放肉桂八角这些香料,最多放点儿葱姜蒜,出锅的时候还必须给挑出去,不能让他看到;而且贺晓年吃自家做的饭,不允许放辣椒。 可你要说他不吃辣吧,就昨晚那小龙虾,他吃得比自己还欢,满嘴流油还不用纸擦! 事儿逼就是事儿逼,不给你找点儿麻烦,都体现不出他作为一个事儿逼的价值! 孙海洋一边剥着蒜,一边在心里感慨。 “海洋哥哥,宝帮你剥蒜啊!”小宝看完一集动画片,很自觉地关掉了电视,跑到厨房来找孙海洋。 “呦,小宝,你可以啊,长大了呀,今天怎这么懂事?”孙海洋把在案板上拍裂了的几瓣蒜递给了贺小宝。 小宝手里攥着蒜头,学孙海洋的样子蹲到地上,默不作声地剥蒜,过了一会儿,他拽了拽孙海洋的胳膊,“哥哥,你教我唱歌跳舞吧,我想学唱歌,还想学你那天跳的碗醋死哒哒!” 孙海洋歪着脑袋觑了他一眼:“我说怎么今天这么乖呢,怎么了,你们班今天有小朋友给你们表演唱歌跳舞了,羡慕了?” “不是小朋友,是李老师,李老师唱歌可好听了,她还会跳舞,跳得可好看了!我也想唱歌,我也想学跳舞!” 孙海洋一听李老师,心里忍不住动了动,他想了想,问小宝:“小宝,你们李老师跳的什么舞啊,也是街舞吗?” “嗯——,”小宝拖长声音,其实,他也不知道李老师跳的是什么舞,反正看着挺好看的,“是的,宝觉得应该也是街舞!” 孙海洋啧了一声,靠到了墙上。 小飞妹们跳街舞什么样子他倒是见识过,但李老师嘛,看着甜甜美美的,你要说她跳个民族舞、芭蕾舞什么的,哪怕是个新疆舞,听着都比会跳街舞靠谱点儿。 想不到竟然会跳街舞! 不过也有可能是贺小宝信口开河,这孩子成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满嘴都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哥哥,行不行啊,你教不教啊!”信口开河的小孩子不懈地问。 “教,教啊,这有什么的,待会哥哥吃完饭就教你唱歌!” …… 贺晓年这几天下午都跟着adam巡店、扫街,搜罗各种设计素材,又跟着他去了郊区的布料市场看布料,晚上回到家之后,就将手机里拍到的各种照片,一张张分门别类整理到电脑里。 整理照片的过程还挺享受的,一边看着照片回忆各种设计细节和新面市的布料,一边听着隔壁越来越活泼越来越高逼格的歌曲。 以前隔壁传来的都是贺小宝的独唱加清唱,从“妈妈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能一直唱到“三绣周总理”,没有伴奏,更没有调! 好在这个孩子记性很好,词儿都能唱个差不离儿,不然你很难听出原来他是在唱歌。 但自从孙海洋来了之后,小宝的曲风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现在隔壁放的音乐好多都是英文歌,节奏感也很强,就算听不明白在唱什么,“咚锵咚咚锵”的也感觉挺带劲的。 第39页 “s(重)—t(轻)—a(重)—r(轻),”贺晓年心情愉悦地跟着隔壁的音乐唱了一句,点开电脑里的一张地中海风格的水吧内饰照片,放大了墙面上的壁纸图案,靠到椅背里仔细欣赏。 …… “二叔,二叔!”小宝光着脚丫咚咚咚跑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小碗里装着半拉火龙果和两块剥了皮的橙子。 “二叔,给你水果!”小宝把水果碗放到电脑旁边,从二叔胳膊下面钻进来,爬到他腿上,“二叔,你在看什么啊?” 贺晓年拿起一块橙子,塞进嘴里,呜噜呜噜嚼着:“二叔看看这个图案,宝,这水果是你海洋哥哥让拿来的?” “嗯,海洋哥哥说,二叔老熬夜,对身体不好,要多给你补点维生素!”小宝很肯定地说,他半个身子都凑到了桌子上,脑袋都快钻进电脑里了。 “宝,宝,别离那么近,眼睛要近视的!”贺晓年把小宝扳到自己身上来,抱着他的脑袋,在脑门上亲了一口,“宝,你最近是不是跟海洋哥哥学唱歌呢?” “是,”小宝一听学唱歌,立即不看电脑了,转过他的小脑袋看着他二叔:“二叔我学会了一首歌,特别好听,我唱给你听!” 他从贺晓年腿上跳下来,有模有样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我弯了一壶酒,半生半熟,我神元出请求,独上青楼,玲玲秀秀瘦,丰丰如如肉,纤纤玉兔涂了油,没羞没羞……” 小宝到底是一天比一天大点儿了,不再像以前,一唱歌,五个音都跑没影了,现在听着好像有那么一个半个音了,感觉他唱的的确是首歌。 贺晓年对着小宝有些感慨,虽然他还是完全听不懂小宝在唱什么,孙海洋教他的歌都挺个色的,不是满大街到处都能听到的那种,何况小宝的词也唱得乱七八糟,听不懂什么意思。 不过也可能是这首歌前面的词太难了,到后面简单的歌词时小宝吐字就很清晰了:“我做了你的狗,耍了风流,后捉襟见了肘,一醉方休,三更没敢留,脚底抹了油……“ “等等,等等,你唱什么,什么词儿?”贺晓年一挥手打断小宝,他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拧着眉头问贺小宝。 “二叔,你注意力可真不集中,我再给你唱一次,你要认真听,不要熘号,知道吗!”小宝用手指点了点贺晓年的脑门,又清了遍嗓子,重唱: “我做了你的狗,耍了风流,后捉襟见了肘,一醉方休,三更没敢留,脚底抹了油…..” 贺晓年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横眉立目瞪着贺小宝:“别唱了,这歌谁教你的?!” 不过没等贺小宝回答,他自己也马上反应过来,“孙海洋!一定是这孙……这小子教的!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扒拉开挡在他身前的贺小宝,怒气沖冲去了隔壁屋。 孙海洋正躺在床上用手机搜罗好听又简单点儿的歌呢,他练了多年街舞,一般的口水歌入不了他的耳,太难的小宝又学不会,挑歌挑得都快掉头髮了。 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吓了他一大跳。 贺晓年闯了进来,站到床边,一脸怒气瞪着他。 “怎么了?”孙海洋莫名其妙看着贺晓年,他最近和小宝和平共处,晚饭、家务也基本能达到贺晓年的要求,刚才还好心好意给贺晓年弄了水果。 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t恤短裤,十分端庄,没什么能够惹到这事儿逼的地方啊。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教孩子唱的都是些什么歌?什么做了你的狗,耍了风流,这都是一个五岁孩子该唱的歌吗?”贺晓年沉着声音质问他。 孙海洋看着贺晓年。 贺晓年那张脸平时看着一副斯文败类温润公子的模样,这会儿生起气来,拧着眉毛,立着眼睛,就像q版漫画里正在发怒的佐助,挺可爱,一点儿都不吓人! 他盯着贺晓年愣了一会儿,突然“噗哧”笑出了声。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他捂着胸口上下捋了捋,朝贺晓年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我当犯什么大错了呢,多大点儿事啊!” 说完,他看不都不看贺晓年,晃了晃腿,接着看他的手机。 “孙海洋!”贺晓年怒气值噌噌攀升,这件事本身是很严肃的事,他也不是非要发火不可,但这件事有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及后果是一定要跟孙海洋说清楚的。 结果孙海洋却完全不以为意,这个态度才真正激怒了他。 “这个事儿不大,那你觉得什么事才是大事,对贺小宝来说,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成天满嘴都是什么……做了你的狗,还耍了风流,还三更没敢留,脚底抹了油,胡言乱语,这他吗都是些什么小黄词?!这要是唱到外面去,这,别人得怎么看这个孩子,又得怎么想他的家长!” 孙海洋嗤笑了一声,这个贺晓年也太能小题大做了,他真没觉得这个事能有贺晓年说的这么严重。 “给小宝学这首歌,就是因为这个曲子他喜欢听,歌词也没那么难,他能学会,就这么简单!”他靠在床头晃了晃弯起来的腿,“再说了,贺小宝才多大点儿啊,他根本听不懂这歌什么意思好吗,唱到外面去,就他那美妙的歌喉,他一开嗓,别人都吓跑了,谁会用心听他唱的什么词儿啊!” 第40页 贺晓年看着孙海洋这副吊儿郎当的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眼皮子都跟着抽搐了两下,他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孙海洋,你自己想想,你小的时候,你爸妈会教你唱这种歌吗?会教你什么做了谁的狗,耍了谁的风流吗?!” 贺晓年这句话让整间屋子里安静了足足有两分钟。 孙海洋弯在床上一直晃荡的腿也不晃了,他转过头,用一种说不清楚要表达什么意思的眼神死死盯着贺晓年。 贺晓年差点儿被他眼睛里的冰棱扎到,他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发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孙海洋没扑过来揍他,他看完贺晓年这一眼,就慢慢转回了头,盯着窗户外面的万家灯火发呆。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呵,还真没教过,我爸妈……跟小宝他爸妈一样,被车撞了,早就陪阎王爷打麻将去了!” “啊!”贺晓年背抵在衣柜上,愣住了。 孙海洋从来没跟他说过他的家庭,不不,他也从来没问过孙海洋的家庭,不不,主要是他也压根没想到,这个家里竟然会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孤儿,这也未免……太衰了点儿。 他愣愣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道歉?安慰?他贺晓年这些年光顾着损人了,上述两项功能都退化了,不知从何用起。 “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的这个情况,”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开口,“咳,其实就是,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以后别再给贺小宝听那种歌了,尽量教他些积极健康的,其实就这个意思,没别的了!” 孙海洋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眼神和一些遥远的都不知是真是假的回忆,看了眼贺晓年。 这个磕磕巴巴、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的贺晓年让他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儿,他沖他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以后教他唱英文歌,别人都听不懂的,行了吧!” 第21章 二十一 贺晓年有点儿恍惚的回了自己房间,一进门看见小宝正撅个小肥屁股趴在电脑前叮咣砸键盘。 他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扑上去,从电脑前揪下了这个小怪兽,沖小宝暴躁地吼:“小宝,二叔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碰我的电脑!” “我没碰啊,我就是摸一摸啊,敲一敲啊,什么的!”小宝腻乎在二叔身上,笑嘻嘻地解释,还亲了亲贺晓年的脸颊。 “你个……!哎,行了行了,回你自己屋去吧,二叔要工作了!”贺晓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懒得跟小宝废话了。 在小宝推开门刚要出屋的时候,贺晓年又突然叫住了他,“哎,宝,你等等!” 他走到书桌边上,从桌子上的背包里面掏出一个购物纸袋,搁手里琢磨了一会儿,走过去递给贺小宝,“宝,这是买给你海洋哥哥的衣服,帮二叔拿给他吧,让他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小宝低头看了看纸袋,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巴,“二叔,那宝的衣服呢,宝为什么没有新衣服啊?” “啊,这个啊,”贺晓年想了一下,和颜悦色地说:“宝,二叔这次逛的店卖的都是大人的衣服,没看见有卖小孩儿的衣服,等下次二叔专门去童装区给你买衣服好吗?” 小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认真地对二叔说:“那你下次买衣服带上宝吧,宝想自己挑衣服,你眼光不行!” 贺晓年差点儿没被宝这句话撅了个大跟头,我眼光不行,我眼光不行!你饶世界,不,你饶中国的时装品牌去打听打听,有几个不知道你二叔我贺晓年的名头的,我眼光不行?! …… 小宝拿着衣服回了自己房间,噔一下跳上了床,跳呀跳地腻乎到孙海洋身边,“海洋哥哥,你给二叔弄水果,你猜二叔奖励你什么了?” 孙海洋早就看到藏在宝身后的一个白色购物袋了,购物袋上有“××商场”的红色logo,这个商场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场,以他的购买能力属于平时路过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那种。 他压不住嘴角的笑,趁着小宝不注意,手伸到他背后一把抽出了购物袋子,“奖什么励?他那是说错话了,给我赔礼道歉呢,给我瞅瞅是什么?” “他说错什么话了,海洋哥哥?啊?二叔说错什么了呀?他说什么了呀,啊?……”小宝立即从孙海洋的话里找出了自己的兴趣点,不停追问孙海洋。 “没啥,没啥,”孙海洋撕开纸袋的封口,从里面拽出一个塑胶袋,又扒开袋子拽出了一件polo衫。 “啊,c牌……,”他抖搂开衣服,看了看,“我靠!还是他们家今年的最新款!” 这牌子他很熟,虽然他买不起,但拜他老姐所赐,他很清楚这个牌子是老姐他们公司,也就是贺晓年他们公司的老对手。 两家牌子这几年一直飙着劲儿呢,况且这牌子的东西价格也不便宜,想不到贺晓年竟然给他买了件他家的衣服,而且还是最新款不打折的。 他用手摩挲了下这衣服柔软的质地,发了会儿呆,才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好看吗?”他问贺小宝。 “嗯——,”贺小宝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摇了摇头,“我二叔就是不会买衣服,这衣服不是红色的,也不是粉色的,也不是天空的那样的蓝色的,宝不喜欢!” 第41页 孙海洋低头看着比在身上的衣服,心说:你懂什么!你二叔设计的衣服一件破t恤都他妈能卖到上千,他挑的衣服穿我身上能有大设计师加持!酷毙了! 他没再理小宝,一把撸掉自己的上衣,把这件新衣服套了上去。 衣服是紧身款的,但尺码很合适,腰线和肩线都刚刚好贴服在身上,一点儿不大,也不过分紧绷。 孙海洋从床上蹦了下来,拉出衣柜里的穿衣镜,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衣服设计的很好看,胸口到肋骨一片类似小熊快奔的阴影设计清晰却不刻意地勒出了他漂亮的胸肌,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都快弯到耳朵根上了,想压,却压不下。 他含着笑,回身问小宝:“怎么样?性不性感,美不美腻?” 小宝不明白这件白不呲咧、图案又灰不拉几的破衣服有什么可值得海洋哥哥这么高兴的,他歪着脑袋问:“什么是性感啊?什么是美腻?” …… 贺晓年整理完自己的照片,伸了个懒腰,疲倦地窝进了转椅里。 这几天一直高强度的跑市场,跑得他脚都快抽筋了,如果不是设计师这个职业,说真的,他宁可宅在家里赖到身体发霉,他都不会跑到商场里逛街。 这也是他这几年一直不太主动找女朋友的主要原因,为工作我可以忍,毕竟那是我赚取工资所要付出的劳动之一,但如果工作之外还得没完没了陪姑娘逛大街,那就真有点儿生不如死了。 他毕竟不是adam,adam骨血里就长了个女人之魂,逛街购物、货比三家、讨价还价对他来说是乐趣不是折磨。 哎,真累,赶紧洗洗睡吧! 他拿了一套睡衣去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他刚脱掉上衣,门就被哗啦一下拉开了,孙海洋的脑袋探了进来。 “洗澡啊?”孙海洋嘴角挂着笑问。 贺晓年光着个膀子,扭着上半身,冷冷瞅着孙海洋:“不,我在拉屎!” “啧啧,你用嘴拉啊,不脱裤子脱上衣?” “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滚蛋,我要洗澡了!”贺晓年无语地瞅着孙海洋。 “哦,我没事儿,就是,”孙海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是来给你说声谢谢,你买的这衣服,挺合身的,也挺好看,我…..挺喜欢的!” 他说着,整个身体从墙边挪出来,站在门口,把刚上身的新衣服露给贺晓年看。 卫生间的光晕照在他身上,很柔和,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他上身的线条,阴影设计的部分绷出的形状结实健美,却不壮硕逼人。 贺晓年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件衣服果然如自己所料,穿在孙海洋身上更趁他的身材和气质,比那个什么……沈未穿着更和谐、更搭调。 他在灯光下眯缝了下眼睛,想不到自己成天熬夜视力竟然还是这么好,还能透过阴影看到里面不十分分明的激凸。 “咳,”他偏过头去干咳了一声,“行,挺好,你喜欢就行!” “就是,我也觉得挺好,不过哥,你下次再给我买的时候吧,买件肥点儿的吧,我还是穿宽松的觉得更舒服点儿。” “嗯,好!”贺晓年着急洗澡,想快点儿把孙海洋打发出去,稀里煳涂应了一声,但随即他就清醒了, “你想得到美!我这是巡店时看到了,想看看这衣服上身什么效果,你以为我专给你买衣服呢!再买?!等着去吧,猴年马月的!” 说完,他拽着门把手把门哐啷一关,转过身去接着开始脱裤子,脱掉裤子又开始脱/内裤。 内裤脱到一半时,门又被哐啷一下撞开了,贺晓年吓得一激灵,头一抬,咣一下撞到了洗手池上方的储物柜上。 “唔!”贺晓年手捂住脑袋,表情痛苦而纠结。 身后,孙海洋轻松快乐的声音道:“哥,你别忘了啊,再买买宽松款啊,我干活穿着也方便点儿……,呦,你这是怎么了?” 贺晓年背对着他,向前半弯着腰,孙海洋对着这个背影看了半天,这个姿势,这个位置,他判断不出贺晓年这是在穿内裤还是在脱/内裤。 而且,也不知道是灯光太白了,还是贺晓年就是白,孙海洋觉得贺晓年身上的皮肤在灯光下都白的闪闪发光。 他感嘆了一声:“我说小宝的小肥屁股随谁呢,你们老贺家这屁股啊,怎么都长得跟女人似的,还挺翘!” 说完,他随手“啪”地一下,在贺晓年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勾脚,把门踹上,扬长而去…… 贺晓年本来弯着的腰被孙海洋这一巴掌给“啪”地一下拍直了,他腾愣一下跳着转过身去,都忘了自己还泄着春光呢! 他暴怒地瞪着被踹回来的门,干噶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操/你大爷呀,孙海洋! 还让我再给你买衣服,我还再给你买衣服!!! 你等我再给你买个大爷回来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重改一下,看看能不能过! 第22章 二十二 adam手里拿着一堆面料,一片片铺到贺晓年的工作檯上,打开旁边一盏檯灯。 “你上次说那个防水的面料是不是这种啊?”他抽出一片银灰色的问贺晓年。 第42页 贺晓年窝在懒人沙发里,抱着小猪佩奇的粉色抱枕,随便抬头扫了一眼,“不是,那种面料不是平滑的,不,准确地说,它不是防水,是因为面料上面的小突起能够弹水,把水弹出去的……”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猜这种面料通常是用在泳衣上的,没准你跑两家泳衣工厂就能找到这种面料。” “不是,你要一泳衣面料干嘛使,能用在成衣上吗?这算创新吗?” “也不是,就是想看看秋冬季的外套上能不能用,做一款非梭织的防雪外套!”贺晓年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不一定能做成,就想试试而已!” 他缩在沙发里,沙发软踏踏的,比床还让人犯困。他闭着眼睛,勾着嘴角,哼哼着:“s-t-a-r,s-t-a-r,im on the top,there’s no luck,never t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首歌是孙海洋最近经常放给小宝听的,全英文的歌词,他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节奏好,曲子也挺流畅的,让人听过两遍忍不住就想跟着哼哼。 哼哼了两声,他睁了睁眼,就看到adam那张肉都快撑破皮的脸横在自己面前。 “我靠!”他吓了一跳,往后一砸脑袋,“你干嘛,你又要啃了我?” adam慢慢直起腰,把那张大脸从贺晓年面前收回来,用暧昧的眼神斜了他一眼:“啧啧,scofield,真看不出来,这首歌你都会唱!” 贺晓年有点儿发愣,“这歌我不会唱啊!就会前面两句,不过挺好听的,怎么了,这歌很有名吗?” adam斜靠到办公桌的边缘,妖妖娇娇地摸了摸耳朵上的银钉,点点头,“有名,很有名,有名的一首小黄/歌!” 他朝落地玻璃外面的开放办公区看了一眼,突然弯下腰又凑到贺晓年耳边,悄声说:“我自/摸的时候都用它来伴奏呢!” “我艹……,你怎那么噁心!”贺晓年腾地从懒人沙发上直起身子,差点把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的adam给顶翻了。 “哎呀,”adam摁着被撞到的鼻子,叫了起来:“我怎么噁心了,许你听不许我听啊,干什么听不是听啊!” 不过贺晓年根本没搭理他,他从沙发上一高蹦了起来,跑到电脑边上,弯腰解了屏保,“歌名?” adam没反应过来贺晓年是在跟他说话,还使劲揪着鼻子。他已然放任自己成了个胖子,但好在五官还算端正,可不能再被贺晓年撞塌了鼻子。 “歌名,adam?这歌叫什么?”贺晓年又问了一次。 “啊?啊,”adam呆了一呆,“叫,叫什么lollipop luxury的,好像!” “lolli-po-p……”贺晓年在搜寻引擎里输入了歌名,电脑屏幕上出来这首歌相关的一堆连结。 他点开了一个有中英文歌词对照的连结。 这首他现在经常听、又经常跟着哼哼的不知道歌词的歌的词,英文加中文版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 i\m on the top - there\s no luck - never turned around to stop -make my move -make you move …… -see me walk -see me fuck /see me suck a lollipop …… l l l luxury fuckme i\m a celebrity …… 贺晓年一行一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歌词,英文看完看中文,中文看完再回头来咂摸英文,内心越来越惊怒,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艹! 这都是什么鬼的歌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歌,国家到底是怎么监控网络的,怎么会允许这种歌流窜进国内?!!! 最可恨的是,孙海洋这孙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这首歌什么意思,就把这种歌放给小宝听?!!! 这他妈还不如那个做了谁的狗耍了风流呢! 那个好歹还能算是个三言二拍,这个上来就直接媲美十八摸了!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歌词,眼珠子都快气掉出来了,握着滑鼠的手关节都露白了。 adam不知道怎么回事,茫然地拉了拉贺晓年的胳膊,“哎哎,scofield,你怎么这个表情,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吗?” 贺晓年一把甩开adam的手,眉头紧锁,表情十分暴躁:“你不知道,那孙子太他么可恨了,这次我非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跟谁?咋了这是?”adam还是很费解,他眨了眨眼睛,又抓住了贺晓年的胳膊,还想再问。 突然,他感到背部一阵抽痛,疼痛直窜向他的脑门,顶得他的表情比贺晓年还要难看:“哎呦,哎呦,我,我,我靠!” 贺晓年感觉到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自己的肉,他回头看了一眼adam,只见他脸色煞白,脸上的肉都难受的快扭到一块儿了。 他急忙从暴怒中抽离出来,反手扶住adam的肩膀,“怎么了,怎么回事!” adam缩着脖子,大喘了几口气,一句话不说,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渐渐缓了回来。 “靠,肯定是最近跟你跑市场跑累了,把我的背都给闪了!”他喘着气有些虚弱地抱怨。 “不可能!”贺晓年一口打断他,“你要不赶紧去医院看看,背疼,搞不好跟心脏有关系,你平时喝酒……” 第43页 “贺晓年你能说句好听的吗你!”adam立即甩开了贺晓年扶着他的手,嗔怪道,“我告诉你,老子,老……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因为陪着你跑了几天市场,累着我了!” 贺晓年皱了皱眉头,“你别讳疾忌医,跑市场用脚跑,又不用背跑,累还能累到背上去?” “你管着吗,转移了!”adam白了贺晓年一眼,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回身叫他,“哎,别入魔了,赶紧跟我去开例会了,去晚了又得让郭生翻白眼!” 贺晓年依旧锁着眉头,看了看adam扭着的背影,又看了看电脑上的小黄/歌,想了想,打开手机里的qq音乐,下载了这首歌,又把耳机揣在兜里,跟着adam去了龙虎堂会议室。 …… 公司每个月都会有高层例会,这种例会对贺晓年来说毫无意义,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坐到椅子上后,立即把左手搁到桌子上,悄悄把耳机放到耳朵里,捂着耳朵,做出个杵着下巴的动作。 手机里单曲循环着“lollipop luxury”。 反反覆覆播着。 其实吧,这首歌单就曲子本身来说,真挺好听的,不注意歌词的时候呢,歌手的声音婉转轻嘆,也是很好听的,就可惜了这歌词了,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很美,谁知真想竟如此触目惊心…… 不知道孙海洋知不知道这首歌的意思。 按说他一学街舞的,对很多英文歌都耳熟能详才对,但熟悉曲子不代表也明白歌词。 尤其是孙海洋这种20岁出头就给人当保姆的人,他能看懂几个英文单词?? 不,不对,起码fuck me肯定能看懂,只要看到这个词就不该给小宝听这首歌! 孙海洋这小子……,别的也就算了,什么贱不漏搜、老占我便宜的,这些都能忍! 就这大大咧咧凡事都无所谓什么都敢给小宝看什么都敢给小宝听的态度实在要命,这种性格对小宝一点好影响都没有! 今晚回家必须得跟他好好谈谈,要苦口婆心、推心置腹、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讲到他心服口服五体投地恨不能跪地上跟我磕头三唿万岁才行! 可怎么组织这语言呢?! …… “scofield,你们设计部下季订货会的schedule什么时候能给到linda”郭生隔了几个人瞅着贺晓年问。 “……”贺晓年依旧苦苦思考着自己的问题,压根儿没听见郭生的问话。 “scofield?”郭生又追了一句。 “咳,咳,”adam赶紧咳嗽了两声,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踹贺晓年。 贺晓年正聚精会神地组织晚上谈话的语言呢,被人踹了两脚也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这谁啊这么讨厌打断我的思路,再加上他听了半天小黄/歌,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染上了那曲子的dna,他皱着眉头盯着桌面,脱口就来了句:“fuck you!” “……”郭生。 众人都惊呆了,本来沉闷无趣的会议室发生了这么惊天大的surprise,二十来双眼睛顿时闪着兴奋的光芒歘歘歘射向贺晓年,这要是闪光灯,贺晓年当场就得被闪瞎了! adam急得鼻涕泡都快喷出来了,他又用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跺了贺晓年一脚。 “啊!”贺晓年疼得一声惊叫,这才慢慢从四次元里回过了神。 他茫然扫了一圈周围,看着身边这二十多双幸灾乐祸的眼睛,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刚才说什么了,但直觉告诉他,糟了,肯定是出大洋相了! “啊,这个,呃,……”他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啥好。 “schedule,问你schedule什么时候能给到linda!”adam在旁边压低声音,恨恨提醒他,他真是被这贺晓年急死了,这他妈到底练的什么功,这得走火入魔到他妈什么时候?? 背被他气的又开始疼了! “啊,schedule,这周,这周下班前能交上来!”贺晓年赶紧大声说,说完这话,后背已经出了一片虚汗…… …… 员工八卦专用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郭总助理linda: -我的天吶.jpg 郭总助理linda:-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猜刚才scofield在会上说了什么??? 人事部kelly:啊啊!!!我男神发言了吗?他说什么了??? 郭总助理linda:……你男神不光发言了,我觉得他大概发烧了!! 郭总助理linda:……郭生问他要下季订货会的schedule,他竟然说,fuck you! 设计师lisa:你是不是要造反. jpg 设计师lisa:天哪,他这是准备要造反吗??? 女装部跟单do:天哪,他这是准备要逼宫吗??? 法务部sean:天哪,他这是准备要篡权吗???楼下的注意保持队形!!! 设计师albert:正常,我们老大一向总有些奇思妙想! 法务部sean:楼上的,队形被你弄散了…… 配件生产qc小郭:不是啊,你们都没有听清linda说什么吗,scofield说的是,f u c k y o u,你们难道还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吗??? 法务部sean:队形!!! 配件生产qc刘鑫:艹,为什么每次都不记得开直播啊!!! 人事部kelly:@配件生产qc小郭,这、不、可、能!!!郭生他…..太老了啊啊啊啊啊!!! 第44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这文都冷的快扑到外太空了,结果昨天那章竟然还锁了,好像也没写啥啊!希望今天审核通过吧! 第23章 二十三 李梓虹一只手撑着脸颊,面带微笑盯着眼前的手机,直到手机的液晶屏幕发出的光晃得她眼睛开始发涩,她才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睛,把这只号称拍照神器的手机甩回给lisa。 lisa从桌上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梓虹的侧脸,“老大,我,我在这个群里可从没说过你坏话啊!我都是替你抱不平埋汰他scofield的,天地可以作证,咱同事也可以作证的!” 李梓虹没搭茬,还是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带笑。 lisa猜不透老大今天又抽的是哪个方向的风,刚才群里因为scofield的一句“fuck you”掀起一阵群魔乱喷,她和kevin两个正在群里跟着起闹起的嗨皮,突然手里的手机就被老大给抽走了…… 李梓虹带着诡异的微笑盯着她的手机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她的举止和笑容让lisa和kevin两个人心里都一阵发毛。 好半天,李梓虹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盯着面前的空气冷冷一笑:“贺晓年,好戏才刚开始,你的好日子——呵,还在后头呢!”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lisa和kevin听的,还是说给对面的空气听的,又轻又飘,仿佛被孙悟空一棒子打废了肉身的白骨精化成的一股青烟,瞬间消散在空气里….. 有!阴!谋! lisa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眼kevin,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费解和……兴奋,哇塞,感觉马上就有超级无敌巨大瓜可以吃啦!! …… 例会散了后,adam跟着贺晓年气哄哄地去了了员工餐厅,两个人取完餐,找了个角落的双人卡座坐下来。 “咣”,adam把手里的餐盘往桌子上一甩,汤碗立即配合地蹦出好几滴浓汤,差点溅到刚坐下来的贺晓年衣服上。 “我靠!你抽什么风?!”贺晓年在座位上跳着往后躲了一下,不高兴地嚷了一句。 adam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风抽得那么狂野,还敢说我抽风!说说吧,刚才到底在琢磨什么呢?” 贺晓年看了adam一眼,没回答,低头闷不吭声地开始吃饭。 他心里无比懊恼。 作为一个全公司公认的男神,他为o品牌效力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洋相,刚才这一句“fuck you”,算是把他贺晓年高冷与温煦杂糅、清隽与才情兼备的复杂男神人设彻底弄崩塌了!!! 都怪这个孙海洋,你没事儿放什么小黄歌?!!!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贺小宝被他彻底带歪,我他妈先就被他带歪了。 不能容忍!今晚必须跟他好好聊聊,也甭费劲组织什么语言了,直接跟他提出严重警告,再瞎他妈给小宝放不良歌曲,我就……扣他钱! 对,扣钱! …… 晚上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有点儿早,孙海洋正带着贺小宝在隔壁屋连蹦带唱。 贺晓年卸了背包,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立即扒着墙边开始偷听墙角。 不过可惜,孙海洋今天教小宝的是一首“奥特曼打小怪兽”,电子曲风,歌词也十分弱智,很符合小宝这个年龄段小朋友的审美。 没能抓住把柄顺当地借题发挥,贺晓年稍微有点儿泄气,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抓起睡衣准备先去洗个澡。 到卫生间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打开开关,拿着淋浴头试了半天水温。 结果今天不但他抽风,连热水器都跟着抽风,淋浴头里流出的水非但没有越变越热,反而有越流越凉的趋势。 他关上开关,抬头看了眼热水器。 热水器上的开关亮着绿灯。贺晓年想了想,红灯停、绿灯行,绿色,一般来说表示的是通行,用在热水器上,应当表示的就是“开”。 也就是说热水器在开着的状态下,流出来的却是冷水。 我靠,难道热水器坏了?! 贺晓年快速套上内裤,推开卫生间的门,跑到小宝的屋里。 他门也不敲,唿啦一下闯了进来,并带进来一阵风。 孙海洋立即摁住小宝准备抬起的小胳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一边抬头沖贺晓年拼命使眼色。 贺晓年赶紧轻手轻脚又倒退着出了小宝的房间。 他可不想在怪兽睡着之后再把他吵醒,什么问题比起疯狂起来的贺小宝来说都不是问题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干巴巴等着小宝彻底睡着。 客厅里冷气很足,他坐了能有十分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好像有点儿冷。 他双臂环抱着自己,站起来左右跺了跺脚,还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孙海洋刚把小宝哄睡着了,出门来找贺晓年,刚好看到灯光下浑身像闪着金光一样的白花花的贺晓年缩着脖子,抱着肩膀冻得直哆嗦。 “我艹,你不冷啊?!”他愣愣地问。 “别废话了,我都快冻哭了!”贺晓年皱着眉头,吸了口气,“你快看看那热水器吧,是不是坏了,不出热水!” “是吗?”孙海洋琢磨了下,刚才给小宝和自己洗澡的时候,就觉得水有点不太热了,不过倒是也能洗,就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会儿功夫都已经没有热水了。 第45页 他走进卫生间,抬头看着热水器。 贺晓年跟进来。 卫生间里比客厅暖和多了,他刚进来,就被卫生间里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热空气包裹住,顿时抖了个激灵,浑身一阵舒畅。 可能是外面的空气太干,卫生间的空气比较潮湿,他的鼻子有点儿不适应,他吸了吸鼻涕,“阿嚏——”偏头打了个喷嚏。 孙海洋回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把贺晓年扔在洗衣机上的睡衣拿起来,扔到他肩膀上,“你先披件衣服吧,待会再冻感冒了!” 贺晓年抓住肩膀上的衣服,愣了下,默默不语地把衣服一抖搂,披到肩上。 “没事儿,就是自动关闭了,估计这楼里谁家装修,关了总水阀,它就自动关了。”孙海洋还在仰脖看着热水器,说,“这个牌子的热水器就是这样,只要一停水,它就自动关,我家的就是这样的。” 他边说,边抬胳膊,按了下开关,开关的灯由绿色变成红色。 “等等!”贺晓年在旁边碰了下他胳膊,他惊奇地仰脖看着闪着红灯的开关,“它现在这个状态,是开着的是吗?” “对!刚才是关着的,现在是开着的!怎么了?有疑问吗?”孙海洋有些鄙夷地瞅了眼贺晓年,在一起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他对贺晓年已经有了些了解。 贺晓年其实动手能力很差,对各种需要用到说明书的电器或设备的掌握程度基本上跟他的事儿逼程度成反比。 他敢肯定,贺晓年一定不知道这个热水器上的红灯绿灯到底哪个代表的是开,哪个是关。 果然,贺晓年迷茫地望着热水器,指着正在闪烁的红灯问:“这个,这是什么色儿?” 孙海洋抬头看了眼热水器,又扭回头来斜了眼贺晓年,“你红绿色盲啊?这什么色儿你看不出来啊?” 孙海洋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不逊,贺晓年很不爽,“我红绿色盲?!我pantong色卡变动一个色号都能察觉!我对颜色的敏感度不要太高好吗!” “那你知道这上边的红灯是开,绿灯是关吗?”孙海洋不屑地指了指头顶上面的热水器。 “......”贺晓年不吭声了,这个,他真不知道。 “不知道。”停顿了挺长时间,他终于诚实地回答。 “你......,哎!”孙海洋重重嘆出一口气,他一胳膊搭到贺晓年肩膀上,推着他出了卫生间,“在外面等会儿吧,这热水器开了至少得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水才能烧热呢!” 两个人回到了客厅,冷空气重新席捲了只松松披着层睡衣的贺晓年,他一偏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孙海洋就站在他身边,听他打了个喷嚏,就像平时听到小宝打喷嚏一样,条件反射般地转身抓住贺晓年的睡衣开襟,往一块儿拢了拢,用哄小宝的语气说:“乖,把衣服穿好喽!” 他低着头抓着贺晓年的睡衣开襟,身体离贺晓年挨得很近,说话时,唿吸轻轻扑向贺晓年的下巴,身上的热气也一层层漫向贺晓年。 贺晓年往后顿了顿,孙海洋抓着自己衣襟的食指不小心点在自己胸膛上,在皮肤上留下犹如小石子投进深潭里瞬间就消失掉的涟漪一般的温热触感,小小的一点,却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捞着自己的衣服一使劲,从孙海洋手里拽出了衣服,往后退了一大步。 孙海洋愣了愣,他手里一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娇宠的对象搞错了,对面这人是贺晓年,不是贺小宝,顿时也有点儿尴尬。 两个人对着愣怔了一会儿,孙海洋才扭着脑袋嘀咕了一句:“靠,都是大男人,干什么成天那么娇羞!” 贺晓年啧了一声,很想甩他一句,废话,每次被占便宜的又不是你!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脸皮跟城墙拐子似的!...... 不过客厅太冷,灯光太亮,自己下身就穿了个内裤,孙海洋太欠儿,孙海洋身上还太热,刚才那点儿涟漪太吓人.......,总之,各种总之吧,让贺晓年懒得理孙海洋。 他没说话,裹了裹睡衣,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屋里没开灯,天花板上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儿霓虹灯跳跃着的光,在屋顶上映出一柄弯刀似的的弧线。 贺晓年盯着这道弧线看了会儿,唿出一口气,脑子里的思路渐渐开始清晰。 艹,我今晚要干嘛来着,我今晚要跟孙海洋聊比国计民生还要重要的大事啊,叫他这么一顿搅和,把正事都给忘了! 他赶紧又从床上滚下来,到衣柜里捞了条睡裤套上,又出了房间。 走到厨房边上,看到孙海洋正站在冰箱前翻来倒去,不知在捣鼓什么。 “哎,你干嘛呢?”贺晓年在他身后喊,不过孙海洋没搭理他,还把脑袋探到冰箱里找东西。 “你先别弄了,我有事要跟你说!”贺晓年手握成拳头敲了敲旁边的墙。 孙海洋终于从冰箱里面找出他想要的东西,转过身看着贺晓年,“哦,啥事,你说吧!” “你拿橙子干什么,这么晚了还吃水果,当心得糖尿病!”贺晓年盯着他手里的橙子。 孙海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橙子,“不是我吃,你刚才不打喷嚏吗,我给你榨点儿橙汁,补点维生素,免得小宝刚好你再病倒了,轮着番的折腾我!” 第46页 “啊!”贺晓年没想到孙海洋拿橙子是打算给自己榨汁的,他摸了摸鼻子,没说出话来。 “啥事,你说吧!”孙海洋又问了他一句,边说边拿着橙子走到厨房去捣鼓他的榨汁机。 贺晓年没追过去说他那件比国计民生还重要的大事,他盯着孙海洋的背影,站在饭厅里发了会儿呆,又扭头回了自己屋里。 其实,仔细想想,那件了不起的大事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重要,说,或不说......都行,也不急在一时。 再说,今天吧,也确实有点儿累了,要不就......改日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要休息一天的,周日继续!大家周末愉快撒(*^__^*) 第24章 二十四 第二天早上,贺晓年照例晚起,起来的时候,闻到厨房里飘来香喷喷的味道,好像是烙什么鸡蛋饼的味道。 他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匆匆奔进厨房。 孙海洋正背对着门,站在灶台前,手里端着个饼铛斜着往盘子里装东西。 贺晓年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咽了一口真诚的口水,“我靠,是说今天有西葫芦鸡蛋饼吃吗?” 孙海洋的的确确是在烙西葫芦鸡蛋饼,昨晚贺晓年怪怪的,说是要跟他说事儿,结果他等了大半天,把橙汁都给榨好了端给他喝完了,他也没说出个子午卯有来。 也没交代他今早要吃什么口味的早餐! 既然他不说,那就对不住了,那就按我的口味来做早餐了。 孙海洋找出仨鸡蛋和一个西葫芦,擦成丝,做了个西葫芦鸡蛋饼。 “哎哎,你让让,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行吗,你哈喇子都快掉到饼上了!”孙海洋把饼盛到了盘子里,正准备调点儿蒜汁,结果取完酱油一回身差点儿撞到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来转去的贺晓年身上,他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哦,哦,好吧,我出去等着,你快点儿啊!”贺晓年又抻着脖子对着盘子里的饼咽了下口水,踱步去了饭厅。 孙海洋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停当一一端上了桌时,贺晓年早就用手抓着饼埋头苦吃起来,也不说等等他。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贺晓年跟《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猪八戒一样满眼只有一张饼的神情,觉得有点儿好笑,忍不住嗤笑出声:“哎,慢点儿嘿,看着跟非洲难民营刚回来似的,你这是多少年没吃到西葫芦蛋饼了啊!” 贺晓年一心一意吃饼,没太注意孙海洋语气里的嘲讽,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也有点儿惊讶,“我靠,我算了一下,少说都有十年没吃过了!” “啊......”孙海洋也跟着愣了愣,“你,爸妈......” 他不知该怎么问下去,贺小宝的爸妈,也就是贺晓年的哥哥嫂子车祸去世的,这个他大概齐已经知道了,但来到这个家这么久,也从没见过小宝的爷爷奶奶来看过小宝,难道也都......去西天陪佛祖了? 那贺晓年岂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个孤儿!哦,不对,人家还有贺小宝! 所以是......大孤儿带着个小孤儿? “我爸过世的早,我妈......我高中的时候,她就嫁到外地了,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贺晓年简单的说,对于他妈妈在他还未成年时就抛弃了这个家,他不能说不理解,但想起来仍然耿耿于怀,不愿与人多谈。 “哦——,”孙海洋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把自己碗里那块饼夹了一半出来,放到贺晓年的盘子里,“那你多吃点吧,可怜见儿的,我不像你,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就能吃到!” 贺晓年眼睛盯着着孙海洋的手,看着他握着筷子的手伸到他盘子上边,又缩回到自己的碗边,他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没推辞,默默无语地接着吃饼。 两个人像演哑剧一样,一言不发地各吃各饭,过了一会儿,孙海洋有点儿扛不住了。 他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尤其是他刚刚把自己碗里的饼夹了一半给贺晓年,结果对方却不称谢,只是默默无语地看了自己一眼,搞得好像两个人多有默契似的。 玩什么无声胜有声,好尴尬呦! 他决心没话找话也得打破这个沉默,但是他跟贺晓年一直以来的沟通方式导致他已经不太会用正常口吻和他说话了,一张嘴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哎 ,哥,你说你饭也不会做,热水器也不会开,你说你还会干点儿啥?” 贺晓年本来心里正在酝酿着一种莫名其妙不知是不是感动的情绪呢,酝酿半天都没酝酿明白,听到孙海洋这句嘲讽,终于从厘不清的思绪里回过了神。 靠,竟然还差点儿为这种人感动,我他妈也是闲着了! 他立即回復到晓年模式,当即反击:“我会赚钱,花钱请个会做饭会开热水器的保姆就行!!” “......”孙海洋。 ...... 吃到了可口的早餐,口头给予了对手狼狼一击,贺晓年觉得自己从昨天就有点儿飘忽不定的心情终于明媚起来。 他嘴角挂着笑,哼着小调换了衣服和鞋子,准备出门。 临走时想起来,回头嘱咐孙海洋:“哎,这个周末跟我和小宝去趟郊区,在那住两个晚上,带两件换洗衣服啊!” 第47页 ...... 贺晓年的哥哥在郊区有一套复式的房子,一楼带个小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统共也就十来平米,但小宝的爸爸妈妈都是有情调的人,他们在世的时候,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栽了一棵香椿树,贺晓年最爱吃他嫂子做的香椿芽摊鸡蛋了。 不过哥哥嫂子过世之后,贺晓年又忙于工作,又忙于应付贺小宝,又要忙着换保姆,一次也没去过那里。 家里来了孙海洋以后,生活又渐渐步入正轨,贺晓年终于想起了这套属于贺小宝的郊外的房子。 是时候带着这小子回去怀怀旧了,那里的小区院子敞亮,住户也少,清清静静,小宝在那里,觉也睡得多,玩也玩得痛快。 贺晓年琢磨了琢磨,觉得对这个周末十分期待。 同样十分期待的,还有孙海洋。 他早就听贺小宝说过,他们家在郊区有套复式的房子,还带个院子,小宝说,他在院子里分别养了螳螂、蚂蚱、蚂蚁、瓢虫以及蚯蚓蜗牛若干。 “有好些花啊,还有一棵香椿树,但是你要小心,草丛里可能会有那种能吸血的小虫子,咬一口特别疼,所以妈妈都不让我进草里。”小宝很认真地告诫孙海洋。 孙海洋仰躺在床上,想像了下那个有花有香椿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昆虫的小院子,有点儿嚮往。 “嚮往的生活,有没有?”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带着笑意扭头问贺小宝。 “什么是嚮往的生活?”贺小宝不懂就问。 “呃,就是,我特别想过上、但还没有过上的那种日子,就是特别喜欢,特别希望能过上,特别努力想要过上的生活!” “哦,”贺小宝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他摇了摇头,说:“那我不用嚮往,那就是我的家啊,我已经过上了,是吧......” 孙海洋瞪着贺小宝漂亮而真诚的大眼睛,半天,终于郁郁地扭过头去。 这孩子,怎么上来一阵跟他二叔一样欠抽。 ...... 周末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是那种孙海洋小学时写作文唯一会描述的天气,啊,蔚蓝的天空中一丝云朵都没有。 他老早就收拾好小宝的小行李,又给自己塞上两条内裤,带着个晚上睡觉穿的大t恤,带着小宝在楼下小区里心急如焚地玩了半天,贺晓年才磨磨蹭蹭无精打采地下了楼。 贺晓年的眼圈有点儿发黑,边朝自己的车那儿走,边打着哈欠,脚底下的步伐看着也有点儿飘忽。 “你昨晚又熬夜了?”孙海洋领着小宝爬到车后座上,皱着眉头问贺晓年。 “嗯,”贺晓年闭了闭眼睛,打了个哈欠。 他何止昨天熬夜,他这几天都因为adam给他找来的一堆面料而连续熬夜,那种带小突起可以把水弹走的针织面料也被神通广大的adam给找来了,但昨晚自己细细地琢磨半天,觉得妄图用这种泳衣面料用到成衣上的构想根本不可能成立。 “哎,海洋!”他看着后视镜,叫镜子里的孙海洋,“你有驾照吗?会开车吗?” “有啊,会啊,开车谁不会啊!”孙海洋也看着镜子里的贺晓年回答。 两个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半天,孙海洋突然反应过来,他兴奋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挤到贺晓年边上问:“是说需要我来开车吗?” “你说呢?”贺晓年往后仰了下头,躲了一下孙海洋突然凑过来的脸,无语地看着他。 “no problem!” 孙海洋高兴地打了个响指。 两个人换了座位,待孙海洋摸上方向盘的时候,贺晓年突然有点儿担心,他探身拍了拍孙海洋的肩膀,“哎,海洋,你真开过车啊,你别蒙我啊?” 孙海洋“切”了一声,眼睛盯着后视镜,不耐烦地沖贺晓年说:“快让开,我要倒车,别挡我视线!” 贺晓年往后靠了靠,还没等坐稳,孙海洋就轰了一脚油门,车子往后一窜。 “我……,”贺晓年咣地一声撞到了后座车背上,差点儿当着小宝的面骂出“我艹”来! “你不是说你会开车吗?”他喊了一嗓子。 “失误失误,关键不得熟悉一下你这车吗,很快就稳了,别急,别急!”孙海洋嘿嘿嘿地乐了几声。 他好久没摸过车了,这会儿摸上贺晓年这辆bmwx1,确实有点儿兴奋的压不住。 把车头慢慢掰出了停车线,他回头看着贺晓年和贺小宝笑了笑,温柔地说:“你俩可坐好了哦!” 然后,扭头,“轰”一脚油门。 车子“嗖”地一下沖了出去。 正扭着身子摁着贺小宝不让他瞎蹦达的贺晓年被这一晃,又咣地一下撞在了前面座椅的后背上。 “我!靠!孙海洋,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开车?!”贺晓年捂着脑袋又叫了起来。 “我靠!海洋哥哥,你他妈开的是f1赛车是吧?!”小宝被这两晃都晃兴奋了,眼睛都开始放光,学着他二叔的话也喊了一嗓子。 孙海洋乐得不行,右手往后朝贺晓年比了下中指,“别说脏话,你怎么教孩子的!” 贺晓年揉着脑袋,刚想反击,旁边贺小宝也立即学着孙海洋的手势朝他比了下中指,“二叔,别说脏话,你怎么教宝的!” 第48页 “……”贺晓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好累的一个周末啊,赶紧上班吧!!!!(┬_┬) 第25章 二十五 孙海洋的车技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除去一开始不太熟悉油门和剎车的轻重,晃了贺晓年和小宝两晃之外,接下来的路开得异常的稳。 在城里跑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从高速上下来,拐上了郊区的小路,眼前顿时一派明媚的郊野风光。 两边田野开阔,绿树成荫,因为不是通往旅游地的路,车也极少。 孙海洋放下车窗,让郊外那种特有的夹杂着牛粪和青草的气息飘进车里。 …… “光头强呀 光头强 , 你的头真的有点光光光 , 光头强呀 光头强 , 你长得有点太紧张……” 贺小宝从下了高速,就兴奋地找不到北,趴在车窗上,反反覆覆单曲循环着这首调都跑到银河系上的歌。 虽然小宝的歌声吵的要命,因为睡眠不足头也有点儿疼,但总的来说,看着窗外连片的庄家,贺晓年的心情也还是跟着一路上扬。 “这条路走到前面的岔口,往左拐,再开半个多小时,有一片挺大的湿地,那旁边有家农家院,味道还不错,咱中午就在那儿解决了!”贺晓年扒着前座的靠背遥控指挥孙海洋。 …… 这条路因为去往湿地,会有旅游车从这经过,路两边有好多当地的农户,弄了自家产的瓜果或者有机蔬菜,摆在道边售卖。 卖西瓜的居多,大概这一片就产西瓜,那小西瓜一个个也就一掌来长,半掌来宽,看着道边买瓜的客人捧着小西瓜啃得满嘴都流汤的样子,孙海洋觉得自己有点儿馋的受不了。 “哥,咱也下去弄俩那瓜吧,看着就解渴!”他问贺晓年。 贺晓年半天没喝水,也挺渴的,听了这话立即表示同意。孙海洋把车稳稳停在路边,贺晓年抓着小宝,从后车门下了车。 他在路边看着小宝,孙海洋去农户那里挑了俩小西瓜,让农户切成几瓣,捧了回来。 三个人蹲在路边啃西瓜。 贺小宝最不老实,一边吃西瓜,一边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了瓜农摊上还摞着摆了好几层的金黄色的瓜,他摇了摇二叔的手臂:“二叔,那是什么瓜啊?” 贺晓年抬头瞅了瞅,“哦,那个啊,那是伊莉莎白瓜!” “二叔,我想吃伊莉莎白瓜,我想吃那种黄色的瓜!” “不吃了,再吃你都吃饱了,再说那瓜不好吃,除了甜点,一点儿都不解渴!”贺晓年断然拒绝了小宝的请求。 吃完西瓜,几个人又回到了车上。 车子慢慢启动,小宝看着瓜农地摊上摞成小山的伊莉莎白瓜慢慢退出自己的视线,感到很遗憾,他想了想,又问:“二叔,伊莉莎白瓜好吃吗?” “不好吃!” “那它甜吗?” “……甜!”贺晓年心知这个甜字定会引出小宝更多的疑问,后患无穷,但他秉持尽量对孩子说实话的原则,仍老老实实答了个甜。 果不其然,小宝疑惑了:“既然甜,那它为什么不好吃呢?” “因为甜,并不一定代表好吃!” “为什么啊,宝觉得甜的就好吃,为什么甜又不代表好吃呢?” “大多数时候甜的好吃,但有的时候吧,光有甜味,其实并不一定好吃!” “为什么有的时候好吃,有的时候并不一定好吃,什么时候好吃,什么时候不好吃呢?”小宝很有耐心地继续追问。 “呃,这……”贺晓年脑门开始冒汗。 他心里懊丧极了,在这让人惬意的带着郊野青草气味的空气里,他不老老实实沐浴在阳光里,竟然傻了吧唧给自己挖了一大坑,估计得是被这太阳给晒掉了一层智商,可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跳。 “宝,你看,路边有马兰花!”孙海洋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大声喊了一句。 这句管用,贺小宝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他扒着窗户朝路边看,边看边兴奋地叫:“哇,真的有花啊,好美哦,真的是马兰花喔!!!” 贺晓年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喘了口气,瘫在另一边的窗户那儿,幸亏孙海洋给他解了围,他被贺小宝问的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不过马兰花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贺小宝叫着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了,他缩回脑袋,坐到椅子上,继续发问:“二叔,你说,马兰花为什么要叫马兰花啊?马是蓝色的吗?” 贺晓年脑袋又开始嗡嗡,不过这次孙海洋更机灵,还没等他开口,就把问题接了过去:“不是因为马是蓝色的,是因为这种花是一个叫马兰的女孩子种的,所以叫马兰花!” “哦!——”贺小宝恍然大悟,不过海洋哥哥这么一说,他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伊莉莎白瓜,“那伊莉莎白瓜呢,为什么要叫伊莉莎白瓜呢,二叔?” 贺晓年立即掏出手机,这个问题他依然解答不了,但是他可以百度啊,刚才也是傻了,估计睡眠不好,人的反应就会迟钝许多。 路面有些颠簸,车子有点儿晃,贺晓年在手机百度里输字的速度就有点儿慢。 第49页 小宝等不及,抓着他的胳膊摇,“二叔,你快说啊,伊莉莎白瓜为什么叫伊莉莎白瓜啊,你快说啊,啊?” 小宝这一摇,贺晓年写字的手一抖,字都写错了,“你别摇,二叔正给你查呢!”他烦躁地甩开贺小宝的手。 孙海洋在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嘆了口气,又把小宝的问题接了过去: “小宝,伊莉莎白瓜啊,顾名思义,就是伊莉莎白女王种的瓜啊,英国有个女王叫伊莉莎白,她种出来的瓜就叫伊莉莎白瓜,然后漂洋过海的来了中国,就是刚才那黄色的瓜啊!” “哦,这样啊,那女王不是很厉害吗,她为什么要种瓜啊?”小宝不再缠着他二叔了,他趴到孙海洋的座位后面,探着脑袋问孙海洋。 他觉得他二叔不行,脑袋又笨,写字速度又慢,态度还不好,还是海洋哥哥好。 “啊,你想啊,因为咱中国有一群吃瓜群众啊,大家每天都特别想吃瓜,那人家女王陛下多有名啊,人家种出来的瓜那得是多大的瓜啊,咱吃瓜群众吃的得多爽啊,是吧?!ahhhhh!”孙海洋信口开河、胡编乱造,说瞎话说的毫无心理压力,把自己都给说乐了。 “哦——,这样啊!”小宝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终于懂了。 “@#¥%……!”贺晓年。 …… 孙海洋顺着路,很快就把车开到了贺晓年说的那家农家院。 这家农家院规模还不小,院子里有一片菜地,还在周围弄了一圈鸡窝、鸭窝、鹅窝、狗窝、猪圈、羊圈、驴窝,哎呀,味道这个新鲜….. 小宝高兴坏了,一跳下车就跑到这一堆窝和圈面前跟小动物们交流去了。 孙海洋停好车,到农家院的前厅去点餐,贺晓年跟着一起进了前厅。 “海洋,我跟你说,”他紧紧跟着孙海洋,一脸严肃地对着孙海洋的后背说。 孙海洋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他这一停太突然,贺晓年没注意差点儿撞他身上去。“我靠,你不能先吱一声啊!”他抬头不满地沖孙海洋嚷了一句。 “吱——!”孙海洋应他的要求吱了一声,“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啊,”贺晓年顿了顿,踌躇了一下:“就刚才那事,就,那个伊莉莎白瓜的,我觉得你不能像你刚才那样,张嘴就胡说八道,这样很容易误导小宝!” 孙海洋顿时有点儿来气,他好心好意帮贺晓年解围,而且解的还非常顺利,他自己都对自己特别满意,结果就这个贺晓年事儿多,不感谢他还怪他误导小宝,“刚才那么说怎么了,不就是玩吗,逗个乐呵,怎么就误导小宝了!” 贺晓年皱了皱眉,就是这个腔调,就是这个态度,他觉得孙海洋就这个态度特别烦人,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能拿来恶搞,没个正形! “你觉得这就是个玩,但对贺小宝来说,他是会当真的,他就会认为伊莉莎白瓜就是伊莉莎白女王种的瓜!” “就算他真这么认为的,那又怎么了?是会掉块肉还是能少根头髮啊,对他有什么妨碍?!”孙海洋语气里带上了十分的不耐烦。 贺晓年愣了愣,这么说的话……还真是,不不,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个事不能就这么含煳过去。 他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孙海洋:“海洋,你这个态度不行,太玩世不恭了,小孩子这个时候对很多事半懂不懂的,很多事你怎么说怎么做,他就会那么以为,跟着你学,所以我们尽可能不要煳弄他,这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但不能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你不知道他信以为真了对他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嗤”,孙海洋撇了撇嘴角,眼睛瞟向窗外还在围观小动物的贺小宝,过了半晌,他才懒洋洋回了一句:“行,知道了,以后他问你什么,我都不说话了!” 贺晓年看着他,想像了一下孙海洋默不作声围观自己一个人应对贺小宝的场面,顿时打了个冷颤,“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话还是要说的,就是,就是,尽量别瞎说…..” 孙海洋有点儿烦,朝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点菜吧!” 两个人点完菜,孙海洋就朝大厅外面走,打算把那个和小动物交流的正欢的熊孩子给拽回来,结果贺晓年又紧紧跟了上来。 他不耐烦地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又差点儿撞他身上的贺晓年,冷冷地问:“怎么着,还有话没说完是吗?” “啊,”贺晓年也赶紧收住了脚步,身子晃了晃,有点儿尴尬,他低头摸了下鼻子,嘟哝着问:“啊,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想问你,那个马兰花,真的是叫马兰的女孩子种的花啊?” 孙海洋无语地看着一脸认真劲不亚于小宝的贺晓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伸手摸了摸贺晓年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脑门,摇了下头,自言自语:“你这也不发烧啊……,怎么我哄孩子的话,你都能信了啊!” “……”贺晓年。 第26章 二十六 中午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小宝有些闹过劲了,打着蔫的犯困,孙海洋心里有气,也没心思品味农家饭到底好不好吃,贺晓年本来就不精神,刚才被孙海洋打击了一番,更加无精打采。 第50页 三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完饭,启程,一点多钟到了小区门口。 孙海洋把车开进了小区大门,按照贺晓年的指示,七拐八拐到了一栋模样精緻的四层小楼前,在前面的草坪上把车停好。 小宝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抱着小宝,跟在贺晓年身后进了屋。 一进去,兜面一股霉味儿扑了上来,就好像一脚踏入了江南梅雨季里上了年头的老公房里。 “我艹,这屋子!多少年没人打扫了,再晚来几天,看看能不能拍鬼片!”孙海洋抱着小宝,没法捂住鼻子,忍不住抱怨。 “嘘,别吵到小宝!”贺晓年回头对他说。 他带着孙海洋上了二楼的主卧,主卧装修的很精緻,里面都是红木家具,就是太长时间没人住了,窗帘一直拉着,屋子里显得寒浸浸、阴森森的。 贺晓年摸了摸被褥,有一点凉,但并没想像中那么潮湿,还是可以住人的,他帮着孙海洋铺好褥子,安顿好还在熟睡的小宝。 两个人这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下了楼,贺晓年帮着孙海洋一通忙活,开窗、擦拭灰尘、扫地、拖地,两个人一起折腾了能有一个半小时,才算是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遍。 刚坐到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睡了个猫觉的贺小宝就光着脚丫子,咚咚咚咚从楼上跑了下来。 “海洋哥哥!”贺小宝扑进孙海洋怀里,扬着笑脸:“海洋哥哥,走啊,我带你看我养的小昆虫去!” 孙海洋累的够呛,他这一天又是开车、又是收拾家、又是被贺晓年教育,身心都很疲乏,很想就这样团在沙发里不起来。 他无奈地看着贺小宝,贺小宝真诚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他又转头看向贺晓年,希望能从他那得到点儿帮助,结果……当然是没什么结果。 贺晓年在他转过头来的瞬间把脑袋快速转向另一边,嘴角还划过一丝没藏住的笑。 艹!全家都他妈欺负我,就这样还嫌弃我这儿,嫌弃我那儿的。 孙海洋无法,只好被小宝拽着去了阳台外面的小院子。 …… 小宝家的院子有十来平米大,院子右手边挺有情调的搭了个小凉亭,凉亭里有一个石桌,周边围了三个小石凳,石桌和石凳上落满积尘。地上铺着石砖,也脏兮兮、灰锵锵的。 其余的地方就……满眼荒草。 “哇塞,好多草啊,好高的草啊!”小宝一点儿都不介意眼前的荒芜,仍然元气满满地一头扎进荒草堆里。 孙海洋四下扫了一圈。 院子角落里有一棵香椿树,长得不太高,树顶上被人削去了一截,显然,在主人不在家的日子里,已经有人从院子外面帮助主人家消化了香椿芽。 院子里的泥地里曾经也应该是花红柳绿奼紫嫣红吧,至少从半人多高的荒草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的确是种过什么的,可惜,几个月而已,就已经物是人非、城春草木深的感觉了。 再抬头看看旁边两家院子,葡萄架子爬满了绿叶,绿色的葡萄串串饱满,都快从架子上掉下来了,粉色嘤嘤的小蔷薇绕着院子围栏爬了一圈,映衬着自家小院子更像一所弃宅。 “哎!”他满心失落,坐到石凳上,嘆了口气。 “失望了是吗?”贺晓年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把手里一杯橙汁递给孙海洋,自己呷着一杯清茶, “其实就是没人打理,就荒了,只要收拾收拾,很快就能像其他院子那样漂亮了!”贺晓年埋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看着院子里的荒芜。 “怎么收拾?”孙海洋喝了一口橙汁,顺嘴一问。 贺晓年抖擞了下精神看了一圈院子。 “首先,”他手指着院子中间那堆荒草,“把这堆草都拔了!拢出几拢地来!” 孙海洋呷着橙汁斜愣了他一眼:“这些不都是草好吗,有好多花呢,不过是开败了而已!” “不管,反正都拔了!”贺晓年转身面对着满院子荒草,陡然起了雄心壮志,“弄出几拢地,一拢种黄瓜,一拢种西红柿,一拢种生菜,再有,就……种茄子!” 他回头看了眼孙海洋,孙海洋坐在石凳上,正对着他雄心万丈的身影呈呆若木鸡状。 “哎,你别发愣啊,你也想想,看看再种点什么好!”贺晓年又扭头去看眼前的荒草地,就像在看他未来的生态园一样。 他指着角落里那棵香椿树说:“香椿树可以留着,在它旁边种棵杏树,我看前院有户人家就种的杏树,夏天的时候那杏儿接的满枝头都是,都……” “都红杏出墙了是吗!”孙海洋倚着石桌,懒洋洋地伸长着腿,嘲弄地接了句话茬。 “……嗯,但是挺好看的,杏黄色和绿叶搭配,显得院子里特别有生机!” 贺晓年没去理睬孙海洋的语气,接着构想他的小生态园, “在那儿,再种棵樱桃树,要那种白色品种的,小宝和我都爱吃白樱桃,地方够的话,就种两棵,两棵樱桃树,互相之间好授粉!要是地方还够的话,就再种棵西梅,西梅也挺好吃的,看看能不能做成西梅干泡水喝!” 第51页 他兴致勃勃大发了一通神经后,转身期待地看着孙海洋。 “啪啪啪”孙海洋面无表情地给他鼓了两下掌,“挺好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说!” “谁来种?”孙海洋问。 “咳,”贺晓年咳了一声,拿起小石桌上的茶杯,埋头慢吞吞喝着茶,半天,才头也不抬地呜噜了一句:“当然是你!” “呵呵!”孙海洋乜斜着眼睛沖贺晓年干笑了一声,“我还有个问题,给我涨工资吗?” 贺晓年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把茶杯放到石桌上,拍了拍孙海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海洋啊,做人,目光不能太短浅了。你想啊,这地里的菜种出来了,不主要就是你吃吗?小宝三餐都在幼儿园吃饭,我晚上经常不回来吃,这纯天然无污染绿色有机食品最终不都是落你肚里了吗?这点儿活你不白干啊!” 孙海洋仰头看了贺晓年半天,冷笑了一声,伸手一扒拉贺晓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我谢你全家啊!你真当我傻!” 说完,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不再理会贺晓年,钻进荒草堆里去陪小宝捉蚂蚱去了。 贺晓年望着孙海洋像逃跑一样嗖地一下钻进草稞里的背影,有点儿失笑。他慢慢坐到孙海洋刚坐过并且已经坐干净了的石凳上,手指在石桌上有节奏地敲着。 郊区不像市里边,都夏末时节了,空气还闷得让人发慌。郊区有风,小风吹起来,隔壁院子里种的几杆竹子就跟着簌簌落落地响。 阳光也没有市里边那么烈,带着融融的金色的暖意,染透了院子里的草。 孙海洋带着贺小宝在这金色的暖融融的夏日午后,汗水淋漓地跳跃在草丛里,人和草都镶上了金边儿,看着就像梵谷的画一样热烈、一样温暖! 贺晓年朝眼前的画面勾着嘴角笑了笑,起身踱步回了一楼他住的屋子。 回到屋里,他从背包里把面料样本拿出来,挨排整齐地码在桌子上,打开电脑,建了个新的文件夹,开始工作。 …… 孙海洋带着贺小宝在院子里玩了半个下午,一直到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长成麻秸秆了,他才把贺小宝从草丛里薅了出来。 贺小宝手里拿着个装糖豆用的塑料罐子,那里面现在装满了草,他低着脑袋用手往里边捅了捅,问孙海洋:“哥哥,你说,这么厚的草,螳螂在里边是不是就会睡的很舒服了?” “是,那肯定的,你看咱给他铺了多高的草垛子啊!”孙海洋把他拽到客厅里,从卫生间钭湿了手巾,给小宝擦拭脸上黏着汗水的泥印子。 “那蝴蝶在里面舒不舒服啊,草太多了,他也飞不起来啊?” “蝴蝶不用管,那是给螳螂当饭吃的,管它舒不舒服呢!” “哦!”小宝一脸严肃的盯着塑料糖罐,“海洋哥哥,我想再给它们做个窗帘,这样他们晚上能睡的踏实点儿,是吧!” “窗……,”孙海洋忍不住想笑,他搂着小宝脑袋,在他脑门上“吧”亲了一口,“小宝,你这心细起来可真细,想的真周到!” “但是,海洋哥哥啊,”小宝仰起小脸,依然一脸严肃,“那我们用什么做窗帘呢,你有窗帘布吗?” 孙海洋坐到沙发扶手上,想了想,乐了:“宝,我没有窗帘布,但是你二叔有啊,他最趁的就是布了!” 孙海洋带着贺小宝噔噔噔跑到贺晓年的房间门口,也不敲门,腾地一下推开门闯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贺晓年头歪着趴在书桌上,微微打着憨儿,睡着了。 “二……!”小宝扯着嗓子就要叫他二叔。 “嘘!”孙海洋一把捂住小宝的嘴,把他摁回了怀里,他弯下腰,小声对小宝说:“宝,别嚷嚷,别吵醒你二叔,他这几天都工作到挺晚的,累了,让他睡会儿!” 小宝也学他的声音,哈着气地小声说,“那我的布呢?” 孙海洋抬头看了一眼贺晓年的桌子,贺晓年头顶着他的电脑,睡得正香,他左手搭在脑袋上,手指指着的方向依次排列了一堆布片。 好极了! 孙海洋竖起食指,搁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贺小宝不要出声,然后他蹑手蹑脚走到贺晓年桌子边上,快速从那一堆布片里,捞出一片看上去花色最漂亮的,又迅速退回来,带着小宝撤出了贺晓年的房间。 第27章 二十七 孙海洋帮贺小宝把布片用别针别到塑料罐子的提手上,用手拉着提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演示给小宝看, “你看,白天了,噹噹噹噹,窗帘拉开了,”他把提手拉起来,“窗帘”就被拽了上去,然后他又把提手摁下去,“窗帘”又随着提手一起耷拉了下来,正好盖住了塑料罐子。 “黑天了,看见没,就这么玩!” 贺小宝高兴坏了,他抱起自己的昆虫家,对孙海洋说:“哥哥,我要把我的昆虫拿给院子里的爷爷奶奶看,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他们肯定想我了,我给他们看看我的宝贝!” 孙海洋笑着沖他打了个响指,“行!带着咱的昆虫宝贝去得瑟得瑟去!” 第52页 …… 孙海洋对小区不熟,还得贺小宝拉着他,绕过假山,穿过羊肠小径,最后来到一个荷花池边上。 荷花池边上盖着一排小别墅,几个老人家正坐在自家别墅的小院里,隔着篱笆,摇着蒲扇聊天。 池塘里荷叶浮萍挤满了半池子,上面点缀着几朵粉白相间的芙蓉花。池塘边绿草茵茵,有几只大白鹅懒洋洋躲在柳树下打盹。 “哇塞!小宝,这儿的环境不错啊!有点儿那什么……世外桃源,有没有!”孙海洋站在池塘边,望着远山近水,由衷感慨着。 小宝没听到他说话,小宝对这个小区环境是美是丑没有感觉,他着急地抱着自己的昆虫家罐子就往别墅那边跑,那边的几个爷爷奶奶他都认识,他每次来这儿,老人家都会把自家地里刚摘下来的新鲜瓜果弄几个给他吃。 “爷爷,爷爷好!好久不见!爷爷看,这是我的昆虫宝贝,这里面有……”小宝抱着罐子,从别墅东头开始,像个推销员一样挨家挨户安利自己的宝贝昆虫。 这里的老人平时估计也是寂寞大发劲儿了,一个个看到小宝都高兴的不得了,都从摇椅上或者马扎上爬起来,挪蹭到篱笆门边上探出脑袋看小宝的昆虫家。 “哎呦,宝啊,你这个螳螂长得精神啊,瞧这腿儿这长,这要是烤着吃,得能吃挺久吶!” “爷爷,我不吃,这螳螂留着玩儿的,是我的宠物,不能吃!” 老人一听不能吃,十分可惜,摇着头嘆息着走开了。 “宝啊,怎么这个夏天都没见你了,你怎么不找爷爷奶奶来玩了啊,我们都想死你了啊!”有个老太太还挺时髦,学着冯巩的话调侃了宝一句。 “奶奶,我二叔太忙了,不带我来,奶奶您家杏儿熟了吗?给宝来一个吧!” “宝啊,杏儿啊,这会儿都烂了,赶明年吧,奶奶琢磨琢磨能不能做成杏干,你不来吃,杏都烂了一半!” …… 靠西边一栋别墅前的小院子里,有个老人在院子角落里垒了个鸡棚,在里边养了几只鸡,小宝窜到这家院门口时,被这个鸡棚和鸡窝里那只漂亮的大公鸡吸引住了。 他垫着脚扒着篱笆门往里看,“爷爷,爷爷,那是大公鸡吗?哦哦哦!”他学鸡叫了一声。 但显然他的这门外语发音很不准确,鸡根本不认可,大公鸡斜愣了他一眼,没理他。 正在院子里拿管子浇花的老头乐了,“宝啊,你这鸡叫的也不像啊,你看爷爷给你叫一个啊!” 老头嗓子已经苍老了,他仰着脖学了声鸡叫,比驴叫的都难听,鸡可能有点儿受不了了,“哦哦哦”地叫了起来,以示烦躁。 小宝觉得很神奇,“爷爷,爷爷,我可以进去看看大公鸡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啊,我代表大公鸡欢迎你!”老头乐呵呵地关掉了水龙头,把管子扔到一边,开了篱笆门,放小宝进了院子。 小宝抱着自己的昆虫罐子凑到鸡棚前,也不嫌乎鸡棚里那股鸡屎味,他把自己的昆虫罐子盖打开,“大公鸡,我给你看看我的小宠物,你喜欢吗?” 里面的螳螂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终于逮住了这个机会,噌地往前一窜,跳出了牢笼,钻进了鸡棚里。 “啊啊啊啊!”贺小宝尖叫了起来,“我的螳螂!!!”他在鸡棚前跳了两下脚,伸手想去勾那只已经窜到后头一只白色母鸡身上的螳螂。 “哎哎,宝,别着急,别摔着!”老头急了,赶紧跑过来拽住小宝。 “爷爷,我的螳螂,我的螳螂!”小宝带着哭腔沖老头喊。 “别哭,哎,别哭啊,宝,爷爷给你抓,爷爷给你逮回来!”老头伸手颤巍巍摘了鸡棚篱笆门上的门闩,开了鸡棚。 他蹑手蹑脚走到那只白色母鸡的身后,伸手往鸡背上一扑,没扑着,螳螂在他的手盖过来的最后一刻,逃窜了。 俩人眼睁睁看着它窜到鸡棚的角落里,又跳了几跳,直到跳出他们的视线,再也看不着了。小宝“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还是很有感染力的,把鸡棚里的几只鸡都吓着了,在大公鸡的带领下,几只鸡排着队前后脚从鸡棚敞开的门里跑了出去。 老头哄了半天小宝,好不容易等小宝不哭了,回头一看,自己的鸡都早没影了。 “哎呀,我的鸡啊,我的鸡!”老头颤巍巍冲出了鸡棚,边跑边喊。 要知道,他的院子不但鸡棚的门开着,连院门口的篱笆门也开着的,外面的小区这么大,把这几只鸡放出去乱跑,他一个老头,追都追不回来。 周围几个院子里的老人家都来了精神,他们住在这个世外桃源,与世隔绝已久,已经很久没有经歷过这么刺激的事儿了,一个个都扒着自家院门给老头吶喊助威。 “老张,左边,鸡往左边去了!” “哎呀,老张你小心点儿,别摔着!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给你脚上安个风火轮啊?!” “老张,你别急啊,我让我们家可乐出去帮你!”那个会学冯巩说相声的老太太很聪明,立即想到了她家那只腊肠犬,把院门一开,把狗放了出去。 第53页 腊肠犬一出院子就撒着欢地疯跑,“汪汪汪”地吠叫,其他几个院子里也有养狗的,那些狗一听到召唤,也立即冲到门口,跟着外面的腊肠一起狂叫。 大白鹅本来在柳树阴儿里睡的香甜,突然之间被这犬吠声给惊醒了,扑棱扑棱翅膀,慌乱地原地乱跳乱跑,还“吭吭吭”地嗷嗷叫唤。 安逸宁静的小院子霎那间一片鸡飞狗跳! “我艹,怎么回事!”孙海洋蹲在池塘边看了半天风景,还意犹未尽呢,周边突然就乱糟糟起来。 他茫茫然站起身,朝最慌乱的一片地儿跑,半天没看到贺小宝了,他怕小宝出危险或者又闯了祸。 结果没看到小宝,半路上碰见一位跑得唿哧带喘的老头,老头一看迎面跑来个大小伙子,顿时觉得自己遇见了救星,“小伙子小伙子,哎!帮个忙!”他拉住孙海洋,指着前面的路,喘地都快说不利索话了,“帮,帮大,大叔,抓住那几只鸡!” 孙海洋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前方有一只大公鸡,正精神抖擞地带着它的妻跟妾,有节奏地小跑在羊肠小径上。 孙海洋估量了一下这几只鸡跑步的速度,也就是他平时散个步的速度,追上去也不难嘛! 他回头自信地沖老头一挥手,“得嘞,您歇着去,看我的!”他转身沖那几只鸡追了上去。 …… 有一个词,叫“安静如鸡”。 不知道发明者是在一种什么心境下想到这个词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鸡其实是有着天大的误解的,能发明出这个词,说明他: 从、未、捉、过、鸡! 孙海洋看那鸡跑的速度也不快,有的时候,还闲庭信步地踱着步走,以为捉只鸡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小菜一碟。 他跳着脚地追到鸡身后,弯腰一伸手,刚要捞住那鸡屁股上翘起来的尾巴,结果鸡在这一瞬间,拿出了瞬移的速度,“嗖”地一下,窜到了小径旁边的树林里。 孙海洋捉了个空。 他干脆顺着动作,回身又去捞身边看上去傻傻呆呆的一只白色母鸡,结果人母鸡也不可貌相,脖子一挺,身子一固雍,学着自己老伴的样子也跳脚窜进了草丛里。 孙海洋连续两次失手,顿时来了精神! “嘿,有点儿意思啊!”他兴奋地嘀咕,跟着鸡屁股后头也窜进了小树林里,在树林里左突右奔,时进时退,追在几只鸡身后,跑得十分欢快! 一些老人也跟着出了院子,围观这小区几年来都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还有几个年纪不是很大,腿脚也还比较利索的老人,也跟着进了小树林,陪着个大小伙子一起捉鸡。 有人从左边堵,有人从右边追,老人家不敢跑的太快,主要是在一旁呜哇乱叫地指挥孙海洋: “小伙子,你不能靠它太近,一靠近它就吓跑了!” “胡说,老刘,你这话说的,他不靠近怎么抓那鸡啊,隔空取鸡啊!” “小伙子,小伙子,我在这儿给你挡着,你把鸡都往这边赶!” “哎,哎,我抓住一只嘿!”孙海洋在众人的指导下好不容易捞住一只鸡尾巴,但他太兴奋了,又没经验,还没等抓紧,鸡就挣脱他的手跑了,剩下一根羽毛留在他手里。 “哎呀,我的毛哇!!!”老张在林子外头看得心疼,痛不欲生地喊。 狗也来了,除了刚才那条腊肠犬,又跟过来了两三条狗,跟着他们的主人一起进了林子,撒着欢地四处狂奔,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进林子来要干嘛。 大白鹅看见狗来了,都吓坏了,满林子逃窜,这期间,有的鹅一不小心跟鸡碰上了,双方都各自吓了一大跳,“咯咯咯”、“吭吭吭”地叫,反应过来后再赶紧分头跑路! …… 第28章 二十八 贺晓年盯着桌子上的布料,沉了脸色。 他一觉睡了不知n久,醒过来第一眼就发现自己这堆布料里少了最难得的那一片,就是adam给他找来的那片可以防水的布料。 他冲出房间找孙海洋和小宝,“孙海洋,小宝!!”吼了两嗓子,屋子里空空荡荡,无人应答。 他想了想,孙海洋能去哪他不清楚,但小宝每次来,都要到池塘边别墅区那儿,跟那的住户们先打声招唿。 他赶紧穿上鞋,匆匆忙忙朝池塘边跑。 他对这里很熟,走的是另一条羊肠小径,先到的别墅区西头,很快就在老张大爷家院子里发现了撅着屁股在花丛里捉昆虫的小宝。 “小宝!贺小宝!”老张大爷家院门开着,贺晓年直接沖了进去,从地上揪起了贺小宝,“你把张爷爷家花都压坏了!” “二叔!”小宝抬头一看,是他二叔,高兴地抱住贺晓年大腿,“二叔,帮我再抓只螳螂吧,宝的螳螂跑了,在鸡棚那里消失了!”他手指着鸡棚的方向,委屈地说。 贺晓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昆虫家罐子和压在罐子下面的他宝贝布料。 “我!……”他紧急咽回了个“艹”字,光速奔向了躺在地上的罐子。 罐子大概是小宝发现螳螂窜进鸡棚里时就给扔到地上了,已经在地上滚了多时,还被跑出来的鸡挨个踩了几脚,贺晓年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好端端一块儿布料上不但布满了鸡爪印,还被刚浇过水的绿草地给洇了一大块儿青绿色。 第54页 贺晓年手里握着这块儿adam号称动用了所有关系网,生产部的人都未必能找得到的布料,气的手指都掐青了,突然又觉得握着布料的手指下边湿湿软软的,抬手一看,发现手上沾了块鸡屎。 “贺小宝!谁叫你动我的布了?!!”他暴跳如雷地沖贺小宝吼。 “海,海洋哥哥说,你最趁布了,可以做窗帘,他就拿了!”小宝小声怯怯地解释。 孙海洋!又是孙海洋!贺晓年脑门里的火突突直跳。 “孙海洋呢?他人呢?”他又吼。 贺小宝一看他二叔是真生气了,很害怕,立即出卖了孙海洋,往院子外头的小树林里一指,“去捉鸡了!” 贺晓年朝那个方向扭头一看,只见: 残荷苇叶蒹葭, 别墅老年之家, 狗和白鹅对掐, 夕阳西下, 捉鸡小分队依然奔跑在天涯! ...... 这场闹剧直到五点多钟才彻底结束。 几只鸡在树林里都跑累了,终于渐渐减速,被身后还活力四射的孙海洋一手一个,给逮回到老张大爷家的鸡棚里。 树林里的几只狗,也被他们的主人吆喝着出了林子。大白鹅们也不用四处逃窜了,但惊恐劲儿依然没有过去,几只鹅紧紧依偎在一起,在树叶间漏下来的晚霞里瑟瑟发抖。 老人们从林子里慢腾腾走出来,个个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小伙子啊,你刚才那么跑就不对,你就应该蹑手蹑脚点儿,慢一点儿,别惊着那鸡!” “老刘你这话就不对,那鸡比你贼,一静就不如一动,你看,就得是这种年轻小伙子,手快脚快……” “老张啊,你那几只鸡啊,没事就得放到林子里遛遛,这样鸡也健康,咱们没事也出来松松筋骨,哎呀,这一下午啊,这可活动开胳膊腿儿了…….” 孙海洋走在一群老头老太太的中间,浑身汗淋淋,好像刚刚不是在树林里捉鸡,而是在池塘里捉鸡似的,他费了大半天劲,终于帮人抓住了鸡,心里也是得意的不行,边走边咧着嘴笑。 看到贺晓年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脸上青的都快发靛的脸色,笑嘻嘻地上前,用沾满了鸡屎味儿的手在贺晓年肩上使劲一拍: “哥,怎么样,我帅吗?” 贺晓年被他手上的臭味和头髮上甩过来的汗珠儿喷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左右看了两眼,迎面走过来的老人们大部分都是熟面孔,还有人正笑呵呵地沖他打招唿。 他不好直接发作,沉默片刻,沖孙海洋轻轻笑了笑,牙缝里勒出几个字:“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 两个人带着贺小宝,在身后老人们热情的相送声和不舍的眼神里离开了别墅区。 孙海洋牵着贺小宝的手跟在贺晓年身后。 他还处在高度兴奋里,一边向贺小宝详述自己捉鸡的风采,一边沖前面一言不发、噌噌噌只管往前走的贺晓年喊:“哎,哥,你慢点儿嘿,小宝都快走不动了!” 到家时,贺晓年开了门,三个人依次进了屋,孙海洋边给小宝找拖鞋,边嘚啵嘚嘚啵嘚,一扭头,脸上突然蒙了一块臭烘烘的布。 “我靠!噗,噗,这特么……这什么?!” 贺晓年暴怒之下,手上十分有准,正好把这块布上蹭了鸡屎的部位扔在了孙海洋嘴上。 看了半天孙海洋捉鸡,又走了半天路,布上的鸡屎早就被贺晓年蹭没了,孙海洋并没把鸡屎吃进嘴里,但这股臭味还是被他咽了一大口进肚里。 他揪下蒙在脸上的布,呸呸噗噗了半天,又顺手把布扔在了地上。 贺晓年一言不发,走过去把布捡起来,等孙海洋噗噗呸呸完,他又把布递到孙海洋面前。 孙海洋不明白贺晓年什么意思,愣愣地接过布,“干嘛?是让我扔……,”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破抹布,这才认出了这块曾经花色很漂亮,颜色也很雅致的从贺晓年桌上抽出来的布。 他心里跳了几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这事儿逼的忌讳了,忍不住有点儿忐忑:“哥,这个布……” “你把这布给我洗干净,如果洗不干净,你就把它,舔干净!”贺晓年压着火,注视着孙海洋,慢慢地说。 孙海洋又看了看这块布,这块布上布满了鸡爪印,这些倒不难洗掉,但是那一大块儿青色的痕迹,还有这块儿鸡屎绿……,他又摸了摸布料,不像是普通针织面料,摸着手感挺奇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干净! 他想了想,决定耍赖,“不就一块布吗,你至于吗!小宝说要给昆虫罐子做个窗帘,我临时找不到别的布,就拿这个用了,反正你有的是布,又不差这一块儿!” “呵!”贺晓年气的一乐,他就知道这孙子根本不会把这当回事儿,他面沉似水、一字一顿地说:“孙海洋,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才把这布弄到手吗?!” “多少周折?”孙海洋顺着他的话问。 “……”贺晓年咬牙看着他。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费了多少周折,毕竟他只是动了动嘴,拜託了下adam,而adam是怎样费的周折,他根本没过问过。 第55页 他只知道,这布料是世面上很少见的一种布料,而他现在正在研究它,并且还没等研究完就被孙海洋给毁了。 他眯了眯眼睛,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批判孙海洋:“孙海洋,你是不是总得这么吊儿郎当的?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儿都无所谓,你是不是觉得你无所谓的,别人也跟你一样都无所谓?!” 孙海洋也有点儿火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神色冷了下来:“我怎么就吊儿郎当的了?是,我是不像你那么事儿逼,我是没你那么本事能赚钱,但是你让我做的事,我,我给你做砸了几件?……除了今天这块布!” 贺晓年张嘴想打断他,但孙海洋一摆手接着又往下说: “我来你家当保姆,我就问你,我是把小宝带残了还是带傻了?你那么多毛病,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就问你,我哪样没按你的要求给你做到,我怎么就吊儿郎当的了?”他越说越激愤,想起自己这两个多月来遭的这份罪,竟然值不了一块儿一尺见方的破布,心里顿时一阵堵。 贺晓年的声音也陡然高了起来:“我哪么多毛病了,我要求你什么了我,我就,吃饭挑剔点儿,谁还没个自己的口味啊,怎么就算毛病了?!” 小宝本来已经跑到阳台那儿准备到小院里接着抓螳螂了,结果听到他二叔和海洋哥哥的争吵声,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又赶紧跑了过来,一手拉着海洋哥哥的手,一手拽了拽他二叔的衣服:“哎呀,你们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好,二叔你以后吃饭不要再挑食了,这样长不高的!” 孙海洋还在生气,他一把甩开小宝的手,“你那叫自己的口味吗?吃个饭啥啥都不让搁,就放个葱姜蒜上桌前还得先给你挑出来,我他妈原来在家都是无辣不欢,来你这儿都快赶上和尚了,都不知道辣椒什么味了!” “我就呵呵了,正经来说,当和尚的连葱姜蒜都不能吃,那个才真忌口呢!”贺晓年就着孙海洋的话柄嘲讽他。 “你!……” “别吵了,别吵了!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小宝站两人中间大声叫着。 贺晓年抓着贺小宝的手,摁了摁,他嚷了两句,怒气多少释放了点儿出来,也怕再跟孙海洋吵下去会吓到宝,压着声音说: “我不给你扯那些个没用的,我就跟你说,我的东西,你不要随便碰!就像今天这块儿布,能用不能用,你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随手就拿!” 孙海洋一听这话,更觉得委屈,当即嚷了起来:“废话,你那会儿睡觉呢,你都多少天没好好睡个觉了,好容易睡着了,我好意思把你叫醒吗!?” “……”贺晓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孙海洋。孙海洋也不知是刚才捉鸡捉的,还是跟他吵架吵激动了,双眼和脸颊通红,胸膛一起一伏的,显然心绪十分难平。 贺晓年别过了脸,低头看了眼小宝,摸着小宝脑袋,心里也不知道翻江倒海地在乱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烦躁地挥了下手:“行了,这布扔了吧,也没什么用了,晚上到外面饭店弄点儿饭,甭做了!” “没用了你他妈还让我舔!”孙海洋又怒了起来。 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手的贺晓年腾地一下转过身,用手指着孙海洋:“你够了啊!不愿外面买饭就赶紧做饭!” “艹!”孙海洋愤愤骂了句,扭身出了门。 第29章 二十九 晚饭吃完,贺晓年去卫生间洗澡。 孙海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瞪着一点点暗淡下来的天空,拧着眉头髮呆。 在草丛里执着地寻找螳螂的贺小宝从草稞里跑了出来,奔向孙海洋:“海洋哥哥!”他小拳头紧紧握着,扑到孙海洋膝盖上。 “怎么着,抓着螳螂了?”孙海洋对着小宝,终于松了松脸部肌肉,一张扑克脸柔和起来。 “没有,但是你看,我找到一只蚯蚓!”小宝把小肉手摊开,露出手心里还在扭动的半截蚯蚓。 “啊啊啊啊啊!!!”孙海洋一高从石凳上蹦了起来,连带着贺小宝都被掀翻在地,坐了个大腚墩。 “哎呦我……!”孙海洋双臂互抱着使劲搓胳膊,在地上窜着蹦。 小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跑过来一把抱住孙海洋,“哈哈哈,海洋哥哥,原来你怕蚯蚓啊?” “我……”孙海洋吓得一个劲儿往旁边躲,“哎哎,哥哥那不是怕,那是噁心,噁心懂吗,快把手拿走!” “没有了,你看!”小宝把两只小手摊开,给孙海洋看。手心里已经没有蚯蚓了。 孙海洋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回到石凳上,把小宝搂在怀里。 小宝在他身上腻乎了会儿,抬头问:“海洋哥哥,你心情好点儿了吗?” “呃,小宝…….”孙海洋没想到自己耷拉个脸,连小宝都看出自己不高兴了,他有点儿感动,又很心疼,赶紧搂紧小宝:“哥哥没不高兴,哥哥就是……”他突然语塞,自己的不高兴表现的应该挺明显的,还真是不太好煳弄小宝。 “你就是生二叔气是吗?你别气了,海洋哥哥,你看我有时也生二叔气,但气一会儿就不气了!”小宝认真地劝着孙海洋。 第56页 孙海洋乐了,“哦,我们小宝就是挺大度的,”他拍了拍小宝的肚子,“宰相肚里能跑航母!” “嗯,我是挺大肚啊,而且我还得求着二叔给我买末影人呢!”小宝腆着肚子说。 孙海洋没说话,小宝这话挺可笑的,但他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了撇嘴,满心的不是滋味:“能赚钱很了不起吗?你二叔有什么好,你小心他用钱砸死你啊!” 小宝不太理解孙海洋的心情,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小会儿,“二叔,他还行吧,就是有时候,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二叔。 “就太事儿,事儿逼事儿逼的,全中国就显着他能装逼!”孙海洋握着拳,把指关节捏的嘎嘎作响: “宝啊,你知道吗,我上来一阵吧,特别想揍他一顿,特别想整他一顿。本来我姐也是让我为这个来的……,不过跟我姐没关系,我就是吧,想让他哪天栽个大跟头,让他出个大洋相,看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装逼!” 宝皱着眉头琢磨着,表示不太理解孙海洋的意思,但是表情又明明表现出一丝担忧。 孙海洋与小宝可爱的小眼神对视了一会儿,乐了: “放心吧,我不会揍你二叔的,打人是不对的!我就想,就想,呃,比如说啊,给你二叔手机换个来电音乐啊什么的,让他当着人面接电话时丢个大人,让别人都看看,哎呀我的妈啊,这个贺晓年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原来是个假正经啊……哈哈哈!” 孙海洋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顿时心情像清透的夜空一样又敞亮起来,笑了半天,才嘆了口气:“哎,就可惜不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这句话小宝听懂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立即来了精神:“我知道啊,我知道二叔的手机密码啊!” “……”孙海洋一张呆瓜脸看向兴奋的贺小宝。 …… 贺晓年周一早上开完例会,在办公室踌躇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还是去找adam,让他再帮忙弄快那种防水的布料。 销售部在另外一栋楼里,adam也不用独立办公间,他就喜欢跟自己的团队混在一块儿,就在三楼的开放办公区最中间弄了块特别敞亮的地儿当自己的办公室。 贺晓年过去的时候,整个楼里就像国民党南京大撤退时的盛景,文件档案没规没距堆的到处都是,各工位传个东西都跟甩小李飞刀似的,唰唰唰地乱丢乱扔,所有人说话都大唿小叫扯着嗓子吼,声音小点儿别人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 贺晓年好不容易穿过堆满杂物的过道,挤到adam的办公区,朝正举着电话扯着嗓子骂的adam摆了下手。 “……你早干什么了,现在告诉我到货来不及,早一个礼拜我就叫你们报安全库存,你把我的话都听进狗肚子里去了?!”adam显然气的够呛,手伸到后背,拼命捋着自己的背,估计背疼的毛病又犯了。 他沖贺晓年扬眉,示意他等会儿,又就着电话痛骂了几句,才悻悻放下电话,朝贺晓年走过来。 “哎呦,真是气死老娘了,气的我背都疼了,来来,帮我捋两把!”他皱着眉头喊贺晓年来帮忙。 贺晓年有求于他,只好当着众人面过来给他捋背,“你这儿怎这么乱!八国联军又打回来了?” “靠,你们这帮搞设计的,哪里知道我们sales的苦,下个月连着中秋、十一两个节日,这两天全国各地,补货补的我都快成个二货了,呦,轻点轻点儿……” adam的助理sally焦头烂额拿了一堆报表过来,看到adam伏在桌子上,贺晓年正给他捋背,顿时不乐意了: “老大,你说有你这样的吗,我这儿联繫客户打电话导报表都快忙吐血了,您这儿挺好,弄一帅哥给您按摩,有这福利怎么不说让大家一起享受享受啊?!” 说完往adam椅子边空出来的地方一挤,“来来,帅哥,给我也捋捋!” “哎呀,你个死货,敢跟我抢帅哥,赶紧边儿去,干活去!”adam一边推sally,一边从她手里抢过报表,低头看。 贺晓年嘆了口气,销售部忙成狗,他也不好意思这会儿再给adam添堵,只好从旁边捞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玩手机。 刷了一会儿朋友圈,突然收到郭生发来的微信: -晓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贺晓年挠了挠头,想不出郭生会为什么事找他。他顺手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过去跟adam打招唿:“adam ,郭生找我,你先别……” “sally,我要华东区各店里的库存,这表上只有大库里的数,我要看看店里的库存,不行让他们各个店先窜下货!”adam满脑子都是数据,恍惚看着贺晓年,嘴里却跟sally说话。 “……吃午饭,等我先!”贺晓年嘆着气说完下半句话,也不管adam听不听懂,手抄着兜从狭窄的过道挤了出去。 …… 贺晓年走后,整个销售部继续忙乱。 突然二楼有人从中空的楼梯那儿探头喊,“adam,老大,老大!不好了,华北二店店长说,发现刚入库的ostiaw-170021款有残次,卖出去的两件全退货了,拉链有问题,他们把入库的几件全打开看了,所有货都有这个问题,已经跟生产部报残了!” 第57页 楼里被这声吼,吼得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望向三楼中央区域。 “我艹!”sally最先反应过来,跳了起来,开始骂:“这款是节日沖销售的主打款,这他吗都能出问题,那他妈节日卖什么!!!” adam这一上午接连遭受暴击,背部疼痛蔓延至胸口,都有点儿站不稳了,他捂着胸口歪着嘴说:“照片,发照片,叫他们发照片过来!” 二楼的人立即把残次品图片发到销售群里,adam一手摁着胸口,一手举着手机横看竖看。 本来他家品牌向来跟yjj这几个大拉链供应商合作,去年新换了个生产总监,这傻逼上来就说要压缩成本,换了家国产的拉链供应商,也不知拿了多少回扣,qc都跟着放水,货都on sale了,才被发现批次出问题。 adam气的握着手机的手都哆嗦起来,“scofield!贺晓年!” 他左右看了一圈,他记得刚才贺晓年一直在他这打晃来着,他还记得贺晓年跟yjj的人关系很好,应该可以帮忙联繫下,看看能不能找yjj帮忙临时换一批好拉链。 结果看了一圈,贺晓年已经不在他这儿了,他立即低头拨贺晓年的号码。 全楼的sales都还沉浸在这沉痛的shock里没缓过劲儿来,全部抬头仰望楼上打电话的老大,楼里安静如没有奔跑的鸡。 电话接通。 贺晓年忘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亮地唱了起来: “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得板, 老子明天不上班 想咋懒我就咋懒 老子明天不上班 不用见客户装孙子 ……” 曾在四川一带当过区域总的adam毫无障碍地听懂了歌词,他捂着心脏的手一阵抽搐,带着一千高压电伏的绞痛从胸前击穿到后背,瞬时面色苍白,五官都拧在一块儿了。 他疼得跪到了地上,头顶着桌子腿虚弱地喊:“疼,疼!” sally疾步窜过来,惊慌地叫:“老大,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有人扑上去就要去扶adam。有明白人立即阻止他,“先不要动,不要碰他!” sales里年轻人居多,大家喝酒骂街忽悠客户满嘴跑火车都是一把好手,但对于眼前的情况都没什么经验,一个个面面相觑,惊慌失措地或站或蹲,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adam头抵着桌腿儿,还在发出虚弱的叫声,“速,速,速……” sally回头大喊,“快,速度,速度去找贺晓年!” 一堆人都跟着乱起来,转着圈地喊:“贺晓年,贺晓年,scofield!” adam苍白着脸色,喘着气轻微摇头,“速,速……” sally又最先反应过来,“快,查下另外几个款都到哪了,能不能今天进京的,催下物流加快速度!!!” 好多人都跟着一起瞎嚷嚷:“物流,谁负责跟物流部联络的!” 一个叫sunny的女孩儿站出来,带着哭腔说:“进,进不了京的,今天 !” “怎么进不了,这都几天了,从他妈青岛运过来,又不是从索马利亚运过来,怎么就进不了京,你怎么做事的!”sally愤怒地狂吼。 小sunny躺枪躺得十分痛苦,“真进不了,中非论坛,高速戒严了 !” “……”sally。 adam虽然难受的快说不出话来,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他一把抓住sally的手,用最后一点儿力气喘着说出,“速,速,速……效救心丸!” sally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咳,这个啊!”继而反应过来,更加疯狂地大叫:“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围观人群也跟着反应过来,登时一个个都急红了眼,“快,还叫什么救护车啊,快开车把他送医院啊!!!” 三楼所有人如同沙尘暴一样,速度捲走了adam。 顷刻间,整个三楼就剩下两部手机。 一部是adam的手机,还在顽强地拨号。 另一部是贺晓年的手机,还在顽强地唱: “……老子明天不上班,这首是送你们的锅(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一天哦(*^__^*) ,周日继续! 第30章 三十 “我不同意!”贺晓年拍着郭生面前的老闆台,腾愣一下站了起来,“你们这是要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了?!!” “晓年!”郭生也跟着腾愣站了起来,严厉的眼神射向贺晓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叫兔死狗烹了?!!” 他顿了顿,压了下语气,“公司不是养老院,每个员工拿着工资,就该贡献出和工资匹配的价值,如果他的能力已经配不起这份工资,那就得调岗、降薪,甚至辞退,公司也是不什么人都得姑息,血液不循环起来,迟早有一天得坏死掉!!” 贺晓年咬了咬嘴角,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好使激烈的情绪平復一些。他情知郭生的话没有错,可是感情上,他依然无法接受公司突如其来的这个决定。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半天,贺晓年才缓着声音说:“李梓虹在公司里呆了这么多年,资歷比我还老,公司从只有几家店面一直做到上市,得有她多少功劳,郭生,我就想问一句,对这样的员工你们都能像库存一样说处理就处理了,伤了员工的心,你们怎么向其他人解释?” 第58页 郭生咽了下口水,没说话。 这是他目前最头疼的问题。李梓虹资歷老、歷史贡献大、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没出过什么大错……,如果她在任何一个其他岗位上任职,公司都不会做出今天这样一个决定,可她偏偏是个设计师。 她设计的服装越来越不受市场认可,甚至她带出来的团队也跟贺晓年手底下的设计师差距越来越大…… “所以我们也没有要辞退她,考虑先把她调到生产部,让她熟悉一下生产环节,看看能不能……” 贺晓年不等郭生说完,便不屑地摆了下手:“从设计部到生产部,你知道这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吗?!你们干脆直接拿个小巴掌扇她脸上还痛快点儿!!” 郭生也火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报表都翻飞了好几页,“那你说怎么办!!她的数据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不想淘汰她,市场也已经淘汰她了!!!” 贺晓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眼睛盯着窗外一颗柿子树出神。 好半晌,他缓缓开口:“要不这样行不行,在我手底下成立个买手小组,让她当组长,全国各地跑市场,採风、买样品,买配件,她毕竟设计师出身,灵感没了,审美还在,对我们设计人员……是有帮助的,别一下子……上来就废了她!” 郭生揉了揉太阳穴,这一上午开完会回来就和贺晓年争吵了半天,实在是累了,他疲倦地说:“好吧,但这事我也不能一言堂,你让我,跟他们几个开会商量一下。” 说罢,两个人都不再吭声,各看各风景,各想各心事。 最后,贺晓年才幽幽吐了口气,轻笑了一声:“郭生,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晓年……”郭生看着眼前惆怅着的爱将,心里难受,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也没什么,公司有公司的立场,郭生,我就想跟你说,要是我贺晓年有那么一天,您别费心给我安排这部门那部门的,直接找我聊,我痛痛快快走人,我贺晓年不是输不起的人!” “晓年,你……,你跟李梓虹,你俩不一样!你的天赋和成绩都比她好太多了!”郭生皱着眉,搜肠挖肚地想词试图安慰自己的爱将。 贺晓年瘫在椅子上,头仰起来看着天花板,懒散地沖郭生摆了摆手,“天赋?天赋是会用完的,灵感也是会枯竭的,我贺晓年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被市场淘汰的,我就是跟您说,到时候给个痛快,让我有尊严的离开公司!” 郭生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哐啷”一声,门被人撞开了,linda慌慌张张跑进来,尖着嗓子叫:“郭生!” “干什么这么慌张?”郭生又惊又怒,看来自己这个coo做的实在太宽容了,手底下人一个个胆子都挺肥,敢跟自己拍桌子,还敢不敲门就生闯自己办公室! “郭生,不好了,adam刚才在办公室突然休克了,被他们部门的人弄到医院去了!”linda惊慌地大叫。 “什么??!!”郭生和贺晓年同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两个人反应都很快,连愣怔的停顿都没有,同时沖向门口。 跑到走廊上时,贺晓年被销售部的小sunny给截住,小姑娘满脸泪痕,颤巍巍递过来贺晓年的手机:“scofield,给你手机!” 贺晓年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机,顺势抓住小sunny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adam怎么样?” 小sunny本来只是啜泣,听完这句话,双手捂住脸颊,啜泣改成了“呜呜”的痛哭。 贺晓年脑子里顿时一阵嗡嗡,觉得身体里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了,整个人都有点儿发软,他一把扶住楼梯扶手,稳了下神儿,推开小sunny,沖了出去…… …… 手术室门口聚集了二十来口人。 这帮销售人员里大小伙子居多,一个个穿着休闲服,或坐或站或蹲,表情阴森、一言不发,沉默地堵住了手术室门口的半条走廊。 过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和家属,都战战兢兢,缩头缩脑快速通过。 也就是大家穿的相对比较讲究,没人穿黑西装戴墨镜,不然还以为手术室里躺着的是哪个档口的老大刚参加完一场火拼被人砍了一二十刀呢! 贺晓年搭郭生的车,来得比较晚,也不清楚手术室里的情况,问adam手底下这帮小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把医生从手术室里揪出来问情况,只好在一旁焦急等待。 两个多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大门里走出来,喊:“王企财,王企财家属!”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半天都没人反应过来这个王企财是何方神圣,连sally都在一旁愣愣地发呆。 还是郭生比较熟悉adam的老底儿,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哎哎,我是,我们是!” 大家跟着反应过来,唿啦啦一帮人都围了过去。医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继而就不高兴了:“找家属!你们都是他的家属吗?” 贺晓年赶紧回头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转回身态度谦卑地说:“我是,我和他是!”他手指着郭生。 医生扫了他俩一眼,没再追究,“跟你们说一下啊,病人急性心绞痛发作,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支架手术,待会推回病房,24小时以后可以下地活动,这两天先吃点儿流食半流食,住院观察两三天,没有其他併发症就可以出院了!” 第59页 贺晓年听到自己胸腔里头咕咚一声,心脏从嗓子眼里落回到原地,他心有余悸地问医生:“大夫,adam……王,王企财,他没什么事吧?” 医生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顿时气打四面八方而来,“不是我说你们啊,这心脏的毛病可大可小,犯了病,自己不懂就赶紧叫救护车,再着急点儿就先上网搜搜急救措施,你们可倒好,把个人像搬个水泥袋子就给搬来了,本来没啥大事的,也差点儿被你们给整出毛病来!” 贺晓年干笑着,一边阴着脸回头看身后那帮销售,那些销售“咳咳咔咔”,一个个干咳着望天的望天,望天花板的望天花板,不敢跟他对视。 医生还意犹未尽地继续数落:“还有,等这病人回病房了,你们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身上脂肪比一般人都厚上两份了,要不怎么年纪轻轻就得这种病呢!跟他说,回去以后戒菸戒酒,青菜水果清淡饮食,还得多运动运动,要不下次再犯,就得直接搭桥了,就他这脂肪,开个膛都比别人多费一半时间!” 医生面前,谁都不敢说不,贺晓年只有唯唯诺诺地应着,连郭生都老老实实站得笔直,屁都不敢放一个。 …… adam的病床车从手术室出来,被二十来号人风风光光推回了病房,又闹腾了好一阵,销售部的人才被郭生赶着催着,离开了医院,只留下贺晓年和sally。 sally下楼去给贺晓年和自己买吃的,病房里剩下贺晓年陪着adam。 两个人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坐在病床前,深情对视了半天,贺晓年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靠,”adam哑着声音,也跟着虚弱地笑了笑,“我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笑我?” 贺晓年笑着唏嘘了一声,“linda一进来就说你休克了,sunny见到我就呜呜哭,我还真以为你回不来了呢!既然回来了,我不笑还哭啊?!” “哎,老子这阵子真是犯了太岁了,啥啥都不顺,出院得赶紧找个寺院拜拜,去去晦气!” “你这就是工作上的事儿急的,还有,”贺晓年皱了皱眉头,语气严肃起来,“医生刚也说了,你出院以后必须戒菸戒酒,少吃荤腥,多运动,得把你这一身肥肉赶紧卸载了,不然以后还会復发的!不是我说你,你之前喝酒喝的也太兇了!” adam扭头看着窗外,轻声嘆了口气,“你以为我喜欢喝酒啊,这不都被逼的吗?我做销售的,前些年在外地做区域总,你跟客户谈开店,跟商场谈进场,人家又抽又喝的,你能不陪着吗?” 他转回头来,看着贺晓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点儿悲伤,“你说我一gay,人客户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多少人瞧不上我,我都知道,我能怎么办,我要开渠道,我要进商场,我就只好玩命跟人拼酒,你喝一杯,我就灌一瓶,争取做不成买卖也他妈酒桌上吓死你先!你以为渠道王怎么来的,都他妈拿命换回来的!我自己谈客户要喝,手下人谈客户碰上硬骨头,我也得去跟人死磕,不然我一gay,怎么能让手底下这帮兄弟死心塌地跟着我!” 贺晓年坐在床边,脑袋耷拉下来,对着adam手背上的针管,沉沉嘆了口气。 adam大概经歷了此番惊吓,突然就对人生有了很多感悟,打算总结一下出本回忆录什么的,他继续盯着天花板幽幽地说: “scofield,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关系这么好吗,因为我羡慕你,知道哥以前哪个学校毕业的吗,说出来吓死你,跟你一样都是服装学院毕业的,也学服装设计的,说起来我还是你师哥的师哥呢!” 他转过头得意地看了眼贺晓年,贺晓年果然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他真没想到adam竟然是学服装设计的,adam经常跟他说些私事,但很少跟他聊以前的经歷,就连王企财这个名字,贺晓年都好几年没听人提起过了。 “可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天赋,做了两年设计也没什么发展,也就是抄抄版,按老闆要求画画图什么的,最后一狠心转做的业务!” adam看着贺晓年,声音低沉:“做设计的,吃的是碗青春饭,年纪一大灵感没了,就被潮流淘汰了,结果没想到,这他妈业务吃的也是碗青春饭,年纪一大,别说拼不动了,一个不合适连命都能搭进去!” 贺晓年无话说,良久,才“嗯”了一声,“做什么都不容易!” 两个人又沉默了半晌,adam问:“对了,你上午后来跑哪去了,手机也不拿,找你也找不到!” “郭生找我,我去他办公室了!” “郭生找你?”adam侧着脸,扬了下眉毛,“啥事啊?” “说李梓虹的事,他们想把李梓虹调到生产部去,让她跟段时间,以后看看能不能转做qc,我……没同意,建议让她先转做买手试试!” adam愣了愣,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和李梓虹比贺晓年跟李梓虹还要不对付,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刚在阎王爷面前备了个案,思想里带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回到人间,突然间就五蕴皆空了,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贺晓年……,他多少能理解贺晓年现在心里的滋味。 第60页 他想了想,用手拍了拍贺晓年搁在床边的手背,“scofield,你不用兔死狐悲,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公司要是这样对你,哥认识的人多了,做买手还是採购的,甚至你想转销售,哥都能帮上忙!” 贺晓年反手握了握adam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对着外面的蓝天白云看了半天,声音又低又轻、字斟句酌地说, “adam,我不会转别的工种的,我也不会放弃设计师这个职业。人,都会有高潮有低谷,灵感有时会枯竭,但你也可以再将它重新注满,不能一到低谷就选择放弃!如果有一天,我的灵感暂时性枯竭了,我就全国各地去採风,去充电,去重新灌注我的灵感,然后杀回头再来过!” 他倚在窗台边,阳光从窗户外面斜射进来,给他的侧脸镶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儿,看起来有种柔韧的神圣感, “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我为着这个理想已经奋斗了六年,”他转过身来,背上披着灿烂的阳光,看向adam,“我也会为这个理想继续坚持下去,奋斗一生!” adam与他对视着,良久,笑了起来,用输液的手朝贺晓年竖了竖大拇指,一扬眉毛,“帅!我弟就是这么牛逼!” …… sally帮adam请了个护工,贺晓年一直陪着他到护工过来接手,才收拾收拾打算回家。 临走时,突然被adam叫住,“哎,scofield,赶紧把你那倒霉铃声换了吧,我今天就是听了你的铃声才差点儿气挂掉的!!” “手机……铃?”贺晓年搞不清楚状况,满脸莫名其妙地被sally推出了病房。 …… 第31章 三十一 贺晓年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 孙海洋正在卧室里哄小宝睡觉中,他便铁青着脸坐到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的黑色屏幕运气。 估摸着小宝差不多该睡了,他低头给孙海洋发了个微信: -出来,我在客厅,有话要说! 又过了十来分钟,孙海洋才晃晃悠悠从卧室里出来,走进客厅。他神色间有一丝紧张,但嘴角一直忍不住朝上挑呀挑,明显有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贺晓年的心跟着脸色往下又沉了沉,燃烧了一天的小火苗在这一瞬间腾愣一下势呈燎原。 “所以,我的手机铃声是你给换的了?”也没什么可迂迴的了,贺晓年干脆单刀直入地问。 “啊,”孙海洋再也压不住好笑,弯着嘴角问:“严格说来,你侄子也有份,怎么样,这歌还好听吗?” 贺晓年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孙海洋面前,趁着孙海洋一边憋笑一边莫名其妙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时,一拳揍上了孙海洋的脸。 “我艹,你大爷!贺晓年!!!”孙海洋被揍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撞到背后的墙上,捂着脸愣了两三秒钟,反应过来,一声怒吼,直起身子扑过来还了贺晓年一拳。 但他过于愤怒,这一拳力量很大,却没什么准儿,贺晓年又早有防备往旁边让了一步,他这一拳没能给贺晓年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只堪勘怼到了贺晓年的肩膀。 “孙海洋,这一拳,是我替adam打的,你他妈吊儿郎当开个玩笑,差点儿害的他没命,你知道吗?!!”贺晓年捂着肩膀在旁边愤怒地吼。 “你放屁!”孙海洋气得浑身都在打颤,他腾地一下转身面对贺晓年,“贺晓年,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吧,你他妈瞧不上我,我做什么都是错,换个手机铃声能有多大罪,还能把什么母给害没命了?你怎么不说叙利亚战争是我给挑起来的啊,你怎么不说马航mh370是他妈我给藏起来的???” 贺晓年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他妈今天差点儿捅了个天大的篓子,竟然一点儿羞惭愧疚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还还手打我!还他妈振振有词恶人先告状!!! “放屁!你做错了什么你不知道是吗,你不经我允许,擅自拿我的布料我也就忍了,也没让你赔也没让你怎么着的,你他妈还没完没了,还改我的手机铃声!孙海洋,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别人?!你从小,你爸妈没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动吗?!!” 贺晓年激动之下吼出这段话,吼完之后才想起来孙海洋是个孤儿,已经没有爸妈了! 他顿住了嘴,自悔失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孙海洋怒火中烧,这火里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潜藏了多年的自卑和不甘。 这么多年来,他在学校里每每犯了错,都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受到别人的指责,好容易长大了,出来工作赚钱了,却还是要因为这个原因被人瞧不上! “对!你说得对,我就是没有人教!我就是没爹生没妈养的,你今天才知道,我他妈就是一野孩子,怎么了,碍着你事儿了??” 贺晓年后悔刚才这话揭了孙海洋伤疤,他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跟这没关系,我不是说……” 孙海洋不耐烦地一摆手,他揉了揉脸颊,刚才被揍的瞬间太吃惊,还没觉出来,现在脸上的疼才开始钝钝地发作起来,让他说话都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看不上我吗,你不就觉得我是个二混子吗?我他妈在家少穿件衣服你也瞧不上,我他妈教贺小宝唱首歌也能让你唧唧歪歪,你不就觉得我没本事,一个大男人跑人家来当保姆,瞧不起我吗?” 第61页 “胡说八道,你听我哪张嘴这么说过,你怎么这么能歪曲事实呢你!我今儿就跟你说,你不经我允许换了我的手机铃,差点儿闯了大祸,你还不知悔改,还,还扯这些个有的没的,我……” “怎么叫有的没的,我教贺小宝唱个歌,你是不是瞧不上了?” “你教的那破歌,那他妈是能给贺小宝听的吗?我瞧不上有错吗?”贺晓年心脏都“嘚嘚嘚”地乱跳不休。 他自认是个很讲逻辑的人,本来今天也本着就事论事的原则来吵架的,但这个孙海洋的思维比个女人还发散,不知怎么思路就被他带到了大西洋。 …… 两个人的火气一个比一个旺,大概这几个月来各自积下的不满都在这个时刻集中爆发,谁也都没刻意压着声音,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贺小宝早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他躲在卧室门口偷听半天,想了想,把小毛巾被像个袈裟似的裹在身上,跑了出来。 “哎呀,你们都别吵了,别吵了知道吗,再吵我就派贝利亚来打你们屁股了啊!” “跟你没关系,回屋睡觉去!”孙海洋扭头沖小宝喊。 贺晓年本来也想喊这句话的,结果被孙海洋占了先,他自己吼贺小宝就没事,但看见孙海洋这么吼小宝就来气,“你别跟他那么吼,你吓着他!” “对,对,就是这样!”孙海洋扭回头看他,连连冷笑,“你贺晓年吼他就没事,我吼就不行,你贺晓年光着个膀子就没事,我光就不行!你以为你川普啊,那么霸道!!!” 贺晓年本来已经在试着压火了,结果一听这话,火压不住,又窜了上来,“我怎么霸道了,我怎么霸道了?!!你现在光膀子我管你了吗,你他妈在我面前屁/股都没少光我也没真管你啊?!!!” 贺小宝围着个小袈裟,在客厅里绕着圈地跑,看到茶几上放的山楂片,拿起来就往嘴里塞,还一边呜噜呜噜继续劝,“你们别吵了好不好,都别生气了,明天给宝买个末影人吧,再加一个小白!” “你刷牙了没,刷牙了还吃东西,还不赶紧回屋睡觉!”贺晓年被小宝闹的头疼,忍不住沖他吼。 “呵呵!”孙海洋不捂着脸了,改成抱着胳膊,倚到墙上嘲弄地对着贺晓年冷笑。 “你笑个屁笑,我……,他,他这么晚吃东西,我说他说的有错吗?!!!”贺晓年喘着粗气给自己找台阶下。 “没错,没错,您贺晓年撒嘛(日语)干什么都没错,都是别人的错!”孙海洋继续冷嘲热讽。 “你……!” “哎呀,叫你们都别吵了呀!”宝不知道从哪里又翻出一块儿鲜花饼来,一边拼命撕外包装,一边嚷嚷:“那要不给我买我的世界五个小人行不行,五件套好不好?!” “我艹,你二叔说话你没听见啊,叫你别吃了!”孙海洋也被这贺小宝烦死了,再吼了贺小宝一声,过去一把拽下了他手里的鲜花饼。 “你们不吵架,我就不吃!”小宝赌气地说。 “不吵了,以后都不会吵了!呵!”孙海洋声音降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明儿哥哥领了钱,就不在这儿干了,就不会跟你二叔吵架了!” “孙海洋!!!”贺晓年爆吼了一嗓子,“我艹,你还好意思说走,你他妈,闯了祸,不认错,就他吗知道跑!” 孙海洋腾地一下转过身子,冷冷地说,“我走怎么了?你贺晓年再牛逼,你能不让我来,你还能不让我走吗???再说你死活瞧不上我,今天为这点儿破事回来就找茬,你不就想让我走吗?!!!”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让你走了,你,你……”贺晓年被孙海洋的胡搅蛮缠气得眼前一阵雾蒙蒙,脑袋嗡嗡直响。 这一天,从早到晚,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转着圈地翻滚,悲、急、气、怒,导致他浑身的血液失了统序,一会儿正着流,一会儿逆着流。 他用手扶了扶身边的电视柜,竭力稳了稳情绪,闭了下眼睛。然后疲惫地笑着说,“行,对,我就是这意思,你滚,你明天就给我滚!!!” “不用等明天,我今晚,我待会就走!”孙海洋从墙上直起身子,冷冷地、慢慢地说。 他这话说完,客厅里静了能有三秒钟,小宝率先不干了,也扯着嗓子吼起来,“我艹,你们给我买个十件套好不好,买十件套,海洋哥哥就不许走,行不行!!!” …… 孙海洋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贺小宝跟着他进屋,坐在床上,依然像裹袈裟一样裹着他的小被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收拾行李的孙海洋。 孙海洋把自己的几件衣服胡乱塞到了箱子里,又去卫生间把自己的洗漱用品装袋子里,也塞到箱子里。 他对着衣橱发呆,贺晓年买给他的那件衣服还挂在衣柜里,他很喜欢这件衣服,怕弄褶巴了,一直挂着保存。 现在,他有点儿想不清楚,这件衣服他该不该拿走。 “海洋哥哥,你这件衣服怎么不收啊?这不是二叔买给你赔礼道歉的衣服吗?”小宝盘腿坐在床上发问,他现在的形象有点儿像个小和尚。 第62页 “呃,这个,也不算赔礼道歉的,这大概是,他要买个样品回来参考吧,没用了,就给我了!”孙海洋低着头,嘟嘟哝哝,也不知是给贺小宝解释还是给他自己解释。 “不是啊,他都没打开啊,他直接叫我给你的呀!”贺小宝天真地点化他。 孙海洋继续对着这件衣服发愣,他觉得不应该把这件衣服拿走,既然走,就要挥一挥衣袖,很有骨气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这衣服他已经穿过了,留下来,贺晓年也不会穿。 “算了,”他转回头看着小宝,自嘲地笑笑,“留给你二叔做个纪念吧,或者……他直接给扔了也行。” 他收拾好行李,把箱子关上,坐在地上发呆。 “哥哥,你收拾好了吗?” “嗯,唔,是,收拾好了,我这就走!”孙海洋说。 小宝听见这话,终于不再装和尚了,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行李箱拉链拉开,抓着箱子把手一提,刚收拾好的所有行李,哗啦啦啦啦,又都掉了出来。 “我……,贺小宝,你,你犯什么神经?”孙海洋惊呆了,从地上爬起来去抓自己的箱子。 “哥哥,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贺小宝前所未有地坚定地看着孙海洋。 孙海洋手攥成拳头,狠狠地在地上蹭了蹭。他像呛了一口芥末一样,鼻子里一股沖天酸意直捣面门。 “……宝!”他伸手捏了捏小宝的小肉胳膊,声音隐隐发抖,“宝,我,我其实,其实我不会走,我就是跟你二叔吵架了,回家呆两天,我还来的,对,我气消了,就还会回来。”他结结巴巴,想了个理由骗小宝。 “你骗人,我爸爸妈妈也走了,我二叔说他们去天上旅游了,结果就再也不回来找宝了,我不相信你说的!”小宝紧紧抓着箱子把手,不为所动。 “宝,我,和你爸妈不一样,我说的……是真的。”孙海洋的声音越发的小,越说越无力,也许贺晓年说的是对的,对孩子就得以直相待,不能因为他小,你就对着他信口开河。 你现在对小宝撒了这个谎,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圆回来! 但是小宝还是很高兴,他拉了拉孙海洋的手,说:“那太好了,既然你还要回来,那你就把箱子留给宝吧,宝想在箱子里睡觉!你回来,我再还给你!”然后不由分说,跳进箱子里,把自己团成个箱中人。 孙海洋傻眼了,刚还因为要对这小子撒谎而满心愧疚呢,结果人家比他精,给他玩了这么一手! 这小子耍起鬼来,他跟贺晓年两个加起来都未必是对手! 算了,再跟这小子纠缠下去,今晚也甭想走了,先……就这样吧,明天等这小子不在家了,再来取东西! 第32章 三十二 孙海洋打定了主意,给贺晓年发了条微信: -宝占着我的箱子,不让我拿,我先走,明天他不在的时候再来拿东西。 等了能有十来分钟,贺晓年才给他回覆: -好。 孙海洋把明天回来拿东西的程序想了一遍,又给贺晓年发了个微信: -我钥匙先拿走,明天拿完东西再给搁茶几上? 又过了能有十来分钟,贺晓年回覆: -不行,钥匙不能拿走。你回来前通知我,我来给你开门。 孙海洋目瞪口呆瞪着手机屏幕。他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贺晓年能给他回復这么一条信息。 快三个月了! 他在这个家呆了快三个月了!每天陪着小宝同出同入,同睡同醒,只要小宝在家,他就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所有精力都耗在与这个小怪兽的斗智斗勇里,兢兢业业,从无懈怠! 就即便是对他贺晓年,从早餐到晚餐,只要他贺晓年张得了嘴,他也几乎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还得扫地拖地洗衣服收拾家! 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一句,钥匙不能拿走! 如果说刚才吵架时,生气和愤怒多少都带着点儿借题发挥的意思,那么此刻他的心,就真的是拔凉拔凉了…… 他使劲儿摁了摁两眼的晴明穴,把那股湿漉漉的热意摁回了眼睛里,起身,咬着牙往外走。 贺晓年房间的门紧闭,他没出来送他。 但是贺小宝跟了出来,在孙海洋打开大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小宝轻轻抱住了孙海洋的腿。 小宝眼睛里闪着泪光,他带着哭腔小声说:“哥哥,你早点儿回来啊,我会想你的,宝喜欢你!” 孙海洋紧抿双唇,摸着宝的脑袋,低了半天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根根掰开宝扒着他裤腿的小手指,无声地离开了贺晓年家。 …… 李梓虹最近几天睡眠有点儿不太好,为了睡个踏实觉,她昨晚睡前喝了两瓶安神补脑液,结果忽忽悠悠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起来时一看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不是贺晓年,尤其最近,她知道公司高层跟人事部的领导频频开会,估计会有些动作,而自己的情况非常微妙,更加不敢托大随便迟到。 她匆匆冲进厕所洗漱,连妆都来不及化,随便往脸上扑了点儿粉。 从厕所出来时速度太快,“咚”地一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第63页 “啊啊啊!!!”她尖叫一声,跳着脚蹦到一边。大早上起晚了本来就心慌神烦 ,结果一抬眼发现家里还多出个大活人,胆子都吓破了,胆汁差点儿没喷出来。 “谁?!”她尖着嗓子沖正在揉胸脯的人喊,结果发现这个大活人,竟然是失联快半个月的表弟孙海洋。 “海洋?你怎么在这儿,这个点儿……,”她满心惊讶,继而反应过来,吃惊地问,“你,你被贺晓年……辞退了??!!” 孙海洋看着她姐。 他昨天晚上从贺晓年家出来都十点多了,怕他姐没睡,也没敢马上回家,在外面浪荡了俩小时,估计他姐已经睡的不能再睡了,才偷摸回了家。 他本想等他姐早上起来头脑清醒的时候,好好跟她解释。但真的面对吃惊而且带着些火气的姐姐时,又踌躇着不太敢说了。 他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点儿飘忽:“没~~有啊…..” 李梓虹更吃惊了,“那你这个点儿回来干嘛?” 孙海洋回头看了眼厨房,他还在厨房里给他姐煎了个鸡蛋,煎蛋的香味飘进了客厅,孙海洋闻着这股味儿,灵机一动,“贺晓年家来了亲戚,住不下,让我先回来呆几天!” 李梓虹有些疑惑,但她现在真是没工夫跟她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墨迹,她着急忙慌地推了把还挡在她身前的孙海洋,往卧室走,边套外套边说,“哦,那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也累了快仨月了吧!” 从卧室里出来时,她弟弟又挡在了她面前,手里托着个盘子,“姐,我早起给你煎了个鸡蛋,还做了个三明治,你吃完再走吧!” “不了不了,”李梓虹沖他摆手,但闻到香味又改了主意,伸着脑袋过来看了一眼,“三明治不要了,我把鸡蛋吃了吧!” 她伸手拿起鸡蛋,刚要往嘴里放,突然发现这是个半面溏心的煎蛋,她又立即把蛋甩回了盘子里。 “这什么呀,我从不吃这种半生不熟的蛋,什么呀,黏了吧唧跟痰似的!”她叫唤完,使劲甩了两把手,还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蹭了两下,踏拉上鞋,赶紧出了门。 他姐走了以后,孙海洋捧着盘子愣了半天,才托着盘子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这几个月都在按着贺晓年的口味做饭,他都忘了他姐从来不吃不熟的东西了,半熟的也不吃,说容易吃出满脑子寄生虫。 他呆呆地看着盘子里像痰一样黏了吧唧的煎蛋,然后埋下脑袋,唿噜唿噜吃了个精光。 …… 他不在的日子里,他姐就一个人住这个房子。她一个女人,再邋遢都有限,况且家里也没熊孩子,孙海洋拿着笤帚从南屋扫到北屋,发现跟贺晓年家比,他家简直干净的不像话。 帮他姐洗了两件衣服,又拿着抹布左擦擦右擦擦,又去厨房弄了弄抽油烟机,又跑到厕所用84给马桶消了消毒,又墩了墩地,又……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孙海洋回到自己屋里,躺床上发了会儿呆,打开手机里的qq音乐,点开最近播放里的播放器,闭上眼睛开始听歌。 手机里依次播放着“竹兜欢乐跳”、“奥特曼打小怪兽”、“光头强”、“少林英雄”、“初代奥特曼”、“泰罗奥特曼”、“永远的奥特曼”、“前进吧,赛罗奥特曼”…… 孙海洋用手遮了遮眼睛,抓起手机,关掉音乐,一把扔到床尾。 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他天天受苦受累叫苦连天的时候就想着给自己放个这样的大假,可以什么都不干,或者什么都可以干,但这个悠长假期摆在眼前时,又闲得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了。 ……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孙海洋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滚去,不断用腿砸床,最后扯着自己头髮坐了起来。 算了,在家里都闲了一天了,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他下楼,走出小区。夕阳慵懒,斜斜地晒在他的头顶,终于让他这一天焦躁的心开始回温。 他不知道自己下来干嘛,漫无目的,跟着前面的几个大妈迷迷煳煳地走,来到公交车站旁,正好一辆518进站,他顿了顿,跟着人流上了车。 …… 车行驶到贺晓年家附近那站时,他跳了下来,顺着路,拐到幼儿园门口。 家长们已经在门口排好队了,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边聊天边等着自家宝贝儿们。 孙海洋没敢往前凑,那里边好多中三班的家长,都是熟面孔,他现在不想跟这些人打招唿。 他远远地躲在一棵梧桐树后面,等着贺小宝放学。 四点五十,幼儿园保安准时开了铁门,小朋友们一个个被家长牵着手领出来。 孙海洋有点儿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撂挑子走掉了,小宝会由谁来接,或者没人接,留在幼儿园里接着上晚接班?但晚接班五点半就散了,贺晓年六点下班,又一向回来的晚…… 到中三班的时候,家长们鱼贯而入,孙海洋躲在梧桐树后,露出个脑袋,不错眼珠紧张地盯着大门口。 小宝并没有上晚接班,他甚至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孩子,在中间的时候,他就被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牵着手领出了大门。 第64页 孙海洋眯缝着眼,使劲儿盯着那老太太看了半天,认出这是贺晓年家小区里的一个老人家,偶尔会在楼下晒晒太阳,贺晓年好像跟她关系不错,有一次,自己烙馅饼,贺晓年还亲自拿着盘子装了四张给她送去。 原来是为了收买老人家照顾贺小宝! 孙海洋握着树干的手使劲儿抠了抠粗砾的树皮。 …… 贺小宝出来的时候,没马上就走,孙海洋离得太远,也看不出这孩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海洋哥哥没来接他,他是不高兴了?不开心了?失望了?伤心了?还是……若无其事,像条鱼一样很快就忘了自己这个……保姆哥哥! 孙海洋不得而知,他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宝仰起脑袋跟接他的奶奶说话,看着他礼貌地站在铁门门口朝里面的小李老师招手,看着他在地上蹦了蹦,拉着奶奶的手,小嘴“吧吧吧吧”开启话痨模式,背着小书包跟奶奶渐渐走远,看着小李老师挥着手目送小朋友们,然后转身回了园里…… 看来,他的离开并没有给贺晓年和小宝造成多么大的混乱,所有人,连上每天都会笑吟吟沖自己甜甜打招唿的小李老师,都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受到什么影响。 地球还真是,离了谁都一样转! 唯独自己,转的这么……一脚轻一脚重的,真是没出息! 孙海洋蹲到地上,拿了根树枝在树根旁的泥土里画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想:贺晓年呢?这孙子大概更加不会往心里去了,这个逼,人还没等走呢,茶就凉透了,钥匙都不给多留一天! 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大概自己走后的下一秒钟,就开始美好的新生活了吧! 第33章 三十三 贺晓年的新生活……生不如死! 他跟孙海洋吵完架,回到自己房间里,心情像在反覆吟唱贝多芬的《命运》一般,跌宕亢奋,几乎一宿没睡着觉。 早上4、5点钟才朦朦胧胧闭上了眼,似睡不睡地做着梦,正在梦里头疼欲裂地琢磨,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这么困,为什么不能睡得踏实点儿,突然就被一双小肉手捏住了鼻子。 “咳咳,咳,”贺晓年被憋得直咳嗽,昏昏涨涨地睁开眼,他瞪着面前的贺小宝,声音嘶哑,“……宝,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宝很奇怪地问:“不早啊,天已经很亮了啊,宝每天都要这么早起来啊!” 贺晓年又恍惚了一会儿,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六点半……,好吧,对于宝来说,确实不算早! 他迷迷煳煳从床上爬起来,昏头涨脑地伺候小宝洗漱。 自从几个月前开始请保姆,他已经有日子没这么早就起床了,更加没有这么早就起床伺候过贺小宝了,业务变得十分不熟练。 追着宝的屁股后头跑了三圈才给他餵上水,揪着宝的胳膊拉进卫生间溅了自己满身水才看着宝把牙刷了,一动不动站在马桶边上闻了一路臭味陪着宝拉屎,最后还得用淋浴头给宝浇屁股,还得应宝的要求用手指头就着水给他擦屁/眼…… 七点半了钟,他才打着哈欠、哭丧着一张脸,把宝送去了幼儿园。 路上买了个鸡蛋灌饼,吃完嫌太油腻差点儿吐了,又买了杯豆浆,除了水味儿,没喝出一点儿豆浆味。 到公司还不到8点半,在保洁阿姨震惊的目光里走进办公室,窝到沙发里,扭曲着身子开始补觉,醒来时脖子落枕…… …… 下午三点来钟,员工八卦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设计助理sophia:我怎么有种感觉,scofield好像失恋了! 人事部kelly:你慢点放屁,别呛着 .jpg 人事部kelly: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今天一天处理两个辞退,已经心力交瘁了,不能再接受任何打击了,ok!!! 设计助理sophia:ok,那我换个角度说,他也有可能恋爱了! 人事部kelly:不行别逼逼 .jpg 人事部kelly:@设计助理sophia 你还让不让我活啦啊啊啊啊!!!!!!!! 法务部sean:何以见得,有证据吗? 配件生产qc刘鑫:有锤上锤,没锤……也可以瞎逼逼撒! 设计助理sophia:真的,刚才他让我给他买杯咖啡,我买回来放他桌上,过会儿进去找他,你们猜怎么着,他把旁边杯子里涮毛笔的水给喝光了,咖啡纹丝不动…… 设计师albert:正常,咱们老大一向勇于尝试! 设计助理sophia:我叫了他两声,他也不搭理我,对着电脑一脸呆滞,对了,你们有时间要不要过来围观一下scofield,看上去好疲倦好沧桑啊,他平日里看上去多嚣张啊,今天看着好脆弱,好想上去么么哒…… 设计师lisa:……你们都想多了,没准只是昨晚体力消耗过度呢! 女装部跟单do:@设计师lisa 你好污喔!!!不过也有可能被你真相哦! 配件生产qc小郭:也有可能是,呃,我是猜想啊,你们想啊,听说昨天,adam,差点儿挂了!也许是担心焦虑上火着急吓…..的,你们想啊,他俩平时老腻乎在一起的,这下子差点失伴鸳鸯独自飞了…… 配件生产qc刘鑫:擦,楼上的,你这次可能真的真相了!!! 第65页 人事部kelly:@配件生产qc小郭,@配件生产qc刘鑫 不可能!!!!你们搞质检的人都眼瞎吗???adam辣么胖胖胖胖胖胖!!!!!! …… 贺晓年在公司里恍惚了一天,一下班就像屁股后头追了头孟加拉虎似的蹦着往家赶。 从刘阿姨家接回贺小宝,牵着他的手往家走。 穿过小区的喷水池,小宝仰头问:“二叔,海洋哥哥今天能回来吗?” 贺晓年听到“海洋”二个字,心里先是跳了跳,然后一阵发堵。 他以为孙海洋今天会找他拿钥匙回家收拾行李呢,结果神不守舍等了一天,都没接到他的电话,还害得他喝了一杯水粉水。 他牵着宝的手紧了紧,斟酌着说:“宝,海洋哥哥,今天可能不回来了,今天就,二叔陪你吧,好吗?” “不好!”贺小宝斩钉截铁地说,甩了甩手,“那海洋哥哥到底哪天能回来?” “他,他最近一段时间也累了,也得,休息休息,对吧!”贺晓年硬着头皮跟小宝扯,“再说,小宝,海洋哥哥是咱家花钱请来的保姆,他要是就是不想干了,二叔也不可能硬要他回来的,你懂吗?” 他转过身,看着贺小宝,虽然他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可是他实在把握不好孙海洋的脾气,不知道他这次撂挑子不干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所以,得给贺小宝扎点儿预防针,一旦孙海洋真不回来了……他怕小傢伙一下子接受不了。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有二叔陪着你,二叔会一直陪着你,到你长大了不需要二叔陪伴为止,你看啊,之前海洋哥哥没来咱们家,咱爷俩不也过得挺好的吗?!”贺晓年开始引导贺小宝。 但小宝根本不买他的帐,他挣脱出贺晓年牵着他的手,使劲儿推了他一把,“就是你,就是你把他气走的,你坏,你是坏人,哇~~~~,你把海洋哥哥给我找回来,找回来去!”贺小宝站在楼前,开始嚎啕大哭。 “……”贺晓年。 在过往邻居们或诧异或窥探的注视下,贺晓年花了将近半个钟头才哄好贺小宝,狼狈地带他回了家。 …… 家里边看着乱糟糟的,早上贺晓年只来得及忙乎贺小宝,没时间打扫房间,留下满屋子的脏乱差就上班去了,这一天晕晕乎乎早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推开门又看见满眼的狼藉,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堵。 他安顿贺小宝去沙发上看动画片,自己去厨房找暖水壶倒热水喝。拿起暖水壶一晃荡,才发现里边空空如也,一滴水也倒不出来,只好嘆了口气,把水壶又搁了回去。 然后拿着笤帚和簸箕扫地。 这项工作他如今也十分生疏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的缘故,他刚扫完两间卧室,就感觉在公司睡得左边落枕的脖子右边好像也开始抽筋,左扭右扭都难受的要命。 不过贺小宝还算挺给面子,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来给他捣乱。 好不容易把所有屋的脏土都扫到了一起,集中在客厅门口,贺晓年刚准备把土扫到簸箕里,突然被贺小宝一嗓子打断了。 “二叔,我要喝水,我渴了!”贺小宝站到沙发上,边往沙发靠背上爬,边喊。 贺晓年直起腰,无奈地看着小宝,有点儿为难:“宝,二叔还没来得及烧热水呢,你现在喝不了水,要不你等会儿吧,好吗?” “为什么没有热水,你为什么不先烧热水呢?”小宝已经爬到了沙发靠背上,趴着问。 贺晓年一想,也是,宝说的对,自己应当先烧水,等水烧开的过程中再扫地,这样两不耽误,自己真是,太不懂统筹规划了! 于是他把脏土扫到了簸箕里,扔下了扫帚和簸箕,跑到厨房去烧水。 刚把水壶搁到灶台上,就听到外面哐啷一声响,他吓了一跳,赶紧又跑出来。 沙发靠背地儿太窄,小宝趴不稳,从上面滚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小宝!”贺晓年压不住火吼了一声,“我是不是跟你说不能往沙发靠背上爬!” 小宝固固雍雍从地上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啊,你没说啊!” “没说……”贺晓年愣了愣,我没说吗,我好像……是没说,不不不,这不重要,“没说你就往上爬吗,刚才多危险!再摔狠点儿直接把你摔瘸了!!” 他向趴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贺小宝走过去,想要把这熊孩子拉起来。 结果贺小宝突然来了精神,自己一高从地上窜了起来,“来呀,你来捉我啊,你来捉我啊,咯咯咯噶!”边怪笑着,边绕着茶几跟他二叔兜圈子。 贺晓年烦躁地想把茶几掀了,“别跑了,我没工夫和你玩儿,你小心再摔着!” 贺小宝根本不管他那套,他兴奋起来就假装自己是个聋子,谁的话也听不见。 他嗖嗖嗖地跑,他二叔唰唰唰地追,眼瞅着就要被贺晓年抓住,他往门口一窜,腾地一下撞倒了搁在一边的簸箕,簸箕把手还刮在他脚上跟着他一起往前拖了两步。 簸箕里的一堆脏土全洒了出来,也跟着贺小宝洒了一路。 “贺小宝!!!”贺晓年一声暴喝! 第66页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阵头晕,感觉自己都快被贺小宝气迷煳了。 小宝一看自己又闯祸了,赶紧老实下来,期期艾艾凑过来,捋了捋他二叔的胳膊,“二叔,二叔,对不起,宝不跑了,宝也不爬沙发了!” 贺晓年一屁股坐到茶几上,拼命平静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动手打孩子。 宝看他二叔半天没动静,又说:“二叔,我想喝水了,宝渴了!” “嗯?”贺晓年抬起头,茫然地瞅了小宝一眼,突然想起来,一把掀开靠在身边的小宝,冲进厨房。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把水壶搁到了灶台上,但是没开煤气。 他转过身面对着厨房的瓷砖墙,头靠过去在墙上砸了砸,然后停下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无力地嘆了口气,转过身来,拧开煤气开关烧上水。 出来时,他已经收拾好暴跳如雷的心情,拉着小宝的手说:“宝,水没烧开,我先去给你洗个澡吧!” 小宝刚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不敢立即故态復萌刺激他二叔,很老实地跟着去了卫生间,贺晓年还算顺利的给他洗了澡。 洗完时,贺晓年对宝说:“宝,你先去卧室,自己找件衣服穿,二叔也要洗个澡,这回可不要瞎闹了啊!” 小宝乖乖地去了卧室。贺晓年开始打着哈欠给自己洗澡。 洗到一半时,突然听到厨房传来水烧开的鸣笛声,声音尖锐且持久地迴荡在整个房间里,把贺晓年的困意都给刺激没了。 他赶紧抓起毛巾随便给自己抹了三两下,也来不及穿衣服,挂着满身泡沫就往外沖。 贺小宝也听见了鸣笛声,他回屋半天,也不给自己穿衣服,窜进他二叔屋里,把他二叔床上的蚕丝被裹身上当水袖甩,听到声音,就披着毛巾被从屋里跑了出来。 贺晓年一冲出卫生间,就看到自己的蚕丝被呈哈雷彗星尾翼状被拖在地上,哗哗哗地从眼前唿啸而过! “!!!!”贺晓年。 他震惊地看着移动着的被子,被子从茶几那绕了一圈,颳倒了茶几上的一盘瓜子,洒的满地都是,然后绕到倒在地上的簸箕边上,覆盖到地上的一堆脏土上。 然后拖着地上的一堆脏土跑进厨房,然后厨房里的鸣笛声……停止了。 …… 贺小宝生平第一次,凭藉着海洋哥哥教他关煤气的记忆,独立关掉了水壶,自觉非常牛/逼,拖着毛巾被和毛巾被下面的一堆脏土,跑到他二叔面前,“二叔,我把煤气给你关了,怎么样,我腻不腻害?” 他二叔半天不言语,然后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在脸上绽出了一丝苍凉的笑。 贺晓年挂着满身泡沫,沖贺小宝竖了竖拇指,用地震过后劫后余生却不得不面对妻离子散满目疮痍的空旷的声音说,“腻害,二叔给你跪了!” …… 入夜,宝在他二叔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翻腾了一阵,见他二叔没有反应,噌过来跟他二叔的胳膊紧紧挨着,小声说:“二叔,我想海洋哥哥了,你想他吗,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贺晓年紧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不理贺小宝。 直到小宝终于不再翻腾了,身边传来他渐渐平缓的唿吸和微微的小唿噜声,贺晓年才把自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在黑暗中轻轻嘆了口气。 第34章 三十四 孙海洋这两天一直没给贺晓年打电话,他带到贺晓年家的衣服并不多,还不至于不拿回来就得果着出门。 当然还有他的洗漱用品,牙刷牙膏什么的可以现买,洗面奶醒肤露几天不用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妨碍,毕竟不用接送贺小宝了,他连出门的必要都没有了,好不好看干不干净的,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也可能是,他一想起那晚贺晓年的第二条微信,心里就一阵发堵,就觉得打电话听到贺晓年的声音都成了一种思想负担。 不想听到他说话。 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姐解释自己再度失业的事! 还好他姐这两天看上去也很忙,早出晚归的,而且心事重重,压根没想起来过问自己被贺晓年撵回家“休假”的事。 直到第三天,他姐才在晚饭的时候皱着眉头问:“海儿啊,这贺晓年家亲戚得住到什么时候啊?” 孙海洋心里咯噔一下,嚼着牛腩的牙齿锋利地在嘴里咬了一口,嘴里边瞬间就漫起了一股血腥味,疼得他鼻子都皱了起来。 “唔,唔,”他捂着自己的嘴呜噜了一会儿,咕哝着说:“这个,我上哪知道去?又不是咱家亲戚!” 李梓虹也夹了一筷子番茄牛腩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神盯着盘子里的菜有些发呆:“奇怪了,他们家这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亲戚啊,怎么住这么久?以前都没听说过他家有什么亲戚啊,看他那样就跟个天煞孤星似的!” 孙海洋活动了一下近日来有些纳呆不灵活的嘴,抬头迅速瞟了他姐一眼。冷丁听到贺晓年的名字,心情还挺不好形容的,有点儿烦躁,可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贺晓年这几天到底过的怎么样。 他支棱起耳朵留神听着。 他姐还在顾自八卦着:“估计这次他家来的亲戚挺极品的,把丫闹的够呛,上班成天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今上午部门开讨论会,他拿着上个月的ppt讲了半天才发现弄错了,哈哈哈哈……” 第67页 李梓虹想起这两天贺晓年的频频失态,忍不住捧着饭碗哈哈笑了半天。 孙海洋不吃饭了,他搁下筷子,一只手撑着左腮,对着面前的饭菜呆呆地琢磨了会儿:“姐,你是说,贺晓年这两天,状态其实很不好,是这意思吗?” 他姐也差不多吃完饭,正端起自己的碗筷准备搁厨房水池里,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想笑:“你这不废话吗,今天上午开的是这季的产品概念会,你拿个以前的ppt讲,还讲了半天才发现,梦游呢这是!” 李梓虹边说边往厨房走,突然想起来,又摇了摇头,“不过也说不准,他们都在传他失恋了,海儿啊,你跟他住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啊?啊,没,没有吧,我没发现他有啊!”孙海洋呆愣愣地看着他姐背影回答。 “我觉得也是,他那么贱,哪个女的受得了他啊?!” 李梓虹拧开水龙头,开始刷碗,发现洗涤灵用完了,想提醒孙海洋该买洗涤灵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她弟弟跟个幽灵似的倚在门口,一声不吭傻呆呆地盯着自己。 “我靠,你干嘛啊这是?”李梓虹吓得往后一退,差点儿一屁股坐到水池里。 孙海洋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恍惚着问:“姐,你是说,贺晓年看着状态特别不好,失魂落魄的,就跟失恋了似的,是吗?” 李梓虹很疑惑,上上下下打量她弟弟,眉头拧成个小疙瘩,“是啊是啊,你问这……,你怎么了你,你笑什么?” 孙海洋摸了摸因为咧嘴幅度太大而鼓出来一大块的苹果肌,实在压不住声音里的笑意:“我笑……我笑了吗?我这不是……天生一张喜兴脸儿吗!” …… 隔天上午,贺晓年正在跟团队里的几个年轻设计师开会。 “albert,这几张图如果放到你手里那家工厂打样的话,需要几天能出样品?”他问albert。 albert很为难地皱了皱眉,“很难说,这家工厂速度是挺快,但工艺不行,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做不出你想要的效果。” 贺晓年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sophia,你发到江苏那家工厂去试试,看他们接不接单,问问他们最快什么时候能寄过来样品,我想尽快看到效果!” “呃,他们最近挺忙的,接了好几个大单,不一定肯接这种小缸打样的活了……,哎呀你不要这么看人家嘛,……好吧好吧,我帮你问问吧!”sophia嘆了口气,用手做出个遮挡贺晓年视线的动作,在笔记本上敲了一行备註。 “那这几个款就……”贺晓年没等说完话,他搁到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自从那天adam被那首《老子明天不上班》气到心脏病发后,他就把手机铃声调回成最朴实无华的“嘟、嘟、嘟”,在众设计师五花八门的来电音乐里,一听就能听出这是自己的电话。 他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孙海洋。 他斜在椅子里的身体噌地一下直了起来,眼睛大睁,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然后腾愣一下抓起手机,从座位上跳起来沖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站起来时用力过勐,椅子被带的往旁边一歪,砸到了sophia身上,“哇,哇,scofiled!!”sophia尖叫了一声,目瞪口呆看着旋风一样滚回自己办公室并“乓”的一声关上了门的贺晓年。 群里又欢腾了起来: 设计助理sophia:怎么样,我就说scofield恋爱了吧! 法务部sean:证据呢? 设计助理sophia:刚才我们在一起讨论打样的事儿,他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然后整个人就…….癫狂了,带的椅子差点儿砸到我! 设计师albert:正常啊,咱们老大不一向雷厉风行吗?! 设计师lisa:不对,刚才scofield的反应真不正常,看来确实有情况了! 设计助理sophia:albert,你怎么什么都正常啊,感情刚才被砸的不是你是吧! 设计师kevin:我说两句啊,就scofield这两天的表现来看,虽然还找不到什么实锤,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法务部sean:以上所述,连提交到法庭上当证据的资格都没有,全部意识流,我以为,我觉得……,这不成诽谤了! 设计师albert:正常啊,我们这个群就是八卦群,自然以瞎掰为主! 人事部kelly:听! 设计师kevin:听什么 人事部kelly:海哭的声音!!! …… 贺晓年对于公司里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以及有这么多关于他的八卦一无所知,他“乓”地关上了办公室门之后,就一屁股陷进了软踏踏的懒人沙发里。 心脏意外地跳得有些快,他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定了定神,心里暗骂了一句:艹,多大点事儿啊! 然后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餵?”他特意用低沉的声音开场,以便体现自己的淡定和沉稳。 “喂,贺晓年吗?”孙海洋的声音响起。 贺晓年皱了下眉,紧贴手机的脸稍微往旁边歪了歪。 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他这两天过的水深火热,都快被贺小宝闹得魂归故里了,结果电话里,孙海洋这厮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挺欢快! 第68页 “嗯,海洋啊,我是贺晓年!你……”贺晓年稳住了心情,慢条斯理地说。 “呃,我就是,我的行李不还在你那儿吗,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给我开下门,我想去拿行李!”孙海洋话越说越块,就好像这家里闹瘟疫他得赶紧提走行李躲得远远的。 贺晓年心里更加不舒服了。靠!就沖你这么无情无义,我非得想个招儿把你困在这接着受贺小宝折磨不可! “嗯,成……啊,我想想啊……,我今天就有时间,要不就,今天下午吧!” “行,下午几点合适,你要下午上班的话,中午抽个空回去给我开门也行,用不了多一会儿!” 贺晓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想了想,勾起嘴角慢慢地说:“我中午不行,下午吧,下午三点钟以后有时间!” …… 挂掉电话,贺晓年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食堂已经可以开餐了。 他给助理sophia发了个语音:sophia,我下午有事,中午吃饭完就要出去,下午的讨论会你通知他们改在明天上午吧! …… 孙海洋挂完电话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好像出了一层虚汗,不过这几天没着没落的心情终于因为这个电话而松快了许多。 中午简单吃了个方便面,玩了会儿手机,捱到下午一点多,他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东蹭蹭西挪挪,这屋走走,那屋坐坐,可他们家一共就屁大点地方,翻腾了几下,就没新鲜地儿可折腾了。 于是,他开始躺在床上琢磨。 下午见到贺晓年该怎么说?哦,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去拿行李,这个上午都说过了。 那下午见到贺晓年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冷淡的,生气的?毕竟走之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贺晓年这逼还不允许我带走钥匙,生气是应该的。 可要表现得太生气了,是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都过去三四天了,自己一个大男人为这点儿小事还在生闷气,显得自己很没品的样子…… 要不就,摆出一张若无其事脸来?! 对,若无其事好,这个表情既符合自己身份,又能体现自己心情!就若无其事了! 孙海洋立即从床上翻下来,跑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准备练习一下若无其事的表情。 结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大吃一惊!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出门,而且心情不佳,经常忘记洗脸,饮食也不太规律,也没闲情逸緻照镜子,冷丁看到镜子里那张比镜子还要光亮的油脸,还有满脸的丧气,差点儿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跟头。 我艹,摆什么表情都不重要了,我可不能顶着这么一张丧脸去见贺晓年,好叫他以为离了他家我都活不下去了…… 他又赶紧洗澡、洗脸,又拿着他姐的护肤品,也分不清是水还是霜的,一通往脸上抹,又翻箱倒柜想找件喜庆的衣服以便配上自己这张喜兴脸儿…… 折腾到两点半,才出了门。 第35章 三十五 由于捯饬自己的时间有点儿长,孙海洋到贺晓年家时都三点半了,他敲了三下门,贺晓年才不慌不忙过来开门。 “你!你这是……,”贺晓年刚打开门就差点又给关上。 门口站着的孙海洋穿了一件鸭黄色t恤,中间印着一排品红色亮片字“what a fuck!”,明亮至极,差点儿晃瞎了贺晓年的钛合金狗眼。 简直……蜜汁审美!就算给贺小宝配衣服,我都不会选择这么龌蹉的搭配!! 贺晓年心里疯狂吐槽,无语地把孙海洋让进了屋里。 孙海洋慢吞吞地在玄关处换鞋,慢吞吞地跟在贺晓年身后,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 “我的东西还在小宝屋里吧,我这就过去收拾,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孙海洋嘴里说着,但屁股粘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着急,坐着歇会儿,你喝什么吗?”贺晓年站在饭厅冰箱前,回头问孙海洋。 “随便!”孙海洋躲开贺晓年的视线,看着前方黑乎乎的电视屏幕漫不经心地说。 贺晓年想了想,从冰箱里掏出一罐北冰洋,又想了想,拿出一个猕猴桃一个梨来,走回到茶几边上,“你喝北冰洋?还是我给你榨个猕猴桃梨汁喝?” 孙海洋抬头看看他手里的饮料和水果,又看了看平静自然一脸若无其事的贺晓年,有点儿别扭地固雍了一下身体,“呃,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就,我待会收拾完就走了,也就一会儿功夫,我……来个猕猴桃梨汁吧!” 贺晓年没说话,拿着水果到厨房用破壁机给他榨汁,须臾,整间房里响起如同电钻钻井般“轰轰轰”的声音,掩盖了空气中瀰漫着的尴尬。 …… 榨好汁,孙海洋用自己的杯子慢慢嘬着果汁,抬头犹豫地问:“哥,你榨汁是不是不放蜂蜜啊?” 贺晓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啊?是啊,你放蜂蜜吗,我靠,我说怎么我榨出的汁儿不如你做的甜!” 孙海洋有点儿无语,又有点儿想笑,他抽了抽嘴角,压住笑意,慢慢喝完了果汁。 然后,他起身朝小宝的卧室走去,边走边说:“我先回屋收拾东西!” 第69页 …… 过了一会儿,孙海洋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喊:“哥,我的衣服都哪去了啊?” 贺晓年已经开了电视,正喝着不加蜂蜜的果汁优哉游哉欣赏《舌尖上的中国》呢,听见他问,才懒洋洋地说:“哦,我下午回来想先帮你收拾来着,结果发现你衣服都没洗过,搁那儿都馊了,就帮你扔洗衣机里洗了!” 孙海洋手扶着门框愣住了,他很想说,我的衣服洗过了啊,怎么会馊呢,你才馊呢,你全家都馊…… 偷摸吐槽了一会儿,他又问:“那我衣服洗完,你帮我晾了没?” 贺晓年扭头看着他,貌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没,我忘了!” 孙海洋又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贺晓年,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你……,算了,我去晾吧!” …… 孙海洋进了卫生间,撅着个腚一头扎进洗衣机里取衣服。 贺晓年在客厅,看着电视上新出炉的一碗看着就油亮鲜香的臊子面,嘴角勾出一丝得意的笑。 但也并不是事事尽如他所料,孙海洋进了卫生间,片刻后就出来了,他拧着眉不高兴地沖贺晓年招了招手:“哥,你来一下,你过来看下!” 贺晓年不明所以,跟过去看。 孙海洋从洗衣机里捞出一条黑色棉涤休闲裤,裤子半干不干,黑色布料上到处都沾满了碎纸屑,看着就像老式电视机收不到台后满屏幕浮动的雪花斑点儿似的。 “呃,这个……”贺晓年笑不出来了,他抓着裤子左看右看,“我靠,你兜里……有面巾纸是吗?” 孙海洋紧盯着他,挑了挑左边的眉毛,用肯定的眼神示意他:你丫猜对了! 贺晓年赶紧蹲下来查看洗衣机滚筒里的情况,情况……更加不妙! “怎么你用完的纸搁兜里都不掏出来吗?”他头还缩在滚筒里,发问的声音听起来嗡嗡地响。 孙海洋嗤笑了一声,“没掏出来自然是没用完!怎么你洗衣服之前都不掏兜吗?” 贺晓年把脑袋从滚筒里收回来,没再吭声。 洗自己衣服之前自然是会掏兜的,但这不是洗的不是自己衣服嘛! 更何况今天的目的是想个招儿把你留下,回来着急忙慌的光顾着把衣服扔洗衣机里了,哪里会考虑掏不掏兜这种细枝末节!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对视了片刻,孙海洋嘆了口气,推开了他,“你起来吧,我拿衣服!” 他把所有衣服一股脑掏了出来,搁到洗衣机上面,开始一件一件地抖搂碎纸屑。 等他抖搂完所有衣服,站在一边的贺晓年已经披上了一脑袋的雪花点儿。 “噗,噗,”贺晓年一边拼命甩头,一边拼命呸嘴里的碎纸屑。 孙海洋的心情立即舒畅了许多,他拍了拍贺晓年的肩膀,笑呵呵地劝:“别抖搂了,这样挺好的,看着跟个白天鹅似的!” 说罢,抱着他的一堆衣服去了阳台。 贺晓年看着孙海洋晃悠着出去的背影,咬牙咽下了想夺口而出的脏话,拿了块儿抹布,心情郁闷地开始收拾满地的“雪花”,收拾完地上的“雪花”,又开始收拾滚筒里的…… 两个人各自郁闷地折腾了半天,等都收拾完,小宝幼儿园都快放学了。 孙海洋看了眼贺晓年,他的衣服晾在阳台上,今天看样子是收不下来了,“要不,我明天再来拿衣服?”他犹豫着问贺晓年。 贺晓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徵求他的意见:“要不,你去跟我接贺小宝吧,他这几天……很想你!” “唔,好……吧!”孙海洋小声应了一句。 …… 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队伍已经排了好几排长龙,大爷大妈们在初秋的夕阳下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时光流淌在他们身上,懒散而缓慢。 两个画风明显不符的大男人,远远地站在与队伍一马路之隔的树荫下,一人舔着一盒酸奶。 一个背靠着梧桐树干仰头望树叶,一个半趴在旁边的共享单车上盯着地面发呆,沉默令两个男人之间看上去莫名的别扭,但同样高大帅气的身影挨在一起,却又意外的和谐,引的队伍里的大爷大妈们频频注目。 “呦,这不是贺恩童哥哥吗!可好几天没见你来了,今儿有空过来?”有家长认出了孙海洋,热情地朝他打招唿。 队伍里也有一些面熟的老人闻声回过头来,此起彼伏地跟孙海洋招唿着。 “恩童哥哥啊,这几天都干嘛去了啊,昨天碰上小李老师,还跟我念叨你呢,问你怎么不来接送孩子呢!”有个大妈笑呵呵地打趣孙海洋。 孙海洋直起趴在车座上的腰,不好意思地沖老人家们笑笑,“咳,前两天……家里有事,这不今天没事了,就过来,”他回头看了眼正靠在树干上观察头顶有没有虫子掉下来的贺晓年,“……接我弟弟!” 贺晓年一直保持望天的姿势不吭声,听到孙海洋说这话,才低下脑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老年人之友的嘛!我以前也接过小宝那么多回,怎么都没人能记住我!” 第70页 “靠!”孙海洋也乐了,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羡慕吗?我面相就是比你亲民!” 两个人正说着,幼儿园的门打开了,小朋友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被各自的家长们领走。 贺晓年和孙海洋跟着中三班的队伍后头,最后一个进了园门,一眼看到正牵着班主任魏老师的手垫着脚焦急张望的贺小宝。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小宝,孙海洋的心里突然就绽放出一朵太阳花来,招得满天空的阳光都投射进了心里,“小宝!” 他高喊了一声,沖小宝招了招手。 “海洋哥哥!!!”小宝发现了孙海洋,眼睛瞬间亮成一对启明星,又发现了旁边的贺晓年,他幼小的心灵都快承载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了,“二叔!!!海洋哥哥!!!” 他挣脱了魏老师的手,嗷嗷尖叫着冲进了孙海洋的怀抱。 孙海洋被他扑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就势掐着他的腋下,往天上一举,垫了两垫,顶着暖融融的夕阳仰头叫:“宝儿,想哥哥吗?” “想,我想你了,海洋哥哥!”宝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大声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哎,宝!”孙海洋赶紧把胳膊放下来,把小宝摁在自己肩头,紧紧搂住他,“别哭,宝,别哭,哥哥也……特别特别想你!” …… 贺晓年手抄着兜,在他们身边,看着这一大一小深情相拥的场面,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一天,从接到孙海洋电话起就一直揪紧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弛下来,他嘆着气活动了下肩膀,觉得肩膀的肌肉都有点儿绷得发酸,看来演戏这活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孙海洋和贺小宝拥抱了半天,孙海洋的胳膊实在酸沉得受不了,才把小宝放到地上,小宝这才有时间过去跟他二叔打招唿,“二叔,二叔,你怎么来了?” 贺晓年心情愉快,故意酸不拉唧地颳了刮小宝的鼻子:“想起我了?二叔可真是白疼你了,见到你海洋哥哥,你眼里就没二叔了!” “那,你给我买个火焰人吧,买个火焰人宝心里就有你了!”小宝带着泪珠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真诚地说。 “……”贺晓年。 …… 回家的路上,小宝兴奋得不行不行的,一路都唧唧哌哌说个不停,一会儿让他二叔和海洋哥哥各牵着一只手拎着他空中滑翔,一会儿让他海洋哥哥猴搂着他看高高。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又别出心裁地想要坐花轿。 “就是吧,海洋哥哥,你这只手这样握着我二叔的手腕,这只手这样握在你这个手腕上,二叔,你别扭头啊,你也是啊,手也这么握……”小宝一脸认真地教着两个大人。 两个人按照小宝的要求,终于摆出了个手腕花轿,让小宝坐了上去,起轿。 把小宝架进了屋,站在客厅中央,贺晓年喘着气说,“我说小宝,你也闹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落轿了吧?” “等等,等等!”小宝严肃地看了眼贺晓年,又严肃地看了眼孙海洋,突然伸出两只手,揽住两个轿夫的脑袋,往一起兜了兜。 贺晓年没防备,被小宝这一兜头,差点儿撞到也正往自己这边歪的孙海洋的脑袋,“哎!”他叫了一声,赶紧往后仰了下头。 “别动,二叔!你不听话,扣你一朵小红花!”小宝严厉地批评他,继续说,“现在,我问你们,熊大!”他看着贺晓年问,“你以后还欺不欺负熊二了?” 贺晓年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又被他揽着头不能躲开,听到小宝这话,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孙海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写着同样的崩溃和无语! 孙海洋被折腾出一身汗,身上的热气一层层地漫向他,他的脸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贺晓年都能看清楚一滴汗珠从他脑门上滚落下来挂在睫毛上颤巍巍的样子。 贺晓年尴尬地侧了侧脸,“不,不欺负了!”他艰难地说。 “那你要发誓!”小宝坐花轿坐得很舒服,一点儿都察觉不出别人的痛苦,他继续逼着他二叔回答。 “我发誓我发誓,行了吧,你快下来吧,小宝,你太沉了!该减肥了!”贺晓年都有点儿想哭了。 “好,那熊二,”贺小宝按照自己的设定,又转头来问孙海洋,“你以后还听不听熊大的话了?” “听听,我听话!”熊二比熊大反应要快,立即选择先答应了小宝再说。 “你发誓!”小宝还在走着程序。 “我发誓,我发誓!”要不是双手都被占住了,孙海洋还真想给贺小宝鼓两下掌,他都想跟着一起唱“i swear”了! 贺小宝这才满意地蹬了蹬腿,从花轿上爬了下来,然后一熘烟跑进屋里去找自己的怪兽宝贝了。 …… 他身后,贺晓年和孙海洋各自吁了口气,互望了一眼。 “靠!”孙海洋绷不住,率先乐了出来,“哥,你老实说,今天这齣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贺晓年抖着嘴角,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他赶紧举起自己的双手,以示清白,“最后这齣真不是,我控制不了这熊孩子,我也是受害者!” 第71页 孙海洋琢磨了一下,更觉得可乐,笑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抬手指着贺晓年,“熊大,你记住了啊,以后可不能再欺负熊二了啊!” 贺晓年也乐不可支地“靠”了一声,他抓着孙海洋指着自己的手指往旁边一甩,“熊二,差不多得了啊,你以后可得听我的话,不能说跑就跑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继续,这周不休息了:-d 第36章 三十六 午餐时间,员工餐厅里熙来攘往,离下季订货会的时间还早,大多数的人都留守总部,没有出差计划。 贺晓年和adam端个餐盘,从人群里挤出来,依然捡了个角落的双人卡座,坐了下来。 “天,在医院里寂寞惯了,突然回到人群中,你别说,还有点儿不太适应喔!”adam翘着兰花指给自己扇了扇风,感慨道。 贺晓年抬头鄙视了他一眼,“娇婆守不住寡,你也就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在家里躺了四天而已,就寂寞了?” “哎呀人家做销售的,热闹惯了嘛!”adam嗔怪了一句,夹着蔬菜沙拉,小口小口抿着吃。他去阎罗殿里熘达了一圈,回来后顿悟,大鱼大肉全部停掉,连蔬菜都尽量吃生的,每天最关注的节目就是养生堂。 “说说吧,最近什么情况,你真走桃花运了?”adam问。 “嗯?”贺晓年正努力要把盘子里一颗鹌鹑蛋夹起来,听到这话愣住了,“什么什么情况,谁走桃花运了?” adam没接他的话茬,盯住贺晓年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小子明显最近过的不错,唇润齿白、面若敷粉,两颊肌肤看着比女的还细腻,阳光下淡淡泛出点儿珠光粉来,最要紧从早到晚眼角含春喜上眉梢的,盯着他眼睛看的人要是定力不足,都容易被他把魂给勾去。 “啧,啧,跟哥哥我还藏着掖着啊?还说没走桃花运,你回去照照镜子,脸上都快长出一颗桃树了!!!”adam嘲笑他,语气里颇有些酸酸的。 跟贺晓年相比,他最近这些日子是真遭了罪了,不但差点儿挂掉,醒来之后还需要戒酒戒肉,还找不着可心的男朋友,顿时觉得人生再无乐趣,还不如个苦行僧活得痛快呢! 贺晓年放下手里的筷子,往卡座靠背上倚过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欠抽地朝他笑笑,“我不一向这么有魅力吗?有什么不同?” “靠!”adam被他的无耻气乐了,用手指了指他,“还真是没什么不同,脸还是这么大!” 两个人各自又闷头吃了会儿饭,adam 抬头对贺晓年认真地说:“scofield,我说真的,你差不多也该正经交个女朋友了,能居家过日子的,处着合适了,差不多就该结婚了!” 说着,又嘆了口气,“你跟我不同,能结婚还是赶紧结婚吧,别生个病有个灾的,连个能签字的家属都没有,还得同事代签!床前病榻的,连个给你端饭端尿的人都没有!” 贺晓年皱着眉头敲了下他的餐盘:“你饭和尿能别一起端吗,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靠!”adam乐了,“就你事儿多!” 贺晓年没理他,盯着着过道尽头的吧檯发了会儿呆,也不知在琢磨些啥。 半天,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想想,我平时工作那么忙,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圈子外面的人,更何况,我还有贺小宝这个小拖油瓶,你说,有几个姑娘乐意一来就给人当妈,啊,不对,还不是当妈,是给人当婶,还一当就得当个十几二十年的,连个二人世界的阶段都没有!” adam愣了愣,说不出话了。他的认知里一直觉得他弟特牛逼,年纪轻轻就成为行业翘楚,妥妥一枚钻石王老五,只是搁不住洁癖,眼光又高,才一直没有女朋友呢。 经贺晓年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意识到还有贺小宝这么个拖油瓶,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小东西。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只好含含煳煳劝慰:“咳,你也别这么想,没准儿哪天踩了摊狗屎,就碰上那么个好姑娘呢,又爱你,又爱小宝的,这不就齐活了!” “呵呵呵!”贺晓年皮笑肉不笑呵呵几声,以示这个笑话有点儿冷。 这个话题无解,adam便又换了个话题,“晚上下班有时间吗?陪我去健身吧,我办了张卡,打算每天都去健健身,锻鍊锻鍊!” 贺晓年严肃地看着他,“你是心脏的毛病,锻鍊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剧烈运动!” “我知道啊,我也不做其他的器材,就跑步机上走走,也减减肥嘛!” 贺晓年奇怪了,“要走步哪走不行,就你家小区的小树林里走走都行,空气还新鲜,干嘛非得去健身房,还办了张卡?!” “哎呀,”adam朝贺晓年搁到餐桌上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这么……,那人家教练身材好嘛!” “哦——!”贺晓年瞭然地勾了勾嘴角,朝他挑了下眉毛. 他把手机举起来朝adam晃了晃,说:“不去了,下午要早走一会儿,小宝幼儿园过两天有个文艺汇演,今儿下午彩排。海洋说,他们老师要求多去几个家长,帮着提提意见,看看舞台效果怎么样!我也去凑凑热闹,别成天价他老师都不知道他二叔长什么样!” 第72页 adam将信将疑看了眼他的手机,“海……洋,海洋是谁?” “就是我们家那个男保姆啊!” “切!男保姆就男保姆呗,还海洋!还笑的那么风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宝儿他二婶呢!”adam斜着眼睛损他了他一句,站起身端着餐盘往外走。 “胡说八道!”贺晓年也笑着站起来,跟在adam身后,拍了他一巴掌。 …… 文艺汇演的地方就在离幼儿园不远的一个少年活动之家里,三层高的小楼,里面有个带阶梯的大礼堂。 贺晓年赶到的时候,各个班的小朋友们已经拖拖拉拉地进了后台去化妆准备了,礼堂里也没有开灯,只有舞台上方开了一圈射灯。 家长们来的还不少,贺晓年进了看台区就看到满眼晃悠悠的都是人,空气里一片嘁嘁喳喳的喧譁声。 黑灯瞎火的,他就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孙海洋坐在哪里,便赶紧掏出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两秒钟后,看台区最后一排角落里响起了姆爷那首惊天动地的“rap god”,金属质感的嗓音“轰”的一下从嘁嘁喳喳的人声中穿刺出来,好多人都吓了一跳,回头向后张望。 贺晓年赶紧挂断手机,朝那个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孙海洋坐在最后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在里边给他留了个座位,见到他来,起身腾出点儿空,让他进去。 这个大礼堂看上去像是个老式电影院改造的,前后两排座位挨得很近,中间过道非常窄。贺晓年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正着身子进不去,只好侧过身往里挤,挤到孙海洋面前时,听见孙海洋叫了一声,“哥!” 孙海洋说话时的唿吸扑到贺晓年的耳廓周边,耳朵不受大脑控制的敏感的抽动了一下,贺晓年有点儿尴尬,他抬了抬头,正好对上孙海洋那张轮廓清晰立体的脸,他稍微后仰了下头,问:“干嘛?” 孙海洋皱了下眉,他跟贺晓年俩面对面,要是再往前探探脑袋,两个人的鼻尖都能顶着鼻尖。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呃,没什么,我就想问你,你干嘛要脸沖我这边往里挤,脸沖脸的,不别扭啊?!” “哦!”贺晓年愣了足有三秒钟,才慢吞吞哦了一声。他心想,也是啊,我为什么要面朝孙海洋往里挤呢,应当背对着他挤进去才合理! 于是他停了两秒钟,开始固固雍雍地转身。 这个狭窄的过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已经快来个贴面礼了,更何况贺晓年还想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 他的胳膊,他的腿,他侧着的半拉身体,在转身的过程里,不可避免地与孙海洋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紧绷的大腿,紧紧贴合、摩擦,他垂着的手背,还不小心碰到了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好不容易把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孙海洋,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似有似无的蹭到了孙海洋那团鼓鼓囊囊的物什,他不得不悄悄往前挺了挺肚子,尽量回收了下屁股。 他开始懊悔,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更加傻逼的错误!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孙海洋拼命压抑的低低的笑声:“哎呦,我艹,哥……,你上来一阵怎这么听话啊!哎呦,你可他妈笑死我了!” 贺晓年都能感觉到脸上烫手的温度了,他的鬓角都渗出汗来,顺着流到脖子上。 他扭了扭头,想回头反驳一下孙海洋,但立即被孙海洋摁住了胳膊,孙海洋压低声音在他耳畔笑着求他:“别别,哥,我求你别再转了,你再来一次,我就真的要硬了!大庭广众的,咱悠着点儿行吗!” 贺晓年脸红得像刚从蒸屉上端下来的大螃蟹,又……忍不住想跟着一起爆笑!他赶紧往旁边使劲一蹭,挤进了通道,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孙海洋也慢慢坐到椅子里,他还在笑,也不知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招他的笑点了,他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停不下来。 贺晓年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哎,行了嘿,别再笑背过气儿去!”说完,把手里一支笔和一沓黄色的便签纸递过去,塞到孙海洋手里。 孙海洋终于平静下来,歇了会儿,才握着手里的便签纸和笔,茫然问:“这个,干嘛用的?” 贺晓年斜愣了他一眼,“不叫咱来提提意见吗?待会儿开场了,有什么想法不得找个笔记下来啊?!” 孙海洋像在大白天当街看到了一只岩石兽一样吃惊地看着贺晓年,过了半晌,他又开始忍不住,抱着脑袋抽着肩膀,蜷在椅子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贺晓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里一阵阵的窜火。 又过了半天,孙海洋终于不笑了,他举起手里的笔和便签纸,嘴角还一抽一抽的,用另一只手朝贺晓年竖了竖拇指。 …… 第37章 三十七 舞台上,孩子们的彩排开始了。 贺晓年第一次参加小宝班的集体活动,感觉非常新鲜,虽然小朋友们的节目幼稚到让人想哭,他还是看的饶有兴味。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轮到小宝的中三班出场。 小宝班的节目是歌伴舞《少林英雄》,主持人报幕的时候,贺晓年以为小宝最多只能是背景团的众伴舞之一呢,谁知道上得台来,小宝竟然是五个主唱小歌手之一! 第73页 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连着旁边一直在玩手机的孙海洋都腾愣一下坐直了身子,抻长脖子往台上瞅。 前奏音乐响起,身后的放映室里投射出一道光柱,打在舞台的背景幕布上,映出ppt做成的嵩山少林寺幻灯片。 峻岭葱郁,塔林深幽,暮鼓晨钟,夏月冬雪,幻灯片缓缓展现出少林寺古老巍峨的面目。 贺晓年谨记自己的任务,拧着眉毛凝神观看,不时落笔记录。 1、出场时队伍走的不整齐,前排小朋友走的慢,后面的快,站稳后间距严重不一样。 2、前奏时没给小朋友安排动作,导致等待时间里,小朋友们东张西望,注意力不集中,纪律涣散。 3、小朋友的服装有的太大,腰带系的太松,导致有的小朋友掉裤子,只能一直用手扯裤腰…… 前奏结束,后排伴舞的小朋友们开始歪歪扭扭地摆出各种诡异造型,但从这些造型上,很难看出他们比划的是武术动作,还是课间操动作。 然后小宝等五个领唱开始连说带唱。 贺晓年兴奋地盯着舞台欣赏,听到一半时,他咬了咬笔尖,实在是受不了,皱着眉头在便签纸上加了第四条: 4、与跑调问题相比,以上皆不是问题! …… 彩排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这中间还有别的班的小朋友跳着跳着舞就想要上厕所,然后哭哭啼啼羞羞怯怯地跑下场,导致舞蹈中断,大傢伙等她上厕所等了半天。 快五点钟,彩排才彻底结束。 贺晓年和孙海洋两个人撤出了大礼堂,在楼外的小花坛边上等着散场的贺小宝。 小宝一出大门就看见了孙海洋和他二叔,他欢唿着飞奔过来,“海洋哥哥!海洋哥哥举高高!” 夕阳把孙海洋的影子拉的巨长无比,贺晓年看着地上的长影子头上架起一个小小的脑袋,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兴奋的左摇右晃,清脆的叫声迴荡在天空:“我是赛亚奥特曼!!!”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由自主笑了笑。 孙海洋把小宝举上举下,举了几个来回,终于把他搂到了肩膀上,小宝甜兮兮脆生生地问:“海洋哥哥,我们的节目好看吗,我唱的好听吗?” 孙海洋立即收了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一脸钦佩地赞美贺小宝:“好看,特别好看,而且你唱的特别好,表情很到位,眼神也敢直视下面的观众,一看就特别有自信!站姿还特别好,特别有精气神,你们班里所有孩子,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真的,特别有舞台范儿!” 小宝美得都笑出双下巴颏了,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一下,“海洋哥哥,宝肯定还是有不足的,老师说了,得让你找找哪里不足,这样我改进了,我就更好了!” “啊,不足啊?”孙海洋为难地皱了皱眉,“哎呀,这个嘛,倒是有一点小小的不足,就是吧,你唱的歌吧,……一个字儿都没在调上,不过这就是个小毛病,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贺晓年在一旁听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被孙海洋张嘴就来胡说八道的技能深深折服了,都忍不住想要匍匐叩拜了。 不过看着幸福的都快要飞到天上去的贺小宝……,他低头瞅了瞅手里握着的便签纸,悄悄地往裤兜里塞了塞。 手还没等从兜里拿出来,贺小宝就发现了他二叔,他立即喜笑颜开地扭头问他二叔:“二叔,二叔,你说呢,你觉得宝演的好吗?” “呃,”贺晓年赶紧抬头,嘴角硬扯出一丝僵硬的笑,他违心地竖了竖拇指:“好,好,真的……特别好!” 偏偏孙海洋在旁边给他拆台,指着他还缩在裤兜里的手,奸诈地笑,“宝,你二叔看得特别认真,眼睛都快伸到台上了!还做了记录了,你让他给你指导指导,他肯定知道你哪里不足!” 小宝刷地又转过头来,挑着小眉毛质疑地看向他二叔。 贺晓年一边在心里操着孙海洋个舅姥姥的二大爷,一边立即摆出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抖着嘴角解释:“哪有的事,听你海洋哥哥瞎掰,二叔也觉得你唱得特别好,特别有……舞台范儿!” …… 等小宝乐够了,贺晓年和孙海洋边商量着晚上吃什么,边领着小宝走出少年之家的大院子。 这会儿快五点半了,小宝今天刚参加完彩排,幼儿园也不管饭,到这会儿已经饿的不行,一个劲儿地嚷嚷让二叔请吃饭。 贺晓年今天也莫名地情绪很高涨,他朝贺小宝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宝,二叔请你们去吃海底捞,吃火锅吃不吃?” 小宝其实没太所谓,他此刻太兴奋,吃什么都好比吃满汉全席,说什么他都说好! 孙海洋也很高兴,晚上可以不用做饭了,他扭头大声对贺晓年说,“要不我们吃呷哺呷哺吧,也是火锅,咱们就在吧檯那坐着吃,感觉跟吃日料似的!” “那干脆直接吃日料得了!”贺晓年不屑道。 “你怎么那么没情调啊,这吃的是日料氛围的火锅!”孙海洋不满地回了一嘴。 “你说你这不是闲的吗,要不就去吃日料,要不就去吃火锅,吃火锅不吃海底捞,吃什么呷哺呷哺,人又多,料也不好吃,肉也不新鲜,也没什么精细菜……”贺晓年边走边抱怨。 第74页 走到呷哺呷哺店门口,他停住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往前走啊?”孙海洋疑惑地问。这条街上都是饭店,但海底捞不在这条街,得再往前走一段路。 贺晓年愣住了,“不你说要吃呷哺呷哺吗?” 孙海洋一挑眉,“不你说要吃海底捞吗,嫌弃呷哺呷哺人多肉不好,菜还不新鲜!” “不是,我那不是……,你不是说,想吃日料氛围的火锅吗!!”贺晓年有点儿郁卒,怎么感觉自己今天一天都在犯傻逼似的。 不过小宝才不管两个人的纠结呢,他都快饿红眼了,甩开了两个人的手就往店里面沖,“哦——,吃日料火锅喽!!!” 孙海洋和贺晓年两个人望着小宝旋风一样冲进店里的小身影,再扭头对视了一眼。贺晓年心里苦笑,这下好了,想吃海底捞也吃不着了,只能将就日料火锅了! 孙海洋倒是无所谓,他耸了耸肩膀,也跟着往里走,经过贺晓年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着贺晓年,忍着笑打量他。 贺晓年莫名其妙,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愣愣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钱啊?” 孙海洋退后一步,又看了眼贺晓年,勾了勾嘴角,“哥,我发现你吧,就是吧,有的时候吧,还……挺可爱的!” 他说完,鬼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在贺晓年脸上拧了一把,“你再这么可爱,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你了!” 掐完,趁着贺晓年还在发愣,他迅疾转身冲进饭店里,还把本来敞着的大门“咣当”一下给关上了! 贺晓年摸着脸颊目瞪口呆瞪着被关死的玻璃门,半晌,反应过来,一声暴喝:“孙海洋,你大爷啊!!!” …… 孙海洋踏踏实实地留了下来,贺晓年的日子又开始滋润了,成天面泛红光的,走路都脚下生风,高兴的时候,还能去参观一下adam健身。 “怎么这两天有空陪我健身了,不是瞧不上我们在健身房跑步的人吗?”adam在跑步机上边做热身走边问。 贺晓年正在他旁边的固定器械上坐姿划船,他平日里极少做这么复杂的运动,最多就是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跑步,举举哑铃什么的,在器械上划了不到十来分钟,就觉得腰也疼胳膊也酸的,耳朵里还塞着个耳机,恍恍惚惚没听到adam的话。 adam从跑步机上跳了下来,走到他旁边,“咣”踹了他一脚,“哎,问你话呢!琢磨什么呢?” 贺晓年吓了一跳,扭过头来,见是adam,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什么什么,”他摘下一个耳机,又上下打量了adam一眼,“哎,你别说,这有帅哥教练指导就是不一样,你最近看上去好像是瘦了不少!” adam听到这话,心花怒放,得意地白了贺晓年一眼,伸手摸了摸耳钉,“你这不废话吗,好几千的年卡呢!” 又扭头奇怪地看了眼贺晓年,“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不胖,跟着凑什么热闹?” 贺晓年昨天跟着他一起来健身房,说是要参观参观,结果被adam的教练一忽悠,也办了张年卡。 此刻他满脑门的汗,还在认真地划水,头也不抬地嘟哝:“不胖是不胖,可也好多年没正经健过身了!” 顿了顿,又说:“最近吧,就突然觉得,一身小腱子肉还挺……那什么的,就像海洋,就我们家那保姆,就他那样的身材,看着也挺……帅的!” adam想了想,坐到贺晓年对面的地上,歪着脑袋盯住贺晓年,叫了一声:“scofield!” 贺晓年气喘吁吁,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有事说事,你老这么看我,我总觉得你要啃了我!” “scofield啊,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提到这个海洋次数有点儿多啊!” 贺晓年愣了下,多吗?他没注意。不过也正常,他跟小宝海洋三个人住在一起,饮食起居再加上还得共同对付一个熊孩子,一天有的是话题可聊,相互影响,自然也会经常提起。 “哦,住一块儿嘛,家里和小宝也得亏有这么个人照应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啧,啧,”adam撇着嘴啧啧了两声,“孤男寡男的,同居一室,怎么总觉得得搞出点儿事来呢!” “艹!”贺晓年笑骂了一声,“没那事儿,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搅基啊!” “不管,我就觉得有奸/情,改天非得会会这个什么海洋的,看看到底是个太平洋还是大西洋,能把你贺晓年的直男之魂都给勾搭歪喽!” “胡说八道!”贺晓年伸出一条腿来,朝adam小腿上一蹬,“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儿,再把他给吓跑了,我找个男保姆容易吗我!” …… 两个人健完身,贺晓年开车载adam回家。 到adam家小区门口的时候,他问adam:“哎,你知道哪家医院做小儿疝气手术比较专业吗?” “小儿疝气?小宝有疝气?”adam扭头问。 “是啊,他们幼儿园体检时发现的,海洋也说,小宝的小蛋蛋一大一小,而且越来越明显,有时跑快了,就说自己肚子疼,我上网查了下,这个好像得在普外科,搞不好得动个手术!” 第75页 “那干吗不去儿童医院,那个不都是看小孩儿的病吗?”adam很疑惑。 “我一开始也想去儿童医院来着,这不海洋说,儿童医院人太多,排队都排不上号,治这个也并不专业,不如找个专科医院了!”贺晓年一边盯着后视镜倒车,一边解释。 “专科医院……,”adam嘀咕着,突然眼睛一亮,“你找沈未啊!” 后头有一辆车停得不当不正,正好挡了贺晓年的路,他不得不拧着身子谨慎地打轮,漫不经心地应着:“找什么沈未啊,我还找锦衣卫呢!” 倒正了车,拉上手剎,他才勐然间想起来这个沈未是谁,他扭头看向adam,“哦——,你说那个……” adam嘴角勾着笑,朝他挑挑眉,“想起来了?!” 贺晓年点点头,不过他想起来归想起来,可是……,“你有他联繫方式吧,我记得那天把他名片给你了好像!” adam嘆了口气,“人家不是让你加个微信吗,你没加?” 贺晓年坦然地看着adam ,说:“我……忘了!” 第38章 三十八 还好adam对帅哥的兴趣浓厚,他虽然也从没跟沈未联繫过,但却一直收着人家的名片。 贺晓年拿着adam给的名片,看着上面的title,心里犹豫了半天。 他跟沈未萍水相逢,只在c家店里跟他简单说过几句话,本来人家也给过他机会,想要跟他交个朋友的,结果自己又嫌弃人家科室尴尬,又多少有些介意对方的心思,事后连个微信都没加,现在有事相求,想起人家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平日里勾搭的少! 贺晓年一个人在那儿踌躇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先给沈未发了个简讯。 过了不到十分钟,沈未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喂,你好,我是沈未!”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啊,是,沈主任,您好,您好!”贺晓年赶紧客气的打招唿。 他没想到沈未电话回的这么快,他还以为做外科大夫的不是都呆在手术室中,就是在去往手术室的途中呢,没这么悠闲随时都有空看手机! “呵,”电话里,沈未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低笑时听起来还挺好听的,“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沈未就好了,叫主任都把我叫老了!不过我是有点儿意外,没想到你能联繫我,还以为你没留着我的名片呢!” 沈未这话说的很直,贺晓年登时就尴尬了,即便隔着个手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还是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额头,“啊,哪能呢,当时就……想加你微信来着,但是那天……我主要是在巡店,后来就忙忘了,但是名片我一直留着的,就是,就是忘加微信了!” 贺晓年结结巴巴说完这段话后,心里更加后悔,这话还不如不说呢,简直欲盖弥彰! 还好沈未只在电话里呵笑了一声,没再跟他抬槓,转而问他简讯里的事,“你说你家孩子小儿疝气,能说下具体症状吗?” 贺晓年赶紧就坡下驴,把小宝的症状仔细说给沈未听。 “嗯,嗯,我明白了,孩子现在多大了?”沈未认真听完贺晓年的描述,语气开始变得严肃。 “五岁半多了,五岁九个月吧!”贺晓年说。 “嗯,是这样,你需要带孩子到我这再检查一下,听你的描述,我初步判断应当是小儿疝气,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肯定得手术,否则上学后参加体育活动都很麻烦,剧烈活动容易造成破裂。另外孩子小,病情也不严重,这种微创手术,怎么说呢,就可以用他自身的组织做缝合就可以,不需要用人工网膜,现在手术技术也很成熟,也不容易復发!”沈未言简意赅,把大致情况跟贺晓年说了。 “嗯嗯,听您安排,看您那边什么时候出诊,我请个假带孩子过去!” 贺晓年就听明白个要带小宝去给沈未再检查一遍,还必须得给他做个手术,做手术的人想必就是沈未自己,小宝的命就掌握在人家手里,他的语气更加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呵呵,”沈未讲完了正事,像是又开始犯了懒,声音又低沉下来,轻声笑着说:“这周三吧,周三看看什么情况,床位安排得了的话周五一早就做手术!” 顿了顿,又说:“还有,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别老您您的,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听着齁别扭的!” “啊,好,好!我,周三带他过去!”贺晓年握着电话,尴尬地应和着。 电话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敲键盘的声音,又听到有人在一边嘁嘁喳喳说话,贺晓年琢磨着是不是得赶紧结束这个电话,免得打扰人家工作。 结果沈未状似不经意的低沉声音又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传了过来:“我看你好像挺年轻的,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贺晓年立即解释,“不不,您……你误会了,不是我儿子,是我侄子,我哥哥嫂子车祸去世了,目前跟着我过呢!” 沈未在电话里顿了顿,笑了起来,“哦,这样啊——!” 贺晓年真想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接杯凉水直接扣自己脑袋上!做人有必要这么诚实吗,直接承认这是我儿子不就省事了?!!! 第76页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他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衣服,透了透满后背的汗。 正好sophia进来送catalog图册样稿,贺晓年顺嘴问了一句,“我这屋空调怎么回事,好像不制冷了,你找人来看下吧!” sophia感到莫名其妙,她到墙边看了眼空调控制面板上显示的温度,觉得她老大好像又开始发神经了,“没有啊,你这屋22度,而且都快冻死狗了,哪里不制冷了” “是吗?”贺晓年抬头茫然看了眼空气,嘴里喃喃道,“那怎么我打个电话都能出一身汗,你们家狗也太不扛冻了!” “……”sophia。 …… 周三早上,贺晓年带着孙海洋和小宝早早出发去工大附属医院。 小宝知道自己要上医院了,还有可能要动手术了,一路上都在纠结里兴奋着。 “动手术要打吊瓶是吧?打吊瓶是不是就要扎针啊,海洋哥哥,宝不想扎针,会不会很疼啊?” 孙海洋抓着小宝的手紧紧握着,眼睛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树,一言不发。 贺晓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小宝的话茬:“宝儿,打吊瓶不是扎针,不过打吊瓶多少还是会疼那么一下下的,不过打上了就不疼了,你不用怕,二叔和海洋哥哥都会陪着你的!” 小宝还是有些纠结:“可是二叔,动手术会不会疼啊,医生叔叔要怎么给我动手术啊,他们要拿刀把我的肚子打开吗?” “当然不是!”贺晓年笑了起来,“这就是个小手术,微创手术,大概只会在肚子上开俩小眼,不会把你的肚子打开的!” “哦——!”小宝表示理解,他倚到靠背上也学着孙海洋的样子盯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儿,“哎,我动完手术是不是就不能上幼儿园啦?” “是的,至少要休息一俩礼拜吧,到时得听医生的!” “哎——,”小宝手托着下巴,长长嘆了口气,惆怅地说:“我会想小朋友们的!” 贺晓年心里嗤笑了一声,对着后视镜里托腮凝思的贺小宝皱了皱眉,“那怎么办,要不咱别动手术了,还是去上幼儿园吧!” “那可不行!”小宝立即爬过来抓住贺晓年的椅背儿,脑袋探过来,一脸严肃地说:“还是得动手术,干正事重要!” …… 到了医院里,贺晓年停好车,跟孙海洋和小宝一起往门诊楼那边走,走着走着,孙海洋突然站住不动了。 “哥!”他叫了声贺晓年,贺晓年和小宝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孙海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大朝阳下边的,看着也比平时灰暗些,说话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发虚:“哥,……还用我进去吗?我就,不用跟进去了吧?!” 贺晓年愣了愣:“你怎么了海洋,你脸色怎这么难看?” 孙海洋双手抄兜,眯缝着眼睛盯着面前的门诊楼看了看,又扫了一圈左右,踌躇地说:“哥,我,想上厕所,我就…...不跟你们进去了!” 小宝很奇怪,大声说:“海洋哥哥,楼里面也有厕所啊,医院里也有厕所的,我以前上过的!” 孙海洋低头瞧着小宝,艰难地笑了一下,“哦,哥哥就是吧,不太喜欢上医院的厕所。” 贺晓年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听着他支支吾吾的找藉口,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儿明白了,他指着停车场边上的小花园那里,说:“那行吧,也没什么事,你就挨椅子那儿等我们吧,完事了给你电话!” 孙海洋不明显的吁出了一口气,赶紧点头。 …… 六楼泌尿外科二诊室。 沈未手搁在小宝左腹股沟的位置,使劲儿按了按,“怎么样,这个地方疼不疼!” 小宝平躺在检查床上,圆睁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疼!” 沈未皱着眉摇了下头,小宝立即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可能不太正确,马上改口:“但是可能也没那么疼,好像也不疼!” 沈未有些失笑,在小宝的小肚子上轻拍了一巴掌,“行了,起来吧,小帅哥!” 贺晓年把小宝从床上抱了下来,又帮他提上裤子,扭头看着沈未。 沈未一边摘胶皮手套,一边笑着对他说,“就是小儿疝,很典型,他站着时睪/丸一大一小,躺下去后就能自动缩回去,你刚也看见了,这就是要动个小微创手术!” 贺晓年跟着连连点头,反正他也不懂,进了医院就觉得医生们都是上帝,连质疑的心思都不敢有。 “那您说他这个手术周五能做上吗?”他问。 沈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低下脑袋敲键盘,“先带他去做个b超吧,我这边给你安排床位和手术时间。” 印表机里哗哗哗出来两张单子,沈未顺手撕了下来,递给贺晓年,低声说:“不是说用不着这么客气吗?!” 贺晓年接过单子,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多说什么。 …… 回家的路上,孙海洋的精神看上去好一些了,他开始跟小宝聊手术的事情。 “医生叔叔说周五就能做手术了,手术还要给我打麻醉药呢!”小宝第一次动手术,颇有点儿自豪,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像铠甲勇士一样展示自己的坚强了。 第77页 “哦,是吗?那你可真了不起,我都没打过麻药呢!”孙海洋很是遗憾地嘆了口气。 “海洋哥哥,我手术那天你和二叔都得在一边陪着我,我今天照b超你都没陪我呢!”小宝对于今天孙海洋的缺席有些不满,嘟着嘴埋怨。 “呃,”孙海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贺晓年在后视镜里看到他一脸的为难,便对小宝说:“宝,手术那天,二叔陪着你就行,海洋哥哥还像今天这样,坐在外面守护你,要是有怪兽什么的,还没等进楼里,海洋哥哥在外面就能把他赶跑了!” 孙海洋抬起头,跟后视镜里的贺晓年对视了一眼,贺晓年冲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理贺小宝。 贺晓年不拽的时候,温煦的眼神能让与他对视的人瞬间沉静下来,孙海洋直勾勾瞅着镜子里的贺晓年的眼睛,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他对着镜子说:“宝,我会去陪你的,我…..尽量去陪你!” 第39章 三十九 周五一大早,三个人就赶去医院。 有沈未的照顾,小宝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一台,麻醉师早早过来跟贺晓年签了麻醉同意书,然后陪着小宝进了等待室。 小宝换了一身小孩儿专用的手术服,前天回到家,孙海洋又特意带他剃了个小光头,此刻盘腿坐在椅子上,要是胸前再挂串佛珠就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小和尚了。 “二叔,给宝拍几张照片吧,回去给李赫然看看,我都手术过,他都没有手术过!” “好好,没问题,你坐好点儿!”贺晓年忍着笑,喀嚓喀嚓给他拍了几张照。 过了一会儿,麻醉师和一个小医生把手术床推过来,小宝躺了上去。 到这时,他终于感到有点儿紧张了。 “二叔,海洋哥哥尿尿怎么这么久,他为什么还不来陪我啊?”他仰着脑袋委屈地问。 “呃,宝,他怕外面会有怪兽,他要先把外面的怪兽清理一圈才赶过来呢,你放心进手术室吧,不用怕!睡一觉起来,手术就结束了!”贺晓年安慰地拍了拍小宝,看着麻醉师给小宝扎了一针,小宝打了个哈欠,瞬间秒睡过去。 …… 贺晓年一个人在等待室里坐了好一会儿,孙海洋才匆匆赶来。 他脸色有点儿发青,身子发飘,走过来后就一屁股摔到贺晓年身边的椅子上。 “……你要是不舒服在外面等着就行,干嘛非得进来?”贺晓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孙海洋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他是真想一直陪着小宝来着,奈何从进了门诊楼起腿肚子就开始打颤,还没等进电梯就憋不住想要尿尿,尿完出来闻到消毒水的味儿又忍不住想要窜稀,本来早上就紧张得没吃多少饭,这一通又拉又尿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虚脱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往椅子靠背上仰了仰头,一脸懊丧:“艹,答应陪宝来着,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贺晓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摇了下头,接着看他的手机了。 等待室里只有他和孙海洋两个人,空调又开得很足,又清冷又安静,不过片刻,孙海洋就冷得牙齿想要打颤。 他抱了抱胳膊,不安地看了眼贺晓年,贺晓年正低着脑袋专注地看手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忍不住往贺晓年身边又挤了挤,直到胳膊挨到贺晓年的胳膊,感受到贺晓年身上的温度,才略觉心安,微微松了口气。 “你到底是冷的?还是怕的?”贺晓年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毫无徵兆地响起。 “我艹!”孙海洋吓得一激灵,“啊!啊?什么?” 贺晓年收起手机,转过头注视着孙海洋。孙海洋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肌肤,虽然不白,但那张脸平时看着都是健康明亮的,哪里像此时这样晦暗,眼睛里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儿,在白炽灯下有些惶惶然地闪烁着。 贺晓年嘆了口气,点了下头,“看来你是怕的!” 孙海洋呆呆地盯着贺晓年,咬了下嘴唇,没说出话来。 诚如贺晓年的判断,他的确是……害怕医院。 “是因为,”贺晓年顿了顿,犹豫着措辞,“你……父母的事吗?” 孙海洋没回答他,他扭过头,对着对面一排铁皮柜子,愣愣地发呆。 贺晓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他见惯了孙海洋得得瑟瑟贱气四射的样子,冷不丁看到他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耷眉踏拉眼儿的委屈样,又像只小京巴儿一样紧紧挤到自己身边不吭声,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不由自主伸出胳膊,揽住孙海洋的肩膀,在他肩头拍了拍。 孙海洋被他这个动作弄的有点儿发懵,他转回头看了一眼贺晓年,但并没有挣脱。 贺晓年身上散发出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夹杂在一片让人心静的温暖里,包裹着他。这香气和温暖让他的心安定了些,他在椅子上往下滑了滑,轻轻地朝贺晓年的方向又靠拢了一点儿。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海洋才小声说:“其实,我爸妈死的时候,我就比小宝大不了两天,根本就不记得怎么回事了,就记得在医院里乱糟糟的一堆人,然后我姑就哭着跟我说,海儿啊,你爸妈他们,走了啊!然后就有人推着车出来,我爸妈都蒙着布呢,我啥也看不见,一堆人推来搡去的,还把我绊倒了!” 第78页 他轻轻笑了两声,扭头看着贺晓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越来越不待见医院了,一见到医院,一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就有点儿……” 他打了个磕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医院的这种感觉。 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勉强,贺晓年在一旁看得有些揪心,忍不住在他脑袋又上拍了拍,“没事,都没事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去想这些了!” 想了想,又皱了皱眉:“海洋,以后你有什么事,你得说出来!你既然不喜欢来医院,你就得跟我说,你也不要一味的惯着贺小宝,非得勉强自己跟进来!” 孙海洋抬头去看他,贺晓年也不知是因为他没有坦诚,还是别的什么,看着有点儿不高兴,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浅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脸。 贺晓年的眼睛没有贺小宝的大,眸色清浅,藏不住任何喜怒,顾盼之间带着他所有的情绪,嚣张的、傲慢的、嘲讽的、生气的、担忧的、心疼的…… 孙海洋盯着看了会儿,突然乐了,“哥,我发现你吧,其实……你人也挺好的!” 贺晓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松开搂在他肩膀的手,白了他一眼,“废话,谁说我人不好了!” 我姐啊!!我姐就说你是个贱人!! 孙海洋嘿嘿嘿地乐,不说话。 ……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宝的手术就结束了。 沈未穿着手术服,跟着小宝的手术车一起出来,出来后摘掉口罩,迳自朝贺晓年走来。 看到孙海洋时,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不过孙海洋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停顿,他一看到手术车上迷迷瞪瞪好像睡了一觉还没完全清醒的贺小宝,立即奔了过去。 “小宝!”他小声喊了一嗓子,弯下腰去看贺小宝。 贺小宝小胳膊上还挂着吊瓶,弱弱地应了一声:“海洋哥哥!” 孙海洋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这声小鸡仔似的哥哥给叫碎了,他摸了摸小宝的脑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贺晓年看到这个精力旺盛的小东西终于憋了茄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不过他没工夫凑过去跟小宝和海洋三个人抱头痛哭,他得先跟人沈大夫打招唿。 “您,你……辛苦了!”他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对沈未说。 沈未笑了笑,“这么个小手术,还真称不上辛苦,手术很顺利,一共也就十来分钟就结束了,主要是得等小宝麻药劲儿过了才能出来。” 沈未又回头笑着看了眼小宝:“小傢伙不错,手术很成功,回家好好养两天,一个礼拜后过来复查一下。” 孙海洋直起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哦,辛苦大夫了,问您一下,就是,小宝回家之后要注意点儿什么?” 沈未没直接回答他,他回头看了眼贺晓年,犹豫地问:“这位是……” 贺晓年与孙海洋对视了一眼,俩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我弟弟!” “我哥哥!” 沈未被两个人的默契吓了一跳,继而笑了起来,“哦,这样啊——,我听小宝喊他哥哥,我还以为你俩是叔侄呢!” “啊!”贺晓年怔了怔,还真是,经沈未这么一说,他才突然发现,他们家这关系是显得挺乱的。 孙海洋也有些尴尬,他一直挺排斥对别人说自己是贺晓年家的保姆的,好在贺晓年在外面一直默认他称唿自己哥,从未对旁人做过多余的解释。 但是,如果有人非要细究个一二的话,……他看了看一脸好整以暇的沈大夫,又看了看有些尴尬的贺晓年,咬了咬牙,说:“我其实是……”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贺晓年给打断了:“他是我一远房表弟,小宝跟他玩得来,所以总叫他哥,我……没怎么纠正过!” 沈未沉默片刻,勾了勾嘴角,玩味地说:“哦,表弟啊!” 他耸了耸肩,对着孙海洋礼貌地笑了笑,又回头去看贺晓年: “小宝待会儿回病房后,先不要进食水,观察半天,尽量保证他四个小时不要动,四个小时之后可以喝点米粥之类的流食,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回家之后也先吃点儿流食,粥、面汤之类的,两天后慢慢回復饮食,一个礼拜后回来复查,一个月内保证他不要大声哭闹,不要剧烈运动就行。这种手术技术是很成熟的,你们不用担心,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贺晓年和孙海洋赶紧忙不迭地向他道谢。 随后沈未又简单交代了两人几句,转身回手术室准备另一台手术了。 第40章 四十 两个人和护士把小宝推回了病房,小宝稍稍恢復了一□□力,便试图开启话痨模式,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嘚啵嘚。 旁边病床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头,估计已经被贺小宝吵得不耐烦,阴沉个脸对着小宝运气。 孙海洋很不高兴,他虽然经常被小宝烦得不要不要的,偶尔也忍不住想拿针线把小宝嘴缝上,但这是自家孩子,我烦可以,你们烦不行! 他坐在小宝床边,也阴沉着脸回瞪着老头。 第79页 贺晓年心里嘆了口气,沖孙海洋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对小宝轻声说:“宝,你不要再说话了,你刚动完手术,泄了元气了知道吗,必须闭嘴养神,要不你以后就指挥不了家里那一堆怪兽了,也打不过李赫然了!” 小宝一听这话,顿时紧张了,他咧开嘴带着哭腔嚷嚷:“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就别说话,闭上眼睛,闭上嘴巴,静静地躺着,让海洋哥哥给你讲几个故事,你听就行!”贺晓年轻轻拍着小宝没扎吊瓶的那只小手背,漫声哄着他。 他身后,孙海洋伸腿过来,踹了他一脚。 贺晓年回过头来看着他,孙海洋歪着脑袋问他:“为什么你提议讲故事,却要我来讲?” 贺晓年立即朝他无害地笑了笑,“你声音好听,讲故事他爱听!” 孙海洋才不吃他这套,反驳道:“胡说八道,你声音才好听呢,你说话慢声慢气的,多招小孩儿喜欢啊!” 贺晓年又慢条斯理地抬槓:“你人也好,活泼机灵,最能跟小孩儿打成一片!” “你人也好啊,我刚才不都说了嘛,你人也挺好的!” “你形象也好,表情又生动,一脸的表情包,小孩儿都愿意看!” “放屁,你形象也好啊,你形象都快帅出天际了!!”孙海洋压着声音嚷了一嗓子。 贺晓年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起来,“这个我知道,我的确是挺帅的,但故事还得你来讲!” “靠!凭什么?!”孙海洋看着贺晓年那副不要脸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略微抬高了点儿声音。 小宝急了,在一边撇着嘴开始咧咧:“呜~,你们到底讲不讲了,不讲我就继续说话了啊!” “讲,讲,这就讲!”孙海洋赶紧按住小宝想要抬起的那条挂着吊瓶的胳膊,含着笑瞪了贺晓年一眼,另一只手从包里抽出本《好孩子画报》来,开始讲故事。 …… 孙海洋的声音不难听,但他小时候肯定没有好好读过课文,朗读水平很低,读个简单的小故事都磕磕绊绊,断句断得一塌煳涂,更谈不上抑扬顿挫饱含感情了。 小宝听着他海洋哥哥读个故事像念经一样还是念得不怎么流利的经,听着听着,没一会儿功夫就又睡了过去。 …… 下午三点来钟,沈未带着几个小大夫过来查房,检查了一下小宝的伤口,笑着对贺晓年说:“行了,没什么事了,待会可以带他回家了,毕竟医院里什么人都有,细菌也多!” 贺晓年连连点头,他真的是很感谢沈未,但除了一句谢谢你又不知能再说点什么好。 好在沈未也很忙,周围人也多,打了声招唿,就去下一间病房了。 …… 贺晓年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都快5点了,小宝在车上一直不停说话,快到家的时候终于累的又睡了过去。 他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下来帮着孙海洋拿东西。 孙海洋撅着个腚从车里往出拽贺小宝。 “别那么用劲儿,小心别抻到他伤口!”贺晓年赶紧从车的另一边钻了进去,拖着小宝的脑袋和肩膀帮着往出推。 小宝最近长了不少肉,看着似乎不胖,但特别瓷实,伸手一捏跟个小肉滚子似的,尤其他现在歪七扭八睡在车上,这个姿势对两个人来说确实不好往外搬。 等孙海洋把小宝打横抱到怀里时,小宝的两条腿都快垂到地上了。 “我艹!小宝是不是该减肥了啊?”孙海洋好不容易把小宝捞了起来,但抱的姿势太难受,小宝也沉,就这一会儿功夫折腾出他满头大汗来。 他把小宝往上掂了掂,想兜住小宝的屁股。贺晓年刚锁上车,一看他这姿势,赶紧跑过来,伸手兜住小宝的腰和腿,“你轻点儿,轻点儿,这么垫他再把伤口给抻裂了!” 他的手一下子兜上小宝的腰,正好覆在孙海洋的一只手上,两个人温热的手掌一相触,像各自都摸了把电门似的立即移开,结果小宝的腰没人兜着,跟着就往下坠了坠。 “我靠!”两个人又同时惊叫了一声,贺晓年赶紧往前拿肚子顶住小宝,又把手移回到小宝腰上。 孙海洋也往前凑了凑,抬起腿往上顶了顶小宝的屁股,防止小宝往下滑。 “你说,你们家小宝是不是该减肥了?”孙海洋低着脑袋抱怨。 他和贺晓年俩以一个别扭又紧密的姿势托住了贺小宝,他说话的声音就响在贺晓年的面前,震得贺晓年的脑袋嗡嗡的直犯晕。 “你脸离我远点儿,别喷我一脸唾沫星子!”贺晓年也皱着眉抱怨。 孙海洋直着脖子,试着往后仰了仰头,“不行,哥,这姿势太别扭了,我胳膊使不上劲儿,要不你先撑一下,让我把手抽出来重抱一次!” 贺晓年简直烦死了,他的胳膊也抻的齁疼,胳膊上还挂了个大包,偏偏孙海洋废话还非常多,一说话气息都扑到他鼻孔里了,痒得他直想打喷嚏。 “别废话了,赶紧走,小宝刚动完手术,不能招风!”他低吼了一声。 两个人便以这个别扭的姿势,半兜半夹地抱着贺小宝横行至电梯间。 电梯里只有他们仨人,孙海洋略略松了口气,他抽了抽兜着小宝屁股的手,小宝的小肥屁股开始往下坠。 第80页 “哎哎,干嘛你?”贺晓年诧异地问他,两个人的姿势都不太正确,任何一个人的手一松开,都会导致小宝的身体往下掉,他不知道孙海洋干嘛要抽出自己的手。 “啊~,难受死了,我鼻子痒痒,我想挠挠!”孙海洋吸着鼻子,表情痛苦地说。 “我靠,你早不痒晚不痒!忍着吧!”贺晓年不耐烦地甩了他一句。 “不不,不行,太痒了,忍不住!”孙海洋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手往外一抽。 结果还没等他挠着鼻子,小宝立即呈凹字型坠下去。 “我叫你忍着的!”贺晓年喊了一声,赶紧使劲儿往前挺肚子,以期能用肚子止住小宝的下滑。 孙海洋也把手迅速伸了回来,又重新伸到小宝的屁股下面,接住了往下掉的小宝。 不过他的手伸的太快,伸的有些过界,不但接住了小宝的屁股,还顶到了…… 贺晓年腾地一下抬起头,直直看着他,“你……把手拿开!” 孙海洋恍若未闻,他使劲甩了下头,头髮丝都甩到了贺晓年的脸上,“我艹,我鼻子好痒啊,谁能帮我挠挠!”他大叫了一声。 “你先把手拿开!”贺晓年忍耐的头皮都开始冒汗,也叫了一声。 “我艹,我真的痒,你帮我挠挠,你帮我挠,我就拿开!” 贺晓年发誓,如果他有第三只手,他肯定立即马上一秒钟都不耽误地帮他挠鼻子,但问题是,他没有第三只手!!! “我怎么帮你挠,我的手也占着呢!你,你先把手拿开,好吗?”说到后来,贺晓年的声音都软了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起了变化,头皮里的汗已经延展至脑门,他觉得自己要出洋相。 看来人就不能太洁癖,有些功能平时该用就得用,不然憋的时间太久,要么就直接锈死废掉了,要么就跟个炮捻子似的,一点火就爆。 孙海洋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去,鼻子里像突然之间钻进去一个蚂蚁小分队似的,那股麻痒的劲儿在里面拱啊钻啊的,又打不出喷嚏来,难受的觉得不挠一下就得死在电梯间里。 他实在忍不住了,干脆脑袋往前一探,直接把脸埋到贺晓年的肩膀上,在上边使劲儿拱了两下鼻子。 他的头髮丝儿,顺着他拱鼻子的动作在贺晓年的脖颈里扫来扫去,他的手顶到了贺晓年的某个部位。 贺晓年浑身发软,头无力地歪到轿厢壁上,死命咬住了颤抖的嘴唇。 好悬没呻/吟出声! …… 电梯升至十六层,被人叫停。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对母子,孩子正欢乐地唱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然后看到了电梯里一幕诡异的场景,歌声戛然而止。 电梯里,一个男人头埋在另一个男人的颈窝里拼命摇晃,看上去就像一只飢饿的狼在啃噬一只垂死的小兔子。 而另一个男人头歪在轿厢壁上,满脸通红,表情似乎迷/乱,眼神似乎涣散。 片刻愣怔后,母亲率先发出一声尖叫,“啊——!” 她立即转身挡住了自己孩子的视线,手还在身后拼命扒拉电梯门,妄图手动关掉电梯门,整个楼梯间都迴荡着她的尖叫: “干什么啊,你们干什么啊这是!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 电梯门又缓缓关掉了,孙海洋鼻子终于不痒了,他从贺晓年肩上抬起头,尴尬地看着头还歪在一边的贺晓年的侧脸,“哥,你,你好像……,你是不是,有反应了?” 在解决了鼻子痒痒的问题之后,他终于发现了贺晓年的变化。 比起好笑来,他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他一直觉得贺晓年平时多少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事儿又多,又没女友,似乎也不出去鬼/混,是个极其变态的存天理、灭人慾的存在,没想到竟然变在了他的手里,……竟然还十分□□!! 他满心惊嘆地又用手摸了摸,感受了下这份坚硬。 贺晓年被他摸的浑身血液都快要倒流了,他紧闭着双眼,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骂了出来:“我……艹你妈的,你……到底想干嘛啊?” “啊啊,不不,我就是,我不是,我……”孙海洋反应过来,迅疾缩回了手。 他下意识地左看看右看看,一眼就看到了镜子里自己那张略显慌张的脸。在他有意识无意识地撩骚了贺晓年n次之后,终于在这第n+1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尴尬。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要不,咱俩……调一下姿势?”他小心翼翼地问。 贺晓年于百欲杂陈中抽空睁了睁眼睛,无力地看了眼显示器,显示器上的数字正好是十八层,再往上走郭德纲都够不着键了,而他们家就在20层…… 艹!眼瞅着这脸就要丢到家了,还调个屁的姿势! …… 第41章 四十一 晚上,贺小宝被安顿到双人床的正中间,贺晓年郑重地叮嘱他:“宝,你这几天晚上睡觉务必老实点,这要是一翻身摔到床下去,就把你伤口给摔裂了,肠子啊肚子啊什么的,就都流出来了,特别可怕!” 第81页 贺小宝立即被吓住了,他哭丧着脸又开始咧吧:“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要不二叔你睡我身边吧,你帮我挡着点儿!” 贺晓年尴尬了,“呃,宝,其实,倒没有那么严重,再说,你自己注意点,轻易也不会掉下床!” 贺小宝才不听他解释呢,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提了个特别有趣的建议,于是紧紧拉着他二叔的手不撒开,“我就要你睡我旁边,你和海洋哥哥都睡我旁边,这样挡着宝,宝就不会掉下去了!” “……”贺晓年一头瀑布汗,在心里边扇了自己一耳光,再叫你丫多嘴! …… 贺小宝许是这一天不停地在睡觉,觉睡得实在太多了,在他二叔和海洋哥哥分别躺到他身边之后,他兴奋到极点,小嘴儿唧唧哌哌闲不下来,一直嘚啵到晚上十点半才昏昏睡去。 听着他开始变得绵长而舒缓的唿吸,贺晓年揉了揉一直在耳鸣的耳廓,长吁了口气。 “哎——!”与此同时,孙海洋隔着个贺小宝,也在黑暗里嘆了口气,幽幽道:“这一天!我以前送外卖都没这么累过!” 贺晓年没搭他这茬,他从电梯间里出来之后,就有些不太想面对孙海洋。 吃饭时不愿抬头,上厕所、洗澡也终于记得锁了门,孙海洋带着小宝看动画片,他就躲屋里上网,孙海洋进屋和他说话,他就赶紧弯腰,假装在挠脚丫…… 黑暗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宝和孙海洋,睁眼看着对面衣柜上一点点儿的月光发呆。 …… 这张床没有他屋里的床宽,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中间还得加个小男孩儿,一起挤在床上其实显得有些窄吧,孙海洋在另一边也翻了几个身,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睡眠姿势。 贺晓年静静地听着他翻来覆去的倒腾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声说:“唉,是不是太挤了点儿,要不,我还是回我屋睡吧?!” 孙海洋没想到贺晓年还醒着,吓了一跳,他立即阻止:“别,别回去,要不小宝半夜醒了看见你不在,非得闹腾不可!” “哦!”贺晓年隔了半晌,慢吞吞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孙海洋又翻了个身,面向贺小宝,摸了摸小宝的额头。小宝睡得挺安稳的,也不发烧,小手向上弯起,搁在自己脸侧。孙海洋拉起他的小肉手,搂到自己怀里。 他抬头看了眼贺晓年,贺晓年这半天只拿着个后背对着他,在隐隐的月光下,他能看见贺晓年睡衣下绷起的蝴蝶骨漂亮的曲线。 他突然想起了在电梯间里时,自己手上的触感,忍不住在黑暗里咧嘴无声地笑。 “哎,哥,问你件事儿!”他忍着笑,小声说。 “嗯?说!”贺晓年恍惚着应他。 “就是今儿在电梯里,哎,就是,我真没想到……” “闭嘴!我要睡觉!”贺晓年立即冷着声音叫他闭嘴。 他的脸在黑暗里不可避免地烧了起来,本来就不太好忘却,再经孙海洋这么一提醒,那种蚀骨入髓的感觉立即沿着心脉窜向四肢百骸。 “哎,说说怕什么嘛,都是大男人,反正你平时睡得那么晚,现在一时半会儿你也未必睡得着!”孙海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在电梯里只顾得上尴尬了,都没想起来去嘲笑嘲笑贺晓年,这会儿反过劲儿来,突然发现这么招笑的笑料不拿出来说说简直对不起苍天。 “我艹,我平时看你那样……,还以为你得有什么毛病呢!没想到你起立得还挺快嘛!”孙海洋压低声音吭哧吭哧笑着说。 “我叫你、闭、嘴!”贺晓年再次咬牙切齿地警告他。 “好好,闭嘴,闭嘴,不说了,睡觉!”孙海洋又咯咯笑了两声,翻了个身,转了过去。 贺晓年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闭着眼睛轻轻舒了口气,刚准备入睡,突然听见孙海洋背对着他用鼻腔又轻轻咕哝了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你那什么,还……挺大的嘛!” 贺晓年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陡然又揪了起来,他右手紧紧捏住床眫的被单子,心如战鼓,咚咚咚擂跳不停。 他觉得自己应当抓起枕头摁住孙海洋的脸,把他闷死算逑;或者一脚把他踹下床,让他地板上睡一晚上去…… 但是此刻,他连这些打击报復的想法都想不完整,只感觉自己下午倒流过的血液又开始在体内乱窜,窜得他心脏都快要蹦出了体外,久被忽略的慾念像被地壳挤压到极限的岩浆喷薄而出,裹挟着孙海洋喑哑而戏嚯的男声冲进了他身体里的每个神经元,他又……ying了。 …… 半夜里,贺晓年睡不着觉,挤在小宝身边辗转反侧。 突然听到黑暗里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带着一大片热气覆盖在他头顶上方。 他睁了睁眼睛,于朦胧里看到孙海洋双手撑在自己肩膀两侧,正趴在自己脑袋上方俯视着自己。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璀璨如星辰,带着异样的光芒从自己的下巴一直游移到眼睛上。 两人双目久久凝视着。 贺晓年用尽毕生毅力控制住早已混乱失常的心跳,嘆了一口气般喃喃问:“你,……要干嘛?” 第82页 孙海洋没立即回答他,他慢慢俯下身子,歪着头,用鼻尖辗转描摹贺晓年的耳廓,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就像冰面上被敲碎的那一处裂痕,只有一点,却吱吱格格迅速蔓延至整个冰面,俄顷,冰崩川裂…… “别……”贺晓年的声音颤抖,他握住孙海洋覆上来的手,艰难地喘息。 “放松,放松……”孙海洋的声音在黑暗里充满诱惑,带着暧昧难言的气息,缭绕在贺晓年的耳侧,他的手紧紧握住,动了动。 “呃…..”贺晓年仰脖深嘆一声,重新闭目。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喘息,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 夜,深静如潭。 贺晓年眨了眨眼皮,勐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黑夜浓如重墨,身边小宝和孙海洋此起彼伏的唿吸声一轻一重,夹杂在自己快得像首《将军令》的心跳声里,有一种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惊悚感。 贺晓年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抹出一手的汗。他悄悄转头看了眼孙海洋,孙海洋的半拉脸都被小宝的脑袋挡住了,肩膀正随着他的唿吸有节奏的耸动。 贺晓年慢慢地往床边挪了挪身子,但他已经睡在床的最边缘了,这么一动,一半身子都悬到了床外,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孙海洋睡的正香,被这声噗通给惊醒,迷迷煳煳爬了起来,迷瞪了半天,才含含煳煳地问:“嗯,怎么了?” “唔,没,没事儿,你……睡吧!”贺晓年咬着牙,捂着大腿根痛苦地说。 孙海洋眼睛半睁半闭,晕乎了会儿,啪嗒一声,又倒回床上接着睡去了。 贺晓年在地上侧躺了会儿,他刚才这一摔,正好抻了大腿根,疼得他全身冷汗涔涔,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悄悄熘出了屋子,跑去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坐了能有十来分钟,心跳才慢慢恢復平静,又困又乏,又惊又怕,他全身虚软地倚到抽水箱上,闭了闭眼睛。 靠,刚才这一场华丽丽的噩梦啊! …… 第二天,办公室里。 贺晓年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一样,无精打采蜷缩在懒人沙发里,看上去比葛优还生不如死。 “我说,你真不用这么颓废,”adam捞了把椅子坐到沙发跟前,用食指点了点贺晓年的胸口,慢声细语地劝他,“咱们gay啊,碰个男人起个立什么的太正常了,有时我光闻闻味儿就能硬了,你这算啥啊,正常,太正常了!” 贺晓年把adam的手又搁回到他自己的胸口上,眼神直勾勾盯着桌上一个琉璃苹果球,有气无力纠正他:“你们gay!” adam根本无视他的自辩,他早上一来就被贺晓年叫到了办公室,听他讲述了昨晚午夜梦回那绮丽的一幕,顿时心花怒放,他就说他和贺晓年关系这么好,除了工作上的相互欣赏之外,冥冥中肯定还有其他某种更为紧密的投契。 他又把手点到了贺晓年的胸膛上,“咱们gay啊,共性就是,都有某种异于常人的审美,说白了就是有艺术细胞,所以你看,你就是个特别优秀的设计师!” 他沖贺晓年抬了抬下巴颏,眨巴眨巴眼睛。 贺晓年再次把他的手搁回到他自己的胸膛上,继续有气无力地反驳:“你们gay!” 想了想,又说:“也不是啊,你是gay,但你就没什么艺术细胞,也就是个钻进钱串子里的sales。” adam心情好,不和他计较,沖他摆了摆手,“行行,我们gay!”他凑到贺晓年身边,小声说:“哎,改天把你们家那个什么海洋,带出来给我看看,也该见见家长了!” “放屁!”贺晓年终于被他说乐了,拍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推到一边,“那不是我们家海洋,那是我们家男保姆,你别挨那儿胡说八道!” “切,不想让我看,那你大早起来把我扽过来唠叨什么?”adam夸张地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想跟你探讨一下,有无这样的可能,”贺晓年烦恼地抓了抓头髮,“你看啊,我是不是,其实就是,……空窗太久了,导致是个人碰碰我,就能……” adam耷眉耷眼地啃自己手指甲玩儿,好像根本没听见贺晓年的话似的,半天才拿鼻孔哼了一声,“呵呵,可能吧!” 贺晓年觉得自己肯定是昨晚被吓大发劲儿了,才会想到找adam商量这种事,简直不够给丫添乐子的,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快滚回你自己楼里去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adam觉得自己刚刚多了个好基友,心情明媚,一点儿都不在意贺晓年的唿来喝去,开开心心地朝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又被贺晓年给叫住,“哎,今晚……要不去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不想那么早回家!” adam瞭然一笑,“行,去彼岸无我,哥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新世界!” “……”贺晓年。 第42章 四十二 “彼岸无我”晚上一过九点便地动山摇,各路山精树怪纷纷现身,饱含怒火的音乐能把三十三层离恨天都震得粉碎。 第83页 贺晓年魂不守舍地缩在角落沙发里,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妖孽们,任由暴躁的音乐紧紧包裹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有一个小妖精被甩出了人堆,坐到了地上。 他脸上精緻的妆容都快被汗水淋花了,干脆用手一抹嘴唇,刮乱了酒红色的口红,然后手一撑地,腾地窜了起来,“嗷”一声妖娆地尖叫,一把扯掉身上满是铆钉的t恤,露出白皙的上身,伴着音乐用力扭动腰肢。 周围人群瞬间沸腾了,一堆兴奋到估计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的妖怪们围了过来,一边跟着群魔乱舞,一边顺手占着便宜。 贺晓年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开启弹幕模式,脑子里来来回回飘荡着adam上午说过的话,“咱们gay”、“咱们gay”……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真不是gay!我他妈真受不了这群妖孽…… 妈妈咪呀,新世界真是太可怕了,快送我回旧世界去吧,我要回旧世界去!!! 他赶紧喝了一口蔓越莓果茶给自己压了压惊。 adam也跳了半天舞,满身大汗往他身边一栽歪,伸出胳膊搂住他,在他耳边大喊,“怎么样,爽吗?不下场玩一玩?” 他把adam往旁边一推,皱着眉头,也扯着嗓子大声说:“今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闹腾,鬼节啊?” “咳!周年庆,全场半价,大鬼小鬼们就都现身了呗!”adam倚到他身边,拼命用手给自己扇风。 贺晓年有些受不了,“彼岸无我”是个gay吧不错,但因为档次比较高,平时来的人远没有今天多,属于不安静,但也不至于把人闹腾得心肺都要炸裂了的一个所在,他本来就是跑这来清理清理自己思路的,结果现在…… 他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那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看上去似乎还能清静些。 走廊上人也不少,不过并不怎么吵,大概这些人都跟贺晓年一样,也是出来躲清静的,周围的空气还是可以唿吸唿吸的。 贺晓年找了个角落,倚到墙边一张高脚椅上,开始玩手机。 “晓年?”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犹豫地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看到沈未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见到贺晓年抬头,沈未朝身边的伙伴低声说了句话,然后向贺晓年走过来。 “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沈未声音里带着些讶异,他的眼睛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探究的光芒,小心打量着贺晓年。 “呃,我,陪朋友来玩的,……没想到这里这么闹腾!”贺晓年被他探究的目光看的有点儿汗流浃背,他再次觉得今天选择来“彼岸无我”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哦——!”沈未瞭然地笑了笑,点点头,“是啊,今天是太闹了,我也没想到!” 沈未这人真是挺有分寸的,进退有度,每句话都说的恰到好处,不会给人难堪,也不会使人为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贺晓年每次跟他说话,都觉得好像是在做脑ct,好像被沈未那双自带x射线的目光一眼照透、无所遁形,反而让他格外不舒服。 不像孙海洋,简简单单,直来直往,什么都给你摆在脸上,吵架也好,抬槓也好,占上风也罢,占下风也罢,反正心里是轻松的,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没啥负担。 孙……,艹! 贺晓年扭头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就跟沈未说了这么两句话,这他吗也能跟孙海洋扯上关系!想他干嘛!真是闲的…… “你们在哪个位置,我过去坐坐吧?”还没等贺晓年懊恼完,沈未又开口说。 沈未这句话说的高明,他要是直接邀请贺晓年去他那桌坐坐,贺晓年肯定找藉口推脱掉,但现在人家说的是,去你那桌坐坐,你总不好说,不不,你别来,我不欢迎你……,尤其沈未还刚刚给小宝动过手术! “可以啊,走,走,今晚这单我请,本来小宝的事就想找机会谢你的!”贺晓年赶紧虚扶了把沈未,带着他往adam他们那边走。 …… 他们那桌此刻正呜嗷乱叫着,像个小型战场! adam自打大病一场后再不敢喝酒,手里捧着杯果汁正跟小丁他们玩骰子玩得嗨,一抬头,看到贺晓年出去一趟竟然领了个沈未回来,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沈未看到adam也是吓了一跳,他常来这间酒吧,adam这张脸他是熟悉的,两个月前他还见过这张脸,但此刻看着却又不太敢确认,他只在他们医院肿瘤科看到过癌症患者瘦身瘦得这么快的…… 贺晓年给两个人互相介绍完,沈未都还没缓过劲来,愣愣地伸出手:“你好,你,看着……可瘦多了!” adam毕竟做业务出身,老皮老脸见惯世面,很快就抑制住勐跳的心脏,端庄一笑,“咳,这不是以前长太胖,别人都不拿正眼瞅自己嘛,减了一段时间肥呗!” 沈未一向镇定自若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在了,他咬不准adam这话是否意有所指,只好尴尬的笑了一声。 几个人重新落座,沈未坐在了贺晓年和adam中间,他微微侧身,头歪向贺晓年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跟贺晓年聊着天。 第84页 adam几次插话进去,都未能将沈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一晚上都在激扬的心情渐渐冷却了。 旁边小丁几个还在吵吵嚷嚷,“哎哎,adam,快来快来,9个5,信还是不信啊?” 小丁他们喝的都是用爱尔兰威士忌调出来的鸡尾酒,喝到现在一个个都有些五迷三道的,勾肩搭背、大唿小叫,看着也不比舞池里那些妖孽文静,跟沈未和贺晓年两个人的画风明显不符。 adam看了看自己这帮不争气的朋友,微微扯了扯嘴角,一阵气闷,便将自己面前的骰钟推了出去,“哎呀,这游戏太简单粗暴了,不适合我这种文明人玩儿,你们玩儿吧,我不玩了!” 小丁不高兴,“别耍赖啊,都别耍赖啊,都到这会儿了,谁特么也别想尿遁!” adam想了想,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未,沈未扭头看他。 adam把手里的骰钟往他那边推了推,笑着说:“我不想玩这个了,要不你帮我接把手吧,scofield笨,他不会玩儿这个。” 沈未不太擅长拒绝人,只好起身与adam换了座位,加入到战局当中。 adam和贺晓年两个人闷头喝着果汁和果茶,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再说话。 中途沈未的同伴来找沈未告辞,沈未跟着送了出去,等他走远,adam才凑到贺晓年耳边,小声说:“哎,scofield,他喜欢你!” 贺晓年这半天一直在琢磨自己对孙海洋到底是个啥想法呢,一听这话,还以为adam说的是孙海洋,当即吓了一激灵,“嗯?谁?谁喜欢我?” 他一脸警惕,瞅着adam。 “啧啧,”adam瞟了他一眼,“装,你就装吧!还能是谁,沈未呗!” 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说话的声音很大,贺晓年怕被人听到,更怕被沈未听到,赶紧扳了扳他的脸,严厉警告他,“别瞎说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adam酸不熘丢地哼了一声,“怎么是乱说?!你瞧他那眼珠子,都特么快长你脸上了!要我说,你也别去琢磨你那个什么海洋了,直接跟了沈未得了,人家都副主任医师了,不比个男保姆强!” 贺晓年听他前半句提到孙海洋,顿时一阵心慌意跳,刚想打个岔,结果听他后半句又开始贬低孙海洋,心里边又像塞了两斤棉花似的一阵发堵。 “胡说八道,他怎么就比海洋强了?”他拉长个脸反驳。 adam一看他维护的是孙海洋,心里偷偷乐了乐,接着激他,“哎呀,保姆怎么能跟医生比,当医生的肚子里得多少墨水啊,小保姆能读过几年书!” “胡说八道!就根本不是这么论的,读多少书跟我有什么关系?能当饭吃吗?能带孩子吗?”贺晓年急了,直起身子瞪着眼睛沖adam嚷嚷。 adam心里都快乐出一片花园了,他眼角瞥到沈未已经从外面往回走,快要走到自己这桌来了,便故意撇着嘴接着刺激贺晓年,“哎呀,人家沈未不光会读书,人长得也好看啊,喏,你看,”他手朝着缓缓走来的沈未脸上一指,“呦,今儿没戴眼镜,看着倒更有男人味儿了啊!” 沈未看见adam朝自己脸上比划,又隐隐约约听到他说“没戴眼镜……有男人味儿……”什么的,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在聊什么,但还是习惯性地谦虚一笑,“咳,平时上班好不好看都得戴,今天出来玩儿,就换了款隐形的,不行,眼睛都变形了,冷丁摘了眼镜,眼睛显得发愣,不如戴眼镜好看了!” 贺晓年正一肚子无名火想要给孙海洋争个说法呢,一听这话,也没过脑子,立即接口道:“就是就是,看着楞头巴脑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啊?!……”沈未目瞪口呆,彻底愣住了。 “噗——!”adam一口果汁全喷了出来,他赶紧揪了张抽纸擦了把嘴,又一个妖娆的飞眼从沈未脸上得意掠过,心里无比痛快:该,再叫你丫眼里只有一个贺晓年! …… 几个人各怀心事,接下来都玩儿的兴致不高,也没熬到最后,十点半来钟就离开了“彼岸无我”。 沈未跟着贺晓年和adam一起去停车场取车,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贺晓年说他楞头巴脑不好看是什么意思,又很不甘心,分手时,他对贺晓年和adam说:“我有几张朋克庄园的温泉套票,哪天有时间,大家一起去泡温泉吧!” 贺晓年正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懊丧呢,听到沈未的邀请再不敢驳人家面子了,赶紧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只要你时间可以,我和adam一定去!” “……”adam。 第43章 四十三 贺晓年没太把沈未的邀请放在心上,他心里有更烦躁的事情需要理顺,而工作上,也有一个让他完全没想到的变故发生。 一个礼拜前,公司里就开始疯传一个消息,说是公司高层正在与一位义大利设计师频繁接触,眉来眼去几个回合,据说双方都看得挺对眼儿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用不了多久,这个义大利设计师就会被招致麾下。 很多人都说,这个人是来顶替李梓虹的位置的,但比较敏感的中高层里,就有很多人意识到,事情可能不这么简单。 李梓虹中午吃完饭,跟自己的死党lisa到园区的便利店里买口香糖,lisa问:“老大,我不明白,既然公司已经开始压缩产品线,就算你现在已经不干设计了,现有的这些设计人员也尽够用了,干嘛还要再找个老外来,老外工资又高,又不了解国情,设计的版型也不一定适合中国人,语言也不通,跟咱团队里呆着多别扭啊?!” 第85页 李梓虹拿起一袋彩虹糖看了半天,嘴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意,“是啊!为什么呢?” 她放下彩虹糖,拐着lisa胳膊往便利店外面走,一脸的喜气洋洋,见到生产部几个同事,还开心地朝人家摆手打招唿,面上一丝落寞都没有。 走到园区后身的小花坛边上,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她拉着lisa坐下来,搂住她肩膀开始咬耳朵:“lisa,说真的,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义大利人是来顶我位置的?” lisa咬了咬嘴唇,没敢马上接话。 李梓虹现在虽然不干设计了,也管不着她了,但好说歹说也在贺晓年手下挂了个闲职,号称买手组组长,论职级还是要比lisa高的。 更何况,lisa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两把刷子在设计团队里也排不上号,指不定哪天就被发配到这个买手组里去了,到时候上司还得是李梓虹。 所以她不敢得罪李梓虹,小心翼翼看着她说:“我觉得不太像,但大傢伙都这么说!” 李梓虹笑了,伸手弹了下lisa的脑壳,“你说,是这个义大利人的工资高,还是贺晓年的工资高?” 这个lisa根本不用想,“当然是义大利人工资高,外来的和尚嘛,会不会念经咱不知道,但香火钱肯定高啊!” 李梓虹倚到椅背上,慢悠悠笑着说:“对啊,他工资比贺晓年还高,要是到了贺晓年手底下,你让贺晓年怎么管他?” “那让他自己单成立一个组,就像咱当时那个ab组似的……” 李梓虹摆手打断她,“你看行政部有给划分新的办公区吗?咱原来的办公区都被生产部那帮孙子给占了!” “那……”lisa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想明白了,她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靠!这个人是来顶替贺晓年的?!!” 李梓虹没搭理她,抬眼看向远处一颗金灿灿的银杏树,良久,她才对着银杏树冷笑了一声:“哼,公司业绩下滑,难道只有我李梓虹一个人要背锅吗?你贺晓年设计的东西,不也快卖不动了么?” …… 郭生办公室。 贺晓年跟个蛇一样软踏踏陀在转椅里,边摆弄着手机,边听郭生干巴巴地开解他。 郭生吃完中午饭,午觉都没睡,就把贺晓年找来“谈心”,口干舌燥讲了一个多钟头,见贺晓年总是一副“你说,我没法儿让你闭嘴,你不说,就他妈赶紧让我滚蛋”的死样子,忍不住心里一阵来气。 “你到底什么个想法,能不能吱个声,嗯?大老闆拍板决定的事,你跟我这儿耍什么脾气,我又招谁惹谁了?” “呵呵,”贺晓年敷衍地哼笑两声,表示自己已经吱过声了,低头接着玩他的手游。 “你!……”郭生的三角眼一立,登时就想发火,可是对着个表面上油盐不进、心里头指不定怎么心灰意冷的贺晓年,他也实在下不去嘴。 “哎,晓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别说你,我心里也不舒服啊!大老闆两个月前随口说了一句找个义大利人,我还以为他饭桌上忽悠投资人随口那么一说的,哪知道他自己联繫了个皮条公司,也不跟我们几个商量就找来个老外,我还得给他配备翻译,还得琢磨怎么安排他……”郭生缓下语气,接着絮絮叨叨解释这件事。 “是啊,怎么安排他呢?或者说,公司打算怎么安排我呢?”贺晓年终于关掉了手游,抬头看着郭生,冷冷地问。 “啊,这个……”郭生被问住了,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发生的比较突然,几个大高管包括他在内,都不太同意大老闆的这次一意孤行,一怕外来的和尚成本又高,又不好管控,水土还不服,最后念出来的经香客们再不买帐;二怕伤了贺晓年的心,别外来的和尚还没等开始念经呢,贺晓年就一气之下跑到对手那边去了,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老闆久已不管运营上的琐事,把人领来了,只交代句好好用,别慢待人家,就驾鹤……,不,就潇洒离去了!至于薪酬怎么谈、职位怎么安排、如何平衡和贺晓年的关系,等等事宜一概不再过问。 剩下在场几个高层大眼瞪小眼,对着个金髮碧眼的老外不知该如何处置。 “要不,先放到你手底下,你先带带看?”郭生小心翼翼问贺晓年。 “哈哈哈,”贺晓年笑了起来,“您开玩笑呢,他一国际知名设计师,工资比我高得多,放我手底下!您干脆直接在我脑袋上绑一□□包得了!” 郭生有点儿不高兴,贺晓年这话说的也太不客气了,可他话是没错的,这个人的确不能放到贺晓年手底下。 可他也不敢贸贸然就把人直接搁到贺晓年的头上,贺晓年在公司里多少年了,随便使点儿坏,别说那外国人,就是他郭生也未必收拾得了烂摊子。 “要不,我让行政部把四楼配件部那边腾出个房间来,你俩先,各干各的,就跟当初和李梓虹那样……”他为难着,一边皱眉琢磨着,一边说。 “郭生,”贺晓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大老闆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这个人来带整个设计团队吧?如果他待的住,走的人就是我贺晓年,对吧?” 第86页 “呃,不是这样的……”郭生嘟嘟哝哝道。 “所以,郭生,不要费心去弄什么ab组了,您这么做了,回头大老闆那边怎么交差,您直接让他空降到我们设计部当头就行,我能接受,也……尽力配合吧!”贺晓年平静地说。 郭生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这话从贺晓年嘴里说出来,可算是帮了他大忙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神色凝重地说:“晓年,这事儿,你真的要听我一句,不管大老闆想怎么安排这个人,你一时间能接收还是不能接受,你都先给我忍着,这个义大利佬儿,”他皱了皱眉头,琢磨了下,说,“来是来了,能呆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你真的不必太急着做决定!” 贺晓年望着眼前这位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领导,心里也十分感慨,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意气行事的!” …… 贺晓年回到自己的设计部,手底下这帮小兵正脑袋攒到一起,嘁嘁喳喳,交头接耳。 贺晓年清了清嗓子,众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各回各的座位,各画各的图。 albert和sophia对了个眼色,两个人都忧心忡忡,跟在贺晓年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贺晓年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身后还跟进来两个人,他走到墙角的一个铁书架前,默默对着书架上一堆书发了会儿呆,然后开始一本一本往下捡书。 “我靠,他们真的要那个义大利佬来当我们老大?”albert看着他收书的动作,在他身后惊怒大叫。 “我艹!”贺晓年没有防备,吓得一哆嗦,腾地一下转过身,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悲愤的俩手下,简直无语,“你俩属幽灵的,进来怎么都没动静?” “老大,他们真的要赶你走,是吗?再弄个外国佬搁我们头上?”sophia眼圈都红了,咬着嘴唇问。 贺晓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这都是打哪听来的?我就纳了闷了,咱公司还能不能有点儿秘密了,老闆都还没猜到开头呢,你们都知道结局了!是不是我明天早上吃什么,穿什么,你们昨天就都知道了?!” albert和sophia互看一眼,各自心说,何止,我们八卦群里连你和adam什么时候领证的盘口都开出来了……. 贺晓年无奈地冲着他俩摆了摆手,“是要来一义大利设计总监,是我们部门的头,但也没有说要赶我走!行了行了,赶紧滚出去干活去!” albert和sophia虽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看出来贺晓年确实有点儿烦,只好依言滚了出去。 贺晓年回到自己座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嘆了口气,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有人在他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贺晓年不耐烦地抬头,像赶苍蝇一样挥手,“不是叫你们滚出……” 他一抬头,看见adam不高兴地拧眉站在桌子对面,看着他,“你叫谁滚呢,我现在瘦了,可不像胖的时候那么好滚了!” “靠!”贺晓年沉默了半天,骂了一句,扭头望向窗外,半晌才说:“你们这是干嘛,排着队的来看我什么时候挂是吗?” “那倒不是,是怕你跳楼的时候下定不了决心,必要的时候上去踹你一脚!” “靠!”贺晓年被adam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至于么,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玻璃心啊,这点儿打击都受不了是吗?” adam仔细看了看贺晓年,贺晓年英俊的脸上虽然没有往日那种欠揍的嚣张,但也确实看不出有多么消沉,“嗯,不错,不愧是我弟,心脏跟脸皮一样坚硬如铁!” 他朝贺晓年竖了竖拇指,想了想,又比了颗心。 “艹!”贺晓年这回是真乐了出来,他起身,抓住adam的手往他身上一摔,“你少来,你们都以为我这回要哭天抢地了啊,其实还真不至于!” 他从座位上走出来,绕过adam,一屁股坐到懒人沙发里,朝他笑笑:“adam,这两年,我自己都觉得我在业务上遇到瓶颈了,怎么说好呢,就是……”他低下头歪着脑袋,琢磨着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adam在旁边替他说了出来,“就是没有新意了,定型了,虽然每次都很好,但每一次出来的东西都是贺晓年!”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贺晓年勐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起一层兴奋的光芒。 他来回搓着双手,慢慢地说:“我知道这个新总监来了对我非常不利,可是在我被辞退之前,我必须在他手底下跟一段时间,他…..毕竟是义大利的设计师,他也许,能给我带来新的思路,能给我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了眼adam,adam眼中含笑,还有激赏,他慈祥地摸了摸贺晓年的头顶,“我懂,只要能从他身上学到东西,是走是留,是什么title,你并不在意!” “不不,也……没那么佛系!多少还是在意的,”贺晓年手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不过,也确实很期待,有点儿,怎么说呢,”他抬头望向窗外那颗柿子树,喃喃道,“兴奋!对,有点儿兴奋!” adam才不管他是期待还是兴奋呢,他本来是担心贺晓年受不了这个打击,结果一看,人家情绪调整的蛮好,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贺晓年的肩膀,“那太好了,那这个礼拜六去朋克庄园泡温泉,你肯定有心情去了,对吧?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第87页 “什么?”贺晓年茫然看着他,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说沈未,他上午发微信,问我们这周六能不能去泡温泉,还说票挺多的,用不完,叫多带几个朋友呢!” 贺晓年奇怪了,“他为什么联繫你不联繫我?” adam嗤笑一声,“还不是你上次说人家楞头巴脑不好看呗,人都不敢直接和你对话了!怎么样,咱说好了,到时一块去,把你们家海洋还有宝都带去,人沈未惦记着呢,就想见你!” “胡说八道!”贺晓年笑着损adam,“到底是他想见我,还是你想见他?” “都想!”adam坦荡地看着他,不要脸地回答。 第44章 四十四 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期待和兴奋,职位快要被人取代,心里再怎么说淡定,也还是很难淡定下来的。 贺晓年到快下班的时候,刚才听说义大利人要来的那股兴奋劲儿就过去了,心里边渐渐漫上了一层说不清的落寞,还有点儿焦躁不安,没等到下班点,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到家时,孙海洋正在厨房里做饭,小宝围着他身边也在厨房里转圈圈,嘴里呜呜哇哇哼着一首不知来自哪个星球的歌。 厨房里飘来一股油焖大虾的鲜香味儿,还有呛鼻子的油烟味,还能听见夹杂在贺小宝诡异歌声里的“嚓嚓嚓”炒勺翻动的声音。 孙海洋还不时给贺小宝叫好,“好!这个地方就这么唱,这么处理相当有感觉……,对对,这一段就是要让人听不懂歌词…..,有朦胧美!” 贺晓年无声无息走到厨房门口,倚在墙边仔细听了会儿,不禁摇头。 靠!贺小宝哪一段唱得又能让人听懂歌词了?哪一段不朦胧了?又有哪一段美了?!!! 夸得莫名其妙! 他回到客厅里,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在这满屋子的烟火气里闭上眼睛,笑了笑。 …… 孙海洋炒好菜,直接从锅里捞出一个大虾,搁炒勺里吹了又吹,剥给贺小宝吃。 随后他把饭菜端到饭厅里。 小宝跟在他屁股后头,砸吧砸吧虾头,砸吧砸吧虾肉,吃的满嘴都是油,一眼瞥见躺在沙发上的贺晓年,顿时更加兴奋了。 “二叔!”他飞奔过去,用满是油的小手抓住贺晓年的衣领,妄图把他二叔从沙发上揪起来。 他二叔被他的小油手蹭得满脖颈油,黏腻的不行,一脚把他蹬到一边,“贺小宝,你吃完东西都不洗手吗?再说你幼儿园都吃过饭了,怎么回家还吃!!” 贺小宝根本不管他那套,咯咯嘎嘎又蹭了上来,继续拿贺晓年的衣服擦手。 孙海洋也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贺晓年,表情有点儿吃惊:“我靠,这谁啊这是,太阳今儿是打南边升上来的,今儿怎么不出去鬼混了???” 贺晓年觉得有点儿累,累得被贺小宝蹭了一脸一身的油,累得听到孙海洋的冷嘲热讽,他都懒得去搭理,还莫名觉得挺开心。 他抬手挡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半眯缝眼睛,慵懒地咕哝:“别那么多废话了,翠花!赶紧上菜去!” “靠!”孙海洋愣了愣,踢掉拖鞋,抬腿朝贺晓年的腰踹了一脚,转身上菜去了。 …… 吃完晚饭,孙海洋到厨房里刷碗,小宝就黏着贺晓年去了他的屋里。 他坐在贺晓年的腿上,看着他二叔桌面上27吋的大显示屏,用一根手指头,叮叮咚咚敲着键盘,小脸上晃着的蓝光里都闪着兴奋。 贺晓年也不去管他,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懒洋洋地颠了颠腿,“小宝,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二叔这台电脑给敲坏了,二叔就得把你卖了再去买台新的了!” “不会啊,二叔你能赚钱啊,你再多赚点儿钱就能买新电脑啊!”小宝头也不回,抓紧时间叮叮咣咣。 他平时动动滑鼠,都像踩了他二叔尾巴似的惹得他二叔嗷嗷叫,今天难得他二叔心情这么好,这么敲键盘都没被数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贺晓年摸了摸小宝头上软软的髮丝,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那一堆乱码发呆。 “小宝!”孙海洋站门口喊了一声。 小宝敲键盘敲的正带劲呢,也没回头搭理他,倒是贺晓年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扭过头又对着屏幕接着发呆。 孙海洋走过来,摁住小宝的手,把他从贺晓年的腿上抱了下来,“走走走,别在这给你二叔裹乱,他烦着呢,他今儿心情不好,你小心他把你从20层给扔出去!” 小宝被孙海洋掐着胳肢窝举在半空,还在不高兴地甩着小短腿,一听这话,立即老老实实趴到了孙海洋肩上,由着他把自己抱回屋里去了。 孙海洋回屋安顿贺小宝,给他找了副小乐高,让他自己拼小人。 然后去厨房切了两盘水果,一盘搁到了小宝的屋里,又端着另一盘去了贺晓年屋里。 贺晓年已经没坐在椅子上了,他倚到床头,双臂枕在头后,双腿弯曲,盯着对面的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电脑屏幕上依然一片乱码,密密麻麻的,看得孙海洋心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水果,吃吗?”他端着盘子往前走了两步,找了个看不到电脑屏幕的角度,问贺晓年。 第88页 “嗯?”贺晓年缓过神来,看了眼孙海洋手里的盘子,慢吞吞说,“吃!” 他从床头挪到床尾,从盘子里拿了块儿削好皮的苹果,吭哧吭哧地啃。 孙海洋撇了撇嘴,这贺晓年如今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拿起就吃,连个谢字都不说,他都想把这一盘子水果扣他脑袋上。 他把果盘甩到桌上,转身准备出去。 贺晓年突然抬头叫了他一声,“海洋!” “嗯?”孙海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贺晓年。 贺晓年也抬头注视着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电脑屏幕已转成屏保,转着圈的在他脸上晃出五彩光斑,他浅褐色的眼眸像阳光下的钻石一样,透彻又耀眼。 孙海洋被他看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啊?” 贺晓年盯着他又沉默了会儿,垂下眼皮,接着啃了一口苹果,呜噜呜噜说:“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 “咳,这个啊,”孙海洋赶紧松了口气,贺晓年刚才盯着他看的眼神就像在研究一块儿三维布料似的那么专注,看得他都想转身逃跑了,他沖贺晓年勾起嘴角,得意一笑:“不怎么,我就是知道!” 说罢,还挑衅地沖贺晓年抬了抬下巴,用舌头打了个“唞”,转身要走。 刚走了没两步,又回过身来,看了看贺晓年,警惕地摇了下头,“不对,确切地说,你好像也不是心情不好,好像是......” “哦?”贺晓年来了兴趣,坐直身子,更加目光炯炯盯住孙海洋,:“是什么?你说说看!” 孙海洋歪着脑袋,从上到下打量贺晓年,皱起眉头,字斟句酌道:“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拿了人家钱财,就要去□□,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那种......,紧张,还有点儿兴奋,”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准确形容的词来,眼睛顿时一亮,打了个响指,“对,就是兴奋!你看着就是有点儿兴奋!” 他低下头求证似的看向贺晓年,而贺晓年已经偏过头,看向花里胡哨的电脑屏幕。 “怎么样啊,我说的对不对啊?”孙海洋追问一句。 “呵,胡说八道!”贺晓年盯着屏幕,嘴角含笑低声说。 ...... 在孙海洋打算离开房间时,贺晓年又叫住了他,对他说:“这个周末跟我去朋克庄园泡温泉吧!你有......泳裤吧?” 孙海洋愣了愣,贺晓年的语气像是在请求,不太像是发号施令,他竟然还有点儿不适应,“啊,有啊,我有泳裤!小宝去吗?” “去,咱们仨一起去!” ...... 周六早上,贺晓年还缩在被窝里继续赖床,孙海洋带着小宝就已经在隔壁欢腾开了。 “我穿这个红色的吧,我穿红色的最好看!”贺小宝高亢的小爷们声从隔壁传来。 “蓝的吧,我觉得这件蓝的也好看!你觉得呢?”孙海洋似乎在极力劝他换件蓝色衣服。 “不!”小宝大声否决,“我要戴那顶蓝色的帽子,穿蓝衣服不就重色儿了吗?”他质问孙海洋。 贺晓年抱着枕头坐起来,垂头丧气地迷瞪了会儿,趿拉上拖鞋去了隔壁。 贺小宝正站在床上欢蹦乱跳,他身上套着一件红色有米老鼠图案的长袖t恤,胸前还印着一排字,“no food here!”,脑袋上歪戴着一顶蓝色帽子。 很好!很明亮的红蓝配,自己跟自己组了一对cp! 就这样他还不满意,还嫌弃孙海洋身上那件白了吧唧的polo衫难看,“海洋哥哥,你这个衣服不好,这个颜色太难看了,你得换件颜色亮一点儿的衣服,比如红色的啊,蓝色的啊,什么的!” 孙海洋为难起来,“我的衣服都是黑白灰的,没有亮色儿的!” “不是啊,你有一次和二叔一起去幼儿园接我时穿的衣服就很好看啊!” “哦——!”孙海洋也想起来了,他那天穿的是一件配得上他喜兴脸的鸭黄色t恤。 他咧着嘴笑,拍了下小宝的屁股,“嘿,成啊你小子,这记忆力!”然后转身钻进衣柜里找那件衣服。 贺晓年在一边嘴都快要歪成中风状了,贺小宝的穿衣搭配已经有损他贺晓年设计师的名头了,旁边再加上个鸭黄色t恤背着一排品红色“what a fuck”的孙海洋......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阻止,但旋即又想起前两天adam吃午饭时曾安慰过他,“咱们gay啊,有时候就是事儿事儿的,在外人眼里就是毛病多,其实啊,就是咱们gay对人对事都高标准严要求,这是好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晓年嘴角抽了抽,他强忍下想要阻止孙海洋找衣服的念头,不断提醒自己:我不事儿逼,我不事儿逼,我不事儿逼……,然后全程慈母笑看着孙海洋找衣服。 孙海洋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件在箱底都压褶巴了的衣服,往脑袋上一套,然后搂过贺小宝,两个人跟一堆彩色积木一样站到了一起。 “怎么样?我俩这样走街上回头率有没有百分百!”孙海洋喜滋滋地问贺晓年。 贺晓年心说,何止百分百,绝对百分之二百有木有! 但他拒绝承认自己可能是个gay的事实,还是竭力忍住颤抖的神经,微笑着说:“行,你俩这么穿,挺......” 第89页 他盯着眼前几块积木,眼皮抖啊抖的,笑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终于还是没能把原先的话说完,拐了个弯,“海洋,这个……真不行,你真得换件衣服,真的!” 孙海洋和贺小宝齐声叫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这么烦,这样不挺好的嘛!” “二叔,你真讨厌,我就要这么穿,你审美可真差!” 贺晓年顶住压力,推着孙海洋去衣柜那,“快,换掉这件衣服,这个真的太辣眼睛了,我要从后视镜里看见你俩这色儿,我眼睛得瞎,真的!” “你烦不烦!”孙海洋不耐烦地愤愤然换回了那件c品牌polo衫。 …… 第45章 四十五 贺晓年开车带着小宝和孙海洋,先绕道接上adam,才向出城的方向出发。 朋克庄园在西南边的郊区,出城后顺着高速路走不多远,再改换国道。这一片是新开发出的旅游渡假地,道路还没怎么修好,坑坑巴巴,贺晓年把车开到庄园门口时比跟沈未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adam给沈未打电话确认了行程,贺晓年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让孙海洋带着小宝在大堂里玩儿,自己和adam先去前台办理入住。 adam要了一间大床房,贺晓年要了一间双床房。 等待前台小姐取房卡的时候,adam凑到贺晓年身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唉,你晚上怎么睡?” “嗯?”贺晓年迷惑地瞅了他一眼,没太理解adam这话的意思。 adam朝那边正抱着小宝勾气球的孙海洋抬了抬下巴,猥琐地笑:“我是说,你要是对着你们家海洋太情难自禁的话,我可以帮你俩带一晚上贺小宝!” 他说话声音不低,又娘里娘气,连前台里另一位服务人员都听到了,禁不住抬头看了贺晓年一眼。 贺晓年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瞄了一眼正陪着小宝玩得开心的孙海洋,还好那一大一小离前台这儿挺远,就算刮颱风都不会把刚才的话吹到他们耳朵里。 他皱着眉推了一把adam,用手指着他,“我警告你,待会儿在海洋面前你嘴可得把好门儿啊,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 他顿住了,心里琢磨着他就怎样才好! adam乐坏了,肩膀一抽一抽的,还冲贺晓年挤眉弄眼,“说啊,你就怎么着?小样儿,我看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贺晓年盯着他贱不漏搜的笑容,想了想,压低声音慢慢说:“我就在沈未面前叫你的大名——王企财!” “我靠!你,……卑鄙!”adam顿时笑不出来了,换上了一脸的悲愤。 …… 他们的房间在十层,把行李分别扔进各自的房间后,贺晓年也没等小宝在房间里兴奋完,就催着孙海洋把小傢伙拎出了房间。 贺小宝在身后不停挣吧,“我还要上厕所呢,我还没在酒店里撒过尿呢!” 贺晓年不耐烦,转过身在小宝头上作势拍了一巴掌,“快点儿走吧,沈大夫都等急了,本来就迟到了!” 沈未果然已经在温泉中心门口等他们了,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衬衫,领口两颗水晶扣子没系,露出一小片脖颈和一小截锁骨,站在温泉中心门口一颗梧桐树下,手抄兜,低着脑袋悠哉地用脚轻轻踢着树根。 树荫斑驳的碎影中,他人儒雅里又带出一种慢吞吞的慵懒,很是显眼。而且,他今天的鼻樑上又架上了那副金丝眼镜。 adam本来跟贺晓年三个人并排走的,看到沈未,他故意落后了一步,又把贺晓年拽到身边,小声嘀咕,“哎,其实沈未真不错啊,不比你们家海洋差啊!” 孙海洋在前头不太远,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比海洋差”,他转过身子诧异地问:“怎么了,谁比我差啊,介绍我认识认识!” 贺晓年手伸到adam背后拼命掐他腰部那点儿还没来得及减掉的赘肉,掐得adam“嗷”一声尖叫,摸了电门似的浑身乱颤:“沈未,沈未!啊~啊!不是,没人比你差,我是说,你挺好!” 孙海洋听得莫名其妙。 那边沈未也听见adam在高声喊着他的名字,他还以为在叫他呢,赶紧往前迎了两步,微笑着沖众人招了招手。 贺晓年心里有鬼,怕adam这张八卦嘴里再说出什么不能见人的话来,赶紧弃了adam,迎上沈未,跟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沈未朝他温柔地笑笑,“呵,没事的,出来玩儿,本来就无所谓早晚,”顿了顿,又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给贺晓年解释的时间,扭身继续笑容可掬的跟adam打招唿。 然后他用眼角瞥到了孙海洋。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孙海洋身上穿着那件c品牌爆款的polo衫,就是在c家店里,贺晓年说他穿不合适的那件,但是这件衣服,衬在孙海洋挺拔而健美到恰到好处的身上,果然……看上去比他穿更合适。 他沉默地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嗯,不错,这衣服的确更适合你们年轻人穿!” 孙海洋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沈大夫给贺小宝动手术,他本来还对沈大夫挺感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两次见面,他都能莫名感觉出沈大夫对他的那点儿排斥。 第90页 为什么?!他无解,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难道他不喜欢我身上的衣服?不会啊,这可是贺大设计师亲手给我挑的,没什么不妥啊? 沈未挨个打过招唿后,过去牵着贺小宝的手,领着他和众人进了温泉中心的大门。 他漫声和小宝说着话,经过贺晓年身边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还真不愧是设计师,看人,看衣服,还都挺准的!” 贺晓年从他盯着孙海洋身上的衣服看时就心里发虚,再听他也不知真心还是嘲讽地来了这么一句,心里更毛,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艹,再叫你事儿逼!早知就让孙海洋穿他那件“what a fuck”了! 今天可真是……what a fuck! …… 这个山庄去年才建成,温泉水据说引的旁边的玉苑山的地下水,真假无从考究,但这里的各项设施确实挺新的,光一个更衣室就有小宝演出时的小礼堂那么大了。 虽然是周末,但山庄新建,不出名,来这儿泡温泉的人也不多,大更衣室里空空荡荡的。 几个人领了衣柜钥匙。 adam和沈未的衣柜分别在a排和c排,贺晓年和孙海洋的衣柜同在e排。 孙海洋揪着贺小宝的衣领,把他提到长椅上,小宝实在是太兴奋了,站到长椅上展喉高歌,边唱边跳:“我要洗澡,皮肤好好,吼吼~~” 孙海洋都快摁不住他了,烦躁地想一脚把他直接踹进室外的温泉池里,他边给小宝脱衣服边吼:“站好,别动,别闹了!贺小宝,你还想不想去泡温泉了!” 贺晓年回头看了眼忙得根本顾不上搭理他的孙海洋,赶紧转身飞速换衣服。 他现在……怕见到孙海洋赤/身露/体的样子,也怕孙海洋见到自己的。 自从那天做了那场绮丽的噩梦之后,他便将这场梦归咎于自我约束过严,导致体内积累的欲/望无处释放,解铃还需系铃人,于是,他开始增加了自我解决需求的次数。 然而,每次,到了情绪释放的最后关头,脑海里的画面竟都诡异地又切换成梦里的场景,孙海洋趴在他肩头呢喃低语,他的唇轻轻触碰他的耳朵,他的手快速lu动,他的唿吸在他身上制造着一波又一波极致的混乱…… 有时候,孙海洋是穿着衣服的,有时候,没有。 很奇怪,孙海洋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老喜欢光着膀子,贺晓年以前见惯他赤果的胸膛,除了觉得他像个原始人一样有碍观瞻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可现在他不敢看了,他有时闭上眼睛,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孙海洋身上那美而不腻的腱子肉,他从肩背到腰间流畅而不刻意的每一道曲线。 对于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对孙海洋可能有些少儿不宜想法的贺晓年来说,这种画面绝对称不上唯美,只能叫做恐怖! …… 然而事勿忙,忙多错,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岔子。 贺晓年匆匆忙忙套上了泳裤,还没来得及系好裤带,抬胳膊时没注意,“咚”一声撞到了开着的铁皮柜门上。 这一撞可不轻,空荡荡的更衣室里都能听清这声“咚”,adam隔了两排衣柜大喊,“怎么啦,谁撞哪了吗?” 沈未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已经换好衣服,穿着拖鞋,“踏拉踏拉”朝这边走来。 贺晓年忍着疼,迅速系好泳裤带,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他的皮肤白皙,胳膊撞在铁门上的部位瞬间就变青发红,看着十分乍眼。 沈未走过来一眼瞅见他胳膊上的伤,便皱起了眉头,“这么严重,这撞得可不轻啊!” 他伸出手,想去抓贺晓年的胳膊。 乍一见到只穿了条泳裤的沈未,贺晓年更觉得别扭,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孙海洋的身上。 孙海洋烦躁得不行,好容易出来玩儿一趟,这小的就知道闹腾,大的也不省心,一眼看不到就得给他整出点儿事来! 他不耐烦地扳过贺晓年的身子,抓住他胳膊,往那块儿已经开始发紫的撞伤上看了一眼,伸手摁在上面狠狠揉搓,“你怎么回事儿?成天软骨病似的,椅子上起个身都能把自己绊倒了,脱个衣服都能撞到柜子上,回家赶紧买点善存去,补补钙!” “……”贺晓年低头沉默不语,任由孙海洋给他使劲搓胳膊。 孙海洋的手掌有些粗砾,手心很热,搓了几下,胳膊就开始发烫,他身上的热浪和着他的唿吸滚滚卷向贺晓年,而身后,沈未的目光灼灼。 贺晓年的脑门开始冒汗,这还没等开始泡温泉呢,他就已经觉得热得不行了。 …… 第46章 四十六 温泉池离更衣室还有段距离,需要穿过一条两边摆满了兰花盆栽的长廊,透过长廊的落地玻璃,可以瞧见室外的密林疏木、小桥流水,星罗点缀着各种颜色、各种功能的小药浴池子。 贺小宝以前从未泡过温泉,看到窗户外面的药浴池子新鲜的不得了,撒丫子就向长廊尽头冲刺,冲到门口一扭头人就不见了。 “贺小宝!”孙海洋爆吼一嗓子,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 他跑起来像头豹子,光/裸的背嵴不时弓出清晰流畅的曲线,从贺晓年身边经过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贺晓年愣怔了片刻。 第91页 沈未慢慢从后面走上来,与脚步放慢的贺晓年并肩而行,陪着贺晓年走了一段路,才漫不经心地说:“海洋……他真是你表弟?” 贺晓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扭过头去。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沈未才好,而且,经过这一个短暂的沉默,他再想说孙海洋就是他表弟,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不太想跟沈未解释孙海洋的角色,要是沈未就此误解孙海洋是他的……什么人,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个好消息!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釐清楚自己对孙海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更不想再跟沈未来点儿什么牵扯。 他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adam还在,他一扭身子挤进了沈未和贺晓年中间,一胳膊搭到贺晓年肩上,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哎哎,今儿天可不错啊,都入秋了,还这么暖和,待会咱们也去外面的池子里泡泡,这天儿,不泡泡露天温泉都对不住沈大夫这几张票了!” 沈未也笑了,“是啊,这儿的室内温泉花样虽然多,但也就那么回事儿,主要就是露天池子多,景儿也美,我有两个朋友,已经先去露天池子那儿等我们了,咱先过去跟他们汇合吧!” …… 沈未可能是这个庄园的常客,对这里很熟,出了长廊后,带着贺晓年和adam左绕右绕,到了两个挨着的小凉亭那里。 小凉亭前面各有一个药浴池子,左边的指示牌上写着:舒筋活络;右边的写着:调理月经。 沈未非常自然地下了左边的池子,跟正在池子里聊天的两个男人打了声招唿。 室外的小池子都挺袖珍,这小池子一下子坐进去仨人,再想装俩人,可就有点儿紧张了,可是…… 贺晓年和adam同时看了眼右边的“调理月经”,两人无语对视片刻,还是选择跳进了左边的池子里。 …… 五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四米开方的小池子里,缩脚缩胳膊地坐着聊天。 沈未的两个朋友也都是医生,大家寒暄几句后,话题就忍不住又回到了医院那点儿事上。 “……我就跟她说,你得忍忍,这管子才到舌根儿那,都还没怎么进喉管呢,离胃都远着呢,你有什么可吐得呢!结果你猜怎么着,丫竟然一把抓着我的手,把管子自己给拽出来了,出来的时候都刮着喉咙了,带下来一块儿肉!疼得她下床就要打我,你说这能怪我么?真是……什么人都有!”叫小周的年轻医生,大概是消化内科的,皱着眉细声细气地抱怨他手里的病人。 “这算什么!我科室里有一奇葩病人,都特么得癌了,还不肯听劝,我说他这病,治疗期间别瞎做什么理疗,结果他非不听,让他老婆带着做了好几次理疗,还泡了好几次温泉,结果回来复查的时候发展特别快,那瘤子长得满肚子都是,最后都窜到脖子上了……”另一个姓王的医生也跟着抱怨病人。 adam很奇怪,插嘴问:“得癌症泡温泉不好吗?” “到没有特别的证据证明到底好还是不好,但是你想啊,癌细胞存活在血液里,你一泡温泉,浑身血液循环加速,那癌细胞也跟着血液到处乱窜啊,你抵抗力再弱点,那可不就扩散得快吗?!” 他起先对着adam说,一抬头看见贺晓年也在认真听他讲,顿时更来劲了,立即转向贺晓年,更加详细地解释:“你想,你要是单纯转移了,看你转哪了,我们医生还可以考虑再给你切了,可是你要是扩散了,” 他手指着贺晓年的肚子,做了一个剖腹的动作,“一打开腹腔,里面全是瘤子,你说我还能把你腹腔都给剜了去吗?更何况,” 他又把手抬起来,指着贺晓年的脖子,“最后肿瘤都窜到脖子那去了,看着……啧啧,是挺难受的!” 贺晓年本来就蜷着腿有些难受,再被王大夫这么指来指去,想像着肿瘤在自己体内从一个变成一堆,最后爬的满身都是,纵使温泉池水热的要命,他还是在心底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他被池水蒸出来的一脑门子的汗,流到脖颈那儿,摸着都是凉的。 跟一帮医生聊天真是太可怕了,尤其还泡在流水淙淙的温泉里,感觉自己就像条“下水道人鱼”!贺晓年觉得自己心脏和肠胃都有点儿不太能负荷,又强撑了一会儿,起身爬出了池子。 他顺着羊肠小径,信步闲逛。看到好几个五颜六色的温泉池,但走了半天都没找到贺小宝和孙海洋,绕来绕去,就回到了室内温泉的入口处,顺路拐了进去。 …… 孙海洋正陪着贺小宝挨个试池子玩儿呢! 尽管他一再给贺小宝解释,不管什么颜色的池子,下去之后感觉都是一样的,就是热水的感觉,但贺小宝秉持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的人生态度,仍然见池子就往里跳,跳下去不到一分钟发现确实就热水的感觉,又立即爬上来试下一个。 满院子里就看见一个小孩子“噗通”跳进池子里,再“哗啦”一下爬出来,他身后一个高大的小伙子,也跟着“噗通”跳进去,然后“哗啦”也跟着爬出来…… 把好几个池子里正你侬我侬的小情侣都给扑腾懵了! 第92页 孙海洋简直烦躁的要死,这他妈哪是带孩子出来玩儿的,这就是换个好点儿的环境出来被孩子遛着玩儿的…… 两个人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沈未他们几个所在的小凉亭那儿。 贺小宝一眼看到了亲爱的adam叔叔和沈未叔叔,“噗通”跳进池子里扑到沈未身上,“叔叔!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沈未把压在身上的贺小宝抱下来放到池边,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你泡了多长时间温泉了?小孩子可不好泡太久,差不多我们就去凉亭里待会儿吧!” 贺小宝立即点头,跟着沈未又爬出了池子,到凉亭里的藤椅那儿坐着去了。 孙海洋赶紧趁着这个机会,一仰脖靠到池子边上,把胸部以下全部浸到池水里,享受着没有贺小宝的片刻安宁。 沈未从自己包里捞出一条白色的浴巾,披在身上,转头又看了眼光着小嵴樑的贺小宝,问他,“小宝,你有浴巾吗,另外你带热水杯了吗?你得先补充点儿水分!” 贺小宝正跪在藤椅上拼命往中间的玻璃桌子上爬,听沈叔叔问他,他头都不回地说:“我不知道啊,您问海洋哥哥吧!” “啊?!”沈未有些吃惊,他抬头盯着池子里的孙海洋,嘴里却问贺小宝:“为什么要问你海洋哥哥?你的东西不应该是……你二叔管着的吗?” 贺小宝觉得沈叔叔的这个问题好奇怪哦,他回头看了沈未一眼,响亮地答:“当然不是啊,我的东西我二叔才不管呢,都是海洋哥哥管的!” 小凉亭离温泉池子不远,小宝的声音响亮,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沈未又愣住了,他是一直有在猜孙海洋与贺晓年的关系不寻常,但是听到小宝这话,他突然又觉得,孙海洋与小宝的关系似乎更近,孙海洋……到底是贺晓年家什么人? 孙海洋正在池子里泡得舒服呢,他这半天净跟在小宝屁股后头爬上爬下了,压根儿也没好好享受一会儿,这会儿窝在将近40度的水池里,热气蒸腾得他脑细胞都快不够用了! 他闭着眼睛迷迷煳煳地哼哼,“就是,贺晓年知道个屁!他在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把!小宝的水杯在室内那个环形休息室里放着呢,你带他去那儿找吧!” 小周医生从孙海洋跳进池子里就一直偷摸打量他,听到刚才这一番对话,他有点儿失望,试探地问:“哦,那你是,跟那个……贺先生住一起是吗?” 孙海洋当机的大脑到这时才开始回血,“嗯?”他从池子边上抬起头,恍惚扫了一圈池子里的众人,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开始有点儿不安,慢慢坐直了身体。 小周医生见他这个窘迫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唐突了人家,他赶紧笑着摆了摆手,柔声安慰孙海洋,“没关系的,我们跟沈未都一样,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就是好奇问了一嘴,你别介意!” 孙海洋迷惑地看着他,什么同道中人?别介意什么?难道这一池子大男人都是做保姆的?…… 小周又羞涩地笑了一下,接着解释,“哎,你别这么看我啊!我没骗你的,我肯定是啊,而且我只做零的!” 孙海洋在心底咀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零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儿,他惊得往后一靠,撞到池壁上,张大了嘴巴,“啊!你是……gay!” “……”小周。 王大夫和小周都诧异地望着他。 一直缩在一边闭目养神的adam看到场面如此尴尬,赶紧跳出来替孙海洋解围:“啊啊,你们误会了,他和s……贺晓年不是,” 他犹豫了一下,心说,至少现在还不是……吧,他指了指海洋,又说:“他是,贺晓年家的男保姆,帮晓年照顾小宝的!” 池子里的俩医生,还有凉亭里的一个医生这回才是真的惊着了。 小周道行不够,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什么?你是……保姆???” …… 池水里蒸腾而上的热气遇冷凝结成水雾,扑到孙海洋脸上化成细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咽了下口水,喉结跟着动了动。 王大夫在水底下狠狠踹了小周一脚,但已然迟了。 孙海洋在周围一片诡异的静谧里又沉默地坐了不到一分钟,慢慢起身,从池子里爬出来,顺着羊肠小径走掉了…… 第47章 四十七 贺晓年回到了室内温泉室,室内温泉室如沈未所言,花样更多。 贺晓年挨个浴室转了一圈,让温泉水从四面八方、不同流量、不同流速地把自己浇了一遍,感觉也没什么意思,就进了桑拿房蒸汗去了。 桑拿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什么热乎气儿,他便多往热碳上浇了几瓢水,室内“唿”地一下瀰漫起热气,很快便把贺晓年给包裹住了。 他坐到木阶梯上,在热气昭昭里,深深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 汗水很快大滴大滴从脑顶的发梢里滚落下来,不同于外面药浴池里被泡出来的细密的小汗珠,这种全身毛细血管被撑开后大量排汗的通透感让贺晓年在一阵阵缺氧的眩晕里感到了畅快。 他闭着眼睛享受了挺长时间,终于觉得有点儿撑不住快要闷死过去了,便赶紧起身,跳下木阶梯,拉开门往外跑。 第93页 然后“咕咚”一声撞到了门口经过的人身上。 “哎呦,怎么不看着点儿啊?!”对方跳着脚尖叫了一声,捂着脑袋抬头一看,“呦!scofield!正找你呢!” adam捂着被贺晓年撞到的脑袋,高兴地喊了起来。小宝从他身边窜了出来,也一下子扑到贺晓年身上,“二叔!你好,好久不见!你看见海洋哥哥了吗?” 贺晓年本来就被蒸得大脑缺氧,又被adam撞得头晕眼花,听到小宝问,恍惚了一下,“海洋,我没见到他啊,他不跟你在一起吗?” “本来在一起的,后来我们去跳池子玩儿,后来去看见沈未叔叔和adam叔叔了,后来他就走了……”小宝按时间顺序解释了一下他们俩刚才的经歷。 贺晓年没太明白,还要再问,adam赶紧把贺小宝拽到了一边。 他好心办了坏事,本来想替孙海洋解围的,结果倒把孙海洋推进了一个更大的难堪里,还害得人家生气走掉了,拉着贺小宝到处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心里正悔的什么似的! scofield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可心的男保姆,再发展发展搞不好还能成为自己弟妹,结果被自己给气跑了…… 他怕贺晓年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后会骂他,赶紧打断小宝的话,跟贺晓年嬉皮笑脸:“行啊!我们一堆人挤一个汤池子,你一个人独占一个桑拿房,你挺会享受啊!” 贺晓年也笑了,“我都快蒸晕了!出完汗挺舒服的,你也进来蒸会儿?” adam立即答应着进了桑拿房,小宝跟在他屁股后头也窜了进去。 桑拿房温度那么高,贺晓年不确定小孩子能不能蒸这个,赶紧拉住贺小宝,“宝儿,你可不能蒸这个,这里边太热了,你受不了!” 小宝不服气,大叫:“那为什么你们就能蒸呢?!” “我们是大人啊!”贺晓年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不对!海洋哥哥说男人蒸这个更不好,蒸多了小蝌蚪就没了!” “啊!”贺晓年被小宝给说愣住了,想了半天,才反驳道,“所以我没有蒸太长时间啊,我这不就出来了吗?”说完,他也不打算再跟小宝继续讲道理了,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两个人一出桑拿房,迎头遇上了沉着脸路过的孙海洋。 “海洋!” “海洋哥哥!” 小宝和贺晓年都很高兴,贺晓年在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把手里的小怪兽塞到孙海洋面前, “他们都到处找你呢!正好,你带着他去玩儿吧!” 孙海洋低头看了眼小宝,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也没去牵小宝的手。 他转头看向一边。 旁边是个盐浴池子,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男女背靠背坐在一起,各看各的手机,池子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正安静地玩盐粒儿。 他垂在腿侧的手指慢慢捏紧成拳头,倔强地低声说:“不,我不带他玩儿!我也要进去蒸桑拿!” “啊?!”贺晓年愣住了。 孙海洋从未在带小宝这件事上对他说过不字,而且还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 大概很久之前,有一次小宝发烧,孙海洋把他从“彼岸无我”里叫了回来。在那天晚上,贺晓年能感受到孙海洋跃跃欲试的暴躁和反抗,但打那之后,孙海洋就跟贺小宝渐渐结成了统一战线,不管他们俩之间是好是掰,孙海洋都跟小宝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平心而论,孙海洋这个保姆当的……挺敬业的! 贺晓年尬站在原地,有点儿发懵,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看上去倔巴巴的臭小子,就连旁边的贺小宝都有些委屈,仰脖眼巴巴瞅着海洋哥哥。 adam在桑拿房门口扒门偷瞄了半天,见此情景赶紧从里面钻了出来,拉过小宝的手,故意抱怨:“哎呀,里面真是太热了!我皮肤水分都快起皱了,都不水灵了!走吧,小宝,叔叔不蒸了,我陪你玩儿去!” 他拉着小宝就要往室外走。 经过孙海洋身边的时候,小宝还在回头看他,糯糯地叫:“海洋哥哥!” 孙海洋张了张嘴,他想去拉贺小宝的手,但手指头动弹了两下,终于还是没伸出去,他咬了下牙,不再看小宝,一扭身进了桑拿房。 贺晓年不由有些恼火,又实在莫名其妙,拧眉盯着徐徐关上的桑拿房的门,沉声道:“你……” adam抓着他的胳膊往后拽了一把,“哎,哎,算了算了,海洋陪小宝这半天,也实在是累了,你让他去歇会儿吧!” adam推搡着贺晓年,想把他也一起带走,带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又把他推了回去,“你进去,你去陪陪他,他不高兴着呢,你快去哄哄人家!” “不高兴什么?”贺晓年问。 但adam根本不跟他解释,不由分说就把他推进了桑拿房。 …… 桑拿房里被这几个人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关门的,之前密不透风的闷热雾气都散了去,温度降了下来,视线也变好了。 孙海洋大马金刀坐在木阶梯上,背后靠着木墙壁,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门,表情寥落。 贺晓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下的时候顺便划过了他的小腹。孙海洋的小腹平坦的找不出一丝赘肉,即使坐着,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几块儿腹肌,就像夏天郊区里路边的那一片片整齐的麦田…… 第94页 贺晓年突然一阵口干舌燥,瞬间就忘了自己刚才为啥事儿想跟他嚷嚷来着。 他偏过头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走过去拿起水瓢连着舀了几瓢水,“哗哗哗”地浇在热碳上。 “轰”地一声,热气蹿腾起来,瞬间占满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在这漫天的雾气里,空间和人都开始慢慢变得模煳、扭曲。 贺晓年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他甩了甩头,转过身向门口走。 “你去哪儿?”孙海洋在他身后冷冰冰地问。 “嗯?我,我去……”他愣愣地回过头,看向雾气里的孙海洋。 “过来!陪我呆会儿!”孙海洋又沖他抬了抬下巴,往自己身边的位置点了点。 贺晓年有点儿发懵,他甚至听不出孙海洋这语气里到底是命令的成分多,还是耍横发脾气的成分多。 他手在门把手上拧了两把,脑子里刚才被热气蒸掉的细胞依然没有再生出来,他什么也想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到了孙海洋身边。 孙海洋身边尤其热,好像他自己就是一堆热碳,雾水加上汗珠在身上一滚,就能蒸腾出一片热气。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贺晓年自己的错觉,他本来就已经蒸了好长时间桑拿了,本来就已经热得快要晕厥了,他还没来得及多在外面换换空气呢,还没来得及去吧檯那儿喝点热水呢,就被也不知是缺心眼儿还是缺德的adam给推了回来。 而且还非得被逼着坐在孙海洋身边…… 就这样沉默地干坐着…… 不出片刻,他就又开始汗流浃背,脑袋里晕晕乎乎,如同行走在华山之巅的玻璃栈道上还往下看了一眼。 他干咽了下口水,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想要离身边的热源远一点儿。 “你什么意思?干嘛坐得离我那么远?”孙海洋问,声音平静无波。 “啊,我不是,我就是,有点儿怕热……”贺晓年赶紧解释。他觉得自己得赶紧离开这个桑拿室,再不走有可能会晕,他自己都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干哑发飘。 “哦,”孙海洋过了半天才懒懒地应了一声,又突然哼笑起来,“呵,还以为你跟他们一样,也看不起我呢!” 在一片缺氧的云山雾罩里,贺晓年心里勐地一惊,“谁?谁瞧不起你?” “……没谁。”孙海洋抹了把脑门上流下来的汗,声音低沉,轻轻地说,“哥,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跑人家给人当保姆看孩子,是不是……”他顿住了,低头苦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没出息,特别让人瞧不起啊?” 贺晓年缺氧缺得更严重了。他眼睛有些发花,眼睛里孙海洋那张落寞的侧脸晃晃悠悠的,开始重影。他心里一阵阵窜火,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难受,就像被谁在心里边踢了一脚似的,又疼又紧。 他知道孙海洋为什么要发脾气了! 肯定是沈未和他那几个朋友说他什么了,他们瞧不起孙海洋是个保姆,还嘲笑他了,保不齐这里边还有adam这孙子什么事儿!要不他刚才怎么那么鬼里鬼气、做贼心虚的…… 这个王八犊子!!! 贺晓年突然觉得怒不可遏! 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海洋?!!!当保姆怎么了,不偷不抢,靠双手挣饭吃! 他这个家,要是没有海洋,小宝能每天这么快快乐乐就像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没有烦恼吗?他贺晓年能这么踏踏实实一心扑在设计上丝毫不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吗?家里能每天都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吗?他贺晓年能每天早上都吃上半面溏心的煎蛋吗?…… 贺晓年愤怒地又是一阵晕眩,他一把抓住孙海洋的肩膀,身子晃了晃,但他赶紧稳住。 “海洋!”他的声音越发干哑,声音都不知道是从谁的声带里传出来的! “你听我说,”他喘了口气,“你很好!非常好,非常非常好!这个家,要是没有你,我就完啦!谁都没有资格瞧不起你,你记住,谁说你,你都不能信!而且谁瞧不起你,我也……” 天开始旋,地开始转,孙海洋那张有些瞠目的帅脸开始在自己的瞳孔里放大、摇摆,开始像虚了焦距的照片一样模模煳煳……,然后眼前的一切慢慢切换成一团闪着斑点的黑暗。 贺晓年还是在这团黑暗里坚持说:“…..不会瞧不起你,我很感激你,我很……” 孙海洋吃惊地望着激动到满脸红到发紫的贺晓年,听着他说,“你很好,非常好,非常非常好……”,他心里涌起一大团热浪,热浪里又夹杂着一大片委屈,委屈得他想抱着贺晓年大哭一场。 然后他看到贺晓年激动的脸开始变得惨白,嘴唇也变得煞白,看着贺晓年的脑袋一点点地靠近、垂下来,他的眼睛渐渐闭上,面庞贴过来,嘴唇点到鼻尖,蹭到了自己的嘴角,然后沿着嘴角一路蹭过去…… 最后,他的头无力地栽倒在自己肩膀上。 孙海洋瞪着眼前的白雾,伸出手指摸了摸嘴角。 直到贺晓年的重量压得他都快坐不直了,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紧紧搂住贺晓年,拼命把他拖下木阶梯,拖出桑拿室。 第95页 在桑拿房门口,他跪在贺晓年的身边,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第48章 四十八 跟几个医生朋友出来玩儿,最糟糕的就是,你很可能被他们的聊天内容噁心到休克晕倒;好处就是,当你休克晕倒后,反正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再把你给折腾醒。 贺晓年晕晕乎乎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休息室的玉石地暖上了,身子下面暖乎乎的热气烘烤着肌肤,让他舒服地又想闭上眼睛接着再睡一觉! “喝水吗?是要喝水吧?!”他听到左边传来adam焦急的声音,便扭头去看了一眼。 adam自从减肥之后,那张脸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占空间了,但架不住离得太近,贺晓年一转头就差点儿撞到他的大鼻子上。 他不得不往后仰了仰头,嘆着气虚弱地说:“你为什么每次都跟要啃了我似的!就不能离我远点儿说话,我又不聋!” adam愣了一下,咧嘴笑了起来,他抬头朝周围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行,他没失忆!也没被魂穿啊、夺舍什么的,还是那个贱人贺晓年!” 周围的一圈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哥,起来喝点儿水吧!你嘴唇都起皮了!”孙海洋没笑,他从adam手里接过纸杯,递到贺晓年面前。 贺晓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因为有点儿背光,他感觉孙海洋脸上阴沉沉的,拧着眉毛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他胳膊肘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往旁边歪了歪,顶到adam身上。 “scofield,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也该去来个全身体检了,怎么感觉你这身子骨还不如我呢,你说你也不抽菸,也不喝酒,也不出去乱搞,最后还成了个病歪歪的小林妹妹!多冤枉啊!”adam一边唠唠叨叨抱怨,一边推着贺晓年的肩膀把他扶正。 孙海洋也在贺晓年的右边蹲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把贺晓年往身后的墙壁上推了推,让他坐得更稳当,顺便不动声色地扒拉掉adam搁在他左肩上的手。 adam愣了愣,嘴角慢慢扯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扭过头不再说话。 …… 水是小周大夫到餐厅那里特意要来的,加了红糖,他还特意到前台盘子里抓了一把糖回来。 之前在室外药浴池子里,自己说话不当心得罪了孙海洋,孙海洋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爱搭不理的,他自觉没什么意思,现在看贺晓年也没什么事儿了,便把手里的糖搁到地上,跟大家打了声招唿,拉着王大夫离开了休息室。 贺晓年是真渴了,大概刚才晕倒也就是缺水缺得太狠了,他抓起水杯一口就干掉大半杯。 这半杯水下肚,他脑子里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又恢復了思考能力,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忍不住叫了一声:“我靠,贺小宝呢!” adam把他又推回到墙壁上,斜愣了他一眼,“没弄丢,我们这么多人呢!小宝在外面的盐浴池子里跟人小姑娘玩盐粒儿呢!” 贺晓年心掉回肚子里,“哦”了一声,抬头看着adam,“你陪陪他去,别待会儿再被别人领走了!” “我?!”adam瞪着贺晓年,吃惊地张了张嘴。 “你!”贺晓年很肯定地点点头,真诚地回视着他。 他一只手抓住了正准备从地上起身的孙海洋的胳膊,把他往下拉了拉,孙海洋随着他的这股力道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adam看看贺晓年,又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孙海洋,又想起身后还站着个半天没吱声的沈未,还有自己之前不小心泄漏了孙海洋的身份……. 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倒不如去陪小宝更安全了,于是立即起身离开休息室,去找贺小宝了。 …… adam这一走,就好像把整间休息室里所有的轻松空气都带跑了似的,整间屋子突然就陷入了都快流淌不动的尴尬氛围里。 孙海洋坐在贺晓年的身边,他刚才几乎是被拽到地上的,这会儿半歪着身子,左胳膊紧紧贴在贺晓年的右胳膊上,感受着两人之间各自的热量在肌肤相触的部位来回交换,莫名其妙就有些不安。 他手撑着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与贺晓年之间稍稍拉开了一个指头缝那么宽的距离。 贺晓年的右胳膊勐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心里一阵失落,紧跟着又有点儿尴尬,赶紧抓起小周扔在地上的一堆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吗?”沈未站在窗口,低声问。 “啊?!”贺晓年吓得差点儿直接把糖吞进肚子里去,沈未站在窗边半天都没吭声,他都忘了休息室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了,他把糖在嘴里咯愣愣地滑了两下,愣愣地说:“甜……吧!” “呵!”沈未看着他那副受惊过度的傻样,轻声笑了笑,走过来,坐到他的脚边,用手拨弄着地上的糖。 他从里面找了颗黑色包装的话梅糖,慢慢地剥着糖纸,说,“唉,想不到现在还能看到这种糖,真是,儿时的记忆了!” 贺晓年小时候也吃过这种话梅糖,看到这颗糖也会心一笑,“是,这糖比现在这些花里胡哨的糖都好吃,看看还有吗,给我也来一颗吧!” 沈未笑了笑,低头给他找糖,边说,“晓年,你身体亚健康很严重啊,是不是平时饮食不太规律,或者经常熬夜什么的?” 第96页 贺晓年愣了一下,还没等说话,旁边的孙海洋立即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他老是熬夜,每天都半夜一两点才睡!” “你怎么知道?”贺晓年吃惊地扭头看他。孙海洋要陪小宝,每天不到十点就跟着一起睡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几点睡的? “我每天半夜起来给小宝盖被子,都听到你那屋还放着音乐呢!” “哦,”贺晓年恍然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抱歉,“那下次你们一睡我就把音乐关了,之前没吵到你们吧?” “那倒没有,声音也不大,不仔细听听不出来!”孙海洋皱了皱眉,“不过你老是这么晚睡,时间长了肯定盯不住!” “那没有办法,我脑子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特别活跃,想法也更多,我们设计师就习惯夜猫子生活!” “晚睡你身体的免疫力就会下降,很多病就起源于此!”沈未在旁语重心长地劝。 “就是,沈大夫说的对,你瞧你成天跟个软骨病似的,起个身能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换个衣服能把胳膊都撞紫了,蒸个桑拿都能把自己给蒸晕了……” “胡说八道,绊倒和撞到胳膊这两次就是个意外好吗?!”贺晓年抬高声音反驳。 “根源就在于你睡眠不足,所以你干什么都恍恍惚惚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孙海洋慢条斯理地说。 “那不是因为我睡眠不足,我身体协调性不好,另外我就是有时候想事儿了,有点儿心不在焉……” “归根结底还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心不在焉!” “……” 沈未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他本来还想再跟贺晓年细说一下晚睡的坏处,但忽然就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有点儿多余,这儿的人好像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原本给贺晓年剥好的那颗话梅糖扔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嚼了,也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贺晓年跟孙海洋斗了半天嘴,斗得口干舌燥,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连沈未都走了。 孙海洋摸了摸脑袋,有点儿懊恼:“咱俩是不是把人沈大夫给气着了,都没认真听人说话!” 贺晓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起刚才孙海洋受的委屈里,保不齐也有沈未的份,就撇嘴哼了一声:“别管他,你歇着你的就是了!” 他把地上剩下的那堆糖都抓到手里,在手里扒拉,找出最后一颗话梅糖来,开始剥糖纸。 “哎,这个糖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吗?”孙海洋问。 “嗯?好吃啊,你想吃啊?”贺晓年说。他把糖剥好,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这颗糖,伸到孙海洋嘴边。 孙海洋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两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以及手指之间的咖啡色话梅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下巴。 但在贺晓年手指犹豫着往后退了一下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张嘴,伸出舌头,迅速捲走了这颗糖。 ……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空气里只能听见不知藏在哪儿的喇叭里放出来的柔缓的音乐,还有孙海洋嘴里那颗糖“格楞楞、嘎嘣嘣”的声音。 贺晓年背靠在墙壁上,低着脑袋看自己胳膊上的那块儿青紫。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孙海洋嘴唇上那软到让他浑身发麻的触感,还有舌尖一滑而过的湿润感觉,他不敢开口说话,心跳得乱了节奏,他怕一开口,自己就得结巴。 孙海洋拼命地嚼着那颗糖,也半天没说话。 好半天,他终于把糖给咽掉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贺晓年:“哥,那几个人,就adam、沈大夫他们,都是……gay是吗?” “啊!”贺晓年抬起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是吗?还真是啊?!”孙海洋也跟着吃惊起来。 贺晓年张了张嘴,有点儿尴尬:“呃,adam他,的确是!” “这我知道,能看出来!但是你说沈大夫……他也喜欢男人?”孙海洋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沈未对他虽然不算热情,但横看竖看都很man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会也是个gay! “嗯,沈大夫……应该是的!”贺晓年低声说,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沈大夫不但喜欢男人,还极有可能正在喜欢我这个男人! 孙海洋不吭声了,满脸恍惚地往后面的墙壁上靠了靠,半天才吁出了口气,“艹,怎么这样,好好的男人,不喜欢姑娘,喜欢男的,怎么这样??” 贺晓年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凝视着还处在震惊中的孙海洋,试探地说:“这个,好像也……挺正常的!现在这事儿,也没那么惊世骇俗了吧!” 孙海洋不做声,拧着眉毛沉思,乱七八糟也不知又想了些什么。 贺晓年刚要开口再说点儿什么,就见孙海洋抬手愣愣地摸了摸自己嘴角,然后拼命甩了下头。 “不!这也太……”孙海洋腾地转过头,皱着眉看向贺晓年,“这也太噁心了,你以后可得离这些人远一点儿!可别让他们把你也给掰弯了!” 说完,又撑着地腾地站了起来,甩甩胳膊,甩甩腿,还甩了甩头髮,“靠,这地暖坐久了烫屁股 ,你慢慢歇着吧,我去看看小宝!” 第97页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冲出了休息室的门。 贺晓年怔怔地看着他从门口消失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良久,他才对着空气“哦”了一声。 …… 晚上,贺晓年以孙海洋跟小宝两个人挤一张床会双双掉到地上为理由,坚持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 “那你去跟谁睡?!”孙海洋坐在另一张床的边缘上,烦躁地问。 “我去adam那屋挤挤就行,再说我睡得晚,翻来覆去容易影响到你们!” “你!”孙海洋腾地一下从床边站起来,走到贺晓年面前盯住他的眼睛:“哥,你跟adam……” 贺晓年瞬间就明白他误会了,赶紧摆手,“别瞎想,没的事,我跟adam那可是纯粹的……”他想了想,好像说兄弟情不太合适,说姐妹情也非常牵强,他皱了下眉头,“同事情,战友情!你别想多了!” “哦!”孙海洋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他这张脸今天就没怎么明媚过。他又坐回到床边,手抄在外套兜里,默默地看贺晓年收拾包。 贺晓年拎着包要出屋子的时候,他在他身后慢吞吞问:“哥,你不是gay吧?” 贺晓年顿住脚步,也没回头,匆匆甩下一句:“当然不是,想什么呢你!”便赶紧逃出了房间。 …… 夜里,adam裹着自己的那床大被,在床上滚来滚去。 贺晓年嫌烦,在他后背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不想睡就别睡了,你以为你熊猫滚滚啊!” adam很不乐意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哎,你不关灯,叫我怎么睡,赶紧把灯关了!” 贺晓年无法,只好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关了,顺手把地灯也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留下贺晓年脸上被手机映出的一片幽幽蓝光。 “我说你到底看什么呢,就那破手机,一会儿不看能死啊?!”adam又叫了起来,他习惯关灯拉窗帘睡觉,有一点儿亮都睡不着。 “你别管,我查点儿东西!” adam又郁闷地滚了半天,终于在贺晓年脸上那点儿蓝光的照耀下,睡了过去。 半夜,也不知是几点钟,他勐地从梦里惊醒过来,感觉口渴,想要下地倒点儿水喝,结果一起身,就看到身边的贺晓年竟然还在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我艹!贺晓年,你作死啊,你想吓死我啊!”他哇哇叫了一声,顺手拍开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灯光有一小圈晕轮打在贺晓年的脸颊上,adam在这昏黄的光晕里,看到贺晓年那张疲惫的脸,他的眼睛红通通布满血丝,眼睑一片发青,髮油的脸上映出手机上让人瘆得慌的蓝光。 贺晓年转过头看了adam一眼,他那干涩通红都快睁不开的眼睛里竭力发射出最后一束兴奋的光芒,他把手机往前一怼,嘶哑地说:“adam,你看,你看这篇文章,这里边就说,‘偶然对同性产生性/幻想,并不意味着就是同性恋,很多人都会有这种偶发性现象’,你看,这篇文章就是这样说的……” adam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贺晓年,就像在看一个癫痫病患者,惊悚地都快要崩溃了,他一把推开贺晓年的手机,趴在床头拍着枕头闷声大喊:“换房间!我要换房间!” …… 被贺晓年这么一闹,adam再入睡就困难了,他闭着眼睛数了半天帅哥,终于还是郁闷地放弃了。 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贺晓年,正好摸到了贺晓年的脸。 “干嘛?把你的小肥爪子拿开!”贺晓年在黑暗里用嘶哑的声音呵斥他。 “靠!你还没睡?!”adam翻了个身,面冲着贺晓年,“那你也别睡了,来来,陪哥哥聊十块钱的!” “聊什么?”过了半天,贺晓年才慢吞吞地问。 “就聊你……和孙海洋吧!”adam说,他想了想,试探着又拍了拍贺晓年的脸,“我觉得吧,你这回对他,可能就是动了心了,你……觉得呢?” 贺晓年没吭声。 屋子里一点儿亮都没有,窗帘拉着,灯关着,如今贺晓年的手机也关掉了,空气里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adam半天都没等来贺晓年的答覆,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又想睡了。 将睡未睡之际,他听到贺晓年轻轻的声音响起:“嗯,我知道。” 第49章 四十九 泡完温泉回来后不久,下了一场雨,这个城市终于正式进入了深秋季节。 贺晓年家的小区里种了很多银杏树,一场雨过后,满地都是金灿灿的银杏树叶,小宝幼儿园放学回来,孙海洋陪他捡了一路的树叶,回家做手工用。 “这个树叶漂亮,这个树叶看上去最完整了,我用它做个乌龟壳……,乌龟的脖子剪坏了,没关系,我可以用这根梗做脖子……,”贺小宝一边用剪刀卡擦咔嚓剪树叶,一边自言自语叨叨咕咕。 他起先打算做个小乌龟来着,剪来剪去,把好端端的树叶剪得一塌煳涂,最后只好用胶水粘出个细脖子细腿儿的鸵鸟。 完成后,他左看右看,自我感觉非常完美,拿着小手工跑到厨房给孙海洋看,“海洋哥哥,你看我的鸵鸟好看吗?” 第98页 孙海洋正在厨房里炖鸡汤,这种汤以前都是他姑姑在他姐来例假的时候炖的,他嫌燥的慌,既不喝,也没学过怎么炖,他搞不清楚要放多少黄芪、当归才合适,只好看着手机,一边学习一边操作。 百忙之中抽空欣赏了下贺小宝的大作,不由喷笑出声,“贺小宝,你们老师不是让你做只小乌龟吗,你这个是神马玩意儿?黄鼠狼?” 贺小宝不高兴了,小脸一嘟嘟,“这个你都看不出来,这是鸵鸟,知道吗,鸵鸟!” “鸵……,哦哦哦,是是是,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特别像一只被黄鼠狼熏晕了的鸵鸟!”孙海洋赶紧改口夸赞。 小宝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继而闻到了香气四溢的鸡汤味儿,垫着脚尖朝砂锅里看,“海洋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唉唉,靠边儿点,别烫着!”孙海洋把他往身后拉了拉,“我在给你二叔熬鸡汤呢!给他补补,你沈大爷说了,你二叔亚健康,身子虚啊!” 孙海洋掀开锅盖,拿汤勺在砂锅里搅和了一下,又盖上了盖儿,把火调小。 “嗯,我有些头疼,我头有点儿晕!”贺小宝突然揉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虚弱地说。 “嗯?”孙海洋赶紧回头看他,见他脸若银盘,面色红润,眼睛还闪着晶亮的光,抚着额头皱眉的样子好像薛宝钗在cosy林黛玉。 “小宝,你不用装头晕,这鸡汤熬好了,本来就有你一份!”孙海洋忍着笑对小宝说。 “啊,那太好了!”小宝立即放下摁着额头的手,喜笑颜开,“行行,到时给我盛一碗大的,我要多喝点儿!” “那可不行,喝一小碗行,喝多了就补大发了,要流鼻血的!”孙海洋正了脸色,吓唬他。 小宝奇怪了,“为什么会流鼻血啊,为什么补大发了就流鼻血啊,为什么宝就会流鼻血啊,那二叔补大发了会流鼻血吗?” 孙海洋想了想,跟他解释,“是这样,小宝,这个鸡汤呢是给身体虚弱的人喝的,非常大补,你身体很健康,少少喝一点儿是没有问题的,权当补充营养了,但是喝多了,这个营养就补充多了,就会变成鼻血流出来了!” “哦!”小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突然举一反三地想明白一个问题,“就是说,二叔他身体非常虚弱,所以他喝多少也没关系,都不会变成鼻血流出来是吗?” “唔……”孙海洋支吾了一声,他想说是,贺晓年成天熬夜,身体就是挺虚的,蒸个桑拿都能低血糖晕里边去。 可小宝这么一问,他突然又有些不太确定了,你要说贺晓年身体虚吧,可是那天在电梯里头,他也就那么摸了摸,蹭了蹭,丫就立即起立了,而且手感还相当□□…… 那他身子到底虚还是不虚啊?又或者起立这种事跟身子虚不虚的没关系,只要是正常男人,有这个意愿就能起立?那这么说的话,他当时是因为有意愿了?…… 小宝半天没得到孙海洋的回答,有点儿不耐烦了,抬头瞅着孙海洋:“海洋哥哥,你说话啊,是不是啊?你脸怎么红了啊?” “啊?!”孙海洋勐地抬起头,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红,我脸……红了么?” 他急忙转身用手撑住灶台,又赶紧掀开锅盖拿汤勺搅拌了下锅底,又弯腰低头检查火苗是大是小,最后直起身,皱着眉毛给自己扇风,“这厨房里太热了,我都快被热气给烤化了,你也出去吧,别在这儿待着了,走走!” 他不由分说把小宝推出了厨房。 …… o品牌园区活动室里,adam跟他部门几个小兵围着个案子排队打桌球,他技术不行,但特别能咋唿, “这球下旋了啊,小心点儿啊?” “我发个侧旋球啊,你可接住了啊!” “哎呦,擦边了嘿,天意如此!你们赶紧跪了算了!” “别怕,别怕,哥哥不抽你!我就削你一下!” “……” 他手下人都懒得理他,有人蹲地上抽菸,有人靠墙上玩手机,只有他对面陪他打球那倒霉孩子,一脸无可奈何地忍受他垃圾话的骚扰。 屋子里又是烟味儿,又是一堆大老爷们身上的汗臭味儿,熏得贺晓年头疼,他站在窗边,把窗户拉开一条细缝,外面凉飕飕的空气立即扑到他的脸上。 adam过了半天嘴瘾,终于被他对面的倒霉孩子给削了,他把球拍扔给下一个人,自己走到贺晓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哎,你要不就把窗户开大点儿,要不就别开,开这么点儿缝,最容易被风吹感冒喽!” “胡说八道,你这都听谁说的!”贺晓年嗤之以鼻,继续对着窗口吹风。 “我妈说的,你别不听老人言,老人家可比咱有生活常识!” “呵,咱妈是不是还让你赶紧回家吃饭啊,是不是还让你冬天必须穿秋裤啊!”贺晓年更加不屑了,冷笑着损了一句。 “冬天我们那儿都得穿棉裤,秋裤是现在穿的,你看!”adam还真穿了条秋裤,他作势蹲下去提了提裤腿。 贺晓年懒得跟他废话,继续嗖着窗外的小风发呆。 第99页 adam直起腰,躲开窗户那点儿缝,陪着他站了会儿,问:“哎,你们这位新总监,听说上任两天就已经快把你们设计部给烧没了?!” “还行吧,”贺晓年盯着窗外轻轻笑了笑,“也还好,也就是火焰山的热度,还没到炼丹炉那境界!” adam没笑,他知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公司挺大,人也挺多,但搁不住八卦渠道四通八达,哪个部门谁谁谁早起放了个不臭不响的屁,五分钟之后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贺晓年还有他的一班手下这两天日子很不好过。 那个义大利佬刚来第一天,就占了贺晓年的办公室。贺晓年收拾了东西准备坐到开放办公区albert旁边的工位上去,结果外国佬还不同意,非说贺晓年级别高,年资久,不能跟一帮小年轻的混为一谈,非在自己门口特意加了张办公桌,让贺晓年坐在自己门口。 贺晓年好像成了他的看家狗。 义大利佬爱喝咖啡,早中下午各一杯,口味还各不相同。早上的要黑咖啡不加糖,但要加半袋奶;中午的非要卡布奇诺,其他的口味还不要,还要求上面的牛奶泡沫必须得是心形的;傍晚要杯黑咖啡,糖加三分之一,牛奶要加三分之二。 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倒是没好意思让在他门口给他看家的贺晓年来干,但也捨不得让自己的翻译干,结果就苦了sophia了,一天三次,不重样的给丫泡咖啡,人sophia正经服装学院本科毕业,在贺晓年手底下也主要是辅助贺晓年做些设计上的工作,捎带手帮贺晓年泡杯咖啡。现在倒好,成了义大利佬的专职老妈子。 李梓虹起先很是幸灾乐祸了两天,然而两天后,她也受不了了,义大利人嫌弃她这个买手组没啥作用,把她当成个打杂小队长,所有杂事碎事自己懒得干的事都甩到她头上,连跟行政部申请个盆栽都让她去沟通。 来了统共不到一个礼拜,就把整个设计团队折腾的鸡飞狗跳,人嫌狗不待见! …… “你说他是不是傻?”下班的时候,adam搭贺晓年的车回家,他疑惑地问贺晓年,“按说义大利人应当都很热情浪漫,很自由散漫才是,一般不会这么作啊,怎么咱们大领导就这么有本事,挖回来这么个傻逼?!” “呵呵!”贺晓年看着后视镜倒车,冷笑着说:“你傻,他都不傻,他聪明的很!” “嗯?这话怎么说?”adam扬眉看了他一眼。 “你想,订货会就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他这时候匆匆上任,倘若订货会成绩不好,你觉得这个锅应当谁来背?”贺晓年反问他。 adam想了想,“本来其实不应当他来背的,毕竟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一场订货会,百十来个sku,也确实为难他了!” “所以啊,如果这次订货会数据再不好看,你说大老闆是会怪我们,还是会怪义大利佬?” adam盯着前面的指示牌,细细咂摸着,半天,才感嘆道:“高!实在是高啊!反正这次订货会的成绩不会算在他头上,坏了也不用他背锅,好了他也捞不到什么功劳,莫不如把你们折腾一熘够,最后出不来好东西,上边一发怒,他就有藉口换掉你们这些钉子户了!” 这招实在是阴损的很有手腕了,adam说完之后,又真心“啧啧”感嘆了两声,继而开始替贺晓年发起愁来,“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贺晓年已经把车开出了停车位,他直视前方,微微笑了笑,“不应对,以不变应万变!” 他扭头看了眼一脸不解的adam,“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我留下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跟他学点儿东西的,还有两个多月呢,他总不至于一点儿活都不干吧,他只要干活,我在旁边学着点儿就是,就算最后被走,要是他的想法对我能有点儿启发,也算值了!” adam一想到贺晓年真的有可能就这么窝窝囊囊被人挤兑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撇了撇嘴,“艹,那你就这么算了?就由着他这么折腾你们?” 贺晓年抿了抿嘴唇,专注地开车,车子很快行驶出地库,眼前一片光亮。 这片路灯的光亮在贺晓年脸上一道道划过,显得他的脸像琉璃一样斑斓夺目,他笑了笑,说,“他是上级,他的要求不过分的话,我也没办法把他怎么着;不过,他要是以为我贺晓年和我手底下这帮人就这么不堪一击,折腾两下就散架了,就出不来东西了,那他也有点儿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他盯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嘴角噙笑:“走着瞧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adam被贺晓年说的有点儿心潮澎湃,刚想给scofield叫个好、鼓个劲儿什么的,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微信提示音。 贺晓年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把车稳稳停到路边。 “怎么了?什么事?”adam莫名其妙地问。 “义大利佬的狗腿子通知我回去给他开门,他办公室门锁死了,钥匙落在里面了,我有备用钥匙。” “我!靠!”adam大怒,“这个狗/娘/养的,他特么真以为自己是皇上是吗?!拿你当太监使唤,随传随到!!!” 贺晓年倒是满脸无所谓,开了车门下车,对adam说:“你等我会儿,我先给他送钥匙去!”说完,转身就往园区里跑。 第100页 “哎,哎!晓年!你穿件外套啊,这么大风,别再冻着啊!”adam从车里边探出脑袋大喊。 贺晓年没理他,他身上就穿了件薄款针织衫,冷是冷点儿,但他惦记快点儿给那傻逼送完钥匙好回家去,懒得再回车里取外套,便一熘烟跑走了。 第50章 五十 贺晓年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肚子止不住地咕噜了一声。 他回屋放下包,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颠颠跑进厨房。 汤已经熬好了,孙海洋正把砂锅里的汤往碗里盛,听到外面的动静,一回身,差点儿跟唿唿闯进厨房的贺晓年撞了个满怀。 “哎哎,出去,出去等着,这里不是你地盘,别老进来捣乱!”他皱着眉头说,然后端着贺晓年的专用汤碗走去饭厅。 贺晓年像只被前面一块儿肉勾着的小野狗,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头也进了饭厅。 “什么汤,闻着这么香!”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汤碗就想喝。 被孙海洋一把摁住了手,“烫,鸡汤,凉会儿再喝!”他不怀好意觑了贺晓年一眼,“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沈大夫说你虚,我就立马给你熬个鸡汤大补一下!” “放屁!”贺晓年把手从他手里边抽了出来,“沈大夫说我那是亚健康,跟虚完全是两码事!” “亚健康那是西方说法,咱中国人这儿就叫虚!”孙海洋继续幸灾乐祸地损他,又折回身进厨房给小宝盛了一碗。 贺晓年把脑袋埋进汤碗上空的热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热乎气儿,然后鼻子有些痒痒,扭过头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海洋哥哥,你看,二叔他太虚了,他都打喷嚏了,你再给他换个大碗吧!”小宝在客厅里玩乐高,听见他二叔这两声喷嚏,回头冲着厨房大喊。 孙海洋从厨房探出脑袋,拧眉看了一眼贺晓年,“怎么着,是被我的鸡汤呛着了,还是你感冒了?你要是感冒了,那你还真得离小宝远点儿,别传染给他,一家子俩病人我可照顾不过来!” 贺晓年这回没跟他抬槓,端着汤碗小口小口嘬着喝汤,他自己心里也在犯嘀咕,中午对着个窗缝吹了半天小风,晚上又穿着件单衣在园区里遛了个来回,保不齐这回还真是受了寒了。 幸亏还有孙海洋的鸡汤!简直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他赶紧一仰脖,把碗里的汤咕嘟咕嘟都喝掉了。 …… 夜里,他照例坐在电脑前工作。不知道是白天受了寒的缘故,还是喝了孙海洋的鸡汤补大发劲儿了,感觉今天效率特别低,画了会儿图就觉得有点儿头晕脑胀,身子还一阵阵的发冷。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润了下干痒得有些发疼的喉咙,回屋接着干活。 大概他折腾的声音有点儿大,孙海洋被他吵醒了,披着睡衣到他屋里瞧了一眼。 贺晓年半趴在书桌前,头埋在电脑里,一只手拉着滑鼠,不时哒哒敲两下键盘。他身上披着件藏蓝色的棉睡衣,看上去鼓鼓囊囊跟个熊似的。 孙海洋在他背后看了一会儿,轻轻嘆了口气,开口说:“哥,人沈大夫不是说了么,老熬夜身体抵抗力就下降了,很多病都起源于此,你有什么活儿白天不能干,非得晚上回来熬夜干!” 贺晓年正全神贯注地修改门襟细节呢,冷不防背后传来这么一段话,吓得在椅子上跳了一下,他回身惊骇地瞪着孙海洋:“我艹,你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你进屋不能先敲个门啊!” 孙海洋不屑地“嗤”了一声,“说的就好像你进我们屋就先敲门了似的!”顿了顿,又提醒他,“已经十二点了,你真的不能再熬夜了啊,现在连小宝都知道你虚了!” 贺晓年忍不住笑了,“废话,你别再跟他胡说八道倒是真的,他能知道什么是虚?!我有点儿冷,你要是不那么困,再帮我热一碗你那鸡汤吧!” “我困!”孙海洋一脸无辜地瞅着贺晓年。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困!”贺晓年说。 “我真困!” “你不困!” “困!” “那赶紧滚回去睡觉去!”贺晓年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切!”孙海洋歪着嘴角,沖贺晓年比了个中指,转身去厨房热汤了。 贺晓年转过头,眼睛对着屏幕看了会儿,自己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脑子确实挺涨的,屏幕上的虚线条在眼里都有些发花了,他想了想,保存了下桌面,关掉了illustrator。 孙海洋很快把汤端来,贺晓年接过手,问他:“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倒一碗啊,还挺好喝的!” 孙海洋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种汤我可不敢喝,我这么壮,喝了就得流鼻血!” 他想起贺晓年身子虚需要补的话题,心里偷摸乐了会儿,忍不住又开始犯贱:“我怕我喝了这汤,你晚上都受不了!”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贺晓年本来“吸熘吸熘”地喝着汤,在这句话后,他停住了嘴,端着汤碗静默了两秒钟,然后抬起眼皮迅速瞄了孙海洋一眼。 孙海洋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他往后悄悄退了半步,眼睛往窗外的黑夜扫过去,左手伸到背后,在自己屁股上掐了一把。 第101页 艹,大半夜的,你没事儿老调戏个男的干什么??!!你说你四不四撒!! 他盯着窗外看了半天,才把眼神重新落回到贺晓年身上,好在贺晓年已经没再看他了,而是扭过身子,对着电脑屏幕又低头慢慢喝起汤来。 …… 贺晓年的电脑屏保是张漂亮的秋景图,红黄相间的林叶折射出温暖的光,照着贺晓年的侧脸。 他的侧脸立体精緻。 鼻樑又高又直,但线条柔和鼻翼有肉,并不显得过分严肃刚毅;他的侧脸从颧骨处划出一道圆润的曲线,至下巴处微微一收,翘得恰到好处;最漂亮的是他眼角处浓密的睫毛,低垂眼帘时跟着一动,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刷进人的心坎里…… 这还真是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 孙海洋盯着贺晓年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面,犹豫地问:“哥,你这么早穿棉睡衣是不是太热了,你脸都热红了!” “嗯?”贺晓年有些发愣,他放下汤碗,又拉了下衣襟,莫名其妙道:“不热啊,我这还觉得冷呢,你不觉得这屋冷吗?” “当然不冷啊,”孙海洋也觉得奇怪,他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感受了下这屋子的温度,“不是,你脸都这么红了,还会觉得冷吗?”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前一步窜到贺晓年身边,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我靠,怎么这么热!你发烧啦?!”他大叫了一声。 贺晓年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嚷嚷什么!发烧就发烧了,你再把小宝给吵醒了!” 孙海洋被他捂着嘴,不敢再大唿小叫,瞪大一双眼睛瞅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各自慢慢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靠!”贺晓年笑了起来,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还是感冒了,看来你的鸡汤也不管用啊!” 孙海洋有点儿着急,他来了这么久,头一次赶上贺晓年生病,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满脸通红的贺晓年,他竟然比遇上小宝发烧那次还要心慌。 “怎么办,要不赶紧去医院吧?”他搓着手问。 “去什么医院!不去,你去看看家里有什么药没有,我就是着凉了,吃点儿药先压一压!”贺晓年皱着眉头很不耐烦,没发现自己发烧还好,一经确认自己就是病了,更感觉浑身都冷得发抖,再一想到还有可能耽误两天画图的进度,就更加烦躁了。 “那你先进被窝里捂着点儿吧,我去找药!”孙海洋赶紧跑出去找药。 贺晓年磨磨唧唧脱了睡衣,爬进被窝里。估计这会儿烧的更厉害了,他都能听到自己上下牙打颤的声音,可他还是咬着牙把睡裤也脱了,他不喜欢穿着睡裤睡觉。 孙海洋找到药,端着杯热水又进了屋,递到贺晓年嘴边,“先起来把药吃了!” 贺晓年把快蒙到自己鼻子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看了眼孙海洋手里的药,问:“这什么药?” “布洛芬,家里没有别的退烧药了,也没有头孢,你先吃个这个缓解一下!”孙海洋半条腿跪在床上,一手举着水杯,一手举着药,轻言轻语地哄他。 贺晓年把头往旁边一扭,皱眉说:“我发烧一般不急着先退烧,你先给我找点儿中成药,莲花清瘟什么的!” “你怎么那么事儿,你先吃这个,我再给你找莲花清瘟!” 但贺晓年就不起来吃,他烧得难受,跨关节那里开始坠着疼,嗓子眼里跟刚点了个炮仗似的烧疼的厉害,真是又难受又烦躁,他裹着被子往旁边滚了滚,把被子往脸上一蒙,就不肯吃孙海洋的药! 孙海洋没有办法,只好又颠颠跑出去给他换药,好容易找到盒莲花清瘟,还是盒过期的,后来翻箱倒柜又找出盒小柴胡,赶紧沖了两包,跟捧着株天山雪莲似的拿进来给贺晓年喝。 贺晓年起来,就着他手里的水杯喝了药,又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莲花清瘟,这什么药?” “这小柴胡,也治感冒的,莲花清瘟过期了,你先吃这个,明天再去买莲花!”孙海洋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我跟你说,就莲花清瘟劲儿大,管用,这小柴胡不管用!”贺晓年很不高兴地嘟嘟囔囔。 “行了行了,赶紧躺下吧你!”孙海洋烦死了,把他一把推回到枕头上,给他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你再给我找床被子吧,我还是冷!”贺晓年下巴缩在被窝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孙海洋。 孙海洋又赶紧到衣柜里翻出床小薄被子,给他搭到身上,盖好后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贺晓年这病来势汹汹,脑门摸着似乎比刚才还烫手,还不肯去医院,不肯吃西药,孙海洋心里真是有点儿发慌,他想了想,去卫生间钭湿一条毛巾,拧干,回来给贺晓年擦额头。 擦完额头,他掀开被子,开始解贺晓年的睡衣扣子。 贺晓年使劲儿低头看他的手,都快把眼睛看成对眼了,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摁住他的手,抬头吃惊地问:“你干嘛?干嘛解我扣子?” 孙海洋被他问愣了,“嗯?我,我给你擦胳肢窝啊,小宝发烧的时候,我……就这么擦的。” 孙海洋声音越说越小,他突然意识到,贺晓年不是贺小宝,当然,男人给男人擦身子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这贺晓年一惊一乍的,弄得自己也跟着一惊一乍的,好像解扣子这件事突然就变得微妙了。 第102页 他握着毛巾心里一阵阵的恍惚,那这胳肢窝,我到底是能擦,还是……不能擦呢? 贺晓年没再说话,他松开孙海洋的手,开始一颗一颗自己解衣服扣子。 他的胸膛慢慢展露在孙海洋眼前,在床头灯下,他的胸膛白里透着红。 孙海洋飞速在上面逡巡了一眼,心想,这可真不愧是地主家的孩子,营养就是好,脸上白里透红也就算了,连身上都是白里透着红…….,哦,对了,他现在发着烧呢,烧红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贺晓年的胸膛到底是天生白里透红,还是发烧烧红了,开始很严肃、很认真地给他擦拭胳肢窝、肘窝。 又拧着眉毛,摆出一副正在思考“gdp连续两年不到6.5%的情况下央行准备金率需要下调几个点才合适”的沉痛表情,一手虚扶着贺晓年的胸膛,一手握着毛巾给他擦肋下…… 折腾到毛巾都干了,都凉了,他才吁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收起毛巾,从床上跳下去。 “这就完了?!”一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贺晓年突然开口问。 “啊?啊,差…..不多吧!”孙海洋愣愣地回答。 “小宝发烧的时候,你不是还给他擦大腿根儿,擦腿窝吗?”贺晓年大概是发烧烧的脑神经都错乱了,竟然很委屈地来了这么一句! 孙海洋望着始终闭着眼睛、表情还有点儿不高兴的贺晓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震惊地嘴都闭不上了! 我艹,你刚才还跟个大姑娘似的,我刚解你一颗扣子,你就唧唧歪歪好像我要把你怎么着了似的,怎么现在又能这么不要脸了??!! 但贺晓年根本看不见他无语的表情,他始终紧闭着双眼,眉头拧在一起,脸颊通红,鼻息深重,浓密的睫毛还很不高兴地一翕一动。 孙海洋咬了咬嘴唇,心里长嘆一口气! 算了算了,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他们老贺家了,这大的小的,一生病,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一个比一个发神经! 他只得去卫生间又钭了一次毛巾,准备应贺晓年的要求接着给他擦大腿根儿,擦腿窝。 但回来时,贺晓年的唿吸已经放缓了,他的眉毛还是拧成一团,但眼皮已经没有刚才闭得那么紧了,也不象刚才那么颤巍巍了,嘴也微微张开,发出很重的唿吸声。 他终于把他自己折腾睡着了! 孙海洋站在床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默默无语地收起了毛巾。 既然这磨人精已然睡了,他就不打算再把他吵醒接着折磨自己了,他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贺晓年的房间。 但他没有马上就走,转过身后,他背对着床站了一会儿。 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他突然回身,把手快速伸到贺晓年的被窝里,摸了把他的腰。 贺晓年身上滚烫的热度“轰”一下传递过来,差点儿灼伤了他的手,他吓得赶紧抽回了手,扭头跑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屋里,他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腿都有点儿发软,他不得不倚在房门上,狠狠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乱闹闹的,像是被贺小宝在电脑上敲出来的一堆乱码,这堆乱码随意排列组合,最后汇总出一句话: 丫贺晓年可真是地主家的孩子,皮肤可真他妈……滑!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这篇文已经写完了φ(゜▽゜*)? 哈哈哈!!!! 就剩下每天慢慢更的工作了,休息两天,开始攒下一篇文的稿。 第51章 五十一 由于犯贱,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孙海洋后半宿几乎就没怎么睡着觉,翻来覆去的,刚一迷瞪着,就像被人从高空抛下来、抛到一半又突然惊醒似的,一蹬腿,就吓醒了。 反覆几次,天就亮了。 然后昏头涨脑地伺候小宝上幼儿园,回来的时候,困得哈欠连天的,可又不放心贺晓年,又跑到厨房去熬了一锅小米粥。然后轻声轻脚进了贺晓年的房间。 贺晓年还在睡觉,他的睡颜比昨晚要放松一些,表情看上去没那么纠结了。孙海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比较了下自己脑门儿的温度,还是有点儿热,但热度比昨晚还是退了不少。 他不由得吁了口气,蹑手蹑脚打算退出房间。 “靠,你进来一趟,什么都不给我留下就走?”一直闭着眼睛的贺晓年突然嘶哑地开口说。 “啊?我靠你没睡啊!”孙海洋回头吃惊地看着他,继而不高兴地埋怨,“那你装什么死猪?” “谁说我是装的,我本来睡着的,不是被你给摸醒了么!”贺晓年睁开眼睛,看着孙海洋,虚弱地笑了下。 他烧了一宿,嗓子又干又疼,鼻子还堵得难受,说起话来声音又沙哑鼻音又重,听起来还挺性感的。 孙海洋呆了一呆,不知道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句“被你给摸醒了”听起来有点儿瘆得慌。 他干咳了一声,赶紧朝门口走,边走边说:“那什么,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吧!”然后“刺熘”一下熘出了房间。 贺晓年望着咣当一声被甩上的门,皱了下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阳光还挺足,刺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他左右扭了扭脖子,翻了个身。 第103页 昨晚盖着两层被子捂出一身的汗,现在身上粘粘煳煳的感觉很不舒服,而且身上虽然还有点儿低烧,却不像昨晚那么冷了,贺晓年把睡衣往一起拢了拢,系上两颗扣子,干脆一脚把被子蹬开,晾着自己满身的汗。 孙海洋给贺晓年倒了杯热水,又盛了碗小米粥,一起端着回到他的房间。 用脚顶开房门,就看到床上那头“死猪”上身半挂着一件睡衣,下身就穿了条黑色三角内裤,光着两条白晃晃的大长腿,背对他侧躺在床上晒太阳。 室外明媚的阳光把他从头晒到脚,孙海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光/裸的腿上细小的金色绒毛。侧躺时,他的腰窝清楚地微微下陷,屁股/挺翘,却又不同于女性的柔美,贺晓年睡衣下摆处露出来的腰背部居然也能看出来结实的线条,而且还挺紧凑。 孙海洋把手里的水杯和粥碗搁到桌上时,心里头还在不停的琢磨:我艹,你说他这线条是什么时候练的,他成天往电脑前一坐就不挪窝了,这线条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他回身走到贺晓年床边,抓起被子又给贺晓年盖严实了,说:“别得瑟,你刚好点儿,再把自己给冻着!” 然后把桌上的水端给贺晓年,贺晓年不情不愿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 水是热的,一杯下肚后,身上立即又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儿,贺晓年热得有点儿烦躁,一蹬腿又把被子踹到了一边。 孙海洋是真害怕他感冒加重,赶紧捞过被子又兜在了他身上。 “哎哎,你别给我盖被子,我热着呢!”贺晓年不耐烦地嚷嚷,他觉得自己也不冷了,又浑身正在冒汗,窗外阳光又好,要不是孙海洋在一边,他都想脱光了来个日光浴。 他抓着被子又一把掀到一边儿。 孙海洋有点儿烦了,揪着被角,又哗啦一下给他兜回身上,“你干什么你?刚好点儿你就得瑟!显摆你身材好是么,显摆你皮肤白是么,成天嫌弃我又光膀子又光/屁股的,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想要勾引我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立即回头去捣鼓桌上的粥碗,不再看贺晓年。 贺晓年手抓着被角愣了一会儿,脸上慢慢开始发烫,他垂下眼皮,终于不再折腾,也不再踹被子了。 …… 孙海洋伺候着贺晓年喝了碗粥,又吃过了药,贺晓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也不知是在真睡还是装睡。 这个时候都九点多了,孙海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劲瞬时汹涌袭来,上一秒他还在帮贺晓年掖被子,下一秒就困得眼皮好像被502胶粘在一起,撑都撑不开,连回到自己屋床上睡觉都等不及,就一头栽倒在贺晓年身边睡着了。 贺晓年听着身边轻微的唿噜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 孙海洋这一宿大概被自己折腾的没怎么睡,他的皮肤虽然不白,但非常奇怪,只要他一睡不好觉,眼睑就发青,看着就特别明显。 贺晓年盯着他的脸,心里琢磨,我昨晚折腾他了吗?我怎么折腾他了,能折腾得他一宿都睡不好觉?我记得我好像吃完药没多久就睡了啊…… 他想不起来他昨晚到底做过什么了,胡思乱想了会儿,又开始琢磨别的: 他说我显摆自己身材好,说我显摆自己皮肤白,这么说来,他就等于在变相承认我身材好,皮肤白,也就是说,他其实还挺认可我咯! 还说我勾引他!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这么认为?当然,他肯定是在开玩笑,他那么讨厌同性恋,泡温泉那回他还说噁心什么的…… 那我……要是真勾引他,能勾引到他吗? 得找个机会问问adam,直男这个东西,被勾引勾引,有没有可能就变弯了,当然,我也不指望他全弯,最好他对别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噁心,就对我一个人弯弯就行…… adam有没有这种经验,或者他那些朋友有没有这种成功案例? 其实应当是有可能的,我不就是个成功案例吗!我以前不就是个直男吗,现在不就有点儿弯了吗! 我以前是直男吧?!废话!我都交过仨女朋友了,我肯定得是直的啊!我都开过车了,孙海洋连个车都没开过呢,我肯定得比他还直啊!! 那我是怎么弯的呢?我被他勾引了吧!他勾引我了吗?他肯定得勾引我了,不然我总不能直着直着自己就弯了!我又不是颈椎!! 那他到底怎么勾引我的?他到底有没有勾引过我?他勾引我了吗?….. 我到底是怎么弯的? 颈椎又是怎么弯的?颈椎都能直着直着就弯了,我为什么不能弯? …… 贺晓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孙海洋,他觉得自己大脑已经疲惫的不行,但仍然无法停止胡思乱想。 这场烧肯定有古怪,不但烧掉了他一半的脑细胞,还把他另外一半脑细胞都烧变异了,想的东西连科学家都要惊呆了! 脸冲着他睡得正香的孙海洋突然皱了皱鼻子,他固雍了两下,伸手挠了挠鼻子,砸吧下嘴,手往前一摊,又接着唿唿大睡。 他摊出来的手,就搁在离贺晓年鼻尖不到三公分的地方,贺晓年得把自己看成对眼,才能看清这只手的全貌。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孙海洋手指间细微的温度。 第104页 他抬起下巴,把脸往前挪了一下。 脸颊轻轻碰到了孙海洋的指尖,肌肤相触的面积只有小米粒那么一点点大,但孙海洋指尖上让人又痒又暖的温度,依然透过这一点点的接触传递了过来。 忽然心静如水,脑子里之前那些玄而又玄的思考一下子就消散了,贺晓年就保持着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往前探脑袋的姿势,静静地感受着那一点点的温暖,慢慢睡着了。 ……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手指着脸的昏天黑地睡了一大觉,直到贺晓年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嘟嘟嘟”地响。 孙海洋被惊醒,他勐地睁开了眼。 立即看到了贺晓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贺晓年睡得很香,嘴巴还微微张着,而自己的手指就点在他的嘴边,再往左滑一寸,就直接捅进贺晓年嘴巴里了。 他吓得立即收回了手指,缩到胸口使劲握了握。我靠,幸好幸好,醒在贺晓年前面,没被丫发现! “嘟嘟”声还在继续,孙海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撑着床坐起来,隔着贺晓年,小心翼翼探出胳膊,捞过了手机。 来电显示“adam”,孙海洋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压低声音“餵”了一声。 “scofield,火烧屁股了都!你还能不能起床了?!”adam在电话那边大唿小叫。 “嘘——!”孙海洋赶紧嘘了一声,他用手兜住电话,防止adam的大嗓门从听筒里漏出来吵醒贺晓年,拿着电话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客厅。 “大哥,我,我是孙海洋!”他冲着电话说。 “啊!!海……海洋??”adam特别诧异,声音直接在电话里拐了个弯儿,“你和,你们,……在一起了?”他磕磕巴巴地问。 “嗯?在什么一起?”孙海洋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反问过adam之后随即也就明白了,他心里突然一阵发虚,赶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哥,你胡说什么呢!贺晓年还睡着呢,他发烧了,折腾了一宿,我怕吵醒他,就帮他接电话了!” “啊?丫发烧了?”adam又叫了起来,这回他是真的有点儿急了,“靠,我说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叫他穿件外套,他就是不穿,现在可倒好,不但总监位置被人给挤兑没了,连身子骨都被人折腾垮了,他也是的,病了就赶紧跟郭生请假啊,也不说打声招唿,今天上会也不来,由着那个义大利佬在会上说他坏话……” adam一起急,就比贺小宝还唠,一个人在那叨叨姑姑唧唧歪歪,也不知是说给孙海洋听,还是就是自己一个人说着玩儿的,叨唠个没完。 孙海洋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他沉默地听adam叨咕了半天,突然出言打断他:“哥,你是说,我哥…贺晓年他,工作上被人挤兑了是吗?” adam这才反应过来孙海洋不是他们公司同事,对贺晓年工作上的事可能全然不知,自己这半天算是对牛弹琴了,他啧啧了两声,“可不是嘛,不然你哥就能急出病来?他这也是工作上不顺心,积了好长时间的火,发出来了这是!” 孙海洋慢慢地靠到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沉默着不说话。 adam等了一会儿,见电话那头没反应,便嘆了口气,“哎,海洋啊,你哥这段日子不好过,他上头来了个义大利佬,正可着劲儿的折腾他们,想把你哥逼走呢!你这段时间,费点儿心,生活上多照顾照顾他吧!你哥这人,工作上一拼起来就不要命了,你可千万看顾着点儿他啊!” 孙海洋抬起头,看向贺晓年房间紧闭的门,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嗯,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第52章 五十二 贺晓年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多才醒,醒来时烧算是彻底退了,只是咳嗽严重,鼻塞流涕。孙海洋跟他说adam已帮他跟公司请了假,便干脆踏踏实实窝在被窝里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孙海洋给他做了碗清汤面,吃过之后,他套上睡裤,又披上自己那件熊大睡衣,坐到了书桌前。 孙海洋沖好药后端进屋里,见他又跑到电脑前画图,突然就觉得特别来气。他走过去,把药碗咣叽搁到桌上,还溅出好几滴药汁来。 贺晓年吓了一跳,偏头诧异地看他:“干嘛呢这是,打算造反啊?” 孙海洋压着心里的无名火,沉声说:“哥,病了就好好休息,病好了再干活,反正活也干不完,钱也赚不完!” 贺晓年刚要反驳他,孙海洋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止住他的话头,自己接着说:“工作要是不顺心,就请两天假去散散心,要实在觉得干不下去了,不是还可以辞职吗?我听我……,不是,我听adam说,你不是特牛逼一设计师吗?这家公司干不下去了,不也有的是地方想要你吗!” 贺晓年仰脖吃惊地看着他,直到脖子仰得都快抽筋了,才忍不住笑出了声,“靠!你这都是听谁说的,adam跟你说我快干不下去了?” 孙海洋皱了皱眉,“这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现在病着呢,病人,就应当回床上休息!” 他说着,就一把揪掉贺晓年身上那件能把人放宽五个码的棉睡衣,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床上拖。 他力气很大,贺晓年被他拽的胳膊生疼,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劲儿起身,重新躺回到床上。 第105页 他一边给自己盖被子,一边抱怨:“海洋,你知道你最适合干什么吗?你最适合去医院里当护士,还是特暴力的那种,病人见到你都吓得熘熘的,一半没等治就好了,一半没等治就吓死了!……” 孙海洋站在床边冷笑,“你们姓贺的就这么看扁我,不是当保姆就是当护士,我就干不了男人干的差事是吗?” 贺晓年忍着笑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没这意思!或者你去监狱当狱警也行,管犯人,你这么强势,犯人出去了都不敢再回来!” 孙海洋懒得理他,帮他把小被子搭到大被子上,转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贺晓年赶紧问。 “回屋睡觉去!你昨儿折腾了我一宿知道吗,爷也困了,补个觉去!” 贺晓年愣了愣,他是真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折腾孙海洋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挺早就睡了似的,“我怎么折腾你了?”他愣愣地问。 但孙海洋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就是满脸的不耐烦,挥挥手,“行了,你赶紧再睡会儿觉吧,我回屋了!” “哎哎,海洋!”贺晓年又喊住他,“要不,你就在我这睡得了,”顿了下,他又呜噜着说,“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 孙海洋转过身,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慢腾腾走了回来,坐到床边。他一条腿往床上抬的时候,突然转过头看住了贺晓年。 贺晓年心里一阵紧张,他不动声色吸了一口气,尽量若无其事地解释:“怎么了?我是真很少大白天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不习惯!” 孙海洋仍然盯住他,慢慢说:“哥,你知道吗?你跟小宝一样,一生病就特别能折腾,而且,还跟平时不一样了!” 孙海洋盯着自己的目光灼灼,盯得自己的心都怦怦乱跳,像是洋娃娃和小熊在跳圆圈舞,贺晓年不由得干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问,“怎么不一样了!” 突然特别话痨!还突然特别……奔放! 孙海洋想,不过他没说出来,他慢吞吞又把另外一条腿也拖到了床上,躺到了贺晓年旁边。 …… 两个人挨着躺在一起,很久都没再说话。 孙海洋始终闭着眼睛,听唿吸也判断不出到底睡着没睡着,但贺晓年是真的睡不着了,他被刚才孙海洋的眼神灼到了,心到现在还七上八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上午睡多了,这会儿没有困意。 孙海洋就在他身边很近的地方躺着,他身上跟个大火炉似的热量一层层漫到自己这边来,热的贺晓年有些冒汗。他想往远处挪挪,但又有些捨不得,想偷摸往近处靠靠,又不敢。 好像小龙女睡钢丝绳似的小心翼翼躺了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起身,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抱过来,又从桌子下边翻出一张小电脑桌,搁到自己胸前,在床上坐着接着画图。 ……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孙海洋醒了。 一睁眼,就听到身边滑鼠哒哒哒的声音,他在心里嘆了口气,手撑着床也坐了起来。 贺晓年这会儿已全身心沉浸到自己这一季的概念图里,正专注地琢磨着每一系列相应的解说词,听到身边的动静,头也不回地低声问:“你醒了,吵到你了?” 孙海洋在他身后看了眼电脑屏幕,发现贺晓年已经没在软体上画图了,而是正在修改一张看起来花里胡哨的ppt。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凑到贺晓年身边,指着ppt上的男式卫衣图说,“这是你这次的设计?” 贺晓年回头瞅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这是概念图,款式图要等讨论以后才能出来,但这一季我大概定的是这种风格吧!” 孙海洋不再吭声,他挨在贺晓年身边看着这张所谓的概念图。图上是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卫衣,其他地方设计得都很简洁干净,只在左下角位置画着一个半身的小孩儿,小孩儿仰着脑袋,两只小手向两边伸出,两边各有一只大人的手,拉住他的小手。 孙海洋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别扭,“哥,你这季的设计怎么跟你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贺晓年手里哒哒哒的滑鼠不响了,他扔下滑鼠,单手撑着下巴对着电脑想了会儿,回头看了眼孙海洋:“嗯,是不一样!这一季我想做个亲子系列,走轻松活泼风,接地气点儿的!” 说完,他似有非无地瞟了孙海洋一眼,轻声说:“你观察还挺仔细,你知道我以前什么风格么?” 孙海洋被他这一眼瞟得有点儿发飘,他不自在地弓了弓腰,嘟哝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以前的设计都挺高逼格的,挺酷的那种呗!” 贺晓年对着电脑,低着脑袋,弯了弯嘴角,“呵,你还……挺了解我!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市场喜欢活泼温情的,我的风格也得改改。” 孙海洋挠了挠后脑勺,他心里总是有点儿毛愣,不敢再去看贺晓年,只得把眼睛的焦距重新对准屏幕上的卫衣。 越看,就越觉得别扭,最后实在忍不住,他又皱起了眉头:“哥,你真觉得你走的是轻松风吗,我怎么觉得是惊悚悬疑风呢?” “啊,啊?”贺晓年心里正莫名其妙地美着呢,听到孙海洋这话,愣住了,他把图片单独放大,仔细看了又看,疑惑地说,“怎么会是惊悚悬疑风呢?这小孩儿多可爱,我照着小宝的样子画的,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家三口手拉手温馨的感觉……” 第106页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就直接说不出话了。这么放大了仔细盯着画面看,你别说,就像海洋说的那样,还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细思极恐啊,哥!”孙海洋看了半天,这回有点儿自信了,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他手照着画面比划着名,“你看,像不像小孩儿的爸爸妈妈要离婚,一人拉着一只孩子的手,正抢孩子呢!” “我……,靠……”贺晓年被孙海洋的形容噁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把电脑横竖颠倒着看了两遍,越看越觉得这画面还就像俩大人当街抢孩子呢,连小孩儿脸上灿烂的笑容看着都有些惨烈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他盯着屏幕目瞪口呆了半天,突然灰心了,把电脑桌往前一踹,垂头丧气地倚回到床头,“唉!这种儿科风我还真驾驭不了,这都是我第三版草图了!” 他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一脸丧气,孙海洋在旁边也呆呆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他期期艾艾凑过去,用肩膀顶了顶贺晓年的肩,“哥,你别灰心,这也就是刚转型不太适应,你再多设计两版就好了!” 想了想,又说:“你不知道,其实我都可羡慕你了,那么有才,就你设计的那个’道’的t恤,我哥们儿都说牛逼,都想弄一件穿呢!” 贺晓年斜着瞅了他一眼,孙海洋也扭着脖子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我没骗你,真的,就是太贵了,我们都买不起!” 贺晓年被这句话说乐了,“那你这件衣服哪来的?我看你还有好几件我设计的衣服,看着也不像盗版的啊!” 孙海洋“嘿嘿”乐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 贺晓年得了孙海洋朴实无华毫无内涵的安慰后,好像油箱里加了半桶油似的,突然来了劲,把踹开的小桌板又勾了回来,打开画图软体重新构思草图。 孙海洋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起身到贺晓年桌上找出来一本素描纸,拿着铅笔在上面开始唰唰唰地画。 两个人各自忙乎了半天,贺晓年这才意识到身边有铅笔唰唰唰的声音,他探过头来,在孙海洋的素描本上看了一眼,乐了,“这是什么,我的世界里小人们开运动会?” 孙海洋在画本上画了一堆小人,都是三个三个挨在一起,而且能看出来是两个大的中间夹个小的。这些小人线条都非常简单,有的圆头圆脑圆胳膊圆腿儿,有的方头方脑细胳膊细腿,看着就跟我的世界里的小白一个德行。 孙海洋不好意思了,他挠挠脑袋,“啊,我就是吧,就是觉得,你要在衣服上设计个一家三口的感觉,我觉得,就用这种卡通小人的感觉会比较好,你把人脸画的太清晰了,看着其实挺惊悚的!” 贺晓年“唔”了一声,低头看着他满纸的幼儿园中班水平的概念式小人,心里动了动。 其实,孙海洋说的有道理,自己做设计的时候过分抠细节了,如果是单一小图案,设计的细一点儿还好,但要表现一个场景时,太突出细节反而破坏了人们对整体氛围的感受力…… 他对着孙海洋的小人们沉思许久,抬起手指着左上角的那个被铅笔涂黑了的小人问,“这个人为什么是黑色的?” 小人在整张纸的最左上角,是个圆头圆脑的傢伙,不知道为什么,孙海洋用铅笔在他的脑袋和身子上寥寥涂了几笔,看上去就是个小黑人。 贺晓年指着他的时候,身子前倾,整个胸膛几乎全部贴到了孙海洋的胳膊上,他的右手越过孙海洋的身子,好像半揽着他,他说话的声音也环绕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细细地吹进他的耳廓。 这一瞬间,孙海洋突然就被一股细细麻麻的电流击穿了心脏,还没等感受清楚,这股电流又迅速窜向了四肢百骸。 他半边身子开始发麻,脑子也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晓年手指下的黑色小人,磕磕巴巴回答:“他,他是爸爸,他,长得…...比较黑。” “唔,”贺晓年若有所思应了一声,慢慢收回手指,顺势放到了孙海洋蜷着的膝盖上。 他的身子依然前倾,下巴往回缩了缩,搁在孙海洋肩膀上轻轻磕了磕。 他在孙海洋耳边轻声说:“嗯,挺好的,你还挺有想法的!” ……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都能听得清桌子上的小闹钟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孙海洋像被这细小的滴答声突然召回了魂儿,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他站在地上拼命抖搂了两下腿,大声嚷嚷:“我艹,我艹,几点了,接小宝是不是要晚了啊?!我得去接小宝了!” 贺晓年被他甩倒在床上,小桌板连上笔记本都被掀翻了。他无语地看着在地上跟跳大神似的抖搂腿的孙海洋,有点儿哭笑不得,“你……哎!去吧去吧,晚不了!” 第53章 五十三 “scofield,celio先生想知道你们的概念图第一版什么时候能出来?”义大利佬的翻译carol站在贺晓年的桌前,和声细语地问。 贺晓年忍不住笑了,他抬头看了眼carol,也同样和声细语地回答:“那要看celio先生什么时候给到我们设计方向了,”顿了顿,他又笑容可掬地接着说,“现在他是设计总监,我们可以做细节,但总要他给我们指引个方向,我们才好朝那条道上冲锋陷阵啊!” 第107页 carol看着贺晓年温雅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心里一阵荡漾,顿时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他肯定不会给你们啊,他才来几天,什么都不知道,肯定得你们做出东西来,他才好在上面修修改改啊!” 大办公区里的设计师们顿时一阵窃笑,有的人没压住声音还直接笑出了声。 lisa故意大声问身边的李梓虹,“那这什么意思,我们这次终于可以自由发挥了?oh my god,我都想放飞自我n久了,特别想来一次英伦风!” “呵,”李梓虹冷笑一声,“千万别飞太远,人家嘴上说给你自由,等你一飞到天上就立即拽着尾巴给你揪回来,到时候你飞的越高,摔的越重,这这那那的一通指点,你就成天熬夜改图吧,哭都哭不出来!” 周围人又是一片欢乐,叽叽喳喳跟着起闹。 carol脸上挂不住了,对贺晓年她还能忍忍,毕竟对方是义大利佬之下,其他人之上,又是个大帅哥,但对着李梓虹,她就没那么好的脾性了。 她转身走到李梓虹桌前,抬着下巴说:“sabrina,昨天celio先生叫你去旁边的酒店给他两个朋友定个房间,你定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给celio答覆?” 李梓虹敲着键盘的手顿住不动了,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被降格到买手组,被新来的外国佬当打杂的使,现在连个小翻译都敢对她颐指气使,真是够了! 她靠回到椅子上,抬头冷冽地盯住carol。 不过没等她发作,小翻译身后就轻飘飘传来了贺晓年的声音:“carol,你来的时候人事部跟你签岗位说明书了没有?” carol听的一愣,没怎么反应过来贺晓年的意思,她扭头诧异地问:“签了,怎么了?” 贺晓年笑笑,“哦,订酒店这种行政工作不应该是你们助理的活吗?你找sabrina干吗?” carol脸有点儿绿,她的岗位说明书里的确有一条是完成总监要求的各种行政性事务,但岗位说明书这种事儿,她一直以为那就是签着玩玩儿的,而且…… 她咬着嘴唇,反驳道:“这活儿是celio亲自交代给sabrina的,我不找她找谁?” 贺晓年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那不对啊,sabrina的岗位说明书还是我跟人事部的人一块儿商量着定的,我怎么不记得她需要帮总监做这些行政工作,她的岗位说明书celio到底看没看啊?或者说,” 他抬起头,笑着看carol,“你压根就没给他翻译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sabrina的工作内容?” carol说不出话了,她现在怎么解释都不对,说celio压根就没看过底下人的岗位说明书也不行,那就等于直接把自己老大给卖了;说自己没给他翻译过,那更是冤枉,他看都没要看,我给他翻译什么翻译! 她咬了咬嘴唇,一甩头髮,冷冷丢下一句,“行了,知道了!我去找celio解释!” 小姑娘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咯噔咯噔气唿唿地跑出办公区,到走廊那头的会议室找自己老大告状去了。 她走后,办公区里一片欢腾,kevin还忍不住朝贺晓年吹了两声口哨,小设计师们兴奋地就差跳到桌子上当场蹦个迪了。 sophia拍着桌子朝贺晓年飞吻,“老大,你太帅了,我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爱过你!嗯~mia!” 男设计师们见状“嗷嗷”跟着起闹,“隔空的不算,得动真格的呀,上去来了个零距离的啊!” “叮、咣、西里咣当”众人又敲桌子又踹椅子的,还有敲水杯砸键盘的。 嘈杂声里,贺晓年皱着眉头,起身沖大家摆手,“诶诶,别闹了嘿!都听我说!” 小设计师们立即安静下来,聆听贺晓年训话。 “这一季的方向,之前上会的时候也讨论过,私下我也跟郭生几个高层聊过,这一季的风格要偏轻松、活泼,故事要讲的温情脉脉一些,要至少出三个亲子系列,sku数控制在120个以内,我这几天大概做出个概念草图,待会发给你们邮箱里,另外还有一张excel表,你们每个人的任务要求都在里面,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qq讨论!” “吁~~!”办公区兴奋的热潮瞬间降温,众人又一阵嗷嗷着,各回各位,开始上电脑收邮件。 李梓虹一直在旁边沉默。 从贺晓年开怼小翻译起,她就一直埋头在电脑前玩她的游戏,对身边的热闹毫不关心,听贺晓年说给每个人都发了邮件,她也无动于衷,继续面无表情按着滑鼠。 直到贺晓年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眼。 贺晓年木着一张脸,像入/党时宣读党/章一样严肃平板地对她说:“你也有任务,这次时间紧,我们之前已经被celio耽误时间了,你是熟手,这次也得帮着我出一部分图,不然来不及!以后别再玩你那个什么连连看了!”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跟李梓虹说出这种话实在太尴尬了,此话一说完,他也不等李梓虹给出反应,立即转身朝自己座位走。 李梓虹盯着他的背影愣了能有一分钟,才慢慢对着眼前的空气“哦”了一声,又跟着小声辩解了一句,“你才玩连连看呢,你全家都玩连连看,我玩儿的那是万王之王,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 晚上,adam搭贺晓年的车回家,他问贺晓年:“听说你今儿上午揭竿起义了?” 第108页 贺晓年头都不转,盯着前方的路面微笑,“嗯,接着说,让我听听外界到底怎么报导这件事的!” “靠!”adam想想公司里传播八卦的速度和程度,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咱公司你还不知道么,鸡要是搁窝里下了个稍大点儿的蛋,第二天人恐龙就能来认儿子!” “嗯,”贺晓年点了点头,依然嘴角噙笑,“不过今天我确实怼了那个小翻译几句,也不是冲着她去的,就想借着她给celio提个醒,别当我们中国人都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哦?”adam来了兴致,眼里闪烁着看热闹就嫌事儿不大的晶光,看住贺晓年,“怎么着,不打算忍了,终于决定要动手了?你不是还想着跟义大利佬学两手吗?” 贺晓年嗤笑一声,“学两手?那也得他有这两手才行!来了好几个礼拜了,成天竟琢磨怎么鸡飞狗跳折腾我们,到现在都没见过丫拿出点儿正经东西来!” 车里的广播开始播放路况报导,听上去除了天上不堵哪哪都在堵,贺晓年皱了皱眉,一把关掉广播,接着说: “我不打算忍下去了,照他这个效率,这次订货会铁定出不来好东西,我不能替他背这个锅,我手下这么多人呢,大家也没这个义务跟我一起背锅!他不带着我们干,我们就自己干!看看到底谁能打谁的脸!” adam听得一阵热血翻涌,忍不住在车上“药药切克闹”了两下,还跟着自己的节奏抖了几下肩。 一个人美滋滋地欢乐了半天,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他腾地一扭头,拧眉问,“不对,你小子肯定受什么刺激了,前两天还不是这个口风呢,怎么突然改守为攻了?” 贺晓年老半天才回答他,“我也怕失业啊,没钱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adam并不相信他这个解释,他单身贵族当惯了,工资又不低,从来没觉得钱是多大点儿事,听贺晓年这么一说,更加疑惑了,“不可能,您老会担心钱的事儿?” “担心啊,”贺晓年躲了下对面那辆车射过来的疝气大灯,慢悠悠地说。 “你又没负担?”adam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贺晓年低笑了一下,他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笑意直达眼底。 他轻轻地说,“现在有了,一大家子要我养呢!” …… 到家后,孙海洋已经把饭菜都布到桌上了,贺晓年先去饭厅瞄了一眼,炸茄盒、炒秋葵、红烧鸡翅,还有一大碗猪脚黄豆汤。 他把脑袋凑到每个菜的近前挨个闻了一圈,心满意足、屁颠屁颠地回了屋。 孙海洋吃过饭了,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小宝在旁边一边插着磁力片,一边煞有介事指挥他,“我不要黑色的,也不要白色的,也不要灰色的,你看看有没有彩虹色的衣服啊?” 孙海洋翻不出小宝想要的彩虹色的衣服,只得拎着一件红黑相间的格子外套出来,往床上一丢,“得了,就这个吧,显你精神!” 贺晓年推门进来,扫了一眼,问,“海洋,你不出来吃饭啊?” 孙海洋坐在床边,挠了挠头,“啊,不了,我吃过了!” “哦——”贺晓年有些失望,一般情况下孙海洋都会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的,不过可能今天路上堵,回来的晚了,海洋他自己先吃过了。 他又看了眼满床的衣服,诧异地问:“干嘛呢你们,开展销会啊?” “二叔,海洋哥哥明天要去我们班教街舞,我要穿件漂亮的衣服,特别有……”他回头看了眼孙海洋,孙海洋笑着帮他说了下去,“特别有hip pop范儿的衣服!” “对,就是嘿怕范儿!”小宝跳到床上,在几件衣服的空隙间来回跳,“二叔,你帮海洋哥哥也选件嘿怕范儿的衣服吧,他老穿黑衣服,我不喜欢!” 贺晓年看了孙海洋一眼,孙海洋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不用,我自己找件衣服就行,你不用管我!” 贺晓年没接他的话,他走到衣柜前拉开门,看了眼孙海洋所有的库存,果然黑灰白一片,而且,居然还竟是些短袖、长袖t恤,秋冬的衣服几乎一件都没有。 他看得愣住了,回头问孙海洋,“你是不是没拿秋冬的衣服啊?” “啊,是,没拿两件,我是想跟你请个假的,过两天回家拿下衣服!” 贺晓年皱了皱眉,孙海洋“请假”这个词听的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 晚上,孙海洋帮贺小宝洗完澡,正安顿他睡觉呢,贺晓年手里拎着两件衣服走了进来。 这两件衣服一件是黄色帽衫,一件是牛仔外套,外套搭在帽衫上,看上去还挺配套。 贺晓年说:“你试试这件衣服吧,我的码,不过估计你也能穿!” 孙海洋楞楞地盯着他手里的外套,也不知在琢磨啥,半天都没接过去,还是小宝在旁边嚷嚷,“海洋哥哥,你试一试啊,你试一下好不好看啊!” 孙海洋这才接过衣服,往身上套。 贺晓年比他的个子稍矮,但也超过一米八了,并且孙海洋虽然高,却很瘦,这衣服本身也是大码的,穿上身还挺合适的。 第109页 小宝在旁边非常高兴,“我喜欢黄色的,黄色好看,我的红色的也好看,红黑格子的显我精神!” 孙海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低声问:“哦,是吗,好看吗?” “好看,挺……帅的!”贺晓年倚在门口,瞅着他轻声说。 孙海洋抬起头,发现贺晓年目光灼灼的落在自己身上,见自己抬头,他的眼神对了上来,直直看向他,他的眼里有温柔的笑意。 他一阵心慌意跳,赶紧又低下头,嘴里呜呜噜噜,“哦,是吗?那就好!” …… 第54章 五十四 孙海洋应小李老师邀请,教中三班的小朋友们跳街舞跳了一个上午,走的时候,小朋友们都还意犹未尽,好些勤奋的小孩子还在原地东倒西歪复习着他教的动作。 魏老师插着腰喊小朋友们到水房排队洗手,小李老师一个人送孙海洋离开班级。 孙海洋平时带小宝一个孩子都已经间歇性崩溃了,这一上午,带着一帮子小孩儿跳舞,从班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就是个马蜂窝,里面住满了马蜂,嗡嗡嗡嗡,有种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看到小李老师头髮一丝不乱,气定神闲,表情轻松而愉悦的样子,他是真心佩服:“李老师,你们当老师的,真的,挺牛……掰的!” 小李老师俏皮地歪了下脑袋,笑着说:“你也挺好啊,我看你挺有小孩子缘的,我本来以为……,没想到你这么有耐性!” 孙海洋嘿嘿乐了两声,“你本来以为我会一言不合动手抽孩子的那种人吧!” 小李老师也跟着一起乐,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挺小巧的小虎牙,看上去很可爱,“嗯,你长得就让人觉得你可能挺嚣张的!” 两个人笑着聊了两句,临走的时候,小李老师对孙海洋说:“我们有个舞蹈队,今天晚上会到旁边的立宏商场门口表演,也有一个街舞团过去表演,你要不要过来玩玩儿?” “没问题,晚上带小宝过去看你跳舞!”孙海洋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孙海洋接小宝回家,小宝上午的兴奋劲儿都还没过去,他拉着孙海洋的手,对一路上遇到的同班小朋友不断重复,“他是我哥哥,这是我哥哥!” 孙海洋脑子里正在琢磨事儿呢,跟着他晕晕乎乎地朝几个孩子傻笑,转过路口时,他突然抓紧小宝的胳膊,低头问:“宝啊,你知道你们小李老师平时喜欢吃什么吗?” “嗯?”小宝正小嘴巴巴地叨咕着今天谁谁谁跳舞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差点儿把自己绊倒了,又谁谁谁分不清左右跟旁边的小朋友撞了满怀,突然被孙海洋打断话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喜欢吃奶片吧,我们每次发间食的时候,小李老师就跟着我们一起吃奶片!” 孙海洋有些失笑,他也是昏了头了,这种问题问小宝能得到什么建设性答案。 他又有些晃神地往前走了几步。 上午小李老师邀请他去看表演,他答应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直到刚才接小宝时,看到小李老师比对别人明显温柔了三倍的眼神,才突然意识到,咦?这可能是个饱含深意的邀请! 如果是一年多前,他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这种明示暗示类的邀请对他来说如同雪片,除了能在哥们儿面前臭屁几天之外,他更加烦恼的是,选谁不选谁,拒绝不拒绝,如何拒绝、在哪里拒绝、何时拒绝、让谁帮着带话……,烦都要烦死,都耽误了他打游戏的时间!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刚到贺晓年家时,小李老师要是能送出今天这样的秋波,他简直要心花怒放,会立即奔向属于他的春天! 可是今天,小李老师看着他的如水眼神,竟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也没有如蜜般的喜悦,也没有要欢唿的兴奋,内心只有一片秋天芦苇盪般的茫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 他恍惚地盯着前面越走越近的小区大门,突然咬了咬牙,捏紧小宝的小手。 “哎呀,海洋哥哥,你抓疼我了呀!”小宝叫了起来。 孙海洋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歉意地看了眼小宝,没头没脑地自语:“对不起,小宝!不过,我觉得,我是应该谈场恋爱了!” “啊?!”小宝听懂了对不起,但却搞不懂什么是恋爱,他忽闪忽闪杏仁大眼,奇怪地问:“谈恋爱是什么?是像刘牧云和杜宸曦那样要拉手吗?要结婚吗?” 孙海洋失笑,他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差不多吧,不一定要结婚,但是可能要拉手!” 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来,皱眉问小宝:“不对啊,刘牧云和杜宸曦,我怎么记得她俩都是女孩儿啊?她俩拉什么手?” 小宝耻笑了他一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班都是女生和女生结婚,她们要在一起玩儿娃娃家,我们男生们要玩磁力片和乐高的,男生和男生才要在一起结婚的!” “男生和男……”孙海洋被小宝的说法吓了一大跳,张嘴结舌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小宝趁着这个功夫已经自己跑进了小区大门,孙海洋盯着小宝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赶紧甩了甩头,把贺晓年的名字从脑袋里甩出去,追上了小宝。 第110页 …… 贺晓年这几天晚上回家都很早,他不愿在公司里加班,宁可把工作带回家里干。家里有热乎乎的饭菜,有他的小怪兽侄子,还有……孙海洋。 他回来的时候,照例先到厨房瞄一眼正在炒菜的孙海洋。 他觉得自己最近变态程度有点升级,竟然有点儿迷恋孙海洋挥着炒勺的背影,如果赶上机会,孙海洋突然转过身来,身上繫着条蓝白格子的围裙,身姿挺拔地直面自己,他往往不自觉的一阵悸动,要使劲儿抠着手心,才能摁下想要把孙海洋扑到灶台上,狠狠压在自己身下的冲动。 哎!他靠在厨房门边,闭着眼睛嘆了口气。 新世界的大门一旦开启,自己就被卷进了欲/望的洪荒大川,随波逐流,如同狂风骤雨下漂泊在大海里的一艘小船,完全不知道命运会把他卷向何处! 海洋,海洋,这个名字起的真是不好!这么无边无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靠得了岸! “哥,你让让!”孙海洋端着盘子站在他面前,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啊?啊!”贺晓年赶紧睁开眼,孙海洋迅速垂下来的睫毛在视线里一划而过。 他往旁边让了让,孙海洋端着盘子走进饭厅,搁到了桌上。 贺晓年慢慢跟过去,在他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两个人沉默无语地吃饭。 孙海洋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恍恍惚惚,他嚼着一棵娃娃菜能有三分钟都没下咽,吊灯的光芒斜斜铺在他左边脸颊上,整张脸半明半暗,睫毛清晰而又微微颤动,呆呆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有些乖,有些忧郁。 原来,安静下来的他另有一种别样的俊美! 贺晓年时不时抬眼打量他,就着嘴里不知道好不好吃的糖拌西红柿,细细咀嚼着对面人的味道。 “哥,我问你件事!”孙海洋忽然从呆萌状态里回魂,直直看向贺晓年。 “啊,你说!”贺晓年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虚,立即垂下脑袋,扒拉碗里的饭。 “就是,你以前,你主动追过女孩子吗?” 孙海洋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没什么底气,贺晓年心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一丝理不清头绪的紧张和期待在心底蔓延。 “咳,咳,头两个女朋友就,不是我追的,我都是被倒追的,第三个女朋友吧,酒吧里认识的,也,说不清是不是我追的,…...就算是我追的吧,怎么了?” 孙海洋哦了一声,愣愣地低下脑袋开始喝汤。 贺晓年有些发傻,这就完了?“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呃,也没啥,”孙海洋小声嘟囔着,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贺晓年一眼,“哥,你,怎么都没再交女朋友啊?” 贺晓年停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摸了下鼻子,他抬眼看孙海洋,正好与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交错而过,两人都又迅速垂下眼帘。 “以前忙工作,也没遇上合适的,”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盯着手里的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现在就,不想找女朋友了!” “哦!”孙海洋呆呆应了一声,他没再继续追问为什么。 贺晓年想,他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问?还是已经知道了不用再问?……,他猜不透孙海洋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去追一个人,你觉得我,怎么做才好?”好半晌,孙海洋再次犹豫着开口问。 贺晓年手心开始冒汗,心里的紧张开始升级,一种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他在操场上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走向自己时那种口干舌燥腿发软的感觉开始復甦,想逃不能逃,想留不敢留。 他一只手紧紧撑住桌沿,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儿发飘,“送……花吧!” “送花?”孙海洋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他有点儿失望,自己完全没有过主动追人的经验,甚至都没认真交过女朋友,所以才想徵询一下过来人贺晓年的意见,结果……竟然是送花这么老套!!! 他想,原来贺晓年也没什么浪漫细胞嘛,还设计师呢,难怪他的女朋友都跑了!又事儿,又工作狂,又不浪漫,当他的女朋友还不如adam受重视呢! 那……当他的男朋友呢? 孙海洋不自觉摇了下头,不许自己再往下想。 “嗯,就,送花比较不容易出错!”贺晓年过了半晌,才在一边儿低声补充了一句。 他此时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把年纪的人,竟然随随便便就被孙海洋暧昧不清的几句话就给撩的有些心绪难宁。 这句话说完,他便不再开口,再度沉默地吃饭。 快吃完饭的时候,贺晓年低声问,“你问这个干嘛?你想追……谁?” 他的声音非常轻,轻到稍不注意就能当成背景音乐忽略而过。 但孙海洋还是听清了,每个字都听得非常清楚。 他突然如芒在背,突然心虚,突然感到有点儿对不住贺晓年。 他干笑了一声,连忙掩饰:“没,我就这么一问,我……不追谁,”想了想,又打了个布丁,“就我这样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我追谁谁能看上我?!” 第111页 贺晓年在心里小声喊:我能啊,我能看上你啊!你有没有工作都无所谓,我养你啊! …… 孙海洋在厨房洗碗时,贺晓年站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艰难开口,“海洋,你要是想追谁,我,我可以陪你去买花!” 水池子里的水声哗哗,孙海洋听着这水流声都恍惚了,他拿着海绵呆呆擦着饭碗,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咬了咬嘴唇,“好,那你待会去陪我买花吧!” 第55章 五十五 贺晓年跟孙海洋并肩走在去花店的路上。 秋意渐浓,地上随处可见枯败的落叶,一阵风吹来,枯叶卷着尘土四处飞扬。 孙海洋缩了缩脖子。他里面穿了件单衣,身上就套了件牛仔外套,还是贺晓年借给他穿的,晚上一起风,冻得他有点儿想要哆嗦。 贺晓年手抄兜,偏头看他一眼,忍不住问:“你冷啊?” 孙海洋瞅瞅他,没吭声。 贺晓年犹豫了一下,把手从兜里慢慢掏出来,低头解身上呢子大衣的扣子:“我身上这件外套给你穿吧,我里面是件毛衫,比你的衣服暖和!” 孙海洋想说,不用了,待会儿就到店里了,但看到贺晓年已经把身上那件呢子大衣的扣子解开一多半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也开始脱牛仔外套。 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默默地各自脱外套,交换,又一言不发地将对方的外套穿到身上,披上了来自对方的体温。 两个互相掺着胳膊的小姑娘从他俩身边经过,都走过去有一会儿了,才回过头来,瞅着他俩捂嘴乐,你捅咕我一下,我朝你挤挤眼,嘻嘻哈哈走开了。 孙海洋开始不自在了,他站在原地跳了一下,装模作样吸了口气,“咳,还真是,你别说,你这大衣还真暖和!” 然后迅速躲开贺晓年带着笑意的眼神,往前紧走两步,“靠,也不知道花店能卖些什么花,我也不会买,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贺晓年看着他别别扭扭直往前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慢吞吞跟了上去。 喜欢啊,你送的话,什么花都行,我都喜欢! …… 进了花店,一股湿漉漉的香气扑鼻而来,贺晓年感冒还没好彻底,闻到这股香气,鼻子痒痒,立即打了两个喷嚏。 孙海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扶了扶他的肩。 贺晓年低头瞅了眼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嘴角挂着笑抬头看他,但孙海洋的眼神已经转向正在弯腰摆弄一盆蝴蝶兰的花店老闆身上。 他似乎很自然地放下了手,一边解外衣扣子,一边朝花店老闆那走,“我要买花!” 老闆被他严肃正义的声音吓了一跳,直起腰来笑了笑,“知道,您要来买烟我们也没有啊!您看看,您是买一束花呢,还是盆花,都在这儿呢,您自己先选!” 贺晓年也跟过来,站到孙海洋身后,他按住孙海洋准备脱外套的手,皱了皱眉,温言温语地劝:“海洋,你先别脱衣服,本来就冷,老这么一脱一穿,很容易感冒!” 贺晓年温暖干燥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孙海洋的手不由自主就哆嗦了一下,他不自在地躲开贺晓年的眼神,烦躁地皱眉:“你真烦,这里边热,湿度又大,我热得慌!” 他甩开贺晓年的手,赶紧走到旁边那一大堆玫瑰花前,弯腰去看。 贺晓年笑了笑,轻微地摇了下头。 花店老闆是个四十多岁的前卫大叔,脑后扎了个小马尾,还穿了条破洞裤,露着两个膝盖,也不嫌冷。 他见多识广,一看贺晓年和孙海洋的情形,心里多少有点儿数了,忍不住望向贺晓年,会心一笑。 “买玫瑰花啊,看是送谁,也看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花店老闆慢悠悠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嘴里跟孙海洋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看向贺晓年,凭藉他多年识人经验,他断定这俩人最后做主的肯定还得是贺晓年。 贺晓年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今晚心情实在太荡漾,花店老闆那种“我什么都明白你们俩也挺配的你说吧你想要啥我帮你俩搭”的眼神让他羞臊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得意。 “咳,我们也不太懂,要不您给介绍介绍吧,哪种花都什么意思!”他摸着鼻子客气地对花店老闆说。 老闆把二郎腿放了下来,指着那堆玫瑰花说:“送爱人啊,其实就红玫瑰最贴切,红色代表热烈、深爱、真心实意……,像你们,咳,像是,要是相处一段时间了,处于热恋期就……” 孙海洋立即回身打断他,“那不能送红玫瑰,还没到这个程度呢!” 花店老闆愣了愣,他下意识看向贺晓年,见贺晓年对他微微一颔首,心里明白过来:哦,这可能是一对刚刚明确心意的新晋情侣! 他又指着旁边一丛粉色的玫瑰说:“那这个粉的吧,粉色代表初恋、特别的关怀,粉色也没那么浓烈……” “呃,就是吧,”孙海洋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后脑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花店老闆解释好,尤其旁边还杵着个贺晓年,“就是也没到初恋的地步,就是刚刚有点儿好感,开始有点儿想追她的意思!” 第112页 “哦——!”老闆恍然大悟地笑了,看不出,这个长得挺嚣张的小帅哥竟然还挺羞臊,还不如他这个温雅的男伴大方呢,真是,也不知他俩最后谁上谁下! “那这个紫色的吧!这个颜色代表一见钟情!”老闆马上指着一丛浅紫色的玫瑰说。 孙海洋看着那丛浅紫色的玫瑰,嘀嘀咕咕:“一见钟情?也算是吧,就是不知道紫色的她喜不喜欢,一般小姑娘会喜欢紫色的花吗,看上去不怎么卡哇伊啊?” 老闆愣住了,“啊,小……姑娘?” 他马上回头去看贺晓年,只见贺晓年也正一脸震惊地凝视着孙海洋,已经完全接收不到自己的眼神了。 他尴尬了,磨磨唧唧从椅子上起立,凭他多年倒腾小买卖的经验,他自以为已见识过世间百态,但仍然对这个场面感到发懵,“呃,那这个,小姑娘啊,多……大的姑娘啊?” “嗯,就二十岁出头,跟我差不多大吧,幼儿园老师,挺可爱的!”孙海洋拼命揉着鼻子,越说声音越小,他觉得贺晓年好像一直在看自己,但他连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花店老闆茫然地看着面前一堆娇嫩鲜艷的玫瑰花,就好像在看沙漠里的一堆仙人掌,“嗯,呃,就…….” “就那边的花吧,我看那个就挺好!”一直在旁边未发一言的贺晓年突然开口。 他指着墙角一丛橙不拉叽的鲜花,冷冰冰地说:“这花颜色特别,看着又新鲜,要是没到那么熟的程度,送送这个,我看就挺好!” 孙海洋和老闆两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丛堆在角落里的花,橙色渐变到橘色,还微微带点儿粉,在一堆纯色的玫瑰花旁边,的确挺特别的,花朵上有刚浇过水的痕迹,也的确是挺新鲜的。 孙海洋抬头迅速瞅了一眼贺晓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就立即收回了眼神,他心里很慌乱,完全没了挑花的心思,嘴里呜噜呜噜嘟囔:“嗯,是挺好,就这个吧,老闆麻烦帮我包几朵吧,包个九、十、十来朵的!” 花店老闆表情复杂地看着那丛橙不拉叽的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被贺晓年横过来的一记冰刀眼戳得一阵心惊肉跳。 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赶紧麻利儿地过去包花。 …… “二叔,为什么海洋哥哥不带我去看小李老师跳舞啊,为什么啊?”小宝一边在桌上用乐高拼矿井,一边嘀嘀咕咕问他二叔。 贺晓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呆呆望着半成品的矿井,一言不发。 小宝并不在意他二叔的沉默,他二叔从一个人回来之后,就保持着这个思考者的形象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他已经习惯了。 “二叔,海洋哥哥是去看小李老师跳舞了吧,那为什么不能带我呢,他是不是去和李老师谈恋爱了啊,所以他不带我啊?” 小宝还在自言自语。 贺晓年终于把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神重新凝结到矿井上面,又慢慢移到了小宝身上。 “谈恋爱?是……海洋哥哥说,他要谈恋爱是吗?”贺晓年看着小宝,喃喃地问。 “对啊,”小宝见他二叔终于开口说话了,很是高兴,“海洋哥哥说,他是应该谈场恋爱了,他是不是要结婚了啊?二叔,他要和谁结婚啊?” 贺晓年淡淡地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头,眼神又茫然落回到矿井身上。 小宝不太敏感的小神经动了动,他突然觉得,他的二叔好像很不开心,很不、很不开心! 他跳下椅子,扒着他二叔的胳膊,爬到二叔腿上,在贺晓年的脸上“叭”亲了一口,“二叔?” 贺晓年收回眼神,对贺小宝笑了笑,温声说:“怎么了,宝?” “二叔,海洋哥哥要是结婚了,是不是就不在我们家住了?”小宝问。 贺晓年慢慢抚摸小宝的后脑勺,嘴角那丝勉强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良久,他闷声回答:“是,就不住了!” 小宝的眼睛一下子就泛出泪光,他哽咽着声音嚷嚷,“那我们不让海洋哥哥谈恋爱,也不让他结婚,好不好,二叔,好不好?” 贺晓年的心脏霎那间就像被谁揪了起来似的,疼的要命,他低下头拼命忍住鼻腔那股往上窜的酸意,缓了缓,才轻声哄小宝:“宝,这个,可能不行,我们没有理由不让海洋哥哥谈恋爱!” 小宝眼泪顺着脸蛋流淌下来,他哭着喊,“可我不想让海洋哥哥走,二叔,我不想让他走……呜~” 贺晓年紧紧搂住了贺小宝,在他头顶亲了亲,闭上了眼睛。 …… 叔侄两人伤感地拥抱了好长时间,小宝才把脑袋从二叔怀里钻了出来,他抽抽小鼻子,又问:“二叔,那你会结婚吗,你会谈恋爱吗?你会离开这个家吗?” 贺晓年马上揉着小宝的脸,“不会!宝,你不要怕,这里就是二叔的家,二叔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小宝放心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二叔你会谈恋爱吗?会结婚吗?” 贺晓年说不出话了,他呆呆看着贺小宝,半天才犹豫着说:“二叔,可能不会吧……” 第113页 “为什么?” 贺晓年把小宝重新搂进了怀里,嘆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惆怅地想:为什么?因为啊,熊大他……已经喜欢上了熊二! 第56章 五十六 孙海洋很晚才回家,小宝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他轻手轻脚进屋瞅了眼小宝,然后折回客厅,闷头坐了能有十来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憋着气去了贺晓年房间。 贺晓年正对着电脑画图呢,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也不回头,闷声问:“回来啦?” 孙海洋不说话,他走到床边,坐下来,盯着贺晓年的后背开始运气。 贺晓年对着屏幕,心里一声冷笑,就不回头,越发放慢了手里的速度。 房间里安静到滑鼠每次哒哒的声音都能把人吓一大跳,两个心里各自运气的人,就这样顶着诡异的安静,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互相较着劲! 孙海洋率先败下阵来,他等了半天,也不见贺晓年理他,又从后面一直盯着贺晓年略显单薄的背影,看着他的肩膀跟随点击滑鼠的动作微微颤动,心里那股劲儿慢慢地泄了。 “哎,哥,别画了!”他在身后叫了一声,“咱俩聊聊!” 贺晓年放下了手里的滑鼠,身子懒懒的靠到椅背上,扭动两下脖子。 然后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看着孙海洋,“聊什么?” 贺晓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睛不像白天那么有神采,有些发红,也不知是不是电脑看多了的缘故,他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孙海洋分辨不清,他这是幸灾乐祸,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贺晓年问。 “别装孙子,你知道!就那束花,你干嘛让我买那束花?” 贺晓年低头开始揉搓脸颊,他的肩膀忍不住的抽动两下,松开手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怎么样,小李老师喜欢你的花吗?”他憋着笑问。 孙海洋的怒火被再次勾了起来,“不是,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么无聊!你知道今天那广场上多少人去跳舞吗?我他妈脸都丢尽了!” 他越说越怒,到最后喊了起来,脖子都爆出一条青筋。 贺晓年一听这话,更加乐的快喘不上气了,他边笑边说:“那花怎么不好了,我觉得挺好啊,颜色特别,还是个渐变色,花朵也新鲜,等小李老师表演完,你正好捧着一束鲜花送给她,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多有面儿!” 孙海洋盯着贺晓年那张被笑憋得发紫的脸,拿鼻子哼了一声,“有面儿?就凭那束月季?!!!” “噗!”贺晓年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你!”孙海洋腾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 贺晓年笑了一会儿,终于不再笑了,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来,也不看孙海洋,垂着眼皮懒洋洋地说:“哦,那怎么着,小李老师嫌弃你的月季了?所以你们就没下文了?” 贺晓年说这话时听上去带着点儿鼻音,声音凉凉的,淡淡的,好似已经很疲倦了,孙海洋突然感到一阵烦躁,烦躁的连生气这件事都变的不重要了。 他也不说话,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又低头把身上那件贺晓年借他的外套脱下来,放到床上:“这衣服,给你搁这儿了!” 贺晓年终于抬起眼皮,看了眼床上的衣服,他犹豫了片刻,低声说:“这衣服,要不,你就先穿着吧,我看你也没带几件外套来!” “不了!我明天上午回家取衣服,到时就有的穿了!” 房间里又寂静了,贺晓年不再吭声,孙海洋想再聊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一会儿,耸了耸肩,“那我,先去洗漱了!” …… 卫生间里水声淙淙,孙海洋把脑袋埋在淋浴头下的水帘里,让热水狠狠沖刷自己一身的凉气。 水温调的有点儿高,沖了二十分钟的淋浴后,他的皮肤开始发红、疼痛。 他慢慢关掉了开关,脸贴到磁砖墙上缓了缓。 突然就感觉到有点儿累,很奇怪,感觉这一天也没干点儿什么正经事,比起自己以前送外卖的差事,简直轻松到悠闲了,竟然会觉得疲惫。 人果然是,不能□□逸,安逸的久了,就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谈恋爱也是,不能空窗时间太长,老不去谈恋爱,想谈的时候连怎么去喜欢人的感觉都找不到了。 就连今天被小李老师的同伴当众笑话,就连小李老师看着自己的不乐意的眼神,都不能让自己慌张忐忑了。 竟然还能松口气,觉得这下可算是省事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自己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样一辈子窝在贺晓年家的这个温暖的壳里,没心没肺地当只软踏踏的蜗牛?!! 孙海洋的脸被墙压得都快变形了,他咬了咬嘴唇,握起拳头砸了一下墙。 …… 他连洗澡带刷牙带发呆的,在卫生间里耽误的时间有点儿长,过了快四十分钟,才磨磨蹭蹭从里面出来。 一推开门,就险些撞到倚在门边上的贺晓年。 “我艹,你,给我看大门呢这是!”孙海洋惊得小声喊了一嗓子。 第114页 贺晓年也不知在外面等了他多长时间,身子斜斜倚在墙上,头耷拉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听到他的叫声,才茫茫然抬起头,恍惚地盯着他的脸。 “哦,你洗完了?”他带着鼻音哝哝地问。 “啊,是,洗完了!”孙海洋莫名其妙答,他看了看一脸睏倦的贺晓年,立即反应过来了,“啊,你是不是要上厕所啊?我艹,没憋坏你吧?” 贺晓年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任何被憋过的痕迹。 他默默地盯着孙海洋,直到把孙海洋看得都想转身躲回卫生间了,才轻轻地说:“海洋,对不起,我明天再帮你买束红玫瑰吧,99朵那种,让快递帮你送到幼儿园去!” “……”孙海洋。 一股酸酸的、又夹杂着不知是想狠踹一脚贺晓年还是想暴打一顿自己的气闷酸涩从胸腔里“轰”一下顶了出来,顶得孙海洋突然想张嘴骂人,顶得他唿吸都不能够匀速进行,唿哧唿哧像是条桑拿天里趴路边拼命吐舌头纳凉的野狗! 他憋闷地想狠狠跺两脚地板,忍了半天,才压下心中那股无名的憋闷,闷着声音说:“不用了!不要买,我不想送了!” “嗯?”贺晓年有点儿懵,愣愣地看他。 孙海洋看着他那张因睏倦而显得更加迷惑的脸,张了张嘴,但又立即闭上了。 他后背冒出一层虚汗,心里突然一阵后怕,就在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差点儿被贺晓年眼神里的迷濛蛊惑到,差点儿就说出了一些可能让自己都心惊肉跳的话。 他手指在身后的墙上上下捋着,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心跳渐渐缓下来,他吸了口气,慢慢开口:“哥,不买什么花了,我现在不想追小李老师了!” 他喉结抖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儿自嘲:“你说我一大小伙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在这个城市,没有房,没有车,没有稳定工作,没有社保,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神落向黑暗里墙上那副风景画,幽幽地笑了笑,“你说,我这样一个人,我拿什么去追人小李老师?我有什么资格去谈恋爱?” …… 贺晓年静静地看着孙海洋。 他一直都隐隐约约的感受的到孙海洋的敏感,但却不知道他竟然自卑到连谈个恋爱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平日里嚣张温暖的大男孩,此刻就这样垂头丧气的站在黑暗里,站在他的眼前,眼神迷茫,就像透过黑暗看着他同样迷茫的未来! 突然心疼到连唿吸都觉得痛! 他想把孙海洋的脑袋拽过来摁在自己怀里,死死的搂住! 他想紧紧地抱着孙海洋,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你有资格谈恋爱,你很好!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想对他说,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在这个城市里,你还有我,只要你愿意,我就能与你分享我的一切! 可是,……他看着隐在黑暗里的那张彷徨的脸,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良久,他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太晚了,别想这些了,快去睡吧!” 第57章 五十七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冷的晚些,都十一月中旬了,才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连着下了几场秋雨。 雨要么不下,下起来雨势还挺大。设计师楼外的柿子树被这两场雨浇的叶子都落光了,好多柿子都还没等熟透,就被噼里啪啦打下了若干,烂在地上。 楼里边,开放办公区的人隔着落地玻璃,能够清晰地听到大雨扑打在玻璃上哔哩吧啦的声音,好像监工拿着鞭子抽打壮丁,赶着他们去搬砖挪瓦似的。 让人忍不住就生出一份紧迫感来。 离订货会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每到这个季节,楼里楼外所有人,就恨不能踩着风火轮做事,只恨一天没有四十八个小时。 贺晓年这几天更是加班加点,熬夜熬得嘴角此起彼伏不停起泡。义大利佬和他的小翻译还他妈不长眼,这个时候还拿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来烦他。 “这个款,今年夏天的售罄率你给导一下,celio要!”小翻译carol拿着上一季度的画册,指着其中一款夏装牛逼哄哄地说。 贺晓年忙的一上午都没顾上喝口水,借这个机会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拿起画册连看都不看,直接甩到一边,“自己导去,你进公司不是培训过erp怎么用吗?” carol咬着嘴唇瞪了瞪贺晓年,没有办法,只好咯噔咯噔又走到sophia身边,把画册摆到她面前,“sophia,这个款的售罄数据,你帮我导下!” sophia有些为难,她不是贺晓年,没那个胆子直接顶撞这个义大利人眼前的小红人,她抬头看了眼贺晓年。 贺晓年冷冷地沖她招手,“sophia,你今天出门带脑子了吗?我跟你说这里的排版不要用蓝色字体,你怎么还没改,过来看下!” sophia立即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飞到了贺晓年身边。 “你!”carol愤怒地回瞪贺晓年,但贺晓年根本无视她,指着自己电脑上的ppt,对sophia说:“这里,这里,那里,那里……” carol只好又跑到李梓虹身边,把册子往桌上一甩,不过还没等她发话,李梓虹已经拿着两件样衣和工艺单起身,径直朝贺晓年的座位走过去。 第115页 “scofield,这是这两件样衣的工艺单,已经改过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贺晓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工艺单皱着眉头细看,看了半天,觉得没什么问题了,递迴给李梓虹,“就这样吧,没什么要改的了。” carol站在李梓虹座位旁边,小脸儿都快气紫了,她冲着李梓虹喊,声音有点儿尖锐,“sabrina!” 李梓虹很烦躁,她真想上去抽这个小丫头一巴掌。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贺晓年。 贺晓年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脑不吭声。在李梓虹转过身,准备回到座位上时,他才慢悠悠地在她背后说:“sabrina,你先拿这个工艺单,到生产部找小郭,跟他确认下这几款的样品进度,然后回来告诉我!” 李梓虹哦了一声,拿着工艺单和样衣,朝楼梯那走,走到楼梯口时,终于没忍住,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 工艺单的改动不大,跟小郭确认好时间后,她从生产部出来,沿着落地玻璃,慢慢往回走。 半路上遇到了郭生。 李梓虹自从降格为买手组组长后,就没再上过公司级会议,园区又大,与郭生也真是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的见面了,两个人乍然见到对方,都是一愣,又都有些尴尬。 但是郭生比较老辣,尴尬一瞬之后,马上就恢復了常态,温和地对李梓虹笑笑,“sabrina啊,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忙吧,最近?” 李梓虹赶紧也沖郭生笑,“哪能有领导忙啊,我还行吧,就是最近盯订货会的事……,忙了点儿!” 李梓虹说完这话,心里有点儿忐忑,她最近也没有再做什么买手的工作了,一直跟着kevin、albert他们几个忙着出订货会的样品呢,但这事是贺晓年直接让她做的,她不清楚郭生知不知道贺晓年的这个安排。 “嗯嗯,我知道,订货季嘛,你们做设计的肯定忙,前天我还和晓年聊起你了,他还说你这次出的东西里有几个成为爆款的潜质!你好好干吧,看看这季的结果,你要是还愿干设计的工作,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再给你调整下工作!” “啊!”李梓虹呆了一呆,心里开始怦怦乱跳,“您不开玩笑吧?” 郭生假装板脸,“啧,这种事我能拿来跟你开玩笑嘛!” 他跟李梓虹并排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对她说:“就是再回到设计岗位上,你可得好好配合晓年的工作了,不能再那么情绪化了!” 他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跟李梓虹正色道,“说起来,你真的要谢谢晓年,他对你也是挺够意思的!你俩当时斗得那么欢,公司最初想把你直接调到生产部,还是人晓年硬给你挡回去了!让你先当买手试试看,不至于一上来就把你的武艺全都荒废了!……” 郭生接下来又唠唠叨叨跟她说了些订货会的事,李梓虹恍恍惚惚跟他应承着,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好容易盼到郭生唠叨完走掉了,她一个人,站在落地玻璃旁盯着窗外的大雨看了半天,才像个游魂似的飘回了办公区。 …… 今天雨很大,看新闻似乎晚上还会下暴雨,所以即使订货会的任务再紧,贺晓年也还是把手下人早早赶回了家。 不过他自己没走。他今天车号限行,这么大的雨,下班高峰打车也不好打,干脆留在公司里继续加班,等汹涌的人潮都散的差不多了,再打车回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盯着电脑的眼睛终于酸涩的要流眼泪了,才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往椅子上一靠。 困意一阵阵袭来,快奔三十的人了,果然不是从前了,这么成天连宿的熬夜,贺晓年觉得自己已经有种快要被掏空的倦怠。 闭目歇了一会儿,听到自己桌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响,他吓了一跳,连忙睁眼。 李梓虹正把手里一杯咖啡摆到他面前,她以为贺晓年已经睡了,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推开贺晓年眼前catolog样稿,然后一抬头,看到贺晓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吃惊地瞪着自己。 “啊!”她吓了一跳,继而一阵尴尬,“我……”她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咖啡,动了动嘴唇,却无论如何不好意思把“我给你买了杯咖啡”这句话说出口。 贺晓年也很恍惚,他看了看李梓虹,又看了看眼前的咖啡杯,带着点儿鼻音咕哝着问,“你怎么……还没走?” “啊,我那个……什么,”李梓虹眼神四下躲闪,转了一圈,回身指着自己的电脑说,“我有一个款式的工艺单还没改完,有点儿没想好怎么改!” 贺晓年愣了半天,“哦”了一声,“哪个款式,我看看!” 李梓虹带着他回到自己座位,输入屏保密码,屏幕上跳出一张工艺单界面。 贺晓年皱了皱眉,“这个款式?这个款上午的时候不是跟你讲了吗,袖口的地方往回压0.2厘米……”他弯着腰眯着眼睛看工艺单,嘟囔了一会儿,干脆坐到椅子上亲自动手改。 大办公区只亮着靠近贺晓年座位上方的那一盏灯,李梓虹的座位显得很暗,电脑屏幕的光晃得贺晓年的脸蓝汪汪的。 第116页 贺晓年沉下来改东西的时候,就浑然忘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屏幕,只是偶尔眨巴一下,长而密的睫毛也就跟着抖动一下。 李梓虹静立在旁边,偷偷地打量贺晓年的侧脸,一言不发。 直到贺晓年改完工艺单,对她说:“行了,你自己保存下吧,明天让sophia赶快联繫工厂打样,别耽误了!” 她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 窗外暴雨如注。 孙海洋陪着小宝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小宝最近班里来了个美国外教,开始咿咿呀呀、abcd的学说英语,贺晓年就给他买了一套小猪佩奇的英文版dvd,每天晚上让他看会儿动画片。 虽然不怎么能听懂,小宝还是看得挺起劲的。 孙海洋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陪着他,拿着手机一会儿玩游戏、一会儿刷朋友圈、一会儿再打开个网页看小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也好像噼里啪啦砸在他的心上,砸得他一阵焦躁不安。 他知道贺晓年今天没有开车,贺晓年有一把雨伞,常年放在车的后备箱里,没开车,就意味着没带伞。 贺晓年晚上肯定会打车回来,可这个小区管理的挺严,不允许计程车进来,车只能停在大门口,而他们家的单元,离小区前后两个门都很远…… 孙海洋抬头呆呆看着窗外的雨,雨帘越来越密,完全没有停下来或小下来的意思。 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抖搂了两下腿,跑到厨房,捣鼓了一阵,出来问小宝,“宝,你要喝果汁吗?” 小宝头都不转地响亮说:“no!i no!” 孙海洋从厨房钻出来,倚在墙上,呆呆地看着小宝,过了能有两分钟,又问,“宝,那你喝水吗?” “no!”小宝也不知是在幼儿园里学的,还是跟着电视学的,抓着个no字,说得非常上瘾! “哦!”孙海洋慢腾腾地走回到沙发边,坐下来,对着电视上的一堆小猪猪,出了会儿神,又抓起手机刷朋友圈。 外面的雨下得肯定比他想像中还大,给这个城市的交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朋友圈里开始有人上传照片,哪哪哪路面开始瘫痪了,哪哪哪高速路开始成为停车场了,哪哪哪地铁站开始变成积水潭站了……,直到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铁站相继沦为积水潭站! 然后朋友圈里一堆人晒出照片,不知是哪里的路面开始淹车,一辆白色凌志轿车像船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一堆人开始转发机动车熄火后如何砸开车窗自救逃生。 有人开始在朋友圈里唿唤“滴滴快船”赶紧上线! 孙海洋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进屋里捞出一件外套,边穿衣服,边对小宝说:“宝,你好好在家看电视啊,哥哥得出去一趟,你二叔没拿伞,这么大的雨,……哥哥得到门口接他一趟!” 他冲到门口,抓起竖在门口伞架上的一把伞,反锁了门,跑进楼道。 …… 小宝依旧安静地看电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反应过来,拧着小眉毛,对着电视里的佩奇一家猪问: “海洋哥哥为什么不给二叔打电话就走啊?” “he is going so slowly!” “他为什么不拿手机就走了啊,他怎么找二叔啊?” “let’s race to daddy pig’s pumpkin.” “他为什么只拿一把伞啊?两个人怎么打一把伞啊” “if we race to daddy pig’s pumpkin…….” …… 第58章 五十八 贺晓年和李梓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果然连滴滴都已经召唤不动了,最后好不容易叫到了一辆奥迪专车,还得拐个弯先送李梓虹回家。 好在他们公司的路离几个主要环线都比较远,李梓虹家也住的挺偏,路上没有想像中那么堵,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片老小区门口停下。 李梓虹推开后车座的门,准备下车。临下车之前,她盯着前方副驾驶座上的贺晓年,犹豫地咬了咬嘴唇。 贺晓年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下车,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别这么看我,我真没带伞!” 李梓虹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的羞恼,她一拍副驾驶的车背,横着声音道:“我又没想跟你借伞!” 贺晓年更奇怪了,“那你怎么还不走,想等雨停啊?那你八成得在这车里睡一宿了!” 李梓虹被他气的一脚踏进车门外的小水洼里,雨水打着横斜扑过来,瞬间湿透了她半拉身子。她也顾不上,气笃笃地一猫腰钻出车外。 “咚”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吓得司机都一哆嗦。 贺晓年笑着嘆了口气,转过头去,刚想对司机说“走吧”,后车门又突然被“唿啦”一下拉开了。 李梓虹半弯着腰,探进来半拉湿漉漉的脑袋,对着副驾驶的车背蛮横地嚷:“贺晓年,谢谢你啊!” 然后又“咣”地一下,关上了车门,顶着大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小区大门。 留下车里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好半天,贺晓年才反过劲儿来,赶紧转过头,推了一把惊魂未甫的司机:“走走!赶紧走!再待会儿,这疯婆子不定还发什么神经呢!” 第117页 …… 从李梓虹的家到贺晓年住的地方,路不算太顺,司机按照贺晓年的指示,左拐右拐,在小区的另一个大门口停下,贺晓年付过车钱,咬了咬牙,一头钻进越下越沸反盈天的雨帘里。 这个大门不是他经常出入的那个口,况且雨又大,天又黑,他一下车,整个人就被兜头浇下来的雨给打透了,又冷又湿又烦躁,也不看左右,低着个脑袋拼命往家跑。 进了家门,整个人就像只刚被人从湖里捞出来的落水狗,从头顶往下,哗啦啦地往下淌水。 他在门外脱了杰尼亚那双五千多的鹿皮运动鞋,鞋已经湿透了,看来鹿这种生物下雨天也是要躲雨的。 又脱掉了身上的棉夹克,在门外拧了拧水,才小心翼翼进了屋。 客厅里没有人,但电视还响着声音,贺晓年在玄关处脱掉了湿漉漉的袜子,穿上拖鞋,探头进客厅看了一眼。 电视上有几只小猪在山坡上骑着自行车上去下来,一边嘀嘀咕咕用英语欢乐地对话。 但是小宝不在,孙海洋也不在。贺晓年有点儿发怔,这么晚了,通常小宝到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了,而孙海洋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小宝睡觉的时候还开着电视。 他突然有点儿担心,踮着脚小跑进小宝屋里。 屋里开着床头灯,一小片晕黄的灯光下,小宝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轻轻打着小唿噜。 他身上横七竖八盖了好几层东西,有他自己的被子,有孙海洋的被子,还有一床被单,手里还握着与他生死相依的小蓝被子…… 孙海洋不在床上。 贺晓年赶紧从屋里折了回来,卫生间里扫了一眼,厨房扫了一眼,连他自己屋子都去看了一眼,这才确认,孙海洋确确实实不在家里。 他马上掏出电话给孙海洋打过去,隔了片刻,姆爷那荷尔蒙爆棚的声音轰轰从沙发中传了出来。 贺晓年挂断了电话,盯着沙发愣住了。他心里有点儿发慌,想了半天又跑进小宝屋子,走过去,轻轻摇了摇小宝。 小宝睡得不算太熟,他等海洋哥哥等得哈欠连天,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海洋哥哥也没回来,只好自己一个人跑进屋里睡觉。 因为有点儿怕,他把床上所有能找得到的被子都拉过来,一层层盖到自己身上,睡了一会儿,热出一身汗,又一脚一脚给踹得东一片西一片。 然后被他二叔轻轻推了两下,他立即就醒了。 “二叔!”小宝带着小鼻音,像个小猫崽一样怯怯地叫了一声。 贺晓年浑身还湿漉漉的,不敢坐到床边,只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宝的脸蛋,“宝,你怎么一个人睡了,你海洋哥哥呢?” 小宝懵懵然看着他二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海洋哥哥?他不是,去给你送伞了吗?你没看到他吗?” “……”贺晓年。 他慢慢收回覆在小宝脸上的手,低头看着宝,声音有些发飘:“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宝对于时间概念还是有些模煳,他说不清楚海洋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但是也知道海洋哥哥已经出去好久了,于是,他粗着嗓子,学着动画片里的声音说:“long long ago……” 他二叔静静地看着他,唿吸似乎有点儿重,胸膛随着唿吸的节奏很清晰地上下起伏,过了半晌,他才很艰难地在嘴角硬扯出一丝笑,轻轻地对小宝说:“宝,你先,自己睡会儿,叔叔得出去找趟海洋哥哥!” 他又拍了拍小宝的脑袋,不再说话,转过身跑出了房间。 小宝困意又上来了,他对着他二叔残影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喃喃提醒:“二叔,别忘了拿把伞啊,海洋哥哥只拿了一把伞……” 贺晓年没听到小宝的喃喃自语,他风驰电掣冲出房间,冲出家门,在家门口又套上了那双估计要废了的鹿皮鞋,冲进了电梯。 …… 外面雨势仍大,贺晓年跑出楼道后,就被冷风冷雨冻得个透心凉。他跑得太着急,连那件储满水,估计得增重两公斤的棉夹克都没穿,就着一件休闲衬衫跑进了雨里。 孙海洋没带手机,这么长时间也没回家来拿,他肯定是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他猜到自己会打车回来,所以也不会走远,一定是在小区门口那守着。坏就坏在今天送李梓虹绕了远,自己是在另一个门口下的车。 想到孙海洋真的有可能“long long ago”就在大雨里等自己,贺晓年心里一阵阵地下沉,只恨自己怎么就不能生出一对螺旋桨来,直接空降到小区门口,空降到孙海洋面前。 他冲过喷泉池,绕过小花园,一转弯,迎头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把伞,站在正对着小区大门的一颗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 密不透风的雨帘里,这个高大的身影,在幽幽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路灯下,孤单却又倔强! 贺晓年还在向前沖,踩进了一大滩水洼里,脏兮兮的水花溅起,溅到他的身上,还有几滴迷进了他的眼里。 他低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慢慢收住了脚步。 他一步一步向孙海洋走过去。 …… 孙海洋一直在雨里等着贺晓年。 大门口起先还进进出出不是人就是车的,一个小时后,就渐渐寂寥了。 第118页 保安过来两次,问他是不是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不是在等人,要是等人,可以进休息室里等,里边暖和,他笑着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他站在雨里,手里搭着把伞,站在已经没了遮挡功能的光秃的梧桐树下,呆呆盯着对面的旋转铁门。 这么暴躁的雨,不到十分钟,伞就成了个摆设,雨水侧着来,横着来,斜着来,用尽各种姿态,很快就把他也淋了个精透。 他想,我是不是应该先回家,给贺晓年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了。 又想,要不就先去休息室里待会吧,人保安都邀请两次了,过去喝杯热茶,烤会儿电暖,聊会儿天,打会儿屁…… 但他始终没动,直直地站在雨里,就好像要虔诚地完成某种仪式一样,一动,就不诚不灵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雨水浸透衣衫,冷风刺痛骨骼,这么冷的感觉却不能让他的头脑稍感清明,透过连绵不绝的大雨,他看到的只有眼前一片茫然。 你说,你四不四撒!他在心里苦笑着问自己。 …… 直到视线里朦朦胧胧出现一张熟悉到闭上眼都能看得清的面孔,他才从茫然里抬起头来。 贺晓年双臂环抱着肩膀,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嘴唇在惨白的灯光下,白得竟然有点儿发紫。 他身上那件白色羊绒衬衫全部湿透,贴在身上,抱着的双臂上,能清晰地看到胳膊的肉色肌理。 他上下牙打着颤,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嘴唇控制不住地上下抖动,哆哆嗦嗦说:“我回来了,海洋!咱回家了!” 孙海洋紧紧盯着湿透了的贺晓年,咬紧牙关! 他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怒火,迫使他把手里的伞狠狠往贺晓年肩上一砸,他愤怒地低吼:“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啊你,你不会穿件衣服出来!你不会拿把伞啊!!” 他怒气沖沖一步跨进雨里,愤怒地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走回来,一把兜住抓着伞柄愣在原地的贺晓年的肩膀,把他兜进自己胳膊里,搂着他往回走。 第59章 五十九 孙海洋的身上并没多少暖意,他在冷风冷雨里站了一个多小时,平时火炉一样的热量也终于被浇熄了。 但贺晓年还是在撞进他怀里的一瞬间,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温暖。冻得僵直的身体,在与孙海洋的怀抱紧紧相贴的一瞬间绷得更紧,但很快,就又松弛了,连带着一直悬在空中不知要飘向何方的心都跟着缓缓落地。 他被孙海洋狠狠搂在怀里,从孙海洋紧绷的胳膊上,他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孙海洋的愤怒。 他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懵懵懂懂,就这样被孙海洋粗鲁地搂着往前走。 …… 两只落汤鸡一言不发地紧搂着回到楼道里。 这个点儿,这个天气,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头顶上惨白的节能灯还在敬业的亮着。 孙海洋终于松开了贺晓年的胳膊,他看到电梯门上模模煳煳的两个人影,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然是搂着贺晓年一路走回来的,而且还搂得那么紧。 电梯在徐徐下降,两个人沉默无言,楼道里安静如鸡,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孙海洋刚才一直不明所以激越亢奋的心情突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他开始不安起来,忍不住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步,稍微拉开点儿与贺晓年之间的距离。 不过贺晓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他始终低垂着脑袋,默默站在一边。 他湿漉漉的头髮熨服地贴在头皮上,雨水从打成绺的刘海上,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汇入衬衫衣领里。不知是冻的,还是被节能灯映衬的,他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却白里发紫。 他轻轻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有些疲惫,整个人静静的不发一言,如同一尊被精心雕琢的白玉石像。只是偶尔,同样打成绺的浓密睫毛会轻微一颤,浅色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 不知为什么,孙海洋就觉得,好像能从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种游离的笑意。 这肯定是错觉,这么狼狈的一晚,冻都要冻死了,有什么可笑的呢?! 但他还是不自觉又多看了贺晓年两眼。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弯着抖了抖,看到他额头上滚下来的一滴雨水慢慢划过他的眉梢,沿着脸颊柔和的曲线一直流至下颌,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最后停在那一小截露出来的锁骨上,晃了晃…… 突然一阵口干舌燥,孙海洋即刻烦躁地扭过头去,不再看贺晓年。 …… 两个身在红尘、心游方外的人恍恍惚惚地一起回了家。 在玄关处各自简单收拾了一下,湿答答的进了屋。 房间里的温暖让贺晓年终于收回了神魂,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耷眉耷眼的孙海洋,犹豫了一下,说:“海洋,你先去洗个澡吧。” 孙海洋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贺晓年正在跟他说话。 他上下扫了一眼同样一身湿的贺晓年,皱了下眉头,“你先去洗吧,我等会儿再说!” 贺晓年张了张嘴,他刚要说话,就又被孙海洋粗暴地打断了,“别废话了,叫你先洗你就先洗!” 第119页 “我知道,我就是……”贺晓年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孙海洋揪着胳膊,直接拽进了卫生间里,“哎哎,我是想……” “咣”一声,孙海洋在外面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贺晓年呆呆望着门上那块差点儿被震掉的磨砂玻璃,半晌,小声把剩下半句话说了出来:“……拿条内裤!”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的嘀咕,他只得苦笑了一下,开始把湿的都快长到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扒了下来。 …… 被秋雨折腾了一宿,再站在花洒下,感受着喷到身上热气腾腾的水温,简直有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贺晓年被热水浇得舒服得都想痛哭流涕了,他故意把水温调的略高,让热水狠狠沖走自己身体里的凉意,感觉自己就此死在花洒下都没有遗憾了。 但他不敢耽误太长时间,孙海洋也同样淋了一晚上的雨,他也还没洗澡呢! 他匆匆沖完淋浴,就急忙把自己擦干净,刷了牙。想穿衣服的时候,尴尬了。 他被孙海洋推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连条内裤都没来得及拿。 因为自己程度不明的洁癖,他的内裤从来不让别人过手,都是自己洗,自己晾,自己收,自己搁到衣柜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而且由于自己某种不可言说的收集癖,那里面,装了满满一抽屉各种花式、各种颜色的内裤…… 怎么办?要不就,这么光着跑回屋里去? 贺晓年手握着门把手,头抵着磨砂玻璃,踌躇了半天。夏天的时候,自己这么光/腚跑出去虽然有辱自己斯文的形象,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现在…… 夏天过去了,深秋来了,动物都开始准备冬眠了,小蝌蚪都变成青蛙了,人类也……有了羞耻心了! 他把门稍稍打开一条缝,从缝隙里往外望,没看见孙海洋,但能听出客厅里电视是开着的,孙海洋很有可能正在客厅看电视。 从卫生间回到自己卧室必须经过客厅,贺晓年简单想像了一下,自己顶着客厅天花板上那盏有9个灯头共计81瓦的水晶灯,光着屁股哧熘哧熘窜进卧室的形象…… 还是让孙海洋参观一下自己抽屉里收集到的内裤,顺便帮着拿一条来会比较好! 他朝客厅喊了一声:“海洋!帮我拿条内裤!” 孙海洋正在沙发旁边站着,一脸严肃地对着电视上一个重播的综艺节目。听到贺晓年的唿唤,觉得好像是听到了,但又好像不能确认是不是在叫自己。 他茫茫然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什么?哥,你说什么裤?” 贺晓年尴尬地顿了顿,在门里边低声说,“帮,帮我拿条内裤,刚才太急,忘拿了,就在我……衣柜下面最左边的那个抽屉里。” 门外半天才传来孙海洋吞吞吐吐的声音,“哦,知道了!”然后听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离开了门边。 过了好半天,孙海洋重新回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推了推门,把手从门缝塞了进去。 贺晓年看着孙海洋伸进来的瘦长手指间夹着自己那条藏蓝色ck内裤,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心脏上轻轻弹了弹,惹得心脏微微一颤。 他迅速抓过这条内裤,连门都来不及关,风驰电掣套到屁股上,然后,才将身子靠到墙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 孙海洋在外面又敲了敲门,“你,你好了没有?” “啊?”贺晓年一听到孙海洋的声音,靠在墙上的身子像个弹簧一样,“喯”又站直了,“啊,啊,好了好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犹豫的不得了。说是好了,总算是不用全果了,但浑身上下也就只穿着条内裤。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白,真他妈白,白得自己都嫌晃眼! 可也不能不出去!也不能对海洋说,你先躲屋里去,我进屋了你再出来! 贺晓年瞎琢磨了半天,只得磨磨蹭蹭推开卫生间的门,别别扭扭走了出去。 孙海洋在外面心事重重盯着微微露了一条缝的门,直到看见门被打开,白晃晃的贺晓年从里面走出来。 刚用热水浇过的贺晓年,像只六七月份刚摘下来的水蜜桃,白里透着粉,连那双浅色眼眸都似乎比往日深了些许,眼底仿佛有水波荡漾。 孙海洋紧张的浑身都绷住了,他竟然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但立即又意识到这样其实更尴尬,又连忙放下手臂。 “咳,咳,”他连着干咳了两声,眼睛不自在地落到旁边的墙上,嘟嘟囔囔道,“嗯,我也进去洗个澡!” 说完,还没等贺晓年完全走出卫生间,他就直不愣登往里头挤。 正好与同样着急想要出去的贺晓年撞了个满怀。 贺晓年身上的肌肤一经贴到他身上,那滚烫的热度立即烧得孙海洋惊慌失措,他不假思索往右边一错身,想要躲开贺晓年。 贺晓年也正惊慌失措地往左边跳,结果跟孙海洋同人同向又撞在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孙海洋叫了一声。这次相撞,贺晓年的脸颊顶到了自己鼻子上,他捂着鼻子,又赶紧往左边窜了一步。 第120页 与同样下意识又往右边躲的贺晓年再次撞在一起。 啊啊啊啊!!! 贺晓年在心里疯狂咆哮,真是够了,每次都是这样,一跟人面对面要撞上时就我左他也左,我右他也右,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他立即站定不动,等着对方先选方向,自己再做判定。 结果,……孙海洋也停止了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几乎是面贴面、胸贴胸地紧挨着站在原地,听着耳边,对方的心跳和喘息。 五秒钟后,贺晓年率先反应过来,他身子晃了晃,想要往后退开一步。 然后,他听到耳边传来孙海洋低低的、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哥!” 一股酸胀的热流发源于心脏,途径鼻腔,流向大脑,贺晓年眨了眨眼睛,手指蜷起,微微抽动了两下。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抬起手臂揽住了孙海洋的腰,抬头看住孙海洋那双迷茫而又略带惊慌的眼睛。 他看了片刻,偏过头去,吻住了孙海洋的嘴角。 …… 孙海洋可能是吓到了,可能是完全没有过接吻的经验,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晓年想,没关系,他不会,我可以教他,他不敢,我可以让他敢…… 他轻轻舔舐着孙海洋湿润的嘴唇,慢慢描摹着他的唇形,他的手指探入他湿漉漉的衣服里,在他腰间来回摩挲。 孙海洋似乎是闭上了眼睛,他的唿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嗯”了一声。 贺晓年趁机探出舌尖,顶进他的齿间。 孙海洋的舌尖带着点奶香味儿,细细咂摸,还有一点儿甜甜的草莓味。 他偷喝小宝的草莓酸奶!贺晓年有气无力地想,舌尖使劲儿顶了过去,开始巨细靡遗地品尝这股味道! 他能够感受到,怀抱里的身体想要绷紧,却又不断在放软!孙海洋一阵比一阵粗重的唿吸声,让他脑海里似岩浆喷发,莫名的兴奋快要把他的天灵盖都掀翻了! 他的手迫不及待从腰部探下来,伸到前方。 …… 但却被一只手用力的攥住! 孙海洋在理智将要崩塌的最后一刻,抓住了贺晓年的手,他偏过头,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缠在他身上的贺晓年。 他听到身后贺晓年撞在墙上的“咕咚”声,听到贺晓年痛苦的“唔”的叫了一声,可他不敢回头,拼命冲进了卧室,咣当锁上了门。 锁了门,好像就把什么妖魔鬼怪给锁到了外面,再没有可怕的人和事需要他去面对了!他终于觉得安全了,背靠着门慢慢坐到地上。 用了很长时间,他的脑袋慢慢耷拉下来,埋到胳膊里,他用手搓了搓脸,然后捂住了眼睛。 …… 卧室里开着床头灯,小宝依旧横七竖八地盖着几床被子,他睡着睡着,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口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睁了睁眼皮。 “海洋哥哥,是你吗?”他小声问。 孙海洋从胳膊里抬起头,朝床上看了一眼,起身,慢慢走过去。 他站在床头对着小宝勉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蛋,“是我,哥哥回来了!” “哥哥,你手怎么这么冷啊,你接到二叔了吗,二叔找到你了吗,你手怎么这么凉啊,你冷不冷啊?”小宝半眯缝着眼睛,煳里煳涂问着。 孙海洋失魂落魄地看着小宝,沉默半天,小声说:“我不冷,我,我就是,……有点儿怕!” 第60章 六十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小宝摇头晃脑背了两句诗,偷眼瞄了下孙海洋,见海洋哥哥正低头专注地玩手机,立即拿起铅笔在书上画的那只蝉背后又添了一坨屎。 孙海洋眼角扫到小宝的小动作,拿起手边的《三字经》,“啪”打在小宝后背上,“专心点儿,背诗就背诗,背不完不许看动画片!” “哼!”小宝气笃笃地一甩书,“这不公平!为什么你能玩手机,我就得背诗啊?” 孙海洋晃了晃搭在椅背上的脚丫子,把手机怼到小宝眼前:“谁说我在玩手机了,我查资料呢,我在找书!” “你找什么书,给我看看,有铠甲勇士的书吗?”小宝立即把眼睛埋到手机前,对着屏幕上一堆密密麻麻的字,仔细辨认。 手机屏幕上不是海洋哥哥惯常玩游戏的界面,也没有什么图片,就是一堆密密麻麻不认识的字。 孙海洋把手机慢慢收回来,一边点击连结,一边嘀咕:“没有,我找些专升本自考的书,……报名培训班好像太贵了,我先看看那些书我能不能看进去!” “专升本是什么?” “就是哥哥现在学歷是个专科,想看看自学一下,考个试能不能考成本科!”孙海洋眼睛盯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解释。 “什么是本科?”小宝继续追问。 孙海洋有点儿烦,跟小宝解释这个问题,你得一直解释到博士后去,再说,他也就混了个大专文凭,本科往上,他其实也解释不了。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就是,哥哥以前学习不好,连个正经工作都不好找,所以呢,想看看能不能再回学校里好好学习,再念个更高点儿的学歷,出来以后好找工作!” 第121页 “哦!”小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是吧!” “你!”孙海洋回身瞪住贺小宝,真想拿着《三字经》再抽他一后背。 “去去,边儿看书去,你也一样,你现在往书上画陀屎,小心将来你自己就成了一坨屎,啥也不是!” “不会!”小宝骄傲地仰起小脸,“我将来要去当铠甲勇士,我要去拯救人类!” “噗”,孙海洋笑喷出来,“就你,你别去祸害人类,人类就已经很感激你了!” 小宝更加不服气,他想了想,趴到孙海洋后背上,“哥哥,哥哥,你别找书了,你陪我练功夫吧,练好功夫我就能拯救人类了!” “不去,不去,自己玩儿去!” “你陪我嘛,你别看书了,你看我二叔都不看书,不去考试!” 孙海洋扒拉手机的手顿住了,他低头盯着屏幕,沉默了半天,闷声说:“你二叔学习好,工作也好,所以不用再考试了!” “这样啊!”小宝琢磨了一下,想明白了,高兴地说:“那你别自己找书了,你让我二叔回来教你吧,你不就学习好了嘛!” 孙海洋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勉强笑了笑,低声说,“你二叔最近工作太忙,他,回来得晚!” …… 贺晓年最近的确回来的很晚,晚饭基本不在家吃,通常都会在公司捱到十点来钟,估摸着孙海洋和小宝彻底睡着了,才往家走。 早上起的也比往常早,趁着孙海洋送小宝去幼儿园,他赶紧收拾收拾,抓点儿面包牛奶,就出了家门。 困了就在公司里趴着补会儿觉。 每天都很累,吃不好,也睡得不好,厕所里照个镜子,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一跟头,憔悴的速度简直肉眼可见! 每天,还得例行公事地给孙海洋发个微信,通知他自己今晚加班,不回家吃饭了。 虽然他知道,孙海洋每天还是会给他留饭,饭会放到电饭煲里保温,菜会放到饭的上面一层一起保温。还会给他熬汤,汤味很浓,一闻就知道,没个俩仨小时熬不出这股味儿来。 有时,他明明在外面吃过饭了,回到家仍忍不住先熘进厨房看一眼,馋了再偷摸夹上两筷子尝几口,但他没有喝过一口汤。 他回来的晚,汤都凉了,要喝就得重新加热,动静太大。再说热完了,又太烫,雾气腾腾的,容易熏出眼泪。 他也怕在厨房里耽搁太久,会碰上孙海洋。 那个雨夜之后,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昼行,一个夜归,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打过照面了。 …… 贺晓年打了个哈欠,抬头望向开放办公区落地玻璃外面的蓝天。 今年的冬天天气挺好,好些日子没碰上雾霾了,最近工作也确实太辛苦了,真想找个天高日朗的周末,带上小宝和海洋,去公园熘达熘达,吸吸新鲜空气! 可惜,海洋……,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闷痛! “scofield,待会儿上会的资料准备好了,给你搁这儿了!”sophia拿着一摞刚列印出来还带着油印味儿的彩色画册,放到贺晓年的眼前。 贺晓年拿眼角扫了一眼这堆资料,懒洋洋抻了抻胳膊,起身,看了一圈周围,召唤道:“albert,你跟我一起去!” 两个人走过李梓虹的座位时,贺晓年想了想,用手指也在李梓虹的桌子上敲了敲,对一脸诧异的李梓虹说:“你也去,拿着电脑!” 李梓虹愣了愣,但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起身收拾好电脑,在一众小设计师羡慕的目光里,跟上贺晓年的步伐。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设计总监celio正在通过他的小翻译跟郭生小声说着什么。不知道他们再聊些什么,反正郭生的表情看上去很愠怒,只是人多,他不好发作,眉头紧锁压着怒气。 这是订货会前最后一次讨论上会的款式和样品了,定稿后,设计师的任务就是配合生产部搞定样品,帮着市场部审核画册,协同销售部和计划部定价,然后紧张地等待订货会上客户给出的最后反馈。 李梓虹随贺晓年和albert两个人落座后,郭生沖一边的carol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转过身清清嗓子,宣布开会。 他严肃地扫了一圈周围,开口道:“人来齐了?那好,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订货会的时间也很紧了,我们……” 他话没等说完,坐在他右边下手的celio突然叫了起来,“oh my god!!sabrina,你怎么在这里?” 他夸张地往前倾着身子,探着脑袋,用蹩脚的中文质问坐在斜对面的李梓虹。 李梓虹一直低着脑袋看电脑,她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这种大会了,有点儿不太自在,所以故意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又靠,好让别人不那么注意自己,……结果,会一开始,自己就又被这个义大利傻叉给扽出了人群。 她尴尬的不行,只得扭头看向身边的贺晓年。 贺晓年身子很自然的往前倾,挡住了celio瞪着李梓虹的视线,他手搭到会议桌沿儿上,沖celio春风拂面般一笑,“是我叫她来的!” 然后他扬了扬手里的画册,不再看celio,扭头对着郭生说:“这次订货会的设计稿里,有十几个sku都是sabrina出的,而且,我觉得其中几个款,是完全可以拿出来做主打款的,可以考虑找几个配件搭一下,在陈列橱里做展示用!” 第122页 他顿了顿,眼风扫了一眼celio,接着说:“所以,我觉得她这次有必要跟着一起来上会,听听大伙意见,有需要修改的,也不需要我再回去复述了!” 郭生刚才话说了个开头,就被这义大利佬无礼地打断了,正气得牙齿咬得嘎嘣嘎嘣直响呢,一听这话,立即朝李梓虹招手,“你就听,你就在这听,我看谁敢撵你!” celio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还倾着个身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郭生呢,被旁边的carol一把拽回到椅背上来。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有人忍不住“噗哧”乐出了声。 公司上千号员工,能坐在会议室里的不过这一二十人,可以说,参会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大家眼睛雪亮雪亮的,这义大利设计总监虽说是大老闆找回来的,但来这俩月了,既没干出点儿什么惊天伟业,也没点儿眼力见,上上下下都没人买他的帐,他在设计部连个设计助理都调遣不动,身边光秃秃的就一个翻译算是他的兵。 听说下面人连他什么时候滚蛋的盘口都开出来了,大部分人都买他元旦前就能滚蛋,元旦之后的赔率据说都升到一赔十了…… 大家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则,一边幸灾乐祸地等着义大利佬下台,一边也不由暗自对贺晓年咂舌。 这贺晓年,真是没看出来!以前只是觉得丫嘴欠点儿,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心高气傲、云淡风轻的人,想不到这么有手腕,把义大利人架空的都快飞出地球了……,真是,兔子急了咬人还挺疼! …… 郭生铁青着脸,不再理会celio,开始继续主持会议。 会议进行到尾声,关于上会的款式都讨论的差不多了,郭生再次强调时间的紧迫性,“十二月十五、十六两天开预选会,adam,把你手底下几个大区的业务都叫回来,各区先预选一遍,有没有问题?” adam头都不抬,伸出左手比了个ok,右手在键盘上“啪啪”敲着字。 郭生点点头,继续皱眉看着自己手里的schedule,“十二月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三天,在龙华山庄开会,所有部门的工作都要在那之前就绪,有没有问题?” 底下人稀稀拉拉、无精打采的“没问题!”“ok!”了几声。 郭生又提醒大家:“所有部门的领导这几天都不允许请假,每天都要去会场巡场,没问题吧!” 又是几声无精打采的回覆,只有一个声音,从里面尖锐地跳了出来:“no!i can’t!” celio弓身向前,双臂搁到桌上,直视着郭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义大利语,carol凑上来给大家一句一句的翻译: “我那几天不能去会场,那是我们西方的圣诞节,非常隆重的一个节日,就像你们中国人的春节一样重要,我需要回国!” 郭生“啪”一下合上了电脑屏幕,鼻翼一翕一动,显然气得不轻。他冷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们是零售行业,必要的时候,大年初一我们该巡店的一样得去巡店,更何况,我们o品牌的订货会年年都定在圣诞节这几天,你是不是年年这几天都要请假?” carol赶紧把这段话又翻给了celio。 celio脸色很难看,他双手一摊,对郭生说:“我当时跟大老闆谈的时候,就已经说明,我需要过我们义大利的节日,他当时也同意的!” 郭生磕了磕牙,他恨透了这义大利佬动不动就拿大老闆来压他,不过这次他不打算让步了,毕竟订货会是一个服装品牌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算大老闆,也不敢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订货会。 “呵!”他轻轻笑了一下,对着翻译说,“你跟celio说,那就请他自己去跟大老闆请假去吧,他的假,在我这儿,我、不、批!” carol被两位老大逼得汗都流下来了,她只得磕磕巴巴,又把郭生的话翻译给celio。 celio耸了耸肩,用中文怅然地说:“我很遗憾!”说罢,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一走,会议室里顿时喧譁起来,adam还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郭生气得都快中风了,狠狠一拍桌子,冲着下面一群幸灾乐祸的手下吼:“嚷嚷什么,都老实点!” 然后手朝贺晓年的方向一指,“贺晓年!你,这次订货会,设计方面的工作由你全权负责,从今天起,你不需要向那个外国佬汇报!” 第61章 六十一 散会后,众人勾肩搭背、稀稀拉拉各回各的部门,adam搭着贺晓年的肩膀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感觉周围要是没人,他能绕着贺晓年跳段钢管舞! 他高谈阔论地搂着贺晓年肩膀往前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李梓虹叫住,“adam!” 两个人站住脚,同时诧异地回头。 李梓虹从他俩身后走过来,走到俩人跟前,盯住adam:“adam,我有话要对scofield说!” adam和贺晓年都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眼,adam“哦”了一声,“你说吧!” 李梓虹用眼白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个adam长了一对眼睛就是用来喘气的,太没眼力见儿了,她恨恨道:“麻烦你先走一步!把你的scofield借我一会儿,行吗?” adam松开搭在贺晓年肩上的手,啧啧两声,“那你可快点儿啊,我们家scofield宝贝着呢,不能外借太长时间!” 第123页 说完,他转头对贺晓年眨眨眼,飞了个吻,飘飘然走掉了。 贺晓年盯着adam的后背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李梓虹把他叫住到底又有什么事,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过了,他觉得自己只是秉公论事,除此之外,他并不想跟这个长期出于更年期的女人有额外交情。 他捂着嘴巴扭头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问:“你有事么?” 李梓虹被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噎着了,她咬了咬嘴唇,有点儿恼火,又觉得很尴尬,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认真地对贺晓年说:“我,就是想谢谢你!” 贺晓年愣了愣,乐了,“就今天这点儿事?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又不完全是为了你,再说,这次的设计里你确实有好几个款都很出彩,带你上会……” 他话未说完,被李梓虹摆摆手打断了,她飞速说:“不是为这个,是为,……你没同意公司把我调到生产部,为这个,我谢谢你!” 她声音渐渐小下来,眼神不再闪躲,开始真诚地直视着贺晓年。 贺晓年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他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嘀咕:“哦,这个啊,这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做设计的,……之前也,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行了,没事了吧,我走了啊!” 他嘟嘟囔囔说完话,赶紧避开李梓虹的眼神,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李梓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也别老那么熬夜了,注意点儿身体吧!” 这句关怀出自她之口,感觉就像听到□□唱摇滚,吓得贺晓年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赶紧缩了缩脖子,没敢回头,沖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匆匆走掉了。 …… 孙海洋晚上接回来小宝后,安排他在客厅里画凋零骷髅,自己进了厨房继续给贺晓年熬功夫汤。 今天他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只剁好的鸭子,还买了些荷叶和莲藕,准备炖一锅鸭汤。 以前在家时,炖汤的活都是姑姑在做,他自己不喜欢喝汤,总觉得那是大妈们的食谱,所以从来没跟着他姑学过怎么做汤。不过好在还有手机,有百度,他对做饭这么有天赋的人,看两眼就能做的像模像样了。 要不干脆报个蓝翔厨师学校吧,将来当个厨子,到底也是个正经营生!他一边用汤勺搅和锅底,一边瞎琢磨。 裤兜里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看了一眼,竟然是失联了很久的老姐。 他把煤气调成文火,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呆了一呆,接起电话。 “餵?海儿吗?”老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孙海洋有点儿恍惚,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乍然入耳,突然一阵夹杂着心虚的委屈漫上心头。 “是,姐,是我,怎么今天有空想起我了?” “啊,咳,我这不是,”李梓虹在电话那头显然也是有些尴尬,孙海洋这么一说,她才突然发觉自己的确是忽略了这个弟弟已经n久了,她赶紧干笑一声,“我一直想你啊,这不你在贺晓年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不敢随便给你打电话嘛!” “贺晓年”三个字像一条初春刚发出嫩芽的柳条,在心上轻轻抽了一下,不算疼,可也不好受,孙海洋握紧电话,霎那间就没了和他姐调侃的心情,他闷着声音道:“嗯,我知道,你有事么?” “啊?啊!是,是这样,海儿!”电话那头,李梓虹磕磕巴巴地说,“你知道吧,我们最近就是快订货会了,那什么,我们都特别忙,贺晓年,他也特别忙,挺累的,真的!” 她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小了下来:“贺晓年是我们设计的头,他这一阵子,工作上的,人事上的,压力确实很大,可能熬夜熬得狠了,我看他上班挺没精神的,海儿啊,你,你最近没怎么折腾他吧?” “啊,呃,”孙海洋听到“折腾”两个字,心里像被谁踹了一脚似的,颤了又颤,他不由自主往后面的瓷砖墙上靠过去,吸了口气,心虚地说:“没有……啊,我挺好的,我挺安分的啊……” “哦!”李梓虹轻轻应了一声,又在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海儿啊,贺晓年他,也挺不容易的,你别跟他捣乱了,你帮帮他,好好带那孩子吧,行的话,你多给他做点儿有营养的,熬熬汤什么的,给他,补补身子吧!” 她艰难地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大概也耗光了她所有的脑细胞和羞耻心了,也没再问问她弟弟最近过得怎么样,也没再说说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孙海洋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嘟嘟直响,慢慢垂下了手臂。他靠在墙上,呆呆盯着还在火上咕嘟着的砂锅,心里小声反驳:我没给他捣乱啊,我有在给他做好吃的啊,我每天都给他熬汤!只不过,……他现在未必肯喝了! …… 订货会的样稿一旦确定,设计部的人绷着的神经就可以松一松了。到晚上下班的时候,贺晓年很准时的把手底下这帮小孩儿们都赶出了办公室。 他自己也收拾好桌面,准备今晚给自己也放个小假。 收拾完东西后,他却坐在座位上不动了。窗外,夜幕初降,天色看上去比他这几天下班时的夜空要淡了至少两个色号。 第124页 没那么黑的夜色让他的心突然间淡定不能,他这些日子里,都还没有这么早下过班,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公司后还能去哪。 他当然还有家,但最近却不太敢回。 坐立不安了半天,他只好打电话向adam求救! …… adam的安排简单粗暴,他领着贺晓年到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据说吃串花不了500块钱但喝酒能喝掉5000块钱的高逼格串场试吃了一下,觉得不过尔尔,主要是他自己不怎么敢吃肉,贺晓年看上去也没什么胃口,一脸的兴致缺缺。 随后两个人漫无目的的把车开到了“彼岸无我”。 已经过了九点钟了,彼岸无我里人声鼎沸,群魔乱舞。 嘈杂的环境让贺晓年莫名心安,他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推开了adam给他拿来的水果茶,指了指酒水单。今晚他想喝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今晚,他就是想要大醉一场。 点完酒后,他懒懒地瘫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摇头灯的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的到满脑袋的光怪陆离,他只好又伸手挡住了眼睛。 有人在他身边轻轻坐下,听声音似乎又把手里的什么杯子轻轻放到了玻璃桌面上,“咔”的一声轻响。 即使脑子疲惫的回炉重塑都未必能再正常运行了,贺晓年还是立即判断出来,这人不是adam,adam没这么安静,动作也不会这么轻!他放下胳膊,睁眼朝身边看过去。 沈未带着他那副金丝眼镜,坐在他身边,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好!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贺晓年眯着眼睛瞅沈未,他觉得自己瘫在沙发里的样子实在太失礼了,不过他不太想起来。 他懒懒地朝沈未笑了笑:“嗯,好!我最近,太忙了!” 他笑容很疲倦,声音也很疲倦,沈未愣住了,盯着他瞅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工作顺利吧?还是……” 贺晓年觉得自己累得已经连跟人敷衍的力气都没了,他只是朝沈未又笑了笑,没说话。 adam端着他的果汁和贺晓年的“bloody mary”回来,看到沈未,怔了一下,默默走到贺晓年的另一侧,把酒杯递给了他。 他偏过头去跟沈未打了声招唿,“嗨,帅哥!”然后扭过头去看着舞池,不再理会沈未。 沈未尴尬了,他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贺晓年,也不知道一向见到自己就两眼放光的adam怎么突然就不放光了。 他只好也闭嘴不言,在一边默默地喝果茶。 贺晓年闭着眼睛,小口抿着喝酒,一口接一口,很快喝光了一杯“bloody mary”,他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看了眼adam。 adam皱了皱眉头,“这是酒,不是你的咖啡,你今儿是怎么了?明天还想不想上班了?” 贺晓年喝完一杯酒,那股晕晕乎乎的劲儿开始上头,他感觉自己脸上都烧了起来,烧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和烦躁,他又指了指酒杯,不耐烦道:“别废话,再来一杯!” adam瞪了他一眼,一抬头又与沈未诧异的眼神对上,他立即沖沈未笑了笑,“咳,八成情场失意了,借酒浇愁呢!” 说完,他起身飘飘然去了吧檯。 他走后,贺晓年的身子往下滑了滑,但他小脑开始罢工,没坐好,朝沈未那边歪了一下。沈未赶紧用手扶了他一把。 贺晓年身上的酒味还挺浓,沈未觉得他这种人可能天生缺少解酒酶,所以吸收不了酒精,他倚在贺晓年身边,低声说:“晓年,你不要喝酒了,你的身体可能适应不了太多酒精!” 贺晓年歪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半天才呢喃道:“沈未,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个gay的?” “啊?!”沈未惊得眼镜都快滑下来了,“这个……” 不过贺晓年也就是自言自语一下,似乎对答案本身并不感兴趣,他又接着问:“你说gay这个玩意儿,也有天生的,也有后生的吧?先天不一定是gay,后天进化进化着,也没准儿进化成个gay吧?” “……”这个问题,沈未彻底回答不上来了。 他愣了半天,按了按贺晓年的肩膀,“晓年,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第62章 六十二 贺晓年这天晚上真的是喝多了,adam拿回来的第二杯酒,被他一口灌进了肚里。 这两杯酒下肚,他整个人就被烧得晕头转向,吐倒是没吐,就是一整个晚上都直不起腰来,歪着个身子,对着沈未和adam不断傻笑。 沈未问了他两次,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闭着眼睛惆怅地歪着脑袋,却不说话,搞的沈未一头雾水。 倒是adam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估计得跟他家那个海洋有点儿关系。 他抬头对沈未笑笑:“咳,你不用管他,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又要忙订货会,又要想办法跟个鬼佬斗法,再加上,跟他家那个海洋大概进展的也不太顺!” “海洋?”沈未的眼神在闪着灯光的镜片后面闪烁了一下。 “可不是!”adam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幸灾乐祸,忍不住开始添油加醋:“这不明摆着吗,scofield看上他们家那个海洋啦,但人家青春年少、芳华正艾的……” 第125页 他话没说完,突然被沈未一把摁住了胳膊,沈未使劲儿朝他摇了下头,眼神转向贺晓年。 adam跟着一起看过去,发现贺晓年像个小孩子似的缩在沙发里,他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捂着眼睛,表情些微痛苦,嘴里轻轻念叨着:“……海洋,海洋……” adam与沈未两个人面面相觑。 …… 离开酒吧的时候,贺晓年站都快站不直了,沈未和adam两个人连拖带扶,把他弄进了他自己那辆宝马x1里。 adam车技不行,便搂着贺晓年坐到后排,让沈未开车送他们俩回家。 贺晓年在车上,半清醒半迷茫,看着窗外一排排飞速掠过的路灯,突然滑下一行眼泪。他一把推开搂着他的adam,嘴里嚷嚷:“回家,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好好,这就回呢!这不在路上了吗?”adam憋着笑踹了前方驾驶座背一脚,“司机,快开车,这儿有中国病人呢!” 沈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无奈地踩了脚油门,提速飞驰。 他先把adam送到家,在他家小区楼下,adam扒着车窗又跟他重复了遍贺晓年家的地址。 沈未有些犹豫,贺晓年家离adam家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adam在车上还没什么感觉,他这一下车,他突然有点儿担心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醉了酒的贺晓年。 他把头探出车窗,叫住了正转身离开的adam,“哎,adam,你真不跟我一起去一趟吗?我可以打车再给你送回来!” adam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中指弹了弹车窗,“不了,给你们俩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善良吧?!”他朝沈未抬了抬下巴,然后扭头就走,连声再见都不多说。 沈未今天被adam的若即若离整的晕晕乎乎的,看着adam的背影发了半天呆,直到后面的贺晓年难受的“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赶紧踩下油门开出小区门口。 …… 他按照adam说的地址,找到贺晓年的家,车子在门口自动刷码进了地库,他也搞不清楚贺晓年家的车库是不是都有固定车位,随随便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搀着贺晓年下了车,走进楼道。 楼道里很凉,阴风吹来,贺晓年昏涨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楼道里的灯,怎么总觉得今天的灯特别美,像爆出了一团烟花一样。 这一抬头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身子晃了晃,沈未在一边赶紧扶紧了他。 “别抬头,直视前方,盯住一点,电梯这就到了!” 沈未怕贺晓年临了摔在自家门口,便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扶住他另一边的肩膀,不再松手,一直到贺晓年家门口,才腾出手敲了敲门。 结果半天都没等来人开门。 他转过头看着贺晓年,温声问:“晓年,你有钥匙吗?” 贺晓年迷迷瞪瞪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想了半天,才咕哝着说:“好像…..有。” 他说完这句话,大脑便在“有钥匙”和“掏钥匙”之间卡了壳,呆呆盯着对面的沈未,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 门在这时被人拉开,孙海洋站在门口。他一抬头,看到沈未揽着贺晓年站在眼前,两人四目深情相对。 他的手,从冰凉的金属门把上慢慢滑了下来,开门前满心的忐忑不安紧张和…期待,全部冷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沈未,又盯着满面潮红眼神水润迷离明显喝过酒的贺晓年看了一会儿,嘲讽地说:“这么晚!你干脆别回来了!” 说完,他伸手上前,抓住贺晓年的胳膊,拉着贺晓年不动声色甩开了沈未的手,毫不温柔地把他拽进了玄关。 沈未在身后愣了愣,也跟着要往里走。 孙海洋诧异地回头看他,“沈大夫,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么?” “啊,”沈未顿住脚,他看得出孙海洋跟个海参似的满身的软刺都炸吧开了,但是他…....,“我就是,想……” 孙海洋强忍着满腔的妒火,无礼打断他,“沈大夫,谢谢你今天送我哥回来,不过今天真是太晚了,就不请你进屋坐了,改天让我哥亲自打电话谢你!” 他冷冷注视着沈未,看得沈未心都发寒,只好把“想借厕所用一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孙海洋像拖个麻袋子似的把贺晓年拖进屋里,咣叽甩在了沙发上。 贺晓年晕了又晕,干脆躺倒在沙发里闭上眼,休息了会儿,又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绕过茶几,晃晃悠悠往里屋走。 “你去哪!”孙海洋看着贺晓年这副喝过酒之后跟摊烂泥一样的死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冲着他低声怒吼。 “我,”贺晓年头晃了晃,恍惚地看他一眼,“我上厕所去!” 他觉得自己经过这一通折腾,脑子似乎清醒了点儿,就是有点儿辨不出东南西北,头顶上的水晶灯都在不停旋转,顿了顿脚步,稀里煳涂朝小宝屋的方向走。 孙海洋一步窜了过去,狠狠揪住他的胳膊,又像拖个麻袋似的,把他用力甩进了卫生间,然后“咣”一声替他关上了门。 贺晓年被他甩的踉踉跄跄,一步跪倒在马桶边上,抬头时差点儿磕到马桶上。 第126页 他不高兴地皱皱眉,撑着马桶边站起来,扒下裤子开始撒尿。他腿有点儿打晃,那股尿随着他轻微摇晃的身子上上下下来回兹着。 他心里都清楚的很,撒完尿,还不忘拽下淋浴头把马桶边缘一通浇。还踉跄着走到洗手台洗手,洗完手还晃晃悠悠刷牙,直到最后对上镜子里自己那张粉面杏腮、眼波如盪的脸,心里轻轻笑了笑,呦,我这么看还挺好看的嘛! 他洗了把脸,也不擦,就转身走出卫生间。 一头撞进了堵在门口的孙海洋的怀抱里。 …… 孙海洋抱着栽进自己怀里的贺晓年,顿了顿,咬牙揪着他的肩膀,把他一把甩到了旁边墙上。 贺晓年立即跟墙“咚”地亲密接触上,他被震得脑袋一阵嗡嗡,感觉脑浆子差点没从天灵盖里喷出来,震得都感觉不出后背疼还是不疼了。 他紧锁着眉头,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偏过头去。 “喝点儿酒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孙海洋紧紧盯住他,冷冷地问,“都学会投怀送抱了是吧?” 贺晓年说不出话来,他头又晕,浑身又发软,口干舌燥,只能歪着脖子重重喘气。 “我今儿要不在家,你跟沈未是不是就得来一炮啊?”孙海洋继续嘲讽他,他当然也不指望贺晓年回答什么,贺晓年说不说话都妨碍不了他埋汰他的兴致。 “哥,我发现你也挺奔放的嘛,平时看不出来,活得跟个喇嘛似的,诶,你前一个女朋友是不是就这么勾搭上的,一/夜/情?!!”孙海洋往前倾了倾身子,用手顶了顶贺晓年的肩膀。 贺晓年闭着眼睛听他讽刺自己,他脑子并没醉煳涂,孙海洋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口吻,甚至为什么这么说,他心里都明镜似的,可听到耳朵里,他只觉得一阵悲哀。 他口里喃喃道:“有汤么,给我来点儿汤,我渴!” 孙海洋被他逗乐了:“汤?我做的汤你不是不喝吗?你不是宁可在外面喝下了药的酒都不回来喝我熬的汤吗?” 贺晓年皱起眉头,嘟囔着解释:“没,没下药!” 孙海洋冷笑一声:“有区别么?” 贺晓年没再说话,他闭着眼睛站了会儿,晃悠着从墙上直起身子,朝厨房的方向走。 被孙海洋“咣”一下,又给推回到墙上,孙海洋满脸的怒气都快喷出一条火龙来,他低声吼:“你上哪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贺晓年不耐烦扒拉了下他的手,“让开,我要喝汤,别挡我道!” 孙海洋被他气得再次笑了起来,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那是我做的汤,我、不、给、你、喝,听清楚没有!” “你不是给我熬的吗?” “我给鬼熬的!”孙海洋怒吼。 “海洋,”贺晓年无力地低了下头,脸上尚未干透的水痕有一滴顺着眼角流下来,他闭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你,别这样!” “别哪样?”孙海洋的声音依旧冷的像结了一层霜。 贺晓年睁开眼,看着他,慢慢地说:“海洋,我跟沈大夫没什么,我就是醉了,他送我回来。再说,人有七情六慾,其实也,”他苦笑了一下,“…挺正常的!” 孙海洋慢慢靠到自己身后的墙上,手抄到睡裤兜里,静静地看着贺晓年,好半天,他问:“正常?跟沈未?跟adam?” 贺晓年低了下头,又抬起来,无力地说:“也可以跟个女的,都行!” 房间里霎那间安静下来,安静的连两个人的唿吸都显得有些刺耳,过了许久,孙海洋才轻声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贺晓年看着对面墙上小宝用水彩笔画的一个难看的小白,轻轻嗤笑了一声,“你不敢!” 房间再度安静,两个人周围连空气都吓得不敢随意流动,时间好像被定格了一般,“嘎嘣”停在了这里。孙海洋在被贺晓年的话噎到唿吸都断掉了三秒钟之后,突然从墙边窜了起来,一下子扑到贺晓年身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贺晓年!!你看我敢不敢!!!” 第63章 六十三 他拽着贺晓年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往贺晓年自己的房间里拖。经过门口的时候,贺晓年的胳膊还“咣”一下撞到了门框上,疼得他霎那间彪出眼泪来。 疼痛让贺晓年昏涨的大脑顿时清醒无比,他紧咬牙关,咽下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嚎叫,一声不吭,任由孙海洋把他粗暴地甩在床上。 孙海洋连个片刻的停顿都等不及,直接扑到他的身上,火急火燎手忙脚乱地给他脱/衣服。 贺晓年一向畏寒,现在又正是初冬季节,身上罗里吧嗦穿了一堆衣服,孙海洋脱他的衣服暴躁的都想拿把剪子给直接剪开,好不容易扒掉了贺晓年的外套和毛衫,对着他身上剩下的一件衬衫再也等不及,揪着他的衣领开始往两边撕。 撕不动,便动嘴用牙咬,终于把贺晓年身上那件两千多的衬衫咬裂开来,金属纽扣“叮叮咚咚”掉的一地都是。 衬衫里面,是贺晓年那白得令人髮指的胸膛。 他按着贺晓年的双肩,两眼通红盯着贺晓年那双紧紧看住自己的、还泛着水光的眼眸。 第127页 浑身的血液已经沸腾地快要冲出血管,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粗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咬住贺晓年的肩膀。 贺晓年吃痛,‘嗷’地嚎了一嗓子,他一抬腿,将孙海洋掀下身去,翻身覆到他身上,嘴唇狠狠压了过去。 这是一个毫不温柔、双方都恨不能将对方都生吞活剥了的吻! 唇与唇狠命厮磨,牙齿与牙齿“咯稜稜”碰撞,舌与舌用力纠缠,只有进攻、决不后退! 满室里都是粗重的唿吸、牙齿相撞的声音、唇舌之间纠缠和分离的声音,口水吞咽的声音,还有人略带痛苦的“唔唔”的声音,也不知是谁。 孙海洋脑子已经炸飞了,他被贺晓年的进攻和唇齿间的那股牙膏的薄荷味整得云山雾绕不知身在何处!他不知道正常的车应当如何开,他只知道自己下面好像这辈子都软不下去了。 他从贺晓年彪悍的唇舌攻击里偏了偏头,唿哧带喘,休息片刻,开始拼命挣扎,想要掀翻贺晓年,重新用他熟知的姿势进攻。 但被贺晓年死死按住了肩膀,贺晓年缓了下来,他唿吸急促,声音却又轻又温柔,“乖,别动,让我来!” 他偏过头,在孙海洋嘴角吻了吻,探出舌尖,一路蜻蜓点水滑向耳廓,探进耳中,慢慢地、细细地舔舐。 他似是嘆气般地在孙海洋的耳边说:“这样,舒服么?或者,这样……”他低了低头,轻轻咬了咬孙海洋的耳垂。 “呃……”孙海洋绷紧了身子,嘆息出声。 绵绵的气息扫进耳廓,不知顺着耳朵里的哪股神经又蔓延至心脏,像一只毛笔蘸了水,在心尖若有似无地扫了扫。 孙海洋浑身的力气突然泄了,正欲挣扎的身体也软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任由贺晓年在他耳边为所欲为。 …… 耳朵、脸颊、脖子……,连颤抖的眼睫都不放过,贺晓年柔软湿热的舌尖像是一把带着毛边的钩子,勾得孙海洋体内的火山一阵阵的爆发! 天,我看过的最刺激的片子都没这个刺激!孙海洋紧闭双眼,仰着脖子,浑身颤慄地想。 …… 贺晓年很有耐心地逗/弄着,他毕竟不是个毛头小子,即使他的渴望一点儿都不亚于身下的人,他还是很好地压抑着自己,极尽能事的折磨着孙海洋。 他能感觉的出,孙海洋已经濒于崩溃了,他的身子一时瘫软、一时绷起,已经在颤慄中无所适从了。他毫不犹豫拽掉了孙海洋的衣服,一边轻喘着舔舐他的脖颈,一边将手伸下去握住孙海洋,娴熟的动了起来。 孙海洋“唔”地弓起了身子,表情似痛苦似梦幻,双手紧紧揽住贺晓年的腰,像是抱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又像是要把他狠狠嵌在自己身体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溃败在了贺晓年手里。 …… 两个汗淋淋的人紧挨着躺在一起,孙海洋的唿吸半天都不能平復,不过,他却惦记着贺晓年还没有释放,停顿了片刻,他支起身子又翻身骑了上去。 贺晓年闭上眼,感受着身上的人青涩却卖力的吻着自己,谈不上多舒服,但他心里却为这种青涩再次悸动,已经有些发软的部位再次昂扬。 他任由孙海洋笨拙地抚弄自己,手却悄悄伸到他身后,在入口处轻轻划着名圈。 孙海洋正激动地抱着贺晓年连啃带舔,年轻就是这点儿好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迅速抬头,他本已被自己身体里又开始沸腾的血液烧的焦躁了,却突然被贺晓年诡异的动作和手指抚摸的部位吓得一个激灵。 他摁住贺晓年捣乱的手,睁开眼睛,迷迷濛蒙看着他。 贺晓年嘴角轻轻扯出一丝笑意,他眼里水波荡漾,嘴唇湿润红肿,满面潮红,嘴边浅浅的笑意更让他百媚丛生。 孙海洋不由自主咕咚咽了下口水,一股烈火又从心头窜起,顶得他想一口吞掉身下这个人。他扒拉开贺晓年在他身后的手,再次俯下身去,吻住他的唇。 贺晓年偏了一下头,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慢声轻语道:“别那么急,我们……试试。” 他的手再次过去,用手上的黏着在入口处蹭了蹭,没再犹豫,直接探了进去。 孙海洋勐地弓紧了身子,湿热的手指突然进入的感觉一点儿都不美妙,不过与其说他是疼着了,不如说他更是被这个动作吓到了! 他一把揪住贺晓年的手,拽了出来,气喘吁吁道:“哥,这,这不行!” 贺晓年唿吸有些紧,他很难受,两个人都顶着彼此,可孙海洋毕竟还在他手里来了一发,而他自己已经憋得快要爆炸了。 他一翻身压到孙海洋身上,狠狠蹭了两下,一滴汗从脸颊流淌下来,他难受的眼睛都爆出了血丝,却还是耐着性子轻声哄:“别怕,海洋,我会轻一点儿的!” 他用膝盖顶开孙海洋的腿,脑袋俯下去,急促地寻找孙海洋的唇。但却被孙海洋一膀子掀翻在床。 孙海洋眼里的火苗越燃越旺,他好像被贺晓年的动作点醒了似的,突然一阵加速的兴奋,他压着贺晓年,叫:“那你让我来!” 贺晓年愣了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始在他身下拼命挣扎,他哪可能心甘情愿地让孙海洋来,在他的梦里,孙海洋的健美身躯一直都律动在自己身下的,他从未梦到过自己会被孙海洋来上这么一出。 第128页 他爆发起来,力气也倒不小,加上孙海洋已经神魂颠倒,手腕的力道弱了不少,两个人死命纠缠,你上我下,都拼尽全力争夺制高点,就差在床上大打出手…… 终究还是孙海洋的力气大,渐渐占据了上风。 贺晓年没有放弃,孙海洋的强势让他心生恐惧,他突然觉得,今天接下来的场面搞不好得相当血/腥和暴力。他更加用力地挣扎,宁肯今儿就到此为止了,也不敢让孙海洋轻易得逞。 孙海洋被他挣扎得都想上手扇他一巴掌了,他一边狂躁,一边又莫名地无比兴奋,他狠狠压住贺晓年挣动的四肢,趴在他肩膀上,偏头急促地对贺晓年说:“哥,哥,你听我说,你让我来,我也会轻点的!” 贺晓年根本不信,他心中的恐慌压过了兴奋,还在竭力伸胳膊蹬腿地反抗。 孙海洋又急躁、又兴奋,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委屈,他软了下声音,带着点儿哀求地说:“哥,哥,你不是我哥嘛,你不比我大嘛,正经来说,我不是还得管你叫声叔嘛!” 他的鼻音又重,声音又委屈,像是个刚刚哭过的大孩子,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具,委屈万分地在玩具的额头上、脸颊上使劲噌,又委屈地小声哀求:“哥,你,让让我吧,求你了!” “……”贺晓年。 翻天地覆、翻江倒海、翻云覆雨、翻滚吧阿信,折腾一大顿,就这句话管用,贺晓年终于闭上眼,放弃了反抗! …… 房间里重归静寂,两个大汗淋漓的人挺尸在床上,谁都不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唿吸纠缠在一起。 良久,孙海洋才翻过身来,脸冲着贺晓年曲线流畅的背,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刚才,贺晓年隐忍的低唿和痛苦的表情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突然很心疼,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你怎么样?” “……滚!”贺晓年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 孙海洋心跳的还很快,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菜鸟的水平,……实在是为难了贺晓年了! “哥,真的有……那么疼吗?”孙海洋艰难地问出口。 “……快滚!” “哥,你说,用不用我去买个……痔疮膏或者化痣栓什么的?” “赶紧滚!”贺晓年抬腿,不太用力地向身后的孙海洋蹬了一脚。 孙海洋没被蹬掉,他搂住身前的人,往怀里揽了揽,嘴唇在贺晓年的颈椎上轻轻亲了亲,“对不起!” 贺晓年轻轻嘆了口气,反手在他腰上拍了拍,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孙海洋又在他脖子后面轻声说:“哥,我喜欢你!” 第64章 六十四 贺晓年听着这句朴实无华却又得来不易的情话,心里的安宁渐渐替代了身上的痛楚,他闭上眼睛,由着孙海洋环抱着自己。 孙海洋的大手有些粗糙,平日里温暖干燥的掌心这会儿有些汗津津的,他的手从肩膀下探过来,沿着贺晓年胸膛的曲线慢慢划下来,一直到贺晓年微微凹陷的优美的腰窝,他停在那里,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着。 他的唇在贺晓年的后背上轻啄,像是膜拜神祗一般,小心翼翼的、虔诚的,不敢稍微用力一点。 贺晓年在这样舒服的、温柔的抚触中渐渐睡着了。 …… 再醒来时,冬日清冽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铺满了半个屋子。 贺晓年撑起身子朝桌上的闹錶扫了一眼,已经九点二十了,他皱了皱眉,头晕目眩地琢磨了一会儿,想起昨天的讨论会已经定了上会的款式,他们设计师的任务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了,便又颓然倒回到床上。 他朝身后摸了一把,身后空荡荡的,孙海洋不在床上。 “海洋!”他闭着眼睛叫了一声,嗓子沙哑的像是唱了一宿卡拉ok,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孙海洋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他早起要送小宝去幼儿园,回来后发现贺晓年还在沉睡,而且眉头一直皱着,连鼻子都有点儿抽抽,看上去很不高兴,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摸了摸贺晓年的头,有一点点热,心里就越发紧张。看来自己的技术真是不咋的,折腾一宿,自己是爽了,却把个贺晓年折腾的又发烧了,而且看来的确也……没爽到! 他赶紧跑下楼买了点药,回来后不敢吵醒贺晓年,去厨房熬了点儿粥,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守着贺晓年的门口。 听到贺晓年的召唤,赶紧从沙发上蹦起来,噌噌窜进了他的卧室。 贺晓年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眉头还是锁在一起,但看到孙海洋的瞬间,还是不自觉漏出了一丝笑意,他鼻音浓重地开口:“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孙海洋走过去,坐到床边,伸出中指捋了捋贺晓年有点儿发热微红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就放柔了:“嗯,早上不得送小宝去幼儿园嘛!我给你熬粥了,你喝吗?” 贺晓年一听早餐是粥,有点儿失望,他这个人不知怎么回事,一发烧就特别矫情,事儿就多,不,是事儿就更多! “没点儿别的吗,什么粥?”他嘟哝着问。 第129页 “乖,你发烧呢,先吃清淡点儿吧,就熬了点山药粥!”孙海洋也是贱,竟然开始觉得矫□□儿多闹情绪的贺晓年莫名的很讨人喜欢,整个人连身带心带声音都软的不得了,唯独一个地方渐渐有点儿硬。 “山药粥?”贺晓年更不高兴了,他本来就不太喜欢粥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山药这种,听上去又粗又长的东西,让他回想起昨晚一些恐怖的画面…… “我不吃山药!”他把头扭过去,不看孙海洋,脸上的红晕却更重了,“我以后都不吃山药了,而且凡是跟它形似神似的东西,我都不吃了!” 孙海洋大概是经歷了昨夜一宿,突然之间就开了窍,瞬间就从山药的形态和贺晓年的语气神态中顿悟了,他心里痒痒的不行,趴到贺晓年耳边嘿嘿乐:“得吃啊,这个,我跟你说,才有营养呢,嘿嘿嘿!” 贺晓年回手就往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孙海洋捂着鼻子,从床边站起来,还在嘿嘿乐个不停:“……而且我这个还是’铁棍儿’的!” 贺晓年支起身子,半抱着被子坐起来,憋着笑看着孙海洋,颇有些无奈:“……铁棍的,了不起!铁棍山药那么细!” 他边说,边似笑非笑扫了孙海洋那里一眼。好死不死,发现了孙海洋的异样。 孙海洋也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跪到床边,往前蹭了蹭,拉过贺晓年的手,按住,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哼哼:“是吗?那你还那么难受?” 贺晓年的手不由自主在上面抓了抓,心里“怦怦怦怦”开始由慢至快,由静至动,奏起一首《春江花月夜》来。 他想抽出手来,毕竟他是个病人,现在的身体只适合休养生息,不好再消耗体力,但手抽不出来,孙海洋死死按着他的手,带着他揉搓,他人已经有些矜持不住,跪在床边的身子慢慢倒在贺晓年的身上。 就在贺晓年眼一闭心一横,准备伺候着孙海洋once again的时候,有一只温热的手,悄无声息探进被子里…… “海洋!”贺晓年被那只手揉搓了一把,没经住叫了一声。 孙海洋跪在他边上,急促地说:“别停,我帮你!”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 两个人再次平息下来时,贺晓年彻底累的起不来床了。孙海洋好说赖说,死缠烂打,哄着他喝了粥,又吃了片消炎药。 他钭湿手巾给出了一身汗的贺晓年擦了擦身子,掖好被角,犹犹豫豫把一盒药放到贺晓年床头。 贺晓年把脑袋往后退了退,眼神聚焦到快要斗鸡眼了,才看清药盒上写的名字:化痣栓。 他拿起药盒就要往地上扔,被孙海洋一把按住手腕,“哥,哥,你乖,你得用这个!” “我用你大爷!”贺晓年喊了一嗓子,他长这么大还没得过这种难言之隐,想到竟然因为被个人给掰弯了,就得用这么让人难以启齿的药,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孙海洋连忙哄他:“可以,可以,大爷也不是不能用,但这个也得用,乖!” 贺晓年恼羞成怒,坚持要把药扔到地上,但被孙海洋死死拉住手腕,他被孙海洋按的手腕都疼了,忍不住嚷嚷:“海洋,真用不着这个,过两天它自己就好了!” 孙海洋还是把药塞到他怀里:“用这个快,自己好的慢!” “不着急,让它自己好!” “那哪行啊,我急啊!” 贺晓年一听这话,想起昨晚自己遭的那份罪,顿时不寒而慄,“我艹,你还想来,你得疼死我啊!” “第一次都这样嘛,多磨合磨合就好了!”孙海洋搂紧贺晓年,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撒娇耍赖般又把药塞回到他怀里。 两个人你来我往揪着个药盒推搡半天,孙海洋扛不住了,腾愣从床上蹦下去,指着贺晓年说:“贺晓年我告诉你,药给你搁这儿了,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晚上小宝回来了,你要好意思像个鸭子一样在他面前叉着腿走路,随你!” 说完,转身他就跑出了房间。 贺晓年在他背后气得差点叉着腿从床上蹦起来,“你才像个鸭子走路呢,你走路像个螃蟹,像个□□,蹦着走!” 不过气归气,孙海洋出了房间没多一会儿,他扭头看了眼药盒,又想像了一下自己叉着腿走路的样子,只好万般委屈地从药盒里撕下一个栓剂,照着说明书……用了。 …… 贺小宝最近几天有点儿惆怅,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好像有所下降。 往常,他要是打个喷嚏,家里俩大人都紧张的又是量体温,又是熬梨汤,要是再装的严重点,没准儿还能混个假日,在家里赖上一天。 但最近不知怎么了,海洋哥哥的眼睛不怎么放在自己身上了,总是盯着他二叔看个没完,二叔就更过分,本来就晚出晚归的,跟自己有限的见面时间里,也总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海洋哥哥身后进进出出、唠唠叨叨,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 有一天晚上,自己睡到一半迷迷煳煳起来要撒尿,突然发现身边的海洋哥哥不见了,大半夜的,屋里连盏灯都没有,就自己一个小人儿和墙上黑乎乎的影子,登时就被自己的影子给吓哭了。 第130页 一边哭,一边跑向他二叔的门口,使劲推门,结果没推动,他二叔……竟然锁门了。 小宝连害怕带愤怒带委屈,“哇”地嚎啕出声,这才听见门里面有人跌跌撞撞过来开门。 “二叔!”小宝张开双臂就要往来人身上扑,突然发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海洋哥哥。 孙海洋一边拽着门把手,一边慌慌张张提裤子,“小宝,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 在二叔的房里发现光着上半身还在拼命提裤子的海洋哥哥,小宝感到非常迷茫,他迷迷煳煳看了眼周围,确认自己进的确实是二叔的屋子,这才糯糯地问:“海洋哥哥,你怎么跑二叔屋里来啦!” 孙海洋支支吾吾,好容易把内裤和睡裤都给整利落了,才单手夹着宝,把他搁到床上,抱歉地沖他笑了笑:“嗯,哥哥,找你二叔说事儿来着,刚才吓到你了吧!” 宝刚才是有点儿吓到了,不过这会儿在他二叔温暖的床上,身边又有二叔和海洋哥哥,又不害怕了,也不哭了,往他二叔身上一滚,趴到他二叔身上。 贺晓年下面还顶天立地呢,被小宝这一压,好悬没折了,他“唔”地弓起身,一抬腿把小宝踹了下去,捂着下面满脸扭曲痛苦地说:“宝,宝你……晚上好!” 小宝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二叔难看的笑脸,天真地问:“二叔,你睡衣扣子都系错了,”他抬手指了指贺晓年的睡衣,数了数,“二叔!你系错了三颗扣子!” 贺晓年低头看了眼身上扭曲的睡衣,赶紧抓住宝的手放下来,笑着说:“咳!二叔,刚梦游来着!” 又闹腾了一会儿,小宝安安心心地躺在两个大人中间,开始睡觉。 他左手拉着孙海洋,右手拉着贺晓年,感到自己此刻幸福的不得了,他紧紧抓住两个人的手指,脆生生道:“二叔、海洋哥哥,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这么睡,以后咱们三个人就都在这张床上,咱们一起睡!”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中,贺晓年和孙海洋两个人的脸色难看得都能吓死鬼! 隔了好一会儿,孙海洋才试探着对他说:“宝,你就快六岁了,你得学着,自己一个人睡一屋了!” 宝一听这话,又开始张着嘴干嚎,“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他二叔转过身,轻轻拍着小宝的肩,等他的嚎声小下去之后,才说:“宝,二叔比你还小点儿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睡了,男子汉就是要从一个人睡开始,一天天变得更勇敢的!” 小宝抽抽噎噎,不说话,不过他二叔的话,他还是听进心里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为什么海洋叔叔要和你睡啊,你们不都是男子汉吗?” “……”贺晓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好在孙海洋比他反应快,又惯会瞎编乱造,他马上接口:“我那不是为了制造机会,让你能一个人睡,好快快长成男子汉嘛!” 小宝疑惑地偏了偏头,将信将疑,可是,想快快长大变成男子汉的渴望战胜了疑惑,他还是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不过他提了个要求: “我要买个小宠物,我需要一个小宠物陪着我!” “没问题!”贺晓年和孙海洋几乎异口同声,两个人在心里同时吁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无语! 第65章 六十五 贺晓年家来了个新房客,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壳水龟。 小宝一开始想要只仓鼠,后来又看上了仓鼠旁边一只雪白的小白兔,贺晓年嫌小白兔太味儿,又建议买只小鹦鹉,孙海洋说鹦鹉太吵,坚持认为小仓鼠好养活。 买了仓鼠,几个人拎着笼子在花鸟鱼虫市场转了一圈,小宝又看上了被各种热带鱼和珊瑚映衬得美轮美奂的鱼缸,非要买个鱼缸养仓鼠。 贺晓年严肃地对他说,鱼缸只能用来养鱼,不能用来养仓鼠,于是小宝干嚎了几分钟之后做了个艰难的抉择,退掉了小仓鼠,换成买金鱼,买鱼的过程中他还抽抽搭搭问卖鱼大叔鱼缸是不是只能养鱼。 卖鱼人傻了吧唧笑呵呵说,鱼缸不光能养鱼,还可以养蛇养蜥蜴养蜘蛛养□□…… 于是小宝吵着要养蛇。 贺晓年和孙海洋两头黑线,好说歹说,哄小宝买了个披着马甲的蛇,连缸带龟一起带回了家。 回到家里孙海洋就马不停蹄地给乌龟洗鱼缸,又把从花鸟鱼虫市场里淘回来的一些细沙铺到鱼缸里,还有贺小宝在楼下小花园里捡回来的、据说能对怪兽有封印作用的各种小石头也都丢了进去。 最后乌龟被贺晓年小心翼翼放进了缸里,家里三个人从高到矮排成一排挤在鱼缸前与乌龟交流感情。 看了一会儿,小宝无聊了:“海洋哥哥,为什么小龟龟躲得那么远,它不喜欢我们吗?” 孙海洋目不转睛地盯着缸里的乌龟也直纳闷,选来选去,选了个这么丑陋的东西,性子还这么内向,紧紧扒着沙子趴在鱼缸远离自己的一侧,这样子倒不怎么像乌龟,倒像个壁虎。 他疑惑地说:“不知道,可能是没有吃的吧,你餵它几粒龟粮看看!” 贺晓年把放在自己旁边鱼缸架子上的龟粮捡出来,递给贺小宝。 第131页 龟粮被小宝丢进了鱼缸里,乌龟大概闻到了龟粮的味道,伸出脑袋朝前探了探。 缸前的三个人都很兴奋,忙把脑袋一起挤到鱼缸上头看小乌龟,小乌龟感受到人的气息,吓得立即缩回了脑袋,继续在龟壳里装死。 三个人眼巴巴等着小乌龟再次冒头等了半天,最后贺晓年直起身子,揉了揉腰,“靠”了一声:“这乌龟还挺认生的,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买只鹦鹉了,起码还会说话!” 孙海洋立即反驳他:“那可不一定,你要是买只会骂人的鹦鹉,成天见人就骂,那还不如买个哑巴乌龟了!” 贺晓年白了他一眼。 孙海洋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血气方刚,一旦开了斋尝了甜头,在床上翻天地覆折腾个没完,这几天真是把自己给累惨了,所以昨晚他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各种明撩暗撩,踏踏实实睡了个整觉。 结果今天一天,孙海洋都黑着一张本来就不白的脸,不停跟自己做对,他都懒得理他。 他低头对贺小宝说:“宝,乌龟给你买回来了,以后它就是咱家一个成员了,也是你的朋友,你要好好照顾它,每天早上给它餵点儿龟粮,记住,不要太多,别把它撑着,知道吗?” 小宝郑重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二叔,我可以给它起个名字吗?” 贺晓年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当然,你做主!” 小宝欢快地叫了一声,转身往卧室里跑,“我要去看《三字经》,我要在《三字经》里找几个字,给它起名字!” 贺晓年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深。 “是不是觉得特别幸福,有没有一种生了个二宝的感觉?”孙海洋的一只手从他的胳膊下边钻过来,兜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偏头在他耳边轻啄了一下。 贺晓年稍稍扭头,用眼角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谁生的?你还是我?” 孙海洋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小宝已经冲进卧室里看不见了,他放心大胆地把头埋在贺晓年颈侧,闷着声音笑:“谁在下面谁生的!” “滚、蛋!”贺晓年抬起胳膊肘就要顶他,被孙海洋死死钳住了身子,扣在自己身前。 他偏着头在贺晓年的脖颈里轻轻拱着,拱得贺晓年的身子渐渐发软…… 良久,孙海洋才轻嘆了口气,喃喃说:“哥,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我有家了,真幸福!” 贺晓年被他摩挲得浑身一阵阵发麻,意识都有些涣散了,直到听到这句话,神魂才渐渐回笼。 他心脏一阵发紧的疼痛,抓住孙海洋的手使劲捏了捏,轻轻地、笃定地说:“嗯!我也是,小宝也是,乌龟也是,我们家里每个人……每个成员都很幸福!” …… 晚上,孙海洋哄睡了贺小宝,出熘出熘窜进贺晓年的卧室。他把贺晓年从电脑前直接拽了起来,一把丢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贺晓年压着嗓门叫唤了一声:“我靠,你再使点儿劲!把我压成二维的算了!” 孙海洋抱着他的脑袋玩儿命的亲,啃了贺晓年一脸口水,他自己也有点儿压不住想笑:“我艹,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贺晓年无语:“咱俩大宝天天见好吗?!” “那就是一日不做,素了三秋!” “你!……”贺晓年无奈地笑了起来,年轻就是火力壮,他老人家又反抗不过年轻人,只好由着孙海洋胡天做地! …… 事毕后,两个人的喘息还没有完全平缓下来呢,贺晓年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嘟嘟响了起来。 他扒拉开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孙海洋,伸手探到床头柜上取过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adam。贺晓年心里吃了一惊,即便是为工作上的事,adam也几乎没有在这个时间给他打过电话,他匆匆忙忙按了接听键,“餵”了一声。 电话那头,adam拖长了声音,嗲声嗲气地回了个“餵”,“scofield——,你猜我在哪?” 贺晓年皱了皱眉,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一眼,要不是adam那娘炮的声音用上变声器他也听得出来,他真要怀疑这是个骗子电话了。 adam的声音轻松愉悦,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乐也很柔缓,听上去像是个清吧,不像是在彼岸无我,也不像是兇案现场。 他没好气地道:“啥事儿,赶紧说,别耽误我睡觉!” adam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开心地说:“scofield,告诉你个好消息,就在刚才,郭生他们几个高层刚跟大老闆通过视频会议,集体弹劾了你们那个义大利佬,听说咱大老闆已经动摇了,鬼佬搞不好捱不过圣诞节就得滚蛋了!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我天!我还跟着人下注赌鬼佬元旦后才能被走呢,想不到竟然输了…….” “……”贺晓年怔了怔,按在孙海洋肩头的手下意识捏了捏。celio要走在他意料之中,但他以为公司怎么都会让celio呆到订货会后呢,没想到……,连个圣诞节都不让人踏踏实实过完。 孙海洋本来昏昏欲睡,被贺晓年捏了肩膀,睁眼看了看发呆的贺晓年。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些担忧,伸手摸了摸贺晓年的脸颊,带着鼻音哝哝问:“怎么了?有事么?” 第132页 贺晓年连忙低头沖他笑笑,把他光熘熘的胳膊塞回进被窝里,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没事儿,睡吧,没啥事儿!” 电话那头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断掉了,过了半天,adam才惊唿:“天,贺晓年!你身边有人!” “……”贺晓年一脸尴尬握着手机。 “天!海洋知道吗??你酱做,对得起……”adam突然顿住了话头,沉默片刻,大叫:“天,就是海洋!就是海洋对不对,oh my god!你们终于在一起!哦吼吼吼吼…….”他抱着电话像个鬼似的吼吼尖笑起来。 “oh my god!scofield!你要时来运转啦,你铁树开花啦,你双喜临……” 贺晓年“啪”挂断了电话。 adam的声音太大,从话筒里漏了出来,孙海洋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明知故问:“adam是……知道咱俩在一起了?” “嗯,”贺晓年笑了笑,身子往下滑了滑,钻进被窝,被孙海洋一把抱在了怀里。 孙海洋搂着他亲了又亲,他以为自己和贺晓年的关系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会很尴尬很慌张呢,不过没想到,他现在心里除了有一点点别扭外,竟然除了甜就是蜜,比蒯了一勺蜂蜜兑了一罐巧克力用一斤方糖熬化了还齁的慌…… 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兴奋的他下面又涨得不行。 他顶了顶贺晓年,撒着娇咕哝了一声:“哥,哥,你别睡!” 贺晓年感觉到了他下面的变化,赶紧把他往一边推,他可真是够了,孙海洋早上送完小宝就可以在家补觉了,可他明天还得上班呢,鬼佬要是真的被走了,工作上多少还是有些要交接的首尾需要处理,又快要开业务人员的预选会了,还有接下来的订货会……,一堆事呢! 孙海洋被他推开并不甘心,又撒着娇的晃着脑袋往他身上挤。 贺晓年苦笑了一下,推了推他的头:“海洋,差不多得了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别真把我给榨干了!” 孙海洋没有那么不懂事,纵使还是心痒难耐的很,但还是稍微把身子往后撤了撤。 他一下一下拍着贺晓年的肩膀,像哄小宝睡觉一样哄着贺晓年,“乖,那你睡吧!工作上的事也别太着急了,不是很棘手吧?” 贺晓年被他拍得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嗯,就那样吧,主要是义大利佬要走人,他手头上有些事比较烦,我看看,能不能让李梓虹帮我处理一部分……” 说完,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 他身后,孙海洋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李梓虹……,他嘴里慢慢念了遍这个名字。在这个甜腻的直冒泡的温馨的夜里,陡然间听到了老姐的名字,竟然好像是被谁兜头泼了一身的冰水,霎那间,他心底就一片冰凉,停在半空中的手没了力气,从贺晓年的肩上慢慢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 o(∩_∩)o 第66章 六十六 贺晓年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鬼佬要被走的消息不知道鬼佬本人知不知道,但除了他和他的小翻译之外,其他人看上去应当是都知道了。 生产部和陈列部的人最紧张,马上就要订货会了,生产部要按照设计的要求出样品,陈列部要按照设计的要求订做模特和搭配图,虽然设计部的实权一直被贺晓年把控在手里,但之前也有相当一部分工作是跟鬼佬确认的,鬼佬这一走,贺晓年要是不认鬼佬之前确认过的事项,他们这两个部门就得抓瞎。 于是,从adam电话的第二天起,这两个部门的人就频频跑设计部找贺晓年重新确认每一项工作。 果然有很多事情是贺晓年既不知道也不认可的,三个部门的人不得不凑一块儿再一项项把否定了的方案重新改正、落实。 生产部和陈列部自不必说,就连设计部也被带的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简直岂有此理!不懂,你可以来问我!自己不懂,也不来问,瞎他妈拍板,都这时候了,还得给他擦屁股,都不够给我裹乱的!”贺晓年被义大利佬气的中午吃饭时都还在跟adam抱怨。 “别转移话题!哎,你跟海洋到底怎么个情况?几垒了现在?呵呵呵呵!我都没想到,前几天你还哭天抢地一脸秦香莲的衰样,结果这么快…….!哎,你们到底谁主动的?……scofield你是真挺牛逼的,我都没想到你还真能把人海洋给掰弯喽,看着多直熘一大小伙子啊!呵呵呵呵!”也不知道adam到底是跟哪个明星学来的,最近一段时间笑起来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奸诈! 他根本没心思听贺晓年办公室里那档子勾心斗角的烂糟事,自打那晚给贺晓年打完电话后,第二天就临时去外地出了一趟差,也没时间细细逼问贺晓年,心里头被这点儿事憋得八卦之胆都开始流脓了,一见到贺晓年就迫不及待一串连珠炮。 “嗯?”贺晓年顿了顿,被adam突然打断了思路,要过了好一会儿,心头才慢慢泛起了一层羞涩和甜意。 他脑袋埋在餐盘里,也不好意思抬起来,只稍稍抬眼皮飞速瞅了一眼adam,呜噜了一句:“还行吧,就那样吧!先不说这个,你就说这celio,你瞧他办的这点儿缺德事……” 第133页 “我就要说这个!”adam拿筷子一敲餐盘,瞪着眼睛再次打断贺晓年,“谁关心什么celio、奥利奥的!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勾搭海洋的,怎么把他骗上/床的,哎,你俩那啥……你下他上,还是他上你下啊?”adam沙拉酱都抹到了嘴角上也不自知,还犹自兴奋地问。 聊起这个话题,贺晓年脖子都洇红了,他又尴尬又不甘心,终于稍稍抬了抬脸,“你说的这俩体位有区别吗?你怎么就能判断我就一定在下?!” “啊?”adam愣了愣,“不是吗,my god!难道…….你在上?” 贺晓年重新低下脑袋,继续埋头苦吃,不再说话。 adam还待再问,有人把一个餐盘搁到了他俩旁边的桌上,“呛啷”一声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同时抬头望过去。 是李梓虹和lisa两个人。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餐厅里人多,俩人端着盘子找了半天位置,就在贺晓年和adam身边找到俩空位。 “不介意吧?”李梓虹冲着adam问,眼角却瞅着贺晓年,lisa在一边一脸尴尬地笑,拉了拉她老大的衣角。 adam看到是这个死女人,就算这段时间没结什么新的仇怨,也忍不住想跟她撕逼,他刚想呛两句,贺晓年在一边沖李梓虹摆了下手,“不介意,坐吧!” 李梓虹得意地瞟了adam一眼,大大方方坐在了贺晓年身边。lisa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对面,坐到adam身边。 adam被贺晓年气得直在桌子底下踹他的腿,旁边多俩人不但不方便他放肆地八卦,关键是还坐了个这么个死八婆,这下子真是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贺晓年忍着不动,任由adam踹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李梓虹来的好,正好堵住adam这张长舌的嘴。要是再被他这么八下去,他家床上这点儿事就被他连问带猜都知道了。 ……再说,上班时间讨论这些也太扰乱心绪了,就这么聊了两句,孙海洋那具健美的果体都开始时不时跳到眼前晃动两下!这让他下午还怎么干活! …… 两套人马坐在一张四人桌上,各吃各的饭,各聊各的天儿,没一会儿工夫,天儿就聊岔纰了。 “lisa你说的那出话剧是几号的,多给我弄张票呗,我也喜欢扭股糖的话剧,特别爆笑!” “就下周日的,我这儿没票了,不过市场部那边的人应该还有几张票,他们牵头贊助的!”lisa说。 “切!”adam在旁边听见了,嗤笑一声,故意对着贺晓年大声说:“就咱公司市场部这帮孙子,我都不是说什么,做个宣传搞个贊助什么的,永远也踩不到点儿上,咱们是时尚品牌,你不去贊助个小鲜肉小嫩花的,老去跟一帮玩喜剧的人死磕什么!” 贺晓年没接他的话茬,心里头却动了动。 他对看话剧没什么兴趣,基本上除了设计之外他对所有的文娱生活都不太有兴趣,但是,孙海洋好像挺喜欢看喜剧的,平时没事会下载个德云社的相声听,电视也喜欢看《欢乐喜剧人》这类的节目。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话剧?好玩儿吗?” “啊?”lisa愣住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贺晓年除了先头“不介意,坐吧”这句话,就没跟她和她老大说过多余的话,这会儿冷不丁插话进来,就像一部特别唯美的动漫上空飘过了一句赞美隔壁国产枪战片的弹幕一样不和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只好呆呆地看着李梓虹。 李梓虹拿着勺子的手停了停,然后慢慢舀起一勺鸡蛋羹,特别优雅地送进嘴里,不出一点儿声音地细细泯着,咽下。 她抬头看着贺晓年笑了笑,声音比平时温柔了1.5倍:“我觉得挺好看的,他们家的话剧质量还是有保证的,而且也不是为了搞笑而搞笑,笑中发人深思,挺有内涵的,你想去看吗?” 她最后这句话说的很轻,像是询问,询问里还似乎带着点儿邀请,尤其她脸上的表情从平时那个斗战胜佛一下子变成了此刻的缱绻柔情,看得她对面lisa和adam的四只眼睛同时啪嗒啪嗒掉进了汤碗里。 还好贺晓年没注意到,他一心想着待会儿到市场部弄两张票带海洋一块儿去看话剧呢,既没抬头看李梓虹,也没注意她说话的语气,稀里煳涂地点头‘嗯’了一声,便又去琢磨他自己的事儿了! …… 从餐厅出来之后,lisa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边还在微笑着走神的老大,“老大,你……刚才……” 她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家老大提起这个话头。 她家老大扭头看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还带着褪不去的笑意,“嗯?怎么了?” lisa看着她满面的春风,心说:怎么了?千年铁树要开花了,上帝叫我出来看呢! 李梓虹见她不说话,连忙摸了摸自己脸颊,“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对吗,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然后不等lisa答话,便惊慌地跑到旁边便利店的门口,对着玻璃左右看自己那张脸,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对,方才松了口气。 lisa慢慢跟过来,站在她的身后,又叫了一声,“老大!” 李梓虹回头迷茫地看着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连忙慌张地扭头冲着玻璃龇了龇牙,发现玻璃上确实看不见牙齿带着韭菜叶子什么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134页 “哎呀,lisa,你一惊一乍的,真是吓死我了呀!”她心情明媚,竟然罕见地朝lisa撒着娇说话,一把搀起lisa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 lisa顶着一身寒沁骨的鸡皮疙瘩,跟着李梓虹进了办公楼。 下午两点多钟,李梓虹找了个藉口,说是要去市场部借新出来的画册,趁着贺晓年也不在座位上,偷偷熘去了市场部。 她一走,lisa就紧紧抓着旁边座位上的kevin,压着声音尖叫:“啊啊啊啊啊!kevin,有个惊天大八卦,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非得告诉你不可!!!!” kevin一甩她的胳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女人天天都有惊天大的八卦,哪个八卦也没真把天给惊了啊!” “这次不一样啊啊啊!这次是真的!!!!而且是关于我们老大的!!!!”lisa激动地脸都扭曲了,眼里的火花已经从眼眶里蹦溅了出来。 “哪个老大?”kevin来了兴趣,立即扭头问她。 lisa知道kevin并不像她一样跟李梓虹关系那么铁,而且kevin心里其实一直很崇拜贺晓年的,自从ab两组合併后就一直真心认贺晓年当老大,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她忍不住心里撇了撇嘴,但八卦之火快把她燃烧殆尽了,今天的发现她必须得找个人说出来,不然她都活不到今晚下班:“两个老大都有!sabrina老树要开花了,她有心上人了?” kevin虽然吃惊,但李梓虹的八卦对他来说还没太大的吸引力,他奇怪道:“那跟scofield又有什么关系?” lisa气的拿起一本画册照着kevin的脑袋就是一砸,“笨!她的心上人就是scofield啊!!!!!” “………………………..”kevi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李梓虹正在市场部跟活动策划经理软磨硬泡要话剧票呢。 策划经理特别为难,“sabrina,真不是我不给你,主办方一共就给了我们30张票,几个老大们分头要了一轮,就剩下几张票了,我们部门自己人都不够分的,刚才scofield又来要走了……” “scofield来要票了??”李梓虹惊喜道。 “是,他要走了……” 李梓虹再次打断他,“那我不要两张票了,你给我一张票就好,一张总可以吧!拜託了!!!!” 策划经理扛不住李梓虹的软磨硬泡,又曾经欠过她的人情,只得垂头丧气翻抽屉找出一张票,不满地咕哝:“给你!!再要没有了啊!你们设计部真是够强势的,刚才scofield来也是这样,非得给他不可,还一下子就要走了……” 李梓虹手握话剧票,顿时心花怒放,根本不想再听策划经理啰嗦,朝他甩了个飞吻,“谢了啊!”然后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欢快地走掉了。 “……两张票!” “哎!”策划经理小声嘆了口气,看着李梓虹妖娆欢欣的背影,心想:还是丫设计部的人活得滋润,从老大到下属,一个个的,都春风拂面桃花灼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重要的祝福要说三天(*^_^*) 第67章 六十七 贺晓年晚上回来的晚,孙海洋已经哄着小宝要睡觉了,两个人正躺在枕头上面对面商量给乌龟起个什么名字好。 小宝起先要给乌龟起名叫莲花,孙海洋很无语,觉得这个名字太女气了,他总觉得这只黑壳水龟长得这么丑,铁定是只公的。 “这个名字也不好,那个名字也不好,那就干脆不要起名字啦!”小宝气笃笃地转过身去,表示暂时不想理睬孙海洋。 贺晓年在门口听了会儿,心里乐的不行,进屋陪着小宝说了会儿话,给了小宝一个晚安kiss,然后朝孙海洋使了个眼色,回自己屋去了。 过了十来分钟,孙海洋才蹑手蹑脚窜进了他的屋里,扑到贺晓年身上压了半天,直到贺晓年都快喘不上气来。 “海洋,我不跟你开玩笑,你是不是得减减肥了,最近有点儿心宽体胖啊!” 孙海洋噌地一下从他身上滚了下来,在床上弓着腰做了个伏地挺身的姿势,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他上身没穿衣服,弓着身子时,身上所有的线条都绷得紧紧的,就像草原上一只蓄势待发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 贺晓年的眼神放肆地从他绷起的胳膊一路逡巡至下,在孙海洋微微凹陷的有力的腰窝处停了停,伸出手在上面勾了勾,声音喑哑:“……也还行,暂时可以先不用减…...唔~” 孙海洋重新扑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 临睡前,贺晓年疲倦地问了一嘴:“小宝最后给乌龟起了个什么名字?” “无!”孙海洋搂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喃喃地说。 “嗯?没起吗?” “不是,就是无,没有的那个无!无乌龟!”孙海洋无奈地跟他又解释了一遍,对于小宝起的这个鬼名字,他已经有点儿无力吐槽了。 “……什么鬼!”贺晓年有点儿想笑,“听上去怎么这么有哲理!” 两个人低声笑了一阵,贺晓年才突然想起来,对孙海洋说:“我弄了两张扭股糖的话剧票,下周五的,去看吗?” 第135页 “嗯?”孙海洋勐地抬起头来,一脸的倦意一扫而空,“扭股糖的?去啊,当然去了!!” 扭股糖的话剧在b城出了名的爆笑,就是在全国也一样有名,年年都去外地巡演一轮,不过他身为一个b城人,都还从来没去现场看过一场他们的演出呢! 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他兴奋地抱住贺晓年的脸就又开始啃个没完。 贺晓年一边躲他一边拼命把他往一边推,真是受不了,这么啃来啃去的结果往往都得让他的老腰再折一次,“哎哎,我话没说完呢!你这周六还有个任务呢!” “嗯?还什么事?”孙海洋稍微把脸往后仰了仰,问。 “这周六公司有个业务的预选会,各地的大业务都要从外地赶回来,下午结束了有个晚宴,可以带家属参加!” 他停了一会儿,见孙海洋抱着他半天没吭声,便挠了挠他的胳膊:“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哦,说什么,你想……让我去?可你怎么跟人介绍呢,这是我家男保姆,帮我看孩子的……”孙海洋放开了一直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躺回自己枕头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自嘲着说。 贺晓年凑了过去,推了推他,“哎,怎么了,不高兴了?我可没说你是我家保姆啊,我报名的时候,说我一个朋友来着,人家还问我是不是女朋友呢!” 孙海洋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但还是觉得不安:“可我真的跟你去了,人家一看,呦,是个男的,这种场合带个男的过来,还说是朋友,你同事,会怎么想?” 贺晓年有些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孙海洋跟他说的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他并不在意,甚至还在心底隐隐地期待被人看破点儿什么才好,就此正了孙海洋的身份。 他翻过身,背对着孙海洋,往后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缩进孙海洋的怀抱里,慢慢闭上眼睛:“怎么那么多事啊,叫你去你就去,你管别人怎么看呢,带着小宝,高兴了跟人说两句话,不高兴了,自顾自吃饱喝好就行了!” “哎哎,你别睡啊,再聊会儿啊,那我那天穿什么啊!” “光着,什么都别穿最帅!”贺晓年没好气地咕哝一句。 “滚蛋!”孙海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不过可惜,依然没有卵用,贺晓年还是迷迷煳煳睡着了。 …… 周六那天,贺晓年很早出门,他需要先去公司展厅盯着,听听外地的业务对这次样品的反馈。 孙海洋带着小宝,坐立难安地一直捱到了下午,揪着小宝一顿捯饬。 “我不穿这个外套,我不喜欢系纽扣的衣服,好麻烦啊!”贺小宝拼命扭股着,反抗孙海洋硬给他套到身上的一件可以系扣子的小棉袄。 “乖,乖!小宝,这衣服好看,再配上你那双棕色的小靴子,看着跟个小王子一样,帅!”孙海洋急的满头汗,哄着小宝,他还没找好自己要穿的衣服呢! 好容易把小宝塞进了那件棉袄里,又帮他系好扣子,他才腾出空来思考晚上自己该穿什么衣服。 他从没参加过这种像模像样的聚餐,他父母早亡,只跟着姑姑和老姐生活,好像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有个红白喜事的,让他能正式地出席个什么场合,现在,他对着铺满床的一堆衣服感到非常迷茫。 灰色的羽绒服、藏蓝色的羽绒服、黑色的棉夹克、棕黑色的棉夹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这么铺开来摊到床上,打眼一看竟然全都灰头土脸的,没一件看着有精气神的。 他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跑到贺晓年屋里,打开了他的衣柜,把上次买花时贺晓年借他穿的那件羊绒外套拽了出来。 又翻了翻贺晓年放毛衫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一件带橘色条纹的黑毛衫,套到了身上。 四点半钟,他拉着磨磨蹭蹭的小宝准时出了家门,怕挤公交车把身上的衣服噌褶巴了,他还特意叫了辆滴滴。 周六的午后,环线上很堵,到贺晓年公司门口时,已经快五点半了。他拉着小宝从车里钻出来,拽着宝的胳膊就往大门里跑,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哎哎,干嘛的,有工牌吗,就往里进!”保安不客气地沖他嚷嚷。 孙海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太着急了,把人家保安都给忽略了,毕竟这么大个园区,肯定不是外人想进就能进的。 “我们没工牌,我们是员工家属,来参加今晚晚宴的!”他客气地跟那保安解释。 “那有邀请函吗?”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领着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看着也挺精緻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身衣服看着总觉得有点儿眼熟。 保安声音缓和下来,“哪个员工的家属啊,过来登记下!” 孙海洋忙牵着小宝过去登记,写完后,把纸条递迴给保安。 保安看了一眼他登记的信息,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贺晓年,你是贺晓年的家属?” 他连忙抬头再看了眼孙海洋,哎呀,可不是嘛,他身上这件外套可不就是贺晓年常穿的那件吗!贺晓年人长得帅,衣服穿他身上给人的印象也深,这人是他家属?这咋,这算是……兄弟装?已经好到可以穿一件衣服的地步了?还是…… 第136页 这保安大哥也是挺能脑补的,就这么会儿功夫,脑子里已经兴奋地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两眼欻欻闪光地盯着孙海洋,孙海洋都被他看得快要流汗了。 他朝保安大哥挥了挥手,“没事儿我们进去了啊!”说罢拉着小宝就往前跑。 o品牌园区很大,他一进去就开始转向,就算路两边一直有指示牌告知去展区的路怎么走,他也依然有点儿懵圈。 不知不觉带着小宝走到了设计师楼门口。设计师楼这会儿也灯火通明的,楼里边好多人今天也过来加班盯展顺便混顿晚饭。 孙海洋带着小宝走到设计师楼门口时,正赶上一个人穿着高跟鞋咯噔咯噔从楼里边推开门走出来,跟他整好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同时一愣。 “呀!”李梓虹先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孙海洋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他姐,心里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虚得慌,他磕磕巴巴地说:“呃,我……” “啊!!我知道了,贺晓年叫你来的?”他姐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声叫:“我就说呢,他哪来的什么女朋……,保姆就保姆嘛,非得报什么朋友啊!切!” 李梓虹今早从行政部那里看到了晚宴参加人的名单,知道贺晓年今晚会带一个朋友过来,行政部几个女同事还都在猜,这个场合,会不会带的就是贺晓年的真命天女。 她的心情因为这事一天都在冰点附近游移,脸上积累的浓云都足够下一场雨夹雪了。直到此刻看到她弟弟,她才恍然大悟,咳!哪里是什么真命天女,分明是我家那个被派去卧底的保姆弟弟嘛! 她脸上终于开始大放晴光,又低头看到了跟在孙海洋身边的贺小宝,整个人像被圣母玛利亚的光环笼罩了一样,连笑容带声音都温柔了十个档不止。 她弯腰对着小宝笑:“呦,你就是贺小宝吧,小傢伙长得可真精神,哎,你别说,海洋,你这个保姆当的还挺称职的,把小傢伙伺候得还挺油润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楼门口几个进进出出的人都听见了,大家见到了个漂亮小孩儿就跟看见了只小哈士奇一样,也稀罕的不得了,纷纷围了上来,开始逗弄小宝。 人群中,孙海洋慢慢松开了扯着小宝的手,一步一步退出了包围小宝的圈子,站在一边。 他的手,自打他姐说“你这个保姆”时起,就开始紧紧拢在裤缝上,手指绷得太紧,好像有点儿要抽筋的架势,不过,他的心更紧更慌乱,已经完全注意不到这一点了。 他翻找了一下午的衣服,还借了贺晓年的衣服来捯饬自己,生怕来了以后给贺晓年丢脸,结果竟然忘记了他姐这么个关键人物。 原来,不管自己怎么捯饬,灰姑娘就是灰姑娘,这还没到午夜十二点呢,就被人打回了原型…… 他身边的包围圈还兀自热闹着,他听到他姐的声音在里面大声说:“哎哎,行了吧,咱先去干活了,我得把我们小宝还给我弟弟了,宝儿,咱们待会宴会厅见,好吗?来,跟阿姨们说再见!” 声音是这二十来年孙海洋从未听到过的温柔亲切,语气就好像她是这孩子的妈妈一样! 李梓虹把小宝领出了一堆中青年八婆的包围圈,笑盈盈地牵到孙海洋身前,“海洋,我要先去展厅,来的家属直接去一号宴会厅就行,顺着这条路直走左拐两次就到了,你先过去,待会儿姐去找你们啊!” 说完,她又冲着小宝甜甜一笑,“小傢伙,那咱们待会见喽,拜拜~”她娇笑着朝小宝招了招手,像条刚化人形的蛇精一样,扭啊扭的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_^*)第三次! 终于让俺家无乌龟又上线了...... 第68章 六十八 孙海洋领着小宝慢慢沿着老姐说的那条路往前走,天色已暗,但一路上灯火通明,o品牌园区今晚的晚宴像是要提前预祝他们订货会成功一样,搞得隆重又隆重。 孙海洋一路走,一路隔着身边大楼的落地玻璃打量展厅里面的熙来攘往。 那里面的人,穿着得体,谈吐自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自信。他甚至看见了老姐,穿着黑色礼服套装,脖子上繫着她最爱的那条爱马仕凤凰神话丝巾,脸上妆容浅淡又精緻,一脸轻松明媚的笑意与周围人群聊着天。 他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一派繁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像是隔着玻璃看电影似的,里面的人和物离自己好遥远,只能看,却摸不到。 “二叔!二叔!”小宝突然拉着他的胳膊拽了拽,兴奋地指着展厅正中央的t型台喊。 孙海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玻璃里,展厅四面的灯光已经黯淡了下来,独独留下t型台上方的射灯,照耀在台上几个人的身影上。 一个西装笔挺气度不凡的老人站在t型台正中央,正拿着话筒讲话,他身边两侧站着几个人,最左边的正是贺晓年。 相比于台上其他几个人,贺晓年的站姿有些随意,他一只手抄着兜,半低着脑袋,装出一副凝神倾听领导讲话的神态,孙海洋却能立即从他半垂着的眼帘判断出,他正在开小差,指不定又在心里琢磨什么呢。 但这个有些懒散随意的贺晓年,依然是舞台上最受瞩目的那个人,即便他没有站在t型台的最中央,即便发言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第137页 吊在上方的射灯好像就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刺目的橙色光线把他的大半张脸烘托得更加立体,隔着人群,隔了这么老远,孙海洋都好像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抖得人心尖尖儿都发痒。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衣,黑色衬衣外是黑色的羊毛开衫,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果然男要俏、一身皂,一水儿的黑色衬得贺晓年那张脸白得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有工作人员挤到台边,悄声对着站在最外侧的贺晓年说着什么。 贺晓年拧眉听了会儿,忽然展颜一笑,朝着工作人员轻轻摇头,摆了摆手。 灯光下,他的笑容太明亮了,整个展厅的温度似乎都被他的笑容晒升温了,即使看不到,孙海洋也知道,展厅里其实没有人在听那个老者讲话,所有人大概都和他一样,明着暗着,注意着的都是贺晓年。 这样一个耀眼的贺晓年! 孙海洋的心慢慢地往下落,底下无边无际,空荡荡的,落不到底。 他掐了掐小宝的手心,蹲下来对小宝说:“宝,海洋哥哥不想进去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人多,饭不够吃,我带你回家吃好不好?” 小宝大惊失色,叫了起来:“为什么,不好!不!” 孙海洋还是耐心地哄小宝:“而且这里的东西都是简餐,等菜上来了,可能都是凉的!” “我不,我要找二叔去,我就要在这儿吃饭!”小宝挣脱孙海洋的手,哇哇乱叫。 “我请你吃必胜客好不好?” “不好!不要!” “那,我请你吃牛排吧,我带你去吃一次牛排,回来再带你去商场买套玩具,你自己选,要不要?” 小宝习惯性地说了声“不”,但玩具的诱惑力太大了,他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屈从了自己的内心,点头答应了。 …… 贺晓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大老闆讲完话,并且在主持人不容推却的邀请下和众人的起闹声中,也不得不随便讲了几句,便匆匆忙忙从t型台上跳了下来。 他刚才似乎看到玻璃外闪过孙海洋和小宝的身影,可是外面天暗,自己站的地方灯光又太亮,他实在是看不清楚。 他急急火火跑到外面沿着大楼外面的甬道找了一圈,连这俩人的鬼影子都没找到,往回走的时候刚要掏兜打电话,就被adam迎头给揪住了,“快!大老闆那边唿唤你呢,瞎跑什么你!” 不由分说又把贺晓年揪回了展厅。 大老闆今晚邀请了几个高级投资人过来看展会,让贺晓年陪着在展厅转了一圈,给投资人讲解下今年的产品设计概念,又陪着投资人聊了会儿天。 从展厅出来时,天都全黑了,楼里楼外都是人,有公司员工,也有员工带来的家属。贺晓年在人堆里转了一圈,看到了很多小孩子,却没发现海洋和小宝。 他躲到一边人少的地方,给孙海洋打电话,对方电话竟然关机了。 贺晓年愣住了,紧接着心底就涌出一团巨大的、要把自己给吞掉似的惊慌。 孙海洋很少有手机关机的情况,他就是晚上给手机充电,都是开着机充电,从来不关。他答应今天带小宝过来参加晚宴的,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不会不声不响放自己鸽子的。 不会是……. 贺晓年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等待了片刻,又拿起手机给孙海洋打电话,结果还没等拨号,发现了一条未读微信,是孙海洋发来的:人太多,太闹了,我带小宝先走了,不去吃饭了,你玩的开心点儿! 贺晓年呆呆看着这条微信,就像看古埃及象形文字似的,半天都消化不掉文字里的信息。 我!靠!什么意思??来了,又走了?连个招唿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心不在焉了一天,恍恍惚惚了一天,满心期待,就等着你和小宝来呢,我们仨能一起出现在晚宴上!你竟然…….!!!! 他拿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慢慢发酵,汇成一团怒火,快要喷出来把屏幕都给烧化了……. 有人咯噔咯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scofield,晚宴就要开始了,郭生他们正找你呢,今儿大老闆高兴,点名叫你坐主桌呢!” 贺晓年从激愤的情绪里慢慢冷静下来,回头看了眼柔声跟他说话的李梓虹,恍惚着点了下头。 李梓虹看到了贺晓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晶晶的东西,可是天很黑,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只是觉得贺晓年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 她连忙跟上贺晓年,拽了拽他的胳膊,“贺晓年,你没事吧!” 贺晓年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他头也不抬地往前走,既没心思听李梓虹说话,也没心思琢磨该怎么回答,只是随便呜噜了一句:“没事!”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李梓虹就那么一直抓着他的胳膊,紧紧跟在他身边,咯噔咯噔的,从楼外一直走进楼内,走进了宴会厅。 …… 孙海洋带着小宝奢侈地吃了一顿牛排,破费了他四百多块钱,然后又带着他到旁边一家商场,让小宝选了一件三百多的玩具。 小宝自己都挺不好意思的,他拉了拉海洋哥哥的手,抱着玩具小声说:“哥哥,今天是不是花了很多钱啊,我让二叔回来把钱还给你吧!” 第138页 孙海洋心里不是滋味,可又没法跟个孩子计较,只好蹲下来对他笑笑,“宝,没事儿,今天是哥哥请你的,玩具也是哥哥给你买的礼物,哥哥来这儿这么久了,都还没给你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呢!” 小宝想了想,小脸蛋突然绷紧了:“哥哥,你不走吧?” “不走,哥哥不走,你想什么呢!”小宝这么敏感,孙海洋很是心疼,紧紧地抱了抱宝。 快到家的时候,孙海洋又对小宝说,“宝,咱俩今天没去参加你二叔的公司晚宴,估计他可能不会太高兴,要不你陪哥哥去买束花吧,算是给你二叔赔罪!” 小宝对于购物很有兴趣,他开心地说:“还可以买根荆条啊什么的,负荆请罪嘛!我们老师讲过的!” “不不,那个就算了,还没到那程度!”孙海洋被小宝逗乐了,一晚上的低落心情总算是明朗了片刻。 他带着小宝又去了上次买错月季的那家花店,硬着头皮顶住了老闆诡异的目光,买了一束十分纯正的红玫瑰。 回到家,他找了一个形状古怪的玻璃瓶,接了半瓶子水,把花束插了上去,又从中摘出了一朵刚刚绽放还未开到荼蘼的花,递给了贺小宝。 小宝说,他要照着图画书里教的,把这朵花做成一朵果冻花,冻起来。 “这样,这朵花就永远都不会枯萎了,是吧,海洋哥哥?”小宝在孙海洋的帮助下,把这朵花装进一个黄色的装满水的陶碗里,轻轻地蒙上了一层保鲜膜。 孙海洋还当什么是果冻花呢,原来就是把花放到水碗里,再搁到冰箱里冻起来,那这花确实枯萎不了。 “嗯,小宝,咱把这花也送给你二叔吧,给他当生日礼物,等他生日那天,把果冻花拿出来给他,吓他一大跳!”孙海洋建议。 小宝立即附议,还很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对着花许了个愿,还要求海洋哥哥也跟着一起许愿。 孙海洋看着水碗里鲜红的玫瑰,轻声说:“贺晓年,那就祝你,永远都像今天一样帅!永远都像今天这么……耀眼!” 在把水碗放进冰箱冷冻层之前,他又低头吻了吻蒙在上面的保鲜膜,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骗我买月季,我却送你真玫瑰,你看我对你多好!偷着乐吧你!” 第69章 六十九 宴会闹到了很晚都没结束。外地回来的业务许久没跟同事家人团聚,大家坐在一块儿正经了没半个小时,就开始举杯换盏,挨桌换人的用酒精交流感情。 宴会厅里很快就跟到了郊区的某个农家乐一样,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贺晓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熘出了宴会厅,回到对面的设计师楼里。 设计师楼里已经空无一人,楼里黑漆漆的一团,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怔怔地对着满屏的蓝光发呆。 工作突然告一段落,暂时不知道自己要忙些什么,没有目的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看点什么消遣。 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浏览了会儿,他无意识地点进了一个名字叫“家人”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上个礼拜天他和海洋、小宝三个人去森林公园玩儿时请路人甲帮忙拍的一张合影。 那天天气非常晴朗,天空像块海洋之心一样湛蓝的无一丝杂色。他们三个人在一片小树林里互相追逐打闹,白杨树叶子都是金灿灿的,落到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 小宝一把一把抓着黄叶,一会儿撒向海洋,一会儿撒向自己,玩儿的满头都是大汗。 孙海洋那天也快乐极了,贺晓年还记得,他把小宝举到空中,然后又作势往外扔,最后弯着腰把小宝轻轻抛到了厚厚的黄叶上,扭着腰回头沖自己笑的样子。 他的棉夹克往上抻,露出了一小截紧实的后腰,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笑容也闪闪发光,笑意盈盈的眼睛也闪闪发光,晃得自己都快晕了! 贺晓年想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对着照片笑了笑,照片上的自己也正在对着自己笑,眼神里的那种满足和幸福都快溢出了屏幕。 因为孙海洋的临阵脱逃而低落了一个晚上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復过来。贺晓年嘴角噙着笑看了会儿照片,动作很慢地、但一丝不苟地修了修图,把这张照片设定成了桌面背景。 …… 晚上到家的时候,他一眼看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那个古怪的玻璃瓶和瓶子里那束鲜艷的红玫瑰,疲倦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了下来。 他上去轻轻摸了摸花瓣,花瓣上还带着点儿水痕,明显刚被人浇过水,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弯了弯,心里哼着个不知道歌名的小调,跑到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赶紧回了自己房间。 孙海洋果然已经躺在床上了,他大概一直在等自己,床头灯都没关,身上的毛衫也没脱,就那么倚在床头上歪歪扭扭地睡着了。 贺晓年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用手轻轻颳了下他的鼻子。孙海洋鼻子抽了抽,却依然闭着眼。 贺晓年不忍心叫醒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他脱衣服,刚揪着他衣服下摆往上撩了撩,孙海洋就突然像梦魇着了一样,胳膊腿一个抽搐,自己醒了过来。 “哥,你回来了?”他朦朦胧胧地看着贺晓年,鼻音浓重地说。 第139页 贺晓年觉得他这样子呆呆萌萌的,看上去挺可爱的,很想上去亲一口。但是又想到他今天无缘无故放了自己鸽子,便故意阴沉着脸说:“嗯,回来了,你今儿怎么没去?” 孙海洋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他手支着床坐起来,眼神不敢与贺晓年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被子,吞吞吐吐说:“嗯,就是,小宝觉得有点儿闹,我也怕人多,他吃不饱……” 他声音越来越低,贺晓年回来之前,他想过好多藉口。什么小宝突然肚子疼啊,小宝突然要吃牛排啦,小宝突然被这么多人吓到啦什么的,反正小宝已经睡着了,睡无对证,贺晓年也不可能过去把小宝揪起来对质一番…… 至于手机关机,就解释成天冷,手机被冻抽筋了什么的。 但睡迷瞪了,又一看到贺晓年就紧张,说了两句,就编不下去了。 贺晓年看着他别别扭扭的侧脸,心里轻嘆了口气。其实,孙海洋不用说,他也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放自己鸽子。 他一直都知道,从小是个孤儿的海洋,表面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心里其实很自卑。他怕被人瞧不起,他怕别人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保姆,他也怕……在外人面前与自己站在一起,他觉得配不上自己。 但我觉得你配的上啊,我觉得你好就行啊!贺晓年在心里无奈道。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海洋自信些,他心里是那么的渴望能跟海洋、小宝三个人手拉手地站在所有人面前,站在所有的场合里。 他甚至变态地希望听到周围人一边鄙视他:“呦,就知道丫是个同性恋!”一边却不得不在心里欣赏:“哼,俩人站一块儿倒还挺般配的!” 他觉得孙海洋配的上他,他俩站一块能比所有的光都亮! 不过,他看了看一脸做错事不敢正视自己的孙海洋,……,哎慢慢来吧,不要逼他了。 他握住海洋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关节,声音软了下来:“没啥事,不去就不去,不是啥重要场合,把衣服脱了再睡觉吧!” 顿了顿,又想起客厅的玫瑰,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玫瑰是你买的?这回不错,没买成月季!” 孙海洋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造的一愣,同时也松了口气,他挠了挠头:“哦,一辈子傻一次就够了,还能傻两次吗?” “嗯,行,长进了!”贺晓年搂着他,滑进了被窝。 被窝被孙海洋捂得暖和和的,他与孙海洋紧紧挨在一起,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瞬时灼出了一层细汗,这一天的疲倦都随着这层细汗被蒸发掉了。 他侧过身搂紧了孙海洋。 孙海洋也搂住他,还把一条大长腿紧紧压在他身上,“哥,那花你喜欢吗?特意买给你的!” “喜欢啊,干嘛买花给我?” “嗯,就是想买给你了,觉得你今天在台上特别帅,特别想上去给你送束花!” 贺晓年的手从孙海洋的后背慢慢摸到他的脸颊,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头抵着他的脑袋,轻轻说:“那你下次就直接上去吧,别再跑了!” 孙海洋沉默了好长时间,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低声答:“好!” …… 日子紧张的时候觉得过得太快,闲下来了觉得过得更快,混吧混吧就又到了周末。 下周就要正式进入订货会周了,该准备的工作都已准备就绪,设计部这一周都没有太多事可忙,到了周五,贺晓年更是闲了一天,优哉游哉的,就等着待会下班赶到剧院去看话剧呢,心情好得要命! 下班时间一到就要往大楼外沖,却被李梓虹一把拽住了胳膊。他转头看着脸上妆容精緻的李梓虹,诧异地问:“干嘛,有事么?快点儿说,我赶时间!” 李梓虹放下他的胳膊,优雅地笑了笑,声音意外地柔和:“你是不是要去看扭股糖的话剧啊?” 贺晓年心急火燎的,他跟孙海洋约好要早一点儿到。海洋会先把小宝寄存到刘阿姨家,然后就往剧场赶,两个人说好到剧场买点儿零食,爆米花啊薯条啊可乐什么的,来一场像中学生那样的约会。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纯得有点儿发蠢的恋爱感觉了,搞的自己一天都在莫名其妙兴奋着,对着电脑上的一堆数据都能偷摸乐上半天,像个傻白甜似的。 被李梓虹绊住了脚,急的想把对方一脚踹开。 “是,我是要去看话剧,你有啥事快说,我十万火急!” 李梓虹今天特意精心装扮了下自己,穿着一件雾霾蓝的针织衫和一条毛呢筒裙,本想在贺晓年面前走一下柔美路线,改变一下自己平时过于彪悍的形象,谁知贺晓年看着自己就跟看到正前方发生了一场车祸把路给堵死了一样不耐烦。 她心里又沮丧,又忍不住也跟着起急,“哦,我我,我那啥,我也去看话剧,你捎我一程呗!” “那快走!”贺晓年转身就大步往楼外沖,完全不顾及身后踩着高跟鞋走得都快扭着胯的李梓虹。 …… 把车开出了地库,顺着车流驶上了环线,贺晓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颗心才慢慢消停下来。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身边的李梓虹了,这才发现今天的李梓虹打扮的相当漂亮。李梓虹平时不怎么穿过于女性化的衣服,一般不是她自己设计的休闲装,就是职业套装,再加上她本来就很强势,那张五官不错的脸看上去也多少过于有稜角了些。 第140页 今天这一身衣服和妆容倒是让她的五官柔和了不少,贺晓年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两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竟然觉得她长得还有点儿像孙海洋。 真是,啥事都能扯到海洋身上!贺晓年也是为自己的神经忍不住要醉了! “你笑什么?”李梓虹偏头奇怪地问他。 “嗯?哦,我没笑!”贺晓年赶紧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儿打扮这么漂亮,跟男朋友约会啊?” “呵,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咱工作这么忙!”李梓虹赶紧抓住机会剖白一下自己,她伸手姿态柔美地捋了捋鬓边的头髮,歪着头说:“你觉得我今天这样穿还好,是吧?” “是啊,不错,比你男人婆装好看多了,你以后多这么打扮打扮,估计我都没什么兴致跟你吵架了!”贺晓年直视着前方,嘴角含笑打趣她。 不过,李梓虹没有如他意料的那样跟他抬槓,只是羞涩地笑了下,低低咕哝,“行啊,你不讨厌就好!” “嗯?什么?”贺晓年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李梓虹没再重复,她微微偏头,斜看着贺晓年,语调轻快:“你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一个人去看话剧?” 贺晓年忍不住嘴角乐出个瓢,“不啊,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跟我朋友一块儿去看,约好了他在那儿等我!” 贺晓年的笑实在太明显了,李梓虹的心咯噔一下子从天堂坠到了地狱,她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僵在了车座上,连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拾。 她听着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快跳不止,再一点一点慢慢静止下来,手心一片冰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笑了笑,“你……女朋友?” 贺晓年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他依然轻快地弯着嘴角:“唔,不是,男的! 不过是我男朋友!羡慕么?!他在心里偷乐着补充了一句。 “哦——”李梓虹松了一大口气,刚掉进地狱里的心又像皮球一样弹回了天堂! 第70章 七十 两个人到了剧院,贺晓年继续开着车找车位,李梓虹一个人先下了车,进了剧场。 扭股糖的话剧在b城十分火爆,离开场还有二十多分钟呢,周围的停车场,连上路边的停车位就都已经爆满了,不得已,贺晓年只好把车开过一个街口,到另一条路上停车。 好容易找到一个车位,他一边倒车,一边给孙海洋打电话,“……嗯,我刚找到车位,没办法,车太多……,嗯,行,你买两份爆米花吧,我觉得我得有好几年都没吃过那玩意儿了!……看看有没有鸡翅,奥尔良味的,我不吃辣的!……我不喝雪碧,给我来份可乐,……不要百事,我就喝可口可乐,百事太甜!” 孙海洋笑骂他:“有的吃你就吃,又不用你排队,那么多事!看个话剧你还想吃顿满汉全席怎么着?!” 贺晓年也控制不住地乐,他接着耍赖,“不管,我就要可乐,我就不吃辣鸡翅!爆米花买回来你先不许吃,我要吃上面那一层,那一层最大最甜!” 孙海洋被他这种半撒娇半耍赖又带点儿鼻音的声音弄得心里发痒,他压低声音笑骂了一句:“事儿逼!等我晚上回去给你吃个鸡……” 他知道贺晓年有些精神洁癖,平时最受不了这种腔调,就算夜里那啥时,自己偶尔说一句调个气氛,都能换来丫一阵激烈的反抗。 所以他也不把话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得意洋洋地在队伍里摇头晃脑,引得周围好几个人对他侧目。 买完吃的,他把吧檯的位置让出来,走到一边角落里等贺晓年。 他的位置离吧檯不远,站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吧檯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两份爆米花,鸡翅什么味道的?我看看!” 这声音有点尖,在剧院休息大厅的各类噪音里独树一帜,一下子就占据了孙海洋全部的注意力。 他从角落里微微探出点儿头,朝吧檯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自己的老姐正趴在吧檯上看头顶上的菜单。 孙海洋抓着纸袋的手指慢慢捏紧,他拎着一堆吃的往后面的阴影里又退了退,直到自己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被黑暗整个吞没。 他的心“碰碰”乱跳,要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慢慢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他老姐。 贺晓年曾说过,这场话剧服装是他们公司贊助的,票是他跟市场部的人死皮赖脸要来的!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他怎么就没想到,来这看话剧一定会碰上贺晓年的同事,而且以他姐对扭股糖的狂热,他会大概率碰上他姐…… 他低着脑袋,深吸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就趁着老姐没注意到自己赶紧跑吧!他琢磨着,可是又想起贺晓年在公司聚餐那天晚上对他说的话,“那你下次就直接上去吧,别再跑了”,他当时答应了声“好”。 他在黑暗里又发了会儿呆,终于下定了决心!艹,要不就,趁着今天这机会跟老姐摊牌吧,伸头一刀,缩脖也是一刀,早晚躲不过这一刀! 我不能再让贺晓年失望了! 他咬了咬牙,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向已经买完东西走到门口看上去似乎在等人的老姐。 第141页 在离老姐大概还有五六米的地方,他稍微顿了顿脚步。周围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他个子虽然高,但被夹在人堆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看着李梓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走过去跟老姐打招唿,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正从门口进来,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李梓虹,惊讶地叫了起来:“呀,sabrina!你真来了啊!” 他老姐看到这个女孩子,明显也是很愉快,立即拉着小姑娘的手站到了一边。 孙海洋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得离两人更近一点,只等着她姐跟人寒暄完,他就上去投案自首。 两个女人站在离他不远处唧唧喳喳地聊着天,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尖,孙海洋一字不差听了个正着。 他听到那个女孩儿问:“你一个人过来的,你们老大不是也要票了吗,我听市场部的人说他硬抢走了两张票!” 李梓虹笑着说:“scofield啊,他也来了啊,我们俩一块过来的,他停车去了,你知道,车位不好找!” 孙海洋看不到他姐的表情,但不知怎的,他竟然从李梓虹的语气和她捋鬓角的背影里莫名感觉出一种得意来。 他心里又有点慌,原来老姐是跟贺晓年一块儿来的,不知道贺晓年在路上有没有聊起过他。 那个女孩儿脸上的笑意有点儿怪,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儿酸:“是吗?不是说贺晓年要了两张票吗,他今天跟佳人有约吧?” 李梓虹声音里的得意更加掩饰不住了,“咳,我也以为是他女朋友呢,原来不是,是个男的!就是个普通朋友!” 她声音很大,孙海洋看到她对面那女孩的笑容僵了一下,两个人的聊天突然间凉了几秒钟。 过了片刻,那女孩儿才重新笑了起来,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找人似的,嘴里却不经意地嘀咕:“那也有可能是他男朋友啊,你知道,设计师里很多人都是gay啊!” 孙海洋的心勐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他姐尖着嗓子嚷了一声:“不可能,贺晓年可没adam那么噁心!” 周围人群推来搡去,孙海洋失魂落魄地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他脑子里一阵嗡嗡地响,直到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恍惚着挂断了电话,又关了机。 …… 贺晓年焦急地赶到剧场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聊天的李梓虹和公司人事部的一个女孩儿。 他急的心里都在冒汗,莫名其妙被孙海洋挂了电话,得瑟了一天的好心情突然当了机,他也没心思跟同事打招唿,匆匆忙忙说了两句,就跑进剧场。 两张票孙海洋手里一张,自己手里一张,两个座位是挨着的,他想,孙海洋可能已经在座位上等他了,搞不好他那个倒霉手机又冻抽筋了,回家后必须得给他换个新手机了。 不过,他的座位旁边是空着的,孙海洋不在座位上,他自己的座位上倒是有个大纸袋。他上前翻了两下,里面有两筒爆米花,两袋鸡翅,一个奥尔良口味的,一个香辣口味的,还有一瓶大可乐。 爆米花装的很满,漫过了筒身,洒了好些在纸袋里,一看就是没被偷吃过。 贺晓年乐了,东西都在这了,孙海洋这小子八成去厕所了,他那个手机……,必须换了! 他把纸袋拎起来放到孙海洋的座位上,坐下来踏踏实实的等孙海洋。 …… 李梓虹的座位在贺晓年后面一排靠边的位置,离贺晓年有点儿远,她一直斜斜地注视着贺晓年的背影,越看越不对劲。 自开场后,贺晓年就没老实过,他不停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开场后频频往外跑,她数了一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统共没在座位上待够5分钟,他那个所谓的男性朋友,也没有出现。 李梓虹坐不住了,到贺晓年第四次往外跑的时候,她跟了出去。 贺晓年手机搁在耳边,不停地在休息大厅里转来转去,还不停地东寻摸西望,他动作粗暴,连垃圾箱他都走过去捅开盖子看了看,还踹了两脚,看上去非常烦躁。 李梓虹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贺晓年!” 贺晓年回头看她,手机依然搁在耳边,一脸山雨欲来的阴沉。 “有事?”他语气极为不耐烦。 李梓虹沉默了一下,小声问他:“你……朋友没来是吗?” 贺晓年被她刺中了心脏,脸色更加阴沉,他一字一顿说:“不、关、你、事!” 李梓虹的心又开始往下坠,她突然想起开场前人事部那女孩儿说的话:设计师好多都是gay。 但她不愿意相信,她仔细回想了下,贺晓年是跟adam关系好,但除了adam,她并不觉得贺晓年跟其他哪个男的关系特别,他似乎,对男男女女都那一个德行,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她怦怦跳的心静了静,发冷的手心开始回温。她笑了笑,走过去,温柔地对贺晓年说:“朋友路上堵着了吧,这个点儿,这条路不好走!” 贺晓年还是很烦躁,他不知道孙海洋到底为什么又放了他的鸽子,从停完车出来到现在一直关机,这次更狠,连个解释的微信都没有。剧场里没有,外面大厅里也没有,男厕所里没有,连垃圾桶里也没有。 第142页 他简直想求李梓虹到女厕所帮他找人了! “嗯,嗯,可能吧!”他强忍着脾气,对李梓虹支吾着。 李梓虹还想再安慰他,不过被贺晓年突然挥手打断。贺晓年的眼睛亮了一亮,脸上的阴郁突然间散掉了。 他握着电话大声喊:“我艹,孙海洋,你他妈去哪了!你又发什么神经,都开场多长时间了你知道吗?” 李梓虹挂在嘴边的笑容僵住了。 贺晓年终于打通了孙海洋的电话,一阵狂喜过后就是一阵狂怒,他转过身沿着墙边瞎走,一边走一边在电话里骂孙海洋,还时不时用脚踹墙。 “你有病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突然接到个任务你就得玩次消失!……什么同事?是,是有同事来看,那跟咱俩有什么关系,他们看他们的,咱俩看咱俩的,……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 贺晓年突然顿住脚步,用拳头狠狠砸了下墙,他压了压心头怒火,声音不大但清晰地说:“海洋,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你怕?你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可怕的?” 他又捶了下墙,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就是想,跟你大大方方的,站在别人的面前,大大方方的在每一个场合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到底怕……”他愤怒地一转身,看见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李梓虹。 他愣了一愣,他实在太激动了,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贺晓年对着电话小声说了一句,“咱俩的事没完,等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表情依然迷茫的李梓虹,冷冷说:“你有事么?干嘛老跟着我,听人墙角听得这么嚣张!” 李梓虹依然没有反应,贺晓年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李梓虹这算是什么意思,也没心情探究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转身朝剧场大门走。 “贺晓年!”李梓虹在他身后声音不大地叫了一下,贺晓年不想理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贺晓年!”李梓虹又在他身后叫,这回声音挺大,听上去好像还有点儿委屈,带着点颤音,“我弟弟,孙海洋……” 贺晓年听到孙海洋三个字,勐地一惊,腾地一下转过身,看到了李梓虹脸上的震惊和迷茫。 李梓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可能真没带脑子,刚才贺晓年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那种语气,那种焦躁不安,那种无奈和愤怒,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明白…… “孙海洋,他,”她迷迷瞪瞪地嗫嚅,“他是我弟弟啊,是我叫他去你家当保姆的啊,我还叫他去给你捣乱呢,他不就是你家的保姆吗?你们,你和我弟弟……” 贺晓年吃惊地瞪着她,呆掉了! 第71章 七十一 孙海洋挂掉贺晓年的电话后,忐忑不安地陪着小宝,一直到很晚,小宝都已经睡着了,贺晓年也没回来。 他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心里毛躁成一团。 他不敢给贺晓年打电话,也没脸给他打电话。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儿瞧不起自己,好歹也是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怎么就这么没起子,遇上点事就能掉链子。 孙海洋,你已经让贺晓年失望过两次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勇敢点儿,他还能再等你几次?! 过了十点半,孙海洋有点儿饿了,他才突然间想起来,贺晓年也没有吃饭,自己买的那包东西,估计从自己消失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了。 孙海洋起身,走进厨房。不管怎样,给贺晓年熬点粥什么的吧,好歹将功补过一下。 他刚把米淘好,就听见门口一阵稀里哗啦开门的声音。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粥锅,手撑着灶台,深吸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孙海洋,你不能再躲了,从这一刻起,你得去学会面对了! 他慢慢走出厨房,看到一脸憔悴的贺晓年。贺晓年木然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换好拖鞋,走到沙发上,疲倦地坐下去。 孙海洋走过去,没敢坐,倚着茶几站好,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哥!” 贺晓年头埋在自己手里,没有理他。孙海洋站了一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道歉才好,只好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点粥!” 他转身要往厨房走,被贺晓年叫住了。 贺晓年声音疲倦:“海洋,我们聊聊!” 贺晓年抬起头来,他满面的倦怠,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着孙海洋的眼神有许多无奈,甚至还有一丝自嘲。 他苦笑了一下,哑声说:“海洋,李梓虹是你什么人?” 孙海洋的心霎那间凉透了。 他从晚上回来就一直埋怨自己不够勇敢,太没有担当,因为自卑连陪贺晓年看场话剧的勇气都没有。他想的都是自己辜负了贺晓年的期待,让贺晓年谈个恋爱都不能痛痛快快的! 到这会儿,听到老姐的名字,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来的这个家,又为了什么来的这个家…… “她,她是我,表姐!”他艰难地说,小心翼翼地观察贺晓年的表情。 第143页 贺晓年已经知道自己跟李梓虹的关系了,可是,老姐具体怎么跟他说的,这他不知道,他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自打进了这个家之后,并没有按照老姐的要求跟贺晓年故意使坏,他基本上……还是很兢兢业业地在帮着贺晓年照顾小宝,照顾这个家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了点儿底气,又想起自己刚来时受到的非人般的虐/待,顿时又一阵委屈。 他挺直胸膛,声音大了点儿:“是,李梓虹是我姐不假,当时也的确是她叫我来的,她,”他咽了下口水,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姐一开始是说让我来跟你捣乱的,但是我没听……” 他话没说完,贺晓年已经沖了上来,照着他的左半边脸就是一拳。 孙海洋往后踉跄了几步,碰到了茶几,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他捂着脸震惊地看着贺晓年。 贺晓年喘着粗气,慢慢地退后了几步,他双眼通红,一脸的愤愤然,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显然气得狠了:“孙海洋,我说你怎么从来不敢在人前跟我站一块儿呢!原来你他吗的,你根本就不,你,你他妈就是来玩儿我的!!!!” 他激愤之下,说出的话口不择言,声音也大的不得了,孙海洋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喊,你使劲喊,你想让小宝也出来听是吗?” 贺晓年使劲挣脱他的手,把他推到沙发的另一边,他胸腔剧烈的起伏,嘴抖得都能听见牙齿嘎嘣的声音,“孙海洋!你还真是你姐的好弟弟,他让你来跟我捣乱,你他吗的!” 他顿了顿,眼里突然涌出一团雾气,“你他妈的,不但给我捣了乱,还他妈/日/了我!你、真、行!” 孙海洋不可思议地看着贺晓年,他也被贺晓年的话气得浑身乱颤。他突然往前一窜,扑到贺晓年身上,把他摁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声嘶力竭地低吼:“贺晓年,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咱俩到底谁勾引的谁!!!” 贺晓年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他激愤了一个晚上,身体里那点儿力气早就被自己在外面耗尽了,他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儿劲,就那张嘴还算利索: “我艹你妈的,孙海洋你个混蛋,我说你怎么不肯跟我出去见人呢?你是不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脚底抹油走人啊?害怕以后被人认出来……” “贺晓年!!!”孙海洋急红了眼,他死死掐着贺晓年的衣领,心里面的委屈如滔天巨浪一般,一遍遍拍打着他的脑袋,都快把他拍晕了! “我对你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是不是?”他双目赤红盯着贺晓年,手指几次动了动,想回手也还他一个五指山,但看着贺晓年激动的通红的脸颊,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一把松开贺晓年的衣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的鱼缸前。 他指着正在缸里睡觉的无乌龟,抹了把眼睛,压着声音说:“贺晓年,我没告诉你我和我姐的关系,我向你道歉;我没陪你去看话剧,我也没带小宝去参加你们公司的聚餐,我也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声音里万般委屈,“但是你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咱俩到底是怎么走在一起的,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我想日了你就走那么龌蹉吗?我是那种人吗?” 又说,“你看看无乌龟,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来这个家里,每个人每个成员都会幸福,你是不是这么说的?你现在怎么能这么说我!” 贺晓年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无乌龟,一阵心酸。他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窜到鱼缸前,一把把正睡觉的无乌龟从缸里捞了出来,声色俱厉道:“我摔死这只死王八,我摔死你买的这只死王八!” 孙海洋扑过去,握住他高高举起的手,“你发什么疯,干它什么事,这是我买的吗,这不他吗你买给小宝的吗?” (无乌龟在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拼命瞪大自己的一对绿豆小眼,惊恐地伸胳膊蹬腿:!!!!幸福,说好的幸福呢?!!!) 两个人的胳膊在空中掰扯半天,终于还是被孙海洋把无乌龟抢夺回来,又一把甩回进鱼缸里。 两个人各自站在原地,各自喘着气,颤抖着,无声地愤怒着。 过了好长时间,孙海洋疲倦地说:“贺晓年,今天看话剧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今天说我的话,你也得收回去!” 他闭了闭眼睛,轻声嘆了口气,“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今晚,”他顿了顿,喃喃道,“不在这儿睡了,我想,回家呆两天。” 贺晓年勐地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愤怒和震惊化成两条火龙喷了出来,他紧紧捏着拳头,怒视了孙海洋半天,突然呵呵轻笑了一声,“怎么,搞完我了,装不下去了,要走人了是吗?!” 孙海洋又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胡说八道,我他妈,我他妈就……” 他愤怒地与贺晓年对视了半天,突然松了他的衣领,窜到鱼缸前一把捞起了无乌龟,“我他妈就帮你摔死这只死王八!!!” (无乌龟再次悬浮在半空中,惊恐的无以復加,我艹,你们这到底是要摔死我,还是要吓死我啊?还能不能给个痛快了?!!!) 第144页 贺晓年疲倦地看着他,上前轻而一举从孙海洋并未使劲的手里拿出了无乌龟,再次甩回了鱼缸里。 他转身,疲惫地朝身后摆了摆手,“你滚吧!” …… 孙海洋什么也没收拾,就那么转身走了。 贺晓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对着对面的电视发呆。 过了一会儿,小宝才蹑手蹑脚从里屋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走过来坐到二叔身边。 贺晓年偏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沙着嗓子问:“小宝,吵醒你了?” 小宝往他怀里靠了靠,谨慎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快六岁了,他其实懂得很多事了,他敏感的小神经告诉他,这次二叔和海洋哥哥的争吵非常可怕,不是他一个小孩子可以随便插嘴打岔的。 刚才无乌龟都可以无辜躺枪,要是他没头没脑冲出来打岔,没准他也得被摔地上去。 他窝在二叔怀里乖乖坐着,感觉他二叔的心跳没那么剧烈了,他搂紧二叔,仰头小声问:“二叔,这次海洋哥哥回家呆几天能回来啊?” 贺晓年愣了愣,“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得好几天吧!” 小宝又说:“他会回来取东西的吧,他的东西都没收拾呢,好多冬天的衣服都在我屋里呢!” “哦!”贺晓年呆呆地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孙海洋刚才走的时候,连件外套都没穿,他的心骤然抽巴了一下,不由自主搂紧了小宝。 “二叔,”小宝不知道他二叔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海洋哥哥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你千万让他把果冻花也带走吧,那也是他的东西!” 贺晓年过了半晌,才迷迷煳煳问,“嗯?什么果冻花?” 小宝挣脱他二叔的怀抱,跑到冰箱前,从冷冻层里拿出了那只冻着玫瑰的小碗。 冰碗冻得他的手生疼,他嘶嘶抽着气,捧着小碗跑去给二叔看,“喏,就是这个,这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他说,他多好啊,你骗他买月季,他却送你朵真的玫瑰…….” 他二叔没说话,低头看着小碗里的玫瑰。 小宝捧着小碗,左手再倒到右手,冻得小脸都揪揪起来,他二叔也没说把这小碗接过去。 他冻得实在受不了,终于放下小碗,用冰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他二叔的眼睛,慢慢摩挲着:“二叔,乖,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无乌龟在这里出现十分破坏气氛,但我还是忍不住给俺家无乌龟加点戏,我实在是太爱它啦!! o(* ̄▽ ̄*)ブ 第72章 七十二 孙海洋在冬夜的大街上走了没有几分钟,就被飕骨的冷风给吹透了。寒冷慢慢凝固了他大脑里沸腾着的岩浆,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夜里实在是冷,自己出来时也没穿件外套,身上就一件厚卫衣,偶尔路过的夜归人就跟看动物园里跑出来一只长颈鹿一样吃惊地瞪着自己。 他实在扛不住这鬼天气,也扛不住路人的目光,赶紧招手打车回李梓虹的家。 在车上,他搓着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对着车窗外闪过的一盏盏路灯发呆。 他其实也不太想回李梓虹的家。 他不想见李梓虹,不是不敢,就是不愿见。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跟李梓虹摊牌,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贺晓年说的对,有什么好怕的,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对自己而言又算的个屁,这天地间自己连父母都没有了,谁还有资格管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就算李梓虹也没资格,她只不过是自己的表姐,不是自己姑姑,也不是自己爸妈,她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 孙海洋用手搓了搓脸。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其实并没有家。 贺晓年说,他的家,就是他的家,他是这个家里的一员,这个家里的每个成员都会幸福,包括无乌龟在内。可是…… 他搞砸了,他让贺晓年失望了。 …… 回到老姐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他就靠在门上,一遍一遍摁着门铃。 李梓红没用他等太久,都半夜了,可她好像也没睡,双眼红肿的过来开门。 两个人在门口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李梓虹对孙海洋半夜三更穿着件单衣回家的事没半点惊奇,她沉默着往旁边让了让,让孙海洋进了屋。 屋里很温暖,但孙海洋还是觉得冷,他钻进卫生间,脱了衣服开始沖澡。 很久之后,他才磨磨蹭蹭从卫生间里出来,出来后发现老姐竟然还没去睡,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开电视,也没玩手机。 孙海洋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老姐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如果已经知道自己和贺晓年的事,那正常情况下应该一见到他就抓着他哇啦哇啦质问自己,或者干脆先照着自己脸上来俩巴掌踹上两脚,或者揪着自己衣领拽到姑姑的遗像前先跪上个把小时…… 而她竟然一声不吭地等到现在,她脸上的失落茫然,看上去也并不像是因为自己表弟是个gay,所以才伤心欲绝。 孙海洋站在客厅中央,怔怔看了会儿老姐,开口问:“姐,你这是……” 第145页 李梓虹这才把眼光落到他身上,她凝眉看着孙海洋,像是第一天才看清自己这个弟弟似的,“海洋,你和贺晓年,你们……” 她说不下去,她怕知道真相,她到这会儿也还不太敢相信这件事。 不过她弟弟没有给她任何希望,他很肯定地点点头,声音很低,但非常笃定:“是,姐,我和贺晓年,我们在一起!” 李梓虹还在确认:“你们住在一起,那肯定的,你们…….” “姐,我们不是住在一起,我们是,我们是,……我,我……喜欢他!” 孙海洋的声音更低了,他慢慢说完这句话,心里突然卸掉了个千斤顶,浑身又轻松又疲惫,他对着空气轻轻勾了勾嘴角,靠到了墙上。 李梓虹睁大双眼看着他,眼睛里渐渐漫起一层水雾,“海洋,你……怎么能这样?”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她万般委屈地盯着孙海洋,半天,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从沙发上霍然站起,走到墙边的桌子旁。 她手指着桌上的遗像,哽咽着说:“孙海洋,你看看你姑姑,你们老孙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敢当着你姑的面,把这话再说一遍?” 孙海洋咬了咬嘴唇,走过去,扑通给遗像跪了下来。 “姑姑,”他抬头看着遗像上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的笑脸慢慢在他眼里发花、破碎、滚落下来,“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对不起,我们可能不能结婚,我们可能没有孩子…….” 李梓虹从旁边沖了过来,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把他踹翻在地。 “孙海洋,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李梓虹扑到他身上,照着孙海洋噼头盖脸地打,她发了狠一般,也不知是气孙海洋要给老孙家断子绝孙,还是气自己这一颗刚刚萌动的苍老的心竟然就这样错付了…… 孙海洋没反抗,他捂着自己的头护住脸,一边挨着她姐的拳头,一边更加坚定且快速的继续对着遗像说:“姑,我爱上个男人,他非常优秀,非常好,非常帅,非常非常……好,我想跟他共度一生!姑姑,我现在还不太配的上他,但是我会努力,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想努力过,我想配得上他,我想大大方方地……站到他身边!” “孙海洋!!!!”李梓虹声嘶力竭,拼命把孙海洋推倒在地,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身上,“你闭嘴,你闭嘴!!别在我妈面前说这些,我不许你在她面前说这些!!!” 孙海洋倒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痕,他刚才对着姑姑的遗像说了那么多,突然把他自己给说明白了! 对呀,我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这么胆怯,因为我不够优秀,因为我不像他那么优秀! 可这能有多难?我不过是,还不够努力,我只需要努力就好,只要努力地像他那么优秀,像他那么勇敢,像他那么无所畏惧就好!! 他流着眼泪,歪在地上对着姑姑的遗像笑道:“姑,你要……祝我成功,祝我幸福!” …… 设计师楼四层很安静,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自己的电脑,手下的滑鼠哒哒哒地响。 今早,那个义大利佬celio终于众望所归地到人事部办手续,准备卷着铺盖滚蛋了! 今早,贺晓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魂不守舍地在座位上干坐了一个小时,刚刚才被郭生助理linda叫去开会了! 今早,李梓虹连假都没请,到现在都没来上班!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瀰漫在整个开放办公区上空,搞得大家连celio就要滚蛋这么喜庆的事都没有心情庆祝了。 过了一会儿,楼梯口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咯噔咯噔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带着十级滔天怒火,恨不能把大理石地面踩成蜂窝煤一样。 众人陡然兴奋起来,齐刷刷回头瞅向楼梯口。 李梓虹肿着俩大眼泡气势汹汹沖了上来,她一上来,连自己的工位都没看一眼,就沖向贺晓年的座位。 “贺晓年呢?贺晓年呢?”贺晓年不在座位上,她转头冲着众人连问带喊。 所有人都在发愣,大家都热衷于做个吃瓜群众,谁也没有做好准备直接参与到其中,因此没有一个人说话。 李梓虹看了一圈,又转身一把推开了总监室的门,沖了进去。 里面也没有人,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celio还没有搬走,地上堆了两个他刚收拾出来的纸箱子。 李梓虹又冲出了办公室,路过门口贺晓年的办公桌,一眼扫到了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她顿住脚步,看着这张照片。 照片里,孙海洋抱着贺小宝,踩在一片金灿灿的落叶上,那孩子手里还抓着一把落叶,正喜笑颜开地往孙海洋脸上甩。 孙海洋别过脸,往旁边的贺晓年身上躲,贺晓年侧脸含笑半揽着他。 他眼睛只看向孙海洋一个人。 李梓虹凝视着这张照片,哭了半宿又一宿没睡已经发干的眼睛再次沁出了泪水,她使劲擦了把眼泪,哑着嗓子喊,“贺晓年呢?他去哪了?” 大办公区静了片刻,lisa终于反应过来,战战兢兢指了指走廊尽头会议室的方向,“龙虎堂,被郭生找去开会了!” 第146页 眼泪哗哗地从李梓虹眼角流下来,她也懒得擦了,顺手从贺晓年桌上抽走一张纸巾,擤了把鼻涕,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昂首挺胸奔着龙虎堂去了。 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半晌,albert一高窜了起来,挥着胳膊喊:“快,快进群,唿唤linda!!!!” …… 第73章 七十三 会议室里,郭生正在为明天开始的订货会做最后一次动员讲话。 底下众人神情严肃地低着脑袋,各玩各的手机,各看各的网页。 “scofield,”adam凑到贺晓年身边,悄悄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股票被套牢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贺晓年十指交叉搁在桌上,他呆呆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半晌才反应过来adam的问题。 郭生正在主席位上激情澎湃的反问众人,“这一季的数据难道能比上一季更差吗?!”顿了顿,全场静悄悄的,只有贺晓年声音不大不小的“嗯”了一声。 “……”郭生。 众人低垂的脑袋终于齐齐抬了起来,目光又歘歘歘集中到贺晓年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 八卦群里: 郭总助理linda:开始了开始了 人事部kelly:什么开始了? 设计师lisa:oh my god!!!sarbrina进去了吗? 郭总助理linda:还没,是你们的男神开始自嗨了!!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啊啊,如何自嗨,快截图! 配件生产qc刘鑫:直播!!截个屁图!!! 人事部kelly:到底怎么了?? 郭总助理linda:啊啊啊啊!sarbrina冲进来啦啊啊啊啊啊!!!!! …… 李梓虹咣琅一声撞开了会议室大门! “……”郭生。 “怎么回事?!!!你们设计部到底都怎么一回事???”郭生拍着桌子愤而起身,“李梓虹,你……啊!!!” 他话未问完,李梓虹已经冲到贺晓年身边,从桌子上抓起一个水杯,兜头泼了贺晓年一脸茶水。 “……”adam,“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死八婆你发什么疯!!我的水!!!!!” adam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李梓虹手里一把拽过自己的水杯,幸好开了这半天会,热茶也都慢慢放成了凉茶,不然他弟这张脸…… 虽然水是泼在贺晓年的脸上,但有一小半也溅到了他的身上,何况李梓虹用的还是他的水杯,用他的水泼他弟弟,adam体内的泼妇之魂当即被引爆了。 他扔掉水杯,扑向李梓虹:“我跟你拼了,你个疯婆子!!!” 李梓虹被他扑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毫不示弱,挺起腰身,抓着adam就开始拳打脚踢。 这突如其来的全武行让会议室里的其余人众全部懵圈。 郭生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拉架,拉架啊,你们看什么??!!!” …… 八卦群里: linda已经来不及打字了,她只能一堆感嘆号一堆省略号,各种乱码加各种图片往群里瞎甩,连玫瑰花都甩进去一堆,搞的群里众人也是一脸懵圈。 设计助理sophia: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法务部sean:据我推测,龙虎堂里目前可能正在过年!! 女装部跟单do:红包(恭贺新春) 市场部doris:红包(过年好!) 财务部shirly:红包(恭喜发财!) 配件生产qc刘鑫:擦,你们财务部就是抠门,5毛钱的红包你也好意思发!!!! 郭总助理linda:打起来了!sar & adam 设计师lisa:我靠,我以为我们老大是奔着scofield去的!!!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打我男神??? 郭总助理linda:她在说,贺晓年你真不要脸,我弟弟那么小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后呢然后呢!!! 设计师albert: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她弟弟有多小??? 法务部sean:我擦,楼上的你一边呆着去,会不会抓重点!!!scofield把他弟弟怎么样了??? 郭总助理linda:==== …… 龙虎堂里,众人已经把撕扯到一起的两个人给拉开,各架到了一边。 李梓虹哭得稀里哗啦、头髮被adam扯的乱七八糟,她被人架着胳膊,站在一边,浑身如筛糠般发抖。 adam激动了这半天,也是气喘吁吁,累的不行,咣叽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歪着脖子喘气。 李梓虹抖了一会儿,甩了甩架着她的胳膊,没甩开,旁边的人怕她又冲过去打架,死死拉着她不松手。 她挣不脱,便脱力般地滑坐到地上,嘶哑着声音喊:“贺晓年!” 贺晓年慢慢转过身子,垂下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梓虹。 他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用纸巾擦擦脸,任由满脸的茶水顺着鼻樑和脸颊滴滴嗒嗒,还有两片茶叶渣滓挂在他的头髮丝上。 李梓虹看着他,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你真不要脸,我弟弟还那么小,他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 她一边抽着气,一边哽咽道:“你这不是毁了他一辈子吗?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了,就他这么个独苗了,你这是让他们老孙家断子绝孙啊!!!” 第147页 她捂着脸,呜呜痛苦。 这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儿大,听的众人都心潮澎湃,连郭生眼睛里都开始冒绿光,不过他到底记挂着这是公司,不是菜市场,闹得太兇不好,又是人家的隐私,被这么多人同时围观实在不雅。 他肃了脸色,朝众人挥手:“行了行了,先散会吧,今天先到这儿,你们先走!” 这节骨眼上,众人哪里肯走,大家既不吭声,也不看他,假装他是空气。 全场静默,只有李梓虹一个人在不停抽噎。 良久,一直失魂落魄未发一言的贺晓年,终于眨了下眼睛,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他……昨晚没感冒吧?” …… 八卦群里: 郭总助理linda:上帝啊,我不行了,我快爱上你们男神了!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我也快不行了,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人直播啊!!!!!! 设计助理sophia:linda,别吊我们胃口了,到底什么情况! 郭总助理linda:简单来说,scofield跟sarbrina弟弟有一腿,sarbrina质问他,他说……“他,昨晚没感冒吧”.……. 人事部kelly: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装部跟单do: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100086 市场部doris: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咱公司电话号码 设计师albert:所以,继adam之后,咱们公司又有一明gay咯?? 法务部sean:所以,他这算是被出柜了,还是主动出柜啊??? 配件生产qc刘鑫:楼上的,你这重点也很醉啊,这两者有区别吗?? 法务部sean:有,这直接影响到我向别人陈述事实时,用词的精准程度! 设计师kevin:弱弱地问一下,那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有机会向scofield表白了? 设计师albert:我觉得你还是没什么机会,scofield已经名草有主了,你不如试着向我表表白吧! 设计助理sophia:咱这到底什么群??gay吧交友群??? 配件生产qc小郭:我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群里怎么这么欢脱!!! …… 龙虎堂里,李梓虹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她耗尽了浑身力气,这会儿坐都有点儿坐不住,但她还是咬着牙,颤巍巍站起来,又险些晕倒。 旁边的人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搀着对方的手,定了定神,一瘸一拐向贺晓年走去,身前围着的几个人立即给她闪出一条通道。 她在贺晓年身边停下来,声音疲惫:“贺晓年,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弟弟吧,你,我把他找来,你,跟他分手吧!” 贺晓年脑袋低了低,他脸上的水还在不断往下嘀嗒,再抬头时,眼角有些发红,他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能!” 李梓虹扶着桌子,腿都在打颤,她抓住贺晓年的胳膊,无力地摇了摇,“你跟他分手吧,他还小,不懂事,他要是……,你叫我怎么跟我死去的舅舅舅妈交代!!” 停了会儿,不见贺晓年回应,她又哀求:“他不听我的,他现在都魔症了,你去跟他说,我把他找来,你跟他说分手吧!” 贺晓年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又慢慢松开了,他疲惫地靠到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他说:“你把他找来,我跟他…..赔礼道歉!” …… linda半天没在群里发言,群里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自嗨! 到这会儿已经欢脱的有点儿失控,大家聊天的聊天,出柜的出柜,撒红包的撒红包,还有推销酵素的,打赌贺晓年是上是下的,有人在公司聚餐那天见到过孙海洋一面,记得那是个麦色肌肤的帅气小伙子,便猜测是黑马上白马下,有人不认同,认为逆cp才能体现反差萌…… 直到linda在群里再次发言。 郭总助理linda:天哪,你们男神实在太帅了,容我沉醉会儿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快更完了,心里有些不捨得,目前还没有番外,本来已经在攒下一篇文的稿了,不过看了小兔子的留言,突然有了点儿想写番外的感觉,准备一下! 第74章 七十四 郭生办公室。 郭生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贺晓年,“先把脸擦擦吧,瞧瞧你这副鬼样子!” 贺晓年默不作声接过纸巾,慢慢擦拭脸上的水痕。他被李梓虹折腾了这么一大顿,从昨晚开始飞出五行之外的神魂开始回笼。 他低着脑袋,小声说:“对不起,郭生,会议上闹成这样!” 郭生听着他像是被人毒了个半哑的声音,看着他一脸的苍白憔悴、萎靡不振,长长嘆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回在办公桌前踱步,走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转过头看着贺晓年:“晓年,你别怪我多事啊,你这,你和李梓虹她……弟弟,到底…….是真事吗?” 贺晓年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郭生开始搓手,贺晓年承认的如此痛快,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搓了半天手,他咳嗽了声,又问:“我真不是多事啊,那这个,那这孩子,他……成年了吧?” 饶是贺晓年已经疲倦到脑子都不转劲儿了,也还是被郭生这个问题吓了个一激灵。 第148页 “当然成年了,您想什么呢?!”他震惊地看着郭生。 “咳咳,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怕你……那啥吗!”郭生一个劲儿的搓手,“不是就好,成年了就好!那就是你们自己的私事了,她李梓虹就管不着了!” 他心里这才吃了个秤砣,刚刚听李梓虹一个劲儿说他弟弟小,不懂事,什么毁了他一辈子的时候,他还真是吓坏了,生怕自己手下这个爱将一朝行差踏错,再折进牢里。 一宽下心来,郭生那颗老牌八卦之心就也开始跟着蠢蠢欲动,他站在贺晓年面前,身后靠着办公桌,斟酌着问:“那这个孩子,他到底多大了?” “二十一,快二十二了。”贺晓年依旧没什么精神,嘟哝着回答。 “哦,这年龄是小了点儿,比你小六七岁呢!不过,也还行,差距也不算太大,还行,还行……”郭生低着脑袋,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他父母,是怎么回事,我听李梓虹说什么对不起她舅舅舅妈的,这孩子他爸妈……” 贺晓年说:“他爸妈在他小的时候车祸去世了,他,是个孤儿!” 郭生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晓年啊,那你真得让让这孩子啊,他又比你小,又是个孤儿,那有什么事,你可不就得多担待些!你这人,脾气也急,也有些大小姐性子,可是男女相处……,这个,跟爱人相处呢,咱们男的就得……咱们大的就得让着点儿小的…….” 他像个下过一窝蛋的老母鸡一样,叨逼叨叨逼叨个不停。贺晓年从昨晚到现在就几乎没有合过眼,被他说着说着,都快说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 “郭生,对不住了今天,我想先回去补个觉,您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我的私事耽误公司的正事,明天的订货会我一定会去好好盯着的,不会搞砸的!” 郭生正开导得起劲儿呢,突然被打断,先是一愣,继而非常不高兴,他板着脸:“晓年,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像是那种封建式家长吗?你现在这个情况,把明天订货会的走秀给盯完就行了,剩下的事公司帮你担着,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你看你也没个父母在身边,那孩子也没有父母,我要是再不催着点儿你,你得拖到什么时候……” 贺晓年赶紧打断他,“行,郭生,我跟您也不说谢了,那什么,我先回去睡会儿去!” 他站起身要往外走,郭生跟在他身后,还在叨逼叨,“订货会结束了,你把那孩子也找来,我也叫着李梓虹,再叫上adam……,算了算了,adam就算了,他来不够窜火的,……咱们一起吃个饭,让我也见见这孩子……”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拉开门,“咕咚咕咚”,门上贴着的好几个人七七八八摔在了地上. “……”郭生。 “干嘛呢?!!不用干活是吗?很闲是吗?要不要重新给你们改下岗位说明书啊?!!”郭生怒道。 …… 贺晓年从郭生办公室里出来后,打着晃地朝自己办公区走。走到一半时被adam一把抓住,捞到了旁边的小会谈间。 “我靠,scofield,你今儿是太帅了,太帅了!!!我真后悔当时没给你录下来!!”adam手舞足蹈,说话唾沫星子都乱溅。 贺晓年一屁股瘫软到椅子上,闭着眼睛仰脖问:“李梓虹呢,你看到她了吗?” “啊?”听到李梓虹的名字,adam兴奋的神经当即被人切断了,他收了张牙舞爪的动作,一脸晦气地坐下来,“提她干嘛,我不知道,我才懒得关注这个死八婆呢!!” 贺晓年用手搓了搓脸,捂着眼睛,半天,他才喃喃道:“adam,我搞砸了,我把海洋赶跑了,我得让李梓虹帮我把他找回来!” …… adam才不可能直接去找李梓虹呢,他见到李梓虹就忍不住想扑上去用手挠,用指甲盖拧,但是他又不能拒绝现在这个憔悴柔弱的贺晓年,只好辗转託自己的助理sally找到albert再交代给sophia后央求lisa最后推给了倒霉催kevin。 不知kevin怎么跟李梓虹说的,反正贺晓年在会谈间都睡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了,终于等来了李梓虹。 李梓虹的神情同样憔悴疲惫,她比贺晓年还大了一岁,女人年届三十,熬了一夜又伤心欲绝大动肝火,到这会儿,眼角的鱼尾纹都现了形。 不过,她的情绪倒还挺平静,也有可能是早上发泄完了,暂时没有力气了,她静静地看着贺晓年,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也不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天,贺晓年才开口说:“对不起!” 李梓虹盯着墙上员工团建的照片,冷笑了一声。 她明白,贺晓年的这个对不起,不是说给她听的,她心里最悲哀的是:贺晓年可能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他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渴望过靠近他! 而她现在,已经没法把这点儿心事再说给任何人听了。 贺晓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见李梓虹不吭声,心里有点儿忐忑。他很惦记孙海洋,怕他生病了,感冒了,伤心了,不想原谅自己了…… 第149页 他从昨晚到现在,心里的悔恨都快把自己给淹死了。 “我昨天,跟你弟弟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他可能生气了,我想找个机会,当面跟他赔礼道歉!”贺晓年声音压得很低,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面对李梓虹时,用过的最恳切的语气了。 李梓虹还是不说话,头稍微低了低。 贺晓年侷促地欠了欠身,面对自己工作上的老对手同时又是孙海洋最亲的亲人,他别扭的后背都开始冒汗,可是,有些话,他又必须得说:“我和海洋,我们,都挺喜欢对方的!” 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拧在一起的十个手指头,低声说:“这事儿吧,你要是特别生气,你骂我就行,实在不解恨,你打我也行,别怪海洋……”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是……我先开的头。”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字轻轻地说:“我先勾引他的,我真的……很喜欢他!” 李梓虹慢慢扭过头来,看着贺晓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贺晓年,这么垂头丧气的,这么低声下气的,这么患得患失的…… 她自嘲地想,原来他也会有今天,原来你贺晓年也会有为一人低到尘埃里的时候。 真是天道好循环! 她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身后贺晓年还在唤她:“李梓虹,能让他来见见我吗?求……你了!” 李梓虹没回应他,她拉开玻璃门走出会谈间,伸手抹了把脸,一手湿凉! …… 孙海洋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冬天的天气好的很,没有几天雾霾,晚上都能看见星星,他盯着窗外的天空,无聊地一颗一颗数着星星。 他姐姐在门口敲了三下门,也不等他说话,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孙海洋,”他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孙海洋慢吞吞转过头来,眼神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老姐。 李梓虹看着她弟弟一脸的倔强不屈,突然笑了,“行,孙海洋,你牛逼,你翅膀终于硬了,怎么着,贺晓年给你打鸡血了?” 孙海洋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他不想跟他姐争辩,他不太明白他姐对这件事这么牴触,到底是牴触他喜欢男人,还是牴触他喜欢的是贺晓年。 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他的确是喜欢男人了,而且他喜欢的这个男人的确是贺晓年,你李梓虹同不同意也都既成事实,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 从现在开始,我只对贺晓年负责! 我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李梓虹见他不说话,一甩手把一个挂着绳子的塑料卡片扔到他身上,冷冷道:“明天我们公司在龙华山庄开订货会,这是嘉宾胸卡,你,戴着这个自己进去!” 孙海洋愣住,他拎起嘉宾胸卡,怔怔地问:“我戴这个干嘛?不是,我去你们订货会干嘛?” 李梓虹直勾勾瞅着他,半天才从牙缝里勒出几个字:“因、为、有、人、想、对、你、说、对、不、起!” 说罢,她转身,昂头挺胸走出孙海洋的房间。 孙海洋手里握着胸牌,从昨晚到现在,铺了一心房的死灰一点点、一点点復燃了。 他心头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一阵说不清缘由的痛楚。心疼得他的鼻子都开始发酸。 他紧紧捏住胸卡,双腿蜷起,把头埋在膝盖里。 贺晓年,你怎么这样!你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你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会很难受,很心疼!! 我明天就去找你,我想你了! 第75章 七十五 龙华山庄6号楼展厅。 t型台后面的更衣室乱糟糟一团。 市场部请来的化妆师满脸大汗从人堆里挤出来,蹭到贺晓年身边,“贺先生,你来帮看看这两个模特,他俩的妆要什么效果的?” 贺晓年抬头奇怪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正常效果就行,又不是拍电视剧,还得安排个角色,你给他们化的正常点儿就行!” 化妆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讪笑了下,心说:你说的倒轻巧,那俩人脸上褶子加一块都能做十把摺扇了,得遮掩到什么程度才算正常?? 贺晓年看穿小姑娘心里的腹诽,缓了下语气,耐心解释:“公司这次请这几位老人来,为的就是体现一个老字,你不要给他们用太多遮瑕膏,自然点儿就好!” 化妆师走后,他慢慢坐到一把椅子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adam挤到他身边,忧心忡忡道:“scofield,你这回找的这几个模特都太不专业了,别待会在台上出什么洋相来?” 贺晓年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不至于的,就穿着咱的衣服,上台走一圈,不需要走猫步,不需要摆什么pose,关键解说环节能跟上,灯光音乐也配套,效果就能出来!” adam还是一脸担忧,不过都这会儿了,多说也无益了,只能祈祷上帝,待会别出岔子。 …… 主展厅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地的代理商带着自己的团队,还有o品牌自己的业务和零售店员,把整个展厅塞得满满当当。 大家一边转圈看展示架上的样品,一边交叉循环地打招唿寒暄。 第150页 正中央t型台边还有音响师在紧张地调试设备。 “哎,你们这次走秀请的什么明星?”有客户问身边的陪同业务。 “呃,这个,”这个业务卡了壳,他隐隐约约听adam说,这次公司不打算请明星过来镇场,并且听说,好像请的模特都不是正经模特,还找了俩老头老太太来,“今年我们好像没请明星,今年我们的产品……接地气一些,走家庭温馨风!” 客户有点儿惊讶,自言自语:“是吗?那人家c品牌都请×××了,你们竟然谁都不请,这么抠门,搞什么名堂??” 业务很尴尬,可他也不知道公司这一次订货会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只好摸着鼻子在一边陪着傻笑。 沈未来到展厅的时候,展厅里灯光音响都已经调试完毕了,有主持人拿着麦克正在台上“喂喂”的试麦。 t型台外的一圈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好多人没混到位置,只能在外围又站了两圈,挨挨挤挤交头接耳着。 他只得也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adam前两天在酒吧里碰见他,给了他一个嘉宾胸牌,他今天也没什么事,便想过来凑凑热闹。 可是刚才见到了adam,觉得他这几天不知是忙得有些恍惚了,还是对他确实没那么在意了,不咸不淡把自己领进展厅,陪着说了不到两句话,就晾在这不管,跑去陪别的客户了。 沈未转圈看了一眼四周嗡嗡着的人群,在t型台左边的一小撮人里,看到了正陪着客户喜笑颜开的adam,他盯着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掏出手机开始刷微信。 有人在旁边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他抬头,看到身边站着的孙海洋。 他很惊讶:“海洋?你也来了!” 孙海洋有些侷促,腼腆笑了笑,低声打了个招唿:“沈大夫!” 沈未有些尴尬,他最后一次见到孙海洋是在贺晓年家门口,孙海洋当时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对着他冷眉冷眼,连个厕所都没让他借用一下。 也不知道他和贺晓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过他今天既然也来看贺晓年的服装秀,那八成……是定了吧。 沈未心里一阵唏嘘。 孙海洋跟沈未也是没什么话说。他决定来找贺晓年,他知道今天这个场合,贺晓年一定会非常耀眼,他想站在现场,近距离地、亲眼看着贺晓年。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场合,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安,尤其自己还是一个人站在这里,总算在人堆里见到了沈未,虽然也会觉得尴尬,但还是不自觉找了过来。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各自沉默地盯着t型台上已经在做秀前秀的主持人。橘色射灯下,主持人正容光焕发,用磁性悦耳的声音,介绍本季订货会的产品概念、系列。 伴随着他的解说词,一组又一组的模特,穿着介绍中的服装,从音乐声里,有节奏地走向舞台正中央,搔首弄姿。 业务和客户都不再交谈,大家开始把目光投向舞台,仔细观看模特身上的每一件样品和配件。 adam趁着这个空当从人群里钻过来,站到沈未身边,“沈……,oh my god!!!海洋!” 他没压住自己的尖叫,一把揪住孙海洋的胳膊,“oh,my!海洋你来了,这可太……,scofield知道吗?天!他都快想死你了,他都后悔死了,他都快.……我告诉你,你今儿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太兴奋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周围一圈人频频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客户们倒还好,但公司那些业务还有过来盯展的工作人员,已经从adam寥寥几句话中,判断出了孙海洋的身份。 所有人都兴奋了,大家的眼睛放着绿光射向孙海洋,在昏暗的会场里像一簇簇的磷火。 孙海洋没太注意到别人的眼光,他就是单纯觉得adam这么抓着他让他很侷促。他扒拉着adam的手,皱了皱眉,“我不走,我……” 他轻声说,“在这等我哥!” adam松开手,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眼眶湿润,显然激动得快要哭了,半天,他才放下手,嘴里叨咕,“我去找他,我去帮你找他!” 他原地转了一圈,才辨明了方向,连跑带跳奔向t型台后方的更衣室。 “……”又未能跟adam说上话的沈未傻傻望着他的背影,满心失落。 adam走后,沈未和孙海洋又沉默地尬站在原地。 不过这次倒没之前那么安静了,旁边的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忙乱起来。 一会儿过来个人跑到孙海洋身前,隔着他沖后面的人喊话: “啊,那个胡总来了吗,好好,我这就去接下!” 看着孙海洋喊完这句话后,再从他身前绕了一圈,绕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顺路跑出大门。 一会儿过来个人走到两人面前,盯着孙海洋说:“哎呀,两位是哪个区的业务负责的客户啊?……哦哦,不是客户,那没事了,你看你们也累了,要不就……”说完看了一圈周围,发现实在找不出空椅子了,便耸耸肩走开了。 “……”孙海洋莫名其妙被十来个工作人员参观了一圈后,终于察觉出有点儿不对劲了。 他看了看同样一脸懵圈的沈未,说:“这太吵了,要不咱俩,换个地方站吧!” 第151页 沈未有点儿犹豫,他怕走开了,待会儿adam回来找不到他。 …… 这时,四周的灯突然齐刷刷灭了,t型台下的场地变得更加黑暗,偌大个展厅只剩下舞台上那几盏刺目的射灯,把背景幕布上投射出来的两个美工大字映得特别清晰:留住。 背景音乐也从之前节奏感极强的舞曲切换成一首老歌——《牵手》。 音乐缓缓流淌,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古早的歌词和曲调却在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幽暗里,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心里。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过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舞台上,几对眼神清亮、满脸童真的小朋友,手牵手,迈着稚嫩的脚步,一对一对走了出来。 孩子的身后,是牵着手的一对对夫妇。 有年轻的父母,脸上还带着未退却的孩子气和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 有中年的父母,不再青春靓丽,脸上有疲惫,却也有不惑的笃定和从容; 还有年老的夫妇,白髮苍苍,步履蹒跚,拄着拐杖,也搀扶着彼此…… 他们身上的春装,与o品牌每一季春装的风格都大相迳庭,没有繁复的图案,也没有复杂的设计,没有让人看不懂的高逼格,也没有假装遗世独立的冷吊酷! 简单的剪裁,温暖的色彩,小孩子涂鸦一般随性的图案,简简单单,模模煳煳,却能看到暖阳,看到笑脸,看到爱,看到家…… 主持人略带磁性的低沉声音缓缓解说: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因为风雨躲不过, 因为坎坷总得走, 我们这一生,脚步匆匆,似乎总在错过, 没有什么留得住, 青春易逝,年华易老,快乐和悲伤都经不起推敲, 我们或慢,或快,行走在路上, 路过孤独寂寞,路过人山人海, 路过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父母, 也路过我们的爱人! …… 我们却又总想留住, 留不住光阴,却想留住记忆, 留不住年少,却想留住梦想, 留不住容颜,却想留住爱情, 留不住亲人,却想留住家! 舞台上的灯光,一盏一盏,黯淡下来。站成两排的模特们,或高或低,举起手里的玻璃碗。 每个碗里都冻着一朵红玫瑰,每块冰上都插着一根小蜡烛。烛火在幽暗的展厅里,摇摇曳曳,照亮不了整个空间,却照亮了身后的每一张脸! 主持人低声说:o品牌,2020春季主推系列——《留住》,在这个冬季,帮你留住春天,留住温暖,留住爱,留住家! 背景幕布上缓缓打出一行字:设计师——贺晓年! …… 全场一片安静,良久,有几声突兀的掌声响起,由点到面,连成一片,由稀疏渐渐热烈,响了很久很久。 掌声里,孙海洋抹了把满脸的泪痕,转身走出展厅。 主持人也很激动,他有些哽咽,缓了下情绪,才重新扬起声音,“有请我们的设计师——贺晓年!” 台下已经减弱了的掌声重新热烈起来,坐着的人站起来,站着的人掂起脚,同时把视线投向舞台后方,等着贺晓年的出现。 不过等了半天,只等出来一个连跑带跳的adam。底下顿时一片譁然。 adam跑到主持人身边,跟主持人耳语了一番。 主持人反应很快,立即调整好自己脸上的笑容,无奈却轻松的对大家耸了耸肩:“抱歉,诸位,我们的设计师恐怕暂时没空和大家见面了,因为他……忙着去留住他的爱情和爱人了!” 场内,o品牌的所有员工瞬间疯了,一声声尖叫、口哨从会场的每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有好几个女员工跳着脚尖叫着搂做一团,男人们也“嗷嗷”跟着起闹。 客户们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不嗨白不嗨,也立即呜哇大叫着加入到身边或击掌相庆、或搂做一团的人堆里,又嚎又叫,又蹦又跳,又搂又抱…… 场面顿时失控! …… 6号楼外,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孙海洋呆呆地扶着树干发愣。 他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脸上没什么哭过的痕迹,只是眼圈还微微发红。 愣了一会儿,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艹,说好了要站在现场,亲眼看着舞台上的贺晓年的,也想让台上的贺晓年能看到自己!结果自己竟然又他妈跑了出来……,孙海洋,你四不四撒啊你! 他满心懊恼,对着树干狠狠锤了一拳头。 有一个带着工作牌的小姑娘从他身前跑过,突然又倒退着跑了回来,“你,你是不是那个,那谁,李梓虹她弟弟?” 孙海洋迷迷瞪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老姐在公司里这么受人尊重吗?连当她弟弟都这么受关注! “是,我是,”他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你知道你们公司那个贺晓年,在哪能找到他吗?” 小姑娘没回答他,而是用手捂住嘴,“啊!!”尖叫一声跑开了。 第152页 孙海洋莫名其妙,隐隐觉得不太秒,怎么自己好像突然间成了他们公司的名人,谁都想来参观一脸。 他正奇怪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海洋!” 孙海洋身子顿了顿,慢慢转了过去。 贺晓年站在他面前,带着一身肉眼可见的疲倦,正静静地凝视着他。他这几天来想必没睡过一个好觉,脸色发青,眼睑发黑,双眼布满血丝。 孙海洋心里哽了哽,他低下头,压住涌入鼻腔的一股酸涩。 他低低地叫:“哥!” 贺晓年心里一酸,险险掉下泪来。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病娇,他看着眼前的孙海洋,总觉得就这么两天,他整个人就好像瘦掉了两圈,那张年轻飞扬的脸丧得让他心口发疼。 他走过去,抓着孙海洋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海洋,”他哽着声音说,“对不起!我那天,真的是说错话了,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可能是……太生气了,我可能太在乎你了!” 孙海洋别过头,抽了抽鼻子,心里的难受一个劲儿地翻涌,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摇着头,哽咽道:“不是,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我老让你失望!”他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贺晓年,“我以后肯定不会那样了,哥,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贺晓年含着眼泪,笑了笑,点点头,他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现在似乎都用不上了。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就这么牵着他的手,紧紧地牵着手。 ……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贺晓年拉着孙海洋,往6号楼的停车场走。 “哥,哥,你去哪?”孙海洋不明所以。 “回家!咱俩回家!” “你不开订货会了?订货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不用了,我盯完今天的走秀就可以回家了,我们老大给我放假了,让我回家,”贺晓年回头看了眼孙海洋,突然凑过来跟他贴了下脸,小声说,“先解决下终身大事!他让我赶紧搞定你!” 孙海洋不可思议,他瞬间又想起这一上午一直被人参观的事,顿时有点儿毛骨悚然:“你们领导,他怎么知道你……那啥,和我的,不是,他怎么知道我的?” 贺晓年满不在乎地答:“当然知道你,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全公司一千多号人都在等着我搞定你!” “……”孙海洋。 …… 孙海洋开车。因为贺晓年太疲倦了,累的在车上直接睡了一小觉。 孙海洋边开车边想,等下回到家,让他先回屋踏踏实实睡个觉,我给他熬汤,给他做他爱吃的熘肥肠,小宝回来,我就带着小宝回屋玩儿,不让小宝吵到他,让他能一气睡上十几二十个小时的,把缺的觉都补回来…… 想了一路,到家后,跟贺晓年先后脚进了门,那些体贴的想法就全被黄鼠狼给吞了。他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啊啊啊啊!!我都好几天没碰过他了……. 他紧紧兜住贺晓年就往小宝的屋子里沖。 贺晓年的唿吸都乱了,他感受到孙海洋身上那团强有力的火,这还没等怎么着呢,他就ying了。 他揽紧孙海洋的腰,喘着气说:“走错屋了,去我屋里!” “不!”孙海洋干净利落地拒绝他,“小宝不在,咱俩换个屋!” 他急不可耐,搂紧他往前走,还偏头在贺晓年耳垂上咬了一口,又伏在他耳边低声求他:“待会儿,再把你那一柜子的内/裤都拿过来,挨个穿给我看,好不好?” 他在贺晓年脸上、脖子上来来回回噌,唿吸急促,深深浅浅,说话时声音断断续续:“你说你柜子里攒那么多那玩意儿,是不是就等着骚给我看呢?嗯?是不是?” 贺晓年经不得他这种撩拨,作势往外推他,身子却软得直不起来了,他闭上眼睛任由孙海洋的手在他腰下做恶,直到整个人被孙海洋一把扔在床上。 “啊?”他叫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咯着了。 孙海洋却被他这一声叫的魂魄都化成水了,立即扑到他身上,死命揉搓。 “啊啊!!”贺晓年疼得大叫起来,“有东西,咯着我了!” 他推开身上的孙海洋,手在身子下面摸了一把,掏出个雪傀儡来。 “我靠!”孙海洋喘着气看着这个倒霉雪傀儡,恨不能把我的世界游戏设计者撕成两瓣,他抓过雪傀儡扔到一边,又压到贺晓年身上,想把自己楔进他的身体里。 他死死堵住贺晓年的嘴。 “唔,唔!”贺晓年瞪大眼睛拼命唔唔,使出吃奶的劲儿去踹孙海洋,孙海洋没提防,被他一脚揣到了床边。 “我艹!”他暴躁地想抓起枕头捂住贺晓年的脸,“又怎么了?” “还有东西!”贺晓年喘了口气,手在身子下面又摸出个金古桥来。 孙海洋仰躺在床上,闭目深吸了口气。 选择来小宝屋里做这种事,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失败的决定! 他缓了缓神,不甘心,又翻过身来,趴到贺晓年身上,用嘴叼走了他手里的金古桥,吐到一边。 第153页 他轻轻地舔了舔贺晓年的唇,蜷起腿蹭了蹭他那里,嘴角忍不住勾起,他笑着蹭到贺晓年耳边:“还行啊,我就喜欢你这里总是这么百折不挠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贺晓年被他的声音蛊惑的浑身血液都在荡漾,他抬起腿跟孙海洋使劲磨蹭,慢慢地,两个人从一个地方滚到另一个地方。 “唔唔!”结果在另一个地方,贺晓年又叫了起来。 孙海洋快被逼疯了,他又被贺晓年推到了一边,“我!艹!又是什么??!!!” 他愤怒大叫。 贺晓年从身下摩挲半天,掏出一个指尖陀螺,他拿给孙海洋看,自己也松了口气:“我靠,这个还行,这个不扎人……” 孙海洋欲哭无泪地看着陀螺,已经累觉不爱了! 半晌,贺晓年用膝盖碰了碰装死尸的孙海洋,“哎,还来不来了?” 孙海洋用手遮了下眼睛,没好气道,“来不了!老子萎了!” 贺晓年知道自己不该笑,但他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笑了一会儿,他期期艾艾凑到孙海洋身边,侧过身搂住他,慢慢地捋索他的脸颊。 他的手指纤长,细细地刮过孙海洋的耳廓,脸颊,脖子,慢慢向下,握住了他。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萎了么?我给你治治……” …… (小剧场): 小宝屋里一堆的超级英雄们正在床下开会,突然空中飘来一团黑影,直接覆盖到泰罗奥特曼的头顶。 众英雄们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我靠!是条内/裤! 大家面面相觑,继而不动声色离开泰罗一点点。 天哪,他头上挂了条内/裤! 天哪,我要是他我得去跳楼! 天哪,太尴尬了!!! ...... 泰罗强装镇定,内心已经极度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搅基就搅基,为什么要乱丢内/裤!! 乱丢内/裤就乱丢内/裤,为什么要丢到我头上!!!!! 有没有人管啊???警/察?街道的?城/管?? 天哪!!!头上挂了条内/裤,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出去拯救地球!怎么拯救地球!拯救地球!地球!球!!!! 无人理会,他内心的咆哮被淹没在满屋子高高低低的呻/吟声里,只有从窗子外漏尽来的阳光,羞臊而敬业地照耀着满室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哎,优桑!正文就这样完结了。 写的过程有时候累得都想拼命删大纲了,真到更完的时候,心里又特别空落落的!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吧!谢谢留言的每一位小天使,简直就是因为你们才能坚持下来的。 谢谢小兔子,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颗地雷!特别感谢一下是汐不是茜小天使,让我一路不用那么寂寞的写文更文! 我的下一篇文已经在攒稿中了,悬疑题材的仙侠固氮,有点儿难度,想挑战一下自己,所以打算多存一些稿,会在春节后开更。别的不敢说,宗旨就是不坑! 名字暂定叫《神探仙师团》,过两天会把文案放上来,如果大家有闲的话,欢迎大家再去坑里做客!(*^__^*) 对了,明天还会放一篇番外上来,然后就……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喽! 第76章 番外一 贺晓年办公室里挤满一堆设计师,屋里空气流动不畅,他烦躁地推开窗户,窗外,刚被修整过的草坪上浓郁的青草气息瞬间飘进屋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早上被眼前这帮小崽子吵得快趵突泉的脑浆终于稳定下来。 他烦躁道:“就这样吧,样稿暂时按照我们今天定的这一版概念图走,下周公司旅游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sophia统筹,albert协助,不出人命就别来烦我!” sophia赶紧把手里的笔伸出来,敲敲本子:“等等,还没完事呢!咱现在就把这些事都落实一遍,省的出了这个屋你们都不认!” 她指着本子上的备忘,一条条确认:“albert,你们组在5月8日之前出第一版草图,58个款,放在江苏那边打样,估计要十天出sample,你们组派个人与生产部对接,没问题吧!” albert挠头,“时间没问题,但跟生产部对接的事,我手下这几个人都忙得没日没夜,生产部那些人又轴的要命,跟他们说不清楚,我……” sophia手里笔转了两圈,头都不抬:“不管,自己解决,这回你们都别指望我,我还得统筹去旅游的事呢,没时间!” “……”albert只好咽下了恳求的话,硬着头皮领命。 “sabrina,你们组跟albert时间一样,也要在5月8日完稿,初定在青岛那边打样,估计得十二天出sample,你们组谁跟生产部对接?” 李梓虹窝在贺晓年的懒人沙发里,捋捋头髮,笑了下:“我们组没人去对接,我们人少,lisa又请年假了,本来人手就不够,抽不出人去跟单,所以sophia,就只能辛苦你咯!” sophia来气了,她“啪”地放下手里的笔,不甘示弱道:“人少?你们组要出的款也少啊,比albert他们少十来款呢,你怎么不说了?” 李梓虹根本不跟她吵,轻蔑地朝窗外瞟了一眼,闲闲地说:“确实抽不出人手,要不,你让scofield再给我们加个人吧!” 第154页 “你!”sophia气得眉头蹙起来,她腾地把脸转向贺晓年:“scofield!你说怎么着!” 贺晓年正盯着电脑,他努力把自己的头压低,试图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但还是挡不住李梓虹主动指过来的枪头。 他干咳一声,稍稍抬头,皱着眉问:“sabrina,你跟生产部小郭她们熟,又了解生产环节,要不你自己辛苦下,你去跟小郭对接!” “不去!”李梓虹理直气壮在沙发里直了直身子,“我们组人本来就少,还有一个是新手,这么短的周期出这么多图,我们忙不过来!再说你跟生产部的人也熟,你怎么不去对接?” “呵!”sophia冷笑一声,声音压低,偏又让全屋子的人都能听清:“以为自己谁啊?!一个小组长而已,支使总监干活?脸都大出园区去了!” 众人都听见她的嘀咕,心里都在偷乐,眼睛欻欻放光地等着看戏。哪知等了半天,李梓虹并不出声与sophia回呛,只是斜愣了贺晓年两眼。 贺晓年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有节奏地敲击,他对着电脑面无表情,让人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有多怒火滔天! 半晌,他平静无波地说:“那行吧,你们先出图,人手不够的话,到时我帮你们跟生产部对接!” “……”众人。 待落实完旅游的事,其他人都纷纷离开办公室,回到大办公区自己的座位。 贺晓年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 结果发现sophia和albert没走,还站在办公桌前望着自己,满脸的一言难尽。 贺晓年心里尴尬,不好意思看他俩,左顾右盼,左翻右找,假装找什么东西,状似不经意地问:“还有事么?怎么还不走?” albert居高临下看着他,摇了摇头:“老大,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气节了!” sophia也撇着嘴,伸出中指,在贺晓年眼前晃了晃:“同上!我越来越鄙视你了,老大!身为一个设计总监,竟然给个下属打杂,i 不得不服了you!” 听到这话,贺晓年身子坐直了,也不翻也不找了,他看着面前二人,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sophia,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堂堂一个总监,怎么能亲自去跟单这么跌分,我看这活儿,还是得由助理来干!” 他冷肃着表情,看住sophia。 sophia一看风向不对,脸上立即笑出朵花来:“哎呀,也没什么不好,这才体现你亲民,不脱离一线嘛!再说,她李梓虹是你的……大姨子?大姑子?……总之就是,为了爱情,应该的,应该的!” 她干笑两声,赶紧出熘出熘跑出办公室。 贺晓年又看向albert,albert一伸大拇指,贊道:“老大,我就佩服你这股为了我男人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干脆劲儿,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偶像!” 不待贺晓年发表意见,他也一熘烟跑回自己座位上。 贺晓年对着两人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嘆了口气。 …… 下班后,他把车停到地库,没直接上楼,而是熘达到小区旁边的少年之家。 少年之家里有一熘平房,被改造成好几个教室兼练功房,其中一间的班牌上写着“街舞一班”,“教师:孙海洋” 。 里面,孙海洋正带着七八个孩子一嗒嗒二嗒嗒地摆pose。门口挤了好几个大爷大妈,正扒着门玻璃朝里面观望,还有人拿出手机,给自家宝贝拍照录像。 贺晓年没好意思跟一堆大爷大妈挤,便走到一边,靠在墙上等下课。墙边几棵垂柳,在这初春的季节里已经抽出了黄绿色的嫩芽,看得人眼睛都要温柔出一片水意来。 贺晓年靠在墙上轻轻地嗅了嗅这初春的气息,虽然看不见教室里面的人,但他知道孙海洋就在里面,小宝放学后也被孙海洋接过来一起学跳舞,他们俩都在。 他看着门牌上的孙海洋三个字,勾着嘴角笑了笑,心底一片柔软。 6:10,街舞一班的教室门打开,一帮七八岁大的小朋友们吵吵嚷嚷从里面沖了出来,孙海洋拉着小宝的手走在最后,一出门就被几个大妈们围住。 “孙老师,我们家小新这节课没淘气吧?” “孙老师,我们佑儿还算有点儿跳舞天赋吧,我看她这节课动作就比上节课带点儿意思了,好像就是力气差点儿!” “……” 孙海洋刚当上这个街舞班的老师没多久,新鲜感还没过,很有模有样地应对这帮家长: “挺好的,挺好的!” “嗨,您也不能说她没力气,这个年纪她表现得就算相当可以了,主要是这孩子节奏感很好,总能踩上点儿,这一点对跳街舞非常重要!” 他很珍惜这份工作,表情严肃,很认真地回答过每一个家长的问题,直到把最后一个小朋友和他奶奶送走。结果一转身,自家那个小怪兽又不知跑哪去了。 正诧异着,身后一个人贴进他耳根处,小声说:“孙老师,我家宝跳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天分啊?没有的话就别在这耽误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给他二叔做饭吃吧,他二叔都快饿死了!” 贺晓年说这话时挨着他很近,气息哈在他耳廓上,嘴唇还若有若无在耳朵上碰了一下,但瞬即闪开。 第155页 孙海洋抖了抖嘴角,压住笑意,回身认真地对他说:“我看宝的天赋还可以,就是后天缺乏锻鍊,主要是随根儿了,跟他二叔一样四肢有点儿僵硬。这问题就得从根上解决,不行今晚开始,就在床上多练练他二叔!” “滚蛋!”贺晓年笑着踢了他一脚。 两个人带着小宝回了家。孙海洋到厨房去煮饺子,饺子下午他就已经包好了,放在冰箱里冻着,就等回家一煮就得。 贺晓年便带着小宝在餐厅里剥蒜。 小宝问:“二叔,你最近怎么这么勤快啊?以前你什么活都不干,都让海洋哥哥一个人干?” 他二叔垂着眼皮笑了下:“你海洋哥哥现在不一样了,以前就只管照看咱这个家就行,现在不是还得去教小朋友们跳舞嘛!忙了,所以家里的活我们就得帮着他干了!” “哦!”小宝慢吞吞应了一声。他晶亮的大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圈,“二叔,海洋哥哥好辛苦!他有两份工作对吗?又要给咱家当保姆,又要去教小朋友们跳舞!” 贺晓年太知道小宝心里在想什么了,他看着他有些忐忑、又故作镇定的表情,心里好笑,颳了刮他的小鼻子:“不!海洋哥哥以后就只教小朋友们跳舞,不给咱家当保姆了!” 小宝手里的蒜瓣掉到了桌上,他无措地看着二叔,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花,“那,那,他还住在这里吗?”他小心翼翼、略带哽咽地问他二叔。 贺晓年也放下手里的蒜,转过身,很郑重地说:“小宝,海洋哥哥会住在这里,他会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不过呢,他也不是我们家的保姆,他,是我们的家人,亲人,就像,” 他指了指宝,又指了指自己,“就像你和我,你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二叔,我们俩相依为命,谁也不能离开谁。现在呢,海洋哥哥也加入进来了,他是你的哥哥,他,呃,也是我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明白吗?” 宝忽闪着大眼睛,脸上神色转惊为喜:“明白了!海洋哥哥是我的哥哥,你是他的哥哥,你又是我二叔,我是你侄子!太棒了!!!他会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啦!” 宝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冲进厨房里去拥抱成为自己家人的孙海洋。 贺晓年抹了把头上的汗,心想:罢了,等宝再大点儿,再慢慢理顺这些乱糟糟的称唿吧! …… 进入到订货季前的准备阶段,设计师的任务很繁重。晚上,贺晓年依然熬夜画图到十二点多。 他把桌面上的东西保存好,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刚躺好,孙海洋滚烫的身躯便覆了上来,压住他半拉身子,把他紧紧揽在怀里。 “怎么又这么晚?又想我给你熬鸡汤?!”孙海洋可能刚被吵醒,带着鼻音喃喃地在他耳边说。 贺晓年被他身上的热量烫得身子有点儿发软,轻声说:“赶着出图,吵醒你了?还以为你睡熟了呢!” 孙海洋确实是困了,不过迷迷煳煳也妨碍不了他的本能,他闭着眼睛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哼哼些什么,一只手却在他身上不老实的游来游去,又冷不丁探下去,狠捞了一把。 “唔!”贺晓年又疼又难耐,弓着身子推了他一把,没什么力度地呵斥:“困了就赶紧睡,别瞎拱火!” 孙海洋依旧闭着眼,歪着嘴笑了笑:“困了?!就是睡了都能办了你!信么?” 他一翻身,吻住了贺晓年! …… 夜深人静,孙海洋打着哈欠,从身后搂住疲倦已极的贺晓年。 贺晓年浑身都在冒汗,估计最近又开始熬夜,一场运动下来就特别容易疲惫。不过他倒是没多少困意,闭着眼睛跟孙海洋聊天:“明天你是九点的课是吗?” “嗯,就上午一节课,你先把车开过来,一下课咱就走。adam说了几点到了吗?” “没说,就让他们下午过去,说好了晚上烧烤!” 孙海洋的手在贺晓年腰上轻轻拍着,就像哄小宝睡觉那么轻,拍得贺晓年渐渐有了些困意。他打了个哈欠,又说:“哎,你姐气性怎这么大啊,这都多久了,见了我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孙海洋的手顿住,愣了下:“怎么?她又在公司给你脸色瞧了?我跟你说,她估计是被咱俩气着了,可能更年期都提前了,你让着她点儿吧,那毕竟是我姐!” 贺晓年苦笑着摇头,“我敢不让着她吗?!我都快被她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我是部门总监,她特么是我总监!要不后天咱俩去趟丫鬟山,那山上有个什么王二娘娘庙,咱去庙里拜拜,求王二娘娘赶紧赐你姐个男人,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别老成天盯着咱俩不放!” 孙海洋想了想,忽然把脑袋凑到贺晓年脖子后面,“哎,那个王二娘娘庙不说求子特别灵吗?要不咱去拜拜,看看,啊,能不能,送咱俩个宝宝?” “呵!”贺晓年冷笑一声,“你晋江生子文看多了吧你!谁生,你还是我?” 孙海洋搂他搂得更紧,还在他身上蹭了蹭,嘿嘿干笑两声:“这事儿不得一起啊,没准儿多求求娘娘,多做几次运动,兴许就有了,心诚则灵嘛!” “放屁!”贺晓年被他说笑了,腿朝后蹬了他一脚。 第156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计算有误,一篇番外竟然不够,明天还会有一篇番外,应该就会彻底完结了,明天主要是交代一下沈未的。 第77章 番外二 第二天是周六,贺晓年和adam约好了到他大哥家那套复式的房子去烧烤。adam说带上几个朋友,材料由他们准备,贺晓年和海洋只负责出场地就行! 但他和海洋从市里边出发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孙海洋上午有一堂课,结束之后又被两个家长耽搁住,单独给两个男孩儿开了会小灶。 贺晓年等得老大不满,“海洋,你这样可不行,说好了一小时就一个小时,你得学会对人说不,升米恩斗米仇,你这么迁就他们,小心将来不好收场!” 孙海洋低头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刚给人上课嘛,想建立点儿好口碑!这些学员有的人会跟着我学很久的,他们都认老师,将来我要自己单干的话,生源就不是问题了!” “呦!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自己出来单干创业了啊!行啊,挺有野心!”贺晓年对着后视镜乐了。 孙海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咳,我不是,之前跟几个哥们儿一块跳舞嘛,有一哥们人就出来自己单干了,场地都找好了,生源也挺多的,就是缺老师,一直召唤我过去呢!” 但他怕贺晓年说他心太飘,又赶紧解释:“不过我没答应他,我怎么也得在这儿干上两年,闯出点儿口碑来再说单干的事。再说我也不能离家太远了,宝将来上学了,接送还不得是我的差事!” 贺晓年点点头:“我就是怕你心太大,什么事都不能急,都得慢慢来!将来时机成熟了,当然可以自己出来干,我都可以帮你找场地!你也可以叫上几个朋友一块儿干!” “嗯!那肯定的,一个人窜不开班,这事儿肯定得两人以上才能成!我还是得跟我这朋友常联繫着!”孙海洋一想到有了个小目标,心里雀跃,忍不住扯着嘴角开始憧憬未来。 贺晓年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看到孙海洋笑,他也忍不住想跟着笑,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勐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慢慢地问:“你这个朋友,多大了?靠谱吗?长得…帅吗?哪天带来我见见,我替你把把关!” 孙海洋还沉浸在自己敞亮的未来里,没听出他这话里的酸味,嘟哝道:“跟我差不多,长得也就那么回事!” “哦!”贺晓年慢吞吞应了一声。 他这声“哦”拉得很长,孙海洋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看了眼趴在窗边看风景的小宝,悄悄凑到贺晓年脑后,带着笑意压低声音说:“放心吧,我现在不喜欢同龄人,我就喜欢欧巴,长腿欧巴,大叔,懂吗?!” 贺晓年想骂他一句,但他心里着实得意,没骂出来,嘴角上弯,眼底的笑意一直荡漾进心里。 …… 正是春耕的季节,去往郊区的路边麦苗新长,绿柳扶疏,看着一派生机勃勃。 不过贺晓年家的小院子里没什么绿色。前几周来的时候,海洋把这片地试着翻了翻,他以前没干过这种活,累得腰酸腿疼,坚决不肯再按贺晓年的意思种什么黄瓜茄子西红柿辣椒。 他去集市上买了几棵花,就那么连土带根埋在土里了事。 月季花居多,还有三株金丝吊蝴蝶,还在篱笆边上栽了几丛昙花。 贺晓年端着茶盅,惆怅地看着只有几点花红,却没有柳绿,大部分还只是黑土地的园子,郁郁呷了口茶,埋怨孙海洋:“你说你种个什么花不好,非种昙花,咱们一个月都过不来两次,它半夜开花给谁看?” 孙海洋挽着裤腿从地里走出来,跺了跺脚上的泥:“是我要买的吗?小宝幼儿园老师跟他讲昙花,他就非要种昙花,我也很郁闷好不好!” adam捧着一盘子西瓜走进院子,搁到石桌上,也皱眉抱怨:“这院子给你俩住太暴殄天物了,你瞧你们邻居,那院子里,一笼一笼的,那小黄瓜,那小生菜,长得多水灵啊!你们这儿跟非洲似的,全是土,连个草都没有!” 孙海洋乐了:“这就对了,省的夏天招蚊子!” adam撇嘴坐到贺晓年身边,也不让人,拿起一片西瓜开始咬。 他最近一直锻鍊,又瘦了不少,而且销售部最近也忙得不行。贺晓年设计的“留住”系列,在市场上火爆的不得了,生产部加了好几次单,都不够卖的。弄得销售部那栋楼里成天跟演枪战片似的,天天都能听见业务人员拿着电话跟生产部的人对骂!adam连忙带累,瘦得圆圆脸都现出稜角来了。 贺晓年问他:“你今儿都叫了谁,就小丁?” adam啃着瓜,呜噜呜噜说:“没,叫了沈未!” “谁?!”贺晓年和孙海洋同时愣住,齐齐回头看他。 adam头也不抬,耷拉着眼皮子哼哼:“沈未!怎么了,你们不欢迎他?” 贺晓年乐了,“那倒不至于,不过——”他拉长声音,忍着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也没见你跟他老在一起,还以为没戏了!” “嗨!”adam无所谓地晃了晃腿,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就那么回事呗!他吊着我玩儿呢!” 第157页 贺晓年皱眉:“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吊着他玩呢!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按你的风格不是应该直接冲上去抱着他就开始啃吗?” adam乐了:“你大爷!我哪有那么饥渴!” 顿了顿,又皱了皱眉:“我就是不想让他轻易就得手!一想到他之前对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来气!就吊着他,让他也尝尝心里七上八下什么滋味!”他恨恨地将一嘴的西瓜子吐到地上。 贺晓年淡淡笑了笑:“沈未聪明得很,你以为你这点儿把戏他看不出来?小心被他给玩了!” adam嗤了一声,“看呗!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看谁聊斋玩得好呗?” 孙海洋讨厌他往地上瞎吐西瓜子,进屋拿扫帚和簸箕,起身时甩了adam一句:“那你小心玩儿脱了,再把人给玩儿跑了!沈未条件那么好,人可不一定非跟你这棵树上吊着!” “……”adam。 …… 沈未带了一个朋友来,姓彭,是个眉眼挺清秀的年轻小伙儿,看着比孙海洋大不了两岁。沈未只说这是医院里新来的实习医生,跟着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便直接带过来了。 adam看着那年轻小伙子,刚才孙海洋的话他也听进心里去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摆着炉子烤串,开了几瓶啤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慢慢地,暮色渐沉。 沈未有些渴,他晚上不住这,还要开车回市里边,不敢喝酒,便起身到厨房去找茶水。 adam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沈未不熟悉贺晓年家的厨房,他帮着沈未找到茶壶,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散装的铁观音来,很娴熟地给他沖泡上,又从酒柜里找出一个青花瓷盖碗,给沈未倒了杯茶。 沈未接过茶,直勾勾瞅着茶碗上裊裊而上的雾气,心里直发懵! 他这俩月被adam的若即若离也整的有点儿晕头转向,本来以前一直觉得adam应当对自己挺有意思的,但这段时间又不太敢确定了,不知道adam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此刻,拿着adam亲手沖泡又亲自递过来的茶碗,他颇有点儿不知道该用哪种姿势喝茶的感觉。 adam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指在他衣领上抹了抹,“你怎么吃的,肉末都沾到领子上了?” “嗯?”沈未顿住,低头看自己的衣领,看到了adam还搁在自己领口上的手指。 adam的手指看着好像细了不少,他记得以前这就是个肉乎乎的小胖指头,现在看着,白白细细的,倒像是把春葱了。 他怔怔地想:好像从正式认识adam起,这傢伙就一直在瘦,是不是吃什么减肥药了!要说adam,五官倒也挺端正的,瘦下来,看着也挺秀气的。 adam的手在他的衣领上呆了会儿,顺着衣领轻轻滑下来,有意无意地,经过他的左胸膛,好像还碰到了他的激/凸,在肋骨上若有似无的勾了下,拿开了。 沈未有点儿撑不住了。他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他是医生,多少有些洁癖,不愿过乱糟糟的私生活,嫌脏!可他们这个圈子里,找个可心的男朋友哪那么容易!也旷了好久了! 他捂着嘴咳嗽起来。再抬眼时,adam已转身走到门口了。他哑着嗓子唤他:“adam!” adam慢慢回过身,靠到墙上,看着他。 沈未低声问:“你晚上,有安排吗?” adam妩媚一笑,伸出刚才摸过沈未胸膛和肋骨的手指,搁在嘴边,碰了碰唇,慢声细语道:“我呀,我开车来的,喝酒了,晚上就只能住这了!” 沈未觉得这个样子的adam简直浪到赤道了,烧得人浑身带火。他慢慢走过去,在adam身边停下来,尽量控制着语气,平静地说:“那我和晓年说说,我晚上也留下来吧!” adam歪着头,调笑道:“那可够呛,他家就两张床,他们俩带着小宝一张,我自己一张,沙发太窄,不够你睡啊!” “adam!”沈未终于被激得起了怒意,他收了那份君子范儿,抓住adam的胳膊,紧紧捏住,把adam半揽进怀里。 他是常年健身的人,力气大的很,adam作势挣了一挣,没挣动,便不再动换,随他去了。 沈未身上男性气息浓厚,adam虽然是个老司机了,但仍耐不住脸红脖子粗,心跳开始加速。他听着沈未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别玩火!别撩!你真的觉得我会乖乖受你摆布?就不怕我晚上折/腾死你?!” adam喉咙发干,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喘着气问:“小彭怎么办?” “让他自己坐车回去!” …… 夜色降临,郊区的小院里有一种接地气的宁静。 贺晓年和孙海洋两个人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各自惆怅着。 小宝在一楼的卧室里已经睡下了。楼上的卧室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灯刚被关上,但窗户可能没关严实,偶尔能听到里面传出两声暧昧不清的呻/吟。 孙海洋用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真好,这么美好的夜晚!别人都在嗯嗯啊啊,咱俩只能坐在院子里数星星,看月亮!” 贺晓年也很无奈,“我说了让他俩出去找农家院了,adam嫌农家院不卫生,气氛不好,非要留下来!我哪知这两个人能这么不要脸!” 第158页 孙海洋继续埋怨:“我说了把小宝就留在张大爷家里一宿得了,你非要接回来,回来就睡,还非得睡到中间,你说吧,那咱俩晚上怎么睡?!” 贺晓年也满心懊恼,偏偏楼上那两位干柴烈火,一点儿都不顾及,adam吟/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孙海洋怒不可遏,起身冲着楼上喊:“小点儿声,别扰民!” 贺晓年赶紧拉着他坐下来,“行了行了,别去打扰他们了!adam这也算修得正果了!” 孙海洋还不解恨,又出馊主意,“要不晚上把小宝抱到沙发上吧,拿茶几挡着点儿,掉不下来!” 贺晓年无奈地看着他:“海洋,就这一宿,不至于吧!不行我今晚睡沙发,你陪小宝睡不就完了嘛!” 孙海洋长长嘆了口气,“哎,有时候吧,喜欢小宝喜欢的不行,有时候吧,真觉得他碍手碍脚!” 贺晓年忍笑:“别这么说!要不是他,我哪有机会认识你!” 他说着说着,便想起那天艷阳如炽,自己在阳光下跟孙海洋针锋相对时的情景。 孙海洋也想起两人第一天见面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靠!还真是!那时候你看着可真欠扁。我就纳了闷了,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讨厌的人,我那时天天都想把你揍一顿来着,要不是小宝,我第一次跑了都不会再回来!” 叫他这么一说,贺晓年就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吵架,想起了孙海洋跑回家后,自己那几天的水深火热生不如死,还有孙海洋那条沾满了雪花的裤子。 他咯咯乐个不停,手伸过去,紧紧握住孙海洋的手。好半天,笑够了,他温柔地看向孙海洋。 孙海洋也正在看他,他没有笑,但是眼睛里的柔情蜜意一点儿不亚于贺晓年。 他轻轻地说:“还好有小宝!还好我又回来了!” 贺晓年点了点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嗯,还好你回来了!真好!” …… 月色如华,温柔地洒满小院,洒在金丝吊蝴蝶颤巍巍的花骨朵上,洒在窗护栏上绑着的小葫芦上,洒在石桌上,洒在石桌边深情相吻的两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两篇番外,希望满足了你们每个人的恶趣味。但是生子就真的……,我是真没看过生子文,我的想像力限制了我对男人生子场面的进一步探索和研究,只能对小汐茜同学说声抱歉了。 提前拜个早年!年后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