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悠悠》 第01章 唐修 青山,绿水。 和风,骄阳。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着华服,却毫无形象地纵身横卧在半山腰的一处巨大圆石之上。 双后交叉重叠抱枕于头下,嘴里衔着一根随手拽来的狗尾巴花,微眯着双眼静静地注视着碧蓝天空上的朵朵白云在微风的吹拂下变幻着各种形状。 “大唐的天空还真是一尘不染啊,连白云都白得这么透彻……”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少年双眼一闭,嘴巴里面的那根狗尾巴花也停止了有规律的颤动不受控制地歪在了少年的嘴角一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少年的鼻腔之间便传来了轻轻地鼾声。 在距离少年十几米外的一棵野枣树下,两个奴仆小厮扮相的下人,一个手里拿着鹅绒长衫,一个脚边放着红漆食盒,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并时不时地拿眼角的余光向巨石上的少年瞄上两眼。 “石头叔,少爷这是睡着了吧?我好像都听到呼噜声了。” 手里拿着长衫的青衣小厮低声向年长些的询问,好似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上去为他们家少爷盖上长衫,免得被山风吹得久了受了风寒。 “应该是睡了吧……”石头叔有些不太确定,又使劲地朝着巨石上的少年瞅了两眼,轻声向小厮说道:“要不你上去试试?少爷自从伤好之后,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过脾气却变得好了不少,便是没睡着,想来也不会怪罪。” 小厮一哆嗦,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还是算了吧,少爷说过不让去打扰,若是冒然上去,少不了又是一阵责罚。去年唐福因为晚上吵了少爷睡觉,直接就被赏了二十几个大嘴巴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好几天都不能张口说话,我……” 石头叔双眼一瞪,低声斥责道:“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这样睡倒在山风之中不管不顾?若是少爷受了风寒,十个你也赔不起!到时候别说是几个嘴巴,就是打断你一条腿也算不得什么,还不快去?!” 关键时刻,石头叔,也就是唐磐石终于拿出了他身为一府管家该有的气度,声sè俱厉。 “知…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被唐磐石这么一瞪一呼喝,唐禄只得低头应声,喏喏地抬步慢慢向巨石上的少爷走去。 “少爷……,少爷……” 及到近前,切切实实地听到少爷唐修的轻微鼾声,唐禄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些心来。上前试探着轻轻地叫了两声,见少爷没有转醒的迹象,遂缓缓将一直搭在手臂上的鹅绒披风展开搭盖在少爷的身上,之后又顺手将那支已经摇摇yu坠的狗尾巴花从少爷的嘴里抽出扔放在一边。 “为什么?!叶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做完该做的一切,就在唐禄准备退回去的当口,熟睡中的唐修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唐禄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小脸煞白地张口想要解释,可是不知怎么的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好在唐修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再没了声音,唐禄小心地抬头观看,发现少爷正紧皱着眉头,双目仍在紧闭之中并不是真的醒转,这才算是长松了口气:“原来是在说梦话,真是快吓死我了。” “不过,少爷口中的叶子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府里面有这么一个人吗?” 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不过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见少爷仍在熟睡之中,唐禄急转回身,一路小跑地又回到了管家唐磐石的身边。 “嗯,做得不错。”唐禄安然回来,唐磐石瘦黄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轻拍了拍唐禄的小肩膀,轻声感叹:“果然是ri久见人心,关键时候还是像你这种府坻的奴才最为贴心。像似唐福唐寿他们那些白眼狼,眼见着唐家没落了,全都走得走散得散,完全不顾当年老太爷还有老爷对他们的恩惠。” “呃……” 唐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若是有得选的话他也不会选择留下来,就唐修少爷那样的脾气秉xing,以前有老太爷还有爷管制着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老太爷老爷全都故去,若是由着唐修少爷的xing子,唐家破落也只是旦夕之间罢了。 唐禄之所以没有走,除了他奴籍的身份不便出逃之外,更重要的是老爷唐肃当年对他们母子的救命之恩,他留下来只是为了报恩还债。至少在唐家彻底破落,唐修少爷再也不需要他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少爷方才说梦话了?我方才好像听他叫什么叶子对不对?” 听唐管家问起,唐禄低声应道:“石头叔没听错,少爷确实叫了一声,吓得我腿都软了。还好只是一句梦话,不然我少不得也要挨上几个大嘴巴了……” “叶子?”没有理会唐禄啰哩啰嗦的话语,唐磐石微挑着眉头自语道:“若是老夫记得不错,少夫人在娘家时的ru名好似就有一个‘叶’字,少爷说的叶子会不会就是少夫人?” “应该是吧,毕竟少爷当初就是被少夫人一脚给……” 话说到一半儿,唐禄便小心地闭上了嘴巴,奴仆非议主人本就不对,更何况又是这么丢人丢面儿的事情,若是被唐修少爷给听到,怕就不是几个大嘴巴能解决得问题了。 “所以才奇怪啊。”唐磐石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两撇干巴小胡,巴咂着嘴道:“少爷对少夫人本就不喜,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大婚的当ri就对少夫人破口辱骂。” “少夫人从小习武,xing子又倔,情急之下对少爷动些拳脚也在情理之中,少爷他自己也是当有预料才是,现在怎么又……?” 听到唐磐石的自言自语,唐禄不由朝着熟睡中的唐修少爷投去了一个很是鄙视的眼神。少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他都还嫌东嫌西的故意挑刺四处挤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哼,活该被少夫人教训。 当然,似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唐禄也就只是在肚子里偷偷地腹议两下而已,若是让他真的当着唐修的面去说讲,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唉,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唐磐石摇了摇头:“这到底都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便多嘴。再者,现在有少夫人在家里坐镇,也有人能够管制着少爷一些,也许咱们唐家还能再次振兴起来。” 唐磐石的愿望很美好,不过嘴里说出的这番话却是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唐家确实已经没落,仅靠着一个刚过门的豪门庶女以及一个怎么也扶不起来的唐修少爷,唐家想要再度兴旺,达到老太爷还有老爷全都在世时的全盛状态,难。 做为总管着唐府一切事务的大管家,没有人会比唐磐石更为了解唐家现在所面临的种种困境。 老太爷、老爷这两年相继过世,再没有人约束的唐修少爷做为唐府的唯一继承人,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唐家的老底儿给散了七七八八,现在的唐府,除了祖宅还有老太爷严令儿孙至死都不得转卖的一百亩旱田,也就剩不下几贯可用的活钱了。 半个月前少爷大婚,迎接送往、置办新具,仅有的几贯活钱也去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正值初chun,距离收租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若不是少夫人拿出了一些嫁妆来补贴家用,现在的唐府怕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所以,对于少夫人裴彩儿,唐磐石还是多有感激的。哪怕是在大婚的当ri她曾一脚在众多的宾客面前将少爷给踹得错死了过去,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清醒过来,唐磐石也还是不觉得裴彩儿做得有多过份。 在唐磐石的心里,他们家少爷唐修的身边,也确实该有一个能揍他且敢揍他的人存在。 夫纲不振,被自家的媳妇儿揍得死去活来,传出去虽然不太好听,甚至会丢些脸面,但却总要比家道破落、祖财尽散要好上百倍。 所以,现在唐府上下,除了唐修这个少爷之外,所有人的心,全都是向着少夫人裴彩儿这一边儿的。 “石头叔,少爷好像是醒了。” 一直留意着唐修那边动静地唐禄在看到巨石上的人影轻轻地翻身动了一下之后,遂轻声向身边的管家提醒了一句。 唐磐石收回已经飘远的思绪,扭头朝着唐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唐修已然从圆石上坐起身来,弯身提起地上的食盒,轻声道:“少爷想是饿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唐修看着搭在身上的鹅绒披风,又瞅了瞅正在向他这里走来的一老一少,心中了然。待唐磐石与唐禄走近,唐修淡声向唐禄问道:“这件披风是你给我搭上的?” 唐禄身子一哆嗦,以为少爷要跟他秋后算帐,怯怯地看了身边的老管家一眼,虚声道:“是……是的,少爷。” “嗯。”唐修轻点了点头,将披风从怀中展开轻披在身上,而后从圆石上跃下径直向山下走去,在路过唐磐石与唐禄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有劳了。” “呃?” 唐磐石与唐禄皆是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唐修少爷沿着下山的小道渐渐远去,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禄子,方才我没听错吧,少爷他不但没发火,而且还向咱们说了一句‘有劳了’?这像是咱们少爷能说出的话么?” “我好像也听到了,”唐禄也有些晕乎乎地道:“少爷他好像确实是说了……” “少爷他确实是变了……” 感叹了两句,发现唐修已然走出了好远,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疾步向山下追了过去。 第02章 祖田易主1 唐磐石与唐禄一脸好奇与惊诧地跟在唐修的身后。 唐修走路的姿势还是那么一副松散随意、轻松自在的样子,不过与一个月前的吊儿郎当、不着正形相较起来,现今的唐修少爷倒是从里由外地透出着一股子淡淡的稳重的架势。 变了,有点儿正形了。 唐磐石老怀大慰,心里面甚至都在想着是不是再劳少夫人大驾多多地修理唐修少爷几次,那样的话也许少爷一转身就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了。 “石头叔,”唐修放缓步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遐想中的唐磐石一眼,轻声问道:“不是说家里还有百亩良田么,趁现在还有时间,带我去看看吧。” “呃?”唐磐石面sè突变,急声道:“少爷,你不会是想要变卖祖田吧?咱们府里的ri子虽说确实是艰难了些,可也绝没有到要变卖祖田的地步,不说老太爷生前下了不准卖田的死令,就是少夫人知道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少爷三思啊!” 没想到刚盼唐修少爷点儿好,他就将主意打到了唐家仅剩下的那点儿田地上面,唐磐石气急不已,只得将已经故去的老太爷还有唯一一个敢揍唐修的少夫人给搬了出来,希望能够让唐修少爷劝说回来,收回想要卖田的决定。 “变卖祖田?”唐修停下步子,转回身来扫视了唐磐石一眼:“谁说我要变卖田产了?地主没了田地那还叫地主吗?我只是闲得无聊想要去看一下咱们唐府的产业罢了,石头叔多心了。” 说完,唐修转回身继续向下走,在唐磐石已然松了口气的当口,唐修又突然开声道:“再有,我现在才是唐府的一家之主,若是我真想要变卖那些田产的话,你们能拦得住吗?” “呜?” 唐磐石的心一下又提溜了起来,脸上有些纠结地看着唐修的后脑勺,心里思量着少爷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要卖呢还是不想要卖呢? “少爷说得是,是老奴多嘴了。”紧赶了两步,唐磐石低头认错,他已经意识到他方才的那番话可能是刺激到唐修少爷了,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会怕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媳妇儿。 事关男人的尊严,哪怕被自己的媳妇儿殴打已chéngrén尽皆知的事实,至少在嘴上还是不能服软认输的。 唐磐石主动认错,唐修满意地轻嗯了一声,又向前走了两步开声道:“你方才说府里的ri子艰难,可是帐房没有活钱可用了吗?” 唐磐石面sè一暗,愁声道:“回少爷话,这月余来少爷一直卧床少出、不问世事,可能还不知道,府中的帐房已空,就连帐房胡先生也早已请辞离府。这段时间若不是少夫人拿出些陪嫁的银钱帮忙支撑,府里怕是早就揭不开锅了。” “呃?”唐修的身形一顿,喃声自语道:“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从昏迷中醒来已逾半月,这二十几ri当中,唐修虽然也发现唐府上下有些异样,比如说府中冷清了许多,身边侍候的下人也由原来的三五个锐减到了现在的唐禄一人。比如说每餐的饭菜也在ri渐朴素,由开始的鸡鸭野味到现在的青菜豆腐。 这么明显的前后变化,按理说唐修早就应该有所察觉,只是这些天他的脑子一直都有些昏沉恍惚不知所以,并没有细心去留意过问,却怎么也没想到若大的一个唐府,前后三进三出的府宅,竟然连下锅的柴米都需要靠一个刚过门的媳妇来典当嫁妆支撑。 丢人!唐修的脸有些臊得慌。 怪不得一提起那个少夫人,就连在唐府生活了大半辈子对唐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都赞不绝口事事依附,闹了半天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吃人家的嘴软啊。 “没想到我唐子悠竟也有吃软饭的一天……” 一声长叹,唐修默然无语,低着脑袋顺着山坡小道一路直下。 唐家的祖田就在山脚下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平地上,下了山,徒步约有半刻,一行三人就来到了唐家祖田所在的位置。 土地上面绿苗青青,抬眼望去风吹波动,犹如一望无际的绿海,让人的心胸眼界也为之一阔。 “石头叔,这田里种的是什么?” 站在田地边,唐修指着地面上这些明显是人工种植的绿sè禾苗轻声向唐磐石问了一句。 不是小麦,不是稻谷,更不是玉米、高粱,反正不是唐修所认识的任务一种常种作物。若不是见这上百顷的良田上面全都种植着这种植被,唐修甚至会以为这些全都是一些没用的野草。 “狗尾草?还真是越看越像,这田里种的不会全都是狗尾巴草吧?” 唐修的脑袋里面终于有了些印象,眼中不由闪现出一丝惊诧,同时也想起了后世已经很少再有人种植的一种杂粮作物――粟。 “这是粟苗。”唐磐石适时给出了唐修心中的答案,同时亦是一声长叹:“看来少爷确实是忘记了许多事情,不然怎么会连这种常见的粟苗都不认得了?” 一旁的唐禄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再看向他们家少爷的目光里也不由多出了一丝怜悯。连粟苗都不认得了,现在的少爷得无知到什么程度?看来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出门了,否则怕是连回家的路都不会记得了。 “嗯,知道了。”唐修的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竟被两个古人给鄙视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唐修,来到大唐之前,唐修虽然也是农户出身,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也曾靠着种田养殖一跃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农业亿万富豪,但是在水稻还有小麦为主流种植作物的二十一世纪,对于小米这种杂粮作物,唐修还真是只吃过而没种过,不认识这种粟苗自然也不奇怪。 “少爷,前面就是咱们唐家庄户所居的村寨,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出唐修的面sè有些不对,唐磐石心中一凛,想起先前少爷的暴虐脾气,连忙出声解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破败村庄,轻声建议道:“自老爷过世之后,少爷还没有与庄里的这些庄户打过照面,不若趁着今天的机会,与他们见上一面,施些恩泽,顺道再与他们叙一叙府里的规矩?” “就是就是,”唐禄接声怂恿道:“那些庄户最惯偷jiān耍滑,不趁机敲打敲打他们,秋收的时候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见两人都如此说道,唐修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好好好,少爷这边请。” 没想到以前最烦这些农事的唐修少爷竟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下来,唐磐石不由面sè一喜,着忙在前为唐修引路。 ; 第03章 祖田易主2 村耕已过,现在正是农闲时节,村里的庄户们也难得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当唐修主仆三人进入村庄的时候,村头处除了一些在四处玩耍的孩童之外,倒也有不少庄汉在外在面或是闲聊或是打够着种植在院外的桑枝桑叶。 看到唐磐石领着唐修、唐禄进入庄子,小孩子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仍是高高兴兴地做着他们的游戏,时而欢呼时而惊叫。而那些在闲聊的大人们却全都有些慌神儿,噤声直立,不敢再大声说话,看向唐修三人的眼神也有些躲闪不定。 唐磐石很有派头地挺直了身子,大户人家就要有大户人家的体面,身为唐府的管家,唐磐石可不想在唐府的这些佃农跟前让他们家少爷丢了面子。 “王老三呢?让他出来见过少东家!” 站在村子的正zhongyāng,唐磐石随意伸手向其中一个庄户吩咐了一句,虽然他已不是第一次过来庄上,且也明知道王老三的家在哪个位置,但是身为主家,却是没有屈尊主动去下人家拜访的道理。 “知道了唐管家,俺这就去!”被唐磐石指着的庄户唯诺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向村尾跑去。 “王老三是他们的首脑吗?”看着那庄户着急忙慌的样子,唐修轻声向唐磐石问了一句,周围这些庄户看向他的目光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妥,这些人的眼神之中除了惧怯之外好像还隐藏着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听到少爷问话,唐磐石收起方才面对那些庄汉的高姿架势,微弯着腰恭声回道:“是老爷几年前指定的一个村头儿,看他将这些庄汉管理得不错,就一直都让他担着不曾更换。” “这王老三在村里很有些威望,一般有什么事村里的庄户也都听他的。”唐磐石道:“不过他再怎么有威望,也只不过是咱们唐府的一个庄户而已,一会儿少爷也不必与他太过客气。方才小禄那句话说得不错,这些庄汉大都有些油滑,对他们太客气的话他们容易蹬鼻子上脸不知礼数。” 唐修点头表示明白,地主与佃户之间能够和睦相处的着实不多,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杨白劳与黄世仁这些经典的桥段出现了。 很快,王老三连同方才那个庄汉便疾步走了个过来。 王老三身材高挺健硕,约有一米七几的个头,四十几岁的年纪,面上的皮肤还有双手因为常年的劳作显得非常地黝黑粗糙,不过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倒也算得上是忠厚干练。 “见过唐少爷,见过唐管家!”及到近前,王老三躬身施礼,算得上客气。 对于王老三的称呼唐磐石这个大管家的眉头却是一挑,唐少爷?连一句少东家都不会叫了么?这个王老三真是越活越抽抽儿了,怎么一点儿眼力架儿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今ri有唐修少爷在侧,唐磐石也不好出声提点敲打,否则的话少爷的脸面怕是不会好看。 扭头看了唐修一眼,见唐修并没有觉出王老三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唐磐石心下稍安,轻咳了一声冲王老三吩咐道:“去将村里的庄户都召集一下,少爷有话要嘱咐。” “呃?”王老三面上一阵错愕,抬头看了看唐修,又扭头看了看唐磐石,轻声推脱道:“这,唐管家,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唐磐石的眉头瞬时皱起,这是要反了天吗?一个小小的庄户佃客竟然敢忤逆东家,这个王老三到底想做什么?! 唐磐石的脾气一向温和,在唐府也是出了名的和气生财。可是脾气好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发怒,并不代表着他可以任人揉捏。 yin沉着脸,唐磐石上前两步,及到王老三的跟前,话不多说,抡起手臂就要赏王老三几个耳光,好让他长长记xing,分得清尊卑。 “石头叔!”唐修适时出声制止,看着并没有打算躲避的王老三淡声道:“先别忙着动手,让他把话说完。” “是,少爷。”唐磐石收回手掌,仍然怒视着王老三,jing告道:“王老三,少爷的脾气好,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在少爷的跟前肆意妄为,若是你再敢无理,说不出个子午寅卯来,老夫扒了你的皮!” 声sè俱厉,显然唐大管家是动了真火,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躲过一顿掌掴,王老三面sè未变,面对唐大唐家的扒皮豪言,他也是仿若未闻,有恃无恐。 “谢唐少爷恩泽,也谢唐少爷给了小人一个说话的机会。”王老三冲着唐修躬身一礼,继而道:“不是我王老三不分尊卑,这些年我们这些庄户也没少承受唐府的恩惠,与其他的东家相比,唐老爷算得上是宽厚仁德,我们都心存感激。否则的话小人现在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任由唐管家打骂了。” “至于小人为何会不听从唐管家还有唐少爷的吩咐,并不是我王老三忘恩负义没有尊卑,只是……”说着,王老三抬头看了唐修一眼,道:“这其中的缘由,唐少爷应该是最为清楚才是。” “怎么?”唐磐石的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唐修一眼,再也顾不得什么忙声向王老三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来唐管家也还被蒙在鼓里。”见唐修没有什么阻止的反应,王老三直声道:“早在半个月前,唐家的这百亩良田就已经成了裴家的产业,裴二公子亲自拿着地契过来丈量交接,现在这庄子里的老少爷们也都成了裴家的庄户。” “裴士信?”唐磐石惊声道:“他怎么会有我唐家的地契?” 唐磐石脑袋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这是不是少夫人干的?毕竟裴士信是少夫人的娘家二哥,若是少夫人想要偷取地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联想到王老三所说的接收时间,唐磐石很快就又将这个念头给驱赶出了脑外。半个月前,少夫人还没正式过门儿,又怎么可能会接触到唐家的祖田地契?哪怕就是现在,唐家的祖宅还有祖田的房契地契少夫人怕都还没有亲眼见过,更何况是偷回娘家了。 “少爷!”唐磐石不由将目光移向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唐家的地契为何会出现在裴士信的手中?!” “我不记得了。”唐修耸了耸肩,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百亩良田,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产业,地主梦算是没戏了。 不过唐修也清楚,这件事情与他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肯定是脱不干系。百亩良田那可不是儿戏,并不是说别人仅仅拿了一张地契就能拿得走的,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唐修这个主人的签字或是允诺。 “不记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记得呢?怎么能不记得呢?那可是咱们唐家的祖田,是祖田啊……” 想起唐修确实失去了些记忆,唐磐石整个人的jing气神儿一瞬间全都颓败了下来。 祖田没了,希望散了,唐家,也许是真的要败了。 “石头叔,这件事情我可能知道一点儿。” 见唐磐石心灰意冷气急败坏还外加一点儿失魂落魄,而唐修少爷又一脸地迷茫不知所以,唐禄轻声插言道:“唐福、唐寿他们两个在离开府里之前曾经说过什么赌局,说是少爷将家里的田契全都输了出去。” “先前我以为只是那些闲田杂田,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就没有太过注意,不想少爷竟连府里的祖田也都……” ; 第04章 有我在天塌不了 晴天霹雳。 唐磐石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好悬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唐修好赌,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在老爷故后,又加上裴家在婚事上的百般阻挠,将原本定好的裴家嫡系小姐给换成了一个毫无地位的旁系私生女不说,还对唐府上下肆意侮辱让唐修在心中愤懑的同时也倍受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修少爷头脑一热与别有用心的裴士信对赌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让唐磐石万万也想不到的是,唐修这一次竟会拿出唐家的百亩祖田。 那可是唐家上下数代所积攒下来的立世根本,他怎么就能那么冲动呢? 这明显是一个局,一个裴家针对唐家所设的死局!没想到老爷生前还对老爷称兄道弟的裴有道,在老爷故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这般迫不及待、处心积虑地设计少爷,图谋唐家祖业。 难怪当初的婚事他们会百般阻挠,难怪他们会将原本的嫡系给换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女,原来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图谋。而嫁进唐府的那个少nǎinǎi裴彩儿,也只是他们裴家随手所抛弃的一个小棋子罢了。 不过,即便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 木已成舟,地契都已到了人家的手里,以裴家的行事手段,想要讨回地契已是万无可能,这一次,唐家怕是真的要没落了。 “石头叔,稍安勿躁。”眼见着唐磐石的身子左右摇摆难以站稳,唐修伸手上前将之搀住,定声道:“地没了可以再买,有我唐子悠在,咱们唐府就在,这天还塌不了!” 冲唐禄使了个眼sè,示意他将唐磐石扶住,唐修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王老三:“既然事情已过半月,为何连过府禀报一声的人都没有一个?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唐府的恩德的吗?” “唐少爷误会了。”王老三回道:“是裴少爷在接收田地的时候有过吩咐,说是这是裴、唐两家自己的私事,说出去裴、唐两家脸面上都不会好看,所以要求我们务必要守口如瓶,否则的话便直接逐出庄户永不录用。” “还有就是,小人以为唐少爷应该是早已知晓此事,是以就……” 身为对赌的当事人之一,又亲手将自家的祖田给赌输了出去,唐修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王老三没有派人去唐府禀报,也是怕触了唐修的霉头,听闻这位爷的脾气可是一直都不大好,若是冒然去揭他的伤疤,那不是自找苦头么? “行了,守口如瓶就守口如瓶吧,没什么事儿就都散了吧!” 一声轻叹,唐修冲王老三一众庄户摆了摆手将他们打发回去,裴老二虽然不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说的话却是不错。 一个是输了自家祖田的败家子,一个是吞了自己亲家祖业的伪君子,传出去名声有损,确实不怎么涨脸。唐修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既然身为人子,他却不能不顾及一下唐府的颜面。 “行了,咱们也回吧。” 回头看了唐磐石与唐禄一眼,唐修径直向村外走去。 “石头叔,我看少爷是真的变了。”搀着唐磐石,看着唐修远去的背影,唐禄小声道:“‘我在,唐府就在,这天还塌不了’,说得多霸气,以前的少爷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唐磐石默然点头:“是有了一些担当,但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没了这百亩祖田,府里又没有其他的营生,ri后的ri子可该怎么过啊?” 只出不入,必不长久,到了最后难道连祖宅也要卖掉不成? “罢了,罢了,少爷终究是主,哪怕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也抡不到咱们去指责议论,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唐磐石一声长叹,由唐禄搀着抬步向唐修追赶而去,面上的神情较之来时显得更为颓丧。 “哦,对了。”走到村口,唐修止住脚步,淡声向唐磐石二人嘱咐道:“这件事情就先不要让老祖宗还有少夫人知晓了,事已至此,让她们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于事无补。” “纵使少爷不说我们也都省得。”唐磐石回声道:“太夫人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而少夫人与这件事情又多少有些牵扯,她毕竟是裴家的人,若是知道了裴家所做的这些事情,心中难免会有芥蒂,若是再闹出些事就越发不好收拾了。” “只是,”唐磐石口中泛着苦涩:“不论是太夫人还是少夫人,也全都盼着今年秋收时的那些余粮,这件事情咱们终是瞒不长久。” 还有一点唐磐石并没有点明,那就是没了这百亩祖田,他们唐府ri后该靠什么过活?裴彩儿带过来的那些嫁妆本就不多,便是再省吃俭用,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距离秋收还有数月,这段时间我会想些办法的。”唐修出声劝慰了两句,面上的神sè坚毅,双目之中更是自信满满。 发财的门路唐修的脑袋里面不止一条,只是在经历了上一世的大富大贵与大喜大悲之后,他已然再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锋芒太过不知遮掩,也不会处处遭人嫉恨,更不会在最后落得一个被自己至爱之人下毒惨死的下场。 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杂念抛却,唐修迈起脚步,稳健有力地向前走去。 “既然上天又给了一次重活的机会,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前尘往事已是云烟,管他是古代还是现在,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唐磐石怔怔地看着已是jing神焕发的唐修少爷,轻声道:“少爷倒是豁达,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什么豁达,我看就是没心没肺。”唐禄撇了撇嘴:“亏得我还以为他变好了呢!石头叔,你说少爷之前说他失忆不会是装的吧?闯了这么大的祸,装失忆倒也是一个妙招。” “胡说什么!”唐磐石一巴掌拍在唐禄的后脑勺上:“没了老太爷还有老爷之后,现在府里就少爷一个男丁,纵是闯了天大的祸事,难又敢去真个责怪他?你觉得少爷还有必要再去装失忆么?” “也是,”唐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太夫人不问世事,少夫人又刚刚过门儿,现在府里少爷最大,还真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唉!没了祖田,家里的家具器物也被少爷给卖了个七七八八,咱们以后的ri子可怎么过啊?” 唐禄愁眉苦脸地也没了jing神,显是他并不相信唐修会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唐家摆脱眼下的困局。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磐石边走边轻声叹道:“实在不行老夫就走一趟长安,便是舍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为少爷为唐府谋一条出路。” “长安?”唐禄一愣:“石头叔,咱们唐府在长安还有旁的亲戚么?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唐磐石双目一瞪:“你个小孩子家的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 第05章 前尘如梦 山顶,豪宅。 夕阳西下,暖风习习,露天的游泳池旁,唐子悠陪着老婆品酒聊天,手中的红酒是田叶在一处慈善拍卖所得,花了多少钱唐子悠不在乎,重要的是田叶的那一片善心。 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暗红sè的酒水在杯中旋转荡漾,与夕阳下的晚霞错落交织,很迷人。 “这酒不错,我很喜欢。”看着田叶娇嫩的脸颊红润饱满的香唇,唐子悠轻抿了一口,叹声道:“只是可惜叶子你现在有孕在身,只能我一人独饮了。” 田叶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看上去已然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不过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除了肚子稍鼓起了一些之外,身上的其他部位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是那样的迷人那样地让人怜惜。 “老公你喜欢就好。”田叶脸上的笑容很甜美,甜得让唐子悠忍不住低头又想咬她一口。 “老公不要,”见唐子悠凑上来想要亲吻自己,田叶扭头避开,笑道:“你嘴上还沾着酒水呢,我可不想让你伤着咱们的孩子。” “好好好,全都依你好了吧?”唐子悠郁郁地撤回身子,抬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知道自己扫了唐子悠的兴致,田叶轻笑着侧过身来,抱着唐子悠的胳膊软声哄了几句,亲自为唐子悠倒了一杯酒之后深情地看着唐子悠双眼有些迷离地糯声问道:“老公,你爱我吗?” “当然。”唐子悠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回答地也异常干脆:“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爱你爱谁?” “那你上次说的那个空间,是真的吗?” “自然不假。”唐子悠道:“不过那个地方现在只有我能够进去,不然的话定会带你进去看看。” 田叶的眼中秋波闪动,接声问道:“那个地方真有那么神奇吗?” “一眼灵泉一亩地,咱们家这片若大的家业,全都是拜它所赐,能够拥有它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说着,唐子悠扭头看着田叶,深情道:“当然,还有你。” 田叶闻言,缓缓松开了抱着唐子悠的双手,之后怔怔地看着唐子悠:“老公,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五年啊?”唐子悠一愣,没想到田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温声回道:“记得当年你刚刚毕业却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最后竟饥不择食地来到了我刚刚开办的农产品公司应聘。” “老婆,你知道吗?那天在公司的招聘台前,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是吗?其实我也一样。” 田叶的眼圈一红,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呵呵,你这是怎么……呃……” 唐子悠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心口传出,手中的酒杯也应声而落,艳红的酒水洒了一地,犹如鲜血一般。 “叶子,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声不甘的怒吼,唐修从睡梦中惊醒,眉前额角满是汗迹。 “原来,我还是没有放下……” 一声轻叹,唐修痛苦地闭上眼睛,直挺挺地再次栽倒在榻上,脑袋里面不停地浮现着在他临死之前叶子哭着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的场景。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我的那个空间指环来的,五年的感情,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说到底都只是一个骗局……” “情是真,骗也是真。”唐修一声轻叹:“她,终究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当曾经的甜蜜化作药酒,当曾经的真情已作烟尘,唐修的梦醒了,但是眼角的泪水却仍未干涸。 “算了,算了,所有的事情都已成云烟,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以前的唐子悠已死,现在的我是唐修,是唐府的少爷,让我就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吧。” 一场前尘旧梦,搅得唐修睡意全无。 翻身下床,随手将挂在衣架上的长衫披在身上,唐修开门走出房间。 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天蒙蒙亮,唐府里的下人也大都没有起床,府院内寂静一片。 三进三出的院落,唐修的房间就在最后一排的中心院落,空间足够宽敞,院中的花木桌椅也布置得恰到好处,看上去很是舒心。 主卧的一角是一间耳房,是下人们晚上守夜休息的地方,唐修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当是一夜未熄,不过从里传出的轻微鼾声让唐修不禁微微摇头,唐禄这小子又偷懒了。 唐修并没有上前将唐禄叫醒,也没有责难怪罪的意思。现在唐府上下可用的下人总共也就只剩那么几个,唐禄能坚持到现在还不离开,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忠仆了,不能太过苛责。 “嗯?是什么人竟起得这么早?” 隐约间好像听到左边的院落传来一些模糊的哼哈交淡的声音,唐修缓抬起脚步,循着声音不急不徐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身为唐府现在唯一的主人少爷,唐修并不觉得整个唐府院落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所以走动之间倒也没有太多的顾虑与犹豫。 “不行了,小姐,婉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不打了不打了!” “婉儿,你真是越来真懒惫了,这才活动了多久你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哪是婉儿懒惫了,明明是小姐越来越厉害了……” 前脚刚踏进院门儿,听到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唐修的身形一下就顿住了。 唐府的女人本就不多,而能够被别人称作为小姐的年青姑娘也就只有那么一位了。 裴彩儿,唐家新进的少夫人,也是唐修这具身体的正室夫人,据说唐修之前之所以会在床上躺半个月不能下榻,就是拜这位新夫人所赐,现在还真不是与她见面的时候。 之前二人的关系如何唐修不清楚,不过就这半个月来唐修在唐府的所见所闻而言,裴彩儿对唐修这个丈夫很不感冒,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大婚的当ri一脚将唐修踹伤,更不会在唐修受伤的这半个月内都不来探望一次。 更重要的是,在唐修看来,此女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而且武力值也很是不弱,唐修可不想一大早上的就招来一顿胖揍。 好男不跟女斗,君子不立危墙,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修转身撤脚,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事与愿违,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见有两个倩影一前一后飞速从院内掠出,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清喝在他的耳边响起:“何方鼠辈,竟敢暗中偷窥!” 被人堵在了门口,而且两女的手中都还拿着一把类似于铁剑之类的凶器,唐修定了定神,干笑招呼道:“早上好啊,两位。” ; 第06章 裴彩儿 两个小丫头冷着脸淡淡地看着唐修,在认出了唐修的身份之后她们手中的凶器已然放下,不过仍是没有给唐修什么好看的脸sè。 “哼,你来做什么?” 裴彩儿面无表情地没有言语,倒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婉儿在听到唐修干巴巴地问好声后冷哼了一声,并出声质问,显是对唐修这位不速之客并不欢迎。 “兴之所致,随便走走,不想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经过了最初的尴尬之后,唐修的心态已然平复了下来,轻轻地直起腰身面sè坦然地随声应答。 曾经的亿万富豪,三十几岁的奋斗经历,高官富贾,明星权贵,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又岂会怕了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身子挺直,唐修的目光不自觉地便扫视到了裴彩儿与婉儿这两个小丫头的脸上。 婉儿就不说了,谈不上漂亮,但也五官端秀,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灵活机敏,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个顽皮不安份的主儿。 重点是裴彩儿,唐修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什么是沉鱼落雁唐修没有见过,但是眼前的这个裴彩儿却让唐修知道了什么是人比花娇。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金环玉饰,但她那一张白净还略显青涩的小脸却一下子印到了唐修的脑子里,怎么抹也抹不去。 琼鼻皓齿,弯眉明眸,怎么看怎么和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这是唐修上辈子加这辈子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没有之一。 只是脸上的神sè有些许悲伤,且双眸之中也隐藏着一丝落寞悲凉之意,不免让赏美的唐修心中有了一丝遗憾。 碧玉有暇,为之奈何? 不过裴彩儿心中的苦楚唐修倒也有些明白,在娘家不受待见,而新嫁的夫君又是一个十足的败家仔,更甚者在新婚之ri还被这个败家仔嫌弃并破口大骂,任谁心情也不会太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听到唐修在看到她时情不自禁所吟出的这八个字,裴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嫣红,冷哼一声直接绕过唐修进了院子,临近院门时还不忘留下一句:“登徒子!” “呃?” 唐修颇为尴尬地揉了揉脸,登徒子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那不就是流氓的另外一个雅称么?不就多看了几眼,至于么?欣赏,只是纯粹的欣赏懂不懂? “登徒子!少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裴彩儿离开之后,婉儿又亮出了她手中的凶器,冲着唐修比划了两下出声威胁道:“再敢对我家小姐无礼的话,不用小姐出手,姑……嗯,我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哼!” 婉儿本想说一句姑nǎinǎi,不过一想眼前这个败家仔在名义上还是小姐的夫婿,便不由改开口。 “行了行了,少在这里给少爷我狐假虎威。”唐修抬头瞥了小丫头一眼,淡声道:“这里是唐府,你们小姐现在是唐府的少夫人,所以身为你家小姐的贴身丫头,既然陪着你家小姐嫁到了唐府,就应该学着规矩点。” “还想打本少爷?”唐修伸手将小丫头手中的铁棍儿给拨拉到一边:“知道奴仆弑主是怎么一个罪名么?借你十个胆子!” “唔?!” 婉儿怒目圆睁,不过却也不敢真的再对唐修哟五喝六了,以下反上,以奴弑主,不管放在哪里都是重罪,她一个小丫头,哪怕再受小姐的宠爱也吃罪不起。这里毕竟是唐府,而名义上她现在也确实算是唐府的丫头。 见小丫头被自己吓住,唐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地去再刺激婉儿,若是小丫头受不了刺激而不顾一切,以小丫头方才翻墙而出的麻利动作,唐修怕自己还真打不过她,到时候丢人就丢大发了。 “若是打打杀杀真那么有用的话,唐府上下现在尽是老弱病残,又有哪一个会是你们主仆二人的对手?你家小姐现在又何必这般安生地呆在唐府?好好想想吧,以后做事要多长点脑子。” 给了婉儿一番忠告之后,唐修抬步起身,施然离开。 “诶!你你你……,我我我……” 见唐修将自己教训了一顿之后就这么轻易离开,婉儿心有不甘,在后面指着唐修的背影,张牙舞爪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小脸憋得通红剔透。 “行了,婉儿,回来吧。” 这时院内传来一声叹息,裴彩儿出声将婉儿给叫了回去。 “小姐!”婉儿蹭蹭蹭地走进小院儿进了房间,气呼呼地撅着小嘴儿道:“小姐你也听到了,那个混蛋他竟然这么欺负人,他他他……” “他只是在吓你而已。”裴彩儿轻声道:“他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若是动手的话吃亏的定然是他,所以他也只能在言语上让你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为上。很显然,你确是被他给吓住了。” “可是,我……”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有些道理,”裴彩儿抬头看了婉儿一眼,道:“他是主,你是仆,若是动手的话最后吃亏的定然是你,你方才忍着没有动手也是对的,否则的话纵使是我也难以保你周全。”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婉儿可咽不下这口气,哼!” “呃?”裴彩儿一愣,看婉儿撅嘴斗气的样子不由轻声笑道:“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乖巧的么,怎么对他却这般地不依不饶?” 婉儿心中余气未消:“哼!谁让他当初欺负小姐来着?害得小姐在屋里哭了一个晚上,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你,唉!” 轻叹了一声,裴彩儿微摇了摇头,想起半个月前的大婚之ri,心中亦是不由一黯。 “呀,小姐,我想到了!”才一会儿的功夫,小丫头就转怒为喜,上前抱着裴彩儿的胳膊娇声道:“小姐,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裴彩儿不为所动,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且说来听听。” “唐家现在穷得叮当响,若不是小姐时不时地拿出一些银钱支撑,他们早就饿肚子了。”婉儿笑眯眯道:“若是咱们断了他们的钱粮,看他唐子悠还怎么神气,哼!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地来求小姐?” “这,怕是不好吧?”裴彩儿的眉头微蹙:“太夫人年逾七十,最是需要jing养,断是不能出了差错。还有唐管家及府中的那些下人,对咱们也算恭敬有礼,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唐修而让他们也都跟着委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已经嫁到了唐家,裴彩儿已然认命,否则的话她当初也不会拿出自己那并不甚丰厚的嫁妆来支撑唐府上下的ri常开销了。 “小姐放心好了,知道小姐心善,不过这一次咱们只针对唐修一人,又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只是先饿他两天,看他以后还老不老实,哼!” 婉儿紧握着小拳头,脸上露出一丝无比得意地笑意,像是已然看到唐修那个坏蛋在她还有小姐的跟前低头服软时的画面。 ---新书不易,求收藏,求推荐…… lt;/agt;lt;agt;lt;/agt;; 第07章 败类唐修 从裴彩儿的院子出来之后唐修又在附近的几个院子溜达了两圈儿,既然已经决定在此安身立命好好地活着,自己的家宅布局却是没有不去熟悉一番的道理。 唐府的祖宅不小,前中后三个院落,每个院落又有分苑若干,房间更是足有十数间之多,整个府宅便是住上百十口人也都绰绰有余。 看来当初建造这座府宅的时候唐家的老祖宗一定是企盼着唐家能够家族兴旺、百子千孙。只是可惜,事与愿违,自唐修往上再数三代,唐家都是独苗一根,唐修的老爹唐肃更是连娶了七房妻妾,结果除了大夫人因生唐修难产而死之外,其余六房入门十载却连屁都没放出一个。 至于唐修的那些姨娘,在唐肃亡故之后,眼见着唐家被唐修给败了个七七八八,再呆下去别说是指着唐修养老,怕是连她们这些年所积攒下的私房钱都保不住,是以便纷纷收拾细软或是再嫁或是另谋其他的营生,算是与唐家彻底断绝了来往。 “唐家,还真是没落了。” 唐修轻声一叹,空有这么一座豪宅,家中却已没有半点积蓄,再看看这宅子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唐修转悠了这么久,天都已然放亮,竟连一个下人也都还没有看见,冷冷清清,了无生气。 “少爷!少爷!” 唐修正在独自感叹的空当,听得不远处有人在高声呼喊,回头望去,却是唐禄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及到近前气喘吁吁道:“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害得小人一顿好找。” “这么着急忙慌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儿,”见唐修正淡淡地看着自己,想起少爷之前的凶残,唐禄身子一紧,忙声回道:“就是,就是醒来看您不在,怕您出了什么事儿,心中有些着急。” “还有,还有就是小人竟在值夜时睡着了,犯了大错,请少爷责罚。” 唐禄佝偻着身子,心中七下八下地忐忑不已,主人醒了,且在院子里转悠了大半天,而他这个值夜侍候的下人却丝毫不知,这可是大错,若是按家规处置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唐修低头看了唐禄一眼,淡声问道:“现在值夜的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是的,少爷。”唐禄回道:“自唐福、唐寿他们走了之后,再无他人补进,所以就……” “行了,”唐修摆了摆手打断唐禄的话:“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 “啊?”唐禄一愣,没想到少爷这么轻易地免了他的罪责,想起上次唐寿因为贪睡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场面,唐禄心中不由庆幸万分,幸亏少爷失忆了,失忆得好,失忆得妙,要是少爷一直这么失忆下去就好了。 这时的唐禄已不再怀疑唐修是不是在装失忆了,千恩万谢地与唐修鞠躬道谢:“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看唐禄这般感恩戴德的举动,不难猜出唐府的这位小少爷之前是何等的残暴不仁了,唐修微摇了摇头,轻声向唐禄道:“不是说府里还位祖母太夫人么?你带我过去拜见。” “啊?”唐禄又是一愣:“去太夫人那?” 少爷之前不是一直嫌弃太夫人老而不死吗?怎么现在竟想起了去看望太夫人?若是唐禄记得不错,自老爷故后,没了老爷的约束与管教,唐修少爷就再也没有去过太夫人的院落,算起来都已经有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唐修的眉头一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只是少爷之前少有去过太夫人的跟前,一时有些惊诧。”想起少爷失忆的事实,唐禄恍然,连忙解释道:“小人这就带少爷过去。” “嗯。”唐修轻点了点头,心里面又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打上了一个不孝的标签。 唐禄在前面引路,没走两步唐修就发现有唐禄要去的地方有些不对,他竟然是直接冲着前院儿去的。 “唐禄,太夫人是住在前院儿?” 过了中院儿院门,唐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纵使唐修再不懂古人的规矩他也知道,似他们唐府这么大的宅院,前院是待客的地方,而且待的还是那些并不怎么重要的客人马夫之类的随从。 太夫人身为唐修的祖母,身为唐家上下辈分最高最为尊敬的一个老祖宗级别的人物,怎么会被安置在这里? 唐禄点头应道:“是少爷以前的吩咐,说是太夫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什么时候若是想出出去走动散心的话,住在前院儿出门儿方便些。” “呃?行动不便?还出去走动散心?好无耻可奇葩的一个理由。”虽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话也不是自己说的,但是唐修仍是觉着有些羞愧。 人可以无耻,可以败家,甚至可以无良无德,但却不能不孝。 唐修,我鄙视你。 唐修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敢去见他的这位祖母太夫人了,他的脸皮没有那位唐修少爷厚实,他还要脸,他会觉得臊得慌。 见唐禄带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前院儿最偏僻的角落儿走,唐修的面sè变得越来越是难看,遂轻声向唐禄问道:“太夫人原来住在什么地方?” “呃?”不明白唐修为何会这么问,唐禄还是乖乖回道:“就是少爷现在住的地方。” “那里一直是家主的寝居,原来太老爷在世时就和太夫人住在那里,后来太老爷过世,老爷当了家主,太夫人一度想要让出老爷都没答应,直到少爷你……” 话说到一半,唐禄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有点儿编排主子的意思了。 “嗯。”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唐修的小脸儿更是臊得厉害,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最角落的小院儿,郑声向唐禄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唐管家那里知会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太夫人搬回原屋。至于我的住处,嗯,就把临近的那个院子收拾一下,以后我就住在那里了。” “诶,小人记下了!”错愕之后,唐禄连忙欢声应了一句。 对于太夫人的安置,全府上下早就已有微词,毕竟太夫人平ri里对待下人都很不错,下人们对太夫人也都颇为尊敬,对于太夫人现下的处境大都不太忍心。 只是慑于唐修少爷残暴余威,大家也都不敢多说什么。现在难得唐修少爷迷途知返,唐禄心中也不由欢喜起来。 所以,在将唐修领到太夫人所在的院门并向里面侍候的丫环招呼了一声之后,唐禄便一路小跑地去向唐大管家报喜去了。 “少…少…少爷,太夫人正在里屋用餐,请少爷过去。” 从里屋出来的小丫头在看到唐修之后,小脸煞白,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说起话来也连带着有了一点儿结巴的趋势。 唉,看来唐修这个败家仔的恶劣形像还真是深入人心啊,看把人小姑娘给吓的?附身到这样一个败类的身上,我唐子悠上辈子得造了多大的孽啊? 一声长叹,唐修上下整了下衣衫,抬步进入太夫人的房间。 ; 第08章 祖孙相见 小厅不大,里面除了一些常用的桌椅板凳、照明灯具及一些洗漱用具之外再无他物,什么瓷器,什么屏风全都看不见分毫,很寒酸。 唐修推门进屋,入眼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安稳地坐在正堂的桌椅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碗里面端着的是稀粥,桌面上仅有的一盘菜是青菜豆腐,而且还是水煮的那种,很简单的一顿早餐,简单地让人看着有点心酸。 不过即使如此,老太太吃起饭来仍是那么地津津有味,一口菜就一口稀粥,吃得很认真,连唐修进来她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孙儿见过nǎinǎi!” 老太太不搭理自己,唐修却不能也不吭气,主动上前恭恭敬敬地弯身与老太太行了一礼。 “nǎinǎi?以前不都是叫我老太婆么,今天倒是客气。”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碗筷,首次抬头看了唐修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地问道:“若是老身记得不错,这是你半年以来第一次主动过来探望老身,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听出老太太心中的怨气与冷淡,唐修再次躬身道:“以前是孙儿不对,孙儿在此向nǎinǎi赔罪了。nǎinǎi若是心中有气,任打任骂,孙儿全无怨言,只要nǎinǎi能消了心中的火气就成。” 说话的同时,唐修略微抬头瞟了老太太一眼,慈眉善目的,也没有唐修想像中的那么老气,脸上虽然带着怒气,不过jing神头却是不错,面sè红润,双目有神,看上去当是很健朗。 唯一美中不足是,老太太的嘴巴,可能是因为牙齿全部掉光的关系,没有了牙齿的支撑,整张嘴巴都显得皱巴巴的,为老太太平添了几分老态。 怪不得只吃稀粥还有豆腐,除了府内的条件有限外,老太太本身的牙口当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倒是长进了不少。”老太太稍稍有些惊诧,双目注视着唐修:“以退为进,表面功夫做得也不错,都知道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婆了。不过老身还是更喜欢你以前那个没脸没皮的样子,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老身听着那。” 油盐不浸啊这是,唐修在心里不由得又将以前那个唐修给咒骂了无数遍,连亲nǎinǎi防他都跟防贼的一样,这个唐修以前得混蛋到什么地步啊这是? “nǎinǎi说笑了。”唐修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只是单纯地想过来看看nǎinǎi,并没有旁的意思,nǎinǎi若是不喜,孙儿这就告退。” 说着,唐修后退两步作势离开,见老太太仍端坐在那里没有一点想要开口挽留的意思,唐修苦笑一声,退到门口再次恭声道:“nǎinǎi,所谓路遥知马力,ri久见人心,孙儿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诚心想要悔过,您若不信,看孙儿ri后的表现就是了。” 说完,唐修败退而走,看来想要在短时间内转变自己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怕是不大可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遥知马力,ri久见人心……” 唐氏已然没了吃饭的心情,心里面细累咀嚼着唐修的这句话,有点儿猜不透她这个孙子这次过来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浅荷,最近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啊?” “呃?”方才领唐修进来的那个小丫头一愣神儿,有些犹豫地轻声回道:“太夫人,没什么变故,府里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唐氏微眯着眼睛盯看着浅荷:“一切如常的话,为何这几ri的餐点越来越是简单?一切如常的话,为何府中过往的下人亦是越来越少?老身虽然老了,但脑子却还不糊涂!” 老太太目光凌厉,语气也颇为气愤,说到最后甚至还抬手猛拍了一下桌面,碗里的稀粥都洒出了不少。 “太夫人熄怒,太夫人恕罪!” 小丫头被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上,太夫人平ri里虽然不受唐修待见,但她毕竟还是府里的太夫人,余威仍在,浅荷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怎能经得起她的威吓? “行了,”唐氏的语气放缓,轻声问道:“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能让唐修这个无法无天的逆子变得这般温顺老实?” “回太夫人话,”浅荷低声回道:“这阵子奴婢一直都在太夫人身边侍候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唐禄他们有时提起,像是少爷在大婚的时候被少夫人给击成重伤,醒来后就忘记了许多事情,人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还有就是,”抬头看了太夫人一眼,见老太太仍不甚满意,浅荷接声道:“为了给少爷筹备婚宴器具,几乎用尽了府里所有的现钱,现在府里的所有开销全都是靠着少夫人的支撑才能勉强度过。” “府里的下人见少爷连ri常的常例都难以按时下发,很多人都偷偷地溜出府门另谋他途去了。” “不过据唐禄私下里言讲,其实这些都是唐管家为了节省开支在暗中默许的,毕竟唐府现在已经再养不起太多的闲人,再过段时间有些人便是不想离开,唐管家多半也会想办法将他们辞退。” “原来如此。”唐氏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老身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 “裴家的那个丫头不错,只是可惜嫁错了地方,唉!” 一声轻叹,唐氏冲着浅荷摆了摆手,将她打发下去,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面发呆。 “老爷啊老爷,原本妾身是想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死了的那天就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们孝还是不孝,只要能将唐家的血脉安然地传承下去就好。” “但现在,唐修那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整个唐府近百年的积蓄给败了七七八八,看来,便是这老天也不想让妾身死得安生啊。” “老爷,唐府不能没落,唐家的血脉不能断了传承,这是你生前一直都在念叨的事情,现在唐家被唐修那小子给糟蹋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时候给他些教训,好好地管教管教了,唉!” 嘴里叨叨念念地说了一大串,唐氏猛然站起身来,双目之中jing光四shè,整个人在这一瞬间气势凛然,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这时浅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夫人,唐管家过来了,说是依少爷的吩咐,要接太夫人回后院主宅居住。” “哦?” 唐氏一愣,身上的气势悄然无踪,眼中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缓缓地再次坐下,唐氏轻声吩咐道:“让他进来说话。” “路遥知马力,ri久见人心,毕竟是一家之主,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好,不管是yin谋诡计也好,是诚心悔过也罢,只要他有那个本事就行……” “不然的话,就只能委屈他做一个为唐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了,唉……” ; 第09章 随身空间再现 老太太搬回原院儿主宅,在主宅旁边的一个副院儿,唐修一个人坐在屋里生着闷气,面sèyin沉。 想他堂堂的一家之主,现在竟然被人给断了伙食,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岂有此理! “少爷,唐管家也是没有办法。”唐禄远远地躲在门外不敢靠近,半个身子掩在门后,颤颤微微地道:“方才少夫人那里递出话来,说谁要是敢把自己的口粮暗中让给少爷,就把谁给赶出唐府。” “少夫人身边的那个婉儿丫头还说,少爷败了那么多的家财,有本事的话就将它们全都给再捞回来,否则的话就等着饿肚子吧。看那阵势,少爷以后怕是要委屈一阵,自己去找东西吃了。” “太夫人那里呢?”唐修问道。 “少爷放心,太夫人那里一切如常,少夫人素来仁孝,对待太夫人正是无微不至,一般太夫人想吃什么少夫人都会命人想办法呈上。” 说了裴彩儿一通好话,唐禄有些可怜地看着唐修道:“这一次,少夫人针对的只有少爷一人,就连石头叔也说不上话。所以少爷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不行的话去给少夫人道个歉服个软也行啊,就别再硬撑着了……” “行了行了,赶紧给老子滚,看见你就烦!” 看到唐禄这小子看似提心吊胆实则幸灾乐祸的样子,唐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没有一个好鸟,全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否则的话就唐磐石这个大管家怎么也不会同意那两个小丫头这般无理胡闹。 “看来因为祖田的事情,就连忠心耿耿的唐石头也对这位唐修少爷不满了,这是想要借机来教训敲打我一番啊。” 唐修不是傻瓜,很自然地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儿。 裴彩儿毕竟是外来的媳妇儿,纵使她暂时抓住了唐家的经济命脉,但是若是没有唐磐石这个大管家在旁边配合的话,她想要掌控整个唐府根本就没有可能,更别说是想要断了唐修这个一家之主的伙食了。 众叛亲离的节奏啊这是,若是再这般持续下去的话怕是距离被扫地出门就不远了。 唐修扭头朝自己的屋里上下打量了一番,连件像样的瓷器、首饰都没有,便是想要变卖一些东西也没了可能,看来这位唐修少爷把这个家给败得还真是够彻底的,也难怪府里的这些下人会这般待他。 唐修抬起右手,看着自己右手的中指,喃声自语道:“若是那枚空间戒指还在就好了,在空间里面随便种点东西,也不至于会饿着肚子啊。” 一时间唐修又开始怀念起那枚让他丢了xing命的逆天戒指来。 一眼灵泉一亩田,世间万物皆可种,可惜啊,现在已然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咦?” 恍惚之中,唐修忽然感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急忙回神四顾。 一块长满了杂草的黑土地,一个不停往上冒着水但水面却怎么也满不过边沿的小水坑。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唐修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之后留着掌印的嫩脸上瞬时便爬升起一丝近乎于疯狂的狂喜之sè。 “没错,就是这里!就是这片空间!就是这个味道!想不到我唐子悠竟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空间,灵泉,四季如chun,甘甜冷冽,妙不可言。 失而复得,哪怕是两世为人,唐修在这一刻仍是有些难以自抑,再也淡定不来,奈不住心中的狂喜,像个孩子一样就那样在原地欢呼蹦跳起来。 没有了第一次进入这片神秘空间的好奇与意外,对这片空间已然是无比熟悉的唐修,现在心中所充满的全都是失而复得的无限惊喜。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他失去了那枚进入空间的钥匙之后,在他穿越时光重生在了千百年前的唐朝之后,他竟然还有机会再进入到这片空间里面。 没有去过多的追究这片空间为何也会随着他穿越了千年,也没有再去纠结于那枚被他视为钥匙的空间戒指,因为这片空间对于唐修来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存在,当初得到的意外,现在再意外点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在唐修这个少年人的身上,他又有了进入这片空间的资格,他又拥有了这片空间所有权,这就够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这是唐修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趴在地上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泉水之后,唐修的身心皆是一畅。泉水蕴有未知灵气,口味甘甜不说,常饮亦可健体强身,用来浇灌作物花草更是能够加速作物生长,防虫防病,当年唐子悠就是靠着这些泉水才在社会的最底层站稳了脚步,并一步步地攀上了人生的巅峰。 惊喜过后,唐修静下心来,看着黑土地上的那些杂草,心中一动,闪身出了空间。 可能是因为重生的缘故,空间里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唐修当年第一次得到这片空间时的初始状态,土地需要整理,灵泉需要加固,若想让空间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有许多东西都需要唐修去准备。 与当初第一次得到空间的时候不同,在空间里面十几年的使用与种植经验,唐修心里十分清楚该怎么做和该做什么,断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得到那枚空间戒指的半年之后才想起来试着在那片黑土地上种点儿东西。 回到自己的房间,唐修的脸上多了一丝淡然的笑意,之前裴彩儿与婉儿那两个小丫头对他的故意刁难,他现在也已分毫不放在心上。 跟唐禄要了一把锄头与铁锹之后,回到屋里,关好房门,唐修再一次进入随身空间。 翻地,锄草,整理田地,这是唐修以前在这片空间里面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当然,这又是空间的另外一处妙处了,那就是在这块一亩见方的土地上劳作的时候,空间所蕴含着的灵气就会随着你劳作时所流出的汗水一丝丝地补充到你的体内。 越干越有jing力,越干身体就越强壮,当年的唐子悠虽然个子不高,身子骨看上去也不甚健壮,但他身体内所蕴含着的力量却是常人的数倍乃至十数倍,抗打击及抗毒素的能力也远非常人所能及。 再加上唐修也曾跟着几个保镖学过几把散手把式,虽然不是太正规的野路子,但是一力降百会,真要动起手来,仗着身手灵活,拳脚上逾千斤的巨大力道,十几个人还真就近不了他的身。 当初若不是他曾经告诉过田叶一些关于他身体的秘密让田叶及她背后的那些人提前有了准备,否则的话寻常的毒药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 唐修现在的这具身体才十五岁,身体的骨骼还未最终定形,正是最好的锤炼时机。 现在的唐修早已没了什么争强好胜到处显摆大出风头的心思,也不企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力大无穷的绝世高手,只要他以后能在遇到危险时有一些自保的本钱,能够身体健康少生病灶他也就知足了。 低调,才能活得安稳。 这是唐修对他上一世的人生总结,也是他对这一世所定下的行为准则。 ; 第10章 桑蚕 当唐修独自在空间里欢快地锄地拔草的时候,裴彩儿与婉儿也没有闲着。 在唐府的最后院儿,靠近后门,府里的下人们平时洗衣做饭劈柴的地方,裴彩儿早在十几天前就已命人收拾出了几间干净的屋子,孵化出了一批蚕苗,趁着初chun天地回暖桑树已长出了嫩叶的空当,养起了桑蚕。 以前在裴家,因为是丫环所出的庶女,并不受主家重视,主母嫌弃,恶奴欺凌,裴彩儿与她娘秦氏的生活可谓艰辛。 该有的月例时常被人克扣,该有的衣食份额也经常被人以种种借口给挪用剥夺,万般无奈之下,秦氏就带着裴彩儿养起桑蚕,抽丝剥茧,织布成帛,就这样一点点儿地将裴彩儿养大。 所以,裴彩儿虽然在名义算是裴家的小姐,但却也是从苦ri子里熬出来的,对于养蚕丝织这一套熟悉无比。 裴彩儿与婉儿各掂了一筐已经裁碎了的桑叶,一个蚕架一个蚕架地去铺洒喂食,桑蚕刚孵出不久,个头才有针尖那么大,黑不溜秋地像似蚂蚁,稍有不慎都有被大点儿的桑叶给压死的可能,所以两人在铺洒碎桑叶的时候都非常的小心。 “小姐,咱们都快成唐府的下人了,洗衣做饭,养蚕养家,你看哪家的少nǎinǎi像小姐这样辛苦?” 婉儿噘着小嘴儿轻声地为他们家小姐鸣着不平,不过手下的活计却丝毫没有耽误,她也知道这些桑蚕现在都是他们小姐的心肝宝贝,在秋收之前的几个月里,唐府上下全都要指着这些小虫子养活呢。 裴彩儿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什么少nǎinǎi不少nǎinǎi的,以前在裴家时咱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这里是唐家!”婉儿据理力争:“小姐现在是唐家的少夫人,小姐在这里累死累活地为了唐家的生计忙前忙后,姑爷可倒好,每ri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简直就是个……” 本想说废物的,不过一想到唐修赖好也是小姐的夫君,婉儿就适当地闭上了嘴巴。 “你呀,就是一张嘴巴不饶人!”裴彩儿婉然一笑:“行了,只是养些桑蚕而已,累不坏的,你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停下歇歇,也别撑着。” 婉儿噘嘴小声地嘟囔道:“人家哪里累了,只是有些心疼小姐罢了。都怪唐修那个混蛋,若不是他把唐家给败了个jing光,小姐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辛苦,哼!” 没有理会小丫头含糊不清的嘟囔声,裴彩儿认真地做着手中的活计,桑叶丝均匀地洒在蚕箔上,蚕箔内数以百计的小蚕争相夺食,场面很热闹。 “两个月后这些小蚕就会变成上好的丝帛,不出意外的话秋收前当还能再养出一批,有了这些丝帛打底,节省些的话,就是秋收不如意,咱们大抵也能熬过明年开chun了。” 裴彩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自嫁到唐府以来,她一直都在为唐府今后几个月的生计发愁,眼见着她带来的那些银钱一天天地减少,而唐府里又没有什么其他可以收入维持的进项,若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她带来的那点银钱,迟早会坐吃山空,根本就支撑不到秋收时节。 所幸的是,虽然唐家已多年不再养蚕,不过在唐府的前后宅坻还种植着十几颗有着几十年树龄的老桑,正是这些桑树让裴彩儿看到了新的希望。 为了节省开支,这半个月内,唐府的下人已有近九成的人,在裴彩儿的示意下被唐磐石或放或辞地给劝离了府坻,现在唐府之中,除了唐磐石这个大管家外,也就只剩下唐禄还有浅荷两个原府的下人了。 浅荷服侍太夫人不能久离,唐禄是唐修的跟班随从也不可或缺,至于唐磐石也已有近五十的年岁,年老体衰,jing力不复,裴彩儿也不好意思让他太过cāo劳,所以后宅的这些事情就只能由裴彩儿与婉儿她们主仆俩来支撑忙碌了。 “幸亏唐老太爷有先见之明,当初立下了不许变卖祖田的规矩算是为唐家保住了那块百亩良田,否则的话这若大一个唐府,怕就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嘴上说是庆幸,不过裴彩儿心中却是一声轻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能想到半年之前还风光无限的唐氏一门,现在除了若大的一座府宅之外,手中竟是已再无一丝余钱? “不过这倒也并不算得是什么坏事,若非唐家败落,裴、唐两家的姻亲又怎么可能会轮得到我,而我又怎么能借机从那个冰冷无情的家里脱离出来?” 尽管是家族抛出的一枚弃子,尽管唐府里面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与艰辛,但是裴彩儿还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因为自她嫁入唐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算是彻底摆脱了裴有道的控制,彻底与裴家划清了界限。 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虽然不幸,但是与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但却冰冷无情的裴家相比起来,裴彩儿更愿意呆在唐家。没有了那么多的约束与顾忌,舒心多了。 将打来的桑叶全部投食完毕,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偏斜,距离正午已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从蚕房里出来,默算了一下时辰,婉儿拽了下裴彩儿的衣衫小声道:“小姐,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他送饭,你说姑爷那里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会是唐禄那小子偷偷给他东西吃了吧?” 没有预料中的气急败坏大吵大闹,也没有想像中的低声下气服软求饶,婉儿的心里开始有些忐忑起来,不知道唐修又在耍什么花招儿。 裴彩儿在水盆里净了下手,细语道:“先前唐管家既然点了头,那就说明唐管家也想趁着机会给唐修一些教训,否则的话你以为唐管家会任由你一个小丫头这般胡闹?” “所以,既然有了唐管家的吩咐,唐禄他不敢私下里有什么动作。至于唐修为何会没有什么反应,”裴彩儿轻笑道:“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别人不给他东西吃,他还不会自己去找么?十几岁的人了,难道还能将自己给饿死了不成?” 婉儿惑声道:“可是他身上又没有银钱,府里所有能吃的糕点熟食我也全都藏了起来,难道他还能自己变出来些吃的东西不成?” 为了能够给唐修一些颜sè瞧瞧,婉儿可谓是煞费苦心,从早晨做饭的时候开始,她就将灶房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打扫了一遍,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不想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看到她最想看到的情形。 “咦?” 正说话间,婉儿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站在院子中间,提着鼻子东嗅嗅西嗅嗅,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待裴彩儿说话,婉儿很快就将目光瞄向了灶房,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遂快步向灶房走去。 “这丫头,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看到婉儿的连番举动,裴彩儿不禁摇头轻笑,轻移莲步也随后跟了过去。 ; 第11章 美食家婉儿 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闻之让人有一种飘飘yu仙之感。 当婉儿粗鲁地一脚将灶房的房门踹开的那一瞬间,扑鼻的香味儿让小丫头的身体为之一震,鼻香肺畅,口齿生津,望着灶台上放着的两盘刚刚出锅还都冒着热气的青菜豆腐与蒜苗鸡蛋,婉儿狠狠地咽了口吐沫,甚至都忘了她破门而入的初衷。 “真香啊!只是两盘普通的家常菜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香郁这么让人难以忍受恨不得直接将它们吞下肚去的香味儿?” 站在灶房门前,婉儿的双眼直冒星光,贼勾勾地望着那两盘小菜,完全忽略了正在一边准备盛饭的另外一人。 听到门口的响动,唐修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又转回头去,在空间里忙活了半天,他早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哪还有功夫再去理会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骗子。 一开始还以为身处北地,家里吃的定是面食,不想竟还让他在厨房找到了半缸的大米,不禁让他喜出望外,心里一高兴就在蒸米的空当下手炒了两道小菜。 青菜是现成的,院角儿处被以前的下人给特意开出的一片约有三分地的菜园,初chun时节,可种的菜虽然不多,但却胜在新鲜,被唐修用空间内的泉水一浇一淋,更是变得青翠yu滴,惹人垂涎。 大米饭盛了冒尖儿满碗,唐修深吸了口气,久违的饭香让他空荡荡的肚子又空荡了几分。好米配好水,蒸出的米饭本身就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唐修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拉了两口。 入齿留香,爽! 唐修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咀嚼品味,虽然较之前世那些特种大米还差上一些味道,不过比他这半个月来在唐府所吃到的那些稀粥窝头可是强上了太多。 一口青菜,一口米饭,很有节奏的狼吞虎嗯,才一眨巴眼的功夫,唐修碗中的米饭就少了一半,灶台上的两盘小菜也各去了半分。 而婉儿,则还愣在那里,眼看着唐修将那些看上去就很可口的饭菜给消灭了一半儿,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这位爷怎么说也是唐府的主人,整个唐府,包括她自己也可以说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她拿什么去阻止他去吃他自己所做出的饭菜? 更何况,能够做出如此香郁扑鼻饭菜的厨子,哪怕他不是唐家的少爷不是小姐的夫君,婉儿也不想与他交恶。 “怎么了婉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裴彩儿从后面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正在吃饭的唐修,又瞧了瞧站在门口死盯着唐修及唐修碗中的饭菜并还在不停地吞咽着吐沫的婉儿,不觉一阵好笑,她知道,婉儿这丫头贪吃的毛病又犯了。 只是,裴彩儿朝着唐修那里瞧看了一眼,心下不免有些疑惑,依着婉儿那种美食饕餮的xing子,就唐修跟前的那两盘家常小菜,怎么会让她这般失神失态? 裴彩儿过惯了艰贫的ri子,对食物上的要求一向都只是但求温饱,并没有太重的口腹之yu,所以唐修所做出的饭菜对她来说也只是闻起来比较香比较好闻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以她很难理解婉儿现在的这般举动。 “小姐你闻到没有,姑爷烧的那两盘菜简直是…简直是绝了!”婉儿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灶台上的那两盘小菜:“那盘小青叶,虽然烧得火候有点老了,有一些菜叶的边角甚至都有了些焦黑的痕迹,但是它却还能散发出这样纯正无杂的甘郁清香,着实难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还有那盘蒜苗鸡蛋,虽然外观糟糕到了极点,鸡蛋甚至没有一块能称得上是细嫩软滑,但是它们合在一起却能散发出这么纯正的蒜香与蛋香,真不知道姑爷是怎么做出来的……” “还有还有那米饭,咱们家的米我吃了数次,煮粥也好,蒸食也罢,可是我却从来都没见过也没闻到过它现在所散发出的这种独特香味儿,就是太原府的鼎香楼,也做不出这么香味纯正的米饭……” 说着,婉儿忍不住又吞了口吐沫,恨不得上前直接一脚将唐修踹开将那些透着古怪的美食全都抢到自己的手中细细品尝。 “是么,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裴彩儿提鼻轻嗅,之后有些迷惑地轻摇了摇头,香倒是挺香的,也确实容易勾起人的食yu,但是婉儿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她却一样也没能闻得出来。 “算了,”一看裴彩儿的表情婉儿就知道自己的刚才的一番言语算是对牛弹琴了,轻摆了摆手道:“小姐不好美食,闻不出来也不意外。不过小姐,你确定姑爷家之前没有出过御厨或是开过酒楼么?” 婉儿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瞄向了灶台上的饭菜,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那盘青菜豆腐已然告罄,蒜苗鸡蛋也眼看就要不保,唐修吃饭的速度着实是快了一些。 “尽是胡说。”裴彩儿轻声斥责了婉儿一句,道:“唐家虽说不上是书香门弟,可也算得上是世代良医,据说唐老太爷在十几年前还曾出手救过太宗皇帝的xing命呢,否则你以为府里的那一百亩良田是从哪来的?” “这些婉儿都知道,可是姑爷他一个学医的,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美味美食?就姑爷的这门手艺,便是鼎香楼的厨子全都加起来怕是也比不过啊。” “这谁能知道。” 裴彩儿扭头看了唐修一眼,她也没想到唐修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竟还有这么一手。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怎么他对此却如此地得心应手?按说依着唐家之前的富裕家境,怎么也轮不到让他一个少爷亲自下厨啊? 而且婉儿的嘴巴可是出了名的jing准挑剔,虽然为了填饱肚子她也能吃得下粗茶淡饭,可是对于真正的美食她却从来都没有半点儿容忍,随便都能挑出这样或是那样的缺点与毛病,能够让她吃得完全满意的饭菜,至少裴彩儿还从来都没见到过。 却不想,婉儿今天竟会对唐修随手所做出的两样小菜这般推崇倍至,仅是闻上一闻就变得这般神魂颠倒。 连吃了三碗米饭,唐修摸了摸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之后碗筷往下一放,直接向裴彩儿主仆走来。 “想吃的话锅里还剩了点儿,我可不像是某些人那般小气。” 明嘲暗讽地说了几句,唐修背着双手一脸悠闲地走出灶房,留下裴彩儿主仆在那面面相觑。 “谢谢姑爷!” 婉儿很快反应过来,甜甜地道了声谢,“嗖”的一声就窜到了灶台前,掀开炒锅的锅盖,见锅底真的还留了一点青菜豆腐,神情不由大喜,顾不得将它们盛出,直接下手捞了一片菜叶放到嘴里。 “这个死丫头,矜持点能死啊!” 裴彩儿小心地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唐修已然走远,并没有注意到屋里面婉儿这般丢人的举动,这才长出了口气,忙着随手将房门关上,小声地数落起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来。 “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样,人间美味,世间少有!” 一片菜叶,婉儿放在舌尖细品了数息都不舍得下咽,听到裴彩儿的数落声,小丫头从迷醉中醒来,“咕咚”一声将菜叶整个吞下,感声长叹了一句还不忘向裴彩儿推荐道:“真正的人间美味啊小姐,你真的不想尝一尝?” “婉儿,方才从蚕房出来你好像没有净手吧?” “呃,有吗?” “有。” “唔……” ; 第12章 讹诈 婉儿终于改掉了她以爪取食的恶习,规规矩矩地拿起了筷子。 “米很香,菜很纯,还有这豆腐,味道简直是绝了,除了原本的豆香之外还完美地融入了青菜的清香,我敢肯定,这是我这辈子吃到过最棒的一道素菜!” 婉儿边吃边说,满嘴的米饭一不小心就被喷出了几粒,看得小丫头一脸地心疼,若不是落在地面上沾满了灰尘,说不得她还会弯下腰去将它们全都捡起来再放回嘴里去。 “真有那么好吃?” 看着已经选择了闭嘴造饭的婉儿像是饿鬼投胎一般地不停往自己嘴里扒着米饭,还有锅里剩下的那点儿青菜豆腐她甚至都等不及将它们从锅底盛出,直接就着菜锅就这么吃了起来。 裴彩儿心下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也盛上一些尝尝? 说实话,锅底的那些青菜豆腐的卖相并不怎么样,正如婉儿之前所评价的那样,豆腐老了,青菜也过了火候,有许多菜叶的边角甚至都有了焦黄的痕迹。 但是这菜的味道闻起来却是真的很好啊,让人有点yu罢不能。 之前在门口时裴彩儿的感觉还不大,现在走到近前,如此近距离地闻着菜香的味道,还真让她又泛起了些许食yu。 而婉儿这边,一碗米饭下肚,婉儿的小肚子立时就鼓了起来,小丫头颇为懊恼地摸着自己的小肚皮:“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就不吃那么多了……” 婉儿意犹未尽地看着剩下的米饭及青菜,满脸地遗憾与愤恨。 美食当前,可自己却饱了,对于一个十足的吃货来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咦?” 正在懊恼中的婉儿面sè忽然一变,察觉到肚子里似乎有一股热流在缓缓地向全身蔓延,暖暖地柔柔的,让婉儿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婉儿才睁开眼来,满眼地意外与惊诧:“小姐,你也快吃一点儿试试,姑爷所做的这些饭菜里面,竟然蕴藏着一丝无比jing纯的类似于野参的元气药力,虽然不多,只有那么一丝丝,可是却很纯正,效力堪比百年野参!” “真的?!” 裴彩儿的面sè也是一变,见婉儿不似说谎的样子,遂也盛了一碗米饭不顾形象地就着菜锅吃了起来。 米饭入口,一股包含着热气的浓郁饭香瞬时在舌尖炸开,较之空气中所弥散出的香味要浓郁上百倍,裴彩儿的神情也随之一振。 怪不得婉儿方才会那般地失态,原来这碗米饭还真有这么强大的魔力,让人yu罢不能。 不过东西再怎么好吃,裴彩儿也不会沉迷其中,她更在意的是婉儿所说的饭菜中所蕴藏着的那些药力。 所以,裴彩儿吃得很快,并没有过多地去品味饭菜中的迷人味道。 一碗米饭下肚,裴彩儿细心地留意着体内的丝毫变化,很快她就察觉到了那丝暖气,甫一出现便在腹内迅速地向周身弥散,一点点儿地滋润着着身体的筋骨气血。 至于它的强度,也正如婉儿说说,很细微,若非已经有了些许功力的习武之人,寻常人怕是很难察觉,最多也就是在吃过之后觉得jing神好了一些而已。 怎么会这样? 心下迷惑,裴彩儿的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唐府上下现在穷得叮当响,唐修的身上更是没有半文钱,他哪来的这种补充元气的药物?而且就算是他能搞得到补药想补身子,可是就饭菜中所蕴含的这些也太少了点吧? “小姐,怎么样?” “很纯正的气息,确实类似于百年野参的功效,只是含量太少了点儿,不及一段参须千分之一的药力。”裴彩儿道:“不过即便如此,若是能够经常食用的话,对普通人的身体也是大有裨益。” “哪怕只有各分之一也很不错了,”婉儿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失望:“上次咱们为了得到一段百年野参的参须就一下花光了咱们攒了几年的积蓄,似这般不要钱的药力,哪怕是少一点儿也总比没有强吧?”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的话,积少成多,小姐也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去求购山参灵药了。” “不行!”婉儿紧握了握拳头,道:“我这就去找姑爷去,他若是不想下次连做饭的粮食都找不到一粒,以后就要担负起府里的伙食问题,嗯嗯,就这么办!” 说着,小丫头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诶~,这丫头……” 裴彩儿无奈地摇头轻笑了笑,见婉儿已不见了踪影,遂动手收拾起灶台上的碗筷来。 另一边,吃饱喝足的唐修在空间里洒上了一些成熟时间不长的时令青菜的种子之后,便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院落当中,在身上搭了一张类似于毛毯的丝织物后,就眯起了眼睛,惬意地晒起了太阳来。 婉儿小跑着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唐修听到了脚步声,不过已经被太阳晒得有点昏昏yu睡的他却是懒得睁眼。 “少爷可是吃饱喝足了?” “嗯?”感觉身前一道黑影压来,唐修不满地睁开眼睛,看着婉儿白净的小脸儿淡声道:“你挡着我阳光了。” “哦哦哦,少爷见谅,见谅!”婉儿的眉头紧了紧,不过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赔着笑脸让开身形:“小姐让奴婢过来问问,少爷可是吃饱喝足了?” “还行吧。” 阳光再次普照,唐修满意地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chunri里的习习暖意。 “那就好。”婉儿笑眯眯地伸出一只白嫩地小手,脆声道:“新鲜的嫩绿青菜,白嫩的东施豆腐,嗯,还有三枚新鲜的鸡蛋,两碗上好的江南椿米,承惠三百文。” “呃?”唐修不得不再次睁开双眼:“什么三百文?” 现在正值太平盛世,贞观之后唐朝的经济也在ri益兴隆,唐修曾专门地做过了解,现在市面儿上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一块钱,三百块虽然不多,搁在以前唐修甚至都不会放在眼里,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唐修连一文钱都没有。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唐修又一次地深刻明白了这句话所蕴含着的深刻哲理。 “小姐说府里不养闲人,少爷若是不想下次再去灶房却连一粒粮食也找不见的话,最好能够自己找些事做,比如说到灶房去做做饭什么的,否则的话以后一顿饭三百文钱,概不拖欠。” 婉儿一脸小得意,自以为掐到了唐修的脉门,方才灶房的那顿饭菜让她现在都还回味无穷,自然希望顿顿都能吃得到。 不过理想是丰满的,但是现实却让小丫头再一次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三百文是吧?”唐修继续闭眼假寐,对小丫头的讹诈分毫没有放在心上,淡声淡气地轻声说道:“先欠着吧,明天给你。” “唔……,奴婢方才不是说了吗,根不拖欠!” “呼呼呼~~~” “你这是在耍无赖!怎么能这样?!” “呼呼呼~~~~” “诶!你醒醒!你醒醒……” “呼呼呼~~~~” ; 第13章 窘迫 来之前,婉儿想到过无数种可能,讨价还价有之,大吵大骂有之,软语求饶有之,翻脸不认亦有之。 而这种种可能,婉儿也想到了种种应对之策,心里面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心想着肯定能将唐修给忽悠到灶房去乖乖做饭。 哪曾想,她狮子大开口所开出的价码,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且更是没品地直接选择了拖欠赖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整个唐府都是老子的,府里面有的是东西,要么先欠着,要么你就随便拿点什么出去自己卖去!三百文钱而已,爷不在乎! 唐修是一家之主,哪怕再落魄再没有出息,他也是唐家的主人。 所以,面对着唐修这般耍赖的无耻嘴脸,婉儿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难道还真能大逆不道地出手揍他一顿不成? 真要那样的话,爽快倒是爽快了,但是所造成的后果却绝不是婉儿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到了最后,面对着无论自己说什么都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唐修少爷,婉儿也只能一甩手一跺脚,气呼呼地离开唐修的院子。 “唐禄,给老子滚出来!” 婉儿前脚刚一离院儿,唐修立马就坐起了身来,高声冲着旁边的屋子叫喊了一句。 话音一落,偏房的房门应声而开,唐禄一溜儿小跑地赶到唐修的身边,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少爷,您叫我?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方才婉儿那小丫头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少爷话,听了那么一耳朵。”还以为唐修要找他秋后算帐,唐禄苦着脸道:“少爷,不是小人不肯出来为少爷挡驾,实在是小人也不是婉儿姐的对手。” “您毕竟是少爷,算是她半个主子,哪怕是再生气再不满,她也不敢拿您怎么样。但是小人不一样啊,方才小人若是出来,正在气头上的婉儿姐随便一拳头小人便是不死也得重伤啊。” “婉儿姐那可是一只手就能举得起百斤石磨的主儿,现在唐府除了少夫人外还有谁能治得了她?死小人倒是不怕,但是小人若是有了个好歹,少爷跟前不就是没人侍候了么,小人这可全都是在为少爷着想啊……” “行了,闭嘴!” 唐修皱着眉头将唐禄的话打断,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到头来也是碎嘴一个。 “我听婉儿的意思,连我这个家主都要到灶房去自立更生了,咱们府里现在真的已经窘魄到这般地步了吗?” 小丫头方才站在这里叨叨叨地说了半天,虽然有些烦人,不过倒也让唐修隐隐地听出了一些唐府现下的状况,好像比昨天唐磐石告诉他的还要严重上许多,所以便将唐禄给叫了出来想要一问究竟。 “这有什么,”唐禄低着脑袋小声地嘟囔道:“让你去灶房都算是轻的了,少夫人每天还都亲自养蚕劈柴清扫院落呢……” “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清楚点儿!” “是,少爷。”唐禄身子一挺,洪声回道:“至今天早上为止,包括太夫人、少夫人还有少爷在内,咱们唐府上下,现在总共就只剩下七个人了!” “少夫人说府里的进项不足,若是不想在秋收之前揭不开锅,就只能想办法节省开支了,所以府里的下人能辞的辞,能让的让,现在府里可用的下人也就只剩下婉儿姐、浅荷姐还有石头叔与小人四个了。” 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么? 唐修的眉头微微皱起:“若大一个唐府,怎么可能会连一点儿进项都没有?难道除了地里的那点儿收成,府里在外面连个像样点的生意都没有吗?” “倒是有一家药馆生意还算不错。”唐禄道:“只是自老爷故后,少了名医坐诊,生意便一落千丈,后来少爷无心打理,索xing便直接转手给换成了现钱。” 至于那些钱,不用唐禄明说唐修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有这么一个败家仔在,何愁有钱会花不出去? “现在连府里唯一的祖田都被少爷给赌输了出去,少夫人之前都还一直盼着能坚持到秋收好缓口气呢,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多嘴!”唐修提眉瞪了唐禄一眼,之后稍琢磨了一下轻声向唐禄问道:“太原府最大的酒楼是哪一家?” “鼎香楼啊!”唐禄脱声而出,再一次证明了他身为一个合格狗腿子的优秀潜质:“少爷以前没少带小人过去吃饭,那里做出的白饭是太原一绝,还有素斋,荤炒也都不错,许多权贵老爷都喜欢去那里吃上一口。” 唐修点头提声:“那好,就鼎香楼了,晚上你带我去那里走一趟!” “少爷,小人身上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了!”唐禄后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右腰处的口袋。 “放心,不是去吃饭。”唐修有些无语地看着唐禄:“再说,就是真的要去吃饭,你以为就你口袋里的那几文钱能有什么用,能点一盘菜么?” “那倒也是。”唐禄闻言,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鼎香楼最普通的一道青菜都需要八十几文的样子,就小人的这点儿家底儿,半道菜倒还凑和……” 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口袋里铜钱的数目,唐修忍不住又鄙视了唐禄一番:四十几块钱都让你宝贝得这般厉害,忒没出息! 还有,就算是要撒谎,多少也要讲究个有始有终好不好? “行了,你先下去吧。” 唐修彻底失去了与唐禄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致,摆了摆手将他打发下去,自己又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待唐禄走远,确定院中再无他人的时候,唐修缓缓地分出一缕心神潜入到空间之内。 泉水依然,在小土坑里咕嘟咕嘟地冒个不停,而在那片黑土地上,唐修之前撒上的种子已然长出了娇嫩的绿芽,长势喜人。 “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空间内的作物生长速度,较之外界至少提升了百倍左右。原本只需要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才能长成食用的小青菜,在这片黑土地上只需要一个晚上!” “现在距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出门之前应该能长到巴掌大小,足够用了。” 心中一定,唐修的心神退出,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再次认真享受起chunri的阳光来。 第14章 裴彩儿的打算 后宅小院儿,婉儿拿着手中的棒槌使劲儿地在唐修的衣服上捶来捶去,边捶嘴里还边念叨:“让你欺负人!让你耍无赖!捶死你!捶死你个坏蛋!” 木盆中的水花儿四溅,婉儿腿下的裙摆都被溅湿了大半,可小丫头却浑然未觉,仍是死盯着盆中的衣服死劲地捶打。 “行了行了,再这么捶下去衣服都被你给捶成碎泥了。” 裴彩儿摇头轻笑:“就算是心中有气,捶了这么半天也该歇一会儿了吧。再说这衣服又没什么错,若是捶烂了,你觉得他会穿着一件带着补丁的衣衫出门吗?” “凭什么不能穿啊?小姐就穿得,他为什么就穿不得?”婉儿气呼呼地道:“他若是嫌丢人,那就让他光着屁股出门好了,哼!” 嘴上虽这么说,不过小丫头手中的棒槌却是缓了下来。 现在府里的ri子难过,每添一件衣衫器具对小姐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婉儿心中虽气,却也不想让小姐为难。 “好了婉儿,莫再生气了。” 将自己洗好的衣服放在一边的木架上,裴彩儿回转过身将婉儿盆中的衣服也捞了出来,轻声道:“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讲究一个脸面。你之前急冲冲地跑去想让他到灶房做一个伙夫,这种事情他可能会答应吗?” “若是传扬了出去,堂堂的唐家少主,竟然每ri出入灶房与锅勺为舞,你觉得好听吗?这样的名声,可是要比什么纨绔子弟,什么风流情债,要恶劣要低贱得多。”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是我的夫君,”裴彩儿郑重地看着婉儿,道:“所以,哪怕这次他是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到最后我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婉儿你就别再生气了,真要怪的话就全都怪姐姐好了。” “小姐,你就知道袒护他。”婉儿有点忿忿不平:“当初他是怎么对小姐的难道小姐都忘了吗?凭什么小姐什么都要做,又是洗衣做饭,又是养蚕持家,而他就能在前面舒舒服服地打瞌睡晒太阳,这对小姐也太不公平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唐家的门,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裴彩儿道:“再说,娘也希望我能过得好点儿,哪怕就是为了做给娘看,我也要坚持下去,我不想让娘直到现在都还要为我忧心。” 裴彩儿一提起还在裴家的老夫人秦氏,婉儿的神情一下就黯然了下来。 婉儿的命就是秦氏给捡回来的,养育之恩,救命之德,婉儿一直都记在心底。所以对于秦氏这位犹如慈母一般的主人,婉儿一直都是打心底里敬重,她也不想让老夫人担心挂记。 “再有半个月,与裴有道约定的一月之期就要到了。” 裴彩儿有一捶没一捶地敲打着盆中的衣服,轻声道:“我不希望把娘接过来的时候让娘再为我伤心落泪。所以,剩下的这半个月内,我会尽力做到与唐修维持好表面的平和关系。” 婉儿忧心道:“可是唐府现在的家境这般窘迫,若是让夫人看到……” “娘亲不会在意这些的。”裴彩儿打断婉儿的话:“对娘来说,家境什么的远不如一个真心实意的如意郎君重要,所以,只要我与唐修的关系和睦,娘也就能放心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婉儿突然睁大眼睛:“那……那夫人来了之后,小姐与姑爷岂不是要住在一起了?” 见婉儿的表情这般夸张,裴彩儿的俏脸一红,轻声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本就是夫妻,住在一起很奇怪么?” “可是,可是小姐就这么跟他睡在一起,这也太便宜那个混蛋了!” “谁说住在一起就一定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裴彩儿白了婉儿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显羞怯,不过她还是定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你觉得他有那个本事能爬到我的床上吗?” 婉儿的面sè一缓:“这倒也是,不过姑爷要是不听话该怎么办?” “不听话的话就再揍他!”不待裴彩儿回答,婉儿就自己想到了答案,细眉一挑,一股兴奋之sè由眉及目,小丫头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对!狠狠地揍他一顿,最好让他再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嗯嗯,这个主意不错!” “想什么呢你!”一巴掌将还在幻想中的小丫头打醒,裴彩儿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就想着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净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别忘了到时候娘可也在府上,被娘察觉了怎么办?” “哦。” 婉儿一下泄了气,有气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其实,咱们可能是想多了。”将手中的衣服拧干放在一旁边,裴彩儿道:“自我入唐府以来,唐修一直都很讨厌我,讨厌我的身份,讨厌我的长相,便是真将我们关到一个屋子里,估计他也不会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小丫头的火气一下又提了起来:“庶女出身怎么了?瘦一点儿又怎么了?小姐温良贤淑,节俭持家,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世家小姐要好上百倍!一帮以貌取人的家伙,全都瞎了眼!”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疼姐姐。”裴彩儿拉过婉儿的小手,轻声道:“不过谁不想娶一个正室嫡系,谁不想自己的夫人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美人儿?他们这样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被裴家这般捉弄,他们唐府也算是受害的一方,唐修当初会有那么大火气倒也在常理之中。” “可…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婉儿不服气道:“这跟小姐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当初裴家拿夫人威胁小姐,小姐怎么可能会嫁给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不是也在榻上躺了半个月吗?足够了。” 轻声安抚了婉儿两句,将洗好的衣服全都在院中的衣架上晾好,主仆两人便携手回了屋里。 “小姐,口渴了吧,你喝水。” 回到屋里,婉儿勤快地提壶为裴彩儿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上,之后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不顾温热,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直接就灌下了肚去。 “慢着点,再呛着了。”轻声斥了婉儿一句,裴彩儿也缓缓将茶杯端起,轻轻地抿了一口。 “嗯?这水好像有些古怪……” 一口茶水下肚,裴彩儿立刻就察觉到了水中所蕴含着的那丝热力,好熟悉的感觉。 “小姐,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婉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兴奋地抬头看着裴彩儿道:“这水里面也有一些元气药力,跟姑爷之前做的饭菜一模一样。” 裴彩儿点头道:“这水是从哪来的?” “灶房的水缸,还有院中的水井。” “走,咱们去看看!” 裴彩儿猛然从椅上站起身来,抬步便向旁边的灶房走去。 第15章 鼎香楼 发现了井水还有灶房里剩下的那半缸水的秘密之后,裴彩儿与婉儿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唐修的身上。 同样的一缸水,早上还有中午吃的时候还平淡无奇,为何偏偏在唐修进来做了一顿饭之后就突然间变得灵气盎然了起来? 不用猜也能知道,定是唐修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才有了这样的效果,至于具体加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对于裴彩儿与婉儿,以及整个唐府的所有主仆来说,都是一则不小的喜讯,水中蕴有补元健身的jing纯药力,普通人常饮可强健筋骨益寿延年,而武者食用则作用更大。 这个唐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灶台的水缸旁,裴彩儿的心神有些恍惚,心里也在思量着唐修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么与他接触得越多,她反而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呢?他真的是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败家仔吗? “我就说嘛,姑爷怎么可能会做得出那么美味可口的饭菜来,那些菜的品相粗糙到了极点,按理说根本就不该会那么好吃才对。闹了半天,这一切的根源竟全都在这水上!” 婉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满眼放光地盯看着缸中的井水,现在她已经明白,只要有这些宝贝井水在,哪怕是没有唐修那个混蛋,她也一样能够做出可口的美食。 “这件事情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的话,怕是会给府里惹来天大的麻烦。” 裴彩儿很快就想到了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会给唐府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普通人倒还罢了,若是让像他们这样的武者知晓了唐府有这么一处可以产生类似于百年野参药力井水的水井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现下虽然是太平盛世,但是武者的力量与疯狂,绝不是唐府这样的小世家所能抵挡得住的。 “小姐放心,婉儿知道轻重。”婉儿回过神儿来,轻声应道:“现在唐府,除了姑爷这个始作俑者之外,也就只有小姐与我能够察觉到水中异样,其他人最多也就会觉得水甜一些饭香一些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的。”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万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裴彩儿仍然有些不放心:“至于唐修那里,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亲自给他送去,不管他知不知道其中的危机,我都有必要去提醒他一下。” “不是说要断了他的三餐么,怎么现在又……” 小丫头一副记仇的小模样儿,裴彩儿不禁摇头轻笑:“他可是一家之主,难道你还真想与他死斗到底啊?你就不怕哪天真把他给逼急,他直接就将咱们姐妹俩给赶出府门?” “他敢!” 婉儿的声音乍然提高,不过眼中却露出了些许怯意,唐修还真就有那个权力。 事实上婉儿心里也很清楚,当初若不是小姐的那一脚直接让唐修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且醒来之后就失去了大半的记忆,说不定在他醒来的当天就直接将她们主仆给赶出府门了。 在唐府内生活了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唐修这个恶主之外,婉儿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刨开与裴家的约定不谈,就她本身而言,她还真就不想离开这里。 “唐修失忆这件事情,应该不假。” 裴彩儿在灶台旁蹲下身子,拿起灶台角落处安放的火镰将木柴引燃放入灶膛,看着灶膛中的火光越来越旺,轻声道:“既然之前的事情他已全不记得,咱们又何必再斤斤计较?” “知道了小姐。” 婉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拿起木瓢朝锅里添了一瓢水后又往锅里加了半碗淘好的粟米,依照惯例,这是给太夫人准备的稀粥。 另一边,看着天sè渐晚,唐修向唐禄要了一只竹篮,之后又从空间内的黑土地上随意拔了十几颗的小青菜放入竹篮之中。 经过一个下午的充分生长,小青菜已长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个头,寻常小炒,足够了。 “少爷,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接过唐修递来的竹篮,看了眼篮子里的数颗青菜,唐禄有些不明所以。青菜虽然长得青翠可人,看上去也很可口鲜嫩,但到底也只是寻常的小青叶而已,唐禄并不放在心上。 “不是说了吗,去鼎香楼!” 没有多作解释,唐修一脸轻松地走出房门,唐禄提着篮子尾随其后。 出了府门,见唐修似打定主意要去鼎香楼,唐禄终于忍不住开声劝道:“少爷,要不咱还是算了吧,鼎香楼的后台不小,在那里吃霸王餐的话挨顿打都是小事,若是酒楼的东家揪住不放,直接将咱们给送到官府可就麻烦大了。” 唐修口袋里有多少钱,唐禄这个贴身童子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兜比脸还干净的唐少爷为何还要腆着脸去太原府最好的酒楼,不是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多嘴!”唐修面sè一沉,轻声斥道:“只管在前面带你的路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是,少爷。” 无力地应了一声,唐禄乖乖地在前面为唐修引路。 天sè渐晚,街上的行人却丝毫没有减少,沿街的商铺大多都在门前挂起了大大的灯笼,成百上千盏灯笼沿着街道一路排开,将整个街面照得如同白昼。 唐修跟在唐禄的后面,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沿途的行人商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点儿也不比后世的那些不夜城逊sè。 现在是永徵五年,唐皇李治已在皇帝的宝座上坐了五年,该杀的人杀了,该有的叛乱平了,皇权稳固,又连着几年没有大的战事,天下已然太平。 是以,很多城郭县郡都取消了宵禁,唐朝的夜市生活也愈发繁荣起来。 “少爷,这里就是鼎香楼了!” 从唐府出来,沿街走了小半个时辰,唐禄终于在一处有着三层楼阁的酒楼前停下。 只有三层的鼎香楼在唐修的眼中并算不上气派,不过与它周围普遍只有一层或是两层的商铺相比,鼎香楼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独树一枝了。 三层楼,每一层都灯火通明,一楼的大门入口处也时常地有人进进出出,看得出,这里的生意不错。 唐修很是随意地迈步进入,酒楼内烛火通明,唐修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仅靠着这些普通的灯笼也能把屋里照得这般亮堂。 只是这么多灯笼一起点燃,就不怕将酒楼的顶层给熏黑么? 心下好奇,唐修便特意细心地留意了一下,发现在每盏灯罩的上方都有一根姆指粗细的竹杆儿与之相连,竹杆儿的另一端被楼顶的装饰遮掩,看上去就像是灯笼被吊在竹杆儿上,丝毫不影响酒楼内的布局美观。 难怪这里面点了不下百盏的蜡烛却见不到一丝烟尘,闻不到一丝异味儿,原来所有的奥秘全都在这些小小的竹杆儿上面。 排气通风,简单的构造,合理的布局,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 第16章 小青菜也有春天1 唐修跨步走进鼎香楼的第一层,一脸悠闲地上下打量并品鉴着一楼的结构布局,酒楼内负责招呼客人进出的伙计也全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不过出乎唐修意料的是,对其他客人都笑脸相迎的这些店小二,竟然对他熟视无睹,没有一点儿要上来招呼的意思。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他们全都知道老子的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被人瞧低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受,唐修的脸sè显得有些难看,再没了参观古代酒楼的闲情逸致。 这时唐禄提着菜篮子跟了上来,看到这般情况,怕唐修的浑脾气上来在这里闹事,遂上前劝解道:“少爷,现在几乎整个太原府的人都知道咱们唐家没落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全都认得少爷,自然都不太愿意过来招呼。” “再者,”唐禄忽然放低了声音在唐修的耳边说道:“咱们口袋里确实没有余钱,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少爷,现在走还来得及。” 唐修以前是这里的常客,每逢亲朋宴请都必来鼎香楼,是以在唐家破落之前唐修一直都是这些酒楼伙计争相追捧的对象,出手豪爽,赏钱多多,这样的主顾估计没有哪个伙计会不喜欢。 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口袋里没钱谁会鸟你? “咸鱼尚有翻身ri,岂可人无得运时?谁都有一朝失意的时候,难道他们就认定我唐子悠再无翻身之ri了?”唐修轻摇了摇头,淡声道:“就冲这些伙计的服务态度,鼎香楼顶多也就只能做到太原府第一了,可惜!” “行了,既然这里不欢迎咱们,咱们这就走吧。”深看了不远处的柜台掌柜一眼,唐修冲着唐禄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原想着那个掌柜听到自己的言语能够出来挽留一番,这是做生意的常用套路,而且百试不爽。 不过这一次,唐修注定是要失望了,直到他走出鼎香楼的门脸儿,那位掌柜仍呆在柜台处一动也没动一下。 及到门外,唐修再回头看向那位掌柜的时候,正看到那掌柜正满脸不屑地冲着自己讥笑,见唐修回头看他,掌柜脸上的笑意更甚,甚至还冲着唐修抠了抠鼻子以示不屑。 “那个掌柜你可认得?” 唐禄回头看了一眼,随声回道:“王守财,是鼎香楼一楼的大掌柜,以前少爷来时,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鞍前马后地侍候,少爷也没少打赏过他。” “王守财是鼎香楼出了名的人jing掌柜,少爷的这招yu擒故纵连小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他?只是没想到他竟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少爷,着实过分了些。” “哦。” 唐修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唐禄的话一点儿也不委婉,不过既然连唐禄这样的脑子都能看出自己的yu擒故纵,说明自己已经做得足够明显了,既然王守财没有珍惜这次挽留的机会,唐修也在心里断绝了ri后与鼎香楼合作的任何一丝可能。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仅看鼎香楼这些伙计与掌柜的服用态度,估计他们的东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错过了一个可以保住太原府第一酒楼并能走出太原的机会,过了今天,他们一定会后悔莫及。” 站在鼎香楼的门前,唐修已再没有分毫生气愤恨的意思,没有将他唐子悠迎进酒楼,是他们鼎香楼的损失,唐修犯不着为此生气,对于自己所种出的青菜,唐修一直都是信心十足。 “少爷,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唐禄没有理会唐修所说的疯话,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府,他直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也不知道婉儿姐有没有给他留下晚饭。 “现在时间还早,再带我去其他酒楼看看!” “是,少爷!” 唐禄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提着篮子带着唐修挨街窜巷,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每次都是乘兴而入,每次也都是败兴而出,唐修现在就像是一只惹人厌的苍蝇,任谁见了不待见,好点儿地直接无视不理不采,坏点儿的挤兑嘲讽恶言恶语,更有甚者,还有一家甚至直接将唐修主仆给轰出了店外。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呀?” 唐修百思不得其解,纵使他真的没钱,可也总不至于会被每一家酒楼都给拒之门外啊?难道他真的已经惹人厌到了这般人人喊打的地步? “少爷,还是算了吧。”在第八次被人给赶出了酒店之后,唐禄终于忍不住地再次出声劝道:“不管是为了吃饭还是别的什么,人家根本就不给咱们开口的机会,再这么折腾下去结果也都是一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唐禄!” 唐修猛然转回身来,目光凌厉地直盯着唐禄的双眼厉声喝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何这些酒店全都对我避之如蛇蝎,厌之如蛆蝇?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 “呃……” 被唐修这般盯着,唐禄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定,唐修之前在他心中所留下的残暴印象可谓是深入骨髓,现在见唐修起了怒气,唐禄不自觉地身子有些颤抖。 见有了效果,唐修故意眉头一皱,暴喝一声:“说!” “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石头叔说过要对少爷保密,所以就……就一直没有让少爷知道……” “究竟是什么事,讲!” “就是一个月前,少爷在太原府几乎所有有些名气的酒楼都吃过饭,而且点的都是他们的招牌菜,每一桌的价格都是一贯以上,有的甚至连五贯十贯的都有,这样大的主顾,平时一个月甚至半年他们都难得遇上一个,所以他们记得少爷的样子倒也不奇怪。” “不止这些吧,还有呢?” “还有就是,除了鼎香楼与常香阁这些有些背景的大酒楼外,其他的三十几家,少爷都是打着唐家及唐家医馆的名头记帐,并没有当场支付。” “因为少爷在太原府多少也有些名头,很多酒楼的掌柜对少爷都不陌生,再加上当时咱们唐府的名声在外还算不错,而医馆被卖的消息也还没有传开,所以就……” 听到这里,唐修的嘴角猛地抽抽了一下。 联想到唐府现在的状况,再估算一下唐修这位爷的败家能力,估计一个月前唐府里的财政也好不到哪去。手里没钱,却还满世界的大吃大喝,三十几家酒店,整个太原府总共才有多少家?这得傻缺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奇葩啊奇葩! 唐修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儿头疼,怪不得这一家家的酒店全都这么对待自己,这人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收场的?那些饭钱是谁给垫付的?” 唐修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今天没有被这些酒店的伙计给活活打死,很显然是事情已经有了终结。 “是石头叔卖了自家的田地,拿出了他这些年所积攒下的大半积蓄,好不容易才帮少爷填上了这个大窟窿,为此,石头叔家的几个儿子与儿媳全都跟石头叔翻了脸,带着剩下的钱财搬回老家去了。” “原来如此……” 唐修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这么好的管家,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他在前世的时候就没能碰到过一个呢? “石头叔为唐家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唐修全都记在心里,待唐家再次崛起之时,修定会加倍补偿!” 唐修抬手轻拍了拍唐禄的肩膀,定声道:“而今夜咱们要做的,就是唐家崛起的第一步!” ; 第17章 小青菜也有春天2 鼎香楼,常香阁,香满楼,并称太原“三香”,都是太原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当然,他们彼此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厉害。 而唐修的小青菜若是想要卖出高价,寻常的小饭店根本就撑不起来,所以从一开始唐修才将目光瞄向了太原第一楼的鼎香楼。 只是可惜,唐修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名声在整个太原府的餐饮界已经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不止是太原“三香”,便是其它他原本并没有放入考虑范围的小酒楼也将他给拒在了门外。 现在既然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唐修重整思路,不由又将目光瞄向了“三香”中的最后一香――香满楼。 与鼎香楼及常香阁相较起来,香满楼除了酒水不错外一直都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美食,这也是唐修之所以会盯上香满楼的原因之一。 鼎香楼的白饭素斋,常香阁的烤肉鲜卤,香满楼的清醇烈酒。 看上去似乎都很不错,不过细品下来却不难发现香满楼的弱点短处。 酒楼酒楼,虽然其中有一个酒字,但它在本质上还是一家饭店,有好酒固然不错,但是没有也一样能够生意兴隆,毕竟对于一家饭店来说,可口美味的佳肴才是立足的根本。 所以,在这个佛教兴盛的时代,鼎香楼的白饭素斋才会大行其道。在这太平盛世百姓ri益富庶的时节,常香阁的烤肉鲜卤才能在世俗中占有一席之地。 唯独香满楼,唐人虽然善饮,但是非好酒不饮的酒痴酒鬼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对于寻常百姓与富庶之家来说,普通的酒水就已足够,相比于上等的酒水,他们更愿意将钱花在能很好地满足他们口腹之yu的美食之上。 站在香满楼的门前,唐修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去,虽然之前在进入香满楼的时候,店里伙计的态度相较于鼎香楼及常香阁来说还算不错,没有不理不睬,也没有冷言冷语,更没有直接将唐修给轰出店外。 相反,那些伙计的态度还算热情,并没有因为唐修的斑斑恶迹而将他拒之门外。不过人家却只允许唐修在外厅用餐,怎么也不愿让唐修进入内厅,唐修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内厅中的管事掌柜,是以,口袋里没有半毛钱的唐修不得已只能再次退出。 菜不够,服务凑。 对于饭店这类服务xing的行业来说,态度决定一切。 所以在其他地方碰了一鼻子灰后,唐修最终又选择了香满楼。 “少爷,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儿了!” 香满楼大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唐修盘着双腿席地而坐,唐禄抱着一堆不知从哪里借来的木柴放在唐修的身边。 此时,在唐修的身前,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一只盛满了清水有碗口大小的砂锅,现在再加上唐禄抱来的干柴,一个简易的野炊构架就这么出来了。 “生火!” 用石块将砂锅架起,在砂锅的底下留有填柴的空隙,唐修一声令下,唐禄便蹲下腰身认真地对着那些干柴燃起火来。 周遭的人来人往,不时还有人向当街坐在地上的主仆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其他也不乏有认识唐修的故友,不过却没有一人过来与他招呼一声。 “这两个人做什么呢,不是疯子吧?” “那个,就是坐在地上摆弄篮子的那个,我认识,咱们太原府有名的败家仔儿啊,万贯家财,一朝散尽,听说过吧,就是吃饭不给钱的那位?” “啧啧啧,没想到半年前还风光无限的唐家大少,现在竟落魄到要当街乞食了,可怜!可悲!可叹!” “儿子,看到没有,你以后若是敢跟唐修学,这就是教训!再大的家底儿,也抵住一个这样的败家子去祸祸,以后不想当街要饭的话,现在最好就给老子学着节俭一点儿,听到没有?!” “唐修,啧啧啧……” 路边,饭店,茶楼,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悄悄地注视着街边的唐修主仆,各种议论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对此,唐修恍若未觉,仍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细心地摘着他手中的青菜,除根,扒叶,将竹篮中大半的小青菜全都肢解成了一片片的菜叶。 “少爷,水开了。” 砂锅下的木柴被唐禄烧得生旺,没一会儿的功夫锅内的清水便开始咕嘟咕嘟地向上翻滚,热气腾腾。 唐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向四围观看,现在他与少爷像是乞儿一样地坐在地上当街生火造饭,唐禄不由便想到了当年在遇到唐肃老爷之前他与母亲沿街流浪四处乞讨时的情形,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丢人过了。 所以,唐禄实在是很难想像,一向都很爱面子的唐修少爷,今天怎么会做出这般自降身份的低贱举动。而且看唐修的样子,非旦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还有一丝怡然自得,难道失忆真的这么厉害,竟连一个人的秉xing都能彻底改变? “行了,底下的让我来。” 唐修轻应了一声,提着菜蓝屁股向前挪动了两下,靠近砂锅,随意地抓起一把青菜一股脑儿地全都放入锅内,而后抬对向唐禄问道:“让你找的碗筷呢?” “哦,在这里。”唐禄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浅碟及一双简易竹筷递了过来。 接过碟筷,碟子放在一边,唐修拿起筷子在砂锅内轻轻地搅动了一下,将所有的青菜叶全都浸没水中。 锅底的柴火依然旺盛,很快砂锅内的开水连同青菜又再一次地轻轻翻滚起来。 随着青菜的翻滚,一股淡淡地清香伴着砂锅内连续冒起的水气渐渐地弥散开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香味也变得越发浓郁,不大会儿的功夫,附近的小半街道都被这股独特的香味所弥漫笼罩。 “差不多了!” 青菜在开水里翻了三翻,唐修拿起碟子从锅里挑出了几根,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清素,淡雅,还有一丝丝的甘甜原味,极品! “来,唐禄,尝尝看味道如何?” 见唐禄这小子末着碟中的青菜咕咚咕咚地直咽口水,唐修轻轻一笑,伸手将碟子递了过来。 唐禄有点意外,吞了口口水之后忙着摇头拒绝:“少爷都还没有吃,哪能轮得到小人,还是少爷先吃。” “让你吃你就吃!”唐修的面sè一绷,郑声交待道:“记得要吃得慢一些,小口小口的吃,这一碟青菜你至少要吃上半刻钟的时间,至于怎么吃,你自己看着办。” “呃?” 唐禄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菜碟,三五片的青菜,两口就能吃完的东西却要吃上半刻的时间,少爷这是在搞什么鬼把戏? 不过见唐修说得郑重,唐禄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碟中的那几片菜叶确实很诱人,不就是吃得慢点儿吗,那有什么问题? 提起筷子,夹起一片青叶,轻轻地递到自己的嘴边,然后唐禄轻轻地张嘴,缓慢地咬下了一片指盖大小的叶梗,之后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动作极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细细咀嚼…… “咕咚!” “咕咚!” “咕咚!” “……” 在唐禄将第一口青菜咽下肚中的同时,周围的很多路人,旁边的饭店茶铺中的许多闲客,也同时喉节一阵耸动,一声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 第18章 小青菜也有春天3 唐禄吃得很慢,因为这是唐修少爷的刻意吩咐他不敢违背,否则的话依着唐禄自己的xing子,遇到这么美味可口的东西,他哪里还能忍得住这么一小点儿一点儿地去咀嚼去慢咽,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 至于脸上陶醉满足的欢愉神情,则完全是唐禄自己内心深处的自然体现。 唐禄出身贫寒,甚至还做过两年的乞儿,但是自他入了唐府以来,这几年跟在唐修这个败家少爷的屁股后面,唐禄几乎吃遍太原府所有的大小酒家,所谓的美味佳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鼎香楼的白饭素斋,常香阁的烤鸡烤鸭烤羊腿,沾着唐修的光,唐禄吃了不止一次。 但是像今天这样,普普通通的一道水煮青菜,甚至连盐都没有放上一粒的生煮,却能让他吃到有些飘然,吃到满心欢愉,这还是第一次。 这,才是真正的珍馐美味! 与这道水煮小青菜儿相比,鼎香楼的白饭素斋,常香阁的荤腥肉食,全都是渣渣儿! 到了现在,唐禄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何他们家少爷会说今晚就是他们唐府重新崛起的第一步了。 有了这样的美味青菜在手,何愁唐府不兴旺发达? 砂锅里还有几片菜叶正在翻滚,不过唐修却再没有要将它们捞出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们在砂锅里翻滚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变软,变烂,最后全部融入开水,变成了浓浓地汤汁。 汤汁鼎沸,砂锅内的青菜的香味也变得越发浓烈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 闻着这诱人的菜香,看着唐禄满脸迷醉的神情,很多人都再忍不住,口水之声再次四溢。 香满楼的里面,一些不知缘由的食客已经开始在拍桌子骂娘:老子是没钱还是怎么的?有好东西竟然不给爷上?看不起爷咋的? 店里的伙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见客人拍了桌子,也只能是在一旁边低声下气地赔着不是。只是当拍桌子的客人越来越多,酒楼内的场面就快要失控的时候,这些伙计也是再没了办法,只得进去将管事的掌柜请出来解释。 而这个时候,香满楼的掌柜孙满仓,已经找到了事起的源头,站在了唐修还有唐禄主仆的身边。 唐修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砂锅中的菜汤,每搅拌一下,就有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向四下弥散。 唐禄依然在严格地按照唐修的吩咐,一点儿一点儿地细品着碟中的菜叶儿,因为捞出的时间太久,碟中的青菜已然没了半分热气,不过唐禄吃得陶醉依然。 主仆二人各忙各的,对于孙满仓这个香满楼的大掌柜熟视无睹,谁也没有出声搭理他。 唐修二人不理他,孙满仓却不能在这里干等,背后酒楼内客人骂娘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距离香满楼不远处的其他几家酒店的掌柜甚至东家已经开始出现并在不断地向唐修这里涌来。 看了眼唐修身边那只竹篮及篮中的剩余的那些小青菜,孙满仓脸上带着笑意主动凑上前去率先开口向唐修道:“唐公子,可还记得老朽否?” 唐修闻声抬头,看了孙满仓一眼,见孙满仓的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地站在自己跟前,没有言语又低下头去,接着搅拌砂锅中的汤汤水水。 “哦哦,是老朽失礼了,唐公子见谅!” 见唐修没有搭理自己,孙满仓多少有些尴尬,不过为了唐修篮子里的那些小青菜,孙满仓并没有怎么在意。 低头看了看唐修,又回身看了看自己,孙满仓恍然大悟,边向唐修赔着不是,边缓缓蹲下身去,一屁股坐在唐修的身边。 唐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方才他已经从唐禄的口中知晓了眼前这老头的身份,之所以没有搭理他,除了是要再吊一吊他的味口之外,更重要的是唐修并不太喜欢仰着头与人对话。 显然,能够做到一店之长的人大都都是人jing,看到孙满仓这般毫无顾忌地直接坐倒在地,腆着笑脸跟自己套着近乎,唐修就知道,这老头儿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唐修又从竹篮里抓了一把小青菜叶儿放入锅中,提着筷子往下按了按,淡声向孙满仓问道:“不知孙掌柜有何指教?” “唐公子这话就是有些矫情了。”孙满仓笑眯眯地看着唐修及锅内的青菜,伸出舌头轻抿了下嘴唇,道:“你在我们香满楼的门前,这又是生火又是做饭的,不就是为了想让小老儿从里面走出来吗?” “一句话!”孙满仓开门见山:“既然唐公子舍了鼎香楼与常香阁直接选择了我们香满楼,小老儿承这个情,只要价格不是太过离谱,唐公子有多少我们香满楼全都要了!” “呵呵……”唐修轻笑了笑:“唐某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而孙掌柜,无疑就是个聪明人。” “若非我唐修之前在太原府闯出了一些恶名,以致于许多酒楼的掌柜对唐某全都视而不见,唐某也断不会出此下策,孙掌柜,你觉得呢?” 孙满仓干笑了两声,轻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之前敝店的伙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老朽在这里替他们向唐公子赔罪了。”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唐修是来卖菜的,而且卖的还是这种几可逆天的绝世美味,脑袋有病才会将他给拒之门外呢? “孙掌柜言重了,唐某说的并非香满楼,否则的话我现在又何必会坐在这里与孙掌柜畅谈?” “至于此物的定价几何,这个倒还不急。”说着,唐修伸手将唐禄手中的碟子接过,又从锅里将刚放下去的青菜捞起一些缓缓递到孙满仓的跟前,轻声道:“孙掌柜先尝尝味道如何?” “如此,老朽就不客气了!” 看着碟中散发着迷人香气的青菜,孙满仓的喉节上下耸动了一下,伸双手将筷碟接过,夹起一片菜叶便放入了口中。 清醇无比的菜香瞬间在舌间炸开,孙满仓的思绪在这一刻“轰”的一下,竟出现了短暂的空明停顿,无思无为,飘然若仙。 片刻之后,孙满仓从空明之中醒来,二话不说,直接将碟子递到嘴边,着急忙慌地三两下就将碟中剩余的青菜全都扒入了口中,看那架式,好似生怕别人会同他争抢一般。 见此,唐修的眼中带着笑意:“孙掌柜,如何?你觉得我这青菜,当得价值几何?” “人间美味,世间少有!就我个人而言,哪怕是一贯,十贯,百贯甚至更多,老朽也不会觉得过分。”从美味中回过神来,孙满仓仰声长叹了一句,之后话锋一转,轻声向唐修说道:“不过在商言商,不管怎么说,它都只是最为普通的小青菜而已,如果唐公子要价太高的话,怕是整个太原府都没有几人能吃得起。” “孙掌柜放心,我不贪心。”唐修直接伸出三根手指,看着孙满仓道:“不管贵楼以后会卖出什么价格,我只收贵楼三百文一斤,而且在入夏之前,每ri只有二十斤的限量供应。” “扑通”一声,唐禄手中刚刚拿起的一块木柴掉落在地,唐禄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家少爷,三百文一斤还说自己不贪心,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你更贪心的人么?那只是小青菜而已,你以为是黄金么? 而更让唐禄没有想到的是孙满仓的反应,这老爷子甚至连还价都没有,而是直接皱着眉头道:“每天才二十斤?是不是少了点儿?” 顿时,唐禄的脑袋一片昏暗,被他培养了十几年的三观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 第19章 隐忧 “产量有限,一天二十斤已经不少了,只要你们定的价格稍高一些,做菜的时候再掺杂一些其它的菜品进去,足以应付那些食客的胃口。” “再者,我每天也忙的很,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去打理菜地?” 唐修最后这句颇有些不耐烦的话让唐禄与孙满仓齐齐翻了翻白眼儿。 还忙得很?整个太原城谁不知道你们唐家现在的状况? 医馆卖了,家财败了,整ri无所事是满大街地溜达闲逛,你还忙得很?有钱赚你还嫌麻烦累得慌,这算不算是烂泥扶不上墙? 孙满仓被唐修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决定不跟这个败家子一般见识,遂出声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只是不知这青菜,唐公子是只供给我们香满楼一家还是……?” “不是说了吗,我每天都忙得很……” “明白,明白了!”再次听到这句话,孙满仓仍然有些受不了,心口一阵添堵,忙着出声将唐修的话语打断,接着问道:“那入夏之后呢,不知唐公子还有什么打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唐修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身来,淡声向孙满仓道:“三个月内,我可以保证贵店的青菜供应,若是孙掌柜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劳烦先付些定金,明ri一早唐禄就会将二十斤青菜如数送至。” “当然,若是孙掌柜觉得我唐子悠的名声有暇,信不过的话那就算了,谁也不会勉强。” “唐公子言重了,纵使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唐公子啊,老朽活了半辈子,这识人的眼光自认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唐修的人品,说实话,孙满仓还真是没有什么信心,不过现在,这上等的青菜摆在眼前,方才吃在嘴里的味道也做不得假,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再者,香满楼现在也确实很迫切地需要有一道属于自己的特sè菜品,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就算它真的是个坑,孙满仓也想跳下去试上一试。纵使真的被坑了,了不起也就几贯钱而已,孙满仓赔得起。 “德全,去到帐上取六贯钱来!” 孙满仓也从地上站起,伸手轻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轻声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伙计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德全从酒楼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布口袋出来弯身递给孙满仓。 孙满仓掂了掂小布袋的分量,伸手递给唐修道:“钱六贯,算是明ri的菜钱。ri后凡是唐府送来的青菜,敝店都会提前结算支付。当然,若是贵府实在没有时间,敝店也可直接派人去府上提取,不知唐公子以为如何?” “如此,那自是再好不过。”唐修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接过钱袋递给唐禄,直接应声到:“那就定在卯时吧,每ri卯时初,我会让唐禄备好青菜在门房候着。” “好!”孙满仓没有丝毫不满,高声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ri卯时老朽便令人去贵府取菜!” 唐修微微点头,看了眼地上的竹篮及篮中剩余的几颗青菜向孙满仓拱了拱手道:“这些算是唐某免费奉送,孙掌柜可拿它去给贵店的东家尝尝看,告辞了!” 目的达成,唐修也没了再在街上闲逛的心思,领着唐禄直接离开了香满楼。 至于唐禄借来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用唐禄再一一送还。早在唐修与孙满仓生意敲定,准备客回各家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物主主动凑了过来,各自抱着自己的东西跑到背影没人的地方去分那一锅菜汤去了。 “少爷,既然这么好赚,为何不每天多卖一点儿?若是每天都能卖出个几十上百斤的,那咱们府里岂不就发了大财?” 回家的路上,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钱袋,唐禄一脸地兴奋,同时也忍不住地向唐修问出了他刚才在孙满仓的跟前忍着没敢问的问题。 “物以稀为贵,好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再说就咱们府里后院儿的那个菜园子,每天能摘出二十斤的青菜,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一次唐修没有再用我很忙的借口敷衍,唐禄这小子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心腹,再说自己忙不忙的,也没有人会比唐禄更清楚。 “真的是后院儿的那些青菜?”唐禄有点不太相信地惑声说道:“怎么以前并不觉得它们有这么好吃?再者,就那么小的一片菜园,每天能摘到二十斤青菜么?” “唔……”唐修一愣,之后轻摇了摇头:“凭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明白……” 说完,唐修也觉着有些头疼,连唐禄这个榆木脑袋都能瞧出其中的问题,看来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可是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很好地解释清楚青菜的来源呢? 后院儿的菜园连半亩地都没有,而且种的菜的种类还有些驳杂,并不是只有小青菜一种,每ri的产量确实是有些够戗,看来得想些办法将菜园的规模扩大一些才是。 跟在唐修的屁股后面,唐禄不敢再多作言语,不过脑袋里却还在想着一个问题:智商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进了府门,唐修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唐禄一直跟在后面,见唐修一直没有嘱咐他手中六贯钱的归属,不由出声询道:“少爷,你看这些钱……?” “现在府里谁管帐?” “回少爷话,是少夫人。” “留下一贯自用,剩下的就全都先放到少夫人那里好了。” 唐修很随意地挥了挥手,既然有人愿意接手打理唐府这个烂摊子,唐修很乐意独享清闲。 对于裴彩儿,他名义上的结发妻子,唐修心中的感觉很复杂。 一方面,前世的唐修就是被自己最心爱的妻子所背叛毒杀,在心底里对于夫妻这层关系,唐修一直都隐藏着很深的戒备。 另一方面,裴彩儿在唐府最为落魄贫困的当口,仍然对唐府对他这个与之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还看不起她的夫君不离不弃,独自承担并支撑起了整个唐府的内外事宜,这又让唐修感到很是钦佩。 所以,唐修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与裴彩儿之间的关系,很纠结。 “知道了,少爷,小人这就去寻少夫人!” 没有理会唐修脸上复杂纠结的神情,听到少爷的安排,唐禄应了一声,为唐修留下了一贯钱后一路小跑地奔向了前院儿唐磐石的住处。 相比于唐修所赚来的这六贯钱,让唐禄心情激动高兴得有点不能自已的是,唐修少爷这一次竟然没有想着再继续挥霍,竟主动上缴了大半的钱财! 所以,唐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给石头叔报喜。 少爷不再败家,唐家中兴有望了! ; 第20章 认同 “这些全都是夫君赚回来的?” “三百文一斤?每天都能有六贯钱的收成?就后院菜园里种着的那些小青菜?” 看着唐磐石放在桌上的五贯钱,裴彩儿脸上的神情很意外,她所惊诧的不是唐修竟然懂得上进学会了出去做生意,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银钱竟这么好赚了? 二十斤的青菜就能卖到六贯钱的高价,那他两天的菜钱岂不就快要顶得上后院儿蚕室一整茬儿的收成了? 这算不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少夫人说得不错,这些确实全都是少爷方才从外面带回来的。” 唐磐石脸上花一般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断过:“老奴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唐禄却是一直都随在少爷身边,这些钱确实是香满楼买菜的定钱。一共是六贯,少爷留了一贯,剩余的这些全都嘱咐着让送到少夫人这里来了。” 见唐磐石向他看来,唐禄接声道:“少爷说,既然这段时间府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少夫人在打理,以后就劳烦少夫人接着受累。还有,打今儿起,府上卖出的菜钱也全都入帐,交由少夫人打理支配,以后府上该买什么东西,该置办什么物件儿,全都由少夫人自主决定。” “他真是这么说的?”裴彩儿的细眉一挑,抬手轻拍了拍桌面上的钱袋:“每天六贯,连着三个月,近六千贯的巨资全都交到我的手上,他能放心得下?” “少夫人说笑了。”唐磐石轻笑道:“夫妻之间哪还有信不过的道理?少夫人勤俭持家,秀外慧中,能娶到少夫人是我家少爷前世修来的福气。” “少爷他年少轻狂,之前确实是做过不少混帐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在这件事情上,老奴却不得不说,少爷他确实是难得明智了一回。” “那好,既然唐管家也是这个意思,那我也就不再矫情了。” 裴彩儿轻轻站起身来,一改之前的柔弱神情,从钱袋里掏出一贯来推到唐磐石的跟前,铿声道:“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钱,那就莫要失信于人。后院儿的菜园着实小了些,每天二十斤青菜的供量怕是会有些勉强,这些钱唐管家拿去再招两个可用的人来,把菜园再向外扩一扩,不用太大,能整出一亩地来也就够了。” 唐磐石点头应允,不过并没有直接拿钱:“少夫人,只是请两个闲人帮工而已,二、三十文足以,用不了这么些。” “余下的算是ri常的吃穿用度,给太夫人添两件衣裳,还有后院儿菜园里的青菜不能再动,记得要从外面采办一些青菜肉食回来。” 三百文一斤的青菜,真心吃不起,哪怕全都是他们自己种的也一样。 “是,少夫人,老奴记下了。”唐磐石弯身应是,继而轻声建议道:“少夫人,既然现在府里有了进项,您看是不是再去招两个负责洗衣做饭的下人进来?少夫人身子金贵,像是后厨的那些粗活哪能一直都让您兼着受累?” “这个先不急。”裴彩儿轻摇了摇头:“府里有了进项不假,不过能不能稳定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者,我并没有唐管家所说的那般娇贵,只是几个人的吃喝而已,我与婉儿还应付得来。” 唐磐石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却冲着裴彩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骄而不奢,俭而不吝,唐家能得少夫人,幸甚! 起身将唐磐石还有唐禄送出房门,裴彩儿回转过身,盯看着桌面上剩下的四贯铜钱怔怔出神。 “小姐,这是怎么了?”婉儿提壶为裴彩儿倒了一杯温茶,见裴彩儿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声开口询问。 裴彩儿回过神儿来,看了婉儿一眼轻声问道:“婉儿你说,他这前后的态度,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初嫁过来时他在婚宴上对我指指点点甚至还破口大骂,让我在当场的宾客面前丢尽了脸面,最后还落得了一个殴打夫君的悍妇名声。” “但是现在,你看他……” 钱虽不多,但这却是唐修认同自己的一个态度,而这个态度才是裴彩儿现在最为需要的。否则的话没有唐修这个一家之主的认同,裴彩儿在唐府一直都会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外人角sè,唐磐石、唐禄这些唐府本家的心腹奴仆也不会从心底里认同她这个少夫人。 “唐禄不是说姑爷已经完全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吗?”婉儿劝说道:“我看姑爷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虽然脾气臭了点儿,嘴巴硬了点儿,但总的来说还是要比以前的败家子xing子强了百倍,这是好事。” “或许吧。” 裴彩儿轻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瞄向了桌面上的钱袋。 “三百文一斤的青菜,虽然有些夸张,不过若是用那些井水浇灌出来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这样做就不怕府里的秘密会被外人知晓吗?还是说对此他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 裴彩儿觉得有必要跟唐修沟通一下。 看出裴彩儿的心思,婉儿轻声提议道:“小姐,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姑爷那里看看?正好姑爷还没用饭,咱们顺道给他送去。” 原本就为唐修准备的晚饭因为他们的突然出门而被放置在了锅里温着,现在给他送去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婉儿虽然不太喜欢唐修,不过他现在既然是她们小姐的夫君,婉儿自然也就希望他与小姐的关系能够和缓和睦一些。 “也好。”裴彩儿点头道:“你先去灶房看看,若是饭菜凉了就再热一下。记得可不许再贪嘴偷吃了!” “知道了小姐!” 婉儿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若不是晚上用井水做出的饭菜太过可口,她又怎么会一口气地吃了两大碗的白饭? 不得不说,在同等的条件下,裴彩儿做出的饭菜,无论是品相还是味道,可都要比唐修那个二把刀要强得多得多,婉儿在吃饭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都吞咽下去。 还有太夫人那里,听浅荷说讲,太夫人晚饭的时候竟连着吃了三碗米粥,一整盘地青菜也被她给吃了个干干净净。幸亏每次给老太太煮粥的时候都习惯xing地多备了一些,不然的话还真不够她吃的。 ; 第21章 疑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唐修的小院儿,里卧之内,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翩然而坐,一个玲珑剔透的小丫头俏然而立,全都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盯着唐修。 芙蓉帐暖,美人双立。 而唐修这个时候却很煞风景地埋头与桌上的饭菜激斗,对迎面而坐而立的两个小美女不理不顾,甚至都没抬头看上一眼。 “太夫人说重新搬回后宅她很高兴。” 裴彩儿静静地看着唐修在桌面上狼吞虎咽,见唐修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遂开始主动找起了话题。 “嗯。” “你做的菜很不错,不过要是再有点儿肉就更好了。” 唐修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之后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又随口夸赞了一句顺道还提了些建议。从始至终,唐修手中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筷子不停在桌面舞动,嘴里饱囊囊地扒满了米饭,说起话来也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裴彩儿的面sè不变,接声往下说道:“今天晚上熬出的米粥太夫人很喜欢,连喝了三碗,整盘的青菜也吃了个光净。自我入府以来,这半个月内太夫人头一次吃了这么多的东西。” “嗯?” 听到这些,唐修直起身来,手中的筷子停住,嘴巴里残留的米饭也被他给使劲咽下,抬头看了裴彩儿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又是稀粥青菜?老太太就不能吃点别的吗?府里现在虽然窘迫了些,但不至于连点儿肉丝都买不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怪我们小姐虐待了太夫人吗?” 裴彩儿还没答话,小丫头婉儿就忍不住暴发了起来,好心给你送吃的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这般揣度泼污我家小姐,简直太过分了! 婉儿撸起袖腕,挥舞着一双白嫩地小拳头,随时都有扑上来与唐修拼命的可能。不过唐修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裴彩儿,等着她的解释。 “婉儿!”裴彩儿出声制止住婉儿,之后淡看着唐修轻笑着解释道:“我也想过给太夫人做些干饭肉荤,不过太夫人已逾七荀,胃口不好是一说,牙齿也早已不剩一颗,现在除了稀粥还有一些易嚼易咽的青菜豆腐及蛋食之外,也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 “还有,夫君若是真想在太夫人跟前尽孝的话,没事儿的时候不妨多去太夫人房里坐坐,多与太夫人聊聊天,了解一下太夫人的身体状况,不然若是在外人面前再说出这样的话语,只会让外人笑话的。” 裴彩儿的语气很是温柔,不过说出的话来却是绵里藏针,不大不小地讽刺了唐修一句。 “呃,如此啊。”唐修面sè一顿,想起早上去老太太房里时老太太因为牙齿欠缺而显得有些皱巴巴地嘴巴,不禁干声笑了两下,道:“倒是我有些唐突了,莫见怪,莫见怪。” 没想到唐修这么快就认错道歉,裴彩儿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唐修一眼,轻点了点头,淡声道:“都是一家人,夫君不必如此。” “嗯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唐修干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又低下头去,继续与碗里的米饭争斗起来。 “唐管家送来的那五贯钱妾身已经收到,夫君与香满楼的约定妾身也已知晓。”没有在意唐修毫无诚意的话语,裴彩儿接声说道:“妾身已让唐管家去找人将后院儿的菜园向外扩充一些,好在咱们府里的院子不小,约能再开出一亩大小的范围,全都种上青菜的话,应该足够了。” 唐修的眼睛豁然张开,有点儿意外地抬头瞄了裴彩儿一眼,没想到他方才还在想着的问题,这小丫头这就给他提前解决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裴彩儿直盯着唐修道:“刚种下的青菜至少要二十几天才能长成采摘,而原有菜园里的那些青菜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得了二十几天,这每天二十斤的供量不知道夫君想要如何解决?” “这个啊?”唐修挥筷在碗里急扒了几下,将碗底的米饭全都吃净了之后,拿起桌上早已放好的丝由轻拭了下嘴巴上的菜汁米渍,浑为在意地轻声道:“根本就不是问题。” 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唐修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这菜种在别家或许真的需要二十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在咱们唐府,十天就已足矣,耽误不了香满楼的生意,咱们只要每天坐在家里等着收钱就好。” 空间泉水也有催熟作物的功效,把种子先在泉水中浸泡一下,然后唐修唯一要做的就是适当地调整一下灌溉菜园时井水中注入泉水的比例就好。 至于开始的这几天,有菜园原有的青菜做幌子,再掺杂一些空间内已然成熟的青菜,足以应付。 裴彩儿的眼中闪出一丝异sè,“夫君的依仗可是在府中的水井之中?难道那井水还有这般神效?” “嗯?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一次倒轮到唐修开始意外惊诧了,心底里也随之泛起了一丝丝的jing惕。 为了改善府内这些心腹及亲人的身体状况,中午的时候唐修确实往水缸还有水井里面注入了一些泉水,前世的时候唐子悠就没少做过这种事情,只是其他人在喝到这些水时除了觉得有些甘甜之外再无其他,怎么裴彩儿这么快就能察觉到井水的异常? “因为凡是用府内井水煮出的菜sè与米饭,都显得特别的香甜,而这些变化,全都是在夫君进入了一次灶房之后才开始的。” 裴彩儿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唐修的脸上,想要从唐修的目光神sè上的变化瞧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除了最开始的惊诧之外,她并没有从唐修的脸上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 平静无波,淡然随意。 “还有,”裴彩儿决定再加大些刺激的力度,轻声道:“妾身与婉儿都能感觉到井水中似乎蕴含着一丝类似于百年人参灵芝等大补类药物才特有的元气药力,虽然不多,但却胜在jing纯,这些东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府里的井水中,夫君你说呢?” 唐修心底的jing惕之心更甚,这种情况他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难道真的人能够仅凭口感感觉就能察觉到水中的灵气? 这似乎不大可能吧?当年唐子悠曾专门请人在多家世界知名的科研机构对泉水做过鉴定,除了水质特等,富含各类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之外再无其他特别的地方。 灵气,这种连后世最先进的科研机构都检测不出来的东西,这些连科学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人又怎么可能会察觉得出来? 唐修又抬头狐疑地看了裴彩儿一眼,这小丫头不会是在蒙我吧? ; 第22章 泉水的另外一个用处 武者,这是来到大唐后唐修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于功夫,不论是内功还是外功唐修都有所了解,外练筋骨内养气,无论内外,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有些人练了一辈子甚至连小成都达不到。 前世的时候唐修也曾见过不少所谓的武道高手,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比寻常的人能打耐打一些而已,便是传说中的内功也远不如电视电影里所演的那般神奇,温养己身,活跃脏腑,用来对敌的话,就略显不足了。 所以在听到裴彩儿提起武者这个词的时候,唐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后世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愿意去练的功夫,眉目神情之间多少有些不屑。 功夫再高你能厉害得过枪械?抗打击能力再强你能抗得住我一巴掌两千斤甚至更大的力道?拍不死你…… “夫君似乎瞧不起武者?” 捕捉到唐修眼中闪现出的那丝不屑,裴彩儿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没有的事。”唐修忙着摇头否认,开玩笑,在一个武者跟前这么贬低武者,那不是在找死么? 唐修不是傻瓜,从裴彩儿一脚就能将唐修给踹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情况就不难看出,这丫头是武者,而且还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高手。 “只是觉得盛世之中学武没有太大的用处罢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盛世读文,乱世修武,现在大唐正逢盛世,有学武的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去读几本诗书,若能科举得中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比做个武夫强上百倍?” 现在大唐还没有武举一说,习武之人除了入伍当兵还能搏个前程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去处。而在军伍之中,在没有仗打、上边又没有过硬的靠山罩着的情况下,混一辈子撑死也就是个六品左右的校尉,再想往上爬,窗户都没有。 “夫君这么想倒也不错。”听唐修这般解释,裴彩儿轻点了点头,现在正值太平盛世,很多人确实都有这种重文轻武的想法,唐修能够这么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呃,那个,裴小……哦不,夫……哦不,你……”唐修连着换了三个称呼,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给眼前这个名义上算是他妻子却又从来都没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一个合适定位。 “若是夫君不习惯其他称呼的话,叫妾身叶儿好了。”看唐修似乎有些为难,裴彩儿适时出声,“妾身在娘家时的小名就叫叶儿。” “叶儿?”唐修一愣,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脑袋里面不由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田叶,裴叶,难道这也只是一个巧合? “怎么了,夫君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没,没有,听上去很悦耳很亲切。”唐修决定不在这个名字上纠结,直接步入正题,“那个,叶儿,你方才说的武者跟井水中的异常有什么关系?” 听唐修叫得这般亲切,裴彩儿的小脸一红微微低下了脑袋,柔声道:“但凡练出内劲的武者,都能轻易地分辨出那些井水中所蕴藏着的细微药力,虽然不多,但对每一个武者都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若是这些都是出自夫君的手笔的话,妾身希望夫君能够小心谨慎一些,有一些武者为了能够突破武道屏障,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武道屏障?”唐修一愣,“你的意思是,那些井水能够助武者跨跃屏障突破进阶?这不大可能吧?” 裴彩儿肯定道:“长期饮用的话,很有可能。就拿妾身与婉儿来说,只需一年,就能成功突破现在的明劲阶段,直接步入暗劲层次。” “当然,若是想要从暗劲再想向更高层次突破,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久一些,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甚至更久,但只要不断地积累,终有能够成功突破的一ri。而每一位学有所成的武者,所最不欠缺的就是耐心与毅力,所以无论要等上多久,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什么意思?”唐修眉头一挑,“你是担心会有人因为这些井水而对咱们唐府图谋不轨?” 裴彩儿点头没有否认,这就是她来唐修这里的直接原因。 “整个太原府有内劲的武者有很多吗?” 裴彩儿微摇了摇头,在裴家时她几乎从来都没出过府门,而教她习武的那位嬷嬷也少有提及武者的事情,所以太原府有多少练出内劲的武者她还真不知道。 “这就是了。”看着裴彩儿有些迷糊的小脸儿唐修忽然轻笑了起来,“连有多少能练出内劲能察觉出水质异常的武者你都不知道就这么担心忧虑,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在两个小丫头发飙之前唐修紧接着直声说道:“人数不多的话咱就多叫些人直接给他灭了,人数要是很多那就更好,咱们直接开店明码标价的公开售卖,府里又多了一项财源,岂不更好?” 唐修话音一落,裴彩儿与婉儿全都愣住了,“这样会不会有点儿太过异想天开了?” “是你们把武者给想得太过凶残了好不好?”唐修一脸轻松地打趣道:“武者再厉害,他也是人,是人他就有趋吉避凶的天xing与本能,明明花一点儿钱就能得到的东西,谁还会冒着坐牢被通缉的凶险挺而走险?你当大唐的律法就是摆着玩的?” “打个比方,就说你们两个,如果知道有人在卖这种能够帮你们提升实力的井水或是蔬菜,而且价格也在你们可以承担的范围之内,你们是愿意花钱购买呢,还是愿意直接暗中争抢呢?” “这……” 裴彩儿虽然早熟稳重,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经历阅历都算不上丰富,被唐修这么一忽悠,还真就信了唐修的说法,安心地领着婉儿回去了,甚至连唐修到底是怎么将那些井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都忘记了询问。 起身将二人送走,再次回到里屋,唐修的面sè变得有些yin郁。 “武者,这还真是个问题。” 唐修自己心里很清楚,什么太平盛世大唐律法什么的,也只能是哄哄小孩子而已,前世的他不就是在太平盛世被人给毒死的?对于有些人来说,为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所做不出来的。 身怀重宝而无实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找死的节奏啊。 “看来就是想要偷懒也不行啊,必须让自己尽快地强大起来。” 一声轻叹,唐修又闪身进入空间,拿起放在地头的锄头,奋力地为地里的青菜松起土来。 ------求收藏!! ; 第23章 程伯虞 回去的路上,婉儿亲腻地挽着裴彩儿的胳膊,一脸欢愉。 “没想到姑爷平时看上去一副草包样,关键的时候还真有办法。”轻声夸赞了唐修一句,婉儿扭头向裴彩儿问道:“小姐,方才你怎么没问姑爷那些井水的事儿?” 裴彩儿摇头道:“傻丫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他对咱们一直都有着很深的戒备,就是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真话。” “有吗?没有吧?”婉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地迷惑。 “你不觉得他一直都在刻意躲避着咱们吗?我说的不是言语上,而是他的心里,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好像并不信任任何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有他方才的那一番论调,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有道理就一定会是对的。” 说完,裴彩儿便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婉儿脸上的神情更为迷惑,不过看小姐的心绪似乎不好,也就没敢再问。 “三百文一斤,他怎么不去抢?!” 香满楼内,一个华服少年高声咆哮,指着孙满仓的鼻子有点儿气急败坏地教训道:“更离谱的是,你竟然同意了,你竟然同意了!你怎么能同意呢?!” “唐修那个败家子不着调想钱想疯了也就算了,但是孙满仓,难道你这个长安城有名的金算盘也疯了不成?!这才来太原多少天,半年有没有?你的脑袋怎么就……” “我请你来是让你来给我赚钱的,不是让你来败家的!” “三百文一斤的青菜,你当那是金子做的么?!” “每天六贯,钱虽然不多,少爷我也不在乎,但是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说我程伯虞人傻钱多,岂不落人笑柄?以后长安我还回不回了?” “若是这件事情让爷爷知道了,少爷我少不得又是一顿胖揍,那老爷子下手狠着那,连我爹都不敢去触霉头,更何况少爷我?”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打住!一会儿你就去唐家跟那唐修说清楚,那六贯钱算是送给他了,青菜咱不要了!” 从始至终,孙满仓都低着脑袋没有说话,一直等到程伯虞嚷嚷的渴了累了停了下来,孙满仓这才有了一些动作,亲自为少年人斟倒了一杯温茶,不急不慌地递上:“少爷请用茶。” “你!茶茶茶,还都火烧眉毛了还喝什么茶?!” 程伯虞有些无语地抬手指着孙满仓,看孙满仓那张老脸依旧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番话算是白说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说。” 程伯虞无力地摆了摆手,若不是曾受过老爹的严重jing告,他真想现在就狠揍眼前的这老小子一顿。 “谢少爷体谅!”孙满仓恭敬地将茶杯放到少年跟前的桌面上,之后微微挺起身子,慢声细语道:“首先,老朽并没有疯,神智清醒,甚至更胜往昔,少爷不必挂怀。” “孙满仓!”听出孙满仓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程伯虞眉头一皱,双目圆睁:“你还来劲了怎么的,真以为小爷我不敢揍你不是?!” “少爷息怒。”见程伯虞有些气急,怕这浑小子真会不顾一切地厮打自己一顿,孙满仓遂变了一副笑脸道:“少爷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让咱们香满楼超越鼎香楼与常香阁,一举成为太原府的第一香吗?” 一句话,程伯虞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死盯着孙满仓,等着这老头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便是拼着被老爹给胖揍一顿,程伯虞也要先将孙满仓给揍得不能见人。 “眼前唐修提供的青菜,就是一个一举压倒另外两香的绝好机会。所以老朽现在怕的不是菜价太高,而是怕这个唐修以后不能为咱们香满楼提供足够量的青菜。” “每天二十斤,对咱们整个香满楼来说,还是太少了点儿。可惜那唐修死活也不愿再多卖一点儿,不然便是一ri百斤老朽也定会给他全数定下。” 见程伯虞脸上的表情满是怀疑与不信,孙满仓也不多作解释,见方才派去后厨的小伙计已然端着盘子回来,孙满仓眯笑道:“老朽就是说得再多估计少爷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请少爷亲自品鉴一下。” 挥手示意小伙计进来,孙满仓亲自接过菜盘走到程伯虞的跟前,将茶杯推至一边,轻轻地把菜盘放下,取了盘上保温的餐盖,顿时一股独特诱人的清香在整个房间弥散。 “这就是唐修带来的那些青菜?” 程伯虞一下就被镇住了,烦躁的心绪平复如初,对孙满仓的怀疑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孙满仓含笑点头,轻为程伯虞递上了一双筷子,道:“因为剩下的不多,只够炒半盘的,所以请少爷不要见怪。” 之后。 半盘青菜,十余片菜叶儿,不到两秒钟的功夫就全都进了程伯虞的肚皮里面。 命人将空荡的菜盘撤下,孙满仓轻凑到还在那里陶醉不已的程伯虞跟前,轻声问道:“少爷,这三百文一斤的青菜,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比之皇宫里的御膳也不遑多让。就是份量太少了点儿,这还没吃呢就没了,不过瘾。” 程伯虞吧咂了两下嘴,明显地意犹未尽。 “说起来还是孙掌柜的眼光独道,不愧是长安城鼎鼎有名的金算盘,这三百文一斤的青菜,值!以后谁要是敢拿这事笑话小爷,小爷就让他看着我吃,急死他!” 不理会程伯虞的胡言乱语,孙满仓轻探着身子问道:“那这道菜的定价,少爷以为多少合适?” “就也按三百文来算吧。”没有多作考虑,程伯虞大手一挥,昂着脑袋傲声道:“三百文一颗!还爱吃不吃!” “呃?”孙满仓一愣,有点傻呆呆地看着程伯虞,“这,贵了点儿吧?” “贵?”程伯虞轻蔑地瞥了孙满仓一眼,“你觉得太原府的那些达官贵戚土老财会在乎这三百文钱?只要东西足够好,再贵的东西也会有人来吃。” “再者,每天只有十斤的东西,不卖得贵点儿,不吓退一些人,哪够分的?” 孙满仓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少爷,是二十斤。” “没错,就是十斤。另外的十斤留下来小爷自家吃,就我爹那饭量,这些菜怕都还不够他一人吃的。”程伯虞站起身来,拍板定道:“行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每天取来的青菜送十斤到府里,有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自家人。” 说完,程伯虞翩然而去。 原本的份额一下就去了一半儿,孙满仓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吃货!” ; 第24章 瓷器 翌ri。 天还未亮唐修就早早地起床,从空间里摘了二十斤左右的小青菜之后,又偷偷摸摸地去了一趟后院儿,在小菜园里胡乱地拔了一些青菜放进竹篮,造成一种他已经来摘过菜的假象。 之后,将菜园里的青菜随意仍进空间,将之前准备好的那二十斤交给唐禄,让他在前门候着,等香满楼的伙计过来提货。 “头几天也只能这么对付了,待菜园开好,种上经泉水浸泡过的种子,以后就可以全都交由唐禄去打理,再也不用这么起早贪黑地辛苦了。” 忙完这一切,唐修伸了个懒腰轻叹了口气,看天sè还没大亮,又回屋上床,继续他的回笼觉去了。 ri上三杆,唐修自然醒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唐禄听到里面的动静,小跑着走了进来,问声好后,将早已备好且不知被热了多少次的早饭给唐修端了过来。 一碗白粥,一张不知什么面做成的大饼,两盘小菜,一荤一素,冒着热气,闻着倒也清香。 昨天在黑土地上忙活了大半夜,虽然有灵气滋润不至于身体疲惫,不过这肚子里却早已是空空如也,所以唐修也就不再客气,衣服还没穿好就直接坐到桌前大吃大喝起来。 “哎,少爷,你还没洗……” 唐禄端了一盆让唐修用来洗漱的温水进来,见唐修已然吃了起来,张嘴叫了半声,又颓然退出。 唐修抬头看了唐禄一眼,没有理会,又接着低头继续吃喝。 每天都有灵气淬体,有灵泉漱口,这比用什么清洗都要干净得多。 将水盆放到外面,唐禄又推门进来侍候,见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白粥已快见底,大饼也已全都不见了踪影,遂轻声问道:“少爷,若是不够,后边灶房还有,要不小人这就去再拿一些过来?” “不用了。”最后一口白粥下肚,唐修拿起桌上的软巾擦了擦嘴,轻声向唐禄问道:“那些青菜他们都取走了?” “不到卯时就过来了。”唐禄恭声回道:“因为是头一次,所以是孙掌柜亲来,原本还想要进府拜见少爷的,不过听说少爷还未起榻,便自顾去了。” 点头表示知道,唐修起身又回到床头,将方才未穿的外衫穿上,唐禄机灵地上前在一边侍候着。 “后宅的菜园呢?”整理着前面的衣襟,唐修接着问道。 “已经整好了。”唐禄在后面为唐修系着腰带,回道:“总共也就没多大地方,今儿一早石头叔就从外面找了两个帮闲给开了出来,少爷拿的那些种子也都已种了上去。” “嗯。”唐修再次点头,接着向唐禄交待道:“待新种下的青菜长成,后面的菜园就全由你去打理好了,ri后每ri供与香满楼的份额也都由你去采摘交接。” “少爷厚爱。”唐禄犹豫道:“那少爷这边……” “自然还由你跟着,”唐修没好气地看了唐禄一眼,“只是没事儿去浇浇水摘摘菜而已,快的话每天也就只耽误一两刻而已,难道你还想一整天都呆在菜园里?” “少爷误会了。”唐禄忙摇头解释道:“小人的意思是,咱家的青菜那般金贵,若是小人不在旁边看着,被人偷了可怎么办?” “用不着你去cāo心,有少夫人还有婉儿那丫头在,谁能从咱们府里偷走一根针去?” 唐修虽然没有系统地练过武术,不过也知道能够练出内劲的武者那都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所以府里有裴彩儿与婉儿这两个小高手在,短期内唐府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事实上今天早上去菜园摘菜的时候唐修就已经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应该就是裴彩儿与婉儿当中的一个,她们既然这般上心,倒是省了唐修不少的麻烦。 回想起当初少夫人一脚将少爷给踹出数米远的情景,唐禄点头表示明白。 穿好衣服,唐修没在家里多呆,直接领着唐禄出了府门。 “少爷,咱这是要去哪啊?” “带我去太原府最好的瓷器店。” “瓷器店?”唐禄一愣,“少爷要买瓷器?需要什么您直接吩咐一声不就行了,又何必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我要的东西虽然跟瓷器有关,但瓷器店却未必会有。” “少爷说的是什么东西?”唐禄眨巴着他那双充满了求知yu的大眼睛,一脸地好奇。 唐修不满地看了唐禄一眼:“你的废话太多了,不该问的别问,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知道了少爷。” 没有车马代步,唐禄带着唐修在大街上左转右拐地转悠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家看似简单古朴的店铺门前停下。 “净瓷斋。” 唐修抬头观望,一块写着“净瓷斋”三个字的木匾横挂在店铺的门楣之上,并不是很起眼。 半晌的天,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唐修主仆刚跨入店门,就被里面的伙计给认了出来。 “这不是唐少爷吗?怎么,今儿唐少爷又来照顾我们生意了?不知这一次唐少爷准备再卖点儿什么?” 看到唐修进门儿,店里得闲的三个小伙计哧溜一下全都围了上来,不过在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唐修与唐禄一番之后,发现二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带什么物件,热情劲儿就一下降了大半儿。其中两个甚至直接告罪一声又去转而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为什么要说卖?难道到来这净瓷斋,除了可以买东西之外竟还能往里卖东西不成? 一个“卖”字,一个“再”字,将唐修的好心情给打击得七零八落。 看这些伙计在见到自己时的兴奋劲儿,不难看出,他们与以前的那个唐修应该很熟,而且不止一次地从唐修的手里收过东西。在他们眼里,唐修应该就是那种人傻钱多好坑的典型,不然的话在见到唐修之后他们也不会像见到财神爷一样地一窝蜂地都扑了过来。 “少爷以前手里没钱的时候,经常会背着老爷从府里偷些名贵的瓷器过来净瓷斋直售或是寄卖,老爷去逝后,府里的瓷器几乎都被少爷给搬到了这里,所以……” 唐禄小声的一番解释,印证了唐修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个败家子果然没少做过这种败家的举动。 “既然不是卖瓷器,那唐少爷定是想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了,不知唐少爷需要些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拿来?”剩下的伙计热情不减,仍在唐修的身边上下照应着。 “这次来是想在贵店定做一点儿小东西,嗯,小但却很实用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正事还是要办,唐修从怀里掏出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小伙计,轻声问道:“看看这种物件你们能不能烧制得出来?” “唐少爷放心,不是小子吹牛,就凭我们净瓷斋的百年字号,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们烧不出来的,您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就是!” 小伙计边大包大揽地吹捧着自家招牌的名气,边打开唐修递来的图纸,待他的目光落到图纸上所画的东西上时,舌头一短,面sè一僵,讶然道:“这是,牙?” ; 第25章 假牙 “怎么,你们做不出来?” 见小伙计一脸地惊讶,唐修眉头微皱,牙齿虽然小巧,但有他画好的图形在,烧制起来应该不难才对,怎么这店里的伙计却是这样一副表情? “做……当然做得出来,只是这么小的东西做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 小伙计面露难sè,早知道唐修要做的东西是牙齿的话他就不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牙齿这种东西他们净瓷斋不是没有做过,以前也曾有不少人异想天开,想要做些瓷牙来取代那些坏掉的牙齿。 但是结果证明,这些人也都只是异想天开罢了,他们根本就解决不了该如何让瓷牙固定在缺牙的位置,便是勉强固定上了,他们也解决不了咀嚼东西时瓷牙与底下的牙肉相撞相磨所带来的疼痛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的用量一般都不大,而且烧制起来也极为麻烦,材质需要最好的白瓷不说,还非得作坊里极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能勉强做得出来,所以一般的瓷器作坊都很不愿意接这种吃力而且还不讨好的活计。 有烧制一颗牙齿的功夫,他们就可以做出两件甚至三件上等的瓷器,若是酬劳不够的话,没有哪个师傅愿意去做。 “别拐弯抹角了,图纸上一共二十八颗,每一样我要两颗,总共是五六颗,需要多少钱你直说就是。”看小伙计墨墨迹迹的样子,唐修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就是担心自己没钱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这个,小的还真做不了主。”小伙计厚着脸皮轻笑了笑,道:“具体的您还得问一下我们掌柜的,若是大掌柜应允,那自然是一切好说。” 说着,小伙计告罪一声,进了里面去请管事的掌柜。 趁着这个空当,唐禄小声为唐修介绍了一下这净瓷斋的掌柜。 余有年,四十多岁,因为身材矮小一般都被人在背后称为“余矮子”,这座净瓷斋算得上是他们老余家的祖业,在太原府已有了近百年的历史。 “果然不是很高。” 唐禄在介绍余有年的时候,店里面已经有人走了出来,唐修抬头观看,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走在前面,方才进去的小伙计紧随其后。 看这中年人的样子,一米五左右的身高,身材矮胖,长得倒还算周正,浓眉大眼,留着小八字胡,笑眯眯地样子,看上去很jing神。 离得老远,余有年便拱手向唐修见礼客套道:“唐公子莅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余掌柜客气。”唐修拱手还礼,没再多作客套,直接出声向余有年问道:“不知唐某需要的那些东西,贵店什么时候能做得出来?” 余有年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侧身让开身形,笑声道:“唐公子莫急,咱们里面说话,如何?” 唐修有些意外地看了余有年一眼,不知这位余掌柜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还是笑着拱了拱手:“如此,叨扰了。” 进了里屋,分宾主落坐,下人端上茶水又缓缓退出。 唐修端茶轻抿,之后轻轻将茶杯放下,淡声向余有年道:“不知余掌柜有何见教,还请明言。” 余有年从袖中将从伙计那里得来的图纸掏出放在桌面上展开,之后指着图纸上唐修所画的各个牙齿的结构图形,轻声道:“二十八颗牙齿,分别对应口中上下两颚的所有牙齿,而且每一颗牙齿大小形状也几近于真牙无疑,看得出唐公子对牙齿这一块很是jing通。” 唐修不置可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余有年,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余某猜得不错,唐公子一下定做这么多瓷牙,可是想要为贵府的太夫人做一套可用的假牙?” 唐修微微点头没有否认,静看着余有年道:“余掌柜有什么话可以直言。” “实不相瞒,对于假齿余某这些年也多有了解,家严因上了年岁,这些年口中牙齿尽退,每ri都只能以稀粥为食。而家父平素最喜肉食,每餐都是无肉不欢,现在因为无齿,每ri只能吃些稀粥素食,或是散碎肉羹,胃口一降再降,身形也ri渐消瘦,身为人子,见父如此,心痛之余亦恨不能取齿以代。” “所以,这些年余某借助生意之便,也没少想过办法,想要再为家父添副可用新牙,只是可惜,金牙,银牙,瓷牙都曾做了不少,可是却无一奏效。” 余有年说得声情并茂,还时不时地能挤出一滴眼泪,而唐修,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到了现在他多少已经有些明白余有年的目的了。 余有年擦了擦面上的眼睛,见唐修一直没有搭腔,只得再次开口道:“余某知道,贵府最近遇到了些许难处,手头可能会有些不便,而这个时候,唐公子还要坚持花大价钱做这些看似无用的假齿,想必定是掌握了什么可用的法子,所以……” 唐修冷冷地接口道:“余掌柜想要我做假牙的方子,可对?” 余有年眼前一亮,道:“若是真的有用的话,余某也想为家中老父定做一副,就是不知唐公子的意思……” “唐公子放心,”余有年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唐公子同意,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不管唐公子需要多少瓷牙,净瓷斋全都免费提供,绝不食言!” “若是唐某做出的假牙也是同样无用呢?余掌柜就不怕你的这些投资全都打了水漂?” 唐修有些奇怪地看了余有年一眼,不知道这老小子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这怎么可能呢。”余有年干笑了两声,道:“贵府世代行医,专治疑难杂症,这小小的副假牙,别人或许会真的没有办法,但是对唐公子你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余有年指着桌面上的图纸,信心满满道:“就看唐公子所画的这些牙齿就不难看出,唐公子在口齿这方面的造诣非凡,唐公子要是也做不出来,那余某岂不是更没希望?” “但是凡事都有意外。”唐修静声道:“余掌柜怕是高看我了。” “便是真有意外余某也认了!不就几十或是几百贯钱么,余某赔得起!” 余有年咬了咬牙,之后面sè一颓,轻叹一句,道:“说句不孝的话,家父年岁已高,怕也没有几年活头了,余某只是希望老父能在有生之年,能够再吃上一次他最喜欢的烤羊烤鸭,他凭生就好这一口,这些年更是不止一次地叨念着,余某不想让老父带着遗憾离开。” 唐修的面sè微微起了些变化,哪怕这余有年真的是别有用心,不过他对他父亲的这份孝心却也算是真挚,所以唐修稍一犹豫便轻拱了拱手,应道:“余掌柜孝心可嘉,若是小可再不答应那就是小可的不是了。” 闻言,余有年心中大喜,站起身来躬身向唐修一礼,郑声道:“如此,就有劳唐公子了!” 说完,余有年指着桌面上的图纸,定声保证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让余家所有的制瓷师傅加紧赶制,最好的白瓷白釉,放在嘴里绝不会有任何的磨损不适。最迟到后天午时,必会将唐公子所需的东西如数送到府上!” ; 第26章 假牙的市场 出了净瓷斋,唐禄的面sè一直有些古怪。 “少爷,只是一些陶瓷牙齿而已,怎么看余有年的样子,好像是要让他倾家荡产了一般,那小东西有那么值钱么?” 走了一段儿,唐禄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唐修回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材质上等的话,每颗的价值在一贯到五贯之间,你说值不值钱?” “原本我也只准备了一贯钱,想先弄一些一般的瓷牙试试,不过既然余有年这么有诚意,非要白送,而且还要送最好的,那就只好让他破费了。” 别人愿意白送,唐修自然不会傻到拒绝,而且就算没有余有年这一出,ri后试验成功,唐修也会再特别定做一副最好的假牙为老太太换上。 对于家里的老人,唐修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当年还在创业之初的时候,因为爷爷的假牙时常会出现问题吃饭不太利落,唐子悠一口气就仍出了十万为老爷子定做了当时最好的一套进口烤瓷全牙,眼皮都没眨过一下。 而他对于老人所用假牙的了解,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那时的唐子悠已经得到了空间戒指,借助于空间内田地对于身体的改造,唐子悠的脑袋好像开窍了一般,对于他感兴趣的东西一般都能过目不忘,所以那些关于假牙的知识也就这样在他随意地瞟了一眼那些材料之后,就劳劳地印到了他的脑子里面,他也因此而成为了假牙方面的半个专家。 否则的话,唐修也不会仅见了老夫人一面就能这么快地为老太太设计出这些牙齿来。 “一贯到五贯之间?”唐禄一个趔趄,眼睛睁得老大,“那五十六颗岂不是要一两百贯的样子?” “怪不得余有年会那么心疼,白白送出这么多钱,搁谁也会有点儿舍不得啊。” “只是这非亲非故的,这个余有年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帮助咱们?他不是脑袋有病吧?” 唐禄显是并不相信余有年之前在店里的那套说辞,唐家是医道世家不错,但是他们家少爷的水平,整个太原府谁不知道,谁又敢不怕死地来找他去瞧病?余有年明知道少爷的水平却还敢这么大胆地往里投资,定是另有所图。 “我看脑袋有病的是你。”唐修无语地看了唐禄一眼,“你当我给他们的那张图纸是随便画着玩儿的?除了那几颗智慧齿外,人嘴里的二十八颗牙齿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形状与规格,那是我根据太夫人的脸型与嘴型特意设计出来的,整个太原府甚至整个大唐国境都不会有人会画得比我更好!” “余有年是个生意人,对陶瓷还有人的牙齿都有一些研究,他肯定是从图纸上看出了什么才会决定赌上一把。否则的话你当他就那么好心,见谁有困难都会出手帮上一把?” 唐禄惑声道:“这么说他真的是为了余老太爷才这么做的?” 听到这些,唐修猛地停下身行,回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唐禄,然后又很是郑重地向唐禄提了一个问题: “唐禄,如果是你,在你娘老到牙齿掉光,不能再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你会不会舍得花上一百贯、两百贯甚至更多的钱去为她换上一副可用的假牙让她老人家可以继续吃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我当然愿意!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唐禄在第一时间高声叫嚷了一句,神情很激动,不过很快他又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软趴了下来,无力道:“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不过我想我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儿明白余有年的心情与决定了。” 唐修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喜欢心存仁孝的人。 转身继续往回走,唐修接着向唐禄提点道:“其实你并没有完全明白余有年的心思。” “余有年固然是心存仁孝,想要让他爹再次吃上烤羊烤鸭。”见唐禄跟上并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唐修接声道:“但是在我看来,他更为看重的,还是他想像中我可能已经掌握了的安装假牙的方法。” “这个世界上的老人何其多,而像你这样的孝顺子女当也不在少数。” “你可以想像一下,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够推出一种可以让无牙老人重新咀嚼的全口假牙,会有多少人会不顾一切地争相购买?” “这……”唐禄心中一惊,他不得不承认,少爷说得很有道理,至少这事若是放在他唐禄的身上,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娘买上一副这样的假牙。 “你再想一下,若是同样一副假牙,因为做工与材质上的不同,将它们给分成若干个等级,每个等级的价格也都各有差异,最低级的甚至连最普通的佃农都能配带得起,那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顺着唐修的思路,唐禄一路想下去,结果越想眼睛睁得越大,顺嘴接声道:“那这些假牙还不得卖疯了?” “是啊,一定会卖疯的。无论你的定价有多高,只要还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们一定都会买的。” 唐修也跟着轻声感叹了一句,牙医做为后世最为暴利的行业之一,并非没有它的存在价值。 因为需要,所以疯狂。 因为疯狂,所以暴利。 在这个所有上了年岁的老人都只能以喝粥吃豆腐度ri的年代里,唐修并不难预见,全口假牙的出现,一定会让很多人都为之疯狂。 当然,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以后也必然会有许多像是余有年这样的商家疯狂抢食,而对于这些,唐修并不想掺和在其中。 现在的唐修只想过好自己的小ri子,没有必要为了一些钱财而去惹人眼红与人结怨,就这样低低调调地卖点儿菜,种点儿田,挺好。 这也是唐修为何在看出了余有年的心思之后,还会这般轻易地接受他们净瓷斋好意的原因之一。 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 能够通过他们的推广而让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老人可以有牙可用,岂不是更好? 至于暴利不暴利的,唐修并不甚在乎。 商人逐利,生意本就如此,愿打愿挨的买卖,谁也说不了什么,便是将来真有什么麻烦与纠纷,也找不到他唐修的身上。 “那个,少爷,难道你真的能够做出合用的假牙?要是真的话,那咱们唐府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自己去想!” “哦……” ; 第27章 唐家的药膳 并州大都督府。 程处亮去城外军营巡视而归,将马缰绳扔给守门的护卫,大跨步进入府宅。 入府之后程处亮的身形一顿,之后就很没有形象地提着鼻子在院子里狠嗅起来,“什么玩意儿这么香?快拿出来给老子尝尝!” 快步走入大厅,程处亮高声向府里的下人叫嚷起来。 这时有丫环上来,接过程处亮从腰间卸下的长刀,轻声禀道:“老爷,夫人之前吩咐,若是老爷回来就请老爷直接去后宅用饭,饭菜夫人早已备好,就等老爷回来了。” “哦?”程处亮一愣:“夫人亲自下厨了?怎么搞的,夫人的身份尊贵,怎么能让她亲自下厨呢?” 见丫环点头,程处亮的老脸一黑,差点儿没按奈住自己的双腿直接开溜,那婆娘做的东西也是人吃的?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少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了些青菜,夫人见着喜欢就起了兴致。还有老爷之前闻到的香气就是夫人做菜的时候从灶房里面散发出来的。” 青菜? 丫环的回复并没有让程处亮的脸sè变得好看一些,香气好闻又能如何,他们家夫人做出的饭菜每次不是金玉其外?心里面已经打定主意,待过了眼前这一关,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揍那混小子一顿,好好的你说你往家里带什么青菜啊,不知道老子喜欢吃肉么?不孝的东西! 心中虽然想着不去,不过为了晚上还能够正常地上床睡觉,程处亮只能迈着僵直地双腿一步步地向后院儿挪去。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有个好兄弟呢,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忍着了,唉……” 程处亮垂头丧气地走入后宅,进了后院儿小厅,又立马直起身子打起jing神,满带着一脸地笑意向他的夫人走去。 桌面上两荤两素,菜香四溢,看上去很好看,闻上去也确实很勾人口水。 但是程处亮的心里却洼凉一片,因为他看到那个盛着青菜的盘子竟然大得惊人,盘子里的青菜也堆得冒尖儿,这不是要了亲命了么? 见老爹进来,程伯虞起身向老爹见礼,不过却得来程处亮狠狠地一瞥,吓得程伯虞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又坐了回去。 程伯虞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怪他勾起了老娘下厨的兴致在特意地jing告自己,根据以往的经验,一顿胖揍是少不了。不过这一次程伯虞却并不担心,他相信老爷子吃了桌面上的这些饭菜,尤其是老娘亲自做的那盘青菜,一定会求着自己再去给他多弄一些回来。 “夫人的身子金贵,这后厨的事情怎么能让夫人亲自下手,直接交给下人们去做不是了?”面对着自家夫人,程处亮的粗嗓门儿难得温和了一些。 “夫君放心,”李敬白眼看了程处亮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轻声道:“除了这盘青菜之外,其它的全都是后院的厨娘所做,夫君若是不喜欢妾身的手艺,总也不能让夫君饿着肚子。” 闻言,程处亮心中大喜,不过嘴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谁说我不喜欢夫人做的饭菜了?我只是不想夫人累着罢了。” 说着,好像是要证明自己心口如一,程处亮提起筷子便伸向了桌上的那盘最为显眼的青菜。 “真香啊!” 程处亮将青菜放在鼻前轻闻了下,脸上露出一丝陶醉。 闻起来越香的东西,吃起来越是要小心,这是程处亮在吃了十几年李敬做出的饭菜之后所总结出的人生哲学。 将青菜在鼻子下面闻了又闻,终于在李敬的殷切注视下,程处亮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将青菜给扔到了嘴里,准备随意地嚼两下做个样子就直接咽掉。 “咦?这味道怎么……” 菜过舌尖,清香绽放,程处亮脸上的表情乍然一顿,两只虎眼也猛地完全张开。 见此情形,李敬忍不住轻声询问:“怎样?夫君感觉味道如何?可还合口?” “难得的美味,堪比御膳!”程处亮忍不住又夹了一筷放进嘴里,边吃边不住地向李敬夸赞:“夫人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一道简单的青菜小炒,竟然能够做出宫里御膳的味道,嗯,比御膳还要好上一些。” 李敬娇白的脸上一下就笑开了花,这是她嫁给程处亮这十几年来头一次听到他这般真心地夸赞自己的厨艺。 欣喜之余,李敬提起筷子为程处亮夹了一筷放在碗里,轻声道:“夫君喜欢就好,说起来这也全是虞儿的功劳,他今天带回来的那些青菜着实不错。” “主要还是夫人的手艺出众,否则的话再好的青菜也是白搭。”虽然心里无比地认同李敬的话语,不过程处亮还没有傻到直接承认,他朝着对面只顾着夹菜的程伯虞瞪了一眼,粗声问道:“臭小子,你说呢?” 在程处亮目光的逼视下,程伯虞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爹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还是娘的厨艺好一点儿!” “你们就会哄我开心。” 李敬脸上的笑意更甚,作为奖赏,提起筷子又给儿子也夹了一筷青菜。 “嗯?这青菜好像有点……” 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菜,程处亮的神情再一次顿住,饭菜入腹,一股纤细的暖流开始从腹部扩散,渐渐流遍全身。 “夫人,”程处亮忍不住扭头向李敬看来,“你做菜的时候是不是在里面放了什么补药?” “没有啊?”李敬面露惑sè:“除了一些盐与香料之外,再没有加其他的东西,难道这菜里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见李敬并不了解,程处亮也没多作解释,往李敬的碗里也夹了一些,道:“夫人也多吃一些,这道菜着实不错。” 李敬面sè稍缓,见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做出的那盘青菜就已被他们父子给消灭了大半,而旁边另外三道却几乎没动,不由笑道:“夫君喜欢就好。反正虞儿带回的不少,夫君若是实在喜欢,晚上再让后厨准备就是了。” “嗯嗯嗯!”程处亮边吃边一个劲儿地点头:“偶而地吃些素菜也不错!” 一顿饭,在两个人狼吞虎咽,一个人温润含笑的注视下悄然结束。 吃过饭,程处亮二话不说,直接揪着程伯虞的衣领进了书房。 “老实说,那些青菜是哪来的?”直接将程伯虞扔到书房里的椅子上,程处亮厉声喝问。 “香满楼啊!”程伯虞坦然回道:“孙满仓那老头儿新收的菜sè,孩儿吃着觉得不错,就带回了一些孝敬你们二老。怎么样爹,味道还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程处亮巴咂了下嘴,郑sè向程伯虞问道:“知道那卖菜的人是谁吗?” “唐修唐子悠,太原府有名的败家子,爹应该也听说过他吧?”程伯虞道:“就是他不知从哪种得了这种青菜,不过每天只供二十斤……” “‘唐一手’的孙子?”程处亮轻点了点头,恍然道:“既然是出自唐家,那就难怪了……” “什么难怪了?”程伯虞站起身来,惑声问道:“爹,难道他这青菜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不成?” “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程处亮一脚踢在程伯虞的屁股蛋子上面,骂骂咧咧地说道:“早就让你好好练武好好练武你不听,到现在都还停留在外功巅峰,连最基本的明劲都没练出来,你还有脸来问老子?!” 没有跟程伯虞多做解释,程处亮大手一挥,定声道:“不是每天有二十斤么,你这就去告诉老孙,把这二十斤青菜全都送到府里来,没有我的允许,一片儿也不能在外面贩卖!” “呃……,爹,你知道这些青菜多少钱一斤么?” 程伯虞一愣,呆呆地看着程处亮,老爷子这是要独吞么?每天二十斤,那也就是六贯钱,程家的家底本就不甚丰厚,若是照老爹这种造法,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大都督府就要破产了吧? “多少?”程处亮扭头向程伯虞看来。 “收入的价格是三百文一斤,”程伯虞道:“而孩儿与孙掌柜所商议的卖出价格是三百文一颗,爹,你确定这二十斤全要吗?” “才三百文一斤?唐家的药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程处亮挑了挑眉头,显然并没有被这么高昂的价格给吓住,听他的语气,好像反而还觉得太过便宜了些。 至于程伯虞嘴里所说的卖出价格,程处亮甚至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这么好的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还想着要往外去卖,脑袋有病吧? “有多少要多少,全都给老子送到府里来!” 程处亮一锤定音,之后不给程伯虞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出了房门。二十斤虽然不多,但若是运用得当的话,也足够了。 “药膳?那是什么东西?” 程伯虞一人留在书房里,脸上的神sè更加疑惑。 ; 第28章 小毛贼 在程处亮的强力干涉下,香满楼准备隆重推出的新品菜肴还没正式开始出售就已胎死腹中,孙满仓在酒楼里气得直跳脚,吹胡子瞪眼地骂着“吃货”。 多好的一个赚钱机会,就因为他们程家父子的口腹之yu给白白错过。 每天二十斤啊,他们吃得完么?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儿每顿都以青菜为食,也总得有点儿剩余吧?他们怎么能一点儿也不给香满楼留下呢? “败家,跟唐修一样的货sè!” 孙满仓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程处亮程伯虞父子一番,最后还是乖乖地执行了程处亮的决定,没办法,谁让他的胳膊太细,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呢。 只是,香满楼想要成为太原府的三香之首,有这么两个吃货东家存在,难了。 对于孙满仓的满腹牢sāo,程伯虞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现在更为在意的是唐修,还有唐修身后的唐家。 对于青菜还有药膳,程处亮虽然没有多说,不过从他的只言片语当中,程伯虞多少也能看出一些苗头,那就是这个唐家不简单,那个唐修或许也并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什么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能让当朝的附马都尉、左中朗将及东阿县公都这般注重的东西,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败家子所能拿得出来的? 只是若是唐家的药膳真的那么有名的话,为何他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爹口中的那个“唐一手”又是谁?唐修的祖父不是叫唐望川么,难道“唐一手”是他的别号? 越想,程伯虞的探知yu望就越强烈,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地想要去把这个秘密给挖掘出来,决定先与这一切秘密的源头――唐修试着接触一下。 只是让程伯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在他为了与唐修见面时不会因为显得太过突兀而引起唐修怀疑而特意清心准备了一场意外碰面的桥段时,唐修那厮却不出门了。 程伯虞派出的人连着在唐府的大门处守了三天,愣是连唐修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次,出师未捷,程伯虞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因为这三天的等待而被消磨一空。 既然偶遇不成,直接上门的话又显得太过殷切明显,所以程伯虞准备来个单刀直入――直接夜探唐府,看看这府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因为家学渊源,程伯虞也算得上是自幼习武,也曾被家里的老爷子给强摁到军中打熬了两年,所以对于自己的身手,程伯虞一向都很自信。 嗯,虽然尚未达到明劲阶段,在他老爹程处亮的眼里他甚至都还没有摸到武学的皮毛,但是用来对付普通人,足够了。 唐府现在的情况,程伯虞这两天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 家里穷得叮当响,除了一座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府宅,前几天在唐修没有卖菜之前他们甚至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府里面的下人也因此而被遣散了一多半,现在所有的人加起来也就才七个人,除了唐修新过门儿的那个悍妇疑似有些武力外,共他人应该都是普通人,不足为虑。 所以,当夜sè降临的时候,并没有将一个悍妇给放在眼里的程伯虞,行动了。 与一般的夜行贼不同,从没有做过这种勾当的程伯虞因为熬不到半夜或是凌晨人最为困倦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自己基本上也很困了。所以,程伯虞选择的时间是刚刚入夜,唐府的人刚吃过晚饭的那一段时间。 唐府后门处的院墙不低,足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不过就这也挡不住程伯虞轻轻地一攀一跃,轻轻松松地就翻墙过院,进了唐府的后宅。 轻轻落地,程伯虞得意一笑,趁着头顶微弱的月光,开始小心地打起周围的环境。 唐府后宅的院落不大,一亩地的菜园几乎已将所有的院落给占了光净,只留下有限的一片空间供人走动。 “我说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唐府有派人出去摘菜的痕迹,闹了半天原来这菜园就在他们府里。” 程伯虞落脚的地点正在菜园边角,看到脚下并没有被他踏中的青菜,程伯虞不禁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些可都是老爹眼中宝贝,踏坏了岂不可惜? 看着菜园里刚刚长出不久的新鲜嫩苗儿,程伯虞忍不住轻吞了吞口水,缓缓地抬起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向菜园外围。 菜园被一排过膝的栅栏围起隔开,栅栏的外面只有一口水井与几排晾晒衣服的衣架,简陋,寒酸,连个最简易的凉棚都没有,与唐府这么大的宅院完全不匹配。 “看来唐家现在是真的很落魄,家底儿也被唐修给败得差不多了,但是这菜园里这么与众不同的青菜他们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呢?” 程伯虞自言自语,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些矛盾。 既然唐修有这样的手艺,能够种出一斤价值三百文甚至更多的青菜,那他们唐府又何至于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呢?守着这样一个可以生财的聚宝盆,唐修就是再怎么败家也总不至于会揭不开锅吧? 所以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更加坚定了程伯虞想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可能是因为下人少的缘故,整个唐府都显得特别地安静,程伯虞边向前走,边小心地打量提防着前后的动静,貌似整个后院连个守门守夜的都没有一个。 “这也太大意了吧?就后院这菜园里种着的可全都是钱啊,唐府怎么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安排,就不怕遭贼吗?” 唐府的安保措施之差,jing惕xing之缺乏,连程伯虞这个外人都替他们感到有些忧心,心里还在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提醒他们一下。 见此情形,程伯虞的胆子也随之放开了一些,猫着的腰稍挺直了一些,一直轻拿轻放的掂着走路的双脚也踏实了少许。 不过就在他大着胆子准备潜入后院的主宅时,一阵微风从耳边吹起,之后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小脚,直接就踹在了他的小腹上,程伯虞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直接飞了出去。 “一个小毛贼罢了,婉儿,去把他绑了,先在柴房关上一夜,明天一早让唐官家带着去报官!” 就在程伯虞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抽搐得不能动弹时,一个淡淡地轻飘飘地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似乎还很不屑。 “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揍了……” 羞愤交加之下,程伯虞的眼前一黑,晕了。 ; 第29章 悲催的小贼 第二天一早,唐修照例为香满楼准备了二十斤青菜交给唐禄,之后再次回床续梦。 天光放亮,旭ri东升。 唐修睡得正香的时候乍然被人吵醒,皱着眉头睁开双眼,看到唐禄正一脸慌张地立在自己的床头,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 出事了? 顿时唐修的睡意全无,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淡看着唐禄轻声问道:“怎么了?” “少…少爷,”唐禄不敢抬头上看,低着脑袋磕磕巴巴地回道:“昨天晚上少夫人还有婉儿姐在后院捉了一个想要偷菜的小……小毛贼。” “所以呢?” 唐修穿上靴子走下床榻,从床头的衣架上拿起衣服披在身上,轻声向唐禄询问道。 既然已经抓住了,直接教训一顿去报官不就得了,怎么会将唐禄这小子给吓成了这样? “少夫人让婉儿姐把他放在柴房关了一个晚上,准备今天天一亮就去报官。”唐禄极为后悔地颤声道:“小人知道家中遭贼后,心里极为气愤,就忍不住在石头叔去报官之前到柴房里狠狠地教训了他了一顿。” 唐修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唐禄这么做有什么过错,被抓的小偷没人权,不管放在什么时候,挨一顿打都算是轻的。 “一个小毛贼,打了也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唐修轻声安抚了唐禄一句,不过看唐禄这般害怕后悔的神情,想到了某种可能,唐修的心中也是一提,不禁切声问道:“你不会是把他给打死了吧?” “少爷您太高看小人了。”唐禄哭笑一声:“您就是借小人俩胆儿,小人我也不敢杀人啊!我就是拿根木棍在他身上随便敲了几下而已,一不伤筋二不动骨,全都是一些皮外伤。” 唐修的心下稍安,只要人没死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遂浑不在意地轻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直接送官就好,不必再专门来知会我,我还有好些事要忙,没那闲功夫。” “不,不是,少爷。”见唐修甩手不理,唐禄一下就慌了神儿,急忙拦住唐修道:“小人在打他的时候,那小子嘴里一直在嚷嚷着说他爹是程处亮,他爷爷是程知节,他娘是当朝皇帝的姐姐,连皇didu是他舅舅……” “呃?”唐修身形一顿,回身看向唐禄,诧声问道:“他是程知节的孙子?” “小人当时没信。”唐禄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心想国公爷谁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大门上都还贴着一张国公爷的门画呢,他要真是国公爷的孙子,那家里的钱还不得多得放不下啊,怎么会来惦记咱们唐家这点儿小家小业?” “所以,”唐禄颤声道:“所以,我又加了把力气,狠狠地又揍了他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都看不出人模样儿了。” “那个谁,他不会真的是程咬金的孙子吧?” “已经确认过了。”唐禄点头回道:“程处亮将军在半年前被皇上任命为并州大都督,程伯虞就是半年前随着程将军赴任时一起过来太原的,现在太原城内的香满楼就是他的产业。” “香满楼的东家,那就难怪了。”唐修轻点了点头,“现在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的身份吗?” “没有。”唐禄稍稳了下心神,轻声回道:“是小人在打了他之后心里有点儿放心不下,就特意出府打听了一下,现在除了少爷外谁都还没告诉。” “少爷,这次你一定得救我,他可是国公爷的孙子,皇帝大老爷的外甥,可是现在却被小人给打了,传出去小人铁定会没命的……” 说着,唐禄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唐修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着唐修,对于唐禄来说,他们家少爷现在怕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若是连唐修这个主家都不管他,那他也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那好!”稍一沉吟,唐修的脑袋飞转,忽然想起某部电视剧中的一个情节,遂定声向唐禄看来:“我可以给你一个可能活命的机会,不过最后到底能不能捡回一条命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胆识了。” 唐禄一愣,有点磕巴地抬头看着唐修,颤声道:“少爷,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去把那位小爷给…给灭了口吧?我从小连只鸡都没杀过,杀人的事儿我……我可不敢……” 唐禄的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般,吓得脑袋上的汗水都不要钱似地一滴接着一滴地往外冒。 “想什么呢你?!”看着唐禄怯懦的小脸儿,唐修有种想要纵脚一踹的冲动,“长点脑子好不好,还杀人灭口?你想让全府上下全都跟着你去陪葬不成?” 听唐修这么说,唐禄明显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去杀人就好,继续往唐修的下摆上抹着鼻涕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唐修:“到底该怎么做,还请少爷明示。” 见唐禄哭得可怜,而且也有点恶心他抹在自己衣服上的那些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唐修低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样,你现在就去找石头叔,跟他说就是我的吩咐,后院柴房里的那个小贼,暂不送官。” “再然后,”唐修后退了两步,离唐禄远了一些,继而道:“你再去一趟柴房,照着之前的那个方式,以不致命不至残为前提,怎么得劲儿怎么揍,多往他脸上招呼几下,只要不破相,争取揍得连他妈妈都不认得他,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半儿。” “还……还要打?” 唐禄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唐修,之后猛然摇头,这是什么馊主意?打一次就已经让他后悔莫及心惊肉跳了,再打一次这不是想要了他的小命么? 唐修点头:“想要保命的话,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就这么再打一次,就能活命了?” 唐禄心中疑惑,脸上也写满了不信,怎么感觉就这么不靠谱呢?唐禄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来找少爷求助,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也没有谁会勉强你。”看出唐禄眼中的不信与怀疑,唐修板着脸道:“不过,听说世家子弟通常都是很记仇的,等程伯虞回去后,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对你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唐禄的脸都绿了,哆哆嗦嗦地抬头看着唐修:“真的再打一次,就行了?” 唐修定声点头:“打得越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看出唐禄已然有些意动,为了坚定唐禄的信心与胆气,唐修轻声开导道:“反正你已经打了一次,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然造成。现在你再打他一次又有何妨,难道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一些吗?所以说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不妨再多得罪一次,就当是过过瘾也好,棒打皇亲国戚的机会,可不是时常都有的哦。” “可是他是程伯虞,是卢国公的亲孙子,是皇帝的……” 唐修的双目一瞪,厉声道:“唐禄!要想活命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将他的这些个身份全部给忘掉!你只要记得,他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一个偷菜的小毛贼,一个想要冒充皇亲国戚的大胆小毛贼!” “有一句话叫不知者不罪。”唐修的语气稍缓,“而你这一次能不能活命,就全都要应在这一句话上。拿出你早上过去揍人时的心态与气势再去揍他一顿,不要露怯,不要让他察觉到你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一定要打疼他,打肿他,打得他咬牙切齿,打得他有气无力。” “还有,打的时候也要适当地表露出一些你对卢国公他老人家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要表现出你对他冒充卢国公孙子身份这一行为的强烈愤慨,他越是嚷嚷着他爹是谁他爷是谁他舅舅是谁,你就越要下狠手,使劲儿地往他脸上招呼,打到他再也不敢说这些话为止。” 说这些话时唐修的神情颇为兴奋,甚至还当场做出了几个勾拳的动作。 而这个时候,唐禄也多少开始有点儿明白他们家少爷的意思与打算了,遂从地上爬起身来,一咬牙一跺脚,狠声道:“拼了!” “这就对了。”唐修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一点儿,脸上表情再自然一点儿,抄起你早上用过的家伙,放心大胆的,去吧!” ; 第30章 唐禄的表演 当唐禄拿着棍子再次走到柴房的时候,被绑得跟粽子一样的程伯虞正斜躺在角落里咬牙切齿地想着出去后该怎么报仇,怎么收拾一大早儿就来对他一顿猛敲的那个唐府下人。 栽在裴彩儿这个悍妇的手里,程伯虞虽然羞愧难当,但也心服口服,技不如人,合当如此,被踹一脚,被绑成了粽子,都只怪他自己粗心大意栽了跟头,毕竟他的行为也不怎么光彩,理亏在先。 但是对于唐禄,这个一大早儿过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一顿胖揍的唐府下人,程伯虞却是恨得牙直痒痒,怎么也不能原谅。 什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是是龙游浅滩遭虾戏? 棒打一个身体被缚且毫无还手之力的俘虏很舒坦是吗?等爷出去了,有的是你舒坦的时候! 从小到大程伯虞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被人绑着扔进柴房关了一夜也就罢了,家里的老爷子以前发火的时候程伯虞本就是柴房的常客,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被一下粗鄙的下人这般劈头盖脸地敲闷棍,程伯虞这还是头一次。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而唐禄早上在着拿木棒殷勤地往程伯虞身上招呼的时候,却有大半的攻击都应到了程伯虞的脸上。若非程伯虞自幼习武,皮糙肉厚地经打经摔,怕是早就被唐禄给侍候得晕倒在地上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事儿没完!” 程伯虞的脑袋里面一直都在幻想着被移交给官府之后该怎么快速地弥消影响,该怎么秋后算帐,直到他看到唐禄这个卑鄙的小人及他手中拿着的那个棒子之后,程伯虞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你……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唐禄手中不停摇晃的棒子,以及唐禄脸上那不怀好意的凶煞神情,再想想自己早上平白遭到的那顿胖揍,程伯虞不断地涌动着身子想往后退,不过身体被缚又身在墙角的他已是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禄一点点儿地向他靠近。 “我是卢国公的嫡孙,我爹是当朝的驸马都尉,是并州大都督,我jing告你!你要是再敢……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程伯虞的眼里含满了泪水,鼻子被打酸了。 “让你再提卢国公!” “让你再提驸马都尉!” “让你……” 唐禄压下心中的恐惧,一棍接着一棍地往程伯虞的身上招呼着,打了一阵之后,为了防止对程伯虞造成太大的伤害,唐禄将木棍一扔,直接骑在程伯虞的身上,挥起拳头,雨点般地全都落到了程伯虞的脸上。 打到他鼻青脸肿,打到他口齿不清,打到连他妈妈都不认得他。 唐禄很严格地在执行着他们家少爷的吩咐,拳头的力道不重,不伤筋不动骨,仅只是让程伯虞外在的皮肉多受些委屈而已。 打着打着,唐禄的心态已然完全放松,拳头挥舞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兴奋,隐隐似有一种上了瘾的感觉。 打皇亲国戚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这时候程伯虞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叫上两声或是骂上两句,但是当他发现不论他搬出谁的名头都不管用都阻挡不住唐禄落下的木棒与拳头的时候,程伯虞彻底灰心了,咬着牙,闭着眼,被迫装起了硬汉。 打了半天,胳膊酸了,拳头疼了,唐禄也终于停了下来。 从程伯虞的身上下来,唐禄站在程伯虞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程伯虞,用一种轻蔑地想要让程伯虞死得明白的语气道:“小子,知道为什么没有将你送官而是又再揍了你一顿么?” “哼哼哼……” 程伯虞睁开了已经肿得老高的眼皮,嘴里哼哼着看着唐禄,高高肿起的两腮与嘴唇已经让他难以再很清晰地说出话来。 “早上打完你之后,老子害怕后悔得不得了,还真以为你会是卢国公他老人家的孙子,就特意去向我家少爷去禀报了一声。” “嗯嗯嗯……” 程伯虞猛地昂起了头,唐修身为一家之主不会这么没有分寸,既然知晓了这个消息,稍微慎重一点儿的至少也得去打听一下吧,怎么他现在还是遭到了现在的这般待遇? 程伯虞现在肚子里面满是火气,如果他的眼睛能喷火的话早就喷薄而出将眼前的唐禄烧个光净。 程伯虞迫切地想要知道,如果说第一次被唐禄打是因为唐禄将他当成了小偷小摸的窃贼想要泄愤的话,那这一次,在知晓了他高贵尊贵的身份之后,唐禄为何还会这么做?为何还敢这么做?难道他们都不想活了吗? “结果呢?”唐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脸,上面印有一道不太清晰的掌印,“结果就是老子当场就被少爷赏了一巴掌。” “少爷说我没脑子,说卢国公他老人家是多么地尊贵,说清河公主是多么地温柔娴淑,他们教出来的孙子与儿子怎么可能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说这是我对卢国公他老人家的污辱与不尊重,打了我一巴掌不说,还罚了我一个月的例钱!” 唐禄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又在程伯虞的身上踢了一脚:“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小贼!胆敢冒充皇亲泼污卢国公他老人家与清河公主的名声不说,竟然还害得小爷丢了一个月的例钱!” 身上挨了一脚,不过程伯虞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他的脑袋里面一片轰鸣。 “泼污爷爷与娘的名声?” 程伯虞的脑子一个激灵,之前光想着该怎么报仇,该怎么封住官府里那些官差的嘴巴,他却没有想过他的这些行为若是传了出去会对他们程家会对他自己的声名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是一个污点,一个很不好听又很遭人嫌的污点! 若是真传了出去,卢国公的孙子竟然是个小贼,遭人笑柄不说,一向都很要脸面的爷爷也必会断了他的双腿,而他自己以后也别想再在官场或是军中再有什么大的建树了,他这辈子也算是就此被毁了。 想到这里,程伯虞心中不禁对唐修还有这个胖揍了他的唐禄升起了一丝感激。同时也为自己的无知与冲动感到了一丝愧疚,爷爷与老爹老娘的名头虽然很好用,但以后还是慎用或是最好不用。 察觉到程伯虞眼中神sè的变化,唐禄心中一喜,知道他们家少爷的招数终于见了效果,遂趁热打铁道:“我家少爷说了,既然你这小贼胆敢冒充程都督的子嗣,将你送到官府怕是便宜你了,决定先关你一天,待天晚夜幕之时直接将你扭送到大都督府,让程都督亲自处置你!” 听到这些,程伯虞的眼前一亮,直接送到家里,避免了官差的查询,这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至于到家后程处亮那里的一顿家法胖揍,程伯虞现在已然不放在心上,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名声不损,他老爹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而已。 不管程伯虞怎么想,唐禄转身出门,片刻之后又再次推门而入,这一次他手上拿着的不是木棒,而是一碗白饭与一杯清水。 走到程伯虞的身边,唐禄轻轻蹲下:“我家少爷心善,怕你渴死饿死在了这里,特意让我给你备了些吃喝,免得你死在了这里平添晦气!” 说着,唐禄将手中的白饭放到地上,不顾着程伯虞红肿的面颊与嘴巴,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很粗鲁地掰开他的嘴巴,直接将手中的那杯清水整个灌入了程伯虞的嘴巴。 “呜呜呜……” ; 第31章 第一副假牙 唐府,太夫人的房间。 在唐修的帮助下,太夫人终于成功地将唐修带来的假牙安放到了嘴里。 嘴巴上紧皱的皮肉被撑开,老太太整个脸旁看起来更加圆润慈和,像是一下年轻了十岁。 “带上这个,真能像年轻时一样大口地吃喝了?” 看着铜镜中自己变得年轻了些的模样,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意,尽管嘴里面乍然间多了些东西感觉不太舒适,但是便是为了美观,老太太也已决定要时常将这些假牙带在嘴里。 要知道自从牙齿掉光,嘴巴褶皱得像块老树皮后,一向干净爱美的老太太就再也没敢照过镜子。 老她可以接受,但是丑她却打心底里有些抵触。 自过了四十岁之后,老太太就一直都很注意保养,加上老爷子唐望川又是名医中的翘楚,最擅食补一道,所以老太太脸上的皮肤这些年一直都保养得很好,虽六十有八的年纪,但看上去却仍是四五十岁时的状态,若不是嘴巴上因为牙齿的缺陷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老太太就是说自己还不到五十岁也绝对会有人相信。 所以,当太夫人戴上唐修特意为她打造的假牙之后,站在她面前的唐修还有丫环浅荷全都被老太太脸上这前后的变化给惊呆了。 唐修就不说了,毕竟他事前已然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老年人戴上假牙都会有些变化,而老太太的脸盘本就周正,牙齿补满的话更是会显得年轻许多,但是既便是如此,唐修也着实没能想到老太太竟能一下就年轻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光景。 至于浅荷则更为不堪,看到老太太骤然年轻的变化,还以为是碰到了妖怪,吓得一声惊叫,手中持有的铜镜都差点掉到地上。 浅荷进府的时候老太太的牙齿已然掉光,浅荷在老太太的身边侍候了两年,老太太的容貌一直都没有变过,现在见老太太一下年轻了这么多,不被惊着才是怪事。 “怎么了?是不是被老身给吓到了?” 抬眼在唐修还有浅荷的身上扫了扫,太夫人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没有谁不喜欢自己年轻漂亮些,哪怕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也是一样。 “确实是被惊着了。”唐修从浅荷的手中接过铜镜,再次递到太夫人的跟前,轻笑着道:“没想到nǎinǎi一下就变得这么年轻,若是哪天再将nǎi**上的这些银发染黑,说您是四十岁别人也不会怀疑。” “要不改天我再配些染头发的药水,让nǎinǎi变得更年轻些怎么样?” “你这小崽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太夫人满意地看了唐修一眼,之后轻摇了摇头,道:“至于头发就算了,你爷爷当年也曾为我调配过类似的药水,不过自你爷爷去后,我也就没再用过,也不想再用了。” 提起唐望川,太夫人的神情显得有些伤感,唐修连忙移开这个话题,轻声问道:“nǎinǎi现在可觉得口中有什么不适?” 老太太回过神儿来,张嘴轻轻碰了下上下的牙齿,缓声回道:“嘴里面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感觉确实有些不适。不过不疼不痒的倒也能够忍受。” “只要觉着不疼不磨就好,至于不适之感,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消散,无碍的。”唐修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铜镜放下,从桌上拿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糕点递上:“您试试这个,看看嚼起东西来会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真的能吃?” 手中拿着已经有近二十年都没再吃过的香酥糕点,太夫人有些迟疑地看着唐修。 片刻之后,一股久违的咬合感与咀嚼感再次在嘴里蔓延的时候,老太太的有上再次浮现出一股无比满足的笑意。 十几年了,终于,她又有了可以畅意咀嚼食物的能力。 虽然没有真正的牙齿吃起东西来那么地随意自然,但是对于一个已经有近二十年都没有再用力地咀嚼过食物的老人而言,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块糕点嚼碎咽入腹中,老太太意犹未尽地又将目光瞄向了桌面上的其他糕点。 “嚼的时候疼不疼?”将盛放糕点的盘子端到太夫人的近前,唐修趁机询问。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嘴里的假牙就像是长到了嘴里一样,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老身竟还能有这么好的牙口!” 轻声感叹了一句,老太太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微闭着眼睛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感受着咀嚼着。 一副新制的假牙,竟然有这么高的契合度? 看老太太吃东西时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不适,唐修不由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他唐子悠竟还真有做假牙的天赋,第一副假牙,几乎没做什么特别的调整就直接能够使用了。 没有打扰老太太吃东西的兴致,唐修向一边的浅荷交待了一些诸如取卸、洗涮之类使用假牙时的注意事项之后,便起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唐禄已然等候多时,见唐修出来,唐禄小跑着迎了上来。 “后院儿的事儿解决了?”唐修问道。 “回少爷话,”唐禄躬身回道:“正如少爷所说,又揍了一顿之后,那位爷现在老实多了,不叫不嚷,就等着咱们将他给送回去了。” 唐禄现在对他们家少爷佩服得不得了,原本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没想到被少爷这么一顿胖揍竟然能峰回路转,这打人竟然还能打出人情来,不服不行。 “只要不再闹腾就好。”唐修轻点了点头,“给他送的东西也全都吃了吗?” “吃了。”唐禄道:“那杯清水是小人亲自给他灌下去的,一滴也没糟践。那碗白饭则是他自己趴在碗里吃的,没用手没用筷子,而且脸和嘴巴也全都肿着,没想到就这样他竟也吃了个干净。” “吃了就好,说明他还不太傻。” 唐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继而向唐禄吩咐道:“午饭还有晚饭就算了,对他太好的话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等天一黑,让石头叔带着直接送到大都督府里去,敢到咱们唐府来偷东西,挨一顿打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希望他能长点记xing,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不管程伯虞这次半夜摸进唐府是不是为了偷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之后,唐修相信,这位将门之后定是不会再轻易这般涉险了。 ; 第32章 突破 这一刻,连着被揍了两顿的程伯虞也是幸福的。 被唐禄掰着嘴强灌了一杯清水之后,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程伯虞就感觉到肚子里有一股暖流在四处流动,暖流所过之处,一片温润舒适,舒服得程伯虞差点没叫出声来。 正如唐修之前所言,程伯虞倒是不傻,他很快就察觉到那杯水的问题,也很快就想到,这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所以,不用唐禄催促,程伯虞忍着身上还有嘴上的疼痛,将整张脸一下趴在饭碗里,也不管什么雅不雅观,张开大嘴像狗舔食一样地很快就将一碗白饭给吃了个光净。 结果正如他所想,米饭下肚之后,一股更为浓厚的暖流从他的腹部散发出来。 药力,比之百年野参还要jing纯数倍的大补之气! 程伯虞虽然尚未凝出明劲,但是像现在这般jing纯浓郁的药力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以前他在长安时所吃到的那些百年野参,也不及他腹中这些药力的十之一二。 而与人参之类的大补之药不同的是,程伯虞肚子里的这些药力似乎并不存在虚不受补之说,所有的药力在腹部汇聚、扩散,像是一股股温顺驯良的暖流在不停地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及筋骨皮肉。 “这是一个机会!” 察觉到已经困扰了他近三年之久的外功巅峰,在这一刻竟隐隐有将要突破的迹象,程伯虞的心头一震,在唐禄出了柴房锁好门离去之后,程伯虞就直接闭目平躺,一点点儿地感受并引导着那些暖流去流向他想要让它们去的地方。 身为将门之后,程伯虞一直都不缺少修练的方法,只是自三年前他到了外功巅峰就一直再无突破之后,便心灰意冷,将修练搁置在了一旁,整ri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起来。 为此,不管是程咬金还是程处亮,都想尽了办法,什么百年人参,什么百年首乌,能用的方法几乎全都用了,但是结果仍是没有一点突破的迹象,怕程伯虞受不了从天才到平庸的打击会想不开,所以也就由着他自己去胡闹排遣了。 三年以来,经过了无数的失败尝试,连程伯虞自己都已经快要放弃了再次突破的想法。 但是现在,肚子里的这些暖流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一个可以一举突破现在瓶颈跨入明劲阶段的希望! 此时,柴房的窗户外面,正有两道靓丽的身影并身而立,静静地注视着柴房内程伯虞的一举一动。 “怎么连动都不动了?不会是唐禄下手没个轻重,把那小贼给打死了吧?” 婉儿轻皱着眉头,见程伯虞躺在地上半天都不动一下,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若有若无,不由轻声向旁边的小姐问道。 裴彩儿淡声道:“唐禄下手的时候极有分寸,只伤皮肉而不动筋骨,里面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受伤颇重,但实际上并无大碍,修养两三天身上的青淤红肿自然就会消退。” “看他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是要突破瓶颈步入明劲层次了。” “要突破了?”婉儿面现惊疑,“难道是唐禄给他送的那杯清水还有白饭?不会是姑爷那个神秘配方的原液吧,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功效?” 明劲层次的突破虽然不是很难,但也绝不是随便挨一顿揍就能轻易进入的,所以婉儿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程伯虞在突破前所吃所喝的那些东西,也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唐修改变井水水质的那个神秘配方。 裴彩儿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屋里的程伯虞,若有所思。 “凭什么啊?”婉儿开始不忿起来:“连一个小毛贼他都这么舍得,小姐还是他的正妻呢,也不见他拿出一点儿来!” “看来他之前应该并不是胡言乱语,他应该真的是卢国公的嫡孙,当今皇帝的外甥。” 沉吟了许久,裴彩儿轻声一叹,同时她也明白了唐修这么做的原因。 卢国公程知节是大唐的开国功臣,而程处亮又是并州大都督,且这个大都督府目前也正座落在太原府内,他们唐府惹不起。 “怎么可能?!” 婉儿张大了嘴巴,裴彩儿的话真的将她惊到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他们唐府岂不是招来了天大的麻烦?尤其是唐禄那小子,竟连着胖揍了皇帝的外甥两次,待柴房里的这个皇亲国戚出去了,唐禄哪里还会再有活路? “放心好了。”看出婉儿的担心,裴彩儿轻声道:“正是因为唐禄曾打了他两次,回过头来他非担不会怪罪唐禄,说不得还会重谢唐禄。尤其是夫君现在又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他对唐府只会满存感激。” 从小在裴家长大,裴彩儿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大户人家,就越会在乎自家的脸面。 这一次程伯虞身陷唐府可谓是极不光彩,若是唐家真个将他送官的话,他们程家的体面自然难保,到时候程伯虞所受到的惩罚也绝对不像唐禄这两顿不轻不重的棒打所能比拟的。 唐修与唐禄的这种做法等于是直接替程府挽回了他们的脸面,便是事后程伯虞犯浑,心中气不过不想罢休,程家的那些长辈也绝对不会让他胡来的。 婉儿惑声问道:“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直接将他悄悄放了岂不更好,何必还要再搞这么些花花道道?” “直接放了?”裴彩儿轻摇了摇头:“直接放了故然也是一种解决办法,至少唐府不会受到牵累。但是唐禄怎么办?你觉得在被唐禄无故用棍棒敲打了一顿之后,他会轻易的善罢干休?” “还有咱们两个,”裴彩儿淡声道:“我昨晚踢出的那一脚可不是挠痒痒,估计他的肚子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受了内伤也不一定。还有你绑在他身上的那些绳索,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咱们吗?” “那小姐的意思是,”婉儿的眼前一亮,接声道:“姑爷拐了这么多弯弯道道,甚至不惜冒着将程家的这小子得罪得更惨的风险又让唐禄收拾了他一顿,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唐禄还有咱们主仆二人?” 裴彩儿轻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一股暖意,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感激。 “不管夫君之前在外的风评如何,至少现在,他很仁义,也很有担当。” ; 第33章 唐磐石的忧心 入夜时分。 不明真相的唐磐石带着提心吊胆的唐禄,租了一辆看上去不是很新的马车,载着被五花大绑包得跟粽子似的程伯虞一路赶到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这个官职在唐朝虽然并无实权,但是品级却并不低,再加上程处亮又有一个驸马都尉的身份及宁远将军与东阿县公的爵位,寻常人家想要见到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在唐磐石拿出他们唐家老太爷在世时所留下的名贴并交由守门的卫兵带进去之后,不到片刻他们就受到了程处亮的亲自接待。 这一切,唐禄都看在眼里,也奇在心中。 在府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都没见唐磐石这么威风过,他们唐家的名声什么时候竟然大到了连堂堂的驸马与县公都要亲自接见的地步了? 进府之后,唐磐石与程处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直接将身材已经走形,脸上也肿得已看不出本貌的程伯虞交给了程处亮,之后拿着程处亮的谢仪就又出了大都督府。 回去的马车上,唐禄少年心xing,终于耐不住xing子出声向唐磐石问起了那张名贴的事情。 “是借了老太爷的名头,不然的话别说是见程处亮,就连进不进得去都督府的大门都是个问题。一个冒充了他们程家嫡氏的小毛贼,还值不得程处亮亲自出面。” 唐磐石轻叹了一句:“想当年,太老爷老爷在长安城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名医,老爷所配出的药膳,不说那些文臣武将,就是连太宗皇帝也是赞不绝口。” “那份名贴,就是太老爷当年在长安打拼的时候亲手所书,现在府里所剩已然不多。今天若不是少爷的吩咐,老夫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浪费一张。” 来的时候唐修曾再三交待,让唐磐石务必要见到程处亮当面好歹与程家攀上些关系,否则的话,唐磐石还真是舍不得就这么用去一份太老爷的名贴。 “太老爷竟然这么厉害?”唐禄面sè惊讶,嘴里小声嘟囔着,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唐禄进府的时候,太老爷唐望川已然不理府中的事务,整ri里喝喝酒,钓钓鱼,满大街地闲逛,看上去也就是一普通的老头儿,谁能想到这老爷子以前竟然这么风光过?竟然连太宗皇didu见过? “是啊,”唐磐石叹声道:“若不是太老爷后来厌倦了名利,带着太夫人还有老爷回了太原,咱们唐府现在便是在长安城也必是一方大户。” 当然还有一句话唐磐石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便是再怎么大的家户,摊上唐修这样的败家子,结果应该也是一样。这才是唐磐石真正感叹的原因。 好在唐修现在有了些许转变,唐府的落魄形象也在被他一点点儿地扭转,总算是有了一些希望。 “只可惜太老爷一身的医术并没有完整地传承下来。” “老爷的资质有限,只得十之六七,而少爷则更是不堪,太老爷留下的那些医书他连看都不看,就连唐家唯一的一座医馆也被他给卖了出去。不然的话,哪怕是能从太老爷的医术中学得十之一二,也能在太原城称得上是一方名医了,唐家也不至于会破落到如斯地步。” 唐磐石在一旁感叹、伤心、报怨,而唐禄则静静地呆在一边不言不语,在这件事情上,他一个小小的奴仆根本就没有资格议论。 与唐磐石这个在唐家呆了近四十年的老管家不同,刚入府不到五年的唐禄,甚至连太老爷唐望川的名头都没有听说过,今ri若不是听唐磐石提起,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唐家的医术竟然有这么厉害。 所以唐禄现在心里所剩下的,也就只有感叹了。 “行了,唐禄。”收起心中的叹惜,唐磐石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唐禄,淡声问道:“现在跟我说一说那个冒充程伯虞的小毛贼吧,他真的只是冒充那么简单吗?” “呃?”唐禄一愣,没想到唐磐石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一虚,故作不解反问道:“石头叔怎么会这么问?他一个半夜入府行窃的小毛贼,怎么可能会是程家的子嗣?石头叔别开玩笑了。” “是吗?”唐磐石的眉头一皱,轻拍了拍身边程府送上的谢仪,轻声向唐禄问道:“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吗?” 唐禄好奇地看了看座位上的那个盒子,轻摇了摇头。 “五十金!”唐磐石猛然提高声调,厉声向唐禄喝问道:“你觉得一个毛贼能值五十金吗?怕就是太老爷亲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程处亮一个驸马爷为了一个小毛贼而甘心送上足足五十金的谢仪!” 五十金?! 唐禄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五十金是多少他心里很清楚,到钱庄里足足能换得百贯私钱,唐禄也没想到程处亮竟会这么大方,一甩手就送出了百贯钱财。 说实话,一百贯虽然不少,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很多,唐禄也算是见过大钱的人,这些年跟在唐修的屁股后面,亲眼看着唐修将整个唐府近万贯的家财败尽,区区百贯,他还真不看在眼里。 但是若仅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毛贼,甩手就能对人拿出百贯的谢仪,就连唐修少爷在最为败家的时候也做不出这样的奢侈的事情来。 但是程处亮这位驸马爷今天却这样做了,这说明什么? 唐禄在心中忐忑的同时也亦是一喜。 这说明程处亮在看到程伯虞的第一眼就已然认出了自己的儿子,这五十金既是谢仪又为封口,这说明他们家少爷的手段见效了,而且还效果非凡。 “怎么,直到现在你都还不肯说实话吗?” 看到唐禄脸上的神情亦喜亦忧,唐磐石就知道这其中定有猫腻,盯向唐禄的目光不由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受不了唐磐石的这般逼问与凝视,唐禄赔着笑脸,低声在唐磐石的耳边耳语道:“石头叔,其实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昨天晚上……” 三言两语,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完毕。 唐磐石听罢,脸sè骤然变得煞白,抬手指着唐禄,颤声道:“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真当程处亮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们就不怕他会恼羞成怒、反目成仇吗?!” “不会吧?”唐禄被唐磐石说得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抬手指着座上的谢仪,道:“他给了咱们五十金的谢礼,这件事情不是就算已经揭过去了吗?” “糊涂!”唐磐石一下软倒在座位上,“打了他们的人,拿了他们的钱,还想要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心存感激,若是换作是你,受到了这样的算计与戏弄,你会心甘情愿吗?” 一句问话,唐禄的脸sè也变得非常难看,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害怕得厉害。程伯虞前后两次挨打,可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若是程家秋后算帐的话,他唐禄必是首当其冲。 “为了他们程家的脸面,现在他们或许会忍下这口气不与咱们计较,但是以后呢?”唐磐石忧心道:“他们是官,咱们是民,他们想要整治咱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石头叔,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唐磐石一声轻叹:“唯今之计,只能让少爷亲自去程府请罪了,至于能不能得到他们的真心晾解,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 第34章 平息 唐修自然不可能会去程府道歉。 民不与官斗虽然说得不错,但那也得分什么时候,得看对手是什么样的官。 现在是大唐永徽五年,贞观盛世的余威尚在延续,欺男霸女的事情虽不可避免地仍有发生,但唐修相信,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教出的儿子应该没有这么混蛋。 “石头叔且放安心,想想卢国公他老人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行事作风,想来程都督也应不差,纵是心气不顺,了不起也就是再揍唐禄两顿出出气而已,不会伤人xing命的。” 有些事情唐修并没有与唐磐石明说,重活一世,唐修已经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可信的人,他也会死守住自己的秘密不失。 在唐修的脑袋里面,一个已经与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甚至都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妻子,都会因为一枚戒指取了他的xing命,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人能信? 见唐修不听自己的劝诫,唐磐石气呼呼地甩袖出门。 “少爷您别见怪,石头叔他只是在担心少爷,担心咱们唐府的安危。”两人不欢而散,唐禄小心在一旁为唐磐石说着好话,怕唐修会因此对唐磐石心生芥蒂。 “是你多想了。”唐修扭头扫了唐禄一眼,轻声道:“石头叔从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进了唐府,数十年来对我唐家忠心耿耿,在府里我一直视他如长辈,别说他今天只是甩了甩袖子,就是他真个骂了我一顿甚至打了我一顿,我也不会心生忌恨。” 说完,唐修的目光落在了唐禄怀中所抱着的礼盒上,轻声问道:“这就是程处亮所回的谢礼?” “是的,少爷。”唐禄腾出一只手来将礼盒上面的盒盖打开,里面露出几块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东西,恭声道:“足有五十金!” “黄金?” 唐修好奇地上前拿出一块来,如果真是黄金的话,这几块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三、五斤的分量,如此的话那程处亮可真是够大方的。 不过很快,唐修就失望了,因为他已经确定,手中的这块根本就是几种不知名金属的混合物,虽然也泛着黄光,但绝对不是真金。 “小人不知这是什么材质,不过决对不可能会是黄金。”对一个失忆的人不能要求太多,所以唐禄并不惊讶唐修竟连这些都不知道,他适时地在旁边解释道:“因为拿着这五十金到钱庄仅只能换取百贯银钱,若是黄金的话,怕是千贯也不止。” “哦,原来如此。” 唐修轻点了点头,多少有些明白这些“金”存在的意义,就像是后世的那些大额钞票或是支票一样,为了携带方便整出来的另外一种流通货币。不然的话,这个时代的一贯钱差不多有六斤多的分量,一百贯岂不是要去拉六百多斤的东西回来? “行了,把这些东西送到少夫人那里去,程家的事情到此也就算是有了一个了结。”见唐禄面上的神情仍有些忐忑,唐修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你打他的那两顿,与他今天在咱们府里得到的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而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他们对你只会心存感激。” 挥了挥手,不管唐禄有没有听明白,唐修直接将其打发了出去。 “这种把自家的身家xing命寄托在别人人品上的感觉真是不好,若是碰到一个贪得无厌且不择手段的人,那整个唐府还不都得万劫不复?” 唐修轻摇了摇头,不管什么时候,自身的强大才最对自己还有家人最安全的保障! 意念一动,唐修再次进入空间,拿起地上的锄头,奋力地在黑土地上挥舞起来。 后院儿新种的青菜长势喜人,再有几天差不多也就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所以唐修并没有再在空间里被种,空下的那些地方,全都被唐修给撒上了野山参的种子。 一年顶百年,这么好的先天条件,没有什么比种植人参之类年份越久就越珍贵难得的药物更好的主意了。 千年人参虽然珍贵无比,但十年的时间太久,唐修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但是一年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空间种植,什么行距间距都可以留到最小,把人参当萝卜种,一亩地种上个千把支根本就不成问题。 前世的时候唐修为何能在短短的六年时间就一跃成为国内前十的亿万富豪?除了他利用泉水的特xing种出的那些高质农产品外,空间内每年上千株的百年人参,也是一项强势的收入来源。 千年人参太过珍贵,就是真的种了出来,一两支十几支或还好说,但是上百支上千支的话,卖给谁?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太过珍贵的宝贝,留在手里时间久了,只会招来祸患。 此刻,并州都督府。 清河公主李敬坐在程伯虞的床头,看着程伯虞满头满脸地肿包与淤青,心疼得眼泪巴巴地往下掉落。 “这是谁啊,这么狠心,便是有再大的怨恨,也不能全往脸上招呼啊。” 李敬边泣声抱怨,边一点点地小心往红肿的地方涂着药水,程伯虞疼得直吸冷气,因为慑于程处亮在侧,哼哼唧唧强忍着没敢叫出声来。 “他这是活该!”程处亮一声冷哼:“半夜三更地偷偷摸摸地摸到人家后院儿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人家发现当成窃贼给绑了起来,你可真他娘有出息!老子的脸还有你爷爷的脸都让你个败家子给丢尽了!” 这是老程家的一惯教育方针,你做了错事这没什么,但是你做了错事却被人家给拿着了把柄那就不行了。 所以程处亮现在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程伯虞偷摸到唐府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管是真的偷东西也好,是还有其的目的也罢,这些都不重要。程处亮真正在意的是,程伯虞这小子连做个窃贼都做得这么失败,以后还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丢人啊。 “老爷,有你这么说自家儿子的吗?”李敬不满地瞪了程处亮一眼,之后看着程伯虞脸上还有身上的淤伤,这位清河公主终于忍不住发起飙来:“哼,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唐家么,竟敢使出这样的小伎俩,真当别人都是傻瓜吗?回头本宫就让他们好看!” 见一向温静的公主殿下也发了狠心,程处亮终于变了脸sè,这位姑nǎinǎi若真的发了飙那可不得了,顾不得再去训斥程伯虞,忙在一旁温声向李敬劝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这一次确实是这小崽子有错在先,唐府虽然使了些手段但也算是情有可原。”说着,程处亮扭头看了床上的程伯虞一眼,道:“再者,这小崽子虽然吃了点苦受了点罪,但心里却未必会真的怪罪人家,夫人若是不信,不妨亲口问问他。” “真的?”李敬面露惑sè,扭头向程伯虞看来。 “娘,其实我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已,而且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相信再过一个晚上我身上的红肿青淤都会消退下去,实在是没有必要再为了我去大动干戈了。” 程伯虞张开他红肿的大嘴轻声劝解道:“更重要的是,在送我回来之前,唐修曾送了一份大礼给我,这份大礼,足以弥补他们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想起那杯水那碗米饭,还有自己身上前后所起到的种种变化,程伯虞甚至都已经有点舍不得离开唐府的那个残破柴房了。 ; 第35章 西瓜子 大清早的,唐修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净瓷斋的东家兼大掌柜余有年便急巴巴地赶了过来。 其实不止是今天,自两天前他们净瓷斋将唐修需要的那些假牙全部做好并送到唐府之后,余有年就成了唐府的常客,隔三差五地就要过来打探打探。 “先把他领到太夫人那里去,让他陪太夫人说会儿话。” 从床上爬起来,唐修不慌不忙地穿着自己的衣服,淡声向来叫自己的唐禄吩咐了一句,之后洗漱完毕,坐在小厅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餐,并没有出去接见的意思。 余有年的心思唐修一直都很清楚,原还想着先吊着,莫要让他以为这件事情做得简单,以后讲价的时候也好多些筹码,免得到时候要价太高,余有年这厮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但是这两天余有年的频繁拜访却让唐修不胜其烦,每天早上睡懒觉的时候被人吵醒的感觉很不好,每一次唐修都有一种想要起来揍人的冲动。 既然他想要,那就成全他吧,就当是花钱买清静了。 喝着美味的稀粥,吃着可口的小菜,唐修心中细思着与余有年的这一锤子买卖,希望一会这一锤子下去,余有年不会吐血才好。 “余掌柜您慢着点儿,您这么横冲直撞的,撞到您自己也就算了,但要是撞坏了府里的花花草草可怎么办?” 这是唐禄的声音,这小子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不过听到唐禄调侃余有年的这些话,唐修的心情却瞬间变好了不少。 到底是知根知底的贴身奴才,知道他们家少爷的心思。 唐修放下碗筷,拿起手边的丝巾拭了下嘴角的饭渍,缓抬起头向门外瞧去。 余有年正发了疯一样地从院门外冲了进来,小短腿跑得贼快,面上的表情也欢喜得有些狰狞,一阵风地就到了唐修的跟前。 “没……没有想到,唐老弟竟然……竟然真的做到了!” 站在桌边,双手按在桌角上,余有年喘着粗气一脸激动地看着唐修。挺大一把年纪了,却还恬不知耻地对着唐修称起了老弟。 “外形齐整,契合如真,更重要的是吃起东西来竟然毫无阻碍,就连西域最难嗑的西瓜子也能轻松嗑开,端是神奇!” “西瓜子?”唐修不由扭头向后面跟来的唐禄看去,府里什么时候有西瓜子了?还有,唐朝的时候有西瓜吗? 明白唐修的意思,唐禄轻声回道:“是余掌柜来的时候自己随身所带,总共也就没有多少,不过太夫人倒是很喜欢。” “去,向太夫人讨几粒过来,让我瞧瞧!” 冲唐禄挥了挥手,唐修心里多少有些兴奋,西瓜,尤其是在空间泉水的浇灌下种出的西瓜,在所有的水果中一直都是唐修的最爱,原想着到了唐朝想要再吃到西瓜还得花大力气去打探搜寻,不想现在它自己却送上了门来。 “不用了,为兄的身上还有几颗。”伸手拦下唐禄,余有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约有二十余粒的黄褐sè的西瓜子放到桌上,“这西瓜子虽然难得,不过老弟若是喜欢的话,为兄想些办法倒是还能再弄来不少。” 余有年的心思显然并没有在这西瓜子上,他更在意的是方才所见老太太口中的那副假牙,将瓜子放到桌上,余有年便急巴巴地开口问道:“不知老弟何时有暇,能为家严也打造一副可用的牙齿?” “不急不急。” 唐修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桌面上的西瓜子上,拿起几粒放在手上细细观瞧,确是西瓜的种子无疑,只是这些瓜子貌似都是炒过的,已经失去了生机再无种植的可能。 放在嘴里轻磕了一个,表皮微咸,子粒清脆,是熟的。 “竟然全都是炒熟的,可惜!” 轻轻将手中剩余的瓜子扔放到桌上,唐修一脸地失望。 “老弟就别管它是熟的还是生的了,咱们先说说假牙的事情可好?”见唐修仍是兴趣缺缺,余有年道:“生瓜子的话为兄家里还有一些,老弟若是的喜欢,回头我就着人给老弟送来,现在咱们先说假牙的事情如何?” “哦?”唐修的眉头一挑:“余掌柜竟还有生的西瓜子?” 余有年彻底被唐修打败了,他一直都在强调的重点是假牙好不好,什么生西瓜子熟西瓜子什么的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有。”余有年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虽然他不知道唐修为何会对西瓜子这么有兴趣,但是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能满足唐修这个好奇心的话,估计唐修也不会满足他对假牙的好奇心。 “净瓷斋成立百余年,在境外多少也有一些生意,这些西瓜子就是店里的伙计去西域贩卖瓷器时顺便带回来的。” “其实原本带的是西域特产的又大又甜的大西瓜,想着回来怎么也能卖个好价钱,结果走到半道就有西瓜开始出现流水变坏的迹象,更可悲的是,当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甚是荒凉,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集市人家,不得已那些伙计便自己将瓜吃掉,只带了一些西瓜子回来。” 说起这个,余有年心里多少有些苦涩,若是他知道西瓜不能久存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些伙计一下运了那么多的西瓜回来。 说到底都只怪他自己贪心,只知道西瓜珍贵,是难得的御贡之物,却不知道西域诸国在进贡西瓜时全都是快马加鞭ri夜兼程地送往长安,其中的艰辛与难处,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瓷商能够了解并效仿得了的。 唐修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傻了点儿,不过东买西卖的思路却是不错的,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有火车、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不能在西瓜的保质期内将它们完好地运送回来。 不过唐修现在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些西瓜子的下落。 “如果老弟要那些生瓜子是为了自己栽种的话,我劝老弟还是趁早打住。”余有年看了唐修一眼,好心提醒道:“为兄这去年这个时候也曾找人试着种过,结果虽真的结出了西瓜,但那西瓜的个头着实是小得可怜,更重要的是,它根本就不甜!” “去年的这个时候?” 唐修哑然而笑,三四月里种西瓜当然可以,但那是在西域,气候环境不同,种植的时间自然也就会有所差异,反正在太原这里,在没有大棚还有地膜保护的情况下,能结出西瓜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西瓜的味道,那就更别指望了,温度不够,西瓜积蓄的糖分不足,怎么可能会甜得了? “所以,余掌柜就将剩下的那些瓜子全都给炒了?” “嗯。”余有年点了点头:“炒了大部分,还留了一些准备今年再种着试试,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忽略了,老弟若是想要,剩下的那些全都送给老弟好了!” “如此,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唐修一点也不客气了将之笑纳,之后笑眯眯地看着余有年道:“我想现在,咱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关于假牙的事情了。” ps:西瓜在唐朝时又被称为寒瓜,这里为了书写还有阅读方便就以西瓜这个名称为准。另外,再顺便求下收藏与推荐…… ; 第36章 庄园计划 伸手请余有年就座,并吩咐唐禄沏上新茶。 之后,唐修很直接地给了余有年两个选择。 第一,唐修为余家的老太爷亲自做一副最为合用的全口假牙,不收任何报酬,算是余有年为太夫人免费提供所有假牙的谢礼,之后双方两清,至于余有年会不会从余老太爷的假牙上发现全口假牙的制作方式并仿制,也完全与唐修无关。 第二,唐修仍会亲自为余老太爷做一副合用的全口假牙,仍是不收取任何报酬,但是若是余有年需要的话,唐修会将制作全口假牙的所有流程及注意事项,详细地书写成册售予净瓷斋,而售价,则暂定为一万贯。 “余掌柜放心,生意场上的事情小弟从来都不勉强,无论余掌柜选择哪一条,小弟都会用心为令尊做一副上好的假牙。” 说完,唐修将选择的权力扔给了余有年,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茶叶虽然不是太好,不过配上甘甜的井水,喝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万贯,听上去或是很多,但是若以一文钱有后世一块钱的购买力来换算的话,一万贯也就只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万人民币而已,花上一千万就可以垄断全国的假牙行业,在唐修看来,是余有年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是余有年显然并不这么看,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不过自他听到一万贯这个数目之后,唐修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鄙夷与不屑。 “老弟说笑了,为兄现在并无涉足假牙这一行业的心思。”余有年轻笑着冲唐修拱了拱手,诚声道:“为兄现在只想唐兄弟能尽早出手,为家父打造出一副最好最适用的假牙,好让他老人家能早ri满足心愿。” “不过老弟放心,”余有年道:“若是哪天为兄真的想要涉足假牙一业,必会先来向老弟请教,一万贯虽然不少,不过愚兄及净瓷斋还是出得起的,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了老弟!” “呵呵……”唐修静看了余有年一会儿,轻笑了笑,直接将余有年最后的保证给当成的放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声道:“看来余掌柜是准备选择第一条了。” “也好,难得余掌柜一片孝心,既然余掌柜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咱们这就过去吧,我要亲自见一见余老太爷才能确定制作什么样的假牙,顺便的也能将那些西瓜子给捎带回来。” “嗯,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五ri就能功成。” 唐修一点儿也不着急,从见到余有年的第一面起,唐修就知道这个余矮子是个很纯粹的生意人,只要有足够多的利润,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所以,余有年会选择第一条,唐修一点儿也不奇怪,投资了一两百贯,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成果,不让他自己折腾一阵子,不让他彻底死了自主研发仿制这条心思,他怎么能够甘心?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余有年的面sè一喜,急忙站起身来,“为兄的马车就在府外恭候,唐老弟请!” “余掌柜请!” 半个时辰之后。 在余有年的恭送下,唐修与唐禄从余府出来,登上余府的马车再度回返。 马车上,唐禄一直绷着个小脸,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因为场合不对,一直都在憋着。 回到府里后,唐修进书房做画,寥寥几笔,二十八颗牙齿的模型便跃然纸上,拿起画纸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待墨迹风干,唐修将画纸递给唐禄并吩咐道:“一会儿将这副画送到净瓷斋,让他们照着将上面的假牙烧制出来。” 应了一声,唐禄小心地将图纸收好,之后颇有些不忿地张嘴问道:“少爷,那个余有年老jiān巨滑,明显没安什么好心,您真的准备将假牙就这么白送给他?” 唐修微摇头道:“算不上是白送,毕竟是咱们承惠在前,太夫人的那两副假齿不就是净瓷斋免费提供的吗?就当是还他人情了。” “少爷倒是好心,只是这一万贯说送人就送人了,白白便宜了余矮子那个jiān商,少爷不嫌心疼,小人都还嫌心疼呢。” 自上次听唐修提起假牙的前景,唐禄对这件事情就一直都很上心,所以他并不觉着唐修提出的万贯价格有多么离谱,若是余有年经营得当的话,一万贯钱,不出一年就能再赚回来。 只是唐禄没有想到,就这一万贯,余有年竟也舍不得,真是岂有此理! “少爷,既然假牙的生意好做,那咱们为何不自己做呢?没有了他净瓷斋,难道咱们就烧不出好牙了?太原府的瓷器行,可不止只有他们净瓷斋一家。” “太麻烦,太累,更重要的是,没那心情!” 伸手从唐禄身上将方才自余府带回的那些生西瓜子要来,从书架的一角拿出他上次浸泡青菜种子时特意留下的大碗,将百余粒西瓜子全部倒入碗中,唐修背过身避开唐禄的视线,拿起水壶做个样子,悄悄地将空间内的泉水注入碗内,直至水面漫过西瓜子。 “太累,太麻烦,还……还没那心情?” 看唐修正饶有兴致地在那里摆弄那些没有什么用处的西瓜子,唐禄翻了翻白眼儿,连赚钱都嫌麻烦,果然,败家子的心境,常人难以理解。 “再者,你当那假牙是他想仿制就能仿制得出来的?”将碗放回书架,唐修不屑地轻撇了撇嘴:“不出一个月,余有年必定会再度求上门来,那一万贯钱,他也会乖乖送上。”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你与石头叔还是多去打听打听,看太原城外那里有闲置的庄园出售,别耽误了本少爷种西瓜!” 唐禄一窒,提声向唐修问道:“少爷之前不是在开玩笑?真的要买一座庄园?” 两ri前,给太夫人做好假牙之后,唐修就曾向唐磐石与唐禄提起过想要购买一处庄园的想法,只是当时两人都没有在意,一是因为没钱,二则是便是真的有了钱,有买一座庄园的钱倒还不如直接将之前输出去的那百亩祖田赎回来来得实在便利。 但是现在,唐修再次提起,而且对于余有年的那一万贯他好像也是把握十足,唐禄不由便提起了心来,若是府里真有一万贯的话,买回一座庄园来倒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有必要么? 就算是真的有了购买庄园的能力,少夫人还有大管家他们能同意么? “位置偏一点儿没关系,地方一定要大,至少要比现在的唐府大上十倍甚至更多,要有住宅,有田舍,最好还能再有一个可以养点鱼虾之类的水塘。” 对于唐禄的问题,唐修以更为直接的方式给予了回答。 ps:昨天内弟结婚,喝了点酒,没能及时更新,大家见谅。 ; 第37章 唐家的医术传承 唐府,后院儿,蚕房。 蚕其实也是害虫的一种,虽然后来被人发现并加以培养利用,使它成为了人们身上的衣服还有手中的赚钱工具,但是它本身的害虫本xing却一直都没有改变,它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停地吃。 裴彩儿与婉儿呆在蚕房,静静地听着蚕箔上那些小蚕吞食桑叶的声音,这才几天的功夫,小蚕们的身体就已长大了近一倍,由原来的小蚂蚁直接变成了小白虫,所需的桑叶也较之开始的时候增加了许多。 “桑蚕的长势不错,胃口也不错,以后每天要加喂一次,蚕沙也要按时清理。” 从蚕房出来,裴彩儿的脸上泛着喜意,虽然唐府因为青菜的收益已然不再缺钱,她手中的帐册上也积累了足有二百余贯的余钱,府里也不再需要她养蚕所赚取的那么几贯,但是裴彩儿却仍然喜欢自己亲自动手,直接舍弃或是送给别人,她舍不得。 穷惯了,也节俭惯了,与唐修这个太原府鼎鼎有名的大败家子相比,裴彩儿从记事儿起就已然明白了聚少成多,聚沙成塔的道理。 几贯钱虽然不多,但在关键的时候,也未必就不能将整个唐府都支撑起来。 事实上,若不是唐修突然开窍找到了贩卖青菜这条财路,唐府以后的几个月里,还真就得靠着裴彩儿蚕房里的这些小蚕来养活了。 “咦?”刚一出房门,婉儿就一脸惊奇地抬手指着园中的菜地:“小姐你看,那不是太夫人么?” 裴彩儿抬眼望去,还真是太夫人崔氏,此刻正半蹲在菜园里细看着菜地上新长成的新鲜青菜,裴彩儿与婉儿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正拔了一颗放在嘴里生嚼。 “自前几ri夫君为太夫人打造了两副假牙之后,太夫人不止显得年轻了许多,身体也一ri比一ri地强健轻便了。” 看到老太太独自一人轻松地半蹲在那里,裴彩儿不由轻声感叹了一句,与二十几天前她初次见到崔氏时崔氏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的状态相比,太夫人现在的表现,已经可以用脱胎换骨与枯木逢chun来形容了。 “是啊是啊,”婉儿轻声附和:“姑爷真是太了不起了,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姑爷竟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做到了。听浅荷说太夫人现在的胃口好得不得了,吃起东西来,无论是稀的干的软的硬,那牙口,一点也不比年轻人逊sè。” “胃口好,再加上府里这些井水的不断滋补,太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好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归根结底,这都是姑爷的功劳。” 假牙事件之后,婉儿对唐修的印象大为改观,已经从心底里认同了唐修是她家小姐夫君的事实,也在一个劲地在裴彩儿地面前说着唐修的好话。 对此,裴彩儿微笑点头,默然不语。 既然看见了,自然要上前去与太夫人见礼,裴彩儿移步向菜园走去,婉儿小碎步跟在后面,继续低声在裴彩儿的耳边劝说道:“小姐,再有五天就到了一月之期,要不要跟姑爷提前商议一下?不然夫人ri后搬到府里来,迟早会发现问题的。”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这丫头就别瞎cāo心了。” 想起再有五ri她们母女就能团聚并彻底脱离裴家的控制,裴彩儿的心中一片激动,不过一想到娘亲搬来唐府之后,自己就要与唐修共处一室,裴彩儿心中又开始有些忐忑。 自唐修伤愈之后,一直处于失忆状态的他对裴彩儿的态度一直都是礼敬有佳,每次见面说话也颇为客气,表面上看似很好,但却没有一点真实夫妻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唐修这段时间的变化与行为,已经让裴彩儿渐渐地淡忘了他们初次面时的不快场面,再加上婉儿这丫头不时地在一旁推波助澜,一直都渴望能有个安定的家的裴彩儿,心里面也渐渐地生出了一丝想要与唐修好好过ri子的心思与打算。 只是,唐修一直以来好像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与她的关系,裴彩儿感觉得到,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的没羞没臊地去自荐枕席吧?所以事情就这样一直耽搁了下来。 也许请太夫人出面,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到近在眼前的太夫人,裴彩儿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太夫人是家中的长辈,就唐修这阵子对太夫人的恭孝表现来看,若是太夫人发话,唐修应该不会反对吧? 快步走进菜园,及到太夫人的身边,裴彩儿弯下身轻轻将太夫人搀起,温声道:“nǎinǎi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浅荷那丫头怎么没有陪着?” “是叶儿啊。”老太太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看着裴彩儿慈声笑道:“难得这么好的天气,是老身自己想要出来走走,没让浅荷跟着。” 说着,崔氏扬了扬手中的青菜,向裴彩儿问道:“这些青菜,就是老身每ri饭桌上所吃到的那些素菜吧?长势不错,就是生吃起不味道了事这着一丝甘甜,是叶儿亲手种的?” “nǎinǎi喜欢就好。”裴彩儿轻声回道:“其实也算不上是叶儿种的,青菜的种子都是夫君jing心挑选,叶儿只是隔段时间给它们浇些水而已,并无甚功劳。” “是唐修那小崽子摆弄的?”崔氏明显有些不信。 “可不就是修少爷的主意?”婉儿插声道:“老祖宗怕还不知道吧,就咱院子里的这些青菜,卖出去都要三百文一斤呢?” “三百文一斤?是修儿自己定的价儿?”崔氏接着问道,见裴彩儿与婉儿齐齐点头,老太太的心情顿时显得有些难以自抑地激动,眼圈也缓缓开始泛红:“看来老身之前猜得不错,那小崽子这一次是真的开窍了,咱们唐家的医术终还是传承了下来,老爷还有肃儿若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真是天不绝我唐家啊!” “呃?” 裴彩儿与婉儿面面相觑,老太太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正说着青菜的事情呢,怎么一下就扯到了唐家的医术上?难道唐家的医术还能用来种菜不成? ; 第38章 圆房吧 “扁鹊知道吧?” 扶着太夫人在院中的长凳上坐下,听到老太太的询问,裴彩儿与婉儿齐齐点头,虽然她们读的书不多,不过chun秋战国时鼎鼎大名的神医她们还是听说过的。 只是老太太为何会突然提起了扁鹊?难道唐家的医术竟是师从扁鹊一脉? 想到了这种可能,裴彩儿与婉儿齐齐睁大了眼睛,期待着太夫人接下来的讲述。 “你们猜得不错,唐家的先祖确实与扁鹊神医有些关系。”目光在两个丫头的脸上扫过,崔氏淡声道:“只是并非师徒,也非亲属子嗣。据祖谱上记载,我唐家的先祖那时候只是扁鹊神医府上的一个厨子。” “厨子?!” 裴彩儿与婉儿目瞪口呆,方才见老太太说得那般郑重,又是医术传承又是神医扁鹊的,闹了半天原来就只是扁鹊府上的一个厨子,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点儿吧? “对,就是一个厨子。”崔氏淡然道:“扁鹊神医生xing随和,很多事情都不拘小节,一辈子唯独对两件事情最为专注,一为医术,二则就是饮食养生。” “所以在吃喝之上,扁鹊神医一直都很讲究,对厨子的要求也很高,除了会做菜之外,还要稍通一些医术药理,因为扁鹊神医一直都想要做到药食同补,让人在饮食之中收获健康的身体。这就是药膳的雏形。” “很幸运的是唐家的先祖在当时就是一个厨艺很高明的厨子,更幸运的是先祖也被扁鹊神医给选中,成为了扁鹊府上的主厨,而且一干就是三十几年。” “三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先祖学会很多的东西,尤其是药膳、药理这一块,更是已然熟烂于心。” “就这样,父传子,了传孙,一代代地jing修,一代代地完善,到了后来,唐家的传人不仅会做药膳,也渐渐地开始给人瞧病,因为厨子的地位不高,也不受人敬重,所以后来唐家的那些老祖宗们便索xing放弃主业,直接以医者自称,唐家的医术也就此开始有了传承!” “而这些传承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药膳!” “当年老爷就是凭着祖传的医术与药膳在长安城闯出了若大的名声,连太宗皇didu曾亲自召见过他。而这其中,就连老爷也曾亲口承认,唐家的药膳功不可没!” “而药膳,讲究的就是药食同补、药食合一。”说着,崔氏扬了扬手中的青菜,轻声叹道:“而这些青菜,无疑就是老爷追寻了一辈子都想要找寻到的药食合一的完美食材,就是老身也没想到,老爷当初药、食合种的一个设想,他的孙子却这般轻易地就帮他实现了。” “呃,太夫人的意思,”婉儿有点可敢相信地指着菜地里的青菜,“这些青菜,全都是修少爷依着府里的医术传承及太老爷生前所遗留下那些设想自己种植出来的?这也太神奇了吧?” 裴彩儿点头附和,一直以为唐修是掌握了某种偏方,所以才能够提升井水的水质,所以才能种出含有一丝jing纯药力的美味青菜。她与婉儿绝对没有想过,几乎从来都不曾进过书房,从来没有给人瞧过病的败家子会有一身不俗的医术。 唐管家与唐禄不是都说过他们家少爷根本就没有医术天份,医术上的知识甚至已经匮乏到连最基本的经络分布都记不清楚吗?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在太夫人的嘴里,他就成了足以赶超太老爷的医术天才了呢? “修儿这些年的表现确实很让人失望,自幼顽劣,学医的时候也不甚用心,粗心大意地没有天份,看出他没有学医的心思,老爷还有肃儿也就不再勉强,毕竟医术之道,事关病人的生死,一点也马虎不得,与其让他ri后惹祸害人害己,倒还不如早点儿断了祸源,不让他再接触医道。” “事实上,不止是老爷与肃儿,就连老身也曾一度以为我唐家的医术传承到了修儿这一代算是彻底断绝了。”说着,崔氏扭头特意看了裴彩儿一眼,“为此,老身还一直盼着叶儿能早些为我唐家开枝散叶,能够让我唐家的医术传承在下一代的身上重现。” 裴彩儿闻言,俏脸一红,羞涩地低头拽起了衣角儿。 “说起这个,”崔氏拉起裴彩儿的小手,轻声问道:“你与修儿成婚将近一月,怎么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圆房,甚至都没有住在一个院子?可是叶儿还在记恨当初大婚之时那浑小子的混帐言语?” 老太太的话音一转,直接又将话题岔到了唐家的子嗣传承上来,一句话问得裴彩儿的小脸通红滚烫。 “nǎinǎi多心了,过去的事情叶儿早就已经全都忘记了。”裴彩儿低着头蚊声细语道:“是叶儿不知道该样跟夫君相处,毕竟夫君当初所受的伤患,都是叶儿一时冲动所酿,怕是夫君直到现在都还在记怨着叶儿。” “他敢!”老太太底气十足地喝斥道:“能娶到叶儿这样的媳妇儿是那浑小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我唐家的先祖为他积下的yin德,就他以前的那个混帐样子,他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被揍了也是活该!反了他还?!” 老太太神情激奋,霸气外露,好像是已经全然忘了她之前在府里的种种遭遇,唐修混帐起来的时候可是连她这个祖母都敢往外撵的主儿,真的会听她的话吗? “知道叶儿你脸皮薄,有些话不好开口,这件事情就由我老太婆做主去办吧!”老太太大手一挥,定声道:“今天就是个不错的ri子,老身这就去让石头那孩子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让你们圆房!” 崔氏一直以为,唐修的突然开窍与xing情转变,是与裴彩儿当初的那一脚脱不开干系的,所以无论是对于崔氏而言,还是对于整个唐府而言,裴彩儿功不可没! 再加上裴彩儿本身就纯朴良善,温孝有礼,亦是不可多得的良配之人,是以崔氏也想早ri定了裴彩儿的名份,彻底将这个孙媳妇儿留在府中。 说做就做,崔氏雷厉风行地起身就走,撇下裴彩儿与婉儿,直奔前院儿。 “小姐,太夫人这不是说真的吧?今天晚上就圆房?” 看着太夫人一溜风地离开后院儿,jing神头十足,显然是想要极力促成,婉儿多少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她也希望小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能够早点儿与姑爷和好,但是今天晚上就圆房,快了点儿吧? 裴彩儿红着脸没有说话,不过心跳却明显加快了几分。 “一月之期将至,我也本就想在短时间内与唐修缓和关系,太夫人肯插手那是再好不过。至于,至于圆……圆房什么,本小姐岂会这么轻易地就……就便宜了他?!” 留下这么一句话,裴彩儿也红着脸匆匆离去,只留下婉儿一个人站怔怔地在原地。 “看样子,小姐也有点儿心动了。” 看着裴彩儿有些凌乱的脚步,婉儿的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随后小跑着快步跟上。 ; 第39章 美容养颜抗衰老 并州大都督府。 程处亮与程伯虞父子正在疯狂地抢食着桌上的一盘青菜,你来我往,一刻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猛塞,深怕对方会比自己吃得多一点儿。 饭桌上的其他菜sè他们没动一筷,因为青菜占着嘴巴,他们甚至连碗里的米饭都没有吃上一口,彼此怒视着对方,活像两只争食的烈虎。 “停!” 终于看不下去了,李敬从下人手中接过餐罩,直接罩在那盘青菜上,彻底止住两人争食的举动。 “你们两个有点儿出息行不行?为了一盘青菜,连用餐时最为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吗?”李敬怒道:“依我看,以后这道菜你们父子俩谁都别吃了,直接送到香满楼好了!” “反正孙掌柜已经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过,说是原定的青菜都让你们两个吃货给抢了过来,弄得香满楼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道自己的特sè菜肴,现在这个机会正好,一会儿我就让福伯将所有的青菜全都送到香满楼去,从此以后再也不许这些青菜进入都督府一步!” “不要啊夫人!” “不要啊娘!” 程处亮与程伯虞同时一声惨叫,同时用一脸哀求的神sè看出李敬。 “哼!”李敬一声冷哼,将脸别过一边,不予理会。 “夫人,要不这样,分开吃,咱们分开了吃!”程处亮眼前一亮,很快就想到了主意,“这盘青菜咱们一分为三,一人一份,不争不抢,如何?” “对对对,分开了吃!”一直都抢不过程处亮的程伯虞积极响应,一脸哀求地看着李敬,用他很久都没用的撒娇**,上前抱着李敬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娘,这道青菜真的很好吃,而且对孩儿的修炼也很有帮助,孩儿现在真的离不开它,咱们就分开了吃好不好?” “行了行了行了,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被程伯虞这么一摇,李敬果然立刻心软,轻拍了拍程伯虞的脑袋,之后又扭头看了一旁的程处亮,jing告道:“分着吃也可以,不过,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父子两个这么粗鲁这么不知谦让,能做到吗?” “能能能能!绝对能!” 父子俩不停地点头保证,眼看着李敬又将餐罩取下,却再也没敢上前争抢,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青菜不停地吞咽口水。 “没出息!每天二十斤,有大半都进了你们父子两个的肚子里,而且这都连着吃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是……,就算是这些青菜吃下去真的会促进你们的武道修行,它能比那些上了百年的山参功效更强吗?咱们程府虽然不富裕,但是各地上来的贡品,尤其是人参灵芝之类的补药,哪一年宫里不会送来一些?” 李敬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子,不过看到两人的可怜样,还是站起身每人给他们扒了一碗青菜。 “夫人未曾习武,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青菜进了自己碗里,程处亮反而不再像之前那般吃得着急,细品着青菜中的香醇美味,缓声向李敬解释道:“‘唐一手’的药膳当年为何能在长安城内风靡一时,甚至连岳父他老人家都对他赞不绝口?” “药膳养身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唐望川的药膳更是能够直接地增加武者体内的内气总量,每天吃一些的话,纵使是不刻意地去修炼,修为也会一点点儿地向上攀升,及到顶点的时候自然也就能够水到渠成的一举突破。而这些,却是那些野参灵芝之类的补药所达不到的。” 说着,程处亮扭头瞥了程伯虞一眼,道:“这一点,夫人光看虞儿这段时间的变化就能明白了,只不过是在唐府吃了碗白饭喝了碗清水而已,就一举突破了困扰了他近三年的瓶颈,而这此之前老子给他找了那么多的野参进补,可曾见他的修为jing进半点儿?” “这倒是。”李敬轻轻点头,她的这个宝贝儿子这些年为了能够步入明劲初阶,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为此自暴自弃了好长一段时间,李敬自然是心有感触。 “只是可惜,唐望川当年配出的药膳虽然功效不俗,但是每一席都至少需要百贯甚至更多,当年就是岳父他老人家,也不敢奢侈到顿顿都吃,每个月也就只吃上一次而已。咱们程家则更是不堪,每年也就只吃上那么两三次而已。” 李敬一愣,豁然问道:“就是每年过节时老爷子在府上摆出的那顿家宴?” “可不就是。”程处亮道:“不然的话,你当伯虞他们这小一辈的哥几个为何年纪轻轻地就能达到外功巅峰?这都是老爷子对他们这几个孙子的特别照顾。否则的话,这几个小崽子还不都得跟他们老子一样,过了三十都还不一定能够达到外功巅峰。” 说起这个,程处亮就不止一次地唏声感叹,怎么他们老哥几个在年轻的时候就没能赶上这样的好时候?不然的话,他们也就不会一辈子都注定要止步于明劲巅峰,止步于二流武将的行列了。 程处亮与李敬说得火热,程伯虞也不插言,自顾自地低头猛吃,三两下将自己碗里的青菜吃光,这厮又将目光瞄向了李敬的碗中。 “你个不孝子!跟老子抢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惦记你娘碗里的,找揍不是?!” 注意到程伯虞的目光,程处亮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骂骂咧咧地教训着。 “老爷!” 见程处亮又开始打儿子,李敬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夫人可千万别心软,这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一点孝心也没有。”见公主殿下生气,程处亮又忙着陪起了笑脸,劝说道:“唐家的药膳不止对武者功效非凡,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不俗,尤其是对像夫人这样的大美人儿,强身健体只是一个方面,据说还有补血养颜延缓衰老的奇效哦。” “补血养颜,延缓衰老?”李敬的双眼乍然一亮,不过还是有些不信地指着面前的那碗青菜,轻声问道:“就这些青菜?” “那是自然!”程处亮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虽然不知道唐家是如何做到将药力融入这些普通的青菜之中的,但是它们的功效却与当年‘唐一手’的药膳有异曲同功之妙,绝对有效!更重要的是它们还很便宜,六贯就能买回二十斤,咱们吃得起!” “好你个程处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恼怒之中,李敬一拍桌子,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向程处亮与程伯虞说道:“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的青菜分我一半儿!你们谁都不许跟本宫抢!” 美容养颜抗衰老,在李敬这位公主殿下的心里,可要远比那什么武者啊修为啊要重要得多得多,所以她豪不犹豫地抢了一半的份额。 “呃?” 程处亮与程伯虞全都傻了眼,程伯虞一脸幽怨地看着程处亮,程处亮则狠狠地抬起巴掌在自己的嘴巴上狠抽了一下。 ; 第40章 合卺之礼 唐府里面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上一次唐修大婚,因为中途唐修重伤,婚礼只算是完成了一半,最为关键的合卺之礼并没有完成,而这一次,由太夫人做主,就是要将后面的礼节全都补上。 对此,唐磐石自然是没有异议,得到太夫人的吩咐之后便欢天喜地的去忙着置办了。 因为只是补办,所以并不需要太过铺张,新房也是现成的,没必要再去特别布置,也没宴请什么宾客,只摆了一桌酒在后宅,自己一家人聚在一起做个见证。 唐磐石办起事来很有效率,从老太太下达指令到他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备齐,前后也总共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这个时候,太阳未过三杆,已经被人决定要拜堂圆房的唐修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什么?!圆……圆房?!!” 唐修的胳膊一软,直接从床上秃噜了下来,看着将他叫醒的唐禄,缓慢地从地上爬起坐到床上,诧声问道:“谁说的?” “是太夫人的意思!”唐禄也没想到唐修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搞不明白少爷是惊喜还是惊吓,不过还是很本分地回答着唐修的问题:“太夫人说少爷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而少夫人也不能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地在府里呆着,也是时候该让你们行了合卺之礼成为正式的夫妻了。” “太夫人?”唐修一下软倒在床上,试探地轻声问了一句,“要是……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唐禄诧声问道:“难道少爷直到现在都还在嫌弃少夫人的出身吗?” 不等唐修回答,唐禄有些鄙视地看了唐修一眼,好似在说你一个败家子的名声,还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 “现在这件事情怕是由不得少爷你愿不愿意了。” “太夫人说少夫人的品行她老人家很中意,这个孙媳妇儿她认下了,少爷要是不同意的话,太夫人立马就带着少夫人还有府上所有的下人离家出走,与少爷断绝一切关系!到时候少爷你就一个人留在府里单过吧!” “所以这件事情还请少爷三思再三思。”唐禄轻声劝道:“上次大婚之时,少爷已经伤害过少夫人一次,虽过门却并未合礼,弄得少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不上不下地好不尴尬,可就是这样,在咱们府里遭难的时候少夫人也是不离不弃,带着咱们熬了过来。” “若是这次少爷再这般推诿,有忘恩负义之嫌不说,少夫人她可也就真的没脸再呆在府中了。”唐禄接声道:“少爷,难道你就想眼睁睁地看着少夫人顶着唐府弃妇的名声离开唐府,从此以后孤老终生吗?” 唐朝的寡妇可以再嫁,但被休的女人却很难再找得到婆家,这也是唐修一直都狠不下心将裴彩儿逐出唐府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毕竟整件事情裴彩儿并无过错,只是唐修他自己还想不开而已,唐修不想因为自己的心结而令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样孤苦一生。当然,唐修也不否认他自己对裴彩儿那个偶尔有些暴力的文静女多少也有些好感,至少他并不排斥。 “行了。”唐修挥手打断唐禄的劝说,“既然是太夫人拿的主意,那就这么定了吧。” 既然夫妻之名早已传遍太原城,既然已经注定摆脱不去,那就再拜一次又有何妨?难道他还真能休书一封将裴彩儿给赶出唐府不成? 唐修从来都不是那种办起事儿来墨墨迹迹的人,感情的事情也是一样,既然心中已有计较,而且是他一入唐朝就注定会摆脱不去的麻烦,那就索xing放开心神,给她一个应有的名份吧! 从床上爬起来,在唐禄的侍候下,先沐浴,后更衣,穿上原先大婚时的新朗服饰,在唐禄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后院儿。 后院儿里,崔氏早已在厅前待候了多时,此时见唐修穿着新衣过来,不由眉开眼笑,喜气四溢,眼看着吉时将到,忙着吩咐浅荷去将裴彩儿也给请出来。 进屋见礼,在崔氏的下首坐下,唐修轻声赔罪道:“孙儿不孝,让nǎinǎicāo心了。” “这是喜事,就是把心cāo碎了老婆子我心里也高兴!”崔氏看了唐修一眼,轻声jing告道:“这一次你可不许再耍混帐说一些不该说的混帐话,彩儿那丫头我很中意,乖巧懂事,勤俭持家,比你这小崽子以前可是强了千倍万倍,能娶到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是是,您老说得对,以前确实是孙儿太过混帐了些。” 老太太发话,唐修不停地点头附和,虽然是代人受过,不过谁他运气不好附身到了一个败家子的身上呢?忍了吧。 “礼成之后,你们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以后要与彩儿相敬如宾,不许再像以前那样看低人家欺负人家,不然的话,老身定不饶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nǎinǎi放心,就算是我想欺负她,也得欺负得动啊,那丫头可是练过武的,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 唐修无奈地耸了耸肩,代人受过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代人娶亲代人洞房的事情,嗯,倒是勉强还可以接受,算了,忍了吧。 祖孙俩没叙多久,裴彩儿就在婉儿与浅荷的双双搀扶下进入了院中。 一块大红的盖头,一袭稍显宽大的青蓝锦袍,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看到裴彩儿现在这副装扮,唐修的脑袋里面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在这样既看不到容貌又看不出身材甚至连身高也因头上的装饰与盖头的遮掩也难以分辨的情况下,当初的那个败家子倒底是如何在拜堂前就能确定他娶的那个人不是裴家的嫡女呢? 事有蹊跷,不会又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吧? 正思量间,唐修被一旁的唐禄拉起身来,并一路推送到裴彩儿的身边,直至两人齐身站在大厅的正中,太夫人的座前。 “太夫人,吉时已到,咱们这就开始吧?”新人就绪,管家唐磐石上前向崔氏请示。 崔氏欢笑点头,之后唐磐石便站在太夫人的侧边,面对着唐修与裴彩儿这对新人高声唱喝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因为只是补办,走的也就是一个形式,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话,拜天拜地再给太夫人敬了杯茶后,唐修与裴彩儿便被两个丫头推引着送进了新房。 ; 第41章 醉酒 新房里。 唐修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着小酒,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桌上事先摆好的酒菜,一早上起来就被拉来拜天地,唐修连早饭都没吃上,这会儿他还真的饿了。 裴彩儿很是忐忑地坐在床边,头盖下的小脸已是火烧的云彩,虽然看不到头盖外的情形,不过她却很清楚地知道唐修现在正在做什么。 等他吃饱了是不是就要过来圆房了? 到时如果他扑上来的话我该怎么办?是逆来顺受,还是应该一脚将他踹开并jing告他以后规矩点儿? 但是如果他大叫大嚷的话该怎么办?我们现在毕竟已是正式的夫妻,若是让太夫人还有唐府的下人知道了,我与婉儿以后还如何能在唐府立足?以前唐修是个混蛋倒还罢了,但是现在他已经…… 难道真的要逆来顺受,任由唐修随意施为? 裴彩儿儿的小手在床单上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纠结无比。 理智告诉她既然已是夫妻那就应行夫妻之事,安分守己地做一个妻子该做的本分,相夫孝子,传承子嗣。 但是情感上,她又不想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给送了出去,唐修现在虽然有了些变化,按太夫人所说他甚至还继承了唐府数百年来的医术传承,有了些本事。但是江山易改秉xing难移,裴彩儿不太相信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就会从里到外地有这么大的变化,就是失忆也不行。裴彩儿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夫君会是一个混蛋的事实。 所以裴彩儿现在很忐忑,也很伤感。 裴彩儿知道,现在不管她自己怎么想,是愿还是不愿,她都已然成为了唐修的正室妻子,这一点,怕是这辈子她都再也改变不了了。 事实上,从裴有道决定要让裴彩儿代替裴虹嫁入唐府的时候,裴彩儿的命运就已然注定。 “那个,叶儿……” 唐修的突然出声,惊得裴彩儿身子一抖,抓着床单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不知道唐修想要做什么,难道他已经吃饱了,想要过来圆房? “老是坐在那里不觉着无趣么?要不过来陪我喝上一杯?” 唐修举杯相邀,裴彩儿听后明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原来只是想要喝酒而已。 “哦!看我这脑子,”见裴彩儿没有反应,唐修抬手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起身道:“我应该先将这盖头给掀起来才是!” 说着,唐修快步走到床边,在裴彩儿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出手的空当,一把将裴彩儿头上的大红盖头给揭到一边,之后并没有裴彩儿相像中的动手动脚,而是很绅士也很规矩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彩儿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了唐修一眼,最后还是顺从地从床边起身,移步到酒桌前坐下。 唐修的两颊微红,站在那里身形微晃,走起路来两条腿也好像是在打飘一样,他已经有点儿醉了。 见此情形,不知怎么的,裴彩儿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在裴彩儿的对面坐下,唐修紧盯着裴彩儿的脸蛋儿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赞道:“你今天很漂亮!清水出芙蓉,很自然,很美,也很迷人!” 裴彩儿的心中一跳,小脸犹如火烧,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男人夸赞她漂亮的。清水出芙蓉,多么优美的句子,只是他的夸赞是真心的吗? “夫君说笑了,妾身的容貌妾身自己清楚,”裴彩儿低头搭言道:“妾身的外形干瘦,既不丰腴,也不白晰,淡何说得上一个美字?” “呃?”唐修一愣,有点傻傻地看着裴彩儿,现在他很想问一句:姑娘,你确定你的脑袋没有秀逗? “什么叫外形干瘦?你这是苗条好不好?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好不好?”放在后世那些什么骨感女神什么的全都弱爆了好不好?唐修觉得他有必要纠正一下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错误观念:“丰腴是美吗?那是胖!一胖百病起,不长命的。” “还有白,不见阳光的那种白是病态!亚健康懂不懂?”唐修上下打量着裴彩儿,“只有像你这样的运动型少女,身材苗条可人,肌肤红白相宜,这才是正而八经的美人胚子!那些说你不漂亮的人,全都瞎了眼了!” “是吗?”裴彩儿的心跳开始加速,眼中的喜意开始攀升,不过脸上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妾身记得,二十余ri之前,大婚当ri,就曾有人指着妾身的鼻子说妾身干巴巴地身上没有二两肉,面上肌肤黄巴巴地没有一丝贵气,说妾身是一个十足的丑八怪呢。” “呃,那个……还有这事儿?”听出裴彩儿话中似有所指,唐修恨不得直接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忙陪着笑道:“瞎了眼了!对,有眼不识金镶玉,一定是那王八蛋瞎了眼了!” “来来来,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咱们喝酒,喝酒!” 唐修举杯自饮,想要叉开话题,对于唐人的审美观,他实在是不敢苟同,明明是一个身材苗条长相一等的大美人儿,为何会被人给说成是丑八怪呢?何其怪哉? 看出唐修神sè之中的尴尬意味,裴彩儿的心中一阵舒爽,嘴角微微勾起,两边脸颊的小酒窝也若隐若现。 唐修之前的夸赞是真诚的,她听得出来,那并不是为了讨好她的刻意敷衍。 女为悦己者容,在唐修那看上去很是真诚清澈的目光中,那一刻,连裴彩儿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一般。 不过,裴彩儿心里清楚,这也只是在唐修的眼中罢了,放在外面,在别的男人的眼中,她最多也就是一个姿sè尚可,甚至连个美人的评价都算不上,更别说什么倾国倾城了。 “不管如何,只要夫君不厌恶就好。” 裴彩儿举起酒杯陪着唐修喝了一口,这一刻,她再看向唐修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意味。 在唐修的一顿夸奖与赞美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明显的缓和,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终于,又一杯酒下肚之后,唐修很干脆地一头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彻底地醉了。 这时,刚喝了几杯酒的裴彩儿才算是长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起身将唐修扶到床边,为他除去长靴与外衫,将之扶到榻上盖好,裴彩儿静静地坐在床边,盯看着唐修熟睡的脸旁,轻声自语道:“不管你是故意想要喝醉也好,还是真的想要喝醉也罢,总之,妾身都要谢谢你。也许,嫁给你,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言罢,裴彩儿盘膝上床,静心坐在床边打起坐来。 ps:求收藏,求推荐…… ; 第42章 宿醉之后 没有什么宾客,也没有闹洞房之类的助兴节目,喝醉了的唐修从中午一下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中间起过两次夜,撒完尿后就又稀里糊涂地再次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七八点钟的样子,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唐修的脑袋也彻底清醒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发现除了靴子和外衫外,里面的里衬与贴身的内衣都完好无缺,又扭头朝着新房的其它位置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裴彩儿的踪迹。 “难道是已经起了?” 唐修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想要下床去洗漱jing神一下,结果刚刚坐起身来,又吓得他一下又仰倒在床上。 在床榻的底下,唐修看到了一张地铺,在地铺的上面唐修看到了他的新娘,本来这都没什么,让唐修受到惊吓的是躺在地铺上的裴彩儿并没有睡觉,而是充满防备地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直在死盯看着他,方才唐修方一露头,就与裴彩儿的目光对视了个正着。 见唐修醒来,裴彩儿缓缓从地铺上坐起身子,双目仍死死地盯着坐在床上的唐修,好像与唐修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唐修心中没底地探声问了一句:“莫不是昨晚我喝醉之后做了点儿什么?” 不能啊?唐修又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很确定他并没有**,只是为什么裴彩儿会这样仇视地死盯着自己? 耍流氓了?不会吧,我的酒品一向坚挺,应该不会这么差吧? 唐修被裴彩儿盯得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没有回答唐修的问话,裴彩儿无声地从地铺上起身,弯身将铺在地上被子收起放到床上,之后又将挂在床头衣架上的衣服仍给唐修,冷声道:“赶紧穿好,一会儿咱们要去给太夫人敬茶!” “哦哦哦!” 终于摆脱了裴彩儿死盯的目光,唐修连忙点头,在床底下打到靴子穿好,而后又拾起被裴彩儿仍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戴起来。 “那个,叶儿,”穿好之后,见裴彩儿仍冷冰冰地坐在一边,摆出一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唐修心下好奇,凑过去轻声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一夜都没睡?” 方才唐修从裴彩儿的眼白中清晰地看到了几条血丝,再加上裴彩儿眉角间隐露出的一丝倦意,并不难看出这丫头怕是一夜都没休息好。 难道昨天晚上我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唐修的心里越发没底,昨天他是真的喝多了,醉酒之后的事情也全都记不清楚了。 裴彩儿别过脸去不理唐修,不过眼中的怒火却是不可遏制地再次涌现。 “我耍酒疯了?”见裴彩儿不吭声,一心想要将事情搞清楚的唐修转到裴彩儿的正面再次出声询问。 裴彩儿冷冷地瞥了唐修一眼,再次坐转过身去,留给唐修一个好看的背影。 唐修再次转回来:“那,是我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不等裴彩儿有什么反应,唐修自己就将这个可有给否决了,“我现在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怎么可能欺负得动你?” “哼!”裴彩儿一声冷哼,继续扭过头去。 “不是,”唐修再次跟着转了过去,轻声道:“我记得昨天咱们喝酒的时候聊得挺好啊,怎么这一觉醒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圆房,咱们可以好商好量的商量着来,没有必要整得这么生分。” “那好!”裴彩儿的面sè终于有了些许缓和:“以后你睡地铺我睡床,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到床上来!” “没问题!” 唐修回答得很干脆,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裴彩儿的决定可谓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哼!” 见唐修答应得这么痛快,好像是巴不得不跟自己睡在一起,裴彩儿的脸sè瞬间又变得很难看,昨天还说她身材婀娜美丽动人是难得的美人胚子,现在又做出这样一副避之不及的嫌弃姿态,骗子! “还有!”裴彩儿接声道:“过两天你要陪我去裴府将我娘接来,以后我娘就住在府里了,我不要求你对我娘有多好,只要不冷言冷语地给我娘脸sè看就够了。” 裴彩儿的娘亲秦氏,一直都是裴彩儿儿的一块心病,唐府现在的状况虽然并不是太好,但是也总算是一个安定的归宿,至少要比那冷冰冰的裴府要强上百倍。 “这也是应该的。”唐修没有拒绝,诚声道:“咱们现在是夫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夫妻就是夫妻,你娘就是我娘,既然娘在裴家过得不开心,以后就常住在咱们唐府好了,我会像对待亲娘一样地对待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岳母住在姑爷家,在后世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家庭模式,唐修并不抵触,尤其是在没了父母之后,家里面多上一个这样的长辈,整个家也就更像是个家了。 裴彩儿一愣,抬头看了唐修一眼,诧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娘亲在裴府过得……” “前阵子我让唐禄专门去打听过你们母女这些年在裴家的状况。”唐修没有细说,只是轻声向裴彩儿说道:“其实就是你今天不提,这几天我也准备去将岳母给接到府里来,唐府现在虽然不景气,但是多养一个岳母还是没有问题的。” “把岳母接过来之后,就让她老人家住在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与nǎinǎi的住处相邻,闲暇的时候还能陪nǎinǎi说会话,这样她在府里也不会觉着太过寂寞。” “你,说得都是真的?”裴彩儿傻傻地看着唐修,眼圈儿微红,忽然间觉得唐修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唐修郑sè回道:“我虽然不是出家人,可是我也从来都不打诳语。” “谢谢你!”裴彩儿低着头,轻声道谢。 “我说过了,咱们现在是夫妻,你娘就是我娘。”唐修道:“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岳母在裴府过得不好,若是再不想着去将岳母接过来,那就是真的不孝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裴彩儿执拗地抬头看着唐修,眼中满是感激。 “行行行,我接受,好了吧?”唐修轻笑着点头,感觉两人的关系再度缓和,遂上前两步凑到裴彩儿的跟前,再次出声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接下来,唐修就见证了女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这句至理名言。 听到唐修的问话,原本已经心情大好的裴彩儿脸sè一沉,说了一句‘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之后,直接愤然转身走开。 ; 第43章 新鲜大西瓜 喜怒哀乐,尽显于面,这个姑娘很简单。 做人还是简单点儿好,简单点儿,干净,自然。 唐修含笑着目送裴彩儿出门,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之后,闪身进入随身空间,从黑土地里挑出了一个约有二十斤重的大西瓜抱在怀里,之后再次出现在新房之中。 现在距离从余有年那里得来西瓜子已有三天时间,事实上早在两天前空间内的西瓜就已全部成熟,只是唐修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将它们取出来,所以只能自己在没人的时候躲在空间里独自享用一些。 好在空间内还有一层保鲜的功效,摘下来的果实在空间内都能受到很好的保护,因为空间内的温度一直是恒温,所以贮存新鲜果实的效果比之外界要好得多。 不然若是照着黑土地上作物的百倍生长速度,这些西瓜怕是早就烂得只剩下籽了。 不过即使这样,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这些西瓜也终有腐变的一天,毕竟空间内只是温度恒定,并不是时间恒定。 说起空间内时间的问题,不得不说一下前世唐子悠曾专门为此做过的一些关于空间内时间流速的实验。 两块时间调整到相同刻度的钟表,一个放在现实世界,一个放在空间之中,结果一天之后,两天之后,半年甚至一年之后,两只钟表上的时间与ri期几乎一模一样,前后的误差不到两秒。 这就证明了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在这片神奇的空间里,并没有永恒的存在,更没有只要躲在空间里就可以减缓衰老甚至可以长生不死的可能。所以前世的时候,除了必要的种植与锻炼,唐子悠并不会在空间里呆上太久,因为孤独。 空间内没有四季的变化,温度永远停留在最为适宜的二十摄氏度,既利于作物的生长,又益于果蔬的贮存,但是时间长了,该腐烂的东西还是一样会腐烂。 所以在这些西瓜开始腐化之前,唐修还要想办法把它们给合理地处理掉,不然的话就太浪费了。 “没有大棚栽种,没有反季节的水果蔬菜做掩饰,若是冒然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果蔬拿出去售卖,不引起旁人的关注与调查才是怪事。” 所以一直想要低调求存的唐修一直都很纠结,所幸的是现在的这些西瓜在唐朝并不多见,而且唐修也没有要拿出去售卖的打算,只是自己一家人在家里吃而已,想来问题不大。 “夫君,咱们该去太夫人那里……” 调整好心情并且洗漱完毕再度回返的裴彩儿,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唐修以及唐修怀里抱着的那个巨大的绿sè圆球,直接就呆住了,好奇地指了指唐修怀里的西瓜,轻声问道:“夫君抱着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西瓜在唐朝初期还是一种很稀罕的物件,只有最上层的那些皇室勋贵及一些特别有钱的巨富商贾才有机会能够吃得到,普通的寻常百姓,别说是吃是见,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裴彩儿不认识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唐修一点也不奇怪,他抬手在西瓜皮上轻拍了拍,道:“一种很美味的水果,特意拿出来让你还有nǎinǎi尝尝鲜!” 说完,唐修抱着西瓜抬步从裴彩儿的身边走过,走到门口,见裴彩儿还愣在那里,遂轻声提醒道:“不是说要去给nǎinǎi敬茶么,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哦哦!”应了一声,裴彩儿随身跟上,不过目光仍是好奇地盯着唐修抱着的那个绿油油的被称为“西瓜”的东西,嘴里喃声自语:“水果?这个界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果?得多大的果树才能结得出来?” 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ri里虽然表现得很是沉着稳重像个大人一般,但是骨子里的孩童天xing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唐修走在前面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解答裴彩儿心中的疑问,不过裴彩儿这么好奇天真的表现,却让她的身上多了一丝可爱的味道。 太深沉和太能装深沉的女人,唐修不喜欢。 “修儿,这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太夫人崔氏也问了出来,盯看着被唐修放在桌上犹如脸盆大小的椭圆物什,老太太一时之间也没有认得出来。 “nǎinǎi,夫君说这是一种水果,您也没见过吗?” 裴彩儿凑到太夫人的身边,抬手轻为太夫人捏揉着两侧的肩膀,表现得很是乖巧可人,自打嫁入唐府以来,裴彩儿与崔氏的关系一直都维系得很不错,至少在崔氏的眼中,她的这个孙媳妇儿可要比她的亲孙子孝顺懂事得多。 “水果?”崔氏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西瓜,又抬头瞅了瞅刚拿出一把菜刀的唐修,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道:“难道,这是西瓜?” “还是nǎinǎi见多识广。”唐修豪不吝啬地送了一句赞美之辞,之后左手扶着桌上的西瓜,右手挥舞着铮明瓦亮的菜刀,一刀从西瓜的正中劈下。 西瓜分成两半儿,鲜红sè的瓜瓤,暗黄sè的籽粒,全部都显现了出来。 一半的西瓜放在一边,唐修继续挥刀,三下五除二就将另外一半的西瓜给切分成了十余牙儿的小块,一时之间,桌面上红艳艳的一片,很是诱人。 唐修拿起两牙儿分别递给崔氏与裴彩儿,轻声道:“来来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裴彩儿接过,看着手中鲜红的瓜瓤有些不太敢吃,不过见太夫人毫不犹豫地就咬了下去,边嚼还边出声赞叹,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整牙儿都吃下了肚去,裴彩儿这才壮着胆子将西瓜送到了嘴边。 轻启朱唇,轻轻一咬,顿时一股甘甜的水汁涌入口中,深深地刺激着她的舌尖味蕾。 怎么可能会这么甜?!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吃?! 瓜汁入口,裴彩儿猛地睁大了眼睛,清凉甘甜,美味多汁,从小到大,她还从来都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可口的水果! 西瓜在口,其它的葡萄啊,雪梨啊,糖汁蜜饯什么的,全都得靠边儿站! 接下来就是一阵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一块西瓜下肚之后,意犹尽的裴彩儿又瞄向了下一块,连着吃了两块之后,就在裴彩儿伸手去拿第三块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顿,这一刻,她又发现了西瓜的另外一个问题。 一股极为熟悉的暖流从腹中升起,继而顺着经络沿着气血,缓慢而有力地扩散至四肢百骸。 药膳? 裴彩儿猛然抬头看向唐修,心中疑惑,难道这西瓜也如后宅的那些青菜一样,都是唐修靠着祖传医术种植出来的? ; 第44章 完美的解释 裴彩儿毫不掩饰地盯看着唐修,目光炯炯,好像是要将唐修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看穿一般。 太夫人崔氏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在吃西瓜的同时,目光也时不时地朝着唐修的脸上扫视一下。 而唐修,则是若无其事地低头啃着西瓜,现在的天气虽然不热,不过也早已过了冷的时候,吃起西瓜来也不会觉着太凉,尤其是空间里种出的这种极品,瓜瓤爽口,水分充足,味道更是甘甜之中带着一丝自然地清爽,令人回味不绝。 空间里种值出的大西瓜,一直都是唐修的最爱,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一直都不曾改变。 “说起来差不多也有三十年了,”细细地品味着西瓜的鲜汁美味,崔氏神情惆怅地轻声回忆道:“那时候你们的爷爷还在长安城厮混,而且甚得圣驾眷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老身曾有幸随着老爷一起吃到过一次这御贡的西瓜。” “是太宗皇帝所赐,外观、颜sè与这桌上的西瓜如出一辙,只是那只西瓜的个头却不足眼前这只的十分之一,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不过它的味道,却一直都很让人难忘。那是老身这辈子所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一种水果,只是可惜,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不是吃不起,而是当时的市面儿上根本就没有卖的,只有宫里的皇亲每年夏季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些。” “但是现在,”老太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拿着及桌上所摆放着的西瓜,感声叹道:“直到现在老身都还犹在梦中。” “说句大不敬的话,”崔氏道:“修儿今天带来的这只西瓜,较之当年太宗皇帝所赐下的那只,无论是个头上还是在味道上,都要强上十倍数十倍甚至更多!” 裴彩儿惊奇地睁大眼睛,他们所吃的西瓜竟然比御贡的还要好,这怎么可能? 在裴彩儿的心里,皇帝老爷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他还有他的妃嫔子嗣们所吃所用的东西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一部分,他们府里怎么可能会有连皇didu比不过的东西? 而唐修则对此不以为然,他种出来的西瓜,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最好的,没有谁能比得过,他有这个自信。 只是让唐修有点意外的是,他的爷爷当年竟然这么牛掰,不止见过唐太宗李世民,竟然还能得到李世民的赏赐,不赖啊?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nǎinǎi!”裴彩儿突然插声问道:“爷爷不会就是当年名动长安的‘唐一手’吧?” 事实上昨天早上与崔氏聊天的时候裴彩儿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只是老太太当时忙着要去张罗合卺之事,就没来得及询问。现在太夫人旧事重提,又提起了唐望川当年在长安之事,甚至连太宗皇didu曾见过,裴彩儿便忍不住问出声来。 “唐一手确实是你们爷爷当年的一个绰号,叶儿是在哪听说的?”崔氏惑声道:“自二十年前老爷决定退出长安回到太原祖籍归隐之后,就已经少有人再提起‘唐一手’这个名号了,以叶儿你的年纪,应该是没有听说过才对啊?” 自二十年前唐望川决定归隐并搬回祖宅定居之后,随后几年,“唐一手”的名声便渐渐地消沉了下来,虽然唐望川的踪迹并瞒不过长安城一些有心人的眼睛,但是在这太原城,还真是鲜有人知道老爷子当年的事迹,就连唐修这个亲孙子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崔氏才有些奇怪,裴彩儿到底是怎么知道‘唐一手’这个名号的? 裴彩儿轻声回道:“当年教叶儿功夫的老嬷嬷曾经提到过,说是‘唐一手’的药膳对武者的修炼很有帮助,若是ri后叶儿在武道上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可以试着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药膳的帮助度过难关。” “只是叶儿怎么也没想到,老嬷嬷当初所推崇倍至的‘唐一手’,竟然会是爷爷!” 现在,裴彩儿也开始有些相信唐修所种出的那些青菜还有他们平时所饮用的那些井水,就是药膳的一种了,因为这些青菜与井水的功效,裴彩儿已经亲有体会,果然与老嬷嬷当年所描述的一样,有着可以帮助武者增加修为突破瓶颈的神奇功效! 而且经过这十几天的吸收炼化,裴彩儿与婉儿的修为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尤其是裴彩儿,已经隐隐触摸到了暗劲的门槛,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正式步入暗劲初阶的层次了。 ‘唐一手’就是唐望川,而唐修又是唐望川的亲孙子,那么唐修能够掌握药膳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听到祖孙俩的对话,唐修一直没有插言说话,更没有傻啦吧唧地出声问‘药膳’是什么玩意儿的问题? 事实上,在唐修听到裴彩儿提到‘药膳’这个词语以及知道了药膳的具体功效之后,唐修就在心里欢呼庆幸不已。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空间泉水的来历苦思冥想,想要找到一个好的足以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加以掩饰,只是一直都没有头绪,只能将它很笼统归结到一个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的神秘配方之上。 但是现在,唐修忽然发现,这个‘药膳’,不就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的一个解释吗? 药膳的功效神奇,而最善制作药膳的‘唐一手’又是他的爷爷,以后真的有人想要刨根问底的话,唐修完全可以将它推到他已经过逝好多年的爷爷的身上。 完美的解释,而且还死无对症! 看来以后得抽点儿时间去翻看一下唐望川留下的那些医书与笔记了,这种事情就是要装也要装得像点儿才是,不然ri后被一些懂行的人问起时,发现他唐修竟然连最基本的医学药理都不知道,岂不就全都露馅了? “老爷的药膳确实是独树一帜,不过修儿也是不差。”伤感地缅怀了一下已经过逝的唐望川,崔氏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唐修,满是赞誉地夸声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药、食合一,一直都是老爷毕生的追求与愿望,现在修儿终于将它变成了现实,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也必然会欣喜若狂,老怀大慰!” 裴彩儿轻点着头没有反驳,如果说井水与青菜还与药膳有些关联的话,那他们现在所吃着的西瓜已然是完全脱离了‘膳’的范畴,太夫人说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点儿也不算是夸张。 “nǎinǎi过奖了,这些都是孙儿应该做的!” 知道崔氏与裴彩儿已然误会,唐修没有多作解释,直接腆着脸将所有的赞誉全都收入囊中,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ps:大风好凭借,送我上青天!本书正在冲榜中,希望各位书友能够收藏、推荐支持一下,谢谢了!! ; 第45章 卖牙1 一个二十斤还要多的大西瓜,唐修只吃了两三牙儿,剩下的全都进了他面前这两个女人的肚子里,不得不让唐修刮目相看。 虽然西瓜的含量大多是水,但是每个人就是一下喝进仈jiu斤的生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裴彩儿也就罢了,年轻而且还是习武之人,胃口大点倒还可以理解,但是老太太也这么能吃,可是着实让唐修感到意外。 可别因为贪嘴而吃出个好歹来? 不敢说这老太太忒没出息,吃啥啥不够,在唐修的心里面,老太太能吃能喝那是天大的好事,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一下吃了这么多东西,老太太的肠胃受不受得了? 唐修在心底里默默地算了一下,除开二斤瓜皮,再除开他自己吃下去的那近一斤多就算是二斤的瓜瓤,崔氏与裴彩儿一共吃了差不多十六斤甚至十七斤的瓜瓤,平均下来每人吃了八斤多,而且她们在吃瓜的时候甚至连瓜子都没有吐出一粒,可谓是一点儿也没有浪费,全都进了肚子。 “怎么看上去全都没事儿人一样,不应该啊?” 唐修的目光在两个女人的肚子上瞄来瞄去,肚皮处的衣衫依然平缓,没有一点向外凸鼓的迹象,还有两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很是随意自然,并没有一点勉强不适的样子。 “看来,”唐修的目光停留在太夫人崔氏的身上,心中思量道:“这个老太太的身体,并不似他之前想像中的那样脆弱。” 似乎察觉到了唐修的异样目光,崔氏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笑,淡声向旁边的裴彩儿说道:“十余年来,老身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开心,以前没牙的时候很多东西就是想吃也吃不动,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就是连瓜皮老身也都咬得动!” 说着,崔氏有些炫耀地张开嘴巴,将自己上下颚的牙齿咬合撞击了几下,清脆的声响,亮洁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它们到底有多么地好用耐用。 “nǎinǎi能吃得香睡得好,那是再好不过。”裴彩儿轻笑着搭言:“不过说起这假牙来,对上了年岁的老人们来说,还真是个好东西,若是咱们能够多做一些拿出去贩卖,想来也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你说对吗,夫君?” 说到最后,裴彩儿扭过头来直接向唐修询问了一句。 过惯了穷ri子,裴彩儿从小就知道钱的重要xing,从小也就养成了存钱的好习惯,她虽然不甚贪财,但是若真的有机会可以正当地去赚钱的时候,她一点也不会犹豫。 “制作假牙太麻烦,这桩生意咱做不了。”唐修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开口回绝。 开玩笑,假牙确实会很赚钱,但是若是他将所有的时间全都用到制作假牙上面,那他哪里还会再有时间去享受生活? 经过了上一世的追名逐利并且声名显赫之后,这一世的唐修已然不想再去追求什么名利与金钱,他只想要平凡低调地好好享受他的生活,至于钱财什么的,够用了就好。 裴彩儿噘着嘴没有说话,倒是崔氏在一旁插言道:“这是为什么?牙也算是医的一种,做得好的话赚不赚钱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能给那些像老身这样的老身带去便利,顺便地也能给咱们唐家带来不少好声望,为什么修儿你不愿意去做呢?” “声望的话,爷爷还有爹当年已经攒得够多,用不着再去锦上添花。” “钱的话,咱家后院儿的那些青菜,还有爷爷留下的那些药膳,只要咱们愿意,随便一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衣食无忧,没有必要再去费别的心思。” “至于其他的那些无齿老人,说句惹您老不高兴的话,他们便不便利关我屁事儿?他们又不是nǎinǎi您,跟我非亲非故的,稀得搭理他们!” 三句话,将老太太的疑问全部解答,看到老太太的面sè因为最后一个答案变得有些黑,唐修连忙出声补救:“当然,nǎinǎi您心善,就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真的不管他们。” 见老太太的脸sè稍微有些好转,不过还是直盯着他看,唐修不得不将自己心中的打算说出来:“所以,我准备将这些制作假牙的方法与手段,全都卖给净瓷斋,让他们cāo心忙活去。总之,要不了多久,这些假牙就一定能在市面上流通,很多老人都会因此而重新恢复咀嚼的能力。” “净瓷斋?”老太太惑声道:“就是上次来府里看老身的那个余……余什么的?” “对,就是他,他就是净瓷斋的东家。”唐修回道:“上次过来,就是为了验证假牙的功效,而且还委托孙儿给他父亲也做了一副。” 说起这个,两天前给余老爷子做的那副全口假牙就已送去,这两天余有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定是自己在家里捉摸着想要破解制作假牙的方法了。 对此,唐修一点儿也不担心,若是仅靠着一副假牙就能摸透假牙的制作方法的话,那人人也就都能成为牙医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余有年能从假牙的模型上看出点什么,能够依葫芦画瓢再做出一副来,但那副假牙也只能是适用于余老爷子一人而已,想要将这些假牙推广贩卖,没有唐修手中的技术资料,就是十个余有年,他也做不到。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老太太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方才唐修说那些无齿老人关他屁事儿的话虽然混帐无比,但是话里话外所透出的对她的孝心,还是让老太太颇为心慰的,让她切实地感觉到,她的这个孙子,是真的变了,变得虽然不是太好,但最起码懂得什么是孝。 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孙子在身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又闲聊了一会儿,见老太太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倦意,唐修与裴彩儿这才起身告退。 “修儿!”唐修二人快走出房门的时候,崔氏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那个西瓜老身很喜欢,以后每天都给老身送过来一只吧。” 没有询问西瓜的出处与来历,也不管唐修是不是能够做得到,老太太的语气很平淡,不过话语中的意思却似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这老太太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 站在门口,唐修心中感叹,不过嘴上却轻声应道:“nǎinǎi喜欢就好,以后每天中午孙儿都会让唐禄送一只过来。” 唐修的回话,让他身旁的裴彩儿眼前一亮,看来她之前猜得不错,这西瓜,怕还真就是唐修自己种出来的! “妾身与婉儿也要一只!”出了院门,裴彩儿一脸忐忑地向唐修提出自己的要求,“还有,妾身会让府里的下人对西瓜的事情全都守口如瓶。” 唐修扭头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裴彩儿,轻笑着道:“咱们之间用不着这般客气,以后什么时候想吃可以随时跟我说,那些西瓜我还贮有不少,若不是担心nǎinǎi的年岁太大不宜多吃,每天我也不会小气地只送出一个。” “嗯,知道了,谢谢夫君。” 裴彩儿小脸微红地轻点了点头,之后便以要查看蚕房为借口,迅速从唐修的身边遁离。 ; 第46章 卖牙2 裴彩儿刚刚离开,唐禄就像个幽灵一样唰的一声就从一个背yin的地方窜了出来,并在唐修的耳边轻轻叫了声少爷。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唐修激灵一下就一个巴掌拍了过来,直接击在唐禄的脑袋瓜上:“吓了本少爷一跳,这么突然地窜出来,作死啊你!” “小人哪有突然窜出来?”唐禄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含冤反驳道:“小人一直都在门口站着,是少爷你与少夫人在一起时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小人而已。” “呃?有吗?没有吧?” 唐修疑惑地看了看唐禄,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经过的院门口,还别说,方才路过院门的时候好像还真感觉那里有点儿什么似的,只是唐禄这么大一活人在那里立着,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呢? “怪不得石头叔不让我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少爷,”唐修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唐禄却哼哼唧唧地给出答案:“说是少爷刚刚经历了新婚,正与少夫人如胶似漆卿卿我我地腻在一起,旁的什么人啊事儿啊现在根本就不会放眼里放在心上,之前我还不信,但是现在,我觉得石头叔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如胶似漆?还卿卿我我?” 开什么玩笑?唐修直接摇头否认,虽然他并不反感裴彩儿这个小姑娘,但是也绝没有到那种对她痴迷痴狂的地步,方才一定是在想什么事情恍了下神儿,嗯,一定是这样!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这么纠缠下去,唐修一摆手,直声向唐禄问道:“直接说你什么事儿吧?” 见唐修似乎已经起急,唐禄紧急闭嘴,恭声向唐修禀道:“少爷前番不是说想要买个庄园么,经过这几天的打探,还真让小人给发现了一处。” “在哪个位置?” 唐修一下就提起了jing神,现在的唐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点儿,住房条件虽然不错,但是可用的田地却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青菜也就算了,有后宅的那一亩地足以供应香满楼的所需。 但是眼前的这些西瓜怎么办?唐府有西瓜的事情哪怕是保密得再好,也终有会泄露出去的一天,若是被一些有心人暗中查探,他怎么也得有一块西瓜地才行吧?否则到时候该怎么解释那些西瓜的来源? 老太太与裴彩儿不问西瓜的来源并不是她们不想知道,而是她们知道西瓜不比青菜,西瓜是贡品,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虽然不被禁止食用,但是若是被官府或是一些皇亲知道了他们唐府竟然有比御贡还要大还要甜的西瓜后,他们唐家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累? 当然,唐府也可以选择主动上交献出,既可得名又可得利,cāo作得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得到皇家的赏识,唐府上下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但是很显然,唐修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做,所以崔氏与裴彩儿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因为唐修是家主,唐修的决定她们不好反驳。 更因为这西瓜在她们的眼中已然是属于‘药膳’的范畴,唐修所种出的这些西瓜的具体价值她们并不清楚,若是一只西瓜的价值远远超出西域的那些御贡的话,那他们唐府有多少钱够赔的? 定价高了皇家不满甚至还有可能会降罪下来,定价低了他们自己又会赔得血本无归,这样的生意,谁会做?谁敢做? 所以,在情况未明之前,两个女人都很知趣地选择了不闻不问,只要自己有的吃就够了,至于外面,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她们的这种心思,唐修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唐修才会大着胆子答应太夫人一天一个西瓜的要求,才会毫无顾忌地对裴彩儿说西瓜还有很多,因为唐修知道,这两个女人都会想方设法地保住这个秘密。 就当是对太夫人还有裴彩儿的一种考验吧。 如果通过了,她们以后还会是唐修的亲人,可信的亲人。 如果通不过,亲人的身份不变,但是以后唐修也绝对不会再对她们敞开心扉,唐修身上的一些秘密,她们永远也别想再知道一分一毫。 当然,如果这次西瓜的事情真的泄露了出去,唐修也无所谓。 不外乎就是到时候将西瓜的种植方法传授出去,等大唐的西瓜满大街都是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人特别关注他们唐家有西瓜这件事情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唐修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种植西瓜还有其他一些瓜果蔬菜之类作物的基地。 一个既有足够耕作的土地,又能适当隐藏一些秘密有一定防护能力的私人空间。 大唐的私人庄园,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像后世的那些建在城外或是山顶的别墅群一样,太原城的私人庄园也多大集中在一起,住在里面的全都是一些太原城的豪门富户,虽然座落在城外,但是庄园群外围的防护却是一点儿也为比城中逊sè,因为当初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竟然将护城军的军营直接给安排在了庄园群的边儿上。 有这样一个超级强力的保安在旁边守着,就是谁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到里面闹事儿啊。 “城东那片庄园的正zhongyāng,位置那是一顶一的好。”唐禄回道:“占地二十八亩,其中六亩是房产与花木之类的装饰,一亩是水塘,其余二十余亩全都是空地,原先的庄园主人在这些空地上建了一座小型的牧场,养了一些马啊鹿啊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全部都搬走了,地又空了出来,少爷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都开垦出来。” “具体的价钱呢?”唐修有些意动,忍不住出声向唐禄询问。 “一口价,五万贯!”唐禄伸出一个巴掌,轻声解说道:“整个庄园区,只有这么一家因为东主升迁要搬往长安准备出售,其他的,根本就没戏。” 五万贯不是小数,唐修这些年所败出的家产加起来也没有超过这个数,所以唐禄还有唐磐石都很希望能够用这个数字震住他们的唐修少爷,让他以后少再这么痴心妄想地要购什么庄园。 有这么些钱,别说二十八亩,就是一千亩良田也都买得下了,傻子才会去买一座听上去好听但实际上却并不实用的庄园呢。 “五万贯?”唐修轻点了点头,淡声道:“倒也合理。” “五万贯还合理?少爷,您知道五万贯是多少吗,那要是全部换成成串的铜钱摆在家里,咱们唐府的所有房间怕都不够装的!就是老爷还在的时候咱们府里也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钱啊?” 唐禄很是诧异唐修对五万贯这个价钱的平淡反应,还以为这位大少爷因为失忆,甚至连银钱多少的概念都分不清楚了。 “这一点用不着你多嘴,我心里很清楚。” 五万贯确实不少,换算chéngrén民币怎么也得有五千万上下的样子,五千万买一处庄园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有点儿不可思议,但是对于曾经拥有过不止一套上了亿元的别墅的唐修来说,五千万还真就惊不着他。 唐修淡然道:“再者说,五万贯也只是卖家开出的价格而已,这么高的价格怕是整个太原城都没有几家能够买得起。” “既然他们东主急着去上安述职赴任,时间上必然不会耽搁太久。”唐修一点一点地分析着:“而太原城的那些豪门大户,想要的出不起价钱,出得起价钱的也大多都有了自己的庄园,等到最后他们一定会降价的,咱们先不急。” ; 第47章 卖牙3 时间又往前走了两天。 唐府的ri子依然平淡无奇,唐修依然每天无所事是,不是晒太阳就是把自己给关在书房。 裴彩儿也依然是蚕房、厨房的到处忙活,虽然成了正式的唐府少夫人,但是她仍舍不得去多请一些丫环下人回来帮忙,凡事都亲力亲为。 后宅的青菜每天进项依然,十几天来已经有百余贯的余钱,但是这些,距离唐修想买的那个庄园的价格依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过唐修对那处庄园仍是很上心,这两天已经找人打听出了庄园及庄园主人的大部分信息。 李维先,现年四十二岁,是太原本土世族李氏的现任家主,据说这个李氏的祖上,还与高祖李渊沾了一丁点儿的远房亲戚关系,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皇亲国戚,在太原一带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豪门大户。 李维先本人也是太原府的一名少尹,这次不知何故被皇帝看中,竟连提两级将他调到了中书省去当中书侍郎,可谓是一朝得势,前途远大。 是以李维先才决定要举家搬迁,而他名下的那座名为桃源阁的庄园自然也就需要变卖处理,毕竟此去长安,需要打点的地方多,需要花销的地方也多,手中没有备足银钱的话,虽是升迁,怕依然会举步维艰。 “最多再有半个月,那李维先就要起程离开了。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怎么才能在半个月内凑到足多的钱呢?” 躺靠在长椅上,唐修眯着眼晒着太阳,心里在思量着购买庄园的对策。 李维先的开口价是五万贯,估计最后四万贯就能拿下来,至于两万贯、三万贯的就别想了,人家虽然走得急,但又不是全族都搬走,若是压价太低的话,人家索xing就直接留下来慢慢处理了,到时候不就什么戏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才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凑到四万贯呢? 余有年那边原本可以敲上一笔的,但是现在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动静,估计等他找上门来还得一段时间。 而府里的这些家当,凡是值些钱的全都被之前的那个败家子给败光了,就连那百亩的祖田也没有保住,现在唐府唯一值钱的东西估计也就是这座祖宅了,但是这祖宅能卖吗?就是能卖,它怕是连五千贯都不值,卖了又有什么用? 后宅的青菜,就是全都卖了也不过千余贯,杯水车薪。 空间里的西瓜,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再说即便是真的拿出去卖了,定价太高没人能吃得起,定价太低还不如不卖,两难。 该怎么办呢? 唐修的眉头微微皱起,李维先的那处庄园无论是位置还是规模唐修都很中意,这次若是错过了,以后怕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唐修懒得睁眼,仍旧一副慵懒的样子。 “少爷。”不多时,耳边传来唐磐石的声音:“余掌柜的过来拜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余有年来了?”唐修猛地睁开双眼,之前的懒惫之sè一扫而空,整个人一下就变得jing神无比。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方才还在为筹钱的事情发愁,这不送钱的这就来了! “稀客,真是稀客啊!” 还未进门,唐修就拱手与余有年见礼,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胖子,唐修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打扰了。”余有年拱手还礼,同样笑眯眯地看着唐修,诚声道:“这一次冒昧来访,主要是来向唐老弟道谢的。” “自用上了老弟为家父特制的假牙,老爷子吃得香睡得好,整个人都好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余有年亲切地握着唐修的双手,词诚意切地动声说道:“老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余有年的大恩人了!” “余老哥言重了,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终于甩开了余有年一直拽着自己的双手,唐修伸手请余有年在旁边坐下,之后笑声道:“余老哥孝心有嘉,真是让人钦佩啊!” “哪里哪里,比起老弟你,愚兄还差得很远,若不是老弟你心存仁孝想着要为崔老夫人制作假牙,愚兄怕是直到现在都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家父喝着稀粥呢……” “哪里哪里……” “过奖过奖……” 两个人在客厅里相互恭维,说了半天没营养的话,却是谁也不想率先开口步入正题。 “那个,老弟。”终于,又经过了一番闲扯之后,发现唐修竟然连假牙这个词都不再提一句的时候,余有年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其实这次过来,除了是为了专程感谢老弟你之外,愚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老哥客气了,什么不情之请,咱们哥俩儿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唐修豪爽笑道:“有什么话,老哥只管真言便是。” 见唐修这么好说话,余有年心中一松,心道对方就是一败家子,有什么话方才就应该直说,自己方才与他东拉西扯地兜了半天的圈子,这厮怕是都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真是瞎子点灯,白费劲了。 “就是那个假牙,”余有年直言道:“不知道老弟有没有兴趣做这方面的生意?” 唐修兴趣缺缺地轻摆了摆手:“假牙有什么好做的?那东西做起来忒麻烦,还是算了吧。当初若不是为了家里的老太太,我连碰都不会碰它一下。” “这么说,老弟是无意插足这方面的生意了?”余有年面sè一喜,轻声问道。 见唐修点头,余有年兴奋地搓了下手,之后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声向唐修询问:“那,不知道老弟能不能将那些假牙的制作方法赠予为兄,你也知道,为兄是生意人,手里面又经营着净瓷斋,在制作假牙这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将那些单个瓷牙完美地聚合在一起的方法,不知老弟能否帮衬愚兄一把?” 赠予?唐修对余有年的些许好感一下降低到了冰点,真当小爷是傻小子啊?一句空话,就想从小爷的手中骗取秘方,做梦呢吧? “这个,怕是不太好办啊。”唐修面露难sè,“本来就是一本祖上传来来的手札而已,也值不了几个钱,便是白送给老哥也是无妨。但是祖上有训,家传医术不得传于外姓,所以,这件事情小弟怕是无能为力了。” 唐修并没有将话说死,最后还给了余有年一个希望:“除非……” “除非什么?”余有年切声问道。 唐修故作羞涩,不好意思道:“老哥你也知道,这些年兄弟我大手大脚地花了不少钱,现在府里的家底已然不多,手头拮据,小弟已然在府中困了一月有余,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手中无有余钱,是以……” “这些都不是事儿!”余有年大包大揽道:“回头为兄就让伙计给老弟送一百贯过来,不够的话也可随时到净瓷斋去取用!” “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是小弟贪心,而是这区区一百贯还不够小弟我以前的一顿饭钱呢,小弟现在虽然落迫,可是也不会将之看在眼里。” 唐修虎躯一震,败家之气尽显,探头低声向余有年道:“小弟的意思是,那些祖传的札记虽然不能送你或是传给你,但是小弟可以将他们全都卖给你啊。反正祖上只是说不能外传不能外借,但是却没有说不能外卖啊?” 唐修自鸣得意道:“只要余老哥你能出得起价钱,我唐家书房的那些医书随你挑选都可以!” 余有年直接就被震住了,傻傻地看着唐修,虽然之前就知道唐修是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厮竟然败家到了这般地步,连祖宗的规矩都敢违背,连祖宗的心血都敢贩卖,这得是多么混帐的混帐才能做出这样混帐的混帐事情啊?! ;(去 ) 第48章 两万贯 错愕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难以遏制的狂喜。 混帐得好啊混帐得妙,余有年恨不得在旁边为唐修鼓掌加油,唐修越败家越混帐他不就越有机会能够得到唐家那些制作假牙的祖传札记吗? 想到此处,余有年的心情大好,深怕唐修一会儿会反悔,急忙探声向唐修问道:“不知唐贤弟准备以什么价格卖予为兄?” “余兄真的想要?”唐修的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看着余有年,身子向后稍靠了靠,“事先说明,我们唐家祖传的医学札记可不便宜啊。” “无妨无妨,”余有年接声道:“愚兄对假牙的制作方法很感兴趣,是诚心要买,贤弟只管开价便是!” “那好。”唐修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淡声道:“看在咱们哥俩儿交情不错的份上,小弟算你便宜点儿,只要这个数就够了。” “没问题!”余有年毫不犹豫一口应道:“两千贯就两千贯!谁让咱们是兄弟呢,讨价还价什么的就俗了,回头我就让伙计将钱给兄弟送来!” 两千贯虽多,但并没有超出余有年的心理预期,纵使有点心疼,不过一想到假牙生意ri后的前景,现在多出点血也算值了。 “两千贯?”唐修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余有年,“难道在在余兄的心里,我唐家祖传的医术就这么廉价吗?两千贯,真亏你说得出口!真亏得我一直把你当兄长一样地看待!” “不是两千?”余有年一愣,又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反看回去,“不是两千,难道你还想卖到两万贯不成?” 想钱想疯了吧?还两万贯,还没睡醒吧? 余有年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刚刚飞到顶巅,还没来得及看一下顶巅的风景就吧唧一下又被人一脚给踹到了谷底。 刚才还在心里夸赞唐修混帐得好混帐得妙,现在才转瞬之间余有年就又开始在心里对唐修破口大骂,败家的玩意儿,真他娘混帐,开口闭口两万贯,这不是在敲诈老子么? “余掌柜,你觉得两万贯真的很多吗?” 称兄道弟的阶段已然成为过去,唐修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小抿了一口,像是翻书一样地翻着脸给余有年看。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更何况咱们连兄弟都不是。” 放下茶杯,唐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道:“我唐修虽然败家,但是我这里并不傻,有些事情只是我不愿去做,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去想。” “假牙的市场有多大,你真当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吗?” 唐修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余有年,道:“不说整个大唐境内,就说咱们太原府,所有的居民百姓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万户,若是按每五户里面有一位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那至少也会有四万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 “咱们以最保守的估计,若是这四万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里面,有一半儿牙齿不全或是全都没了牙齿,那么至少也有两万的数量。” “两万位需要假牙的老人,两万副需要配备的假牙,就算是每人收取十贯,那至少也有二十万贯的收入,除开你们烧制假牙的成本,整个配备下来你们净瓷斋至少也能赚取十五万贯。” “一个太原府尚且如此,那整个大唐境内细算下来,区区两万贯又算得了什么?” 唐修掰着手指头一项又一项地在余有年的跟前细算着,每一项都按最保守的数字去计算,随着这些数字的深入,余有年的眼睛越来越亮,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来唐府之前,余有年只是本能地觉得做假牙指定能够赚大钱,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像唐修所说得想过这么细致,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副小小的假牙竟能赚这么多的钱! 余有年心里很清楚,唐修所说的那些数字,不止是保守,而是十分地特别地保守,二十万户的百姓里面怎么可能会只有四万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里面,又怎么可能会只有一半儿的牙齿不全? 还有假牙的价钱与成本,唐修算得也明显偏低,对于一些寻常的百姓来说十贯确实不少,但是对于那些稍有些钱的豪门富户来说,只要瓷牙的质量稍好一些,便是百贯千贯他们也会趋之若鹜。 总的来说,若是他能将假牙的制作方法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不出一年,他余有年就能成为太原首富,不出十年,他就是成为大唐首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算下来,两万贯确实不多,不止是不多,反而是少得有点儿可怜了。 不过激动归激动,多年的生意生涯让余有年又很快地jing醒过来,睁着他的一双老鼠眼满是狐疑地看着唐修:“既然知道假牙的生意这么有赚头,你为何不自己去做,反而要以区区两万贯的价钱贩卖给我?” “祖上有规矩,唐家的医术只能用来治病救人,不得用以谋求暴利。” “当然,”见余有年向他投来不信外加不屑的目光,唐修又接声说道:“祖上的规矩对本少爷来说那就是个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本少爷没那么多闲功夫,既然随便卖点札记就能得到两万贯甚至更多的银钱,何必还要那么辛苦地去忙来忙去?” 余有年再一次被震住了。 仅仅是因为嫌辛苦嫌麻烦就放任几十万贯几百万贯甚至于几千万贯的生意于不顾,这败家子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如果坐在对面的是他自己的孩子,余有年怕是早就一个鞋底印到了唐修的脸上。 怪不得当年也曾是太原城一方富户的唐府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家财尽散、破落于斯,摊上了这么一个混帐的败家子,何愁家财不会被败光啊? “怎么样余掌柜?若是你真的舍得不两万贯钱的话,我也绝不勉强,”唐修慢慢悠悠地说道:“反正太原城内做瓷器生意的也不止你们净瓷斋一家,你们这边淡不拢的话还有雅轩阁,还有瓷王镇,还有……” 唐修一个一个地慢慢数着,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太原城内最为有名的几家瓷器店全都数落了一遍。 “行了!两万贯就两万贯!” 余有年急忙出声将唐修的话语打住,咬着牙切声向唐修说道:“不过这两万贯不是小数,现钱的话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你怎么也得容我几天去筹备筹备才行。” “一天吧。”唐修很体谅地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淡声道:“只是两万贯而已,依着净瓷斋的家底,一天足矣。一天之后,若是余掌柜没有将钱送到唐某的当面,那就不要怪兄弟不顾情面,不给余掌柜机会了。” “行!”余有年一掌定音:“一天就一天,明ri此时,余某再来登门拜访!告辞了!” 说完,余有年转身就走,两万贯,便是对他们净瓷斋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确实需要些时间去调集去筹备。 唐修站起身将余有年送到门口,拱手道:“如此,小弟就在此静候佳音了,余老哥慢走!” ps:第一次收到有人打赏,就是为了这第一次,今天怎么也得多更一张。感谢书友‘打死小ri本の’慷慨解囊,感谢!! ;(去 ) 第49章 唐磐石的躁动 “少爷,方才你们说的那个假牙,真的那么值钱?” 将余有年送出府门,老管家唐磐石又急巴巴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切声向唐修询问了一句。 唐修有些好笑地抬头看了唐磐石一眼,看老爷子似乎也被自己方才说与余有年的那些话给说得有些意动,遂笑声反问道:“怎么,石头叔对这假牙的生意也有兴趣?” “老奴哪有那个资格,”唐磐石回道:“只是觉得,若是少爷说得是真的,与其平白便宜了别人,倒还不如咱们自己将生意做起来。” “少爷若真是觉得麻烦,完全可以将它交给老奴去打理,若是少爷信不过老奴的话,交给少夫人也是一样,重要的是府里多了一项稳定的财源,再也不会像是之前那般手头拮据了。” 唐修方才忽悠余有年时所说的那些数据与假牙的前景,确实是说到了唐磐石的心坎儿里,而且唐修说自己嫌累嫌麻烦不想插手,唐磐石也完全相信,至少在唐磐石的固有观念里,他们家少爷唐修就是这样一个好吃懒做的慵懒之人。 所以,当唐磐石听唐修说仅是在他们所在的太原府一地贩卖假牙就能赚取十五万贯甚至更多的利润的时候,一向都不怎么贪财的唐磐石也在那一瞬间动心了。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唐府的将来考虑。 至老爷唐肃过世之后,唐家的医术算是后继无人,没了高明医术的支撑,没了唐家医馆的收入来源,再加上府里的田地与百亩祖田的尽数缺失,不管是唐府的现在还是将来,唐家都迫切地需要拥有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长期而稳定的收入来源。 否则的话,就算是唐修少爷失忆之后不再败家,唐家也很难再有强势崛起的机会。 所以,在唐磐石这个老管家看来,假牙生意,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石头叔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本钱呢?”唐修伸手请唐磐石在旁边坐下,轻声道:“假牙需要陶瓷烧制,要做假牙生意咱们至少要有一间制陶的作坊吧?一间好点儿的制陶作坊怎么也得两三千贯才能盘得下来吧?” “就算是有了作坊,制陶的师傅也得请几个吧?手艺jing炼的师傅每个月至少也得给人开出十贯甚至二十贯的俸银吧,按最低的算,一个十贯,十个那就是一百贯,一个月一百贯,一年下来那就是一千两百贯的开支。” “还有制作假牙的那个底座,最好的是黄金,最次的是白银,当然其它的诸如铁、铜、锡之类的金属昧着良心也能凑合,但即便是这样,想要弄到足够的材料也得需要准备至少一两千贯的资金才行。” “再有,生意做起来之后,手里怎么也得有一两千贯的流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吧?” “细算下来,若是想要将生意做大,想要做到我之前对余有年所说的盈利十五万贯,至少也得有一万贯甚至更多的启动资金才能做到。” 唐修扭头看着唐磐石:“石头叔,一万贯,咱们有吗?” “这……”唐磐石张口结舌,喏喏地说不出话来。先前光想着怎么赚钱怎么中兴唐府了,却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一个成本的问题。 别说一万贯,现在的唐府之中就是连一千贯都拿不出来。 “所以说,这件事情咱们根本就做不了,有心而无力,徒之奈何?” 唐修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其实假牙这桩生意,唐修若是想做的话,有无数个办法可以插上一脚,空手套白狼也好,利润分成技术入股也罢,都能让唐修很好地从里面吸取大量的资金。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唐修根本就不想掺和到其中。 原因很简单,树大招风,财大遭贼,假牙的生意一旦全面展开,必将会成为一个吸金利器,cāo作得好的话,十年之内成为大唐首富并不是一句玩笑。 一个豪无根基的普通人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赚取了甚至连皇didu会眼红的金钱,这完全是在找死的节奏,与唐修低调求存的心思亦是完全的背道而驰,不足取。 唐磐石红着脸低头认错:“是老奴贪心,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直到这个时候,唐磐石才算是正式地对他们家少爷刮目相看。 言语条理,思虑周全,唐修今天在余有年跟前的表现,看似纨绔混帐,实则jing明无比,心中跟明镜儿一样。 唐磐石在唐府前前后后地侍候了几十年,从来都没见老太爷还有老爷给人看过牙齿,更别提是什么制作假牙,所以唐磐石深信唐修所谓的医学札记根本就是信口开河,胡诌而已。 否则的话,唐磐石怎么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唐修违背祖训,更不会在余有年走后还开口劝说想要自家将生意独揽过来。 “石头叔一心是为唐家着想,这一点我心中明了。”唐修轻声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急不来的。” “少爷说得是,是老奴有些心急了。” “只是,”唐磐石轻声探问道:“两万贯少爷就将假牙的制作的方法给卖了出去,会不会太过便宜了点儿?” 与几十万贯、几百万贯放在一起,两万贯着实是寒酸了点儿。 “钱嘛,没有谁会嫌多,事实上我也想要多卖一点儿。”唐修道:“只是余有年的家底儿总共也就不过六万或是七万贯而已,短时间内他能筹出两万贯现钱就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再多的话,他便是再怎么想要,估计也拿不出来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早在为余家的老太爷制作牙齿之前,唐修就已经通过一些途径打听了一下余家及净瓷斋的财产状况,并且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余有年手中可用的流动资金的具体数目,所以这两万贯,并不是唐修随意说着玩的。 “不是还有别家吗?太原府有钱的生意人可不止余有年一人。” “因为余有年正合适。”唐修淡声道:“而且我也正好很缺钱,若是撇开余有年再去找寻其他的生意人,实在是太耗时间,我等不起。” “要知道,再有半个月李维先就要离开太原了,若是我不能在他走之前凑到四万贯或是更多的银钱,他的那处庄园可就真的与我无缘了。” “呃?” 唐磐石一愣,心中特别后悔自己方才在心里对唐修jing明这一点的评价,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怎么还惦记着那处中看不中用的庄园?难道不将唐府的家业给彻底败光,这位爷就一直不肯善罢干休吗? ;(去 ) 第50章 省亲1 第二天中午,余有年如时如数地将两万贯钱送到唐府,并心如所愿地得到了唐修手中的所谓“祖传札记”,之后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他的净瓷斋,去试验唐修的制牙方法是否如实。 唐府客厅里,唐修拿着手上的交易契约上下打量。 “这应该就是唐朝的买卖合同了,果然是简陋的不行,只讲了买卖双方的交易内容,及一方反悔后的处置赔偿方法,其他的一些有关细节的条款只字未提,漏洞多得简直跟筛子一样,若是放在后世,这样的合同还不得把人给坑死?” 随手把契约交给旁边正看着摆在客厅里的一万金发呆的唐磐石,轻声吩咐道:“劳烦石头叔将这张契约收拾好,将来可能会用得着。”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唐磐石回过神儿来,连忙将契约接过并小心地折好放在怀里。 两万贯啊,现在就这么实打实地摆放在厅中,唐磐石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以前老见着少爷成百上千贯地往外败家,现在终于让他见到回头钱了! 昨天唐修与余有年所说的十五万贯虽多,搅得唐磐石也是心中躁动不已,但是那十五万贯再怎么多,也终究只是一个数字,远不如现在这一万金生生地摆在眼前来得震撼。 “回头把这些钱全都搬到少夫人那去过下帐,另外再从她那支取一些钱去置办些回门省亲的礼物,明天我与少夫人一起要去趟裴府,顺道将外母接来同住。” “少爷要去裴府?”唐磐石一愣,轻声问道:“不知道这礼物的规格少爷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吩咐?” 这些话唐磐石原本是不该问的,少夫人回门省亲的ri子早已错过,现在再回去理应多备些回礼以显隆重,但是想到唐家与裴家现在的关系,唐磐石觉得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免得到时候置办得多了不合少爷心意。 唐修摆了摆手道:“随便支几贯钱添置一点儿就成,这次去主要是接外母,他们裴家,还值不得本少爷这般费心思!” “知道了少爷。”唐磐石欣然领命。 唐修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抬起头来见唐磐石依然呆在原地未动,不由轻声问道:“石头叔,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少爷。”唐磐石上前一步,恭声道:“老奴还想提一提府里下人的问题。之前府中拮据的时候裁了不少的下人,以至于现在府里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少夫人与婉儿两人在打理,着实是有些辛苦。” “还有少爷您,自唐福、唐寿离开之后,身前只有唐禄一人侍候跟随,现在您又将后宅的菜园交给他去打理,还时不时地派他出去做些别的事情,以至于少爷您的身边现在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行?” 唐磐石扭头看了眼摆在桌面上摞得老高的那一万金,轻声提议道:“现在有了这两万贯进项,咱们也该再招或是再买一些下人回来了。” “还有,”见唐修没有言语,唐磐石接声道:“府里面现在也该请一个专门管理府中财物收支的帐房先生了,以后府里的下人多了,花销多了,没有一个帐房先生管着记着,很容易混淆,少夫人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知道了。”唐修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微摇了摇头道:“不过请人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等再过一段儿再说吧。” 唐府的人手不够用,唐修也早已发现,不过现在确实还不是请人的时候,在没有彻底将李维先的那处庄园给过户到自己名下之前,府里面所有的现钱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是,少爷。” 见唐修的意思坚决,唐磐石也就没有再劝,应了一声便转身告退,桌上放着的钱财也没有即刻搬走,毕竟这一万金的分量怎么也有三四百斤,唐磐石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搬不动。 一会儿的功夫,婉儿那丫头便火烧火僚地从外面冲进厅来,嘴里还大声地嚷嚷道:“哪呢哪呢?不是说有很多钱吗,在哪呢?” 进入客厅,坐在那里品茶的唐修直接被婉儿无视,小丫头的目光一下就盯在了桌面上被摞得老高老高还闪着些许黄光的那一万金上面,像是眼睛长在了上面一样,死死地盯着,一刻也没有挪开:“好多,好多钱啊!” 从小到大,小丫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财帛动人心,从古至今,下至刚刚记事的孩童,上至即将离世的老人,很少有人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 婉儿这丫头还好一点儿,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最初的震撼与迷离过后,小丫头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欢呼雀跃之中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贪念。 “行了行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唐修出声向婉儿吩咐道:“看完了就赶紧搬走,不就是一万金么,看你那点儿出息?” “啊?” 婉儿这才注意到原来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小丫头臊红着脸偷瞄了唐修一眼,见唐修正有些鄙视地看着她,小丫头一下就急了,昂起她的小脑袋,轻撇着嘴道:“不就是一万金么,有什么了……了不起?我刚刚只是在看该从哪搬最省力,哼!” 说着,婉儿便伸出双手握住桌面儿,一哈腰一用力,连同整张桌子都被她给搬抬了起来。 之后,小丫头得意地看了唐修一眼,抬步便出了客厅,几百斤的东西在她的手中就跟玩儿一样,毫无压力。 这一次,倒轮到唐修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起来。 那一万金的分量加起来绝对是超过了四百斤,几乎已经超出了婉儿自身体重的四倍还要多,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早就听唐禄说婉儿是个大力士,轻轻松松地就能搬起后宅的那方百斤左右的石磨,但是唐修怎么也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连四百斤的东西都能这般轻松地搬起。 四百斤啊,她怎么能搬得起来? 经过这半个月的训练加强,唐修的身体强度明显已经优于常人甚多,但即便是这样,四百斤的东西唐修现在虽然能搬得动抬得起,但绝对做不到像是婉儿这样轻松自在。 是婉儿这丫头真的天赋异禀,还是古人的功夫真的这么神效非凡? 唐修心里盘算着,以后有机会的话是不是也要弄本武功秘籍来练练看?说不定真的会有奇效呢? ps:求收藏,求推荐…… ;(去 ) 第51章 省亲2 “这么多?!” 裴彩儿也被惊住了,便是事先已经得了老管家的禀报,但是当她亲眼见到婉儿所抱来的这一大摞金钱在太阳底下泛着阵阵细微地黄光时,裴彩儿还是有些眼晕。 婉儿轻轻地将桌子放到院子的正中,脸不红,气不喘,一如往常。 拍了拍手,整理了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走样的衣服,走回裴彩儿的身边,婉儿轻声道:“小姐,这多么钱咱们放到哪啊?要不全都存放到钱庄好了,既有利息可拿,又可确保周全。” “钱庄就算了。”裴彩儿轻摇了摇头,“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些钱在府里呆不长,要不了几天就会再度被支出去,存钱庄的话,来来回回的太过麻烦。” “还是装到箱子放到床下吧,白天不会有事,至于夜里,有咱们两个轮流守着,丢不了。” 对于自己的身手,裴彩儿还是有些自信的,特别是在一脚踹倒了身为将门之后的程伯虞之后,更是让裴彩儿多少了解了一下她自己现在的大概水平。 明劲巅峰,半步暗劲,在整个太原府,也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了。 “知道了小姐。”婉儿点头应声,继而又惑声问道:“方才小姐说这些钱过几天还会支出去,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两万贯钱,买什么东西需要花这么多?” “庄园,城东的庄园。”裴彩儿淡声道:“你之前不是也听唐禄提起过吗?夫君有意要在城东置办一座庄园,这些钱应该就是他为了购买那座庄园筹备的。” 婉儿愣道:“可是人家不是开口要五万贯吗?这才两万贯,人家怎么可能会卖给他?” “以前的话是不太可能,但是现在,我也有些说不准了。” 裴彩儿轻叹了一句:“事实上,就这两万贯钱,我也都没有想到夫君能这么快就赚回来。” 刚刚听到唐修要买庄园的讯息的时候,裴彩儿也是不以为意,直当是唐修又开始发疯且任他胡闹去,毕竟家里现在连两百贯的现钱都没有,他到哪里去弄五万贯给人家去? 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大概就是裴彩儿还有唐磐石他们心中当时对唐修的印象。 不过现在,在看到唐修足不出户就轻松赚到了两万贯的现钱后,裴彩儿也有点开始相信他能做到了。 照着唐修的这个赚钱速度,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说不定城东的那处庄园还真能被他给买到手里。 虽然不知道唐修千方百计地想要买一座庄园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只要这钱是花在正途,而不是被唐修给拿去吃喝玩乐,作为人妻,裴彩儿都没有理由去反对。 再者,这些钱不管怎么说都是唐修自己赚回来的,至于他想要怎么去花,裴彩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真是的,花五万贯买一个破庄园有什么用?有那么多钱还不如直接存到钱庄里,那样的话光是每个月的利息也都足够府里的ri常花销了。” 婉儿从屋里拿出两个木箱,边将桌子上的银钱往箱子里装放,边小声地嘟囔报怨着。 “哦,对了,小姐!”婉儿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乍然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裴彩儿道:“方才姑爷说要小姐拿一千贯出来去为夫人置办一些金银翡翠之类的穿戴首饰及一些贵重的面料衣物,说是既然要与裴家划清界线,那就不要让夫人再穿戴走裴家的一针一线,绝不能在裴家人的跟前丢了咱唐府的脸面。” “一千贯啊小姐!姑爷这一次真是大方得紧,一千贯得买多少东西啊!” 婉儿的小脸兴奋得有些cháo红,现在她已经多少体会到了她们家姑爷的败家作派,为了一口气就愿花上一千贯去为外母置办衣物首饰,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别的家户,估计也没有多人会这么舍得吧? 败家子有时候也很不错嘛,最起码在花钱的问题上,他们从来都不小气! “一千贯?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娘亲节俭了一辈子,乍然间给她那么多贵重的首饰衣物,她只会觉得心疼而舍不得穿戴的。” 裴彩儿眉头微皱,虽然因为唐修的心意而有所感动,但是却远没有婉儿所想像的那般开心。 知母莫若女,秦氏原本就是裴府的一个丫环,便是后来为裴有道生了一个女儿,也不曾享受过一天富家夫人的生活,每天都在辛苦劳作,吃了一辈子的苦,也节省了一辈子,若是真的一下给她太多的贵重首饰,她还真会不适应。 “真有那个心思想要孝敬的话,还不如直接把这一千贯钱交到娘亲的手上。买礼物首饰什么的,并不见得能称娘亲的心意。” 婉儿深以为然地点着脑袋:“小姐说得也对,依着夫人的xing子,还真有可能会舍不得穿戴。” “不过,这终归是姑爷对夫人的一片孝心,虽然奢侈了点儿,但是想来夫人知道了也会心中欢喜,最起码夫人不会再担心小姐在唐府会受委屈了。”婉儿开导道:“能够为自己外母都舍得花上一千贯的人,对待自己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会小气到哪去?” “提钱虽然很俗,但是很多时候从花钱的数目上也能瞧看得出一个人的心意如何。小姐不是一直都担心因为婚事的原因夫人心中会有愧疚会担心小姐在夫家的生活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释疑的机会。” “嗯。”裴彩儿若有所思地轻点了点头,从这方面看,婉儿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只是一下要花出去一千贯,说实在的,裴彩儿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从小到大的这十几年,她与她娘还有婉儿三个人加起来的所有花销总共也就不过才几百贯而已,现在让她拿着这么一大笔钱出去置备衣物首饰,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花。 从桌上的银钱中取出五百金放于一旁,两人将其余的钱全都放入箱中并存放妥当,这才将剩下的那五百金用布包好放中囊中。 掂了掂手中约有十斤重的布囊,裴彩儿有些不太自信地轻声向婉儿问道:“一千贯全部花光?这样会不会太败家了点儿?” 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不是有点儿败家,而是很败家,非常之败家! 不过在觉得败家的同时,两个人的心里也隐隐地藏有一丝难言的兴奋,能够大手大脚地花钱逛街,很少有女孩子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所以,在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主仆两个便背着装有五百金的包裹,出门购物去了。 ;(去 ) 第52章 省亲3 唐朝的女人是被允许出门逛街的。 逛街的女人也总是很嗨啵的。 裴彩儿与婉儿结伴而出,背着五百金近一千贯钱出门大采购,中午出去,一直逛到傍晚才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 满面红光,jing神亢奋,不用问也能猜得到,那一千贯钱应该是花得差不多了。 进了家门,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拎放到卧室,还有一张此次购物的详细明细,每一样东西花了多少钱,一目了然。 这是裴彩儿嫁入唐府之后的做事习惯,收多少,支多少,钱花在了哪里,用在了什么地方,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也是一样,既然是唐修出钱,那就必须要让唐修知道他的这一千贯到底花在了什么地方,免得ri后因为钱的事情起了什么纷争。 有点亲兄弟明算帐的感觉,也有点斤斤计较,但是唐修还就是喜欢这小丫头的这股认真劲儿。 这样的人真实,直率,厌恶了背叛的唐修,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小姐,逛了一个下午,累死了也渴死了,那个西瓜,还有吗?” 进了屋,将东西放到桌上,婉儿的眼睛向卧室内四处瞄了一圈,之后舔着嘴唇,一副馋样地看着裴彩儿。 自两天前从裴彩儿这里吃到第一口西瓜之后,婉儿这个小饕餮就直接被西瓜这种水果给征服了,每一次只要一提到一想到西瓜,小丫头都会口水四溢,垂涎yu滴。 “你个小馋猫,中午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还想吃?” 嘴上虽是这么说讲,不过裴彩儿还是弯身从里面的衣柜里又取出了一个大西瓜来。 “幸亏夫君每天都会放两个西瓜在这里,不然的话,我岂不是又要厚着脸皮去为你讨要去了?”一掌将西瓜劈开,递了一半儿给婉儿,轻声交待道:“每天别光想着吃,这西瓜里面所蕴含的药力比后宅的青菜与井水都要充足,利用得好的话,不出半年你就能突破到暗劲初阶了。” “知道了知道了!” 婉儿蛮不在乎地点头应承着,两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西瓜,对于婉儿这丫头来说,功夫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有好东西吃。 不除瓜皮不分瓣儿,直接下嘴就是一阵猛啃,瓜瓤连同瓜皮,全都被她给啃进了肚子里。 这是裴彩儿的特别要求,瓜皮虽然味道不如瓜瓤,但却胜在清脆,更重要的是,瓜皮里面所蕴含着的药力一点儿也不比瓜瓤的少,裴彩儿与婉儿都是武者,绝不能因为口味的问题而白白浪费了瓜皮中所蕴含着的jing纯药力。 浪费可耻。 相比于当年连一块百年的野参须都买不起的她们来说,现在能有西瓜吃能有瓜皮啃,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二十多斤的西瓜,不到半刻就全都进了二人的肚子里。 吃干抹净,裴彩儿与婉儿便同时盘膝坐在椅上,闭目打坐,耐心地炼化起腹中升起的那股暖流。 另一边,唐禄也从外面赶了回来,一进府门,就匆忙来到书房向唐修汇报情况。 “少爷,您吩咐的事情全都办妥了。”站在唐修的身边,唐禄恭声禀道:“过了今夜,明天一早,咱们唐府后院古井灵泉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太原城。” “还有后宅菜园里被井水浇灌而出的天价青菜,也已绕过香满楼的刻意封锁,悄然散布了出去,三百文一斤的青菜,一定会令很多人震惊,也一定会有人去向香满楼或是大都督府求证。” “到时候,就算是程将军有意隐瞒也必瞒之不住。” “嗯,做得不错。”唐修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只是,”唐禄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唐修一眼,轻声禀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彻底得罪了程处亮将军,他们程家可是皇亲国戚,上次打了程家少爷的事情还没完,现在等于是又摆了他们一道,小人担心……” “担心什么?”唐修的眉头一挑,淡声道:“这些消息散出去,对咱们唐家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只要是脑袋稍微正常一点儿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是咱们自己做的,既然如此,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财不露白,除了‘天下无贼’里的那个傻根,没有谁会傻到拿着钱高声呼喊我有钱谁来偷的地步,唐修现在要走的就是这样一招傻棋,宝贝外露,出人于意料之外,不会被人这么快就识破的。 “少爷说得不错。”唐禄有点纠结地问道:“只是,小人不大明白,少爷为何要这么做?以前少爷不是都吩咐过要千万保密不得外泄的吗?怎么这一次却要自揭老底,难道少爷就不怕会被人惦记吗?” “行了,这些不是你该去cāo心的事儿,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唐修没有多做解释,现在还不是该揭谜底的时候。 “明天我要陪少夫人一起回门省亲,之后会将外母接来府上定居,一会儿你去将我之前所居的那个院子收拾一下,换上新的桌椅被子,以后外母就住那了。” “是,少爷。” 唐禄应了一声,之后转身退出。 唐修坐在原处,继续翻看手中的医学典籍。如同唐子悠当初观看牙科知识时一样,凡是唐修翻看过的典籍与祖传手记,里面的内容与病例心得就全都印到了唐修的脑袋里面,推演,融会,然后就是彻底地贯通应用,水到渠成。 现在的唐修,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医生了,他唯一所欠缺的就是真正的临床经验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遇上一般的医学拷问,及‘药膳’的配置原理解释,都再难不倒他,用后世的一些流行语来说,现在的唐修,在医学上,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理论帝’了。 “唐家的药膳果然非比寻常,若是里面所用的食材与药材,全都用泉水浇灌催熟的话,这些药膳的药效至少要比原来那些普通的药材与食材搭配出来的药膳强上数十倍甚至百倍!空间泉水的功效也必会因此而有所增幅。” 这倒算是一个不错的意外收获,不是吗? 前世的时候唐子悠就曾不止一次地尝试着去寻找一种可以提纯空间泉水的方法,想要让泉水的功效达到极致,但是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效果,无论他怎么做,蒸馏也好,分解也罢,总之他想到了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不想现在,在唐家祖传的药膳之中,却让他看到了提升泉水功效的希望。 各种药材的合理搭配,药力加上泉水的灵力,让它们彼此激发中和,从而产生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惊人激变,以前怎么就笨得没有想到呢? 想到这一点,唐修兴奋不已。 ps:六千字的更新票我还能咬咬牙努力一把,但是九千字,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第53章 省亲4 第二天一早,裴彩儿习惯xing地早早起床,与婉儿一起去后宅为桑蚕洒上桑叶,然后就开始在灶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而唐修,在确定裴彩儿起床后,一直睡在地铺的他则是习惯xing地爬到床上,躺进还没有变凉的被窝里继续他的chun秋美梦。 今天是去裴府迎接丈母娘的大好ri子,不过唐修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裴彩儿派婉儿还有唐禄过来催了几遍,唐修睡姿依然。 直到ri上三杆,唐修这才自然醒来。 “哎哟喂,少爷您可算是醒了,少夫人都来催了三次了,您要是再不起来,当真是要火上房了。” 见唐修终于睡醒,唐禄大喜,急忙过来侍候着唐修穿衣洗漱,嘴里不停地叙说着唐修在熟睡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 婉儿过来叫了两次,裴彩儿亲自过来叫了三次,结果唐修好似根本就没听到一般,继续呼呼大睡,唐禄在旁边亲眼看到,少夫人在第三次叫少爷未果之后,脸上就像是有一团黑云笼罩,危险级数直线上升,唐禄当时还真担心少夫人会一个忍不住,直接上前动用武力。 结果是万幸的,一个月前发生在他们家少爷身上的那场惨剧并没有重演,少夫人虽然很气愤,但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再出手伤人,而是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再次退了出去。 没心没肺,这是裴彩儿最后一次离去时留下的一句话,唐禄对此深以为然。 “吵吵什么?有什么好吵吵的?”唐修也是一脸地不喜,不着痕迹地朝着卧房外瞥了一眼,高声向唐禄喝道:“接外母她老人家岂能这般地随随便便?良辰吉时懂不懂?” 穿上高靴,唐修站在榻旁伸平两只胳膊,示意唐禄快点儿给他穿戴,嘴里却继续高声道:“昨天我就请高人专门推算过,今ri巳时三刻最宜出门,巳时末刻最宜搬迁入宅,现在才不过巳时初而已,急什么急?” “少爷您真高!”唐禄忍不住给唐修伸了一个大拇指,压低了声音奉承了一句。 良辰吉时这种事情忽悠别人还行,但是唐禄,从小就跟在唐修的身边,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信过这个?瞎扯而已。 “行了,人都走了,用不着再这么压着声说话了,太监一样,听着别扭。”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唐修放松下来,见衣服穿戴得差不多了,又轻声向唐禄吩咐道:“去给我弄点吃的东西来,今天不到巳时三刻不出门。” “知道了少爷。”应了一声,唐禄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向着外面小厅呶了呶嘴,道:“少爷的早饭少夫人早就给备着了,算上刚才那回,已经热了三遍了。” “哦?” 这倒还真是有点儿出乎唐修的意料,成婚了这么久,裴彩儿可是从来都没有亲自给他端送过餐食,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昨天的那一千贯钱起了作用了?不能吧?裴彩儿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啊? 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唐修心有戚戚,不敢再往下去想。 吃完饭,唐修几乎是拾着点从府门出去,巳时三刻,差不多就是上午十点钟的样子,风和ri丽,吹面不寒,正宜出行。 裴彩儿像是一个真正的新娘子一样,乖乖地跟在唐修的身后,缓缓而行,面上的神sè庄重,身上的衣服豪华艳丽,颇有几分唐府大妇的派头,这身衣服是唐修前几ri专门为裴彩儿定做的,是现下最为流行的唐朝服饰。 事实上不止是裴彩儿,今天随行的所有人,唐修都为他们准备了一套面料上乘的新衣,他就是想要靠着这些外在的东西,去狠狠地刺激一下裴家父子。 还有昨天裴彩儿上街所买回的那些首饰、衣物,唐修都让唐磐石用各样jing美的礼盒给封装了起来,放在马车的最前面,花了一千贯买来的东西,怎么也要听出个响来。 至于给裴家所带的那些礼物,全都是唐磐石这个老管家亲自挑选,方才搬出来的时候唐修打眼扫了一下,感觉很是满意,忍不住就想要给老管家伸出一个大拇哥,石头叔就是石头叔,真是深得吾意! 唐磐石一共为裴家准备了两样回门的礼物。 一样是一篮鸡蛋,颜sè有些灰暗,一看就知道定是放了不少的时间,有没有臭就只有裴家人自己吃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另一样是两匹粗布面料,sè彩老成,表面粗糙如砂,用来裹脚都嫌硌得慌,真不知唐磐石是从哪搞来的。 礼轻情谊重,仅是由这两样花了不少心思的别样礼物,就不难看出唐磐石这位老管家对裴家是有多么地情深意切了。 这两样东西裴彩儿自然也全都看到了,因为它们也全都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由一辆专门雇来的露天驴车驮运着走在最前面,想要不注意到它们也难。 但是裴彩儿并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今天她与裴家就再无关系,裴家的荣辱兴衰,与她再无关联。 不过这个时候裴彩儿也总算是明白了点儿唐修今天的目的,他们身上的这些新衣,以及昨天那一千贯买来的衣物首饰,全都是唐修故意而为,他是想要用这种前后的反差,巨大而醒目的对比,去羞辱裴家父子。 唐修的目的是什么,裴彩儿毫不在乎,她所在乎的是,唐修也是真心想要风风光光地将娘亲迎出裴家,仅这一点,就全都够了。若是能够顺带地羞辱一下裴有道那个伪君子,裴彩儿也是乐见其成。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驴一马两辆车停在了裴氏府门。 裴有道在里厅静候,长子裴士元与次子裴士信出门相迎,这兄弟两个一出门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那辆驴车以及驴车上所摆放着的扎绑着两条大红绸子的鸡蛋与粗布,整脸瞬时变得犹如锅底,黑得通透。 就是乡底下那些泥腿子回门省亲的时候也不见得会看得上这些东西,唐修这混帐东西这是要做什么?是在嘲讽我裴家在他的眼里甚至连那些泥腿子都不如吗? 真是岂有此理! 唐修撇腿下了马车,之后伸手将裴彩儿也给搀扶了下来,夫妻两个并行走到裴府门前,看着犹如踩了狗屎一样的裴家两兄弟,昂着头,傲声道:“门儿什么的就不进了,反正也没打算在你们这儿吃饭。” “找人把这些回礼搬进去,也算是我对裴伯父的一片心意,嗯,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等裴家兄弟答话,唐修又继续说道:“听说你们与叶儿还有一个一月之约,今天我们就是依约而来,现在就劳烦你们二位将本少爷的外母大人给请出来吧!” ;(去 ) 第54章 唐修的目的 半晌的时候,程伯虞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家来,打听到老爹程处亮的所在之后,又风一般地冲到演武厅,这个时候程处亮正在演武厅练着拳脚。 “爹!爹!你听说了吗?唐家竟然有一口能产出灵泉的古井,那些青菜就是他们靠着井里的灵泉浇灌种出来的!” 程伯虞火烧火燎,一脸兴奋之色。 程处亮身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练着他的套路,嘴上不急不慌地淡声说道:“是吗,不过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要将唐家的那片祖宅给买过来不成?” “如果唐修还是那个败家子的话,为什么不可以?”程伯虞潮红着脸激声道:“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在前面探路,我就不信唐修那个败家子不会动心!” 唐修的过往程伯虞曾专门做过了解,那就是一个连祖宗留下的产业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拿去吃喝嫖赌的超级混帐,只要诱惑够大,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唐修与裴士信的那场赌约虽然隐秘,事后被裴、唐两家也都刻意做了隐瞒,但是只要有心,尤其是像程伯虞这样的有些实力的大家少爷,想要摸他们的底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百亩祖田,传了数代近百年,就因为唐修这个败家子的一时意气之争给全数输了出去。这么混帐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一座祖宅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是吗?那你觉得他现在还是以前那个败家子吗?” 一套拳路下来,程处亮的额角显出一些细汗,停身收势,程处亮阔步走到旁边的桌椅前坐下猛灌了一口凉茶,继而轻声向面前的程伯虞问道。 “别忘了,你可是在他的手里吃过亏的。”程处亮提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接声向程伯虞打趣道:“挨了两顿胖揍不说,最后还要对人家感恩戴德,你觉得这样的人还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吗?如果是的话,那你这个手下败将又算什么,连败家子都不如?” “如果上次他们也是无心的呢?”程伯虞仍不死心,“如果他们那时候给我喝的那杯清水就是外面传言中所说的古井灵泉呢?说不定当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泉水的作用,只是误打误撞地让我喝了,然后才有了后面的突破。” 程处亮小饮了一口温茶,轻点了点头,道:“你这么想倒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唐修是‘唐一手’的孙子,说不定我也会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会忍不住想要生出强购唐家祖宅的心思。” 一种仅是喝了一杯就能让人突破炼体大关正式步入武者行列的神奇井水,没有哪个武者或是哪个势力会不感兴趣的,程处亮也不例外。 只是程处亮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井水存在,程伯虞这所以会在喝了一杯清水后就有了惊人的蜕变与突破,只有药膳这一种可能,清水什么的,全都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怎么,爹你不相信?” “从来就没信过。”程处亮道:“有时候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传言会不会就是唐修那小子自己散播出去的,毕竟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就是要传的话也早就传开了,不会这么突然地在事情过了近半个月之后才这么在一夜之间暴发出来。” “呃?”程伯虞一愣:“这不大可能吧?唐修就是再怎么无知也不可能会蠢到做出这种完全置自己于死地的事情吧?” 寻常人得了宝贝,哪一个不是藏着掖着深怕旁人知晓,唐修应该还没傻到那种自暴其宝的地步吧? 程处亮抬头瞥了儿子一眼,不紧不慢地轻声提点道:“如果,唐府后宅的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古井灵泉本身就是个幌子呢?根本就没有什么古井灵泉,或者那所谓的灵泉本身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呢?” “可是,”程伯虞纠结道:“即便是如此,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别人若是全都信了,他们唐府岂不是同样危险?若真是如此,唐修这么做不是同样在玩火么?” 没有急着回答程伯虞的问道,程处亮再次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不着边际地突然向程伯虞问道:“李维先这个人你知道吗?” “李维先?”程伯虞一愣,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的老爹,不知这老爷子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人,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轻声回道:“知道,不就太原府的少尹大人么,听说他最近官运亨通,被皇上钦点为中书侍郎,不日就要到长安赴任了。” “只是这好端端的,爹怎么问起他来了?难道他跟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应该啊?程伯虞一脸地迷惑,李维先跟唐修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世界,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关系? 程处亮老神在在地轻声问道:“李维先在城东有一处庄园你知道吧?” “知道啊。”程伯虞当即应道:“桃源阁嘛,孩儿也曾受邀去过几次,归置得还算不错,在太原这片地界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园子了。” “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程处亮道:“就在前几日,李维先散出消息,说是有意要转让出那座桃源阁,开出的价格是五万贯。” “五万贯,凭心而论,倒是真的不多。”程伯虞道:“只是,现在的太原城里,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出得起吧?短时间内,他怕是卖不出去了。” 程处亮点头道:“一点儿也不错。能够一气拿出五万贯的家户,多半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庄园,没有必要再多买一个。而那些想要买庄园的家户,一时之间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只能干瞪眼地这么瞧着。”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就在前两天,还真就有一个既无钱又无势的破落户找上了李府的管家,扬言说想要买下桃源阁,只是希望李家能在价格上做些让步,想要面见李维先商讨量价事宜,结果却被李府的管家以捣乱为由给轰出了李府。” “呃?”程伯虞似想到了什么,有点傻呆呆地看着程处亮,“爹,你说的那个破落户,不会就是唐修那厮吧?” “确切地说,是唐修身边的那个书僮,唐禄。”程处亮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件事情明显是唐修授意故意为之,明知道这样根本就见不到李维先他们却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程伯虞也带着这样的疑问看向程处亮,是啊,这是为什么?自取其辱么? “如果你知道了接下来两天内发生在李府的那些事情,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程处亮没卖什么官子,直接道:“在唐禄去李府的第二天,又有一家找上门去,同样是想讨价还价,他们开出的价格是三万八千贯。第三天,又有一家找上门去,这一次他们开出的价格是三万五千贯。” “还有今天,就在方才,第四家又找上门去,给李管家开出的价格同样是三万五千贯。” 说着,程处亮抬头看了程伯虞一眼,淡声问道:“说到这里,你想知道唐修开出的价格是多少吗?” “四万贯!”不等程伯虞回答,程处亮直接就给出了答案,“如此一来,李维先若是着急想要脱手的话,过不了几天,只要他能确定唐修真的能拿得出四万贯钱来,他就必然会主动找上唐府,毕竟,现在距离他去长安的日子也不远了,他等不了太久。” “可是,”程伯虞纳闷儿道:“唐修他哪来的四万贯钱?唐家没有败落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凑得出来,但是现在,他手里怕是连四百贯都难以凑够吧,哪还能再弄来四万贯?” 因为前段时间在唐府的悲催遭遇,这几天程伯虞的境界稳固之后,别的事情没干,将全部的精力全都集中到调查唐修之前的过往上了,所以对于唐府现在的家底儿,程伯虞多少也能估算得出来。 若是没有这半个月来卖青菜的进项,唐府上下现在怕是连锅都揭不开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余钱去买一座价值四万贯甚至五万贯的庄园? “所以,他才会故意散播古井灵泉的传言,只有这样他才能吸引到更多的目光去关注唐府后宅的那眼古井。” 经程处亮这么一提醒,程伯虞的脑袋就好像忽然开了窍一般,猛然圆睁双目,高声叫嚷道:“他这是要卖祖宅啊他?!” “总算还有些脑子,不过比起唐修那个败家子来,你还真是……唉!” 看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的程伯虞,程处亮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怪不得上次会在唐修的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被人连着打了两顿还得对人感激涕零。 这就是差距啊,好几条街的差距,看来光吃猪脑是补不过来了。 第55章 汗血宝驴 站在裴府的门前,在一辆残破驴车及一篮臭鸡蛋与两匹粗布的映衬下,唐修好似能够看到裴士元裴士信兄弟俩头顶上冒出的那团无形火焰,如果怒气值可以杀人的话,唐修相信他现在应该已是体无完肤并且碎尸万段。 站在唐修身边的裴彩儿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若是她的两位兄长真敢有什么无理的举动,裴彩儿也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置之不理。 但是很可惜,裴家两兄弟虽然怒气高涨,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裴士元做为兄长,这时理应出来与唐修交淡应对,不过心中有火,他实在是装不出笑脸儿来,只是阴沉着一张脸,怒视着唐修。 倒是老二裴士信,在经过了最初的愤怒之后,脸上又扬溢出了一团虚假的和气与笑意,越过裴士元,上前热情地向唐修与裴彩儿招呼道:“过门都是客,不管怎么说,妹夫都是我裴家的姑爷,自然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说完,裴士信回头冲着身后的下人高声喝斥道:“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姑爷的这片孝心搬进去?!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真是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了!” 被二少爷这么一通喝斥,裴府的下人全都有点傻眼儿,一篮臭鸡蛋,两匹粗糙布,就这也算是孝心?他们裴家何曾收过这样的寒酸甚至有点腐臭的礼物? 不过不管这些下人们怎么去想,既然二少爷吩咐下来,他们全都一窝儿蜂地上前将车上的东西取走,将病驴还有破车给牵赶到一边,省得挡在裴府的门前继续丢人现眼。 “小心着点儿!这驴还有这车可全都是老子花了大价钱从外地买回来的,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唐修也明显不想就这么回去,见裴府的人牵驴车搬东西也并未阻拦,不过嘴上仍不饶人,仍在继续恶心着裴家兄弟。 终于,老大裴士元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妹婿放心,便是真弄死了,裴家赔你十头驴都不成问题!咱裴家不差你这点儿驴钱!” “那是那是,裴家有的是钱,这谁都知道。”唐修没有反驳,点头附和了一句,之后斜眼看了裴士元一眼,话锋一转,道:“只是,我的这头驴可是从西域运回的汗血宝驴,之前有人出十万贯我都没舍得卖,你确定裴家连赔十头都没有问题?” 唐修说着便掰起了手指头当场换算了起来:“一头十万贯,两头二十万贯,三头三十万贯,十头那不就是一百万贯?一百万贯啊,还真是不少,我这辈子还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弄得我现在都巴不得这头汗血宝驴能死在你们裴家呢。” 裴士元的身子一晃,好悬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十万贯一头?还汗血宝驴? 尼玛你还能更扯淡一点儿不能? 裴士元突然发觉,他好像是严重低估了唐修的无耻程度了,以前唐修虽然败家虽然吃喝嫖赌无所不俱,但是在裴士元的眼里,他也是一个很天真很纯洁的败家子,属于那种人傻钱多易骗的典型。 不然的话,当初唐家的那百亩祖田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老二给骗到了手里。大婚的当日也不会被人随便一激就没有一点儿城府冲上前去揭了新娘的盖头,使得唐府成了整个太原城的一个笑柄。 但是现在,这个人傻钱多的纯洁孩子,竟然连讹人这种下作的手段都学会并熟练运用了,还汗血宝驴,亏他想得出来,那破驴要是真有那么宝贝,你会拿它出来拉车?连谎话都说得这般直白露骨,这脸皮得厚到了什么程度? 怪不得老有人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原来人穷得厉害了,是真的会变的。眼前的这个唐修不就变得比以前狡猾得多也无耻得多了吗? 裴士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之前还大大咧咧地死命往前拽驴的那个裴家家仆,却被吓得一个激灵,头上当时就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把缰绳放松,回过身像供祖宗一样地侍候着那头病驴,生怕这头唐修口中的汗血宝驴有了什么闪失。 一百万贯,便是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他也赔不出来啊,由不得他不小心侍候着! “不就是一头驴吗,让下人们好生侍候着也就是了。我裴家的草料都是上等的精饲,便是汗血宝马也都喂得,更别说是一头汗血宝驴了。” 裴士信深看了唐修一眼,轻笑着为裴士元解了围,之后极为热情地伸手向唐修及裴彩儿邀请请道:“妹妹,妹婿,咱们就别在这门外耗着了,请吧?爹还有姨娘可都在里面候着你们呢。” 裴士信的一句姨娘,让裴彩儿的神情一变,不由得在后面轻拽了拽唐修的衣袖。 感觉到裴彩儿的动静,唐修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裴士信,轻点了点头,领着裴彩儿抬步跨入裴府的大门。 不管怎么说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接人,在没有见到秦氏之前,还是不要太过得意的好,不然若是将裴有道那老家伙惹急了眼,直接反悔或是在某些地方故意拿捏,那就得不偿失了。 “哦,对了。” 刚跨进大门,唐修又突然转身冲身后的唐禄与婉儿吩咐道:“记得将给外母大人带来的那些随身穿戴也都带着,一会儿让外母她老人家直接换上,咱们唐府虽穷,却也不缺外母那几身衣物。” 说完,唐修故意瞥了裴士元兄弟一眼,淡声道:“至于外母在裴家所穿戴的那些,就全都留在裴家好了。听叶儿说外母从小就是个穷苦命,裴家那些太过高档的衣裳,想来外母也穿不惯。” 对于唐修的这番挤兑,裴氏兄弟都没有多说什么。 唐修马车上所带的东西他们方才都有所见,精装致裹,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些比较精贵的东西,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礼盒里面竟然全都是送给秦氏的穿戴饰品。 唐修停下,裴士元、裴士信也不得不止住脚步,站在唐修夫妇的身边,静候着唐禄与婉儿将外面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 与方才的病驴、破车、臭鸡蛋相比起来,唐修为秦氏所准备的东西看上去则靠谱得多,最起码它们的包装不错。 将目光从那些礼盒上收回,裴士信继续彬彬有礼地伸手向唐修请道:“妹婿,咱们接着请吧!” “请!”唐修淡笑着点头,再次迈开双腿向里走动,“我都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拜见外母大人了!” 第56章 妈妈的味道 裴府的前院大厅与唐府的布局类似,都是一间客厅两间耳房,空间的大小相差无几,不过里面的摆设却大不相同。 精美的瓷器,华丽的装潢,就连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都是紫檀木雕,整个一高端大气上档次,一进入客厅,唐禄这小子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低着头紧盯着地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抱着怀中的礼盒,紧紧地跟在唐修的屁股后面。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裴家的大厅,当初裴、唐两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唐禄也曾随老爷少爷来过几次,按理说应该已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唐禄不知怎的就是放不开,感觉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面显得特别地别扭特别地压抑。 走进大厅的正中,唐修的身子乍停,唐禄一个没注意就直接撞了上去,好在彼此间有些距离且行走的速度不快,两人稍触即分,只是唐禄抱着的那些礼盒稍稍碰到了唐修的后背,并没有显露出大大的异样。 趁着裴士元、裴士信上前与裴有道禀报的空当,唐修回头狠瞪了唐禄一眼。 看唐禄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被裴家客厅里的这些豪华装饰给比衬得自卑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就好比是把一个从小在山窝窝里长大的人一下扔放到繁华都市里的五星级大酒店当中,在被酒店内的灯红酒绿迷了眼睛的同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让唐修没想到的是,唐禄这小子竟然也会有这种自惭形秽的自卑反应,在唐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跟在唐修这个败家子的屁股后面吃喝玩乐了许久,应该是见过些世面才对,怎么现在会是这样一副反应? 还好方才在即将撞上的时候唐修心生感应,身子适时地向前稍倾了一些,不然若是撞瓷实了,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唐禄缩了缩脖子,不敢与唐修对视。 有些事情唐修失忆了或许已不大记得,不过唐禄自己却心里明镜一般。 以前唐家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唐禄就很不招唐修少爷的待见,每次出门唐修也都是优先选带上唐福、唐寿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唐禄这小子见不得太大的场面,带着他去赴宴,嫌丢人。 场合不对,唐修只是瞪了唐禄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回身向正厅中安座着的裴有道有其他三个妇人看去。 裴有道四十几岁的年纪,身材偏瘦,长像也不似唐修想像中的一副奸人脸,相反,这裴有道竟还是一个相貌端庄的老帅哥,一脸正派气质,看上去亦是会让人顿生好感。 若不是真切地知道裴家对唐家所做的一切,唐修都不敢相信这样相貌堂堂的一个老帅哥,竟然是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岳不群。 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见裴有道正含笑看着他们,唐修目光一转,瞄向了裴有道身边的那三个妇人身上。 座位距离裴有道最近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风韵美妇,皮肤白晰,相貌较好,尽管已近不惑,不过身上的娇媚之姿依然不减,她与裴有道一起坐在正厅的两个主座之上,坐姿端正,神态庄严,不用猜就知道这位一定是正室。 另外两个妇人一左一右地分别坐在再下首一些的两个侧位之上,唐修将主要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妇人的身上,因为他知道他的岳母秦氏之前本身就只是裴府的一个丫环,根本就不可能会坐在正室的位置上。 左边的一位三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相中等偏上,衣着华丽,裸露在外的双手与脸颊全都白白嫩嫩,滋补过甚,虚胖,一番诊断之后,唐修直接将她滤过,继而将目光瞄向右首的妇人身上。 右首的这位妇人,同样的三十几岁,不过身上的穿着就显得朴素了许多,虽然也是新衣,不过衣服的颜色与面料却远远不如之前的两位,更重要的是,这位妇人的双手细长、粗糙,手指上面布满了一层尚未褪去的老茧,一看就知道必是时常辛劳。 就是她了! 唐修抬头朝秦氏的脸上看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稍瘦,上宽下窄瓜子脸,长相算不上是漂亮,不过也不难看,是属于那种耐看型的脸旁。 秦氏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拘谨,神情上有些紧张,当然还有一份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激动,看向唐修与裴彩儿的目光满是温柔。 妈妈的味道。 这是唐修见到秦氏之后的第一感觉。 温柔,温暖,慈善,温顺,这就是唐修心目中妈妈的味道。 前世的唐修父母早故,自幼是随着爷爷长大,所以自记事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切实地感受过妈妈的关怀与呵护。 但是在与秦氏的目光对接的这一刻,从秦氏那满是慈爱与怜惜的目光中,唐修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虽然秦氏的这份慈爱与怜惜几乎全部是冲着裴彩儿去的,不过唐修心中仍是感动莫名。 这个娘,我认定了! 没有理会裴有道与另外两个妇人,唐修牵起裴彩儿的左手,径直向秦氏走去。 秦氏坐在那里,见唐修与裴彩儿没有上前与裴有道见礼,反而是直接向她走来,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拘束、坐立不安,不过随着女儿女婿越来越靠近,心中的那点顾忌也全都被她给抛开。 秦氏缓缓从椅上站起身来,满脸激动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儿与女婿,眼角处不觉积起了些许泪滴。 走到秦氏跟前,唐修松开裴彩儿,站到秦氏的正对面,在裴彩儿与在场所有人的错愕与不解之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冲着秦氏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小婿拜见外母大人!” 姑爷回门,原本是不必非得要磕头见礼的,很多时候只要姑爷恭敬地奉上一杯茶水也就够了。但是现在,在唐修见到秦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头他必须要磕,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他妈妈的味道。 “好!好!真是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吧!” 秦氏也很意外,不过她还是很热切地弯身去将唐修给扶了起来,并细细地打量着唐修。 第57章 裴有道的善意 唐修的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匀称。 唐修的长相说不上是帅,不过五官倒也周正,脸上并没有坑麻之类的明显缺陷,再加上从小娇生惯养的富足生活,皮肤还算白嫩,有着几分小白脸儿的资质。 无论是个头还是长相,都还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目光在唐修的脸上扫过,秦氏微不可察地轻点了点头,丈母娘看姑爷,自然是越看越欢喜,尤其是方才唐修还不顾形象地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孝心可嘉。 而在秦氏的心中,凡是有孝心的孩子,便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唐修这一系列的诚恳表现,让秦氏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轻轻放了下来,之前府中所流传着的种种关于唐修的传言在她这里也不攻自破,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她的心也就安了。 “娘,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你,让你担心了!” 唐修刚刚站起,裴彩儿又轻轻跪下,同样是三个响头,磕得母女俩眼中的泪水都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个月前,没有一点儿准备的裴彩儿直接被送上了花轿,去替正室所出的裴虹嫁给一个她从来都没见过而且名声也不怎么好的唐家少爷,当时母女俩同样是哭得稀里哗啦,无论她们怎么哀求怎么乞求,裴有道都不松口,最后甚至还用秦氏当年的卖身契约来威逼裴彩儿就范。 裴彩儿被花轿抬走,秦氏则被裴有道给软禁在了厢房,终日以泪洗面,根本不敢想象她的女儿被人发现只是一个替身之后会遭遇到怎样的非人待遇,这一个月以来,秦氏一直都在各种提心吊胆中忍受煎熬。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女儿回来了,而且姑爷看上去也很不错,并不似那种油奸耍滑的低劣之辈,她的女儿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母女俩在厅里抱头垂泣,裴有道与另外两个妇人的脸色全都显得不太好看。 “行了!”裴有道低声斥责道:“姑娘回门,本是喜庆之事,你们这般哭哭涕涕的成什么休统?!” 裴有道出声喝斥,秦氏的身子一颤,直接止住了哭声,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看得出,对于裴有道,秦氏是发自骨子里的感到畏惧。 轻轻握住秦氏的双手以示安慰,裴彩儿扭过头来狠狠地怒视着裴有道,对于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裴彩儿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怨恨与恼怒。 “裴有道,说话的时候小心着点儿,现在一月之期已过,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从今往后,我娘已是自由之身,你若再敢对我娘无礼,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裴彩儿说话时直接点名提姓,一点儿也不客气,顶得裴有道脸色又是一青。 “放肆!”裴有道身边的正室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向裴彩儿喝斥道:“裴叶儿,怎么跟老爷说话呢?!莫要望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 裴彩儿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秦氏给拦了下来,秦氏紧张地拽着裴彩儿的双手,急声劝道:“算了叶儿,他毕竟是你爹,是你的长辈,不要这么无礼。” “娘说得对。”这时唐修也轻笑着凑了过来,轻声向裴彩儿劝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莫要因为一些阿猫阿狗的胡言乱语就坏了自己的心情。来之前不是说要亲自为娘换上新衣么,趁现在还有时间,去里面找个地方为娘换上吧。” 唐修的话看似柔和,实则比之裴彩儿之前说得更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却直接把裴有道与裴夫人给比作了路边的阿猫阿狗,直接给无视了。 在场的裴家人脸色现在都黑如锅底,在裴家的大厅被一个外人这般羞辱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裴夫人有心想要再次出声喝斥,却被裴有道以眼神制止。 现在,还不是动怒的时候。 见裴彩儿顺从地搀扶着秦氏去了耳房,婉儿与唐禄也都抱着礼盒跟了过去,裴有道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来,静静地注视了唐修一会儿,轻声向唐修问道:“贤婿可是还在记恨于我?” “不敢。”唐修平声静气地回道:“小侄还得感谢世伯给小侄找了一房好媳妇儿呢。当初若不是世伯有心安排让叶儿嫁到了唐府,小侄也不会有幸与叶儿这么好的姑娘结成秦晋之好。这次过来,除了是接外母回去之外,还有就是特意来向裴世伯道谢来了。”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伯父做得有些欠妥,总之,唉,贤侄要怪的话就尽管怪伯父好了!” 见唐修并没有认他这个岳父,裴有道又改回了以前的称呼,抬起右臂向下首的裴士信招了招手,从裴士信手里要来一张地契,轻声向唐修道:“你们兄弟二人的赌约,我也是刚刚得知,你兄长不懂事,玩笑之言岂能当真?这是你们唐家传了数代的祖田,非同小可,以后可切莫再拿出来胡闹了!” 说着,裴有道走到唐修的近前,将手中的地契硬塞到唐修的手中,俨然一副慈爱长辈的形象。 这厮果然是影帝级的好演员。 唐修心中感叹,裴有道这副正派端正的外表,再加上他脸上的慈善表情与温情说教,若不是事前就知道了他的底细,唐修说不得还真会被他感动。 不过一切都是假的,实惠才是真的,麻溜地将地契揣到怀里,唐修同样回了一个很是温和的笑容:“如此,小侄就多谢世伯了!” “应当的,应当的,这本就是你唐家之物,岂能因一句戏言而易主他人?” 裴有道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继续慈声向唐修表达着他的善意:“咱们裴、唐两家是世交,早在前朝的时候就已经互有往来,可千万别因为伯父我的一时错念,而坏了咱们两家近百年的交情。” “世伯说得是。”唐修随声应了一句。 见唐修的态度有所缓和,裴有道脸上的笑意更浓,拉着唐修在旁边的桌椅上坐下,带着几分关切地轻声向唐修询问道:“听说贤侄有意要买李少尹的那处庄园,可是真有此事?” “怎么,”唐修的眉头一挑,反声问道:“难道世伯对那处庄园也有兴趣?” “那倒没有。”裴有道轻摇了摇头,淡声道:“只是听说那处庄园李少尹对外开出的价格是五万贯,贤侄若想拿下,至少也要凑足四万贯才有可能,现在的问题是,贤侄你有那么多钱吗?” 唐修的面色一板,冷冷地看着裴有道:“世伯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小侄自不量力么?” “贤侄误会了。”裴有道摆手笑道:“我的意思是,若是贤侄真的非常想要得到那处庄园的话,在钱财方面,我或许可以帮得上些忙。多的没有,两三万贯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唐修闻言眼前一亮,这条老滑鱼,终于上钩了! 第58章 借钱 “还是不要了吧?”唐修故作推脱,“一处庄园而已,能够得到自然最好,不过若是实在得不到,小侄也是无所谓的。” 对于李维先的桃源阁,唐修的表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地势在必得,裴有道当时就急了起来:“话不能这么说,李少尹的那处庄园背依青山,面临川河,更重要的是它还位处城东那片庄园群落的正中,真可谓是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若非我裴家已有了自己的庄园,说什么也不会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 “贤侄从小在太原城长大,对于城东的那片庄园当并不陌生,自十年前建成之后,贤侄可听说有哪一个东主卖出过?”裴有道不遗余力地劝说道:“这一次若不是李少尹要举家迁往长安,怕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定能等来这样一个机会,贤侄若是错过这次,怕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这……”唐修稍作犹豫,面露难色道:“世伯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说实话那座庄园确实很让人心动,但是那四万贯确实不是少数,这一时之间小侄是真的筹措不到,若是李少尹能缓过一两年再卖就好了,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儿,唐修好似察觉到什么不妥,突然改口道:“总之,小侄怕是与它无缘了。”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修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不过却仍让裴有道与在座的其他几个裴家人眼前一亮。 现在拿不出来,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在一到两年的时间内,他就能够拿得出来了? 什么生意能让唐修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有把握能赚到四万贯的银钱? 裴家自己也有各类生意需要打理,城外也有数千亩的良田有人耕种,可即便是这样,每年下来的收成才就才不过三五千贯而已,四万贯,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悉心经营,根本连想都不要去想。 所以,他们实在是很好奇,唐修到底有什么倚仗,能够自信在两年之内就赚足四万贯钱? 看来今天早上他们得到的那条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古井灵泉,三百文一斤的青菜,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唐家岂不是就如同守着一只聚宝盆了?每天什么事不干,就光是种菜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别介呀!”裴有道接声道:“贤侄现在手头不宽裕,伯父我可以先借给你啊?我之前说了,多的没有,两三万贯伯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机会难得,伯父也不想看着贤侄平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啊。” 裴有道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有拍着胸脯说要把钱全都送给唐修了。 “这个……”唐修明显有些意动,不过还是面有难色地轻轻摇头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小侄现在家中也就才两三千贯钱而已,就是有了世伯的三万贯,也还是希望不大,还是不要麻烦世伯了。” 唐修越是拒绝,裴有道越是上赶着想要将钱借给他,裴士元、裴士信两兄弟也在旁边帮腔,裴家父子在这一瞬间好像都变得无比热心了起来。 到了最后,裴有道索性一步到位,直接将钱的数目一下提到了四万贯,让唐修再也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真的要借?”唐修被逼得无路可退,再一次出声向裴有道确认道:“那可是四万贯,世伯就不怕我借了会还不起?” “还钱的事情不急!”裴有道大手一挥,极为豪爽道:“咱们两家是世交,你现在又是我裴家的姑爷,不帮你我还能帮谁?” “我这就让人去钱庄提钱,贤侄只要留下一张借据,走的时候就能把四万贯全都带走了!” 说完,裴有道冲着门外的管家摆手吩咐了一句,管家应声而走,筹钱去了。 “如此的话,”唐修故意停顿了一下,见裴有道几人全都将目光向他移来,继而免为其难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小侄多谢世伯了!” “哈哈哈!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见唐修应下,裴有道朗声欢笑,吩咐下人送上笔墨纸砚,摆放到唐修的面前。 只是一张借据而已,唐修毫不犹豫,提笔措辞,一挥而就,不过写到最后的还款日期时不由抬头向裴有道询问道:“这日期,不若定在明年可好?明年开春之前,小侄指定能够如数奉还!” 裴有道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日期什么的就不用写了,难道伯父还信不过贤侄你吗?” “爹,这样怕是不妥吧?”裴有道话音方落,二子裴士信便接声道:“若是他们唐家一直还不上怎么办?咱们的钱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一没有保人二没有抵押的,到时候若真还不上,这些钱岂不都打了水漂?” “是啊爹,”老大裴士元也随声附和道:“您要借钱给唐贤弟我们都没意见,毕竟两家的关系在那放着,唐家有了难处咱们裴家理应帮衬一点儿,但是这四万贯确实不是小数,且唐贤弟他也有着一些随意挥霍的陋习,孩儿担心……” 唐修轻轻将笔搁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父子三人的表演。 一个唱红脸,两个唱白脸,配合得还真是默契。 不过这倒并不出乎唐修的意料之外,从裴有道提出想要借钱给他的时候唐修就知道这里面不会这么简单,这不,肉戏来了! “全都给老子闭嘴!”裴有道横眉倒竖,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裴、唐两家是世交,怎么你们连这点儿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四万贯怎么了?钱财再重,难道它还能重得过咱们两家近百年的交情吗?!” 说得真好,唐修都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欢呼了。 “世伯,两位世兄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唐修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发言表态了,很是配合地出声向裴有道说道:“四万贯确实不是小数,确实不能仅凭一句空话就借了,要不小侄拿唐家的祖宅作为抵押如何?” 裴氏兄弟的眼中闪出一丝喜色,裴有道则故作不喜地轻声拒绝道:“贤侄用不着如此,别听这两个逆子在这里胡咧咧,伯父信得过你!” “爹!”“爹!” 裴士元、裴士信几乎同时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不过被裴有道回头一瞪,全都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还是添上吧,反正明年开春前指定能够还上,世伯只管放心便是!” 唐修固执地提笔在借据上又写了一段儿,裴有道嘴上虽说不用,但是却也没有刻意出手阻拦,亲眼看着唐修将唐家的祖宅做为抵押写在了借据之上。 借据写好,签名搁笔,唐修拿起借据轻轻哈气将纸面上的墨迹吹干,之后小心地将其折好直接揣在了袖筒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借据。”唐修轻笑着抬头看了裴有道一眼,解释道:“不是小侄信不过世伯,而是凡事都要有规有矩,咱们虽是世交,但既然写了借据,那就只能按借贷的规矩来办了,希望世伯不要介怀!” “应当的,应当的。” 裴有道蛮不在意地轻声点头,眼中的笑意犹如静湖中的水波一般,缓缓地向外荡漾。 第59章 各有算计1 当裴彩儿扶着秦氏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唐修与裴有道正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看上去甚为亲密。 在两人对坐的桌面上,摆了两大摞黄灿灿的细长金砖,足有三四百块儿的样子,看上去明煌煌的一片,甚为耀眼。 这是怎么个情况? 裴彩儿与秦氏皆是一愣,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之前不是还剑拔弩张地想要死掐吗,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就又有说有笑地相敬如宾了?还有这桌子上的一堆黄金是怎么回事儿,来的时候没见唐修带啊? 见秦氏与裴彩儿出来,唐修与裴有道也止声向她们看来。 唐修是眼前一亮,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丈母娘穿上这身华衣配戴,整个人都变得明亮大气了不少,一股慈善贵妇范儿扑面而来,裴彩儿的眼光真不赖,这一千贯钱也算是没有白花。 裴有道也被惊住了,不过他看的不是人,而是秦氏身上所穿的衣服与所戴的首饰挂件。 裴有道本身也是对吃穿很有讲究的人,富足的生活与阅历让他比一般人的眼光更高深了许多,秦氏身上所穿的衣服面料,所戴的首饰材质,裴有道几乎是打眼一扫就能判断得出它们的大致价值。 所以他才会觉得惊讶。 上千贯的衣物首饰,这唐修还真是舍得! 裴有道打眼扫了一下旁边的另外两个夫人,见这两个女人也全都两眼放光地盯着秦氏身上的衣服挂件猛瞧,不由心生感叹,上千贯的穿着打扮,这么奢侈奢华的待遇,就是加他裴有道的正室夫人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啊,这个败家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纨绔败家,看来他的这个侄子还是一点儿没变! 裴有道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本应该连一百贯都拿不出来的唐府,现在却一下拿出了上千贯的新置衣物首饰,这让裴有道更加确信他今天一早就收到的那条讯息,唐家后宅的那眼古井,也许真是一个可以生财的聚宝盆。 原本对桌上的黄金还有些不舍的裴有道,在看到了秦氏身上的穿戴之后,最后一丝疑虑也开始消散。 四万贯钱或许真的很多,但是若真能买下这样一个聚宝盆的话,没有谁会觉着心疼。 这时唐修站起身来,看了眼桌上的四千两黄金,开声向裴有道请辞道:“裴世伯,既然我娘已经换好的衣物,小侄就不在这里多作叨扰了。” “这么急?”裴有道热情挽留道:“要不用过饭再走吧?” “不必了,家中只有祖母一人在家,实在是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唐修嘴上说走,脚下却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裴有道。 裴有道朝着唐修的袖筒里扫了一眼,轻指着桌上的黄金道:“贤侄既然执意要走,那我也就不再多留了,只是这些钱……” “自然不能枉费了世伯的一番好意,这些钱小侄这就带走。”说着唐修扭头向婉儿还有唐禄吩咐了一句,示意他们将桌面上的两撂黄金搬起,之后伸手将之前写好的借据从袖筒中掏出,不过却并没有直接递给裴有道。 “听叶儿说我娘还有一张卖身契在世伯的手里,不知……”在裴有道疑惑的目光中,唐修握着手中的借据轻声向其提醒了一句。 钱什么的虽然重要,但是唐修却还没忘了他们这次来裴府的最主要的目的。 卖身契可是一张足以握人生死的巨大把柄,若是不趁此机会要回来的话,以后秦氏便是住在唐府也必不能安生。 “哪有什么卖身契?”裴有道一句话就否认了卖身契的存在,正色向唐修说道:“自从芷珊为我生了叶儿之后,她就是我裴有道的妾室,既是妾室,之前的丫环身份自然也就免了,还哪有什么卖身契?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吓唬叶儿而已,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真的?”裴彩儿脸上露出一丝怀疑,对于裴有道的为人,她本能地选择了不信。 裴有道郑色点头:“千真万确,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骗你们吗?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裴彩儿开始有些犹豫,她开始有些不确定裴有道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该嫁的人已经嫁了,该接的人也马上就能接走,裴有道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来难为他们,但是裴彩儿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那张关于娘亲的卖身契,真的没有了吗? “裴世伯是为正人君子与世皆知,他说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了。”唐修随声插言,笑眯眯地看着裴有道,轻晃了晃手中的借据,道:“只是就这样接我娘离开的话,小侄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当然,并不是信不过世伯,而是卖身契这种东西始终都是一个隐患,由不得小侄不去担心。” “不如这样,”唐修轻声提议道:“既然卖身契什么的已经找不到了,那就劳烦世伯亲手写一份转籍文书如何?浪费不了世伯太多的时间,只需要世伯你动笔写几个字就能皆大欢喜,想来世伯定然不会拒绝吧?” 唐修的话让裴彩儿的眼前一亮,是啊,只要裴有道这个家主写上一份转籍文书,到时候管他是不是真的没了那张卖身契约,娘亲都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自己刚刚就没能想到呢? 所有人都齐齐将目光向裴有道移来,静待着裴有道的决定。 “这个……,也好!” 裴有道被唐修拿话给挤上了高台,既然是正人君子,既然他亲口说出没有契约这些话语,那他又何惧书写一份转籍文书?人家已经明说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想要一个双重的保证,怎么回绝? 鸭子被架上到了火堆上,现在是不想烤也得烤了。 吩咐下人备上笔墨纸砚,在唐修还有裴彩儿的注视下,裴有道在自己书写的转籍文书上盖上了他的家主印章,只要有这份转籍文书在,日后便是有人拿着秦氏的卖身契约也再奈何不了什么了。 “世伯大义,小侄深表钦佩!” 唐修忍不住又大赞了裴有道几句,之后与裴有道一手交文书一手交借据,今天的裴府之行,由此也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事后,唐修带着人与黄金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而裴有道则拿着唐修亲自书写的借据站在原地喜忧参半。 这时老大裴士元凑过来,心有不甘道:“爹,那四万贯就这样让他拿走了?没了那张卖身契,以后再想控制那两个小贱人可就难了,那四万贯钱咱们还能再拿回来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裴有道轻声叹道:“为父也没想到,唐修这小子现在竟然变得精明了许多,不过好在这张借据总算是到手了,有这张借据在,那四万贯钱怎么也不至于会打了水漂。” 裴士元轻点了点头,看着裴有道手中的借据,眼中的不甘之色渐渐隐去。 今天的唐修确实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同样的嚣张混帐,但也明显地变得圆滑无赖了许多,圆滑中透着一丝精明,无赖中透着一丝难缠,再想像以前那样诱他上当显然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好在,他们的目的也总算是达到了,有了这张借据在手,以后的唐府是圆是扁,还不得全看他们裴家的脸色? 第60章 各有算计2 看着马车里摆得高高的两大包黄金,裴彩儿与秦氏全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唐修。 裴有道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母女俩是最清楚不过了,他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而且一下还这么多,足足四千两黄金,四万贯啊,裴有道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就这么轻易地借了出来?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付出的越大,说明他想得到的就越多,裴彩儿与秦氏完全不敢想像裴有道一次拿出四万贯来到底想要从唐修这里得到些什么?若是唐修到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那可就真的要麻烦了! “很简单,”反正钱已到手,唐修也就不再隐瞒,直声道:“他想要的是咱们唐家的祖宅。” 秦氏有些不明所以,而裴彩儿则一脸地疑惑:“唐家的祖宅能值四万贯?虽然位置不错,规格也算不小,但是真要卖的话三千贯怕都卖不到吧,裴有道怎么可能会傻到要用四万贯的代价来图谋一处价值不到三千贯的房产?” 这说不通啊? 秦氏没有去过唐府并不知道唐府的规模与价值,但是裴彩儿在唐府里生活了一个月,当了近一个月的女主人,对于唐家的祖宅可谓是再清楚不过。 建了近百年的破院子,再加上这两年唐修的疯狂败家,院子里屋子里但凡能值点儿钱的摆设几乎全都被典当了出去,里面空荡荡的一片,说三千贯都是往高了估的,若是裴彩儿自己要买这样的宅院,撑死了也就会只给到两千贯的样子。 裴有道又不傻,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裴有道当然不傻,”唐修接声道:“咱们家的祖宅确实不值三千贯,甚至连两千贯都难卖得出去。但是,若是裴有道知道咱们府里后宅的那眼水井是一眼灵泉,并且利用那些泉水能够种出价值三百文一斤的青菜的话,你说他会不会有点儿心动,会不会想尽办法地想要将它收入囊中?” 裴彩儿的面色一变:“这么说,他知道了?” 唐修轻点了点头:“不止是裴有道,现在整个太原城有一多半的有钱人怕是都知道了。现在估计已经有很多有都在打听着想要收购咱们家的祖宅了。若是我现在放出风去说要出手,四万贯怕是连垫底儿的都不够。” 这些话唐修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裴彩儿甚至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小小的得意。 “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裴彩儿探声问道:“就是为了让裴有道心甘情愿地掏出这些钱来?是为了城东的那处庄园?” 后宅的水井是怎么回事儿裴彩儿心里很清楚,神奇是很神奇,开始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也曾被那些井水给迷惑过,更何况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 不过裴彩儿更清楚,若是没有唐修那更为神奇手段,后宅的那眼水井,那就是一再普通不过的水井,所以她并不担心唐修会在这件事情上吃什么亏,裴彩儿担心的是唐修花费四万贯去买一处只有那些贵族老爷才会去买去消遣的庄园到底有什么用处,到底值不值当? 四万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唐修只是为了面子为了玩玩儿才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阵势,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他这样会把整个唐府都给赔进去的。要知道,唐修的败家威名可是曾响誉整个太原府的,由不得裴彩儿不担心。 唐修轻笑着没有回答,伸手入怀将裴有道方才写好的那份转籍文书交到裴彩儿的手上,轻声交待道:“回去后让石头叔带着娘去一趟官府,趁着现在这份文书还有效,赶紧为娘脱了贱籍,以后纵使裴有道想要反悔也就鞭长莫及了。” “为娘的事情先不着急。”提到自己的事情,秦氏轻声开言,温和地看着唐修道:“虽然你们方才所说的什么古井什么三百文一斤的青菜娘听不大明白,不过娘知道,裴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而且祖宅也是一个家族的根本,岂能是说卖就能卖的?娘劝你们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娘且放安心,祖宅是唐家的根基所在,自然没有要卖予他人的道理。” 在丈母娘的跟前,唐修说起话来规矩了不少,“现在利用祖宅来筹钱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便是真的被人买了或是占了去,小婿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赎回来,总之,祖宅丢不了。” 说实话,对于祖宅祖田什么的唐修并不是十分的看重,毕竟这不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就是全都舍了他也不会觉着心疼。 不过,既然附身在了唐家嫡孙的身上,对于古人最为看重的这些祖业,却是也不能轻易地舍弃。 自己不想住可以,哪怕是你想要住到天涯海角也由得你去,但是祖宗的根基却绝不能失,即便是让它空着荒废着,也绝不能改姓他人。 这是一个古人的忠孝观念问题,唐修若是不想被家里人数落埋怨,不想众叛亲离,不想一出门就有人在背后指着他说这是一个连祖宗都能出卖的不孝子孙,保全祖业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 “至于裴有道。”唐修毫不在意地轻笑着道:“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忙,是出于善意借钱给我,那我记他一份恩情,四万贯钱也指定能在约定的时间内连同利息一并偿还给他,这一点我绝不食言。” “当然,如果他是别有用心,想要凭着那张借据就强行霸占咱们唐家的祖宅,那只能怨他自己倒霉了,四万贯换回一处只值两千贯的空宅子,只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太后悔得好。” 唐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现在如果谁还敢把唐家当成一块肥肉,逮着机会就想扑上来啃上两口,唐修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使劲扳下他几颗门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总之,你心中有数就好。” 见唐修这般自信满满,秦氏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唐修对她表现得很是敬重,也颇有孝心,但是在秦氏心里,她终究不是至亲之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说得多了反而会招人厌烦。 第61章 庄园入手1 府里突然多了一个生人,开始的时候包括太夫人在内的其余四人都很不适应,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秦氏,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新来的秦夫人是不是那么容易相处。 不过这些顾虑在与秦氏接触了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后全都不复存在,唐府内所有的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全都很自然很融洽地接受了这样一个温顺良善的女人的存在。 对待太夫人礼敬有加,对待下人柔善慈和,更重要的是秦氏是在用真心用诚意去真切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并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虚与委蛇,真心待人,自然也就很容易会被别人接受。 自此之后,唐府又多了一个勤快的闲不住的女人。 每天除了抽空陪太夫人闲聊一阵之外,秦氏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后宅的蚕房与菜地里度过,在裴家忙活了二三十年,现在让她乍一停下来她浑身都不得劲儿,唐修与裴彩儿劝说几次无果之后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把秦氏的问题解决之后,唐修又将心思转移到了他的庄园大计上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向前推移,李维先远赴长安就任的日子也将临近,但是李府那边至今却仍没有一点动静。 在经过了最初两天的焦急等待之后,唐修最后也就索性将心思放开了,现在最为着急的应该是李维先才对,既然登门见不到正主,而李维先又不愿屈尊下降,那就拖着吧,看看最后到底谁的耐心更足一些。 太原城有钱的人家有很多,但是能够轻轻松松地就能拿出四万贯甚至更多现钱的家户,还真就没有几个。 裴家世代经商,累世积累家底丰厚,算得上一个,但是在借给了唐修四万贯之后,已是后继无力,短时间内怕是再难凑出更多的余钱。 至于另外的几家,唐修早已让唐禄去打探了解过,不是对庄园没兴趣就是手头的现钱不足,根本就不足为虑,现在整个太原城,能够出得起高价拿得出现钱的现在也就只有他们唐府一家,如果李维先不想将他的‘桃源阁’贱卖的话,只能也仅能选择唐府一家。 所以在筹够钱财的第三天,唐修又开始悠哉游哉地过起了他的小日子,每天陪陪太夫人,陪陪岳母,看看医书,晒晒太阳,悠闲舒适,仿佛已经将收购庄园的事情给遗忘在了九宵云外。 现在不买没关系,如果李维先真的舍不得那一万贯钱的差价,那就等他走了再买也是不迟,无论是四万贯还是五万贯,‘桃源阁’都逃不出唐修的手心,现在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要不要多出那一万贯钱而已。 “少爷,李府来人了。” 第十天,也就是李维先即将赴任的前三天,正在后院儿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的唐修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李少尹?”唐修缓缓睁开双眼,轻声向前来通禀的老管家问道。 “不是。”唐磐石回道:“是李府的大管家,奉李少尹之命,来请少爷过府一叙。” 唐修闻言并未失望,轻笑着坐起身子,淡声道:“宰相门前三品官,李少尹怎么说也是太原府的二把手,能派家里的大管家过来也算得上是屈尊降贵给足了脸面。走,咱们去会会他!” “哦,对了。”刚走了两步,唐修又停了下来,回转过身轻声向唐磐石问道:“唐禄呢,记得把唐禄也给带上,这小子怕羞的毛病必须得给他治治了,这次少尹府之行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唐禄上次在裴家的拙劣表现,唐修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个毛病若不早点儿给根治过来,以后还指不定会再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呢。 让人笑话什么的唐修并不在意,自从背上了这个败家子的名头之后,唐修的脸皮早就已经丢光,每次出门上街都少不了会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所以要脸不要脸的对唐修来说早已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唐修真正在意的是,他的亲随他的心腹,脸皮怎么可以这么薄儿? 见不得大人物,见不得大场面,这么脆弱的心理素质,以后怎么能够独当一面,怎么能够委以重任? 能力不够可以培养,但是忠心不够那就真的难以为继了,尤其是在经历了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背叛之后,唐修对于忠心这个词更为在意。 所以对于唐禄、唐磐石他们这些在唐府最为落魄的时候都还选择坚持留在府里的心腹下人,唐修一直都很看重。 培养他们,让他们变得更为忠心,这是唐修从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到现在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少爷,咱们这次去的可是少尹府,唐禄他也跟着,怕是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见唐修这么看重唐禄,唐磐石心中甚是欣慰,与以前少爷对唐禄的无比嫌弃相比,现在的唐修更有人性也更为体恤,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少尹府,绝非裴家那样的商贾门户所能比,身为唐府的管家,唐磐石有义务出声提醒并劝阻一下,哪怕他自己也很喜欢唐禄那个胆小的傻小子。 听到这些,唐修毫不在意地摇头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让他多经历一些这样的场合,不多见识一些这样的权贵世家,他的这个毛病什么时候也改不了。” “再者,李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李维先也只不过是一个即将离任的少尹,再过两天他就要远赴长安,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唐禄便是真的在他面前失了礼数丢了脸,又有谁会知道?难不成李维先还会满大街地给宣扬出去?” “这次咱们过去是跟他谈交易,不是去礼求于他,没有必要还没去就先弱了自己的气势。” 见唐修这么坚决,唐磐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依着唐修的吩咐,去将唐禄也给唤了过来。 得知少爷叫他来的目的,唐禄有点激动也有点忐忑地走到唐修的近前,低着头,弯着腰,很没有底气地虚声道:“少爷,少尹府可是官邸,要不我还是不要……” “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哪来那么许多废话?”唐修翻着白眼儿将唐禄的话给打断:“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管跟在我的后面,用心地看,细心地听,就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有我给你担着,本少爷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有,在府里面你怎么样我不管,点头哈腰也好,低声下气也罢,都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看着唐禄缩头缩脑的样子,唐修轻皱着眉头道:“但是出了唐府,你就是我唐家的脸面,挺胸抬头,不卑不亢,有礼但不能多礼,谦卑但不能自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知……知道了,少爷!” 唐禄心虚地应了一声,听上去很没气势,更别提什么决心,不过唐修与唐磐石都注意到,在听了唐修的这番教导之后,唐禄这小子的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原本缩着的脖子也变得自然随意了许多。 “嗯,那咱们这便去吧。” 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一两句话就能一蹴而就的,所以唐修也不着急,轻点了点头,抬步便去了前院儿,唐磐石与唐禄紧步跟在后面。 第62章 庄园入手2 裴府,小厅。 听到下人回来的禀报,裴有道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等了这么多天,李维先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自十余日前将那四万贯借予唐修之后,裴有道的心就一直没静下来过,尤其是在他派出的人确定并肯定了唐府后宅的那片菜园的真正价值之后,对于古井灵泉一说亦是越发肯定,想要得到唐府彻底霸占这个生财工具的念头也就越发迫切。 这十余日来,裴有道每天都会派出大量的人手散布在李维先与唐修的府邸门前,日夜监探着两家的动静,只等着哪天他们两家开始正式交易,只等着唐修尽快地把他手中的那四万贯钱全都给花出去。 为此,裴有道还暗中出手帮了唐修不少的小忙,联系了几个城中有名的商户去以更低的价格去刺激李维先,同时也花了大力气去确保城中有限的那几个能买得起庄园的家户不要去抢唐修的生意,为此,裴有道甚至又散去了几千贯的钱财。 就这样,李维先竟还墨迹了近十天才有所动作,急得裴有道心里都快要长出毛来了。 不过好在,付出总归有了回报,李维先的耐心终于耗尽,终于等不及了! 裴有道兴奋地在小厅里来回走了几步,高声向身边的管家吩咐道:“裴万,这次你亲自去唐宅给我盯着,一旦唐修与李维先洽谈完成,只要那四万贯钱一出唐府,你就即刻回来禀报。” “是,老爷!”裴山弯身应是,之后转身出了厅门。 四千两黄金,加起来足有四百多斤的份量,唐修想要将它们运出唐府,根本就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爹,你说咱们该什么时候上门催债呢?孩儿都有点等不及想要看到唐修那厮懊恼后悔的表情了!刚刚得到的聚宝盆就要拱手他让,想来唐修那时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裴士元站在裴有道的身边,揉搓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裴士信也极为得意地在旁边插言道:“乐极生悲,不外如是。就好像他当初的那场婚礼一样,大喜的日子不仅丢了唐家赖以生存的祖田,还所娶非人受尽摧残,一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 “这一次咱们更是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他最大的财源,便是他得到了那处庄园又能如何,后继无力,根本就无钱打理,最终也能是再度贱卖,到时候咱们裴家就能以更低的价格从他的手里再回购回来,真可谓是两全齐美啊!” 兄弟两个齐声贱笑,听得裴有道眉头直皱。 “你们两个全都给老子闭嘴!” 裴有道回转过身,正色向兄弟二人喝斥道:“你们真的以为老夫这么做就是为了看唐府的笑话看唐修的笑话吗?愚蠢!” “裴、唐两家相交数代、交情莫逆,你们真当老夫会忘恩负义会贪图一时之利,去陷害至交好友之子吗?!” “呃?” 裴士元、裴士信全都止住笑声,傻呆呆地看着裴有道,老爷子这是在抽什么风?当初想出这条计策想要谋图唐家祖宅古井的,不就是老爷子自己么,怎么现在又蹦出了这么一段正义凛然的话来?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裴有道义正言辞道:“唐修贤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公子而已,还只是个孩子,他的手里现在乍然多了这么一个足以令很多人眼红甚至挺而走险的聚宝盆,你们觉得他能保得住吗?” 裴士元、裴士信齐齐摇头。 “所以,做为他的世伯,老夫当然有义务给他一些适当的帮助,让他从这个极度危险的漩涡里抽身出来,哪怕因此会惹火烧及自身,也是在所不辞!” 裴有道回身看着他的两个儿子,言深意切地教导道:“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夫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图谋他的家财,而是在救他,这是舍身取义的大义之举,你们懂了吗?” “唔?懂了!懂了!” 两人齐齐点头,对于他们老爹的无耻言论简直是佩服得无以加复。与老爷子的境界相比起来,他们兄弟两个现在确实还差得很远。 我们这是在救他,这是舍身取义的大义之举! 听听,听听,让人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正义的力量,感觉整个人的心神境界都跟着升华了许多。 另一边,大都督府。 看着府里的下人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掇东西,好像是要举家搬迁一般,可是当李敬向这些下人询问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气急之下李敬直接找上了程处亮。 “夫人莫急,夫人莫急!” 正在演武厅整理兵器的程处亮见李敬过来,连忙往下手中的长刀,拉着李敬的双手在旁边坐下,温声解释道:“原本是想要同夫人招呼一声的,不过因为事情来得急,这一忙起来就给忘记了,夫人莫怪!”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一个大都督都这么急巴巴地想要搬出去?是来了圣旨还是又有了新的调令?”李敬的余气未消,没想到她堂堂一个大唐公主,竟然也有被夫君给忽略的一天。 “都不是。”程处亮突然饱含深情地看着李敬,“其实本来是想给夫人一下惊喜的,不过现在既然被夫人提前察觉,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夫人不是一直都说老是呆在这大都督府太闷了吗?所以我就想给夫人换个好点儿的环境,正好前两天还真让我给找到了一处,那个地方山清水秀,环境宜人,夫人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李敬被程处亮说得有些意动,轻声问道:“不知夫君说的是哪里?” “城东依山傍城而建的那片庄园,夫人知道吧?” “当然,本宫还曾受邀去那里游玩过两次,那里的环境确实不错,只是,”李敬疑惑地抬头看着程处亮:“那些庄园应该已经没有空余了吧?即便是有,就凭咱们府里现在的财力,怕是也买不起吧?” 城东那片庄园虽然不错,可是它的价钱同样足以令人心惊肉跳,动辄就数万贯的底价,哪怕李敬与程处亮贵为皇亲,也是买不起的。 “根本就用不着去买!”见李敬沉着脸冷眼向自己盯来,程处亮身子一颤,忙声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为夫并没有去作奸犯科去巧取豪夺。” “这是惯例!从十几年前城东庄园开始建造之初就定下的惯例!” 程处亮道:“庄园里的住户除了每年足额向城卫军交纳足够的军资之外,还特意为城卫军的头领留有一个在庄园内的居住权,那片庄园里面专门有一处庄园是为城卫军的头领提供的,就好像现在咱们所居的官邸一样,并非私产,每一任的城卫军头领都能光明正大地住进去,而且绝对不会有人刻意追究。” 李敬的面色稍缓,继续向程处亮问道:“那也只是城卫军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城卫军现在全都归我这个大都督管辖,怎么会跟咱们没有关系呢?”程处亮笑道:“再说,这都是底下人的一片孝心,我总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思不是?” 听到这里,李敬了然地轻点了点头,虽然事情有些不太妥贴,这里面也免不了有人想要讨好程处亮的嫌疑,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也不能太过较真儿,否则的话程处亮这个大都督也就不好做人了。 再者,这种事情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日后就算是有人看不惯,也绝对挑不出什么理来。毕竟那片庄园并不是真正的城卫军官邸,而他们也只是暂住而已。 第63章 庄园入手3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家在太原城世代盘踞,可谓是根深蒂固,现在李维先这个家主一人得到提拔,李家的所有人几乎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傲娇得不行。 就好比眼前这个来请唐修的李管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过唐修一次,鼻孔都快昂到了天上。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唐修就给了他一个很难忘的教训。 站在李开明的跟前,李开明鼻孔朝天,不满地瞥了眼面前的唐修,极不耐烦地出声责问道:“墨墨迹迹做什么呢?回去得晚了,我家老爷责怪下来你们负担得起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身子没动,也没有理会李开明的放肆无礼,唐修抬起头很认真地在李开明的脸上打量了一番,之后很淡定也很肯定地向他说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李开明直接跳脚,一脸怒色地抬手指着唐修的鼻子警告道:“唐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最好给我放规矩点儿,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算了,一会见了我家老爷你若是还敢这般胡闹,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少爷,慎言!”唐磐石急忙在旁边小声劝阻,唐禄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唐修。 李开明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子壮硕,面色红润,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哪有一点儿生病的样子?所以两个人直接就将唐修的这句话给当成了他家少爷对李开明无礼的一种挑衅。 虽然他们也很看不惯李开明嚣张跋扈的姿态,但是人家有来历有背景,着实不是他们唐家能够招惹得起的,唐修少爷这么做,实属不智。 “我唐家是靠医术传家,在对病患的诊断上,唐某从来都不开玩笑。” 唐修不以为意地含笑看着李开明,淡声道:“早起的时候口臭,夜睡的时候尿急,更重要的是每天正午,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天寒地冻,你都会汗流不止,而且午时一过,又恢复如常。可对?” 唐磐石与唐禄脸上的表情同时一滞,傻傻地看着他们家少爷,这不是瞎扯淡么,早上口臭,夜里尿急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一年四季每天中午都流汗,而且每次都能流一个时辰,这怎么可能嘛? 唐家是医术传家不错,但是唐修的医术水平唐磐石与唐禄可都心里明镜一样。 似懂非懂,似会非会,这样的半调子水平放在其他行业或许还能对付,但是在给人行医看病上,这样的半调子那就是等于谋杀,当初连老太爷都不敢让他给人开方抓药,为此甚至还忍痛断了他的医道,由此就足以见得唐修的医术水准是多么地吓人了。 但是现在,这位爷竟又医兴大发地开始给人瞧病了,而且瞧病的对象竟然还是少尹府的大管家,这怎能让唐磐石与唐禄不提心吊胆、胆颤心惊? 就在两人准备上前出声劝阻的时候,让他们两个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开明猛地后退了一步,终于舍得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一脸惊诧地看着唐修,疑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耶~?” 唐磐石与唐禄同时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李开明,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少爷蒙对了?这也太扯了吧,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病症? “这样的状况已经有三年了吧?”没有回答李开明的问题,唐修仍是自顾自地接着向李开明问道:“嘴里面的味道越来越臭,夜里起得越来越频繁,而且出汗的时间虽然仍是一个时辰,但是每次流出的汗水却是一年比一年增多,即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每天午时一过也得换下一身湿透的棉衣,可对?” “对对对对,全都对,唐公子不愧是华佗再世,您的诊断一点儿都没错!”李开明的态度一下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瞬间就对唐修点头哈腰恭敬得不得了,“以前我也看过不少医师,但是没有一个能像您这样断得清楚明白的。而且吃了他们开的药也根本就没有效果,这两年这个毛病可把我给折腾惨了!唐医师,您可一定得想想办法!” “可惜啊,来得晚了点儿,虽然外表看上去仍然强壮有力,与一般人无疑,但是邪风入骨,三阳难聚,不好好诊治的话,再过一年怕就……” 说完,唐修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不再理会李开明,径直出了府门。 “什么一年,唐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只有一年的时间好活了?” 李开明的脸直接就变得惨白,一路小跑地撵上唐修,低声下气地向唐修乞求道:“唐公子,唐医师,之前都是小人不对,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唐修对此置若罔闻,仍自顾自地向前走动,李开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凄惨,心里面也越来越害怕,最后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扑倒在地,抱着唐修的大腿大声嚎道:“唐医师,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站在后面,唐禄傻呆呆地看着大门口的这副奇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拉了拉唐磐石的衣衫,有点结巴地轻声问道:“石头叔,我……我没看错吧?趴在地上对着少爷哭嚎的那个,是少尹府的大管家?” 刚刚还高高在上,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李府大管家,现在竟然像死狗一样地趴在地上哭声哀求,这前后的反差,也忒大了点儿吧? “是吧?”唐磐石也有点不确定地轻声回道:“这样惜命怕死的人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我也见过不少,只是没想到这个李管家竟也……这次可能是真的玩大了,若是让他知道少爷的真实水平的话,那可就……” 直到现在,唐磐石仍是不相信唐修的医术水准,对于李开明的病症,除了是唐修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之外,也有可能是唐修在事前就对李开明有过详细的了解。 这阵子为了李家的那处桃源阁,唐修少爷可是没少打听过李府内外的状况,也许李开明的病症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唐修少爷得知的,现在这般说出来,也只是为了报复李开明之前的无礼而已。 唐禄插言道:“少爷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书房看医书,也许他是真的看出了李管家的病症呢?” 唐磐石撇了撇嘴:“看了几天医书就能给人诊断瞧病,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呃……”唐禄无力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唐修终于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李开明,缓缓弯身将其扶起,温声道:“医者父母心,我也很想现在就给你开方拿药,但是我这不是着急要去见李少尹么,让李大人等得久了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想来你也不想见我得罪你家老爷吧?” “这……”李开明面色稍缓,顺势从地上爬起,接着探声向唐修问道:“那就等唐医师见过我家老爷之后,小人再来上门求医?” “生意谈得拢得话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唐某也不知道李大人那边是怎么一个意思,若是因为言语不当开罪了李大人,怕就是……”唐修瞥了李开明一眼,话说了一半便不再多说。 “唐医师放心,我家老爷其实一早就……”李开明瞬间就明白了唐修的意思,扭头向四围看了看,之后轻凑到唐修的耳边小声地说讲了一句。 唐修满意点头,之后投桃报李地也趴在李开明的耳边叨叨叨地小声交待了几句,最后拍着李开明的肩膀朗声道:“半月之内,若不见效,李管家可以随时来找唐某的麻烦!” “唐医师的话小人自然是信得过。”李开明一脸地怪异之色,“只是,这么简单的方法,真的能行?” “行不行,李管家回去一试便知。”唐修定声道:“唐某还是那句话,半月之内,若不见效,李管家可以随时来找唐某的麻烦!” ----求收藏!!! 第64章 庄园入手4 怕死的人都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他们一般都很识实务,为了活命,很多底限他们都能突破,什么事情他们也都做得出来。 就好比眼前的这个李开明,若是放在后世抗战的时候,绝对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汉奸走狗卖国贼。 一般情况下,唐修很讨厌这种汉奸卖国贼之类的人物,但是现在,他对李开明的表现则是非常满意。 李维先果然等不及了,而唐修所开出的四万贯也果然是所有人中的最高价。 如此一来,唐修的心也就算是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桃源阁,跑不了了! 从李家的马车上下来,在李开明这个李府大管家的带领下,唐修带着唐磐石还有唐禄迈步进了李府的大门。 李府的大宅果然气派非凡,不说里面的规模与布置如何,光就是摆在门口的那两对巨大雄壮的镇宅石狮就不是寻常家户能够拥有的,没看到唐禄那小子的眼都直了吗?从进入李府大门开始,唐禄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自卑的毛病又犯了。 唐修没有时间搭理他,倒是唐磐石悄悄地伸手扯了扯唐禄的衣袖并在唐禄向他看来的时候轻轻向前面少爷的背影呶了呶嘴。 唐禄顺势抬头看了看正在前面与李开明闲话的少爷,想起之前在府里的那番关于唐府脸面的言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嘴里不停地无声叨念着: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唐府在外的形象脸面,有礼但不能多礼,谦卑但不能自卑……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唐府在外的…… 好像是在念经一样,在反复不停地叨念之中,唐禄成功被自己给催眠,身上的自信开始一点一点地凝聚,脸上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地开始变得平缓自然,在他们走到李府大厅厅门的时候,唐禄已然恢复了他平时在唐府里的日常状态。 这让一直留意着唐禄神情变化的唐磐石心中大为惊讶,这孩子不会是被鬼给附身了吧?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无声的咒语,怎么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大厅门前,李开明突然停下脚步,在请唐修进入大厅之前,他有些为难地看了唐修身后的两个下人一眼,见他们似乎也有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架式,遂轻声向唐修提醒道:“唐医师,府里有专门招待随行仆从的偏房,您看是不是先让他们二位到偏房里歇会儿?” “怎么?”唐修的眉头一挑,知道李开明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刁难他,遂惑声问道:“莫不是李大人有这方面的忌讳?” 李开明轻摇了摇头,道:“忌讳倒是没有,只是官员之间相互来往的时候一般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讲究,上官去见下官的时候还好一些,但是下官去拜会上官的时候一般都是只身入厅,以示对上官的尊敬。” 李开明虽然没有直言,不过言外之意已是相当明显,连下面的官员来拜会他们家老爷的时候都会自觉地将随行的下人留在外面,你唐修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白身,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原来如此。”唐修了解地轻笑了笑,就在李开明觉得他已经说服了唐修的时候,唐修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唐某人不是官场中人,而且也从没想过要踏入官场,这官场上的规矩就不必去遵守了吧?” “可是……” “放心好了。”唐修大跨步进入客厅,轻笑着向李开明道:“我在李大人的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李大人也不会放下身段去跟我计较的。” 少尹,想当于后世副省长级别的官员。 试想一下,一个副省长,会在意一个平时跟他根本就不搭调的平头小老百姓在他的跟前懂不懂规矩吗?就算是真的触了他的忌讳,他最多也就是哂然一笑,并不会真个去跟他计较,因为太过计较的话,只会遭人笑柄。 无论是唐朝还是后世,没有哪个官员会愿意让‘没气量’与‘心胸狭窄’这些评价落到自己的身上,尤其是那些还想着要上进想要再往上爬的官员,更是如此。 为什么级别越大的官员在对待那些身份地位都远不如他们的官员与平民时都会显得那么宽容、随和,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唐修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直接带着唐磐石与唐禄进了大厅,他今天来是谈生意的,而且过了今天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再与李维先见面或是打交道,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故意迎合李维先。 如果真是想要巴结他想要结个善缘的话,唐修直接出五万贯将桃源阁买下岂不更好,又何必非要费尽周折地等了这么久? “如此,小人也就不再多言了。”人都已经进来了,李开明也只能如此说讲,请唐修在下首位的椅上落座,吩咐下人端上茶水,李开明道:“唐医师且在这里稍待,小人这就去请我家老爷过来。” 李开明走远,唐磐石一脸忧心地在一旁边劝道:“少爷,要不我与小禄还是回避一下吧?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开罪了李大人,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无妨。”唐修不以为意地摇头道:“咱们又不是来求他办事,若是在这个时候就弱了自己的气势,一会儿还怎么开口与他讨价还价?如果李维先的气量真的差到连这点小事儿都跟咱们记较的话,那这桩买卖谈下来他岂不是会更记恨咱们?” 气量好的话自然不用去提,气量差的话,反正都是得罪,与一万贯的差价相比起来,带两个随从进来又算得了什么? 面对少爷的歪理,唐磐石无从反驳,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唐禄这时候也神色如常地站在唐修的后面,并没有被李府这客厅里的高端摆设给慑住心神,只是眼神有些不太活泛,嘴唇虽然不动了,不过唐磐石却仍然感觉到这小子肯定还在默念着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不然的话他现在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 察觉到唐禄的异常,唐修也回身看了他一眼,见唐禄虽然眼神有些呆滞,不过总体来说还算自然,比起上次在裴府里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我催眠,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这么好的效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根本就不大可能,看来唐禄这小子也并不是那么地一无是处。 正思量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唐修抬头朝着厅门处瞧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白面文士缓步跨入正厅,李开明小心地随在其后。 不用问,这个中年文士一定就是即将去长安赴任的中书侍郎李维先了,不待李维先走近,唐修便忙着起身迎上与之见礼。 第65章 庄园入手5 见过礼后,二人分宾主落座。 李维先坐在大厅正首,略抬头打量了唐修及唐修身后的一老一少两个仆从一眼,轻点了点头直声道:“咱们开门见山吧,到目前为止,我李家的那处桃源阁,只有你们唐府一家出价最高。我不管是你们在其中耍了什么手段也好,还是事实的情况就是如此,总之,四万贯确实是我的底线,如果你真能拿出四万贯现钱的话,桃源阁的地契现在你就可以拿走!” 并没有想像中的讨价还价,李维先的表现很直爽,超乎唐修意料之外的直爽。 看得出这位李侍郎应该是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之中的一些猫腻,只是因为他们开出的价码还不算是太过出格,人家并没有准备去追究而已。 或者说人家根本就不屑去追究,毕竟在李维先他们这样的大人物眼里,他唐修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若不是如今急着要把手中的庄园出手,而唐修又给出了一个合适的价格,说不得李维先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唐修一次。 唐修面色不变地轻笑了笑:“李大人说的是什么小生有点儿听不大明白,不过四万贯现钱我唐家还真就能拿得出来,只要李大人点头,今日午时之前就能将钱送来府上。” “好!”李维先一拍桌子,当即决定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地契还有转让文书本官都已备好,待那四万贯钱到帐,那桃源阁从此就姓唐了!” “大人爽快!”小声地恭维了一句,唐修也不墨迹,直接转身向身后的唐磐石吩咐道:“石头叔,劳驾你辛苦一趟,回去将家里的那四千两黄金运送过来。” “是,少爷!”应了一声,唐磐石又冲着李维先行了一礼,之后才躬身退出。 待唐磐石出去,李维先扭头深看了唐修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淡声道:“既然已经谈妥,那本官就不多奉陪了。一会儿我会让人将庄园的地契还有转让文书送来,剩下的事情你们跟李管家商洽就是了。” 说完,李维先冲唐修轻点了点头,之后径直出了客厅。 这就走了? 唐修愕然地看着李维先淡然离去,不禁哂然一笑,果然,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出来见他一面也只是出于礼貌应付一下罢了。 人啊,永远都别太把自己给当回事儿,其实当个小人物也挺好,最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其实唐修倒是很佩服李维先这样的行事作风,做起事来直奔主题,绝不拖泥带水,能两句话就交待完的事情绝不多说第三句,是个办实事的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混到了三品的大员。 “唐医师莫怪。”李维先离开,李开明见唐修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遂上前解释道:“再过两天李家就要举家迁往长安,这段时间老爷又是忙着交接公务,又是忙着处理家中的一些俗事,着实是有点不可开交,若是有怠慢之处还望唐医师莫要见怪。” “李管家言重了,今日能得李大人一晤,对唐某来说已是三生有幸,又哪敢再多作奢求?” 唐修轻笑着微摇了摇头,知道李开明说得是客气话,事实上若不是李开明有事求着他,这会儿这位李大管家说不得连理都不会理他们一下,更别说是替他们家老爷解释了。 “唐医师请坐!”再次请唐修在原位坐下,李开明道:“我家老爷就是这个性子,做什么事都不喜欢拖沓,否则的话家里的那座庄园又岂会四万贯就给卖了出去?若是放在平时,或是多等些日子,就桃源阁所处的位置,六万贯、七万贯也都是卖得的。” “李管家说得不错。”唐修微笑着点头附和,“不过做买卖就是这样,买急不买需,桃源阁本身的价值确实不菲,六万贯七万贯也完全值得,但是现在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拿出四万贯甚至更多现钱的,不是我大言不惭地吹嘘,除了我唐家之外,怕是再难找出第二家了。” “就是这四万贯,也是我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筹借来的,否则的话就是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弗了李大人的面子,怎么也得把价码给添足了不是?” “唐医师说得是。”李开明附言道:“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家老爷才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将桃源阁售与唐医师。” “当然,也是唐医师自己有眼光有魄力,否则的话太原城能够筹来四万贯钱的家户也并不是没有,但是为何迄今为止却只有唐医师一人愿意拿出这么多的现钱来?” 对此,唐修摇头不语。 李开明说得不错,如果真的要凑的话太原城能够凑足四万贯甚至更多现钱的家户也不在少数,但是那些都是大家大户,日常的开销用度都不是小数,他们不敢像唐修一样一下将手中的所有流动资金全部拿出,在他们看来,为了买一处庄园而将自己陷入窘境,不值得。 闲聊之中,有李府的家丁从后院拿出地契与转让文书过来交给李开明,李开明接过两样东西看了一眼,便直接将其放在桌上展开给唐修观看,确认无误后并未收回,直接将地契与文书推递到了唐修的手中。 有点不合规则,不过李开明并不担心唐修会拿了东西不认帐,他很清楚唐修没有那个胆子,事实上现在整个太原府,敢在他们李府耍无赖的,还真就没有几个,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们家老爷。 对于李开明的示好,唐修即不矫情,也不推辞,直接接过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然后静等着唐磐石带着那四千两黄金回来。 “唐医师,马上就到午时了,您看小人这病是不是……”李开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上中空,午时将近,不由轻声向唐修提了一句。 “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来给李管家先调理一下好了。虽不能一次性地根治,但却也能极大地缓解发病时的症状,最起码,今天中午不会让李管家再出那么多的汗水。” 唐修扭头看了李开明一眼,知道李开明这是想再试探一下他的医术根底,唐修也不拒绝,直接起身挽袖从怀里掏出一套针具来。 “劳驾李管家先把外衫褪去,最好能够露出背部的肌肤,有几个穴位必须要肌肤相触才能拿捏得准确……” 唐修整理着手中的银针,嘴上说得很随意,不过李开明听得却是面色骤然一变:“还……还要脱衣服?**着上身?” “那是自然,”唐修抬头看了李开明一眼,理所当然道:“针灸不是儿戏,身上的穴位更是不能有分毫的差错,不然的话不能医病是小,严重的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待过了今日,小人再专程到府上拜访,到时候再请唐医师施以妙手!” 听唐修如此一说,李开明连忙摆手拒绝,现在的场合不对,他若是敢在李府的大厅里坦胸露背,回头老爷还不得抽死他? “也好,在这里针灸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应了一声,唐修有点惋惜地将手中的银针收起,之后轻声向李开明言道:“其实无须针灸李管家的病症也能很快缓解,按我之前教你的方法,半月之内必有奇效,李管家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第66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唐磐石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而且他还想到了让婉儿那丫头跟过来保驾护航。 太原城内的治安虽然不错,但是四千两黄金的巨资,也足以让很多人心生歹念蠢蠢欲动了,有婉儿这个明劲巅峰的大高手跟着,安全一些。 四千两黄金,分两摞整齐地摆放在李府大厅的桌面上,请李开明当面点清、确认无误之后,唐修这才轻轻地将放在桌面上的地契与李维先亲手所书的转让文书给揣进怀中。 至此之后,城东的那处桃源阁,姓唐了! 拜别李府,在回去的路上,唐修的心情一直都处于一种很欢愉的状态,入唐以来,第一件他最为迫切想要做到的事情,终于做到了,他有一种心念通达的畅快之感,很不错。 “该有一辆马车了。”唐修打量着他们现在乘坐着的临时租来的马车,轻声向唐磐石交待道:“回去之后记得去少夫人那里支些钱出来,去选辆马车,以后搬到城东的庄园,出入若是没有马车代步,会很不方便。” “是,少爷。”唐磐石点头应声。 桃源阁座落在城外,距离唐府少说也有十余里的路程,就如唐修所说,若是没有一辆马车代步,想要进城的话,少说也得走上半个时辰甚至更久的时间,他们这些下人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多走些路多费些时间,但是若是少夫人还有太夫人她们也想进城的话怎么办? 再者,唐府也确实是该添置一辆马车了,就是不搬到城外,唐府本身也需要有一辆像样些的马车来装饰一下门面了,以前落魄的时候没有条件也就算了,现在少爷长了本事,讨回了祖田不说,家里也平白多了几万贯的家财,自然是不能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想到这些,唐磐石心中不禁多少有些感叹。 少爷真是变了,虽然很多时候仍然是有点不着四六,但最起码他现在不败家了,而且也开始知道往家里赚钱了,与以前的只出不进相比,现在的唐府总算是能看到一点儿再次振兴的曙光了。 “还有车夫,还有丫环、家丁,也都得再去招募一些。”唐修继续吩咐道:“桃源阁的占地近三十亩,仅凭咱们府里现有的这些人根本就打理不来,也是时候该多添些人口了。” “少爷放心,”唐磐石回道:“太原城最不缺的就是丫环仆从,只要少爷点头,今天下午老奴就能将人带来供少爷挑选。” “挑就不用了,我相信石头叔的眼光。” 只是招一些端茶递水的丫环与打扫卫生、开田平地的苦力罢了,唐修的要求不高,所以兴趣也就不大,只要老实本分有把子力气也就够了,唐磐石这个老管家完全能够胜任。 唐磐石再次点头应是,挑选下人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情,既然少爷懒得沾手,他这个做管家的自然得承担起来。 交待完后,唐修又恢复了他一惯的懒散模样,斜依在车厢的偏座,伸手撩起车窗的布帘,哼着小曲儿,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马车外古代街道上的喧闹景象。 唐朝时的交通已经有了出行靠右的习惯,无论是路中行驶的马车,还是路边行走的行人,全都靠着各自的右方,朝着统一的方向向前移动,所以街面上的行人虽多,声音也多少有些嘈杂,但是交通的秩序却有条不紊,很通畅。 想起后世那些大城市中拥堵不堪的交通路况,还有一堵就是个把小时的常态出行,唐修不禁心生感叹:不堵车的感觉,真是爽啊! “少爷,”坐在唐修的身边,看唐修这会儿的心情不错,唐禄终于忍不住出声将他憋了一路都没想明白的问题给问了出来:“您说,那个李开明,是真的有病吗?” “当然,”唐修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声道:“若是没病的话,你觉着他会对咱们那么客气?” 唐禄点头没有反驳,李开明是什么德行,从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唐禄就有了充分领教,在这个问题上唐禄与他们家少爷的意见一致。 所以唐禄很快便跳过这个问题,直接向唐修问道:“那你说能给他治病,也不是在蒙人了?” 方才在李家大厅,当李开明提出要让他们家少爷给他现场诊治的时候,唐禄的心跳直速上升,着实为他们家的唐修少爷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当时的场合不对,让唐修少爷给应付了过去,但是在看到唐修毫无顾忌地从怀里掏出银针想要给李开明针灸的时候,唐禄可是着实被唐修的这番举动给吓了一跳,心都差点儿没从噪子眼儿里蹦出来。 针灸可不是玩笑,扎不好那可是会死人的,唐禄甚至都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学过针灸的唐修少爷,什么时候竟养成了往怀里揣针具的习惯,他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医了? “这医病救人,就跟那些信众信神拜佛一样,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唐修淡声说道:“如果李开明信我的话,他的病自然能药到病除,如果不信的话,就是扁鹊神医来了,他也好不了。” 唐修的回答,让唐禄、唐磐石还有婉儿全都是一阵地心惊肉跳。 这算是什么答案?这是一个正常的医师能说出来的话吗? 看病要遵医嘱不错,但是这行医治病,跟求神拜佛能一样吗?开药行针的时候,一味药用得不对或是一个穴位扎得不准,那可都是有可能会要了人命的! 一时间,三人个都开始在心里为李府的那个大管家默哀,希望他吃了唐修少爷开的药后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他们唐家可就真麻烦了。 唐磐石与唐禄不禁扭头对视了一眼,难怪少爷一直说要半个月后才能初见成效。 半个月后,李开明早就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了,便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大可以推脱到水土不服,或是风寒侵染上面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估计也不会有太多人会想到唐修的药剂上面来。 “不知道少爷给他开的那个方子,药量是……”唐磐石忍不住担心,多问了一句。 唐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随声安慰了一句,道:“放心好了,只是一个偏方,剂量不大,就是治不好病,也绝对吃不死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 唐磐石三人同时长松了口气,吃不死人就好,只要人没事儿,到时候李开明最多也就是来骂两句庸医,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李开明这次随着李维先去了长安,三五年内怕都再难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人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儿,少爷倒是打得好算盘。 见几人这般表现,唐修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医术去赚钱讨生活,现在的他,只需要把新得的庄园给打理好也就够了。 第67章 不要后悔1 唐修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带着桃源阁的地契回到唐府的时候,唐府门前停着的一辆裴家马车一下就让他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之前的好心情也瞬间被吹了个七零八落。 裴有道的吃相太难看了,简直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看着上面挂着裴家字号的马车,还有马车上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呻吟之声,唐磐石颇为意外地探声向唐修问道:“少爷,裴家人现在过来,不会是想要……” 听到马车里的痛呼声,就是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裴家的人此来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裴家的人在唐府的门前受伤痛呼? 唐磐石并没有太过担心里面太夫人她们的安危,有少夫人这个大高手坐镇,动手的话,吃亏的只可能会是裴家的人,现在马车里的呻吟声就是很好的证明。 “没错,就是冲着咱们唐家的祖宅来的!”唐修沉着脸,直接迈步进入府门,“咱们那边刚刚将桃源阁买下,他们这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逼债,裴有道还真是想要把事情给做绝啊!” 早就知道裴有道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是唐修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裴有道竟然连多等一天的耐心都没有,以前还真是高看他了。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唐磐石三人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尤其是唐磐石与唐禄,甚至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一开始裴家愿意归还祖田,甚至还借了唐家四万贯的巨款,让他们还以为裴家终还是念着当初的旧情,还以为裴有道是真心想要帮助唐家,帮助他们家少爷。 但是现在,美梦碎了一地,留给他们的只有满腹的悲伤与愤怒。 四万贯刚花出去,裴有道就派人上门催债,现在让他们上哪去再弄四万贯还给裴家?难道真的要将祖宅让给他们吗? 关于祖宅的事情,唐修事前也曾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事实上当初唐修让他们故意去散播古井灵泉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曾明确跟他们提过祖宅归属的问题,提过想要暂时抵押祖宅的想法,只是唐磐石与唐禄怎么都没想到,为了一口破井,突然从背后捅他们一刀的竟然会是裴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笑的是他们之前竟然又选择了相信裴家,真是愚蠢之极!这个时候无论是唐磐石还是唐禄,都忍不住想要扇自己几个大耳光。 “哟!这不是唐修唐少爷吗?”刚跨进院门,唐修就被从门房处走出的裴府家丁给拦了下来,家丁一脸蔑视地看着唐修,高声向唐修宣布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裴家的别苑了,麻烦唐少爷认清自己的身份,私闯民宅可是要做牢的哦!” “滚开!” 看来之前裴彩儿给他们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否则的话怎么还会有这些阿猫阿狗的东西在唐府的门前得瑟? 没有跟眼前的家丁废话,唐修极不耐烦地随手一拨拉,直接就将眼前这只得瑟的小苍蝇给甩到了一边。 甩出去的时候,裴府家丁双腿腾空,横空向右平移三米开外,然后‘扑通’一声,直接蹲坐在青石地面上,疼得嗷嗷直叫。 唐禄与唐磐石在后面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气了?一百多斤的大活人随手就给扔了出去,这是平日里连桶水都提不动的唐修少爷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婉儿也很意外地看了唐修一眼,虽然这种事情婉儿自己也能轻松办到,但是她凭借的可是她明劲巅峰的强大实力,而唐修少爷,明显没练过武,身子骨看上去也不甚强壮,一个月前他甚至连小姐的一脚都撑不住,现在的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将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给平甩出去了三米多远? 婉儿看得很清楚,唐修在甩那个家丁的时候只是很随意地随手一挥,下盘还有腰部根本就没有一点发力的迹象,完全是凭借着右臂的甩力直接将人给甩出去的,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是却并不是任谁都能做得到的。 难道,唐修少爷也是一个高手? 家丁的惨叫声,引来了正在客厅里对着太夫人耀武扬威的裴家的两位公子。 裴士元与裴士信出了厅门,看到自家的家丁坐在地上痛嚎,而唐修则不管不顾地径直向大厅走来,看到唐修出现,两兄弟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期待已久的莫名笑意,挥手示意身边的下人将门口受伤的家丁移开,静静地看着唐修向他们走来。 “一别数日,唐兄弟别来无恙啊?” 唐修走近,裴士元与裴士信同时拱手向唐修见礼,脸上的笑意要虚假有多虚假,看得唐修有一种想要将他们也给拍到一边去的冲动。 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一下,唐修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轻声一哼没有理会,直接抬步绕过他们径直进入客厅。 “诶!你他娘装什么装?信不信老子……” 裴士信被唐修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见唐修连理都没理他们就直接进了厅里,胸中的怒气频升,忍不住抬手指着唐修的后脑勺,想要跟上去给唐修一个深刻的教训。 “老二,算了,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还有,之前在里面的教训难道你已经忘了不成?” 裴士元一把将裴士信拉住,轻声提醒了一句,待裴士信安静下来,这才再次抬步,回转返回客厅。 客厅里,太夫人崔氏安然而坐,裴彩儿与浅荷分别立在崔氏的身后两边,见唐修回来,三个女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 “回来了?”崔氏静看着唐修,脸上的笑意一如即往地平和慈善,仿佛根本就没把门外的裴家兄弟给当回事儿。 唐修也轻笑着弯身见礼:“孙儿不孝,让奶奶担心了!” “无妨。”崔氏轻摇了摇头,淡声道:“几个跳梁小丑而已,老身还不放在心上。既然你回来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唔?这老太婆……” 老太太的话正好被再次进来的裴家兄弟听到,两人直接被这句话给憋出了内伤,脸色黑如锅底。裴士信想要再度发飙,却又被裴士元给拦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唐家的地盘,而且裴彩儿的身手在刚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识过,如果他们再敢对屋里的那个老太婆不敬的话,下次被扔出去的怕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了,之前裴万管家的惨样可不是闹着玩的。 “奶奶放心,这种事情孙儿早有预料。”说着,唐修回头瞥了裴士元与裴士信一眼,蔑声道:“正如奶奶所言,只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崔氏闻言轻点了点头:“如此,那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叶儿,浅荷,咱们去后院儿歇着吧。” 说着,崔氏从椅上站起身来,在裴彩儿与浅荷的搀扶下,缓步出了客厅。 目送着太夫人走出厅门,唐修这才提摆在客厅的主位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因为裴彩儿的离去而再度变得嚣张的裴家兄弟,面无表情地淡声向他们说道:“行了,说说你们今日的来意吧?” 第68章 不要后悔2 “看看这是什么!” “啪!”的一声,裴士元从怀里将唐修之前留在裴家的那张借据掏出,狠狠地拍在唐修旁边的桌面上,一脸得意地看着唐修。 拳头再大你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只要有这张借据在手,他们裴家就是占理的一方,以后便是将官司打到太原府衙,他们也丝毫不惧。 现在该害怕的应该是唐修,是方才的那个老太婆与裴彩儿才对,武力再强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能强得过大唐的律法不成? “一张借据而已。”唐修不以为意地低头瞥了一眼,之后面无表情地淡看着裴士元,“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还钱的时候到了。”很不爽唐修现在若无其事的淡定表情,裴士信插言道:“四万贯,劳烦唐贤弟现在就把钱拿出来吧!” “聒噪!”没有理会裴士信,唐修继续向裴士元问道:“裴有道呢,他怎么没来?” 裴士元轻撇了撇嘴:“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让他老人家跑一趟吗?别费话,赶紧拿钱,没钱的话可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直接收了你唐家的祖宅了!”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不就是想要我唐家的祖宅么?” 说着,唐修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印有红色漆印的纸张,同样“啪!”的一声拍放在桌面上,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裴氏兄弟,道:“这就是我家祖宅的房契,想要的话让裴有道亲自来拿,你们两个,还不够那个资格!” “唐修!你他娘……” “啪!” “啊!唐修,你他娘敢打我!我……” “啪!” 唐修起身抬胳膊,飞速窜到裴士信的面前,一边一下,左右开弓,全都很瓷实地扇在了裴士信的脸上,“口出污言,这两巴掌让你好好长点儿记性。别忘了这里现在还姓唐,信不信我现在就是打断你两条腿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裴士信还想再骂,却被裴士元及时给拦了下来,将裴士信拉到自己身后,裴士元色厉内荏地抬手指着唐修警告道:“唐修!你别太过分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你的债主!” “债主?”唐修不屑地嗤声一笑:“当初借钱给我的可是裴有道,跟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老子还是那句话,想要房契,明天让裴有道自己来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要霸占我唐家后宅的那口古井吗?”唐修回身坐定,面上的神色再度恢复平静,淡淡地看着裴士元与裴士信道:“你们信不信,把我给逼急了,我会直接买上几斤砒霜全都扔到那口古井里,到时候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了好去!” “哦,对了,还有我新得的那处桃源阁,现在它已经是我唐家的产业,”唐修继续向两人威慑道:“你们信不信,今天投完砒霜,明天我就能把桃源阁以一文钱的价格卖出去?反正那四万贯钱不是老子的,便是丢了我也不心疼!” “你敢!”裴士元的底气明显不如来时那么充足,不过仍是外强中干地出声向唐修威胁道:“我们可以去告你!就凭着这张借据,就足以让你在牢房里蹲上半辈子了!” “是吗?”唐修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裴士信,“劳烦你看清楚那张借据上写的是什么,如若无力偿还,愿以唐家祖宅一座抵押偿还,知道什么是抵押偿还吗?不明白的话回去问你家大人去!” “呜呜呜……” 片刻的功夫,裴士信的脸已经肿得胜似猪头,指着唐修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他的嘴,已经肿得张不开了。 “行了,既然话已挑明,我就不送二位了,两位请回吧!哦,对了,记得明天来的话不要太早,莫要扰了我的好梦!” 唐修伸手将桌面上的房契收好,对唐磐石说了句‘送客’之后,就直接出了客厅去了后院儿。 “好!你等着,这事儿不算完!” “呜呜呜……” 裴家两兄弟在大厅里说了几句硬气的场面话之后,就在唐磐石的督促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唐府。 看着裴家的马车渐渐远去,唐禄轻声赞叹了一句:“方才少爷可真够霸气的,裴家的这两个白眼狼根本就不是对手嘛!” “是啊,就是手段略显无赖了些。”唐磐石点头附和:“不过,恶人还须恶人磨,对待裴家这些背信弃义的货色,还真得使些手段才行。” 到了后院,唐修直接就去了太夫人所在的院落,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给太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出乎唐修意料的是,太夫人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想像的那样凝重。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现在竟然很开心地在分食着一个大西瓜。见唐修进来,太夫人甚至还很热情地把唐修叫到身边,亲自给唐修递过了一牙儿西瓜。 “奶奶难道就不担心?”接过西瓜,狠狠地咬上一口,唐修惑声向崔氏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一座宅子吗,裴家小儿想要,直接给他就好了!” 唐修直接愣住了,这老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竟然连祖宗的基业都不放在心上了?不是说年纪越大就越念旧,思想就越守旧越顽固吗? “老祖宗的基业虽然重要,”看出唐修脸上的疑惑,崔氏直声道:“但是与修儿你这个唐家唯一的传人相比,它也就是一座破宅子而已。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城东的庄园,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唐家的所有人,都站在你这一边。” 崔氏的话让唐修的心中一暖,让他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爷爷。 那时候唐子悠大学毕业,放弃了留在城里找工作的机会,直接回到了老家的那个小山坳里,包山种田,在土地上刨食儿,惹来不少的乡邻非议,什么没出息,什么窝囊废,什么读书读傻了的话语不绝于耳,那时候,唯有爷爷还一如即往地相信他、鼓励他,一直陪着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创业初期。 现在,唐修从崔氏的身上,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完全被信任的感觉。 “奶奶放心!”唐修保证道:“祖宅只是暂借而已,用不了多久,孙儿就能再从裴有道的手里讨回来!”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崔氏轻笑着说道:“老身也很看看裴家那个小儿在得到咱们家的宅子之后会是怎样一个表情,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后悔了才好!” 第69章 不要后悔3 搬家。 这是唐府接下来的全部活动内容。 钱财,首饰,书籍,器具,还有偏院祠堂里供着的祖宗牌位,以及后宅蚕室裴彩儿养着的那些桑蚕,凡是能够搬得动拿得走的,全部清空,一片树叶也不给裴家留下。 在唐磐石他们都忙着收拾东西的空当,唐修让唐禄去将香满楼的掌柜给请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孙满仓还以为唐修是有什么大买卖要谈,还以为唐家要加大每日的青菜供应,一得到唐禄的信儿,撂下店里的生意,急巴巴地就跑了过来。 不过,在他看到唐府上下一片闹腾着似乎是要搬家的时候,小老头儿的面色便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唐家的人搬走了,他的青菜怎么办?难道唐修这是要毁约? 直到这个时候孙满他才发现,貌似从他们做生意开始,一直都是口头上的约定,还从来没有签订过什么正式的文书契约,若是唐家突然要断了他们的青菜供应,他们香满楼甚至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而对于唐修这个人的信誉,孙满他从来都没有报过什么希望。 所以,一进唐府的大门,孙满仓就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一个耳光,疏忽大意,真是疏忽大意了!明知道唐修那小子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且他好像也完全不再在乎什么声名声誉,怎么当初自己就鬼迷心窍地就没想到要跟唐修签订一个书面上的买卖契约呢? “孙掌柜,您这是……” 孙满仓的耳光扇得清脆有声,唐禄有些傻眼儿地看了他一眼,这老爷子不是有病吧?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自己扇了自己一下呢?看这脸都红了一片,下手还真够狠的。 “没事儿,没事儿。”孙满仓摇头摆手道:“方才有些困乏,打打精神一些。”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孙满仓抡圆了手臂在自己的另一边脸上也给狠狠地来了一下,之后小老头精神矍铄地冲着唐禄昂了昂脑袋:“看看,现在精神多了吧?你要不也来试一下?” 唐禄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小子现在就很精神,谢谢您的好意!” 不想跟这样的疯子呆在一起太久,唐禄加快了脚步,把孙满仓领到唐修所在的书房后,就一溜烟儿地远远避开。 “孙掌柜请坐!” 见孙满仓进来,正在整理医书典册的唐修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请孙满仓在旁边的桌椅旁边落座,之后抬头打量了孙满仓一眼,轻笑道:“孙掌柜的气色不错啊,面色红润,精神饱满,难得啊。” “唐公子说笑了。”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觉提醒着孙满仓不要在脸色的问题上与唐修多做纠缠,他开门见山地向唐修问道:“不知唐公子唤孙某过来所为何事?” “孙掌柜还真是够直爽。”唐修轻笑着站起身,看着孙满仓道:“本来还想请孙掌柜喝杯茶叙叙旧情呢,不过既然孙掌柜这么着急,那咱们便直奔主题好了,孙掌柜请随我来!” 说完,唐修抬脚出门,在前面为孙满仓引路,一直将孙满仓带到了后宅的菜园旁边。 “这么多青菜?!”第一次见到这满地绿油油的青菜,孙满仓的两眼放光,“全部采摘下来的话少说得有三百斤,唐公子这是要一次性地全都卖给我们香满楼吗?” 三百斤的青菜,若是全都买回去,酒楼里总该能分到一些了吧? 程家的那两个吃货就是再能吃,也不可能在青菜的保鲜期内将它们全都吃完吧?这可是三百多斤的分量,三五天内,就是十头猪也吃不完啊。 “为什么不呢?”唐修轻笑着回道:“从明天开始这座宅子就要易主他人,现在不赶紧把这些青菜给卖了,难道还要留下来便宜给裴有道那个老狐狸不成?” “裴有道?”孙满仓回过神儿来,目光从菜园里收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口水井,诧声问道:“唐公子把这宅子卖给裴家了?” 唐家的宅子在整个太原城现在都已是闹得人尽皆知,想要得到他们家这片宅子的豪门大户大有人在,只是唐修一直都坚持着不肯出售,怎么现在,这不声不响地就让裴家给得手了呢? 不说虽的,守着那口古井,就相当于是守着一个可以随时生钱的聚宝盆,唐修这个败家子怎么会舍得将它让给裴有道呢? “说不上是卖,我唐修就是再怎么混帐,也不会主动去贩卖自家的祖宅。”唐修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沉,恨声道:“只是上了裴有道那老东西的恶当,当初借了他点儿钱,现在被他堵上门来逼债,不得已才将这片宅子暂时抵押给他而已。” “以后裴家成了这宅子的主人,孙掌柜若是还想再要青菜,就只能去找裴有道了。” “原来如此。”孙满仓若有所思地轻点了点头。 “不过,”唐修扭头看了孙满仓一眼,淡声提醒道:“如果孙掌柜真要跟裴家合作的话,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给孙掌柜提个醒。” 孙满仓恭声道:“唐公子请讲,老朽洗耳恭听。” “我唐、裴两家数代相交,交情可谓莫逆,到了我这一代,甚至还与裴家结了亲,娶了裴家的女儿为妻,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义上结义了吧?”唐修愤声道:“可即便是这样,裴有道那老东西竟然还能做出图谋我唐家祖宅的卑劣勾当,跟这样不顾亲情不讲信义的混蛋合作,若是不长点心眼的话,日后必然会吃大亏!” 孙满仓深以为然地轻点着脑袋,裴有道生性凉薄,他这些年在太原的所做所为孙满仓也多有耳闻,即便是唐修不说,他对裴有道也会多有提防。 “所以,一定要跟他签订长期的书面契约!” “而且,违约金也一定要高到让他害怕,让他不敢在其中做一点儿手脚!” “依我看,十万贯就正合适!”唐修一点也不客气地给孙满仓提供了一个数字,“十万贯虽不是裴家的全部产业,但也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也足以让裴有道肉痛胆寒了。” “当然,如果孙掌柜觉得十万贯不保险,二十万贯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这个违约金若是订得太高的话,裴有道那老狐狸估计也不会同意。” “十万贯?!” 孙满仓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迟疑不定地看着唐修,只是买卖一些青菜而已,有必要这么狠么?十万贯的违约金,你当裴有道是傻子么? “十万贯很多吗?”唐修有些鄙视地看了孙满仓一眼,轻声道:“你当这些是普通的青菜吗?你在我这里买是三百文一斤,你以为到时候裴有道还会再以三百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你吗?这些青菜的妙处,想来你也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他将价格提高到六百文甚至一贯一斤,难道你就会不再买了?” “话虽如此,可是这可是十万贯的违约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我到时候真的提了出来,你觉得裴有道他能同意吗?” “为什么不能?”唐修道:“只要你能向他保证,一天一百斤甚至两百斤的持续向他收购,他巴不得你将违约金提得再高一点呢!” “唔!” 孙满仓一愣,之后豁然点头,之前他被唐府每天二十斤的供应量给限定住了思维,还以为这些青菜每天就只能产出二十斤,完全没有想到每天一百斤甚至两百斤的额度。如果裴家真能提供这么多青菜的话,十万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信我,”见孙满仓已然意动,唐修继续向他蛊惑道:“违约金订得越高,到时候你们香满楼的惊喜就会越大,不出半个月,你们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ps:今天是除夕,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大吉!!! 第70章 不要后悔4 孙满仓带着唐府后宅菜园里的三百五十斤青菜离开了。 出了唐府,他并没有原路返回香满楼,而是驾着马车直奔城东,过了城卫军的门禁排查,进入了城东的庄园区。 在最外围的一处名为‘清灵别苑’的庄园门前停下,向守门的护卫亮出一块腰牌之后,直接驾着马车进入了‘清灵别苑’。 这是程处亮新的住所,刚刚搬来不到一天,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利落。 听到下人的禀报,正在耍着大刀热身的程处亮眉头一挑,这个孙满仓上午不是刚来过么,怎么现在又来了? “孙掌柜说他这次带了三百五十斤的青菜过来,小人也亲眼见到,满满一车的青菜,菜根上还沾着新泥,像是刚从土里摘出来的。” “三百五十斤?!” 程处亮身子一顿,之前的淡定神情瞬间崩塌,三百五十斤,大半个月的份额,这个孙满仓不会是把唐修的菜园全都给包圆儿了吧? 吩咐下人去将孙满仓给请到偏宅小厅,程处亮将手中的大刀放到兵器架上,披上挂在门口的外衫,径直向小厅走去。 小厅里,正在细品着茶水的孙满仓见程处亮过来,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就要上前见礼,却被程处亮给摆手拦住:“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唐修那小子怎么会一下给了你这么多的青菜供应?之前不是说每天只有二十斤吗?” 程处亮是个急性子,孙满仓也就不再多作虚礼,直声回道:“唐家的宅子马上就要姓裴了,这三百余斤青菜,就是唐修在搬出唐府之前,提前卖予香满楼的。” “裴家?”程处亮轻点了点头,“看来唐修那小子买桃源阁的那四千两黄金,就是从裴有道那里得来的了。只是唐修这小子是不是太混帐了点儿,怎么连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放过?” 做为古井灵泉传言的知情人之一,程处亮深知唐家老宅里面所隐藏着的种种猫腻,所谓的古井灵泉,只不过是一个噱头,一个由唐修故意制造并散播出来的用以提升唐家祖宅价格的由头而已,根本就当不得真。 只是让程处亮想不到的是,唐修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吸引了那么多豪门富商的目光,怎么最后却狠狠地坑了自己的老丈人一把?若仅只是因为结亲的事情的话,那唐修这小子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嫁到唐府的不管是嫡是庶,她始终都是裴有道的女儿,裴有道也始终都是唐修名副其实的岳父,就是唐修对裴有道再怎么不满,翁婿的名分在那放着,怎么也不能给人挖这么大一个巨坑啊? 虽然程处亮也一直都很不齿裴有道的为人,但是就裴、唐两家世代相交的关系而言,唐修实在是不该如此做为。 人可以无耻可以混蛋,但绝对不能不孝! 一时间,程处亮对唐修的感观急剧下滑,直接在唐修的脑门儿上贴上了不孝的标签。 “老爷怕是误会了。”孙满仓忍不住为唐修说了句公道话:“据小人所了解的情况,事实上并不是唐修愿意将祖宅卖给裴家,而是裴家以借贷为由,强行霸占了唐家的祖宅。” “这件事是裴有道做事不地道,就算是唐修设局在先,但若是裴有道自己不贪心,不想着去图谋他姑爷家的房产,他也不会步入局中。” 唐家古井,最近这段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有多少人都在暗中觊觎,就在前两天听说唐家的那片宅子已经被那些好事之人给炒到了十万贯的天价,若不是提前得了程处亮的提醒,孙满仓说不得也会忍不住眼红,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唐修所布下的一个骗局。 花四万贯,拿下了他心中所认为的价值十万贯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这样东西还是他姑爷家的产业,裴有道的做法确实有点下作。 若唐家的古井为真,若这并不是唐修所设的请君入瓮之局,到最后谁会为唐家为唐修去说一句公道话? 祖宅易主,财源被断,怕就是他刚刚到手的桃源阁也难得保全,最后说不得还会再次落入裴家的手中。裴有道如此做为,完全是在将唐修往绝路上逼,也难怪唐修会对裴家如此心黑手狠。 “哦?” 程处亮的眉头一挑,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 既得了钱,又占了理,就算是日后裴有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什么苦都得自己吞下。 欲擒故纵,欲取先予,在骗取别人钱财的同时还将自己给摆在了受害者的一方,这一招唐修玩得漂亮啊,一座破宅子换了四万贯钱不说,还让裴有道赔上了一副脸皮,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其实,小人这次过来,除了是送菜之外,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需要老爷亲自定夺。” 孙满仓不急不缓地将唐修在唐家菜园旁所说的那些话又一字不落地给详述了一遍,程处亮听后神情惊诧:“十万贯?!这小子还真够狠的,这不是要把裴家往绝路上逼吗?” 十万贯,裴家的所有产业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也就这么些了,看来唐修是准备借此机会要把裴家给一网打尽啊! “不过嘛,他的做法倒颇合老夫心意!”程处亮的话锋一转,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大丈夫合该如此!” 程处亮忽然开始有点儿喜欢这个叫唐修的年轻人了。 有仇不隔夜,你给我一拳我必还你十脚,有武人的性格与血性。而且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很是了得,就程处亮所知的年轻一辈人中,鲜有能如唐修者。 “那,”孙满仓凑上前轻声问道:“这十万贯的合约,不知老爷的意思是?” “签!为什么不签?!稳赚不赔的买卖,傻子才不签!”程处亮大手一挥,直接就应允了下来,“也合该裴有道那老东西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让他多出点儿血,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十万贯,就是程处亮身为驸马都尉,身左卫中郎将,身为太原大都督,也是眼馋得紧,既然能有机会合理又合法地得到,何乐而不为? 第71章 不要后悔5 翌日。 和风骄阳,春光大好。 裴有道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来到了唐府,不过却被唐磐石给拦在了门外,理由就是少爷还没起床,有什么事儿都得先等着,等少爷起来了再说。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也就不必再讲什么礼数不礼数,你自己不要脸,我们也不会再给你脸。 所以,唐磐石还有唐禄都没有给裴家人什么好脸色,连门儿都没让他们进来,像两个门神一样牢牢地守在门外。 裴有道气得脸都绿了,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连两个看门儿的下人都敢对他蹬鼻子上脸的,真是岂有此理! 知道唐家的下人不多,男仆总共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两个,而且还是一老一小,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有心想要带着手下强冲进去,不过在看到婉儿从后院提过来的巨型石墩之后,裴有道很果断地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足有三四百斤的石墩,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只手就轻松地提了过来,然后重重地扔放在裴有道一行人的身前,在地面儿上砸出了一个足有四五指深的凹坑不说,裴有道他们甚至还感觉到了地面上传来的强烈震动,他们的小心肝儿也随着这些震动开始没有一点节奏感地扑通扑通乱跳不止。 连这么坚实的青石路面都能砸出一个坑来,这要是砸到人的身上,那会怎样? 骨断筋折,血肉四溅? 以前在裴府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婉儿这个小丫头小胳膊小腿儿的,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呢?早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当初把她留下来看家护院守门镇宅岂不是更好? 现在,白白便宜了唐修不说,她还反过来对付他这个老东主,真是晦气! “在我家少爷睡醒之前,谁也别想踏进府门一步!” 婉儿一脚踩在石墩上,一脸蔑视地看着裴有道几人,她老早就想找机会狠揍裴有道一顿,只是碍于小姐还有夫人的面子一直没有动手,不过这次,若是裴有道不识趣想要硬闯的话,应该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裴有道一声冷哼,面色冷峻地紧盯着婉儿,在唐磐石唐禄还有婉儿都以为他要下令硬闯的时候,裴有道身形一转,又钻进了他来时乘坐的马车之上。 唐磐石与唐禄长松了口气,而婉儿则是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施施然地又将地上的石墩搬起回了院儿里。 “石头叔,裴有道不会报官吧?”唐禄无不担忧道:“婉儿姐虽然厉害,但是若官府插手的话,便是十个婉儿姐也挡不住啊?” “不会的。”唐磐石轻摇了摇头,笃定道:“要是报官就能解决这件事情的话你以为裴有道还会有闲功夫来亲自登门?” “当初裴有道为了能够提前逼债,并没有要求少爷在借据上写明还款日期,真要报到官府里,一时半会儿的也扯不清,若是少爷成心想要赖帐,拖上个一年半载甚至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 “那少爷为什么还要……” “少爷自有他自己的思量与打算,只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混帐败家,这片宅子,舍了也就舍了,你没见连太夫人都不说什么吗?” 唐磐石与唐禄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着,时间也一点点儿地过了半晌,眼见着时间已然逼近了午时,就在裴有道已经不耐,唐磐石与唐禄也已站得有气无力的时候,婉儿再次从后院儿出来。 唐修醒了。 婉儿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冲着停在门口的马车吆喝了一句:“诶,姓裴的,我家少爷说了,让你进去!就你一个,其他的别去碍眼!” 说完,婉儿直接转身回去,唐磐石与唐禄也让开了一条过道,冷着脸看着裴有道从他们的身边走进府门。 客厅里,唐修正在悠闲地吃着早餐。 两个煎蛋,三根油条,还有一碗稀粥,标准的早餐配置,是唐修特意叮嘱裴彩儿去做的。 裴有道黑着脸鼓起气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唐修正在很嗨皮地低头啃着盘子里的油条与煎蛋,吃得两片嘴唇油光闪闪也不舍得停下擦拭一下。 “来啦?” 嘴里叼着油条,唐修很随意地抬头看了裴有道一眼,既未起身,也没有招呼裴有道坐下,仍然在很专心地吃着的他的早餐。 “听士元他们讲,”没有理会唐修的无礼,裴有道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淡声向唐修说道:“你昨天曾有说过,只要我今天亲自过来,你就愿意让出唐府的这片宅院,可有此事?” 唐修抬头瞥了裴有道一眼,没有立即答话,将剩下的油条全都泡在稀粥里,端起碗喝了一口热粥,这才轻声向裴有道言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我唐家的这座宅子,也好,宅子给你,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得再拿两万贯出来。” “再拿两万贯?”裴有道嗤声一笑,“唐修贤侄,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这里可有你亲手书写的借据,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唐修哧溜哧溜地贴着碗边喝着稀粥,筷子也时不时地按一下泡在粥里的油条,没有理会裴有道的问题,将到嘴的稀粥咽下,淡然地反声向裴有道问道:“知道我唐家的这片宅院现在值多少钱吗?”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松口,将要卖宅子的消息传出去,有的是人想要高价买走。你说,如果我现在就把宅子给卖了,够不够四万贯来还你?” “我……” 裴有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唐修这小子竟然真的动了要卖祖宅的心思。如果唐修真的把祖宅卖了,那他裴有道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算计与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一句话,两万贯加上之前的那张借据,房契归你我搬走。不然的话,房契归别人我还你四万贯,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三两口把碗里的油条全都扒进嘴里,唐修拿起桌前的丝巾轻擦了擦嘴,抬眼看着裴有道。 “两万贯太多,最多再给你一万贯。” 犹豫再三,裴有道终于开口,不过却只肯出唐修要求的一半。 “那就算了。”唐修把碗筷一推,很干脆地直声向裴有道请道:“你还是请回吧,明天此时,我会让人准时将四万本金外加一千贯的利息送到裴府,咱们两清。” “好!两万贯就两万贯!我这就让他们给你送来!” 见唐修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裴有道只得妥协应承了下来,四万贯都已经花了出去,再多两万贯又有何妨?只要他能得到后宅的那口古井,六万贯也就两三年的功夫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们裴家不想守着那口古井,回头将宅子转手一卖,怎么也得有三万甚至四万贯的差价利润,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ps:这两天亲戚走得勤,有时候还得喝点小酒,没能及时更新,大家见谅…… 第72章 各取所需 裴有道真的是很着急,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两万贯钱集到了唐修的身前,摆在了唐修面前的桌子上。 唐修毫不在意地轻瞥了一眼,之后很随意地一挥手示意唐磐石与唐禄将这些钱给收放起来,接着跟裴有道继续下面的交易。 两千两黄金摆放在眼前,唐磐石与唐禄他们都已是见怪不怪,再没有像以前那样被这么多钱给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相比于他们昨天刚刚花出去的那四万贯钱来说,眼前的这两万贯,似乎也并不是很多。 依着唐修的吩咐,他们飞快地将桌子上的黄金全部搬出,院子里的马车早已备好,就等唐修与裴有道的交易完成,他们立刻就能驾车离去。 该搬的东西昨天连夜就已经搬走,太夫人、少夫人她们也已于今日清晨赶去了唐家新购的庄园,现在整个唐府里面,也就只剩下唐修、唐磐石、唐禄还有婉儿他们主仆四人,随时都能离开。 “交易完成,咱们各取所需,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好。我唐家的祖宅可不是那么好要的,人太贪心了,不好。” 收回借据,将手中的祖宅房契也交给了裴有道之后,唐修稍带着些怜悯地目光看着裴有道,轻声给了他一句忠告。 裴有道握着手中的房契,眼中闪现出一丝兴奋之色,面对着唐修的挑衅与不忿,哂笑道:“这就不劳贤侄操心了,人有多大的胃口就端多大的碗,你们唐家保不住的东西,并不代表我裴家也无可奈何!” 很显然,裴有道并没有领会到唐修的好意提醒,直以为唐修这是丢了祖宅心有不甘的牢骚之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裴有道的眼里,唐家没落,再加上唐修这个败家子的肆意挥霍,再大的聚宝盆他们也守不住。 但是裴家不一样,做为太原府最有实力的四大家族之一,裴有道有信心能够挡下所有不怀好意的挑衅与觊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唐家后宅古井灵泉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是像唐修那样仅仅只是在自家的后院里种上一亩不值什么钱的青菜。 没出息,小格局,十足的蠢货。 这就是裴有道在心里对唐修的看法与评价。哪怕唐修这几天所表现出来的小聪明让裴有道感到有点刮目,但是唐修的愚蠢并不是这些小聪明就能掩盖得了的。 不说唐修这么轻易地就将一座充满了无限潜力与可能的祖宅卖出这件事情,但就是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购买桃源阁那处庄园的举动,就足以说明他的败家与愚蠢。 桃源阁确实不错,四万贯买来也确实很划算,但是为什么这桩任谁都能看出是很划算的买卖却没有多少人去争去抢,就这么轻易地就落到了无权又无势的唐修的手中? 是唐修够精明,还是裴家的脸面真有那么大,随便几句招呼就能让别的豪门大户缩手缩脚? 裴有道还没有自大到可以在太原城一手摭天,之所以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瞄向了唐家的祖宅,瞄向了那口据说可以产出灵泉的古井之上。 唐修愿意出巨资购买桃源阁,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唐修花的钱越多,唐家的生活越窘迫,他们才就越有机会能够从唐修的手中购得唐家祖宅。 对于这一点,裴有道一直都很得意,利用裴、唐两家的翁婿关系,近水楼台,比之他人都先之一步,只花了六万贯就完整地得到了这座宅院,可谓幸甚。 “呵呵……”唐修摇头轻笑,淡然地看着裴有道,轻声道:“我期待着你们裴家破产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会再次将这片祖业收回,不过价格嘛,绝对不会有六万贯这么多,祝你好运!” 说完,唐修跨步出了客厅,带着唐磐石三人一起驾车出了府门。 唐修一走,裴有道父子三人就急匆匆地冲到后宅,一脸兴奋地围在古井旁边,探头打量着井内的水光。 “快,士元,打出些水来看看!” 裴有道向裴士元吩咐了一句,裴士元应声抄起旁边的水桶就扔进了井里,三两下的功夫就打了满满一桶的井水。 “宝贝啊,真是宝贝!光闻上去就有一股淡淡地清香,果真不愧灵泉之称!” 井水与一般的井水无异,只是看上去很是透亮,闻上去一种凉丝丝的淡淡芳香,很提神。 提瓢畅饮,更是让裴家父子有一种欲罢不能之感,不止是单纯的甘甜可口,更重要的是喝下之后,都让他们精神一震,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值了!”裴有道两眼放光,“只要这井水不竭,我裴家就永无衰败之日!” “是啊,”裴士元附声叹道:“六万贯虽多,但是若能以此来换取我裴家往后百年甚至更久的长盛不衰,值了!只可惜唐修把菜园里的青菜全都卖了出去,不然定要试一试用这泉水浇灌出来的青菜是怎么一个味道!” 裴士信道:“这有何难,现在整个古井都是咱们的了,以后想吃什么菜种不出来,又何必非要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者,这井水到底该如何利用,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总不能还像唐修那个败家子一样,全都用来种菜吧?” “嗯,是得好好想一想。” 低头看着井中的水光,裴有道的思绪开始飞速的转动。 青菜若是真有那么高的利润的话多种一些倒也无妨,只是种菜与种其他农物一样,都受时令所限,一年四季,只有春夏两季最为适宜,必须还得再想些其的门道,把这些井水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 “老爷,香满楼的孙掌柜前来拜见,现正在前院正厅等候。”在外面守门的家丁进来禀报。 裴士信插声道:“孙满仓?他这时候来做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这座宅子归属咱们裴家了?” “这并不稀奇,唐家菜园里最后的那些青菜全都进了香满楼,孙满仓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裴有道的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若是老夫猜得不错,他这次过来,就是来给咱们送钱来了!” 古井易主,香满楼的青菜自然也就断了供应,孙满仓这时过来,十有**就是为了以后的青菜买卖而来。 三百文一斤的青菜,就是裴有道这见惯了大场面的裴家家主也忍不了这样的诱惑,一得了信儿就匆忙赶去了前厅。 第73章 裴家的末日1 搬出太原城后,唐修就直窝在桃源阁内少有出门。 连着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维先远走长安,裴有道强霸唐府,还有‘净瓷斋’新牙出炉的消息都在太原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又渐渐平息,唐修这个败家子的身影与消息也逐渐在太原城内消失不见。 唐修虽然臭名远扬,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除了有限的几个有心人在时刻关注着他的消息之外,平常的居民过客也只是将他做为一个饭后的淡资随口一提,不可能经常把他给挂在嘴边。 时间可以磨平一切,唐修久不露面,关于他的传闻自然也就越传越淡,直至微不可闻。 在这半个月里,裴有道显得很是春风得意。 唐家后宅的古井果然是妙不可言,新种上的青菜在井水的浇灌下,只需十天就轻易地长成收获,产量更是没得说,一亩地竟有近两千斤的产量。 若是按照卖给孙满仓一斤六百文的价钱来计算,一亩地就能卖出近一千两百贯,一亩地十天就能卖出一千两百贯,十亩就是一万两千贯,那一百亩一千亩呢?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呢? 裴家有的是地,虽然开始只拿出十亩地来种植青菜实验井水的具体作用,但就这十亩地就在短短的十天之内让他们赚了一万两千贯的银钱,之前买唐宅散出去的六万贯一下就回笼了小半,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来钱更快? 所以,在得到唐宅的第十天,裴有道的信心暴涨,一气与香满楼签了长期的购买契约之后,为了扩大效益,担心香满楼一家吃不下所有的青菜,更是背着孙满仓与鼎香楼与常香阁也都签署了一份类似的买卖合约,违约金都被他给提到了十万贯。 第一茬儿青菜成功售出,裴有道紧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扩大种植规模,直接毁了自家的百亩青粟,全都种上了各类的蔬菜。 有十万贯违约金的限制,裴有道并不担心他这百亩青菜的销量,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着收获,等待着他们裴家一举成为太原首富的那一天。 两万斤的青菜全都抛售到市面上,程处亮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它们全都收拢到自己的家里,所以他之前一直想要掩盖想要独占着的秘密终于还是在太原城的几个主要酒店暴露了出来。 裴家的青菜,火了。 每一个吃过了这种青菜的客人都再也忘不了它的清香美味,哪怕它的价格都已被炒到了一贯一盘,每天还是有成百上千的人对它趋之若鹜,百吃不厌,鼎香楼、香满楼还有常香阁靠着这些青菜,着实是大赚特赚了不少。 太原府尹萧同,在吃过这道青菜之后,直觉得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自己辖区内产出了此等美味,不让皇帝尝尝简直就该遭天打雷劈啊。 是以,这位太原府尹二话不说,直接派人上裴有道那里取了上百斤新鲜的青菜,命人快马加鞭一路急驰给送到了长安。 皇帝吃后,亦是甚为中意,尤其是在一晚上的龙精虎猛之后,第二天一起床就直接御笔一挥,将这种青菜定为御贡,要求每年都要定期上贡,顺道将献礼有功的太原府尹萧同也给调回了长安。 这些消息传回太原,一时之间,犹如冷水滴入沸油,整个太原府都炸开了锅。裴家青菜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直接涨到了一贯钱一斤的天价,把裴有道给乐得连着几天都合不拢嘴,对地里那百亩还未长成的青菜更是期待有佳,那些可都是钱啊。 唐修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不以为意地哂然一笑,之后又有些悲天悯人地轻声向旁边的人叹道:“裴家,完了。” 现在蹦得越欢,以后就摔得越疼。 原本还想给裴家留一条活路,但是现在,裴有道自己却将自己的退路给完全堵死了,破家散族,近在眼前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纵使唐家的那口古井没有一点问题,裴家也必保不长久。这么强大的生财利器,谁看着不眼红?谁见着不心动?裴家在太城城的势力虽然不小,但是若有人成心想要整他们的话,很多时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无论什么时候,低调才是王道。 就好比唐修,难道他当初就不知道多种一些多卖一些就能多赚一些钱吗?为什么这么容易的赚钱机会,他却还要每天只限定二十斤的量?一亩地两千斤的产量,每天就是一百斤两百斤他也不是拿不出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那样做呢? “自做孽,不可活。裴家,距离家破人亡的日子不远了。” 在得知裴家青菜成为御贡的消息之后,程处亮也是轻声一叹,之后又叮嘱孙满仓到时候一定要抢先出手,不然的话,那十万贯的违约金怕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唐修事前就预料好的话,那这个少年人也未免太过可怕了一些。” 程处亮扭头朝着庄园的中心看了一眼,桃源阁这段时间一直都显得特别地安静,唐修更是连着半个月都没露过面,不过这半个月来发生在裴家头上的种种事情,都让程处亮越发地觉得这个唐修越来越高深莫测起来。 连裴有道这种外行人都能利用井水轻轻松松地种出数万斤的青菜,那唐修他若是亲自动手的话岂不是能种出更多? 既然如此,唐修当初还能隐忍着每天只售出二十斤,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免造成像似裴有道今天这种风头太盛的局面? 程处亮完全相信,如果当时的唐修胆敢像裴有道这般肆无忌惮地大肆出售青菜的话,不出几天他们唐府就会被太原城内的大户给吃得连渣儿都不剩。 “也许,是时候该去与唐修试着接触一下了。” 别人怎么样程处亮管不着,但是他们程家现在却绝缺不得这些特殊青菜的供应。 裴家倒后,青菜供应必然断绝,而依着唐修小心谨慎的性子,为了避祸,短时间内也必然不会再向外出售青菜,所以,程处亮若想要再继续得到唐家的‘药膳’,与唐修交好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初在得知唐修有意要购买桃源阁的时候,程处亮就先行一步将家给搬到了这‘清灵别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程氏父子能不能突破自身极限,就全都要靠唐家的‘药膳’了。 ps:明天开始,更新恢复,每天两章,加油!! 第74章 裴家的末日2 清晨,桃源阁。 唐府的下人们都早早地起床,或是打扫卫生,或是生火做饭,又或是提着锄头在新开出的田地里辛苦耕作。 自搬到桃源阁后,唐磐石就依着唐修的吩咐直接新招了二十个下人,其中负责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的丫环五人,负责庄园内二十余亩耕地的家丁十五人。 现在,府里的大小事务一般也都由他们这些新人在做。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努力,原本被李维先给打造成了动物园与养殖场的桃源阁,终于被唐府的这些下人们给平整了个大概,假山奇石被撤,草木园林被毁,还有近十余亩的精致草地也被他们给一锄头一锄地铲了个干净。 现在的桃源阁,除了原本的青石路面与住宅内的草木布局没有丝毫变动外,其他院前宅后的空旷地带,全都光秃秃地的一片,被唐府的下人给整个翻整了一遍,没有任何景致可言。 裴彩儿与婉儿在后宅专建的演武场内活动筋骨,秦氏也起了大早,闲着没事就去打了些桑叶开始喂养桑蚕,太夫人崔氏躲在屋里享着清静,与身后的丫头浅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着。 整个庄园之内,只有唐修一人,现在还抱着枕头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唐禄忠于职守地守在卧房的门口,默默地数算着时间,睁着两只大眼静静地看着院子正中的计时滴漏,卯过辰来,时间到了! 唐禄一个转身,直接推门而入,站在唐修的床前高声唤道:“少爷!少爷!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唐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有给唐禄什么好脸色:“嚷嚷什么?什么时间到了?” “去裴家啊!”见唐修还没有完全清醒,唐禄连忙解释道:“今天是裴家第二茬儿青菜开始采摘出售的日子,少爷之前不是特别交待过,让小人一定要将你叫醒吗?现在卯时刚过,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还有五天么?” 唐修闻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才眨眼的功夫五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下床穿衣,在唐禄的侍候下唐修很快便穿戴完毕,胡乱地扒了两口早饭之后就悠哉游哉地出了卧房,让唐禄特意把裴彩儿也给叫上,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这位少夫人? 一行人出了桃源阁,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驾着马车直奔裴家的那百亩菜地而去。 裴有道摆了那么大的摊子,种了那么多的青菜,不可能全都收到府里再逐一售卖,现在的裴家地头,应该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在。 唐禄亲自驾着马车坐在最前,车厢里唐修与裴彩儿相对而坐,丫环婉儿侧坐在裴彩儿的身边,负责给她的两位主子端茶递水。 唐修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原本这种痛打落水的狗的事情唐修是不屑去做的,闷声发大财才是他在这个时代安身立世的根本所在。而且纵是在前世的时候,唐子悠在做事的时候也是习惯于给对手留有一丝余地,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把对手往绝路上去逼。 但是裴有道是个例外,他前段时间对唐府对唐修的所做所为,着实是激怒了唐修,这才让唐修决心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听说,裴家的青菜连皇上都赞不绝口,还特例将之定为御贡青菜,每年都要如期向长安进贡。”裴彩儿抬眼看着唐修,轻声向其问道:“若是到时候他们裴家菜地里种出的青菜全都变了味道,依夫君看,他们最终会落得一下什么样的下场?” 唐家古井是怎么回事儿,裴彩儿心里很清楚,井水确实有些奇效,但是没有唐修的帮助它的效果也必不能持久,若是他们省着点儿用的话倒还好说,但是裴彩儿怎么也没想到裴有道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一开始就连种了十亩地的青菜,第二次更是又开了百亩的规模,这简直就是在自己作死啊! 树大招风,名高引谤,裴有道这么名目张胆地一折腾,直接就将整个裴家都给高高地架了起来,甚至连远在长安的皇帝都知道了他们的名声,若是这个时候井水失灵,青菜沦为寻常之物,他们裴家该如何自处? “你在担心?” “没有。”裴彩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妾身只是想要早些看到裴有道失魂落魄的样子罢了。” “嗯。”唐修了然地轻点了点头,淡声道:“农务不比其它,与天气与季节都有着很大的关系,便是种不出来,最多也就是关他几天罚些银钱而已,死不了。” “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裴彩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唐修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对此,唐修心中不以为意,虽然裴彩儿与裴有道的关系不和,但再怎么说两人也是父女,血脉相连,纵使裴有道再怎么不是东西,纵使裴彩儿再怎么想要报复裴有道,也终不会想要致他于死地。 事实上,若是裴彩儿真的狠心地想要置裴有道于死地的话,唐修心里对她估计也会提起十二分的提防,一个连自己亲爹都想弄死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忠于自己的丈夫? 对此,唐修感到很欣慰。 “不过。”唐修的话锋一转,轻声道:“经此一役,裴家数百年的祖业必将毁之一尽,以后怕是也再难在太原城立足,离开太原,投奔其他亲族将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人还未到,唐修就已经在心里为裴有道一家谋划好了日后的出路,也许就这样将他们一家赶出太原城,不管是对唐府还是对裴彩儿母女来说,都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 裴彩儿淡声道:“那都是他自找的,也怨不得旁人!” 是裴有道图谋唐家的祖宅在先,也怪不得唐修将计就计地设计于他。还有,在裴有道一心想着要去霸占唐家祖宅的时候,可曾想过他的女儿、唐府的少夫人当时的处境? “少爷,少夫人,咱们到了!” 马车停下,唐禄从车前跳下,掀开车厢前帘躬请唐修与裴彩儿下车。 车厢外,人声鼎沸,很是喧闹,唐修从马车里探头出来,见在裴家的地头上足有数十人在高声地议论交涉,其中还不少他认识的熟人,不由轻笑着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第75章 裴家的末日3 裴家的地头儿,像菜市场一样地热闹。 太原‘三香’,鼎香楼,香满楼还有常阁的掌柜伙计全都来了一大帮,仅是装货的马车、驴车都来了二三十辆一字摆在裴家的田头。 搁在以前,看到如此大的场面,裴有道一定会欣喜异常,这么多买家同时上门,这么多人上赶着给他们裴家送钱,他早就高兴得跳起来了。 但是现在,看着聚在一起的这几拨人,裴有道脸上的冷汗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原本十天就应该成熟收获的青菜,现在个头却还不及正常的一半大小,叶子也不似以前那样青绿水灵,有的甚至还隐隐泛着几缕淡黄之色,这样的青菜,让他如何能够卖得出去? 眼前的这三个大户,可是都与他签署过高价违约金契约的,若是今天他们揪着不放,非要让他当场兑现违约金,一家十万贯,三家那就是三十万贯,这么多的现钱,就是把裴家掀个底朝天他也拿不出来啊?! 裴士元与裴士信兄弟站在裴有道的身后,面色苍白,两条腿也忍不住地直打摆子。 深知契约内容的他们已经想到了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想到了他们裴家接下来有可能要面临的困境,谁能想到前一天还风光无限前途似锦的裴家,才过了一天的功夫就有了破家散族的危险?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裴有道憋红了脸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高声叫嚷了一句,终于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换来了片刻的安静,扭头扫视了面前几位领头的掌柜一眼,裴有道高声道:“大家也看到了,不是我裴家抵赖不认帐,实在是天公不作美,新种的菜苗还没有长成,劳烦大家再耐心地等上两天。” “两天后,待青菜成型,不劳几位再亲自过来摘取,我裴家负责将所有的青菜一一送到门上!”裴有道诚声保证道:“作为今日对大家所造成的不便,到时每家都额外奉上百斤青菜算是我裴某人的歉意,如何?!” “是啊是啊!”裴士元成了软蛋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裴士信壮着胆子给他老子打着圆场:“现在早已过了种植这种小青菜的最佳时节,若不是为了满足诸位掌柜的要求,我们裴家也不会这么冒险一下就种了百余亩的青菜。” “现在青菜因为时节而减缓了成熟的时间,还望大家能耐心等上两天,待青菜彻底成熟之后,我裴家必会亲自送上。想来大家也不想因为短短两三天的时间而断了这么重要的一条货源,要知道,这种美味可口的青菜,现在可是只有我裴家一家能够种植得出来!” 如果说裴有道只是和善的道歉劝说的话,那裴士信最后的几句话就有一点威逼胁迫的架势了。 不过裴有道并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三位掌柜好像还真就吃这一套。 裴家青菜的价格虽贵,但是却也给太原‘三香’带来了数倍的丰厚利润,守着这么一个可以快速生财的利器,他们当然舍不得只因为十万贯的违约金而放弃这么一条金灿灿的财路。 生意人,尤其是做大生意的人,往往都不会在意眼前的一点儿蝇头小利,有活财绝不守死钱,而现在,在太原府,还有什么是比卖裴家青菜更赚钱的生意? 看到这样的情形,原本刚跳下马车想要过来凑个热闹的唐修又悄悄地回到了车厢里。 眼前的这一关算是被裴有道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他该出现在裴有道跟前看笑话的时候,若是让裴有道因此有所察觉,继而再把所有问题的矛头全都指向他们唐家的话,就麻烦了。 且让他再蹦跶两天,待裴有道真的成了落水狗后再来奚落也是不迟! “好!”孙满仓第一个跳出来响应,高声向裴有道言道:“那我香满楼就再等裴家主几日,待这地里的青菜成熟之后,希望裴家主能够兑现今日之承诺!” “一定一定一定!”没想到第一个出来为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他曾经背叛过一次的孙满仓,裴有道感动得都快哭了出来,上前一把攥住孙满仓的双手,激动地再次保证道:“孙老哥且放安心!到时候小弟我亲自押车给贵店送去,绝不食言!” 当初与孙满仓签好买卖的契约之后,孙满仓曾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太原‘三香’的其他两香也能得到这些青菜的机会,当时裴有道豪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结果一转身就又与鼎香楼还有常香阁也都签订了类似的购买契约,可谓是直接将孙满仓给得罪了个底儿掉,只是当时裴有道仗着十万贯违约金的限制,根本就不在乎孙满仓知道消息后的反应。 现在看到孙满仓能够这么以德报怨,不但应下了裴家暂缓供货的要求,还一下将供货的时限给放宽到了青菜完全成熟,不再局限于裴有道所保证的两天之内,裴有道对他简直是感激涕零,就差抱着孙满仓的大腿高呼‘恩人’了。 “呵呵。”孙满仓双目之中微光一闪,淡笑着拍了拍裴有道的肩膀,淡声道:“大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谁没有过碰到难处的时候?再者,我也是舍不了与裴家的这桩生意,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我们香满楼还等得起。” “总之,大恩不言谢!”感激地冲着孙满仓拱了拱手,裴有道又将目光瞄向了鼎香楼与常香阁的两位管事身上:“王掌柜,李掌柜,不知道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这……”王守财与李三鲜对视了一眼,同时道:“他们香满楼等得起,我鼎香楼(常香阁)自然也能等得!” 只是暂缓而已,没有人会傻到因为十万贯的违约金而坏了这么好的一条财路。 裴有道闻言大喜,知道这一关他算是闯过来了,连忙弯身向面前的三位掌柜谢道:“如此,裴某就在这里多谢三位了!” 裴士元、裴士信兄弟也长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 “行了,唐禄,咱们回吧!” 事态暂时平息,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唐修放车窗帘,在车厢里轻声向前面的车夫唐禄吩咐了一句,趁着这些酒楼的伙计还没有散伙,赶紧走吧。 “得嘞!少爷,少夫人你们坐好了,咱这就走了!” 唐禄一甩马缰绳,马车缓缓加速,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裴家的田地还有地头儿的那些马车伙计给甩了个没影,从始至终,除了外围少数的几个酒楼伙计看到有辆马车在旁边停留了一会儿之外,并没有人注意或是在意到唐家的马车曾在这里出现过。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76章 裴家的对策 停在裴家地头的马车很快就散了。 还是香满楼的孙满仓带的头,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孙满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顺道从菜地里拔了一株还未长成的青菜揣在了袖筒里。 其余两个管事掌柜不知道孙满仓为何如此,不过裴有道却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好在王守财与李三鲜并没有效仿着也捎一株回去,不然的话他们裴家可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带着笑意将这三拔人送走,一回头,裴有道的脸色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爹……” 裴士信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裴有道给摆手拦住:“行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 太原‘三香’的人还未走远,周围也有很多他们裴家临时雇来的外人,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三个人上了马车,见裴有道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裴家两兄弟也都喏喏着不敢开言。 古井里的泉水出问题了。 其实早在两天前裴有道就已经有所察觉,现在他们裴家每天的吃喝用水几乎全都来自唐家后宅的那眼古井,井水口味的变化他们裴家人自然也是第一个知道。 虽然同样还是清澈透底,但是它的味道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般甘甜清冽,现在从古井里面打出的井水,无色无味,喝起来已与其它的井水无异。 在察觉到这个问题之后,裴有道就知道,他们裴家完了。原本的发家大计,原本的兴族攻略,在这一刻全都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井水出了问题,青菜肯定也就不会再有当初的味道,变了味儿的青菜,鼎香楼、香满楼他们还会要吗?还有刚从长安送到他们府里的那道圣谕,圣旨刚下,他们裴家的青菜就变得不再出凡脱俗,别人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若是这个时候有什么人进一道谗言,他裴家数十口人哪还会再有命在? 这两天裴有道一直都守在古井的旁边,满天神佛以及裴家的列祖列宗挨个地都被他给求了个遍,企及着这口古井能够再度恢复过来。 现在,裴家的大摊子已然铺开,裴家青菜的名头甚至连远在长安的皇帝都已知晓,现在想要再撤回来,再恢复到裴家得到唐家祖宅之前,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所以,现在唯一能救裴家的,只有古井,只有灵泉。 只是很可惜的是,裴有道所求到的那些神佛祖宗好像全都不在家,并没有听到他的诚心乞求,古井依然,井水依然,他们裴家所面临的窘境亦是依然。 父子三人回到客厅,裴有道神情落寞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轻声道:“今天的这场危机虽然应付了过去,但是也只是为咱们裴家争取到了几天可以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只要古井里的井水一天不复,田里的那些青菜就迟早都有露馅儿的一天。” “爹,依我看咱们八成是上了唐修那王八蛋的当了!”裴士信高声道:“不然的话他用了那么久都没事,为什么咱们裴家才用了不到几天就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裴士元也依声附言:“是啊爹,一定跟唐修脱不了干系!” 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不过却还真被他们给瞎蒙到了点子上,若不是唐修暗中设计推波助澜,他们裴家也不会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唐修,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吗,能够随意地掌控灵泉的变化?”裴有道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子,“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这一切都是唐修在背后搞鬼,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裴士元与裴士信对视一眼,同时低头无语。 扯出唐修也只不过是想要让他们自己的心里好过点儿而已,其实就他们自己也不相信唐修那个草包败家子能够做到这一步。 “不行的话就跑吧,你们兄弟两个,今天晚上就走!”裴有道一脸决绝道:“带上你们小妹,直接去长安投奔你们姐夫去,有你们大姐在,你们姐夫必然会出手替你们遮掩一二。” 裴士元裴士信面色一变:“爹,那你还有娘呢?” “总得有人留下收拾这个烂摊子。”裴有道面色灰暗地轻摇了摇头,“香满楼的那个孙满仓明显已经有所察觉,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在咱们府门外监视着了,我和你们娘亲,走不了了。” “再者,就算是走得了又能如何?”裴有道叹声道:“一下得罪了太原城这么多权贵,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待,整个大唐怕都不会有咱们裴家的容身之地。” 鼎香楼与常香阁背后的人物且不去提,就只香满楼一家就不是他们裴家能招惹得起的。 程处亮那是什么人物?别说一个小小的太原城,就是在长安人家也是能够横着走的主儿,得罪了他,欠了他们程家的钱,哪你能跑得了? “爹,”裴士元开声道:“要不,还是让孩儿留下吧。我是裴家长子,裴家有难,我不能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 “难得你有一片孝心。”裴有道轻摇了摇头:“不过你的分量不够,现在能够留下来平息这件事情的,只有我。” “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裴士信突然出声向裴有道说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裴家摆脱现在的困局。” “什么办法?!”裴有道与裴士元全都扭头向裴士信看来。 裴士信的脑袋一向都比较灵活,虽然读书的成绩不怎么好,但是在生意场上他这些年却是没少帮着裴有道出谋划策,裴有道对他也比裴士元更依重一些,也许他真有什么好办法也不一定。 裴士信定了定神,轻声向眼前的父亲与兄长说道:“如果,我们将城外的那百亩菜田还有唐家后宅的那口古井全都给毁掉,你们觉得结果会如何?” “毁掉?” 裴士元一愣,裴有道却是眼前一亮,右手猛地在桌面上一拍,兴奋地高声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毁掉菜田和古井,直接把裴家给摆放到受害人的位置上,不但可以成功摆脱来自长安的责怪,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那三十万贯的违约金也能酌情减免一些呢。 要知道现在外面那些人的眼中,唐家的古井与城外的菜田那可都是他们裴家的命根子,谁能想到他们裴家会自己毁掉自己的聚宝盆? “现在太城城内觊觎咱们裴家古井的人可不在少数,有个别人嫉妒不耐暗中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裴士信阴阴一笑:“还有唐修,他的动机最为明显,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他心上不忿咱们裴家霸占了他们唐家的祖宅夺了本属于他的财运,暗中雇人进行破坏也是合情合理。” “嗯。”裴有道轻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今天晚上你们还是要出城暂避,在这件事情尚未平熄之前,不许回来!” 这个时候,管家裴万匆匆从外面走来,进了厅里恭声向裴有道禀道:“老爷,香满楼的孙掌柜前来拜见。” 裴有道闻言,面色一变,轻声咒骂了一句:“这个老东西,来得倒真是时候!” 挥手示意两个儿子先到后院儿候着,裴有道静坐一会收拾一下心情,之后才出声向裴万吩咐道:“去请他进来吧。” 第77章 庄园规划 回到家,唐修就直接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憋了一个上午,直到快午饭的时候才拿着一张他刚刚画好的地形图出来。 把图纸交给唐磐石,唐修郑声向他交待道:“按照这上面的规格布局,该买的买,该建的建,人手不够的话就再多雇几个,趁着开春的时节,尽快地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归置齐整了。” “是,少爷。” 应了一声,唐磐石将目光移向了唐修递来的图纸上,是一个很规整地平面地形图,桃源阁的所有的建筑与空地全都画了上去,可谓是一目然。 果园,葡萄园,菜地,瓜地,池塘,花园,鸡舍,马厩,牛棚,五花八门,可谓是应有尽有。 少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真的要把桃源阁给变成一处彻彻底底的农庄么?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四万贯买来的一片农庄,可真是够贵的。 唐磐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能够住进这片庄园区的人家,大多都是为了图个清净,为了彰显自家身份地位的与众不同,才会想方设法地在这里购上一处庄子。 哪有人会像他们家少爷一样,花了这么多的钱,买下了这么一处漂亮的庄园,却又要生生地将它变成一块充满了鸡粪牛粪味儿的农庄,实在是俗不可耐。 “怎么了,石头叔是不是有什么意见?”见唐磐石并没有直接离开,看着手上的图纸面色一个劲地纠结,唐修轻声向他询问了一句。 “少爷。”唐磐石忍不住开口提议道:“您若是真的喜欢这个样式的农庄,咱们大可以在自家的祖田上兴建一座,规模绝对比这里要大,住宅也绝对会比这里更宽敞华丽,更重要的是它的造价也比这桃源阁要便宜得多,用不了一万贯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置办得妥妥当当。” 唐修闻言,眉头一挑,接住唐磐石的话头儿,道:“所以呢?” “老奴的意思是,”见唐修似乎并没有生气,唐磐石接着轻声建议道:“少爷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把这从桃源阁转让出去?这样少爷既有了自己想要的农庄,咱们唐府里又有了大量的余钱,何乐而不为呢?” 唐磐石打得一手好算盘,新建一座农庄只需花费万余贯的钱财,而将桃源阁卖出,就可得到四万贯甚至五万贯,其中三、四万贯的差价,足以让很多人为之心动了。 “呵呵……”唐修轻笑了笑,平声道:“石头叔的意思我明白,听上去也很有道理。只是石头叔还未明白我当初为何便是拼着向裴有道借钱也一定要买下这处桃源阁的初衷。” 唐磐石迷惑地向唐修看来。 “我只问石头叔一个问题。”唐修也不藏着掖着,直声道:“若是咱们唐家祖宅里的那口古井,是座落在这片区域内的任何一座庄园里,你觉得还会有像裴有道那样的人再来想着图谋霸占它吗?” “这个……”唐磐石稍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没有吧?这里的每一处庄园都受到城卫军的守护,除非像是程大都督那个级别的官员亲自出动,否则的话没有谁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这片庄园区的每个庄园主每年都要向城卫军上缴至少一千贯的资助费用,它的安全级别自然要比别的地方都要高上许多,不然若是居住在这里的家户任谁都能来欺负一下的话,日后谁还会再在乎城卫军的态度,谁还会每年都按时上缴定额的资费? 到了现在,唐磐石终于有点儿明白唐修的意思了,唐修看重的不仅仅是这处庄园的位置,他看重的更是这片庄园内的安全保障。 只是,一年一千贯的保护费,对于唐磐石来说,也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些。 一千贯,都赶得上唐磐石连着二十年的俸钱了,就为了一年所谓的平安就这么洒了出去,值得吗? 唐磐石随着太老爷他们在太原城里住了近三十年,也没见他们遇到过什么特别的凶险啊?怎么事情到了他们少爷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我这么跟您说吧。”见唐磐石仍不明白,唐修继续向他解释道:“我在这个庄子里所种植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要比咱们之前在唐府后宅所种的那亩青菜要有价值得多,到时候真要拿出去卖,一亩地至少也能卖出个千儿八百贯的财物回来。” “这么说您能明白了吗?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长在地里,若是周围再没有一点像样的安保措施,您这个大管家能够放心得下吗?” “唔?” 唐磐石明显被唐修的话给惊住了,一亩地就能卖出个千儿八百贯的财物,那二十几亩能卖多少钱? 若真是如此的话,少爷将家安置在这里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唐磐石又低头看了看唐修交给他的这张图纸,上面标注的大多都是一些最为寻常不过的果树与蔬菜,种值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发财? 虽然唐修曾种出过三百文一斤的天价小青菜,但是唐磐石一直都以为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应该是得了什么偏方,要知道太老爷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就没少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唐修前段时间一直泡在书房里,这偏方应该就是从太老爷生前所记的手札里看到的。 否则的话,就凭唐修从小吃喝玩乐的纨绔性子,他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些?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该说的都已说得明白,唐修直接摆手道:“石头叔只管照着图纸上的布局去安排就好。” 见唐修的决心已定,唐磐石躬身应道:“少爷放心,有老奴,他们出了什么差错。” 说完,唐磐石拿着图纸出去开始准备布置,树苗需要移载,鸡舍马厩需要搭建,这些事情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接下来这段时间,有他忙的了。 唐磐石退出不久,一上午都没见踪影的唐禄匆匆从外间赶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抬眼见唐禄进来,唐修摆手免去了他的见礼,切声向唐禄问道。 “少爷放心。”唐禄贱笑着躬身回道:“妥妥当当,没有任何问题,最迟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分晓!” “那就好!”唐修轻笑着点了点头,直声向唐禄道:“这件事情你的功劳不小,本少爷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你这就去少夫人那里支上一贯钱,就说是我赏你的!”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一听说竟有一贯钱的赏钱,唐禄立即眉开眼笑,冲着唐修鞠了一个躬后,一溜烟儿地跑向了后宅,去找裴彩儿讨赏去了。 第78章 传言 清灵别苑。 程处亮今天很高兴,不为别的,就为摆在他面前的整整一马车的黄金。 十万贯钱,整整一万两的黄金,程处亮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成百上千万贯的军响他也不是没有经过手,但是眼前的这十万贯可是他自己的,活了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驸马与将军,有这么多的钱送到他的府里,这可还是第一次。 “裴有道那老小子就这么爽快?”掂量着手中的金砖,分量十足,成色也没有掺假,程处亮惑声向孙满仓问道:“这可是十万贯钱,他连拖都不拖的直接就拿了出来?他就不怕别外两家也闻风找上门去向他讨要另外的二十万贯?” 在程处亮的眼里,裴有道一直都属于是那种很狡猾的老狐狸,他不应该这么听话这么顺从才对。 “因为老朽拿住了他的痛脚,他不得不将钱如数拿出来。”孙满仓捋着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得意地笑道:“早上去裴家菜地的时候我偷偷拔了他们一棵青菜,青菜的成色就不说了,主要是它的味道,竟然比寻常的青菜还要难吃一些,完全不是之前那种小青菜该有的味道。” “裴有道不想在顷刻之间倾家荡产,就只有拿钱来堵住我的嘴巴,拿钱来讨好老爷您。”孙满仓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裴有道应该已经有了想要暗中逃遁的打算,若是这个时候他得罪了老爷您,整个大唐境内哪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这么爽快地拿出这么多钱,说到根底,也只是为了想要讨好老爷,想要避开来自程家这方面的麻烦罢了。” 程处亮轻点了点头。 三十万贯,还有不可必免的牢狱之灾,远不是现在的裴家所能负担得起的,隐姓埋名、远遁他乡几乎已是裴有道现在唯一的选择。 “若是我记得不错,裴家与长安的崔家结有姻亲吧?”程处亮轻声道:“虽然不知道裴有道当初是怎么攀上了崔家的高枝,将女儿嫁进了崔府,不过崔景那老小子应该不会看着他们落难而不管不顾,不然的话,连自家的亲家都保不住,他以后哪还会再有颜面在长安立足?” “裴有道不会想不到这种状况,这个时候这么顺从地奉上违约金,应该就是怕我到时候给崔景使拌子,他这是在花钱消灾,精明得很。” “崔景?”孙满仓一愣,诧声道:“吏部侍郎崔景?裴家在长安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他们怎么还……” 吏部是六部之首,主掌着上下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等等比较切实的事务,一等一的实权部门,裴家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在,怎么会甘心窝在这太原城里? 裴有道岁数大了也就算了,但是裴士元与裴士信可都是正当年少有为之时,崔景在长安随便一划拉也能给他们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怎么现在他们两个也都还是白衣出身?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孙满仓在来太原之前已在长安厮混了多年,对官场上的一些弯弯道道多少也有些了解,只要朝中有人关照,哪怕你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蠢货,也照样能给一个好点儿的出身,裴家有吏部这样的关系却不自用,真是何其怪哉? 明白孙满仓的意思,程处亮淡声道:“裴家世代从商,能与崔家结亲就已是天幸,崔景虽有实权,却也不违了朝廷的例律。” 商户不得参加科考,不得入仕为官,是明律,谁也不敢违背。 这也是裴家在太原城虽然有钱有势,但却一直都不太被人看得起的根本原因所在。 孙满仓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朝廷现在已然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严厉地限制商贾的发展,但是商人就商人,纵使外表穿得再怎么光鲜靓丽,在那些真正的勋贵面前,他们身上的铜臭味怎么也遮掩不住,这一点,同样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孙满仓感同身受。 “有崔景出面,官面儿上的惩罚应该能够降到最低,但是裴家另外那二十万贯的违约金,却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程处亮道:“鼎香楼与常香阁他们身后的东家估计也不会给崔景多大的面子,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崔景在长安再怎么了得,短时间内他也来不了太原。” 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连程处亮在初来太原的时候不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崔景的面子虽大,但是在太原城,也一样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老爷的意思是,裴有道会趁着这两天的时间把裴家的财物全部转移出去?他这是要死皮赖脸地要与鼎香楼还有常香阁死嗑了?” 孙满仓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官面上的事情有崔家可以摆平,那钱财上的事情就只有他们裴家自己解决了,在拿出了赔偿给香满楼的十万贯后,裴家的家底应该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二十万贯,裴有道除了耍无赖估计也就再没别的招数了。 “这并不稀奇。”挥手示意下人将黄金卸车入库,程处亮眯着眼睛轻声笑道:“不过裴有道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在你过来之前,确切地说是在你上裴家讨债之前,太原城里就已经开始有人在流传古井失灵青菜有假的消息了,现在应该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很显然,有人并不想让裴有道这么轻松地就度过这次难关。” “唐修?” 孙满仓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朝着桃源阁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就知道古井失灵的消息而且也有动机有理由来做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唐修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裴有道虽然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毕竟还是唐修的岳父,唐修这么做,等于是直接就把裴家给逼到了绝路上,孙满仓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裴有道自作自受而已。”习惯了行军打仗的程处亮倒是不怎么反感,淡声道:“开始的时候唐修是给裴家留过活路的,是裴有道自己太过贪心,背着香满楼又与鼎香楼及常香阁也签署了天价的契约,否则的话,十万贯也只不过是让他们裴家伤些筋骨而已,怎么也不会搞到现在这般状况。” 贪心不足蛇吞象,裴有道就属于这样的人,不值得怜悯。 ps: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中午陪着喝了点酒,迷糊了一天,只有一更了,大家见谅…… 第79章 提前动手 没等到晚上,当天中午的时候,裴有道就暗中将裴士元、裴士信还有裴虹他们兄妹三人给送出了太原城。 现在街面上的传言四起,如果不在另外两家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到时候便是想走怕也走不了了。 这次的传言起得很突然,几乎是在他们从城外的菜地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刻意地散播,只是当时并没有多人在意,传言也没有完全散播开来。 但是现在,仅仅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些消息就已经传得几乎人尽皆知,搞得裴有道很被动,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很多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对于传言的制造者裴有道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浸其皮食其肉。 不过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要去追究传言到底是谁散播出来的时候,现在裴家的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所有的不利隐患。 以最快地速度将三个子女送出城后,裴有道直接返身回府,经过一个上午的传播,关于裴家水井与菜园的不利传言当是也早已传到了鼎香楼与常香楼两位掌柜的耳朵里面,下面留给裴家的时间不多了。 在确定传言的真实性之前,王守财与李三鲜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而在他们派人去求证的这段时间,就是裴家仅有的一线喘息之机。 “裴万,让你找的人可都找齐了?”一进院子,见管家正在门前恭候,裴有道的精神一振,切声向裴万询问道。 “不负老爷所托。”裴万躬身回道:“二十个闲汉,其中还有几个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赋闲老兵,只要老爷一声令下,什么事他们都肯去做!” 裴有道轻点了点头,之后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些钱都给他们了?到时候不会有人反悔吧?” “一万贯钱,每人五百贯,全都一文不落地分给了他们的家人,那些钱足够他们的家人以后几十年的花销了。”裴万道:“他们知道咱们裴家的来历,若是他们胆敢反悔,这次就是裴家倒了,他们的家人也别想过得安生,他们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到了,有的是肯为钱去卖命的人。 裴有道能够狠心将家里后后的一万贯钱给砸出去,能招到几个不怕死的闲汉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五百贯,在裴有道这样的大家大户眼里或许并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那些每天的平均收入甚至都还不到五贯的普通家户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天大的巨款了。很多人忙活一辈子或许都赚不来这么多钱,现在只要他们去毁一口井,毁百亩田就能轻易得到,他们为什么会不做? 反正又死不了,被抓住的话最多也就是被充军或是做几年牢而已,拿几年的自由换取自己还有家人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值得。 “那就好!”裴有道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定声向裴万吩咐道:“你这就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先毁古井,后毁菜地,今天过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裴家的菜地里还有一片菜叶!” “现在?”裴万一愣,“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儿,之前不是说要等到入夜之后吗?” 大白天地就去做这种非法的勾当,危险程度增加了数倍不说,到最后事情能不能成还在两说之间,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一些。 “等不了了!现在王守财还有李三鲜他们都已经有所察觉,再晚的话就什么都耽误了!” 裴有道轻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知道晚上行事的话事情会更好办一些,但是那些该死传言的出现,搞得他现在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在暗中调查唐宅的那口古井还有城外裴家的好片菜地了。 “晚上的话那些人可能还有几分可能脱身的机会,若是换作是白天,他们有九成的可能会被当场捕获,老奴怕他们会……” 明白裴万的意思,裴有道一摆手,直声道:“一人再加一百贯的酬劳!告诉他们,只要裴家不倒,他们就是被抓了,我也有办法保下他们,最多也就是多做几年牢而已。向年的牢狱之灾就能换来六百贯的巨额财富,他们不会拒绝的!” 一句话,又两千贯的家底儿洒了出去,加上之前送给孙满仓的那十万贯,还有再之前交给唐修的那六万贯,以及裴士元他们兄妹离开时所带走的五万贯,现在的裴家,真个能称得上是倾家荡产了! “是,老爷。” 裴万应了一声,之后匆忙离去。 古井好毁,摸进门去,几斤砒霜投下也就完事儿了。 但是城外的那一百亩菜田怎么办?那么大的一片土地,是一句话说毁就能毁得掉的吗?就算是用烧的,怎么也得准备个几百上千斤的火油吧?这么多火油,一时之间上哪去弄? 事起仓促,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由不得裴大管家不快马加鞭。 相比于裴有道的焦头烂额与坐立不安,桃源阁里的唐修则显得悠闲轻松了许多。 唐修此刻正抱着一本祖传的医书,斜躺在后宅水塘旁边的躺椅上,边享受着午后春光的温暖,边细品着老祖宗在医书中所记载着的各种医学病例。 一般的医书,唐修一般看上一到两个时辰也就熟烂于胸,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但是这本,总加起来都不到五十页的医书,却让唐修连着看了二十几日却还是没搞明白。 不是里面记载着的医术太深奥,也不是里面的病例有多么麻烦,而是唐修第一次在医书里看到了有关于气的运用。 医者练气养身,针灸时又可以以气通脉,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医者所能掌握的医术了。 气功大师,唐修前世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但大多都是有名无实的骗子,不足以信。但是现在,在见识了裴彩儿还有婉儿两个丫头的神奇内劲之后,唐修对气的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既然内气是真的存在,那么运用气功去医治病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唐修就从书房里祖宗们所遗留下来的诸多医书中扒出了一些关于医者养气运气的法门,试练之下,还真是颇有奇效,短短的十几天内,唐修竟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经络内的那股莫名气息。 不得不说,内气果然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配合着医书中的养气法门,再加上每天在空间内的灵气淬炼,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唐修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前世时的巅峰状态,现在他的每只胳膊挥出去差不多都能打出五百斤至六百斤的力道,寻常的三五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唐修已经迷上了这种养气炼气的感觉,对于内气在医术上的运用更是痴迷不已,每天捧着医术,脑子里都在不停地构想重演着书中所记载着的关于气疗病例的种种细节,试想着如果他自己碰到这样的病例时,该如何下手,该怎样以最快最简洁的方法来结束病人的痛苦。 来到大唐之后,唐修第一次开始对医学这一专业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并且深迷其中。 第80章 益气增元汤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阳光渐弱,唐修收起医术从躺椅上起身。 伸伸胳膊弹弹腿儿,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之后好似忽然来了兴致,直接去了偏宅的灶房,把正在灶房里装备晚上食材的丫环全都赶到一边,亲自动手做起饭来。 负责在后厨生火做饭的两个丫环都是新来的,见唐修少爷竟然不顾身份直接来到了这么低贱的地方做着他们这些下人该做的低贱事情,全都不可思议地呆在一边,好奇宝宝地看着唐修在灶房里忙来忙去,既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多嘴劝说。 有一个丫环稍机灵一些,反应过来之后一溜小跑地出了偏宅去向前面的太夫人还有少夫人禀报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生火啊?” 将所有的材料全都备齐之后,唐修一回头,看着仅剩下一个的丫头随声吩咐了一句。 小丫头一愣,连忙点头应声,小跑着到了灶台旁边,蹲下身开始在灶台下生火点柴,不过在即将燃火的时候小丫头忽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们家少爷一下,遂抬起头轻声道:“少爷,现在的时间还早,太夫人还有少夫人她们一般都是酉时末开始用餐,现在就开始生火做饭的话会不会太早了些?” “还有,还有这生火灶饭本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情,少爷这般冒然过来后厨,若是被太夫人还有少夫人她们知道了,会不会……” “放心好了,没有人会在事后责怪你们。”知道小丫头的小心思,唐修轻摆了摆手,道:“现在就开始生火,这道汤需要文火慢炖,时间可能会长一些,等炖好之后应该正好能赶上饭点儿。” 学习了这么常时间的唐家‘药膳’,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致,唐修自然是不会放弃。 不就是在厨房炖锅汤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想当年他独自一人在外面拼搏的时候,哪天不是自己下手煮饭?他唐某人可没有那么娇气。 砂锅里添了一半刚刚注入的空间泉水,在小丫头将火生起之后,唐修又依次将葱姜之类的调料放入,再之后是人参,唐修刚刚从空间里挖出的新鲜野参,虽然只有七八年的光景,但是在空间泉不的浇灌之下,这些野参都有了小拇指粗细,新鲜,饱满,带着一股精纯的药香。 ‘益气增元汤’,就是唐修今天要试验的第一道‘药膳’。 据唐望川的手札记载,此汤有补气增元之功效,常人食之,可因本培元,强健气血。武者食之,可大幅提升内气的精纯程度,野参的参龄越久,提升的药效也就越强,时常食用,可加速修为的提升。 唐修现在赖好也算得上是个武者了,他也想试一试这个祖传的‘药膳’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么神效。 人参是主药,是这道‘益气增元汤’的重中之重,所以唐修选择了空间内的野参,哪怕年份欠缺了点,但胜在药力精纯。至于其它一些诸如三七、狗杞、何首乌之类的辅药,则是前段时间唐修在研究中药药性的时候让唐禄专门去采购回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药材一点一点地放入,唐修忽然发现他竟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名字,遂随口问了一句。 “奴婢春兰。” “哦。”唐修轻点了点头,丫环里面常见的名字,“不是本地人吧?” 春兰低着头轻声禀道:“奴婢祖籍洛州,不久前才随家人迁来太原府,那时正逢唐管家在集市招人,奴婢有幸被大管家选中,就进了府里。” “洛州?难怪了。” 原来是从洛阳那边过来的,难怪呆在自己的身边竟没有一丝地惊恐不安之态,想来唐修这厮的名声就是再怎么臭,应该还没有能臭到数百公里外的洛阳去。 “少夫人?”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春兰扭头望去,见裴彩儿带着婉儿亲自赶了过来,连忙起身上前见礼。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先到外面候着吧。” 摆手将春兰打发出去,裴彩儿低头朝着还未盖上的砂锅里瞧上了一眼,见面的清水已经开始冒了热气,一股独特的药香从锅里弥散出来。 “夫君这是准备要做‘药膳’?” 唐修含笑点头,继续往锅里放着药材与调料,淡声道:“益气增元汤,给奶奶还有岳母补补身子。还有你与婉儿也可以试试它的功效,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出的正规药膳。” 之前的青菜,米饭还有西瓜之类的东西,虽然也有强身健体增进内气修为的功效,但是那都是靠着泉水的功效在作弊,这一次的益气增元汤,虽然也有泉水的作用,但是它又与单纯的泉水不同,算得上是一道实打实的唐家‘药膳’。 “夫君有心了。”裴彩儿的心中闪出一丝异样,“不过下次夫君再要准备制作药膳的时候还需注意一些才,奶奶说唐家的药膳素来都是秘传,非亲近之闪不得近观。” “春兰那丫头虽然乖巧,但毕竟是才入府门,有些东西该防的还是要提防一些。” 说着,裴彩儿自己蹲下身去,坐在灶台旁亲自为唐修看火添柴。而婉儿,则也很乖巧地退出灶房,用心地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见她们如此紧张,唐修不由摇头轻笑:“奶奶说得虽然不错,唐家的药膳确实都是秘传,但是既是秘传,那就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仅是拿眼去看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 药材还有食材的种类,分量,以及下锅的时机,蒸煮的时间,还有唐家秘制的配料,这些都不是看几眼就能学得会的,不然的话唐修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意地让一个外人在场? “话虽如此,不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无论唐修怎么说,裴彩儿都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打算,她现在是唐府的少夫人,自家的东西她自然要看管周全。 更重要的是,裴彩儿现在对唐修的感觉已是大为改观,经过这一个多月时间的相处下来,唐修虽然对她仍是不冷不热、相敬如宾,但是裴彩儿对唐修的态度却是多少有了些改变,最起码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地反感厌恶,在与唐修一起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明显增加了不少。 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见裴彩儿坚持,唐修微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注意到砂锅内水温的变化,时不时地将砧板上的食材放入锅中。 第81章 传授 益气增元汤,在外人看来其实也就是一道很寻常的鸡汤。 鸡是寻常农家所养的那种小母鸡,一整只连三斤都不到,拔了毛去了内脏甚至只有一斤多的分量,唐修连着放了两只到锅里,等到开水沸起,药香鸡香开始慢慢向外弥散的时候这才将锅盖盖上,嘱咐裴彩儿小火慢煨,反正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不着急。 “要不我把这道汤的做法教给你怎么样?” 唐修想到了一个既可以喝上美味可口的鲜汤又可以合理偷懒的主意,遂将目光瞄向了正在烧火的裴彩儿。 “我?”裴彩儿一愣,忙摆手道:“妾身怎么能行?妆身又不懂医术,学不来的。” 裴彩儿完全没有想到唐修意会向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唐家的药膳不是说一直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的么?方才若不是太夫人的嘱咐,就是裴彩儿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呆在这灶房里观看唐修制作药膳,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表现得太热切了谁知道唐修会怎么想? 所以在听到唐修问题的第一时间,裴彩儿的心里就在不停地思量着唐修的意思,是试探还是诚心? 唐修为以为意地笑声劝道:“医武不分家,再者,只是煲个汤而已,有我在旁边指点,你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益气增元汤只是唐家诸多药膳配方中最简单的一道,制作的时候并不需要太过高深的药理知识,配料,火候,顺序,还有时间,只要能够按照特定的步骤进行烹调,再加上唐家的特制秘料,稍心细些的人应该都能做得出来。 “还是不要了,这毕竟是唐家秘传,妾身不便知晓。” 裴彩儿再次摇头拒绝,药膳的配方虽然很诱人,尤其是对一个武者来说,哪怕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个配方,那也简直就是一个无价之宝。 但是这毕竟是唐家的东西,裴彩儿虽然一直都以唐家少夫人的身份自居,但是她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对于唐家的这些祖传秘方,她还没有资格去碰触。 不说她现在是有名无实,就是她与唐修结成了真正的夫妻,依着祖训她也是没有资格去接触唐家的医术传承的。就好比太夫人崔氏一样,嫁入唐府五十余年,不是一样不知道药膳的做法? “我说了,只是煲个汤而已。”唐修道:“我这个人比较懒,平常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为奶奶还有外母做这些药膳,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分担一些,就这一道汤,你要是不愿学的话那我就只有将它教给唐禄或是婉儿他们了。” 秘方什么的虽然重要,但是在唐修的眼里它们却算不得什么,反正又不打算靠着这些药膳去赚钱,之所以研究它们也只是因为好奇,因为要为空间泉水的神奇效用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现在借口已经有了,唐家的医术传承唐修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足以应付以后的各种疑问与猜疑了,所以药膳这些东西,唐修自然也就不再怎么重视了。 “这样啊?”裴彩儿的目光在唐修的脸上停留了一阵,感觉唐修并不是在说笑,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应道:“那还是由妾身来做吧,不过妾身若是做得不好的话,夫君可莫要笑话妾身。” 唐禄还有婉儿他们虽然忠心不虞,但是毕竟又外了一层,真要将唐家药膳的秘方传给了他们,总是有些不妥。 “好,下面我给你讲一下这道汤的具体做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唐修来了兴致,便索性一屁股坐在裴彩儿的旁边,一字一句地细心为裴彩儿说讲着。 “竟然还需要人参?” “益气增元汤,自然少不了人参的补气增元之效,不过似奶奶还有外母她们这些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一般的五年十年参也就够了。若是武者的话,年份越久食用的效果也就会越好,一般以百年参为上佳。” 见裴彩儿一脸惊诧的样子,唐修知道这丫头定是又在心疼钱了。 不过这也难怪,唐家的药膳之所以名气大而推广少,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每一道膳食做下来几乎都需要大量的名贵药材,就拿这道最简单的益气增元汤来说,普能人用的十年参怎么也得一贯左右,再加其他药材,鸡,调料,还有唐家的秘制调方,以及人工制作费用,一道汤下来至少也得花费三贯钱。 三贯钱是什么概念?就拿现在太原城内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来说,三贯钱足以让他们一家在太原城内衣食无忧地生活半年的时间了。五口人半年的生活费用来喝一道汤,有多少人会舍得? 这还只是用的最普通的药材与食材,若是将野参换上五十年或是一百年的,将何首乌之类的辅药也都换上年份高些的,它的费用会数十倍的往上增加,一般人根本就消费不起。 “话是这么说,不过只一道汤就花了这么多钱,若是常吃的话再厚的家底怕是也撑不住吧?” 裴彩儿扭头看了唐修一眼,担心这个败家子又犯了败家的老毛病。 “也用不着每天都吃。”唐修不以为意地轻声道:“两位老人每个月吃上一次也就够了,不过咱们两个还有婉儿却是可以多吃几次,补气增元,有助于自身修为的增涨。” 唐修练出内气的事情并没有瞒过裴彩儿的眼睛,事实上在唐修体内产生内气的第一天裴彩儿就已经有所察觉,并且还给予了唐修适当的指点,不然唐修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摸到了内气的门道并有所精进,所以在裴彩儿的跟前唐修也并不避讳武道修为一事。 “还是不要了。”裴彩儿直接断了经常制作这道药膳的念想,“每个月只给奶奶还有娘亲做上一道就好,至于咱们,平常多吃点西瓜就足够了,那些西瓜里面所蕴含着的药力,一点也不比百年野参差。” 唐修轻笑着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裴彩儿,她每天所吃的那些西瓜若是拿出来的贩卖的话,其实也并不比这些普通的药膳便宜多少。 唐家现在所有家财,在唐修的有意放纵下,几乎全都集中在了裴彩儿的手中,有将近四万贯的现钱就这么一直在她的手里握着,裴彩儿却还能保持着自己的本心不变,依然是这么地朴素节俭,很难得。 最起码,唐修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小丫头了。 爱财却不贪财,节俭却不吝啬,不虚荣,不浮夸,这样的女人,或许值得信任…… 【92ks就爱看书网】 第82章 泼污 唐家祖宅,两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偷偷摸到后门,悄无声息地抬手将守门的裴家家丁给打晕了之后随意地扔放在了门后。 而后关上后门,两人抄起随身携带的木棒,肆无忌惮地冲入后宅,将留下来看守着古井的另外两个家丁也打趴下之后,直接将怀里揣带的五斤砒霜投到了井里。 前后用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投毒之后两人迅速撤离,等到前面的裴家人发现并大声呼喊的时候,两个壮汉早已混入了街道人群,不见了踪影。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发生了这么恶劣的入室伤人事件,裴有道光火万分,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家水井遭人投毒的消息之后,更是气急得直接晕倒在了当场。 等下人们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地一阵忙活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的裴有道二话不说直接就闯到了太原府衙。 “大人,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 府衙里,太原府尹萧同刚一出来,就看到裴有道像是死了亲爹一样地向自己这里扑来,连哭带嚎的好不惨烈,着实把萧同给吓了一跳。 “裴家主何故如此?有什么话咱们慢慢道来。” 对于裴有道这个人,萧同还是相当有好感的,若不是因有裴有道还有他们裴家的青菜,萧同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再回长安呢,这是一份不小的人情,萧同一直都记在心里。 所以,若是有机会能在离任之前给裴家一些他职权上的实质帮助的话,萧同还是很乐意的。 裴有道的神情激动,抱着萧同的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完了,萧大人,我们裴家全完了!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萧大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同的眉头一皱,示意旁边的官差将裴有道搀扶起来,见裴有道已然泣不成声不能正常答话,萧同便将目光移向同来的裴家管家裴万的身上。 “回大人话,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有两个生人突然闯进我裴家别院,打伤了我裴家三个下人不说,还往后宅的水井里投放了大量的巨毒之物,我裴家的那口水井,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用了!” 裴万躬身回禀,脸上的神色也是灰暗仓惶,并不比他们家老爷好上多少,不过好在他的思路倒还清晰,说起话来也还有些条理,让人勉强能听得明白。 “投毒?还就在方才?” 萧同皱着眉头深看了面前的主仆二人一眼,在确定了两人不是在戏弄他之后,萧同的心中又开始疑惑起来,大白天地上门投毒,而且还没有一丝顾忌地伤人逃逸,这得是多么白痴的脑袋才能想出的白痴主意? 真是想要毒死人的话直接悄不息地去不就完了,何必非要整这么大的动静,好似深怕别人会察觉不到一样? “水井有毒,直接封上也就是了。没出人命就已是天幸,裴家主不必这般惊慌。”萧同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淡声向裴有道劝说道:“至于那两个纵毒之人,本府这就加派人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捉拿归案,裴家主只管放心。” 纵毒是重罪,不过只要没死人,就算不得是什么大案,萧同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至于裴有道的痛哭流涕,萧同直当是他被这些歹人的手段给吓住了,受惊过度魂不守舍而已。 “若是一般的水井封了也就封了,可是,”见萧同似乎并不甚重视,裴万轻声提醒道:“可是那口水井却是我裴家能够种出御贡青菜的根本,现在被人投了毒,那以后……” “御贡青菜?!” 听到这四个字,萧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直到这时他才醒悟过来,原来裴万他们说的那口水井,竟是唐家的灵泉古井! 尼玛,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是唐家的那口古井老子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萧同忍不住想要跳脚骂娘,没有古井就没有青菜,没有青菜就没有皇帝的嘉奖,没有皇帝的嘉奖就没有调他回长安任职的调令,合着他忙前忙后地折腾了这么久,好不易等到即要升迁的消息,而且调令也就在这两天就能下来的空当,一切全都完了。 釜底抽薪有没有?乐极生悲有没有? “明知道那口古井那么重要,你们为何就没有想到要严加看管起来?随便两个人就能往里面投毒,你们裴家的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萧同变脸的速度可谓习快,之前还和颜悦色地劝说裴有道要淡定要冷静,现在才一眨眼的功夫萧同自己就变得暴躁如雷,阴沉着脸高声向裴有道质问。 裴家的青菜是他这次晋升的根本,现在青菜没了,他的晋升也就没了希望,萧同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对裴有道怀有的那点儿好感,瞬间就被他给抛到了九宵云外。 “快!王少尹,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紧封城门,一定要把那两个杀千刀的毛贼给本府揪出来!” 传这道命令的时候萧同是用吼的,双目通红,声嘶力竭,好像是那两个纵毒犯给他带了绿帽子一样,令萧同对他们恨之入骨。 萧同的突然暴怒,让正在一边伤心抹眼泪的裴有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没想到在对待这件事情上,这位萧府尹竟然比他这个古井的主人还要生气还要火大,看来那两个投毒的汉子这次要再劫难逃了。 若是让萧同知晓了这一切事情的真相的话,裴有道有点不敢想像,到时候等待他们裴家的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一府之尹的怒火,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王少尹领命出去捉拿嫌犯,萧同面色荫翳地坐在正常等着消息,目光扫过裴有道,阴声问道:“裴家主平常可与什么人结过仇怨?这种纵毒毁井之举,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要早点将幕后之人揪出的话,还得裴家主自己多配合才是。” “回大人话,草民虽是一介商贾,但是一向都与人为善,并不曾与谁结过这么大的仇怨。”裴有道稍顿了一下,接声道:“若是说谁最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报复我裴家的话,估计也就只有唐修一人了,他一直都觉得之前是裴家强行霸占了他们唐家的祖宅,霸占了本属于他们唐家的古井灵泉,对我裴家一直都耿耿于怀,所以……” 裴有道毫不犹豫地朝着唐修的身上下着刀子,想要把所有的疑点全都转移到唐修那个败家子的身上去。以前唐修混帐败家的时候,类似于在背后打人闷棍的事情他可是没少做过,现在往他身上栽赃,一点儿也不会遭人怀疑。 第83章 怀疑 萧同很鄙视地看了裴有道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小子还不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还什么与人为善没有什么仇家,还什么是唐修以为裴家霸占了他们的祖宅,真以为裴家这些年在太原城所做的那些勾当别人都不知道吗? 虚伪! 不过,裴有道说得倒还有几分道理,裴家以不太光彩的手段霸占了唐家的祖宅,抢走了原本属于唐家的灵泉古井,唐修在事后心怀怨恨想要伺机报复裴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唐修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大白天的,没有一点隐晦地就这么让人横冲直撞地冲到裴家去伤人毁井,就是脑袋被门挤了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啊? 萧同有些犹豫,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唐修这段时间的行为举止,将唐修给纳入了嫌疑人的范围之内。 “除了唐修,还有别人吗?”将人派出去后,萧同又向裴有道询问道。 裴有道此时已经止住了哭声,心绪也稍微平静了一些,听到萧同的问话,轻声回道:“大人当也知道,自我裴家得了那口独特的古井之后,一直都有不少人在暗中觊觎,尤其是在裴家青菜大卖且又被皇上点中御贡之后,那口古井更是成了一个香饽饽,很多人都眼红得很,恨不得能取我裴家而代之。” 萧同轻点了点头,虽然裴有道并没有点明是谁,不过同行是冤家,太原城内有资格有能力给裴家下拌子的总共也就那么几户,眼红嫉妒,挺而走险,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不过,这些现在还都只是裴有道个人的猜测而已,在没有拿到确切的真凭实据之前,萧同虽贵为太原府尹,却也不能肆加评断。 “还有吗?”萧同继续询问。 裴有道缓缓地摇了摇头:“别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应该是没有了。” 这时,出去布置搜查任务的王少尹返了回来,进了正衙,走到萧同的身边趴在萧同的侧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萧同再看向裴有道的目光就有了一些意外的变化。 怀疑,冰冷,甚至还有几分怨毒,看得裴有道心里直发毛,还以为是被萧同给发现了什么把柄。 “今天上午不知是谁在太原城内传出了一条关于裴家的消息,本府希望能在裴家主的当面确认一下。”盯看了裴有道一会儿,萧同冷着脸轻声向裴有道问道:“听说……”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萧同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从外面突然冲进来的一个小厮给打断了,萧同面色不喜地扭过头去,见这小厮满脑袋的汗水,一进大堂就一个劲儿地大喘气,累得跟死狗一样,到嘴边的训斥又被他给收了回去。 “阿来,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看到来人,裴有道的面色也是一变,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这个府里的下人。 “老爷,烧了,咱们城外那一百亩的菜地全都被人给烧了,满地的火油,到处都是被烧焦的菜叶,一百亩的青菜,全都没了!” “什么?!” 惊闻噩耗,裴有道惊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哗地又开始一个劲儿地往下落,边哭嘴里边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裴有道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会遭到如此惨烈的报复,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是啊,先是古井被毁,现在连唯一的菜地也被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萧同一脸犹疑地看着裴有道的哭戏,方才从王少尹口中听到的那些传言让他对裴有道也产生了一丝怀疑,若是那些传言是真的,裴有道也完全有动机去这么做,毁井焚田,嫁祸他人,借此来摆脱原本属于他们裴家的祸患。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真凶在故施迷阵,在成功毁去裴家青菜的同时,让裴家也再难在太原城立足。 只是,现在唯一的证物也被大火给烧了个干净,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短时间内是无从查证了。 “青天白日,纵火行凶,实在是罪大恶极,胆大至极!”萧同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向王少尹吩咐道:“王少尹,辛苦你再走一趟,白日行凶,必然不会那么隐秘,掘地三尺,也要将那投毒纵火之人缉拿归案!”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些行凶之人的身上,只要人抓到了,就不愁揪不出幕后真凶!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萧同能不能升迁的问题了,在他的治下,发生了这么穷凶极恶的投毒纵火事件,虽然没出人命,但是影响却是极其恶劣,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凶手缉拿,事情传到了长安,他萧同这辈子也就别想着再更进一步了。 “这是有人在跟我萧同过不去啊!” 萧同紧握着拳头,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看到裴有道还在那里哭哭捏捏地更是心烦不已,直接挥手向旁边的裴万道:“你们先扶裴家主回去,待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本府再派人过去通传,没有必要非得一直呆在这里。” “是是是,有劳萧大人了!” 裴万躬身点头,身着新来的小厮示意了一下,两人上前架着裴有道一起出了府衙。 这时的裴府,已是人满为患。 在得到裴家变故这则消息的第一时间,鼎香楼与常香阁的两位掌柜便领人堵上了裴府的大门,王守财与李三鲜全都拿着当初签好的契约过来讨债,他们才不管这些事情是裴家的对头所为,还是裴有道自己贼喊捉贼,反正青菜的生意是注定没戏了,他们更为在意的是那十万贯的违约金什么时候能到他们的手里。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只有利益,没有同情。 裴有道当初既然敢提出与他们签署这么大数额的契约,那么他现在就应该给出相应数额的赔偿。毕竟,当初签署契约的时候他们也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的,若是他们到时候扛不住率先违约的话,相信裴有道也是绝对不会手软。 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裴家到底还有没有钱来赔给他们? 这一次,香满楼没有人来,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孙满仓那老狐狸先他们一步把钱给拿到手了,早上孙满仓拔菜的时候他们可全都看在眼里,那颗青菜可是实打实的违约证据,只可惜他们当初并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节,否则的话又何必直到现在才这么急巴巴地找上门来? 三十万贯的违约金,香满楼已经拿走了十万贯,依着裴家的财力,他们还能再拿出二十万贯的现钱来吗? 第84章 突破 炖了将近两个时辰,唐修的这道益气增元汤终于汤成出锅。 鸡汤倒出,热气四溢,一股独特地让人一闻就再也忍不住想要使劲狂嗅的诱人香味随着热气在整个灶房弥散开来。 裴彩儿与唐修都忍不住吞着口水,鸡汤的颜色微白,略显浑浊,鸡肉蓬松无色,外观看上去很是寻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它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是那些寻常鸡汤远远都比不上的。 唐修在前世也算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人物,山珍海味,御膳私房,没有他没吃过的东西。还有他自家农庄里养着的那些荤、素食材,更是举闻名,很多当时的明星、政要,只要一到京都,都必然会在唐家私房菜馆用餐,唐修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便是古代的人间帝王,也定没有他所吃所见过的珍馐佳肴来得多来得更加美味。 但是,既便是如此,现在的唐修还是被眼前这道毫不起眼儿的鸡汤给吸引住了。 唐家‘药膳’,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说这道鸡汤的实际功效如何,但就是它的味道,就足以让大半的美食家都忍不住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好香啊!” 香气传到灶房门外,让一直守在外面的婉儿再也忍不住肚子里馋虫的诱惑,直接推门闯了进来,站在锅台的旁边,死盯盯地看着刚刚倒出锅的热汤,一个劲儿地提鼻猛嗅,口水也顺着嘴角儿开始哗啦啦地直往下流。 婉儿的无礼,唐修与裴彩儿都没有出声责怪,这丫头贪吃的嘴巴在整个唐府都是出了名的,碰到这样的难得美味,她能在外面忍住不进来才是怪事。 “益气增元汤,除了人参的年份稍微欠缺了些,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成功,你们可以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第一次制作药膳,唐修还真是没有太多的底气,好闻不等于好吃,好吃也不等于功效齐备,如果做这道汤只是为了好吃好喝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去做个厨子。 “嗯嗯嗯!!” 婉儿一个劲儿地点着脑袋,美食在前,当大快朵颐,唐修少爷真是个大好人! “不敢劳烦夫君,还是让妾身来吧。” 裴彩儿伸手接过唐修手中的勺子,从厨柜里拿出三只小碗儿平摆在灶台之上,用勺子分别往三只小碗里各添了一勺鸡汤,之后便将鸡汤给牢牢地盖上。 “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先尝尝味道就好。” 把勺子放回原处,看到婉儿正吧唧着小嘴眼巴巴地看着碗中的鸡汤,轻笑着微摇了摇头,端起一碗首先递给了唐修,之后才示意婉儿自行端起。 “谢谢小姐!” 得到裴彩儿的首肯,婉儿飞速地伸手端起其中的一只,将小碗放到嘴边,并没有急着张嘴畅饮,而是微闭着眼睛静吸了口气,待心平气静之后才让嘴辱贴着小碗的边沿,一点儿一点地将鸡汤吸进嘴里。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别看婉儿之前还急巴巴地给馋得不行,但真到了张嘴吃喝的时候,她反而又不那么急躁了。见小丫头的如此表现,唐修不由轻点了点头,真正的美食家全都是馋猫无疑,但是他们却从都不会因为美食的美味而多吃猛吃,相反,在真正的美食面前,他们反而是最能克制自己口腹之欲的一类人。 眼前的这个婉儿,无疑就拥有了成为一个真正的美食大家的潜质。 唐修轻吹了吹碗中的汤水,待热气散开少许,这才轻轻凑到嘴边,小心地昂头轻灌。 汤汁入口,唐修并没有急着下咽,噙在嘴里,用舌尖去充分地感触品尝其中的鲜美滋味,无论是鸡汤还是鱼汤,肉的味道反而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有没有将鸡或是鱼肉的香味完美地融合进汤汁里面。 不过这道益气增元汤与普通的鸡汤不同,唐修更看重不是它的味道如何,而是它的功效怎样,是不是真如札记中所书写的那样,能够大幅度地提高武者的内气修为?! 所以唐修并没有在汤的味道上去停留太多的时间,鸡汤在嘴里稍一打转就直接咽下了腹中。 三个人里面,只有裴婉儿在最为认真地品评着鸡汤的美味,在唐修与裴彩儿碗中的鸡汤全都见底的时候,婉儿的第一口汤才缓缓下咽,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极为满足极为陶醉的畅快神色。 “小姐,这道汤的味道简直是……” 等到婉儿品尝完毕睁开双眼想要向她们家小姐表达她心中难以自抑的喜悦之情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姐还有姑爷竟全都盘膝坐在了地上,呼吸有序,宝相庄严,看那架式,好像是双双都有了突破。 直到这时婉儿才忽然想起,他们家姑爷做的这道鸡汤好像是一道‘药膳’,顾不得再去细品,一仰脖,直接将碗中剩下的汤水全部灌入腹中,之后,感觉到小腹处有一股热气急剧升起,婉儿缓缓退出灶房,关上房门后也当即在门口处盘腿直身坐在地上。 好在裴彩儿在过来灶房之前,因为知道唐修在熬制‘药膳’,曾特意嘱咐过府里的下人,在他们有从灶房出来之前不得有人打扰,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倒也清静,并不会因为下人的突然闯入受到惊扰而岔了内气或是中断了修为的突破。 半个时辰之后,裴彩儿最先醒来,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惊喜。 “竟然直接突破到了暗劲初期,夫君的这道益气增元汤还真是让人意外,仅是喝了一小勺就有了这么大的功效!” 裴彩儿本就处在明劲巅峰的阶段,但是即便是如此,想要顺利突破到暗劲初期至少也得小半年的时间才有可能,这还是在每天都吃西瓜的情况下的保守估计,没想到现在,仅是喝了一小勺的益气增元汤,竟让她直接省却了好几个月的苦修时间。 怪不得当初的唐家‘药膳’能在长安闯出那么大的名头,如此神效的增加武者功力的方法,没有哪个武者会不在乎会不心动。 片刻之后,唐修也睁开双眼,察觉到体内经胳的神奇变化,嘴角处同样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夫君竟突破到明劲巅峰了?!” 察觉到唐修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息,裴彩儿微张着小嘴儿,一脸地不敢置信,才大半个月的功夫,唐修竟从一个刚刚修炼内气的新手一下就步入了明劲巅峰,这让他们这些辛苦练了十几年才好不易达到明劲阶段的武者情何以堪啊! “借助药力,侥幸而已。”唐修轻笑了笑,“这道‘益气增元汤’的功效,要比我预想得效果还要好得多。” 第85章 送西瓜 从入定中醒来之后,裴婉儿脸上的表情就一直都显得很郁闷。 同样的半碗鸡汤,同样的时间一起喝下,为什么它所造成的结果却有这么大的反差呢? 小姐本身就处在明劲巅峰能够一举突破到暗劲层次也就罢了,可是唐修少爷他一个刚刚练出内气的菜鸟何德何能竟然也一口气来了个跨阶大突破? 明劲巅峰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达到的高度,有很多人练了一辈子也只是明劲中阶而已,这十几年来她与小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每天勤学苦练一刻也不敢停歇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但是唐修少爷呢?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还吃饭睡觉,谁曾见他起过一天大早儿,练过一次武艺?但是为何偏偏他就能这么快就达到了明劲巅峰?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她们两个花费了十几年时间才做到的事情! 婉儿记得老嬷嬷以前教授她与小姐武艺时曾经说过,说她们两个资质不俗,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学奇才,很有希望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明劲巅峰,将来有机缘的话暗劲有望。 本来婉儿一直都很相信老嬷嬷的话,也一直都以武学奇才自居,但是现在,唐修在武道上的表现,直接颠覆了婉儿之前对武道对天才这些概念的认知,她甚至开始怀疑老嬷嬷当初是不是在哄她们两个。 如果她与小姐是武学奇才的话,那眼前这个只用了大半个月就练到了明劲巅峰的唐修是什么?妖孽吗? 还说明劲巅峰的武者不多,暗劲之上的更是少之又少,估计也是老嬷嬷在糊弄小孩儿的吧?若是真的不多的话,怎么单单他们唐府就一下占了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是暗劲初阶?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儿好,说不定哪天在外面就能在哪个地方碰到一个像似唐修少爷这样的怪物。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收拾一下?” 唐修已经走出院门,见婉儿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裴彩儿不由轻唤了一声。 “知道了小姐。” 回过神儿来,婉儿随着裴彩儿钻进灶房,趁着收拾灶台锅具的空当,婉儿轻声向裴彩儿问道:“小姐,嬷嬷不是说咱们两个是武学奇才吗,怎么现在呆在姑爷的身边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头蠢猪呢?” “做饭做得好吃也就算了,可是他学起武来怎么也这么……” 婉儿的语气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唐修的进步速度,半个月明劲巅峰,这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武学天赋吗? “这不是很好吗。”裴彩儿不以为意地继续忙活着,“习武强身,咱们当初学武也只是为了能掌握一丝可以自保手段而已,并不是为了出去跟人争强斗胜,夫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修身养性,他之所以能在武道上取得这么大的进步,当是与他现在的心态也有些关联。” “当然,唐家的‘药膳’当也是功不可没。”裴彩儿淡声道:“仅是这一道益气增元汤就省却了我数月苦修,夫君这些年一直都在研制‘药膳’,研制‘药食合一’的方法,想想祖宅里那口水井,想想咱们每天吃的西瓜,有这么多精纯的药力每天滋养着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经络自然与常人不同。” “以前他一直都没有机会或是不愿去修炼内气,那些药力全都囤积在他的身体各处不得发泄,现在他之所以能在修炼初期就取得这般惊人的成效,以前所囤积起的药力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助力。” “也是哦。”婉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从小都山珍海味地养着,人参灵芝地补着,根本什么都不缺。哪像咱们两个,以前为了一根参须都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若是咱们也有像姑爷这样的条件,说不定咱们早就跨过暗劲这道槛儿了。” 想想自打进入唐府以来她与小姐修为的进步速度,婉儿恍然。 小姐的明劲巅峰也是在吃了井水与青菜之后才有了十足的长进,还有她自己,同样也是因为如此才有幸跨入明劲中阶,现在更是因为半碗鸡汤达到了巅峰层次。 她们两个才来唐府两个多月就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唐修从小在唐府长大,他所吃过用过的东西自然是比她们要多得多也好得多,厚积薄发,倒也算不上是太过奇怪了。 书房里。 唐修神精气爽地哼着小曲儿,晃着脑袋,怡然自得继续看着札记上的病例。 内气有了明显的进步之后,唐修对于内气的深入应用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前还有些看不懂想不通的地方,现在再看过去,一片通畅无阻。 之前的问号,现在全都变成了惊叹号,断脉止血,针灸麻醉,原来气功还可以这么用,真是神奇! 只是这么神奇的医术,这么神奇的内气功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怎么全都消失不见了呢?是像一些小说中所写的避世隐藏了起来,还是真的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少爷!少爷!” 唐磐石与唐禄一同进了书房,与唐修见过礼后,唐磐石恭声禀道:“外面传来消息,说是下午的时候有人闯入咱家祖宅毁了那口古井,同一时间还有另外一伙人用火油将裴家那一百亩的菜田全都给焚了光净!现在城门已封,满城都在搜索纵火行凶之人。” 唐修一愣,诧声向二人问道:“毁井焚田,而且还在白天?” 唐禄回道:“城里的消息因为封了城门不太能够确定,不过裴家的那片菜地我方才刚去确认过,一片焦黑,烧得地面都翘了皮儿,青菜什么的全都没了。” “真够狠的呀,看来裴有道是不打算善了了。” 唐修眉头微皱,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稍微沉思静想了一下,之后起身从侧面的屏风后抱出了一只足有三十斤的大西瓜来。 “不是说程处亮他们一家也搬到这片庄园区了吗?”将西瓜交给唐禄抱好,唐修轻声向唐磐石吩咐道:“那就劳石头辛苦一趟,拿着这个去拜会一下,毕竟之前打过交道,也算不得是生人,就当是邻里之间的友好往来好了。” “就送这个?”唐磐石扭头瞅了西瓜一眼,东西虽好,但是人家也未必会稀罕啊,程家可是皇亲国戚,西瓜这东西在人家眼里并不稀奇。 唐修轻点了点头,淡声道:“有这个,就足够了。” 第86章 幕后主使 太原城内,满城风雨。 做为太原府尹的萧同心情很不好,在府衙后宅的官邸里已经连着摔了三只茶杯,下人们也都被他给骂了出去,守在门外的丫环仆从听到屋子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响动与叫骂,也都缩着脖子不敢靠近。 升官无望,现在更是还面临着即将被贬的危机,这个时候没有谁的心情会好。 “不要让本府知道你是谁,否则本府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萧同的嘴里不时地冒出这样的狠话,可见他对那个毁井焚田的幕后真凶已是恨入骨髓,想要将这个破坏了他升迁之路的小老鼠揪出来的心情也是越发地迫切。 辖区内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若是能在短期内迅速破案的话还能勉强将功折罪,但是若拖得久了,引起了上差的不满,那他这个太原府尹的帽子可就算是戴到头了。 虽然早在几年前萧同就想离开太原,绝对不是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他的目标是长安,他的目的是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所有美好的期望,因为一包砒霜一把火,全都给毁了。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新来的少尹王延和。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都还没来得及烧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在他的屁股底下燃起了一堆更大的火来烤他。 青天白日,纵火行凶,贞观以来的十余年间,太原府这可还是第一次,上差若是追究下来的话,责任会只是府尹萧同一个人的吗?显然不太可能,他王延和这个少尹也绝对跑不掉。 原本,凭借着御贡青菜的功劳,萧同很有可能会被调回长安再进一步,而空出来的这个府尹,只要王延和背后的人在长安稍微活动一下则有很大的可能会落在他这个少尹的头上,半年之内,官升三级,可谓是鸿运当头,王延和自己也每天都笑眯眯地算着日子。 可谁曾想,眼看着萧同的调令将到,眼见着他王延和就有希望能坐上府尹的宝座,眼下却出了这么一当子倒霉事! “抓!一定要将他们全都给我揪出来!实在不行可以向城外的城卫军求助!” 王延和心中发狠,亲自带人在太原城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挨家挨户地排查询问,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 太原府衙的三班差役加起来不到百人,但是再加上城内的守卫及城外的城卫军就不一样了,数千位官差分兵几路,城内城外像筛子一样将整个太原城及附近的几个村庄整个筛了一遍。 什么事情都怕认真,官府的官老爷们一发狠,底下的这些小兵没有一个敢懈怠的,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排查得很十二万分的严格。 毒从哪进,油从哪来,有没有目击者,嫌犯投毒纵火之后逃往了哪个方向,很多线索很快就被这些官差们给一一掌握到了手里。 接下来,在事发一个时辰之后,城内投毒的两个嫌犯率先落网,待手下人将这两人带到王延和跟前的时候,王延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命手下将人带到府衙的牢狱中,避开了外人的耳目之后,不审不问,直接上前就是一顿暴揍,直到将两人打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时方才罢手。 打完之后,王延和心情一下就变得舒畅起来,拍了拍手,整了整身上的官服,淡声向外面的差役吩咐道:“去向府尹大人禀报一声,说已有两名嫌犯伏法,可以开审了。” 想来,萧同在得知这条消息后心情也会变得好一点儿。 若不是这次他们两个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王延和还真想端盘瓜子悠闲地坐在一边看热闹,萧同若是因此被贬的话他正好可以借机上位,他断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得跟死狗一样地到处捉拿嫌犯,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错过了。 站在牢房门口,王延和一声轻叹,收起方才打人时的暴戾之气,再次恢复了之前文人的儒雅之态,迈着四方步缓缓出了监牢。 半个时辰之后,负责在城外收搜索的官差也有了收获,十八个嫌犯,一个不落地全都给捉了回来,至此,发生在太原城的这桩大案也总算是告以段落,可以和全城的百姓还有上差一个合理的说法与交待了。 萧同与王延和全都长松了口气,事发不到半日,涉案十人全部被缉拿归案,他们头上的这顶官帽算是保住了。 “分开关押,挨个提审,一定要将那个主使之人给本府问出来!”牢房里,萧同阴沉着脸向手下的差役交待道:“若是他们嘴硬不肯开口,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大刑!” 这二十个人的罪责已定,连堂审都没有必要,萧同现在最想要知道的就是到底是在主使他们,是他们当中的一个,还是在他们背后还另有其人。 萧同想要弄明白,到底是谁要跟他过不去,到底是谁坏了他大好的前程,这个人一定要揪出来,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萧大人,”嫌犯被人带下,王延和凑到萧同的身边,轻声道:“这些人的身份差不多都已查明,全都是一些没有正经营生的闲汉与兵痞,之前同裴家没有任何仇怨,若是没有人在背后主使,他们根本犯不着也没有胆子来做这么凶险的事情。” “还有,在他们做这件事情之前,他们每一家都收到了不下于五百贯的资助,一家五百贯,二十家下来也就不下一万贯钱,这可不是小数,太原城内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的家户可并没有几家。” 听王延和说起这些,萧同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扭头看向王延和,“王大人的意思,这事与城内的那几家脱不了干系?” 王延和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萧同在太原呆的时间比他要长,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当是更为清楚。 “那又怎么样!”萧同咬着牙戾声道:“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背后有着什么样的背景,这一次就是拼着这个府尹不做,老夫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官场仕途之上更是如此,断了别人的晋升之路,可要比杀人父母还要严重得多,这仇,结大了。 见萧同发了狠心想要追究到底,王延和轻点了点头,他很理解萧同现在的感受,他自己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没有发泄,萧同既然决心要搞,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成了,他心中解气,不成,也是萧同这个府尹倒霉,与他王延和无关,何乐而不为? “招了!全都招了!”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然漆黑,在牢房里等了许久的萧同与王延和终于等来了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看来大声高呼的差役从里面出来,萧同切声问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唐修!” 第87章 拘捕 “唐修?”王延和惑声问道:“唐修是谁?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太原城有名有姓的豪门大户,早在来太原赴任之前王延和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崔、裴、李、王,根本就没有姓唐的,这个唐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够一口气拿出一万贯来买凶行凶的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竟然真是那个败家子?”萧同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信,“唐家的家业被他给败了个七七八八,前段时间他又出巨资买下了桃源阁,他的手里还有那么多闲钱吗?” 唐修的名头已经沉寂了好一阵子,王延和初来太原没有听说过并不奇怪,但是萧同在太原城里呆了近十年的时间,对于唐修这个在整个太原城内都小有名气的败家子自然是多有耳闻,一个败家纨绔,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雇人行凶? “去,把人给本府带来!” 萧同冲手下的差役摆手吩咐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人看押起来最为保险,到底是不是他到时候一审便知。 差役领命出去,王延和凑到萧同的身边再次轻声问道:“萧大人,不知这唐修是……” “太原城颇为有名的一个纨绔败家子而已,月余前搬出了太原城,王大人没有听说过也不足怪。不过,王大人只要到街面上稍一打听,还真是鲜有不知这个败家子名头的人物。” 萧同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案子的靠破而变好多少,升迁的希望再一次泡汤,眼看着他就要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王延和轻点了点头,看出萧同的心情不佳,也就没再多问什么,既然这个唐修在太原城这么有名,稍后随便找人打听一下也就是了。 这个时候的桃源阁,唐修正在陪着家人一起吃着晚饭。 不管是太夫人崔氏还是外母秦氏,都对唐修做的那道‘益气增元汤’赞不绝口,尤其是崔氏,在喝完第一口之后就忍不住出声向着唐修一阵赞叹。 唐家的‘药膳’虽然难得,但是做为唐府里的女主人,当年随在唐望川的身边崔氏没少见过也没少品尝过,这道‘益气增元汤’因为造价最低做的次数也越为频繁,年轻的时候几乎每年都能吃上几次,所以对于这道汤的味道与功效崔氏可谓是知之甚详。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是崔氏对今晚这道汤的评价,唐修的手艺一点儿也不比唐望川差,确切点说甚至还超出了唐望川甚多,无论是味道还是喝进肚中的感觉,都比当年要好上许多。 至此,崔氏总算是放下了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她的这个孙子,是切切实实地得到了唐家医、厨两道的传承,出息了! 一锅汤,两只鸡,太夫人、秦氏、唐修还有裴彩儿他们几个主子吃好之后,剩下的就全都赏给了身边侍候的亲近下人。 现在唐府之中,有资格能够分享到剩下这些鸡汤的也就只有婉儿、浅荷、唐磐石还有唐禄他们四个而已,莫要小看这点剩饭剩汤的作用,这代表着主人对你的信任与宠爱,是其他那些新来的丫环、家丁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吃过晚饭,太夫人与秦氏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各自的院落休息去了,裴彩儿与婉儿又喝了些鸡汤,需要打坐炼化,不然那么多的元气药力岂不是就白白浪费掉了? 唐修倒是没有所谓,内气到了明劲巅峰,他已经很知足了,强横的身体再加上不弱的内气,他现在的战斗力早已超出前世巅峰时的数倍,一般的小麻烦,够用了。 将唐磐石叫到书房,听唐磐石回禀了一下此去程府送瓜的过程,唐修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程处亮那厮竟然不在府中。 不过想想也对,人家现在可是太原府的大都督,有正经职称的公务员,不可能像他这样每天都闲呆在家里,不过只要东西送到就行了。 程处亮之前既然那么在意那些青菜,每天二十斤的分量几乎全都吃进了他们一家人的嘴里,那就说明他是个识货之人。再加上他出身长安,应该也听说过唐一手唐家‘药膳’的名头,相信给他送去的那个大西瓜,定是不会让他失望! “接待老奴的是程府的大管家。”唐磐石恭声回禀道:“较之第一次去程府时程管家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弯,他对老奴很客气。听说了老奴的去意之后,对待老奴也是更加地热情,走的时候更是亲自送出了门外。” 程府管家态度的转变,说明程家主人对他们唐家的重视程度,身为唐府的管家,能够在驸马府受到这样的重视与接待,唐磐石有一种很骄傲很热血的感觉,直到现在心绪都还有些激动。 “嗯。” 唐修轻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若是能因此与程家挂上些关系,有程咬金那个大boss在,应该算是一个很不错的靠山。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唐家得有能让程家看重的东西,而‘药膳’,无疑是最好敲门砖。 原本,唐修并不想搞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想好好地种自己的地吃自己的菜,平平安安潇潇洒洒地过好这一辈子也就够了,并不想与这个时代的什么权贵攀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唐修却不得不去试着去改变,不得不去冒着可能会被程家趁机敲诈或是吞并的风险去与程处亮接触。 人活于世,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并不是你想与人为善就一定能与人为善的,并不是你不想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一定不会来招惹你的,就好比现在,就好比裴有道,唐修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依着裴、唐两家的关系,裴有道为何非要三番五次地跟唐修一个后辈过不去? 大白天的,唐家祖宅的古井被人投毒,裴家百亩青菜被人生生焚毁,从得到消息的第一刻起,唐修就知道这是裴有道破釜沉舟的一招,他若是想要摆脱朝廷的追究,想要逃掉另外几家巨额的违约赔偿金,势必要找一个可以转移灾祸的替死鬼,而在整个太原城内,还有哪个替死鬼会比他唐修更为合适?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唐修的心中就起了提防,就起了要与程府走动一下的心思,不管裴有道会不会将目标指向他,多一些准备也总算是有备无患。 “石头叔,若是……” 话说到一半,唐修便止住了声音,面色很不好看地转过身面对着房门方向。 就在这时,书房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给抬脚踹开,两个身着公服的官差冷着脸闯了进来,确定了此行的目标之后,跨步进门,冷声向唐修说道:“唐修!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88章 西瓜的功效 程处亮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清河公主还有程伯虞他们母子两个正围着桌子上那只巨大的西瓜发呆。 程处亮一进屋,初见到那个西瓜的时候也着实被这只西瓜的个头给吓了一跳:“这,这还是西瓜吗?!” 三十斤左右的大西瓜,立起来比一个半大的孩童还要高,程处亮他们虽然是皇亲国戚,虽然是见多识广,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御贡的西瓜也不是没有吃过,但是这么大的西瓜,他们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怕是宫里都没有这么大的西瓜吧?从哪来的?若是我记得不错,现在好像还不是西瓜进贡的时节,西域的西瓜应该都还没有成熟才对。” 走到桌子近旁坐下,程处亮忍不住伸手在西瓜上拍了拍,嘭嘭作响,熟了。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娘都等你半天了!”程伯虞欢喜之中也免多有报怨之意,“若不是娘非要等你回来,这西瓜孩儿早就吃到嘴里了!” 西瓜这东西,没有吃过的人也就算了,不知其甘甜故不为物所动,就像是葡萄一样,只有吃过葡萄的人在看到葡萄后才会有泌唾的条件反射。 清河公主李敬与程伯虞都是吃过西瓜的主儿,看到这么大的西瓜摆在眼前,自然是诱惑力十足,若不是李敬这个母亲管着限着,程伯虞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你个不孝小兔崽子,滚一边去!”程处亮一巴掌将程伯虞给拍到一边,之后笑眯眯地凑到李敬的身边,温声道:“还是我媳妇儿知道心疼人!” “哼,知道就好,还不快去把这西瓜给切了!”李敬嗔怪地白了程处亮一眼,伸手去将一边挨了打的儿子扶了起来,“回来这么晚,也亏得儿子说你几句,早知道就不给你留了!” “就是就是!”有娘在旁边撑腰,程伯虞也跟着起哄,很显然,程处亮刚才那一巴掌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损伤。 自从外劲巅峰转入明劲初阶之后,程伯虞挨打的本事越来越见涨,程处亮在揍人的时候也不用再刻意收着劲道了,这小子完全承受得起。 “还没说这是从哪来的呢?” 狠瞪了程伯虞一眼,程处亮自觉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西瓜刀,在切西瓜之前,扭头向李敬又问了一句。 “是唐府的管家下午送来的。”李敬也没有隐瞒,直声回道:“说是他们家少爷的一点心意,现在两家住得不远,成了邻居,希望以后能够相互多走动走动。” “唐修?”程处亮的眼前一亮,一刀在西瓜的当中斩下,“这小子倒真会挑时候,看来他当也是察觉到了今日城中的事情的蹊跷之处。” “不过,一个西瓜就想让我老程帮他度过难关,我程处亮这脸面也太不值钱了些!” 程处亮嘴上说得很不屑,不过再看到切开的西瓜里面鲜红欲滴的瓜瓤时,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么好的西瓜,那个唐修是从哪里搞来的? “出什么事儿了?”李敬倒是来了些兴致,轻声向程处亮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 程处亮切着西瓜,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说讲了一下,西瓜切好,先递给夫人一块之后,程处亮便忍不住抱起一块大口啃咬起来。 “嗯~!” 第一口吃到嘴里,一家三人就不禁全都睁大了眼睛,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意外与惊异。 太甜了! 水份充足,味道甘洌,简直就,简直就不应是人间该有的美味! 接下来,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全都是抱着西瓜一口接一口的啃着,三十斤的西瓜,没一会儿的功夫竟全都被他们给吃下了肚去! “这就没了?”看着满桌子的瓜皮,程处亮巴咂着嘴一脸地意犹未尽。 这个唐修,真他娘的害人不浅,今天吃了这么美味可口的极品西瓜,以后他对那些寻常的瓜果还怎么再下得去口?这不是在变相地威胁老子么? “没想到今天竟一下吃了这般多。”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西瓜皮,李敬的面皮有些泛红,拿起丝巾轻拭了拭嘴角的汁水,轻声道:“不过这只西瓜确实不错,本宫好久都没有吃得这般畅快了。” “夫君。”擦完嘴,将丝巾放下,李敬扭头向程处亮道:“依妾身看,这种事情既然不是唐修所为,那夫君倒不妨伸手帮衬一下,邻居什么的倒不说,当初他能让虞儿在武道上有了突破,咱们也该谢谢人家。” 对于程伯虞当初在唐府所遭受到的那些非人待遇,开始的时候李敬心中还多少有些计较,还寻思着要打个机会去给唐修一个教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程伯虞这段时间从里到外的明显变化,让李敬逐渐放弃了这种想法,甚至还对唐修生出了丝丝的感激。 发生在太原城内的事情在别人看来虽大,但是在李敬这位清河公主的眼中,还真就不算是什么事儿,只要她想,也就是张张嘴伸伸手的事儿。 当然,前提是唐修本身就是清白的,违法乱纪的事情,李敬虽贵为公主,却是也不会轻易碰触的。 “嗯,”程伯虞随声附和,“唐修这个人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不过到底曾帮过孩儿,这件事情咱们不能看着不管。爹要是不便出面的话,明天我到府衙去走一趟,不要求他们徇私枉法,只要他们能做到公正严明也就够了!” “多嘴!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你一个小屁孩儿有什么面子可言?!”又是一巴掌将程伯虞扇到一边,程处亮笑着向李敬说道:“夫人放心,这件事情为夫早有安排,最多也就是让他在监牢里呆上一夜磨磨他的性子,等到明天事情真相大白,他自然也就会被无罪释放。” “呃……” 话刚说完,程处亮面上的表情突然就是一变,之后他快速地扭头向旁边的儿子看去,发现程伯虞也正带着无比怪异的神情看着自己,这更加验证了程处亮心中的猜想,果然,这个西瓜并不是凡物! 早该想到的,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唐修那小子怎么可能会只送一只普通的西瓜过来?他就算是瞧不上老程,也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一定‘药膳’! 一种功效比之那些青菜还要强上数倍的新式‘药膳’! “夫人,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与虞儿要在这里静坐一会儿,记得天亮之前都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程处亮轻声向李敬交待了两句,之后便在椅上盘腿坐好,微闭上眼睛,片刻便没了声息。 李敬轻应了一声,见夫君与儿子都开始打坐入定炼起了内气,再想想自己腹中现在暖洋洋的一片,哪还不知道他们方才吃下的西瓜不是俗物,挥手让旁边的下人全都退下,她自己也轻手轻脚了出了厅门,连桌子上他们吃剩下的西瓜皮都没敢让人收拾。 第89章 应对 唐修被城里来的官差带走之后,唐府里面一片慌乱。 唐禄被唐磐石吩咐着跟上官差与唐修在一边照应着,万一少爷在府衙有什么不妥也可以随时回来报信。 唐磐石自己并没有直接跟去,少爷被官府带走,府里这一大摊子还得有人照料,若是这个时候人心不稳起了什么乱子,他这个管家可是担待不起。 向几个知情的丫环警告了几句之后,唐磐石就直接去了太夫人的房间,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有人出来做个主拿个主意才行,而现在少爷不在,府里能拿主意的也就只有太夫人还有少夫人她们两个了,所以在去太夫人房里之前,唐磐石还命人去请了裴彩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老身详细说说。” 太夫人崔氏的房间,裴彩儿、秦氏也全都跟了过来,听到太夫人的问话,两人也不由扭头向唐磐石看来。 这件事情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怎么好端端地唐修就被官府的人给上门带走了呢?要知道唐修这半个多月几乎都没有出过府门,每天都宅在家里,不是晒暖睡觉就是看书习字,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做什么触犯大唐律法的事情,这祸事究竟从何说起呢? “回太夫人话,今天下午太原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唐磐石恭声回道:“一个是有人在裴家别苑,也就是咱们唐家老宅的那口古井里投了十几斤的砒霜。另一个是有人在裴家的菜地里纵火焚田,裴家百亩菜地全部被毁。” “裴有道?裴家?”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女人皆是一愣,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吧?裴有道多行不义,合该有此报应! 只是,这跟唐修有什么关系?能道这些事情竟还能是唐修在暗中指使的不成? 别人听到这些消息或许还会有些疑虑,毕竟裴、唐两家的不和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裴有道更是以无比卑劣的手段夺去了唐家的祖宅,唐修完全有理由去这么做。 但是深知那口古井根底的崔氏与裴彩儿心里却跟明镜儿一样,那口古井本来就不堪大用,要不了多久裴家就会在这上面栽些跟头,唐修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风险。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唐修真想早点出了这口气,就算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唐修在暗中指使,但是他怎么也不会让人在大白天的就去做这些事情吧?连傻子都知道月黑风高杀人夜的道理,唐修会不知道? “这,不会是裴有道贼喊捉贼的诡计吧?”想起上午随着唐修去裴家地头去看热闹时的场景,裴彩儿轻声疑问了一句。 井水失效,青菜归凡,裴家明显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这个时候裴有道也完全有理由去做这些事情以摆脱裴家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这种事情裴有道也绝对做得出来。 “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秦氏一脸落寞道:“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不想放过咱们。” “少爷也是这么说的,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裴有道在贼喊捉贼,想要让少爷来做这个替死鬼。”唐磐石忧心道:“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那口水井价值连城,那些青菜更是堪比黄金,除非是得了失心疯,否则的话裴家根本就没有道理去毁了这些宝贝。” “咱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不比旁处,在没有确切地证据之前,就是太原府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拿人,现在他们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说明在衙门里定然有对少爷不利的证据,老奴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请太夫人给拿个大主意。” 在唐府呆了五十余年,唐磐石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唐家人被官府捉拿的情况,以前太老爷还老爷在世时,哪个当官的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礼敬有嘉,哪里会有人来找他们唐家的晦气? 但是现在,唐家的家主,唐府唯一的一棵独苗,竟然被拘捕了,而且还是雇人行凶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唐磐石是真的懵了,没了太老爷还有老爷的关系,唐家现在拿什么能救得了少爷? “先不要慌张。”崔氏微皱着眉头,淡声道:“清者自清,只要这件事情不是修儿做的,那谁也就别想冤枉了他,我唐家现在虽然没落,但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老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说出的话来却铿锵有力,定人心神。话音一落,唐磐石还有裴彩儿他们的神情明显一变,虽然仍然紧张,但是却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慌乱。 “修儿被带走之前,可有说过些什么?”待几人的心绪稍定,崔氏扭头向唐磐石看来。 唐磐石道:“少爷说他心中有数,让太夫人你们不要太过担心,更不要盲目地大肆花钱打点,这次的事情关联不小,并不是花钱就能摆平的事情。” 崔氏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唐磐石道:“如果三天后衙门还是没有放人的话,少爷交待说可以试着往萧府尹的府上送一些咱们府里新种出的青菜。”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府尹大人不想丢了御贡青菜的功劳,对夫君的态度势必会有所转变。”裴彩儿接声道:“只是这样一来,古井还有‘药膳’的事情却是隐瞒不住了,咱们唐府免不了又会被推到风尖浪口。” “还是救人为要。”秦氏轻声道:“其他的,与修儿的安然相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裴彩儿附言道:“嗯,娘说得是。” “既然修儿已有了交待。”太夫人道:“那就依着他的意思去办就好,实在不行的话,老身会再想其他的办法,总之,绝对不会让修儿蒙冤受屈!” “唐禄不是跟去了吗?”得到唐磐石的肯定答复之后,崔氏接声道:“那今天晚上就不要再去了,明天一早小石头去府衙打听一下具体情况,也给修儿送些衣物吃食,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至于家里面,有我还有彩儿娘儿几个在,谁也翻不了天,让修儿不必担心家里。” “是,太夫人。”唐磐石恭声应道:“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就都散了吧。”崔氏向着众人挥了挥手,“明天府里一切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那些新来的下人里面若有人起了异心,直接赶走,莫要姑息!” “是!” 众人齐应了一声,之后缓缓起身告退,离开了太夫人的房间院落。 第90章 关押 “证据!”站在府衙的牢房门前,唐修挺直身形,淡然地看着萧同与王延和,“我唐修虽然没有什么功名爵位,但现在赖好也住在城东的桃源阁中,每年都有按时奉税守法,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子民,理应受到大唐律法的庇佑。” “在没有任何人证与物证的前提下,便是府尊大人您也无权对我上刑下狱!” 唐修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在赌博,心里面也有点七上八下。 如果太原府尹不吃这一套,铁了心地想要办他,他会跟你讲什么人权不人权守法不守法的事情吗? 证据什么的,在许多当官人的眼里,那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屁,没证据就不能抓人了?没证据就不能上刑判刑了?若真是如此的话,古往今来的那么多冤假错案是从哪来的?连躲猫猫都能躲死人,更何况现在还是纵火投毒这样的大案要案? 萧同,唐修不认识,但是在太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却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字号。 没做过什么恶,当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值得人称道的大作为,在太原府做了十余年的府尹,屁股上就像是长了钉子一般一点儿也没有过将要挪坡迹象。 所以,唐修现在很理解萧同此刻的心情,看到萧同眼底所隐藏着的难抑怒火,唐修也着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来触这位府尹大人的霉头。 在太原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借着御贡青菜的名头有了一次可以升迁的机会,现在却被人给生生阻断,唐修很确信,萧同现在绝对是已经起了想要杀人出气的心思,一旦让他认定了自己的罪名,今天晚上怕就是他唐修在这大唐的最后一晚。 所以,哪怕是冒着会引出萧同心中怒火的凶险,有些话唐修还是要提前说讲出来,唐修现在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庄园外的那批城卫军了,不求他们会为他出头露面,只要能够借用他们的名头来威慑一下眼前这个太原府尹,为自己搏得一个可以被公平对待的机会,也就够了。 每年一千贯的保护费,若是在这个时候不能起到一丝作用,寒了那些业主的心,以后还有谁会再给他们? “住在城东又怎么样?”萧同很不满意唐修现在的嚣张态度,冷声对唐修道:“若是今天的案子确系你所指使,别说是城卫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堂堂的一府大员,现在连天王老子这样的粗鄙词汇都从嘴里嘣了出来,可见萧同现下有多么地愤怒。 不过听到萧同的这些话,唐修一直提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看得出,萧同对于他城东庄园庄主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否则的话现在招呼他的就是那些差役手中的棍棒,而不是萧同这些对他毫无威胁的言语警告了。 “府尊大人放心,这件事情与小子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唐修坦然道:“只希望府尊大人能够明察秋毫,莫要因为一些有心人的挑拨而冤枉了小子。” “有心人?”萧同的眉头一挑,“你说的有心人指的是谁?裴有道?” “是谁不重要。”听萧同提起裴有道,唐修就知道这位府尹大人自己心里当也是多有疑虑,心下稍松,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淡笑,“重要的是,一定要查出事实的真相为何,想来府尊大人也不想放过这件事情的真正主谋,也不想被人这般捉弄愚弄吧?” “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你想要的证据本府会一一找来放到你的面前。把他带下去,单独看押!没有本府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 萧同的脸色说变就变,之前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现在变得越发狠厉,一声喝斥,一摆手,命人将唐修给收押入狱,至于随行跟来的唐禄,则直接被在场的差役给驱赶了出去。 “王大人,对于这个唐修,你怎么看?”站在狱所门前,萧同并没有要直接进去审问唐修的意思,而是轻声向旁边的少尹的王延和询问了一句。 王延和轻笑回道:“很有意思的一个年轻人,哪怕是刑狱加身,他好像也一点都不畏惧,下官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倚仗,不过就眼前所见,他的表现同下官今日所打听到的传言中的唐修好像有着很大的出入。” 萧同点头附言:“是啊,不卑不亢,在你我二个的跟前也是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确实与传言中的那个败家子有着很大的不同。如果说之前那个败家子没有胆子做出这种惊天大案的话,现在本府倒是开始有些怀疑了。” 不知道唐修听到这些话后会作何感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他之前的淡然表现? 王延和微笑着摇了摇头,没的搭话,他知道萧同这是在说笑,若说以前那个败家子还有可能会蠢到让人在白天作案的话,现在的这个唐修那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的萧同应该是更为偏信于上午的那个传言了。 古井失效,种出的青菜沦为寻常之物,原本这都没什么,但重要的是青菜已被皇上看种,刚刚被纳为御贡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然皇上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或许并不会拿裴家如何,但是皇上不追究并不代表着别人也同样不会追究。 不说那些被裴家涨价了菜价的商家,就是眼前的这位府尹大人,怕是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裴有道。 “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下官现在还不敢枉下结论。”王延和轻声禀道:“不过下官方才得到了一点儿关于裴家的消息,想来大人会多少有些兴趣。” “哦?”萧同扭头向王延和看来,“你且说说看。” “裴有道今天从府衙回去之后,就被太原城内的一些商家给围了起来,全都是索要赔偿的。”王延和道:“后来下面的人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早在半月之前,裴有道曾与城内的许多商户都签署了一份买卖青菜的契约。” “本来买卖人签署契约并不稀奇,但是稀奇的是他们所签署契约的违约金竟全都达到了十万贯之巨。”王延和面上多有唏嘘道:“现在古井被废,菜田被焚,裴家除了要面天家的责难之外,还担负着超过三十万贯的巨额赔偿。所以,裴有道现在应该是非常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坏了他裴家前程的真凶,并把所有的责难与负债全都转移到那个真凶的身上。” “三十万贯?!” 萧同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整个太原府一年的赋税总共也就才不过二十万贯而已,三十万贯岂不是都快赶得上太原府近两年的赋税了? “消息确切吗?” 萧同有点不敢相信,他没想到裴有道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没想到那些青菜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十万贯的违约金,若不是其中还隐藏着更多更大的利润的话,是没有人会有胆子签下这样的天价契约的。 王延和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一打听就能弄得清楚明白。” 萧同面色阴沉地轻点了点头,恻声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值得深思了……” 第91章 府尹的态度 牢房里的环境昏暗、阴潮,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地霉味儿,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唐修被看守的差役给押送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四面墙壁,有门无窗,青石地面,墙角处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因为没有灯光,里面显得很是昏暗,若不是唐修突破到了明劲巅峰,视力大为长进,还真是难以看得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况。 将唐修推进牢房之后,差役在门上落了锁就直接离开,一时间,在这个昏暗的小黑屋里就只剩下唐修一人。 房门是用生铁打造,‘井’状结构,与后世的铁窗与铁牢有些相似,这让唐修感觉到很诧异,不是说古代的牢房都是木头做的么,怎么轮到他坐牢的时候全都换成了铁疙瘩? 抬手在铁门上拍了拍,拇指粗细的大铁条比起后世的钢筋还差了一些,唐修双臂稍一用力,铁门栅栏就有了变形散架的迹象,用上全力的话这些铁疙瘩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关押普通人的牢房。 心中有了计较,唐修双手离开铁门,趁着外门过道处煤油灯的微弱灯光,将房间里面打量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像是这样的小黑屋,没有窗户,没有亮光,一个人若是在里面呆得久了,一定会疯的。 唐修没有往墙角处的那堆枯草上面凑,草堆上略带骚臭的味道也就算了,唐修甚至还清楚地听到了草堆里面一群小子虫子爬动撕咬的声音。这要是真个在上面睡上一夜,被咬几口被喝点血倒还不算什么,若是染上什么传染病,整个人还不得交待在这里? 一屁股在靠门处稍微干燥些的空地面上坐下,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好在来之前曾喝了一道‘益气增元汤’,唐修现在体内的气血充盈,身体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淡淡地暖气,坐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受。 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不过唐修却并不怎么担心。 裴有道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怎么高明,因为事起仓促,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面面俱到,而且他雇佣来的那些帮凶应该也不是什么死忠之士,只要太原府不是个糊涂蛋或是没有装糊涂,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 看萧同方才的样子,显明是对主谋之人怀恨在心,必然不会因为政绩而草草结案。 还有,之前让唐磐石送往程府的西瓜,应该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就是不知道程处亮会以怎样一个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是不是会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程处亮选择的是结交而不是吞并。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唐修很不喜欢这种将自家的性命安然寄托在别人人品上的感觉,如非必要,他实在是不想走这一步。 “希望程处亮不会落井下石,不然的话那就只能是鱼死网破、死中求活了……” 嘴里喃喃了两句,唐修微微闭上双眼,现在唐府里面有一个暗劲级别的一流高手,两个还能凑和的明劲巅峰,如果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应该能护着唐家上下逃出太原了。 不过这些都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唐修是不会让唐家走到这一步的。 萧同与王延和进了牢门,并没有急于提审唐修,而是又命人又将那二十名嫌犯给再次刑审了一遍,这一次审得时间更长,问得也更细致,反正都是一些犯了大罪的贱民,萧同与王延和都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 既然说是唐修指使,那是谁在其中联络,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砒霜从哪买的,火油通过什么渠道运送的,抽丝剥茧,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很快,这些嫌犯们的口供便开始有了出入,越细的问题出入越大,比如联络人是唐府的大管家,但是对于唐磐石的长相与年龄,却很少有人能够回答得上来,二十个人几乎就有了二下个答案。 还有火油的运送,嫌犯们说是他们自己在城里买的,但是火油的价钱是几何,火油店的掌柜大概多大年岁,还有他们所买火油的具体数目是几桶,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这么多的疑点,这么多的不何常理,二十个嫌犯根本就不能自圆其说。 当提审的差役将所有嫌犯的口供呈递到萧同与王延和案前的时候,这两个太原府的一、二把手彼此相对一笑,这个幕手真凶,终于有点眉目了。 “去,把这些钱拿进去给他们看看,就说这是从他们家里搜缴上来的脏款,如果他们再不从实招供的话,他们的家人也难逃包庇罪责!” 萧同指着地上一包包的钱财,轻声向手下的衙役吩咐了一句。 差役们领命,提着布袋又回各自所负责的监牢之内继续审问。 “这些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不过所赚取的不义之财也全都是为了背后的家人。”王延和吁声道:“现在,脏钱被抄,家人也被牵连在内,显然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如无意外,这一次就要真相大白了。” 萧同的神情也明显有了一丝松懈,淡声向王延和问道:“那依王大人之见,谁最有可能会是这幕手黑手?”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尾。”王延和轻声道:“如果是唐修的话也就罢了,一个败家子,该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无甚大碍。” “但是,若真是裴有道的话,不知大人您会如何处置?”说着,王延和抬头看了萧同一眼,接声道:“听说这个裴有道的亲家,可是长安的吏部侍郎崔景崔大人,如果真要是秉公处置的话,咱们太原府往后的日子怕就会难过了。” 吏部主掌天下官吏的升迁考核,得罪的吏部的二把手,以后想要再升官,几乎是想都不要再想。 “吏部侍郎又如何?”萧同把脸一冷,恨声道:“如果真是裴有道所为,便是拼着永不升迁,本府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当官当到萧同这个位置,每升一步几乎都是千难万难,萧同在太原熬了十余年,好不易才得了一次升迁的机会却被人给故意搅黄了,这简直就是生死大仇,断是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见萧同如此,王延和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色,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第92章 唐修必须死 “抓住了?确定吗?” 裴府大厅,等得心都快焦了的裴有道终于盼来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老爷放心,这是老奴亲眼所见,错不了。”裴万恭声回道:“就在方才,虽然未上枷锁,不过唐修那厮确实被萧大人给收押进了府衙内的监牢之中,老爷当所所定下的计策已然生效。” 唐修被捕,说明那二十个莽夫必然已经招供,想想裴万都觉着有些后怕,之前若不是老爷思虑周全在临行时给了这么一个特别的交待,现在被收押进监牢的怕就是他们主仆二人了。 作为这次案件的主要实施者,一旦落网,裴万知道自己的下惨一定会万分地悲惨。 从萧同还有王延和他们对待这件案子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这次的案子有多么地重视,他们对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有多么地痛恨,否则的话依着府衙往日的行事作风,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摆个阵势在城里面随便搜索几日也就完事了,断是不会严重到动用城卫军的地步。 二十个嫌犯,在案发不到两个时辰之内就一个不落地全部落网,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它却偏偏发生了,这怎能不让裴万胆战心惊? “好!”裴有道一拍桌子,精神一下就振奋了起来,“入狱了就好,入狱了他就与这件案子沾上了关系,咱们的机会来了!” 说着,裴有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伸手递给裴万,轻声吩咐道:“拿着这个现在就去牢前,通知咱们在牢房里的那颗棋子,让他是暗中投放也好是强行硬灌也罢,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包药给唐修服下!” 裴万的身子一颤,虚声向裴有道问道:“老爷,这药是……?” “名字我不知道。”裴有道淡声回道:“不过此药无色无味,效果是砒霜的数倍,寻常人沾上哪怕一点就会即时毙命!这一次,唐修无论如何都得死在监牢之中,而且必须是在今夜!” 裴有道的声音阴寒透骨,癫狂之中话意亦显得坚决彻底没有一点儿缓转的余地,听得裴万又是一阵哆嗦:“老爷,真的要走这一步吗?这可是实打实的杀人害命,若是罪证被座实,那可是要比现在的投毒纵火严重百倍,弄不好会被杀头的,老爷,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这些年跟呆在裴府虽然做了不少缺德事儿,但是杀人害命这种事情,裴万还真是没有做过,现在听到裴有道是铁了心地想取了唐修的性命,裴万害怕了。 “怎么,你怕了?”裴有道一声冷哼,扭头冷眼盯看着裴万。 “是,老奴是怕了。”裴万被裴有道盯得心头一寒,连忙躬身回道:“不过,纵是再怎么害怕,老爷的吩咐老奴也不敢违背。裴家对老奴有大恩,纵是身死老奴也绝对不会背叛老爷分毫!” 听闻此言,裴有道面色稍缓,满意地点了点头,缓声道:“咱们不是刽子手,这种事情害怕情有可原,不过今天晚上若是唐修不死的话,到了明天怕就会轮到咱们,轮到整个裴家了。” 裴万心中起了怯意,裴有道知道若是不在此时对他言明利害关系,怕他到时候会狠不下心来坏了自己的大事,遂开始平心静气地向裴万解释起来。 “今天的事情事起仓促,都怪那个该死的传言,若非是它,老夫又何至于会在大白天的让人去行此非法之事?!” 话刚说个开头,裴有道就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对那个起初散布他裴家不利谣言的人简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那个谣言,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安排此事,可以将这件事情做到尽可能的周密周详,断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地错漏百出,将整个裴家都陷入了被动无助的局面。 “因为事起仓促,所以很多地方都不可能会做到尽善尽美,有很多的破绽之处根本就禁不起详细地推敲。”裴有道道:“萧同与王延和能够坐到府尹与少尹这样的高位,不可能会瞧看不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现在唐修虽然被捉,但是一旦审问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探出事情的真相。那二十个人并非裴家的死忠之士,为了钱财和家人他们可能无恶不作,但是同样也是因为钱财和家人,他们定会将咱们给招供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裴万的面色一变,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若是那些人真个将他们给供了出来,所有的努必必将付之东流,那他们裴家可就真的完了! 若是老爷说的不错,那这简直就是他们裴家所面临的一个死局,该怎么破? 唐修! 不用裴有道再多费口舌,裴万自己已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上。 只要唐修死在了牢里,萧同他们为了逃避责任,必然会顺水推舟地将所有的罪责都落实到一个死人的身上,他们断是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得罪一个吏部侍郎的亲家! 只要唐修死了,这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只要唐修死了,他们裴家就能顺利逃脱一切罪责,就能彻底摆脱现在的所有困局! 所以,在那二十个莽夫将裴家招供出来之前,在萧同、王延和他们将唐修给释放出来之前,让唐修无声无息地死在牢房里,才是他们裴家破局的关键! “老爷,老奴明白了!”裴万坚声向裴有道回道:“那个唐修一定要死,而且必是今夜!” 过了今夜,说不定就会真相大白,过了今夜,说不准唐修就会被府衙无罪释放,所以,唐修必须死在今夜! “你明白就好。”裴有道长叹了一声,“原本,老夫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我裴、唐两家是世交,老夫也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故人之后冤死于狱中。” “不过,若是死了一个唐修就能够挽回我裴家数十万贯的损失,就能挽救我裴家数百年的祖宗基业,纵使心中万般不忍,老夫也不得不做,想来唐修贤侄若是泉下有知,也必然会理解我这个世伯的苦衷的。” 有点猫哭耗子的嫌疑,不过裴万对于他们家老爷的这种性子早已习以为常,没再多说什么,躬身向裴有道一礼之后,裴万便带着那包毒药离开了大厅,趁着夜色,一路向府衙急驰而去。 第93章 静候 当萧同与王延和满怀期望地等着再次审训的结果时,牢房中负责看管犯人的一个差役怀着好心给唐修送了一碗水喝。 “小人韩山,早年曾受唐医师大恩,今得知唐少爷落难,小人力所不及,不能放唐少爷出去,只能端来一碗清水过来探视,希望唐少爷莫要嫌弃。不过唐少爷若有什么话想要向外面传达可尽管吩咐,大的本事小人没有,但是传个话小人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这是那个差役在见到唐修之后的自我介绍,很真挚,也很朴实。 开始的时候唐修并没有怀疑什么,唐家世代为医,医治过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现在偶然碰到一个曾受过其祖或是其父恩惠的病患倒也不足怪。 难得人家一片好意,原本并不渴的唐修还是端起碗放在嘴边小抿了一口。 之后,就在清水下肚的一瞬间,这个自称是韩山的差役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看着心寒的邪笑。在韩山的注视之下,原本还好好站着的唐修‘扑通’一下斜侧着摔倒在门侧。 上半身因为有着墙壁的遮挡看不清楚,不过唐修贴近牢门处的两条腿在几下剧烈的抽搐后变得僵直的情形全都被韩山给看在了眼里。 又在牢门前停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唐修再没动过一下,寂静的牢房之中也再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之声,韩山这才放下心来,不知是因为没有钥匙还是怕开门时弄出太大的声响,他并没有进去进一步确认及清理害死唐修的那些罪证,而是扭头朝四下看了看便匆匆离去。 韩山离去之后,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修忽然又有了动静。 旁若无人地从地上爬起来,唐修左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右手还稳稳地端着方才韩山递给他的那碗清水,一滴没洒。 聪明的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唐修一向都觉得自己并不算笨,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经历了上一次的中毒身死的事情件之后,这一世的唐修对于吃喝之类的入口之物,已经谨慎到了可谓是令人发指的地步,在没有确定即将入口的东西是否安全之前,便是在自己家里他也不会轻易吃入口中,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监牢,而那个所谓的韩山更是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有人想让他死,这对已经死过一次且无比惜命的唐修来说实在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足够警觉,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了,不可原谅! 原本还想为裴有道留有一丝余地,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没必要了,对于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唐修不可能会让他活得太过舒服了。 “裴有道,呵呵……” 一声冷笑,唐修继续盘膝在墙角处坐下,那碗有毒的清水就放在身体的侧边,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了他的性命,那就说明事情距离真相大白已然不远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静等就好。 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给他收尸或是请他出去,不管是哪一样,等着就好。 裴有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唐修心里一清二楚,无外乎就是想要借他唐修的身死来逼迫萧同就范,顺理成章地将所有的罪责都落在他唐修的身上,这样的话,唐修也就算是畏罪处杀,与萧同无关,萧同也不必再承担唐修身死狱中的过失之罪,而裴家也会因此而逃脱大半的债务问题,可谓是一石二鸟。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整件事情里面唯一憋屈的就是唐修了,小命丢了不说,整个唐府还都得承担起裴家数十万贯的赔偿损失,家破人亡,只在旦夕之间。 别一边,在得到唐修身死的消息之后,裴有道趁着夜色出了府门,不顾着那二十个嫌犯可能已经招供的风险,直接找上府衙,要求求见府尹与少尹与当面。 监牢中的问审大堂,听到外面守门差役的禀报,萧同与王延和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怪异。 “好嘛,刚刚确定了他幕手真凶的身份,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这倒是省了咱们再去拘捕他的时间了!” 王延和看着手上刚刚得来的供词,嘴角衔着笑意,眼中泛着冷光。 裴有道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将他这个新到任的少尹也给兜进去,王延和正想去寻他的晦气呢,没想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押进来!上最重的枷锁!” 萧同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下达了收押的命令,被一个卑贱的商贾这么玩弄于掌股之间,他心头的怒火再难自抑。更何况现在已然证据确凿,已经没有必要再对他客气了。 如果不是自恃身份,萧同真想也像王延和下午对待那些嫌犯时一样,先噼里啪啦地揍上一顿出口胸中的恶气再论其他。 不管王延和那样做是专门做给他看的还是王延和的本性就是如此,在萧同的眼里,最起码王延和揍得爽快了,意念通达,不像他这样憋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一般无处发泄。 片刻之后,裴有道被差役们给驱赶着押送进来,四十斤重的巨型重枷压得养尊处优惯了的裴有道驼着身子,步履缓重。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裴有道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慌乱,虽枷锁压身却依然神情自若,好像根本就没将眼前的阵势给放在心上。 走到房间的正中,裴有道淡看着在正堂安坐的萧同与王延和,躬身一礼,轻声道:“见过两位大人!” “裴有道!”萧同死盯着下面的裴有道,冷声道:“贼喊捉贼,嫁祸江东的戏码唱得不错啊,看着所有的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整个太原城都被翻腾了一遍,你是不觉得很不错啊?嗯?” “大人言重了,但凡还有一丝活路,裴某也不会如此兵行险招,拿着整个裴家的前程冒险一搏。”裴有道一脸歉然,再次弯身一礼道:“对于裴某的不当之举给两位大人带来的种种牵累,裴某在此向两位大人赔不是了!” “呵?!” 萧同与王延和被裴有道这句轻描淡写道歉给逗笑了,这是一句两句道歉的话就能了结的事情吗,这裴有道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真以为这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了,说一句不算就可以重新开始? “王捕头,把他押下去,先打二十大板让他清醒清醒!不然的话还真有人会以为咱们这里是善堂,什么事情都可以一笑了之呢!” 没再与裴有道废话,萧同一声令下,下面的差役便直接上前将裴有道给架了起来,拎着就要往外去实施刑罚。 “慢!慢!我有话要说!”真正被人架了起来,裴有道这才慌了神儿,他这把老骨头别说是二十大板,就是十板五板也受不起啊,哪能任由这些粗鄙的差役操纵,遂大声叫嚷道:“唐修已死狱中!二位大人就算是为了自身也要三思而行啊!” 唐修已死狱中?! 萧同与王延和的身子同时一震,脸上的惊怒之色瞬时显现,不管不顾裴有道杀猪一样的叫嚷,飞速起身向里面的牢房跑去。 唐修本身并没有什么,一个不名一文的败家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虑。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唐修是城东庄园区的住户,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狱中,那后果,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外来户能承担得起的。 第94章 选择 “萧大人,如果那唐修真的死在了狱中,咱们……” 在匆匆走向最深入牢房的路上,王延和轻声向萧同询问。 裴有道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件事情,那就说明唐修十有八九已经遭了劫难,而这件事情也明摆着是裴有道的手笔,他们现在过去,最多也就是看到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而已。 现在他们所要面临的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件事情怎么善后,是将裴有道揪出来承担罪责还是网开一面,将所有的问题全都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城东的庄园区不是个普通的地方,能够住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权势的象征,试观里面的所有东家业主,除了最后住进去的唐修,哪一个不是太原城内的豪门大户?再加上从初建时他们就与城卫军之间的紧密联系,如果不是他们明摆着触犯了大唐的律法,便是萧同这个太原府尹也不敢轻易地去得罪他们,更别说是让他们死在自家的牢房里了。 所以,深知其中得害关系的王延和才会有此一问。 如果唐修本身有罪,死了也就死了,可以对说是畏罪自杀,这样既可以摆脱麻烦,又可以卖裴有道一个人情,到时候他们在吏部侍郎崔景那里也会有一个好的印象,对他们将来的仕途极为有利。 如果唐修没罪,裴有道故然会认罪伏法,但是他与萧同却也难免会遭到城东那些业主及城卫军的责难,人毕竟是在他们管辖的监牢里被害死的,光是渎职一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更别说因为裴有道而得罪的吏部侍郎了。 就王延和自己而言,自然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明摆着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死人的身上比较划算,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城卫军对崔景都能有一个较好的交待。 王延和现在唯一所虑的就是,萧同会不会意气用事,不愿放下心中对裴有道的怨恨。 萧同是府尹,如果他认定要搞垮裴家,要从严从重治下裴有道的罪过,便是拼上前程不要也要出了这一口恶气,王延和身为少尹,便是有心也拦之不下。 杀人是死罪,如果萧同要追究,裴有道必然难逃一死,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将崔景给得罪了个彻底,王延和的背后虽然有些背景,但是他们会愿意为了一个少尹而吃罪于一个吏部侍郎吗?王延和心中没底。 “如果唐修没死,那就一切好说,本府必先将裴有道捉拿归案,先打他几十板子出口恶气!” 萧同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这他只是一种侥幸心思罢了,裴有道既然当众说了出来,那唐修几乎是已经没了成活的可能,只是就这样白白放过裴有道,他实在是不甘心! “那,”见萧同迟迟没有说出另外一种可能,王延和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果唐修确实已经死了呢?不知萧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同样是先打几十大板。”萧同的面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恨声道:“将那老儿打个半死直接扔出府衙,然后再把唐修畏罪自杀的消息散播出去,这件案子就算是结了!” 萧同想要出气不假,想要毁了裴有道毁了裴家也是真心,但是他却还没有傻到为了出一口气而断送了自己现在官职的程度。 崔景那个吏部侍郎萧同并不怎么忌讳,得罪了他,最多也就是在以后的政绩考核中被人使使拌子,不好再往上升迁而已。事实上这次的升迁机会黄了之后,萧同自己也知道他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升迁的可能了,自然也就不会太去在乎一个吏部侍郎的威胁,了不起就在太原府尹这个位置上干到致仕归老而已。 但是唐修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小小的唐修并不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并不会有谁真正将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只是他的死亡背后所折射出来的问题却是最要命的。 那些有权有钱的大老爷们最是惜命,而且屁股底下也不会太过干净,若是哪一天他们犯了罪也被关了起来,谁能保证他们在监狱中的安全?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待,缺少了这些本地士族乡申的支持,萧同的这个太原府尹也必做不长久。 气什么时候都能出,但是官要是没了可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只要他萧同还在太原府尹这个位置上坐着,想要收拾裴有道,还不是动动念头的事情,也没有必要非得急在这一时。 “王大人,你以为呢?”说完,萧同又扭头向王延和看来,像是这种有违法度的事情最忌有人泄密,若是不能将王延和也拉下水来,萧同还真放心不下。 明白萧同的意思,王延和恭声附和道:“下官也深以为然!一会儿打裴老儿的板子就由下官亲自出手好了,断是不会让他好过!至于牢房里的这些差役,下官也会严加约束,不会让他们泄露出去半丝口风!” “嗯。” 萧同满意点头,言词之间,他们似乎已然确定了唐修的生死,脚下的步子也变得缓慢了下来。 太原府衙的监牢规模很大,仅是中间的过道就有近百米长,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些弯道,萧同与王延和走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走到唐修所在的牢房门前。 先透过牢门上的空隙向里面瞅了瞅,结果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堆茅草外再无他物,唐修更是踪影全无。 人呢? 萧同与王延和的观色齐变,人死了也就算了,若是连尸体都没有,那问题可就更大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房门打开?!” 萧同气急败坏地冲着后面的牢头叫嚷着,吓得牢头一个哆嗦,手中提着的钥匙串好悬没有掉到地上。 一番张忙之后,牢房的铁门被打开,牢头没敢先进,而是站在门口,着请萧同与王延和两位大人先走了进去。 “啊?!” 进去牢门,四下一打量,萧同与王延和全都被吓得一个激灵,他们看到他们心中认定已经死了的人,现在正完好无损地坐在墙角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萧大人,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看到走进牢房的两个人,唐修坐在地上,笑得很甜蜜地抬手向他们打着招呼,好似分毫没有注意到两人被他给吓得惨白的脸色。 第95章 栽赃 “两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唐修坐在墙角儿,笑眯眯地拱手与萧同及王延和打着招呼,一点儿也不像是刚从死亡陷阱里跳出来的主儿,吓得萧、王二人同时一个哆嗦,还以为是见到鬼了。 “你……你没事?” 萧同站在那里紧盯着唐修没有说话,王延和试探地轻声向唐修问了一句。 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 裴有道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不可能会对他们撒这样随便就能揭穿的谎言,行事之前也不可能会没有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但是为什么他们一致认定必死无疑的唐修,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失手了?还是被唐修耍诈给欺瞒了过去? “没事啊,一如两位大人所见,小子现在还活得不错。”唐修伸手将旁边的瓷碗端起,放在鼻子底下轻嗅了嗅,淡声道:“不过,喝了这碗清水之后,就不能确定了。两位大人要不要试试,这可是有人特意为小子准备的。” 听了唐修的话,看到唐修端起的那碗清水,萧同与王延和的面色一变,不用问他们也能想到那碗水到底是什么。 “王班头,我不是吩咐过在没有我的允许之前,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吗?这碗水是怎么回事儿?谁送的?!” 唐修没事儿,萧同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亦是怒气上涌,在府衙的官牢之内,竟然发生了这种投毒害命的勾当,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老脸,不可原谅! 裴有道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战着他的底线,现在唐修既然没事儿,在萧同的心里,裴有道几乎已经是一个死人。吏部侍郎又怎么样,老子就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商贾就跟明着跟老子死嗑!这个裴有道他萧同还就杀定了! 牢头被吓得面色苍白,一下子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出声向萧同回禀道:“大人,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一直都在外面守着,没见到有外人进来啊?” 失职,而且是很严重的失职,在他的看管之下,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大牢,而且还给里面的囚犯投毒,不管唐修死没死,他的失职之罪终归是逃不掉了,这个牢头也算是干到头儿了。 “你的帐以后再同你算!”狠瞪了牢头一眼,萧同厉声向随后跟来的差役吩咐道:“把这碗清水拿去给医师检验,如果真含有剧毒,那这就是本案的铁证,必须要严加保管!” “是,大人!” 差役应声,上前从唐修的手中接过瓷碗,之后小心地端着转身离去。 这时,唐修才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拱手向萧同道:“府尊大人,不知现在,小子可否出去了?” “这个先不急。”萧同的脸上换上了一丝笑意,和颜悦色地摆手向唐修说道:“还是先说说这碗水是谁给你送来的吧?如果它真含有剧毒,还需要你留下做个见证!” “还能有谁,除了裴有道那老儿,还有谁会这么想要小子的性命?” 唐修的回答让萧同的眼前一亮,尽管他知道唐修十有八九是在信口胡诌,裴有道的脑子又没有坏掉,怎么可能会亲自过来给唐修下毒?不过萧同现在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借口,只要唐修一口咬定裴有道,裴有道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原本萧同还想用言语引导唐修一下,没想到唐修竟然这么上道,他只是随口一问,这小子就将他最想要听的话给说讲了出来。 “果真?”萧同的眼里闪着亮光,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到底有多么地兴奋。 唐修锵声回道:“小子愿以性命担保,确是裴有道无疑!” 这次,连王延和都开始对唐修另眼相看起来,什么叫做信口开河,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眼前这个唐修还真是个狠角色,这是铁了心的想要取了裴有道的性命啊。 不过能在裴有道的算计之下逃得性命,这本身就是一桩不小的本事,这个唐修真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个草包败家子吗? 虽然王延和与萧同都知道唐修说是在信口开河,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揭穿他,他是受害者,又是投者之人的唯一见证者,那就是谁,不容辩驳! 当然,这里面也有萧同他们自身的原因,他本身也并不想去揭穿唐修的谎言,否则的话这种事情想要查清也并不困难,只要在牢房中的差役中挨个排查,想要查出给唐修送水的人并不是很难。只是裴有道这段时间这一连串的过分举动,已经成功地激起了太原府尹与少尹的怒火,尤其是方才裴有道的当堂威逼,已经超过了萧同与王延和所能忍受的极限,能够看到裴有道倒霉,他们都很乐意。 所以,裴有道悲剧了,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水中的剧毒被确定之后,裴有道直接被收监入狱,唐修也直接被无罪释放,前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无论裴有道怎么呼喊辩驳,杀人害命的帽子确是十打十地扣到了他的头上,萧同大笔一挥,直接给他判了死刑,等到判决公文送至长安审核完毕后即可立即施刑,裴有道的日子,不多了。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站出来为裴有道说句公道,那个给唐修送水的差役在萧同没有下令彻查之前也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裴有道虽然对他有恩,但是那份恩情却还没有大到足以让他去替裴有道偿命的地步。 等到唐修与唐禄摸黑回到桃源阁的时候,府里的灯都还亮着。 虽然在太夫人那里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但是却鲜有人能够真的睡得着觉,唐磐石一直都在门房处守着,看见唐修与唐禄从外面回来,顿时喜出望外,将唐修迎进门后,又一路小跑着向后院报喜。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唐磐石边跑边大声地呼喊,几十岁的老头儿了,又蹦又跳的还像是个孩子。 太夫人,秦氏还有裴彩儿闻声纷纷从后院儿出来,看到唐修完好无损地回来,全都喜不自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太夫人拉着唐修的双手,嘴里反复地叨念着这句话,这可是他们唐家唯一的一棵独苗,而且现在又继承了唐家的医道传承有了大出息,若是真个出了什么意外,她以后可怎么去面对老爷,面对唐府的列祖列宗? “让奶奶担心了。”感觉着从老太太手上传来的关心与暖意,唐修脸上显出一丝歉意,搀扶着老太太缓缓向后院儿去动,轻声劝慰道:“孙儿这不是好好的么,您老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现在天儿不早了,您先歇着,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也是不迟。” “对对对,早点歇着,修儿刚从府衙回来,必定是累了,早点歇着!” 老太太点着头,任由唐修搀扶着回了房里,孙子安然回来,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虽然不知道唐修在府衙的牢房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人能平安回来,对老太太来说也就够了。 第96章 夫妻夜话 将太夫人和丈母娘都送回各自的院落,挥手把唐磐石、禄等一干下人也给打发下去,唐修在裴彩儿的陪伴下回到他们的卧房。 裴彩儿默默无声地侍候着唐修将外衣脱下,把衣服在床头的衣架上挂好,之后也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唐修说上一句话。 对此,唐修早已习以为常,每次回卧房睡觉的时候裴彩儿都是这副沉默不语不想与唐修有过多交流的模样,只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共处一室的相互磨合,小丫头现在并不再似初开始时那么害羞那么防着他了,最起码她现在已经敢当着唐修的面脱去穿在外面的衣裳了。 外面的衣裳除去,裴彩儿麻溜儿地钻进了被窝儿,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修的举动。 注意到这些,唐修不禁摇头一笑,这小丫头骗子,还真以为他唐修会饥不择食地去欺负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十五岁啊,搁在后世,上学稍晚一些的话甚至连初中都还没有毕业,糟蹋一个初中生,是他唐某人能够做出来的变态事情么? 弯身从床底下拿出他前阵子找人特别制做的可折叠简易竹床放在旁边展开,又从衣柜中拿出自己的铺盖在竹床上铺好,唐修伸了个懒腰也钻进了被窝儿,折腾了大半夜,又是监狱又是投毒,又是勾心斗角又是栽脏嫁祸,唐修着实是有些累了。 懒得起身吹灯,唐修伸出右手,冲着烛台上的蜡烛轻轻一弹,一道劲风过去,摇曳的烛火顺势而熄。 对此,唐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地笑意,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梦想着要成为武林高手,原来有了内劲之后竟是如此地方便。 “夫君……” 蜡烛熄灭之前,留意到唐修眼角处所流露出的那丝疲惫倦意,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裴彩儿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嗯?”唐修在竹床上轻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裴彩儿咬着嘴唇,轻声问道:“今天的事情,是……是不是裴有道所为?” “嗯。” “都怪妾身,给夫君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害得夫君进了牢狱……”裴彩儿的眼圈儿开始泛红,声音多有悲切之意。 “这怪不得你。”见裴彩儿竟要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唐修翻过身来,屋里面漆黑一团,不过他还是睁开眼面朝着裴彩儿郑声说道:“就算是没有你,裴有道也不会让唐家好过,事实上早在你嫁入府门之前,裴士信就已经从我手中骗去了裴家仅剩下的那百亩祖田。在我卧床休养的那一个多月,若不是有你这个少夫人出面维系,唐家说不定早就散了。” “真的?!” 裴彩儿一愣,她知道当初的唐府是有多么地难熬,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时他们全都盼着的那片祖田,竟然已经早已易主他人,裴彩儿很难想像,若不是后来唐修的性子有了转变,并开始种菜为唐府谋了一条活路,那等他们熬到秋收却没有盼来他们早已期待已久的粮食与收成,他们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听出裴彩儿语气之中的担忧与后怕,唐修淡然道:“放心,那百亩祖田早在上次咱们一起去裴府里就已经索要了回来,就算唐家再次落魄了,也不至于会没有一丝退路。” 古人对于土地的依重,唐修一直都很理解,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有了土地就意味着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与财富,所以很多人在有了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置办田地。 家财万贯,不如良田千顷。 钱财再多,也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而田地,只要用心耕种,就会永不枯竭。 …… 一阵沉默之后,裴彩儿探头朝着竹床的方向瞄了瞄,唐修虽然看不到她,不过修为跨入暗劲层次之后裴彩儿的双眼已然具有了暗中视物的能力,见唐修眯着眼睛,双手背枕于头下,一派悠闲自在地休息着,似乎并没有真的怪责于她,小丫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夫君……” “嗯。” “其实……其实那天妾身真的不是有意要打你,是夫君的话实在是……实在是……” “我知道。”唐修缓缓睁开眼,朝着裴彩儿那边打量了一下,将小丫头的话打断,道:“是我当时说了一些混帐话,被你揍一顿也是活该,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那一脚,我说不定还会一直那样浑浑噩噩地厮混下去。” 这倒是唐修的真心话,若不是裴彩儿的那一脚,也不会有现在的唐修,能够死而复生借尸还魂,唐修对裴彩儿是真心地感激。 “谢谢夫君。”见唐修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裴彩儿的眼圈又开始泛红,一直以来她心中所存在的那个大疙瘩终于被唐修的这番话给解开了。 “其实……”稍犹豫了一下,唐修接声道:“在咱们成婚的当日,应该就是裴家刻意递过来的消息,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知道新娘子被人桃代李僵,更为会在拜堂时就气愤不过不顾礼法地掀了你头上的盖头去求证……” 唐修原本不想对裴彩儿说这些,毕竟她是出身裴家,若是知道了裴家对她所做出的这些龌龊勾当,心中难免会有伤痛。 只是现在,裴有道被叛死刑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若是现在能够让裴彩儿心中对裴有道多些怨恨,也许到时候裴有道被行刑时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毕竟是父女,血脉之间的联系并不是说断就能真的断得了的。 听到唐修的话,裴彩儿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裴彩儿心中也早有猜想,替婚之事本就隐蔽,除了裴家嫡系的几个人外根本就再无他人知晓,若不是有人告密,除非是入了洞房,否则的话唐修根本就无从发觉。 只是,事情过了这么久,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于这件事情裴彩儿一直都压放在心里,并没有敢真的去求证去证实,她怕证实之后她会忍不住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让娘亲伤心的事情。 现在乍然听到唐修提起,裴彩儿心中一顿,对裴有道的恨意也越发浓烈起来。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见裴彩儿不再言语,知道她心情不好,唐修也就不再多言,轻声劝慰了一句之后,平躺下身子假寐起来。 第97章 拜会 翌日清晨。 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唐府的情况与昨天夜里在府衙所发生的事情之后,程处亮抬手直接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让你得瑟!” “明知道那西瓜不同凡俗,明明想着要趁机与唐家拉近些关系,却还得瑟着非要熬上一夜,现在好了吧?人家自己就摆平了,安然从牢狱之中脱身,现在想出手也没机会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程处亮第一个冲上去买回一包,现在的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现在舒坦了吧? 在唐修最需要伸手的时候没有伸手,现在再凑过去最多也就是个锦上添花,哪有之前的雪中送炭来得实在? “不行,不能再这么拖着了,就是拿热脸去贴唐修的冷屁股也得给他贴上去!若是再这么耗下去的话,什么便宜也别想捞着!” 程处亮下定了决心,直接将目光瞄向了身边的儿子身上。 唐修昨天派人送来西瓜,那就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面临到的凶险,已经有了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权贵相依附的打算,若是错过了这次,唐修弃程府而转投他人,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起昨夜那只西瓜的美味与功效,程处亮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轻声向程伯虞说道:“虞儿,你不是一直都嚷嚷着要报恩,要与唐修结交一番么?现在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爹,现在晚了点儿吧,现在人都已经完然出来了,难道咱们还能再将他捉进去然后再出面救他一次不成?”程伯虞有点儿鄙视地看了他老子一眼,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打磨人家一下不着急去帮忙,现在好了,人家出来了才知道着急。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个屁!”程处亮一巴掌拍在程伯虞的脑袋上,气急败坏道:“不管他出没出来,咱们该做的样子都要做出来,该送出的人情也必须要给老子送出去!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一会儿就给老子到桃源阁拜会去!” 程处亮可以耍横可以不讲理,不过程伯虞却没有可以跟他老子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知道,今天去唐府的这一趟,他是逃不过去了。 只是就这样腆着脸过去,着实是丢人了些。 人家拿着东西过来求上门的时候你不着急,端身份、摆架子,非要拖上一拖。现在好了,人家的难关度过去了,你却又开始没脸没皮地凑过去想要拉关系、套近乎,这么丢脸下作的事情,程伯虞还从来都没经历过,所以他现在实在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去登唐府的大门。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让老子亲自去不成?!” 见程伯虞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没动,程处亮不禁又是一阵疯狂咆哮。他才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只要他们程府的人去了,程家的意思也就到了,反正又不是他亲自去,丢的也不是他这张老脸,他的底气自然十足。 至于程伯虞,正好可以借此好好磨砺一下,身为老程家的嫡子嫡孙,脸皮这么薄可怎么成,以后这种事情还得让他多做几次才好,一定要让他明白,在有足够多的好处跟前,面子什么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早干嘛去了?!” 程伯虞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讥讽了他老子一句,在程处亮发火想要揍人之前,程伯虞撒丫子就跑,一口气就跑出了府门之外。 “少爷,咱们就这么空着手过去?” 一直跟在程伯虞屁股后面的程三光,见他们家少爷立在府门前发呆,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既然要去串门,要去回礼,自然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程伯虞回过神儿来,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勾了勾手指将程三光叫到近前,轻声向程三光吩咐道:“你去把老爷子最喜欢的那柄软剑给我搞出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程三光面露苦色,“少爷,那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儿,咱们若是冒然取了,回头怕是会……” “放心!”程伯虞拍着胸脯保证道:“出了问题本少爷一力承担,不就是一把破剑么,女人用的玩意儿也把他给宝贝的不行,本少爷早就看不过眼了,今天非要给他送出去不可。” 正好唐府里的那个少夫人功夫不俗,至少也是明劲中阶甚至巅峰层次的高手,应该会喜欢这种女式的精致软剑,如果能够通过这把软剑与唐修搭上关系,也算是废物利用,想来他老子也不会怪罪。 “少爷,那把软剑是老爷第一次出征所斩获的战利品,听说还是高丽皇族的御用之物,老爷虽然不用,可却也喜欢得紧,小人怕……” “怕什么怕,有小爷在,保你无事!”程伯虞一脚踹在程三光的屁股上,嘴里骂骂咧咧道:“还不赶紧去?!找揍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小人这就去!” 程三光捂着屁股一路小跑又跑回了府中,心里期望着老爷现在千万别在书房,否则的话被抓了现形他的屁股可就不是挨上一顿板子的事了。 半刻钟之后,在程伯虞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到程三光抱着一个长形剑盒偷偷摸摸地从府门的侧门溜出,看到程伯虞所在的方位便径直走来。 程伯虞急巴巴地迎了过来,双眼紧盯着程三光怀中的剑盒,切声向他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可得手了?” “不负少爷所托。” 程三光将剑盒开出一道缝隙,里面露出半只青龙剑柄,剑柄上所镶嵌着的绿色宝石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好!做得不错!” 程伯虞拍着程三光的肩膀大声夸赞了两句,之后示意他将剑盒收好,转身向唐府所在的桃源阁走去。 这把软剑不说它本身的材质如何特殊,仅就是它的剑柄就足抵千金,程伯虞虽然不怎么喜欢它的外形与构造,但就这把剑本身的价值而言,足以抵得上唐修那只西瓜千倍万倍,也算是能够拿得出手了。 “少爷,这么好的剑真的要送给一个败家子?” “那是自然,不然这大清早地,你我急巴巴地跑来做什么,遛弯儿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抬举他了,少爷您可是皇亲国戚,肯去他们府里就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了,又何必还要送给他们这么贵重的礼物?听说昨天他们的管家过来府上也就只送了一个西瓜而已,咱们是不是也可以随便……” “别那么多废话!在本少爷看来,若论实际的效用,就是十把这种软剑也不及唐府的一只西瓜,不然的话,你以为家里的老爷子脑袋被门挤了,会让本少爷这么低声下气地刻意去结交一个昔日的败家子?” “……” 第98章 脸皮薄吃不着 当程伯虞带着程三光还有那把稀世软剑来到桃源阁叩门求见的时候,唐修仍在床上酣睡。 竹床已被收起复放回床榻之下,唐修钻进裴彩儿离去后尚有余温的被窝,睡得甚是香甜,唐禄站在床头连着喊了数声都没能将他唤醒,最后只得大着胆子趴在唐修的耳边一声暴吼,这才将唐修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还说自己是高手呢,看着睡眼蓬松地唐少爷,唐禄轻撇了撇嘴,高手若都像他们家少爷这般睡觉睡得跟死猪一样,那这天下间的高手怕是早就死绝了。 “什么事啊?”从床榻上翻过身来,唐修一脸不悦地看着唐禄,看得唐禄脖子一缩,不禁又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家少爷对待下人的凶残模样。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少爷怕是真的会扑上来一顿暴揍。 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与床榻间撇开些距离,唐禄恭声回道:“回少爷话,是程家的那位小公爷过来拜会,已经在前厅等了不少时间了,少爷若是再不起来,怕是会怠慢了贵客,所以……” “程伯虞?”唐修一愣,想起昨日送到程府的那只西瓜,遂又恍然点头,轻声向唐禄吩咐道:“你先带他去后园的瓜地里转转,我随后就到。” “是,少爷。”唐禄应声,不过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接声向唐修请示道:“少爷,程小公爷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件不俗的礼物,听石头叔说那件礼物珍贵异常,价抵万贯,石头叔不敢轻易收下,便让小人过来向少爷请示一二,不知这礼物咱们是……” “收!”唐修没有一丝犹豫,很干脆地回声道:“别人都送上门来了,为什么不收?”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应了一句,唐禄躬身退出。 唐修起身,穿戴好衣衫并洗漱完毕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向整个庄园的后园走去。 庄园里面的布置还没有完全展开,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在匆匆忙忙地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情,草皮已经清除了十之八九,沿途栽种的花木也已全部除去,现在的桃源阁内,显得略有些荒凉。 整好的耕地里有一多半已经种上了唐修要求的植被作物,只是大多都还没有发芽,园子里空空旷旷,里面的景致与人物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老远的唐修就看到后面的池塘附近,唐禄还有唐磐石在陪着两个生人闲聊说笑,还时不时地指着旁边瓜田里的瓜秧与西瓜在来回地比划。 这块瓜田是唐府在初搬进桃源阁时唐修亲手所种,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细心呵护,在每日足量灵泉的浇灌之下,瓜秧长得枝繁叶茂,原本要两个多月才能成熟的西瓜,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了将要成熟的迹象。 看到唐修向他们这里走来,程伯虞的目光从瓜田里收回扭头向唐修所在的方位看去。 这是程伯虞第一次与唐修正面相见,以前虽然没少听说过唐修的名头,在香满楼也没少与唐修等一干纨绔打过照面儿,但是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直接交谈,两人这还是第一次。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望小公爷恕罪!” 走到近前,唐修率先开口,拱手与程伯虞见礼,淡上一直都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 “唐兄弟言重了,是我这个恶客临门打扰了唐兄弟的清净才对。”程伯虞高声大笑,拱手与唐修还礼,轻声道:“方才听贵府的管家提起,说是昨天贵府出了些许变故,唐兄弟更是连夜被人给带到了府衙的大狱之中,唐兄弟无碍吧?” 唐修淡声拱手道:“劳小公爷挂念,只是一场误会而已,现在误会已然清除。” 见唐修似乎不想多说,程伯虞也知趣地没有再去多提,心思一转,再次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瓜田之上。 “忽然之间有点口渴了,不知这……”程伯虞抬手指了指了瓜田里的西瓜,扭头看了看唐修,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然可以,怎么能怠慢了贵客?”唐修含笑点头,之后轻声向唐禄吩训斥:“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小公爷说口渴了吗,还不快去给小公爷倒杯茶来?” “呃?” 听到唐修的回答,所有人都是一愣,有些傻呆呆地看着唐修,人家说要喝茶了吗,明明是想要吃西瓜好不好? “哦……哦哦,我这就去!”唐禄最先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一溜儿小跑去了前宅。 “不是……我……”程伯虞伸手想要阻止,结果话刚到嘴边,却发现唐禄已然跑过,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又将抬起的右手放下。 故意的,唐修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程伯虞的心里有点气急败坏,不是说唐修是个败家子吗,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这么小气了?竟连一个西瓜都舍不得让客人吃上一个? 难道他们来时所带的那把价值千金的宝剑,竟连他们唐府的一个西瓜都抵不上么? “小公爷不必客气。”还以为程伯虞是不好意思,唐修轻声劝道:“到了唐府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想要什么尽可直言,千万别客气。” “真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程伯虞扭头向唐修看来,很认真地向唐修确认道。 听到程伯虞这话,唐修的心里一提溜,有点没底儿地点头道:“当……当然。” 这小子要搞哪样?唐修紧盯着程伯虞,心想难道他还能真个把这里当成他们程府想要在这里肆意妄为不成?到底是皇亲国戚,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少爷,不会那么没脸没皮地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吧? 事实证明,唐修还是远远地低估了程伯虞,或者说是他们老程家脸皮的厚度了。 “那就好,如此的话,为兄我就不客气了!” 唐修的话音方落,程伯虞就顺势接过话茬儿,之后一脸欣喜地兴冲冲地径直向他们面前的瓜田冲去。 “这……” 唐修无语地看着程伯虞,忍不住想要骂娘,尼玛做人要不要这么实在,老子只是随便客气客气好不好?这都什么人啊,还真就不把自己给当外人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不用去帮忙,我家少爷就喜欢自己动手。” 程三光笑呵呵地为他们家少爷的无礼举动打着掩护,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唐修这个主人家已经心疼得有点发绿的脸色。 第99章 脸皮厚吃不够 倒不是唐修小气,连一个西瓜都舍不得,只是担心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以后怕是想拦都拦不住,他可不想让一个外人扰了他唐府的清静。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如果让程伯虞这么轻易地就将西瓜吃到了嘴里,那这西瓜的价值也必定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只是,唐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像国公府出来的大家少爷竟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 “小公爷,不是我唐某人小气,实在是这瓜还没到大熟的时候,要不您再耐心稍等几日,等西瓜大熟,我让下人挑选一些最上层的给您送到府上去如何?” 事到如今,唐修还在做着最后一丝的努力,不过遇到这么不要脸皮的主,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仿佛没听到唐修的劝说,程伯虞弯身伸手,很果断地在瓜秧里选了一个个头最大的西瓜摘下,之后笑眯眯地回身向唐修说道:“无妨,为兄就喜欢吃生的!哪怕就是白瓤也无碍的!” 就喜欢吃生的?! 一句话,唐修便彻底被程伯虞给打败,灰溜溜地败退至千里开外,人家连喜欢吃生瓜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还能再说什么,难道连生瓜也不让客人吃吗? “原来小公爷竟有这么特别的爱好,真是受教了!”险些被憋出内伤,唐修冲着程伯虞拱了拱手,不阴不阳地恭维了一句。 “过奖,过奖了,哈哈哈……”程伯虞哈哈大笑,好似根本没听出唐修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抱着西瓜从瓜田里出来,看到池塘旁边新建好的凉亭便径直走了过去,将西瓜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一掌劈开,瓜皮内部,红彤一片,八分熟。 “可惜了,竟然不是生的,不过也勉强凑合了。”程伯虞一脸地惋惜,好似他真的非常喜欢吃生瓜蛋子一样,不过他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将西瓜掰开后,直接抱着一块就一个劲地往嘴里猛塞,活脱脱的一个饿死鬼投胎。 这时候,看到程伯虞没出息的样子,连随同他来的程三光都觉得一阵脸红。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卢国公的亲孙子,当今皇帝的亲外甥,脸皮厚点儿去摘人家的西瓜也就罢了,但是你至于这么没出息么?西瓜而已,哪年御贡的西瓜你没吃过,至于这么稀罕吗? 唐府的西瓜,不就是个头大一点儿,看着新鲜一点儿吗,你至于连瓜皮都舍不得扔啃了又啃吗? 程三光实在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若不是程伯虞是他们家少爷,他实在是不想跟别人说他认识这个人。 “少爷,少爷!”程三光凑上前去,扯了扯程伯虞的衣袖,小声地向程伯虞提醒了一句,希望他们家少爷能够稍稍收敛一点儿,最起码你也得让一下身边的主人家啊?还有那瓜皮,能不能不要啃得那么薄那么干净?他们程府,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个……”听到程三光的提醒,程伯虞猛啃西瓜的动作稍停了停,看着桌上只剩半只的西瓜,有点不舍地向唐修客气道:“要不,唐兄弟你也吃点儿?” 说完,程伯虞一阵咳嗽,嘴里的吐沫星子还有没有完全咽下去的零星瓜瓤,全都喷到了剩下的那半块西瓜上面。 “不……不用了,小公爷既然喜欢,就全都吃了好了。” 唐修咬了咬牙,脸色黑了又黑,觉得他方才真是严重高估了程伯虞做人的底限,为了多吃一口西瓜,连这么下作的招式都使了出来,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能教出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儿子,唐修现在对程处亮的德行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想,这个程伯虞虽然无赖,但是却也真实。 不然以他小公爷的高贵身份,背后站着那么多boss级的人物,若是铁了心地想要吃这地里的西瓜,不管是巧取豪夺,还是威逼利诱,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庄园主能够抵挡得了的,但是他却选择了这么一个无赖但却平和的下作招式,足见这个人的心性还算不错。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个头儿也不能轻开,唐府的西瓜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吃的。 “小公爷。”唐修的脸上换上了笑脸,一副市侩像地凑到程伯虞的身前,轻声道:“本来有些话当着小公爷的面我也不好明说,不过既然小公爷这么……豪放,想来也不会舍下脸来怪罪,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你说你说,千万别跟我客气!”程伯虞抱着西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嘴唇都没离开过瓜皮。 “唐某是个生意人,所谓在商言商。”唐修笑眯眯地指了指程伯虞手中的西瓜,慢条斯理道:“您现在所吃到的西瓜就是我唐府准备新近推出的新品,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西瓜十贯钱一斤,您选的这个最起码有十五斤,总共一百五十贯,念在您是第一个上门的买家,我给您抹去五十贯,劳烦您记得回头让人送一百贯钱过来把帐结了!” “唔?!” 程伯虞吃西瓜的动作一顿,嘴巴终于舍得从西瓜上离开,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修,“怎么,这只西瓜不是唐兄弟你请为兄吃的吗?俗话说过门都算客,今天我可是正儿八经地提着礼物过来拜会唐兄弟的,在你府上吃点儿东西哪还有往回要钱的道理?唐兄弟你太见外了!” 程伯虞打着哈哈想要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一百贯虽然不多,可那也不是一笔小钱,能省则省。 “一百贯?!”程伯虞好商好量地想要糊弄过去,但是他身边的程三光却再也忍不住给暴发了出来:“你当我家少爷了糊弄不是?十贯钱一斤的西瓜,讹人都讹到我程家的头上来了,唐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呵呵。”唐修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跟程三光多作解释,淡声道:“我唐府的西瓜值不值这个价,小公爷心里当是最为清楚。当然,小公爷若是觉得贵的话,这只西瓜就当是唐某所赠,那一百贯钱不要也罢!” “三光,给老子滚一边去!”程伯虞一脚将程三光给踹出了亭外,之后和颜悦色地笑声向唐修说道:“唐兄弟说笑了,我程伯虞岂是那种吃白食的人?不过既然贵府的西瓜准备外卖,那想来唐兄弟也不会介意我再摘一个带回府里去吧?该什么价什么价,回头我就让人把钱给唐兄弟送来!” 第100章 心满意足 从桃源阁出来的时候,程三光手里来时所带着的价值连城的宝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几斤的大西瓜,被他抱在怀里,耷拉着脑袋一脸抑郁地跟在程伯虞的屁股后面。 “少爷,十贯钱一斤的西瓜,当他家的西瓜是金子做的么?” “咱们是不是太给唐修脸了?他以为他是谁,讹人都讹到咱们卢国公府了,他好大的胆子!” 回头冲着桃源阁大骂了一两句,程三光又颇不甘心地地看着他们家少爷,有点恨其不争地报怨道:“还有少爷你,一百五十贯一个的西瓜,您连想都不带想的,一口就应了下来,就算是您真的想要,好歹也得跟他讨价还价一下也好啊?” “现在好了。”程三光嘟着嘴一脸地灰败之色:“偷了老爷的宝剑不说,还由着少爷的性子买了贵得这么离谱的西瓜,回去后老爷还指不定怎么招呼我呢。上次少爷在唐府受挫,小人可是也跟着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屁股都被打得开了花了,这一次,不仅丢了人而且丢了财,指定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放心好了小子。”程伯虞的心情不错,一把搂住程三光的脖子,勾肩搭背地好似亲兄弟,“你何曾见本少爷做过亏本的买卖?他们唐家的西瓜,值这个价,把这个西瓜抱回去,老爷子非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能赏下几贯钱让你去讨房媳妇呢!” 十贯钱一斤的西瓜确实很贵,不知情的人,就像是现在的程三光被吓一跳很正常,十贯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小半年的生活费用了,就看唐府瓜田里的那些西瓜,随便一个也都有十斤往上,有谁会舍得拿一百贯甚至更多的钱出来去买一个西瓜回去? 如果不是知道这西瓜的其它功效,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话,便是程伯虞贵为皇亲,也绝对不会这么奢侈地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应承了下来。 不是武者的普通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唐府西瓜的真正价值所在,对于真正后武者而言,这样可以平稳提升自身修为的宝贝,别说是十贯钱一斤,就是十贯钱一两,也绝对会有人争着抢着想要买回一个去! 昨天晚上吃的那个西瓜,经过一夜的打坐炼化所增长出的内气总量,足以抵上程伯虞近一个月的苦修,若是他每天都能吃上几口这样的西瓜,说不得用不了两年他就能一举将修为冲到明劲巅峰,达到与他家老子一样的水平。 明劲巅峰,程处亮练了整整三十年才勉强达到的层次,若是程伯虞仅用两年就能达到,老爷子的脸色一定会十分精彩。 想想这个,程伯虞心里都有点莫名地兴奋,甚至还在想着等自己的修为到了,是不是也要暴揍老爷子一顿以报这十几年来一直被虐地新仇旧恨呢? 程三光一脸狐疑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程伯虞,心中想道,少爷这是傻笑什么呢?不会是被唐修给气傻了吧,不然怎么都开始满嘴说胡话了? 老爷那么抠门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赐下几贯钱的赏钱,尤其还是在偷了他的宝剑又吃了一个大亏之后? “少爷,你没事儿吧?”见程伯虞还在那里自我陶醉地傻笑,这会儿甚至还笑出了声来,程三光无不担忧地轻唤了一句,并伸手在程伯虞的额前摸探了一下,没烧啊? “没事儿,没事儿!” 程伯虞从幸福的遐想中回过神儿来,脸上多少有些淫荡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冲着程三光摆了摆手,径直大步向‘清灵别苑’走去。 “真的没事儿吗?正常的话怎么可能会买这么贵的西瓜,没事儿的话会像是撞了邪一样地自己傻乐吗?” 程三光一脸怀疑,不过还是抱着西瓜快步跟了上去。 唐府。 将程伯虞主仆送出府门之后,唐磐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家少爷,轻声道:“少爷,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大都督府?程小公爷虽然不着调,可是再怎么也是代表着程府过来拜会少爷的,两个西瓜您直接送给他不就完了,怎么就要了他二百五十贯,若是回去让程大都督知道了,会不会……”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唐磐石可不想他们家少爷刚从牢房里出来就又给弄了进去。 按照唐磐石的想法,不就是一个西瓜么,反正瓜田里还多的是,就是送给他们一个两个又能如何,何必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市侩呢? “石头叔过虑了。”唐修轻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轻声向唐磐石解释道:“首先,咱们府里的西瓜值这个价,你没见那位小公爷甚至连讨价还价的过程都给省了,就直接应下了吗?这就说明在他心里,我定的价格并不算高,最起码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就是程大都督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罪。” 程伯虞这一大早地过来,不用问也知道就是为了他们唐府里的西瓜,现在唐修主动将西瓜送出,即便是收了些钱,程家父子更多的也应该是得愿所偿的激动与欣喜,又怎么可能会再生气怪罪? “其次就是,这个头儿不能开。”唐修接声向唐磐石说道:“程伯虞的脸皮厚度你今天也见识到了,你信不信,若是有了这个开头,这位小公爷一天都能来咱们府里三趟!” “呃?” 唐磐石一愣,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就看程伯虞吃西瓜时恨不得连瓜皮都啃了的凶残模样,这种事情怕是他还真就能做得出来。 上次他偷偷潜入唐府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这位小公爷竟还有这种二皮脸的天赋呢? “人,不分高低贵贱,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太去珍惜。如果从一开始咱们就免费送给他们西瓜,时间常了,他们只会习以为常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根本就不会承你太多的人情。如果你哪天不送了,他们反而会反过来埋怨你责怪你。” 唐磐石轻点了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相反,”唐修道:“如果从一开始咱们就要了一个足以让他们感到心疼的高价,以后若是再时不时地免费送给他们一些,你觉得他们的感激会不会更多一些?” “是这个理儿!”唐磐石眼前一亮,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来老奴是真的老了,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透彻,还是少爷的思虑更为周详一些。” 第101章 疯狂举动(1) “什……什么?”王老三瞪着一双牛眼,满脸惊诧与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少年,伸出食指狠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耳背给听岔了消息,忍不住再次向他确认道:“少爷,你是说要……要将地里的庄稼全都给……给铲了?” “没错。”唐修淡然地点着脑袋,很是肯定地回答道:“一棵都不留,全部铲掉。” “不行!”王老三一下就蹦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怒视着唐修,“地里的庄稼谁都别想动!我们都还指着地里的谷子养家糊口呢,谁敢动那些禾苗,我就敢跟谁玩命!” “对!绝对不行!” “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好的庄稼,怎么能够呢……” 王老三身边的几个庄稼汉也开始跟着七嘴八舌地非议起来,目光看向唐修主仆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早就听说唐家的少爷顶不是个东西,败家、纨绔、不务正业,只是以前唐修从来都不下乡,不问田里的事务,跟王老三他们这些佃农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不关他们的事情,他们也就懒得去管东家是不是败家是不是纨绔。 但是现在,他们这个不靠谱的东家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赖以为生的田地身上,一百亩长势良好的粟苗竟然要全部铲掉,这不是在要他们这些佃农的老命吗?绝对不能容许! 庄稼的收成与这些佃农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秋收的时候能不能多分一些粟米,过冬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饿着肚子,都跟现在田里的禾苗有着密切的联系,现在唐修的一句话就想要将他们所有的希望与寄托全都毁去,哪怕他是东家,是这片田地的真正主人,王老三他们也要坚决反对。 “王老三!”唐修没有说话,唐禄适时地出来摆出了一个狗腿子的架式,“跟谁说话呢?少爷这是在跟你们商量吗?你有那个资格让少爷屈尊降贵地下来给你商量吗?别忘了你们是什么身份,不想干了全都跟老子滚蛋,有的是想要来我唐家做工的佃户!还给你们脸了不是?” 唐禄的一声暴吼,霸气十足,直接震得王老三几人哑口无言,瑟瑟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一句。 唐禄说得不错,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唐家下属的佃农而已,他们没有与东主叫板讨价还价的资格,真的将东主惹急了,直接把他们给赶出庄子,以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更辛苦,冬日里可能连口稀粥都再喝不上。 “少爷。”见将王老三他们震住,唐禄一脸讨好地弯身凑到唐修的跟前,道:“小人早就说过,这些人全都是贱骨头,您好商好量地跟他们说他们反而觉得您好欺负,对待这样的贱东西,就得时不时地敲打敲打,不骂他们两句他们心里就不舒坦。” 唐禄的声音不大,不过王老三他们却也恰好能够听到,见几个佃农全都臊得满面通红,唐修冲唐禄使了个眼色,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意。 唐禄这小子,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少爷,之前是小人无礼,这里给您赔罪了!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王老三冲着唐修弯身道歉,之后憋红着老脸再次向唐修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是置疑少爷的决定,只是这庄稼铲了,以后我们……” “王叔放心……” “别!”唐修一开口,就将王老三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摇头推脱道:“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叫,小人身份低贱,当不起。您直接唤小人的贱名就好!” “好,王老三。”唐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王老三多作纠缠,接声道:“庄稼没了,咱们的田地却不会就这么闲着,你还有村里的这些老乡也不会没有活干。” “我的意思是,”唐修高声道:“从今年开始,我唐府会跟诸位全都签上一份雇佣文书,以后你们的工钱不再只限于每年秋收时的那点粟米,而是每月都以一定份额的现钱发放。平日在田里劳作时多劳多得,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只要你们平日里努力耕作,你们每年所得的工钱,绝计要比秋收时分得的那点粟米要多得多,你们各自家里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起来。” 王老三几人没有说话,全都一脸狐疑看着唐修,对于这种新型的合作方式,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完全不知是好是坏。 “二十贯!” 见几人全都无精打彩地不知所以,唐修决定小小地刺激他们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定声道:“每个月我会拿出二十贯来作为你们的工钱,也就是说不管地里的庄稼有没有收成,一亩地每个月你们都会有两百文的收入。” 王老三几个佃户全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二十贯啊,全都买上粟米的话足够他们全村都吃上小半年的了! 王老三身形有些微颤地看着他们的少东家,有点儿不敢确信地轻声问道:“东家,你说的都是真……真的?每个月都有二十贯?!” 唐修点头道:“前提是,你们得服从府里的安排!” “嗯嗯嗯!” 生怕唐修反悔,几个人同时一个劲儿地点着脑袋,满眼热切地看着唐修,现在他们全都觉得,也许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子的东家,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百亩田地,分包到户!”唐修道:“每一户根据青壮劳力的多少适当分配。等到每一季的庄稼收获时,产量最高的三户当月的工钱翻倍,产量最低的三户当月的工钱减半,你们以为如何?” “分开种?”王老三眉头微蹙,“人都分开了,干起活来岂不是会慢上许多?” “这些不用你去操心,我自有分寸。”对于王老三的疑问,唐修微笑摇头,大锅饭什么的才会真正地拖后腿好不好,不过这些问题他现在并不需要向王老三解释,因为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他只需要这些佃户听从他的安排就好。 “是,少爷。” 有了前面那二十贯的诱惑,王老三他们果然都老实了下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他们这些很多时候甚至连温饱都还不能解决的佃农。 “好了。”唐修冲几人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去,把田里的那些粟苗全都铲掉,把田地再翻整一遍。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着写好的文书过来,咱们正式签约。当然,还有那二十贯的工钱,明天也会提前发放。” 一听说明天就能拿到钱,马老三两眼放光地点头应道:“少爷放心,小人这就带人去做,连夜开工,等明天您再来的时候,保证您再也看不到一棵禾苗!” 种庄稼不易,但毁庄稼却不是什么难事,全村老少百余口人,一天一夜足够了! 第102章 疯狂举动(2) 裴有道被押送到长安问罪,裴家的所有产业全都被以‘鼎香楼’与‘常香阁’为首的几个债主给瓜分抵债,几天前还在太原城风光一时的裴家就此烟消云散。 不过裴家的风波刚刚过去,现在却又有人在不知死活地效仿裴家之前的作为。 百亩良田,长势正好的青青粟苗,竟然被人在一夜之间全部铲平。 这不免让人回想起裴家衰败之前的那段疯狂举动,为了种植青菜,竟然也不惜毁去整整百亩良田的庄稼,结果古井失效,青菜归凡,裴有道为了躲避债务甚至不惜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致使整个裴家在太原府飞灰烟灭。 “一百亩的谷子啊,这要是等到秋收,再不济也能有过万担的收成,只因东家一句话就这么没了,真是造孽啊,这要是在战时,就算是他们自家的田地,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就是有十颗八颗头也都被砍了个光净了!” 街边的茶摊上,一个夫子模样的老爷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数落着。虽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大唐境内吃不饱肚子的人还是大有人在,面对着这样的严重浪费,老爷子心中不忍。 当然,也有那么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在里面,仇富的心态,并不是止是在后世才有。 “老爷子说是是谁啊,竟有这么大手笔,这个时节把地里的庄稼全都铲掉他能种什么?不是在败家么?” 茶摊上正在歇脚饮茶的路客全都被老爷子的话给吸引了过来,有人忍不住出声打听,现在已过四月,就是种青菜也不赶趟了,这种时候把庄稼除去,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有病嘛。 “还能有谁?”老夫子下巴上的胡须一撅一撅地愤声道:“唐修,唐子悠!有了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地里的庄稼也是能这么随意糟蹋的吗?” “唐修?” “原来是唐修啊,那就难怪了……” 一听到唐修的名子,众茶客纷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不就是铲了一百亩的庄稼吗,这有什么稀奇的?人家唐大少以前风光的时候一夜散财万贯的事情都做过,更别说是区区一百亩的庄稼了。 同样的事情在太原城的街头巷尾重复上演,听到这些消息的太原居民的反应也都是大同小异。 如果说一个月前裴有道下令命人毁去一百亩庄稼去种青菜让人们感到惊奇与诧异的话,那么现在同样是一百亩的庄稼被毁,只是因为要毁庄稼的人是唐修,太原城内的居民听闻之后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了解,恍然,原来如此,之后便开始淡漠不再去多作关注。 人们对于唐修败家的传闻早已习以为常,别说是毁了一百亩庄稼,他就是将唐府的那一百亩祖田全都变卖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稀奇意外。 不管城里的人们是如何议论,唐修此刻正一脸淡然地站在王老三他们一众佃农的跟前,被上百人的男女老幼热切地注视着,唐修似乎又找到了当初在公司员工跟前训话时的感觉。 “识字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识字的按上自己的手印,每一户派出一个代表即可,一会王老三会按照你们各自分得的田地发放相应的薪资,希望你们以后能够严格遵守合同中的规定,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若是有人胆敢偷奸耍滑,轻则扣除当月例钱,重则中止合同赶出村庄,以后永不录用!” 唐禄将事先写的契约文书交给王老三,王老三则根据在场的人数,一户发下一份。 见所有的家户都得到了他们的合同,唐修道:“合同一式两份,一份签好后上交,一份你们自己留保存,一会儿可凭合同上前来领取你们这个月的工钱。以后每个月的十五号,王老三都可以到唐府去找唐管家领取当月的全额奉例,如无意外,绝计不会拖欠。” 二十贯钱,堆放在唐修身前的简陋桌面上,二十串共计两万枚铜钱堆放在一起,摆了高高的一撂,看得下面的佃农们两眼一片放光,跟地里的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们还从来都没有一次性地见到过这么多的钱。 要是以后真的能每个月都领到这么些钱,就算是在地头儿累死也值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小帐,一亩地两百文钱,一年下来也就有了两贯四百文钱,若是他们一户能够分包到三亩地的话,一年也就能拿最少也是七贯两百文的收入,七贯两百文啊,他们以前遇到最好年景的时候分到的谷子折成现钱也就才两贯多钱而已,现在的收入简直就是过去的三到四倍,傻子才会不乐意! 虽然跟着一个败家子没有什么前途,但是若能在他将家业败光之前多捞到手里一些好处,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他们的这个几家子东家,很大方,前所未有的大方。 所有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所有的人都在自己手中的契约文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咦?” 唐修的眉头一挑,从下面正在签约的佃农中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在所有人都用印泥去盖手印的时候,只有他在人群中细心地看了一遍合约,这才拿起旁边唐府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竟然真有识字的!” 这让唐修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原以为包括王老三内的这些佃农全都是文盲呢,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给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角色。 读书识字虽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本事,但是在这些生活在社会最下层的佃农群里,识字读书还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说这些佃农,就是在现在的唐府之中,也有一多半的下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现在能在这些佃农里面发现一个识字的人也算得上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了。 识字的是一个背驼得很厉害的老丈,约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上的皮肤晒得黑红透亮,脸上的褶子还有干瘦的身形显示着他并不怎么好的生活状况。 “这位老丈怎么称呼?”唐修径直走到老人的跟前,轻声向他询问。 老头儿弯了弯身子,恭声道:“不敢劳东家如此称呼,小老儿姓陈名礼贤,东家直接唤小人的名字就好。” “原来是陈老丈。”唐修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陈老丈识字?” 陈礼贤,名字正统大气,不似王老三马老六之类的浑称,看得出,这个姓陈的老头儿似乎还有些来历,应该不是生来就是佃农,只是不知什么变故意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陈礼贤躬身回道:“看轻的时候读过两年书,勉强识几个字而已,让东家见笑了。” “既然你识字那就再好不过。”唐修没有兴趣知道别人的过去,直声向陈礼贤吩咐道:“以后村里府里各记一本帐册,府里由唐管家负责,村里就交给你了,每个月府里会多给你一百文作为记帐的奉银,望陈老丈莫要推辞。” “多谢东家!” 陈礼贤欣然相应,并弯身向唐修行了一礼,引来了周围诸多佃农羡慕的目光,每个月额外的一百文奉银,足以让陈老头家的日子好过上一大截儿了,没想到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用处的识字本事竟让陈老头儿得了这么大的一桩好处。 第103章 疯狂举动(3) 扭头给唐禄使了一个眼色,唐禄会意,转身从他们来时的马车上搬下一麻袋的西瓜子放在众人的面前。 把麻袋口打开,唐修从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出来,之后仰头向下面的佃农高声说道:“以后咱们唐家的这百亩田地,春种西瓜秋种菜,至于粟米之类的俗物就不要再种了。” “这些就是西瓜的种子,一会王老三负责分发下去,从今天开始把这些种子全都种地田地里面,至于播种的方法,稍后会有人过来教授你们。” 下面的人大多都在茫然地点着脑袋,西瓜是什么东西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东家已经拿了主意,只要不短了他们的工钱,种就是了。 “少东家,您说的这个西瓜,可是从西哉运送过来的寒瓜?”陈礼贤有些犹疑地出声探问了一句。 “不错,陈老丈听说过?” 唐修不由扭头向陈礼贤看来,这个老头儿怕还真是有些来历,要知道这西瓜便是在长安城普通居民之中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个陈礼贤若是一般的佃农怎么可能会知道西瓜为何物,而且还知道西瓜的另外一个别称? “略有耳闻。”陈礼贤轻声道:“西瓜是御贡之物,每年都会有专人从西哉番国运送一批回来供皇帝食用,如果东家想要种的确实是这种西瓜的话,还是听小老儿一句劝,莫要再白费心思。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人试图在大唐国域种植西瓜,结果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东家现在这么做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呦呵,唐修的眉头一挑,再次认真地上下打量了陈礼贤一番,没想到这老头儿不但知道,而且知道还真不少,这样的见识与阅历,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佃农所能佣有的。 其实何止是普通的佃农,似西瓜这种比较偏门的东西,就算是一些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也不见得就能够知晓得这般清楚。这个老头儿很有些意思,没想到他们唐府旗下的佃农里面竟还有一点卧虎藏龙的意思。 “陈老丈见识非凡,小子佩服。”对于真正有些本事的人唐修并不吝惜自己表面上的一些尊重,冲着陈礼贤拱了拱手,继而说道:“不过,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着我唐修也做不到,唐禄,把车厢里的东西拿下来给陈老丈看看。” 唐修回头冲唐禄吩咐了一句,若不是难得碰到一个识货之人,唐修还真不愿意将车厢里的西瓜提前暴光,对于这些普通的佃农来说,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见与不见都是一样,拿给他们看也只是对牛弹琴而已,他们并不清楚一个新鲜的西瓜意味着什么。 但是现在,这个陈礼贤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说是炫耀也好,说是显摆也罢,反正唐修现在心里面就是升起了一丝想要震慑一下眼前这个老爷子的冲动。 就好比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对于识货的人来说,它确实是珍贵无比,价抵万金。但是对于那些不识货的人来说,它就是一块没什么用的石头,充其量也就是外观比其它石头好看上一些而已。 唐禄应声从车厢里抱出一个西瓜下来,陈礼贤在看到西瓜的第一眼,两只眼睛都变直了,干瘪褶皱的老脸上流露出一副深深的惊讶之色。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陈礼贤的嘴里不停地叨念着:“现在才四月份,西瓜还没到该成熟的时节,便是在西域,这个时候瓜藤都还没有长开,更不可能会结出这么大的西瓜来,这是怎么做到的,完全不合常理嘛?” 陈礼贤叨念的声音不大,不过依唐修现在明劲巅峰的耳力,很轻易地就听了个清楚明白。 这个老头儿果然知道得不少,对西瓜的习性及播、收时节好像全都一清二楚,不简单啊。 “看到了吧?”托着手中的西瓜,唐禄一脸得意地看着陈礼贤,道:“这就是少爷在府里的后院种出来的西瓜,今天刚摘下来的,看这后面的瓜把都还新鲜着那。” 唐禄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西瓜的根部,一指长的瓜把鲜翠欲滴,没有一点干枯泛黄的痕迹。陈礼贤的目光顺势扫过,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显。 确实是刚刚摘下不久的样子,只是这怎么可能?难道在大唐境内的这个时节,真的能够成功种出西瓜来? “大是够大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以前也有不少人种出过西瓜,只是种出的西瓜不是个头不大,就是味道失准,难以下咽。”说着,陈礼贤忍不住抬头向唐修看来,“少东家,不知道小人能不能……” “陈老头,你好大的口气,这西瓜也是你能吃得起的么?!”不等唐修回答,唐禄就出声向陈礼贤训斥起来,“这西瓜对外的售价可是十贯钱一斤,你张张嘴就想要吃上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觉得你吃得起吗?” “十贯钱,还一斤?” 唐禄口中的价格明显将在场的佃农全都给吓了一跳,这玩意儿是金子做的么,竟然能卖这么贵?好嘛,一斤的西瓜都快朝得上他们以前近三年的收成了,简直是疯了。 “就是西域运来的西瓜怕也不值这个价吧?”陈礼贤满脸地不信,轻声向唐禄质问道:“十贯钱一斤的西瓜,你确定会有人舍得买?” 西瓜是御贡之物,不便宜可以理解,但是十贯钱一斤的价格也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一些,便是皇亲国戚估计也不会这么奢侈地去买这么贵的西瓜。 唐禄不屑地瞥了眼前的一群土包子一眼,傲声道:“谁说没有,这些天已经连着卖出去好几百斤了!若不是少爷不想大规模地对外出售,便是几千斤几万斤也早就卖出去了!” “啊?” 看唐禄说得确信凿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陈礼贤一干人等全都傻眼,难道还真人会傻到去买这么贵的西瓜?这简直就是比他们东家还要败家啊! “特制的西瓜,所以卖得稍贵了些。”唐修抬手止住唐禄的继续吹嘘,轻声向陈礼贤解释了一句,“不过现在让你们种的这些就寻常了许多,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一两百文甚至是一二十文一斤的样子。” “希望待两个月后,西瓜大熟的时候,诸位乡亲里面不要出现监守自盗的行为,否则就只能押送至官府以偷盗罪论处!” 哪怕是只有一二十文钱一斤,一个西瓜怎么也值一两百文的样子,所以唐修觉得有必要提前给这些佃农一些警示,免得日后真的会有监守自盗的事情发生。 “至于这个西瓜,”唐修指了指唐禄手中的西瓜,深看了旁边的陈礼贤一眼,淡声道:“如果谁能说出西瓜的准确来历及它的生长特性,也不是不能分出一块去。相信我,这块西瓜的味道,绝对会超呼你们的想像。” 第104章 这是个人才 唐修的话音方落,所有人都将目光瞄向了陈礼贤,很显然,东家这是有意在给陈老头儿一个可以吃到西瓜的机会,毕竟方才只有陈老头一人道出了西瓜的来历。 “多谢东家!”本来就有意在东家面前表现一番的孙礼贤当仁不让,直接拱手答道:“西瓜的具体来历史已不可考,不过能确定它确实出产于西域,从汉代开始传入中原,据说是班超仲升将军出使西域诸国时首次带回。因其性寒,味甘,具有清热解暑、生津止渴、利尿除烦的功效,数百年来一直都深受一些达官贵人的喜爱与推崇。” “只是西瓜难以在西域之外的地方种植,价格一直都很昂贵,寻常百姓莫说是吃,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若说种植,西瓜在西域一般都是五月种,七至八月时成熟,但是在大唐国域,境域不同,气候迥异,曾有人一年十二个月都试着种植,结果都不了了之,就算是偶然有所收获,结出的果实也是味涩难吃,是以才有了中原不能种植西瓜的说法。” “只是小人没有想到,数百年来一直都没有人能够解决的问题,现在竟然被东家给轻易破解。”陈礼贤一脸痴迷地盯看着唐禄手中的西瓜,像在观看一个绝世佳人,“这么大而新鲜的西瓜,还从来都没有在中原地域出现过,若是它的口味也似西域那些西瓜那般甘甜的话,必然会轰动整个大唐国域!少东家的名字也必将会在史册上留名!” 陈礼贤的一番话,王老三他们听得有点不知所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西瓜竟还有这么久远的来历,同时他们再看向唐修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从一个胡闹的败家子变成了一个有可能会留名史册的大人物,多了一丝敬仰与畏惧。 原来他们的少东家竟然有这么了不起! 原来他们所要种植的西瓜竟然有这么值钱! 如果种的好的话,以后应该会有好日子过了吧?不约而同的,众多佃农都将问题引申到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之上,眼睛里面也多出了几分的信心与希望。 “不错!”唐修忍不住给陈礼贤鼓了鼓掌,西瓜的来历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没想到陈礼贤竟能说得这般通透,遂扭头向唐禄吩咐道:“唐禄,把西瓜从中间切开,分一半给陈老丈!” “一半?!”唐禄一声惊呼,不舍道:“少爷,一半足有七八斤的份量,值七、八十贯钱呢,真的要分给他?” 唐禄的这声惊呼表现得恰到好处,唐修明显地从陈礼贤的眼中看到了感激,从其他佃农的脸上看到了羡慕,不由给了唐禄一个赞叹的眼神,不过嘴里面却出声斥责了一句:“废什么话,让你分你就分!” “是,是少爷!”唐禄一缩脖子,急忙退下回到车厢,再出来时已是抱着半只切开的西瓜。 青皮红瓤,格外艳丽,佃农们看着多觉惊奇,陈礼贤的眼中多的却是欣喜与激动。 果然,仅从外观上来看,东家所种出的西瓜与西域运来的西瓜并无二致,就是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如果味道一样,不,哪怕是差上一丝,也已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喏,这是少爷赏你的,还不快谢过少爷?!”将西瓜递到陈礼贤的手里,唐禄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七、八十贯的东西就这么送给了一个身份低劣的佃农,直到现在他都还觉着亏得慌。 将西瓜接过,闻着从西瓜切口处散发出来的独特清香,陈礼贤躬身向唐修行礼道谢:“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这是你应得的。” 唐修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西瓜在外人眼里或许是真的特别贵重,但是就唐修自己而言,西瓜也不过就是一种普通的瓜果而已,若不是为了体现西瓜在这个时代的昂贵价值,别说是半个西瓜,就是千八百个他也不会有半点儿吝惜。 陈礼贤得到西瓜后,并没有急着去吃,而是向身边的佃农借了一个刀片,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把那半只西瓜给一刀一刀地切分了开来。 七八斤重的西瓜,天热干渴的时候甚至还不够一个人吃的,现在却被陈礼贤给切分出了上百片,每一片都不大,也就只有不到一口的薄薄一片而已。 “少爷,这老头在干什么?”唐禄凑到唐修的跟前,看着陈礼贤的怪异举动,惑声问道:“他不会是想要把那半只西瓜分给这些佃农吃吧?” “应该是了。”唐修点头道:“这个陈礼贤,还算是个人才,以后这百亩良田的西瓜种植就交给他好了。” “就他?”唐禄撇了撇嘴,“一个干瘦的黑老头子,他能管得下这些习惯了偷奸耍滑的佃农吗?不说旁的,就王老三第一个都不会饶了他。” “那是以前。”唐修微摇了摇头,并不认同唐禄的话,“待这些人都吃了他的西瓜之后,情况定会有所转变。半只价值七八十贯的西瓜,他说给分就给分了,若是王老三的话,你觉得他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吗?” “这个……”唐禄沉吟了一下,轻摇了摇头,王老三会怎么处理他不知道,反正如果换作是他自己的话,他一定会舍不得。 “所以我才说这个陈礼贤是个人才,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呢。” 唐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陈礼贤今天在自己的面前这么卖力地表现,很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而不想再甘于平凡,对于有野心的人,唐修一向都很喜欢。 有野心,代表着他有奋力向上的动力,对于唐修这个准备混吃等死的懒惫东家来说,似陈礼贤这样有能力有野心有动力的属下,正是他所需要的,唯一让唐修觉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陈礼贤的岁数确实是大了些,就是重用,估计也用不了多少年了。 “就当是一个过渡吧。” 唐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现在去培养陈礼贤一个老头子是不是值得,谁让他现在手中缺可用之人呢,有一个就算一个吧,等陈礼贤真的老得干不动的时候,相信唐禄也到了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把这些活计全都交给唐禄去打理就好了。 把西瓜一片一片地分发给身边的乡亲们之后,陈礼贤也拿起了最后仅剩的一片轻轻地放到了嘴里。 瓜瓤入口的瞬间,陈礼贤的身子一震,原本不大的一双眼睛猛然圆睁,嘴里哆哆嗦嗦道:“竟然……竟然比西域的西瓜还要甘甜?!!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105章 程咬金 “程伯虞呢?快去把那小兔崽子给老夫叫过来!” 长安,卢国公府,府里的下人大老远的就听到了国公爷的高声咆哮,身子全都一个哆嗦,忍不住开始在暗地里为刚刚从太原回来的小公爷祈祷起来。 可怜的娃,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竟惹得国公爷这般焦急,这顿揍指定是跑不了了。 程伯虞此刻正在后宅陪着奶奶说话,崔老太太心疼孙子,见宝贝孙子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再加上又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疼爱得不得了,这会儿正一个劲地给孙子喂着点心。 听到程咬金的暴喝,从小就有心里阴影的程伯虞一个激灵屁股一滑就从椅子上秃噜了下去,之后用求救似的目光向崔氏瞄来,可怜兮兮地地唤道:“奶奶……” “乖孙莫怕,奶奶给你做主!”崔氏也是心头一片火起,站起身来拉着程伯虞,直接向门外走去,“这老东西真是活得越久脾气越大,我孙子刚从外面回来能犯什么错?他要是不能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崔氏发起火来,霸气外露,看得程伯虞内心一片崇拜,整个国公府,甚至是整个长安城,敢这么说话的人除了奶奶之外估计也再没有旁人了。 在程伯虞不长的人生记忆中,就是连他那个皇帝舅舅在他们家老爷子的跟前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曾说过这么霸气的话语。 奶奶威武!奶奶霸气!奶奶加油! 有人撑腰,程伯虞的心突然安稳了不少,正如奶奶所言,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就算是想要犯错也没那个机会啊,老头子凭什么对他这么大呼小叫地来找他的麻烦?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理走遍……呃,想到这里,程伯虞的心里一顿,他们家老爷子是那种会跟你讲理的人吗?是吗? 程伯虞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奶奶虽然霸气,但那也只是嘴上的劲儿,老爷子真要发起飙来,谁也拦不住。 程咬金现正在程府的演武厅内,之前程伯虞回来的时候老程正在演武厅耍着把式,知道老爷子脾气的程伯虞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放下从太原带回的礼物后便急匆匆地去见最疼爱他的奶奶去了,不想这才前后脚的功夫就又被叫了回来。 崔氏拉着程伯虞的小进入演武厅,见程咬金正金刀阔马地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心里的所便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出声报怨道:“你个老东西,没事儿瞎嚷嚷什么?我孙子刚来跟我亲近一会儿,看被你给吓得?” “老太婆也过来啦?”程咬金睁开眼,看到进来的祖孙二人,嘴角咧开一丝笑意,伸手向崔氏招呼道:“来来来,你来得正好,快来尝尝这只西瓜,味道真是不错!” 桌上原本一只十几斤的大西瓜已经被程咬金给啃得只剩下小半,一地散乱的瓜皮证明着程老爷子方才吃得多么尽兴。 “不就是几块西瓜吗,老身又不是没有吃过?”崔氏不屑地瞥了老程一眼,之后得意地拍着孙子的手道:“你以为就你这里有,虞儿刚才过去的时候给我老太婆也带了一只,只是一直忙着跟虞儿说话没有顾得吃罢了。” 正感觉一只太少根本不够塞牙的程咬金两眼顿时开始冒光:“竟然还有?!”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程咬金高声大兴,连忙摆手向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快,程大,快去把那只西瓜也给老夫取来,今天老夫要吃个尽兴!” “这……”程大没敢直接应声,而是扭头向老太太看来。 “行了,去取过来吧。”崔氏冲其摆了摆手,“就一个西瓜而已,正好老身也想尝尝。” 程咬金年逾七旬,风光半世,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吃过?西瓜虽然少有,但是每年宫里也都会有所赏赐,还从来没有见老爷子吃得这么高兴,所以崔氏心中也很好奇。 上前走了两步,见程咬金又开始抱着剩下的西瓜狂啃起来,崔氏也不客气,伸手把桌上的西瓜取来一块,先递给身后的程伯虞,然后又自己取了一块细品起来。 程伯虞道了声谢谢奶奶,拿起西瓜正要往嘴里填,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手中的西瓜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他就听到老爷子的训斥声:“这么好的东西现在才想起来孝敬老子,真是岂有此理!既然是你带回来的,自然是早就吃过了,现在就别再来凑热闹了!” “呃?” 程伯虞冰凉的心掉到地上粉碎了一地,他终于知道他老爹为什么会是那个德行了,看看他爷爷的这种无赖样子,似乎并不难理解。 在太原的时候程处亮就以他到长安还有的吃为由强行霸占了剩下的那只西瓜,没想到到了长安之后,他还是难逃虎口夺食的命运,而且他现在所面临的这只老虎,似乎比太原的那只更加地凶残,想要在他的嘴边抢口食吃,这辈子怕是都没什么指望了。 “乖孙别管他,只管吃,奶奶给你撑腰,把这老东西敢把你怎么样?!” 老太太看不过去,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西瓜又递到了程伯虞的手里,之后给了老程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敢!”老程双眼一瞪,有牛眼那么大,死死地盯着程伯虞,好似要择人而食。 “切!” 看到老程这副表情,程伯虞不屑地撇了撇嘴,迅速地后退两步,然后把西瓜递到嘴边就是一阵猛啃,一块西瓜,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大半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在他老子的跟前他还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吗? 从小到大,因为跟程处亮抢食,程伯虞可是没少挨揍,爷爷虽然更为凶残,但最多也就是一顿暴揍而已,他受得起。 “哈哈哈!”程咬金突然转怒为喜,高声笑道:“不愧是我老程的孙子,果然有种!老子平生最看不惯那种没种的软蛋!诺,看你表现不错,爷爷再赏你一块!” 说着,程咬金从桌上取了一块西瓜朝着程伯虞扔送了过来。 “谢谢爷爷!”程伯虞伸手一抄将西瓜稳稳接住,笑嘻嘻地弯身向老爷子道谢。之后好似怕老爷子会反悔一般,三下五除二地便将手中的西瓜给啃了光净。 “咦?”这时已经将西瓜送到嘴里的崔氏突然一声惊疑,看着手中已经咬了一口的西瓜诧声道:“这西瓜怎么……” 第106章 借钱 因为程咬金是朝中重臣,西瓜之类的御贡之物皇帝每年都有不少赏赐,程咬金与崔氏自然也没少吃过。 只是这一次程伯虞这小孙子带回来的这两只西瓜,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个头足够大不说,西瓜的味道竟然也超出了御贡西瓜的数倍,简直就瓜果类中的极品,是他们老两口从来都没有吃过的人间美味! 当然,这还仅只是西瓜本身的口感,对于一个武力值已经跨入暗劲阶段的超级武者而言,程咬金更为看重的还是西瓜入腹之后所体现出来的那种独特功效。 不止是程咬金,就是连不懂武艺的崔氏也在吃了几口西瓜之后就体味出了西瓜的不同之处。 药膳! 西瓜入腹后的感觉,竟然跟他们程府每年都要吃上一次的药膳大同小异,这如何不让两位老人心惊?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两只西瓜是从哪得来的?” 程咬金与崔氏全都抬头盯看着程伯虞,这两只西瓜带给他们的震撼着实在大了点儿,谁也没有想到这两只看似普通的西瓜竟然蕴含有类似药膳的功效。 药膳的作用他们早已是深有体会,药膳的高昂价格他们更是心知肚明,不然的话像是他们卢国公府这样在整个大唐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也不会每年只能吃上一次了。 不是不想多吃,而是吃不起。 动辄就得数百贯一道的菜肴,就是太宗皇帝当年也顶不住啊,更别说是他们程府了。 “太原,唐家。”程伯虞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孙儿第一个发现的,爷爷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孙儿我现在已经是明劲初阶的武者了吗?” “耶?” 程咬金一愣,方才他还真没怎么注意,现在细心一打量,见程伯虞满面红光,双目有神,明显地一副精气外溢的表现,确实是练出了内劲不错。 只是这怎么可能?这小子吃了那么多的年的药膳也没见他能聚出一丝的内劲,原本家里还有他自己不是都已经放弃了准备让他弃武从文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明显的突破? “你说的太原唐家不会就是唐望川的后人吧?”程咬金眯着眼,惑声向程伯虞问道:“不过就算是唐望川本人,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才对,否则的话吃了那么多年他留下的药膳,你也不会迟迟都突破不了了。” 程伯虞回道:“爷爷猜得不错,就是唐望川的嫡孙――唐修。您方才吃的这两只西瓜就是出自唐修的手笔,孙儿一直都不能凝气的问题也是被他给轻易解决。” 当初唐府的一碗水就让程伯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他自然不会吝惜自己的赞誉之辞。 “哦?”程咬金的眉头一挑,“唐一手的后人竟还有这等本事?那个唐修有多大岁数了?” 程伯虞躬身道:“比孙儿还小一岁。” “十六岁?”程咬金轻点了点头,“那也算得上是天姿聪颖的少年天才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跟他的交情很好?” 程咬金并没有太过于纠结唐修的年龄,类似的少年天才程咬金也见过不少,刚出道的那会儿,比他厉害的毛头小子多了去了,似李元霸、罗士信之流,哪一个不是十几岁就名震一时?所以程咬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 “呃?”被程老爷子那句少年天才给说得一愣,程伯虞强忍着没有把唐修在太原的败家事迹说讲出来,规规矩矩地恭声回道:“交情是有一些,在太原我们两家算是邻居,这西瓜也是因为近水楼台的关系才能从他们唐家的庄园里购得。而且现在除了咱们程家,还没见他将西瓜再售卖给其他人。” “那就是说别人都还不知道了?”程咬金切声询问,见程伯虞点头,又接声问道:“这西瓜的价钱是怎么算的?” “十贯钱一斤。”程伯虞小声回道:“给您二老带回的这两只西瓜总共花了三百二十贯呢。” “十贯钱一斤?!” 程咬金与崔氏同时睁大了眼睛,满脸地不敢置信。 “十贯钱一斤,我也觉着贵了点儿。”还以为两位老人是被这么高昂的价格给吓到了,程伯虞怯怯地解释道:“而且他们家的西瓜每个都有近二十斤的份量,一个西瓜吃下来少说得有近两百贯的花销,吃得孙儿也是心疼得不得了。但是没办法,唐修那厮死活都不给降价,而孙儿现在的修炼又离不开这些西瓜,所以只能任由他来宰割了……哎哟!爷爷,你怎么又打人……” 屁股上莫名挨了一脚,程伯虞疼得直叫唤,捂着屁股一脸不满地看着程老爷子。 “你小子知道个屁!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十贯钱一斤你也嫌贵,你知道不知道每年为了给你们准备一顿药膳全宴老子要花多少钱?”程咬金气急败坏地看着程伯虞,伸出五根手指高声咆哮道:“五百贯,哪怕是最便宜的一道菜都需要花费老子最少五百贯,最贵的两千贯都打不住。” “一桌八道菜,一家两桌人,你个兔崽子自己算算老子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让你们吃得上一顿可口的药膳年宴?” “两万贯啊!两万贯!老子一年的俸禄外加府里所有产业的收成全都填到了你们的肚子里,现在仅花一两百贯就能买到足顶得上两盘药膳的西瓜你竟然还会觉得贵?真是……真是明珠暗投,对,就是这个词,明珠他娘的暗投到了你个兔崽子的手里!” 这是怎么个节奏? 程伯虞满脸错愕地看着大发脾气的老爷子,合着这老头子发脾气不是因为他买东西买得贵了,而是觉得他买东西买得便宜了?这是什么道理? “好了,废话别多说,这样的西瓜他们家还有多少?”骂了半天,程咬金终于又将话题给扯到了正题上。 程伯虞小心地回答道:“两三亩的样子,看地里瓜秧的长势与西瓜的个头,至少也得有万斤以上。这次回来除了是想让爷爷奶奶也尝个鲜外,还有就是孙儿想要向爷爷讨些银钱回去,家里仅有的那些积蓄这些天已被我和爹给吃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只能回来向爷爷您求助了!” “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怎么突然舍得从太原跑回来了,”程咬金一脸了然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孙子,咬牙切齿道:“闹了半天,原来是回来向老子借钱来了?!若不是因为你们爷俩儿手里没钱了,说不得我和你奶奶直到现在都还吃不上这唐府的西瓜是吧?” “呃,那个……” 程伯虞低着脑袋喏喏地说不出话来,老爷子说得还真不错,若不是因为手头紧,唐修那厮又不肯赊账,一心想要要突破现在境界的他跟他老子还真就没有功夫回来看看这老爷子,更别说是给他送西瓜了。 第107章 姐夫 “我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看程伯虞这唯唯诺诺的样子,程咬金哪还猜不出其中的缘由,气恼之下一下从椅上蹦起,对着程伯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别看老爷子已经六十有六,但是身子骨依然健朗,打起人来更是拳拳到肉,脚脚贴骨,不敢还手的程伯虞只得双手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站在原地嗷嗷直叫。 “行了行了,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要说有错也是二小子的过错,关我孙子什么事,有本事你怎么不到太原去打二小子去?” 终究还是崔氏心软,见不得孙子挨打,听不得程伯虞痛苦的嚎叫,忍不住起身将程咬金劝住,不过却将所有的祸事都引到了远在太原的程家老二身上。看得出,对于程处亮父子没有给他们二老送西瓜一事,老太太心里也不甚舒服,也忍不住想要给自己的二儿子一点教训。 “哼!回头老子再找他算账!” 程咬金一脚把程伯虞给踢出了三米远,心中的这口恶气总算是消了一些,果然,练出了内劲的孙子确实是扛揍了不少,这顿胖揍打得要比原来舒心多了。 在心里为老爹以后的遭遇默哀了一下,程伯虞从地上爬起来,没事儿人一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乖乖地站回到崔氏的身边,现在整个程府之中,唯一一个能够护着他的也就只有奶奶了。 “行了,收起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儿,老子看着心烦!”又瞪了正在装可怜的程伯虞一眼,程咬金粗声道:“现在再说说西瓜的事儿,一万斤西瓜十万贯钱,你这就回去跟那唐修招呼一声,就说他们家的那些西瓜咱们程府包圆儿了,回头老夫就让人把钱给他运过去!” “什么?全……全都要了?!” 不止是程伯虞,就连崔氏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向程咬金看来,十万贯钱啊,老程家现在能拿得出来? “不……不是,爷爷,你确定咱们家有那么多钱?”程伯虞说起话来开始有些结巴起来,“那可是十万贯,就是把咱们家的宅子全都卖了怕是也不值这个价吧?” 还有一句话程伯虞没敢问出口,他怕问出来之后迎接他的又是一顿更狠的暴揍,那就是,老爷子不会是贪墨了军中的饷银了吧,不然他哪来那么多钱?十万贯都抵得上老爷子好几十年的俸禄了,怎么可能一下拿得出来? “是啊老爷,府里现在好像没那么多钱吧?” 崔氏也出声向其询问,家里有多少家底怎么可能会瞒得过她这个女主人,就如程伯虞所说,就是将他们程府现有的宅子全都卖了也不定能够筹得到十万贯的巨款啊。 “家里没有可以出去借啊?”程咬金一脸轻松,“就凭我老程的这张老脸,难道还筹不来区区十万贯的现钱?” “借是借得来,可是你拿什么去还?”崔氏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堂堂一个国公爷,若是欠债不还的话,你这张老脸可就真的没脸了。” “老太婆,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些西瓜不是钱?”程咬金道:“把那一万斤西瓜运回来,你信不信,老夫就是二十贯一斤地往外卖也指定会有不少人会抢着来买!留五千斤,卖五千斤,咱们不赔不赚,等于是白白得了五千斤的西瓜,这么便宜的事情为何不做?” 崔氏一愣:“你这算不算是借鸡生蛋?” “当然,这种事情老夫可不是第一次做了,想当年在瓦岗寨……” 程咬金捋着胡子蔚然点头,一阵吹嘘,脸上的那股得意劲看得程伯虞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揍上两拳。 “爷爷睿智,孙儿佩服!”程伯虞弯身奉承了两句,之后又忍不住出声打击了程咬金一下,“不过,就算是爷爷能够筹到十万贯钱怕也是白搭,唐修根本就不会卖给你。” “嗯?”程咬金张开虎眼猛然向程伯虞看来,喝声道:“说清楚!” “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孙儿才将这两只西瓜给您二老送来吗?”程伯虞道:“除了是我爹不孝没有想到之外,唐府的限售原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程伯虞很不客气地把他老子给卖了出来,接声道:“唐修那厮每天只肯卖给孙儿三只,我一只,爹一只,娘一只,多了就再不肯卖,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宁愿唐府里的西瓜全都烂在地里,也不会再把它们多往外卖出一个。” “我和爹都急着想要突破现在的瓶颈,每日修炼所需都有不小的消耗,三只西瓜根本就不够用的,是以……”这个时候程伯虞还忘给自己表功,“就是给爷爷奶奶带回的这两只西瓜,还是孙儿攒了十几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 直接把程伯虞最后一句话给忽略了过去,程咬金的面色显得有些不太好看,“每天只卖三个?那么多的西瓜宁愿烂在地里也不肯外卖,简直就是在暴暴殄天物,真是岂有此理!” “这倒有点儿意思了。”崔氏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轻声道:“这小子不会是在担心什么怀璧之祸吧?也对,若是普通人家忽然之间有了这么多武者都眼红的宝贝,说不准还真会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举动。” “怀璧之祸?”程咬金一愣,“直接说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不就得了?他可是唐望川的孙子,他有必要去担心什么怀璧之祸吗?整个大唐境内,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敢因药膳之事去找他们唐家的麻烦,嫌命长了不是?” “话是如此。”崔氏道:“但是若是老身的那个便宜姐夫并没有将他当年在长安城的丰功伟绩告诉过他的孙子呢?当年他说要归隐田园,依着他的性子,既然是归隐,自然不可能会将以前的事情再拿出来乱显摆,他的后人不知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起唐望川当年的那副臭脸,程咬金轻点了点头:“那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姐……姐……姐夫?!”程伯虞再次变得结巴了起来,“奶奶,你说的那个姐夫,不会就是唐修他爷爷吧?” 崔氏轻点了点头,唏嘘感叹道:“已经有快三十年没有联系过了,你不知道并不稀奇,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大伯知道的也不甚明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程伯虞一脸地不敢置信,喃声自语道:“那个唐府的太夫人孙儿见过,看上去总共也就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可要比奶奶年轻多了,怎么可能会是奶奶的姐姐呢?” “乖孙啊,你说什么呢?”崔氏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丝地杀气,不过语气还是相当的温柔:“你是嫌奶奶太老了是不是?没关系,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奶奶最喜欢诚实的孩子了。” “没……没有。”奶奶脸上的表情让程伯虞瞬时想到了他爹说他娘脸上有皱纹时娘亲提刀乱砍老爹时的疯狂举动,程伯虞打了一个寒战,连忙摆手,“是奶奶更为年轻一些才对,嗯,就是这样!” 第108章 皮儿破了 “我擦!老子的身子怎么是光着的?!” 早上醒来,日上三杆,唐修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躺在床上的被窝里,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如此,晚上睡小床早上睡大床,而且裴彩儿也很自觉地早睡早起给他腾出地方。 但是今天,一睁开眼唐修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床还是那张床,被窝还是那个被窝,但是他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钻进的被窝,更重要的是,唐修发现被窝里的他现在竟然没有穿任何衣服,赤溜溜地连条底裤都没有! 为上肿么个情况? “没喝酒啊?怎么会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呢?” 因为上辈子就是死在了最后一杯酒上,所以这一世唐修对酒很是忌讳,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沾上一滴,来到唐朝之后还从来没有喝过一口,不可能会是宿醉。 把头探进被窝里轻嗅了一下,唐修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被窝里的味道他很熟悉,那是男女欢好之后所遗留下的独特气息。 被人下药了! 唐修突然回忆起昨天晚上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在饭桌上太夫人还有秦氏很是热切地不停地往他还有裴彩儿碗里盛汤时的情景。 大意了! 没想到他唐修竟然又一次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给下了药,虽然不是毒药,性命无忧,但却仍是让他后怕不已,心有余悸! 随着记忆的展开,昨天晚上他与裴彩儿被送回房后两人在床榻上的种种疯狂举动,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唐修的脑海之中,没想到那小丫头外表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样子,衣服脱光之后竟然还很有料。 可能是因为憋得太久的关系,在想起这些靡靡场面之后唐修的身体竟然随之也起了些反应,只是随着这些反应的兴起,一股剧烈的疼痛也从下体开始蔓延,直冲脑际,疼得唐修狂吸了数口冷气才将之平复。 “皮儿破了!” 心中一声哀嚎,唐修再次把头探进被窝,看到自己小兄弟身上的斑斑血迹,以及包皮上的几处细微裂痕,唐修忍不住向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伸出了中指。 不是说花天酒地阅女无数是个天生的风流胚子吗?动个房连皮都能擦破,算个锤子的风流胚子?!我呸! “春药啊,没想到我唐某人竟然也有被人给下春药的一天!” 唐修直接在自己的脸来来了一个大嘴巴,声音脆响,整个房间都有回音。 这一巴掌不是因为懊恼自己毁了裴彩儿的清白身子,而是他没长记性,竟然又一次地着了别人的道儿,如果这次不是春药而是毒药的话,他哪里还会再有命在? 刚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就竟然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简直是不可原谅,这一巴掌是唐修对自己粗心大意的惩罚,他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疏忽大意,哪怕是在自己的亲人跟前,也绝不能再有一丝懈怠! “少爷,你醒啦?” 听到里面的声响,一直守在门外的婉儿轻轻推门进来,红着小脸弯身与床上的唐修见礼。 “婉儿?怎么是你在门外侍候?”见是婉儿从外面进来,唐修裹了裹了身上的被子,轻声问道:“唐禄呢,他怎么没来?” “是太夫人的吩咐。”婉儿低声回道:“太夫人说唐禄毕竟是男子,不宜在后宅有女眷的地方太多的出入,以后侍候少夫还有夫人的事情全由婉儿负责。” 婉儿上前走了两步,立在床前,红着脸再次出声道:“夫人说昨晚毕竟是小姐的初夜,吩咐婉儿定要收好小姐的落红,少爷若是不再睡的话,奴婢这就侍候少爷起床。” “这么说,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婉儿低头回道:“是太夫人还有夫人的意思,奴婢也是事后才被告知,小姐她,事先也不知晓。听说,听说是太夫人看出小姐他一直都是完璧之身,以为是少爷一直在嫌弃小姐的出身不愿与小姐行房,所以才想到了这种办法……” 唐修轻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入狱之后,太夫人就生怕唐修会再出什么意外,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想要让唐修与裴彩儿快点生出个崽儿来,好为唐家延续血脉,免得日后唐家真的会绝了香火。 原来那个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与裴彩儿之间的不妥,只是这完璧不完璧的难道老太太真的能看得出来? “叶儿呢,她现在哪里?” “小姐在后宅的水塘边,已经呆了快一个时辰了。” “哦。”唐修轻点了点头,之后冲婉儿轻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不习惯被人这么侍候着穿衣服,一会儿等我穿好了再叫你进来做你该做的事情。” “是,少爷!” 婉儿猛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唐修现在指定是光着身子的,若是真让她去侍候着穿戴衣裳,她还真是有些害羞,从小到大,她可是从来都还没见过光着屁股的男人。 见婉儿出去并关好房门,唐修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伸手将床头衣架上的内衫拿起缓缓地穿到身上,之后掀开被子小心下床,期间衣服磨到下面破皮的地方,疼得唐修一个劲地咧嘴吸气。 回过头朝着被子掀开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在床的中间看到一片暗红色的污渍,身为过来人的唐修自然知道那些东西代表着什么,再次轻叹了口气,又开始撅着屁股欠着身子穿起了剩下的衣服。 落红正好落在铺在床榻上的半截白色布单上面,而这块白块却是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铺过的,很显然,这件事情定是早有预谋,只是他与裴彩儿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老太太想抱重孙想得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唐修实在是没什么话说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还能跑到老太太的屋里去跟她理论一番不成? 把衣服穿好,洗了把脸,唐修强忍着跨下的疼痛缓缓出门,他不是第一次都疼成了这个样子,裴彩儿那丫头还指不定被伤成什么样儿了呢。 唐修刚一离开房间,一直守在门外的婉儿便红着脸钻了进去,待看到床上被染了一片红渍的白布时,婉儿的小脸犹如火烧,小心翼翼地将白布收好,一溜烟儿地跑出去向太夫人还有夫人报喜去了。 第109章 事后 唐修的卧房距离后宅的池塘足有三四百米远的距离,这其间还有一些弯弯绕绕,唐修提着臀,欠着腰,以一种其为怪异地姿势缓缓地向后宅移动。 没办法,皮儿破了,伤口虽然不大,但却很敏感,稍一碰触就疼得人直打颤,由不得唐修不小心谨慎。 虽然唐修的身体已然被空间内的灵气给改造得十分健壮,无论是抵抗力还是恢复力都已超出常人甚多,但是对于每个男人来说,要害始终都是要害,即使是被改造淬炼过的身体也一样不能幸免。 “这都什么事儿啊?!” 每当身边有下人经过的时候,唐修都会停下脚步,挺直身体,忍着疼痛吸着冷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么丢人的事情,哪怕是脸皮已经厚到可以刀枪不入的地步,唐修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动房的时候受伤了,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他唐修以后就别想再做人了。 速度虽慢,不过在唐修的咬牙坚持下,总算是让他给挪到了水塘的旁边。 裴彩儿正在躺靠在唐修常用来晒太阳用的躺椅上,背着阳光,静静地注视着水塘,听到后面有人靠近的响动,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来到裴彩儿的身后,看小丫头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神色也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唐修心中一提,这小丫头不会是想不开吧? 犹豫了一会儿,唐修率先开口,探声向裴彩儿问道:“叶儿,你……没事儿吧?” 话音一落,唐修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什么时候他唐修竟然变得这么笨了?他一个大男人现在走路都成了这个样子,裴彩儿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而且还是第一次,又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是夫君啊。”裴彩儿回过神儿来,回头看了唐修一眼,似乎是想起了昨晚的疯狂,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地红晕,想要站起身来与唐修见礼,结果身子一坐起来,小腹处就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小脸又变得煞白起来,刚坐起的身子也忍不住又躺靠了回去。 “身子不舒服的话就别起来了,好好躺着。” 唐修伸手按住裴彩儿的肩膀,声间温和地劝说了一句,男女的身体构造虽然不同,但很多地方也都是相通的,那个地方的疼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难以忍受。 裴彩儿的身子一颤,默默地靠在椅背上,任由唐修的双手搭在她的双肩,脸上有些紧绷的神情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昨天晚上……那个……”唐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说不是他的错的话,毕竟人姑娘的清白确实是让他给占了,而且这姑娘还是第一次,这么说的话好像不太道德。但若是说全是他的错的话,唐修又觉得很是冤枉,毕竟这件事情在事前他并不知情,说句有点不太要脸的话,他也是属于被强迫的受害者一方。 男女之间的这点儿事,有时候是真的很难说清楚。 “妾身知道。”好似听同了唐修的为难,裴彩儿轻声说道:“在夫君过来之前,娘亲已经来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娘亲已经跟妾身说讲过,并不是夫君的过错,也怨不得夫君。” “更何况,咱们本就是夫妻。”裴彩儿脸上的红晕再次升起,“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也不过是正常的夫妻之间该有的事情罢了,夫君没有必要自责。毕竟奶奶与娘亲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希望夫君也莫要怪罪她们。” “呃?” 唐修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矫情,多说还不如不说。 “不管怎么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一句话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唐修的双手静静地搭在裴彩儿的双肩,裴彩儿静静地靠在椅上体味着唐修无声的安慰。 时下,清风微拂,水波轻漾,池塘里时不时还会有几条鱼儿嬉戏地跃出水面。 不远的处凉亭里,太夫人崔氏与唐修的岳母秦氏静座饮茶,同时还偷偷地向唐修与裴彩儿所在的方位不时打量。 “这件事情这就算是揭过去了。”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唐修与裴彩儿,轻声向秦氏说道:“男女之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原本两人就相互有些情谊,现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反而会更加自在。咱们两个以后就安心等着抱孙子与重孙子好了!”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强扭的瓜不甜。”秦氏仍有些忧心地说道:“叶儿我倒不担心,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的心思我这个做娘的很明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唐府的门,那就是唐府的媳妇儿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唐修这孩子,当初大婚的时候他就嫌弃叶儿的出身,一直不肯承认叶儿在唐府的身份地位,现在咱们这么……” 裴彩儿与唐修大婚时的场景,秦氏已然听婉儿说起过,唐修在婚宴上所说的那些混帐话也一直都是秦氏心中难以解开的大疙瘩。虽然唐修在事后确实有了很大的转变,但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裴彩儿却还是完璧之身,这不能不让秦氏去多想。 所以,对于昨天晚上她们对唐修还有裴彩儿所做出的事情,秦氏心里一直都有些纠结,不知道她们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 “放心好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叶儿这个孙媳妇儿老身是认定了!”太夫人淡声道:“还有,老身的这个孙子虽然混帐,但绝不是那种吃干抹净不负责的人,此番被咱们算计心中会有些闷气不假,但对于叶儿那孩子,他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要是真敢做出什么绝情绝义的事情,看老身不打断他的腿!” 最后一句话,老太太说得霸气十足,也让秦氏平添了许多的信心,心里面的忧虑也随之减少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太夫人都是唐府的定海神针,想来唐修也不敢忤逆太夫人的决定。 秦氏这么想原本是没错,现在的唐修对太夫人确实是足够的尊重,像祖宗一样地供着,说是言听计从一点也不为过。只是,就是不知道若是让秦氏知道了在唐修失忆之前是如何对待她眼前这位太夫人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再作此感想。 第110章 不卖 一夜夫妻百日恩,男女的关系,一旦突破了最后那道防线,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矜持了,很多行为举止也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不管是愿意还是被迫,经过了昨夜的雨露恩承之后,唐修与裴彩儿的关系也在经历了最初的尴尬之后很快就变得融洽起来。 有了第一次,也就不会在意再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第三、第四次也就会变得自然而然。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在身体上唐修已然算是彻底地接受了裴彩儿这个媳妇儿。 两人每天腻在一起,在唐禄、婉儿他们这些下人眼里,比之当初的相敬如宾,现在的少爷与少夫人多了几分正常夫妻之间该有的亲昵,看起来不再那么僵直生分了。 少爷脸上多了些笑容,少夫人也变得更加温柔和善,每天唐修少爷在池塘边上钓鱼晒太阳的时候,少夫人也会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陪同,夫妻和睦,唐府里氛围也越发和谐。 水塘里的鱼儿经过两个多月的成长已是十分肥美,池塘的边儿上唐修为了能有个在热天可以乘凉的地方特意让人买了几棵已经长成的垂柳移栽过来,现在春风吐绿,柳叶也已经长成,坐在池塘边儿上哪怕是正午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一片阴凉。 这会儿,唐修与裴彩儿正座在池塘的边儿上闲聊叙话,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鱼杆儿,煞有介事地等待着水中的鱼儿上钩。 “少爷,少夫人!” 半晌的时候,唐禄很有眼色地从瓜田里摘了一个西瓜抱了过来,躬身与唐修及裴彩儿见礼,之后很自觉地蹲下身在旁边的矮桌上将西瓜切分开来,殷勤地拿着两牙儿西瓜给二人送上。 “什么事儿,说!” 将鱼杆儿放在旁边的支架上,伸手接过西瓜猛咬一口,唐修轻瞥了眼前的这个电灯炮一眼,轻声向他说道。 “回少爷话。”唐禄陪着笑脸恭声回道:“还是这西瓜的事儿,现在地里的西瓜全都熟了,就凭咱们府里的这些人根本就吃不完,程都督府上这几日也下没了再来买瓜的消息,若是再不想点办法,这些西瓜可就真的全都要烂到地里了。” “少爷,这可是十贯钱一斤的西瓜,您让府里的下人吃就已经是够浪费的了,现在若是全都烂到了地里,还不出拉出去全都卖了呢,哪怕降点价,也总好过一文不得啊……” 看着地里的西瓜一天天地成熟老化,有些个甚至还裂开了口子,流出了馊水,唐禄的心里一直都心疼得厉害,这些西瓜可是比金子还要金贵,怎么能让它们就这么白白地烂在地里呢? 说话的时候唐禄还不停地向一旁的少夫人使着眼色,希望少夫人能够帮着劝劝,这些天少爷与少夫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少夫人的话少爷指定会听。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作为唐府钱袋子的实际掌管人,唐禄相信以前也过惯了苦日子的少夫人定不会也像唐修少爷一样不把钱当回事儿。 看到唐禄的眼色,也明白唐禄是什么意思,不过裴彩儿却不为所动,轻轻地冲着唐禄微摇了摇头,西瓜的事情事关机密,确实不宜外卖,在这件事情的问题上,她的想法与唐修是一致的,宁可将西瓜烂在地里,也绝对不轻易将之公诸于众,否则的话,必将会给唐府惹来大麻烦。 之前唐家祖宅里的古井与青菜就是前车之鉴,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谨慎。 “西瓜没那么容易坏掉!”吃了一牙儿,唐修又伸手从桌上拿了一块儿,不以为意道:“你这就去把熟了的西瓜摘下,找个干燥些的房间放好,个把月内坏不了。府里这么多人,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吃得完。” 见唐修压根就不提买卖西瓜的事儿,唐禄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至于程府那边儿,”唐修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连着这么多天,近万贯的消费,应该是没钱了。不过这样更好,省得那个程伯虞整天来烦我,正好图个清静。” 程处亮虽然贵为驸马,而且还任着官职,手中又有香满楼这样的酒楼产业,但是却也经不起这每日四五百贯的消费规格,事实上他们能坚持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很让唐修意外了,现在他们终于弹尽粮绝,后继无力,唐修也算是轻松了口气,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被程家的那个小公爷给缠上了。 见唐修手中的西瓜吃完,裴彩儿又伸手给递了一块过来,并轻声向他问道:“夫君,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了程家?万一程处亮恼羞成怒,咱们唐府可是承受不起。” “放心好了。”唐修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真想要仗势欺人的话他们早在第一天就会做了,哪里还会容忍到现在?” “宝剑赠英雄,货卖与识家。咱们家的西瓜放在普通人的眼中,别说是十贯,就是一贯,甚至是一百文,也不见得会有人舍得买上一个。”唐修道:“但是为何程家却愿意以十贯每斤的价格来购买?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值得,而且还甘之若饴。” “既然咱们的东西货真价实,而且他们也买得心甘情愿,他们还有什么道理来找咱们唐府的麻烦?” 程家的子孙虽然脸皮都不是一般地厚,但是他们程氏一门在唐朝的名声却还算是不错,最起码没听说他们有谁做过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事情。 裴彩儿轻点了点头,寻常人根本就吃不出西瓜的真正价值,这些天府里的下人虽然吃了不少,但多也只是觉得西瓜味道不错而已,至于西瓜中所蕴含的药力却是没有一个能感觉得出来,把西瓜拿给他们吃,确实是有点明珠暗投了。 “这些西瓜不卖,那咱们外间的那百亩瓜田里所种的西瓜呢?”唐禄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出声向唐修问道:“那些西瓜熟了之后不会是也不能外卖吧?” 若是种出的瓜不能卖,那他们现在还瞎忙活个什么劲儿?一百亩的西瓜,若是不外卖仅靠着唐府里的人去吃的话,哪辈子能吃得完? “那些西瓜与这里的不同。”唐修摇头道:“庄园里的这些是十贯一斤的西瓜,庄园外的那些是十文、二十文的西瓜,是专门外卖的低价西瓜。至于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等过段时间那些西瓜成熟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唐禄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他才不管是什么西瓜,只要能外卖能赚钱就好。 第111章 去长安 府里的一切已经步入正规,家里有余钱,地里有产业,再加上唐修的身体已经大好,甚至更胜往昔,内劲修为也稳固在明劲巅峰,这个时候静极思动,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就当是去旅个游吧,老在一个地方呆着也怪闷的。 去长安!去看一看一千年前的古都盛世! 这是唐修心里的真实想法,好不易在大唐重活了一次,如果不去长安城看看的话,唐修自己都会觉得白活了一次。 说走就走,晚上跟自己的小媳妇儿商量了一下之后,第二天一早,唐修就带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领着裴彩儿与婉儿一同坐着马车离开了。 原本唐修是想全家一起去的,只是老太太推拖看岁大了哪都不想去,外母秦氏性子恬然,不想插在自己的女儿跟女婿中间搅了他们的兴子,也没有想要出去游玩的打算,至于唐磐石还唐禄,因为还要照看家里,自然是更不能动。 所以出行的人数就最终定为唐修、裴彩儿还有婉儿三人。 “出去走走也好,俗语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想要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那自是在好不过,奶奶不会拦着。”临出门前,太夫人伸手递给了唐修一块蟠龙玉佩,轻声交待道:“长安城里是非多,如果你们非要去长安的话就把这个带上,没事儿的话也就算了,若是真的惹了麻烦,或许能顶上些用处。” “奶奶,这是……?” 唐修接过玉佩看了看,质地很不错的一块蓝田玉,雕功也很特别,利用玉石独特的纹理雕成了双龙之象,采双龙取珠之意,这样的玉石放在后世绝对传家宝级别的古物,不过现在唐朝嘛,却是寻常了些,不过才几十年的物件而已,还算不上是古董之类的文物。 对于这块玉佩的来历,老太太似乎并不想多说,只是随意地敷衍了两句:“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东西,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在长安城或许还有些作用,你随身带着就是了。” 老太太说完,秦氏也过来向唐修及裴彩儿二人交待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出去之后万事都留个心眼儿,到了地方记得给家里来封信报个平安……” 唐修与裴彩儿连连点头,一一应下。 不就是出去旅个游么,本来是挺开心挺高兴的一个事儿,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至于这么小心么翼翼的么? 与两位老人告别之后,唐磐石与唐禄直接将唐修三人送至太原城外。 城门外,上了马车,唐修再次郑重向唐磐石交待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庄园里的西瓜绝对不能外卖,要是程府再来的求购的话还是按之前的规矩,每日不能超过三个,剩下的那些,就是在府里全部烂掉,也绝不能流出府外一只。” “还有池塘里的那些鱼,除了太夫人还有外母她们两个想要吃鱼的时候可以捕捞出一两条外,谁也不许私自捕捞。那些新招进来的下人也都看严一些,若是谁的手脚不干净,直接给我送到府衙大牢去,决不能姑息!” 庄园里的西瓜还有水塘里的鱼,都是唐修这段时间精心种植饲养出来的,每一个西瓜和每一条鱼都有着非凡的药用价值,若是流落出去被一些有心的武者发现,必然会给唐家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由不得唐修不小心谨慎一些。 太原距长安虽然不远,但是在这个没有飞机没有火车没有汽车的年代里,便是乘坐马车一来一回也要小半个月的路程,若是他们在长安多玩几天,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已是一个月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所以有些事情唐修必须要提前安排周详才好。 “少爷放心,有老奴在,咱们府里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唐磐石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几句,轻声道:“倒是少爷您,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老奴还有阿禄又不在身边,您也要多保重些。” “长安不比咱们太原,虽说是国都,是京畿要地,但是官多,人多,是非也多,当年老太爷就是因为厌烦了长安城里的勾心斗角才远远地避开,您与少夫人这次过去可要多留些心。” “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回吧。” 马车里,唐修冲两人摆了摆手,然后吩咐车夫开始驱车前行。 “太好了!”车厢里,裴婉儿没有一点离开家门后的伤感之态,一脸兴奋地拍着小手,之后亲昵地抱着裴彩儿的胳膊欢声道:“小姐,从小到大咱们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太原呢,更别说是去长安了,到了长安之后我一定要把长安城的所有小吃全都吃上一遍!” “嗯!”婉儿紧握着拳头,一脸地坚定:“长安是国都,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全天下的好东西那里全都有,我一定要吃遍长安城内的所有美食!一定!” 标准的吃货一个。 裴彩儿没好气地伸手点着小丫头的脑袋:“吃吃吃,你这臭丫头,一天到晚尽想着吃了,长安的物价可不比太原,你有那么多钱吗?” “我……我我……”婉儿顿时气短,我我我了半天,最后眼珠一转向目光瞄向了旁边的唐修身上,“我是没钱,不过姑少爷有啊,这次去长安总不能不吃饭吧……” 唐修是谁,那可是太原城有名的败家子,花钱花得那叫一个利索,跟他一起出来还用得着自己没钱吗?还用得着担心会吃不到好东西吗?简直是在开玩笑,婉儿第一次开始庆幸,庆幸他们家小姐找了一个败家子的姑爷。 “钱倒是带了不少,带着你们吃遍长安也没什么问题。”见婉儿向他看来,唐修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吃惯了咱们府里的东西,外面的那些食物,估计都入不了你的口了。” 对于处家种植出来的蔬菜,唐修素来都很有自信,哪怕是最简单的青菜做出来的菜色也要比长安城的那些大厨好上许多,婉儿她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府里吃喝或许不觉得什么,这一次出来游玩她们很快就会发现,外面的食物与家里的相比起来,全都是渣渣,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对于嘴已经养刁了的他们来说,婉儿这次想要吃遍长安的梦想注定是要半路夭折了。 第112章 不见 “啪啪啪!” “啪啪啪!” 大清早就有人在桃源阁的门前使劲地啪打着唐府的大门,声音紧促而持久,大有不把门叫开誓不罢休的劲头儿。 “谁啊谁啊,大清早儿地就来扰人清梦?!” 唐禄打着哈欠赶过来把门打开,满脸地厌烦之色,好不容易等到少爷少夫人他们出了远门可以偷懒睡几天懒觉,没想到这太阳才刚在东边冒了个头儿,就有人过来死命地拍打府门。 “唔?”府门打开,唐禄抬眼向外观瞧,看到站在府门外的人是谁之后身子一僵,双眼乍然睁大:“程……程小公爷,原来是您过来了,小人给您见礼了!” 程伯虞低头撇了唐禄一眼,惑声道:“唐禄啊,怎么是你在看门儿?你家少爷在吗,我有要事找他!” “小公爷来得不巧得很,我家少爷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太原去长安游玩去了,现在不在府里。”唐禄恭声道:“不过少爷走之前曾有过交待,若是小公爷再来购买西瓜,还是以前的规矩,每天最多三只,概不拖欠,您现在就要的话这就可以随小人去后宅摘取。” 说到卖西瓜的事情,唐禄的双眼开始放光,盼了这么久,终于又把这位爷给盼了过来,这位小公爷可是他们府里西瓜的唯一买主,虽然每次都只能卖出三只,但也总有三四百贯的收成,总比那些西瓜烂在地里要强得多。 “没在?”程伯虞神色一愣,诧声道:“去长安了?” 这也太巧了点吧?他前脚刚从长安回来,连自家大门都还没进呢就直接赶了过来,结果唐修这厮却早早儿地去了长安,这小子不会是在故意躲着小爷吧? 程伯虞不由转回身向身后的老爷看了一眼,见老太爷也是一脸地扫兴,不过倒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毕竟唐修不是他们的下属,人家想去哪是人家的自由,倒是他们不告而来,见不到正主也怪不得谁。 “知道你家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吗?”程伯虞没有急着进府,又回过头来向唐禄询问。 唐禄摇头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依着少爷以前的性子,这次去长安只为游玩,在手里的钱没有花光之前估计是不会想着回来的。” 程伯虞了然点头,继续问道:“知道他这次去长安带了多少钱吗?” “具体多少小人也不清楚,”唐禄道:“不过,走的时候太夫人说穷家富路,特意嘱咐少爷还有少夫人他们多带些盘缠,应该是带了不少,足够少爷在长安城花销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具体的钱数唐禄当然不会向外人道出,哪怕是程伯虞这位小公爷也是一样,谁能保证这位小公爷不会起了见财起意的心思,认真说讲起来,长安城可是人家的地头儿,若是真的有了什么坏心思,他们家少爷人生地不熟的岂不是要坏事? 说话的时候,唐禄还不时地打量着与程伯虞同来的那个老头儿,看着面生,以前从没见过,而且满面凶光,一脸地横肉,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小心提防着总没错。 “如此啊。”程伯虞轻点了点头,转声向唐禄问道:“那太夫人呢,可也随着去了?” 唐禄诧异地抬头看了程伯虞一眼,心道这厮怎么突然想起太夫人她老人家了,以前他来府里可从来没听他说要拜见太夫人,不过表面上还是恭声回道:“太夫人倒在,现在应该也已经起了,怎么小公爷要见太夫人?” 程伯虞轻拱了拱手,点头道:“劳烦通禀一声。” “二位稍待!”唐禄应声回转身形,快步向后院走去。 见唐禄走远,程伯虞回身向程咬金说道:“爷爷,唐修去了长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现在唐府里的一切都是唐修说了算,咱们就算是见着了姨奶奶估计也是没戏,毕竟是二十几年没有来往的亲戚了,见了面能不能认出来都还不一定呢,早就生分了。” “依我看,咱们还不如夜里带着钱偷偷地摸进去,摘多少瓜留下多少钱,谁也不吃亏,岂不是更好?” 得知唐修还有唐修的那个厉害婆娘全都离开了太原,程伯虞的胆子立马就变得大了起来,有威胁的人全都走了,现在唐府里就剩下一些普通的下人与老人,现在趁机摸进去应该不会再被人给发现了吧?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个屁!胆子还挺肥,连唐府都敢闯,还偷偷摸摸,这种事情连老子都不敢做,你以为就你那点本事就行了?”一脚踹在程伯虞的屁股蛋子上,程咬金直接灭了他的这个想法。 “知道里面的那个老太太是什么身份吗?”见程伯虞还是一脸地不服气,程咬金朝着唐府里面瞄了一眼,切声道:“早在二十几年前人就已经练出暗劲,现在估计早就已经到了暗劲巅峰甚至有很大可能已经步入了先天境界,便是你爷爷我也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你个才明劲初阶的小兔崽子了。” 要知道身为唐家的太夫人,崔氏可是从来都不缺药膳的,当年有唐望川亲自给她调配,现在她又有了这么一个能干的乖孙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极品西瓜,再加上她本身的天赋就是极佳,当年不用外力在二十岁之前就直接修练到了明劲巅峰,三十岁后突破到暗劲层次,现在过了这么久,又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想要突破先天达到传说中的武道极致估计也不是什么问题。 “什么?先……先……先天?”程伯虞浑身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着程咬金:“不是说已经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先天境界的武者了吗?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而且还是一个老太太?” 看老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程伯虞的背后不由冒出了一阵冷汗,方才他竟然想着要去一个极有可能是先天武者的家里去偷东西,这简直就是在找死的节奏啊。 更离谱更让程伯虞后怕不已的是,早在此之前他已经去偷过了一次,若是上一次不是被唐修家的那个婆娘给提前逮了个正着,那他后面的命运岂不是会更加地悲催? 正说话间,唐禄又匆匆从里面出来,走到近前躬身与程伯虞行了一礼,道:“小公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太夫人上了岁数精神不济不宜见客,小公爷有什么事直接跟小人说就好。” “精神不济?” 程伯虞一阵地胸闷气短,先天级别的武者会精神不济?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不过人家既然已经表明说不想见,就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唐府的门前造次。先天级别的高手,得罪不起。 第113章 老程的心思 程咬金的有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 果然,他的这个大姨子还是跟三十几年前一样倔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都快要七十岁的人了,火气还是这么大,若是真的见了面,程咬金甚至有点担心这个大姨子会不会直接上来揍他一顿,三十几年前就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就更别说了。 记得当年崔氏随着唐望川离开长安之前的一个晚上,崔氏还偷偷地摸进程府把他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虽然没要了他的老命,但是那种断胳膊断腿儿的痛感,直到现在程咬金都还记忆犹新。 俗话说老不以筋骨为能,但是先天级别的老人还能算是普通的老人吗? 见孙子回头来征询他的意思,程咬金没好气道:“看什么看,都说不见了还在这耗着干什么,抱上西瓜赶紧走人!” 说完,程咬金转身离开唐府的府门,程伯虞则慌忙付钱结帐,抱着三只大西瓜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目送着程府的马车离开,唐禄站在门口一脸稀罕地巴咂着嘴:“那个老头端是霸道,把小公爷训得跟孙子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清灵别苑。 程咬金面沉如水,黑着一张脸坐在大厅正堂,程处亮与程伯虞扣扣索索地站在一边提心吊胆地聆听着老爷子的训话。 “这三个西瓜谁也别吃了。”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三只大西瓜,程咬金定声道:“明天再去买来三个,老夫要带着它们一起赶回长安。” “明天就走?”心中虽然千肯万肯,程处亮脸上还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意外与不舍,“爹,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太原,好歹也多住些日子,明天就走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西瓜不吃也就不吃了,程处亮并不甚在意,反正他们守着若大一个唐府,不愁以后会没瓜吃,六个西瓜而已,他舍得。 当然了,老爷子开口了,他就是不舍得也没半点办法,要是他敢表现出一点不情愿的意思,程处亮万分相信,老爷子肯定不会吝惜他的拳脚功夫给他来上一顿。 “别废话!”程咬金摆手道:“老子还没有老到不能赶路的地步,明天上午辰时准时出发,谁也不必挽留!” “是!”程处亮、程伯虞父子同时点头应声,继而程伯战有点不甘心地向程咬金问道:“那,这门亲戚,咱们不认了?” 自从得知了程、唐两家的关系之后,程伯虞一直都还幻想着要拿西瓜当饭吃呢,现在老爷子吃了一次闭门羹就退缩着要回长安,他的心里不免有些不甘与失落。 程咬金的面色一沉,轻声道:“天定的亲戚,不管认与不认,血脉在那放着,谁也抹不去。不过你姨奶奶对我一直都有些偏见,她不肯见我倒也在意料之中,我也就不再去讨这个没趣儿了。” “我走之后,你们父子俩儿没事就多往唐府就去转转,这亲戚嘛,就如来往的人情,多走走多窜窜自然也就亲了近了。你们都是小辈,那老太婆便是再不怎么待见老夫,也不会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的。” 程处亮父子再次躬身点头,这件事情就是老爷子不说他们也会去做,唐府的西瓜对他们来说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大。 事实上在程咬金过来太原之前程处亮他们就已经在想方设法与唐修结交亲近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想到两家之间竟还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 “还有就是,这件事情仅限咱们祖孙几人知晓,切莫要将唐望川还有唐府这些西瓜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然若是惹了那老太婆不高兴,咱们程府上下谁都别想好过。” 想想崔氏几十年前在长安的做派,程咬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女人,他惹不起。 程咬金的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另外,再找人弄一张唐修的画像,既然他去了长安,也就算是到了咱的家门口,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见见这个后辈。” 老的不好对付,小的对他老程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能把唐修那小子给忽悠住,不愁他家里的老太婆不妥协。 想通了这一点,程咬金顿时觉得心怀大畅,面上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不少。 “没问题。”程处亮欣然应道:“您要是想找唐修的话,最好去留意一下刑部大牢,裴有道那老小子十几天前被押送到了长安审训,唐修他们夫妇去了长安必然会去一趟刑部。” “裴有道?前段时间向宫里献菜的那个?”程咬金惑声道:“他跟唐修是什么关系,怎么好好的就进刑部大牢了?” 御贡青菜的事情程咬金也曾有过耳闻,裴有道这个名子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听人说了这么一耳朵,只是没想到这才个把月的功夫这个人就被整到了刑部。 “唐修的正妻叫裴彩儿,是裴有道的女儿。”一句话道明了裴、唐两家的关系,程处亮接声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那个裴有道……” 三言两语,将裴、唐两家的恩怨讲述了一遍,听完之后程咬金给了裴有道一句“活该!”的评价。 “唐修那小子看上去一脸和善,但是在对待那些想要对他不利的人和事时,却是出了奇的心狠手辣不留一点儿余地,他这次去长安游玩是一方面,想要早点儿确定裴有道的下场估计也在他的思量范围之内。” 程处亮道:“他知道裴家在长安吏部的关系,裴有道被押送至长安平白多了几分不可掌控的变数,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去了。” 提起裴家的遭遇,程处亮虽然不会心生怜悯,但是对于唐修在其中所施展手段他却一直都有些忌惮。 唐修这小子着实是太狠了点儿,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老丈人,他也一样这么地毫不留情,若是对着外人岂不是会更加地变本加厉? “杀伐决断,六亲不认,这小子可比他爷爷强多了!”程咬金听完忍不住一声赞叹:“想当看,若是唐望川有他这个孙子一半的魄力与决断,也不至于会灰溜溜地远离长安避世。当年有先帝给他撑腰,若是他能硬气一回……唉,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对于唐修,程咬金眼中满是掩饰不住地欣赏与认同,这件事情若是搁在他老程的头上,他也一样不会心慈手软,该杀的杀,该埋的埋,绝不容情。 快意恩仇,除恶务尽,大丈夫当如是! 第114章 挨揍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程咬金出奇地一直睡到半晌才卧室里出来,比平时他在长安时的起床时间整整晚了将近两个时辰。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老爷子是个武人,每天早起习武几乎已是刻到骨子里的习惯,除了生病与醉酒之外,还从来都没有起得这么晚过。 更离谱的是,当程咬金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头上竟然戴了一只坠了面纱的斗笠,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儿一样遮遮掩掩不敢露出脸来。 这,又是要搞哪样?在自家的院子里,用得着这么害羞吗?再说,这老爷子也不是那种会害羞的人啊? “爹,您这是唱得哪一出?这不下雨又不刮风的,您怎么把斗笠给戴出来了?” 程处亮堵在门口,一脸地疑惑,现在还不过是五月份的天气,天上的日光也没有那么猛烈,就算是要遮阳,也早了点儿吧?而且在他的记忆里面,老爷子好像也从来都没有戴斗笠遮阳的习惯,又不是个娘们儿,还怕晒黑咋的? 若不是老爷子的身材与声音都没有怎么变化,程处亮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举止诡异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他爹了。 程咬金眼睛一瞪,暴声吼道:“废什么话!老子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国公,出门行走自然要装扮一番,不然被人认出岂不是会有些麻烦?” “是是是,微服出巡,应当的应当的。” 程处亮连连点头,不过心里的疑惑更甚,老爷子什么时候会怕被人认出来,这不是开玩笑么?再者这太原他又不常来,又有几人能认出他的身份来?回去的时候一路的马车,只要他不故意冒头,外面的人连看都看不到他又何谈认出? 有古怪,且极不正常! “西瓜买回来了吗?” “买回来了,虞儿一大早去买的,现在已经放到了马车上,等您用过早饭即刻就能起程。” “不吃了!”程咬金大手一摆,决声道:“老夫现在没味口吃饭,这就走!” 说完,程咬金撇下程处亮,大跨步向院外走去,程处亮恭顺地跟在后面,眯着眼睛观察着今天表现极不正常的老爷子。 走路的时候有点晃,左腿好像有点瘸,虽然老爷子已经极力遮掩,不过走动的时候仍然露出了一些破绽。 还有说话的声音与语气,虽然仍与平时一样,不过细品下来程处亮却发现,老爷子每句话的结尾处似乎都有一些颤音,好像是有人在掐他一般。 还有呼吸。 老爷子的修为深厚,比程处亮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平时程处亮根本就听不到老爷子的呼吸声,但是今天,程处亮却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老爷子猛力吸气的声音。 不会是受伤或是得了什么病吧? 低垂的斗笠还有斗笠上的薄纱将老爷子的脸全都给遮掩了起来,根本就看不到程咬金的面色,程处亮心中一提,忍不住出声问道:“爹,您没事儿吧?” “老子好得很!”程咬金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脚步不停,继续向院外走动。 老爷子这样的表现,程处亮的心里更是担心,快走两步赶上,轻声说道:“要不,您先将这头上的斗笠摘下?反正现在还在府里,也不怕会被人认出来。” 听到这话,程咬金的身子猛一停顿,止住脚步回转过身,恶狠狠地向程处亮喝问道:“程老二,你确定要让老子把斗笠摘下来?不后悔?嗯?!” “别,还是别了,只要您老高兴,怎么着都行!其实孩儿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一句程老二,叫得程处亮浑身一哆嗦,连忙改口,再也不敢提摘斗笠的事情,老爷子每次叫他们程老大、程老二的时候,那可都是准备要揍人时的节奏,程处亮心里从小就有了阴影,别看他们哥几个已是四十好几的将军了,老爷子火气一上来,那可也是拳拳到肉的直揍,没有一丝情面。 既然老爷子还有着想要揍人的心思与劲头,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问得多了那纯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爷爷!”“爹!” 大门外,程伯虞与李敬早已等候多时,见程咬金从里面出来,连忙上前见礼。 看到老爷子这么怪异的装扮,程伯虞本想开口问上一句,不过看到老爹然后面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到口的问题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昨天我交待的事情你们千万给我记好了,唐府药膳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莫要外传。若是因为你们中的谁而至唐家有了什么麻烦,到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休想老子来给你们擦屁股!” 又是一番训诫与警告之后,程咬金撩下车帘,吩咐车夫开始驱车前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程府几人的视线之中。 “爹,爷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见马车走远,程伯虞忍不住出声询问。 李敬也在旁边出声附和:“就是,怎么连斗笠都给戴上了,在自己家人的跟前,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 所有人都看出了老爷子的不正常,只是慑于老爷子平日里的淫威,没有人敢当面问出来罢了。 “多半是被人给揍了。”程处亮不怀好意地猜测道:“老爷子要面子,这么些年在长安城都是他揍人,哪有人敢对他动手?现在挨了揍,估计脸上也挂了彩,怕在咱们这些晚辈的跟前丢了面子,不好意思,这才找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加以遮掩。” 知父莫若子,程咬金的心思,程处亮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说实话,他倒是真想看看老爷子被人暴揍后的凄惨模样。 “被揍了?在咱们大唐境内,有谁敢揍他这个国公爷的?” 李敬一脸地惊诧,程咬金不去找别人的麻烦不去揍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有谁敢来打他的麻烦的,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想比与李敬的惊诧,多少知道些内幕的程伯虞则不由将头扭向了桃源阁的唐府方向,嘴角不自觉地紧抽了抽,这太原城里,除了他的那位极有可能已是先天级别的姨奶奶,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是爷爷上门找揍,还是姨奶奶她老人家找上门来揍了。 “不管是谁,总之咱们都惹不起,既然老爷子没有追究的意思,咱们也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是谁打的,程处亮当然也心知肚明,至于找场子的事儿,还是算了吧,连老爷子都敢收拾的人,收拾起他们这些后辈不跟玩儿一样?程处亮可没有找虐的习惯。 第115章 挨揍(2) 车厢里,在确定了周围确实没有人能看到车厢里的情形之后,程咬金终于吁了口气,缓缓地抬手将戴在头上的斗笠取下。 一张老脸上果然是伤痕累累。 左眼淤紫,右颊乌青,下巴处更是红肿了一片,说是被人给揍得鼻青脸肿一点儿也不为过。 抬手在自己的右脸处轻摸了摸,程咬金的嘴角一颤,疼得直吸了一口冷气,真他奶奶的疼。 嘴里嘟囔了两句,程咬金忍不住低声气骂道:“都说打人不打脸,这死老太婆却专门往老夫的脸上招呼,好歹我也是她唯一的妹婿,一点情面都不讲……” “三十几年了,她果然跨入了先天的门槛,还以为上了岁数她的脾气会变得好一点儿,没想到竟然还跟当年一样一点就着,早知如此,昨天晚上我又何必送上门去,这不是自己找抽么这……” 一想起昨天晚上发生在唐府里的遭遇,程咬金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几十年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动手动脚了,没想到昨天他竟被一个女人给揍了,丢人啊! “幸亏老夫有先见之明,昨天晚上是一个人偷偷去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并没有外人看见,否则的话这人可就真是丢大发了。” 虽然程处亮与程伯虞也有可能会猜出一些,不过臆测与亲眼所见毕竟不同,只要没让他们见到自己这般鼻青脸肿的凄惨样子,程咬金就总还能在这些小辈的面前保留一些脸面。 从怀里掏出踢打药水在脸上身上的淤肿处揉摸了一番,程咬金又将斗笠重新戴上,虽然现在车厢之中并不会被人看见,不过程咬金还是小心翼翼地做了十二分的提防,这么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他老程以后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做好预防措施之后,程咬金又将目光瞄向了车厢中的那一筐西瓜上面,六个大西瓜,占了一个整筐的空间,每一个西瓜的个头都有脸盆大小,分量也都在二十斤往上。 青绿色的瓜皮让人看着分外地欢喜,程咬金伸手抱起一只,轻拍了拍,西瓜发出“嘭嘭嘭”的声响,程咬金吞了口口水,没舍得将西瓜打开,又给轻轻地放回了筐里。 “西瓜虽好,可惜也只有六个而已,若不是那老太婆小气,唐修那小子又不在太原,否则的话老夫也不置于就得六只西瓜!” 在吃过两次西瓜之后,对于西瓜的功效程咬金心里就有了一丝明悟,这西瓜跟唐望川当年所留下的那些药膳一样,虽然功效不俗,但也只是对暗劲之下的武者最为有效而已,暗劲及之上的武者食用,虽然同样能够增真气修为,但所起的效用也只是了了。 以程咬金现在的修为,吃这些西瓜最多也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对于他在武道上的进阶修炼帮助不在,吃了也只是浪费而已,还不如多留一些给其他还没有练出内气及还处在明劲阶段的子孙食用。 “崔明珠那边走不通,看来也只有将希望放到唐修的身上了,只要他确实是去了长安,就是掘地三尺老夫也要把他给揪出来,打不过崔明珠那个老太婆,还能再打不过那老太婆的孙子?到时候见了面二话不说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顿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脸上的疼痛疼得程咬金咬牙切齿,唐修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孙子辈,教训自己的孙子总没有谁会挑理吧? 桃源阁。 太夫人崔明珠的小院儿。 唐磐石躬身进来,向太夫人行了一礼之后冲太夫人身边的丫环浅荷使了个眼色将小浅荷给打发了出去,之后恭声向太夫人禀道:“太夫人,卢国公已经离开,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筐西瓜,是从咱们府里买走的那些。” “嗯。”崔氏轻点了点头,“走了就好,没有大肆地向外张扬咱们唐府的事情,算他还识趣。” 唐磐石没敢搭言,整个大唐境域,敢这么说卢国公程咬金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们家太夫人一个了,唐磐石只是一个管家,可不敢在背后枉评一位国公爷的是非。 唐磐石在唐府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对于唐家与程家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老太爷与程咬金是连襟,当年的交情也是不错,按辈份来讲唐修少爷还得管程咬金叫一声爷爷,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只是老太爷隐居了之后两家就再没了来往,听说是闹了什么矛盾,具体的情形唐磐石知道的也不太清楚。 “太夫人,昨天晚上老奴隐约听到后宅像是有打斗声,是不是卢国公他……?” 想起方才程咬金出府门时头上所戴着的斗笠,明显是想要遮掩些什么,再联想起昨天晚上发生在唐府里的动静,唐磐石忍不住出声向太夫人询问了一句。 崔氏没有隐瞒,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没错,确实是程知节来了,想要攀亲戚,还想要多买些西瓜运回长安,被老身敲了几拐杖给赶跑了。” 果然是如此。 唐磐石的额前冒起一丝冷汗,原以为经过了这二十几年的修身养性,太夫人的性子变得慈善温和了许多,没想到竟还是跟以前一样地彪悍。 那可是卢国公,是谁都能打得了的么?而且看程咬金戴着斗笠遮掩的样子,明显是不止被敲了几拐杖那么简单。 “少爷还有少夫人去了长安,那里可是他们老程家的地盘,老奴担心卢国公回去之后会去派人找寻少爷,若是他们想找少爷的麻烦……” “借给他十个胆子。”崔氏轻摇了摇头,道:“就算真的找到了修儿程知节也不敢拿修儿如何,而且有他在长安看着,修儿与叶儿他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是真的惹到了什么麻烦,程知节也不会看着不管。” 昨天晚上的那一顿就是给程咬金的一个警告,否则的话程咬金就绝不只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了。 “也是。”唐磐石点头道:“两家毕竟是亲戚,不管之前有什么过节,卢国公总不好看着少爷有什么麻烦。” 崔氏郁郁着没有说话,显是对当年的事情仍是心存芥蒂,不愿再多提及。见太夫人如此,唐磐石也知趣地不再多说,不管怎么说,只要少爷在长安无事就好。 第116章 找茬儿 长安城,食锦楼。 在二楼靠窗处的一张桌子上,唐修、裴彩儿与婉儿三人分别落座。 桌子上有鱼,有虾,有羊排,有炖鸡,甚至还有平时根本就不大能吃得到的熟牛肉,这是食锦楼里最有特色的几道硬菜,几乎所有来食锦楼吃饭的富商权贵都是冲着这几道菜来的。 旁边的几张桌子,有年轻气盛的书生,有上了些年岁的中年文士,还有一些身着华丽的商贾富户,各色人等云集,在高谈阔论的同时亦细品着桌前的美酒与盘中的美食,可以看出,食锦楼的生意还算不错。 在所有的食客当中,只有唐修他们这一桌,在提着筷子将桌面上的菜挨个品尝了一遍之后脸上全都露出了一缕失望的神色。 “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奴婢还是比较喜欢咱们庄子里自己种出来的菜。” 在连着几天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之后,婉儿终于忍不住出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讲了出来,原以为出来长安游玩会有数不尽的美味珍馐,结果这些长安城内排得上号的有名酒家所做出来的饭菜,竟然没有一家能比得上唐府里的一盘青菜小炒,更别说是少爷亲自炖出的鸡汤鱼汤了。 做为一个纯粹的吃货,婉儿心里很失望,因为舌尖上的失落,连带着初来长安时的兴奋与激动也渐渐地沉淀下来,她想回家了。 唐修白了小丫头一眼,没有搭理她,夹了一块牛肉,喝了一口浓茶,一脸地惬意。 凭心而论,这食锦楼的菜色已经算是不错了,都是纯天然的佐料与食材,绿色无公害,与后世那些一两个月就能出笼的肉鸡肉猪肉羊肉牛相比,这里的饭菜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没有地沟油,没有这样那样的化学激素,纯粹的原生态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见唐修没有说话,裴彩儿轻声向婉儿斥道:“说什么糊话呢,咱们才刚到长安没两天,都还没好好看看呢,怎么就想回去了?” “这些菜也算是不错了,比起鼎香楼、香满楼来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你呀,就是嘴给养刁了!以前连肉都吃不上的时候你不也什么都吃了?” “知道了,小姐。”婉儿耷拉着脑袋轻叹了一声:“可惜路上带的西瓜全都吃光了,不然吃点西瓜也不错。” 说完婉儿拿起筷子,一脸痛苦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像喝苦药水一样地囫囵着就把肉块给吞进了肚子里,吃饭吃得这么痛苦的,整个酒楼里面也就只有这丫头一个了。 唐修看了她一眼,轻摇了摇头,裴彩儿说得不错,婉儿这丫头确实是把嘴给吃刁了,越来越像后世那些吃惯了美食的美食家一样挑剔了,不可口,宁饿死,真担心这丫头以后会得厌食的毛病。 美食人人都喜欢,但万事都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 唐修拿起汤勺喝了一口鸡汤,细品了下,比起他在太原时做的那道‘益气增元汤’确实是远远不如,但是相对于寻常人家所煲的鸡汤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了,原汁原味,将鸡肉的那种鲜香全都给熬了出来,浓缩成了这一碗的精华,难怪这食锦楼能在这商户林立的长安城排得上一个名号。 裴彩儿也小口小口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她不像婉儿那么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寻常的青汤饭菜她也能吃得很是香甜,更别说是这大酒楼做出的美味佳肴了。 唐修不喝酒,所以他们这一桌并没有叫酒,除了米饭菜肴之外,还有一壶新泡的清茶供他们饮用。 婉儿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顾茶水的温度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方才那块鸡肉把她给噎着了。 “少爷,”婉儿拍了拍胸口,感觉卡在喉咙里的东西终于咽下,这才开口向唐修说道:“你说咱们唐府以后也在长安开一家酒楼怎么样?就凭着咱们府里的那些菜色,长安城的这些酒楼全都得歇菜……” 歇菜这个词是婉儿从唐修身上的学的,真是越品越有味道,尤其是放在这里,更是犹如神来之笔。 “切,坐井观天!”唐修还没有答话,旁边的桌子上却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声,“也知道从哪里来的乡巴佬,见识不多,口气倒是不小,真是可笑……” “是极是极!这是我今年所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有人随即附和:“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看来这世间没有自知之明者还真是不少,竟敢妄言将长安城所有的酒楼都比下去,真是可笑至极!” 唐修抬头朝两人打量了一眼,两人二十几岁的年纪,衣着华丽,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现在全都一脸不屑地打着他们这一桌。 先出声嘲笑他们的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瘦子,麻杆一样的身板看上去很单薄,一阵风来估计都能刮走的那种。后来搭腔添火的是那个身材高大的胖子,身宽体胖,一脸地赘肉,没有脖子,脑袋跟上半身就像是一大一小两个圆球给连接了起来。 很有特点的两个人。 唐修朝着他们面前的桌面看了一眼,菜色跟他们叫的一样,五荤一素,只不过他们却是每一道菜都叫了两份,而且现在这十份菜也都被他们给吃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那两份鸡汤,鸡肉吃光了不说,连汤水也都喝了个光净。 又是两个十足的吃货。 唐修轻摇了摇头,虽然有些诧异这两个吃货惊人的味口,不过却并没有起来跟他们理论的心思,永远不要跟吃货争论某种食物的好坏,除非你能拿出能够彻底满足他们味口的食物,这是唐修之前对付吃货的经验。 好吃的东西唐修不缺,但是他不想拿出来。 “我……” 见婉儿张嘴想要反驳,唐修双目一瞪:“婉儿,闭嘴!” “我……可是他们……”婉儿张了张嘴,小脸憋得通红,不过见唐修瞪得厉害,而小姐也没有出声帮她说话的意思,最后脑袋一低,低声道:“是,少爷。” “缩头乌龟!”“胆小鬼!” 见唐修他们没有什么回应,一胖一瘦两个人同时不屑地憋了唐修一眼,还没有一个丫头有胆气,懦弱。 “少爷!”婉儿握起了拳头,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人家说话关你什么事儿?说的又不是你。”唐修又瞪了婉儿一眼,斥声道:“吃你的饭!” 第117章 长安三宝(1)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正常人的身上,见一方服软没有出来争辩,自然也就会见好就收就此揭过,毕竟双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面交锋,也说不上是谁落了谁的面子。 在外人眼里,最多也就是唐修这个外来户有些窝囊,忍气吞声而已,这一胖一瘦两个找茬儿的主并不存在被打脸扫面子的事儿,也没有理由再站出来继续找唐修他们的不痛快。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出声嘲讽唐修他们的这一胖一瘦二人组,是正常人吗? “这三个人要倒霉了!” “那是,被长安三宝给缠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长安三宝中最不讲理的两个吃货啊,有好戏看了……” 周围几桌食客全都一脸兴奋地看着唐修他们这两桌,小声地嘀咕议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安三宝? 这些人的声音虽小,不过却并瞒不过唐修、裴彩儿他们三个的耳朵,听到眼前这两个人的这种奇葩绰号,唐修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并不是他一方服软就能了结的了,能够得到这种听上去并不像是什么褒意绰号的主儿,像是正常人么? 果然,唐修训斥婉儿的话音刚落不久,对面的瘦子猛地一捶桌子,直接转身正对着唐修,高声道:“谁说不是在说你们?老实告诉你们,说得就是你们,本公子我老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老大说得没错!”胖子也跟前狠拍了一下桌子转过身来,“从一开始就见你们挑三拣四的,这么好吃的菜你们吃了这么半天竟然才吃了几筷子,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瘦子紧接着又拍了一下桌子,犟着脖子红着脸高声咆哮道:“污辱我们喜欢吃的菜就是在污辱我们!污辱了我们就别想好好地从这家酒楼走出去!” “是极是极!”胖子也不甘落后:“罚你们把这一桌子的饭菜全部吃光,一滴汤都不能剩下!” “不行不行!”瘦子连连摇头,“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哪有污辱了咱们之后还能再吃这么多美食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对啊!”胖子一拍自己的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高声道:“要是有人肯这么惩罚我,我巴不得有人能天天来罚我,这三个人太狡猾了,竟然想占咱哥俩的便宜,不可饶恕!” “大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来惩罚他们?” “这个嘛,不急,容我想想……” 唐修这边还一句话没说,胖瘦二人组就哇哇哇地说了这么多,不过好像都是在自说自话,没有一点要与唐修他们交流的意思。 这是什么样的节奏,这两个人是说相声的么? 看到两人抓耳挠腮地似在思考些什么,唐修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胖瘦两人。 衣服的料子都是上等的货色,比唐修身上的穿着的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长安城不愧是各类资源汇聚集中的地方,这种料子在太原城根本就见不到,是有钱也买不来的那种。 衣服的样式也不错,一看就是新裁的,而且还是那种大师级的手工,下摆、袖口、还有衣领处的小边小角都缝制得相当精细,只是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这胖瘦两人的身上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一个太圆,一个太扁,也真难为他们哥俩了,这么奇异的身材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哈哈,我想到了!”瘦子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他们不是说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吗?那就罚他们拿出更好吃的东西来!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胖子的脸上也是一片喜色,拱手向瘦子说道:“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是聪彗绝伦,这么绝妙的点子都能想得出来,小弟真是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哈哈哈……为兄只是比别人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儿而已……”瘦子也拱手还礼,脑袋高仰得意无比。 “什么一点点儿,连先生都夸大哥是不世之才,绝对不错不了,依小弟看,就连先生都比大哥低了那么一点点,这么绝妙的主意除了大哥之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我就佩服大哥这样的聪明人!” “贤弟过奖了,哇哈哈哈……” 一个捧,一个逗,这两个不会真的是说相声的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唐修已经开始无语了,眼前这两位智商明显低于正常人不止一个档次的主儿,估计什么理都是讲不通的。 “小姐,我怎么感觉这两个这里好像有点不正常,你看他们……”婉儿欠着身子往裴彩儿的身边凑了凑了,伸手指了着自己脑袋的位置,低声向裴彩儿说道。 裴彩儿抬头嘲正自说自话的两个人瞥了一眼,低声向婉儿说道:“慎言,这种事情让夫君出面处理就好,你就别再多说什么了。” 眼前的这两个脑子有问题,裴彩儿当然也看得出来,不过她们既然是随着夫君出来的,自然要一切从夫,在唐修没有说话之前,她们两个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你们两个吃好了吗?”见裴彩儿主仆都不再动筷,唐修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向她们询问了一句,见两人点头,遂轻声道:“既然吃好了,咱们就出去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到大慈恩寺去看看,听说前年大慈恩寺新建了一座大雁塔,塔身高如山岳,此去咱们正好一观。” 裴彩儿点头应允,不过在看到桌面上他们只吃了一小半的饭菜时,不由轻声向唐修问道:“夫君,这些饭菜该如何处置?” 他们走了,桌上的饭菜自然会有店里的伙计收拾,只是一向节俭惯了裴彩儿实在是有忍这么浪费,这才有了这么一问。 明白裴彩儿的意思,唐修轻声回道:“来的时候见街边似有几个乞儿驻足,既然咱们吃不下,就让店家拿给他们去吃好了。” 说完,唐修率先起身,裴彩儿与婉儿也随着站起,缓缓向楼梯处走去,从始至终,三个人都没有再看正在相互吹嘘得意的胖瘦二人一眼。 “慢着!谁让你们走了?!老二,拦住他们!” 瘦子最先发现不对,知道自己身材短小上去也不顶事儿,便直接向胖子吩咐了一句。 之后,一个身高两米左右的巨大肉球就这样横向挡在了唐修的面前,胖子高声道:“没有更好吃的东西,今天你们三个谁也别想走!” 第118章 长安三宝(2) 胖子一动,挡在唐修三人的身前,唐修的双眼一眯,有些意外地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胖子一眼。 真气波动,竟然是明劲中阶的武者。 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智商,以及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能够修炼到明劲中阶的修为,难得啊。 唐修对这个胖子开始有点刮目相看起来,同时他的目光也朝着一旁的瘦子瞟了一眼,同样是明劲中阶,这就更让唐修意外了。 裴彩儿不是说这个世界上能够修练出内气的武者并不多见吗,怎么现在随便地就让他们给碰到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低能儿童? 连这样的低能儿都能在不到二十岁就修炼到明劲中阶的地步,那其他人想要成为武者岂不是会更加容易? 是裴彩儿之前的说法有误,还是今天真的让他们给碰到了两个不能以常理来评断的奇葩? “这位兄台是在跟我说话吗?”唐修冲着拦在身前的胖子拱了拱手,面上和颜悦色,没有一点被人找茬儿后的烦心与怯意。 胖子很干脆地点头:“就是你!” “敢问兄台,咱们之前可曾见过?”唐修继续询问。 “好像没有……” “那兄台定是听说过小弟的名号了?” “这个嘛,貌似也没有……” “既然如此,”唐修的面色一沉,肃声问道:“那兄台现在拦着我等去路是为何故?莫不是看我们这些外地人好欺负准备恃强凌弱吗?” “呃……这个……”胖子被唐修的连番追问给问得有点气短,不由扭头向旁边的瘦子问道:“大哥,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咱们这样不是在欺负人吧?被先生知道了不会打掌心吧?” “这个嘛,容我想想……”瘦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紧皱着眉头又开始挠头思考。 唐修这时个又开口道:“那你们先在这里慢慢想,待想明了再来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定会洗耳恭听。” 说完,唐修拉起裴彩儿的小手,示意婉儿跟在身后,轻轻地绕过胖子庞大的身躯,气若神闲地缓缓向楼梯口走去。 从始至终,胖瘦两人都没有再拦他们一下,唐修三人得以安然走出,这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眼睛全都碎了一地,就连闻讯过来劝架的酒楼掌柜也站在楼梯口处看着唐修三人施施然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么? 长安三宝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没有动手,没有骨断筋折,就这么很寻常的几句对话就结束了?这让以前那些被长安三宝给揍得嗷嗷叫的苦主情何以堪? 果然,疯子的想法是他们这些正常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以往被这两个浑人缠上的人,破口大骂者宁死不屈者有,痛哭流涕服软求饶者有,心平气和想要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都亦有,但是他们的结果全都毫无意外,虽然从未出过人命,但在床上养一两个月的伤却是免不了的,否则的话长安城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见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还有酒楼里,没见除了唐修他们这一桌外,在这两个浑人周围的几张桌子全都是空着的吗?不是没有人坐,而是没有人敢坐。 “真是遇见高人了,不动声色就将这两个浑人给摆平了!” “早知道这么随意质问他们几句就能将这两个浑蛋问住,当初我又何必会被他们给……”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啊……” 周围的住宅议论纷纷,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之前的受害者,现在见唐修他们这么从容地离开,眼中写满了悔恨与懊恼。 听到这些议论,站在楼梯口的食锦楼掌柜胡一盅不屑地轻摇了摇头,若是大宝还有小宝他们这么好糊弄的话,这么些年他们也就不会在长安城惹出这么多祸事了。 “不过,方才那个年青人确实很不简单。”胡一盅扭头看了看还在陷入沉思中的大宝,以及正在等待大宝指令的小宝,心中思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瞧看出这两个浑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可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打起来,没人受伤,珊珊那丫头也就不用再在事后去上门给人赔礼道歉了。” “说起来真是造孽啊,珊珊那么好的一个丫头,就因为摊上了两个这样的浑人兄长,被人给并入了‘长安三宝’不说,还要不停停地给她的这两位兄长收拾烂摊子,赔钱道歉也就算了,搞得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婆家。” 心中想着,胡一盅不禁摇头轻叹,没再理会还站在那里发呆的大宝小宝,径直又下了楼去。反正方才他已派人去通知珊珊,一会自有珊珊过来将他们给领回去。 果然,胡一盅刚下到一楼,就见一个少女风一般地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胡一盅之后忙出声问道:“胡叔,我哥他们呢,是不是又把人给打伤了?” 见少女一脸地焦切,这一路跑过来额角都见了汗迹,胡一盅轻声道:“珊珊小姐莫急,这一次虽然起了冲突,但万幸并没有伤人,跟两位少爷起冲突的那位客人已经走了,两位少爷还在楼上,珊珊小姐可以上去看看。” “没有伤人?”尉迟珊珊一愣,随即便长松了口气,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头一次啊,冲突的双方能够相安无事。 尉迟珊珊很清楚他这两位兄长的惹祸本事,以往的冲突,不是他们揍人,就是他们被人胖揍,这一次两边都能够安然无事,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一个惊喜。 向胡一盅道了声谢,尉迟珊珊噌噌噌地跑上二楼,见大哥二哥全都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由一阵安心。 “咦,小妹!”尉迟珊珊一上来,胖子小宝就有所察觉,脸上一阵欢喜,抬手轻拍了拍旁边的大宝,“大哥,小妹来了,小妹那么聪明,她一样知道怎么办!” “小妹?!”大宝从沉思中醒来,看到尉迟珊珊,眼前也是一亮,遂欢天喜地的向尉迟珊珊跑来。 第119章 长安三宝(3) “当然算!”听两位兄长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明了之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情况之后,尉迟珊珊在心中庆幸的同时很确定地点头向大宝小宝说道:“首先那个人没有你们的岁数大,其实他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女眷,如果你们真的拦住了他们绝对算得上是欺负弱小、恃强凌弱,被先生知道了也一定会责罚你们的!” “哦哦……”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连连点着脑袋,想到先生以往对他们的严厉责罚,两张脸上不由全都露出了一丝后怕的神情。 “幸亏小妹过来了,不然我们又要犯错了!”尉迟大宝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之后大度地向后甩了甩胳膊,“既然如此,今天就放你们走好了,不过在走之前你们一定要先跟我们道歉才……咦,人呢?!” 尉迟小宝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对啊,他们人呢?!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全都没影了?” 还留在二楼继续吃饭的食客听到这两句话,额前不由全都挤出了一滴冷汗,这两个活宝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些吧,人都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了才有所察觉,难道还想让人家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不成? “啊,我想起来了!”很快尉迟小宝拍了拍自己脑袋,高声向尉迟大宝道:“刚才大哥在想问题的时候,那三个家伙偷跑了!” “跑了?!”尉迟大宝再次握起了他的小拳头,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一般,高声咆哮道:“真是岂有此理!还没道歉就跑了,他们又污辱了咱们一次,不行,咱这就找那小子算帐去!” 说完,尉迟大宝带头往外冲,尉迟小宝也嗷嗷叫着随后小跑着跟上,急得尉迟珊珊一跺脚也急忙跟了上去,边跑边高声向前面的两人喊道:“大哥,二哥,你们慢点!” 尉迟珊珊并不担心之前偷偷走掉的那一男二女,长安城这么大,她的这两位兄长根本就没那么容易会找到他们,她最担心的是现在正气急败坏的大宝二宝会不会再惹上新的麻烦。 出了食锦楼,见尉迟大宝、尉迟小宝一路横冲直撞,惊扰了不少路人,长安本地人见是长安三宝全都谨慎地闭口不言并远远地躲开,一些外地人则不管不顾地站在路边破口大骂。 好在尉迟大宝、尉迟小宝只顾着追赶搜寻唐修他们三人的踪迹,并没有留意后面情景,不然这些外地人少不了又是一顿胖揍。 “对不起!”“抱歉了!”“请见谅!” “对不起……”“请见谅……” 尉迟珊珊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跟这些路人道歉,小嘴不停,小腿也不停,见到有人因为尉迟大宝、尉迟小宝的惊吓而摔倒或是受伤的,亦是很熟练地掏出一串钱放在地上算是赔偿。 这种事情自打懂事以来尉迟珊珊就经常做,没办法,摊这样两个经常会闯祸的两个哥,她已经习惯了跟在后面去给这两个哥哥解决身后的麻烦。 兄妹三人,两个在前面气势汹汹地胡乱追赶,一个跟在后面低声下气地给人赔礼道歉顺带着还要给个别路人一些赔偿。 看到这种情形,很多长安本地的商贩与居民都已见怪不怪,这样的情景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上演一遍,‘长安三宝’又开始奔街了,有多远就要躲多远。 虽然受伤后毫无意外地会得到一笔赔偿,但尉迟大宝还有尉迟小宝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打在身上那是真的很疼,能够生活在长安城内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自然不会为了一点点儿赔偿而将自己身陷险地,去吃那些皮肉之苦。 当然,也有一些为了钱而去故意招惹‘长安三宝’的,毕竟长安三宝虽然恶名在外,但是手下却有分寸,至今都还没有打死甚至打残过任何一个人,这就给了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十足的胆气。 只是,类似这样别有目的的人在事后虽然也能如愿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赔偿,但是如果他们在一次之后还想要再来第二次的时候,不用尉迟珊珊去给他们赔钱道歉,就自然会有长安府衙的差役去找他们谈心,所以时间一长,这样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去故意招惹‘长安三宝’了。 连长安府衙的人都能指使得动,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长安三宝’的背后有着不俗的背景,还是不招惹为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尉迟珊珊一路小跑一路道歉,见前面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马不停蹄地径直奔向一个方向,心中不由有些惊讶,大哥二哥好像并不是毫无目的的胡乱寻找,他们不会是真的知道那三个人要去哪吧? “大哥二哥,你们别追了!”尉迟珊珊脆声喊道:“出来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外公该生气了,小心外公再打你们屁股!” “呃?!” 听到小妹的叫喊,前面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一阵急刹车顿住身形,外公可是比先生还要凶残百倍的存在,惹了先生最多也就是抄抄四经五书,了不起是打一顿手心。 但是外公不一样,外公揍起人来从来都不留手,每次惹外公生气,两个人都要在床上躺上整整两天才能下地,对于外公他们可是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尉迟大宝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怯怯地向尉迟珊珊问道:“小妹,现在天还早,外公应该还没回来吧?” “是啊是啊,”尉迟小宝附言道:“平常这个时候都是我们的玩耍时间,外公知道了也没什么吧?” 别的事情他们记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却一直都记得,什么时候该吃,什么该玩,什么时候外公在家,什么时候他们可以随意地在外面闲逛,他们都记得很清明。 “外公今天会早回来,说是要考较你们的武艺,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长进,若是再不赶快回去的话,外公定会生气的!”尉迟珊珊很确定地向两人说道。 “真的?”尉迟大宝被吓得一个激灵,有些不甘地朝着前面的大慈恩寺瞅了一眼,嘴里不情愿地嘟囔道:“那就算了,还是外公那边要紧,那三个人以后再收拾他们……” 尉迟小宝也有点不甘心地撅着嘴,“马上就到大慈恩寺了,咱们先去找到那个臭小子再回去好不好,外公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吧?” 果然,这两个人还真是知道那三人的去处,尉迟珊珊小脸一板,厉声道:“不行!咱们现在就得回去,外公现在说不定已经到家了呢,若是他老人家找不到你们,定会发火的!” 一听到“发火”这两个字,一胖一瘦兄弟两个全都一个哆嗦,齐声道:“那,那……那就先回去好了……” 第121章 玄奘法师(1) 唐修三人赶到大慈恩寺不久,天空就飘起了零星小雨,不过唐修的游兴正高,并没有折身返回客栈的打算。 大慈恩寺兴建于贞观二十二年,是现今的皇帝,当时还是太子的李治为了追念其生母长孙皇后所建,占地四十六亩,房间上千间,是长安城内最宏丽的一座寺院。 前世的时候唐修也曾来过,不过那座寺院已是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不知被修缮了多少次的古迹,远没有现在这座才建成了不到六年的全新寺院来得直观与震撼。 尤其是西院刚刚建成不到两年的大雁塔,更是让唐修感慨莫名。 塔有七层,塔高六十四点五米,这是后世唐修在参观大雁塔时所记下的数据,现在唐修领着裴彩儿与婉儿站在大雁塔脚,抬头仰望着大雁塔初成的最原始风貌,心中仍是忍不住一声惊叹。 六十四点五米,已是相当于后世二十一层楼房的高度,实在是很难想象,在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唐代,这么高耸的一座佛塔,究竟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好高啊!站在塔顶的话应该能把整个长安都看在眼里吧?” 婉儿仰着头,一脸地惊叹,从小到大,她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高的楼阁呢,站在大雁塔下,让她感觉到自己好渺小。 天空中细雨蒙蒙,矗立在雨中的大雁塔,上半截的塔身好似被一层迷蒙的烟雾所包裹,云雾缭绕,越显神秘。 因为下雨的关系,寺院中前来参佛拜佛的信徒已经散了大半,西院之中,大雁塔下,如今也就只剩下唐修他们三人驻足,还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咱们进去看看吧。” 雨水并没有搅了唐修的兴致,雨雾之中,烟雨蒙蒙,反而更加激发了他想要登高远眺的心思与兴致,兴之所至,唐修抬脚便向大雁塔的入口走去。 “这,怕是会有些不妥吧?” 犹豫了一下,裴彩儿也跟了上去,他们来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进入塔里或是从塔里出来,他们这么冒然过去,不会被塔里的僧人给拦下来吧? 相比于裴彩儿的担心,婉儿则没有想那么多,从看到大雁塔的那一瞬间,她就有了想要爬到塔顶去的冲动,现在既然有姑爷在前面打头阵,她自然也乐得跟在后面坐享其成。 “三位施主请留步。”唐修他们刚走到一层的门口,就见一个小沙弥从里面出来双手合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沙弥躬身道:“此塔乃是佛门重地,非本寺僧侣一律不得入内,请三位施主移步他处。” “小师傅有礼了。”唐修弯身回了一礼,郑声道:“我等是受佛祖的指引而来,浮屠塔内扫浮屠,一把笤帚,逐梯清扫,绝不会损坏塔内的任何器物,望小师父能够通容一二。” 小沙弥一点也不给面子,很客气地拒绝道:“施主若想参佛,可去前院的大雄宝殿,佛塔乃我院译经的清静之地,实不能任人进出,也请施主能够体谅。” 译经? 唐修一愣,想起前几次去大雁塔游玩时当地导游所做的讲解,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可是在译玄奘法师从天竺国带回的佛经?六百五十七部佛经,不知现在贵寺共译出了多少部?” 小沙弥诧异地看了唐修一眼,再次合礼道:“施主有心了,既然施主什么都知道,那自然也就明白此塔对我慈恩寺的重要性,还请施主移步,莫要再难为小僧。” 大雁塔虽是为存放佛经而修建,但是在建造之初却一直都处于保密的阶段,现在佛塔初成,经过半年的装饰,除湿,除尘以及防虫防蛀的处理,直到上个月才开始陆续地将佛经移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正式向众信徒宣布,所以小沙弥很好奇眼前的这位施主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佛经的具体数目,知道的人也并不是很多,除了寺内的一些长老及部分重要的皇亲之外,寻常人包括在这里守塔的小沙弥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在听唐修说到六百五十七这个数字子,小沙弥才会觉得有些意外,直接把唐修他们给当成是某个皇亲的后裔了,对待三人的态度也越发恭敬了些。 “也好。”唐修失望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在抬步的时候轻声叹道:“可惜了佛祖他老人家对小生的一片指引之恩,原本还想要送这大雁塔一声佛迹,现在也只能做罢了。” 佛迹? 小沙弥感觉有些好笑地轻摇了摇头,这个贵家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连玄奘住持都不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地就敢说些大话,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知道唐修的话是想要吸引自己上当,小沙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直接躬向向即要离去的三人说道:“恭送三位施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倒是我想多了,也罢,不如离去!” 说完,唐修没有回头,大跨步向外走去,裴彩儿与婉儿则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完全不明白唐修方才所吟出的那几句似诗非诗的句子是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三位居士请留步!” 唐修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后面佛塔内传来一声宏亮清晰的佛号,唐修的嘴角一勾,脚步也随之止住,终于还是把这个人给钓出来了。 这次为了登塔他可算是费尽了心思,连‘菩提本无树’这首名传千古的佛偈都给拿了出来,若是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拦下他们,那就只能说明躲在里面的那几个和尚也是凡俗之辈,他也就只好领着媳妇儿回客栈了。 好在,这慈恩寺内总还有识货的人,这么快就体味出了佛偈的意思并出言相留。 唐修三人转过身来,看到一个胖大的和尚从里面走出,在看到唐修的时候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阵错愕,显是没有想到能够说出‘菩提本无树’的人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 “主持!”旁边,刚才阻拦唐修他们的小沙弥恭敬地给胖和尚行礼,不过他对这个大和尚的称呼却让唐修给吓了一跳。 主持?! 这个时候大慈恩寺的主持应该是唐玄奘吧?难道这个大和尚就是传说中的玄奘法师? 一下子,唐修开始变得不淡定起来,唐三藏啊,传说中吃一口就可以长生不老的金蝉子,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跟前,搁谁谁也谈定不了吧? 第122章 玄奘法师(2) 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材魁梧健壮,面相周正,脸蛋白白胖胖,未语人先笑,一副善目慈眉让人一见就感到些许亲近,哪怕是脸上稍微有了些皱纹显得年纪大了些,但是仍不失为是一个魅力十足明星范儿十足的老帅哥。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奘法师? 那个为了西行取经,追寻佛道真谛,历时十九年的时间西行五万余里,途经一百一十个国家最终又成功返回大唐的唐玄奘? 名人啊!而且还是传承了千余年、家喻户晓的那种。 以前在史书中看过,在神话传说中看过,在电视电影上也曾看过,没想到今天今时今地,竟然让他见到活的了! 唐修的心情开始有点小激动,虽然眼前这个唐僧的样貌跟他想像中的坚毅削瘦根本就挂不上边,但是这却仍然不影响他心中对唐僧这个人的小崇拜。 不说正史中的唐玄奘如何,就眼前的这位玄奘与后世《西游记》中的那几个白白胖胖的和尚还真是不妨多让,不,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玄奘法师甚至比影视剧中的那些演员还要有派头有气质得多,当然,也高大、肥胖得多。 很难想像,这个曾经历了十九年风霜走遍了一百一十多个国家的大和尚,皮肤竟然还能保持得这么白嫩,这让那些天天擦脂抹粉使劲地保养肌肤的爱美女士情何以堪? “三位施主有礼了!” 走到唐修三人的近前,大和尚双手合十,弯下身微微一礼,裴彩儿与婉儿没有觉得什么,只是一个和尚的寻常礼节而已,很自然地弯身回礼。 不过唐修则是彻底地呆掉了,站在那里傻愣愣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大和尚跟他见礼,唐僧啊,玄奘法师啊,说是为中国后世所有和尚心中的圣人也不为过,现在竟然跟自己行礼了! 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老早就成为中国少有的亿万富豪之后的唐子悠,别说是明星,就是连当时的国家领导人也不是没有当面见过,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般激动。 唐修不信佛,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对这个唐代大旅行家的个人崇拜,尤其是现在,让他见到了活生生的唐玄奘,心下的激动自是有些按耐不住。 “夫君!”见唐修没有回礼,而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和尚,裴彩儿轻拽了拽唐修的衣袖并出声提醒了一句。 “哦……哦!”唐修回过神儿来,弯身回礼,之后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个胖大的和尚,切声问道:“敢问大师可是西行而归的玄奘法师?” “正是贫僧。”被唐修盯得有些不自在,玄奘法师轻声问道:“施主认得贫僧?” 唐修拱手道:“久闻玄奘法师大名,可惜一直都无缘得见,今日能与大师照会,实乃三生有幸!” 对于一个从小都是看着西游记长大的八零后来说,唐三藏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当然,还有他的那三个徒弟也是一样。现在能够见到真人版的正版唐三藏,岂能不心有荣焉? “施主过誉了。”这样热情似火的目光玄奘已见过太多,以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是一名狂热的佛教信徒,所以玄奘的态度就更为和善了一些,“方才听施主吟唱佛偈,寓意颇深,见解独道,看得出施主亦是我佛门的一位方外居士,不知施主怎么称呼?” “敝姓唐,名修,字子悠。”唐修正规正矩地报上自己的名号,末了仍不忘自己此来的目的,接声向玄奘说道:“受佛祖指引前来扫塔,不知法师能否行个方便?” 听到唐修的话,玄奘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单手行了一个佛礼,轻声道:“经阁重地,闲人避入。不过唐居士既然是受到了佛祖的感召,自然自不得闲人,唐居士请,两位女施主请!” “多谢玄奘法师!” 之后,玄奘在前面引路,唐修三人随在后面缓缓步入了大雁塔一层的入口。 通透,敞亮,大气,这是进入大雁塔后唐修的第一感觉。 没有后世的电路照明设备,可是里面却一点也不觉昏暗,塔的四壁与上顶挂了许多油灯,不过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油烟气息,站在塔内正中,一股宏大方正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觉得自己越发地渺小与卑微。 一层沿着边角共设有九个半遮掩的隔间,每一个隔间的入口都有一名武僧把守,每个隔间里面又有一到两名普通的僧人在摆满了各类密密麻麻经书的桌案上翻翻写写。 人虽然不少,但却很安静,除了唐修他们进来时的脚步声,几乎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唐修朝着守在门外的武僧打量了一下,除了一个是明劲巅峰之外,其他八个全都是明劲中阶。若大的一个大慈恩寺,在大雁塔这么重要的地方,负责看守护卫的武僧之中却仅只有一个是明劲巅峰,看来裴彩儿的师傅并没有骗她,在这个时代的武者当中,明劲巅峰应该就已经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玄奘在前,领着唐修三人走到通上二楼的楼梯口入,方才在外面守门的小沙弥很自觉地找了一把扫帚过来,想要全了唐修之前所说的清扫佛塔的夙愿。 “算了。”玄奘轻摆了摆手将小沙弥打发了下去,之后温声向唐修说道:“扫塔只是一个外在的形式,是拜佛求真之中最不重要的一个环节,唐居士既然到了这里,求佛之心自不用说,只要心诚,意诚,这浮屠塔内就只管拾阶而上就可。” 唐修诧异地看了玄奘法师一眼,这大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会是已经看出他的伎俩了吧? “唐居士请!”玄奘法师站在楼梯处,伸手向唐修请道。 唐修未动,反是伸手向玄奘说道:“玄奘法师先请!” “请!” 玄奘轻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犹豫地跨步上了台阶,一阶一阶地拾阶而上,唐修三人则缓缓地随在后面。 第一层,第二层……第六层,第七层。 四个人顺着楼梯爬到塔顶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一些,雨滴如豆,垂直而下,拍打在塔顶的檐喙上,噼里啪啦地嗡嗡作响。 雨中的寺庙越显朦胧,雨中的长安城更是雾蒙一片,以至于让唐修他们三个想要站在塔顶一揽长安城全景的愿望彻底落空。 “雨中的风景自是另外一番风味,两位女居士可在此细细观赏。”站在塔顶陪着唐修他们看了一会儿,玄奘转身向唐修看来,“唐居士,贫僧对唐居士方才所说的佛迹颇为好奇,不知唐居士可否移步至下一层说话?” 第123章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塔外,雨声淋漓,滂沱的雨声遮掩了塔内许多的声音,现在塔内说话,根本就不用担心楼上或是楼下会有人能够窃听得到。 玄奘法师将唐修领到大雁塔的第六层,楼层的中间设有可供歇息的桌椅,伸手请唐修落座之后,玄奘法师也随身在唐修的对面坐下。 “我想知道唐居士所言的佛迹,是为何物?” 玄奘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笑眯眯地看着唐修,静静地等待着唐修口中的答案。 “玄奘法师真想知道?”唐修同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唐玄奘,怎么感觉现在的这个大和尚与人前的那个高僧有些不大一样? 很快,唐修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和尚坐姿随意,不再手持佛礼,甚至在开口说话时也不再以贫僧自称。与想像中的得道高僧相比,现在的唐玄奘更人性化更生活了一些。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唐僧在唐修的眼中,俗了。 唐玄奘并不否认,直声道:“当然,若非如此,也不会单独请唐居士至此叙话了。” “既是佛迹,自然不能轻易现世,”唐修微摇了摇头,继而在玄奘法师略感失望的时候话锋一转,接声道:“不过,唐某既是受佛祖指引来此扫塔,那就说明这场佛迹与贵寺有缘,若是玄奘法师能答应唐某一个条件的话,唐某自也是不会吝啬。” “呵呵。”玄奘法师闻言不由摇头轻笑,“唐居士莫要蒙我,唐居士根本就不信佛,断是没有机会能接受到佛祖的感召与指引,所谓佛迹,也只是唐居士想要登塔远眺的借口而已。” “哦?”唐修眉头一挑,“连我是不是信徒玄奘法师都看得出来?我不信!” 玄奘一点也不生气,淡笑道:“唐居士在提到佛祖的时候眼神平静,语气无波,好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佛教信徒该有的表现。哪怕是我,十三岁出家,修佛、礼佛四十载,在提到佛祖这个尊号时仍是不能心静无波。” “唐居士现在年纪轻轻,就算是从懂事起开始参禅,也不过十余年而已,我不信唐居士在佛禅经义中的造诣会比我还要深刻。” 玄奘很自信,作为当代声名最显,资历最高的有道高僧,他有这个资格。至少在佛道经义这一项,他自认为现在的大唐境内当没有人能与他比肩。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唐修一直都很厌恶那种骄傲自负的装x人士,不过现在这个唐玄奘的跟前,听到唐玄奘这般自信满满地傲娇言辞,他却没有品味到一点装x的味道,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唐玄奘若是不这么说反而会让他觉得不正常。 “酒肉穿肠过,佛祖坐心头。心中有佛,则万物皆可成佛,玄奘法师就这么确定唐某的心中无佛?” 玄奘再次摇头,定声道:“唐居士的心中无佛。” “何以见得?” “因为我就是佛!” “好吧,我认输,我确实不信佛,此生我与佛无缘。” 与玄奘对视了片刻,唐修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果断投降,果然,选择跟唐僧辩佛纯粹就是自讨苦吃。 见唐修主动认输,玄奘法师也不再追究,直接大手一挥,很是豪迈道:“如此,那就别在这里瞎扯淡了,请唐居士说一说你口中所谓的佛迹吧。” 咔嚓! 一声脆响,唐修的小心肝儿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瞬时碎了满地。 唐僧竟然暴粗口了!唐僧竟然暴粗口了!唐僧竟然暴粗口了!唐僧竟然暴粗口了! 唐修的内心在咆哮,唐玄奘口中的一句‘瞎扯淡’直接毁了唐修的三观,好似一道电闪雷鸣直接劈在了他的脑袋瓜上,唐修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得道高僧啊,尼玛,这是一个得道高僧会说的话吗? 还有,‘瞎扯淡’这种口头哩语,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吗,这个唐玄奘不会也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吧? 想到此处,唐修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探声向唐玄奘问道:“玄奘法师,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大明湖畔?夏雨荷?”玄奘一愣,接声道:“大明湖我倒是去过,因蛇不见,蛙不鸣,久雨不涨,久旱不涸四怪而闻名于天下。至于夏雨荷,是荷花还是人名,还请唐居士明示。” 唐修的眼睛死盯着玄奘脸上及眼中所流露出的所有细微表情,见唐玄奘似真的茫然不知,遂果断摆手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既然玄奘法师不知道也就算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唐居士谈一谈所谓的佛迹吧。”玄奘法师脸上的表情不变,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唐修,“我对唐居士所说的佛迹很感兴趣。” 唐修道:“玄奘法师不是说唐某不信佛得不到佛祖的指引与感召吗,为何还要再问这已经从根脚上被你给否认掉的佛迹呢?玄奘法师这样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玄奘摇头道:“不然,所谓佛迹,我见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全都是一些愚弄世人的伎俩与手段罢了,只是这手段有高低之分,骗术亦有上下之别,慈恩寺与大雁塔现在需要一个高明些的‘佛迹’,所以唐居士才有机会能够进入到这大雁塔内。” “哦?”唐修颇感意外与惊诧地看着唐玄奘,轻声问道:“玄奘法师不信这世上会有佛迹?” “这个世界上没有佛迹!”玄奘很干脆地回答。 唐修继续问道:“那玄奘法师也不信佛?” 玄奘再次很直接地向唐修回答道:“我就是佛!” 好吧,你又赢了。 唐修耸了耸肩不再多问,不过现在的唐玄奘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渐渐地向‘神棍’这个职业偏斜。 “法师说得这么直白,就不怕这大雁塔真的有了佛迹之后我会在外面造谣生事,抵毁法师还有这大慈恩寺的声誉?”在说佛迹之前,唐修又问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我不在乎。” “啊?” “我现在是大唐的佛道领袖,暗中抵毁我的异教徒多如牛毛,我不在乎会再多你一个。”说完,玄奘特意抬头看了唐修一眼,淡声道:“所以,唐居士在出去之后大可以在城中大肆宣扬,看看会不会有人相信于你。” “呃……好吧,算我没问,咱们现在还是来说一说有关于佛迹的事情吧……” 第124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面对着这样一个连‘瞎扯淡’这种粗人哩语都能随意暴出口而面色不改的得道高僧,唐修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话是他不能说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 所以唐修选择了妥协。 这次过来大慈恩寺虽是兴之所至,不过却也未必没有报着一丝想要与这位玄奘法师结交的心思,所以,在唐修见到玄奘法师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已经有了要白送他一桩佛迹的心思。 哪怕此刻这个胖大和尚光、伟、正的高大形象已然在唐修的心中彻底崩塌,不过他毕竟还是大唐佛道的领袖,卖他一个人情,唐修也并不吃亏。 要知道这个唐玄奘,可是连当今皇帝都很尊重与看重的人物,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可要比朝中的一些重臣还要管用。 “在说佛迹之前,唐某想请玄奘法师先喝一杯这无根之水。” 说着,唐修伸出一根手指,示意玄奘做出一个捧水之姿,之后唐修的手指朝下悬空对着玄奘捧起的双手。 “哗啦啦啦啦……” 一阵水击之声,一条明亮的水线从唐修伸出的食指射出,正好将水注入玄奘捧起的双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玄奘捧起的凹槽注满。 至此,水声止住,唐修收回手指,淡声向玄奘道:“请玄奘法师饮用此水。当然,如果法师担心水里有毒的话也就算了,唐某并不勉强。” “无根生水,这种手法并不稀奇。”玄奘的面色淡然,轻声向唐修说道:“在前往天竺求经之时,我曾途经数百个国度,见到的戏法亦是不计其数,别说是无根生水,就是砍头易首的戏法我也曾见过不少。” “如果这就是唐居士所说的佛迹的话,那唐居士这就可以带着两位女居士离开了。” 唐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因为玄奘的看低而心有不喜,继续伸手向玄奘请道:“戏法人人会变,手段各有不同,玄奘法师何不试试唐某这无根之水?” “怎么,莫非唐居士这水中还有什么奇异之处不成?” 低头看了看捧在手掌中的清水,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神色坦然的唐修,玄奘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水凑到嘴边,一滴不剩地全都灌入了腹中。 “玄奘法师似乎并不惧怕我在水中下毒?”唐修道:“不过这也难怪,暗劲阶段的武者,哪怕只是初、中阶,也足以抵抗大部分致命的毒物了,只是唐某一直都没有想到,原来玄奘法师除了是一位佛法高深的有道高僧之外,竟然还是一位暗劲中阶的武者,真是失敬了。” 在玄奘低头喝水的那一瞬间,唐修才察觉到了玄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真气波动,也就是唐修的身体与五感都优于常人数倍才能有所察觉,不然的话,怕就是同样已经是暗劲武者的裴彩儿在这也难以察觉。 难怪这个大和尚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三人进了大雁塔,难怪他不用一个武僧相陪就敢同他们一起登上塔顶,原来这个玄奘法师本身就是一个暗劲中阶的武道高手。 真要打起来的话,怕就是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一定会是这个胖大和尚的对手吧? 这个大和尚,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过想想也是,唐玄奘若是没有这样的修为,没有这样的心机,他怎么可能在经过了十九年的风霜游历之后还能安然从纷乱复杂的国外回来? “我本就是一个苦行僧,风霜洗骨,雨露伐髓。”玄奘也不否认,直声道:“在通往天竺求经的路上积攒下了一些微末修为,倒是让唐居士见笑了。” “真要说讲起来,唐居士三人才让我觉得万分意外,三个人,一个暗劲初阶,两个明劲巅峰,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们三个都还不过二十岁,与你们三个一比,我这几十年算是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听到这句,唐修的小心脏又是一阵停顿,睁大眼睛深深地看了唐玄奘一眼,再次切声问道:“玄奘法师,你真的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呃?”玄奘明显有点跟不上唐修的节奏,“唐居士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难道这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就这么重要?” “好吧,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那咱们换个问题。”唐修继续问道:“曹雪芹让施耐庵托我问你一句,玄奘法师,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如果眼前这个胖和尚真是穿越众,夏雨荷什么的他可能不知道,但是曹雪芹、施耐庵以及孙猴子他不可能也不知道吧? “呃?”玄奘又是一愣,迷惑不解地看着唐修,“唐居士,你确定你不是在骂我?” “曹雪芹是谁,施耐庵又是哪个,还有那个猴子,唐居士,你这是嘲讽我也是一只猴子吗?”话说到这,一向心平气和的玄奘法师也不免开始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也不知道?”唐修的脸上多了一丝松快,轻吐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玄奘法师的眉头一挑:“唐居士……” “淡定,淡定!玄奘法师可是得道高僧,佛法精湛,怎么能因为一个玩笑就生这么大的火气呢?”见玄奘法师似有了要发火的迹象,唐修连忙伸手安抚,“言归正传,咱们还是说回佛迹,戏法你也看了,变出的无根之水你也喝了,过了这么久,难道法师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咦?”细细地感悟了一下,玄奘中口一声惊疑,“唐居士这水居然有益气增元之效?!” “只是可惜,”紧接着玄奘又是一声轻叹:“这水只对暗劲以下的武者有效,暗劲及暗劲之上的武者饮用,只能起到少许的恢复效用。不过即便是如此,也算是不俗了,毕竟这个世间的武者,修为能够达到明劲巅峰就已经算得上是一流的武者了。唐居士这水,对于普通的武者来说,亦算得上是至宝了。” 说完,玄奘抬头向唐修看来:“不知唐居士拿出此水意欲为何?难道这就是居士所说的佛迹?” “玄奘法师说笑了。”唐修微摇了摇头,“这泉水乃是唐某精心配制而成的药液,价值非凡,就玄奘法师方才所饮那些就足以抵价千贯,法师想要拿此做为佛迹来供信徒饮用,别说我做不出那么多的药液,就算是我真的配制得出,贵寺也肯定买不起。” “那,唐居士此为,却为何意?” “很简单。”唐修道:“拿出这些泉水,只是为了让玄奘法师相信,唐某是一个医术还算不错的医师罢了。” “能配制出这样神奇的药液,唐居士的医术自是超凡脱俗。”玄奘正色向唐修道:“唐居士还有什么话,但请明言!” “你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唐修直接站起身来,深看了玄奘一眼,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开声说道:“若不及早医治,两年后功力全失,十年后不治而亡,到时便是佛祖来了怕是也难以回天。” 第125章 不一样的唐玄奘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唐修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研习祖传的医学典籍,为医者的这四大技能也在以非人的速度在突飞猛进,虽然还从未正式地给某一个人切过脉瞧过病,但是唐修自信,他的医术理论与基础已经非常地完备,只要给他几次可以实践的机会把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加以验证,他的医术水平就算超不过他的爷爷唐望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知道,唐家的医术有很大一部分可是来自扁鹊的传承,虽然多偏于药理,但药乃治病之基,精通药理,才能利用各种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来更好的治疗疾病。 当然,中医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辩症才是除病的前提,所以望、闻、问、切才会成为验证一个医者医术水平的重要手段,若是连什么病及致病的机理都看不出来,又谈何对症下药? 所以,身为一个只有理论而没有太多实践经验的菜鸟医者,唐修在外出的这段时间,每见到一个人都会习惯性地观察这个人脸上的精神气色,然后再根据典籍中的记载加以验证。 而眼前的这个大和尚,虽然气色不错,而且还是暗劲中阶的高级武者,但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唐修心里就已经有了论断,双目有神而不聚,面露红光而亮色不显,眉宇之间更有一丝不太显眼的晦暗之色,病灶已然入体生根,现在开始医治的话或许还能来得及。 “是吗?”听到唐修的论断,玄奘摇头轻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其实这两年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不过对于生死,我早已看淡,也并不甚在意,多谢唐居士的番好意了。” “切!”唐修不屑地撇了撇嘴,“不信就是不信,何必再找来诸多的借口。不是我看不起你,视死如归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是真正一点儿也不怕死的人我还真没见过,我相信如果能够多活几年的话,就是玄奘法师你也绝对不会愿意早死!” 得道高僧的面目已经被玄奘自己给亲手撕下,所以在玄奘的面前,唐修也逐渐没有了开始的拘谨与敬重,属于他的本性也开始一点点儿地显露出来,说起话来越发地随便了。 好似对唐修的这种随意很是喜欢,玄奘轻笑了笑,坦然承认道:“唐居士说得不错,我确实很怕死,如果能够不死的话,我一定会尽百分地努力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我一直都以为很有道理。”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活着,不管你是帝王也好,是蝼蚁也罢,终有变成黄土归天的时候,这一点从我开始礼佛参禅时就已经看得很明白,所以对于死,我虽怕,但却也能坦然面对。人死如灯灭,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惧。” “再者,今年我已五十有二,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再有十年,我六十二岁,已算得上是高寿,就算是真的死了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无遗憾了。” 听得此言,唐修看玄奘的目光又有了一些变化,这么一番话倒是又有了几分一个高僧应有的样子,只是话虽不错,但听着怎么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玄奘法师,你确定你是信佛之人?”细一思索,唐修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僧人圆寂之后不是都要归往西方极乐世界去见真佛么,怎么听玄奘法师的意思,这人死了之后除了一坯黄土之外就什么也都没有了?” 这么一个坚定的无神论的论调,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得道高僧能说得出来的?虽然方才一直都觉得这个唐僧有点儿不靠谱,但是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能连自己最基本的信仰都给否定了吧? “我不信佛,”玄奘再次祭出他的无敌唯心论:“因为我就是佛。” “好吧,你就是佛。”唐修懒得再跟他争辩,因为他知道再怎么辩他也不会在是佛不是佛这个问题上辩得过专研了一辈子佛法的唐玄奘。 不过有一点唐修已然十分地肯定,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大和尚纵使佛法高深,纵使是佛教的当代领袖,但是他确实是不信佛。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事实上就是唐修自己也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心里的这个判断,历经十九年,途经五万余里一百一十个国家取回真经的唐玄奘居然不信佛,这不是在开玩乐吧? 不过,不论是他对佛迹的态度,是对生死的论调,还是他在提到佛这个词时的眼神与语气,都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他是一个坚定无比的无神论者。 我就是佛,这句话唐玄奘已经在唐修的面前连着说了不下三次。 我就是佛,唐修自己的理解是,除了佛语佛经上所说的众生皆能成佛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玄奘说自己是佛的意思是,他只信他自己。 求佛不如求己,这是一个僧人该有的信念么? 神棍,不知道不觉之中,唐修的脑袋里面又蹦出了这两个字,一个心中无佛的高僧去忽悠一群心中有佛的信徒,这不正是一个合格的“神棍”该做的事情吗?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和尚。”唐修忍不住出声向玄奘问道:“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是佛的吗?” 玄奘的脸上闪出一丝异色,深看了唐修一眼之后,淡声回道:“在前往天竺求佛的路上。”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玄奘摇头道:“就是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在经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我突然就悟了。” 唐点头,然后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跑题了。 现在的重点不是玄奘的信仰问题,而是玄奘的病情以及治好他这个病的天大人情好不好,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这么远? “玄奘法师,你的病我能治!”没有一点承前启后的铺垫,唐修很直接地又将话题给扳了回来。 玄奘直接摇头:“不需要了,咱们还是直接说佛迹的事情吧。相比于我的病况,我更感兴趣的还是唐居士口中所说的佛迹。” 唐修再次无语,说到底,还是这个大和尚并未真正相信他的医术。 “左肺、后心、双肾……” 唐修紧盯着玄奘法师,看着他脸上的精气神,嘴里开始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词,每说一个词,对面玄奘的面色就会变得难看一分,等他说到第三个词‘双肾’的时候玄奘终于再绷不住直接出声将其打断:“好吧,我有病,而且我还不想死,请唐医师救我!” 第126章 佛光普照 唐修看似随意的几个词,却每一处都点到了玄奘的隐疾之上。 身为暗劲中阶的武者,玄奘对自身脏器及气血的流转情况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左肺在求经的路上被强盗伤过,后心也在途经一片丛林时被一只猛虎给拍了一掌,还有他的肾脏,这两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都有些隐隐作痛,肾气明显不足,精气也开始有所减退。 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他也许真的会如唐修之前所断言的那般,两年后失去一身的功力,十年后一命呜呼。 只是看唐修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纵使懂些医术也必不如宫里的那些经年御医,所以对于这个看上去还只是医者学徒级年龄的唐修,玄奘并不怎么相信,心里也打算着在事后去太医院走上一趟,以他现在与大唐皇家的关系,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们必然会竭尽全力,远比眼前这个小年轻靠谱得多。 不过现在,见唐修一不切脉,二不问诊,只是用双眼一看就能无比准确地说出他身上的隐疾,玄奘自是没有理由再继续推托,因为再这么推托下去就是因他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了。 现在玄奘已经看出,这个唐修确实有两把刷子,也许他真的有办法也不一定。 “不得不说,玄奘法师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唐修下巴微昂,嘴角带着一分极为自信地笑意淡声向玄奘说道:“不说整个大唐境内,就在这长安城中,除了唐某之外,估计你也再难找出第二人能为你根治的医者了。” 玄奘的双眉一挑,心中不免又有了些疑惑,这个年轻人吹嘘得未免太大了些,难道他的医术会比宫里的那些看了几直年病的御医还要高明? 人有自信那是好事,但自信若是过了头,那就有些不大妙了。 “左肺还有后心处的病患是陈年旧疾,早年的时候玄奘法师年轻力壮所以病灶不显,现在上了岁数,身体肌能逐年下降,这些旧疾隐患便开始显露出来,虽然难治,但只要得遇明医也有希望能够除根,这些,玄奘法师到宫里随便请一位老太医就能做到。” 听到唐修的解释,玄奘的眉头稍缓,只要还有得治就成。不过他也知道,唐修的话还没说完,所以并未插言,等着唐修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唐修接声道:“我说的重点是玄奘法师的双肾,虽然只是初期的症状,又加上玄奘法师本身暗劲中阶的修为,能够暂时压制,现在看上去还并无大碍,不过要不了两年,当法师因为肾气不足,精力不继而修为开始消散的时候,病灶暴发,玄奘法师剩下的几年时间怕就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 玄奘的面色微变,不过也并没有轻易地就相信了唐修的言辞,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听一听也就算了,没有必要太过计较。只是无论如何,今日之后都有必要去看一看太医了,不管唐修的说辞是不是在有意地夸大,自己身体的不适玄奘却是早已有了明显的感觉,只是一直都没有时间去专门瞧看罢了。 “唐居士医术高明,不知现在能否赐下方药?” 玄奘开口求药,不过语气却并不是那么地诚恳,毕竟这一不请脉,二不问诊的,哪有张口就来求药的道理? “看来玄奘法师并不相信唐某。”唐修的面色一沉,忽然改变了主意,轻声向玄奘道:“也罢,强扭的瓜不甜,唐某的医术也没有廉价到强逼别人问诊的地步。反正法师这病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半年之内,如果玄奘法师还是没有得遇明医的话,可以到太原城的桃源阁来寻我。当然,如果超过了半年,那就不要再去了,去了也没用了。” 就好比是要救溺水的人一样,在他落水之前拉他一把,与在他落水之后再把他给救上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落水之前拉他一把,他最多也就是一句感谢,并不会真正地放在心上。 但是落水之后,在他喝了几口河水,呼吸不上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再把他给救上来,他必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同样都是救人性命,同样都是救命之恩,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如果只是一句感谢的话,唐修并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玄奘这位当代的佛道领袖最真诚的感恩,只有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唐修才能得到他最想要的效果。 现在给玄奘瞧病,与他在落水之前拉上一把没有什么分别,这不是唐修想要的。 “我记下了。” 玄奘轻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说到底他还是更相信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他并不认为他会有机会去太原求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坐在六层的中间唐修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说到佛迹。”唐修收拾心情,继续向玄奘说道:“如果这大雁塔的塔顶能有一物能够在夜间发出万丈光茫,能够让大雁塔周围方圆十数里内的人全都看得到,不知玄奘法师以为这样算不算得上是一桩佛迹?” 玄奘的眼前一亮,道:“佛光普照,自然能算。莫不是唐居士的手中有这样的宝物?” “我没有。”唐修直接摇头,“不过我知道怎么制作。” 原本听了前半句倍感失望的玄奘猛然间又抬起头来,双眼直盯着唐修,极为干脆道:“制作方法我要了,需要什么条件你只管提!” 不愧是一寺的主持,佛道的领袖,果然是财大气粗,条件任提,这不是在等着让唐修狮子大开口吗? “我的要求也不高。”唐修眼睛微眯,脸上带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听说这慈恩寺的房间足有上千间,随便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给我一间就好,以后我来长安时可以这里落个脚。” 嗯?玄奘的眼中闪出一丝意外,刚要开口,却听得唐修继续说道:“房间不要太大,能容得下三五个人居住就行,嗯,最好是个独门独院儿,我爱清静,不喜欢与外人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这样的条件,应该不算是太高吧?” “这个……”玄奘张了张嘴,思虑了半天才出声道:“如果你说的佛迹真能实现,送你一座寺里的宅院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靠前门的你就不要去想了,在你之前早就已经有贵人预定,倒是邻近的西苑还有一个小院儿可以满足你的需求,独门独院,清静少人,稍后我让人带你去看一看,正好今日大雨,你们就暂住在寺内好了。” 大慈恩寺不是一般的寺院,虽然也有供香客留宿的厢房,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能够住在里面,最起码三品以下的大员想都不要去想,更别说是在寺里面得到一处专属的院落了。 所以在听到唐修所提的条件后,玄奘才会觉着人些意外与犹豫,慈恩寺内,寸土寸金,里面的佛舍虽然不能明着买卖,但一个院落的价值也绝对不是区区几万贯钱就能比拟的,能够住在里面,那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其价值,远远超过了金钱的额定。 “好!咱们合作愉快!” 唐修也不讨价还价,很干脆地点头应允,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愈发明显。 不出钱不出力,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点子就能在长安城内的皇家寺院里得到一座专属于自己的宅院,赚大了。 第127章 皇帝的孝心 佛塔上的明珠,这是《西游记》中有关于佛珠的创意,现在大雁塔中被唐修拿出来卖给唐玄奘,也算是一种缘分。 “首先,你要找到一颗夜光珠。”在玄奘法师的殷切注视下,唐修直声说道:“要注意,不是那种本身就能发光发亮的夜光珠,必须是那种见到光亮之后才会发光发亮的那种,而且个头一定要尽可能的大,至少要比一个成年人的拳头还要大,总之是越大越好。” “夜光珠?” 听到唐修所说的佛光谱照竟然需要夜光珠这种东西,玄奘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倒不是他找不来,夜光珠这种东西虽然珍贵稀缺,但是这里皇家寺院,背后站着当今的皇帝陛下,找几颗夜光珠对玄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若唐修所说的佛迹就只是利用夜光珠在夜里所发出的那点微弱光亮的话,它的光线是不可能会传得到十几里开外的地方去的,能够在慈恩内看得到就算是不错了,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佛迹,最多也就算是显摆罢了。 这个唐修,不会是在故意捉弄他吧? 看玄奘的面色有异,唐修轻声说道:“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毕竟夜光珠虽有亮光,但它的照射范围有限,还远远达不到佛迹所需要的效果。” “接下来的第二步,也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唐修道:“找几块完全透明的水晶石,让城里的工匠将这些石头全部打磨成中间厚周边薄的透明镜片,然后再根据我的设计,将这些镜片与挑选好的夜光珠组合在一起放在大雁塔的塔尖,这件事情就算是初步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 见唐修几句话就把事情给交待完毕,玄奘的心里不免又升起了几分疑惑,一个夜光珠,几块镜片,就能制造出佛光普照的佛迹来,不大可能吧? “听上去是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得到的。”唐修微摇了摇头,道:“想要挑选到那种光照越强发光就越强的夜光珠除了需要雄厚的财力之外还需要那么一点点地运气,如果时运不济,普通的夜光珠能够照射到方圆几里的地方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还有那种完全透明的水晶石头,虽然同样珍贵无比,但是依着大慈恩寺背后的实力想要找到并不算是很难,只是要想把它们全都打磨成中间凸两边平且是统一规格统一大小的镜面,则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长安城内最顶级的匠师,没有个三两个月的功夫也别想将它们制作出来。” 凸透镜虽然并不复杂,放在后世甚至是一些小孩子用来烤蚂蚁的玩具,但是在这里,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唐朝,想要将它制作出来,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 没有玻璃,没有化工合成的树脂、聚脂之类的材料,只能依靠一些天然形成的透明晶石,且不说这种石头难不难寻,就是找到了,想要将他们打磨得前后通透,没有一丝瑕疵,难度也是相当的大。 唐修在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没有太多的底,因为这个凸透镜,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工匠到底能不能做得出来。 “这些东西你可以放心,”与唐修的担忧不同,玄奘的心里并没有一丝的负担,“夜光珠我慈恩寺内就有一个,不合适的话我会再想办法,若大一个大唐朝,不可能会连一个可用的夜光珠都找不出来。” “至于你说的那种透明石头,虽然不常见,不过我曾不止一次在一些宴会上见到一些达官贵人用这种东西饮酒,晶莹剔透,外观也很精致,想来要找到这些石头并不是很难。” “打磨的话,长安城里多的是打磨玉石的高手,别说只是让他们打磨成中间厚两边薄的简单物件,就是让他们在上面雕龙刻凤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玄奘的大手一挥,定声道:“给我十天的时间,所有的东西我都会派人送到你的跟前。” 说完,玄奘又深看了唐修一眼,道:“希望你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在骗我,不然到时候我慈恩寺耗费这么多的财力人力结果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唐居士,其中的后果不用我说想来你也应当明白。” 慈恩寺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帝,玄奘想要做这些事情必然要事先得到皇帝的许可,若是到时候做不到,或是效果并不理想,一个欺君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 这两年大唐的政局虽然安稳,但是各地的天灾亦是不断,先是大旱,后是大涝,甚至还有些地方连着发生了几次强烈的地震,尤其是上个月,皇帝去麟游万年宫时,甚至还遭遇到了山洪暴发,水入寝殿,一夜之间就死了三千余人,当时若不是薛仁贵将军护卫有力,及早地将皇帝扶到高处,说不定便是连皇帝也会薨于山洪之中。 现在坊间已经开始有了天子不为,天降灾祸的传言。虽然传言不真,但是若不加以遏制的话,任由他由小及大,加以时日甚至会有动摇大唐国本之危。 所以这个时候,李治特别需要一些祥瑞之事来稳固自己的天子之位,来安抚一些已经开始有些浮动的臣下之心。 所以,如果这次佛迹真能做成的话,玄奘相信,皇帝必然会欣喜万分,他慈恩寺在长安城的地位也就随之而越发稳固,慕名而来的信徒与香油钱也必会与日俱增。 “玄奘法师且放安心。”知道玄奘心里想的是什么,唐修淡声道:“这几日我都不会离开长安,直到事情做成为止。而且这件事情成了,功劳全是玄奘法师的,唐某不会贪功。万一事情不成,玄奘法师也尽可以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唐某的身上来,唐某也绝不狡辩。” “只是,如果这场佛迹真的做成了,我希望玄奘法师能够替我守住这个秘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这场佛迹跟我唐某人有任何关联。” “这是自然。”玄奘理所当然道:“这一切都是佛祖的指引,是皇帝的孝心动天,引起了西方佛祖的注意,这才降下了这场佛光普照的佛迹以显当今皇帝的仁孝之举。所以,这场佛迹不止跟唐居士没有关系,就是连贫僧这个慈恩寺的主持也是丝毫不知。” 玄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后合十,宝相庄严,又恢复了他一代高僧的扮相。 看到玄奘这副样子,唐修的嘴角有些抽抽儿,说起谎话和拍起皇帝的马屁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还这么顺溜,显然玄奘法师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个时候唐修真的很想开口向玄奘问上一句:玄奘法师,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你现在说的这些又算是什么? 第128章 暂居慈恩寺 父严母慈,慈恩寺就是当今的皇帝李治当年为了追念其生母长孙文德皇后所建,逢年过节,或是每逢长孙皇后的生辰忌日,李治都会到这慈恩寺来沐斋祈福,少则一日,多则三日,雷打不动。 再过月余,就是长孙皇后的忌日,若是到那一天,皇帝入寺之后的当天晚上,大雁塔上佛光普照,慈恩寺内佛迹张显,必然会轰动整个天下。 所以,对于唐修的这个计划,玄奘心里那是相当地热切,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能够达到他们所预期的效果,到时候皇帝欢心,慈恩寺也必会因此而成为整个大唐所有寺庙的朝圣之地。 事实上,就算今日没有碰到唐修一行,玄奘心里也早已有了要制造出一场佛迹的意思,只是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想到比较好的创意,担心到时候会因手段不够高明而被人揭穿,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而蚀了把米了,所以这段时日以来,除了日常的佛经翻译之外,玄奘也一直在为合适的佛迹发愁。 否则的话,以着玄奘现在的身份,若不是听唐修既念佛谒又言佛迹的,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去见三个普通寻常的香客? 若论缘由,也无外乎是急病乱投医而已。 所幸的是唐修并没有让他失望,唐修所提出的这个创意,深合玄奘的心意,还有什么样的佛迹能比彻夜长明的佛光来得更为合适的?就他了! 吩咐下面的小沙弥将唐修三人领到他方才许给唐修的那个西苑小院儿,玄奘紧接着就开始招集寺内的几个主要长老商议佛迹所需的材料事宜,争取能够在十日内将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然后请唐修进行组装调试,尽可能地赶在下个月的月中,长孙皇后的忌日之前将这件事情办妥。 事关慈恩寺的前途和未来,甚至还关系着整个佛教在大唐境内的前途和未来,玄奘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唐修三人随着这个叫做静心的小沙弥一路前行,穿过一个拱门又一个拱门,走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却仍然没到,慈恩寺内的景色虽然不错,但现在却是下着大雨,手中的雨伞根本就遮挡不住,四个人脚下的鞋子与下摆全都已被打湿。 唐修的脸上开始显起了黑线,知道慈恩寺很大,比之后世的重建的那座要大得多,但是他却怎么没想到这座寺院竟会这么的大,他们这一路过来,走的几乎是一条直线,可是这都走了十几分钟了却仍没有看到寺庙的边墙。 真不愧是皇家的寺院,仅是这占地就足够奢侈的了。 “静心师傅,快到了吗?”留意到唐修脸上的不愉神色,裴彩儿轻声向前面的静心小和尚询问了一句。 静心的脚步不停,侧身转头恭声回道:“三位施主莫急,再过两个院子,前面就是了。” “这座寺院可真够大的,房间看上去也不少,咱们家的庄园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婉儿倒是不着急,两只眼睛不停地四下扫量着他们所以过的院子,小脸儿上满是惊叹。 “女施主真是慧眼。”听到婉儿的惊叹,静心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骄傲的笑意,轻声向婉儿解说道:“敝寺占地四百余亩,兴建佛舍一千八百九十七间,是长安附近所有寺宇中最大的一座。” 看得出,能够在这样一座庞大而且香火鼎盛的寺院里出家,静心很是心满意足,甚至还有一点骄傲自豪的意思。 四百余亩,唐修听后也不免有些乍舌,看来婉儿方才的话说得并不错,他们家那座才二十几亩的庄园与这里一比,还真就是巴掌大点儿的一块地方,小巫见大巫了。 婉儿张着小嘴,继续惊叹道:“四百亩,一千八百九十七间房屋,怪不得玄奘法师要给我家少爷一个小院暂住呢,这么多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给人住岂不全都浪费了?” 婉儿的话让唐修还有静心的嘴角全都是一阵抽搐,大慈恩寺里的房间很多是不错,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进来的,就他们所要去的那个小院儿,可是寺内长老级别的住所,是外面那些达官贵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女施主错了。”静心忍不住出声解释道:“寺里的佛舍是有不少,但是除了大雄宝殿,各个佛陀菩萨的单独供奉,以及寺内数百僧侣的休息之所,再加上每年皇帝过来沐斋时所居住的楼阁与宫内侍卫的住所,能够对外开放的留宿之地其实并不是很多,长安城里的很多皇亲国戚想要在寺内最简陋的一间佛舍内留宿都极为困难,更别说是单独的一个院落了。” 皇帝不定什么时间过来,而且一来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护卫随行,所以慈恩寺里的大半空房都是预留给皇帝用的,平常谁也不允在里面居住,否则的话,慈恩寺内将近两千间的房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多少留宿之地? 现下长孙皇后的忌辰将至,很多想要在段时间想要临近天颜与皇帝住得近些碰碰运气的豪门大户,甚至不惜出资万贯欲求一间佛舍而不得,所以,静心实在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能让主持方丈在佛舍如此紧张的时候还要给眼前的这三位施主单独留下一个院落居住? 莫不是他们的身份比长安城内的那些皇亲贵戚还要尊贵? “真的假的,竟然这么难得?” 裴彩儿与婉儿齐齐扭头向唐修看来,如果静心说得是真的话,这么难得的一个院落,玄奘法师怎么会这么大方地就让他们住了进来了呢?如果仅只是因为下雨的话,寺里没来及走的香客还有很多,怎么不见玄奘法师大发慈悲把他们也给安排进来? 见两个人全都盯看着自己,唐修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道:“我与玄奘法师一见如故,比较聊得来,所以玄奘法师才特意留咱们在这里多住几天。明天咱们就去把客栈里的房间退了,以后的一段时间咱们就暂时住在这慈恩寺里了。” 比较聊得来?裴彩儿与婉儿同时撇了撇嘴,唐修什么德行难道她们还不知道?玄奘法师堂堂一个得道的高僧怎么可能会与这个太原城有名的败家子聊到一块去?这中间指定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秘密。 “唐施主今后要住在这里?”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静心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见唐修点头确认,这个小和尚脸上的神情不禁开始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如果说在慈恩寺内的一个独门小院儿里留宿一夜是大部分皇亲贵戚都很难做到的事情的话,那在这个独门小院儿里住上三天以上甚至更久的时间,也就只有开国时的那几位国公爷及他们的子嗣才有这样的资格待遇了。 现在唐修他们明显地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在静心的心里,唐修这三人的地位,已经等同于城内某位国公爷的嫡子嫡孙了。 第129章 昂贵的假牙 “奶奶个熊!不吃了!每天除了喝粥还是喝粥,连吃碗米饭吃筷咸菜都吃不动,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长安城某粥店内,一个年纪只有五十余岁的老人含怒将桌面上的一碗白粥当街泼了出去,嘴里面骂骂咧咧地没有一点好脸色。 年轻的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可也从来都没有缺过肉吃,现在好了,儿孙满堂,日子也越来越好,可是他嘴里的牙却没了,别说吃肉了,就是想要吃一口下粥的咸菜也成了问题。 每天的主食是粥,想要吃点清淡的就是白粥,想要吃点荤腥的就是肉粥,总之所有的东西都要打碎了才能下咽,没了牙齿,舌头也基本就成了摆设,也美的食物也只能干看着,若是就这么一直活下去,还真是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 旁边的食客见了不由轻笑:“这个老白头又在发牢骚了,真要想死的话怎么都死得了,又何必非要每天都还这粥店里凑个热闹?” “其实我也觉着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老子现在虽然年过半百,可是身体却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小年轻差,刚开始的时候一百斤的石墩一只胳膊就能拎得起来,就是因为嘴里的骨头全都掉了个精光,每天都再吃不得干饭,这力气也就一天天地溜走了,现在别说是一百斤的石墩了,就是三五十斤的东西提起来也都费劲了。” 另一个老人也在一边唉声叹气:“照这样的活法活下去,就是自己再不想死,过不了三五年,身子骨也就弱得自己就奔了黄泉了……” “唉!” 店里上了岁数的老人全都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明白又有什么用,牙齿都没了,连馒头都嚼不动了,还有什么办法,混吃等死罢了。 这时,粥店的老板端了一碗白粥给老主顾送上,见让里坐着的老人都兴致不高,便出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是说在城东新开了家可以制作假牙的陶瓷店吗?老几位没有过去试试?若是他们做的假牙真的管用的话,老几位也就不用再这么着急上火了唉声叹气了。” “假牙?”刚刚泼粥的老白头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叹声道:“那是专门给那些贵族老爷们准备的物什,一副假牙最便宜的也要三千贯,就算它再怎么管用,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是啊。”另一位老爷子也随之叹道:“那家‘净瓷斋’新开的时候我就过去问过了,三千贯还只是一个门槛,更高的甚至连一万贯的都有,别说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算是那些在衙门里当差的官老爷也不一定能用得起。” “花三千贯去买一副假牙,这不是想让我们白家倾家荡产吗,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让老子饿死算球!” “咱们当然用不起,不过长安城里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听说从‘净瓷斋’开业到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卖出去的假牙就已经超过了百副,而且很多大老爷直接就是按照一万贯的最高价格去配制的。” 说到这里,很多老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没办法,谁让他们自己没有别人有钱呢? 老白头再次叹声道:“最低三千贯一副,而且卖的还多是长安城内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老爷,再看看现在的‘净瓷斋’,这都过了一个月时间,还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在长安城内开着店门,这就说明他们的那个假牙是真的管用,那些大老爷们用了之后也很满意,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他这么一直开下去?” “假牙啊,他奶奶的,怎么就卖得这么贵呢,要是能再便宜点儿,只需要三五百贯的话老子紧巴紧巴也能凑得出来,现在,也就只能看着这烦人的白粥度日了……” 粥店的老人们喝着白粥,长吁短叹,全都渴望着自己能有一副合用的假牙,又可以像年轻时那样大快朵颐。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无比地痛快,但是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脑袋里面想想而已。那么昂贵的假牙,确实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 “少爷,那个余有年真是太过份了,一两百贯的假牙他竟然敢卖到三千贯甚至一万贯的高价,良心全都被狗给吃了!” 粥店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婉儿吃着包子,听着老人之间的议论,小嘴儿不由高高撅起。 别人不清楚假牙是怎么回事儿,唐修他们三个可是心知肚明,毕竟‘净瓷斋’制作假牙的方法还是从唐修手里买回去的,对于假牙的真实价格,唐修他们也都一清二楚。 所以婉儿才会这么气怪,明明是一件既可以得名声又可以赚大钱的好买卖,现在却被余有年给搞得乌烟瘴气,三千贯甚至一万贯一副的假牙,他也敢要得出来?! “是啊。”看到这些老人的样子,再想想府里的太夫人在没有假牙之前的状态,裴彩儿心中对余有年还有‘净瓷斋’也开始有些不满:“那个余掌柜的心实在是太黑了,明明可以薄利多销的好买卖,他却贪心不足,非要搞得这么高端昂贵,他这么做,可曾想过这些寻常老人的感受?” “呵呵……”看到两个人愤愤不平的样子,唐修不由摇头轻笑:“其实余有年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做为一个生意人,逐利是他的天性,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取更多的钱,走高端路线一点儿也没有错。更何况现在这种假牙市面儿上只有他们‘净瓷斋’一家能够做得出来,想定什么价还不是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儿?” 垄断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一本万利并不止是说说而已。 不过说起来这个余有年倒还真是个人才,一副假牙他竟然敢卖到一万贯的高价,就算是由纯金铸造的也值不了一万贯吧?按照后世的算法,现在的这一万贯钱,那可是相当于后世一千万甚至更多人民币的购买力,余有年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己在找死,难道他就不怕唐朝的‘工商局’查他吗? 唐修不知道唐朝时管理物价的是哪个部门,不过他肯定不管在哪个朝代,这样的工商类部门一定都会存在,说不定余有年的‘净瓷斋’现在就已经被这样的部门给盯上了。 一两百贯的东西,成本价甚至还不足五十贯,再稍次一点儿的甚至连十贯都用不了,他竟然敢卖到三千贯甚至一万贯,这六十倍到两百倍甚至到一千倍的巨额利润,肯定会有不少世家眼红,说不定连皇帝知道了都会心头一热想要插上一脚,余有年这样一个从太原过来的外来客,拿什么跟这些大佬争?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也不能任由他这么胡来啊?”婉儿很不服气,小脸激动得有点泛红。 唐修喝了一口稀粥,将口中的包子顺下,之后拿起裴彩儿桌前的丝巾拭了下嘴角的粥渍,淡声向婉儿说道:“放心好了,余有年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他现在赚得钱越多,将来死得也就会越快,当初他打假牙的价格定到这么高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取死之道。长安的‘净瓷斋’,风光不了多久了。” 第130章 出家人的生意 唐修所说的死得很快,并不是说余有年真的会丢了小命,而是说他们‘净瓷斋’的生意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当然,如果余有年不识趣的话,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情而丧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为了钱,很多人做起事来都是没有底线的。 “那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他胡乱涨价,他现在把价格提得这么高,以后就算是被别人夺去了估计价格也不会比这低上多少,少爷你看这些老大爷老奶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假牙啊?” 婉儿看了看店里这些只能喝粥的老人,又可怜巴巴地回过头来看着唐修,娇声道:“少爷,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我能有什么办法?别忘了,当初我跟余有年可是签了合约的,制作假牙的这些方法除了他‘净瓷斋’外不得再转卖他人。我现在要是出手的话,过不了两天就得被余有年给告到衙门里去,到时候咱们家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 唐修一点儿也不买帐,抬手又向店里的伙计要了一碗白粥,津津有味地喝了两口,又夹了一块咸菜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抬头扫了旁边的几个老人一眼,撇着嘴道:“再说了,这些人用不用得上假牙吃不吃得上饭,跟本少爷有个屁得关系,本少爷用得着操他们这份儿心吗?” “你!”婉儿竖起眉头怒视着唐修,发现唐修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不由冷哼一声将头甩过一边,“冷血无情,算婉儿看错你了!哼!” “天真!” 唐修不冷不热地回了两个字,激得婉儿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扭过头来,对着唐修怒目而视。 “夫君~!”见两人又在斗嘴,而且明显又是婉儿吃了亏受了气,裴彩儿不由摇头轻笑了笑,出声向唐修劝说道:“妾身知道夫君的本事,只要夫君想做,这天底下还没有夫君做不成的事情,一个余有年而已,哪有资格做夫君的对手?” 一个高帽戴下去,听得唐修整个人都有些飘然,爽! “行了行了,”怕再听裴彩儿说下去自己会真的摸不清东南西北,唐修连忙摆手将小丫头的话语打住,投降道:“说了半天不也是想让为夫帮一帮这些老头儿老太太么?这件事情为夫记下了,容我想想。” “多谢夫君!”裴彩儿脸上的笑意更显,亲自夹了一筷咸菜放到唐修的粥碗里,柔声道:“妾身就知道夫君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不是那种无情之人。” 听到裴彩儿的话,唐修的身子又酥了半边,坐在那里得意地哈哈大笑,旁边的婉儿则一脸不满地翻了翻白眼。 什么呀,这厮整个就是一色中饿鬼,若不是小姐开口,他会答应才怪! 婉儿可不认为唐修方才说那些老人的事情关他屁事儿的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如果不是小姐发话求情,这个唐大败家子肯定会把这件事不关己的事情给高高挂起,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事儿跟老子有半毛钱关系么,老子为毛要管?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婉儿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家的这个败家子姑爷,现在确实是挺有些本事,这件事情还非得由他亲自出手才有可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有个妥善的解决。 否则的话,如果仅仅是指着朝廷,或是那些只想着贪图‘净瓷斋’假牙生意的世家豪门,等他们将‘净瓷斋’给整倒或是吞并了之后,说不定假牙的价格反而会卖得更高,这些寻常百姓家的老人就更别想能够配制得到一口合适的假牙了。 “行了,都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咱们就回寺里去吧。” 唐修放下碗筷,抬头询问了两个女人一句,见她们的手中的汤匙与筷子也都已放下,遂站起身来,径直走出粥店。 婉儿在后面掏钱结帐,之后同裴彩儿一起跟上唐修的脚步。 “不是说要去渭河边上游玩吗,怎么这才出来就又要回慈恩寺去啊?”婉儿好像已经忘了在粥店里的不快,跟在唐修的身后,撅着小嘴,低声地报怨着。 唐修撇了撇嘴,“你们之前不是还心急巴巴地想要早点儿给那些老头儿老太太掏换上好用的假牙么,怎么这才屁大点儿的功夫,就给忘了?天天就想着怎么去玩,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婉儿像受到了天的大冤屈一般,极不为满地抬头看着唐修:“谁整天就想着玩啦,昨天说是去谓河游玩的又不是我,哼!” “夫君这么说,莫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裴彩儿倒是眼前一亮,轻扯了扯婉儿的小手,扭头向唐修看来。 “那是自然。”唐修开始有点得瑟起来:“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一个余有年而已,本少爷还真不放在眼里,秒了他,分分钟的时间罢了……” 裴彩儿笑道:“妾身就知道,这点儿事情根本就难不倒夫君,只是没想到夫君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不知夫君打算怎么去做呢?” 婉儿撇了下嘴唇表示着自己对唐修这个败家姑爷的不屑,不过两只耳朵又悄悄地竖了起来,细心地留意着姑爷与小姐的对话。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不过就现在的状况来说,”唐修笑道:“最好的解决之道,还要落在德高望重的玄奘法师的身上,他是佛门的得道高僧,在皇帝的跟前也有几分颜面,如果由他出面的话,这件事情会好办很多。” 裴彩儿恍然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必然见不得寻常的百姓受苦,由他们出面的话确实会好上很多。” “只是,”裴彩儿的声音稍顿,“玄奘法师虽贵为慈恩寺的主持,但毕竟是出家人,由他出面的话怕是也不定能劝说得通余有年吧?” “劝说?”唐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摇头道:“为什么要劝说?余有年一介商贾,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劳动玄奘法师去亲自劝说。” “我的意思是,让慈恩寺把假牙的生意也给竖立起来,佛门讲究的就是个众生平等,慈悲为怀,由他们来做假牙生意的话价格必然不会太高,而且天下的佛寺千万间,由慈恩寺领头,将这假牙的生意分布到各地的寺庙之中,可要比‘净瓷斋’这样一家店面一家店面地往外开分店要快得多也方便得多。” 裴彩儿小嘴微张:“让玄奘法师去做生意,这种事情怕是有些行不通吧,玄奘法师能同意吗?” 佛寺乃清净圣洁之地,岂能让商贾的铜臭污了庙门?让和尚放着好好的经书不念反而去做什么生意,她的这个夫君还真是敢想,难道他就不怕玄奘法师会把他给赶出庙门? “放心。”唐修淡然道:“像是这种既有钱赚又有名声可拿,且还可以大肆宣扬佛事的事情,玄奘法师一定不会拒绝。” 唐玄奘是什么秉性,昨天在大雁塔中唐修已经摸了个透彻,一个连佛都不信的和尚,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去做点儿有利可图生意? ---下午还有一章,晚上开始管理书评,有话说的童鞋可以在书评区发言,以后惊蜇每天都会浏览书评区,及时回复。 第131章 余有年的靠山 少监府外,‘净瓷斋’的掌柜余有年躬身而立,见府门里的管事出来,连忙递上名贴,同时还有金砖一块隐于袖中悄悄递上。 “余有年?”管事拿起名贴看了一眼,又掂了掂左手袖笼中的那块金砖的分量,昂着脑袋傲然道:“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一声,我家老爷见与不见,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再不看余有年一眼,管事将袖筒中的金砖装好,拿着余有年的名贴转身又进了府门。 “呸!傲什么傲,不过就是一个狗腿而已,有什么值得傲的?”见管事走远,余有年狠狠地冲着地面吐了口吐沫,一块金砖,差不多一百贯的钱财送了出去竟然还换不回一个狗腿子的笑脸,余有年在心疼的同时,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忿。 不过,就是再怎么不忿与不满,他也只能在这里候着,这一次的少监府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一条线,如果今天再见不到这位少监大人,他‘净瓷斋’在长安城继续赚大钱的梦想估计也长久不了了。 自从在长安城开业以来,钱,余有年是没有少赚,短短的一个月,他就有几十万贯的利润收入囊中。 钱虽然有了,可是余有年的心中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因为他已经开始察觉到,已经有不少的目光都盯到了他们‘净瓷斋’的假牙生意上,如果他不能及时在长安城内找到一座稳固的靠山的话,那他的好日子估计也就要走到头了。 这次他所拜访的这个少府少监虽然官职不大,而且还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他的背后却站着的却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昭仪娘娘,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哪怕是将‘净瓷斋’的利润分给他一半,也足以让‘净瓷斋’在长安立足了。 之前,余有年也曾拜会过不少当地的士族豪门,想要借势依附以求能在长安城内站稳根脚,但是这些人要么是贪心不足想要全额并购了‘净瓷斋’,要么是连见都不敢跟余有年见上一面,深怕会惹祸上身。 这些人的态度,让余有年深深地意识到他还有他的‘净瓷斋’现在已经成了众多饿狼眼中的一块肥肉,如果不能及时寻到庇佑的话,他很快就会被这些饿狼给撕咬得连渣都不剩。 “这次一定要成功,哪怕是让出六成七成的利润我也认了!” 站在少监府的门前,余有年紧握着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心里降着自己的底线,圆圆的脑袋上面已经明显有了汗迹。 “虽然是独门生意,但在定价的时候还是要多做斟酌的好,否则定价过高利润太足的话,很容易会惹人眼红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余有年不由又想起了当初唐修将假牙的制作方法卖给他时所说的那些话,那时候余有年对这话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恶果已在眼前,他已是悔之不及了。 这时,府里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方才进去的管事又昂着脑袋走了出来,低着头瞥了余有年一眼,傲声道:“那个谁,今天我家老爷心情不错,破例见你一面,跟我来吧!” 余有年面色一喜,连忙躬身拱手:“谢谢!谢谢这位管事大人了!” 说着,又是一根金砖递上,直到这时,这位冷脸管事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看着余有年也觉着顺眼了许多。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本管事就再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偷偷地将金砖收好,管事瞥了余有年一眼,低声道:“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现在整个长安城里敢接手你那‘净瓷斋’的人,包括我家老爷在内,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不过这些人中,除了我家老爷,其他的你别说见,怕是连门都敲不开,所以,这一次能不能抓住机会让我家老爷出手,就看你自己的表现如何了。” 余有年拱手道:“多谢管事大人提点,余某记下了,事成之后余某还有谢仪奉上!” 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余有年其实并没有太多高兴的表现,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要大出血了。 跟着管事来到客厅门口,管事先进去禀报,之后得到里面少监大人的允许之后,余有年才有些忐忑地迈步进了厅里。 “小人余有年,拜见武大人!” 进了客厅,见正首有一三十几岁的华服大汉正安稳地坐在那里,知道这是正主,余有年紧赶两步,上前躬身与之见礼。 “嗯。”武元爽轻点了点头,抬眼瞄了余有年一眼,淡声道:“坐吧。” “谢大人赐座!”又是一礼之后,余有年提摆在武元爽的正首坐下,神太恭敬,椅子上也只搁了半个屁股。 武元爽身子向后微靠了靠,淡淡地扫了余有年一眼,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净瓷斋’这个月来生意不错,制做出来的假牙也在长安城内轰动一时,长安城内不少上了岁数的勋贵都在你们那里订制了不止一副假牙。” “一点小买卖,让武大人见笑了。”听武元爽提起了店里的生意,余有年的额角再次冒出了细汗。 “小买卖吗?”武元爽淡声道:“如果一个月就能赚取五十万贯甚至更多银钱的生意也算是小买卖的话,那这样的小买卖,本官倒是不介意多开几家。” “武大人说笑了,说笑了。”余有年的心里一抖,连忙拱手道:“其实小人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净瓷斋’的事情,如果武大人真有兴趣的话,以后这‘净瓷斋’的一半利润,小人愿意无偿献给大人。” “哈哈哈……”武元爽哈哈大笑起来,“余掌柜才是在说笑,我武元爽好歹也是一个少府少监,虽然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吃着朝廷的俸禄,怎么会去跟余掌柜抢生意呢?” 武元爽笑得很开心,而余有年额前的汗珠却开始渐渐变大,不一会儿便顺着鬓角流淌了下来。 “方才小人说错了,不是一半,是六……”抬头见武元爽脸上的面色不变,余有年一咬牙一狠心,高声道:“不是,是七成!小人愿意让出七成的利润,只求武大人能保我‘净瓷斋’一时的安稳。” “七成?”武元爽的眼中闪出一丝亮色,“余掌柜倒真是大方,不过若是如此的话……” 话说到一半,武元爽突然向门外高唤了一声:“武大!” “小人在,老爷!”方才领余有年进来的管事快步走了进来,躬身与武元爽见礼,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你这就去随这位余掌柜去‘净瓷斋’走一趟,嗯,记得把上次武眉从宫里带回来的那块玉如意给带上,以后就把那玉如意供在‘净瓷斋’好了。” “是,老爷!” “谢谢武大人,武大人放心,这个月的利钱稍后小人就会奉上!” “行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武元爽冲着两人轻摆了摆手,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第132章 程咬金献宝 “‘净慈斋’的假牙最先竟是出自你的手笔?”听到唐修的建议,玄奘法师不由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修,嘴里面轻声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唐修的脑袋上面冒起了一道黑线,这个大和尚是什么意思,这像是夸人的话语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一句话,做还是不做?”唐修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善,直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长安城里还有大把人的愿意把这件事情揽到身上,若不是长安城里我现在只认识你一个,这么便宜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轮得到你的头上。” “做!为什么不做?这么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往外推!” 生怕唐修反悔,玄奘一口应下,就同他所说的一样,这么赚钱的买卖,傻子才会不做呢。 既能宣扬佛法,发展佛道信徒,又能大批量地敛聚钱财,同时还能提高他这个慈恩寺主持的名声威望,这么一举多得的事情,玄奘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 “不过,”玄奘再次出声向唐修确认道:“你确定真的是白送?就没有别的什么条件?” 假牙现在长安的火暴程度玄奘可是多有耳闻,一个月数十万贯的流水,唐修真的就舍得这么白白地送给慈恩寺?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良善之辈啊,真的会有这么好心? “完全白送!”唐修很确定以及肯定地向玄奘说道:“唯一的条件就是贵寺在贩卖假牙的时候,向那些寻常的平头百姓所收取的费用不能超过一副假牙真实价值的两倍以上。我要确保大唐境内大半的老人都能用得上用得起这种假牙。” 让所有的老人都能用上假牙一点儿也不现实,赔本的买卖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而且唐修也不喜欢那种不劳而获的事情,想要得到,总要有所付出,相比于‘净瓷斋’几十数百倍的利润,超出真实价值两倍的价格已经算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满足那些普通老人的需求,那唐修也就只能对他们说句抱歉了。 “善哉!”玄奘看着唐修忍不住又是一声赞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唐居士竟还有这样一颗慈心,贫僧佩服!” “这样,”见唐修的面色开始发黑,玄奘接声道:“贫僧也不贪心,如果假牙制作出来,在对广大信徒布施的过程中,慈恩寺以及其他布施假牙的寺院,只收取一倍的香油钱。佛祖做证,贫僧绝不食言!” “哦?”这次倒轮到唐修开始意外起来,抬眼盯看着玄奘:“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玄奘法师竟也能如此大方?你可知道你方才让出去了多少钱?不说旁边处,就长安城这一城一地,一倍的利润至少都有数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之多,玄奘法师真的舍得?” 玄奘淡然一笑,双手合什,温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连唐居士这种方外之人都能看得这么清楚,更何况贫僧这个出家人?” 终于又有了一点高僧当有的姿态与心胸,唐修点头道:“希望玄奘法师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唐某拭目以待。” 说着,唐修将他刚写出来的假牙制方递给玄奘法师,之后冲着玄奘一拱手,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李治所在的御书房内。 程咬金抱着一个三十斤左右的大西瓜大跨步地进来献宝,李治看到程咬金怀中所抱之物不由一愣,这世间竟有如此大的西瓜? 身为帝国之主,李治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很多寻常人眼中的奇珍异宝在他的眼里也都只是寻常之物,在位五年,他已经很少会因为一些外物而面显惊诧之色了。 没想到今天,他竟会为了一只西瓜而破了前例。 “老国公,你这西瓜是从何得来?现在才五月初,就是西域的西瓜都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吧,怎么老国公却……?” 西瓜是李治夏季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所以对于西瓜的成熟时节他一直都有印象,平常都是六月甚至七月份才会有西瓜陆续从西域运来长安,现在五月才开了个头儿,他却见到程老国公抱着一个比脸盆还要大上一圈的超级大西瓜过来,心中的好奇怎么也按捺不住。 这么大个的西瓜,简直就是前所未见,以往从西域运来的那些西瓜,就是五个加起来也不及这么一个大吧? 李治忍不住从御案前站起,抬步绕过桌案走到程咬金的跟前,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在西瓜上拍了拍,“外皮还很鲜嫩,摘下来当还不超过五日,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李治以前所吃到的那些西瓜,每一个都是快马加鞭从西而来,运到长安时最短也要近月的时间,像是这么新鲜的西瓜,李治也就是在少年他还只是一个寻常的皇子时去凉州等地慰军时曾吃过那么一次。 万没想到,现在长安城中,他竟然也能看得到如此新鲜的西瓜,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定不是西域的西瓜! 只是,下一刻,李治的心中又开始有些迷惑,这如果不是西域的西瓜,难道还能是我大唐境域内所种植的不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司农院的那帮大小司农试种了数年的时间都没能种出大小合适、甘甜宜口的西瓜来,别的地方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种得出这么大的西瓜来? 思虑之间,李治不由又将目光盯在了程咬金的脸上,“老国公,这西瓜是从何而来?” “这个先不忙说。”程咬金打着哈哈卖着官子,道:“难道皇上就不想先尝尝这西瓜的味道如何?” 李治摇头轻笑了笑,满朝的文武之中,估计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卢国公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不过他也不生气,这位老爷子的性子就是如此,脸皮厚得没办法,只能由他去了。 “也好。”李治点头道:“朕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西瓜,今日正好尝尝鲜!” 示意程咬金将西瓜放到旁边的桌案上,李治又吩咐旁边侍候的内侍去取把切瓜刀来,然后亲自持刀上阵,一刀把桌案上的西瓜分成了两半,一时间,红瓤映面,汁液横流,一股淡淡地带着些许清香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散。 “咕咚!”“咕咚!” 站在桌案前,看着切开的西瓜及从切口处所流渗出来的红色汁液,李治与程咬金不由都吞咽了几口口水。 第133章 程咬金献宝(2) “瓜熟蒂落,籽粒分明,这才是真正成熟的西瓜,远非那些为了保鲜而提早摘下的西域西瓜所能相比!” 一声赞叹,李治再次操刀斩瓜,把其中一半儿西瓜斩成了十几段,之后抓起其中一牙儿就递到了嘴边。旁边的程咬金也毫不客气,不用李治相让,也自顾自地抱起一块西瓜狂啃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吃这种西瓜,不过每一次吃的时候程咬金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地连瓜皮都能啃得犹如薄纸。 更何况这一次他只带回了六个,这一个还被他给献给了皇帝,家里就只剩下五个了,程咬金还指着这五个西瓜能让他剩下的那两个还处在炼体阶段的小孙子开辟气海步入明劲初阶呢。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吃的也就只有送给皇帝的这个了,自然是不能客气,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至少在李治开口阻止他之前嘴不能停! “好!”咬了一口,李治不由再次赞叹:“清脆,多汁,味甘而色美,比之那些西域运来的西瓜要好上百倍!这是朕这辈子所吃到的最美味的一个西瓜!” 说着,李治又紧啃了几口,瓜瓤塞满了口腔,嘴巴里面西瓜的汁液四溢,深深地浸泡着他的知道,那种美味甘甜还有深深的满足感让李治为之陶醉。 人间极品! 这个时候,李治心里已经完全将他以前所喜欢吃的那些西域西瓜抛弃,全面向眼前这只西瓜投诚。跟他现在所吃的这只西瓜相比,以前的那些西域瓜简单就全是垃圾。 “卢国公……” 从陶醉之中醒来,李治的第一块西瓜也已吃毕,李治抬想再向程咬金询问一下这只西瓜的来历,却发现方才他所切出的十几块西瓜此刻竟已被程咬金给吃了大半,而且看程咬金吃瓜的速度与他在吃瓜时眼睛所盯着其余西瓜的热切眼神,如果李治再不出声劝阻的话,他甚至有要把所有的西瓜全都吃光的趋势与打算。 这是怎么个情况? 李治有点摸不清状况,这只西瓜不是程咬金呈献上来送给他这个皇帝的吗,怎么这老爷子吃的比他还要凶狠?难道他之前没有吃过?不能吧? “打住!老国公,差不多就行了,给朕也留点儿!朕可才刚刚吃了一块!” 看到程咬金手中第九块也不知是第十块西瓜已经清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瓜皮,程咬金将瓜皮一扔又迅速地伸手抓向剩下的那四块,李治连忙伸手将余下的西瓜护住,不让程咬金再多拿一块。李治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他再慢上一点儿,眼前这位老爷子还真的能把剩下的西瓜全部扫光。 好嘛,才一愣神儿的功夫就直接少了一多半,李治现在都开始有些后悔当着程咬金的面儿将这只西瓜给切开了。早知道这只西瓜这么美味,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切开吃该有多好? “是,老臣听皇上的,皇上不让老臣吃老臣不吃就是了。” 程咬金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剩下的西瓜上收回,伸出的大手也缓缓地缩了回来,还是下手的慢了,不然的话一定还能再多吃一块,真是可惜了了。 李治被程咬金的话给气乐了,这话说得,好像他李治这个皇帝有多小气一样,连一块西瓜都不舍得让下臣吃,典型的倒把一耙,整个朝堂,除了程咬金外还真是别无分号。 不过考虑到这只西瓜就是程老爷子进献的,李治也就不再与他计较,不过剩下的西瓜是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吃了。 原本还想要再跟程咬金说几句话的李治,二话不说,直接三下五除二,在程咬金无比幽怨的目光下将剩下的四牙西瓜吃了个光净,之后冲身边的内侍一摆手,直接断了程咬金对另外没有切开的半只西瓜的念想:“去,把剩下的这半只给媚娘送去,让她也尝个鲜!”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了” 程咬金巴咂着嘴,一脸可惜地目视着那半只西瓜被抱出了房门。 “老国公,不知这西瓜老国公是从何处得来?”仿佛没看到程咬金一脸可惜不舍的表情,李治再次出声向他询问。 这么好吃的西瓜如果不弄明白出处,不再多弄几只回来尝尝,李治自己心里都不会放过自己。 程咬金用袖口擦了下残留在嘴边胡须上的西瓜汁,没有直接回答李治的问话,反而将老脸往前一凑,凑到李治的近前,高声问道:“皇上有没有注意到老臣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呃?”李治一愣,不知道程咬金又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他还是仔细地在程咬金满是褶子的脸上打量了一翻。 “咦?!” 一声惊咦,李治还真看出了点问题,有点不确定地向程咬金问道:“老国公,你前两日可是受过什么伤患?怎么这眼角还有下巴往竟有些许尚未褪尽的淤青之色?” 淤青虽不明显,但若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这明显是被人给敲的。 李治之所以不敢确定,那是因为他知道程咬金的本事,虽然上了岁数,可毕竟还是大唐朝的一等上将,身上的功夫不弱,便在在皇宫里也能横着走的混世魔王,这天下间还有谁敢这么揍他,而且还专往脸上这么显眼的地方招呼? 更让李治不解的是,被人揍这么丢人的事情,程咬金竟然还这么大摇大摆在拿出来显摆,这老爷子是失心疯了么? “皇上说得不错,老臣前几日去太原的时候被人给揍了一顿。”程咬金坦然承认,“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养伤,直到脸上身上的淤肿消散下去才敢再出来见人。” 李治闻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出手伤我大唐的国公将军?简直是胆大包天!” 现在西瓜的事情已被李治给暂时遗忘在了一边,大唐的开国功臣被人给打了,身为大唐国主的李治自然是不由袖手不管,心里面自然将程咬金的事情给放在了第一位。 “其实也不是外人。”见李治起了怒火,程咬金连忙道:“老臣还有个大姨子,皇上还记得吧?” “大……大姨子?”李治的额前不由冒起了一条黑线,“莫不是老国公身上这伤就是你的那个大姨子所为不成?” 程咬金的面色多少有些尴尬,“虽然老臣也不想承认,毕竟被一个女人打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这西瓜也是老臣从他们家里带回来的……” “等等!”李治抬手打断了程咬金的言语,抬声问道:“太原,大姨子,还有这西瓜,老国公说的是崔明珠,当初被崔老爷子给赶出崔府还嫁给了唐望川的那个崔明珠?” 程咬金默然点头,见李治对以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倒省得他再开口解释了。 “他们不是已经隐居了么?”李治很快就释然道:“不过如果是她的话那也难怪了,听父皇曾经提到过,那个崔明珠可是一点儿也不逊于翼国公他老人家的存在,若非她是一界女流而且平常也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否则的话我大唐必会再多出一位开国的女将……” “不过这西瓜肯定不是出自她的手笔,是唐望川种出来的吗?朕记得唐望川可是一个药膳大师,而且这西瓜似乎也有几分药膳的味道。” 李治再次扭头向程咬金看来,不过所关心的已不是程咬金被揍的事情,而是又绕到了西瓜上面来。 大姨子打妹夫,那是家事,程咬金本事不济被揍了也是活该。 说实话,在没有危及到程咬金健康与性命的前提下,李治还是很乐意看到程咬金这个滚刀肉被人暴揍几顿的,看到程咬金鼻青脸肿的样子,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很是爽快。 第134章 程咬金献宝(3) 见自己受伤的事情就这么被皇帝给忽略,程咬金有些悻悻地道:“唐望川早死了,还有他们的独子唐肃也死了快有两年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个以败家闻名整个大原城的嫡孙唐修。” “望川公已经过逝了?”李治稍微一愣,紧接着脸上便自然露出了一丝遗憾与伤感。 什么唐肃、唐修的李治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唐望川,这个曾经两度救过其父,一度救过其母的‘唐一手’,李治却不能不在意。 轻叹了一声,李治道:“原还想着若有再见之机要当面向唐公道谢呢,没想到他老人家竟已先行离去了。当年唐公离开长安的时候朕还是个稚子,但是朕对望川公他们夫妇的印象却是特别地清晰,父皇经常在朕的耳边提起,而母后更是对他们心存感激,若不是望川公特意调制出来的药膳滋补,母后在怀新城的时候怕就……” “当年在立政殿,朕也时常会见到望川公进宫为母后诊治,过往情形,至今尚历历在目,不想现在故人已逝,想要再见却是再无可能了。” 程咬金劝说道:“皇上也无须这般伤怀,唐望川那老东西死的时候已年逾六旬,也算得上是高寿了。而且有先皇还有皇上这般一直惦记着他,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程咬金言语粗鲁,左一句老东西,右一句死的没有一点忌讳,听得连李治都忍不住想要起来暴揍他一顿,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治心中的感伤与抑郁也稍稍被冲淡了一些,很快便从对故去之人的怀念之中清醒了过来。 整理了一下心情,李治继续向程咬金问道:“既然望川公与其子唐肃已经故去,那这西瓜定然是出自望川公的嫡孙唐修之手了?这个唐修,莫不是已尽得望川公的真传?” “得没得到真传老臣不知道,不过据老臣所知,这西瓜确实是唐修自己种出来的。”程咬金道:“一亩多地,产量逾有万斤,只是可惜这种西瓜他们并不外卖,老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了两三个出来。为此,老臣还被那个疯婆娘给揍了一顿,在那帮小崽子的面前把这张老脸都给丢光了。” 听到程咬金的这些话,李治的眼前不由一亮:“这么说,这种西瓜老国公得了不止一个,剩下的那些呢,快送来让朕朕瞧瞧?” 程咬金差点儿没有一鲜血喷涌而出,没想到李治竟惦记上他带回的那几只西瓜了,他现在所说的重点明明是唐家的那万斤西瓜好不好?与那上万斤的西瓜相比,他从太原带回的那几只根本就无足轻重好不好? “没了!”程咬金后退了两步,不自觉地与李治撇开了一段的距离,紧张道:“老臣在家养伤这两天,那些西瓜早就被家里的那帮小崽子给瓜分了,就献给皇上的这只也是老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保下来的。” 李治轻撇了撇嘴,极为鄙视地看了程咬金一眼,这老爷子在家里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有他的允许,程老大程老二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是背着他分他的东西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朕没有口福了。”李治也不追究,淡声向程咬道:“老国公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就且回去休息吧,先把身上的伤给养好了再说。” “呃?”程咬金怔了怔,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巴咂了两下嘴探声道:“皇上,听到那上万斤的西瓜,您的心里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李治的面色一沉,厉声质问道:“老国公都说了唐家的人不愿外卖,现在又这般说讲,莫不是老国公想让朕去强抢不成?” “当然不能。”程咬金理所当然地摇头,道:“唐望川的为人还算不错,而且也为咱们大唐立过不少不世的功勋,咱们当然不能干那种强抢的混帐事情。” “老臣的意思是,皇上就没有想过再去请唐家的后人出山?又或者是出高价收购他们所种植出来的这种类似于药膳之类的瓜果蔬菜?” 李治恍然,闹了半天,原来这才是程咬金今日过来的真实目的。 他自己请人不动还挨了顿揍,没了办法,这才想起来他这里搬救兵来了,如果不是如此,想来今日的这只大西瓜他也定然是舍不得送过来。 “连老国公这么德高望重的将军出马都无功而返,朕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李治微摇了摇头,淡然道:“老国公方才也说了,望川公可是有大功勋的人,与我李唐皇室也有大恩,朕也不好出面为难望川公的后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人家铁了心地想要避世,不愿自家的秘密外泄,李治虽贵为一国之主,却也不能这么去勉强李家的恩人。 “还有,当年望川公之所以会厌世而走,具体的原因朕虽不甚清楚,不过多少也有一些耳闻。”李治抬头瞧看了程咬金一眼,道:“好像是有些人贪图唐家的药膳配方,用了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从望川公的手里骗了几个出来,望川公是因为气不过所以才愤而避世。老国公,当年的事情想来你也清楚,是这个样子吗?” 程咬金的老脸一红,当场否认道:“没有的事,皇上定是记差了,那些道听途说之言岂能轻信?” “不管是与不是,”李治轻声道:“总之,唐家的人现在不愿往外贩卖他们的药膳,就已经说明他们的戒备之心很重,很难再轻易相信外人。朕派人去了,自然可以以势压人,逼迫唐府屈服,但那必然会将朕陷于不仁不义与忘恩负义的境地,所以,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西瓜虽然好吃,药膳虽然珍贵,但是与李治自己的天子信义相比起来,这些又算不得什么了。 “当然,”李治笑看着程咬金道:“如果老国公能够说服唐家的后人主动出山的话,朕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再怎么说,老国公与唐家也是亲戚,那个唐修还得叫老国公一声姨爷爷,老国公的话,想来他还是会听的。” 李治又将这个包袱丢给了程咬金,他相信程咬金既然已经对这件事情上了心,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只需静心地等着吃现成的就好。 “皇上抬举老臣了。”程咬金苦声道:“如果老臣真有办法的话,几天前也就不会挨这顿揍了。” 见李治不肯出头,程咬金便不再多做纠缠,又闲叙了两句就起身告退离开了皇宫。 见程咬金走远,李治抬手将方才送瓜而归的内侍叫了过来,轻声询问道:“给武昭仪送去的西瓜她吃了吗?” “回皇上话。”内侍恭声回道:“昭仪娘娘说要等皇上过去一同吃,所以那半只西瓜现在还完好无缺地在昭仪娘娘那里存放着。娘娘说等卢国公离去之后就让人来请皇上过去。” “好好好!”满意地看了这个内侍一眼,之后李治哈哈大笑,从椅上站起身来,高声道:“不愧是媚娘,真是深得朕心,朕这就过去!” 说着,李治抬步出门,满上的笑意满满。 第135章 找到唐修 从皇宫出来,程咬金的情怀很郁闷,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只西瓜还不如留着自己吃。 “这个小李治,可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吃了我老程的西瓜竟然还不帮忙,真是太狡猾了……” 回到府里,程咬金沉着脸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不过具体说的是什么估计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听不明白,总之这老爷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就是了。 “小虎呢?去把小虎给我叫过来!” 坐在后院小厅,喝了两口热茶,程咬金的心气稍顺,想起唐修来长安的事情,不由又高声向守在外面的家丁吩咐了一句。 程小虎是卢国公府的大管家,别看名字叫做小虎,其实年纪已经过了五十,现在程府里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由程小虎这个大管家在一手打理,程咬金一般想要做什么事情也都只是动动嘴皮而已。 很快,程咬金的第三口茶还没下肚,程小虎就一路小颠儿地跑了过来,及到程咬金的近前,恭声道:“老爷,您叫我?” 程咬金放下茶杯,抬头向程小虎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唐修那小崽子的消息了吗?” “回老爷话,”程小虎摇头道:“府里的人已经散出去了,长安城里的大小客栈也都打听了遍,初步判定唐修少爷三人已经进了长安城,只是他们在一家‘客来居’的客栈住了三天就退了房,之后就没了下落。” 知道唐修与他们家老爷之间的关系,所以不管程咬金是说唐修这个小崽子也好这个小混蛋也罢,程小虎都很恭敬地称其为唐修少爷,恭敬程度一点也不比程伯虞他们这些孙子差上多少。 程咬金的眉头一挑:“那就是还没找到喽?刑部呢,有没有派人到刑部牢房去守着,老二说只要唐修那小崽子来了长安就一定会去打听裴有道的下落,那边也没什么发现吗?” 在客栈住了三天,程府为了找他们又花了近两天,也就是说唐修他们一行三人至少已在长安城里呆了四天的时间,如果唐修真是那么记仇那么睚眦必报的话,他一定会去刑部确认裴有道的死期,虽然不可能会是他自己去,但绝对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来。 “刑部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程小虎继续摇头道:“刑部大牢的牢头与班役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去打探裴有道的消息,这段时间去牢房探监的只有裴有道的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偶尔还会派人给送去一些好点儿的酒菜。” “还有就是,裴有道并没有被判斩刑,而是改判成了发配流徙,再过几日就要被押送至凉州一带了。听说这几天崔景正在四处奔走,想要捐些钱免了裴有道的流徒之罪,而且也已经有了些眉目。” “什么?!” 程咬金顿时火冒三丈,右手在桌面上狠狠一拍,整个茶杯都跳了起来,杯子里面的茶水溅出,顺着桌面流了一地。 “真是混帐东西!死刑改成了发配流徙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想连流徙也想免了吗?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我程咬金的孙子是好欺负的不成?!” 大罪化小,小罪化了,最终也最多只是身上背负一个无关紧要的罪名,继续在外面逍遥自在,这是官场上惯用的伎俩。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除非是罪大恶极,一般官场上的人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都有几个亲朋好友,谁没有个需要求人办事的时候,有时候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只是程咬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崔景为了他的这个亲家,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竟敢把主意打到了死刑犯的头上,真以为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 程小虎适时插言道:“老爷,要不,让老奴去刑部打个招呼?” 卢国公府的面子远非崔景这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所能比拟的,程小虎相信,只要程府的一个招呼过去,崔晾就是便再大的劲儿也是白给,那个叫裴有道的囚犯最终也免不了那最后的一刀。 “这个先不着急。”程咬金深吸了口气,摆手道:“先悄悄地把裴有道减刑的消息散布出去,老夫就不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唐修那个小崽子还不冒头!” “至于裴有道还有崔景那老小子,等找到唐修之后老子再回头收拾他们!” 在程咬金的眼里,裴有道什么的都是小角色,反正现在还在牢里也跑不到哪去,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唐修要紧。不然他千辛万苦甚至不惜献上一个西瓜也要让唐修这个名字在李治的耳朵里有个印象是为了什么,除了一点儿小小的私心之外,更多的还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唐家再次显耀起来? 避世什么的哄哄外人还可以,当年他们初出道时哪一个不是奔着光宗耀祖出来混的?唐望川虽然心灰意冷地离开了长安,但光耀门楣这个念想肯定从来都没有断过,不然的话今天也就不会有这种药食合一的西瓜了。 要知道,药食合一是唐望川当年一直挂在嘴边的奋斗目标,口口声声说只要他能培育得出来,他们老唐家的药膳之名一定能够名流青史,供后世医者瞻仰。 只是当年没有谁会相信他能种植得出来,所以也并没怎么关注,都把注意力停留在了他们老唐家的药膳方子上面,谁也没有想到这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唐望川一直念叨的‘药食合一’还真让他给捣鼓出来了。 听老二说唐家的那个叫做唐修小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在整个太原城都多有污名。对此,程咬金并不以为意,败家子又怎么样,纨绔子弟又怎么样?只要他接住了唐望川的这一手绝活,照样能够在长安混得风生水起,照样能够实现唐望川当年想要光耀他们老唐家门庭的愿望。 “盯紧裴有道,还有看守裴有道的那些差役,一定要把唐修给老夫找出来!” “是,老爷。” 程小虎应了一声,弯身告退出了厅门。 “快三十年了。”小厅里,程咬金面露萧瑟之色,抬头望着头上的一片虚无,低声叹道:“就当是我老程当年对不住你,现在有机会可以弥补一下当年对你对大姐的那一份亏欠好了。虽然晚了点儿,但我老程处自信还能再活个十几年,还来得及。” “有我老程在,谁也动不了你们家的那个小崽子,你放心好了……” 第136章 抢生意(1) 在程咬金四处打探唐修下落想要找到唐修的时候,唐修正一脸惬意地胳膊搭着裴彩儿的肩膀将裴彩儿半搂在怀里坐在大雁塔的顶层远眺整个长安城的风景。 裴彩儿有点不好意思,小脸一直红红,这里虽然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在,但毕竟是佛门圣地,这般卿卿我我我地佛祖肯定会怪罪。 不过在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之后,裴彩儿任命地将眼睛一闭,也就由着唐修将她搂了个严实。 “这两日夫君时不时地就将婉儿那丫头给支出去,不会就是为了这般欺负妾身吧?”靠在唐修的怀里,裴彩儿半天都没敢睁眼,两只耳朵支棱着,时刻警惕着楼下的动静,深怕这个时候会有人上来看到。 看着小媳妇儿娇羞的样子,唐修轻笑着说道:“是婉儿那丫头开始明白事理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个傻丫头一般不管什么时候都紧紧地跟在咱们身边,弄得为夫想跟叶儿亲热一点儿都不方便。” “还有,”唐修搂着裴彩儿的胳膊向内紧了紧,道:“这样算是欺负你吗,为夫是怕你受了凉,在为你遮寒好不好?” 裴彩儿小脸一扭,娇声道:“哼,强词夺理,不理你了!” 回应裴彩儿的是唐修在她脸上的轻轻一啄,顿时,裴彩儿的白嫩的脸上红霞满天,抬手轻轻地捶了唐修两下又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唐修的怀里。 “呵呵……” 唐修得意一笑,像这样每日里吃喝玩乐,得暇的时候再这样****自己的小**,好像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活法。 听到唐修的笑声,裴彩儿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在唐修的腰间打了个转,乐极生悲,疼得唐修一个劲地吸着冷气,这是天生的么,怎么他所接触到的每一个女人都会这一招?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使坏!” 裴彩儿抬起头来,冲着唐修犟了犟她的小鼻子,少有的调皮可爱,看得唐修眼神都是一滞,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叶儿,你真漂亮!” “夫君,你又胡说话了!” 这样**的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以着裴彩儿的身手一定会将那人揍得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不过现在说话的是她的夫君,裴彩儿听后非但不觉着生气,在面现娇羞的同时,心里竟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丝的甜蜜。 她听得出唐修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在哄她敷衍她,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赞叹,自己真的有那么漂亮么?裴彩儿小脸红红地在心中想道,心里面第一次有了想要迫不及待去照一下镜子的感觉。 静静地趴在唐修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塔顶上独有的清风,静静地轻嗅着从唐修身上传来的独特气味,这一刻,裴彩儿感觉她的心是与夫君连在一起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裴彩儿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思绪在这一刻停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倚偎着坐着,直到下面的楼梯声响起,两个人才从这种静谧之中惊醒,裴彩儿更是像触了电一般地飞速地从唐修的怀里起来,上下整了整身身的衣裳,那神态,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深怕别人会看出来点什么。 “小姐,姑少爷,我回来了!”婉儿蹦蹦跳跳地上了楼,小跑到裴彩儿的身边,冲着唐修眨了眨眼,道:“锅、碗、瓢、勺,还有生火用的火镰及木柴全都买回来了,今天中午咱们就能自己生火做饭了,再也不用吃外面那些难吃的东西了!” 看得出,这几天在外面那些酒楼吃饭的经历,已经让婉儿这丫头对外面的食物再不报什么希望了,否则的话她今天也不会这么积极地去采购这些炊具,更不会这么讨好地冲着唐修笑完又笑了。 唐修轻声问道:“让你买的菜买回来了吗?” “买了买了!”婉儿讨好似地切声回道:“有鸡有鱼,还有一些野生的小蘑菇,另外奴婢还请了一个工匠在咱们住着的小院儿里垒了一个简单的灶台,姑少爷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开火做饭。” “什么?不但买了鸡和鱼,你还让人在院子里垒了灶台?”裴彩儿开始感觉有些头疼起来,“婉儿,这里是寺庙,是出家人居住的地方,你怎么能带这种荤腥的东西进来呢?还有咱们在这里只是暂住,你这么擅自改造,若是被寺院里的和尚发现了可该怎么办?” “放心吧小姐。”婉儿不以为意,“那些菜我带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看见,一会咱们做菜的时候把院子的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咱们在里面吃的是什么。还有那个灶台,我带工匠进来的时候守门的和尚已经看到了,不过也并没有拦着,没事的。” 婉儿这个小吃货,为了口美食,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裴彩儿稍稍一愣,“竟然没有管吗?就算是看到了也不制止?” “叶儿不用担心,这些东西都是我让婉儿去买的,只要咱们不在这寺院里杀人放火,不明目张胆地违反寺规,没有人会来找咱们麻烦的。”唐修轻声安慰了裴彩儿两句,言语间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事情给放在心上。 裴彩儿惑声道:“是因为夫君送给慈恩寺的那份假牙制方?” 除了假牙的制作方法,裴彩儿也再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能够让慈恩寺里的和尚这么纵容他们。 “算是吧。”唐修轻点了点头,道:“还有,佛门虽忌荤腥,但却并不是那么严格,暗地里偷酒偷肉的和尚可不止一个,所以,在寺庙里吃点儿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像婉儿说的,只要小心些不让别人看到也就是了。” 唐朝的和尚戒酒、戒肉之类的佛门十戒,是从慧能和尚开始的,而慧能,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尚是世俗之人。所以,现在的寺庙之中,酒肉之戒尚不严苛,多靠一些僧人自严自律,是以,唐修他们这些俗人,在这慈恩寺里吃些荤腥,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希望吧。” 听唐修说得这么肯定,裴彩儿的心下稍安,不过在佛寺里面吃荤,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对佛祖的一种亵渎,希望佛祖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阿弥陀佛。 第137章 抢生意(2) 做饭的时候主厨是裴彩儿,副手配菜是婉儿,唐修一个人坐在正堂屋里打盹装大爷,就等着吃了。 当然,唐修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给裴彩儿她们主仆二人提供了确保餐食美味的主要调味料――泉水。对于唐修手中这种可以随时拿出来的独特药液,婉儿一直都稀罕得不得了,煮米米香,炒菜菜鲜,用来浇地种出来的庄稼都与别人的不一样。 姑少爷的为人虽然不怎么滴,名声也不大好,有时候说起话也会让人有一种想要提刀宰了他的冲动,但就只有这一点,就让婉儿这个小吃货有点离不开他。 一招鲜,吃遍天。 不管怎么说,只要姑少爷的这个手艺不失,唐家的传承不断,留在唐府,跟在姑少爷的身边,以后就不愁会没有好东西吃了。 “婉儿,给我倒杯热茶来!” 裴彩儿正在煲着鸡汤,婉儿半蹲着身子往灶台里添着木柴,屋里传来了唐修的吆喝声,婉儿低声地嘟噜报怨了两句,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与裴彩儿招呼一声后便转身去了堂屋。 麻利地将热茶烹好给唐修端到身前放到桌面上,转身又要出去的时候又被唐修给叫住了身形。 “今天让你办的事情可都办齐了?”唐修压低了些声音,轻声向婉儿问道:“东西送到了?” “那是自然,”婉儿冲着唐修做了个鬼脸,娇声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轻轻松松地就把东西给送了进去,谁也没有发现我是冒充的!” “没人发现那是最好。”唐修松了口气,之后朝着屋外瞄了一眼,再次问道:“你家小姐不知道吧?” 婉儿翻了翻白眼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傻啊,这件事情若是被小姐知道,还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唐修欣然点头,“那以后这件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好了,记住,你今天出去就只是买点了点菜,找人砌了个灶台,别的什么地儿都没去,什么事儿也都没做。” “知道了知道了,”婉儿闻着院子里传来的鸡汤的香味,有些忍耐不住,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就是打死也不能往外说出半点儿,你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啊?小姐还在等我呢,奴婢先告退了。” 说着便小跑着出了屋门,直奔鸡汤而去。 “这个吃货!” 唐修有些无语地轻斥了一句,就婉儿的这种性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让她去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现在事情不做也做了,再想后悔换人也晚了,只有寄希望于这小丫头以后的嘴巴能够严实一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给泄露出去半分。 正思量间,外面的菜已做好,裴彩儿与婉儿正端着做好的几盘菜进来摆放到桌上,美食当前,唐修也不再去多想,接过裴彩儿盛的满满一碗白饭,拿起筷子就扒拉了起来。 这边,唐修他们一家三口吃得津津有味,另一边,慈恩寺开设牙店的消息已在整个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在听到甚至不到三十贯、四十贯就能配得一副堪用的假牙时,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骗子。 不过在得知这个牙店竟是大慈恩寺的主持玄奘法师主张开设的时候,最开始的不信变成了半信半疑,其中有一大半的老人都愿意过去试试。不管怎么说,玄奘法师在长安城内众多佛教信徒心中的地位那是无与伦比的,既然是玄奘法师主张开设的门店,信誉自是不用怀疑,至少它不会坑人。 如果真的花三、四十贯就能配制得到一副可用的假牙,那玄奘法师可就真的是功德无量了。 与‘净瓷斋’最低三千贯一副的假牙相比,大慈恩寺只需要三、四十贯就能配到的一副假牙简单就跟白给的一样,谁也不会觉得这是玄奘是慈恩寺在敛财,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佛祖对他们这些信徒的施舍。 慈恩寺所开设的牙店已在距离慈恩寺不远的地方置好了门店,牌匾上的名字也很直白,就是以‘牙店’二字为名,原定的明天早上就能正式营业。 不过从今天过了午时之后,就时常会有人过来询问,三五成群,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店里的和尚已经挂起了明日正式营业的牌子,不过却并没有多少人想要离开。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外面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牙店’是不是真的能够解决他们这些老人‘无齿’的痛苦。 ‘净瓷斋’名声打得很响,但是它的门槛太高,长安城虽说是有钱人的地界,但是真正能够一下拿出三千贯只为一口假牙的家户其实并不是很多,大部分的老人都只能望牙而兴叹。 现在,大慈恩寺所开设的这个‘牙店’却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他们全都急于想要知道,这个‘牙店’到底能不能行? 当然,来这里的人也不全都是为了假牙,比如‘净瓷斋’的掌柜余有年。 混在人群之中,余有年的面色相当地难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牙店’的制牙技术到底如何,但是就凭着大慈恩寺还有玄奘法师的名头就不难猜测,他们定然也能做出合用而且廉价的假牙来,余有年相信似玄奘法师这样颇有名望的得道高僧,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去开玩笑。 突然之间从半路里蹦出了一个抢生意的竟争对手,而且还是一个实力与背景都很不俗的对手,搁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余有年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他想知道,慈恩寺的这个‘牙店’是不是盗用了他们‘净瓷斋’的制牙之法。 如果是,是谁泄露出去的?如果不是,他也要知道‘牙店’所制成的假牙与他们‘净瓷斋’的相比质量如何。这关系到以后‘净瓷斋’还能不能在长安城立足的严重问题,由不得余有年不担心不重视。 不过余有年自己心里也明白,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只要‘牙店’能成功制出假牙来,他‘净瓷斋’以后想要再吃独食再大发横财的愿望肯定是没什么指望了,他甚至已经在开始考虑,‘净瓷斋’明日是不是也要适当地调整一下假牙的价格,否则的话就算是他想要走精品高端路线估计也很难再有人买帐了。 “好好的和尚不去念经做法事,却非要跑出来跟我抢生意,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站在人群中,余有年紧握着拳头,双眼紧紧地盯看着前面写着‘牙店’二字的门匾,心中的火气四溢。 第138章 发现 余有年来长安已有月余,在忙着张罗‘净瓷斋’生意的同时,他也在四下里打听长安城里的各种势力分布,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可以跟他讲道理,什么人见了就要远远地躲开,这是余有年做生意的一种习惯,也是他们‘净瓷斋’的立世之根本。 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惜让出七成的利润也要去巴结武元爽,就是因为武元爽的背后有一个现在很得**,将来也很有可能会做皇后的妹妹,有武元爽罩着他们‘净瓷斋’,那些想要对‘净瓷斋’不利的人也会仔细斟酌,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余有年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相当地舒心,破财消灾虽有点心疼,但哪怕只有三成的利润,他还是很有赚头。如果不是大慈恩寺今日里整出了一个什么‘牙店’,余有年现在都还躲在店里数钱玩,哪里会有闲心转到这慈恩寺的附近来? 现在围在‘牙店’门前的大多都是进不起‘净瓷斋’,买不起‘净瓷斋’里精致假牙的普通人,对于这些人余有年之前并没有放在眼里,他原本的打算是先把‘净瓷斋’先把假牙的价格树立起来,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假牙是很昂贵的这种观念。 等过个一两年,等他把这些高端顾客的钱全都赚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将消费的主体面向这些没有多少钱的普通人,到时候只要他稍微地把最低价格往下调上一些,比如最低一千贯,甚至最低五百贯,这些人怕都会对他感恩戴德,争着抢着想要来‘净瓷斋’配上一副合用的假牙。 ‘无齿’老人没有假牙的痛苦,余有年在他老爹的身上已是多有体会,所以他很明白这些老人对一副可以正常使用的假牙到底有多么地渴望。 老人们的这些渴望,在余有年的眼中那就是无限的商机。 但是现在,原本属于余有年一个人的商机却被眼前这个‘牙店’给破坏,原本余有年尚未看在眼里的潜在客户却全都跑到了‘牙店’这一边。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原本随便派个人来就可以打听清楚的事情,余有年却亲自跑了过来,他想要亲眼看看慈恩寺的‘牙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究竟是谁在跟他余有年过不去? 余有年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这些老人及一些老人的子女在不停地夸赞玄奘法师慈悲,顺带地带不忘咒骂‘净瓷斋’的老黑心老板几句脏话,听得余有年的脸面一直都黑如锅底。 见‘牙店’门前的僧人迟迟没有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要等到明天才正式开始经营,余有年知道再这么等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遂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打算明天一早再过来看看。 结果,等他刚挤出人群,就看了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身影从旁边走过。 “那……那是唐修?他也到长安来了?” 因为只看到了一个侧身,余有年有些不太确定,抬手揉了揉眼再去打量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远,而去向则正是慈恩寺的方向。 想到了某种可能,余有年的心中一跳,抬脚就开始向前追赶。 这个世界上知道假牙具体制作方法的除了他余有年外也就只有唐修了,之前因为没有想过唐修会来长安,所以也就没有想到唐修泄密的可能,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像极了唐修的身影,以及他现在所去的方向,余有年开始不淡定起来。 如果慈恩寺的假牙制作方法真是唐修提供,那以后这长安城的假牙生意哪里还会再有他余有年什么事儿?‘牙店’开出的最低价格可是四十贯,区区一两倍的利润空间,让已经习惯了动辄成百上千倍暴利空间的余有年完全不能接受。 “公然违反契约,暗地里断我余某人的财路,唐修,前面那个人最好不是你,否则的话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看着前面那个人的身影,余有年一路小跑紧追,面上的神色阴沉得厉害,一副想要杀人出气的恶煞模样,旁边的路人看到他全都不自觉地远远躲开,深怕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他们一口。 前面的人是一男两女,女的余有年不认识,不过那个人的背影却是越看越觉着熟悉,此刻他们已经有说有笑地进了大慈恩寺的寺门,守门的和尚还很恭敬地与三人见礼,这让后面跟上来的余有年愈发怀疑起来。 慈恩寺的和尚虽是出家人,但出家也分什么地方,这里是长安城最大的皇家寺院,连皇帝都会时常过来的地方,这里的和尚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儿傲气?反正余有年还从来没见过这里的守门和尚这般主动地对普通人施礼呢。 要么认识,要么那三人的身份不俗。 余有年快速赶至寺门处,有心想要向守门的僧人打听一下前面那三人的身份,又怕会打草惊蛇或是引起什么误会,便直接放弃,继续快步向里面追去。反正人就在前面,一会儿跟上去亲自看上一眼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三人并没有向寻常的香客一样去正殿拜佛上香,而是直接去了慈恩寺的西苑,那里好像是慈恩寺的留宿区,非皇亲贵戚连进去都难,更别说是住进去了。 被西苑的守门僧拦在了院外,余有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三个人的背影,心中已经不再报什么希望,他清楚唐修是什么身份,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败家子而已,根本就没有资格能住得进这慈恩寺的客房,之前一定是他看差了,前面那个人不可能会是唐修。 就在余有年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前面那个年青人突然转身抬手拍打了跟在身边的那个丫环一下,另外的大半张脸也一下露了出来,余有年整个人都呆住了。 “唐修!竟然真的是唐修!” 下一刻,余有年就开始不顾一切地直接往里面冲,哪怕是被两个僧人同时拦着拉着架着,他也一刻不停,一个劲儿地挣扎着叫嚷着想要进去找唐修算帐。 不过在两个很有经验的武僧跟前,余有年所做的一切都是途劳的,想要在这些贵宾区捣乱,这样的伎俩他们见得多了,真当他们慈恩寺的武僧是个摆设么? 脖子被掐住,身子被提起,有声发不出,有劲儿使不上,余有年就这样被其中一个武僧提着给很不客气地扔出了寺门。 第139章 唐修的应对 “小姐,方才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咱们,而且还一直跟到了这寺院里面。” 进了院子,婉儿最先沉不住气说讲了出来,见裴彩儿与唐修的脸上都没有一点儿意外的表现,便知道他们两个也都已察觉。 裴彩儿点头道:“从‘牙店’那里开始,就直在后面盯着咱们,就是不知他是什么身份,这么跟着咱们是为了什么。还好,他被院门外的那两个师傅给拦了下来,不然还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唐修却没从裴彩儿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害怕的意思,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三个,一个暗劲初阶,两个明劲巅峰,若是那个真的起了什么歹心,最后吃亏的一定不会是他们。 “你们两个都不用在那里瞎猜了,”走进了屋里,唐修找了个椅子坐下,倒了一杯凉茶解渴,轻声打断两人的忧心,淡声道:“我知道是谁刚才跟在咱们身后,其实那个人你们虽然没见过但一定也听说过,‘净瓷斋’的东家余有年,方才跟在咱们后面的那个人就是他。” “原以为他会过几天才会查出咱们来长安的消息,不想他竟这么快就发现了咱们的踪迹。不管是凑巧也好,是有心也罢,现在他认出了我,心里肯定是气得不行,正在想方设法地想要报复我呢。” 唐修方才借着拍打婉儿的空当用眼睛的余光向后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余有年一脸吃惊地看向他们这里,不过随后,就看到激动中行为有些失距的余有年被那两个守门的武僧给掐着轰了出去。 现在,余有年见他不仅来了长安而且还能在慈恩寺内自由出入,再想想今天慈恩寺在外面刚刚竖立起来的‘牙店’门脸,只要余有年的脑子没有问题,很自然地就能猜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接下来就看余有年怎么出招了,断了他的财路,这仇也就算是结下了,唐修相信余有年一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余有年?”刚刚坐下的裴彩儿与婉儿皆是一怔,不由全都扭头向唐修看来:“他这么快就追来了?” 早就知道余有年会找上门来,但是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余有年竟能这么快地就找了过来。 这个时候,裴彩儿与婉儿两人不禁有些气短,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这件事情虽说从情理上讲他们做得并没有错,但是从道理上来说是他们做得却是有点儿不太地道,现在人家苦主找上门来了,两个人都开始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当初双方是签了契约的,现在他们这边公然反悔,揭了人家的老底不说还断了人家的财路,若是余有年一张状纸将他们告到公堂,事情可就麻烦了。 “姑少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婉儿也紧张着小脸,胡乱地给唐修出着主意:“要不咱们去跟那个余掌柜解释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谅解?” 唐修轻撇了下嘴,没有搭理她,倒是裴彩儿轻摇着头道:“现在双方已成水火,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去向余有年解释,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夫君,”说完,裴彩儿又扭头向唐修说道:“妾身觉得咱们现在还是先去跟玄奘法师招呼一声为好,毕竟这次是慈恩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若是余有年真的将咱们给告到了官府,凭着玄奘法师在长安的声望,说不定还能为咱们从中斡旋一二。不然的话,余有年拿慈恩寺拿玄奘法没有办法,肯定会把所有的气全都出到咱们唐府的身上,若是他死缠着不放的话,咱们唐府怕是又要倾家荡产了。” 当初余有年为了能够独占唐家的‘祖传札记’,一口气将反悔后的违约金额由开始的十万贯一下提高到了一百万贯,而这一百万贯,无论是对当时还没有发迹的‘净瓷斋’,还是对连锅都快揭不开了的唐府来说,都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当然,现在的一百万贯,对于一个月就能有五十余万贯收入的余有年来说根本就不再算是什么,最多也就是白干两个月而已。但是对于唐府来说,这个数字却仍然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在顷刻间就倾家荡产的数目,他们赔偿不起。 “无妨。”唐修淡然道:“早在几日前,我与玄奘法师商议假牙事宜之时就已托玄奘法师派人往太原送了封信回去,现在估计唐禄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只要当日与余有年所签订的契约文书送到,余有年便是告到官府也是无用。” 当初约定契约的时候唐修就习惯性地故意留了一手,为的就是为了应对今日这般局面。只是在签订的时候唐修也没有想到,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用上了。 裴彩儿闻言眼前一亮,“夫君,莫不是这契约文书里还有什么文章?” “契约里写着的是制作假牙的方法手札在卖予‘净瓷斋’后,不得再转卖他人,不得唐家及其亲属自行生产制作,如有违背,卖方唐修则要支付‘净瓷斋’百万贯钱做为赔偿。当然,余有年那边也是一样,如果他们在买到方子后制作不出想要的假牙来,也不得追回已经付给唐修的那两万贯,否则一样是百万贯的违约金额。” 唐修凭着他强大的记忆力,不紧不慢地将当时合约上的主要内容一字一句地向裴彩儿与婉儿讲述了一遍,之后含笑向两人问道:“这些就是契约文书上的大致内容,你们看看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契约书上写得很规范啊,双方都有限制,而且还有高达一百万贯的违约金,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两个小丫头全都蹙起了眉头,显然她们并没有从唐修所说的契约中发现什么漏洞与不妥的地方。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那份制牙之方无偿地送给玄奘法师吗?”唐修没让她们想太久,直声道:“除了是想要结个善缘,得一个人情之外,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做才不算是违反当初与余有年所签订的那份契约。” 见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唐修继续解说道:“首先,我没有将制牙之方转卖给他人,其次,玄奘法并不在我的亲属之列,我所做的,仅只是把制牙之方白送给了玄奘法师,并不算是违反契约,就是告到衙门里,谁也挑不出理来,那一百万贯的违约金更是想都不要去想。” “虽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我却并未利用这一点来获取实际利益,传出去,最多也就是吃力不讨好,名声上有些亏损。而名声什么的,你们说本少爷会在意吗?” 裴彩儿与婉儿同时摇了摇头,眼前这位爷的名声从来都是负数,就是亏损也损不到哪里去,他会在意才怪。 第140章 裴有道之死(1)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裴彩儿与婉儿不由同时向唐修这里投来一个极度鄙视的眼神。 原来从一开始这厮就做好了想要抵赖的准备,当初签契约文书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余有年挖好了一个大坑,只要时间地点合适,随时都能把余有年给埋起来。 实在是太阴险了,两个丫头现在都可以想象,在余有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肯定会气得当场喷血。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也算是商场上的老油条了,现在却被一个太城城人尽皆知的败家子给啄了眼,光丢人也能丢死。 “夫君,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把那个方子完全卖给余有年啊?如果不是遇到了这里的事情,没有遇到玄奘法师,夫君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人选啊?” 裴彩儿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修。 说是白送,不过这白送里面也有很多的说道,要知道这古往今来,就是连皇帝也都有过当傀儡的时候,更别说只是一个生意人了,如果真是有心,唐修也完全可以在暗中扶植起来一个傀儡将假牙生意给操持起来。 裴彩儿不敢肯定唐修当初是不是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还真是不小。 “还真就是。”唐修没有否认,直接承认道:“当初我一眼就看出余有年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怎么可能会那么放心地将祖上传下来的手札就这么交给这样的人手中。” “我当时心里所想就是,如果余有年真能拿它来造福世间的老人那也就算了,那那张契约文书也就一点儿问题没有。但是如果他敢利用这假牙来赚取暴利而不顾那些普通老人的死活,那那张契约文书就是我以后用来限制他的一种手段。” “事实证明,我当初的顾虑并没有错,余有年就是一典型的唯利是图的小人,搞得整个长安城里的寻常老人都怨声载道,望牙兴叹。否则的话,你们当我愿意背负这个出而反耳的骂名吗?” 唐修这么啪啪啪地阵说道,听得裴彩儿的脸上都显出了一丝愧色,“夫君心善,之前是妾身误会夫君了。” “切!”婉儿在一旁轻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囔着:“好话谁都会说,谁知道当初是不是为了以后能再多讹人点钱才故意那么写呢?” “婉儿,莫要胡说!” 裴彩儿在训斥婉儿的同时,唐修的嘴角不由微抽了抽,婉儿这句随意违心的话,还真就叨到了点子上,当初在签这份合约时唐修的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有了这份和同在手,等以后什么时候唐家再有了什么危机再缺钱时候,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儿退路,至少,因为假牙生意好起来的‘净瓷斋’肯定不会介意再多花点儿钱将这个严重的漏洞给补上。 现在唐修之所以会提前将之拿出来,除了是因为‘净瓷斋’对假牙的定价确实是高得有些离谱之外,更重要的是玄奘的人情,这可是很多人无论花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你们先聊着,我去找玄奘法师说说这个事情,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唐修面无表情地起身出了房门,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刑部牢房。 裴有道,裴士元、裴士信父子三人围着一张四脚矮桌对面而坐,桌面上摆着四道小菜,两壶老酒。 裴士元提起酒壶恭敬地给裴有道满上一杯,同时开声说道:“爹,你再安心地在这里面呆上两天,这几日我姐夫还有他那个做吏部侍郎的爹在加紧疏通关节,相信再过不了几天您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从这该死的牢房里走出去了。” “能够把我从死刑犯给改判成发配流徙,就已是千难万难,现在再想把我给无罪释放,想是不会那么容易吧?”裴有道喝了口酒压了压心下的激动,探声向裴士元问道。 “自然不是那么简单。”裴士信插言道:“这前前后后,我与大哥带来的那五万贯钱全都花了个底朝天不说,就是连大姐也都在暗中典当了不少的珠宝首饰。听说姐夫也往里面贴补了不少的钱,所以才有了为爹脱减罪的机会。” 裴士元点头道:“姐夫说就算是出来了也不算是完全的无罪释放,而是花钱免去了爹的千里流徙之苦,该有的罪名还是会落在身上,不过具体并没有太多人去深究罢了。出去之后爹可以像往常一样该做生意做生意民,该收租子收租子,只要不再犯事惹上衙门的官差注意,待过个两三年,身上所背负的罪名年效一过,才算是真正地恢复了自由之身。” “能出去就好,能出去就好……” 一句话,裴有道连着重复了几遍,之后哈哈一笑,仰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能把老夫救出去,别说是五万贯,就是十万二十万贯也不算多!”裴有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儿子,淡声道:“在死囚牢里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思虑了一遍,有很多以前没有想明白的问题现在也全都想了个透彻。” “我裴家之所以会没落,会家财散尽,祖田、祖宅都尽归他人,都是因为唐修那个小兔崽子的一口井。” 提起这个,裴有道不禁觉着一阵胸闷难奈,不由抬手轻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处,继续道:“而这口井,就是唐修那小子给咱们父子所设下的一个陷阱!” “什么古井灵泉,什么不情不愿强买强卖,都是唐修故意放出来的烟雾,为的就是要让咱们裴家顺利将唐家的祖宅收入囊中!否则的话当初他有大把时间将唐家的祖宅卖给那些出价更高势力更强的几家,为何偏偏会那般委屈妥协地让给咱们裴家?”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唐家的那口古井根本就用不长!” “咳咳咳!” 心情太过激动,裴有道觉着自己的胸口更闷了,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扶着桌面,一个劲儿地咳嗽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憋得整张脸通红一片。 见裴有道如此,裴士元与裴士信全都切声问道:“爹,你没事吧?” “没,咳咳,没事儿,”裴有道轻摇了摇头,喘声道:“只是胸口有点气闷,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不用担心。” “咱们接着说唐修那个小兔崽子,咳咳,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而且,我还发现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咳咳,那唐府后宅的古井定是唐修他……咳咳……他一定……” 话说到一半,裴有道的双目突然圆睁,本来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也突然回护到胸口的位置,两只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前胸,两只眼睛已经睁到开始向外凸出,求救似地眼神一个劲儿地瞄向他面前的两个儿子,嘴巴一张一合‘呵呵’着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片刻的工夫,甚至在裴士元、裴士信兄弟两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裴有道便憋得脸上一片乌紫,之后在裴士元、裴士信的一片惊呼声中脑袋一歪摔倒在地。 “爹!爹!你怎么了爹?!” “快来人啊!我爹昏过去了!有没有医师,快来救救我爹!” 裴士元、裴士信像是疯了一般,一会儿狂摇着裴有道的身子,一会儿高声向牢房外的狱卒暴喝呼救,一片惊慌失惜,手忙脚乱。 第141章 裴有道之死(2) “什么,死了?而且还是什么旧疾复发?” 裴有道的死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程咬金这里,程咬金轻撇了撇嘴,旧疾复发,骗鬼呢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的,老爷。”程小虎恭声回道:“裴有道死的时候正赶上他的两个儿子进牢房探监,酒菜都摆上了,还没喝上两杯,裴有道便双手紧捂胸口一头栽倒在地,经牢房里的狱医确诊,确定死亡无疑。” “而且,”说完,程小虎又补充了一句:“据查,这个裴有道以前在太原时还真就有胸口痛的毛病,只是一直都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太注意。” 程咬金轻嗤一声:“以前没事儿,怎么偏偏就在他即要出狱的当口就有事了?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机巧。” “你这就派人去亲自探探,看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话音方落,程咬金就抬声向程小虎吩咐道:“如果只是为了逃避罪责而装死,那就把裴有道连同他的一众亲属全部给老子关起来,还有那个崔景,也要好好地敲打敲打,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什么事都敢插手?” 程小虎恭声应道:“是,老爷。” “如果裴有道是真的死了。”程咬金稍一沉吟,接声道:“那在明面上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崔景那边也没有必要再去深咎。不过你要悄悄地去给我查探一下裴有道这段时间内的所有饮食细节,每天都吃过什么,具体都是谁给他送过去的,若是有了什么发现,直接来向我汇报!” 程小虎一愣,不由抬头向程咬金看来:“老爷,你的意思是,那个裴有道也有可能是被旁人给下药害死的?这不大可能吧,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程小虎口中所说的旁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们全都明白究竟是谁,所以程小虎才会觉着有些吃惊,那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又是个纨绔的败家子,在外人看来除了败家之外他几乎是一无是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想着谋害他人呢? “是与不是现在还不好说,你先去查查看。如果这件事情真是那小子做的,老夫还真就要高看他一眼了,快意恩仇,睚眦相报,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把柄被人发现,这件事情老夫作主,替他揭过去了!” 说着,程咬金扭头看了程小虎一眼,“若是在查探的过程中有了什么发现,你自己知道了就可以了,把他留下的那些小尾巴给他清扫干净,不要让别人再去查到。” “是,老爷。” 明白了程咬金的意思,程小虎欣然应是,之后弯身告退。 崔府,大厅。 吏部侍郎崔景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大厅正首,下首坐着他的独子健臣,儿媳裴燕儿,其中裴燕儿一身白素,双眼红肿,正趴在崔健臣的胳膊上哭得期期艾艾好不悲惨,这让崔景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差点都能滴出水来。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崔景一个巴掌拍在桌面上,直接将裴燕儿的哭声打断:“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马上就要出来的亲家突然就死在了牢里,而且在死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也正好呆在里面?!” “爹!”见崔景好似在特意针对裴燕儿,崔健臣插言道:“发生了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不过岳父本来就有心口痛的毛病,加上又在死囚牢里呆了那么久,身子骨难免会有些虚弱,由此引发旧疾不及医治,全都是合情合理,而且刑部的仵作也已下了心疾重症,正常死亡的定论,孩儿不知道您现在到底还在怀疑些什么?” “哼!”崔景一声冷哼,有些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大笔的银钱撒了出去,以往积攒下来的人情也用了大半,结果就要初见成效的时候人却死在了牢房里,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点儿。崔景可以不在乎裴有道的死活,但是他却不能不在乎他所用去的那些人情与积蓄,裴有道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的这些损失以后该找谁来偿报? “不怪公公怀疑,”裴燕儿低声道:“事实上我也觉得我爹死得实在是太过蹊跷,以往我爹虽有胸口痛的毛病,但却并严重,每次发作,医师也只是开了几剂药喝下就无碍了,现在怎么可能又因为这个毛病而撒手人擐?” “不过当时爹爹病发的时候大弟、二弟正好赶去探监,还给爹带去了些许酒菜,爹从发病到离逝的整个过程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旁人迫害的可能,燕儿即便不愿却也不得不相信爹已病逝的事实。” 裴燕儿知道她的公公在怀疑些什么,但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的两个弟弟虽然纨绔了点儿心思也重了点儿,但他们对爹的孝心却是一点儿也不掺假的,更不会因为不想再花费更多的钱而去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虽然事情确实是巧合了点儿,但既然刑部都已经有了定论,那她爹现在也只能是属于正常的病发死亡,不可能也不应该再有别的什么原因。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听明白了裴燕儿的意思,崔景也就不再揪着不放,淡声道:“反正该尽的心意老夫都已尽到,不出意外三天后刑部就会放人。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亲家福薄了,连短短的三天时间就等不到。” 裴燕儿道:“公公放心,不管我爹是不是已经故去,公公为我裴家所做的一切裴家上下全都会记在心里,待我爹的丧期一过,裴家的那块祖传玉器就会由我大弟亲自奉到公公的案前。” 听到这些,崔景的面色稍霁,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要当初的约定还作数,裴有道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爹,没事儿的话我和燕儿就先告退了,燕儿还要为岳父守灵,那边也有很多杂事等着孩儿去打理。” 崔健臣不太喜欢他爹与他媳妇儿之间的这类对话,本来是亲戚之间的相互帮忙,现在却搞得跟做生意一样,很没意思,所以找个借口他就拉着裴燕儿出了客厅。 第142章 绑票(1) 第二天,在‘牙店’正式开张之前,‘净瓷斋’里也同时开始了降价优惠的活动,正式开始经营低端低价的假牙生意。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余有年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所做出的最终决定。 因为唐修的意外背叛,因为‘牙店’的意外出现,‘净瓷斋’若是还想要在假牙的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就不得不打乱它之前的高端部署,只有这样,它才有可能在‘牙店’的名声没有完全传出去之前,利用它之前所积累下的声誉与名气把那些正摇摆不定的客流给争取过来。 “该死的唐修!该死的慈恩寺!该死的长安府尹!” ‘净瓷斋’降价的消息传出,立即就吸引来了不少的客流,订制假牙的客人也是挤满了整间店面,生意这么火爆,可是余有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个人躲在柜台的里面,一边捶着桌面一边低声地咒骂着。 现在的生意再好也都只是暂时的,余有年相信,随着‘牙店’的开业及声名的渐渐积累,在以后或许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它就能将长安城的假牙市场占据半壁,甚至还有超过‘净瓷斋’的可能,要知道,长安城里的居民几乎人人都信奉佛教,逢年过节、婚丧嫁取几乎都要进庙拜祭或是请庙里的和尚到家里去做法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余有年的‘净瓷斋’拿什么跟慈恩寺争,拿什么跟玄奘法师争? 玄奘在长安城的声望,不说那些普通的百姓,就算是在长安城的诸多官员之中也是倍受推崇,这一点,余有年已是深有体会。 昨天下午在被慈恩寺里的僧人给赶出来之后,余有年气奋不过,回到店里将当初的契约扒出直接就奔了长安府衙。 开始的时候人家听说他是‘净瓷斋’的东家还挺客气,不担接了状纸而且还给余有年赐了座,就在余有年感觉此事大有希望并开始向长安府尹详细讲述案情的时候,却见到正对他和颜以对的长安府尹突然面色一沉,状纸一扔,甚至还当场撤了他的座位。 初始的时候余有年有些不明所以,还想再继续纠缠,结果那个长安府尹没有好脸色的大手一挥,余有年又享受了一次他在慈恩寺所受到的待遇,被两个差役给粗鲁地架了出来,扔回了府衙门口。 后来余有年气不过想不通,就又去了武元爽的府上,希望他这个靠山能给出个主意主持个公道。 结果,可想而知。 听说生意被抢,财路被截,原本还很硬气很爷们地嚷嚷着要给余有年做主的武元爽,在听到了慈恩寺与玄奘也与这件事情有所牵连的时候,当时就软了。 “你他娘的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想拉上老子!那个慈恩寺是皇上所建,每年都要过去几次拜祭,否则的话你以为慈恩的佛舍为何会一舍难求?就是连本官都还没有资格能留宿在那里。” “还有那个玄奘法师,当年连见了先皇都不用跪拜行礼的主,在佛堂里不止一次跟当今皇帝平起平坐,你觉得这样的人爷惹得起吗?!” 直到这个时候,余有年才真切地体会到玄奘在长安城里的影响与地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彻底明白,现在的他,除了正常的商业竞争之外,他对‘牙店’甚至对唐修都是毫无办法。 于是,降价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降价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想跟‘牙店’打价格战的话,那么问题来了,因为他每个月都要向武元爽上交七成的供奉,如果一副假牙只能卖到其成本价的一倍或是两倍的话,‘牙店’赚得钱是实实在在,而他‘净瓷斋’所赚取的利益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等于一个月下来几乎是等于白干。 如果不是因为‘净瓷斋’还有别的瓷器生意支撑,余有年甚至都有了想要打道回府放弃在长安的生意的想法。好在当初七成的让利只是假牙生意,否则的话这日子可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唐修!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余有年就恨得牙痒痒,恨得不碎其骨,食其肉,脑袋里面不由又回想起昨日武元爽对他说的那些话。 “想要对会慈恩寺对付玄奘法师,你是想都不要去想了,否则你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那个唐修,却不是什么问题,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慈恩寺中,总之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拿了你的钱,你的事情本官就不坐视不管,待他出了慈恩寺,本官派人去将他给你捉来,要打要杀全凭你意,而且事后我会派人善后,不会让你沾上任何的麻烦。” 所以,余有年现在一直在等,等武元爽的来信儿,等见到唐修的当面之后好好地折磨于他。 另一边,在诸多上了岁数的信徒的满心期待中,慈恩寺的‘牙店’终于正式开张,所有的人一拥而上,争着抢着想要做第一个布施者。 反正最便宜的一副假牙只需要二十贯,不管是真是假,这二十贯钱他们都损失得起,万配出的假牙真的好用,那岂不是赚大了? 说到底,这些老人还是从心底里愿意相信慈恩寺与玄奘法师,否则这二十贯钱虽然不多,但那也是一笔小钱不是,没事的话谁愿意扔钱玩? 交钱,预定,然后有专门的僧人询问、测量,嘴巴的大小,牙**的高低等等等等一系列的测定并做好记录之后,然后告知五天后过来试牙。 就这样,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愿意第一批吃螃蟹的信徒之后,‘牙店’终于清静了下来。 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观望,在驻足,在等待着五天后试牙的结果。 如果‘牙店’配出的假牙全都适用,五日后‘牙店’必然能迎来下一次的订购高峰,而且再来订制假牙的也不会再是最便宜的二十贯,必然会有人会追求更高的质量更好的外观,‘牙店’的生意也能因此而正式步入正规,财源滚滚而来。 第143章 绑票(2) “少爷,这长安城可真大,人也真多。以前在太原的时候我就觉得太原已经够大人够多的了,没想到现在来了长安才知道什么是城高墙厚,什么是人山人海,跟长安城一比,咱们太原城简单就是一个乡下地方。” 第一天来到长安城内的唐禄,屁颠儿屁颠地跟在唐修的身后,东瞅瞅西看看,一惊一乍的满是稀奇。 “‘牙店’?少爷这次让我过来长安送来的那份契约文书就是为了它吧?”见唐修在‘牙店’的门前驻足,唐禄忍不住轻声问道。 这个时候‘牙店’的门里门外全都挤满了人,每一个人都拎着一个小钱袋在静静地候着,满是期待地看着店里面正在忙碌着的和尚们。 唐禄掂着脚尖往里瞧了瞧,看到店里的和尚有很多都在拿着一根一次性地丝线为排在前面的老人测量着嘴巴里的牙槽,然后写写画画一通。 还有让唐禄看得比较眼热的是,柜台上的那几个竹筐竟然已经装满了一串又一串地铜钱,两个负责收钱的和尚已经将满装的竹筐搬下,又重新放上了几个空筐,之后,又开始有老人不断地往筐里投钱,没一会儿的工夫,几个筐里的钱又开始冒尖。 就他们站在门口的这一会儿时间,新筐就连着上了三回,每一回有四个竹筐,算下来都有十二筐了! “这些老人的钱也太好赚了吧?那一筐怎么也得有一千贯吧?这一筐一筐地下来,一天怎么也得有七八万贯吧?”唐禄眼红得不得了:“早知道卖假牙这么赚钱,当初咱们也开一间牙店该有多好?” 要知道,这制牙的方子本就是从他们家少爷手里给流传出去,如果当初就知道卖假牙能有这么来钱,说什么也不能把这棵摇钱树贱卖给余有年那厮啊? 好在这次石头叔没有跟过来,不然要是让石头叔看到这一幕,估计连肠子都得悔青了,当初少爷将几张纸卖了两万贯他们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觉得是占了大便宜了。现在看来,他们当初整个就一鼠目寸光,两万贯,甚至还不及人家一个上午的收入多呢,这哪是占便宜,这简直就是送便宜给人家占,亏大发了! 唐修没有搭理唐禄,这小子从昨天夜里进城开始,精神就一直都很亢奋,嘴巴更是一刻都没有停过,典型的土包子进城,城里的繁华景象已经把他给迷得有点找着东南西北了。 不搭理他他都会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若是搭理了他,他反而会更来劲,所以为了自己耳边的清静,唐修选择了冷处理。且让他先激动一阵,等这点新鲜劲一过他自己就消停了。 虽然屁股后面跟了一个话唠让唐修有点不胜其烦,不过看到唐禄这种亢奋激动的状态,唐修心里还算是比较欣慰,这小子终于算是有了些长进,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越是到了繁华热闹的地方就越是害羞,嘴巴像是被针给缝上了一般死活都不敢开口。 所以,相比于唐禄以前那种羞羞答答的自卑样子,唐修还是比较喜欢这种亢奋状态下的唐禄,虽然像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但是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充满朝气。 “亏了,亏大发了!”唐禄一个劲儿地懊悔:“当初见太夫人有了假牙之后的开心神态我就应该想到的,天下间像太夫人一样没有牙齿的老人何止千万,若是能每个人都给他们配上一副假牙的话,那还不是得日进斗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笨蛋!” 懊恼之余,唐禄也不由使劲儿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打了一下,之后又疼得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吸着凉气,一不小心打得太重了。 “不过,店里面这么多的和尚,这好像不是余有年开设的店面吧?”看了半天,懊悔了半天,唐禄终于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就算余有年的‘净瓷斋’改了名字,也不大可能会让一群和尚来帮忙做生意吧? 唐修没有回答他,唐修担心,如果告诉唐禄‘净瓷斋’在长安城给人制作假牙所要收取的费用是多少的话,唐禄这小子说不定会直接后悔地以头锵地。 “行了,咱们回去吧。” 该看的已经看到,‘牙店’的定价不高,而且也再没有其他额外的费用,生意也可能火爆两个字来形容,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要不了多久,定然能将余有年的‘净瓷斋’给挤出长安。 待第一拨假牙制做出来之后,凭着第一拨客人的口碑,‘牙店’的生意必然能步入高峰,脚步站稳,剩下的就是收获钱财和名望的时候了,这份人情唐修也算是彻底地送了出去。 虽然这份人情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用上,不过总算是有备无患,关键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而对于可以救命的东西,唐修素来都很重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又是佛珠又是‘牙店’地想要让玄奘欠下他的人情了。 “少爷!少爷!”见唐修转身就走,唐禄急忙小跑着追上,边跑边向唐修问道:“这个‘牙店’不会是慈恩寺开的吧?余有年那老小子会看着人有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他的生意吗?还有那张契约文书,少爷急着让我把它给送来不会就是为了给余有年打官司吧?” 唐修同样没有搭理他,继续缓步向慈恩寺的方向走动,就在唐禄就要追上他的当口,唐修的身形突然一顿止住身形并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串钱递给唐禄,道:“去买几只肉粽回来,中午咱们的午饭。” 唐禄闻言,嘴巴一噎:“肉……肉粽?少爷,咱们现在好像是住在寺庙里吧,吃这些东西合适吗?而且现在距五月端午还有些日子,现在就吃粽子,早了点儿吧?” 唐修的眼睛一瞪:“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见唐修好像要发火,唐禄条件反射似地急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接过钱后转身就跑,一刻也不敢耽误。 见唐禄跑远,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唐修轻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转身向回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停在路边的几辆马车突然间同时驶动,分四个方向迅速将唐修的身影围住,之后一只手从其中一辆马车上伸手,掂着唐修的衣领直接就将唐修给拎到了车厢里。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四辆马车聚而又散,之后四下远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方才在那四辆马车围拢的地方,少了一个人在。 第144章 绑票(3) 车厢里,唐修安然而坐,面带着微笑看着将他拉上来的这个长了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如果不是他的脖子上架了一把闪烁着冷光的钢刀的话,别人说不得还会以为不是被人给绑了票而是出来郊游呢。 “这位大哥气宇不凡,不知怎么称呼?” “今年贵庚?” “家里几口人?父母可都还健在?” 好似浑然没有注意到脖子上已经挨近肌肤的刀刃,唐修语气和缓地跟对面的大汉唠起了家常,虽然人家并不搭理他,不过唐修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要扰乱眼前这个人的心神,从他的嘴里面套出些话而已。 不过对面这个络腮胡似乎并不上当,无论唐修说什么,他都不予理会,只要唐修不大喊大叫地向外求救,他手中的钢刀也不有会时刻放在唐修的咽喉位置。 “我平常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绑票的,一点儿也不专业。”说了半天没人理会,唐修语气一转,投给了对面的络腮胡一个极为鄙视的眼神:“想要绑票,最起码你们得准备一点儿蒙汗药吧,不把人给迷晕了,就这么带着一个大活人满大街地溜达,万一人跳下了马车或是趁你们不备将头伸出车外大声呼救怎么办?” “就算没有蒙汗药,至少也得有一根绑人的绳子,一块可以封口的布条吧?看看你们,几辆马车,一把破刀,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敢出来绑票,真给那些山大王们丢脸!” “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要不要哥哥我再教教你绑完人之后该怎么向事主的家人勒索赎金?” 唐修眼见着对面的络腮胡面色变得有些阴郁,嘴角还有眼角激动得抽了又抽儿,终于忍不住一抬手,又将刀刃放到了唐修的咽喉处:“闭上你的嘴巴,否则的话爷爷不介意现在就割破你的喉咙!” 唐修识趣儿地将嘴巴闭上,过了一会儿,见络腮胡心气有些和缓,再次出声道:“真的不用我教你怎么勒索赎金?本少爷家里的那些人可个个都是吝啬鬼,像你们这样一点儿经验没有的话,可要不到好价钱,你们要不到钱也就罢了,可小爷我还想要命呢……” “闭嘴!”络腮胡双目一瞪,不胜其烦地又将刀刃向前递了递,恶狠狠地看着唐修道:“你以为这次你还能活着回去?一会儿不想死得太痛苦的话就给老子乖乖把嘴闭上,别让老子再听到你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唐修闻言,脸上的笑意稍微收了收,身子稍向后靠了靠,让脖子距离刀锋更远一些:“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是为钱,而是为了取本少爷的性命了?” “老子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络腮胡的刀又向前一递,逼着唐修的后背靠在车厢的边角不能再退,“你若是敢叫或是逃跑,老子这刀可不长眼,不用送到事主那,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到时候送去一具尸体也是一样!” “淡定,淡定!”唐修很老实地一动不动,轻声向络腮胡道:“在抓我之前,你们应该已经清楚我的来历,我唐子悠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手不提肩不能扛,有你这么一位一看就是大高手的大高手在旁边看着,就是十个我也逃不掉啊,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敢逃也不会逃。” “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我唐某人的小命罢了,大高手不会连这么一点儿愿望都不满足吧?” 络腮胡有些意外地的看着唐修,如果说之前的淡定是因为以为花钱就能保命所以并不在乎,但是现在,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这个唐修为何还能这般毫不在意?他是有所依仗,还是根本就是一个没心没肺之人? 这小子有点儿不太正常,很诡异! 络腮胡的心中一提,手中的钢刀握得更紧,两只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唐修,深怕唐修会有什么意外的举动。 “怎么,不愿意说不肯说还是不能说?” 见络腮胡一脸提防地盯着自己就是不肯开口,唐修耸了耸肩,道:“好吧,既然大高手你不开口,那就让我来猜一猜怎么样?反正闲着也闲着,如果我说对了你眨一下眼如何?” 唐修的这些话让络腮胡感觉更是怪异,现在明明是他拿着刀架在唐修的脖子上好不好,怎么感觉却是唐修在审问他这个绑票者一样?这个人真的就这么不怕死吗? “长安城想要我小命的人还真就没有几个。”没有理会络腮胡的惊异之色,唐修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崔景?就是那个吏部侍郎崔大人?我跟他的亲家有些过节,他想要找我的麻烦倒也在情理之中。” 见络腮胡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唐修道:“难道不是他?不是崔家的话,那是裴家?裴有道好像还有两个儿子也来了长安,而且听说裴有道昨天死在了刑部牢房里,虽然跟我没直接的关系,不过他毕竟是因为我才进的牢房,裴家兄弟想要找我报仇也不算是意外。” “又不是?”见络腮胡仍是没有反应,唐修定声道:“既然前面两家都不是,那就一定是余有年那老小子了,我最近帮着玄奘法师为慈恩寺开了一家‘牙店’,抢了‘净瓷斋’的生意,断了他余有年的财路,他心里气不过想要找我出口气也算正常。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小心眼到想要取了我的性命。” 听完唐修的这三个猜测,络腮胡开始有点儿提心吊胆起来,唐修所提到的这些人中,除了裴家的什么裴有道裴氏兄弟他不知道之外,崔景还有玄奘法师可都是他平素里连仰望都不及的庞大存在,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与唐修都有些关系。 这些人平素里可是连他家主人都巴结不上的存在,唐修能与这些人都有些牵连,还算得上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吗? 崔景这个吏部侍郎跟唐修有仇也就罢了,唐修死了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没有一点儿麻烦。但是玄奘法师可就不一样了,听唐修的意思玄奘法师那可是还欠着他的人情,如果唐修真的失踪了,玄奘法师会不会出面追究? 玄奘的影响力,只要是生活在长安城里的人全都知道,如果玄奘法师发了话,不说旁人,就是长安府尹都绝对会马不停蹄地去下大力气寻找。 怪不得在出来的时候主人说一定要做得干净,一定要彻底地毁尸灭迹,否则的话事发之后他们谁也兜不起。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反正一会儿你也能够看到。”心中有了计较,络腮胡反而放松下来,淡看着唐修道:“一会儿我带你去见的人就是‘净瓷斋’的掌柜余有年,到时候是死是活,就要看余有年是不是真的能狠下心来要了你的小命了。” 唐修的眼中冷光一闪,他已经从络腮胡的话意中听出了这个大胡子对他的必杀之意,不管一会儿见到的人是不是余有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眼前这个大胡子怕是都不会让他活得过今天。 第145章 又是唐修? 今日早朝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朝堂上的大半朝臣几乎都在抨击一个名为‘净瓷斋’的商铺,尤其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臣,更是神情激奋,直接要求天家下旨将那家店铺彻底封上。 明明只有一两百贯的东西,‘净瓷斋’却一下标出了三千贯甚至一万贯的高价,开张一个月就狂卷近百万贯的钱财。为此,有不少人吃亏上当,其中就包括朝堂上那些神情激奋的老臣。 这不免让李治提起了一丝兴趣,三千贯的东西,价格不可谓不高昂,可是就是如此高的价码,却仍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去掏钱购买,尤其是连些个精明了一辈子历经几个朝代的老臣也能骗了去,这个‘净瓷斋’的掌柜倒还真是个人才。 更重要的是,这家店铺都开张了一月有余,为何直到现在才有人站出来吵着闹着要封人店门要讨回公道? 李治不是那种偏听偏信之人,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做决定,因为这本就是户部的事情,所以就直接交待给户部去详查。 下了早朝之后,李治怕户部慑于朝堂上那些老臣的压力查得不尽不实冤枉了正常的商家,遂又命人在暗中摸了摸那个‘净瓷斋’的情况。 很快,派出去的密卫便折返回来禀报,将余有年的老底查了底朝天,还有这段时间发生在‘净瓷斋’的所有事情也都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 “武元爽竟然也掺合了进来?而且还要了‘净瓷斋’七成的利润?” 听到武元爽这一段,李治的眉头不由一挑,脸上闪出一丝不愉,武元爽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府少监,余有年之所以会靠到他的头上,多半看重的还是媚娘的昭仪身份以及他这个皇帝对媚娘的**爱。 外戚跋扈,这是李治最不喜欢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个武元爽的胆子太大了,看来以后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不然以后还指不定会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什么?”武元爽的事情刚过,李治又听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消息,有点不敢相信地再次向密卫询问道:“玄奘法师竟然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在慈恩寺的旁边开设了一间‘牙店’?” 这怎么可能,玄奘法师可是出家人,怎么可能会留恋这些阿堵之物同别人抢生意做呢? “还有,‘净瓷斋’的假牙应该是独门生意吧,玄奘法师即便是真的要开一间同样的店铺,那制牙的方子他又是从哪得来的?” 从古至今,想要做假牙来代替真牙的人比比皆是,拔牙、镶牙、补牙这一系列与牙齿有关的生意李治也全都知道,但是像是‘净瓷斋’这种专门为那些没有一颗牙齿的老人制作的全口假牙,却还是首例,至少李治以前从不曾听闻过。 所以,这样的方子应该是属于传家宝之类可以一代一代往上传的珍贵之物才对,现在一下出来了两家,总不可能是玄奘法师窃用他人的秘传吧? “回皇上话。”密卫恭声回道:“慈恩寺的‘牙店’今天早上已经正式开张,而且生意还很不错,仅一个上午就收了两万余贯的定金。” “两万贯?!” 李治终于开始有点儿不淡定起来,如果说一开始听说‘净瓷斋’一个月就赚了近百万贯还觉着有点飘渺的话,那么现在则让他开始更近一步地重视起这个所谓的假牙生意来。 这绝对是一个吸金力非常强大的买卖,如果由朝廷出面在整个大唐境内的数百个城郭全部开设经营起来,那一个月的成入怎么也能抵得上大唐半年的税收吧? 李治开始眼红了。 “不过,与‘净瓷斋’不同的是,‘牙店’所配制的假牙极为便宜,价格最低的只需要二十贯一副。所以小人估计慈恩寺的‘牙店’应该是不赚什么钱,不过却为慈恩寺为玄奘法师带来了极高的声望,前往慈恩寺敬香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里,李治轻点了点头,二十贯,与‘净瓷斋’的三千贯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看来所谓的‘牙店’也只是慈恩寺的一次对外布施而已,既然是做善事,那就且由他去吧。 不过,一个上午就能有两万贯的收成,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一千人在‘牙店’里订制了假牙,这才是让李治更为关注的事情,原来长安城里没有牙齿的老人竟然有这么多,原来这个假牙的生意竟然是真的如此火爆。 如果不把这个生意攥在朝廷的手里的话,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不过,既然玄奘插了手,也难怪那些朝臣今日里会在朝堂上为了一间小小的商铺而表现得那么活跃了,他们这是想要卖个好给玄奘法师,果然是一个个地都油光水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假牙的制作秘方,据说是一个叫做唐修的人免费赠送给玄奘法师的,而且这个唐修现在就暂住在慈恩寺中。玄奘法师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独院,说是以后那个院子就是唐修专属,唐修什么时候想住都可以随时入住。” “唐修?怎么又是他?这假牙的制作方法,不会也是他们家的吧?” 提起唐修这个名字,李治不由就想起了前两天卢国公程咬金送过来的那个巨型西瓜,那味道、那汁液,简直是……想着想着,李治的嘴里就开始分泌出了许多的口水。 可惜,那西瓜只有那么一个,还被程咬金给猛吃了半只,事后想要再向程咬金讨要一个回来吃,却被那老爷子一口回绝,只能作罢。 没想到这才没隔了两天,就又让他听到了关于唐修的消息。 密卫回禀道:“据说是唐家的祖上传下来的,两个月前被唐修以两万贯的价格卖给了余有年。” “才卖了两万贯?!”李治身子一直,之后又是一声轻叹,“看来太原那边的传言还真是一点儿不错,这个唐修还真就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这么好的东西,他竟然为了两区区两万贯就给卖了出去,真是……望川公英名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败家的孙子?” “行了,你且退下吧。”李治冲密卫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了出去,之后又高声将内侍总管李诠给叫了过来,轻声问道:“今天不是说要请玄奘法师进宫讲法吗,玄奘法师来了没有?” “回皇上话,已经开讲了多时了。”李诠恭声道:“皇后娘娘、武昭仪,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全都去了。” 李治点头,继而吩咐道:“你且去那边候着,等玄奘法师讲完立即请法师过来与朕叙话,朕有些问题想向玄奘法师请教。” “是,皇上。” 李诠应了一声,之后恭身退出,急步向**走去。 平常,如果是皇上召见旁边的朝臣,随便派一个内侍过去也就行了,李诠这个内侍总管没有必要事事都非得亲自过去。不过玄奘法师不同,每次皇上请见,都必是他这个内侍总管亲往,只有这样才能显出对这位得道高僧的尊重。 事实上,李诠并不信佛,他尊重的也不是玄奘法师本人,他真正尊重的是皇上对玄奘法师的尊重。皇上的态度就是李诠的行事准则,这是李诠在宫里在皇上身边的生存之道。 第146章 李治的烦心事 玄奘每一隔一段时间都会被邀请入宫为住在后.宫里的那些娘娘及皇子公主们讲研一次佛法,这是只属于玄奘法师一个人的殊荣,从李世民时期就已经开始,是皇帝想要通过玄奘进而控制整个佛教的一种手段,也是玄奘想要借住皇室的力量达到能够宏扬佛法的一个目的。 这是一个相互利用的关系,所以讲佛者持续,听佛者恭听。 只是讲佛者是真心在讲佛,但听佛者却不一定是真心在信佛。这一点儿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了不会傻到去点破而已。 皇室看重的是佛教教化万民的力量,而玄奘看重的是能不能利用佛法来影响一些皇室中人,尤其是那些皇子,将来很有可能会做皇帝的人。 李治身为皇帝,朝政繁忙,一般都不会有单独与玄奘法师叙话的机会,所以,当玄奘看到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过来邀请他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没有向李诠打听多余的事情,玄奘随着李诠的脚步缓缓地向李治所在的御书房走去。 书房里,李治正在翻看朝臣递上来的奏折,当他看到许、洛两州因为连日的阴雨成涝,坑河满灌,地里的庄稼有大半都被淹死,甚至连黄河都隐隐有想要决堤发水的迹象时,面色阴郁得厉害。 “又是天灾人祸!为何这老天总是跟朕过不去,朕登基这五年来,却有四年都是天灾不断,国库里每年的收成几乎都用来赈济灾民安抚人心了,可是却仍有人在质疑朕的天子之位,真是岂有此理!” “啪!”的一声,李治将手中的请求救济的奏折给摔到了桌案上,心绪起伏不定。 他气的并不是许、洛两州的请济,辖地遭灾,两地郡守若没有一点反应李治反而会治他们重罪,他们现在所上的这些折子都是他们的职责本份,并无过错。 李治气愤的是这贼老天太不给面子,这连年的灾祸,这人心的浮动,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原想着天气不可能一直都这么不顺,这两年灾祸连连,说不定再过两年就又风调雨顺了,到时候所有的谣言自消,根本不用他费心去辩解。 但是现在,上个月他刚被山洪给冲毁了行宫,这个月却又有了水涝之灾,黄河若是发水那可绝不是一州一郡之地,甚至可能会漫延大半个国域,若是不及时治理,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心中烦燥,不过李治还是不敢有一丝停歇地提笔给了批复,救灾护堤,刻不容缓! “皇上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玄奘进来的时候,李治刚刚批好的折子正被里面侍候的内侍匆匆送走,见李治的脸上神色有些违和,玄奘不由轻声询问了一句。 因为之前有了交待,所以玄奘进来并不用特意通报,听到玄奘的询问,李治也不隐瞒,轻叹一声,道:“洛州等地水涝连连,黄河也有决堤之危,这老天可真是不想让朕消停一会儿啊!” 说话的同时,李治伸手请玄奘法师在旁边的桌椅旁落座,言语之间的随意程度就像是在跟寻常的朋友闲叙家常。 “谢皇上!”弯身一礼,玄奘缓缓在李治的旁边坐定,之后轻声道:“以贫僧来看,皇上真正担心的似乎并不是这天降的灾祸,毕竟这天灾就是在正常的年景当中,也是每隔几年几乎都会有那么一次两次,不管是水涝、干旱还是冰雪成灾,皇上都有心力有能力去处理去应对,贫僧相信这些天灾都难不倒皇上。” 李治轻笑了笑并不否认,淡声道:“玄奘法师果然是慧眼天成,关于防灾赈灾的事情,早在高祖爷爷还在世时就已经早有预定,若有灾事发生,根本就不必朕去费多少心力,自有工部还有户部他们那些朝臣照着之前的章程办理。” “所以,朕虽厌天灾,但却并不惧它,我大唐现在国富民强,国库里的税银足以应对任何程度的天灾祸患!”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治很自信,经过贞观二十余年的积累,现在的李治有这个底气。 抬头看了玄奘一眼,李治道:“朕也不瞒法师,朕所虑者,实是人祸,是因为这些天灾而引起的人心浮动。” 人心不定,则根基不稳,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儿的苗头儿,也是李治心中一等一的大事,必须提前遏制! “多谢皇上的信任。”玄奘颔首一礼,轻笑着说道:“不过如果皇上仅只是为了这些事情烦心的话,贫僧或许能帮上些忙。” “哦?”李治一愣,随即切声问道:“敢问法师有何高见?” 玄奘道:“前几日贫僧曾厚颜向皇上讨要了几颗夜光珠,皇上可还记得?” “自然还不曾忘记。”李治道:“当时法师并没有言明是所为何事,朕也就不曾多问,怎么,难道这要朕的事情还有些关联?” “当时贫僧卖了个关子,并没有向皇上言明那些夜光珠的用途,一是怕到时候做不到会让皇上失望,二则是想要在做得一的时候给皇上一个意外的惊喜。”玄奘道:“不过现在见皇上正在为此事烦心,倒是不妨跟皇上说讲一下,希望皇上能够放些宽心。” 见玄奘这般说讲,不由让李治更为好奇起来:“请玄奘法师明言!” “其实除了那几颗夜光珠之外,贫僧还从别的饰品楼中采办了数块透明的晶石让一些玉石工匠彻夜赶工打磨,现在已经初见成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做第一次的验证。” “玄奘法师所说的验证是指什么?”李治听了一头的雾水,“朕怎么有些听不明白,还请玄奘法师明示。” 玄奘郑重其事地定声道:“贫僧想在慈恩寺的大雁塔上显露一场佛迹,一场佛光普照受万人景仰与膜拜的佛迹!” “如果佛祖庇佑,此次佛迹能成,慈恩寺与大雁塔必将名扬天下,而皇上现在所烦心的问题也必然会随着这场佛迹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佛迹?!”李治的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知玄奘法师有多大的把握?” 玄奘道:“尚在五五之数,所以贫僧起初并未向皇上言明,本想着私下里试着做好之后,及到长孙文德皇后的祭辰之日再安放到大雁塔上,以彰显皇上的仁孝之名。” “玄奘法师有心了!不管事情最终成与不成,法师的这份情谊,朕都会铭记于心。”李治心有所动,郑重地向玄奘道谢。 “皇上言重了。”玄奘道:“正好贫僧也想向皇上借几个能工巧匠,不知……” “准了!”李治一口应允,之后向旁边的李诠吩咐道:“李诠,这件事情你记一下,一会儿多挑几个工匠送到慈恩寺去,让他们一切都听从玄奘法师的安排。” “是,皇上。”李诠应声,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哦,对了。”跟玄奘的一番交谈,李治的心气稍顺了些,又想起了这次叫玄奘过来的目的,遂开声问道:“玄奘法师可知道唐修此人?” “唐修,唐居士?”玄奘声音一顿,见李治提起了唐修的名字,还以为他已经知晓了这场佛迹的幕后策划之人,探声道:“贫僧自然是知道,唐居士现就暂居在慈恩寺中,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他来?” 第147章 杀人不留情(1) 马车出了长安城西门,一路急驰,又走了差不多四五里的路程,最终在一条流水沟的旁边停下。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沾染了一丝暑意,每天中午都能达到二十六七度的高温,最热的时候甚至已近三十度,已经有苍蝇开始孳生飞舞,臭水沟旁边的两座臭轰轰地垃圾山上,满是一片嗡嗡之声。 整个长安城的生活垃圾每天都被人给拉运出来堆放在了这里,日积月累之下,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规模,苍蝇老鼠一直都是这里的常客。 当络腮胡拿刀架着唐修从马车上走出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又一阵令人作呕的熏天臭气。 “你们总算是过来了,再晚一会儿,余某非被这里的气味给熏死不可。”听到外面的声音,已经在马车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余有年捂着鼻子跳了下来,一见面就忍不住向络腮胡报怨道:“长安城这么,背静的地方也不少,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破地方,若不是你专门让人给我送了张图,我都还不知道长安城竟然还有这么脏乱的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长安城不远,但却是真正的人迹罕至之处,平常连那些快要饿死的乞丐都不会过来。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事情,你当老子愿意到这臭地方来?” 络腮胡不满地瞪了余有年一眼,一把将唐修推到余有年的近前,厉声道:“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一个杀人毁尸的好地方,把尸体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过不了几个月便会烂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神不知鬼不觉人不至,谁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要杀要剐你自己看着办,办完之后咱们就早点离开,这个破地方老子一刻也不想多呆!” 借着络腮胡的推势,唐修轻飘飘地到了余有年的近前,在络腮胡没有看到的角度甚至还咧着嘴冲余有年笑了一笑,吓得余有年一个激灵,直接蹦着后退一步,连一直捂在鼻子上的右手都在惊吓之余给松了下来。 “余掌柜,别来无恙啊?”唐修的眼中泛着冷光,静静地盯看着余有年并轻声向他问了句好。 余有年再次被惊得连退数步,紧接着高声向唐修身后的络腮胡质问道:“你……你怎么没有把他给绑住?就这么没有一点束缚地放出来,你就不怕他跑了?!” “有什么好怕的?”赶车的也从后面提了一把刀走到络腮胡的旁边,嗤声向余有年说道:“有我们兄弟两个在,他还能翻了天去?”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这么大意啊!”余有年再次后退几步,最后甚至小跑着绕到络腮胡兄弟两人的身后,仍有些不放心道:“他可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真要拼起命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唐修转过身来,笑看着余有年三人,淡声道:“看来余掌柜是不准备再念旧情,一心想要我唐某人的小命了?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我唐某人不顾往日情份,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了。” 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唐修来说,他对自己小命的珍惜程度比之一般人要强烈得多得多,对于那些想要取他的小命甚至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安然的人和事,他也会比别人做得更绝做得更谨慎。 一切都以保命为前提。 只有活着,你才可能会拥有一切。 所以,面对着眼前这三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唐修已在心里给他们全都判上了死刑。 “这个地方虽说不上是山明水秀,但却也胜在是别有一番风味,能死在这里,你们三个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所以,下去之后怪我。” 唐修边说边缓缓地向三人靠近,两个只有明劲中阶的一般武者,唐修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眼里。 “就凭你?我没听错吧?哈哈哈……这是老子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赶车的看着唐修一副装腔作势地说着大话,不由一阵哈哈哈大笑,“就凭你这样的小白脸,老子一巴掌能拍死五个,真是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络腮胡手中的钢刀紧了紧,并没有出声嘲笑唐修,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唐修,随着唐修身形的靠近,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烈,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必须要杀死唐修的理由,以往遇到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察觉到络腮胡的异状,赶车的止住笑声,轻声向络腮胡调笑道:“不会是被这个小白脸的几句大话给吓住了吧?难道大哥以为这个小子还会是什么高手不成?” 见络腮胡好似有了退意,余有年连忙为他们打气道:“两位大人不必担心,这个小败家子在太原城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据说在成婚的当日,被他媳妇儿随意踹了一脚就在榻上连着养了一个月的伤才能下地。就算是他想要拼命,也一定不会是你们两个武者大人的对手。” 络腮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向余有年吼道:“谁怕了?再多嘴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起撕了?!” 余有年随即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看来你也没什么话想要问他了,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儿送他上路吧,这个地方老子呆够了!” 看到余有年胆小如鼠的样子,指定是不敢提刀杀人的,赶车的有些不耐烦地提着刀直接就将唐修砍来,想要速战速决,尽早地离开这条臭水沟。 赶车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出刀很快,落刀很稳,下刀的位置也是唐修脖子处的最薄弱关节。 “受死吧!” 一声暴喝,赶车的甚至已经听到了刀刃入肉时皮肝破裂的声音,嘴角擒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一点儿也不留情。 在他的眼中,这一刀的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人、首相分,鲜血洗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可能不会是最后一次,每次杀人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震颤,这种震颤每一次都让他无比地沉醉。 所以,每次有需要杀人的任务时,他都会抢先出手,这一次也不例外。 犹如一阵轻风拂过,车把式手中的钢刀已然落定,但是车把式却没有体会到以往手起刀落刀刃入肉时的那种畅快感觉,这一刀怎么好像是,砍空了? “这怎么可能?”看着仍站在原地未动的唐修,车把式双眼一缩,继续挥刀而上,“再接老子一刀!” 这一刀,结果一如刚才,唐修明明就站在原地未动,可是他的刀却没有确到唐修分毫。 车把式的心中一跳,手中的第三刀却是再也不敢劈出。 如果说第一次是运气的话,那么第二次就已经很说明了问题,不是他的刀法不行,而是他的刀法砍不到唐修。看来大哥的感觉不错,这个小白脸果然是个高手。 “砍完了?”唐修静静地看着车把式,淡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砍完了,那你也接我一刀试试。” 第148章 杀人不留情(2) 开什么玩笑,你哪来的刀? 车把式有心想要再嘲笑唐修两句以排解自己心中方才对唐修所产生的那丝惧意,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一直在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钢刀,竟然不见了! 什么时候没有的,老子的刀去哪了? 这是车把式在这个世界上所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一道刀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脖子一凉,感觉整个人都在飞速旋转,在旋转的同时,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一个无头的尸体正站在那里,脖子上新鲜的切口还咕咕地往外冒着血迹。 这个身形好熟悉…… “嘭”的一声,人头坠地,车把式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把刀不错,很锋利,很适合用来杀人。” 唐修低头看了看刀上沾染的血迹,声音很平淡地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很适合用来杀人’,这几个字听得余有年一个劲儿地打冷战,裤子底下湿了一片。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绝对是唐修第一次杀人,但是出奇的是他却没有半点儿不适的感觉,不紧张,不害怕,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就像是拿刀剁了一只鸡一样平淡,而让唐修更感觉到意外的是,在他一刀斩了车把式之后,他竟然会觉得心中一畅,好像一直蒙在他脑袋里面的一层什么东西被他给扒开了一样。 云开雾散,意念通达! 快意恩仇,应该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前世的时候唐子修所生活的是热武器时代,武功再高也不及子弹一颗,法律的条条框框束缚住了每一个人的行为规则,稍有逾越就会面临着监禁甚至死刑的威胁。 在那样的时代里面,哪怕是你的武功再高,你对一个人的仇恨再怎么深刻,除非是你想要与仇人同归于尽,否则你所能采取的唯一报复手段就是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去法院解决。 哪里像现在这样,可以快意恩仇,可以手刃仇家,只要做得干净利索,仅凭着这个时代的刑侦手段,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唐修突然明白方才在他脑子里面被他给扒开并遗弃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他上一世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近三十年所养成的习惯,是那些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那种限制他各种行为的法律条框。 既然已经来到大唐,以前那些文明时代的法律条文已经再不适合他,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刻意遵守。 文明社会有文明社会的游戏规则,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的生存之道,唐修觉得从这一刀开始,他斩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仇敌,更是过去一直束缚在他心神之上的无形枷锁。 “老二!”络腮胡悲切地高唤了一声,看着面前已经人、首分离的兄弟,他甚至不敢扑上去扶住车把式的尸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脑袋也落在地上翻滚了老远。 见唐修甩了下刀身上的血迹,又缓缓地扭头向他们两个看来,络腮胡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你竟然是暗劲层次的一流高手,这次我刘一水认栽了,有什么道你只管划出来,只要能留我一命,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络腮胡以前曾有幸见过一次暗劲层次的前辈出手,那绝对是伸出一根手指都就能捻死他们的存在,在暗劲层次的高手面前服软求饶,不丢人。 而且,十六岁的暗劲高手,说出去绝对能够吓死人,得罪了这种极有可能会冲击到先天层次的超级妖孽,简直就是自己在找死,络腮胡现在后悔得直想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早知道这个唐修有这么恐怖,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来绑这位爷的票啊? 络腮胡现在已经不再想以后能不能报仇的事情,甚至连武元爽的少监府都不敢再回去,得罪了这样一只妖孽,武元爽以后的日子也指定好不到哪去。络腮胡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这次能够保住小命,以后再见到唐修及所有跟唐修有关的事情,一定会有多远就躲多远。 唐修有些意外地看了络腮胡一眼,轻声道:“倒是有些见识,你们是我在进入暗劲初阶之后所遇到的第一批对手,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爷爷!我叫您爷爷成吗?”络腮胡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手中一直握着的钢刀也被他给丢在了一旁,“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爷爷,还请爷爷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小人以后绝对不敢再来冒犯爷爷!” “扑通”一声,一直躲在络腮胡身后余有年一屁股墩在了地上,面色惨白。 他现在唯一的依仗正像一条狗一样地跪倒在他的仇人脚下,他自己的下场似乎已经注定,毕竟他之前可是扬言要取了唐修的性命的,唐修又怎么可能会饶过他? 听到后面的响动,络腮胡这才想起余有年的存在,回转过身一把将余有年给提到了身前,讨好地笑着向唐修说道:“爷爷,这次想要找您麻烦要您性命的就是这个家伙,若不是他从中挑事,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找到爷爷您的头上啊。” “是吗?”唐修低头看着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余有年,轻声问道:“余掌柜,他说的是实情吗?” “没有,绝对没有!”余有年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子力气,一下挣脱了络腮胡的手掌,高声为自己辩驳道:“唐兄弟,咱们可是故交,我怎么可能会想着要你的性命呢?这一切都是武元爽挑的头儿,这个刘一水也是武元爽派来的,真正想要你命的是武元爽那个混蛋,兄弟我也是被逼的啊唐兄弟!” 余有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地上向唐修哭诉,为了活命,连刘一水这样的武者大人都不要脸了,他又何惜这一张脸皮? “我有钱!唐兄弟,我有钱,很多很多的钱!”说了半天,余有年终于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高声向唐修说道:“只要唐兄弟今天饶过我,我愿意将家中的百万贯资财全部送给唐兄弟!” 花钱买命,是余有年所想到的最后手段,他虽爱财,但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他却更想要保住他自己的小命。 “武元爽?”唐修的眉头微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这个名字以前是不是在哪听说过? 见唐修似乎并不清楚武元爽的身份来历,络腮络急忙抢先说道:“武元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不过他却有一个在宫里做昭仪的妹妹,听说很受皇上的喜爱,前年更是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两岁便已封王,且深得皇上的喜爱,据说将来也很有可能会取代当今太子的地位……” 姓武的昭仪,唐修的心中一震,这厮说的不会是武则天那个女强人吧? 第149章 杀人不留情(3) “说起来,那个武媚娘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当年先帝死后都被逼得去当尼姑了,可是没两年的工夫就又堂而皇之地还了俗成了当今皇帝的妃子,可真是……” 提起武昭仪,络腮胡也不由轻声感叹了一句,不过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忙着将心中的感叹收回,接着一个劲儿地冲着唐修磕头求饶。 而唐修,则被络腮胡最后这几句话给惊住了,武媚娘,而且还当过尼姑,看来确实是以后的武则天无疑了。 没想到那个武元爽竟然是武则天的兄长,那这件事情可就有些不太好办了,武则天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狠人,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登上帝位的女强人,得罪了她,以后怕是会有些麻烦。 虽然现在距离武则天当皇帝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但是唐修却不得不考虑一下武媚娘现在的心机与手段,如果她真的要对付自己,唐修可不认为就凭着他这几下庄稼把式就能干得过一个昭仪娘娘。 快意恩仇,很多时候也是要看对象的,别到时候恩仇还未曾快意,自己的脑袋却先搬了家了。 武元爽的事情可以先往后放一放,如果那厮还不识趣非要再来找他麻烦的话,唐修并不介意哪天晚上摸黑去他的府上走一趟,便是拼着会得罪一个未来的女皇帝风险,也要把这个麻烦给扼杀掉。 至于眼前这两个人,唐修不由低头看向络腮胡与余有年。 这两个现在都跪在地上,又是磕头认错,又是痛哭流涕,一副幡然悔悟想要留下一条性命去改过自新的乖巧模样,全然不见了之前他们还一脸凶残地叫嚷着想要取他性命的嚣张样子。 唐修抬腿,一脚把余有年给踹到一边,而后冷声向络腮胡说道:“刘一水是吧,看在你这么识趣儿的份上,想要活命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络腮胡闻言大喜,磕头如捣蒜:“谢谢爷爷,谢谢爷爷不杀之恩,回去之后小人就为爷爷建祠立朔,早晚三叩首,清晨一柱香,感谢爷爷的大恩大德……” “先别忙着谢,我只是说考虑考虑,并没有说一定会放你回去。”见络腮的脸色又变得一片惨白,唐修淡声道:“还有,我现在看着这个余掌柜有些心烦,根本就没有办法认真思考,所以……” 唐修的话还没说完,络腮胡就已经捡起了他方才扔下的那把钢刀,一下就捅到了余有年肚子里面。 余有年双手捂着肚子,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络腮胡,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个自己人的手里。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非要来寻唐修的麻烦?这两个月他靠着假牙赚了不少钱,就算是现在收手什么都不做,那些钱也足够他吃喝不愁地用上一辈子了,可是现在,他却这么死了,还有那么多的钱没有花完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所以,就算是倒地断气的时候,余有年的眼睛也始终没有闭上,一直都在死死地盯着络腮胡。 络腮胡并没有注意余有年死不瞑目的状态,把刀从余有年的身体里抽出之后,他一脸谄媚地看着唐修,切声道:“爷爷你看,现在让你烦心的这个人已经解决了,您看看是不是把小人给……” 看到络腮胡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杀起同伴如杀猪狗的样子,饶是才杀过一个人的唐修也觉着心头一寒。 这个人留不得! 一开始唐修就没想过要放过他,现在就更加地不可能了,把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货色放了过去,唐修以后连觉都别想再睡得安稳。 “做得不错。”唐修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他一句,淡声道:“省了我不少的事儿,虽然我不介意杀人,但是杀人总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如果有人能够代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络腮胡媚笑道:“谢谢爷爷夸奖,这些都是小人应当做的!” 唐修没有理会,仍是自顾自地说道:“那么现在,我还有一个小忙需要麻烦你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您说!”络腮胡猛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道:“只要是小人能够做到的,小人绝不推辞!” 唐修淡声吩咐道:“按照这们之前商定好的毁尸体灭迹的办法,先去挖个坑吧,把这两具尸体给我处理了,我不希望以后有人能够找到他们。” “挖坑?”络腮胡稍微一愣,随即应声道:“应该的,应该的,这种粗活自然该由小人来做,那边就有一个不错的地方,小人这就去……” 络腮胡提起刀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卑躬屈膝地姿态,不过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钢刀也随之飞舞,斜侧着向唐修的腰间削来。 出手之速度,下刀之狠厉,一点也不见他刚才那种软绵绵地卑膝软弱之态。 早有防备的唐修轻松躲过,络腮胡的脸上又显现出一片死灰之色,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再选择跪地求饶,而是一脸狠厉地直盯着唐修。 “我有心想要饶你一条性命,你这却是为何,想要恩将仇报么?”唐修似乎并没有生气,神色平静地轻声向络腮胡质问了一句。 络腮胡手中的刀紧了紧,厉声道:“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戏耍与我,挖坑埋自己这种小伎俩小爷我以前也经常用,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轮到了我自己的头上。死也就死了,看老子在死之前能不能咬下你一块肉来!” 说着,络腮胡主动提刀冲了上来,一招未满,眨眼之间,刀飞人倒,最后一个也死在了唐修的刀下。 看着络腮胡的尸体,唐修不由轻摇了摇头,“原还想着让你多活一会儿,不过谁让你这么不配合呢,有时候人太过精明了也不太好。” 免费的劳力没有了,唐修只好自己动手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毁尸灭迹是个技术活,同时也需要一定的体力,而这两样东西,唐修恰好全都不缺。 把手里的钢刀扔掉,唐修从来时的马车下面打到了两把铁锹,忍着周围的苍蝇与臭气,在垃圾山的脚下挖了一个横纵四米有余的大坑,把三个人的尸体一一扔进坑中之后,唐修把两辆马车也给打碎,把两匹马也全都击晕一起扔进了坑里。 之后把坑填平,再垫上一层臭轰轰地垃圾,从外面再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做完这些,唐修又把案发地点的血迹与其他痕迹全部清理了一遍,当确定现场再没有一丝疑点及再没有第二个人在场之后,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之地。 络腮胡说得不错,这个地方臭气冲天,人迹罕至,除了那些清理垃圾的苦役之外没有哪个人会没事儿到这个地方来,确实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第150章 意外的访客(1) 时近正午的时候,玄奘法师带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华服青年来到唐修他们所居住的小院儿门前。 还未踏入小院儿,就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饭香,玄奘法师神色淡定不为香气所动,而随他过来的这个华服青年却是一阵提鼻猛嗅,不过待他闻出了其中几种菜色的味道时,面色不由变得有些古怪。 有鸡肉,有鱼肉,有羊肉,甚至连牛肉的味道也有,而且每一种气味都是那么地独特,让人闻上一下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如果不是旁边有玄奘法师陪着,华服青年甚至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真的是慈恩寺而不是一个顶级大厨的膳房? 还有,慈恩寺虽然并没有明禁酒肉,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寺内这般大肆酒肉的人,华服青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唐修,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院门虚掩,在玄奘法师就要抬手敲门的时候,华服青年却直接将门推开抬步就直接走了进去。 见他如此,玄奘法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了过去。 院子里,此刻已是火熄灶停,玄奘法师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全都已经进了屋里,看样子是要准备用餐了。 华服青年走在前面,进入院子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西墙处一个很突兀很显眼的灶台,看样子应该还是新砌,锅碗瓢盆也全都是新的。看到这些露天的灶具,华服青年的嘴角微抽了抽,这个唐修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是准备长住还是怎么的,竟然连灶台都给垒起来了? “少爷,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外面的响动,唐禄一溜儿小跑从里面冲了出来,在看到来人是一个和尚与一个青年人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些失望。来的人他全都不认识,不过来者都是客,他还是规矩地上前见礼询问。 “原来是玄奘法师到了。”唐禄的话还没出口,随后出来的裴彩儿看到玄奘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过来见礼,切声道:“之前一直都在找寻法师,只是听说法师去了宫里一直都未曾等到,现在好了,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被裴彩儿的一番话给说得一愣,玄奘行了一个佛礼道:“不知女居士寻贫僧是为何事?” “我家姑少爷不见了!”站在裴彩儿身侧的婉儿插声道:“自今天早上出去之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家小姐担心姑少爷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想请玄奘法师帮忙找找。” “是啊是啊,”唐禄也急声道:“早上是我跟少爷一起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少爷说让我去买点东西他自己先回来,结果我买完东西回来都一个上午了,还没看到少爷的影子,少爷一定是出事了,玄奘法师,你是慈恩寺的主持,一定认识很多人,求你帮帮找找我家少爷吧……” “呃?” 玄奘与华服青年皆是一怔,才一个上午的时间而已,这也有点太过小题大作了吧?尤其这个家仆,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好似天就要塌下来了一样,至于么? “三位施主莫急,”玄奘轻声劝慰道:“说不定是唐居士临时有事给耽搁了,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这里是长安城,没有那么多的歹人,三位施主尽可以放心。” “那可不一定。”唐禄出声反驳道:“我家少爷常说,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之处,长安城这么繁华,藏在这里面的坏人肯定也不少,若是他们想对我家少爷不利,就少爷那小身板,那可怎么了得?”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之处,听到这句话,华服青年的脸上不由冒起了一条黑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评价长安都城,难道长安城在唐修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竟会有这么地污秽不堪么? “还有还有,当时我家少爷是很突然地让我去买东西,而且买的东西竟然是他平时并不怎么吃的肉粽,肯定是少爷提前了察觉,知道有人想要绑他,所以才提前把我给支开好回来为少夫人报信的。” 肉……肉粽么? 这一次,不止是华服青年,就是连玄奘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儿,就算是你们要吃肉,也要多少注意一下出家人的感受好不好?偷偷地吃了也就吃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 “玄奘法师莫要见怪。”见玄奘的脸色有些不大对,裴彩儿忙声解释道:“其实夫君他平时都很守寺里的清规,在寺里吃的也都是清淡的素斋,今天突然让唐禄买回了这些肉粽,实在是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我们才有些担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彩儿自己都觉着有些脸红,不过为了能够早些找到唐修的下落,情急之下说些谎话也在情理之中,希望佛祖不要见怪,阿弥陀佛。 “施主莫急,如果唐居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贫僧绝对不会袖手不管。” 玄奘出声劝慰,而一旁的华服青年则面色怪异地朝着里面的房间瞅了瞅,如果唐修平日里吃的都是素斋,那他现在鼻子底下所闻到的那些鸡、羊、牛、鱼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都是肉粽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长安城里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人奢侈到能用牛肉来包粽子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望川公的孙子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玄奘嘴里这么说,不过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担心,早在前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唐修已然突破了明劲巅峰步入了暗劲层次,就算是有人真的想要对他不利想要绑架于他,除非是长安城内那几位德高望众的老将军或是知守观的那位老观主出手,否则,真正应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些出手绑架唐修的人才是。 “贫僧这就派人去四下找寻,三位施主莫要担心。”双手合十向裴彩儿三人行了一礼,玄奘又转身向华服青年看来,:“李居士,既然唐修居士不在,不知您是随贫僧过去礼佛,还是……” “玄奘法师尽管去忙,不必理会我。”华服青年轻摆了摆手,之后抬头向裴彩儿看来:“既然唐修公子不在,而我正好又有些时间,想要在这里多等一会儿,想来唐夫人应该不会介意我在这里蹭顿饭吃吧?” “当……当然。” 裴彩儿显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会这么厚脸皮地想要蹭他们的饭吃,难道他没看出来这些人已经都没有心情再吃饭了吗? 不过这个人毕竟是玄奘法师带过来的客人,而他们现在正有事求到玄奘法师的头上,裴彩儿也不好驳了玄奘法师的面子,只好勉强地应了下来。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吃饭,既然这个青年人想吃,与其让那些已经做好的饭菜凉掉剩掉,那还不如直接便宜他好了。好在这个人不是出家人,否则的话他们所准备的那些饭菜还真不能让他见到,更别说是吃了。 第151章 意外的访客(2) 玄奘离去,华服青年则留了下来。 见面前的三个都没有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华服青年也不以为意,轻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姓李,因为在家排行老九,唐夫人可以叫我李九郎,当然,我比你还有唐修都年长一些,你们叫我九哥我也不会介意。” “方才站在院外就闻到这院子里面醉人的香气,鸡鱼牛羊样样不缺,我可是有好久都没有过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大吃一顿的感觉了,所以才会冒然相求,唐突之处,还望唐夫人海涵。” “李公子言重了,一顿便饭而已。”裴彩儿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开去路,伸手向李九郎请道:“李公子里面请。” “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九郎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裴彩儿伸手一请,他直接就快步进了堂屋,看到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热菜,一屁股便坐在主位上,提起筷子就大吃特吃起来。 看到他的吃相,好像几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唐禄不由翻了翻白眼,“穿得这么讲究,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却跟个饿死鬼似的,忒没出息。还腆着脸自称什么九哥,好像谁稀的叫似的?” 裴彩儿并没有跟着进去,一是男女之防,二则是唐修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心情去招待什么客人。 “唐禄,休得胡说。”听到唐禄的小声报怨,裴彩儿轻声斥责了一句,道:“过门都是客,既然进了咱们的家门那咱们就不能没有礼数,夫君没在,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好作陪,你且进去照应着,免得客人有什么不适。” “是,少夫人。”唐禄应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地进了屋里。 “小姐,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一个吃货。”见唐禄进去,婉儿偷偷地朝着屋里瞄了一眼,低声向裴彩儿说道:“光是靠闻的就能闻得出咱们做的是什么菜,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今天算是便宜他了,咱们辛苦做了那么一大桌好吃的,却让他给赶了了。整个长安城的酒楼,再也没有比咱们做的这些饭菜更好吃的了。” “不过这个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腆着脸来蹭路们的饭吃也就罢了,竟然连谦让一下都不会,就知道坐在那里胡吃海喝,哼!” 看得出,婉儿这丫头对里面的那个李九郎也是颇有怨念。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李九郎现在所吃的东西,可是也有婉儿的一份儿。只是可惜,姑少爷没有回来,小姐吃不下饭,婉儿哪怕是再怎么想吃,也不得不陪着小姐,与小姐共进退。 “且由他去吧。”裴彩儿根本就没有把李九郎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两只眼睛一只紧紧盯着门外,希望能够看到夫君归来时的身影。 见裴彩儿有点心不在焉,婉儿不由轻声劝说道:“放心啦小姐,姑少爷怎么说也是明劲巅峰的高手,就算真有人要对他不利,一般人也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自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裴彩儿忧心道:“可是夫君他只是空且身内劲,却从来没有练过什么对敌的招式,根本就发挥不出相应的实力。而且这长安城里卧虎藏龙,指不定哪个地方就藏着一个明劲甚至暗劲的高手,我担心夫君他万一不增碰到了岂不是……” “小姐你只是太担心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婉儿轻声宽慰道:“基实姑少爷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但是他的脑袋还是很聪明的,否则的话裴有道那个老狐狸也不会被姑少爷给整到进了大狱,说起来裴有道现在……” 说到这个地方,婉儿的脸色稍稍变了变,突然打住不再多说,含糊了一句道:“总之,就算他没有一点武艺傍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给捉去的。既然他能让唐禄回来给咱们报信,那就说明姑少爷他有一定的把握,咱们现在只需要静心地等着姑少爷回来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 裴彩儿轻点了点头,她承认婉儿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唐修虽然顶着一个败家子的名头,但是自她进入唐府以来,还真没见唐修做过什么吃亏的事情。希望这次他也能够像以前一样,可以化险不夷。 主仆两人在外面说话的工夫,屋里的李九郎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唐禄一直都在他的旁边侍候着,李九郎对此也是毫不客气,一会儿叫唐禄给他倒了杯茶,一会又嫌某道菜太远让唐禄给他稍往近前挪挪,对此,唐禄虽然心有怨气,不过还是耐着性子一一照做,总算是把这位爷给侍候舒服了。 喝了两口鱼汤漱口,之后把手中的碗筷放下,接过唐禄递上来的丝由擦了擦嘴,李九郎忍不住赞叹道:“这几道菜的味道全都称得上绝顶,整个长安城怕是都找不出能比桌上的这些更好吃的饭菜了,就连宫里的御膳监也不行。” 唐禄不由轻撇了撇嘴,还御膳监,吹牛谁不会啊? 不过这一次唐禄并没有再显明地对李九郎表示出不屑鄙视的神色,因为从方才李九郎吃饭时的状态唐禄也多少瞧出了这个李九郎的一些不俗之处。 初开始的时候,看他一脸急切张嘴就吃好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唐禄对他还多少有些瞧不太起,但是在旁边看着看着,唐禄便渐渐地改变了他开始时的看法。 李九郎看上去是吃得很急,但他吃的东西却并不是很多,每道菜最多的也没有吃过三口以上,全都是浅尝辄止,就是连锅里的米饭他也只盛了半碗,吃完之后就没有再盛的意思。 所以这一顿饭下来,他总共也就没有吃上多少东西,这绝对不是一个饿死鬼该有的状态,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易地而处,如果现在座在饭桌上是唐禄的话,遇到这么一桌好吃的饭菜,不吃到撑唐禄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但是李九郎呢,唐禄有好几次见他对八道菜中的某一道特别喜爱,吃了三口之后想要再去夹第四筷的时候还是被他给生生地止住了,这么强大的自制力是唐禄所没有的,但是将这么强大的自制力用在吃饭这种小事情上,让唐禄也越发觉得李九郎这个人怕是有些不太正常。 正常人吃饭,哪一个不是想吃就吃得尽兴,想喝就喝得痛快?有哪一个会像李九郎这样,吃个饭都这么扣扣索索地不利落? 吃好喝好之后,李九郎起身出屋径直走到裴彩儿的跟前,朗声道:“多谢款待,不过这顿饭九哥我也不会白吃。你们不是在找唐修的下落么,正好我在长安城还算是有些势力,一会儿我也派人去帮你们找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第152章 暴怒 李九郎随意冲院门外挥了挥手,就有一个精壮的黑衣武士躬身走了进来,及到近前,先是极为警惕地看了裴彩儿与婉儿一眼,然后才躬身向李九郎行礼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明劲巅峰,又是一个高手! 裴彩儿与婉儿对视了一眼,不由对李九郎的身份起了一分好奇之意,方才她们还说高手难遇,没想到这才片刻的功夫就有一个明劲巅峰晃悠到了他们的眼前,难道长安城的高手真的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了吗? 还有这个李九郎,能够随意指使一句明劲巅峰的高手,怕也不是凡俗之辈,应该是长安城某个大世家里出来的公子哥吧? 虽然惊奇,不过两人却并未害怕,李九郎的来历越大才是越好,有他出手帮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唐修了吧? 李九郎淡声吩咐道:“你去派人查探一下唐修的下落,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对他不利,如果是的话,把他给我平安带回来。” “是,公子!”应了一声,黑衣武士并没有直接离开,眼睛朝着裴彩儿两人的方向瞟了一眼,恭声向李九郎说道:“公子身边没人侍候总归有些不便,可否让萧老管家过来随身侍候?” “萧老?”李九郎的神情一怔,发现他的这个护卫一直都在警惕防备着院中的这两个女人,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诧声道:“有这个必要么?” 黑衣武士禀道:“公子很少一个人出来,身边有个老人跟着侍候着,会方便很多。” “那好吧。”见黑衣护卫坚持,李九郎轻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那就让萧老也过来吧。” “是,公子。” 黑衣武士应声出了院子,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一个身着家丁服饰的短须老人缓步从外面进来,走到李九郎的身边弯身一礼没有说话,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李九郎的身后。 老人的脚步稳健,神色从容,从他的身上裴彩儿与婉儿都没有发现丝毫的内劲波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无疑。 裴彩儿眼中闪出一丝惑色,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萧老确实是一位毫无修为的普通老人无疑,另一种就是萧老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她们两个,所以她们才会瞧不出任何地破绽。 而看方才那个黑衣武士对她们的防备之态,不难猜出这个萧老肯定也是一位武者,既然连裴彩儿也看不出他的修为底细,那他最少也得是暗劲中阶的修为。 今天这是怎么了,超级高手大集会吗?先是一个明劲巅峰,现在又来了一个暗劲中阶,难道长安城的高手真的已经泛滥到要为奴为仆的地步了? 看到李九郎身边的这种情况,裴彩儿禁不住又开始为唐修担心起来。随便一个公子哥的身边就能有两个超级高手做为护卫,谁能保证唐修在外面所碰到的危险是不是也来自于其他的什么公子哥? “唐夫人且放安心。”见裴彩儿脸上再现忧色,李九郎淡声劝道:“只要唐修不是遭了什么不测,我的人就一定能把他给带回来,咱们只管在这里安心候着就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裴彩儿弯身一礼,“如此,奴家就多谢李公子了!” 既然李九郎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再这样站在院子当中说话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吩咐唐禄与婉儿将屋里的饭桌收拾起来,裴彩儿再次请李九郎进屋入座。 座分宾主,然后婉儿新沏了两茶势茶分别送上。 “不知李公子今日来寻我家郎君是为何事?”裴彩儿端坐起身子,轻声向李九郎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李九郎轻笑道:“就是前几日我在卢国公府有幸吃了两块西瓜,那种西瓜美味多汗,清新爽口,令我一直都不能忘怀,只是听说这种西瓜只有太原唐家才有,而且并不外卖,所以,在得知了西瓜的主人竟住进了慈恩寺的消息之后,九哥我也就随之跟过来了。” 说完,李九郎又接声问道:“不知那西瓜,贵府可否能卖予我一些?当然,价钱随你们开!” 卢国公府,西瓜?裴彩儿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防备。 他们唐府的西瓜有什么样的功效裴彩儿可是再清楚不过,如果利用得当,甚至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明劲甚至明劲巅峰级别的高手。如果眼前这个李九郎是为了西瓜而来,看他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连暗劲中阶的武者都能招来做仆从,要是他动了想要霸占强抢的心思,可该如何是好? 没有直接回答李九郎的问题,裴彩儿小心地探声向其问道:“不知李公子与卢国公府是……?” “世交。”李九郎直声回道:“家父与卢国公是为异姓兄弟,我与程处默、程处亮两位兄长的关系也极为亲密。所以,唐夫人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歹意,我只是纯粹地喜欢贵府的西瓜,想要向贵府购买一些而已。” “李公子见谅,这件事情奴家做不了主。”裴彩儿没有立即答应,轻声道:“不若等家夫平安归来之后,李公子亲自与家夫详谈?” 李九郎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也不难为裴彩儿,直声道:“合该如此。” 正说话间,方才被李九郎派出去的那个黑衣武士又折返了回来,及到李九郎的近前,躬身一礼,恭声禀道:“公子,关于唐修公子的下落,已经有点眉目了。” 裴彩儿闻言精神一振,不由切切地向黑衣武士看来。 李九郎淡声道:“唐修他人呢,现在何处?可有危险?” “回公子话,”黑衣护卫弯身禀道:“目前已经确认唐修公子确实是被人给掳劫而走,就在新开的‘牙店’不远,有人曾目睹有四辆马车将唐修公子围住,之后四辆马车分散而走,唐修公子则不见了踪影。” “据查,那四辆马车分四个方向,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离城而去,现在东、南、北三个方向的马车已经查到,只有城西方向的那辆马车不知所踪,唐修公子极有可能就在那辆马车之上,属下已经派人去极力追踪赶往城西的那辆马车。” “竟然真的被人给绑了?而且还是在慈恩寺附近?”李九郎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地难看,“查出是谁做的了吗?” “这个……”黑衣护卫稍犹豫一下,接声禀道:“‘净瓷斋’的余有年颇有嫌疑,因为就在唐修公子被掳之前,余有年也单独驾了一辆马车去了城西。” “还有就是,据那些被查捕到的车把式交待,出钱雇佣他们的好像是一个叫刘一水的武人,而这个刘一水,现在正任着武少监府上的护卫头领一职,所以……” “混帐东西!简直是胆大包天!!武元爽他想要做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黑衣护卫的话还没说完,李九郎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心中一堵,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猛地拍打在桌面,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第153章 会面(1) 武元爽为什么会这么做,李九郎当然清楚,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早上刚让人给武元爽送去了一个警告,现在武元爽就给他整出了这么一出绑票的戏码,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里是长安城,而且还在慈恩寺的边上,他的胆子还能再大一点儿吗? 想起唐禄方才说过的‘越是繁华的地方就越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阴暗之处’这句话,李九郎觉得他不止是被人给打了脸,而且还是连着被打了两次。 长安城是皇城,是天子脚下,本应该是朗朗乾坤是天底下最干净最有秩序的地方,但是现在,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就发生了当街绑人甚至杀人的事件,这不是在打脸这是在做什么?那些人还有把大唐的律法给放在眼里吗? 李九郎一怒,萧老还有黑衣护卫全都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高声呼道:“公子息怒!” 见此情形,裴彩儿、婉儿还有唐禄全都一片异色,这个李九郎的脾气还真不小,而且家里的规矩也太大了点儿,这动不动就下跪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武士也就算了,可是看萧老一把年纪而且又是暗劲中阶的超级高手,现在却也这般卑躬屈膝地跪倒在地上,让裴彩儿与婉儿多少有些看不惯。 “李公子。”裴彩儿插声问道:“这个武元爽是何人?奴家随夫君来长安尚不足十日,应该没有得罪过他才对,他为何会派人来寻奴家夫君的麻烦?” 方才听黑衣武士称武元爽为武少监,一听就知道是个官名,裴彩儿并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曾与哪一位姓武的官员有过间隙,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两个起来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李九郎收拾了一下心情,将怒气内敛,摆手将跪在地上的两人唤起。 听到裴彩儿的问话,李九郎轻声回答道:“武元爽你们确实不知道是谁,不过如果你们知道他就是‘净瓷斋’在长安城的靠山的话,你们或许就能明白他为何要找唐修的麻烦了。” “据我所知,余有年为了能在长安城立足,每个月都会向武元爽奉上近八成的利润,差不多有七八十万贯。但是现在慈恩寺的‘牙店’一开张,‘净瓷斋’的生意必将严重受损,到他手里的钱也必然会大幅收缩,他没本事来找玄奘法师去找慈恩寺的麻烦,自然也就只能盯上你们了。” “原来如此。”裴彩儿恍然,“只是一些钱财上的纠纷,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危及奴家夫君性命的举动吧?” 李九郎没有吭声,这种事情他还真说不好,为了钱许多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唐修害得武元爽失了这么大的一个来钱机会,心里指不定会有多恨唐修呢,万一他真的因此而生了杀心,又该如何是好? “应该不会,”见李九郎没有说话,萧老插声向裴彩儿道:“这里毕竟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老夫估计,他们也只是心中气不过,想要教训唐修公子一顿出出气而已,唐修公子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要不了多久也就回来了。” 真会如此吗? 裴彩儿仍是有些不太放心,又扭头向黑衣护卫看来:“这位大哥,可知道那个刘一水的武艺如何?” 知道裴彩儿的修为不俗,所以黑衣护卫也没有隐瞒,直声道:“应该在明劲中阶左右,在寻常百姓眼中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了。不过此人的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希望唐修公子没有惹怒他才好。” 有些话黑衣护卫并没有明说,那就是他在查到事情跟刘一水有关的时候也顺便让人查了一下刘一不的过往,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连着三年的时间内,直接或是间接死在刘一水手上的人命竟然已有八条之多,这个人可不止只是脾气暴躁而已,说他是杀人成性也一点不为过。 不过在事主的跟前他却不好直接言明,尤其是在李九郎暴怒之后,黑衣护卫更不敢再多提起,只能在暗中祈祷唐修不会真的被刘一水给杀掉了才好,否则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黑衣护卫的这些话可把唐禄给吓得不轻,撇着嘴哭声道:“这可怎么好,少爷脾气本来就不大好,说起话来也一点都不讲情面,再加上他的身子骨自幼都不太好,对方又是个武者,心狠手辣的,真要把我家少给给打出个好歹来,我回去可怎么向太夫人交待啊?我又怎么对得起已故去的太老爷还有老爷他们啊?” 在唐禄的印象里,唐修可是正而八经地手无缚鸡之力,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被少夫人一脚就给踹了个半死,在榻上躺了大半个月和能稍稍下地。这次被人给绑了票,指不定又被人给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行了,唐禄。”裴彩儿出声向唐禄说道:“你家少爷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不堪一击,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一个明劲中阶而已,唐修可已经是明劲巅峰了,就算是招式不行打不过人家,但是想要跑的话总还是能够跑得掉的。所以,在知道了绑架唐修的那个刘一水的大致修为之后,裴彩儿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如果姑少爷真的遭了什么不测,”婉儿双目含煞,厉声道:“便是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冲到那个什么少监府,把那个姓武的给宰了!” “呃?” 李九郎嘴角微抽,今天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又说打又说杀的,还有人能将大唐的律法给放在眼里吗? 李九郎并没有将一个小丫头的话给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小丫头也只是护主心切,说了些不着边调的气话而已,不足为虑。 不过李九郎身边的萧老与黑衣护卫却是心中同中一凛,知道这丫头绝对不是在说笑,而且凭着她的修为,如果她真的要去做的话也一定能够做到。两个人不由开始为武元爽那厮默哀起来,同时得罪了一个明劲巅峰与一个暗劲初阶的武者,这小子这次算是撞到铁板上了。 如果唐修没事的话也就算了,如果唐修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怕不等他们的主子出手,武元爽也难活得过今夜。 “婉儿休得胡言!”见婉儿说话没个轻重,什么都敢往外说讲,裴彩儿不由瞪了她一眼,道:“夫君他会没事儿的,一定!” 裴彩儿并没有反驳婉儿说要宰了武元爽的话,言外之意,如果唐修真的出了意外,根本就轮不到婉儿出手。 “娘子说得不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就想着打打杀杀地成什么体统,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裴彩儿的话音一落,外面就有一个爽朗的声音接过话茬儿,紧接着,唐修带着笑脸,施施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54章 会面(2) 唐修从西郊回到长安城里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来,他甚至没有大摇大摆地从城门处进城,而是稍作乔装,在城里转了一圈儿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时才进了一家成衣店并在店里将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地全都买了一套。 之后唐修又找了一家冷清些的客栈,要了一桶热水将全身上下的臭味全都清洗了一遍,换上新衣,出了客栈,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身上换下的衣服一焚而光,将所有可能暴露出去向的证据全都销毁。 直到这时,唐修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大摇大摆地在城里四处逛了逛,感觉时间差不了多才雇佣了一辆马车回到这慈恩寺里。 结果还没等进院门,就听到婉儿那丫头在那里放狠话,之后又听到裴彩儿的劝慰及其话中的隐藏之意,唐修的心中一暖,这才施施然地跨步进了院子。 “夫君!”“少爷!”“姑少爷!” 乍然间见到唐修出现在门口,裴彩儿三人脸上全都闪现出一片惊喜,随即急步向唐修这里迎来。 “夫君,你没事吧?” “是啊少爷,你没事吧,那些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及到近前,三个人围着唐修转了一圈又一圈,见到唐修全身上下都安然无恙,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我能有什么事儿?”唐修配合着他们,伸出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道:“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在外面随意地逛了一圈儿,你们怎么都急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里面的这三位是?”说着,唐修将目光移向了已经从屋里出来的李九郎三人,轻声向裴彩儿儿询问道。 身上虽然没有受伤,不过衣服却全都换成了新的,也就是说还真是出事了,否则的话唐修也不可能会连靴子、内衫全都换掉。 不过见唐修似乎并不想多说,而且现在还有三个外人在,所以裴彩儿三人全都知趣地没有开口询问,听到唐修的问话,裴彩儿侧过身来向唐修介绍道:“夫君,这位是李九郎李公子,是玄奘法师的朋友。听说夫君失踪不见了踪影,李公子可从中帮了不少忙。” 李九郎?这算是什么名字? 唐修闻言,抬眼向李九郎这里打量,同时走近拱手向李九郎见礼道:“李兄,幸会!” 随着唐修的走近,一直站在李九郎身边的萧老与黑衣护卫不由都朝着李九郎的身边靠了靠,找到最佳地防护位置,一脸警惕地防备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唐修的体质特殊,在没有动用内劲的时候旁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具体是什么修为,不过萧老与黑衣护卫却清楚地从唐修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淡淡地煞气,是杀过人之后眼神之中还没有消散掉的那丝独特的厉色,这种感觉他们都很熟悉,这种煞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刚杀过人,而且时间不过超过两个时辰。 看唐修没事儿人一样地笑得一脸灿烂,眼神也是清澈无波,心绪上没有一丝异常地波动,这让萧老与黑衣护卫更是感觉有些胆寒,杀人狂魔他们见过不少,但是在杀了人后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心绪还能这般平静理智还能这般清晰的,他们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人,危险十足! 所以,当唐修靠近李九郎时,萧老与黑衣护卫才会本能地做出防卫之态,以免李九郎会在与唐修的接触当中受到什么伤害。 李九郎显然也察觉到了身边两个护卫的异常,不过他还是神色淡然地拱手向唐修回礼道:“唐修公子,幸会!” “刚打听到唐修公子被人给掳去了城西,正想派人前去营救,不想唐修公子竟自己安然回来了,真是万幸。”李九郎探声向唐修问道:“不知在城西到底发生了何事,唐公子可方便告知?” 唐修一愣,惑然不解地反声向李九郎问道:“我被人给掳走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李公子怕是听差了吧?”唐修道:“我今天一直都呆在城里,就是在城中心转了几圈随意逛了逛,并没有出过城门。而且,这里可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发生绑票儿这种事情呢?李公子一定是听差了。” “是吗?”见唐修一口否认他被掳的事实,李九郎不置可否地轻笑了笑,道:“或许真是我的人给查错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唐公子无事就一切都好。” “呵呵……”唐修也随之一笑,道:“无论如何,唐某都要谢谢李兄能够仗义出手,肯为一个陌生人的事情这么上心,这世上像李兄这样的热心人可是不多了。” “唐兄弟过奖,”李九郎也套着近乎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寻唐兄弟,也是有事相求,希望唐兄弟能够行个方便。” “哦?”唐修没有急着询问,伸手将李九郎再次请到屋里坐定之后,这才轻声问道:“不知李兄此来,所为何事?” 李九郎还没有答言,坐在唐修身侧的裴彩儿轻声说道:“李公子的府上与卢国公府是世交,他前些时在卢国公的府上吃过咱们庄上产出的西瓜,所以想来向咱们购买一些回去。” “原来如此。”唐修轻点了点头,之后面色不变,很干脆地拱手向李九郎拒绝道:“怕是要让李兄失望了,敝庄的西瓜概不外卖,这是祖训。所以,李兄如果只是想要来买瓜的话,唐某只能说声抱歉了。” “不卖?”李九郎并不死心,“可是我听说程二哥府上的西瓜可就是从贵府的桃源阁里买回的,难道程二哥能买,李某就买不得吗?” 唐修笑道:“李兄误会了,敝府与程都督是邻居,那些西瓜都是邻里之间的免费赠送,是程都督不想占我唐府的便宜才非要给钱的,那算不得是买卖。” “如果李兄真的想吃的话,过几日可以随我一起去太原,我请李兄吃个尽兴,如何?” “唔?” 李九郎直接哑口,如果他能随便去太原的话,又何必会这般巴巴地跑到这慈恩寺来?这个唐子悠,不会是在故意挤兑他吧? 旁边的萧老与黑衣护卫脸上都显出了一丝怒色,这个唐修开始的时候眼着眼睛说瞎话污蔑他们暗卫的办事能力也就罢了,现在他家公子只是想要买他几个西瓜也都还这般推三阻四的不肯点头,竟然还想着让他家公子自己找上门去,简直是岂有此理,着实可恨!如果不是公子没有发话,他们两个现在都想上去好好地教训这个唐修一顿了。 “少爷,咱们府里的西瓜不外卖,不过咱们不是还有一种准备往外售卖的西瓜么?”唐禄这时候从唐修的身后凑了过来,轻声向唐修提醒道:“咱家那一百亩的瓜田可都已经开始开花坐果了,差不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有收成了,既然这位李公子这么喜欢吃西瓜,到时候不如多卖些给他?” 唐府上那一百亩的瓜田前段时间一直都是由唐禄在负责,眼瞅着西瓜就要成熟,正愁着以后该怎么往外卖的唐禄自是不能放过这次推销的机会。 李九郎一看就不是那种缺钱的主,而且来头也不小,家里肯定还有不少亲戚,需要的西瓜数量肯定也少不了。 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客户,一定不能轻易放跑了! ----收藏一直不涨,好惆怅,希望大家在看书之余能够轻轻地点一下收藏,多给惊蜇一点信心与动力。 第155章 会面(3) 唐修的眼前也是一亮,不由赞赏地看了唐禄一眼。 唐禄要是不提,那一百亩普通些的西瓜还真让他给忘了,算算时间,也确实是到了该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再有个大半个月的时间指定就能杀着吃了。 那些西瓜的味道虽然会比桃源阁里的差上一些,但毕竟是灵泉水泡出来的种子,结出来的西瓜指定要比西域那些外来瓜要大得多也甜得多。 而且西瓜现在大唐境内,还算是比较稀罕的玩意儿,很多人便是想吃也没有门路,所以唐修并不似唐禄那般忧心西瓜的销路,因为唐修知道他们地里的那一百亩西瓜,只要往市面儿上一抛,价格再定得稍微便宜一些,指定是供不应求,一百亩地,数十万斤的西瓜,仅是太原一座城市差不多就能消耗一空,根本就不用着想运往外地售卖。 “还买什么?提钱就可就俗了。”唐修轻声训斥了唐禄一句,之后笑眯眯地看着李九郎道:“我与李兄一见如故,直接送给李兄几千斤的西瓜不就完了?” “李放心,小弟那一百亩的西瓜,虽然与庄子里的相比口味差了一些,但绝对要比西域运来的那些好上千百倍。”唐修道:“李兄如果不方便离开长安,给小弟留下一个地址,等过几天我们回去的时候之后,小弟我专程让人给李兄送来三五千斤的西瓜让李兄尝尝鲜。” 虽然在救自己的这件事**家并没有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但毕竟是尽了心费了力,送他们几百个西瓜唐修还是能够舍得的。 “三五千斤,可是也有好几百贯呢,少爷也太大方了。”唐禄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一脸地心疼,好几百贯的东西少爷说送就给送出去了,果然还是那么地败家,根本就不把钱当回事儿嘛。 唐禄的声音很小,寻常人根本就听不清楚,不过偏偏在坐的全都不是寻常人。 唐修、裴彩儿、婉儿还有萧老与黑衣护卫他们全是武者中的高手,只要留意,外面的风吹草动都能轻易入耳,更何况他们现在距离唐禄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唐禄的话根本就瞒不住他们的耳朵。 而唯一一个武艺并不太精通的李九郎却也是一个察颜观色的高手,虽然并没有听清唐禄嘴里嘟囔的是什么,但是看唐禄一脸心疼不舍的表情也能大致猜到,唐修口中所说的三五千斤的西瓜大概并不便宜。 “送倒不必了。”李九郎接声说道:“我也不习惯平白占别人的便宜,如果真的比西域那些西瓜还要甘甜的话,我就以西域运来的瓜价向唐兄弟收购,每斤西瓜一贯钱如何?” “而且也不劳唐兄弟安排人送来长安,唐兄弟走的时候我会派两个人随唐兄弟一同赶往太原,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带上足够的盘缠,也别三千斤五千斤地算,直接凑个整,先给我运来一万斤尝个鲜,吃得好的话,以后每年我都会派人去太原去取。” 一斤一贯钱,张口就要了一万斤,这是狗大户的节奏啊,真是霸气。 唐禄听得眉开眼笑,这么有钱的主,真是不宰白不宰,一万贯钱,就算是剩下的那些西瓜全都烂在地里,他们也回本了。 李九郎身后的萧老与黑衣护卫则是一脸地着急,一万贯钱对他家公子来说虽然并不算什么,但是再怎么有钱也不能出来当冤大头啊?方才唐禄嘴里嘟囔的可是几百贯钱,如果五千斤只需要几百贯钱的话,一万斤撑死也就一千贯。他们家公子开口就给了一万贯的定价,着实是有些高了。 不过这样的场合他们实在是不便出言提醒,只能这么干看着他家公子被唐修一行人给占了便宜了。 “一贯钱一斤?”唐修闻言不由轻摇了摇头,出声调笑道:“李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管是谈什么生意,哪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价给报出来的?这不是等着别人来宰你吗?” “如果此刻做在小弟面前的不是李兄你,而是别的另外一个陌生人,这样的高价小弟我必然会欣然接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别人都送上门来的好处,不吃掉的话连佛祖都会生气,晚上是会做噩梦的。” 听唐修这话说得粗俗,李九郎也不介意,轻笑着向唐修请教道:“那依唐兄弟的意思,方才这瓜价,我出的高了?” “不止是高了,而且还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唐修随声道:“知道这西瓜我一开始所想的最高定价是多少吗?一百文!” 唐修伸出一根手指,接声道:“如果销路不好的话,就是降到五十文一斤甚至二十文一斤我也亏不了。所以,李兄所给出的一贯钱一斤,着实是高得有些离谱了。” “五十文、二十文一斤?竟然,有这么便宜么?” 这一下,不止是李九郎,就连李九郎身后的两个护卫也全都面现惊诧之色,西瓜这几年在长安城的行情他们可是一清二楚,那可绝对是一个有价无市的稀罕存在,除了皇室中的一些人能有幸吃上几个之外,其他们甚至连见都不曾见过。 要知道,想要把一个西瓜从西域运回长安,普通的商道根本就走不通,因为西瓜这种东西是有保质期的,普通的商队若是正常运送,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得全烂在车里。 快马连番昼夜不停的话,送倒是可以送到,但是所载的西瓜并不能太多,一次能有五个就已是极限,再多的话一个大活人再加上近百斤的西瓜,马匹驮着根本就跑不快也跑不远。 而且就算是这样,路上还要连着换上三拨人及五到十匹的快马,这样的消耗,如果西瓜不是贡品每年都是由西域诸国的人负责运送的话,哪怕是大唐的皇帝估计也不会为了吃上几口西瓜而这么劳民伤财。 所以一个西瓜从西域运回长安的成本也因此被无限拔高,方才李九郎所给出的一贯钱一斤已经算是最便宜的一个估价了。 所以,现在乍然间听到唐修家的西瓜竟然有可能只卖到二十文一斤的时候,三个人才会如此地失态。 如果唐修所言为真,西瓜真的能那么便宜,而且他们又真的能够大范围地在大唐境内种植出美味可口的西瓜,那岂不是说,以后在大唐的境域之内,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就连那些寻常的百姓也能吃得到并吃得起西瓜了? “便宜?” 唐修轻笑着微摇了摇头,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后世的那些西瓜在最贵的时候也不过才两三块钱的话,不知他们又会做何感想。 两三块钱放在唐朝的这个时代,也就只有两三文钱而已,唐修把西瓜定价在一百文一斤,就已经是相当于一百块一斤了,这么贵的西瓜,估计也就只有这个时代的人才会觉着便宜了。 第156章 会面(4) “这西瓜,真的能够在太原大范围的种植?而且结出的西瓜甚至更胜西域的那些?” 李九郎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惊喜,有些不太确定地再一次向唐修确认。 唐府上那些被唐修给卖了十贯钱一斤的西瓜,可以理解为是药膳秘制之物,虽然吃起来味道和功效皆都不谷,但栽种的条件必然也是极为苛刻,否则的话唐修也不会卖得那么贵,而且还定下了非熟人不卖的规矩,到现在为止能够从唐府买到西瓜的也就只有程处亮一家而已。 但是现在,听说唐府竟然还有一百亩的普通瓜田,这不由让李九郎有些喜出望外,感觉这一次出来探访唐修还真是来对了,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听到这么另人欣喜的消息? 司农院里的那些司农博士培种了十数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情,现在竟然在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解决,虽然还没有看到实物,还没有亲口吃到唐修所说的那些普通西瓜,不过看唐修这般自信随意的样子,李九郎很自然地就选择了相信。 毕竟这个时候的唐修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这个谎话,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而且,看唐禄那小子一副急切着想要把西瓜卖给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怕他派人去太原验证,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唐修是真的掌握了在大唐境内栽种西瓜的秘诀,而且已经种出了实物。 “当然。”唐修很随意地点头道:“只是种几个西瓜而已有什么难的,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时节,正确的种植方法,随便一个佃农都能种植得出来。当然,要想种出比西域的西瓜还要大还要甜的优质西瓜,非得我唐府秘制的种子才行。” 李九郎十分认同地点着脑袋,西瓜的种植难就难在正确的时节与种植方法上,否则的司农院的那些人也不会想了十几年种了十几年都还没有种出几个像样的西瓜来。 至于西瓜的种子,李九郎不求大唐的西瓜能强得过西域的西瓜,只要能与西域的西瓜无论是在个头还是在味道上持平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唐兄弟,”李九郎极为亲热地叫了唐修一句,然后搓着双手双目灼灼地盯看着唐修,切声询道:“不知道你这种植西瓜的方法愿不愿意出售?如果愿意的话能不能卖给九哥我?” “放心,”怕唐修会有所误会,李九郎道:“我不要你那种秘制的方子,只要那种最普通最寻常的种植方法就好,如果唐兄弟愿意出售的话,我愿意出五,不,出十万贯来收购,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 李九郎的话音方落,立刻就引来了裴彩儿、婉儿以及唐禄的怒目而视,亏得他们之前还把这个李九郎当作是好人,没想到这厮张口就想要他们唐府的可以生钱的宝贝秘方,简直是无耻之尤! 这西瓜可是他们唐府的独门生意,怎么可能会往外卖呢? 唐修也是一愣,不过他并没有像裴彩儿他们这般生气,反而是有些意外地看着李九郎道:“十万贯,你确定要花十万贯只买一个普通的种瓜方法?” 在明知道西瓜将来的价格可能只有二十文甚至更低的情况下,唐修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个李九郎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到底图的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吃瓜的话,这十万贯钱足够他吃上十辈子的优质西瓜了,又何必还非要买那种普通的种瓜方法? “不错!”见唐修并没有直接拒绝,李九郎的眼前一亮,趁热打铁道:“如果唐兄弟肯割爱的话,下午我就让人把钱给唐兄弟送来!” “卖给李兄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想知道李兄买来这个方法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也像兄弟我一样,准备要让家里的佃农去种瓜贩瓜?” 唐修这么问纯粹是有些好奇,花十万贯,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一亿人民币来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种瓜方法,这是不是太败家了点儿?跟眼前这个李九哥一比,唐修觉得他这个败家子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不够格啊。 “自己有什么好种的,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献给当今皇上了!”李九郎理所当然道:“从先皇太宗皇帝开始,朝廷就一直在让司农院研制种植西瓜的方法,可惜十几年来一直收效甚微,如果九哥我把这个方法拿出来献给皇上,那岂不是就在皇上的跟前露了大脸?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没有从唐修的脸上看到一丝羡慕的神情,李九郎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继而道:“不过,皇上在得到这个方法之后,肯定会在大唐全境大范围地试着推广试种,到时候怕是会影响到唐兄弟认中的生意,希望唐兄弟到时候不要介意才好。” 听到李九郎所说的理由与目的,唐修恍然点头,原来是为了拍皇帝的马屁,难怪出手会这么大方。 又听到李九郎因为西瓜可能会被推广而产生了一些歉意,唐修很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无妨无妨,有李兄的这十万贯,足够兄弟我挥霍好几年的时间了,应该是我谢谢李兄给了我这次发财的机会才是。” “至于我唐府的西瓜生意,如果只是那些普通的西瓜的话,对我们唐府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李兄不必介怀!” 灵泉泡出来的西瓜种子,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比那些普通的西瓜种子所种出的西瓜都更有优势,只要味道足够好,那些有钱人没有几个会在意价格的问题的。 如果不是嫌太过麻烦,唐修甚至都已经起了要做西瓜种子的生意了,专门卖这种优质的西瓜种子,应该要比单纯的卖西瓜还要赚得多得多。 “那就好,那为兄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唐修的话,李九郎的嘴角有些抽抽儿,十万贯便是对一个顶级的豪门世家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放在普通的家记,足够其祖孙十几代人的吃穿用度了,但是听唐修的意思却只够他挥霍几年时间的,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败家啊! 也难怪当初的唐府会有穷到快要揭不开锅的地步,摊上这样一个败家的少爷,有多少家底儿也不够他败的啊。 不过好在这个唐修虽然败家,但是却并不怎么贪财,而且人品也还算凑和,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如果能好好**一番的话,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人才。 此次过来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不过吃了一顿不错的饭,认识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人,更重要的是还得到了他以前一直求而不得的西瓜种植方法,对于李九郎来说,此行的收获可谓颇丰。 在跟唐修约定好了下午的交易时间之后,李九郎就带着他的两个属下向唐修辞行,离开了慈恩寺。 第157章 三个天才 出了寺门,李九郎的兴致不错,没有直接上马车回返,而是沿着慈恩寺院墙外面的主道缓缓地步行而回。 萧老与黑衣护卫紧紧地随在左右,他们来时的马车也远远地在后面吊着,一旦李九郎有了疲态,随时可以再坐上马车。 看着路上的信徒来来往往,李九郎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一直露着淡淡地笑意。 “思文啊,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说啊?” 走了一会儿,见黑衣护卫李思文几度凑到近前想要说话却又止住,李九郎不由轻声向他问道。 李思文朝四下瞅了瞅,见周围的路人时有来往,遂躬身回道:“微臣……属下确实有话想向公子进言,只是怕说得重了会惹来公子不喜,所以正在犹豫要不要说讲出来。” “哦?”李九郎眉头一挑来了些兴趣,道:“男子大丈夫,何事这般扭捏?有什么话你且直言就是,纵使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是,公了。”李思文接声道:“属下觉得公子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莽撞了。单独留在一个全是陌生人的院子里也就算了,公子竟然还吃了生人做出的饭菜,若是那些人心存歹意,或是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药物,公子岂不危险?” “还有,那个唐夫人及她身边的那个小丫环,每一个修为都不弱于属下,尤其是那个唐夫人,估计也就只有萧老还能对她有些办法,其余的暗卫便是全都加起来也不一定会是她的对手。公子一人在院子中的时候她若对公子起了歹念,便是连萧老怕是都来不及阻止。” 李九郎一怔,有点儿不可思议道:“那个小丫头看上去瘦瘦弱弱地样子,竟然有这么厉害吗?不会是已经步入暗劲层次了吧?” 说着,李九郎不由扭头向萧老看来,在这个问题上,已是暗劲中阶的萧老爷子最有发言权。 萧老点头道:“唐夫人是暗劲初阶,应该是刚入门不久,不过根基却很牢固。唐夫人身边那个叫婉儿的姑娘是明劲巅峰,也已经有半只脚跨进了暗劲层次,半年之内应该就能彻底突破。” “这两个姑娘都是天纵之姿,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超级天才也不为过,而且功法似乎还是同出一源,也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来的弟子。” 说话的时候萧老的脸色多少有些萧条,想当年他以五十岁的低龄一举突破进入暗劲层次的时候就已经被当时的前辈给称为是世间少有的资质,为此他还曾自得自傲了许多年。 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只有十几岁的裴彩儿已经是暗劲初阶的武者时,萧老的思绪便彻底地凌乱了,多年的自信与骄傲在无形中被人给击了个粉碎,今天这刺激,受大了。 “唐修今年十六岁,唐夫人比唐修好像还要小上一岁,”想起之前翻阅到的关于唐修的详细资料,李九郎惊叹道:“十五岁就已是暗劲武者,那她以后岂不是很有希望能够冲击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是啊,”萧老也拉声叹道:“十五岁的暗劲初阶,将来真的很有可能能达到所有武者都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像这样的少年天才,数百年都难得一遇,可是今天却连着让老夫见了三个,真算是开了眼了!” “三个?”听到这个数字,李九郎又是一怔,惑声道:“除了唐夫人和婉儿之外,难道那个唐禄也是一个高手?” 这不大可能吧?唐修的运气怎么可能会这么逆天,身边围着的三个人每一个都是天才? “不是。”萧老道:“那个唐禄只是普通人一个,并没有修练过武艺的痕迹。属下说的是唐修本人,虽然属下没有看出唐修的具体修为,不过他给属下的感觉很奇怪,从他的身上,属下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淡淡地压迫,这种压迫老夫以前只在那些比老夫修为还要高深的前辈身上遇到过。所以属下才会觉得这个唐修当才是三个人中最难缠的一个角色。” “属下也有这种感觉。”李思文插声道:“从唐修进来的那一刻意起,属下就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虽然唐修表面上是笑眯眯的,不过当他的眼神向属下扫过来的时候,属下的后背竟乍然间冒起了一丝寒意。” “而且,属下可以肯定,在唐修回来之前,他一定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李思文道:“属下怀疑今天把他给绑去的刘一水一伙应是已经尽被他给灭了口了。” 李九郎轻摇了摇头,淡声向李思文敲打了一句:“思文,说话做事一定要慎重,唐修有没有杀人,不是你一句猜测就能定下的,在没有查到真凭实据之前莫要轻下结论。” 李思文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定是说错话了,连忙正色应道:“是,公子,思文记下了。” 不管唐修有没有杀人,既然他家公子不想深究,李思文也就在心里为这件事情划上了一个句号,反正那些人便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总之这件事情以后跟他李思文没有关系了。 见李思文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九郎淡声道:“其实,唐修他们能有如此修为,我虽觉惊奇,但却并不感到意外。” 呃?这是什么意思? 萧老与李思文全都好奇地向李九郎看来。 李九郎轻声叹道:“如果你们知道他是‘唐一手’的孙子,知道现在的唐府之中还有一个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暗劲巅峰的超级强者,你们也就不会觉着这些事情发生在唐修的身上是有什么意外了。” ‘唐一手’的药膳传承,再加上一个连程咬金都能揍翻揍怕的崔明珠,除非是唐修吃不了那个苦不愿习武,否则的话,唐修有着什么样的修为,在李九郎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唐一手’?当年凭着一道药膳轰动整座长安城的唐望川?!” 一阵惊愕之后,萧老与李思文面显恍然,神色也开始变得像李九郎一样平淡无波,有‘唐一手’的药膳喂着,难怪了。唐望川孙子的待遇,是他们想要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知道我方才为什么一定要在那里吃那顿饭吗?”李九郎看了两人一眼,淡声道:“因为从进院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闻出那桌上的饭菜其实就是一顿简单的药膳。” 第158章 皇室的庇佑 李九郎的话一出口,萧老与李思文全都说不出话来,忍不住都在暗中偷偷地吞了口吐沫。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两个因为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沾了皇家的光,好不易才从皇上这里得了一个药膳的配方,可就是这样,每年的俸禄加起来也只够他们吃上两次的。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的这个待遇也是惹来了不少同僚的眼红。 但是现在,跟唐修一比,他们就像是站在一个巨贾脚下的小乞丐,手里端着的破碗里有的也只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再看看人家,随便的一顿家常便饭都带着药膳的功效,几乎是天天都有药膳给补着,这武艺不精进得飞快才是怪事。 怪不得公子爷会一反常态地去蹭人家的饭吃,遇到这样的药膳,厚点儿脸皮算什么,能吃到嘴里才是实惠。 要知道,药膳这种东西,便是在皇家也不是经常能够吃到的,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萧老与李思文都有些后悔之前没有随着公子一同进去了。 “顿顿都吃药膳,就算他是‘唐一手’的孙子,家里的财力怕也是消受不起吧?” 萧老与李思文现在总算是开始有些开解为何方才唐修为会公子给他的那十万贯就只够他挥霍几年的时间了,如果顿顿都是药膳的话,怕是连一年都顶不住。 还有,药膳可不止是有钱就能配制得出来的,为什么便是连皇家每年也只能吃那么几次,就是因为有一些顶级的药材根本就难以凑齐,所以两个人多少也有些难以理解,这么多的药材,唐家是怎么解决的?莫不是唐家这些年来一直都有足够的药材储备?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了。”李九郎扭头扫了萧老与李思文一眼,淡声道:“不过有一点儿你们要记住,唐家与我李唐皇室有大恩,只要唐家的后人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反叛朝廷,他们就一直会受到我李唐皇室的庇佑。以后如果谁再不开眼敢在明或是在暗打唐家的主意,就是直接跟我过不过,跟我大唐皇族过不去。” 听到李九郎的警告,萧老与李思文心中皆是一凛,连忙收起心中刚刚泛起的那点儿贪念,恭声应道:“是,公子,属下记住了!” 这个唐修还真是好运,有一个可以让他随时吃得上药膳的爷爷不说,现在竟又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拥有了一个整个大唐大最的一座靠山。富贵荣化与光宗耀祖这些对寻常人来说一辈子所追求且不一定能追求得到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已是唾手可得,真是让人羡慕地想要发疯啊。 “还有那个武元爽,他已经不适合在长安城里呆着了。”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李九郎的脸色直接晴转多云,阴沉得厉害,他扭头向李思文交待道:“思文,这件事情你记一下,回去后你亲自走一趟吏部,给他找个偏远点儿的地方呆着,让他离唐修远一点儿。” “我担心这个蠢货仗着跟我有点关系就无法无天地还想要再去寻唐修的麻烦,就凭着唐修三人的武艺修为,若是唐修一怒之下把他这个蠢货也给宰了,到时候我便是想要为他兜怕是也兜不住了。朝廷的官员跟那些江湖上的游侠毕竟不同,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一番话,听得萧老与李思文心里震完又震,他家公子担心的竟然不是武元爽的死活,而是怕唐修杀了朝廷命官而罪责难脱,这这这……这也太偏心了,唐修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公子的如此庇佑?! 看来,以后在他们心里的那个小本本上,长安城中所有不能招惹的人中,又要加上一个唐修的名字了。 只要不造反,只要不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皇上都会毫不犹豫地罩着他,就大唐朝那几位还活着的老国公爷的待遇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萧老与李思文再次开始在心里为武元爽默哀,这次武元爽不止是踢在了铁板上,而且这个铁板上还挂了不少的倒钩刺,伤人不成反而把自己给弄了个重伤。 李思文躬身道:“公子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做了。” “再有,”李思文的话音方落,李九郎又接声吩咐道:“听说卢国公这几天一直都在急着找寻唐修的下落,却怎么也没想到唐修竟然住进了慈恩寺里,回去后记得也去卢国公府上知会一声,否则的话怕是等唐修离开长安老爷子也难找得到他。”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牙店’的开张引起了朝堂上的一番朝议,便是连李九郎也不会意外地发现了唐修的踪迹。 慈恩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长安城中最大的座皇家寺院,平常便是连那些边缘一些的皇亲国戚都没有资格留宿的所在,按照正常的逻辑,绝对不是唐修这种从没来过长安城的小财主所能住得进去的。 所以,李九郎敢肯定,如果没有人给程咬金报信儿的话,程咬金便是累死也绝不会想到要来慈恩寺找人。 在李九郎看来,唐修虽然先天的条件得天独厚,既有唐家的医药传承,又有极高地习武天资,如果肯努力的话将来的前程肯定是不可限量。 但是唐修的为人呢,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不思进取的懒散模样,属于那种才大而志疏的典型,必须得有人在屁股后面鞭打着才能往前走的主儿。 而程咬金呢,无论是从老爷子的性格还是从两家的亲戚关系来看,都无疑是那个最好的执鞭人。 “程老爷子也在找他?”李思文先是一愣,不过一想到唐修是‘唐一手’唐望川的孙子,随即也便明白过来,“是了,如果他是望川公的嫡孙的话,似乎还得叫程老爷子一声姨爷爷!” 说到这里,李思文的眼圈开始有些泛红,好吧,他现在开始有些嫉妒唐修了,有了药膳的传承,有了极高的武力,又有了皇上的极力庇佑还不算,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护短得出了名的姨爷爷,以后这个唐修确实可以横着在长安城走了,有这两尊大神罩着他,还有谁敢这么不开眼地找他的麻烦? 不止是李思文,就是连已经上了岁数的萧老心中也是一片热涌,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便离开现在这个职位的话,他甚至都已经有了想要跳槽到唐修那里去干的想法了。 吃不完的药膳,而且可以随意欺负别人而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给欺负,这个唐修的身边,简直就是武者天堂嘛! ---今天家里有事,可能只有一章了,大家见谅。 第159章 神奇凸透镜 李九郎刚走不久,玄奘法师便闻讯而来,看到唐修无恙后轻打佛号道:“阿弥陀佛,看到唐居士能安然归来,贫僧也就放心了。” 唐修回礼道:“劳法师费心了,小可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只是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回来得晚了些。” “贫僧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唐居士的安危,”玄奘很直白地表达着他心里的意思,“不管唐居士是不是遇到了意外,贫僧相信以唐居士暗劲初阶的修为在这长安城内应该是没有多少人能困得住唐居士的。” “玄奘法师慧眼!”被玄奘给揭了老底,唐修也不再遮掩,索性坦然承认。 “贫僧最为担心和心急的是,”玄奘接声道:“怕唐居士在外面呆得时间过久,误了大雁塔的那场佛迹。唐居士所需要的那些东西贫僧皆已配齐,而且还从工部请了几个顶级的匠师过来,现在就等着唐居士亲去观摩了。” 唐修的面色一顿,这个玄奘法师还真是不讨喜,就算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也没有必要非得说出来啊? 不过,玄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那些东西全都凑齐,还真是让唐修有些意外,夜光珠也就算了,大唐皇室应该有不少收藏,取得合适的珠子对玄奘来说相对可能会简单一些。 但是那些凸透镜片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磨得好的,首先要找到足够大的透明晶石,其实还要靠人工一点一点地打磨,大小要一致,薄厚要适中,而且表面一定要光滑,穿透性要好,按着唐修的估计,仅就打磨这一项,便是最熟练的一个工匠至少也要花费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打磨出来一块合格的镜片。 可是现在才过了不到十天,玄奘竟然说他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凑齐了,这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唐修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阳光大好,而且还时间还处在午时,正是验证镜片的最佳时机,遂欣然应允。其实他对这个时代工匠的手艺也很好奇,而且他也想看看在凸透镜的集中照射下,传说中的夜光珠到底能发出多么强烈的光芒。 “其实,并不定非得我亲自过去,之前不是已经给法师留下图纸了吗?”出了院门,唐修随声向玄奘问道:“按图索骥,对那些匠师们来说应该不难吧,大师为何还非要过来请我?” 开始的时候唐修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呆上多久,所以早在前天就已经提前把图纸画好交给了玄奘,到时候只要他们按照图纸上的要求一步一步地安装,基本上就可以达到让夜光珠在夜间大放光明的效果。 还有今天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唐修心中已经有了想要离开长安的打算,如果今天玄奘不来找他,明天他也会去向玄奘辞行。 长安城里是非多,他才来长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面对唐修这个问题,玄奘的答案则很简单:“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居士尚在寺中,何必还要那般麻烦?” “再者,那些工匠虽然将那些透明的晶石按照居士的要求打磨了出来,但是那些晶石到底有什么用处以及具体该怎么用,他们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晓,所以,在将那些东西正式装到大雁塔顶之前,贫僧想先让唐居士去试试,看看有什么不对或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唐修恍然点头。 凸透镜对这些古人来说到底还算是新鲜事物,而他在图纸上关于凸透镜的具体效用也没有说述,也难怪那些人会搞不明白。 按照唐修的设计,对凸透镜的要求是直径一米,最厚的地方要达到十公分左右,聚光能力绝对是超一流,不过这也限定了凸透镜的超级份量,这么大的一块石头怎么也得有个几十公斤,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要搬着他在太阳底下照射,自然也就发现不了凸透镜的神奇功能。 正思量间,两人已到了寺院最里面的清修之地。 在一个显得很空旷的院落里,唐修见到了玄奘口中所说的工部匠师以及他们的准备好的一块巨型凸透镜片。 匠师有三人,每一个的岁数都在四十靠上,双臂粗壮,双目有神,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镜片只有一个,放在一个木盒上,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丝锦,深怕光滑的镜片会有磨损。 “目前只打磨好了这么一块,”见唐修看了看镜片又向自己看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玄奘不紧不慢地出声解释道:“其它的几块还在日夜赶工,相信用不了半月的时间就能全部赶制出来。” “一块的话,也勉强能试试了。” 唐修轻轻点头,知道玄奘这是有些不太放心,想要提前先看一看夜光珠晚上发光的效果究竟如何,如果不行的话,估计也就不会再有后面的加班加点了。 唐修上前摸了摸这些工匠们打磨好的镜片,还真是光滑如玉,透明如洗,而且结构匀称,曲线自然流畅,这手艺,这做工,还真是让人惊叹。 唐修抬手搬了搬,至少有一百斤的分量,估计到时架设到塔顶时候会有些难度,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也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唐修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块镜片利用起来,给玄奘法师表演一下什么才是奇迹。 把镜片高高举起,然后直对着太阳测了一下镜面的焦距,大约有一米五六,还好,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远,将来将这些镜片放在塔顶时候也不会因为焦距太远的问题而重做或是将镜片往塔外延伸了。 “刚才,我没眼花吧?地上是不是出现了一个特别亮的光点儿?” “我也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不过确实是有,大白天的看着都这么亮,如果放在晚上岂不是更加地耀眼?” “是啊是啊,没想到这个东西竟是这么用的……” 三个工匠满是惊奇,就连玄奘的心头也是一热,没想到唐修让他们赶制的这块透明水晶竟然有这么神奇。 不过玄奘并没有像这些工匠那样以为这个水晶在晚上也可以发光,他明显注意到水晶下面之所以会有光点,完全是在借助太阳的光芒。 现在玄奘已经开始有些明白这个神奇水晶的具体作用了,原来它竟然可以汇聚阳光并把它们全都集中在一个点上。 听到这些匠师的议论,唐修微微一笑,轻轻将镜片放下,让旁边的小沙弥去取了一块干燥的木柴过来,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唐修弯身将木柴放到旁边的青石地面上,然后又将刚刚放下的镜片抱起,再次将之悬空对着太阳,让凸透镜所汇集起来的那个极其明亮的光点一动不动地照射到地面上的木柴上。 第160章 孙子哎,我是你爷爷(1) 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地上的那块木头就开始缓缓地冒起了一道白烟! 一缕,两缕,三缕,从木柴上缓缓冒出、升起,很快,白烟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郁,已经升到了鼻端。 “啊!!” 周围传来一群惊呼的声音,三个工匠还有一些小沙弥全都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那里冒着白烟的木头。所有的人中,只有见多识广的玄奘法师面色还算淡定,不过即便是这样玄奘法师的眼中也闪耀出了一片深深地惊讶之色。 “快看快看,起火了,竟然着起来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 又一个呼吸之后,冒烟的地方开始泛红,烟止而火生。 一块干柴,没有引火之物,就这样被这个奇怪的石头一照就凭空生起了火焰,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神迹!如果这块石头不是他们亲手打磨而出,他们此刻甚至都会以为这是一件神物而倒地膜拜。 这时,便是连玄奘法师的脸色也有些一些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就是用火镰引火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快就将这样的一块木头燃着,但是现在,唐修只用了一块透明的石头就轻易地做到了,跟那些喷火的取巧把戏不同,唐修从始至终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到那块木柴,这是实打实地本事! 佛迹!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但是玄奘已经开始有些确信,也许这个唐修真的能够做出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所有人都顶礼膜拜的佛迹来! 这时,唐修已经将镜片给放了下来,拍了拍手,轻声赞道:“三位师傅的手艺极好,这个镜面打磨得很到位,效果似乎也很不错。” 唐修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的凸透镜,记得上一次玩凸透镜时他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拿着凸透镜也只是为了趴在地上烤蚂蚁或是照火柴头而已。像是这次这样,直接抱着这么大这么重的一个镜片直接引燃了一块木头的壮举,他还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果然是越大的镜面聚光的效果就越明显,若是靠着以前那种还没有一个小孩子巴掌大小的玩具凸透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燃一块木头的。 “小先生过奖了,若不是小先生示范,我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我们做出来的这个物件有什么用,是小先生让我等开了眼界!” 三个匠人全都一脸敬佩地看着唐修,虽然玄奘法师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现在也大概能够猜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这个镜面的设计者,毕竟这个东西便是连托他们打磨的玄奘法师都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现在这个年轻人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只是玄奘法师没有明说,他们也都不便细问,身为皇家的**匠师,他们一直都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什么是害死人的好奇心。 不过这些顾忌可以限制他们的言语可以限制他们的举动,但是却阻止不了他们对唐修这个年轻人的崇敬,能够设计出如此神奇器物的人,值得他们如此钦佩。 “行了。”玄奘法师突然开声向三位匠师说道:“既然镜面合格,以后就劳烦三位匠师把剩下的那三面也尽快完成,这几个镜面贫僧尚有大用,希望三位匠师能够日夜赶工,争取在半个月内全部完成。” “玄奘法师放心,”三位匠师中稍年长一些的接声道:“有了这第一块的实例与经验,接下来的打磨会相比简单许多,半个月内,必然能够交工!” 说完,三人向玄奘还有唐修行了一礼,之后便一齐去了隔壁的院子继续赶工去了。 “这些匠师现在还不知道打磨这些镜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看玄奘法师似乎并不愿意让三个匠师观看下面的实验,唐修轻声询问了一句。 挥手将周围的小沙弥也给打发了下去,玄奘淡声道:“下个月的佛迹非同小可,整个慈恩寺内也就只有贫僧及三位长老知晓而已,这些匠师自然不便告知。” “所以,贫僧也想恳求唐居士能够替敝寺守密一段时间,在大雁塔的佛迹尚未向世人显现之前,莫要让太多的人知晓此事。” “放心。”唐修点头道:“我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就是想说也没地儿说去。而且过了明天我也就要离开长安返回太原了,这件事情绝不会从我的嘴里泄露出去。” “唐居士要回去了?”玄奘稍稍一愣,“这么快?难道是因为今天的那场掳劫?” 萧老与李思文能看出的一些问题玄奘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只是唐修不说玄奘也揣着明白没有细问罢了。现在乍闻唐修想要离开,玄奘不免开始有些着急,唐修要是走了,他们慈恩寺的佛迹该怎么办? 虽说唐修留有图纸,但是图纸画得再怎么详尽,也远没有唐修本人呆在这里来得实在。所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玄奘实在是不想放唐修离开。 “如果是为了‘净瓷斋’的事情,唐居士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贫僧相信,过了今天,不止那个余有年不会再来找唐居士的麻烦,便是余有年背后站着的武元爽也绝不敢再来打唐居士的主意。”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玄奘虽然并不知晓,但是他知道随着李九郎的到来,所有发生在唐修身上的麻烦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就算是唐修真的因为绑票的事情杀了人命,估计也不会有人敢再深究下去。 所以,在玄奘看来,唐修完全没有必这么自乱阵脚地远远避开,事实上现在应该远远避开的不是唐修,而应该是武元爽一行才对。 “玄奘法师说笑了,我之前好像说过,并没有什么掳劫,我今天只是去逛了一会儿街而已。”唐修摇头道:“我来长安城,该去的地方已经去了,该吃的东西也都已尝过,该办的事情亦已办完,确实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别说唐修并不知晓他杀人的事情已经被人给暗中拦下了,就算是他知道了,估计跑得反而会更快,最是无情帝王家,想要活得长久的话,最好还是离官场离皇帝这些是非窝远一点为好。 见玄奘还要再劝,唐修出声阻止道:“法师莫要再劝,我的去意已决,明日清晨就要起程,到时就不来向法师辞行了。现在请法师把夜光珠取出来吧,趁着我现在还没有离开,先向法师验证一下这块镜片与夜光珠结合起来的神奇效果,免得我走之后,玄奘法师还要再为佛迹之事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心。” 见唐修已经拿定了主意,知道再劝也是无用,玄奘便收了言辞,请唐修在外稍待,转身去了里面的屋子,不一会儿工夫就抱了一个大小约有二十公分的方形木盒走了出来。 第161章 孙子哎,我是你爷爷(2) 木盒打开,再把包裹在里面的丝锦掀到一旁,一个有足球大小通体泛白隐隐之中还透着一丝蓝光的圆形石头显现在唐修的眼前。 夜明珠啊,古往今来都是真正的稀缺之宝,在后世时便是以唐修那么丰厚的家底,真正的夜明珠他也没有见过两次。忍不住伸手在球顶抚摸,入手冰凉,触之细滑,白天里看不出它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到了夜间,所有的光芒都暗淡下来之后,才是它真正向外展现它独特魅力的时候。 “贫僧所能找到的十颗夜光珠里,就只有这一颗最为符合唐居士的要求。”玄奘将木盒放到石桌上,伸手将夜光珠从盒中拿起轻轻递到唐修的手中,淡声解释道:“白日里在太阳底下暴晒得越久,晚上它所发出的光芒就越是强盛。不过如果长时间不见光的话,它也是所有夜光珠中晚上光芒最弱的一个,所以在那十颗夜光珠中,就以它的价值最低。” 那些用得起夜光珠的贵人,自然不可能每天都把夜光珠拿出来见一下太阳,所以像是这种不见光就不太亮的夜光珠根本就不为贵人所喜,甚至拿来陪葬都鲜有人用。 所以玄奘担心,若是用这颗夜光珠做为佛珠的话,如果遇上阴天下雨,夜里它的光芒必然会大减,一天两天或还好解释,但是若是碰上连着十天半个月的连阴天呢?到时候会不会因此而影响佛光的效果? 听弦音而知雅意,唐修轻抚着手中的夜光珠,反声向玄奘问道:“玄奘法师可是在担心这种夜光珠在遇到了一些意外的天气变故时会影响了佛光的普照?” “贫僧确实有这个顾虑。”事关大雁塔以后的佛迹能否长久持续,玄奘也不矫情,直接坦然承认。 “这个问题咱们稍后再说,现在咱们还是先试一下这颗夜光珠是不是真的合用。”唐修微微摇头,晃了晃手中的夜光珠,道:“难道玄奘法师就不想看一看这颗珠子是怎么发出传说中的佛光的吗?” 玄奘欣然点头,向唐修打了一个佛礼,道:“劳烦唐居士再辛苦一回。” 唐修再次摇头,“玄奘法师总不能一直把唐某当苦力来使吧,既然镜面的用法师已然知晓,现在需要把镜面汇集起来的光点照射到夜光珠上就行,玄奘法师还是找两个信得过的师傅过来抬着这这片镜面,不用太久,先照上半个时辰看看效果即可。” “竟然需要半个时辰?”玄奘的脸上一阵赧然,双手合十向唐修一礼道:“倒是贫僧疏忽了,唐居士可先到里面的厢房稍作歇息,贫僧去去就来。” 将唐修请到房间里面,并亲自为他沏了一壶热茶之后,玄奘转身出门。 让门口的小沙弥去招来了两个亲近的武僧,玄奘亲自教会他们该如何使用凸透镜并让他们抬着百多斤的镜面对着太阳直射石桌上的夜光珠。之后玄奘又返身回了厢房,在唐修的对面坐下。 “趁现在尚有闲暇,劳烦唐居士再为贫僧解惑。”玄奘双手合十,再次向唐修问道:“若是遇到天阴下雨之时,敝寺如何能保证佛光如常?” 唐修提起茶壶为玄奘倒了一杯热茶,之后将茶壶放下,这才开声说道:“有方才的那种镜面在,天阴下雨没有太阳的时候用灯火代替也可以。” “不过就在方才,在看到凸透镜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绝妙的主意,或许玄奘法师会更为中意。” 玄奘的精神一振,向唐修行礼道:“请唐居士指教!” 唐修道:“凸透镜除了可以聚光之外,它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特性知道是什么吗?是成像!它可以将一个很小的光影瞬间放大数倍甚至数十倍,如果在夜光珠周围四个方向的合适位置分别都摆上一块凸透镜,它们必然能将夜光珠的影像向外延伸并扩大到极致,到时候大雁塔顶的四围分别悬空围绕着四个体型巨大的虚幻光球,是不是会比单纯的佛光更为震撼?” 凸透镜成像,这是后世初中时就已学到过的物理光学现象,如果利用得好的话,放在这个时代里,绝对又是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奇迹。 唐修说的什么成像,玄奘有些听不明白,不过通过唐修对成像后所造成的效果的描述中玄奘已经听出了一些意思。 一个变四个,而且个头变大,个个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虚空漂浮,就像佛语中所说的镜花水月一样,这简直就是梦幻一般的景像,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唐居士,真的能够做到?” 玄奘有些不太确定,如果唐修所说的情景真的能够实现,那确实是一场比佛光普照来得震撼的佛迹,如果把它跟佛光普照交替使用,天晴时出佛光,天阴时出佛景,绝对是无懈可击! 唐修摇头道:“我说得再多,也不如玄奘法师看上一眼,半个时辰之后,看完佛光,我再向玄奘法师演示,到时大师就知道能不能做到了。” 光是嘴上说说,总是显得有些空泛,所以唐修也懒得解释太多,到时看到结果一切也就尘埃落定,比说什么话都管用。 “你们两个小和尚在干什么,举着一块破境子在这里晒太阳啊?” “有没有看到唐修那小子,老夫可是听说他就在这里,人呢?” “你们怎么不说话,老夫问你们唐修在哪呢?说话啊?!” 唐修的话音刚落不久,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暴吼,一个相当洪亮的声音震得唐修面前茶杯里的茶水都起了波纹。 “来找我的?” 唐修轻站起身,眉头微皱,听这声音好像是来者不善啊? “唐修呢?唐修乖孙子,爷爷来找你了!快点出来给爷爷看看!” “听到了吗,孙子哎,我是你爷爷啊,快点出来!” 这时外面的又一声暴喝让唐修刚站起来的身子猛地一歪,好玄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爷…爷…爷爷?爷你妹啊爷!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唐修的脚后跟直冲天灵盖,唐修额前的几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先是被人给绑了票让他被迫杀了人命,现在又被人这么明着找上门来破口大骂,你妹的,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啊?! “唐……” 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玄奘已然分辨出了来人是谁,正要开口向唐修说起,结果第一个字刚刚出口,就见唐修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房门,之后就听到了唐修的一声怒喝:“老杂毛,原来是你在这里满嘴喷粪,吃爷爷一拳!” “完了!” 听到唐修的这句话,玄奘的心里一阵抽搐,双后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开始为唐修接下来的遭遇默哀起来。 第162章 原来真是爷(1) 唐修原本是不会这么激动的。 十几岁的身体里面驻扎着的是三十几岁的灵魂,年轻人的热血与冲动在唐修这里已经开始隐匿退却,动辄热血上脑就对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很少会发生在唐修的身上。 但是今天,情形却是有些不同。 早上的时候被人给掳到了臭水沟里想要了他的小命,好不易把那些人摆平中午回来之后,先是一个李九郎,后又是一个唐玄奘,他们竟然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也都知道了武元爽这个幕后之人,这让唐修有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感觉在这些地头蛇的眼皮底下,他所做的所有事情似乎都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这些人不止是知道武元爽,甚至连他在城西垃圾山杀人的举动怕都是一清二楚,所以在觉得不安的同时,唐修的心中亦不免生出了一丝的怨气,既然全都知道,为何当时不出手帮忙,现在事情全都解决了又跳出来卖弄自己的消息灵通,有几个意思? 当然,唐修也知道他与这些人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人家根本就没有出手帮自己的义务。 只是这个道理唐修心里虽然很明白,但是却仍止不住会有一些报怨,毕竟他杀了人是事实,若是事后有人深究,真个查出了些什么,他就是不死也得被扒层皮,这也算是有了一个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所以唐修的这口气一直憋在肚子里,在李九郎的面前不得发作,在玄奘法师的跟前也不得发作,但是外面这个满口孙子爷爷的老头儿却赶了个巧,在唐修正耍要一个发泄渠道的时候出现,正好把唐修肚子里的这口怨气怒气给引爆了出来。 出了房门,唐修的脚步一错,身体就像是离弦的快箭,飞一般地冲着院中的那个老头冲了过去,及到近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老拳朝着老头儿的鼻子招呼过去。 这里毕竟是慈恩寺,唐修虽然愤怒但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所以出手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全力,甚至连内劲都没有动用,就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肉拳打了过去。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一拳如果落到实处,面前这老头儿的鼻子也非得大出血不可。不过看这老头儿身材健硕,不似那些扶风弱柳,应该能够承受得起,所以唐修打起来没有丝毫的负担。 老人怎么了,活得久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随意地撒泼打浑可以逮着谁都骂上几句可以逮着谁就往人身上讹,慈祥和善的老人我尊重,但是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不修,我照样会抱以老拳! “好小子,敢跟爷爷动手,真他娘不孝顺,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程咬金头一偏,让唐修的拳头从耳边穿过,之后右手一抬,一把将唐修的手腕攥住,嘴里骂骂咧咧地??铝肆骄洌??瘸遄盘菩薜亩亲泳褪且唤拧?p>这一脚程咬金可是丝毫也没有留情,又快又狠又准,直接冲着唐修的下腹飞去。 我去……太阳的,这个老头儿竟然是个高手!! 老头一抬手,唐修就大致判断出了他的真实修为,竟然有暗劲巅峰的层次! 这个时候的唐修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抬头骂天的冲动,不是说暗劲高手世间少有吗?你妹的,怎么今天就让他连着遇到了三个?! 如果再加上裴彩儿与他自己的话,今天光是在这慈恩寺出现过的暗劲高手就有了五个,五个啊,随手一扒拉就遇到了这么多,这还算是世间少有的稀罕货吗? 面对着程咬金的这一脚,唐修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躲避,最终他的小肚子仍是逃脱不掉被踹的命运,修为层次上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悲惨结局。 “我早该想到的,能够在慈恩寺内大呼小叫而没有人敢出来阻止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大意了啊这是……” 在程咬金的大脚与唐修的小腹发生亲密接触的前一秒,唐修的脑子里面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大意了。 “嘭嘭嘭!”“噼里啪啦!” 程咬金一只手拽着唐修的胳膊,一脚接着一脚地在唐修的腿上、屁股上、小腹上胡乱地踹着,反正不是要害部位,先揍舒服了再说。 “让你小子骂人!” “让你小子没礼貌!” “让你小子不喊爷爷!” 踹一脚程咬金的嘴里念叨一句,暗劲初阶的孙子揍着就是不一样,皮糙肉厚,揍起来根本不用留手,那叫一个痛快。完全不似他家里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孙子,最高修为也不过才明劲初阶的层次,每次揍他们还都得缩手缩脚地好不爽利!就连老大还有老二这两个熊孩子也是一样,明劲巅峰都还不够他一脚踹的。 这个唐修,很不错! 看着被自己揍了这么久都还这么精神的小唐修,程咬金的心情很不错,越看越是中意,前几天在太原在那老太婆跟前所受的怨气也一次性地给发泄出来不少。 你敢打老子,老子就敢打你孙子,哼哼…… 玄奘躲在屋里没敢直接出来,碰上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便是皇帝也会感到头疼没有办法,更别说他一个出家人了。听到外面很是惨烈的打骂声,玄奘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佛祖跟前恳求佛祖能够保佑唐修了。 程、唐两家的关系,玄奘多少也有些了解,既然知道程咬金不会下狠手,那便由他去吧,毕竟这爷爷教训孙子,外人也不好插手。 再者,唐修也还年轻,这么小就有了这么一身不俗的修为,也确实需要有人来敲打敲打他,免得他以后会目空一切步入歧途。 “停停停!”连被人给踹了十几脚,唐修举手罢战,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么一面倒的战斗傻子才会愿意继续下去。 “老杂……”毛字还没出口,唐修就连忙改口道:“老爷子,有话好好说,咱们才第一次见面,我连你是谁都还不知道呢,以前应该没有开罪过你。看你也是一位武道前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对着晚辈就是又打又骂的,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晚辈死个明白啊,这是为什么啊?” 挨了十几脚都没有伤到要害,甚至连皮外伤都算不上,唐修就是再怎么糊涂这时也明白眼前这老爷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以这老爷子的修为,怕是一脚就能让他肝肠寸断身受重伤了。 “这么快就软了?有点骨气行不行?” 程咬金一脸地意犹未尽,听到唐修喊停,抬到一半的脚又不情不愿地放了下去,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原本他还想着要给唐修留个好印象来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善解人意,一上来就送到了他的脚边,他可是好久都没有揍人揍得这么舒爽了。 听到老头儿的话,唐修不由翻了翻白眼儿,这跟骨不骨气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揍上了瘾了怎么的? “至于我是谁?”程咬金道:“我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你爷爷,今天就是来认亲来着!” 第163章 原来真是爷(2) “我爷爷早死了。”唐修再次翻了翻白眼儿,一脸鄙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儿,“而且我唐家一直都是一代单传,别说是我爷爷,就是我太爷爷也是独苗一根,没有别的兄弟,拜托你下次再认亲的时候先打听清楚!” 如果不是明知道打不过这个老头儿,就冲老头儿的这句话,唐修又是一阵老拳打了过去。 程咬金不以为然道:“你爷爷是没兄弟,但是你奶奶有啊,难道你奶奶那边的亲戚你就不准备认了?” “切!”唐修嗤笑道:“我奶奶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她就是有些兄弟姐妹估计也早就不在了,不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奶奶提起过?老爷子,不要以为你功夫高就可以随便叫人孙子,真惹急了,可别怪小爷我欺负老人!” “真的?!”程咬金顿时两眼放光,直接松开一直抓着的唐修的手臂,同时伸开双臂向唐修做了一个热烈欢迎的手势,“来吧,来欺负老夫吧,老夫最喜欢有人来欺负我了。说实话,如果你不先动手的话,老夫还真抹不开这张老脸先对一个小辈出手……” 这是什么节奏,唐修一时无语,他说话的重点是老头儿认错人了好不好,怎么又扯到打架上来了? 唐修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明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儿疑似有以欺负晚辈为乐的恶趣味,他说什么不好,为什么最后还要说上一句欺负老人,这不是送上门去让人家暴揍吗? 这时个,听到外面已经止战的玄奘从厢房里适时走出,跃过唐修,直接走到程咬金的跟前,双手合十一个佛礼,道:“贫僧见过卢国公。不知卢国公驾临敝寺,失礼之处还望卢国公见谅!” “玄奘大师有礼了。”对待眼前这个出家人,程咬金还是相当敬重地,收起之前想要揍人的架式,拱手回了一礼,道:“是我老程来得冒昧,打扰了贵寺的清静,希望大师莫怪。”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旁的唐修直接傻眼儿。 卢国公,而且还姓程,难道眼前这个无赖老头儿竟然是大唐的开国名将程咬金不成? 我去~!! 难怪这老头儿会这么难缠,难怪这老头儿会这么厉害,原来他就是程知节这个混世魔王,不是说他只会三板斧吗,怎么拳脚功夫也这么厉害? 野史上的程咬金是一员福将没错,可是他的战斗力在隋末唐初在那些武将林立英雄辈出的时节,可是根本就挂不上号的一个存在,他怎么会有这么厉害? 如果连程咬金都这么厉害的话,那当年的李元霸、裴元庆、宇文成都以及秦琼之类的绝世名将修为又当在什么样的一个高度?还是说程咬金年青的时候武艺平平,就因为比那些人全都活得长久,临老了才变得厉害了起来? 想到最后这种可能,唐修心中深以为然,有时候比别人活得长也是一种本事,而程咬金显然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既然这老爷子是程咬金的话,依着程咬金现在大唐朝的身份和地位,似乎并没有必要特意来这里寻他一个小辈的麻烦,全天下上赶着想要叫他爷爷的人多得是,唐修自认为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国公爷专门找上门来对他行骗。 难道这程咬金真的是太夫人的亲戚? 这不大可能吧,唐修明明记得太夫人好像是姓崔,应该没有姓程的兄弟,难道是程咬金取了太夫人的某位姐妹?如果程咬金说得不假的话,似乎也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 奶奶的姐姐或是妹妹应该叫姨奶奶,而姨奶奶的男人,似乎应该是叫姨爷爷吧? “乖孙子,正好玄奘法师可以作证。”与玄奘见过礼后,程咬金又扭过头来向唐修说道:“当年玄奘大师还未西行,老夫跟你爷爷还有你奶奶的关系玄奘大师当也知道一些。说起来咱们程、唐两家可是实在亲戚,虽说你爷爷归隐之后就再没了来往,但你是我孙子这件事情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见唐修向自己看来,玄奘轻声点头:“确是如此。程、唐两家的渊源不浅,当年望川公与卢国公同娶崔府两姐妹,在长安城里亦是一片佳话。” 这下,唐修彻底不淡定了。 他的那个已经死去了多年的便宜爷爷竟然与程咬金是连襟?这也太牛叉了点吧?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就算是唐府在最落魄的那段时间,也没见太夫人让人来长安求助啊? “哈哈哈……”程咬金得意地哈哈大笑,“怎么样乖孙子,玄奘大师是慈恩寺的主持,他的话你总该会相信吧?老夫可是你姨爷爷,货真价实的实在亲戚!快来叫声爷爷听听!” “亲戚不亲戚的总不是您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唐修深吸了口气,很快便平静下来,淡声向程咬金道:“等我回到太原向奶奶亲自求证之后,如果奶奶说咱们两家确实是亲戚,一声‘姨爷爷’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叫的。当然,如果奶奶不承认,那小子也只好对卢国公说声抱歉了。” 这么粗的一个大腿摆在眼前,唐修当然也很想抱一抱,但是近三十几年没有来往过的亲戚,现在突然对他这么热情,总是让唐修觉着有些不对。 还是谨慎些好,哪怕对方是位国公,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靠过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掉进了坑里。 “呃?”程咬金一阵气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通情理,玄奘大师是得道高僧,难道他的话你也不信?老夫好歹也是一位国公,难道还能骗你一个小辈不成?” 崔明珠他打不过,没想到这个唐修也是这么地滑不溜手。 一般人知道了他的国公身份之后,哪一个不是哭着喊着跑过来抱大腿的,可眼前这个臭小子倒好,不激动不兴奋也就罢了,竟然还跟防贼一样地防着他,真是岂有此理! 唐修丝毫不为所动:“玄奘法师德高望重,他的话自然不可能是谎话。卢国公位高权重,也没有来骗我一个小辈的必要。但是认亲这种事情,却不是我一个小辈就能做得了主的,在家中的长辈没有确认并发话之前,这件事情还是先搁一搁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说完,不待程咬金有什么反应,唐修将目光移向了院中的那颗夜光珠上,淡声向玄奘提醒道:“玄奘法师,半个时辰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不知咱们是现在就去验证,还是在等一会儿?” 第164章 满室生光 唐修的意思玄奘很明白,要想继续做验证的话就必须要对程咬金下逐客令了,否则的话还怎么保密? 不过唐修很显然地忽略了一点,做为大唐王朝的定海神针,就算是程咬金知道了这场佛迹的事情,玄奘有必要会去担心程咬金会对外泄密吗? “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玄奘冲两个武僧招呼一声将他们打发下去,之后郑声向唐修说道:“唐居士不必担心,卢国公不是外人,就算是看到了什么也绝对不会外传。”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好了。” 既然事主都不担心,唐修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去操那个闲心,转身走到石桌前,伸手轻碰了碰桌面的夜光珠,脸上的神色稍微有些惊异,原本他还担心夜光珠会耐不住这么剧烈的照射而产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异变,没想到经过了这半个时辰的高强度照射,夜光珠的珠体竟还是一片冰凉。 抬手将珠子重新包好放回木盒,然后没有理会玄奘与程咬金,唐修径直走向了院子中唯一一间在外面围满勤厚重布帘的房间。 “你们在说什么,老夫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哎,乖孙子,你抱着那玩意干什么,不就是夜光珠吗,想要的话跟爷爷回家去,这玩意咱家多的是,你想要多少爷爷都能给你找来,只要你……哎,跟你说话呢孙子,怎么走了……” “真是没礼貌的小兔崽子!” 眼见着唐修抱着珠子不理人直接进了屋里,程咬金一脸地不满,抬脚就跟了上去。玄奘见此,也顾不上再跟程咬金解释,亦是快步跟着进了屋里。 “大白天的怎么把这屋里捂得这么严实,而且连个灯都不点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掀开蒙在房门前的布帘,一进门,眼前乍然一暗,不过程咬金很快就适应过来,暗劲巅峰的层次虽然还达不到暗中视物的境界,但是借助门口处所透出的些许微弱光亮,他勉强还能看得清楚屋内的情形,不过这也让他更为纳闷起来,好好地唐修进这小黑屋里做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看那只夜光珠? 玄奘从后面跟了进来,听到程咬金的问话,玄奘轻打佛号,道:“卢国公莫急,贫僧与唐居士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全都只是为了验证……” 玄奘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唐修的近旁,一道明亮到极致的透着一丝浅蓝的白色光线乍然间在房间中亮起,剧烈的光照让玄奘还有程咬金全都不由地双眼一缩,猛地闭上。 好强的光线!好亮的夜光珠! 等程咬金与玄奘再次缓缓地将眼睛睁开,等他们眼睛完全适应了屋里的亮度时,脸上全都不由自由地露出了一片震惊与惊叹之色。 夜光珠他们见过不少,其实也包括现在皇宫中最大最靓丽的那颗,但是那些夜光珠在认间所散发出来的光亮与眼前他们所看到的这颗相比起来,简直就是星辰与皓月的差别,在这颗夜光珠所散发出来的光亮面前,以前他们所见到的那些夜光珠基本上全都是废品。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亮的夜光珠?你们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难道是方才那两个和尚搞得鬼?” 抬步走到夜光珠的近前,程咬金忍不住伸往夜光珠上碰触了一下,因为他手掌的遮挡,整个房间顿时又暗了一片。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那两个和尚抬着一个透明的水晶对着这颗夜光珠,程咬金不由轻声向唐修及玄奘询问。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唐修与玄奘法师也已被眼前的强烈光亮给惊到了。 玄奘法师强忍丰剧光刺眼,双目直盯着桌面上的夜光珠,嘴里不停地叨念着:“阿弥个陀佛,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能有这么亮,原来……” 唐修这个始作俑者也被夜光珠的光亮给吓了一跳,超过一千瓦的灯泡有没有?这还只是一个凸透镜只照射了半个时辰的效果,如果四面镜片分不同地时段连续一个白天的照射,又能亮到什么程度? 洁白之中蕴含着一丝蔚蓝,明亮却并不甚刺眼,如果把这颗夜光珠放到大雁塔的塔顶,怕是整座长安城的居民都能看得到它的光亮。 佛光普照,佛迹已成! 这个时候,唐修甚至有了一种想要自己也弄一个这样夜光珠的冲动,家里若是也有这样一颗这么亮的夜明珠,晚上看书时甚至连蜡烛都省了,节能环保而且还没有熏烟。 不过一想到夜明珠的价值以及慈恩寺所准备的这场佛迹,唐修很快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就算玄奘法师不会介意他在家里在自己也搞一个,到时候也会有怀罪其璧的隐忧,为了唐府以后不被别人惦记,还是算了吧。 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袋里面清理出去,唐修最先回过神来。 只是相当于一个比较亮的电灯泡而已,后世的时候人们连‘人造太阳’都能造得出来,更别说只是一个稍微亮点儿的夜光珠了。 这时,程咬金的手掌已经缩回,唐修伸出双手将还有一半放置在盒中的夜光珠整个取出放在桌案上,顿时,整个房间的亮度瞬时又上升了一倍有余,真正地如同白昼。 “下面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把夜光珠固定好后,将手从夜光珠上缓缓松开,唐修扭头冲还在那里盯着光亮发呆的玄奘法师说道:“等这个夜光珠什么时候亮度开始减弱时把时间记录下来,从明天开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地开始增加照射时间,确定每天照射多久才能确保夜光珠能够这么亮上一个整夜。然后把这个时间记录下来,等以后实用的时候可以作为参照。” 说完,唐修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向玄奘说道:“还有,这件事情以后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没事儿了别来找我,有事儿了找我也没用,告辞了!” “唐居士请留步!”玄奘宣了一个佛号,叫住唐修,“唐居士要走,贫僧不敢强留,不过居士方才说的那个凸透镜成像,似乎也很有些意思,不知……” 既然佛光已经成为现实,那唐修之前所说的那些佛影十有八九也能成真,玄奘法师的心中一片火热,乍然不能这么轻易地让放唐修离开,唐修现在他的眼中,那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第165章 孙子别怕,爷爷给你撑腰(1) 唐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被程咬金这么一打岔,凸透镜成像这件事情还真就让他给忘了。 唐修回头,发现方才还在院中的那面凸透镜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被玄奘给抱了进来,就那样夹在他的腋下,百多斤重的东西却不见玄奘的脸上有丝毫吃力的神色。 唐修没有言语,走到玄奘的近旁伸手将凸透镜接过,然后测了一下镜面与夜光珠的距离,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斜侧着把凸透镜平举起来。 接下来,令程咬金更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在镜面举起并与夜光珠成一个平面的那一瞬间,在唐修背后的墙面上,竟然又出现了一颗发着强光的夜光珠,而且这颗夜光珠的个头更大,发出的光亮也更加在耀眼! 更重要的是,随着唐修手中镜面的一举一放,墙体上的那颗夜光珠也会随着一显一无,这时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墙面上的那颗夜光珠与唐修手中的那个巨大镜面脱不开干系。就好像是那颗夜光珠是藏在镜面中的一样,只有唐修需要的时候才会将它拿放出来。 “乖子孙,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来来来,让爷爷也来玩玩!” 程咬金一步跨到唐修的身边,还没等唐修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唐修手中的凸透镜给抢到了手中,然手学着唐修的样子将镜面高高举起,同时一脸期待地回头看向墙面。 什么都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乖孙子,”程咬金不由扭回头向唐修看来,双目圆睁,一副作势又想要揍人的架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在你手里就好好的,这一到了老夫的手里就不管用了?莫不是你在捉弄我老人家?” “首先,这门亲戚还没有认定,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孙子。”唐修瞥了程咬金一眼,丝毫不受威胁道:“其次,如果你再敢用武力这么威胁我,小心等我回到太原,天天都会到程处亮的府上揍他一顿,你要相信,凭我现在的实力,或许打不过你,但是他们父子俩绑在一块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程咬金直接傻眼儿,连手中的凸透镜都忘了再玩,气急道:“你个小兔崽子,那可是你爹的表兄弟,是你的长辈,连长辈你都敢揍,就不怕以后会落一个不孝的骂名?” 虽然程咬金揍唐修的时候跟玩一样,但是程咬金心里也很清楚,这也就是他,如果换作是一个暗劲中阶的武者的话,也不定能拿得下唐修。 至于程处默、程处亮兄弟,两个明劲巅峰,便是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唐修一只手揍的。如果唐修真的不管不顾找上门去,那他的这两个儿子以后就别想再出门见人了,连自己的子侄辈都打不过,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威严扫地,哪还会再有颜面去带领自己的手下? 唐修不以为意道:“连你这个国公爷都不在乎以大欺小的骂名,晚辈又何惧会落一个以小欺大的名声?怕到时候最丢人的不是我,而是国公爷的儿子,太原城的程大都督。” “那你只管去好了,老夫举双手双脚赞成!”程咬金很快便淡定下来:“平时练武不努力,被晚辈揍也是活该,是该好好地臊臊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偷懒!” “不过,有一点乖孙你一定要注定,程处亮那小子好赖也是个驸马,平时就是老夫想要揍他的时候也要寻个没人的地方,不然枉揍皇亲,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会被人非议甚至治罪的,所以,乖孙你在揍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着些啊,千万别被人给看到了,否则就是爷爷我也罩不住你啊!” “我……” 唐修彻底无语,二皮脸有木有?滚刀肉有木有?面对着这样一个有权有势有些武力而且还有点儿不太要脸的对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把镜面垂直举好,让镜面的中心正对着夜光珠,然后,你就能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了……” 唐修无力地把话题又扳回原点,详细地为程咬金讲述了一下凸透镜成像的过程与方法,仿佛根本就没有之前的那一段对话。 “这就对了嘛,不愧是老夫的乖孙子!” 见唐修服软,程咬金不由哈哈大笑,按照唐修所教的方法一试,果然,当他把境面与夜光珠举到同一个平面的时候,在后面的墙面上,方才的那颗巨型夜光珠再次显现! “这两样东西不错,给老夫也弄一个吧,老夫的演武厅里正好缺一下照明的东西!”程咬金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知道这里能做主的是谁,扭头向玄奘问道:“玄奘大师,要不我一会就把这两样东西带走,该多少钱你只管开口!多了没有,几千几百贯老夫还是拿得出来的,千万别跟老夫客气!” 还别客气?玄奘法师的嘴角一抽,这两样东西就算是真的拿出去卖,一百万贯一千万贯也能卖得,几千几百贯程咬金竟也能说得出口? “卢国公说笑了,”玄奘淡声道:“这是敝寺的佛迹,而且只此一套,多少钱贫僧都是不会卖的。而且,今天所见到的这一切,贫僧也希望老国公能够代为守密,至少在下个月中,皇上过来慈恩寺为长孙圣德皇后的忌辰祈佛时,不要对外说讲。” “下个月中?佛迹?”程咬金一愣,继而向玄奘问道:“这件事情是皇上安排的?” 玄奘道:“是贫僧的主张,不过现在皇上已然知晓,老国公手中所拿的这面镜片就是宫中的匠师所制。下个月的佛迹事关重大,皇上亦是十分地重视,所以……” “行了,老夫知道了,这件事情老夫以后不会再提!” 玄奘法师的意思程咬金明白,这几年连年的天灾让李治那小子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他确实需要一场佛迹来平衡和安抚一些人心。这件事情说轻点儿是关乎天子威严,说重点儿那就是事关大唐未来十数年的安稳,确实是事关重大,程咬金分得清其中的轻重。 “不过,这件事情跟我这个孙子有什么关系?”程咬金回头看了唐修一眼,接声向玄奘问道:“莫不是这场佛迹就是这小子一手泡制出来的?” 第166章 孙子别怕,爷爷给你撑腰(2) 程咬金能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 方才在验证夜光珠以及这个什么成像的时候,一直都是唐修在主导,而玄奘则是跟在唐修的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学习请示,很自然地就能看出这件事情里面究竟谁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主心骨。 “这个……” 玄奘法师不由扭头向唐修看来,这件事情唐修从一开始就要求他要为其保密,现在总不能当着唐修的面就把唐修给卖了。 不过不说的话,所有的一切程咬金又全都看在了眼里,卢国公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可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所以玄奘只能扭头向唐修这里看来,希望唐修能在这个时候说句话。不管是承认也好是否认也罢,都比玄奘自己的回答要好得多,程咬金也会更容易相信。 “什么这个那个的?”程咬金面色一变,当场就开始翻脸,“是不是你们慈恩寺庙大欺客,胁迫或是强占了我孙子的主意?如果真是这样,即便你玄奘是个得道高僧,老夫也照样不会罢休!” 得,果然还是误会了! 玄奘一声苦笑,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回答,就是怕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程咬金在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程府的人欺负别人可以,但别人若想欺负他程府的人那是绝对的不行,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好讲。若不是程府的家教一向很好,出来的子孙中也没有多少嚣张纨绔之辈,否则他们老程家早就是长安一霸了。 “老国公莫急,”玄奘出声劝道:“就算老国公信不过贫僧,老国公也要相信唐居士的本事,凭着唐居士还有前面那位唐夫人的修为,如果他们想要离开的话,慈恩寺上下包括贫僧在内,是怎么也拦不住他们的。” 玄奘是暗劲中阶的层次,单打独斗想要在正面打败唐修与裴彩儿或是还有可能,但是他们两个暗劲初阶的武者联手,玄奘却是难以应付的,毕竟玄奘当初习武只为强身,并不曾精通对阵杀敌之术,修为虽有暗劲中阶层次,但真正实战起来,玄奘的战斗力也就比暗劲初阶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一点儿程咬金也很清楚,所以在听了玄奘的话后,他的脸色不由有了一些和缓,目光越过玄奘,直接向唐修看来。 “这本来就是玄奘法师的主意,我也只是适逢其会,又跟玄奘法师一见如故,所以就留在这里帮玄奘法师打打下手尽些心力罢了。” 见两人全都向自己看来,唐修知道他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遂耸了耸肩,把这件事情一带而过。 “好处呢?”这种话程咬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既然唐修不愿说他也不好再追问,只好开始关心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扭头向玄奘问道:“玄奘大师的家大业大,总不能让我的孙子白帮忙吧?” 听到这句话,唐修心中一乐,这老爷子果然霸道,直接要好处这种事情就算是唐修自己也有些张不开口,没想到程咬金竟是这么直白地没有一点犹豫地就问了出来。 果然是脸皮厚吃不够,脸皮薄吃不着啊,以后得多向这老爷子学习才行。 玄奘双手合十念闻一声佛号,道:“贫僧自是不会平白承了唐居士的这份人情,唐居士现在敝寺所暂居的院子贫僧已赠予了唐居士,唐居士及其亲朋,什么时候想住进来就什么进时候住进来,而且时间不限。” “这就完了?”程咬金撇了撇嘴,“一个破院子而已,你当我程咬金的孙子会稀罕?另外,我怎么还听说现在外面的那家‘牙店’也是我孙子提供的秘方,为此还得罪了皇上的大舅子,这个又怎么算?” 玄奘苦笑道:“这算是贫僧欠了唐居士一份人情,以后唐居士旦有需要,只要是贫僧能办到的事情,贫僧绝都不会推辞。” 玄奘一直都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今天在程咬金的逼迫之下,正式说出了口来,也算是对唐修正式有了一个许诺。玄奘之所以苦笑,是因为他的这个人情在程咬金这个卢国公的跟前,实在是有点不算什么了。 果然,玄奘的话音方落,就听到程咬金不屑道:“你的人情很值钱么?我孙子送给你们慈恩寺的可是实打实的买卖,而且还为此被人给绑了票,若不是他运气好身上还有些武艺,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为此丢掉,一份人情就想这么算了?” 从始至终,唐修都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却不免升起了一丝暖意。虽然他并不需要程咬金出头来为他讨要什么好处与公道,但是有这么一个强势的老爷子来帮他说话,总是一件感觉很不错的事情。当然,如果能从玄奘这里再多得一些好处的话,他也不会傻到会去拒绝。 “在卢国公的驾前,贫僧这点人情确实是有些用不上了,不过这总是贫僧的一份心意。”玄奘道:“另外,以后‘牙店’每年收益的三成,贫僧也都会让人送到唐府算是贫僧的另外一份心意,也希望唐居士不要拒绝。” “这不太好吧?”唐修有点假惺惺地推托道:“毕竟当初说好的是赠送,现在怎么好再收钱呢?要不,还是算了?” “算什么算!”程咬金直接将唐修的话打断,向玄奘说道:“三成太少,五成则刚好合适,谁也不吃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玄奘与唐修同时张了张嘴,结果却都没有再说什么,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算是默认了。 “还有武元爽那边,”玄奘接声道:“贫僧已经派人去同他交涉过了,保证他以后再不会来寻唐居士的麻烦,这一点儿唐居士可以完全放心。” 连皇上都在关注这件事情,武元爽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能不能顾得好他自己还在两说,更别说是继续来寻唐修的晦气了。 “武元爽?哼哼!”程咬金一声冷哼,“欺负了我老程的孙子只是一个交涉与警告就能完事儿了?简直就是痴心枉想!老实告诉你们,老夫已经把那小子给绑来了,现就在外面扔着呢!” 我嘞个去!这老爷子竟然这么生猛?! 武元爽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可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大舅哥,传说中的国舅爷啊,竟然说绑就给绑过来了?而且还被扔在了外面,不过这一个“扔”’字,感觉好有内涵! 唐修与玄奘全都被程咬金的这一手儿给震住了,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儿是这老爷子不敢做的吗? 第167章 悲剧的武元爽 武元爽确实是被扔在外面。 浑身绑得跟粽子一样,连挣扎的力气都欠奉,躺在地上活像一条死鱼。 看到程咬金从院里面走出来,武元爽身子一颤,好像一下又活了过来,努力地挣扎着昂起头,将自己的脸面对着程咬金,可怜巴巴地苦苦哀求道:“卢国公,程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爹的份上,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今天绝对是武元爽这辈子过得最倒霉最灰暗的一天。 先是皇上降旨下来怪罪,一旨调令把他给支到了振州那种偏远荒芜之地。 后又有慈恩寺的玄奘法师派人传过话来,如果他再敢对寺内的贵客无礼,以后慈恩寺将公告天下,不许他以及他们武氏一脉的所有人再踏入慈恩寺半步。 依着慈恩寺与玄奘法师现在长安官场的影响力,若是此公告一出,他们武氏一脉所有人的前程也就算是彻底完了,说不定就连宫里的武媚娘也会受到影响。 可是这还不算完,就在武元爽提心吊胆地想着在离开长安之前怎么去慈恩寺向玄奘解释并赔罪的时候,程咬金这个老无赖直接闯上门来,三拳两脚把武府的守卫给打翻了之后,直接把武元爽给了绑上扛到了慈恩寺来。 这一路上,遭遇到不少人的指指点点也就算了,毕竟长安城里被程咬金揍过的人不在少数,被一位国公爷这么扛着,不丢人。 不过让武元爽想不到和无法忍受的是,程咬金一路走一路骂,甚至还时不时地伸出拳头就往武元爽的脑袋上招呼,这一路下来,武元爽的脑袋都肿成了猪头,已经疼得开始麻木,最后甚至连疼都不疼了。 从程咬金这一路的骂骂咧咧当中,武元爽也总算是听出了一些缘头,竟然又是为了唐修! 不是说那小子只是一个从太原过来的乡巴佬没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他早上刚一出手,甚至都还没有确定有没有成功的时候,就有这么多人为了这个乡巴佬找上了门来? 皇上如此,玄奘如此,现在竟然连程咬金这个已经不太管事儿的老无赖也是如此! 这么多人为他出头,每一个对武元爽来说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这个唐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武元爽真的觉得害怕了,皇上是他的妹婿,玄奘法师是个出家人,他们两个便是再怎么气愤,也绝对不会对他赶尽杀绝,所以,当皇上的旨意与玄奘的警告都找上门时,武元爽虽觉惊恐,担毕竟性命无忧,再济也就是离开长安而已。 但是程咬金不一样,这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而且依着程咬金国公爷的身份,便是真把他给杀了,也没有人会出来指责怪罪,他死了也算是白死。 所以,武元爽彻底地慌了。 “别跟老夫提你爹,老夫跟你爹不熟!”程咬金黑着一张老脸,“别说你爹已经死了二十几年,就算那老东西现在还活着,当着他的面老子照样揍你!” 武士?Φ蹦暌菜闶侨宋铮?蹦旮?鸥咦婊实鄱?魑髡剑?焦?蘸眨?幌氲缴?龅亩?尤凑饷捶霾簧锨剑?坏愣?瞧?济挥小?p>不过程咬金也没有说错,武士?k鞘兰页錾恚?杂捉跻掠袷常?氤桃Ы稹3厍硭?钦庑┖罄瘁绕鸩莞?撞愀?揪湍虿坏揭桓龊?铮??院罄此渫??瞥迹??磺槿词欠悍骸7裨虻幕埃??步磺樯钜坏愣??桃Ы鹨膊换嵴饷床还饲槊妗?p>“那……那那……”武元爽直接就傻了,那了半天嘣出这么一句:“那请卢国公看在皇上的面儿上饶小侄一次,小侄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啊……” 武元爽这也是急昏了头了,他上午的时候刚刚被皇上给发配到偏远的振州,说明皇上对他这个人的作为已是失望至极,这种情况下,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去得罪卢国公? “皇上的面子当然要给,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有命在吗?” 程咬金忍不住又踹了武元爽一脚,平日里人五人六地满世界耀武扬威,一遇到丁点儿的事就开始在人前提爹提关系,这样的废物看着就让人腻歪,必须要踹才几脚才能平心顺气。 “来来来,乖孙子!”程咬金这时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儿,回身冲着唐修招了招手,“你今天不是憋了一肚子气没有发泄出来吗?来来来,最好的出气筒爷爷给你带来了!” “随便打,随便揍,只要最后留口气儿别给弄死了就成!”见唐修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以为唐修有什么顾虑,程咬金继续热情地推销道:“放心吧乖孙,有爷爷给你撑腰,就算你真的把人给揍残揍废了,事后都有爷爷给你摆平,你一点儿麻烦也不会有!来吧,你不是一肚子火气吗,还在等什么?” 程咬金一个劲儿地教唆着唐修,旁边的玄奘与地上的当事人武元爽听后全都是一个激灵,看来这次这老爷子是真的不想善了了啊? 武元爽也不由扭头向唐修看来,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娃娃,原来这就是唐修,原来我就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看到唐修,武元爽的眼中不由闪现出一丝隐晦的怨意,有这么深厚的背景,你他娘倒是早点亮出来啊,早知道你有这么多这么狠地人罩着,老子就是在家里自己拿头撞墙也不敢来寻你的晦气啊,扮猪吃老虎,真的就这么有意思么? “这不太好吧?我跟武大人素不相识,且又远来怨近来无仇的,怎么能动手打他呢?”唐修缓步上前,探下身子伸手将地上的武元爽给拎扶了起来,然后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虽然现在天气热了,但就这么躺在青石板上还是很容易生病的,武大人要多注意些才好。” 说完,唐修又顺手把武元爽身上的绳子给尽数解开,再次出声劝慰道:“好了,今天这件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武大人没事儿的话这就可以回家去了。” “我……” 无比的意外,这是武元爽做梦也都没有想到的一个结局,这就完了?不缺胳膊不缺腿儿,这就可以回去了? 武元爽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迷惑,眼前这个叫唐修的小子,是还不知道他武某人的所作所为,还是说他的度量已经大到了可以包容想要取他性命之人的地步? 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地就能离开,武元爽不由怯怯地扭头向程咬金看来,就算是唐修这个苦主开了口,没有程咬金的首肯,就是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迎来的是程咬金极其不耐的一脚:“既然我孙子都开口了,你还在这里墨迹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滚!” “阿弥陀佛!”见被程咬金一脚踹出了老远的武元爽仍是死赖着没有离开,而是又扭头向自己这边看来,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奘法师轻叹一声佛号,慈悲之声大起:“就如唐居士所言,今日之后,再无恩怨,武施主可以安心地去了!” 得闻此言,武元爽心中狂喜,连忙对着三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谢谢谢谢谢!三位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今生不忘,告辞了!” 之后,武元爽一溜小跑,飞一般地跑出了慈恩寺。 “唉!”看着武元爽跑得欢快的背影,玄奘轻声一叹,“自作孽,不可活,便是佛祖也度不了无缘之人啊!” ---白天有急事,一天没着家,只能晚上码一会儿,今天就一章了,大家见谅…… 第168章 程咬金的请客方式 “玄奘法师说笑了。”唐修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轻笑道:“怎么听上去好像这位武大人已经命不长久一样?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人家连谢都谢过了,你不会是还想返悔吧?” “阿弥陀佛!”玄奘法师轻打了一声佛号,嘴角微抽。 如果不是唐修最后拍武元爽的那一巴掌,玄奘说不定还真的会以为这个年轻人宽宏大量,肚可容天,还以为他真的要解开这次恩怨真的要放过武元爽呢。 说实话,当初开始的时候,看到唐修不计前嫌上前将武元爽扶起并亲手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玄奘站在一边都被点儿被这个少年以德报怨的和善举动给感动。 可是结果,当唐修借安慰的空当轻拍武元爽后背时手掌上所显露出来的暗劲波动,则是让玄奘法师心中凉。 虽然不知道唐修打入武元爽体内的这道暗劲是为了什么,但是同样身为暗劲层次的玄奘却知道,这对武元爽来说绝对不算是什么好事。 暗劲入体,轻则咯血,重则毙命,而且如果没有暗劲层次的强者愿意出手帮忙化解的话,仅靠武元爽自己,唐修的这道暗劲这辈子怕是都要留在武元爽的体内了,这绝对要比断条胳膊断条腿要严重得多得多。 唐修这不是要和解,而是在赶尽杀绝啊。 依着唐修现在的修为,他的暗劲便是玄奘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解得了,而像程咬金这样暗劲巅峰级别的高手,整个大唐国域也不过一手之数,以着武元爽现在的身份,想要找这些人破解体内的隐患,无疑于痴人说梦。 所以,玄奘才会有了之前的感叹,这一次,怕是连佛祖都度不了他了。 “睚眦必报,绝不委屈自己,你小子这一点可要比你那个死鬼爷爷强多了!”程咬金也是一声轻叹:“想当年,如果你爷爷也能像你这么硬气这么狠辣,凭着他的医术与手段,怎么也不会落得一个黯然离开长安的下场。” “都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唐修打死也不承认,冲着两人撇了撇嘴,抬脚就向自己的院落方向走去。收拾收拾东西,是时候该回太原老家了。 “玄奘大师回见!”程咬金冲玄奘拱手告辞,然后疾步向唐修追上:“乖孙子,等等老夫,爷爷还有话对你说!” “阿弥陀佛!” 玄奘目送着两人远去,不由又轻打了一句佛号,随即他便发现,他今天说‘阿弥陀佛’的次数,比之往日明显增加了许多。 轻摇了摇头,玄奘又转身回到暗室,暗室里的佛迹,明显要比外面的世界要精彩得多。 有了这些佛迹,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慈恩寺必将会震惊整座长安城,大雁塔也必然会随之而名扬天下,长安城亦会成为第二个佛学圣地,受世人景仰! “夫君!” 唐修一进院门,就见裴彩儿红着眼睛哭着鼻子就向他这里扑来,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唐修一怔,伸手轻拍了拍裴彩儿的后背轻声问道:“是不是方才那个姓程的老头儿欺负你们了?” 唐修的话音方落,后面就传来了程咬金的骂咧之声:“说什么呢你小子,我老程是那种欺负女人的人吗?” 之后,程咬金挺着他的大肚子大跨步进了院子,一脸愤愤地怒视着唐修。 见有外人进来,裴彩儿连忙从唐修的怀中挣脱出来,轻声解释道:“夫君误会了,不关程爷爷的事,是妾身听说裴有道已经不在人世,心中有些难过。” “裴有道?”唐修心中一顿,目光冷冷地朝程咬金这里扫了一遍,连程爷爷都叫上了,显然这件事情跟程咬金脱不了关系。 神色一缓,唐修又低下头来,温声向裴彩儿劝慰道:“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说是心疾复发,昏厥而死。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不错了,至少还保了一个全尸,总比被官家给一刀砍了脑袋要强得多。” “这些妾身都知道。”裴彩儿道:“虽然裴有道对我们母女不仁,也有数次想要对夫君不利,但他毕竟还是妾身的亲生父亲,生前不睦死后消,所以,妾身想到他的坟前去拜祭一番,算是彻底地与裴家与这段父女之缘做个了断,不知夫君……” 唐修点头道:“这是应当的。你不也说了吗,生前恩怨死后消,就当是你这个做女儿的最后送他一程。” “就定在明天吧。”唐修定声道:“明天上午前去拜祭,之后咱们就直接回返太原,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程咬金的搅局更加坚定了唐修想要尽快离开长安的想法,连裴有道的事情他都给扒拉了出来,太没有安全感了,唐修可不相信程咬金在裴彩儿的面前提起裴有道只是随口一说。 或许程咬金真是他的姨爷爷,对他的关心与爱护也是出于一片实意,但是唐修却并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这么一个或许之上,还是那句话,一切等他回去见过太夫人之后再说。 “明天就走?”程咬金连忙摇头阻止:“不行不行,你们怎么也得到爷爷的府上去认认门住上两天再走,你们姨奶奶可一直都在家里盼着你们那。” 亲戚都还没认就想走,门儿都没有! “如果我们执意要走呢?”唐修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难道卢国公还要派人把我们给绑了去不成?” “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程咬金的眼前一亮,腰板一挺,极其霸道地向唐修说道:“现在老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地随老夫回府,让你们姨奶奶好吃好喝地款待你们两天。二是老夫亲自动手把你小子给绑了带回府里,然后仍然是让你们姨奶奶好吃好喝地款待你们两天,想要哪一个,你自己选!” “我……” 唐修张了张嘴,发现面对着程咬金这个老无赖,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打,打不过,讲,讲不通,偷跑的话估计也跑不掉,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栽在这老头儿的手里了不成? 唐修丝毫都不怀疑程咬金的胆量与决心,连武元爽那种国舅爷他都敢绑了扛着满街跑,更别说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儿的小败家子了。 “夫君。”裴彩儿轻声在一旁劝道:“程爷爷为人很好的,又没有什么恶意,不若咱们就去程爷爷府上住几天好了,反正便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大事……” “是啊姑少爷,”婉儿也在一边帮腔,嘴里流着哈喇子,眼里冒着小星星:“听说卢国公府上的厨子可是从宫里要来的御厨,御厨啊姑少爷,那可是专门给皇上做饭的厨子,难道你就不想尝一尝他们做的饭菜吗?” 唐禄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脸上所显露出来的殷切表情却很好地表达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自从成功克服了心里的那种自卑与恐惧之后,这小子好像是越来越向往去一些比较豪华的地方了。 见此,唐修愕然,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他身边的这三个人竟然全都被程咬金给策反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169章 应允 面对着程咬金的别致邀请,唐修突然想起了后世一句很流行的话。 生活就像场强jian,既然反抗不了,那还不如选一个比较舒服点儿的姿势。 所以,在面对同一结果,却有温和与粗暴两种过程的选择时,唐修也选了一个比较舒服点儿的邀请方式。 当然,这也只是在确定了程咬金对他们并无恶意的前提下,否则一旦察觉到危险,便是打不过,唐修也绝对不可能会这么乖乖地坐以待毙。 在武艺上唐修或许真的拿程咬金没有办法,境界上的差距,不是发狠也不是人多就能解决得了的。 但是与程咬金相比,唐修却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医师,虽然只有半桶水,但是如果他想用他所学到的医术来杀人制敌的话,唐修相信,真要遇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绝境时,就算是暗劲巅峰的武者也绝留不下他。 要知道唐修之前在祖上所留下来的那些医学典籍中所学的,可不仅仅是治病救人之术。 药理,如同兵器,用之正则可医病救人,用之不正则可荼毒天下!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古代中医再加上唐修所知道的一些后世的化学原理,想要配制出一些无色无味可以让人瞬间瘫软或是神经麻痹的毒药,一点儿也不难。 这次过来长安,唐修随身所备的那些药粉可不止只有诱人心疾的一种。之所以没有用在程咬金的身上,一是程咬金并无恶意,就算出手,手下也颇有分寸。二则是唐修自己也承受不起毒死一个国公爷所要面临的严重后果,与程咬金这个活了六十几年的小老头儿相比,唐修还是更在意他自己的小命。 “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孙子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会自找苦吃?”程咬金哈哈大笑,一甩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们去拜祭过裴有道之后就直接回咱们府里,到时候爷爷会派人来接你们!” “还有,这里慈恩寺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和尚窝儿,带着女眷住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以后再来长安,就直接住到咱们家里去,回头爷爷专门给你们指一个院子,就算你们以后在家里长住也没一点问题!” 程咬金的言行虽然霸道,但说出的话来却很暖人心,最起码裴彩儿他们三个在听了之后神情多少都有些感动。 “程爷爷客气了。”见唐修仍冷着一张脸没有吱声,裴彩儿轻笑着弯身向程咬金道谢,“只要到时候程爷爷不怕我们打扰到府里的清静就好……” “哈哈哈,还是我这乖孙媳会说话,”程咬金嬉笑颜开道:“不过爷爷我平素里最喜欢的就是有人来打扰,越闹腾爷爷就越高兴,家里面要是太清静了,爷爷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乖孙媳,以后你们尽管来,只要你们来到府里,不止是老夫,便是你们姨奶奶也定然会十分欢喜。” “那老太婆整天都在老夫的耳边唠叨,说是孙子孙女都不在身边,近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孙媳妇儿这么乖巧懂事,那老太婆定会很喜欢你!” “程爷爷过奖了。”被人当着面这么夸奖,裴彩儿的小脸儿有些微红,低着头一脸地娇羞。 “哈哈哈……好了,老夫还有事就先走了,记得明天上午,咱们家里见!” 说完,程咬金转身就走,快走到院门口时突然身子又一转,高声向唐修警告道:“乖孙子,可别想着要偷偷离开,否则就是追到太原府爷爷也会再把你给绑回来的,千万别心存侥幸,不然到时候可别怪爷爷我不讲情面!” “我……”唐修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点头:“卢国公放心,明日晚辈一定会准时赴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程咬金的主场,在程咬金这个地头蛇的眼皮底下,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离开长安,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此便好,这回爷爷可是真的走了,明日再会!” 程咬金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完胜的笑意,满意地点着脑袋,背起双手,迈着小四方步,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开了院门,这次是真的走了。 见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唐修不由轻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屋坐到椅子上,心里面一直在思索着相应的对策。 “夫君好像对卢国公很戒备?”亲自为唐修端递了一杯温茶,轻轻放在唐修面前的桌面上,裴彩儿也缓身在对面坐下,轻声向唐修询问。 “卢国公是太夫人的妹婿,是夫君的姨爷爷,两家的亲戚关系应该不会有假,毕竟这件事情并不难验证,而且以卢国公的身份似乎也并没有欺骗咱们的必要,夫君今天一直都想要拒绝卢国公的邀请,是不是有点儿多心了?” “多心?”唐修苦笑着轻摇了摇头,“担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有些话唐修不便与裴彩儿说讲,免得裴彩儿知道后会担心或是心有芥蒂。 所以,诸如城西的杀人事件以及裴有道的身死狱中之类的事情,唐修宁愿一个人将它们藏在心里,也不想让裴彩儿知道半点儿。 对于程咬金的来意,唐修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认亲不假,但是如果不是唐府里有程咬金需要的东西,如果唐修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败家子,估计程咬金也就不会这么热情了。 虽然对于西瓜,对于药膳,程咬金今天只字未提,但是唐修相信,等程咬金的这副感情牌打得差不多的时候,程咬金的真正目的自然也就会显露出来。 说到底,还是一个怀罪其璧与信任的问题。 上一世,连唐修认为整个世界上对他最亲最近的妻子都能为了他的秘密而对他暗下毒手,更别说程咬金这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甚至听说过的所谓姨爷爷了。 如果程咬金起了贪心,他们就这么冒然进了程府,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其实,”见唐修仍不能释怀,裴彩儿轻声道:“在咱们过来长安之前,卢国公似乎已经去过了咱们在太原的那片庄园。据唐禄说,当时太夫人似乎并不愿意见卢国公,而卢国公也没有用强,在被太夫人拒绝之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170章 做客程府(1) 裴彩儿的话听上去似乎并不着边际,程咬金去太原唐修吃了闭门羹,跟他们明天要去程府做客有什么关系? 不过,唐修的神色却是一动,他从裴彩儿的话里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程咬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性格秉性唐修今天已是深有体会,嚣张、霸道,而且还有点不太要脸的小无赖,太夫人让他吃了闭门羹,他竟然就乖乖地离开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按照正常的节奏,这个时候的程咬金应该是破门而入才对,难道他还会因为里面住着的是他的大姨子而变得乖巧起来? “唐禄!”唐修高声将唐禄叫到近前,“你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确定你当时在咱们府门口看到的就是方才那个老头儿,没有认错?” “绝对不会认错!”唐禄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日卢国公就是随着程小公爷一起来的府里,原本是想要见少爷你的,不过知道少爷刚刚离开太原后他们就转而想要拜见太夫人,结果太夫人直接就给拒绝了,小人清楚地记得当时卢国公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并没有发火怪罪,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咱们三个西瓜呢。” “然后呢?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 唐禄道:“没了,听说第二天一早卢国公就急匆匆地离开太原返回长安了。” “嗯。” 唐修轻点了点头,唐禄的记性一向不错,他说当时程咬金的脸色不好,应该是不假。 脸色不好,显然是心中有气,不过有气而不发这还真不是程咬金的风格,没想到程咬金竟还有忍气吞声不得发作的时候。 他到底在忌惮些什么? 唐修有些想不明白,现在唐府除了太夫人与他的岳母秦氏之外似乎也没有谁在了,秦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程咬金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她,自然不可能会忌惮她。而太夫人,似乎也只是一个很寻常的上了年岁的老人,除了平时能吃一点儿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名声、声誉什么的根本就不用去考虑,如果程咬金在意自己的名声的话,也就不会直接把武元爽给绑了扔到慈恩寺门口了,更不会三番两次地出口威胁难为他一个小辈。 唐修感觉有些头疼,如果他能知道当时程咬金不敢强行闯入唐府的真正原因的话,或许在程咬金的跟前他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不过现在多想无益,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祭拜完裴有道之后,咱们就直接住进程府。”唐修冲婉儿与唐禄摆手吩咐道:“去了程府,记得都给我规矩点儿,那些大户人家可不像咱们在家里那么随便,到时候被人给揪到了小辫子拿到了短处,可别怪少爷我不管你们。” “少爷放心,我们肯定会规规矩矩的一点儿事也不惹!” 两小欢声应了一句,之后便满心欢喜地开始收拾起他们随身所带的物品来。 “卢国公在长安在大唐境内声望如日中天,妾身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听人讲说关于卢国公的故事,跟他成为亲戚,是许多人巴都巴望不来的幸事,妾身原想着,如果能攀上这样一门亲戚,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有类似污陷入狱、绑票之类的事情发生在夫君的身上了。” 婉儿与唐禄离开之后,察觉到唐修心情不好甚至有些不安,裴彩儿轻声劝道:“妾身原本是一片好意,不过夫君若是真的不喜的话,也不必勉强自己,咱们直接返回太原就是。” “卢国公的修为高深咱们不是对手,但他毕竟是国公是大唐的柱国将军,不可能每天都会这么空闲地盯着咱们,如果夫君真要想走的话,程府的那些人应该拦不下咱们。妾身不信,卢国公真的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大张旗鼓地追到太原去。” 不知道唐修为何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抵触,不过裴彩儿还是很坚定地站在了唐修的这边。 “叶儿多虑了。”唐修面色一整,轻笑道:“这么硬的靠山要是不往上靠一靠的话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之前我在卢国公的跟前只是故作姿态罢了,免得卢国公会把我当成是一个卑躬屈膝之辈,平白看轻了咱们。事实上,在心里面我也是很想去程府拉拉关系见见世面的。” “真的?”裴彩儿面现狐疑:“那夫君方才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是在想武元爽,就是被卢国公给绑着带进来的那个,你们之前应该见过了吧?”见裴彩儿点头,唐修轻叹了口气,道:“今天我算是把他给得罪惨了,听说他在宫里面还有一个很得皇上宠爱的妹妹,以后咱们唐家怕是要麻烦缠身了。” 提起武元爽,唐修突然又觉着有些后悔了。 不是后悔他拍了武元爽的那一巴掌,而是后悔他在拍出那一巴掌的时候做得实在是不够隐秘,怎么就忘了身后还有两个暗劲层次的高手呢?原本挺隐秘的一件事情,现在却又多了两个知情者,他也就等于是又有了一个把柄落在了玄奘与程咬金的手上。 还是思虑不够周密,应该选择当时隐忍一下,先卖个好,晚上摸黑再去的啊,那样的话,既报了仇出了气,又博了一个宽宏大量、宅心仁厚的名声,更重要的是还不招惹一点仇恨,简直就是一举数得的好买卖,可是却因为他的一时急躁,全都给败坏了。 如果让宫里的武媚娘知道唐修竟然这样对待她的兄长,以后他们唐氏一脉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好果子吃?将来那个女人可是要做皇帝的,现在她或许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秋后算帐? “原来夫君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烦心啊。”裴彩儿展颜轻笑,道:“夫君现在可是卢国公的乖孙子,有卢国公他老人家在,别说只是一个妃子,就算是她将来做了皇后也总得给卢国公几分颜面,夫君才是真的多虑了。” “叶儿说得不错,看来还真是为夫想得太多了。” 唐修轻甩了甩头,不再去多想,反正现在距离武媚娘登上皇位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并不急于这一时,至少在现在,他唐某人还没有什么危险。 至于以后,唐修心中发狠,若真把他给逼急了,小心他到时候跳出来当个无敌搅屎棍,在武则天当上皇帝之上就把她给搅合下去。 ---打滚儿求收藏…… 第171章 做客程府(2) 唐修的优势在于他的先知先觉,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对这种优势还并不怎么上心,毕竟一直以来他都不想太出风头,最大的愿望也就只是混吃等死做个快乐的而且能活得长久的败家子而已。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任人揉捏,做不到与不想做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真要逼到了份上,真要到了需要利用他这些优势的时候,唐修一点儿也不会客气,而且也决不会留情。 唐修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最多的就是和气生财,不过唐修却一直都很欣赏明太祖朱元障的行事风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绝不给自己的敌人留下任何可以发展壮大的机会。 前世的时候唐修事事忍让,得饶有处且饶人,这样他虽然经营出了不少的人缘儿,但却也留下了不少旧怨的仇敌对手,所以在喝了那杯毒酒之后,唐修一直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死一定与那些往日的宿敌有关,如果没有他们某个或是某些人的挑拨,他的妻子一定不会对他下毒手。 是以,在附身到了这个唐朝的唐修身上之后,唐修的行事作风开始与前世时有了完全相反的转变。 比如裴有道,比如余有年,比如武元爽,搁在前世时的那个唐子悠身上,遇到类似的事情,唐子悠最多也就是对他们略施薄惩,并不会像现在的唐修这样做得这么彻底,甚至直接或是间接地取了他们的性命。 可惜,唐修还做不到如朱元障那般动辄灭人满门的壮举来,唐修最多也就是只诛元凶而已,所以,相比于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朱元障,唐修自认为他仁慈多了。 唐禄与婉儿在收拾东西,裴彩儿有些不放心毛手毛脚的婉儿陪唐修说了会儿话后也过去帮忙。 唐修无聊地打了哈欠,同三人招呼一声便回房间打瞌睡去了。 进了屋,反手把房门锁上,唐修心念一动,自打离开太原之后,第一次进入随身的空间里面。 空间里泉水依然涌个不停,不过盛放泉水的那个小水坑却丝毫不见增减。 西瓜还有几十个,不过瓜藤却早已枯死融入了表面的泥土中,几十个西瓜很突兀地矗立在半亩土地中,没有了瓜藤的牵扯,好像是直接从土壤里面生长出来一样。 还有唐修所种植的那半亩人参,个头都有了明显地增大,差不多已经有了十五到二十年的火候,如果再用它们去炖一锅‘益气增元汤’,效果指定会比前一次要好得多。 想起上次在家里试做的那道药膳,唐修不由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抛开药膳的功效不提,它的味道绝对算是一绝,让人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不能忘。 修为跨进了暗劲层次之后,唐修也明显地感觉到空间泉水的功效已经大不如前,甚至已经失去了可以直接增加暗劲武者内劲的功效。 所以想要修为再次突飞猛进,唐修只能将希望寄托与空间耕作时的灵气伐体与祖上所传来的神奇药膳了。 不过这次唐修进来却不是为了这些,修为的精进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凑效,远水解不了近渴,唐修这次进来的目的是他在来长安之前就特意存放在这片空间中的那几颗药丸。 唐修自从又活了一次之后,对自己的小命自是无比的珍惜,说好听点是惜命,说难听点那就是无比地怕死,没有万全的准备他又怎么能这么安心地离开太原老家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 而他的准备,除了自身的武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在为裴有道配药的时候顺带着所配制出来的这些不起眼儿的小药丸。 腊层外封,无色无味,藏在手中,只需轻轻一捏,药力便会悄无声息地在一定范围内四处弥散,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吸入体内。 不是剧毒,亦不致命,但却有着强烈的麻痹功效,而且是直接作用在肌肉的表里之间,不管你的内劲修为有多高,中了毒后都会全身僵直,行动不便,这是唐修专为修为在暗劲之上的高手准备的好东西,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更重要的是,这种毒物便是连唐修也不能配制出相应的解药,中招之后只能等到半个时辰之后药效自解时才能再次恢复。 因为这片空间目前为止只有唐修一人能进,所以药丸的存放位置并不怎么隐密,只是装进一个小木盒中随手就扔在了泉水的旁边。 及到药盒的近前,唐修弯身将它捡起,心里思索着以后是不是弄个专门的储物柜更方便整齐一些?不过他很快就又将这个念头给打消掉,既然没有人能够进来,乱一些又有什么所谓,重要的是自己要用着方便,等放在里面的东西真的多到了需要特别归置的时候再考虑也是不迟。 随手将木盒打开,从中挑选了一颗药丸放在手中,然后再次将木盒合上,放回泉水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唐修并没有带着药丸直接离开,而是又是在泉水旁边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直接将手中的药丸放了过去。 露天放置,中间没有一点遮挡,只有这样,在出去之后唐修才能靠一丝意念将这颗药丸瞬移到他的手中,就好像当初他在大雁塔为玄奘法师表演无根之水时所用的方法一样。 事实上不止是水,是药丸,便是二三十斤重的一个大西瓜,只要唐修想,将它们瞬移出去也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只是太大的东西很难做到能掩人耳目,唐修一般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明天去了程府,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是如果程咬金真的没安什么好心,这颗药丸也足以让我们几个平安脱险了。” 毒药虽然无解,但却有唯一一个能够预防它的办法,那就是在毒药散发出来之前,事先将内劲布满全身,只有这样,才能将毒药的药力彻底隔绝在肌肤之外。 而能将内劲布满全身每一处肌肤的武者,只有暗劲及暗劲之上的层次才能做得到,所以,只要在程咬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捏碎药丸,附近的所有人,除了唐修与裴彩儿两个暗劲初阶之外,谁也逃不掉全身僵直半个时辰不能动弹的厄运。 到时候是扛着婉儿与唐禄僵直的身子远远遁走,还是直接杀了程咬金以除后患,则就全凭唐修自己的心意了。 第172章 做客程府(3) 一切准备停当,唐修从空间里出来,把先前拴好的门拴打开,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直到了下午差不多五点钟的时候,睡得正香的唐修实然被一阵巨大的踹门声给惊醒。 “谁?!”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唐修的身子就已经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双脚前后相错,双手平平抬起摆出一个防护的姿势正对着门口的来人。 不过,当他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光头和尚之后,紧张的心也就随之放了下来。 “原来是玄奘法师!”唐修双手放下,身体站直,眼睛朝着玄奘身后的房门瞄了一眼,道:“玄奘法师这般着急匆匆地闯进来,不知是为何故?” 这么一个得道高僧,竟然也学会了拿脚踹别人的房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玄奘双手合十打了一个佛礼,歉声道:“贫僧一时激动,请唐居士见谅!” “行了,反正这房门也是你们慈恩寺的产业,玄奘法师别说是踹,就是直接把门给卸了唐某也没什么意见。” 方才着急下床,唐修连鞋都没顾得穿,现在危机解除,唐修又转回身把靴子套在脚上,把挂在床头的外衣披上,走到旁边的桌椅旁提起水壶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伸手请玄奘也在近前坐下,淡声道:“有什么事玄奘法师直说就好,这么着急地过来寻小子,不会就是为了踹小子的房门吧?” “唐居士,那颗夜光珠,不亮了!” 不想再在踹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玄奘直奔主题,两眼放光地紧盯着唐修,一脸地兴奋难耐之色。 “这么久?”唐修也是一愣,知道玄奘说的不亮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会觉得有些惊诧,抬头朝外看了看天色,道:“这差不多都两个时辰了,不会是刚刚才开始降低亮度的吧?”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差不多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了,而那颗夜光珠中午的时候却只照射了半个时辰。 玄奘道:“准确的说是两个半时辰,光线偏冷,亮而不刺,更重要的是亮度一直都很稳定,如果把它放在大雁塔顶,到进修必然会轰动整座长安城!” 一面镜片只照了半个时辰就能让夜光珠持续两个半时辰发光发亮,如果四面镜面照上一整天的时间,那夜光珠岂不是能连着两到三天都会大放光明? 这对玄奘对慈恩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玄奘一时激动有些行为失常,倒也可以理解。 “没错,是能造成一定的轰动,不然又怎么能被称得上是佛迹?”唐修一点也不意外地轻点了点头,反声向玄奘问道:“只是这根我又有什么关系?该做的我已全部做好,该说的我也已交待完全,以后这件事情已经根儿再没有任何一点儿的关系,玄奘法师这时候又来寻我是为何故?” “怎么会没关系呢?”见唐修极力想要撇清他与佛迹的关系,玄奘轻笑着道:“这件事情毕竟是唐居士在主导,而且现在就连卢国公也已知道了其中的底细,贫僧就是想瞒估计也再瞒不长久,说不得现在皇上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因果,所以这件事情哪怕唐居士再怎么不情愿,怕是再也撇开了。” “虽然不会对外公开宣扬,但是该知道的人一定都会知道,这种既得名又得利,甚至还能积攒下一份属于皇帝人情的好买卖,唐居士又何必非要推脱再三呢?” 玄奘有些不太明白唐修的想法,这明明是一件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为什么他却偏偏想要将它给遮掩起来呢? 真正地淡泊名利,还是怕会因此而惹事上身? 没有理会玄奘的问题,唐修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声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贫僧已经知道了。”感觉唐修说话有些不着边际,这跟他部的问题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玄奘接声道:“中午的时候唐居士就已经说过了。虽然心中不舍,不过如果唐居士真的要走,贫僧也绝不阻拦。只是希望唐居士回到太原之后,若是再有闲暇,定要再来慈恩寺游玩,到时贫僧当扫塌以待!” 唐修摇头道:“这一次不是回太原,而是去卢国公程府,卢国公亲口提出的邀请,我同意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带着家眷暂时居住在卢国公府内,至于暂住多久,具体的时间未定,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十天半月。” “搬……搬到程府去?” 玄奘一怔,心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被程咬金给挖了墙角儿了! 连佛爷的墙角儿都敢挖,这个程咬金还真是……还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玄奘在长安在皇上跟前的影响力虽然不小,但他自己很清楚,他的这点声望与影响力,在卢国公程咬金的跟前却还远远不及,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而且也不在一个量级上,没法比。 所以,玄奘的第二反应是无奈,深深地无奈,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就这么被程咬金给他抱走了,好不甘心。 唐修继续说道:“当时,卢国公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我乖乖地去程府做客,他好吃好喝地让人侍候着。二是他绑着我去程府做客,然后再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所以我选择了乖乖去程府做客,玄奘法师觉得这个选择我做得可对?” 听完这句话,玄奘的额前冒起了一条黑线,他知道这绝对是程咬金的行事风格,这么奇葩的请客方式,除了程咬金外,其他人做不出来。 “很明智。”玄奘心中有些苦涩地劝说道:“不过唐居士可放安心,卢国公对唐居士并无恶意,只是卢国公的行事方法有些特别,应该并没有要软禁或是伤害唐居士的意思。” “我知道。”唐修道:“所以我现在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陪玄奘法师说话,所以我才一直要求玄奘法师不要把佛迹与我有关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我的麻烦可能会更多。而我,讨厌麻烦。” “可是,贫僧就这么平白占了唐居士这么大一个便宜,总是会觉着有点儿余心不安……” “如果玄奘法师真觉着心有不安的话,那就帮小子做一件事情吧。”接过玄奘的话头儿,唐修从袖筒里掏出一张事先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玄奘,“用那些透明水晶的边角料,让那些匠师今晚辛苦一下,给小子另外打磨出一些这张纸上所画的东西,玄奘法师就算是帮了小子的大忙了。” 第173章 做客程府(4) 第二天一早,玄奘亲自赶来为唐修他们送行,顺带的将昨天那些匠师们连夜做好的几样物件也交到了唐修的手中。 出了寺门,还没等玄奘与唐修说上两句离别的话,就有五辆马车齐辕而至,停在唐修他们的跟前。 “敢问可是唐修少爷当面?” 头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五十几岁面容和蔼的老人,先是温和地冲唐修拱了拱手,然后轻声向唐修询问。 唐修点头道:“我就是唐修。” “见过唐修少爷,见过少夫人!”见没认错人,程小虎一脸地笑意,躬身拱手行礼并自我介绍道:“老奴程小虎,是卢国公府上的管家,老爷派老奴来接唐修少爷与少夫人回府。” 裴彩儿急道:“这就去吗,可是我们还得……” “少夫人放心,祭祀用的东西老奴早已备好,咱们可以先去崔府的祖祠祭拜,然后再回国公府。”知道裴彩儿是什么意思,程小虎微笑道:“唐修少爷与少夫人可能还不知道,裴有道被火化之后他的牌位一直被寄放在崔家祖祠之中,老爷担心少爷少夫人就这么过去会遭人责难,所以才特意派老奴跟着即有个照应。” 程小虎说得有些隐晦,不过唐修与裴彩儿却全都听明白了,程咬金这是怕他们就这么过去,甚至连崔府的府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是为裴有道祭拜了。 程咬金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地粗鄙不堪,没想到这考虑事情倒还是满周详的。 还有面前的这五辆马车,一水儿的青穗马,一水儿的红漆蓝顶镏金边儿的车厢构架,高端大气够档次,气派。 来接他们只需要一辆马车也就够了,可是程咬金却一下派来了五辆,唐修他们总共也就只有四个人,就算是一人坐一辆也都还富余,这不明摆着是来给他们撑腰充门面来了吗? 这个老程,还真够意思,这些东西,是唐修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的。 “还有祭拜用的元宝蜡烛及一些三牲祀品,也都已准备齐全,唐修少爷与少夫人上了马车之后咱们就可以直接去了。”说着,程小虎一侧身,躬身向唐修请示道:“唐修少爷,唐少夫人,咱们是现在就走,还是……?” “那就走吧。” 唐修轻点了点头,又转身向玄奘法师说了一句告辞之后,跨步上了最前的一辆马车,裴彩儿也随后跟上。 程小虎派人把唐修他们所带的行礼搬上马车,之后一声令下,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直奔吏部侍郎崔景他们家的祖祠而去。 头辆马车的楣角挂着卢国公府的铭牌,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就驶进了崔府的祖祠门前。 看到是卢国公府的车驾,闻讯而来的崔景原本还一脸地惊喜,不过在得知程小虎他们此来的目的之后,崔景面色一沉衣袖一甩直接就把他们给撇在了这里不再理会,不过却也没有派人将唐修他们给赶出祖祠,不闻不问,眼不见心不烦。 程咬金的面子不能不给,但要想让他们陪着唐修去祭拜裴有道,门都没有! 不过这对唐修来说却是正好,没有崔景他们这些人跟着反倒自在了一些,话不多说,直接领着裴彩儿进了祠堂。 因为只是寄放,所以裴有道的的灵牌放在最外的边角位置,一进门就能瞧得见。 对于裴有道,唐修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不过人死之后所有的恩怨也就一了百了了,看在裴彩儿的份儿上,唐修还是走到近前对着裴有道的牌位鞠了三躬以全礼数。 裴彩儿跪在地上的蒲团,无声地对着裴有道的牌位磕头,程小虎这时候则开始让人往下搬放带来的祀品,燃香添蜡,礼数周全。 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办好,见裴彩儿还跪在那里不停要磕着头,遂上前轻声劝道:“少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裴彩儿没有吭声,仍是默默地磕着,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能触到地面儿,磕出声响,程小虎还待劝说,唐修冲他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多言。 过了一会儿,不用旁人劝说,裴彩儿自己就停了下来,跪在蒲团之上,微微立直身子抬头注视着上面的牌位,轻声道:“十六个响头,以偿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之后,我与裴家再无关系!” 说完,裴彩儿站起身来,直接转身就出了祠堂。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唐修注意到裴彩儿的额前已出现了一片淤紫,显然,这傻丫头在磕头的时候并没有用内劲护头。 “这……”程小虎一愣,不由扭头向唐修看来:“唐少爷,少夫人这是……?” 接下来还有上香,还有三牲,还有一些必要的祭拜过程,怎么这就走了?难道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磕这几个头,说出这些断绝关系的话来? “有劳程管家费心了,不过现在,咱们确实是该走了。”唐修轻声道:“想来程管家也看出来了,我与裴、崔两家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在这里呆久了,会招人烦的。” 唐修已经隐隐地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急切的脚步声,也隐约听到了裴士元裴士信兄弟气急败坏的骂咧之声。唐修虽然不怕他们,但现在却不是与他们相见的好时机,否则在崔府的祖祠中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岂不是要把这个吏部侍郎给得罪得更惨了? 裴士元他们破罐子破摔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唐修却不能不多些顾虑,他实在是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了。 有程咬金这面虎皮做成的大旗,唐修与崔景的恩怨很有可能会就此作罢,除非崔景的脑袋坏掉了,否则绝对不会再来主动找唐家的麻烦。但是若唐修在崔家的祖祠里与裴士元他们大打出手,便是没有碰坏祠堂里面的东西,也绝对会给崔景一个再下狠手的机会,这是唐修所不愿看到的。 “走了!” 在裴士元他们兄弟到来之前,唐修不急不徐地抬步出门,没有一丝留念。 “看这架式,唐少爷与裴有道似乎真有不少的恩怨,难道裴有道的死真的与唐少爷有关?莫不是问题就出在那一次冒充裴府下人给裴有道送的饭菜上?” 看着唐修的背影,想到唐修是害死裴有道真凶的可能,程小虎的心中一提,不过随即便将这个念头抛开,快步跟随了上去。 “唐修少爷,少夫人,”及到马车前,站在车厢的窗口,隔着布帘,程小虎轻声向里面的唐修夫妇询问道:“不知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再去别的什么地方转转?” “直接回府吧。”静默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唐修的声音:“我也想早点儿见见我的那个姨奶奶了……” 第174章 表兄表妹?(1) 当裴士元裴士信他们兄妹三人小跑着赶到崔家的宗祠时,唐修已离去多时,他们只见到一个空荡荡的院子,还有院子正中正黑着一张老脸的崔景。 崔健臣与其妻裴燕儿一脸拘谨地站在崔景的身后,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没精打采地低着脑袋,尤其是在见到裴士元他们出现时,两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来得还真是齐整,兄妹三人,一个都不缺。”崔景一声冷哼,轻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儿媳裴燕儿,冷声向裴士元三人问道:“这么急匆匆来我崔家的宗祠,所为何事?!” 现在的场景与他们来之前所想像的似乎不太一样,没有看到唐修,而原本应该已经出去的崔景却又出现在了宗祠门前,这是怎么个情况? 面对着崔景的质问,裴士元率先上前,躬身对着崔景一礼,道:“见过崔伯伯,我们兄妹三人是来看先父的,先父在贵祠终不是长久之计,是以我们兄妹商定要将先父的灵位迁回太原祖籍,落叶归根。” “真是如此?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崔景再次出声向裴士元问道。 裴虹似乎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状况,气呼呼地插声向崔景说道:“不是说那个唐……” “住口!小妹,现在是为兄在同崔伯伯说话,你小孩子家的不要插嘴!” 裴士元直接出声将裴虹的话打断,裴士信也轻拽了拽裴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嘴,看大姐还有姐夫的神态就知道,事情好像是有些不大对劲。 “小妹失礼胡言,希望崔伯伯不要见怪。”见崔景的脸色因为裴虹没有说出的半句话而变得相当难看,裴士元一口咬定道:“不瞒崔伯伯知晓,我们今日过来,确实是为移迁先父灵位之事。” “哼!如此最好!”崔景又是一声冷哼,不过裴士元不承认他也要顾及彼此的脸面,冷声道:“今日就算你不来,明日老夫也会专门派人去知会你们,我崔家宗祠的庙小,容不下令尊这尊大佛,既然你们这些做儿女的也有这片心思,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定个吉时,早点儿把你爹的灵牌给迁出去吧。” 崔景的一番话,让裴氏兄妹直接傻眼儿,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同意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崔景可是刚收了他们裴家的祖传之物,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兄妹三人不由扭头向崔景身后的大姐与大姐看来,却发现两个全都低着脑袋,一脸地苦色,这让裴士元他们的心不由就是一沉,不知道这其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不是说唐修来了吗,怎么现在却是崔景要赶他们父亲的灵牌出去?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夫还有事要处理,你们自便吧!” 说完,崔景一甩衣袖,直接抬步从裴士元他们三人的身边走过,其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大姐,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待到崔景走远,裴虹首先忍不住第一个跳出来急声向裴燕儿及崔健臣问道,裴士元与裴士信也一脸不解地等着他们夫妻的解释。 “卢国公你们知道吧?”裴燕没有吭声,崔健臣涩声道:“唐修是他的孙子,虽然不是亲生,但亲戚关系却是不假。” “而且就在昨天,卢国公甚至还为了唐修,直接打了少府少监武元爽一顿,并扛着被绑成粽子的武元爽满大街地溜达了一圈儿,听说武元爽直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一个劲儿地咯血呢。而武元爽的另外一个身份你们大概了有听闻,他是当今皇上的大舅哥,是皇上最宠爱的那位武昭仪的兄长。” “总之一句话,这个唐修,现在我们崔府招惹不起……你们还是听我爹的话,尽快离开长安吧……” 听到这些,裴士信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神色惨白,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怎么会这样?唐修那个败家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怎么可能呢?” 裴、唐两家的关系以前还算和睦,裴士信虽然比唐修年长了几岁,但也算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唐修是什么德行裴士信那是再清楚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除了会花钱外屁大的事情都做不成,就这样一个没有一点作为的小败家子,怎么可能会攀上卢国公家的亲戚呢? 以前也没听说过唐家有什么大的背景啊?医术世家,除了手上的医术好了点之外再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更没有见过唐家与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物有过来往,这个卢国公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 如果早知道唐家还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靠山,他们裴府巴结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有后面的诸般陷害?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长安不能再呆了,而太原还有那么多的债主暂时也别想再回去了,难道这天下之大,就再没有他们裴氏一门的容身之处了吗? 从崔家的宗祠出来,五辆马车就直接散去了三辆,留下的两辆分别乘坐着唐修一行以及他们的行李。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张扬了。 马车上,裴彩儿像是卸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整个人都显得轻松欢快了不少,不时地与婉儿说着悄悄话。见此唐修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身子轻往后靠,倚着车厢闭目养神。 马车从崔府出来,走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处显得相对安静些的街道停下。 “唐少爷,少夫人,咱们到了,请少爷少夫人移步!” 外面传来程小虎的声音,这时,唐禄也抬手把车帘给掀了起来,唐修睁开双眼,欠了欠身子,与裴彩儿携手下了马车。 “这里就是卢国公府?” 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唐修不由一怔,没有石像镇门,没有守卫把守,就是连大门也就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与宽度,而且门上的朱漆已经有些斑驳,仅看这大门口的光景,程府的门前甚至都还不及太原唐府的那处老宅。 把大门口布置得这么寒酸,这是要走低调奢华的路线吗? “没错,这里就是卢国公府。”程小虎含笑向唐修二人请道:“唐少爷、少夫人里面请,老爷还有夫人已以里面候了多时了。” 第175章 表兄表妹?(2) 还没等唐修抬步,面前的大门便轰然而开,程咬金笑呵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唐修与裴彩儿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乖孙子,乖孙媳妇,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儿,怎么还不快些进来,你们姨奶奶可是都等急了。” 程咬金的话音方落,后面就传来了一声温润和缓的笑骂之声:“你个死老头子,难道就只有老身等急了吗?也不知道是谁在屋里呆一会儿就可出来看看……” 在唐修的诧异之中,一个比程咬金低上一头,身材瘦小的老夫人拄着拐杖由两个丫环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这老夫人的面相,竟然与太夫人有六分相似。 在看到程夫人这一瞬间,唐修心里就已不再怀疑,原来程咬金并没有骗他,这个程夫人十有八九还真就可能会是太夫人的亲妹妹,也就是他唐修的亲姨奶奶。 “这就是我望川姐夫的嫡孙了吧?”走到门前,崔氏一双慈目紧盯着唐修观瞧,嘴里不停地夸赞道:“模样倒也周正,人看着也精神,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望川姐夫年轻时的影子。” 夸完唐修,崔氏又将目光移向了裴彩儿,继续赞道:“这就是我孙媳妇儿了吧,嗯,白嫩,漂亮,跟我孙子倒也般配。就是身子骨稍显得削薄了些,不过没关系,以后多吃一点儿自然就长出肉来了。” 裴彩儿被崔氏夸得有些害羞,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倒是唐修神色一直平静,抬头平视着眼前这个程夫人,心里面审视并辨别着她说这话时心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你们这两个傻孩子,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随姨奶奶进府回家?”说着,崔氏撇开身后的两个丫环,放开手中的拐杖,越过程咬金,上前两步,伸手便拽住了唐修与裴彩儿的两只手,边说边往府里走动:“听说你们要来,姨奶奶我可是高兴了整整一个晚上,给你们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 崔氏就是一普通的老太太,没人搀扶又丢了拐杖,走起路来都有些颤巍巍的,唐修与裴彩儿不敢用力挣脱,只能顺从地被这个热情慈祥的老太太给拉着一步步地进了程府的府门。 而程咬金,则一直都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暗中不由冲他家的老太婆伸了根大拇指,果然还是夫人最有办法!唐修这头小倔驴现在还不是一样得乖乖地跟着夫人的脚步? “姨奶奶你小心着点儿。”担心崔氏走路不稳会摔倒在地上,裴彩儿主动伸手搀起了崔氏一条胳膊。看到崔氏,裴彩儿就像是看到了家里面的太夫人一样,感觉很是亲切,再加上崔氏与太夫人本就有几分相像,所以这声“姨奶奶”裴彩儿叫得也很是顺口。 “好好好!”这声“姨奶奶”崔氏也听得特别地舒心,一个劲儿地向裴彩儿夸道:“还是我的孙媳妇儿乖巧懂事,小嘴也甜,不像这个傻小子,从进门开始,连句话都没有一个!” 崔氏有些不满地埋怨了唐修一句,不过语气之中的亲昵之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裴彩儿适时出声帮唐修说道:“夫君就是这个性子,姨奶奶可千万莫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崔氏扭头看着裴彩儿呵呵笑道:“有你这么个可心的小人儿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呢。至于这个臭小子,不理也罢!” 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崔氏抓着唐修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直拉着唐修两人越过前面的客厅径直向后宅走去。 程府之内,果然是别有乾坤,除了大门稍显寒酸破旧之外,大门的里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青砖铺地,布局考究,更重要的是里面的空间相当地宽广,从大门到前面正对着门口的客厅就有差不多一百步的距离,然后后面还有中院,跨院,偏院,后院,唐修随着老太太一路走来,光是门洞都钻了不下五个,这才堪堪来到程府的居家后宅。 整座宅院的面积,仅凭着唐修这一路的大致估算,就算没有十亩也得有八亩的大小。 在长安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天府之地,能在城市的中心有这么大的一处宅院,果然是气派非凡。 后宅住有女眷,一般非是亲近之人并不会直接请到后宅来待客,看崔氏这么殷切热情还没有一丝顾忌地把唐修他们领到后宅来,足见老太太是真的把唐修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一样来看待。 而唐修,也没有从老太太的身上看出哪怕一丝地虚情假意,亲昵的笑容是发自于真心,表现出来的热情也是发自于实意,没有一点儿故意做作的意思,难道程咬金请他们到府上来,真的只是为了认亲? 唐修实不时地拿目光瞥一下一直跟在后面的程咬金,见这老爷子一直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是正常。 唐修放开神识,密切地留意着周遭一切异常的变化,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随时都能将空间里的那颗药丸召唤至手中,随时都能捏碎激发其中的药力。 程咬金也注意到了唐修身上所传来的深深的戒备之意,不过老爷子并不在意,别说他对唐修本就没有恶意,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想法,难道唐修以为就凭着他们两个暗劲初阶的小辈就能逃脱得去吗?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疑心太重,好像对谁都不太信任! 崔氏直接拉着唐修与裴彩儿进了后宅的小厅,小厅中间的大圆桌上,摆满了整整一桌子的瓜果点心,香气四溢。 “来来来,快点陪奶奶坐下。”拉着唐修两人在桌子的旁边坐下,崔氏的双手扔没有松开,一双慈目紧盯着唐修,道:“让奶奶好好看看,咱们程、唐两家快有三十年没有过联系了,快跟奶奶说说,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还有我那老姐姐现在身子骨如何?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喜欢整日里舞枪弄棒的?” 舞枪弄棒?太夫人? 唐修与裴彩儿全都一愣,说笑呢吧,太夫人现在连走路都得有人扶着,每天都呆在屋里甚至连门都懒得出一下,看上去要多安然有多安然,年轻的时候竟然会喜欢舞枪弄棒,这位程夫人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第176章 表兄表妹?(3) 看唐修两人脸上的表情,崔氏就知道,他们两个当还不知道崔明珠会武的事情,没想到隐居之后她的这个老姐姐竟然将自己藏得这么深,连自己的亲孙子竟然也多有隐瞒。 前几天见程咬金满身满脸地肿包从太原回来,崔氏还以为她姐姐还是当年那种火爆性子,没想到她竟是想错了。 “看来是我想差了。”崔氏轻笑着摇头道:“那毕竟是年轻的时候,现在我那老姐姐怎么说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骨头变懒散了,就算是有那个心思,当也是没那个力气,该休身养性了。” 听到崔氏的这句话,刚刚在旁边坐下的程咬金身子一个趔趄,嘴儿忍不住抽完又抽,那个老太婆会没力气?没力气的话老子身上的那些伤是从哪里来的? “老夫人说得不错。”唐修恭敬回道:“我奶奶性子恬静,在家里也一直都是喜静不喜动,脾气也很温和,晚辈当初犯了那么多的错也没见奶奶动手打过晚辈一下,嗯,至少在晚辈的记忆中是这样。” 唐修的这番话不止崔氏一怔,就是连程咬金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修现在是一十六岁,如果从他记事起崔明珠就一直在装文静的话那岂不是一下就装了至少十六年? 难道那老太婆的性子真的变了?程咬金也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起来,不过一想到前几天留在他身上的那些肿包,程咬金又给果断否定。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唐修这是在给他奶奶脸上贴金而已,一定是这样! “还叫我老夫人?”崔氏决定不再讨论崔明珠的脾气是否变好的问题,抬手轻拍了拍唐修的额头,嗔怪道:“难道真到现在你都还不愿认我这个姨奶奶吗?” 老太太跟家里的那位太夫人性子差不多,说起话来全都和和气气地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所以,唐修并没有扭头躲开,而是任由崔氏在他的额前轻轻拍打了一下。 唐修歉声道:“老夫人见谅,在慈恩寺时晚辈就同卢国公说过,认戚不是小事,在没有征询到家中长辈的意思之前,我一个小辈还做不得主。” “等过两天晚辈回到太原见到祖母之后,若是祖母亲口认定这门亲戚,到时晚辈定会再来长安当面向老夫人向卢国公请罪。” “哈哈哈……”程咬金这时哈哈大笑道:“老太婆,我就说吧,这小子就是属驴的,拧得紧,想要把这门亲戚认下来的话,看来只能等他回到太原了。” “就你话多!”崔氏嗔怪地睑了程咬金一眼,不过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不是拧,也不是倔,是稳重!”崔氏极为赞赏地扭过头来看着唐修,替唐修说话道:“寻常的孩子一听说要跟咱们国公府攀亲,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当场就能跪下磕头把这件事情给确定下来?还是我姐姐这个孙子教导得好,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将来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老夫人过奖了。” 这话唐修听得有些汗颜,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惹上麻烦而已,如果不是他的情况特殊,怕程咬金会坑他,遇到像程咬金这样的大腿,傻子才不抱呢? 没想到现在,到了程夫人崔氏这里,这样的表现倒成了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老爷,夫人。”这时,管家程小虎急步从前院过来,神色有些不定地恭声向程咬金崔氏禀道:“大宝少爷还有小宝少爷来了,嚷嚷着要见老爷……” “呃?”程咬金的嘴角一抽,“这两个小东西怎么来了,是又没钱吃饭了,还是又想来吃咱们府上的蜜饯了?他们人呢?珊珊那丫头有没有跟来?” 程小虎也擦了一下冷汗,道:“两位少爷已经去了灶房,珊珊小姐也在,不过似乎并劝不住他们,家里的下人还有后厨的庖厨都已经怕了他们了,全都偷偷地派人过来让老奴来请老爷过去呢。现在整个府里也就只有老爷您才能震得住他们了,否则若是任由他们在后厨一直这么搅和下去的话,今天中午咱们就别想再开饭了。” “那还等什么,快随老夫过去!”程咬金当即从椅上站起身来,结果还没等他把脚步迈出去,耳朵一动,整个身形就又停了下来,“不用去了,那两个小东西已经自己过来了!” 说着,程咬金往桌面上的这些点心瞧看了一眼,道:“定是后厨的那几个老鬼多嘴,把这两个麻烦给引过来了!回头老子再找他们算帐!” “乖孙子,”说完,程咬金又突然扭头向唐修说道:“一会儿见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觉得惊讶,大宝和小宝说起来也是你的表兄,他们除了贪吃一点儿,长相有点奇怪之外,人还不错,一般是不会主动出手伤人的,而且有老夫在,他们也不敢如何……” 唐修的眉头一皱,这程咬金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程爷爷!大宝(小宝)来看你了!”离着老远就听到两个嗡声嗡气地声音传来,然后就看到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两个身影飞一般地向他们这个院子冲来。 “呀,好多好吃的点心!还有我们最喜欢的酥糖蜜饯!”进来之后,两人一声欢呼,双眼放光地紧紧地盯着桌上的糕点,不用程咬金与崔氏对他们客气,直接就扑了上去。 “放肆!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平时老夫是怎么教你们的,没看到家里还有客人在吗?!” 程咬金的老脸有些挂不住,直接一人一脚将两个活宝给踢到了一边,让他们离桌子远一点儿。 长安三宝? 看到进来的这两个人,唐修与裴彩儿也是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虽然只见过了一次,不过唐修对这两个活宝的印象可不是一般地深。 而这时,经程咬金的提醒与训斥,尉迟大宝、小宝也注意到了唐修他们的存在,没想到两人的脑子虽然有些不太好使,但记性倒还不错,一眼就认出了唐修,尉迟小宝突然指着唐修的鼻子高声道:“我认得你!你就是那天在食锦楼的那个胆小鬼!原来你躲在了这里,哼,你还欠我们一顿饭呢,快赔给我们!” “就是就是,快赔我们,不好吃的话小心我们揍你!”尉迟大宝也跟着出声威胁,冲着唐修亮出拳头的同时,脸上还做出了一个恶狠狠地表情。 程咬金一怔,惑声向唐修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唐修轻笑了笑,道:“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是卢国公的孙子,嗯,天真,率直,很可爱的两个人。” 第177章 表兄表妹?(4) 天真,率直,还可爱? 程咬金嘴角微抽,这词儿用的可真好,你直接说他们有点傻不就得了,这么夸他们也不考虑考虑旁边这些正常人的感受? 尉迟大宝尉迟小宝则一脸地得意,昂着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唐修道:“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一会儿你拿出来的东西就算不太好吃我们也不会计较了!” “那就多谢两位大哥了!”唐修也站起身来,冲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抬手一指桌面上的点心,道:“这些本是老夫人为小弟准备的糕点,既然两位大哥喜欢,那小弟就借花献佛请两位一同享用,就算是为上次在食锦楼的不快向两位赔个不是了。” 高大肥胖的尉迟小宝低头看了他旁边的大哥一眼,惑声问道:“大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笨蛋!”尉迟大宝跳起来踢了尉迟小宝的小腿肚一脚,道:“他这是在讨好咱们,要请咱们吃东西呢,看到了吗,桌子上这些好吃的东西现在全是咱们的了!” “真的?!”尉迟小宝双眼放光地双朝桌子上瞅了瞅,抬手抹了把口水,回头向唐修说道:“小个子,你是个好人,上次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嗯嗯,以后谁在长安城欺负了你,尽管来找我们哥俩儿,我们帮你揍他!” 尉迟大宝也很够意思地甩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偷偷看了程咬金一眼,见程咬金这一次并没有再阻拦的意思,便又一次地直接向桌子旁边扑去。 “嗯嗯,好吃好吃,还是程爷爷家的厨子做出的蜜饯最够味道,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直接端起了一个盘子放到自己的嘴角,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着,就这样,还不耽误他用嘴说话,果然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给我留点大哥!”看大哥吃得这么香甜,尉迟小宝也急了,匆忙过去与尉迟大宝抢着吃了起来。 看着这两兄弟的吃相,崔氏也没生气,只是一个劲儿地在一旁劝道:“你们这两个孩子,都慢着点儿吃,怎么每次来都跟饿了几天似的,吃完了奶奶再让人给你们做,咱们不着急,啊?” “行了老太婆,你就别在那瞎担心了,就算是他们将桌子上的点心全都吃完了也噎不到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就是属猪的,只要有吃的,怎么样都行!” 说着,程咬金又扭头向唐修看来,抬手指了指正趴在桌子上海吃海喝的两个人,轻声向唐修问道:“知道他们是谁,都叫什么名字吗?” “还没有来得及请教。”唐修道:“不过上次在食锦楼时,好像听有人在背后叫他们是什么‘长安三宝’,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两位兄长的名字有关系?” 长安三宝? 听到这个名号,程咬金的嘴角又是一抽,唐修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这算不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得低些的叫尉迟大宝,今年十八岁,是大哥。长得高些的叫尉迟小宝,今年十七,是二哥。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叫尉迟珊珊,今年才十六岁,与你同岁,不过比你小几个月,也算是你的表妹。” “至于你所说的什么‘长安三宝’,”程咬金双目一瞪,当场发飙道:“别让老夫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起的浑号,否则老夫定要揍得连他祖宗都不认得他!” 唐修不由缩了缩脖子,这老爷子似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看得出程咬金对这两个活宝还是蛮重视的。 不过有一点却是很奇怪,既然他们是程咬金的孙子,那他们怎么全都姓尉迟而不姓程,难道只是程咬金的外孙? 这时,又有一个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及到近前,看到程咬金与崔氏,气喘吁吁道:“程爷爷程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是珊珊没有看好大哥二哥他们,又让他们跑到这里来捣乱了!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珊珊丫头,先不着急!”程咬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这两个臭小子偶尔过来闹闹也很不错,省得我跟你程奶奶在家里太过冷清。以前爷爷不就跟你说过吗,他们什么时候想来就让他们来,有我在府里震着他们,他们闹不出什么花花儿来,你不用太担心。” “可是,那也不能老是来麻烦程爷爷程奶奶,”尉迟珊珊很执拗地说道:“若是让外公知道了,一定会怪罪的!” 外……外公? 唐修一怔,难道他们的外公不是程咬金,而是另人其人?那他们跟程咬金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跟我提那老东西,提起他我就来气!”一听尉迟珊珊提起了他们的外公,程咬金出声将她打断:“那老东西跟老夫斗了一辈子,到了现在还是那个鸟样儿,下次再见他老夫还揍他!” “吹牛!程爷爷又吹牛了!我外公说你跟本就打不过他,每次都是程爷爷你在挨揍!” 尉迟珊珊还没有说话,正在桌子上狂吃点心的尉迟小宝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听得程咬金顿时火冒三丈。 “谁说的?尉迟老儿好不要脸!”程咬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跟一个吃货计较,遂抬手指着尉迟府的方向破声大骂:“从年轻的时候他尉迟敬德就不是老子的对手,现在他也一样白给!有能耐的话这话你让他到老子的面前说,看老子不好好地削他一顿!” “行了行了!”崔氏适时地出声将程咬金劝住,“你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把谁制住,最多也就是个势均力敌,是平手而已,谁也别说谁!” “来,珊珊,到奶奶这来,你程爷爷抽疯了,别理他!” 崔氏冲尉迟珊珊招了招手,将小丫头叫到她的身边,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怜惜道:“真是个懂事的好丫头,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不过以后就好了。”崔氏抬手指了指唐修,向尉迟珊珊道:“看到他了吗,知道他是谁吗?” 尉迟珊珊摇了摇头,两只大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唐修。 “他就是唐修,”老太太接声道:“唐望川的孙子,唐肃的儿子,知道他是谁了吗?” “表哥?!”听到这里,尉迟珊珊不由张大了她的小嘴巴,满脸惊诧地看着唐修,失声道:“我慧心姨妈的那个儿子?!” 慧心姨妈?! 听到这四个字,唐修彻底地懵了,因为这具身体主人的生母,就叫做是尉迟慧心! 第178章 表兄表妹?(5) 尉迟慧心。 如果不是再次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唐修都快忘了在他的记忆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是唐修的生母,十六年前在生唐修时因为难产而不幸去逝,唐修从来没有见过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占据了唐修的身体之后,对于尉迟慧心这个人,唐修也是在想要全面了解这具身体的具体身世而翻看唐家族谱时才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 不过族谱上只记载了尉迟慧心这个名字以及她的生卒之年,唐修除了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之外,其他的就再一无所知。 所以,今天听崔氏与尉迟珊珊提到这个名字,唐修才会觉得如此地意外与猝不及防。 尉迟珊珊喊的是慧心姨妈,很显然,她的母亲与唐修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姐妹关系,同属一姓,就算不是亲生的,当也是同一氏族。而尉迟大宝、尉迟小宝以及尉迟珊珊他们三个既然是尉迟敬德的外孙,那是不是说唐修的母亲尉迟慧心也与尉迟敬德这位大唐名将着有一些扯不断的亲戚关系? 这一时间,唐修觉得他原本犹如白纸一身的身世突然间变得极为复杂。 爷爷唐望川与程咬金是连襟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意外,难道他的父亲唐肃竟然还娶了尉迟敬德的女儿或是侄女儿不成?! 又是一段认亲的戏码,上一次是奶奶的亲戚,这一次又变成了母亲的亲戚,这长安城里他到底还有多少亲戚? “你……”唐修看着尉迟珊珊,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是谁?” 此时,尉迟珊珊的两只大眼睛已经开始含起了泪水,心情很激动,不过当听到唐修的问话后,小丫头还是很淡静礼貌地向唐修介绍道:“唐修表哥,我是尉迟珊珊,我娘是尉迟慧兰,是慧心姨妈的亲姐姐,我是唐修表哥的表妹,还有大宝哥小宝哥他们是唐修表哥的表兄。” 说完,尉迟珊珊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冲桌子旁边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先别吃了,我找到唐修表哥了,你们快出来啊!” “唐修表弟?” “慧心姨妈家的那个小宝宝?” 桌子上的两个人顿时停下了手上嘴上的动作,全都扭头向唐修看来,能够让这两个吃货停下吃眼前的美食,看得出唐修这个小表弟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尉迟小宝抬手抹了一把嘴上的糕点残渣,转身向唐修这里走来:“真的是唐修表弟?不骗人?” “我记得小表弟的屁股上块红色的胎记,快扒开来看看!” 尉迟大宝更是直接,向尉迟小宝招呼一声,便直接向唐修扑了过来,看样子是真的想要扒了唐修的裤子验明正身。 “停!” 唐修急忙后退一步,一抬手将两个叫停,额角处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滴冷汗,这要是真被这两个浑人给逮着当众扒了裤子,他唐子悠以后就别想再出来见人了。 “我承认!我的身上确实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过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你们的表弟。而且我唐家在太原定居已近三十年,好像再也没有回过长安,我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表弟,你们又怎么可能会见过我听说过我?” 唐修屁股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但这并不是什么隐秘,小时候光屁股玩的时候见过的人应该不少,有心人只要稍稍一查很容易就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唐修才十六岁,而唐家归隐却已有近三十年,既然已经隐退,自然不可能会再跟以前的人有什么联系,那他老爹然十七年前到底是怎么娶到尉迟家的女儿的?尉迟大宝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这从道理上说不通嘛! “我就是见过,那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儿!”尉迟大宝伸手比划了一下,一只手掌向上,五指稍向内缩,那大小甚至还不如一只老鼠大,看得唐修脸上一阵冒黑。 “不过,”尉迟大宝突然低下头,一脸地伤心难过,“有了小表弟之后,慧心姨妈就死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大宝做好吃的炒饭了。呜呜……我好想慧心姨妈……” “呃?”唐修一愣,出声打断尉迟大宝的伤感,轻声问道:“敢问大哥你今年贵庚?”怕尉迟大宝听不懂,唐修又换了一相问法:“嗯,就是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尉迟大宝抹着眼泪道:“再有两个月我就十九了!” “好吧,就算你十九岁了。”唐修道:“那也就是说十六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你才将近三岁,难道三岁时的记忆你直到现在,在十六年之后都还没有忘记吗?” 有些人确实是天生异禀,很早就能记事,但是尉迟大宝的这个状态,明显是大脑发育迟缓,心智还不如一个七岁孩童,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天生异禀之人那?他怎么可能在三岁之前就记事了,而且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程咬金这时插声道:“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是大宝还有小宝这两个孩子的记忆力确实好得出奇,如果不是他们平常有些疯疯颠颠,说话做事都不着调,他们将来能考上状元我老程都一点儿不会觉着奇怪。” 唐修不置可否地轻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样的亲戚,他都有必要回去向太夫人确定一下。 “不对啊?”尉迟小宝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脸怀疑地看着唐修,嗡声嗡气道:“外公不是说唐家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吗?唐修表弟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一定是个骗子!” 唐修的面色一黑,这算不算是当面诅咒? 不过听尉迟小宝的话意,尉迟敬德跟他们唐家人好像有些不大对路啊?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又是上一辈遗留下来的恩怨? “二哥!”尉迟珊珊连忙出声拦住尉迟小宝,然后歉声向唐修说道:“唐修表哥别介意,外公说的是气话,其实外公也一直很担心唐修表哥呢。如果外公知道唐修表哥来了长安,一定会很高兴。” “小妹,他还没让咱们看他的屁股呢,如果没有胎记的话他就不是咱们的表弟,如果不是表弟的话就不用对他这么客气!” 尉迟大宝直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要看唐修的屁股,听得唐修都忍不住想要上前踹他两脚。 ---求收藏…… 第179章 往事如烟 “你爷爷归隐之后确实没再回来过长安,不过你爹当时还年轻,自然是受不得独居乡里的寂寞,所以开始的几年偶尔地还会出来游历闯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爹遇到了你娘。” 当年的事情,尉迟珊珊他们这些小辈都不太清楚,所以,在把所有人都安抚下来之后,程咬金缓缓开口,向几个人讲述起了当年的这些往事。 其实当年具体的情况程咬金知道的也不太周详,他只知道当年是唐肃把尉迟敬德家的那个小心肝儿给**走了,当时尉迟敬德气得火冒三丈,甚至还带兵把整个长安城都给翻找了一遍,因此还被当时的太宗皇帝给训斥了一顿。 那时唐肃用的是化名,长安城的这些大佬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唐望川的儿子,所以在开口嘲笑尉迟敬德那个黑脸怪的同时也开始出手帮忙,很快就将正在洛州处游玩的唐肃与尉迟慧心给找到并带到了长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有人认出了唐肃的身份,程咬金记得当时连太宗皇帝都给惊动了,还亲自赶到尉迟府为唐肃求情。 就这样,尉迟敬德虽然心中有些不太乐意,不过木已成舟,他的宝贝女儿肚子里甚至连崽儿都给人怀上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为唐肃求情,再加上尉迟敬德与唐望川也是旧识,两家结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所以也就只好顺水推舟,成就了这场姻缘。 这时尉迟珊珊插声问道:“这样不就好了,皆大欢喜啊?怎么外公他现在还是……?” “谁都是这么想的,不过谁也都低估了唐肃那臭小子的臭脾气!”程咬金一声冷哼,扭头瞪了唐修一眼,接声道:“问题出在成亲上,尉迟老儿要求唐家必须明媒正娶,让唐望川亲自过来与他商讨两家的结亲之事,而唐肃那臭小子呢,死乐都不愿说出他爹的归隐之地,只想在长安完婚之后带着老婆就走。”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程咬金没什么好脸色,撇了撇嘴,道:“这种事情,别说是尉迟老儿不会同意,就是我老程也绝不受这个鸟气,好好养大的一个大闺女,就这么轻易地就想领走?连他们在什么地方定居都不知道,以后尉迟老儿若是想女儿了岂不是连个看女儿的地方都没有?” 被程咬金连着鄙视了两次,唐修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他爹当年做出来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可还没有他呢? “那,后来呢?”裴彩儿也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后来,亲事自然是谈崩了。”程咬金接着讲道:“尉迟老儿怕慧心丫头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会辱了门风,所以偷偷地在她吃的饭菜里放了滑胎的药,慧心丫头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啊?!” 裴彩儿、婉儿还有尉迟珊珊全都紧张地张大了嘴巴,一脸地伤心。 听到这里,唐修也微皱了皱眉头,药物坠胎是要看月份的,如果受孕的时间不常倒还好说,如果超过了三个月,再用药物坠胎的话极伤身体,而且还不定能够坠得干净,尉迟慧心生唐修时之所以会难产,应该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病根吧? 没来由的,唐修心里对尉迟敬德产生了一丝厌恶。 放在这个时代,尉迟敬德的做法或许并没有错,但是因为事关自己的母亲,唐修的心里不免会有所偏向,直接把尉迟敬德给想像成了一个只顾家族声誉而讲女儿死活的恶人。 这样的外公,不认也罢! “你也不要恨他,”看出唐修脸上的厌恶,程咬金难得地为尉迟敬德说了句好话,“虽然他当年的做法有些不太妥当,但是这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你爹当年如果不那么固执,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呵呵,”唐修不置可否地轻笑了笑,“卢国公说笑了,晚辈根本就不认得他,又何来的恨意?卢国公的这个故事不错,请继续……” “你呀,跟你爹一样,都是属驴的!”唐修不承认,程咬金不由微摇了摇头,继续讲道:“再后来,唐肃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尉迟老儿的吴国公府把慧心那丫头给接了出来,之后就暗中离开了长安,再没有回来过。” “就这样,又过了差不多五六年,你爹突然带着又怀了身孕的你娘去了洛州你姨丈王延的家里,许是你娘想家了却又不敢回来,的以就绕了个道去了你姨妈的家中,而你小子,就是在那一年在洛州你姨丈家出生的!” 唐修茫然摇头,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谁知道程咬金说得是真是假? “慧心丫头难产故去,唐肃那小子固执地认为是尉迟老儿当初为慧心丫头滑胎所落的病根才致慧心难产,所以拒不向长安发丧,直接抱着你,带着你娘的灵柩离开了洛州。” “而尉迟老儿在得知了女儿的死讯之后,大受打击,一度心灰意冷,谁知在三个多月以后,慧兰那丫头也因生产珊珊而难产去逝,两度打击,都是痛失爱女,尉迟老儿直接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就辞官不做了。” 说着,程咬金抬手摸了摸尉迟珊珊的脑袋,轻声道:“至于大宝、小宝还有珊珊他们三个,是你姨丈因思念亡妻忧思成疾,没过两三年就直接到地下去与慧兰丫头相会去了。三个孩子没人照顾,尉迟老儿就把他们给接了回来,怕他们在长安会受人欺负,就直接给他们改成了母姓。” “这一恍十多年就过去了,你们这些小家伙也都长成了大人,看到你们兄妹几个能在这里相遇,老夫心中甚慰,嗯,心中甚慰!” 程咬金轻声一叹,不管当年如何,现在能够看到这些故人的后辈长大成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看到尉迟珊珊一直在巴巴地望着唐修,一副想说又不好开口的可怜样子,程咬金又抬头向唐修看来,直声交待道:“当年你爹在洛州时就看出了大宝小宝的病况,说你们祖上有医治此类病症的方法,只是后来你娘意外故去,你爹悲伤过度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医治之法,既然现在你已继承了唐家的衣钵,他们的病就交给你来医治了!” 第180章 离去(1) 有没有搞错?! 唐修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大脑发育迟缓确实有治疗的可能,但那是在后世医学科技发达的时代,而且还要从小就开始医治好不好?现在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明显都已经成人,都十八九岁了让他拿什么去医治? 而且,唐修也没有从家传的那些医疗典籍中看到过有关治疗这种疾病的记录,不会是他爹以前在吹牛晃点别人吧? 现在好了,父债子偿,人家都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让他怎么办? “这个,我……” 唐修不想惹麻烦上身,张了张嘴,心里正是想着该怎么措辞婉拒。 “唐修表哥!”看出唐修面露难色似乎有意要拒绝推脱,一直没有说话的尉迟珊珊突然红着眼圈出声向唐修哀求道:“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帮帮大哥二哥,珊珊不求表哥能将他们完全医好,只要能让他们比现在稍微懂事一些,珊珊就知足了!”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现在已经是越来越难以管教,他们在外面闯祸的次数也一年比一年增多,而且随着他们修为的增加,他们所闯出的祸事也是越来越大,眼见着外公的年岁越来越高,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弱,尉迟珊珊一直都在担心,如果有一天外公不在了,没有了外公的庇佑,他们兄妹三人怕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幸运了。 所以,尉迟珊珊迫切地想要改变现在的状态,眼前的这个唐修表哥,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想放弃。 “小妹,你怎么哭了?你看,都流眼泪了!”尉迟小宝看到小妹脸上流出了泪水,不由伸手给她擦去,嘴里小声安慰道:“小妹不哭,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二哥帮你揍他!” 尉迟大宝显得聪明些,直接指着唐修的鼻子问道:“唐修表弟,是不是你把小妹弄哭的?虽然你是我们的表弟,但是你也不能欺负小妹,我……” “大哥二哥,我没事!你们别闹,这不关唐修表哥的事!”见大宝、小宝全都对着唐修怒目而视,尉迟珊珊连忙止住了眼泪,出声向两人劝阻,她还真怕这两个哥哥一时犯浑对唐修表哥大打出手,那样的话可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乖孙啊,”这时崔氏也出声向唐修劝道:“不管你爹与尉迟将军有什么过节与不快,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大宝小宝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兄,你就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也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这件事情你就应下吧,不管能不能治得好,咱们也总得试试不是?” 裴彩儿似乎也有些心软,在一旁帮声道:“夫君,如果你真的有办法的话,不妨……” “好吧。”唐修轻点了点头,正色向尉迟珊珊交待道:“彻底治好让他们变成正常人一样怕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们已经成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的发育都已定型,治疗起来难度要比他们还小的时候要大上百倍不止,所以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而且,开始治疗的话他们一定要跟在我的身边,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甚至更久,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的头脑变得清明一些,总之,想要让他们行为思维变得接近正常人,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不能着急。” “嗯嗯嗯!”尉迟珊珊用力地点着脑袋,小脸上一片激动。唐家的医术独特,在长安的贵族圈儿中一直都享有盛誉,只要唐修肯出手,难道还大哥二哥的情况还能变得比现在更糟吗? 要知道,这十几年为尉迟大宝尉迟小宝诊治过的名医、太医无数,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像唐修这样说能让大宝小宝变得接近正常人的豪言壮语。 这就是希望! 对于尉迟珊珊来说,别说是一年两年,就是十年八年,只要两位兄长能变得更明白一些,她也都能等得。 “既然如此,”见尉迟珊珊点头同意,唐修直声道:“那明天就让他们随我们一起回太原去吧,到了太原之后我再为他们开药诊治。”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纯粹地就是智力发育不足,对待这样的病人,一般的办法只能是药物为辅,训练为主,让他们养成正常人的生活习惯,这需要足够的耐心与恒心。 不过这两个人好像是自幼习武,而且天赋好像也很不错,竟然都到了明劲中阶的层次,一般人根本就制不住他们,更别说是训练教导他们学会一些规矩与习惯了。 所以唐修才想着要带他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给他们建立全新的生活认知与处事方法。 当然,更重要的是,唐修也想要利用他们两个的身份,并以他们的病情为借口,提前离开程府返回太原。 “嗯嗯嗯!谢谢唐修表哥!谢谢唐修表哥!”尉迟珊珊激动地点着她的小脑袋,道:“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过来找唐修表哥!” 说完,尉迟珊珊就起身向程咬金夫妇告辞,拉着还有些不情不愿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飞快地跑了出去。 “这……”崔氏有些不舍地看着唐修,“明天就要走?不能再多呆几日?” “他们两个的病情本就已经耽搁,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唐修道:“而且,我们来长安也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家里的祖母就担心了。” “也好,”崔氏轻点了点头不再劝说,道:“只是可惜你处默叔叔还有你伯献表兄现在全都不在长安,这次算是见不着了,不过好在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住处,以后奶奶会让他们专程到太原去看你们。” “至于你处亮叔叔与伯虞表兄你也都已认识,回到太原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去找他们,都是自家的亲戚,用不着那么外道。” “嗯,夫人这话说得在理。”程咬金插言道:“自家亲戚用不着那么客气,上次去太原的时候老夫就已经跟老二那小子有了交待,他知道该怎么做!” 竟然没有阻拦? 崔氏与程咬金的态度让唐修不禁感觉有些意外,难道他们这么轻易地就放他们走了?程咬金在慈恩寺时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出言威胁也要将他们请到程府来,难道所为的就仅仅是留他们在程府吃上一顿晚饭? 感受到两人的善意,唐修的态度也开始有所转变,躬身向两人一礼,道:“如此,多谢了!真有需要的时候,晚辈亦是不会客气,只是希望到时两位老人家不要觉着厌烦就好。” “哈哈哈……不会不会,老夫觉着高兴都还不及,又怎会厌烦?要是谁再不开眼气来招惹你们,你只管去找你程二叔,他要是不顶用,爷爷我亲自过去!” 程咬金哈哈大笑,这臭小子终于有点开窍儿了! 第181章 离去(2) 尉迟敬德的身形一颤,缓缓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抬头向尉迟珊珊看来:“你说你们见到唐修了?” “嗯!”尉迟珊珊用力点头:“就在程爷爷的家里,唐修表哥还说能医治我大哥二哥的病症,让我们随他一起回太原呢,我们回来就是……” “你们要随他走?”尉迟敬德直接摇头拒绝,“不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在他的身份没有确定之前,老夫绝不允许你们离开长安一步,在家里给我好好呆着!” “可是,外公,是程爷爷还有程奶奶说他就是……” “谁说了也不行!”尉迟敬德固执地坚持己见,“谁知道程知节那老匹夫又在耍什么诡计,唐家的人已有二十九年未曾出世,说不定早就已经死绝,谁知道这个什么唐修是他从哪里扒拉出来的,待我亲自去揭穿他!” 说着,尉迟敬德直接起身,不顾着尉迟珊珊在后面的呼叫劝阻,一路急行出府,直奔程咬金的卢国公府。 “小妹,外公好像又生气了,是去找程爷爷打架吗?”见尉迟敬德走远,尉迟小宝才敢大着胆子向尉迟珊珊问道。 尉迟大宝点头定声道:“一定是,外公每次发火时都会揍人,不过只要不揍咱们的屁股的就好,程爷爷那么厉害,应该不怕揍的。” “唉!” 尉迟珊珊一声轻叹,兄妹三人当中,只有她才看得出,外公方才那不是生气,而是太过激动有些不能自抑,所以说话的声音才会大一点儿,脸上的神情才会让大哥二哥觉得恐怖一点儿。 外公是个要脸面的人,在小辈的面前他并不擅于表露出自己心中的感情,道歉之类的软和话他更是说不出口,什么找程爷爷算帐,什么要揭穿唐修表哥,都只是他想要去程府亲眼看看唐修表哥的一个借口罢了。 其实在外公的心里,应该是已经肯定了唐修表哥的身份,程爷爷是什么人?在没有确定了唐修表哥的身份之前,他怎么可能会满大街地随便认亲,而且还把人给带回了府里? 尉迟珊珊一直都知道,她的外公也一直都想要亲眼看看他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外孙。毕竟连大哥二哥他们这样脑袋不太正常的外孙外公都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悉心教导他们,让他们年纪轻轻就有了不俗的武艺修为,对他们寄以厚望,更别说是头脑健全身体健康的唐修表哥了。 “咱们去收拾东西,明天随唐修表哥一起离开长安!” 尉迟珊珊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并没有因为尉迟敬德的阻拦而放弃心中的想法,她知道,待外公从程爷爷那里回来之后,就算她不提,外公也会主动将他们送走的。提前收拾东西,免得到时候再手忙脚乱。 “还要走?”尉迟小宝一脸地不情愿:“外公方才不是说不让走吗?小妹你要乖哦……” “我也不想走!”尉迟大宝撅起了嘴巴,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长安城里有这么多好吃的,离开了就再也吃不到了……” 尉迟珊珊板着小板肃声摇头:“不行!治好你们可是爹娘的遗愿,难道连爹和娘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 “唔?”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同时面色纠结地挠了挠头,最后全都耷拉着脑袋道:“既然是爹娘的意思,那好吧,我们跟唐修表弟一起走……” “这才乖,爹儿娘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尉迟珊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照顾了两位哥哥十几年,她最清楚两位哥哥的弱点在哪里。 皇宫,御书房内。 听完李思文的禀报,李治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还是卢国公最有办法,这不,直接就把人给请到了府里。这门亲戚一旦认下,唐家的避世之辞自然也就破了,到时朕就可以明正言顺地请唐修出山了。” “卢国公确实很有办法。”李思文躬身禀道:“只是武元爽……” 李治眉头一挑,轻言道:“这是他们的么怨,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武元爽没有报官,就且由他去吧。” 李思文心里一顿,皇上这是明显地偏向有木有?就凭武元爽,他敢到官府里去状告卢国公吗?就算他真的得了失心疯,咽不下肚子里的这口气想要报官,问题是,长安城里的这么多衙门,有一家敢接他的这桩案子吗? 除非是他把冤屈报到皇上这里,否则这个哑巴亏他算是吃定了。 不过,就在中午的时候皇上就已下旨把武元爽给打发到了振州那等偏远荒芜之地,他没有立即起程赶去赴任,反而在城里呆了这么久,他还有那个胆子敢来向皇上这里报屈吗?程咬金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他给绑了大揍一顿,估计也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武元爽现在,就是一个受气包的命。 “倒是这个唐修,还真是让朕意外,”李治轻声叹道:“年纪轻轻却心胸宽广,极有容人之量,难得啊!” “或许他是不想把事情搞大,”李思文道:“武元爽毕竟是武昭仪的兄长,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得罪得太狠的话,终究也是个麻烦。” 李治点头,“或许吧。不过即使如此,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极为难得了,毕竟清晨的时候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中午的时候就能亲手解开仇家身上的绳索,这样的心胸,朕在他这个年纪时却是也做不到的。” 皇上对这个唐修也太抬爱了点儿吧? 李思文的心中有些不太服气,如果唐修的心胸真有那么宽广的话,早上也就不会杀那么些人了,直接把他们捉了送官岂不更好?相信以唐修的本事,想要活捉刘一手他们当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现在,不止是刘一手,就是连‘净瓷斋’的掌柜余有年直到现在也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说明什么,说明唐修不是杀了人,而且还毁了尸灭了迹,这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所以,李思文认定,武元爽这件事情里面,一定还藏着其他什么玄机,只是当时有程咬金还有玄奘他们这两尊大佛在场,负责监视的暗卫并不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个大概,否则的话定能瞧出唐修的真面目。 “行了,唐修的动向继续关注,”李治摆手吩咐道:“待他们要离开长安时,你带两个人亲自护送,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他们所说的那个西瓜也给带回来。司农院那些人至少也要等到明年才能按唐修的方法种出西瓜来,而朕,却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一口咱们大唐境域内所种出来的西瓜了!” “是,皇上,臣下记住了!” 李思文恭声应了一声,见李治又要继续批阅奏折,遂躬身告退,不再多扰。 ---求收藏…… 第182章 离去(3) 尉迟敬德这时已经气急匆匆地冲到了卢国公府,不过在他看到唐修的那一瞬间,来时的冲天气势顿时消散无踪,尉迟敬德整个人都焉儿了。 那鼻子,那眉角,那眼睛,那下巴,竟与他记忆中的宝贝女儿有三四分的相像! 尉迟敬德死死地盯着唐修的脸旁,似乎想要把唐修的模样给印在他的脑中,长得这么相似,如果他不是慧心丫头的儿子,还能有谁?! 十六年了! 想了十六年,盼了十六年,同时也恨了十六年,悔了十六年,老天终于开恩,要在我尉迟敬德离逝之前满足了老夫心中的这桩夙愿吗? “哈哈哈……尉迟老儿,老子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跳出来,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很眼熟?慧心那丫头的儿子,是不是跟慧心丫头长得很像?这一次老夫可是又赢了你一个先手,看你服气不服气!” 看到尉迟敬德失魂落魄的样子,程咬金站在院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哼!”不舍地将目光从唐修的脸上收回,尉迟敬德面色一整,脸上的凶相又显现了出来,一声冷哼之后,高声向程咬金咆哮道:“程知节,一个骗子而已,你骗得过珊珊他们,但你绝对骗不过老子!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尉迟敬德在,老夫那三个外孙绝对不会离开长安,你死了这条心好了!” 说完,尉迟敬德袖子一甩,就这么转身走了。 “呃?唉,唉,老东西,你就这么走了?这可是你外孙子,亲外孙子,你不认一下就这么走了?!” 程咬金的笑声卡在了嗓子里,尉迟老儿这是要闹哪样?盼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就算是你心中还有怨气未消,可是你也不能就么轻易地就走了啊? “行了,人都已经走远了,再嚷嚷他也听不到了。”这时崔氏轻声将程咬金的叫声打断,之后轻声叹道:“没想到这个尉迟将军还是这么执拗,都几十年的恩怨了,到了现在都老了老了还是没有放下。明明心中有着挂念,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真是,唉,何苦呢?!” 唐修一句话也没说,方才尉迟敬德在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在悉心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大唐名将。 身材削瘦,看上去远没有程咬金这么威猛,而且他的年岁似乎也比程咬金大上一些,面上苍老之色尽显,如果不是他的双目之中时有精光闪现,说话的语气也是霸气十足,真的跟那些平常的乡下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修为不错,与程咬金是一个层次的武者,都是暗劲巅峰。 不过,唐修却从他的气色当中瞧看出了一些常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年老气衰,病灶入体,这个人,怕是活不长久了。 想到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外公,唐修的心情不由变得有些黯然,哪怕他与唐家有着几十年的恩怨纠葛,唐修之前对他甚至还有一些埋怨,但是现在,他终是娘亲的父亲,血脉上的关系是怎么也扯不断的,看到他即将不久于人世,心中也不免有些空落。 唐修忍不住一声轻叹,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阴晦。 “乖孙子不要生气,”见唐修的脸色不好,还以为唐修因为尉迟敬德的话而心中有气,程咬金轻声劝道:“那老东西就是这个性子,抹不开脸面,其实这十几年他也一直都在惦记着你,只是因为你娘……” “生气?”唐修轻摇了摇头,出声打断程咬金的话语,淡声道:“我没有必要与一个将死之人置气,不值当!” 说完,唐修转身进了屋里,留下程咬金他们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你等等!”程咬金快步挡在唐修的身前,厉声向唐修质问道:“臭小子,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尉迟老儿便是再怎么不对,他终究也是你的外公,你怎么能这么咒他?” 程咬金平生最恨那种不仁不孝之人,也最见不得有人忤逆自己的长辈,所以,哪怕是他再怎么想与唐家缓和关系,再怎么喜欢唐修这个后辈,但是若唐修真是一个不仁不孝之人,程咬金也会毫不客气地将他赶出府门,这么不仁不孝的亲戚,他老程攀不起! “还用得着我去咒他?”唐修轻撇了撇嘴,“身瘦而腹肿,面黄而气虚,病灶入体,已入膏肓,如果不是他一身不俗的内劲修为在支撑压制,他现在当就已是个死人。” 程咬金的面色一变,惊声道:“这,这怎么可能?前两个月我们还大打过一场,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啊?怎么可能就病了,而且还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程咬金知道唐修得了唐家医道的传承,但他毕竟还年轻,会做几道药膳,能种几颗西瓜,并不意味着他的医术就有多么高明,所以他对唐修的判断并不怎么相信。 尉迟老儿再怎么说也是暗劲巅峰的武者,身体若有不适必然会早有察觉,若是真有唐修说的病入膏肓这么严重,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就算尉迟老儿想要隐瞒,那些给他瞧过病的太医难道连皇上连他这个卢国公也敢隐瞒吗? 程咬金不信那些太医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信的话,卢国公大可以请一两位信得过的太医亲自赴府去为他诊治,如果他真的事,你就当是我在咒他好了!” 唐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步绕过程咬金继续回了屋里,不过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缓缓停下身形,淡声向程咬金说道:“如果是真的话,那些太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以后我会让人每隔三天送来几个西瓜予他,希望卢国公能代为转交,我府上的西瓜虽不能治病,但却可以缓解他的病痛,让他多活几年。” “当然,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可能是我的外公,只是身为一个医者的本份。还有,我与珊珊他们兄妹三个一见如故,不想他们在没了爹娘之后,连最后一个最疼爱他们的外公也没有了。” 说完,唐修抬步进了屋里。 “诶,你这臭小子!”程咬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嘴上却高声骂咧道:“怎么跟尉迟老儿一个德行,都是死鸭子嘴硬,说句实话能死啊?!” “行了,老太婆,你先在家里照看着,我去尉迟老儿那里看看!看那老东西是不是真的在故意欺瞒老夫!” 说完,程咬金一甩手,也疾步出了府门,现在能跟他说得上话的老伙计本就已经不多,若是尉迟老儿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以后他老程寂寞了还能再找谁打架去? ---继续求收藏…… 第183章 离去(4) 程咬金去的快,回来的也很快,不过回来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如何?” 崔氏切声问了一句,到底是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平时虽然吵吵闹闹的好像几辈子的仇人,但崔氏知道这两个老东西心里也彼此都很在意对方,只是性格使然,一见面就掐而已。 “好心当成驴肝肺!”程咬金直接呸了一口,“老夫好心带着太医去探望他,他却说老夫不安好心,是在咒他早死,连脉都不让诊就直接把太医给轰了出去,你说,这老东西是不是典型的不识好歹?” “结果呢?”崔氏又问了一句,被人给赶出来明显不是老爷子的作风,她相信老程一定还有办法。 程咬金轻声一叹,道:“结果,就在我想要用强将他制服给太医诊治的时候,随行的张太医却将我拦住,直接拉着我就出来了。” 听到这里,崔氏的面色一变:“怎么,难道张太医已经看出了什么?” “虽然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确切地诊脉,不过张太医却已从尉迟老儿的神色上有了定论,面黄如土,覆大如怀,是为鼓胀之兆。”程咬金叹道:“还真就应了唐修那小子的话,尉迟老儿确实已经病入膏肓,命不长久了!” “啊?!”崔氏一声惊呼,“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若是有办法,张太医也不会拉着老夫直接出来了。”程咬金道:“鼓胀之症本就是绝症,而尉迟老儿明显已入膏肓之态,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加起来,也是回天乏术。就如同唐修那小子之前所说,如果不是尉迟老儿有一身不俗的修为硬撑着,换成是寻常人病到他这种程度,早就已经不知死了多久了。” “不过对于这种病,那个西瓜倒也算得上是一剂良药,张太医说西瓜有化湿清热、生津止渴、利尿除烦之效,多吃一点可有利于排出尉迟老儿腹中积水,减缓一些鼓胀之痛,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之策,只能延缓而不能根治。” 崔氏的眼前一亮,道:“那可不一定,张太医所说的西瓜只是寻常的西域之物,而唐修家中所种的西瓜那可是药膳,功效定然要比普通的西瓜强上许多,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唐修那孩子一看就是嘴硬心软之人,他既能一眼看出尉迟将军已病入膏肓,说明他的医术亦是不凡,尉迟将军毕竟是他的外公,他自然不会袖手不理,以老身看,唐修这孩子所开出的这几只西瓜,当就是可以救治尉迟将军的良药!” “夫人高明!” 程咬金的面色不由有了一些好转,唐府的西瓜有益气增元之效,虽然对于一个正常的暗劲巅峰来说这点功效已是可有可无,但是尉迟老儿现在还算得上是正常的暗劲巅峰吗? 所有的内劲全都用来压制病痛,体内的元气亦是有消无减,若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内劲元气终有消耗干净的一天,所以,这个时候可以补气增元的唐府西瓜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剂救命的良药,如果真能天天吃下去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再多活个几年。 尉迟敬德今年已经六十有九,程咬金不奢望他还能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但是如果有办法的话,程咬金也不希望这个老伙计早死。 能多活一年就算一年吧! “不行,我这就得去找那臭小子说道说道,如果他真的有办法的话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尉迟老儿毕竟是他的外公,他……” “行了行了!”崔氏一把将程咬金拉住,劝道:“那孩子主意大得很,他若想治,便是你不说什么他也会出手,他若不想治,你便是把天说破了,他也一样是无动于衷。既然现在他已经提前指了一条道出来,那就说明他不会看着尉迟将军早死,你就别跟着瞎参合了,当心会事得其反。” 程咬金轻点了点头,唐修的倔脾气他已经领教过不止一次,那就是一头驴,拿着鞭子打的话他或许还能往前走几步,但若打得狠了,它回头就是一蹶子,指定不会跟你一条心。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不愿认亲,且从始至终都想着要离开程府离开长安了。 程府厢房之中,唐禄与婉儿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崔氏让人送来的糕点,原来以为宫里的御厨做出的东西会有多么好吃,结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味道虽是不错,但是与他们在太原老家所做的那些一比,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你们进来不就是想要吃这些东西吗?今天这桌子上的东西若是不吃完了,晚上就别想再睡觉了!” 唐修面无表情地甩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已经没了什么胃口的两人不由全都面露苦色,只能趴在桌子上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硬塞着。 裴彩儿轻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向两人求情,毕竟桌子上的糕点并不是很多,两人就是全都吃了也撑不住他们。 看到唐修似乎心情有些不好,裴彩儿倒了一杯杯端到唐修的近前,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在想尉迟将军之事?夫君之前说尉迟将军已病入膏肓,难道真的……” 唐修轻声一叹:“鼓胀之症,主症在肝,腹中有水,肝硬如砖,照他的状态,哪怕是暗劲巅峰,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一年。” “只有一年?”裴彩儿一惊:“可是尉迟将军看上去很精神啊,面色经润,说起话来亦是中气十足,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 “靠着强横的修为硬撑而已,这个样子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那,夫君可有办法?”裴彩儿轻声劝道:“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来往,可他毕竟是婆婆的生父,夫君若有办法可不能袖手不理。” 唐修淡声道:“若不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之前我就不说送瓜的事情了。那西瓜在咱们府中虽然不算什么,但若流传在外,亦是一桩不小的风险。” “西瓜还可以治病?”裴彩儿奇道。 “西瓜性寒,味甘,有清热解毒利尿除汗之效,正对他的病症。再者,咱们府里的西瓜还有益气增元之功,经常吃的话他会好受许多,至少还能让他再多活个三五年。” 见裴彩儿还想再说什么,唐修接声道:“他已病入膏肓,不可逆转,能让他再多活个三五年已是极致。当然,如果他能在这三五年内突然暗劲巅峰达到传说中的先天境界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裴彩儿黯然地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唐修的身边,唐修的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夫君的心中现在肯定是极不好受。 第184章 疯狂的西瓜(1) 第二天,在唐修他们即要启程的时候,尉迟珊珊他们兄妹三人还是提着大包小包地赶了过来。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一脸地没精打采,显是并不怎么情愿,不过尉迟珊珊却是精神十足,期盼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怎能不让她身心欢喜? 唐修原本只是想着把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给带走就好了,没想到尉迟珊珊也死活都要跟着,没办法,只能全都带上了。说实话,在心底里,唐修也还是蛮喜欢这个要强、倔强的小姑娘的。 能够连着十几年跟在两个弱智兄长的屁股后面给他们擦屁股,帮他们解决这样那样的麻烦,这绝不是任谁都能坚持得下并能做得这么好的,这样有情有义的小丫头,值得任何人钦佩。 至于尉迟敬德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兄妹三人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说明了问题,如果没有尉迟敬德的默许,他们怕是连尉迟府的大门都出不了。 “以后要常来奶奶这里玩,”将一行人送至府门外,看着他们登上了马车,崔氏眼圈微红,“等哪天得暇,奶奶也会去太原看你们,到时候你这臭小子可不能把奶奶给拒之门外!” 唐修正色拱手道:“老夫人若来,那是我唐府上下的荣幸,晚辈必扫榻相迎!” “好,你这话奶奶记下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程咬金抬手催促道:“要走赶紧走,记得你昨天说的那西瓜,回到太原后一定要尽快派人送来,你若觉得麻烦,可以让你处亮叔父代劳,他手下有马有兵,要比你方便许多。” 因为尉迟珊珊在,所以程咬金并没有直接提起尉迟敬德的病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提醒唐修莫要忘了西瓜,那可是救命的玩意,千万耽搁不得。 唐修定声道:“卢国公放心,晚辈应下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回去之后晚辈就会开始准备,耽误不了卢国公的事情。” 说完,又冲两人拱手一礼,这才放下车帘,令车夫开始驾车离开。 马车一共两辆,唐修四人共乘一辆,尉迟兄妹三人共乘一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向长安城的北门赶去。 离家月余,还真是有些想家了。 坐在马车的车厢里,透过窗纱,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长安城,唐修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对唐修来说,长安城太复杂也太危险,远没有太原那边那么简单那么平静。 “咱们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唐修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忽及了,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唐修不由抬头向裴彩儿他们三个看来。 裴彩儿与婉儿一脸茫然,显然也并没有想起什么。 不过唐禄却是眼前一亮,道:“少爷,那个李九郎啊!他说要买咱们的西瓜来着,我记得他还给咱们留了一个地址,说是要回去的时候去知会他们一声,他会派人随咱们一起去太原把西瓜运回来!”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唐禄心里也一直都在惦记着,那个李九郎可是个大主顾,动辄就要上万斤的西瓜,可是万万不能怠慢了。 “李九郎?”唐修恍然点头,是了,他们车厢里还放着李郎向他买种瓜之法的十万贯钱呢,难怪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做。 “把地址交给赶车的师傅,咱们先去拜会一下这位李公子!” “是,少爷!” 这时,裴彩儿轻声一笑,道:“怕是用不着了,人家都已经在前面等着咱们了。” 虽然未出车门,但是李思文并未收敛身上的武者气息,隔着老远,裴彩儿就感觉到了这个李九郎身边护卫的存在。 “还真是!”唐修也很快就有所察觉,淡声道:“没想到这个李公子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连咱们什么时候要走他都知道。” 裴彩儿道:“李公子曾说过,他们李家与程府是世交,许是卢国公派人告诉他的。只是妾身没想到为了一些西瓜而已,这位李公子竟会这么上心,出十万贯买了西瓜的种植方法不说,竟还要让人跑上数百里的路程去运一些回来,这也太……” “这也太败家了是吗?”唐修摇头轻笑,“为了些许的口腹之欲,花钱花得这般爽快利落,这位李公子与为夫倒是一位难得的知己。”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裴彩儿嗔怪地白了唐修一眼,继续抱着唐修的胳膊轻声道:“夫君虽然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但钱都用到了正处,妾身可从来都不觉得夫君是在败家!” “哈哈哈……”唐修爽朗大笑,“叶儿这话我爱听,不过这些话若是让太原城内的那些好事者听到,说不定隔天就会传出唐修自己败家不说,娶了个媳妇儿竟然也是一个败家的婆娘,唐家以后怕是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喽……” “谁是败家婆娘了,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裴彩儿的俏脸一红,不依地抬手就在唐修的胳膊上掐弄报复起来,让唐修在疼得直吸凉气的同时,仍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前面可是唐修公子的车驾?” 正说笑间,行驶中的马车突然一停,接着就在马车的正前方传来了一声很客气的问询之声。 一直候在路边的李思文见唐修一行的马车已到眼前,遂下马挡住马车的去路,拱手高声道:“奉我家公子之命,在此恭候唐修公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公子身边的护卫大哥。”唐修掀开车帘,抬头看了李思文及其身后的另外两位武士一眼,拱手道:“正想着要去李公子的府上知会一声,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了护卫大哥,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唐公子客气了。”李思文恭声道:“鄙姓李,名思文,唐公子唤我思文即可。奉我家公子之命,一路护送唐公子,唐公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咱们这就启程吧?” “也好,有劳思文大哥了!” 唐修点头,并没有拒绝,本就是事先约好的事情,而且有这三名武者跟随,也确实能省却他们不少的麻烦。 放下车帘,唐修冲车把式吩咐了一声,继续赶路,而李思文与另外两位武士则也翻身上马,分别护卫在两辆马车的侧旁。 第185章 疯狂的西瓜(2) 离开了长安之后,唐修的心也就随之安放了下来。 这一放松,玩兴也就随之上来了,嚷嚷了一句“不走回头路”之后,直接让车把式调转车头离开原路绕到了别外一条去太原的路上。 对此,李思文心中多有非议,你丫又不是刚出阁的新媳妇儿,哪来的不走回头路的忌讳?真是无理取闹! 这一绕至少要多出五天的路程,唐修一个败家子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但是他们这些吃皇粮的官差时间都是很宝贵的好不好?若是回去的晚了,皇上怪罪下来,谁能吃罪得起? 不过急也没办法,这件事情唐修是主导,唐修执意要绕道而行,他们也只能在后面跟着。不然就算他们提前到了太原,没有唐修的首肯,估计也买不到他们所需要的那一万斤西瓜。 结果呢,按照唐修的意思绕了远路之后,更让李思文抓狂甚至咬牙切齿的事情发生了。 马车每路过一个比较繁华点儿的城镇,唐修都要带着家眷在城中闲逛一圈儿,吃点当地的小吃,买点当地的特产,结果刚走了两天,他们的车队里就又增加了两辆马车,上面拉着的全都是唐修在路过城填之中所买的特产。 沿途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商队,每次经过一些偏僻点儿的村镇,都会有不少的人围上来想要向他们购买或是淘换一点东西回去,每次为了把这些无聊的村民给打发走,李思文与他的两个属下嚷嚷得嗓子都冒了烟,全都开始有些沙哑。 更可气的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之后,裴彩儿见那些村民可怜,唐修这厮为了博红颜一笑,竟还真的与这些人做起了以物易物的买卖,每次停下来,没有两三个时辰根本就别想再动地方。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头儿,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做起事来还能再靠点谱吗?照他这种走法,咱们怕是明年也赶不到太原吧?” 李思文的属下也开始多有微词,在从唐禄那里打听得知了唐修只是太原的一个普通地主老财之后,甚至还动了想要武力教训一下唐修好让唐修消停一阵的念头。 结果,这些属下刚一出声,直接就把李思文给吓出了一头冷汗,二话不说,一人一脚直接就把两人给踹得老实了下来。 唐修若是那么好教训的话你当老子会能容忍他到现在?看看他们夫妻两个,还有那两个小跟班,两个暗劲初阶,一个明劲巅峰,尼玛就是想找死也别托上老子,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 现在又听到属下的报怨,李思文面色一沉,厉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别管他是谁,反正这个人咱们惹不起,他想怎么走就让他走好了,反正这次出来咱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给安全护送到太原,别的什么都别管!” 相比于李思文的烦躁,跟在唐修他们屁股后面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则显得精神好了许多。 这几天跟着唐修游山玩水,好吃好喝又好玩,远比他们之前呆在长安城里要有意思得多。 “唐修表弟真系个好人!” 这是这几天尉迟兄弟两个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他们与唐修之间的感情也开始急剧升温,对唐修的信任程度也开始逐日飞增。有时候唐修的话甚至要比尉迟珊珊的话还要来得管用。 对此,尉迟珊珊多少有些吃味,不过在被唐修告知这是医治她两位兄长的前期准备之后,小丫头的心情瞬间就开始好转,不止不再觉得心里不平衡,甚至还不停地在两位兄长的面前帮唐修说着好话,帮助唐修加速与大宝小宝熟识并亲近的这个过程。 就这样,原本只需要五天就能返回太原的路程,经过唐修的绕道再加上这样那样的耽搁,一行人整整走了半个月才堪堪赶到太原郡的地界儿。 等他们走到距离太原城不远的平遥县时,在平遥县城里面,唐修他们见到了一样原本并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西瓜。 开始的时候,唐修他们见平遥县城里的人几乎全都在向同一个方向涌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时好奇也就顺着人流跟了过去,结果,到了目的地之后所看到的东西却让他们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了一惊。 西瓜,竟然是西瓜! 难道平遥这里竟也有人能种出西瓜来了? 县城的正中心,数千斤的西瓜摞在一起,最小的都有十斤左右的份量,最大的甚至连三十斤都有,看西瓜瓜皮的颜色以及瓜托处特意留下的一段不长的绿色瓜藤,显然这西瓜刚摘下还不到两天,指定不是从西域运来。 “乡亲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西瓜!这就是只有当今的皇上才能吃得到的御贡西瓜!”西瓜摊的旁边。一个矮胖的商贩正在扯着嗓子高声地介绍着他的货物:“搁在以前,那是千金也难得一个啊!寻常人别说是吃,就是连见也都难得一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商贩一指太原方向,高声道:“就在咱们邻近的太原城,就有百亩近十万斤的西瓜开始售卖,而且价钱也是相当地便宜,只要一百文一斤,一只西瓜甚至还不足一贯钱!想想看,只需要一贯钱就能吃到平时只有皇上才能吃到的贡品,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买卖!” “因为西瓜不多,仅就是太原一地就是供不应求,我老王这次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了无数地人情与关系才从太原均了这三千斤回来,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大家要买的话可在赶早儿,再晚一会儿可就想吃也吃不到了!” 说完,见围观的人不少,但真正掏钱购买的客人却是不多,矮胖商贩一狠心,从西瓜堆中挑出一个最小的西瓜直接一刀劈开,之后把西瓜切成了若干小块,看着最靠前的几人道:“前面的客人可以先尝尝这西瓜的味道,如果不好吃或是不中意,可以扭头就走,不必给我老王留一点儿脸面!” “不过,若是味道真的不错,老王也希望几位能为老王我说几句公道话,免得有人会说我这是在自卖自夸、没羞没臊……” 一听说能够白吃,前面的人一窝蜂地冲上前,没一会儿工夫就把老王切开的西瓜给消灭池个光净,之后,在一片沉默之后,吃到这些西瓜的人中终于开始有人暴发了起来。 “给我拿一个!” “给我拿两个!” “我要五个!” “我要十个,谁都别跟我抢!” 没有人评论西瓜的味道如何,不过看他们这么争先恐后地出钱购买,不用问也能知道,老王之前的话并非只是吹嘘而已。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 无论哪个地方都不缺有钱人,一贯钱虽然不少,但是若花上一贯钱就能吃到只有皇上才能吃得到的贡品,这些人还真不会在乎。 在所有人都轰抢着要买西瓜的时候,唐修却带着人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面对着李思文略带质疑的目光,唐修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讪讪一笑,道:“思文大哥勿怪,可能是小弟估算错误,没想到地里的西瓜竟然提前几天就成熟了。不过这老王卖的价钱指定不是太原的原价,我当初给家里的管家定价时,最高也就只限到了五十文一斤而已。咱们都是朋友,我指定还按原先说好的价钱给你。” “唐公子言重了,”李思文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些人购买西瓜时的火爆场面,忧心道:“价钱什么的都好说,不过李某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我家公子所要的那一万斤西瓜,唐公子是不是还能再拿得出来?” 仅看平遥贩卖西瓜的场面,李思文就不难想像唐府的西瓜到底有多么地受人欢迎,如果等他们赶到太原时唐府的西瓜全都卖光了的话,那他可就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这一点思文大哥尽可放心。”唐修定声保证道:“地里的西瓜不可能会在同一时间全部熟完,一万斤西瓜听上去很多,其实也就只有三四百只而已,回去之后用不了一晚,小弟就能为思文大哥备齐!” 遇到这样的意外,唐修自然再不好意思四处游玩,一行人上了马车之后,直接就快马加鞭,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从平遥赶至了太原城中。 ---求收藏…… 第186章 疯狂的西瓜(3) 唐修一行进入太原城的时候,已是下午酉时,也就是差不多下午五点至六点这一段时间。 太原城中一切如常。 因为距离开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街面儿上还有一些行人,不过大多都已回家开始准备晚饭,有一些性急的商铺老板甚至连店门都已提前关闭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没有看到西瓜的踪影,也没听人提起任何有关于西瓜的字眼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 唐修、李思文他们全都感觉有些怪异,这没道理啊,西瓜在平遥都能造成那么大的轰动,怎么在它的原产地太原却是这么地云淡风清、寂寂无名? “唐公子,不会是西瓜已经卖完了吧?” 想到了这种可能,李思文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的差事也就算是半途夭折,这让他回到长安后该怎么向皇上交待? 这样的失职会不会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什么办事不力的印象,会不会对他以后的前程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不可能!”唐修直接摇头否认:“西瓜从开始成熟到大半瓜熟蒂落,至少也要经过半个月的缓冲时间,咱们只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时间而已,没有可能会这么快!” 听到唐修的这句话,李思文心下稍安,不过再看向唐修时眼中不免泛起一丝幽怨,原来你这厮也知道时间都被你给耽搁在了路上啊?你不是故意如此耽搁来折磨我们的吧? “走,咱们先回府里,等回到家里之后,一切也就都清楚了!” 唐修一摆手,直接让车把式驾车赶向城东,其实唐修的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连邻近的平遥县都有了西瓜的售卖,没有道理太原城里会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城中的行人虽然不多,但是马车的行驶速度却依然不快,等他们赶到东城门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就只剩下了半个脑袋,天色也开始变得有些灰暗。 不过这个时候,让唐修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东城门这里竟然堵车?! 人山人海,马车连排,将整个东城门给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要闹哪样?太原城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方才见城中那么冷清,还以为是入夜了,大家都倦鸟归了巢,现在看到这般情形,合着那些人没有回家,而是全都聚在了这东城门处,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非法集会么? 这么多人堵在这里,甚至连城防军都出动了,但是让人奇怪的是看到把守在城门处正式着装手握兵器严阵以待的城防军,这些太原城的居民竟然没有一个害怕退却,反而仍是在神情激奋地不停向前涌动再涌动。而城防军也只是在被动防守,并没有要强行镇压的意思。 这么轰动的场面,这么激奋的神情,这些人围堵在这里,是追星要签名,还是在迎接某个重要政界官员? 就要唐修心中疑惑,考虑着是不是先退回来避一避风头的时候,突然在城门跺处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叫嚷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不过只拉来了一车,大家手快有手慢无啊!” “轰!” 这句话,犹如一滴凉水落入沸腾的油锅之内,原本还有些安份规矩的人群一下就炸开了锅,全都疯了一样地向前猛挤。 守城的军官急出了一头的冷汗,这么多人全都挤在一处,若是真的挤死了人或是踩死了人,他的失职之罪指定是跑不掉了,情急之下,军官一个健步冲上城门最顶处,一脚把方才那个偷偷爬上城楼并嚷嚷着给下面人群报信的小子给踹下收押,高声向下面的人群叫嚷道:“大家都冷静一下!静一静!” 军官的嗓门挺大,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人理他,底下的人依然我行我素,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出城门。 “尼玛,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们!”军官一咬牙一跺脚,暴声向下面的军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城门给老子关上?!没有老子的允许,今天谁也别想跨出城门一步!” 一声令下,城门轰然关合。 这一下,楼上的军官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楼下的人见出门无望,很多人都开始扯着嗓子对着军官破口大骂起来。 “严老二!你他娘耍什么横!现在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你有什么权利关上城门,快给爷打开,爷要出城!” “一个小小的守门官而已,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把你撤了!” “快开门!严老二,给你脸了不是,连大爷的路你都敢堵?!” 随着这些人一个个地跳出来大声叫骂,楼上的严姓军官身子一个劲儿地直哆嗦,不是气的,而是被这些人的身份给吓的。 下面敢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叫骂的人,不是城主府的管事,就是少尹家的小舅子,反正个个都有身份有来历,个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城官所能得罪得起的。 这些人怎么也全都来了?方才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这不是在玩老子么? 你们一个个地要身世有身世要来头有来头,真想要买外面的东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尼玛这么藏在人群中凑什么热闹?装寻常百姓,扮猪吃老虎,就那么有意思么? 严老二现在是欲哭无泪,属下人上来问他该怎么办,被严老二一脚踹了下去,“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再把城门打开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严老二当然也想义正言辞地硬气一回,但是面对着下面的那些人,他实在是硬不起来。 严老二心里很清楚,如果也现在真的铁面无私地弗了这些人的脸面,不用等到明天,怕是今天晚上他就得卷起铺盖走人,没有背景的小官伤不起啊。 城门再度被打开,看着城下拥挤疯狂的人群,严老二满心地无奈,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心中祈祷不要出事。 这种情况已经连着有了四五天,只是前几天虽然人也不少,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到了拥挤不动的地步,更没有这些豪门子弟跳出来捣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不就一西瓜么,至于如此么? 严老二站在城头扭头朝城门外瞧看,排在前面率先挤出城门的人已经如愿所偿地买到了唐家人运来的西瓜,抱着西瓜站在那里傻乐,然后又像防贼一样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小跑着离开原地。 人多瓜少,好在唐家人还算是比较有先见之明,这些西瓜全都是限购,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两个,否则的话指不定还会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不过即便是如此,城门外的那一车西瓜也不够这么多人分的,现在还挤在城门里面的人注定又要空手而回,这些人若是不甘心再闹腾起来可该如何是好? 话说唐府前几天最少也能运出两车西瓜过来,怎么今天就只有一车了?这不是在制造混乱给他们这些城卫军找麻烦么?每天多拉来几车能死啊? 就算西瓜的产量有限,但是你也可以涨价啊?五十文不行就一百文,一百文不行就五百文,价格涨上去了,能买得起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到时候围在城门口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这么多了。 这么好的买卖,尼玛却还非要守着五十文的价格不变,这不是傻缺么这? 这么想着,连带着严老二连唐家的人也给记恨上了。 不过恨也没用,人家现在有大都督府罩着,他一个小小的守城官最多也就只能在背后咒骂几句罢了。 第187章 疯狂的西瓜(4)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已经下了马车,正在与李思文商量着是不是先在城中的客栈投宿以避开眼前的这种挤踏事件的唐修不由有些傻眼,与李思文面面相觑。 竟然又是为了西瓜? 合着这么多人聚集在东城门这里,又是挤又是骂甚至连城卫军军官的警告都不放在眼里,竟然只是为了出城买西瓜?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儿? 石头叔是怎么搞的,卖个西瓜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生意好,唐修当然高兴,只是弄出了这么大的场面,会不会太离谱了点儿? 这么多人,全都同疯了一般,唐修还真担心唐磐石一个人会镇不住,若是这些疯狂的买瓜人得不到满足,头脑一热,或是被某些有心人稍一扇动,一窝蜂地全闯到城外的瓜田里大肆抢掠,那可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法不责众,类似这样的哄抢事件,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几乎都是无解的难题,最后倒霉的也就只有唐府一家而已。 “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出去看看!” 急于想要了解现在府中的情况,唐修回头向裴彩儿交待了一句,之后便身形一晃,挤入了前面的人群之中。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悉心照护,我也跟过去看看,以防万一。” 李思文有些不太放心,回头冲身后的两位属下吩咐了一句,把手中的缰绳丢给其中一人,然后也快步向唐修的身影跟去。 人群虽然拥挤,但却难不倒唐修与李思文他们这样的武者,闯入人群,两人犹如水中的游鱼,很轻松地在人群中自由穿梭,两个呼吸的功夫就从城里挤出了城门之外。 城外虽然开阔,但是聚在外城的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城里的少,大家全都围积聚拢在一处,与城内那些相互叫骂的情况不同,城外的这些人都相当地规矩,虽然拥挤,但却没有人敢直接向唐家的瓜车处强行冲击,甚至连一个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思文大哥,是我眼花了吗?”唐修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提声向后面跟来的李思文问道:“我怎么好像看到在那辆运瓜的马车周围,围了一大群的城防军?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唐家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卖个西瓜而已,竟然会有这么一大队的城防军跟随护卫,这会不会太排场了一点儿、太嚣张了一点儿? “还真是城防军的人。”看到那些兵士的装束,李思文轻点了点头,道:“不过也幸亏有这些城防军在,不然这样的场面,一般人还真应付不来。” 上千人围在这里等候,结果唐府却只运来了一两百只的西瓜,就算是一人一个,也有近八成的缺口不能满足,若是没有城防军的武力威慑,唐家的人和马车,被人给当场掀了的可能都不是没有。 李思文原本还有些诧异,唐修在太原也只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小败家子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脸面竟能惊动城防军。不过一想到太原似乎是程处亮那厮的地盘,李思文很快便释然了,依着唐修与程家的关系,程处亮似乎还真有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程处亮本身就是驸马都尉,再加上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卢国公,就算是他公器私用也没有人敢多说些什么。再者,如果程处亮能够聪明一些,能提前为他所做的一切找到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或是借口,估计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最多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过真的追究计较什么。 程家的人,只要不谋反不叛逆,无论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都是会被原谅的。当然,这也限于程咬金还活着的情况,若是程咬金哪天不在人世了,情况肯定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估计程处亮的行事作风也会比现在收敛得多。 唐修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在他看到城防军的那一刻,他也知道这事儿指定与程家的人脱不开关系,这个人情,算是欠大发了。 人情债最是难还。 唐修心中不由一阵懊恼,早知道他就早回来几天了,如果他在府里,有的是办法可以将西瓜安全地售卖出去,就算真的没有门路,便是让西瓜全都烂在地里,他也不愿就这么欠下程家这份人情。 就在唐修抬步准备挤到瓜摊近前去了解具体的情况时,忽然见到老管家唐磐石爬上马车,高声向底下的人群说道:“今天的瓜已售完,大家全都散了吧,没有买到西瓜的客人也不必着急,明天还是这个时辰,老朽会准时带瓜过来,大家现在全都散了吧!” “不必了!”唐修突然站在人群之中高声接了一句:“以后唐府的西瓜不再定时出售,而且也不会只在这东城门一个地点出售,大家明天就不必再来这里了!” “开玩笑呢吧,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没看到唐府有城防军罩着吗,这么胡言乱语,当心被城防军给看押起来……” 唐修的声音一起,所有的人都朝唐修这里看来,很多没能买到西瓜的人心里带着怨气甚至还出声骂咧了两句。 “咦,这不是唐家的那个败家子吗?” “是唐修,唐大败家……” “还真是唐大败家子回来了……” 事实证明,唐修在太原城还是很有知名度的,很快就有人把他给认了出来,不过每一个叫出他名字的人都会忍不住在后面加上一句‘唐大败家’,听得李思文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与唐修撇开了一段距离,装出我不认识这厮的样子。 “少爷!是您回来了,少爷?!” 唐磐石欢喜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冲冲地挤开人群来到唐修的跟前,恭敬地弯身与唐修见礼。 唐修含笑点头,淡声道:“刚刚赶到这里,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场面,石头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唐磐石连忙摇头摆手,一脸欢喜道:“老奴不怕辛苦,就怕还像以前那样整日清闲无事。少爷你不知道,咱们府里的那一百亩瓜田长势出奇的好,五天前就已经开始有西瓜成熟,只是少爷一直没有回来,老奴担心西瓜再烂在了地里,所以就自作主张拉出来试着卖了一下,没想到……” 原本唐磐石只是想先拉出来卖上一些试试城里居民的口味,没想到从第一天开始,唐府的西瓜生意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火爆到堪称疯狂的地步,连唐磐石这个见过不少世面的大管家都会觉着有点心慌害怕、忐忑不安。 如果不是后来程处亮主动伸出的援手,派兵打压了一批,震慑了一批,并且还拉出了一队人经常在瓜田附近训练,否则的话,唐府的西瓜生意所带给唐府的就不是可人的财富而是无尽的灾难了。 “这些咱们回去之后再说。”唐修出言将唐磐石的话语打断,扭头环视了一下周围还未散去的人群,轻声向唐磐石说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唐磐石一怔,想起方才少爷所说的不再定时售卖西瓜的那番话,遂止住言语,轻声向唐修询问道:“不知少爷的意思是……?” “分散,零售,在太原城中建立四到十个固定的销售点,每天不定时开张营业,把买瓜的人群分流开来,否则每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迟早会惹出大麻烦来。” 这么多人拥挤在一处,一旦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了人命,必然会对唐家的声望产生一些**的影响。唐修虽然不甚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但是他们唐氏一门的声誉他却不能不在乎,这关系到他们唐氏一门能否在太原长久立足的根本问题,不容忽视。 “还有,”唐修继续说道:“公开招募几个盟友,就说咱们唐府愿意将种植西瓜的方法拿出来与盟友共享,前提是这些盟友能够拿出足够多的诚意。” ---如果诸位书友看着觉得还行的话,希望能够点击收藏一下,谢谢了…… 第188章 唐修是好人(1) 把一部分利益让出去,与太原城内最有势力的几个世家结成利益联盟,以后就算是程处亮离开了太原,唐家在太原城的地位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滑落。 唐修的这一手玩得漂亮啊,反正现在西瓜的种植方法已经不算是绝密,最迟到明年,皇上就会在境内大范围地推广种植,唐修这个时候把这种方法甩出来,即得了实惠又没有实际上的损失。 而且那些所盟友若想种出与唐家相同口味的西瓜还不得不大批量地从唐府这里购买唐家秘制的西瓜种子,先不说种子价钱如何,但就这种合作方式而言,就已经在无形之中确立了唐家在这个联盟中的主导地位。 李思文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唐修,这绝不是一个败家子该有的思维方式,所谓的太原城最大败家子,不是这厮故意装出来的吧? 等到唐修与唐磐石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全,待围在城门处的人群全都散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石头叔,”瞅了瞅正要整队离开的城防军,唐修轻声向唐磐石吩咐道:“把今天的瓜钱给这些城防军的兄弟们分发一下,算是咱们唐府的一点心意,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再劳烦这些城防军的兄弟们了。” 今天的西瓜卖了差不多有四十贯钱的样子,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差不多也有四万多块了,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对于这些每个月甚至连一贯钱都领不到的城防军士来说,亦算得上是一笔小财了。 “是,少爷。” 一下散出四十贯钱,今天下午算是白忙活了,唐磐石虽然有些心疼,不过还是依着唐修的吩咐照办了,收买人心这种事他每天也都在做,只是没有他们家少爷这么大手笔罢了。 前两天唐磐石每次拿给这些城防军的心意,最多也就只有两贯钱而已,就这样,也让这些城防军们高兴了办天,办事时也越发地用心了。 “谢唐公子的赏赐,兄弟我就代弟兄们收下了!”城防军中走出一个小头领,满脸笑意地冲唐修拱了拱手,道:“不过明天到底还来不来,兄弟我也做不得主,还要回去请示我家统领,请唐公子见谅!” 难得碰到唐修这样一出手就是四十贯的大败家子,这些人自然不会客气。 唐修拱手回礼道:“这几日承蒙诸位军爷的照拂,唐某感激不尽,些许心意不成敬意。至于王统领那边,稍后兄弟亦有一份心意奉上,总之,这几日辛苦大家了!回头兄弟会让家仆再送去几车西瓜至城防军营,供诸位军爷避暑解渴之用。” “这怎么好意思?”小头领脸上的笑意更盛,“不过兄弟们若是知道了唐公子的这些心意,必然会心存感激,贵府的这些西瓜现在可是有钱也难以买到的紧俏货,兄弟们也都稀罕着呢。” “兄弟们喜欢就好!”唐修道:“最迟明天下午,必有三车西瓜奉上,让兄弟全都尝尝鲜!” 几车西瓜而已,搁在后世也就是一两千块钱的东西,唐修还真不放在眼里,如果能够靠此与城防军结个善缘,那绝对是物超所值。 三车? 小统领的眼前一亮,一股喜意直冲眉梢,不愧是唐大败家,出手还真是豪气,两百多贯的东西说甩就给甩了出去,真是大手笔。 不过两百多贯虽然不少,但对于他们整个城防军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小头领更看重的是脸面,在所有人都求瓜无门,每次买瓜都不能超过两个的情况下,唯独他们城防军一下就得了三车,而且还是唐大公子免费赠送,这件事情光是想想都觉着倍儿有面子,大统领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乐成什么样呢。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唐修唐大败家,倒是还蛮会做人的嘛? 城防军拿着钱欢天喜地的离去,见他们走远,唐磐石才有些报怨地向唐修说道:“少爷,这些人全都是贪得无厌的吸血鬼,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给他们多少钱他们都不会觉得多,这一次若不是程大都督出手帮忙,这些人看笑话都还来不及,断是没有可能会出来帮助咱们。” 唐修轻轻一笑,淡声向唐磐石问道:“怎么,石头叔觉得我送他们三车西瓜有些多了?” “确实是有些多了,”唐磐石应声道:“本来那四十多贯老奴就已经觉得有些过了,这些当兵的一个比一个贪心,若是让他们拿顺了手,以后说不定会得寸进尺。” “贪心不可怕,只要他们敢收,我就敢送。”唐修淡声道:“他们不是喜欢咱们府上的西瓜吗?以后每年记得都给他们送去几车,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就算他们真是白眼狼,真要遇到什么事儿,他们也会先去捡着生人去咬。再说,我对他们的期望本就不高,只是想先混个脸熟,以后行事能有个方便罢了。” “还有那些守着东城门的城卫军,因为咱们府里的西瓜,多少也受了些牵累,一会儿你也要送些钱财与一些西瓜过去。” “这些人虽然都只是些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但在关键的时候也许能起到大的作用,所以,出手不要小气,就也送四十贯吧,尤其是那个叫严老二的,今天受了不少的气,记得多给他一些补偿,莫要让他在心中记恨咱们唐府。” 又是四十贯? 唐磐石的嘴角一抽,少爷的败家性子虽然比过去有了些收敛,但是花起钱来却仍是那么地大手大脚,只是几个守门的小兵,至于这么上心么? “是,少爷。” 唐磐石苦着脸应了一声,没办法,少爷有了吩咐,就是再怎么心疼再怎么不情愿,该做的还是得去做。 不过相较于唐磐石的心疼,一旁的李思文再看向唐修时的眼神中却不由多出了几分欣赏。 出手大方,心思活络,做起事来亦是面面俱到,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守门官都能着想得到,这个唐修真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这样的人若到到官场上混,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见唐磐石似有些不太情愿,唐修瞥了旁边的李思文一眼,毫不避讳地淡声向唐磐石提点道:“石头叔,不要觉得有了程都督的照拂咱们唐家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无视或是不在意一些人的看法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咱们自己,没有谁是永远靠得住的。” “人要自立,一定要靠自己!” 听了唐修的话,唐磐石与李思文的身形皆是一震,心中都不可自抑地泛起了一些波澜。 第189章 唐修是好人(2) 唐修想要西瓜盟友的消息一经传出,一夜之间,太原城内凡是有些实力的家族势力全都沸腾起来。 西瓜的前景到底有多好,现在便是傻子也能看和出来,原本慑于程处亮这个大都督的压力,太原城内动心的人虽然不少,但是真正敢向唐家伸手的却是没有一个。 程处亮了为庇佑唐府,甚至连城防军都给拉了出来,这么凶残与霸道的行事作风,便是太原府尹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颜面,太原城的这些土著世家又有谁能惹得起? 所以,这段时间这些世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唐府的西瓜日益火暴,他们别说是想要掺上一脚,就算是想要吃口西瓜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些特权,还非得派人去城门口排队不可,如果派去的人不给力,甚至还要再花高价从一些二道贩子手中购买。 时间久了,这些人心中不免会生出了些许的怨气,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在商议着要不要联手抑制打压西瓜的销售。 程处亮虽然是大都督,手中有兵有权,他们招惹不起,但是他总不能强迫别人去买他们的东西吧? 唐家种了一百亩的西瓜,不可能每天都拉着这么一车两车的出来单独售卖吧? 如果他们控制了西瓜的销售市场与外售渠道,发动旗下的商铺联手抵制,不用太久,只需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估计唐家的那些西瓜就得有大半都烂在地里。 这样的打压手段并不新鲜,太原城里的这些大家族中也不是第一次在做这种事情。这一次,若不是有程处亮率先站出来的立威,紧接着唐府的西瓜又以他们所没有预料的速度火暴崛起,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联手抵制。 不过现在,随着唐修一句愿用西瓜的种植方法来公开征求几个盟友去共同种植西瓜的话,这些世家的短暂联手瞬时就开始崩溃。 “这个唐修,回来得还真是时候!这么轻易地就扬言要把西瓜的种值方法让出来,他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咱们今天在这里的聚会了吧?” 太原城‘天香茶楼’里最豪华的一个包厢之中,四大家族中顶了裴家的位置最新晋柳家家主柳柴明,听到家仆新递进来的消息,面色多少有些怪异。 好嘛,他们这边刚聚到一起,甚至连话都还没有说上几句,唐修那边就有了应对之策,并一举瓦解掉了他们所有的后续手段。 西瓜在太原的受欢迎程度他们有目共睹,如果唐府接着扩大种植范围的话,他们四大家族的地位亦是明显会因为一个唐府的强势崛起而受到威胁,否则他们这些人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由此就可以想像得到,西瓜的种植之法究竟有多么地诱人,所以唐修现在的这种提议,在场的这几个人中又有谁能够拒绝得了? 至少他柳柴明在这一刻是动了心的。 崔氏家主崔德贤轻撇了撇嘴:“他们唐家以前开的是医馆,算不得是正经的生意人,商场上的这些道道儿他们不会明白。而唐修,他的败家之名在太原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一个小纨绔而已,他能这么说,不是有人明白人给他支了招,那就纯粹是碰巧了。” “不过,既然唐修开了口,要公开地招募什么盟友,这一次程处亮程大都督应该就再没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咱们与唐家合作了吧?”柳柴明把合作两个字咬得很重,很显然,他并不认为唐修一个小败家子能在商场上斗得过他们,所谓的合作,也只是唐修为他们作嫁衣裳而已。 李家的代家主李维和与王家的家主王敬礼都没有言语,不过从这两个闪烁的目光中也不难看出这两个家伙也动了心。 所以,原本聚拢在一起想要商议着该怎么去打压唐家的四大家族,现在却再没有一个再开口去提打压唐家的话茬儿,四个人全都在思虑着该花费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取得唐修的信任,才能成为唐修的‘盟友’继而从唐修那里得来西瓜的种植之法。 “唐家的盟友,有咱们四家就够了,”王敬礼呷了一口热茶,抬头扫了其他的三人一眼,淡声道:“至于其他的那些小鱼小虾,他们还没有资格能参与进来,所以老夫提议,咱们四家联名,把消息散出去,该警告的警告,该敲打的敲打,别让这些人跳出来给搅了局。” “合该如此!”李维和点头附和。 崔德贤与柳柴明对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王敬礼的潜在的意思,这是既想要得到唐家的种植方法,又不想要花费太大的代价,这倒是也蛮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倒也乐见其成,只是,唐家的便宜真是这么好占的吗? “那好。”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对,王敬礼定声道:“今天晚上就劳诸位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明天一早咱们一齐去唐府拜会,看看这个在太原城闻名已久的唐大败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说完,王敬礼冲其余三人一拱手,率先起身出了包厢。 四大家族族长的这次聚会,因为唐修的一句话而无疾而终,最初的立场与目的,全部都被唐修的这句话给颠倒了过来。 与此同时,城防军的大统领王照宣亦收到了唐修口中所说的那一片心意。 整整一千贯的现钱,就这样趁夜被唐磐石给送到了王照宣的家门前,王照宣自然是心花怒放,没想到这个唐修在有了程大都督的庇佑之后竟然还能这么懂事,还能把他这个小小的统领给放在眼里,为人真是不错啊! 将唐磐石送走之后,再想到明天还有唐修许诺的那三车西瓜,王照宣的脸上更是乐成了一朵花来,心里也开始盘算着具体该怎么利用这三车西瓜才能为他带来最大的益处。 还有东城门的守门官严老二也没有落下。 唐磐石亦是连夜亲自赶去道谢加道歉,并亲手奉上了四十贯的现钱与二十只西瓜做为谢礼,算是给这几日在东城门守城的二十位军士的一点心意。 每人两贯钱,每人一只西瓜,二十个守城的士兵全都乐开了花,西瓜这种稀罕物且不去说,家里人早就看着眼馋了,只是西瓜的价格太贵而且又极难买到,一直都没能吃上一口。现在好了,人家都给送上了门来,拿回家里也指定是倍儿有面子! 还有这两贯钱,对那些大人物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些小兵子的眼中,可都抵得上他们小半年的俸禄了,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大手笔啊大手笔,这个唐大败家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在得到东西的一瞬间,所有的守城士兵心中无不赞叹,对唐修这个败家子的好感倍增。 因为唐修的特别嘱咐,严老二在得了前面的实惠之后,唐磐石暗中又赠了十贯钱作为特别谢礼,这一下,严老二不仅心中的怨气全消,甚至还一下把唐修的形象给拔高到了财神爷一样的高度。 唐少爷好人啊,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没说的,唐家的事情必须得上心啊! 第190章 唐修是好人(3) 李思文三人被唐修给请到了桃源阁暂住,毕竟是从长安远到而来的客人,又费心费力地护送了他们一路,现在到了自己的地头,自然不好让人家再住到客栈里去。 刚回到家里,就遇到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唐修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招呼他们,只是吩咐厨房多给他们备些酒菜,不要怠慢了就好。 不过即便是如此,李思文三人也从唐家的这些家常便饭中吃到了深深的惊喜。 鸡是自家所养,鱼是后宅池塘所饲,还有那些青蔬素菜,也全都是唐府院中自种,再加上唐府里的厨娘手艺本就不错,做出的饭菜那口感,那滋味,简直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吃得多。 三碗米饭下肚,六盘小菜已经被三人一扫而光,李思文带着一脸满足地放下碗筷,抬眼扫了一下对面的两个下属,淡声道:“田方、田圆,现在你们知道为何本统领要死皮赖脸地住在唐府了吧?如果不住进这唐府之中,你们能吃得到这样的人间美味吗?” “头儿您英明!头儿您睿智!” “嗯嗯,跟着头儿果然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头儿您威武!” 摸着已经吃得有些发撑的肚子,田方田圆哥俩一有谄媚地恭维着李思文,马屁不要钱一样地使劲朝李思文身边拍去。 先前见李思文一直赖在唐修的身边连提也不提到外面投宿的事情,这哥俩儿的心中还颇有微词,护了他们一路,眼见着把人都给送到家里了,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出去放松自在一下了,怎么头儿还是这么尽心尽力地不肯离开? 但是现在,一顿唐府的家常便饭下肚之后,两人心中的微词瞬间消散无踪,所留下的唯有对李思文这个英明领导的无限推崇与敬佩。 这哪里是家常便饭,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玉盘珍馐啊! 田氏哥俩儿也在宫中当值,平常皇上高兴的时候也没少赐下一些御膳让他们解馋,这世间的美味他们也沾着皇上的光吃了不少,但是与眼前刚刚入了他们腹中的这些家常小菜相比起来,他们以前所吃到的那些御膳,简直都逊爆了,根本就没法比。 “哼,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吗?”挥手让外面的下人把桌上的碗盘收拾起来,李思文极度鄙视地瞥了两人一眼,道:“放心吧,唐修既有败家之名,那就绝对不会是那种小气之人,这样的饭菜以后少不了你们的。” “还有,别吃饱了就偷懒赖到了床上睡懒觉,这唐府的饭菜可不止是美味这么简单而已。”李思文道:“否则的话,本统领就是脸皮再厚,也不会为了区区口腹之欲就这么不要脸皮地赖在这里。” “呃?” 田方田圆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李思文,头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饭菜当中还藏有什么玄机不成? 见李思文这时已经不再理会他们,而是盘膝坐在椅上静静地调息起来,两人心中一动,也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的劲气,紧接着便感觉到有一股不弱的暖流从腹中升起,并一点一点地融汇入他们的血脉之中。 这是,元气?! 田方田圆同时睁开双眼,彼此一阵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诧之色,方才他们所吃到的那些饭菜,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药膳吧?! 尼玛,早知道那是药膳,刚才就是拼着会得罪李头儿的下场也要多抢一口啊,还装什么风度装什么谦卑,平白让李头儿占了大头儿,亏了! 还有这李头儿忒不厚道了,提前提醒他们一声会死啊啊啊啊?! 两人心中一阵懊恼,不过也知道机会难得不能浪费,随即也盘腿收膝,打坐调息炼化起腹中的那些元气药力来。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全都一脸惊喜地睁开双眼,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体内所增加的劲气就足抵得过他们一个月的苦修了,这哪里是饭菜,这简直就是武者专用的灵丹妙药啊! 唐公子真是好人啊,虽然在路上墨墨迹迹地没有个正形,甚至还有些让人讨厌,对此田氏哥俩儿也明里暗里没少给他好脸色,没想到这到了人家的地头之后,人唐公子非旦没有记恨报复他们,反而还请他们吃了这么多可以增加内劲的美味药膳,大度啊大度,大气啊大气! 要是他们以后能在这唐府多住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照今日这般进度,如果这样的饭菜他们还能再吃上一阵,指定就能提前突破到明劲中阶了! “看你们的样子,收获应该也是不小。”见两人醒来,已经清醒多时的李思文轻笑着看着他们,“第一次吃到药膳,感觉如何?” “头儿,”田方惊声问道:“这真的是药膳?” “是,也不是。”李思文淡声道:“有一部分药膳的功效,但与我以前所吃到的那些真正的药膳却又有所区别,至少我所吃到的那些药膳并没有这么美的口味。” 难怪皇上当初在慈恩寺吃了唐家的饭菜之后,在回到宫里的几天都食欲不震,吃什么东西都不香甜,李思文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吃了这么美味的东西之后,宫里那些御膳的味道也就不算什么了。 田圆也惊声叹道:“只有一部分药膳的功效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真正的药膳岂不是更加地……” 难怪药膳会被那么多武者所推崇,他们现在所吃到的这些不算是药膳的药膳一次就能增加近一个月的修为,那真正的药膳岂不是能增加更多? “你们可知道一道真正的药膳做下来需要花费多少的钱财?”看到两人脸上的震惊与向往,李思文不由便想到了他第一次吃到药膳时的心态,淡声向两人提醒道:“一道菜,最便宜的都需要至少五百贯,最贵的甚至需要上万贯乃至更多。” “当然,并不是说有了足够的银钱就一定能做得出合格的药膳的,药膳的重点在上了年份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大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就算是尊贵如皇上,每年最多也就只能吃上三五次药膳而已,至于本统领,每年能凑齐一顿就已是万幸!” “所以,千万别不知足,唐公子今日的这番心意你们也一定要记在心上,回到长安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也要有个准称。” 田方田圆心中一凛,知道李头儿这是在敲打他们,齐声拱手道:“头儿且放心,我等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平白得了唐公子这么大的恩惠,自然不会为唐公子招惹来什么麻烦!” “如此那是最好!”李思文点头道:“你们是本统领的心腹之人,所以本统领也不怕告诉你们,唐修是皇上曾明言要庇佑的人,就算你们真的把消息泄露出去,本统领可以肯定,最后有麻烦的一定不会是唐修!” “唔?!” 田氏兄弟心中又是一番狂震,同时乖宝宝一样地点着自己的脑袋,算是把李思文的这番话给印在了心里,同时亦把唐修给列为绝对不可得罪之人。 ---求收藏…… 第191章 表婶儿(1) 唐修回到府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裴彩儿一起去太夫人的房间给太夫人请安,并顺便向太夫人询问和求证了一下关于唐府亲戚的那些事情。 比如程咬金,比如程夫人,比如尉迟敬德,比如尉迟慧兰,这些都是唐修想了一路的问题,所以他迫切地想要从太夫人的口中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唉!” 在没有问答唐修的问题之前,太夫人先是一声长叹,抬头深看了唐修一眼,缓声说道:“之前在你说要去长安游玩的时候老身就知道这些事情怕是瞒不长久了,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 “没想到这次的长安之行,你爷爷以前的那些熟人,该遇到的和不该遇到的竟然都让你遇到了不少。” 唐修与裴彩儿都没有说话,全都静静地等待着太夫人接下来的叙说。 “之前老身就不止一次地跟你提起过,说你爷爷当年在长安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只是你这小崽子整日里只顾着花钱败家,对你爷爷之前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关心。再加上老爷生前已经选择了隐居避世,以前的事情他也不许家里人再度提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倒也算正常。” 太夫人轻声道:“程咬金并没有说谎欺骗你们,他确实是你爷爷当年的好兄弟,也是老身的妹夫,你们的姨爷爷!” “还有尉迟敬德那老东西,也确实是你母慧心的亲生父亲,你的外公!所以,你带回来的那兄妹三个,也确实是你大姨家的孩子,你的亲表兄表妹。” 对于老太太的回答,唐修心中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亦并不觉得太过意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轻松了口气,只要没认错人就好,只要这里面没有人挖坑在等着他就好。 “以前的恩怨,你爷爷不许再提,老身也不想再多详述,”太夫人淡声道:“你只要记住一点,那些老东西虽然不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再与他们接触的时候记得要多留个心眼儿。别觉着是自家的亲戚就给人交心又交肺了,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自己。” 唐修神色一动,轻声探问道:“奶奶这话似乎另有所指,是不是爷爷以前就吃过这些亲戚的亏?爷爷当年突然选择了避世离京,不会就是因为这些亲戚吧……” “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你一个小辈没有必要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太夫人轻摇了摇头,叹声道:“都快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人死的死老的老,现在再提那些还有什么用呢?你只需要记住,唐家的医术与药膳绝不外传就够了。” “当然了,你是年轻人,如果你想出闯荡一番,奶奶也不会再拦着你,年轻人就应当出去多走走多见见世面,老是窝在太原这个小地方,终不是长久之计!” “唔?”唐修闻言果断摇头,“没有啊,我觉得太原这里挺好,虽然没有长安城那么大那么繁华,但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那么多的事端,以后我就在太原这里生根发芽,哪也不去了!” “我……” 太夫人张了张嘴,有些无语地看了唐修一眼,之后一巴掌就向唐修的脑袋拍来。 “罢了,罢了,早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胸无大志,既然你不想出去闯荡那也全由得你,正好也遂了你爷爷想要让你一生平安富贵的遗愿。” “不过,既然你已经在长安城冒了头儿露了脸,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给认了出来,以后想要再像以前那样安然地呆在太原,怕是有些难喽……” 唐修轻笑着回道:“奶奶放心,只要孙儿不想离开太原,难道谁还能把孙儿给绑着离开不成?” “你不懂,”太夫人微摇了摇头,有些含糊地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如果那些人真的动了想要请咱们唐氏一门出山的心思,很多事情怕都由不得你了!” “奶奶多虑了,除非有圣旨过来,或者是我自己又想出去游玩,否则的话谁也别想让我离开太原。”唐修起身,向太夫人一礼,道:“既然尉迟大宝、小宝还有珊珊他们真的是我的表兄表妹,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怠慢,孙儿这就去把他们叫来见见奶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能太过生分了。” “嗯,应当的,你这就去吧。” 太夫人冲唐修摆了摆手,待唐修离开房间之后,老太太又是一声轻叹,这小兔崽子,如果时候到了,你以为你所想的那道不可能会来的圣旨,就真的不会来么? 出了房门,唐修并没有直接去找尉迟大宝他们,而是冲唐禄吩咐了一句,让唐禄去请三人过来拜会老夫人,唐修自己,则带着一些家中还没吃完的西瓜出了府门,直奔临近的大都督府。 程处亮这一次帮了他们唐家这么大的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不管有没有这层亲戚的关系存在,唐修都有必要去亲自走一趟。 唐修赶到程府的时候,程处亮还在外公干没有回府,而程伯虞也正好出去鬼混没有回来,程府里只有清河公主李敬一个人在。 家中只有女眷,自然是多有不便,原本唐修是打算先回去的,结果谁曾想,清河公主在得知是唐修过来拜会之后,竟然不顾避讳直接吩咐府里的大管家把唐修给迎了进去。 “程管家,只有程夫人一个人在,唐某就这么过去实在是多有冒昧,不若还是等明日再过来吧?” 站在程府的待客偏房,唐修看着程府的管家程福,心中多少有些不太情愿,现在天已入夜,程府里又只有女主人在,他一个大男人呆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帖。 “呵呵,”程福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接声道:“表少爷见外了,您是我家少爷的表弟,是我家老爷和夫人的表侄,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夫人也正是不把表少爷当外人,知道表少爷求见,所以才开了这个口,否则的话,夫人平时轻易可是不见外客的。所以,表少爷也就别再见外了,还是随老奴进去吧。” “呃?” 唐修无奈地轻点了点头,程福的一番话一说出口,如果他再矫情的话那就不是避讳,而是说明他自己心里有什么不干净的龌龊想法了。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表婶,终究也是自己的长辈,见就见吧! 第192章 表婶儿(2) 这是唐修第一次与清河公主见面,虽然之前两人彼此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头,唐修甚至还曾出手教训过程伯虞一次,但是这么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说话,确实还是头一次。 清河公主面容端庄,不属于是外表美丽动人让人一见就眼前一亮的那种类型,但她绝对是唐修所见到过的女人之中最有气质和最耐看的一个。 坐在那里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慈和温润,身上的着装朴素自然却又不失贵气,脸上挂着的浅浅笑意也具有很强大地亲和作用,让人在尊敬她的同时亦不失亲近之感。 不愧是李世民的女儿,不愧是从李唐皇室里走出来的大唐公主! 素妆淡抹,平淡之中透着几分真实。 唐修打眼一扫就低下头来,没敢盯着多看,躬身上前弯身与之见礼:“晚辈唐修唐子悠,见过清河公主殿下!” “嗯,免礼吧!”李敬安稳着身子正色受了唐修这一礼,之后待唐修起身,李敬的脸上随即便又展开了笑颜,和颜悦色地抬头打量了唐修一番,冲其招了招手,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椅子,和声向唐修说道:“来本宫的身边坐下,让本宫好好瞧瞧!” “谢殿下赐座!” 唐修又是躬身一礼,迈着小步移到李敬侧旁的桌椅边提摆坐下,正襟危坐,不敢抬头。 “行了,不必这般拘谨。”见唐修似乎兴致不高,李敬轻声笑道:“方才那一礼,是君臣之礼,别说是你,便是卢国公见了本宫也要有这么一遭,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本宫也会觉着麻烦,但礼不可废,这是纲常,不能乱。” “但是君臣之礼过后,本宫就不再是什么清河公主,而是程家的媳妇了。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唐修轻点了点头,类似的情节他以前在电视上也看到过不少,娶个公主就像是娶了一个祖宗回家,时时刻刻都得供着,礼不可废,话不可严,否则惹了她那就是惹了皇帝,若是公主的性子温和一些还好,但若遇上那些刁蛮不讲理的,一整家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做驸马很难,但凡有一点办法的大臣重臣,没有一个想要自家的儿子招这样一个祖宗回家。如果娶到像是高阳那样的货色,头顶上的帽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变回正常的颜色了。 不过眼前这个清河公主看上去似乎还算不错,文静,和善,有益夫益子之相。 “咱们两家的关系,本宫也是前几天才有所听闻,其实不止是本宫,便是你二叔之前也是不甚了解,谁也没有想到上一辈人竟然把这件事情给瞒得这么久,藏得这么深。” “晚辈也是刚刚知晓。”唐修恭声道:“若不是这一次去长安游玩遇到了一些人和事,说不定家祖直到现在都还瞒着晚辈。” 清河公主的话唐修并没有过多地怀疑,程处亮现在也就才四十出头的样子,三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对于程、唐两家的事情便是有些印象,经过了这近三十年岁月的消磨,估计也早就模糊不清了。 再说,当年唐望川离开长安选择避世隐居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去了某个深山老林过着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谁能想到唐望川不止没有进山,反而是大摇大摆地回到了祖籍太原,并在这里一住就是近三十年。 三十几年的时间,足以消磨掉很多人的记忆了。 “不管怎么说,血脉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虽然相隔了三十年,但是现在咱们两家不是又走到了一起么?”李敬温声道:“再者,说起望川公,本宫也还有些印象,记得小时候常听父皇提起,说是望川公当年曾两度救过父皇的性命,算得上是我李唐皇室的大恩人,本宫也是深为感激,只是一直没有想到,父皇口中所提到的望川公,竟然就是贤侄你的祖父,竟然一直都生活在太原城中。” 唐修轻耸了耸肩,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原来他的那个便宜爷爷当年竟然会有这么风光,竟然连李世民的性命都不止救过了一次。 怪不得眼前这位清河公主对他的态度对这么和善,除了是因为他与程家有亲戚关系之外,他爷爷唐望川的面子当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既然是一家人,以后再来家就不必再这么拘谨,”李敬轻声道:“在你的面前,我不是什么清河公主,而是你的婶婶,以后不管是在太原还是在长安,只要是你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这里找婶婶,婶婶给你撑腰!” 这绝对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敷衍之语,唐修没有想到这位看似温顺娴静的清河公主,说出的话来竟会这么地霸气。 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只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婶儿给你撑腰! 面对这样的要求,唐修自然是不会拒绝,一个公主的承诺可要比程处亮这个大都督要管用得多,唐修一点头,一颔首,很亲昵地叫了一句:“如此,小侄就多谢婶婶了!以后小侄若是真惹了什么要点,婶婶可千万别觉着厌烦了才好。” 李敬先是一愣,这小子倒还真不客气,脸皮也厚得可以,不过随即便轻笑起来,“就冲你的这句婶婶,以后若真有了事,本宫也绝不会不管你,不过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情咱可不能做,否则便是出了手,婶婶最后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这一点婶婶尽管放心,”唐修笑道:“小侄只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小败家子而已,平时没有来欺负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咱哪还胆子去欺负别人?” “人傻钱多?你这孩子,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听到唐修的自嘲,李敬忍不住噗嗤一笑,不过还是轻点了点头,唐修的过往她这段时间也有所了解,还真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除了花钱败家之外,这小子还真就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虽然纨绔,但在做人这方面倒还算是本份,如果再能把败家的毛病给改掉的话,这小子基本上也就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小败家子,以后就要多收敛一些。”止住了笑声,李敬忍不住又是一番说教:“不要觉得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手中也有些闲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当心以后会坐吃山空,把家底儿都给败光败净了。” “嗯嗯,婶婶教训得极是。” 唐修恭顺地点着脑袋,李敬的话虽然??拢??锤?郧浊校?芯醴讲呕挂桓龈吒咴谏喜皇橙思溲袒鸬墓?鞯钕拢饷匆环?蘩锇舌碌男踹吨?螅?苯泳捅涑闪艘桓龉匦淖约鹤又兜钠胀u救耍??拥仄??恕?p>对于唐修的恭顺态度,李敬显得很是满意,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断过,“果然是好孩子,比你那个混帐表兄可要强了太多,以后没事儿的话就多来家里做做,嗯,记得把你那个小媳妇儿也带来给婶婶瞧瞧,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自然是要相互多走动走动才显得亲切。” “嗯嗯。” 唐修继续装乖点头。 ---求收藏…… 第193章 武元爽求生记 武元爽是咳着血离开长安的。 当日从慈恩寺离开的时候他还满心欢喜地庆幸不已,以为自己碰到了习惯与人为善的书呆子,还曾在心里暗中笑唐修那小子太傻太天真,有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不懂得去利用,还给了自己的仇人以可乘之机,以为这样的书呆子最好对付,等他日后东山再起之时,可绝不会像是唐修今日这般天真良善。 今日之耻,当百倍偿之! 这是武元爽在离开慈恩寺后心中的真实想法。 不过在他回到家里的当天晚上,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对,先是胸口闷得厉害,后来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最后竟然咳出了血来,尤其是到了后半夜,武元爽已经咳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呼吸也开始变得短促吁喘。 眼见着咳得越来越厉害,咳出的血也越来越多,甚至连呼吸都难以为继,武元爽终于开始感觉害怕起来,放弃了想要等到明天再看太夫的打算,直接派人连夜去请了跟他们武府关系最好的一位赵姓名医,一番诊断之后,赵姓医师面色微变,冲武元爽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无能为力之后,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武元爽还有其家眷见其中似有玄机,死活都不愿让赵医师离开,最后被许以重金并在武家人的苦苦哀求之下,赵医师终于向武元爽吐露了其中的缘由。 “外邪入体,药石难医!” 这是赵医师当时的原话,武元爽听得是云里雾里有些不明所以,白天他还好端端的大活人一个,怎么到了晚上就药石难医了呢?总得有个原因吧,就是真的要死也要让老子死个明白吧,这个外邪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被武元爽逼得没有办法,赵医师又说了一句“暗劲入脏,药石无功,武大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想一下这两天是不是得罪过某位暗劲宗师级别的武者,如果是的话,现在去道歉认错,或许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否则,就只能这么一直咳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赵医师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长安城修为到了暗劲层次的武者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且这几个人之中没有一个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他不想惹麻烦上身,跟武元爽交待了这么多,已经算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白天的时候还听人传言说武元爽被卢国公给扛着在街里游了一圈儿,开始的时候赵医师还为以那些人是在说笑,武元爽了不起也就是一个昭仪的兄长而已,怎么劳昨卢国公的大驾亲自去教训他? 现在,看到遗留在武元爽体内的那丝霸道暗劲,赵医师却是不得不信了,卢国公下的暗手,别说是他不能解开,就算是他真有那个本事,他也不敢出手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武元爽,你自求多福吧! 赵医师潇洒地一挥手,走了。 但是武元爽却直接傻了眼儿,原来这事儿,竟然还没完?! 武元爽本身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天资所限并没有练出内劲,但是暗劲入脏这句话的意思他却是知道的,闹了半天他竟然是被一个暗劲级别的高手给暗算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直袭全身,程咬金这老匹夫这是要下死手了么?暗劲入脏,他这不是想要了老子的小命么? 唐修明明都已经说过事情已经了了,从此两家的恩怨全消,怎么这老匹夫还没完没了了?难道非得把老子搞得一命呜呼了才算完? 今天武元爽所接触过的暗劲高手只有程咬金与玄奘法师两个,玄奘法师是得道高僧而且两人也没有过直接的肢体接触,自然不可能会对他出手,所以武元爽直接就把怀疑地目标给锁定到了程咬金的身上。 至于唐修,才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烂好人,在武元爽的念头里,唐修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断然不可能会是暗劲层次的武者,甚至在玄奘法师之前就已经把唐修给排除了。 既然知道了病因,而程咬金那里他又实在是不想去也不敢再去,所以还不想这么早死的武元爽就只能将目光瞄向了他的妹妹武媚娘的身上。 长安城里的暗劲高手不多,但是武元爽却知道,皇宫的侍卫之中至少就有两位暗劲层次的武者存在,如果他去向妹妹求救,或许还能求来一线生机。 入体的暗劲,只有同是暗劲层次的武者才能驱除,这是武元爽从习武时就从老爷子那里知道的一些常识,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给用上了。 第二天,当武元爽咳着一路的血进宫求见的时候,武媚娘却避而不见,让内侍送出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与‘事了之后,速离长安,即刻赶往振州赴任’之后,就把给他赶了出来。 为此,有些激动的武元爽甚至还多咳了几口黑血,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臭婆娘’之后,这才踉跄离开。 没办法,最后的希望失去,体面点儿的医治之法已经不太可能,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好去求程咬金这个始作俑者了,所以从皇宫出来之后,武元爽又一路走一路咳地来到了卢国公府。 武元爽的来意,程咬金心里自是一清二楚,事实上自从见唐修在武元爽的肩膀上轻轻拍了那一巴掌之后,程咬金就知道这个黑锅他铁定是跑不了了。不过为自己的孙子背点儿黑锅担点儿事儿,程咬金也不太在乎,就当是给武元爽一个深刻点儿的教训,难不成还真能让唐修要了武元爽的小命不成? 只是这个时候,武元爽来得有些不太凑巧,程咬金刚刚把唐修一行送走,且又正在担心老友病症,心中正烦得不得了,哪有心情再管武元爽这点破事儿,一句‘且候着’就把武元爽先给打发了。 就这样,一天拖两天,两天拖三天,武元爽每天咳出的血都能有好几碗那么多,身子也眼见着一天天地虚弱下去,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让家里人准备给他置办身后事的时候,终于盼来了程咬金的召见。 结果,程咬金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径直走到他的跟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个巴掌狠狠地朝着的前胸拍来,武元爽身子向后飞出的同时,甚至还听到了他胸前数根肋骨断裂的声音。 “噗~!!” 更多的鲜血从武元爽的口中喷射出来,等他从半空中落地的时候,整个前襟全都湿透,红艳艳的一片。 在武元爽彻底晕倒之前,看到程咬金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掌,淡声说了一句“行了,死不了了!”之后就直接从他的身旁走过,等了三天,盼了三天,咳了三天,吐了三天,终于让他等到了这句话,武元爽的心中一松,两眼一黑,彻底地没了知觉。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离开长安赶往振州的路上了。 夫人告诉他,请来的丈夫说了,命虽然保住了,但咳嗽的病根算是落下了,咳得厉害的话甚至还有出血的危险,以后不能使大力,不能生大气,不能受凉,不能受热,不能…… 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武元爽的身子直接就是一挺,犟着脖子高大声骂了一句‘程咬金我x你大爷!’之后,再一次晕了过去。 ---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94章 武昭仪的心思 蓬莱殿,昭仪武媚娘正斜倚在躺椅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内侍刚端进来的水果拼盘。 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看上去已有六七个月的孕期,现在正是要多吃水果补充水份的时候。原本前几日从皇上那里得来的那半只西瓜甚是合她的胃口,美味多汁,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吃几口。 但是可惜,那西瓜却只有半只,吃过那半只西瓜之后,武媚娘对其它的果品就再没半分胃口,就眼前的这一盘,也是她为了腹中的孩子勉强吞咽而已。 不过好在皇上说他已寻得了门路,不日就会有大批的西瓜运来长安,到时候她想要吃多少都没有问题。 武媚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显地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在使劲地踢着自己,脸上不由展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李道全,”武媚娘舒服地向后靠了靠,轻声向旁边的内侍总管李道全唤了一句,待李道全走到近前,轻声问道:“人可已送走?” “回娘娘话,”李道全恭声回道:“已经送上了马车,现在应该已经快出了长安的地界儿。” 武媚娘轻嗯了一声,继而问道:“那他身上的伤呢,如何了?” “卢国公并没有怎么难为他,已经为他解了身上的隐患,现在已是性命无忧,只是……”李道全略一沉吟,接声道:“只是,武大人以后怕是会比正常人要虚弱一些,什么力气活都不能再干,据为武大人诊治的医师说讲,以后武大人怕是连一桶水都再提不起来了。” 整个人都算是废了。 武媚娘一怔,随即便不以为然地轻摇了摇头,淡声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这次遣他去振州是做府尹,又不是让他去做苦力,纵使那边的条件稍苦一些,但是再苦还能苦得到他一个府尹的头上么?” “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省得他以后再胡作非为不知道天高地厚!” 对于武元爽,武媚娘一直都不甚待见,当年武士?λ篮螅?湓??魑?抑谐ぷ樱?墒敲簧倨哿栉涿哪锼?悄概??觯?┳畈畹囊路??宰畈畹姆共耍?踔亮?扛鲈碌庇械睦??彩蔷∈?丝郏?庑┦虑槲涿哪锏笔彼淙幻凰凳裁矗??切睦锶匆恢倍荚诩堑胱牛?衷诤貌灰追?松恚?闪司沛芍?祝?衷趺椿岣?湓??裁春每吹牧成??p>念在是同一血脉的关系,武媚娘风光之后没有再来找武元爽的麻烦就已算是天大的恩典,又怎么可能会为他出头而去得罪一个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卢国公? 多吃点苦多受点罪有什么,只要死不了就好。 “皇上这几日天天都往慈恩寺去,有时候甚至还在寺中留宿,连本宫这里都来得少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把武元爽的事情抛在一边不再理会,武媚娘又向李道全问起了她现在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平常的时候,李治对慈恩寺对玄奘法师虽然也颇为重视,但每年除了有了限的几个日子,几乎都没有在慈恩寺留宿的前例,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慈恩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竟能让皇上如此地留恋? “这个,小人也不知晓。”见武媚娘脸色微沉,李道全又紧接着说道:“皇上去的时候只带了萧老一人,萧老的身份特殊,他不说谁也不敢去问,而寺里的那些和尚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守口如瓶,根本就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李道全面露苦色,这件事情不是他不尽心,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不过听说户部这几天正在忙着要在大唐全境开办什么‘牙店’,应该是皇上同玄奘法师达成了什么协议,使得原本属于慈恩寺的‘牙店’收归国有。” “还有,前几天皇上派了几个工部的匠师到慈恩寺去帮忙,至今都还留在慈恩寺没有离开,不知皇上呆在慈恩寺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毕竟长孙圣德皇后的忌辰将至,应该是在为忌辰的当日秘密建造什么东西。” 李道全把心中的一些猜想说讲了出来,希望这些并不是很确切的消息能让昭仪娘娘满意。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武媚娘有些无趣地冲李道全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下去。 “‘牙店’,工部的匠师,长孙皇后的忌辰,”武媚娘又塞了一块果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轻声叨念道:“‘牙店’利国利民同时又能赚取足够的利润,皇上动心不足为奇。而长孙皇后的忌辰,每年都有祭祀,并没有什么特别,为何偏偏今年就能让皇上这般地关心重视?” “是玄奘法师搞得鬼,还是那个唐修……” 不知怎么的,武媚娘的脑袋里突然就蹦出了唐修的名字,按理说一个从来没有到过长安的乡下小子应该并不值得她这么重视才对,但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事情跟这个唐修脱不开关系呢? 假牙,药膳,还有他一直都寄宿在慈恩寺中,听说玄奘法师对他的态度也是非同一般,言行举止之间甚至都是在以平辈论交。这个唐修有何德有能,竟然在他的身世还没有被曝光之前就已经完全地取得了玄奘法师的敬重,他靠的是什么,难道仅只是一个假牙的制作方法吗? 玄奘法师是出家人,岂会为了一点儿黄白之物而对一个人另眼相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长安城里比唐修有钱的人多了,怎么不见玄奘法师对他们也青睐有加?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外人所不知的事情,说不准就与皇上这几日都留宿在慈恩寺有些关联! “算了,”武媚娘轻摇了摇头,抬手又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面那个小家伙的颤动,决定不再去多想,轻声对着自己的肚子自语道:“不管这些事情是不是与唐修有关,跟本宫都没有多大关系了,本宫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吃好喝地把你这个小不点儿给养大,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如果能再吃一口西瓜就更好了,也不知道皇上所说的那些西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第195章 二桃杀三士(1) 唐修并没有在程府呆上太久。 一是因为天色实在太晚,而程处亮却迟迟未归,呆在程府终是有些不便。二则是刚刚回来太原,唐府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实在是不能耽搁太久。 出来的时候,是清河公主李敬亲自将唐修给送出了府门,足见这位公主殿下对唐修这个后辈的喜爱程度。 要知道,在程府之中,除非是皇上或是有卢国公他们那一辈的老国公上门,府里的这些管家与下人,还从未见清河公主殿下这么主动地送过其他人呢。 “这个表少爷果然不凡,以后再来府里的时候一定要显得更恭敬更热情一些。”不用李敬特别交待,程府里的这些家丁下人已是很自觉地在心里面冒起了这样的念头。 “过两天我与你二叔一起去正式拜见一下大姨她老人家,”站在府门前,说了几句常来玩的客气话,李敬轻声向唐修道:“不过听说大姨的脾气有些不太好,到时候你这孩子可不能站在一边看笑话,记得要帮婶婶多说几句话。” 奶奶的脾气不太好? 唐修不由摇头轻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个问题,只是这怎么可能?太夫人那么慈祥和善的一个老太太,怎么会脾气不好呢,唐修从有记忆起可还都从来没见太夫人对谁发过脾气呢? “婶婶放心,奶奶很好说话的,你们这么诚心地去看望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你们难堪呢?” 唐修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按照长安崔氏的说法,太夫人年轻的时候喜欢舞枪弄棒,或许脾气是真的有些火暴,但是现在毕竟上了岁数,哪里还会再有那么大的火气? “但愿如此。” 李敬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上一次程咬金来太原拜会太夫人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公公那么有本事的一个大将军最后都包头又包脸地狼狈离去,他们这些小辈那就更不要提了。 不然的话,既然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两家的亲戚关系,程处亮也就不会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胆子直接登门去拜见他的那个大姨了。 见李敬似乎不太相信,唐修也没再过多地解释,反正太夫人是什么样的脾气,等他们以后亲眼见了自然也就知道了,现在说得再多,也是没用。 冲着李敬又是一礼,唐修这才转身离开。 后宅种的那一亩西瓜府里的人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而且也放置了那么久,水份有些流失,口感也不复之前,得赶紧再种上一茬儿才是,既然已经太应了程咬金每天至少要为尉迟敬德提供一只西瓜,那就绝对不能食言。 对于尉迟敬德,唐修心中虽仍有些怨念,不过那终究是他的外公,看到他身患重症,难道还能真的不管他的生死就这么看着他自生自灭? 家里剩下的那些西瓜,送到长安的话,估计得有一半能坏掉,看来空间里闲置了这么多天的那半亩地也该再利用起来了,今晚回去把西瓜种上,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就能吃得到新鲜的大西瓜了。 原本唐修是想着既然李思文他们要运瓜返回长安,而李家与卢国公的关系似乎又很不错,这第一批的西瓜不如就交给李思文运回长安再转交给程咬金好了,这样既省事又方便,而且还不耽误什么工夫。 但是后来一转念,唐修又把这个看上去很可行的想法给放弃掉了。 空间里的西瓜非比寻常,把它们交给程咬金唐修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再经李思文他们一转手,若是中间出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意外,指定会给他还有唐家惹来天大的祸事。 还是小心为上,哪怕是慢一点儿麻烦一点儿,也要安全第一。 实在不行的话就按程咬金的意思,把西瓜交给程处亮去处理,他是太原府的大都督,手下有兵有权,把几个西瓜安然地运到长安,应该难不倒他。 回到家里,唐磐石已经从外面回来,唐修交给他的事情他也已皆办妥帖,见唐修从程府回来,唐磐石忙着上前见礼,并详尽地向唐修汇报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唐家的种种状况。 不过情况跟唐修想像中的差不太多,西瓜的意外火爆,惹来了不少人的觊觎,有强买强卖的,有偷偷地从佃农那里下手挖人的,还有想要趁夜强抢打砸的,总之,唐府里的那百亩西瓜,让不少人全都看红了眼睛。 “说起来,这全都是少爷高瞻远瞩,从一开始就给了那些佃客那么高那么好的条件一举捕获了他们的忠心,”唐磐石一脸推崇地看着唐修,轻声感叹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为了西瓜的种植方法,甚至给那些佃农开出了帮他们摆脱贱籍,一次性给他们数百贯甚至数千贯的好处,但就这样,也没有一人选择背叛少爷背叛咱们唐府。” “还有开始的时候,也全是靠王老三、陈礼贤他们那些佃农拼死守护,才没有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得逞,否则的话,在程都督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唐府的那百亩瓜田铁定就要重蹈了之前裴家那百亩菜田的覆辙,被人给一把火全烧了!” 提起这个,唐磐石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这么地丧心病狂,为了阻止唐家的崛起,他们竟然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哦?”唐修眼中寒光一闪,不过很快便隐晦了过去,淡声赞道:“王老三、陈礼贤他们做得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们。有过要罚,有功自然也不能不赏,回头府里的佃客每户十贯的奖金,同时,从今往后,他们的工钱翻倍,每年表现最出色的一户人家,咱们唐府出面替他们脱了贱籍。” “他们敢为我唐府拼命,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寒心。别人能开出的条件,我唐子悠自然也能开出!”唐修轻声笑道:“要知道我可是太原城的头号败家子,跟我拼败家,他们拼得过吗?” 唐磐石轻点了点头,难得地没有提出一丝地异议。 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这一次唐家蒙难,全靠着这些佃农们的忠心才撑了下来,少爷给他们开出再怎么优厚再怎么离谱的条件,唐磐石这一次都会点头同意,正如少爷所说,这是他们应得的,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至于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唐修目光一沉,淡声向唐磐石问道:“可知道都是哪些人所指使?” “冒头儿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程都督出兵之后,他们就再没敢过来打扰。”唐磐石道:“不过老奴怀疑这些都是那些大家族推出来的替罪羊,这是那些世家豪族常用的手段,只是咱们没有丝毫的证据,便是心里明知是怎么回事儿,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石头叔说的是太原城里的那四大家族?”见唐磐石点头默认,唐修亦点头道:“石头叔放心,我会让他们为之前对唐府所做的事情付出足够的代价的。” ---求收藏…… 第196章 二桃杀三士(2) 把老管家送走,唐修四下观瞧,确定院中再无他人后随便选了一个房间进去拴好门栓,一闪身便进了他的随身空间之中。 世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泉水依然,土地依然,气温永远都是最舒适的二十几度,如果不是这片空间的存在太过诡异不宜对外泄露,冬、夏两季时在这里面避寒避暑倒是一个极不错的选择。 这么多天没有进来,半亩地的人参明显又茂盛了许多,看参叶的枝茎形态,差不多已有二十年左右的参龄,吃的话药效应该会比上次的十年参更精纯一些。 唐修先是提桶打了些泉水为这些人参浇了些水,之后又拿起锄头继续锄起另外半亩闲置的土地来。 不用内劲辅助,全凭着本身的肉体力量,一点一点儿地翻耕、平整,没有一点儿偷懒耍滑,每一次挥动锄头,唐修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这片土地上耕作,越是肯出力气,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没一会儿的工夫,唐修的额前与后背便开始冒出了汗迹,而随着这些汗水的排出,空间内游离的灵气而顺势而入,一点一点儿地洗涤着唐修的筋骨气血,这使得唐修越干越有精神,越干越有力气,哪怕是汗水将衣服全部打湿,唐修也跟没事儿人一样地红光满面,没有一点儿疲惫之态。 干到一半儿的时候,唐修开始试着分心两用,一边继续平整着脚下的田地,一边缓运内气,一点儿一点儿地试着让内劲吸收炼化这些融入到他体内的点点灵气。 “成了!这么做果然有效!” 平时在空间内打坐练功甚至连半点儿灵气都吸收不到的内劲,现在却像是长鲸吸水一般飞速地吞噬炼化着钻进体内的这些灵气,而随着体内这些灵气吸收速度的加快,外界那些灵气入体的速度也有了惊人的提升,一倍,两倍,三倍,最后竟达到了惊人的三倍速度! 唐修直接就被惊呆了。 拥有空间这么多年,他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空间内的灵气竟然还能这么利用?早知道内劲可以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可以最大限度地加速灵气地吸收,他之前又何必还傻啦吧唧单纯依靠肉体的力量去吸收淬炼?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前世的时候唐子悠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接触内劲,自然不可能会有机会用内劲去做这些实验,而到了唐朝之后,虽然有幸习得了内劲的修炼功法,也顺利地炼出了明劲甚至暗劲,但是前世的习惯使然,在空间耕作的时候他仍然习惯性地用汗水来换取肉身对灵气的吸收。 这一次,如果不是修为到了暗劲层次之后就进展缓慢,让他有了想要试着利用空间灵气来突破的想法,说不定直到现在他都还在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吸收炼化着空间内的灵气。 “三倍的吸收速度,体内的暗劲也在飞速地凝炼增强,看来以后只要勤耕不缀,仅只依靠这空间内的灵气,我也能很快就突破现在的暗劲初阶!” 心中了的念想,唐修挥舞起锄头也就越发地卖力起来。 半亩地并不是很多,哪怕是唐修有意地控制了耕作的速度,二十几分钟之后还是让他给整个平整了一遍,灵气中断,身体又恢复如常,无论唐修再怎么运功,也再吸收不到半丝灵气。 知道每天灵气淬体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就算他舞动锄头再把田地给锄上一遍,也不会再有灵气入体了。 悻悻地把锄头扔到一边,唐修开始弯身继续第二个步骤,把西瓜的种子一颗一颗地放进他锄开的沟槽之中,封土、浇水,一顺而过。 这是唐修所摸索出来的空间土地规则,每收一茬儿庄稼,都会有一次灵气淬体的机会,而且每次淬体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从你翻开第一块土壤之后,都会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福利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在土地上洒下的汗水越多,吸收到的灵气就越多。 所以,要想再一次地有灵气可吸,只有先把西瓜种上,等西瓜成熟收获之后,再次平整田地的时候才会再有福利可享。 以前,唐修觉得无论种植什么东西,空间里可供吸收的灵气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以前他在淬炼自己身体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种植一些周期短成熟快的蔬菜,比如萝卜青菜之类的,几个小时就能收上一茬儿,一天之内他甚至能够连续淬炼三次甚至更多。 但是现在,经过了方才内劲的三倍吸收之后,唐修显明地感觉到,灵气似乎有些不够了。 刚才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灵气就开始中断,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哪怕是唐修把土地锄了个遍,只要时间不到,灵气就会一直持续。 但是刚才,以前一直都很充足的灵气却中断了,这说明了什么? “以前之所以会觉得灵气充足,不会是因为以前单纯的利用肉体吸收灵气的速度实在是太慢,所以空间内的灵气根本就吸收不完,全都给浪费了。而有了内劲之后,三倍的吸收效率,所以空间内的灵气才会被提前吸收完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空间内每次降下的灵气总量,会不会跟田里种植的东西有些关联?成熟时间越短,则灵气越少,反之则灵气越多?以前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单纯的肉体吸收,无论种什么作物所降下的灵气,对我的身体来说都是很富余的。但是现在有了内劲辅助吸收,效率比以前提升了三倍有余,所以原本富余的灵气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唐修不够就泛起了想要做些实验的心思。 “等这茬儿西瓜收获之后,再种些青菜之类不同成熟时间段的作物一一实验一番,如果情况真如我所猜想的那般,以后修为的提升就会变得简单了许多……” 心中这样想着,唐修闪身出了空间,在里面忙活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面的夜已经深了,再不回去休息的话,裴彩儿怕是又该担心了。 ---求收藏…… 第197章 二桃杀三士(3) 翌日。 一大清早,唐修还没起床,门外就有崔、柳、李、王四大家族的族长联袂而来。 “就他们四家?别的就再没人来了?” 在婉儿的侍候下穿着衣服,唐修轻声向进来禀报的唐禄询问着。 唐禄道:“只有他们四个人,说是来找少爷商议盟友之事,而且每一家都带来了相当丰厚的礼品。石头叔现正是接待着他们,并让小人过来向少爷请示,问那些礼品是收还是不收?” “四大家族倒是好手段,轻而易举地就让那么多人都知难而退,不敢跟他们有丝毫争抢。”唐修掖着自己的衣襟,嘴角挂起一丝冷笑,直接向唐禄吩咐道:“收,别人都送上门来了,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还有,你去告诉石头叔一声,”唐修继续向唐禄交待道:“就说想做我唐家的盟友可以,但我唐家只招有实力的盟友,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与实力,先拿出两万贯的合作意向金再说,拿不出来或是不愿意拿,我唐家概不接待!” “让石头叔明白地告诉他们,这两万贯只是一块敲门砖,拿得出来下面才有合作的可能,若是拿不出来,那就别在这凑这个热闹了。” “两万贯?!” 唐禄的小心肝直接就是一顿,这还没开始谈呢就要让人家拿出两万贯的现钱来,还什么合作意向金,少爷这不是想钱想疯了吧?那些人能同意吗? “对,”唐修定声道:“少一文都不行,等他们什么时候把钱送到了,我就什么时候正式与他们商谈盟友的事情。” 唐禄小心地探声问道:“少爷,这么做好么?不会把人都给吓走了吧?” “没人求着他们来,真以为我唐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唐修轻撇了撇嘴,“再者说,若是区区两万贯就能把太原城的四大家族给吓跑了,那他们也就不配称作是什么四大家族了。你只管去这么跟他们说,他们指定舍不得走!” “是,少爷!” 见少爷说得这么肯定,唐禄心中多少也有了些底气,躬身向唐修一礼后便急步向前面的客厅走去。 “姑少爷,西瓜的种植方法你不是已经卖给了长安的李公子了吗,现在又转手卖给这四大家族,会不会有麻烦呀?”唐禄走后,已经侍候唐修穿好衣服的婉儿也有点儿担心地问了一句,当初李九郎可是花了整整十万贯来买少爷手中的种西瓜的方法,若是让他知道唐修又背着他把方法卖给了别人,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要知道,‘净瓷斋’的余有年可就是前车之鉴,那个李九郎看上去财大气粗的很有些势力,可要比余有年难对付多了。 “没关系的。”唐修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上次交易,李公子并没有言明是要独家的买卖,再者他买那西瓜的种植方法只是为了献宝,现在过了这么多天,该露的脸他应该已经露过,他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跟咱们在太原这里的交易并不冲突。否则的话,昨晚我说出要找盟友那些话的时候,李思文早就跳出来出声阻止了。” “好像还真是。”婉儿轻点了点头,“那三个长安来的护卫现在府里可老实得很,什么事情都不做,天天就把自己给关在屋子里,甚至连要送西瓜的事情也不那么关心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们实在是太能吃了,方才后厨的春兰还过来跟奴婢报怨,说是那三个新来的客人每顿饭都能吃下快一桶米饭了,三个人的饭量足抵得上十个人了!他们一来,后厨的几个姐姐比平时忙了一多半儿,直打听着他们什么时候能走呢?” “他们啊?”唐修摇头轻笑,“昨天晚上李思文扣扣索索地不肯离开我就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他是李九郎身边的护卫,李九郎上次在慈恩寺吃了一顿你们做的那些饭菜的事情应该是没有瞒着他们,在外面跑了一圈儿,你自己也说过,咱们府上的饭菜,整个长安城都比不过,他们喜欢并不意外。” “可是咱们府里的饭菜毕竟是‘药膳’,而他们又是明劲层次的武者,如果他们把府里有‘药膳’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话……” 唐修再次摇头,反声向婉儿问道:“此去长安我的身份已然曝光,‘唐一手’嫡孙出世的消息现在长安城估计已是传得满城风雨,你觉得咱们府里的‘药膳’在这些人的眼中还算得上是秘密吗?与其藏着掖着,倒还不如大方地拿出来,至少还能在他们那里落个人情。” ‘药膳’什么的,唐修虽然看重,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太过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绝不能让隐藏在药膳中的空间泉水给暴露出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既然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把空间泉水的功效给误认为是‘药膳’,这么好的掩护,他自然要好好地利用。 “原来少爷都已经考虑周详,倒是奴婢多虑了……” 唐修看了婉儿一眼,郑声道:“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那种丧心病狂的狠辣之徒,时间久了,总会有些人会忍不住想要来探探咱们唐家的底限。” “所以,为了确保周全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我会专门烹制几道真正的药膳出来供你与叶儿食用,争取能让你们的修为再向前跨进一步,如果你也步入暗劲层次的话,咱们府里就算是有了三个暗劲层次的高手了,这样的阵容,足以震慑到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官面儿上,有程咬金这个大靠山在那杵着,除非是哪个官员活得不耐烦或是脑袋抽了筋儿,否则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唐家人的头上。 江湖上,如果有三个暗劲层次的武者都还镇不住场面的话,那大唐的江湖也就算是逆了天了,这天底下估计也就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了。 “真正的‘药膳’?!” 听到这句话,婉儿的眼前一亮,嘴里的口水直接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上次姑少爷做的那道‘益气增元汤’,婉儿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那简直就是只有神仙才能吃得到的真正美味,只是从那一次之后姑少爷就再也没做过了,对于那样的美味,婉儿这个小吃货早已是望眼欲穿,甚至连晚上做梦都在想着盼着流着口水,没想到现在还真让她给盼到了! 在这小丫头的眼中,练功啊,突破啊什么的,全都没有碗中的那一口美味来得重要…… 第198章 二桃杀三士(4) 裴彩儿去陪珊珊说话,见小丫头的资质不错,甚至还起了想要教她武艺的心思,从长安回太原的这一路上,两人就经常会腻在一起偷偷地说说笑笑,关系很是融洽。 婉儿是裴彩儿特意留下来侍候唐修穿衣洗漱的,原本这是唐禄的活计,不过成婚之后,唐禄不便再入内宅,再者一个大男人终没有小女儿来得细心体贴,所以,在裴彩儿也不在的情况下,侍候唐修起床的重任自然也就落在了婉儿的身上。 好在,婉儿与唐修这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相处起来倒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尤其是在听唐修说了要为她们烹制真正的药膳的话,婉儿的双眼一下就眯了起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唐修,直觉得姑少爷真系个好人! 对付吃货最好的武器,永远都是可口的美食。 婉儿现在之所以对唐修的态度越来越好,对唐府也是越来越有归属感,唐修手中所掌握着的美食资源,绝对地功不可没。 “哦,对了,我的那两个表兄呢?”想起了尉迟大宝尉迟小宝这两个活宝,唐修不由开声向婉儿问道:“他们在府里呆得可还习惯,没有捣乱吧?” 那哥俩儿可是明劲中阶的武者,真要撒起泼来,府里的那些下人怕是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们,从下午回来一直到现在光顾着忙东忙西,唐修都快把他们给忘了。 听唐修提起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婉儿轻声一笑,回声道:“姑少爷放心,两位表少爷现在可是乖得不得了,自从昨晚在府里吃了一顿饭之后,已经铁了心地要赖在咱们府里不走了,少爷如果想要收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两个为咱们唐府效力,不用费什么心思,只要一句饭菜管够,保证赶都赶不走!” 唐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婉儿一眼,“怎么,本少爷的心思,你也看出来了?” “少爷少瞧不起人,这么明显的事情婉儿怎么会看不出来?”婉儿哼了一声,道:“两个明劲中阶的天才武者,哪怕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但是配上咱们府里的资源,突破暗劲都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能把他们给长期留在府里,将来咱们唐家指定又能多上两个暗劲层次的高手。” 正是因为脑子简单,所以才更容易收拢,得到他们的信任与忠心之后,才更不容易被背叛。 唐修在见到两人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出了两人在武学上的异常天赋,就已经有了一种想要将他们收到身边加以培养的心思,否则的话,当初在程府,在还没有确定两家的亲戚关系之前,唐修也不会那么爽快地就把事情给应了下来,给他们治病是小,把他们拉到身边并留在唐府才是唐修最想要做的事情。 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反之亦然,而唐修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先培养出他们对唐府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步做得似乎还算不错。 差点忘了这两个人跟婉儿一样,也是两个纯粹的吃货,而只要是吃货,又有几个能抵挡得住唐府家常便饭的**? 唐修轻笑了笑,“既然连你这小丫头都看得出来,看来程咬金还有尉迟敬德他们两个老狐狸也当是心知肚明,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这么大方地把人交给了我,你说他们这是真正地信任我呢,还是安了别的什么心思?” “管他什么心思呢,反正只要人在咱们府里不就得了?” 婉儿大大咧咧地不以为意,不过她的话却也让唐修豁然开朗,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尉迟大宝尉迟小宝呆在唐府,唐修有的是办法收服他们,只要他看重的这两个人归了心,他最初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洗漱完毕,唐修慢条斯理地吃着后厨给他留的早餐,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客厅还有四大家族的族长在等着与他会面,一点儿也不着急。 “少爷少爷少爷!钱送来了,钱送来了!每家两万贯,总共有八万贯钱,老管家让小人过来向少爷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唐禄一路小跑急匆匆地冲到院中,高声向正在吃着早饭的唐修禀报,看这小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显然今天的事情对他的刺激不轻。 崔、柳、李、王四族的家主虽然很气愤,但却一如唐修之前所料,没有一个人愿意甩袖离开,最后还是乖乖地服了软把唐修所要求的那两万贯的合作意向金给送了过来。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在唐禄眼中平时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太原城中有一多半居民都要仰视依附的存在,竟然在他们唐家的门前底下了高贵的头颅,这是唐禄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现在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少爷威武!少爷圣明! 唐禄很自然地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到了他们家少爷的身上,心里面对唐修少爷也是越发地崇拜了。 “这么快就送来了?看来这四大家族还真不是一般地有钱。” 唐修轻声赞叹了一句,继续提着筷子吃着桌上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八万贯的巨款而产生一丝心绪上的波动。 “既然他们这么有诚意,我若是再不出去,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端碗把剩下的白粥喝净,唐修放下碗筷,拿起桌边的丝巾拭了下嘴角,然后轻轻地站起身来,淡声向唐禄道:“不过在正式与他们见面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唐禄胸脯一挺:“但凭少爷吩咐!” 唐修缓声道:“你再去跟石头叔招呼一声,就说我唐家的盟友最多只能有两个,毕竟资源有限,这西瓜珍贵就珍贵在稀有上,如果种得人多了,它的价值自然也就会一个劲儿地往下跌,到时大家都会有不小的损失,请他们能够谅解。” “至于之前的合作意向金,如果谁现在愿意主动退出,放弃成为我唐家盟友放弃得到西瓜种植方法的话,两万贯钱可以一文不少地原数奉还!” “不过,如果他们谁都不愿退出,一旦与我见面之后,无论最后商讨的结果如何,那两万贯钱是都不会再退了!” 第199章 二桃杀三士(5) “什么,只选两家结盟?!” 王敬礼、李维和、崔德贤、柳柴明齐声惊呼,随即一个个面色阴沉,眼神游疑不定。 挑拨离间,唐修这小子玩的明显就是二桃杀三士的戏码,四选二,四大家族之中有谁会愿意主动退出? 有所求便有所制,西瓜的钱途大好,所有人都看得到也想得到,利用得当甚至能让一个家族连着提升数个台阶,可以省却了几代人数十年的连续奋斗,谁舍得退让? 这是阳谋,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诡计,但是却毫无破解的办法。 当然,如果他们全都放弃的话自然也能让唐修的计划落空,或是他们还能再继续之前的方法联手打压唐家的生意,逼迫唐修退让,但是现在,还有这个可能吗? 王敬礼扭头朝另外三人看了一眼,唐修抛出的这个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现在四家人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了,也许白天他们表面上表示要退出,到了晚上说不定又会提着钱袋子偷偷找上门来。 生意场上,多的就是尔虞我诈,面对这样一块谁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四个人的心,早已经散了。 “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了这个败家子,这一手挑拨离间的戏码玩得漂亮啊!” 王敬礼心中一声轻叹,利字当头,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哪怕是明知道唐修这是在故意挑拨他们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他却是也不得不顺着唐修的思路往前走。 唐修选二退二,明显是不想把四大家族全都给得罪了,那样的话他唐家也就只有被迫退出太原一条路可走。 所以,无论如何,两个盟友应该不是虚言,至于这两个盟友的名头最后会**,王敬礼瞥了其余三人一眼,看到三人目光闪烁,全都不认为自己会被淘汰,他就知道,此事一过,四大家族必然会一分为二,分崩离析。 “王兄,李兄,崔兄,”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柳柴明率先开言道:“唐修那小子明显是在耍咱们,先是收了两万贯什么合作意向金,现在又这么明显地公开挑拨,依小弟看,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盟友之说多半也只是一个笑话,不若咱们先离开此地,再去‘天香茶楼’好好地说道说道?” “柳家主要走?”这时在一旁边作陪的唐磐石欣喜插言,道:“那实在是再好不过,名额只有两个,我家少爷一直都在担心会因此对各位造成什么不快,既然柳家主高风亮节想要主动退出,我这就去让人把柳家主的那两万贯意向金取来,恭送柳家主出府!” “不过,我家少爷说过,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次柳家主或是在座的诸位家主离开了,以后在西瓜的这个问题上两家就再没有合作的可能,所以在确定离开之前,还请诸位家主三思。” 末了,唐磐石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这让本来作势欲走的柳柴明身子一顿,又厚着脸皮坐在原处,死也不肯再挪地方。 “咦,柴明兄不是说要走吗?”见柳柴明没了动静,李维和拱手道:“柴明兄真是高风亮节,这么好的机会都愿意拱手让出,小弟实在是深为钦佩。唐管家,怎么柴明兄的那两万贯钱还没拿过来,没看到柴明兄都已经等得有点儿着急了吗?” 李维和故意责备了唐磐石一句,唐磐石点头解释道:“李家主误会了,那八万贯钱一直都在院中,柳家主若是想要退出,随时都能将属于柳家的那两万贯支走,蔽府的下人不会阻拦。” “哦!”李维和恍然,然后扭头继续向柳柴明挤兑道:“既然如此,柴明兄还在等什么?难道又后悔了,想要出尔反尔?” 反你妈啊反! 柳柴明心中气急,咬牙切齿地咒了李维和无数遍,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仍然一如往常。 “柳某有说过要退出吗?”面对李维和的挤兑,柳柴明轻笑着道:“柳某方才只是一个提议而已,既然三位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当是柳某多言好了。区区两万贯钱,柳某还真不在乎,就当是陪诸位一起玩玩乐呵乐呵好了。” 四大家族之中,只有柳家是后来者居上,若不是裴家出了意外,他们柳家想要挤到这个圈子里几乎是没有可能,所以柳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不免显得有些尴尬,时常会被另外三家挤兑嘲笑。 柳柴明身为家主,自然是极力想改变这个局面,而眼前与唐家的合作,无疑就是一个强势翻身的机会。如果他们柳家能成为唐家两个盟友中的一个,不出一年他就能在四大家族之中站稳脚跟,不出十年,他就能彻底稳固柳家在太原四大家族中的强势地位。 这是一个可以让柳家与另外三家庭抗礼的契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呵,”李维和不屑地瞥了柳柴明一眼,“区区两万贯,柴明兄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商贾出身,真是够豪气……” 柳柴明面色一沉,厉声质问道:“李维和,你这是在嘲讽柳某一身的铜臭,不配与你这个世家子为伍么?”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李维和淡声道:“我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行了,”王敬礼出声将李维和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淡声道:“既然大家都不愿离开,那下面就公平竞争和凭本事好了,千万别因为这点儿不足道的小事而伤了咱们各家的和气。” “王兄说得极是,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大家和气生财。”崔德贤笑着在中和稀泥:“咱们这次过来,只为求财,别连正主都还没有见到,大家就先自己乱了阵脚,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哼!” 听到王、崔两人的劝说,柳柴明与李维和同时一声冷哼,全都不满地横了对方一眼,不过却也没有再继续斗嘴下去。 崔德贤说得不错,他们现在连唐修的面儿都还没有见到,就自己在这边互掐了起来,传扬出去确实不怎么光彩。 见两人不再争论,王敬礼缓缓扭头向一旁的唐磐石看来,淡声道:“唐管家,我等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不知现在可否请你家少爷出来与我等一晤了?” 唐磐石含笑点头,恭声道:“既然四位家主都不愿主动退出,那小人就命人把院中的那八万贯收起来了。至于我家少爷,早已在后院儿恭候诸位多时,现在就请四位家主随小人移步吧!” 八万贯! 四个人听唐磐石再次提到这个数字,嘴角儿不由都稍抽了抽,这什么都还没做呢,唐修就已有了八万贯入帐,这小子真的是那个名誉整个太原城的唐大败家子吗? ---求收藏…… 第200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1) 等从客厅里出来,在唐磐石的带领下赶往后院儿去见唐修的时候,王敬礼四人才反应过来,为何是他们到里面去见唐修,而不是唐修出来接见他们? 虽然都是见面,但相见的方式却有很大的玄机,这里面代表着的不止是身份和地位的差别,更是主动与被动、强势与弱势的外在体现。唐修这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再见面之前就先压他们一头吗? 任凭风波起,稳坐钓鱼台,手中拿着渔杆,钩上系着鱼饵,只等着那些河里的鱼虾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都是他们平时玩剩下的手段,只是以前都是他们手里拿着渔杆,想什么时候下钩就什么时候下钩,完全不必在意那些鱼虾的感受。而现在,他们自己却成了想要吃饵的那些鱼虾,位置颠倒,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唐修那个小败家子的手里。 心中虽有不爽,不过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唐府现在有程处亮庇佑着,手中又握着这么大一条财源,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不过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唐修已是有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四个人全都面无表情地向里走动,两万贯才买来的一个合作机会,这个时候若是含愤而走,岂不是正遂了唐修的心意? “四位家主里面请!”走到唐修所在的院落,唐磐石站在门口止步不再上前,弯身向四人请道:“我家少爷就在里面恭候,四位家主请进!” 院中,葡萄架下,唐修独自一人正坐在一张石桌旁边,悠闲地沏着茶水。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看到四个衣着不俗的中年人依次走了进来,唐修放下手中的水壶,含笑起身迎了过来,向四人拱手道:“四位家主驾临蔽府,失迎了,失迎了,四位家主见谅!” “来来来来,四位家主请这边安座。”伸手将四人请到石桌跟前,唐修客气道:“这是小子刚刚为四位家主沏好的热茶,算是给四位家主赔罪了!” 四个人并没有急着就座,而是全都将目光向唐修身上移来,好似要把眼前这个少年给看穿看透一般。 面对着四人的注视,唐修恍若未觉,从容以对,面带着笑意看着四人,再次伸手请道:“请四位家主安座,这茶还是趁热吃才有味道,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外面全都风传说唐家的少爷花钱是把好手,估计谁也不会想到,除了花钱之外,子修贤侄赚起钱来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老夫佩服!” 王敬礼深看了唐修一眼,拱手回了一礼,率先提摆在石桌跟前坐下。 “王家主抬爱了,”唐修客气道:“小子只是一个小败家子而已,这两年把家底给败了精光,没办法才不得不费些心思搞得钱花,让几位见笑了。” 说完,唐修又扭头向剩下的三人请道:“三位家主也请落座!” 王敬礼之后,崔德贤、柳柴明也冲唐修拱了拱手,先后落座,唯有李维和看着四周的环境,冲着唐修微摇了摇头,叹声道:“好好的一处桃源阁,却被你给改成了一片庄稼地,若是我大哥知道了现在桃源阁内的景象,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把这处桃源阁让予了你。” “哎哟,这话倒是稀奇,我听这话怎么倒像是这园子是李大人白送给唐小哥的一样?”柳柴明轻撇了撇嘴,道:“若是老柳我记得不错,当初这片庄园的卖价是四万贯吧?四万贯买下一片二手的庄园,应该也不算是贱买贱卖了吧?” “既然不是白送,又不是贱卖,那老柳我可就纳了闷儿了,人家正儿八经花钱买回来的庄子,自然是想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哪怕就是挖成一片粪池也跟你们李家没有半文钱关系了吧,李家主又凭什么在这里指东指西挑三拣四呢?” “柳柴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想借着庄园的联系与唐修拉近些关系,好在接下来的商谈中能够占据一些优势。但是现在,被柳柴明这么一搅和,味道全都变了,李维和的面色一沉,直接扭头向柳柴明怒视而来。 柳柴明丝毫不惧地抬头与之对视:“什么意思?自己嘴巴臭,难道还能怨得了别人?” “行了行了,”见两个争吵起来,甚至还有了想要掐架的趋势,唐修连忙站出来劝架,伸手拦住了正火冒三丈想要找柳柴明麻烦的李维和,道:“一句玩笑而已,当不得真,李家主的意思小子明白,当初购置这片庄园,小子确实承了李大人不少的人情,这些小子一直都铭记在心,得空小子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唐修又转身向柳柴明看来,客气道:“柳家主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今天诸位过来都是来谈生意的,咱们和气生财,各自都退让一步,如何?” “客随主便,”柳柴明轻瞥了李维和一眼,得到了唐修的谢意又搅和了李维和的好事,他的目的已算达到,遂轻声道:“既然唐小哥这么大度,我老柳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多谢!”唐修冲柳柴明拱了拱手,之后再次转身请李维和入座。 “好了,”看到李维和与唐修也坐了下来,王敬礼淡声道:“茶也喝了,人也见了,现在子悠贤侄总该拿个章程出来,说一说到底怎么一个合作法了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早就已经等得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个嘛,”唐修面露难色,抬头看了四人一眼,道:“说实话,小子也没想到四位家主竟然会这么早来,而且还是一同过来,原本小子的想法是公开竟标,价高者得,毕竟盟友的名额只有两位,而太原城那么多家族商贾,想要跟蔽府合作的肯定不会恰好只有两家,所以竟标这种方法,全凭实力说话,谁也挑不出理来。” 唐修的话音一落,对面四个人的脸色全都一黑,竟标的意思他们不懂,但是价高者得他们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如果真按唐修这种方法来搞,他们四个今天无论谁最后得标,估计都落不了什么好去,非得大出血一次不可。 原本他们可是想来占便宜来着,但是现在看来,无论他们之间如何竟争,最后最得便宜的还是唐修这个败家子。 “不过,今天既然只有四位家主过来,那这个公开竟标的方法显然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大家毕竟都是熟人,这么争地脸红脖子粗地实在是有伤和气。”看到四人的脸色黑如锅底,唐修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所以,小子临时决定把明标转为暗标,一会儿四位家主各自在纸上写出一个你们心中认为合适价码,咱们一锤定音,价高者得。” “价码上不封顶,下无底线,哪怕你只写两文钱也没有关系,只要其余三位所写的比你低,最后的结果小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四位家主以为如何?” 唐修的话音一落,四个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黑了。 ---今天家里有事,晚上如果抽不出时间应该就只有一更了,大家见谅…… 第201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2) 暗拍,听上去似乎很是不错,正如唐修所说,只要别人的出价比你还要低,哪怕是你只出两文钱,你也一样可以夺标取得名额。 但实际上呢,在场的四个人没有一个愿意退让,都有心想要一举压倒其中的两家或是三家,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得标,四个人所填写的数字,自然就是他们各自心中最终的底线。 一个暗拍,就让他们直接拿出了心中的最高价码,唐修的这一招比之前他所说的明拍还要阴险得多。 “既然四位没有异议,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唐修举目朝四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见谁都没有说话,遂抬手轻轻一拍,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唐禄端着文房四宝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在唐修的示意下,将手中的笔墨纸砚放到石桌之上。 笔有四支,墨有四砚,纸有四张,唐禄伸手将它们一一摆放在四位家主的跟前,之后躬身而立,并没有立即离开。 就这么写,连一点儿遮挡都没有? 王敬礼朝另外三人看了一眼,见他们也全都一脸防备地抬起头来,同时胳膊一圈,把自己面前的纸张给遮挡了起来,然后提笔蘸墨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与自己心中的价格。 果然,人心已经散了,唐修的这招挑拨离间成效十足。 王敬礼轻声一叹,也不由圈起了自己的胳膊遮掩着书写了起来。 “十万贯。” 这是王敬礼开出的价码,加上他之前拿出来的那两万贯注定已经收不回来的合作意向金,已是十二万贯,如果这么多钱还不能拿到唐家盟友的名额,那这次的机会不要也罢。 十二万贯,就算是得到了西瓜的种植方法,没有个三五七年的时间怕是也回不了本,再多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写好之后,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号,把墨迹轻吹了吹,之后收起折叠,递到了一边唐禄所举着的托盘上。 之后,柳柴明,李维和与崔德贤也先后写好,一齐放到唐禄的手中。 “好了,既然四位家主已然写好,那就由小子来宣读最终的结果吧。”唐修招手示意,唐禄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唐修的跟前,之后又弯身伸手把之前的笔墨纸砚一一取走,这才转身离开。 “首先是王家主,报价十万贯!” “其次是李家主,报价五万贯!” “之后是崔家主,报价八万贯!” “最后是柳家主,报价是……”看到纸面上所写的数字,唐修的声音一顿,不由抬头看了柳柴明一些,接声道:“柳家主的报价是二十万贯!” “嗯?!” 王敬礼、李维和与崔德贤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扭头向柳柴明看来,这家伙疯了吗?二十万贯这么离谱的价格他也敢出?他就不怕最后血本无归吗? 四大家族都很有钱不假,但是再怎么有钱也都会有一个限量,二十万贯,估计除了现在的柳家之外,其余的这三家全都拿不出来。只是为了一个西瓜的种植方法,柳柴明竟然连家底都给掀了出来,至于吗? “哈哈哈……一不小心竟然让我老柳拔了头筹,三位老哥哥,承让了!” 柳柴明一脸地得意洋洋,站起身来拱手向王敬礼他们三人道谢,并没有因为他的报价比第二名要整整高出十万贯而有丝毫的后悔与沮丧。 看到柳柴明的这股得意劲儿,李维和语气有些酸酸地嘲讽道:“柳家主财大气粗,我们就是想不让也不行啊。二十万贯,啧啧啧,怕是柳家全部的家底了吧?柳家主倒真是舍得……” “这就不劳李家主费心了,”柳柴明低头瞥了李维和一眼,不客气道:“只出了五万贯,不知道是李家主的眼光不行,还是李维先大人走后,李家已经落迫到竟然连十万贯钱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了?” “行了行了,两位家主莫要伤了和气。”唐修适时插言,道:“既然这次暗拍是柳家主与王家主出价最高,那小子就正式宣布,以后唐、王、柳三家就算是盟友了,西瓜的种植方法从今天开始就能共共享有。至于李家主与崔家主,小子只能说够抱歉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同发财!” 李维和与崔德贤的面色全都显得有些不太好看。 竟标失败,也就意味着他们先前的那两万贯合作意向金打了水漂,平白无故地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搁谁估计也高兴不起来。 看到两人心中的不爽,唐修又说了一句让他们更不爽的话。 “另外,还有一点儿要告诉四位,这场所谓的暗拍,其实只是小子在测试四位家主与蔽府的合作诚意是否足够而已,事实上,无论四位最后的报价是多少,哪怕如柳家主所报的是二十万贯的天价,结果我唐府都是不会真的收取分文。” “什么?!” 失了脸面,正准备起身告辞离开的李维和与崔德贤皆是一惊,直接就在原地跳起脚来,脸上无不意外地涌出一丝深深地后悔与懊恼,早知如此,别说是二十万贯,就是三十万贯一百万贯他们也能写得啊,断是不会白白便宜了王敬礼与柳柴明他们两个。 不止是他们,就连王敬礼与柳柴明也是一愣,他们两家所开出的价码加起来已有三十万贯,标价的时候他们两个可都是实打实地准备要拿出这笔钱,相信唐修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可即便是这样,三十万贯的巨款,唐修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唐小哥说得是真的?”柳柴明嘴巴张了张,有点不敢置信地轻声问道:“老柳我开出的价码可是二十万贯,再加上王家主的十万贯,整整三十万贯,唐小哥真的就不要了?” 柳柴明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做到这么大方,虽然他知道几乎所有的败家子都不太在乎钱,但是三十万贯这么大一笔数目,怎么可能会有人不会心动?这完全不合常理嘛!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柳柴明这次这便宜可就占大发了。 “那是自然。”唐修定声点头:“这次我唐府选的是盟友,而不只是两个单纯的合作伙伴,要的就是诸位的诚意,而现在,诸位的诚意我已看到,暗拍中诸位所标出的那些价钱自然也就不再作数。” 三十万贯,唐修自然也是心动得很,若是西瓜的种植方法他没有提前卖予李九郎的话,这三十万贯他收了倒也无妨,毕竟是独门生意,三十万贯他们不亏。 但是现在,在明知道明年皇帝就有可能会大范围地推广西瓜种植的消息之后,唐修若是再收了他们这三十万贯,名声有损不说,那他与这两位盟友的仇怨也就算是结大了。除非唐家以后不想再在太原城立足,否则这么缺德的事情唐修是不愿去做的。 坑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过这坑如果挖得太大了,大的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说不定连自己都会被人一块给埋了。 不收钱,而且还提前给了他们西瓜手种值方法,就算日后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最多也就是报怨两句,而且有特制的西瓜种子在手,唐修也不怕他们会直接翻脸。 唐修现在所求,只是借助两大世家的影响,度过唐家现在所面临的种种难关而已。 当然,如果能顺便搅和一下四大家族的关系,那是再好不过。 扭头看了李维和与崔德贤一眼,唐修接声道:“不过,之前的那两万贯合作意向金,并不在此列,诸位就不要再去想了。” 李维和与崔德贤的眼前又是一黑,尼玛,这次亏大了! ---求收藏…… 第202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3) 李维和与崔德贤心里面极度地不平衡。 他们有一种被人给耍了感觉,再看向王敬礼与柳柴明时眼中已经多出了一丝怀疑的意味。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也这么巧的事情,偏偏王敬礼与柳柴明都开出了高得有些离谱的价格,偏偏唐修最后又不收一分一文,这不是在唱双簧演给他们两个看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的,但是王敬礼与柳柴明事先知道唐修的打算肯定是错不了了,否则的话王敬礼与柳柴明怎么会舍得一下拿出十万贯甚至二十万贯的银钱出来? 看到李、崔两人脸上的表情,王敬礼就知道他们定是误会了,有心想要解释,不过最后还是轻声一叹并没有出声。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唐修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说讲出来,而不是等李维和与崔德贤离开之后再说,为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幕么? 挑拨,分化,外加一个无从辩解,经他这么一折腾,四大家族以后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像是以前那样可以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了。 这是在对之前他们暗中出手针对唐家那些手段的警告与报复吗?如果是的,那个这唐修的心机也未免太可怕了点。 对此,柳柴明倒是不以为意,管别人怎么去想,只要他柳家能够从中得到实惠那就一切都好。反正之前就不被他们所瞧得起,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老子还懒得费口舌去解释呢! “小子,真够豪爽!老柳喜欢你!”柳柴明最先有了表示,抬手一拍唐修的肩膀,朗声道:“以后你就是我老柳的小兄弟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唐、柳两家正式结盟,不管有没有那个什么西瓜夹在中间,你这个小兄弟我老柳都认下了!” “柳大哥过奖了。”唐修也不客气,直接一句大哥就甩了出来,“能够一下拿出二十万贯出来挥霍,小弟可比柳大哥差远了。” 柳柴明得意一笑,该花的钱没有花出一文,该得的好处却一丝不落地全都得到,他今天相当于是白赚了二十万贯有木有? “王家主,不知对于两家结盟之事,你可还有什么意见?”唐修又扭头向王敬礼看来,这个人是四大家主之中最城府最深也最难对付的一个,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确表态,唐修不由出声询问了一句。 “王某还能有什么意见?”王敬礼轻笑着道:“子悠一句话就免了我王家十万贯的竟价,如果再不同意的话岂不就是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利字当前,王敬礼自然是当仁不让,反正李维和与崔德贤他们已经起了疑心,从今往后怕是再也难解释清楚了,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先把到口的好处给吃到嘴里。 “那好,我备了一份结盟的合约,一会儿请两位家主过目一观,如果得没什么问题咱们今天就把结盟的事情敲定。”唐修道:“合约签好之后,我会派两队佃家带着足够的种子分别随两位家主回去,用我唐府秘制的种子,现在播种的话,今年应该还能再收上一若茬儿的西瓜。” 王敬礼与柳柴明眼前皆是一亮,柳柴明更是急不可耐道:“那咱们现在还在等什么,不就是一份契约吗,直接签了就是,唐兄弟的人品,哥哥我信得过!” “多谢柳大哥的信任,不过……” 唐修说着不由扭头向李维和与崔德贤看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两个该走的人还没有离开,怕是会有些不便吧? “哼!”李维和一声冷哼:“唐公子放心,李某知趣得很,就不在这里打搅三位结盟了,告辞!” 说完,李维和转身就走,而在场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出声拦他,就这样看着他离开了小院儿。 唐修也站在原地没有吭声,今天他注定要得罪几个人,李维和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李维和一走,崔德贤站在这里也显得有些多余起来,见柳柴明的目光不时地向他这里扫来,崔德贤有些尴尬地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凑到唐修的近前,拱手问道:“唐修贤侄,真的就不能考虑一下再多增加一个盟友的名额了吗?俗话都讲,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崔家在太原也算是有些实力,贤侄就不再多考虑一下?” “崔家主见谅,”唐修微微摇头拒绝:“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西瓜的市场不限,就太原这一地,有三家一同种植就已经有些过溢了,若是再加上一家,将来西瓜种出来之后,在售卖的过程中价格上必然会受到影响,不是我唐修不给崔家主面子,实在是给不了。” “是啊,崔兄,太原城总共就这么大,人口总共也就那么些,咱们都是生意人,自然明白僧多粥少和粥多僧少的道理,如果你非要插一脚进来,难道以后咱们种出的西瓜全都要运到外面去卖不成?” 柳柴明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起话来不留一点儿情面。 瓜果之类的货物外运,除了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外,还要承担一路上的瓜果磕碰、腐败之类的折损。 在周边不太远的地一些地方还好,若是稍远一些,光是运费就是一批很大的支出,再加上瓜果之类的货物一般都不宜久存,若是在运送的过程中遇到了大雨或是高温之类的天气,折损亦会大大增加。 所以,一般情况下,除非是没有办法,或是有足够的利润保障,否则是没有多少人会原意把自己的瓜果往外地运送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之前在听说唐修只要两盟友的时候,四个家主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出声反驳,他们自己也知道,唐修的决定,无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既然如此,”崔德贤轻声一叹,再次抬手冲唐修拱了拱,道:“那崔某就不再这里多打扰……” 崔德贤的话没说完,就见他的袖中白光一闪,一道寒光一直就冲着唐修的前胸心脉位置暴射过来。 袖箭! 咫尺之间,突发而至,哪怕以唐修暗劲初阶的修为与过人的反应能力,甚至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身子,就忽觉左臂一痛,受伤了! “啊!” 唐修一声惨叫,捂着手臂上的袖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晕了。 “崔德贤,你他娘地在做什么?!” 转瞬之间,唐修就倒在了地上,而王敬礼与柳柴明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缩着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崔德贤,这个崔德贤,他竟然…竟然把唐修给杀了?! “做什么?哼哼哼……”崔德贤转过身来看着王敬两人,喉咙里发出一阵阴恻恻地冷笑,“等到了阴曹地府你们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嘎嘎嘎……” “你你你……你不是崔德贤,你到底是谁?!”听到这个阴恻恻的声音,王敬礼哆嗦着向后挪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崔德贤’,出声质问道:“为何要……唔……” 王敬礼话未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麻,舌头也开始没了知觉,紧接着他看到面的‘崔德贤’与身边的柳柴明也都先后摔倒在了地上,心中泛起一丝疑惑的同时,双眼一黑,也跟着昏了过去。 第203章 未知的敌人(1) 见所有人都晕倒之后,唐修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粘染的尘土,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麻痹晕倒的刺客,眼角眉间闪出一丝凌厉的冷意。 暗劲武者之所以会被尊称为宗师级的高手,自然有其独特的御敌自保之道。 袖箭凌厉,快若电闪,唐修虽不及躲闪,但并不耽误他把体内的劲气运及全身做出抵御之势。 刺客的袖箭最后确实射到了唐修的左臂,但是却只刺破了外面的一层衣服并没有伤到唐修里面的肌肤,唐修之所以会顺势而倒,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刺客,再有就是唐修并不想让王敬礼与柳柴明知道他会武艺这事情。 隐藏在暗中的利刃,才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长安时的绑架事件,还有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如果让这些人提前知道了唐修是暗劲高手的事实,唐修还能这么轻易地就度过这两场难关吗? “嗯?箭头上竟然还抹了剧毒?!” 唐修捡起射向自己的那支巴掌长短的袖箭,目光一凛,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狠意,尼玛,这不是铁了心想要取了老子小命么,不可饶恕! 袖箭的箭头明显有被烧烤湿烙过的痕迹,再加上箭头处不时传来的一股淡淡地清香,唐修甚至连什么毒都能断得出来。 断魂香,是钩吻、乌头,再加上些许的鸠毒以及一些独特的毒香共同调制而出的混合剧毒,中者必死,甚至连一个呼吸的工夫都不用人就会全身麻痹,心脏止动,双肺瘫软,用不了一分钟,中毒者就会窒息而亡。 这是唐望川所书的那册医疗秘典上所记载着的一种剧毒制方,是唐望川年轻时自己研制出来的**配方,没想到今天竟有人将它用在了唐家的嫡传血脉身上! 怪不得刺客在射中了唐修之后甚至都没有上前去检查一下唐修是否已死,而是转身去对付王敬礼与柳柴明,原来一切的根源全都在这支袖箭上,刺客知道不管他射中了唐修什么部位,只要是袖箭射在了唐修的身上,哪怕是只擦破了一点皮,唐修也必死无疑。 “夫君,妾身听到这边好像……啊,这是怎么了,夫君没事吧?” 裴彩儿飞速从外面闪身进来,看到院子里的状况,不由一惊,没顾着地上躺着三人的死活,先是仔细地向唐修身上打量,生怕唐修受了什么伤害。 “没事儿。”唐修收敛了下心中刚刚泛起的强烈杀意,把手中的袖箭轻轻地放到旁边石桌上的木质托盘上,轻笑着向裴彩儿道:“有个不长眼的刺客想要行刺为夫,不过已经被我给治服了。” “喏,就是这个!” 说着,唐修抬脚轻踢了一下地上的‘崔德贤’,只听得‘咔嚓’一声,唐修落脚的地方,‘崔德贤’右膝盖骨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过即使这样,‘崔德贤’也没有半点反应,身上的麻痹效果未散,他现在还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刺客?”裴彩儿一眼就看到了唐修左臂处衣服上的一个圆孔漏洞,方才又看到唐修放下的那只短箭,心不由又提了起来,“夫君,你没受伤吧?那只短箭莫不是就是这刺客所为?” “没事儿,就是破了点儿衣服。”唐修轻笑道:“方才就是离得近了点儿,一时大意没有躲开,否则的话连衣服都不会破。” 唐修没有说袖箭上涂有剧毒之事,不然裴彩儿怕是会更加担心后怕。 裴彩儿轻点了点头,她本身也是暗劲层次的武者,知道这样的短箭哪怕是近身对暗劲层次的武者来说也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如果夫君没有习武,或是内劲还没有达到暗劲层次的话又当如何? 可恶! 心中有了一丝火气,裴彩儿也是抬脚一踢,直接在刺客的左腿膝盖上也留下了一丝印迹。 两块膝盖骨碎裂,就算伤处没有暗劲残留,这个刺客这次便是侥幸活下来,后半辈子也别想再站起身来了。 这丫头! 看到裴彩儿的气愤举动,唐修不由摇头轻笑,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样子,没想到一生起气来也蛮可爱的嘛! “咦?”踢完一脚后,裴彩儿低头朝刺客的脸上瞧看了一眼,不由一声惊咦,“竟然还有人皮面具?” 说着,裴彩儿弯下身伸手在刺客的脸上轻轻一搓,紧接着就从刺客的脸上揭下了一层薄薄的胶质皮肤,地上的刺客也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三十几岁,面白无须,相貌平平,仅看相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属于那种一眼就忘的类型。 唐修对这个人的真实长相不感兴趣,在他的眼中,这个刺客已经是一个死人,没有必要去过多地关注,他感兴趣的是裴彩儿手中的那张胶质面具。 伸手把面具从裴彩儿手中接过,入手细滑,色泽微黄,跟真正的肌肤相差无几,唐修不由轻声赞道:“人皮面具,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这只是最简单粗糙的人皮面具罢了,否则的话妾身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裴彩儿轻声道:“记得教妾身武艺的老嬷嬷曾经说过,真正精良的人皮面具会与使用者的脸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除非是用特制的药水让它自动翘起,否则就算是有人用手使劲地揉搓也很难揭得下来。” “呃?”唐修愣了愣,直盯盯地看着裴彩儿,“叶儿竟然还懂这个?” 裴彩儿小脸一红,微微低下头道:“只是当初听嬷嬷提过两句,其实真正的人皮面具,妾身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 “那也比为夫强多了,”唐修轻声调笑道:“至少叶儿一眼就看出了他脸上的破绽,而为夫同他坐在一起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察觉,否则也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偷袭得手了。” “少爷,少夫人!” “少爷,少夫人,你们没事儿吧?” 这时,唐磐石、唐禄还有婉儿也先后从外面小跑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尤其是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心不由全都提了起来。 “没事儿,不用担心。”唐修冲三人轻摆了摆手,出声吩咐道:“你们来得正好,石头叔还有唐禄,你们两个把王家主还有柳家主扶到厢房休息,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自行醒来,等他们醒后,再带他们过来见我。” “婉儿去找根绳子过来,把地上的这个刺客给本少爷绑起来,”说着,唐修一伸手,指着墙角的一棵梧桐树道:“就绑到那棵树上,等他醒了少爷我要问话。” “是,少爷!” 三人应了一声,之后一人扶起一个,把地上的三人全都给扶了起来。 王敬礼与柳柴明被扶进了厢房休息,而‘崔德贤’则被婉儿给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院中那棵一人多粗的梧桐树上。 “少爷,要不要拿凉水把他泼醒?”把人绑好后,见刺客还未醒来,婉儿轻声向唐修请示。 “不用,”唐修摇头道:“他中了我特制的迷药,没有半个时辰醒不过来,这期间别说是用凉水泼,就是把他整个人都扔到水里面也没有用,派人在这看着他就好。对了,这件事情没有惊动其他人吧?” 唐修扭头向裴彩儿还有已经返回来的唐磐石他们询问。 几人同时摇头,唐修点头道:“那就好,这件事情先不急着对外宣扬,待我审问清楚了再将他送官也不迟!” ---求收藏…… 第204章 未知的敌人(2) 还有半个时辰刺客才会醒来,这段时间唐修也没有闲着。 先是让裴彩儿拿来剪刀把他的左臂处的袖口给整个剪下,把被袖箭射出的那个圆洞特别清楚地给留了下来。 然后又找了块白布条在胳膊上随便包扎了几下,又弄了点儿鸡血往外面的白布上一洒,白里透红,分外地显眼,任谁看了都能看得出来,唐修受伤了,而且伤口处还出了不少的血。 衣袖的箭口处与射出的那支袖箭箭头也都没有放过,全都往上面涂了一层的鸡血拿出晾干,同那张人皮面具一起放在案发现场做为证物,为之后的官府介入做好准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彩儿几人才知道原来袖箭上竟被刺客给涂了剧毒之物,看着从唐修左臂处剪下的那片衣袖上的圆形洞口,几个人不由全都是一阵后怕,同时对刺客的恨意也开始直线攀升,恨不得现在就把绑在树上的刺客给乱棍打死。 “断魂香,竟然是断魂香……”听到少爷的讲述,又闻到了箭头上传来的独特香气,老管家唐磐石突然变得神情激动,“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唐家都在太原城归隐了近三十年,为什么这些人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唐家?!” “不行!这件事情我得去跟太夫人禀报一声,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得让她老人家知道才行!” 说着,唐磐石像是抽了风一般,神情急切,转身就走。 “石头叔且慢!”唐修直接移步拦住唐磐石的去路,淡声道:“这件事情先不着急告诉太夫人,太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石头叔还是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咱们唐府还有什么仇家不成?” 见唐磐石好像是知道些刺客的来历,唐修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开,再者,太夫人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若是让她知道家里的独苗遇到了刺客的暗杀,甚至还用上可以让人顷刻间毙命的剧毒之物,说不定当场就能直接晕过去。 “这……”唐磐石稍犹豫了一下,道:“少爷,老奴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先告诉太夫人一声为好,当年的恩怨老奴也不太明了,具体的还是得询问太夫人才能知道究竟。” 唐修摆手道:“没关系,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再去向奶奶请教也是不迟。” 见唐修坚持,唐磐石轻叹了一声,道:“事实上这件事情老奴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当年太老爷离开长安回到太原来隐居,除了是因为被一些事情给寒了心,还有就是好像是老爷得罪了什么人,这才不得不隐居避祸。” 唐修的心中一跳,唐望川那么牛x的一个人,程咬金的姐夫,李世民的救命恩人,还有其他一些唐修并不知道的名头与地位,竟然被人给逼出了长安城,躲在太原二十几年不敢露头,那个人得强大得什么地步? 还有,这个刺客,不会是因为他在长安城转悠的这一圈儿给招惹回来的吧?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唐修忍不住想要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你说闲着没事儿跑到长安去得瑟什么?现在好了吧,得瑟大发了吧? “就算爷爷当年得罪了什么人,你也不能就凭着一个断魂香就断定是那个人的报复啊?”唐修惑声道:“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断魂香好像就是爷爷当年亲手调配,知道的人应该不少,石头叔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儿太武断了?” “少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唐磐石叹声道:“断魂香因为毒性太过猛烈,且当时老爷并没有能够配制得出相应的解药,所以一出世便被当时的太宗皇帝给设为绝密,除了皇室近卫,其余军士一律不准配备。而且,断魂香因为材料难得,一向都是用多少就按份额配制出多少,由太宗皇帝派人亲自监督,鲜有能流落在外的多余配额。” 唐修轻撇了撇嘴,再严密的防范也免不了会有一些漏洞的存在,不过随后唐修的心中就又是一颤,能在李世民的眼皮底下利用这些漏洞的人,绝对也是非常非常之惹不起的存在,他的那个便宜爷爷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这个人在过了几十年后的今天还会揪着唐家不放? “还有一件事情,本来无论是老爷还是太夫人都不让老奴在少爷面前多嘴的,不过事已至此,老奴也只好提前告诉少爷了,也好让少爷提前有个防范。” 唐修点头示意,“石头叔请讲。” “十六年前,”唐磐石刚开了个头儿,前四个字就让唐修的心头一跳,又是十六年前,唐修这厮出生的那一年唐家到底出了多少事情啊? 在长安时就听程咬金讲过一次十六年前的事情,现在听唐磐石又讲了一次,而且听这话意,好像还跟今天的行刺事件有些关联,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修现在也开始有了一丝兴趣。 “当时夫人在洛州分娩生下少爷之后就难产血崩而逝,老爷伤心之余,就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少爷,带着夫人的灵柩直接从洛州赶回太原。”唐磐石道:“就在老爷刚出洛州的地界不久,就遇到一次类似于今天的行刺,只是当时的老爷并不似今天少爷这般运气,老爷的右胸中了毒箭,箭刺入骨,鲜血如注。” “既然如此,那爹他为何还……” 唐修面现疑惑,唐肃刚死了不到两年,而断魂香之毒却能在片刻间取人性命,唐肃是怎么在这种剧毒之下活下来的? 唐磐石道:“老爷本身也习过几年武艺,身手也算是不错,再加上太老爷所配制出的半成品解药,虽不能完全解毒,却也能暂时压制。所以老爷才能一路坚持着把少爷给带了回来,不过因为毒物入体太久,已与周身的气血混合相融,老爷这病根也就算是落下了,否则以老爷的身体底子,断是不会才四十几岁就……” “同样是抹了断魂香的袖箭,同样是带了人皮面具的刺客,”唐磐石猛然抬起头来,切声道:“这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不管他是不是以前的仇家派来的,咱们都得小心警惕,以防万一啊。以老奴看,还是先去跟太夫人禀报一声吧!” 唐磐石直到现在都还不忘去禀报太夫人一声,整个唐府之中,只有他这个在唐府侍候了四十几年的老人儿才知道,那个平时看上去连走个路都颤颤微微的老太太到底有多么地可怕,现在也只有她才能守卫得了少爷的周全了。 第205章 未知的敌人(3) 唐磐石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不止是因为唐修的阻止,还有就是这个时候被绑在树上的那个刺客,醒了。 一直在外面负责看守刺客的唐禄进来禀报的时候,面色苍白,额前带不停地往外渗着冷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少爷,少夫人,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刺客实在是太太太……” 被唐修问道刺客的情况时,唐禄的脸色又变得惨白了几分,说起话来也开始变得有些结巴起来。 见唐禄说得这么费劲,唐修轻摇了摇头,直接从房间里出来向墙角处的那棵梧桐树走去,裴彩儿、唐磐石还有婉儿在后面跟随。 “我靠!” 到了近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唐修忍不住心中的惊诧,‘我靠’二字暴口而出。 真他妈恶心! 刺客满嘴的鲜血,鼻子以下的整张嘴巴下巴与前襟全都被染红了一片,再加上刺客现在正翻着白眼,张着嘴巴,脸上的肌肉也在以非人的角度变形扭曲,这样的形象,直接就让唐修想到了前世所看到的一些丧尸电影中的食人丧尸,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怪不得唐禄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就连他这个在后世久经丧尸等各种恶心电影考验的现代人在初见时也被吓了一跳,更何况唐禄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古人? 这孩子,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 “唐禄,他这是怎么了?”唐磐石看到眼前刺客的惨样,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向唐禄问道:“怎么好端端地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是不是你为了泄愤故意给弄的?” 裴彩儿与婉儿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全都转过了身去,长这么大,这么血腥的场面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够强忍着不吐就已经算得上是很坚强了。 “哪有!”唐禄抬手指着刺客道:“是这个刺客实在是太太太……太凶残了!” 太了半天,唐禄终于想起了凶残这个词,接声道:“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二话不说,张嘴就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更离谱的是他咬下来的那半截舌头并没有吐出来,而是自己嚼巴嚼巴就又给咽了下去!” “呕!” 说着说着,唐禄再也压不下心中的恶心,一弯身就结结实实地吐了一地。 经唐禄这么一引导,裴彩儿与婉儿也相继开始反胃,两个丫头捂着嘴跑到一边,在唐修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亦是弯身狂吐。 在场的只有唐修还有唐磐石能够保持镇定,唐修是因为见过更恶心的画面对眼前的这种景象已然免疫,而唐磐石则是曾跟在唐望川与唐肃的后面见过不少各异的病人,嘴上身上有点儿血还吓不到他。 “少爷,这个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出血,如果现在救治的话或许还能救得回来……” 唐修轻摇了摇头,“连自己的舌头都能咬下来吃掉,可见此人的心志之坚,就算是救下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与其如此,何必还要再费这个心力。” “你现在就去报官,至于这个刺客,如果官府的人来之前他还没死,就算是他的造化。” 唐修心中没有一点怜悯之意,在离开的时候为了怕刺客早死,甚至还朝刺客的体内输送了一点儿内气,以便能让他多活一阵。既然有咬舌自尽之心,那就活该承受断舌裂筋之痛,对于那些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唐修从来都不会心软。 既然选择了报官,那这件事情就再也瞒之不住,住在唐府里的李思文三人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案发的这个院子。 在看到刺客的那一瞬间,李思文、田方、田圆的身子就是皆是一震,他们三个都是身经百战真正见过鲜血杀过人命的军人,什么样的血腥场面他们没有见过,但是在看到刺客这张已经痛得严重变了形状的面容,还是被吓了一跳。 咬舌自尽的人他们见过不少,但是咬舌而不死反而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副惨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思文上前仔细打量了还在不停哀嚎的刺客一眼,惑声道:“出了这么多的血,又断了那么长一截的舌头,就算是死不了也早该疼得晕过去了才对,怎么他现在还能嚎得这么精气十足,真是怪哉?” 田方小心地凑了过来,低声道:“头儿,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并不希望他这么早死,所以才……” 李思文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唐修与裴彩儿可都是暗劲层次的宗师级高手,如果他们想要折磨一个人,那还不就是简单一挥手的事情? 这个唐修真是好凶残! 联想起在长安时失踪的余有年那几个人,李思文很自然地就把这件事情与唐修挂上了钩。在他的心里,唐修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种惨烈的报复方式,他还真就做得出来。 “行了,这件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出去后可千万别乱嚼舌根。”李思文郑声向两人交待了一句,然后又扭头看了刺客一眼,道:“这个刺客也是罪有应得,一个连内劲都没有练出来的普通人竟然还想着要刺杀唐公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头儿,你看那边的那只短箭……”田圆突然抬手指了指摆在刺客旁边的那三样证物,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疑。 李思文走上前去,抬手便将那只短箭拿起,细一打量,有些迟疑道:“这支袖箭好像是军中之物……这……” 看出箭头上的异常,李思文又低头朝着箭头处轻嗅了嗅,顿时脸色变得更为怪异,“这上面的毒物,好像是断魂香……” “断魂香?!”田方、田圆同是一惊:“那不是只有禁卫军才……” “不可能会是禁卫军的人!”李思文断然摇头,皇上对唐修对唐家的态度很明朗,断是不可能会让禁卫做出这样的刺杀勾当。 再者,如果皇上想要杀一个人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就算是真有忌讳,那也断不可能会用上断魂香这么明显的手段。 “不是禁卫的话,那这断魂香还有这军用袖箭是从哪来的?要知道就算是咱们的这些皇上身边的近卫想要搞到一些断魂香也要经过再三的审核,这个刺客……” 田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再说不下去,若是按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大发了。 ---低调求收藏…… 第206章 唐修的建议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向稳重的李思文这时也不由慌了手脚。 先不说这断魂香是怎么传出来的,但就看眼前,这支袖箭上既然沾了血,那唐修岂还会再有命在?如果唐修死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他们三个护卫不力? “唐修应该还没死,不然唐府里现在不可能会仍然这么平静。”田圆道:“头儿可别忘了,这断魂香可是出自于唐府,唐家岂会没有一点儿压制之法?依属下看,还是先搞清楚这个刺客的来历最为重要。” “对对对,我真是急昏了头了,断魂香可是唐府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伤到自身?再者,唐修他本身也是……” 话说到一半,李思文自觉闭口,唐修一直都在极力隐藏他会武艺的事情,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太敢确定唐修具体的修为境界,所谓暗劲也只是他与萧老之前的一种猜测而已,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明言。 如果唐修真是暗劲层次的武者,区区断魂香最多也就是给他造成一些不便而已,断然要不了他的性命。 李思文虽还未入暗劲,但对于暗劲层次武者所拥有的能力他却是一清二楚,除开强大的武力之外,暗劲武者对于周身气血的控制能力超绝,对于毒物的抵抗能力也因此能超出常人的十数倍甚至更多,所以一般的毒物对于暗劲层次的武者几乎都是无用。 而断魂香虽然厉害,但也只是针对明劲巅峰及之下的普通武者而言,对于暗劲层次的武者来说,还算不上是致命,只要这只袖箭不是直接射中心脉,暗劲武者有的是时间将入体的**排出体外。 唐府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方才守门的那个下人脸上也没有什么悲切的情绪,看来唐修虽然受了点儿伤,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不过,”李思文面色一沉,道:“即便是如此,这件事情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尽快禀报皇上知晓。” 断魂香虽然对暗劲武者的功效不大,但是对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与一些明劲及明劲巅峰的武者来说,威慑力亦是十足,一直都是禁卫军中的一个杀手锏,绝对能有丝毫的疏忽。 现在他们既然发现断魂香有外泄的迹象,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田圆!”李思文扭头向田圆交待道:“你的心思素来缜密,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一会儿你随官府的人一同去府衙一趟,秘密把这件案子接手过来,之后快马加鞭把这个刺客还有这些证物全都送到长安城去!”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已经远远超出了咱们三个的能力范围,还是请皇上亲自定夺为好!” 田圆点头,恭声道:“统领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呈放到皇上跟前!” 唐修此刻正在另外一个清静些的院落同王敬礼与柳柴明叙话,之前三家的同盟之约被刺客的意外出手给打断,现在既然王敬礼与柳柴明清醒过来,结盟之事自然还要再继续下去。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危,不过王敬礼与柳柴明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身为一家之主,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也经历过不少的危机场面,心理承受能力也早已超出常人甚多,这次的危机虽然凶险,但现在不是已经安然度过了么? 天大地大,都没有眼前的利益更大。 当看到唐修递过来的结盟合约时,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提笔署上了自己的大名,三家结盟之事,就此完成。 合约一式两份,三人各自收好。 这时唐修抬手一招,示意婉儿去把他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然后淡声向王、柳二人道:“这两份便是西瓜的具体种植方法,两位这就可以拿回去试种。” “不过现在已近六月,已经错过了种瓜的最佳时机,普通西瓜的种子便是种上,到了八月份的时候所结出的西瓜也必然是口味不佳。两位如果信得过小弟的话,可用我唐府特制的种子,只需三十几天就能成熟收获,口味与我唐府现在瓜田中的西瓜不差丝毫。” 王敬礼与柳柴明一怔,“怎么,普通的西瓜要两个月才能成熟吗?” 两个月成熟一次,而且一年就只能收获一茬儿,那剩下的那几个月时间他们的田地里该种些什么?若是全都种上白菜萝卜的话又能卖上几个钱?还有入冬之后到种瓜之前他们又该种些什么,难道要让田地闲置上几个月不成? 从两人的表情上唐修就可以猜出他们在担心什么问题。 王敬礼与柳柴明身后的家族是太原城内的四大家族之二,家中的土地自然不可能像唐家这样只有一百亩这么少,他们每一家至少都有上千亩甚至更多的土地,如果只是用来种植西瓜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太划算。 毕竟唐朝时太原等地的作物都是以粟米为主,讲究的就是春种秋收,一年只收一次,什么间种套种之类的耕作方法几乎都还没有什么概念。 “两位家主可是在担心土地闲置?”唐修轻声问道:“不知两位家主有没有考虑过种小麦?” “小麦?”柳柴明接声道:“也不是没有人种过,不过小麦的产量可远不及粟米,虽然小麦成熟得早一点儿,还可以再种一茬儿秋熟,但是实在是太过麻烦,远不及粟米这么省事,春种秋收,年景好的话产量颇丰,也能卖个好价钱。” 唐修轻点了点头,柳柴明说得是事实,小麦是秋后播种来年六月收获,中间还隔着夏秋两季,后世时人们在收完小麦之后都会种上一些玉米、棉花或是辣椒之类的经济作物应对秋收。 而在唐朝这个时候,除了棉花还有可能从新疆那边寻到一些外,玉米和辣椒都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让他们种植小麦的话,秋时作物只有一些白菜萝卜之类的廉价蔬菜可供种植,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人喜欢。 “小麦一般是每年的六月初成熟,而西瓜的最佳种植季节时在五月中旬。”唐修轻声向两人说道:“而西瓜种植时最适宜的间距是一米到一米五,所以,你们只需要在播种小麦时适当地为西瓜撇开一片空当,等到五月中下旬小麦即要成熟收获的时候把西瓜种上。” “这样,等六月初收小麦的时候,西瓜的幼苗才刚刚冒头,瓜藤还未及展开,并不耽误正常的小麦收获。西瓜成熟之后,接来的时节,黄豆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如果两位家主担心黄豆的销量的话,我唐府到时候可以按市价全权收购。” ---这两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没太多时间码字,暂时先一更,下周一更新恢复每天两更,大家见谅哈…… 第207章 棘手 听闻唐府里发生了命案,唐家家主唐修被人行刺负伤,太原府伊萧同与少尹王延和直接就带着衙中的差役一并赶了过来。 唐修现在太原府的风头正盛,搞出了一个西瓜搅得满城风雨不说,竟然连一向并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大都督程处亮也给引了出来,现在唐府出事,他们断是不敢怠慢。 到了唐府,发现出来迎接他们的除了唐修之外,竟然还有王家的家主王敬礼与柳家的家主柳柴明。 在太原为官,太原城内的四大家主他们自然并不陌生,只是他们有点儿搞不明白,王、柳两家什么时候竟然与唐家的关系这么亲密了?前两天四大家族不是还因为西瓜的事情与唐府闹出了很多的不愉快么,怎么这会儿就又搞到了一起? 难道是为了唐修昨天所说的什么盟友之事? 两方见过礼后,萧同的目光直接就盯到了唐修受伤被包扎的左臂上,不再客套,直奔主题道:“听说唐公子被人行刺,府里甚至学发生了命案,不知这刺客现在何处,又是何人遇难伤了性命?” “大人容禀,”唐修道:“小子遭了行刺不假,不过所幸全府上下并没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不过那个刺客,在被捉之后就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半刻之前还在惨叫不止,现在没了声息,也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萧同与王延和不由同时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了人命就好,至于那什么刺客,死了也就死了,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 “刺客现在何处,速带本府前去!” “大人请随我来!” 唐修前面引路,直接把萧同、王延和及一班差役向案发的现场领去。 一路上,王敬礼与柳柴明轻声将案发的经过一一向萧同二人详述了一番,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们两家现在已与唐府结盟,现在的唐府除了程处亮之外,还有他们王、柳两家罩着,办案的时候希望这两位大人能够稍微掂量一下,莫要刻意难为唐家。 萧同与王延和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不明白王敬礼与柳柴明的话意。 这个唐修,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先是有程处亮这个大都督明言庇佑,现在又多了两个四大家族的盟友,这小子,真的还是以前那个名声都传遍了整个太原府的大败家子吗? “咦?”萧同的身子突然一停,面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苍白,探声向唐修三人问道:“既然那刺客是借着崔家主的身份进来行刺,那崔家主现在何处?你们可派人去确认过了?” 唐修轻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看刺客的行事手段,崔德贤那厮估计早已是凶多吉少,不过既然刺客已经被缚,崔德贤的死活与唐修已没有半点关系,自然也就没有派人出去打探一下。 至于王敬礼与柳柴明,他们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自己心中所受到的惊吓都还没有完全压制下去,哪还有工夫再去关系什么崔德贤。现在听到萧同问起,两个人才恍然色变,崔德贤不会是已经遭了不测了吧? 当时看刺客的举动,可是连他们两个也都想着要一同灭了口的,若不是唐修耍诈放了些迷香,他们两个今天估计也就要交待在了这里,他们尚且如此,最先被刺客盯上的崔德贤岂不是会更加危险? 若是崔德贤被刺客给害了性命,王敬礼与柳柴明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崔德贤死了,崔家群龙无首,虽然不至于会像裴家那样没落下去,但是族中的生意必然会有所衰减,这不就是他们两家再度扩张的一个最好的机会吗? “王捕头!”萧同面色急变,一声暴喝,向身后的王姓捕头吩咐道:“快,快去崔府询问一下崔家主的下落,若是崔府没有的话就给本府满城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看得出萧同在心里也认为崔德贤八成已是凶多吉少。 与唐修的莫不关心与王敬礼他们的心中暗喜不同,萧同与王延和现在着实是焦心不已。 崔德贤在太原城颇有些声望,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崔氏家主,地位自然是举足轻重,他若是出了意外,在他们的治下被刺客给取了性命,他们一个府尹一个少尹必然是首当其冲。 麻烦了! 王捕头领命匆匆而走,萧同与王延和则是忧心忡忡心绪显得有些烦躁。 “两位大人不必忧心,”看到两个的面色有些难看,唐修轻声宽慰道:“就算崔家主真的不幸遭了不测,也与两位大人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这刺客不是已经捉到了吗?就算是以后真的有人问责,两位大人也算是有了一个交待,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不过崔家主在太原的影响颇大,若是真的被刺身亡,总是……” 萧同轻声一叹,不过面色却明显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唐修说得不错,刺客已经伏法,不管结果如何,他们太原府也总算是能有一个交待,这至少要比刺客行凶之后成功逃逸要好得多。 还好唐修在这次行刺中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又设法擒下了刺客,否则的话,不用等上面的钦差下来责难,就是程处亮都不会放过他们。 “就是这里了,”进了小院儿,唐修伸手朝墙角的梧桐树下一指,恭声向萧同与王延和说道:“萧大人、王大人请看,那个被绑在树上的人就是刺客了!” “唔?” “呕!” “这……这这……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人中有一多半都忍不住一阵干呕,全都被恶心了一跳也被吓了一跳。 刺客的面色乌紫,双眼暴凸,面形也扭曲到了极至,基本上都看不出是一个人的模样了。 嘴巴圆张,满嘴满下巴的黑血,就这样,嘴巴里还时不时地会有一些似血非血的粘稠状的东西流出,滴得下巴与衣服上稠乎乎的一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不过即便是这样,刺客的胸口还在缓缓地一起一伏,明显还有气息。 “之前小子已经说过,”面对萧同的问话,唐修淡然回道:“刺客被缚之后,还未等小子开始问询,他就自己一口咬下口中的舌头并自己给吞咽了下去。” 萧同、王延和等人的脸上全都凛,连自己的舌头都能咬下来吃掉,尼玛,这是遇到狠人了啊! 死士一般的刺客,这案子,棘手了! 第208章 御贡西瓜 崔德贤并没有死。 府衙里的差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距离崔府不远处的一个枯井里呼呼大睡。 手脚被绑,眼睛被蒙,嘴巴里也被布条塞满。 被差役们从井底捞上来的时候,崔德贤的神态安祥,呼吸虽然有些微弱,不过正在睡梦中却是没错,而且还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八成是中了某种迷香。 解除了崔德贤身上的束缚,又详细地在他的身上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崔德贤的右腿骨折,右手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红肿。 应该是被刺客直接从井口给扔入井中,所幸的是右腿先着地,否则若是脑袋先着地的话,他们现在发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由此右以推断得出,刺客对这一带的环境并不熟悉,而且行凶时也显得有些匆忙,不然崔德贤被投的就不会是一眼枯井了。 得到王捕头的禀报,萧同不由长舒了口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没死事情就不会闹大,他们衙门就不会摊上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这个崔德贤还真是福星高照啊,都被人给投到井里了还能险象还生,真是万幸!”王延和也是一声感叹,之后轻声向萧同问道:“萧大人,既然没有闹出人命官司,而那个刺客此刻又已是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长了,这件案子不知……” “既然凶徒已然伏法,且人证物证具在,这件案子就此完结就好。” 萧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唐府时看到刺客那般凶残的样子,不用想也能知道刺客怕是有些来历,若是真个深究下去的话,指不定还会再引出什么麻烦来呢? 原本萧同还在为崔德贤可能遇害的事情担心,怕冒然结案有些不好交待。现在好了,一个人都没有死,只有刺客受了重伤,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这个时候他若宣布结案,估计也不会有人会多说什么。 “大人睿智!” 王延和欣然点头,这样的结局自然也是他最想看到的,萧同肯跳出来牵头表态,那自是再好不过。 死士,**,军用袖箭,还有难得一见的人皮面具,无一不说明刺客的来历非凡,王延和甚至都在怀疑这刺客是不是卢国公府的某个对头给派出来寻找程处亮晦气的。毕竟程处亮这段时间对唐府的庇佑程度已远远超出了普通邻居该有的范畴,现在就是有人说唐修是程处亮的私生子估计也有人会相信。 神仙打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能掺和得进的,闹不好头顶的乌纱什么时候被人给摘了都不知道。 “至于那个刺客,”萧同眉头一挑,恨声道:“既然他一心想死,那就让他在大牢里自生自灭好了,他死了,对谁都好交待,也能省了咱们许多的麻烦。” “大人放心。”王延和接声道:“下官已经着人去请了医师来为刺客诊治,就算是刺客今夜死在了牢中,也是他伤势过重,医师无力回天,与咱们府衙没有丝毫关系。” “嗯,做得不错。” 萧同满意点头,裴有道的事情上边一直都没有一个交待,萧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提心吊胆,若是皇上真的怪罪的话,他可能连现在的府尹都保不住,又哪有那么多闲心去关心一个刺客的死活? 见萧同的眉头一直紧锁,王延和轻声问道:“大人可还是在为上次的御贡之事烦忧?” “唉!”萧同重重一叹,“长安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是死是活连句准话都没有,本府这段时间可是倍受煎熬,这个太原府尹怕是也做不长了。” 王延和轻声劝慰道:“萧大人过虑了,下官可是刚得到消息,那裴有道在长安已病死狱中,既然直到现在上边都还没有责罚下来,那就说明皇上并无意再深究此事,大人的这个府尹位置,还安稳得紧。” “裴有道死了?”萧同的眉头一挑,不由深看了王延和一眼,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有七八日的时间,如果长安那边真的有意要追究大人的失察之责,断是不会直到今日都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所以说,大人的前程已是无忧,现在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另外,”王延和抬头看了萧同一眼,接声道:“下官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一个建议想要禀报大人知晓,但又怕说了出来会遭大人猜忌,所以就一直托到了今日,不知……” 萧同的双眼一眯,朗声道:“王大人有话但请直言,就算是说错了也没什么,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般小心客套。” 抬头看萧同的心情似乎不错,王延和探声道:“其实还是有关御贡之事,不知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唐府现在所出的那些西瓜?” “西域的那些贡品西瓜,下官在长安时也曾有幸吃过一些,不过那些西瓜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口味上相较,都远远不及唐家所种出的这些。听说皇上一直都对西瓜情有独钟,如果大人能够投其所好,从唐府那里选出一批西瓜献上,皇上必然会心中欢喜,到时候大人您……” “这……”萧同闻言,心中不由一阵臆动,不过还是有些犹豫道:“话虽不错,不过本府担心唐府的这西瓜会不会也像是当初的裴家青菜一样只是昙花一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府的西瓜萧同也是早有关注,如果不是有了裴家青菜的前车之鉴,搁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早在头一批西瓜出现之时,萧同就已经上报朝廷了,断是不会直等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大人过虑了,”王延和轻声劝道:“今天在唐府,王敬礼与柳柴明二人对唐修的态度大人也是亲眼所见,既然三家已经结盟,那王、柳两家必然是已经得到了唐家的西瓜种植秘法,到时就算是唐家出了什么意外,还有王、柳两家可供大人选择,大人完全不必担心再发生类似于裴家青菜的事情。” 王延和劝说起来不遗余力,既然知道长安那边已经无意再追究萧同的过失,那萧同被撤职之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王延和要想取萧同而代之,只有另想办法把萧同这个府尹给支开,而眼前唐府的西瓜无疑就是一个极不错的选择。 如果不是这份功劳他一个少尹没有办法能够名正言顺的揽到自己的身上,王延和怎么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地把这份功劳让给萧同。不管是降还是升,王延和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萧同支走,把太原府尹的帽子戴到他自己的头上来。 “王大人说得不错,”萧同犹豫道:“不过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容本府再考虑考虑……” ---求收藏…… 第209章 御贡西瓜(2) “萧大人……” 见萧同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样子,王延和在心里鄙视了一阵,正要开口继续劝说,突然神情一怔,一脸惊恐地看着萧同的身后,同时不由自主地抬手指着萧同身后的方向:“萧…萧大人…你…你…” “怎么了王大人,一惊一乍的,岂不闻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要稳,要有泰山崩而色不……呃……” 萧同看到了王延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后好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有些奇怪地回转过身,结果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跳也是猛地一顿,身子哆嗦着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停下。 “你……你是谁?!”与王延和站到了一起,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陌生人,萧同大着胆子颤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信不信本府一声令下就能让你插翅难逃!” “呵呵,不要紧张,如果我真有恶意的话,在你们看到我之前我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取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两个甚至连出声的机会都不会有。”田圆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之后随手一甩扔给了萧同一个令牌,淡声道:“诺,先看看这个,你们两个身份不低,应该不会不认识。” “皇家密卫!” 接过令牌,看清了令牌的全貌,萧同与王延和同时都是一惊,不由抬头向田圆看来。之前的惊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敬畏。 萧同躬身双手将令牌归还,探声问道:“先前不知尊驾身份多有怠慢,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我姓田,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字估计你们也不想知道不是免了吧。至于我今天过来做什么,”田圆将令牌收回挂在腰间,淡看了萧同与王延和一眼,道:“今天你们是不是从城东的唐府带回了一个刺客?” 萧同二人的心中一凛,一个刺客而已,怎么同皇家的密卫扯上了关系? “回田大人话,”王延和恭声回道:“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那个刺客在案发之后就咬舌自尽,虽然当时没有身亡,不过却也已是危在旦夕,不知田大人为何会……”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田圆不满地瞥了王延和一眼,道:“不管那刺客是死是活,把他还有那些证物全都转交给我。至于这个案子,就按你们之前商量的来,直接对外宣布刺客伏法身亡,把案子结了就好。” “是是是!”萧同轻扯了一下王延和的衣袖,连忙应声,道:“田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明日下官就对外宣称,刺客已死,刺客的尸体与那些证物一并焚毁,事后任谁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呵呵。”田圆轻声一笑,满意地看了萧同一眼,道:“萧大人果然是懂规矩的人,既然萧大人如此配合,田某也不好小气,就免费送给萧大人一个消息好了。” “唐家有西瓜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如果萧大人此时就上报并快马加鞭进贡一些西瓜的话,或许还能在皇上面前换个不错的印象,若是再晚上几日,萧大人可就没有什么便宜好占了!” 若是萧同送去的西瓜能够赶在李思文他们之前就送至长安,说不定还真能在皇上的跟前换个升官发财的机会,但是若赶在了李思文之后,那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就没有那么大的惊喜了。 “这……”萧同一怔,“田大人说得是真的?唐家的西瓜竟然连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这也忒快了点儿吧?要知道唐府的西瓜可是从五天前才开始正式往外售卖,就连萧同这个府尹也是在隔天才有所耳闻,皇上他远在长安,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个田大人不会是在忽悠人吧? 田圆也不多解释,淡声道:“我只是给萧大人提个建议,听不听在萧大人自己。” “行了!”田圆的面色一整,肃声道:“我的时间有限,劳烦萧大人这就去安排一下,秘密把刺客还有那几样证物全都送到城门外,我要即刻将那刺客押送回长安!” “是是是,田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萧同恭敬应声,之后又有些为难地轻声向田圆道:“只是那刺客已身受重伤,怕是再经不起这么来回的折腾,下官担心……” “没事儿,”田圆一摆手,无所谓道:“我之前就说过,是死是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他交给我,就算真的死了也跟你们无关!” “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萧同轻舒了口气,之后扭头向王延和道:“王大人,这件事情事关机密,就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如何?” 王延和点头应声,之后冲萧同、田圆拱了拱手,转身就出了房间。 “田大人,不知您……呃,人呢?” 目送着王延和出了房门,萧同带着笑脸回转过身想同田圆套套近乎,结果,人又没了踪影。 “来无影,去无踪,不愧是皇家密卫!”萧同收起脸上的笑容轻声赞叹了一句,之后心里就开始思量起西瓜御贡的事情来。 他跟这个姓田的密卫素不相识,这个田大人似乎并没有理由来诳骗于他,如果皇上真的知道了西瓜的存在而他这个太原府尹却没有一点儿动静的话,一个失职的帽子估计是摘不掉了,他萧同在皇上心里的印象怕是会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如果唐家的西瓜也像裴家的青菜一样虎头蛇尾,那他这个太原府尹又该如何自处?在同一个地方连着栽了两次跟头,这同样是官场上的大忌,是一个为官者无能的表现,萧同不得不三思而行。 “西瓜西瓜,没想到我萧同的前程竟然跟一个败家子没事时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扯上了关系!” 一百亩,数十万斤的西瓜产量,干了! 萧同紧握了握拳头,他还就不信了,他萧某人会一直都走背字,这次的西瓜,他萧同赌了! “萧万,你这不去唐府走一趟,让唐家即刻给本府准备两车西瓜,本府有大用!”下定了决心,萧同当机立断,直接向门外的心腹师爷吩咐了一句,“嗯,还有,记得到唐府说话时客气些,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莫要仗势欺人!” “是,老爷!”萧万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210章 不着急 刺客前脚刚被送走,程处亮后脚就赶到了府衙来。 这位爷怎么也来了?还嫌我这太原府衙今日不够乱吗? 萧同心中泛苦,程处亮的来意他自然能猜得到,无外乎就是唐修遇刺,刺客被缚,程处亮不是来盘问刺客的身份就是来向府衙施压来了。 若是搁在那个姓田的密卫到来之前一切自然都好应对,但是现在,人与证物全都已经送走了,让他拿什么来向程处亮交待? “不见,就说本府外出公干,现在不在府中。” 萧同很果断地向进来禀报的差役吩咐了一句,惹不起说不清,只有避而不见了。 “大人,您不见怕是不行了,方才小人进来通禀的时候程大都督已经破闯进来了,下面的那些人根本就拦不住。也就是小人脚步快点儿才能提前过来跟大人招呼一声。” 差役的一句话,彻底断了萧同想要躲开的念想,什么底下的人根本拦不住,怕是根本就没人敢拦吧? “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跟本府废什么话,还不快随本府一同出去迎接?!” 萧同气愤地甩了下衣袖,直接快步出门,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笑脸相迎了。 刚出得房门,就见程处亮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这里走来,萧同长吸了口气,面上带着些许的浅笑躬身上前迎去,“原来程都督大驾到访,下官有礼了!” 程处亮轻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拱手还了一礼:“萧大人有礼,虚套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的来意萧大人当是心知肚明,说说吧,刺客在哪,你们府衙可审问出了个什么结果?” 果然是为了刺客之事来的,萧同面上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恭声回道:“程都督晚来了一步,那刺客在唐府时就已受了重创,被押回府衙之后连医师都没等到就已经咽了气儿了,口供什么的,根本就没有。” “死了?”程处亮一愣,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倒是便宜了他了!刺客的身份来历可都已查出?他为何要行刺唐修,是私仇还是受人指使?” “这个下官是真不知道。”萧同苦着脸回道:“人一死,所有的线索也就跟着断了,尸体上没有任何标记,穿着配饰也都是寻常之物,实在是无从查起,所以下官已经决定要就此结案了。” “是吗?”程处亮的眼睛一眯,深看了萧同一眼,道:“刺客的尸体呢?既然萧大人已经放弃要继续追查,那就把刺客的尸体先暂借给我程某人几日,我手下多的是追踪寻迹的好手,说不定还能帮上萧大人一点儿小忙呢。” “这个嘛……”萧同的面色微变,轻声推脱道:“还是不劳烦程都督了,现在已近六月,天气炎热,尸体也腐坏得厉害,是以在刺客断气不久,下官就已经命人将其火化了。” “火化了?”程处亮一声冷笑,“那证物呢?该不会也随着刺客一起被人给毁尸灭迹了吧?萧大人,你好歹也是一府之尊,程某劝你,说话之前最好还是三思而行,免得被给给抓住了把柄,最后谁都救不了你!” “唔?” 萧同的面色微微泛白,程处亮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尽显,如果他还是出声敷衍的话,铁定会彻底得罪了这个程大都督。不过,皇家密卫也不是好惹的,如果私底下泄了密,他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真正正地进退两难啊! “那个……”犹豫权衡了片刻,萧同轻冲着程处亮拱了拱手,低声道:“程都督,咱们借一步说话……” 唐府。 唐修正在陪着李思文闲叙,这时唐磐石疾步走了过来,低声在唐修的身前禀报道:“少爷,萧府尹派人过来说是要购买两车西瓜,连钱都带来了,可是……” “怎么,西瓜不够了?”唐修轻声问道。 唐磐石轻声回道:“先前给城防军营送去了三千斤,后来少爷又吩咐要为这位李先生也准备一万斤,现在田里八成熟的西瓜已经不多了,就连给李先生准备的那一万斤也有一多半只有七成熟现在都还没有开始摘呢。若是再支给萧府尹两车的话,这一两天内怕是就凑不够一万斤了。” “既然如此,”唐修道:“那就先给萧府尹这边的推了吧,让他们再等两天,到时候两车西瓜我亲自奉上,并且不取分文,算是我唐府的一点歉意。” “少爷,这话我也跟萧师爷说过,”唐磐石道:“不过萧师爷说这两车西瓜萧大人是有急用,错过了这两天怕是就晚了,方才还一再地拜托老奴一定要给他们匀出来一些。如果就这么一口回绝,老奴担心会驳了萧大人的面子,对咱们唐府……” 唐修的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接着拒绝,一旁的李思方轻笑着出场的言道:“多大点儿事,直接先从我们那一万斤里给他匀出两三千斤来不就得了,我们不着急,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样。那萧府尹可是太原城中最大的地头蛇,如果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与他交恶,实在是不太值当。” “这,不太好吧?”唐修有些意外地扭头向李思文看来,在从长安回来太原的路上,李思文他们可是着急得不得了,几乎每天都得催促个两遍三遍,怎么现在却突然间变得这么大方了? 李思文轻笑道:“没有什么不好,晚回去个一天两天的,想来我家少爷也不会怪罪。相反,若是少爷知道我等是因为唐兄弟的事情才有所耽搁,说不定还得再多得一些赏钱呢!” 府衙里的师父为什么会来,李思文自是心知肚明,这本就是他与田圆事先商议好的计策,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再在唐府多呆几日,毕竟唐府的‘药膳’可遇而不可求,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下次了,就是死赖也要在这里多赖上几天。 唯一让李思文感到有些不太满意的是,这个萧同实在是太过胆小,向皇上献送西瓜竟然只要了两车近两千斤左右的份额,差点就坏了他们的好事。 “如此,就多谢思文兄了!”唐修也不矫情,直接拱手道:“思文兄也且放心,现在田里的西瓜已经到了批量成熟的时节,最多再有两日,思文兄就算是要两万斤,兄弟也能给你凑齐!” “两天?”才两天?李思文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脸上并未有丝毫显露,轻冲着唐修笑道:“唐兄弟不必着急,莫说是两天,就是三五天的愚兄也等得起,真的不着急。” 一句话,唐修就彻底明白了李思文的意图,这厮,不是在他们唐府里蹭饭蹭上瘾了吧? 第211章 佛迹初显 “皇家密卫?是他们把刺客还有证物全都给带走了?” 看到萧同小心翼翼的模样,程处亮倒是开始有些理解为何这个太原府尹要蒙骗他了。 皇家密卫是什么,程处亮自然是多有耳闻,实际上就是一直隐藏在皇上身边的暗卫与密探,平时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皇上的安全和替皇上查探一些隐密之事,比如哪个官员是否有贪脏枉法,哪位朝臣是否有不臣之心等等等等。 密卫的官职不大,但是却是天子实打实的爪牙,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很多官员对他们都多有忌讳。 “可不就是他们。”萧同警惕地朝四下瞅了瞅,苦声道:“程都督,您是驸马,又是宁远将军,深得皇上的器重与信任,您自然是不必顾忌他们,他们也不敢来招惹您,但是下官不同啊,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原府尹,若是真被他们给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皇家密卫的规矩森严,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不敢轻易探查任何一位朝廷官员。”程处亮道:“再者说,只要萧大人为官清正,就算真被他们给盯上也不必怕什么。” 萧同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程处亮一番,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想要找茬儿,就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更别说他一个太原府尹了。 再者说,这当官的有几个是真正的廉洁如水的?大贪没有,但是一些小便宜或是属下逢年过节所送上的一些小礼物还是有不少的,若是全都让他们给追查出来,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知道他们为何要带走刺客吗?” “这下官哪里会知道。”萧同回道:“那位田大人来去无踪,下官就是想问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姓田的密卫?”程处亮轻点了点头,“行了,既然是他们插了手,你就依着他们的吩咐去办就是了,程某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 冲着萧同拱了拱手,程处亮直接转身离开。 皇上身边的密卫足有数百众,程处亮不可能全都认识,不过姓田的密卫程处亮恰好还真就知道两个。 “萧同所见的密卫姓田,长安那边又有消息说李思文这段时间随唐修一起来了太原,这个姓田的密卫不会就是李思文手下的那两个小崽子吧?” 出了府衙,程处亮心中若有所思,直接上马扬鞭,向城东的庄园区赶去。 唐修遇刺,事情可大可小,但是现在既然连皇上身边的密卫都给扯了出来,不管那个密卫是有人故意冒充,还是真有其人,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 长安,大慈恩寺。 在慈恩寺最大的一座大雄宝殿之中,十数个工匠与僧人在不停地摆弄着一个十几米高的木质台架,玄奘法师还有李治站在门边一角驻足观看。 木架是仿大雁塔所建,虽然比之真正的大雁塔要小得多,但只有一个模型也就够了。 现在已近六月,再有十几天就是长孙皇后的祭辰,为了能够确定当日的佛迹能够万无一失,他们必须要在祭辰之前多演示几遍,只有这样才能提前地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确保不会出现一丝的差错。 李治这段时间只要一有闲暇就会遛到这慈恩寺来查看工程的进度,这件事情带着他的天子之位能否稳固,由不得他不上心。 能够来到这里出力的工匠都是工部的能工巧匠,搭建一个空架子的木塔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所以从昨天到现在,才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搭建出了一个大致的雏形,最多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彻底完工。 片刻之后,见下面的僧人已经停止了对木料的搬送,现在塔架上只有几个工匠在上面不停地敲敲打打,眼看着就要结束收工,李治轻声向玄奘问道:“玄奘法师,那个夜光珠……?” “皇上放心,”玄奘微微弯身恭声回道:“夜光珠已在外面暴晒了两个时辰有余,经过这几天的连续试测,白天两个时辰的暴晒,就足以让夜光珠持续亮上十二个时辰。” “一会儿只需要将夜光珠放在塔顶,皇上就可以更加直观地欣赏到这颗夜光珠所带来的佛光效果了。” 李治微点着头,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从他眼中时而闪动的光芒之中玄奘还是看到了那一抹被他给掩藏得很好的激动。 佛光一出,必然会震惊整个大唐境域,到时候看谁还敢再置疑他的天子之位,看谁还敢再在私底下非议,说是因为他的继位才给大唐带来了无尽的灾厄? 佛光普照,万寺来朝。 这是他李治当初亲自督建的佛寺,现在引来了佛迹,招来了佛光,他大唐皇帝的名声也必然会因此而名扬天下! 这时,木架上的工匠已经停止了敲打,开始缓缓地顺着事先留好的梯道从顶端下来。下到基层之后,为首的匠师躬身过来向李治还有玄奘禀报道:“皇上,玄奘法师,木塔已搭建完成,不知下面是否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不必了,”李治一摆手,轻声道:“回去之后你们每人领五十贯钱的赏钱,这就下去吧!” “谢皇上!”匠师面露喜色,皇上出手还真是大方,五十贯钱都快赶得上他们一年的俸银了,在工部做了这么久的差事,这么重的赏赐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谢恩之后,匠师便带着手下人一起离开了佛殿。另外的那些僧人,此时也已被玄奘给打发了下去,一时间大雄宝殿之内就只阁下李治与玄奘两人。 “皇上稍待,贫僧已令人去取夜光珠,即刻就能过来。” 玄奘的话音方落,就见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僧人捧着一个锦盒,在另外两个武僧的护卫之下疾步进了大殿。 三人上前跟李治及玄奘见过礼后,玄奘扭头向李治请示了一句,得到了李治的首肯之后,玄奘一挥手,示意三个僧人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老僧人捧着锦盒拾阶而上,一路登上木塔的顶端,打开锦盒,把锦盒里面用黑色丝绸包裹着的夜光珠放到塔尖预留的空槽之中。 而另外两个武僧则四下游走,点烛,关窗,放帘,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整个大雄殿都给封得严严实实,只有里面的几支烛火能够勉强看到一丝光亮。 “严长老,开始吧!”见一切准备停当,玄奘高声向上面的老僧僧吩咐了一句。 之后,僧人应声抬手,将覆盖在夜光珠上的丝绸轻轻揭开,一时间,满室生光,整座木塔都在大放光明,强烈的光线,照得殿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半天才能再次缓缓地睁开。 第212章 佛迹初显(2) 冲击,震撼! 这已经不是李治第一次见到这种独特的亮光,但是每一次见到他的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这哪里是夜光珠,这分明就是第二个太阳! 这么强烈的白光,这么大的覆盖范围,整个大雄宝殿,数千平方米的巨大空间,在夜光珠的照耀之下,几乎每个地方都是分毫毕现,哪怕是地上的一根头发丝,大殿顶端墙角处的蜘蛛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太阳的光亮之外,黑夜之中就是再怎么明亮的烛火也做不到这一点,但是现在,这颗夜光珠却轻易地做到了,这不是佛迹又是什么?! 如果没有大雄宝殿的遮挡,如果是在真正的黑夜之中,这颗夜光珠的光亮必然能够冲天而起照耀四方,成为真正的佛光普照整座长安城! 李治现在都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他期待着那一天能够早点儿到来,他期待着大雁塔顶的佛光冲天而起的那一刻,他期待着所有朝臣、所有百姓看到佛光普照那一瞬间脸上所露出的惊愕神情! “阿弥陀佛!” 李治的身边,看到高高在上的夜光珠大放光明,炽白的光线照亮了大雄宝殿的每一个角落,玄奘忍不住一声佛号宣出。 这座大雄宝殿从建立至今,还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么亮堂过,以前哪怕是在最晴朗白天,或是在灯火通的夜晚,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晰这到明亮过! “佛光普照,我佛慈悲!” 玄奘法师神情肃穆,深深地冲着大殿正中的佛像施了一礼。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大的空间这么高的地方测试夜光珠的亮度,结果夜光珠的亮度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照耀的效果甚至比在地面上还要好得多得多。 佛光普照,佛迹初显,只要时机一到,大慈恩寺必将名传天下! 佛珠的光线虽亮,但是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刺眼,等眼睛适应了佛珠光线的亮度,甚至可以抬头直视而不会伤到眼睛。 玄奘法师抬头注视了塔顶的佛珠片刻,继而恭声向身边的李治请示道:“皇上,珠佛的亮度持续而稳定,十二个时辰之内,光亮的强度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减退,您看咱们是不是继续?” “嗯。”李治轻点了点头,目光从佛珠上收回,轻声吩咐道:“让他们开始吧,朕拭目以待!” 玄奘行了一个佛礼,之后抬手冲向旁的两位武僧低声吩咐了一句,两个武僧欣然领命,从大殿的背角处找出事先藏好的四块凸透镜片,一人两块扛起就上了木塔。 木塔虽全是木架结构,不过却牢固非常,两个武僧分别扛着近两百斤重的镜片走在木梯之上竟没有丝毫的颤动。 上了塔顶之后,按照之前预留的位置,两个武僧将四块镜面分别放在佛珠的四个方向,每个镜面的中心正对着佛珠。 四块镜面放好之后,顿时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大殿四面的墙壁之上,竟然各有一只佛珠在大放光明,整个大雄宝殿在这一刻显得更加地明亮与耀眼。 这还不算完,四块镜面放好之后,仍在塔顶的严姓长老在玄奘法师的示意下,伸手在塔顶的某个地方轻轻一点,瞬时之间,从塔顶的最上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撒了出来,但是站在下面的李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正当李治准备张口询问玄奘在搞什么玄机的时候,更让他感到惊叹与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在大殿四面墙壁上的佛珠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塔顶四围的虚空之中,四颗佛珠凭空闪现,五珠辉映,蔚为壮观! “玄奘法师,这…这…”李治彻底地被惊呆了,他知道佛珠在四片镜面的映衬之下能够一分为四,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被分出来的这些佛珠竟然能够虚空而显,这简直就是神迹! “玄奘法师,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激动之余,李治一把攥住玄奘的胳膊,切声向他询问。 玄奘打了一声佛号,微笑着淡声向李治说道:“皇上莫急,咱们且往下看!” “还有?”李治一怔,佛珠虚空而映就已经是前所未闻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如果下面还有别的玄机,那又会是什么? 李治抬头紧盯着塔顶及塔顶周围不远处所‘漂浮’着的四颗佛珠,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在他眨眼的那一刹那就错过了更精彩的景观。 玄奘微笑着抬头冲上面的严长老微点了点头,之后严长老向后退了两步,在塔顶的一角轻轻转动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之后,伴随着一阵轻微地“咔咔”声响起,围在佛珠四个方向上的四块镜片竟然开始围着佛珠,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地转动。 这个时候,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李治不由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围在塔顶的那四颗佛珠,竟然,竟然动了! 绝不是眼花,虚空中‘飘’着的那四颗佛珠竟然真的动了! 原本,静止在虚空中的四颗佛珠就已经让李治惊诧不已,现在李治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虚空中正在不停地打着转的四颗巨型佛珠,它们竟然,竟然还能动?! 这简直太神奇了!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神灵真有佛迹不成?! “玄奘法师,快告诉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治激动地再一次攥住了玄奘的胳膊,眼前的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激动不兴奋,什么涵养,什么淡定,在这一刻全都让它们见鬼去吧,李治只想要知道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些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话,”玄奘也长出了口气,目光从大殿的上空收回,恭声向李治回道:“说实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样的奇景,贫僧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唐居士在离开长安之前托人交给贫僧的一份图纸,请皇上过目!”玄奘从袖筒里掏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图纸递给李治,定声道:“皇上想要知道的答案,全都在这张图纸之中。” “唐修?”李治稍稍一怔,接过图纸并未直接翻看,而是反声向玄奘问道:“这么说,这场佛迹真是唐修一手促成的了?” 李治会有如此一问,很显然,在此之前他就应是已经听到了什么消息。 “贫僧不敢贪天之功,”玄奘双手合十,道:“这一切与唐居士确实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唐居士淡泊名利,并不愿让外人知晓,所以才再三请贫僧代为隐瞒。” “只是今时今日,佛迹已然初成,贫僧不敢独享其中功誉,更不敢有意欺瞒皇上。” 在玄奘这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李治不由轻声一叹:“竟然真的是他,这个唐修,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第213章 叔侄会面 程处亮,这是唐修第一次与他正式会面。 身材魁梧,相貌粗犷,跟程咬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止是相貌,脾气也与程咬金是一脉相承,脸皮的厚度分毫不比程咬金逊色,一见面就对着唐修‘大侄子’‘大侄子’地叫着,虽然是头一次见面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生分。 比如现在,程处亮没有一点儿长辈风范地伸着手臂搭着唐修的肩膀,贼笑兮兮地看着唐修,道:“大侄子,在叔的跟前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听说你在家遭了行刺,叔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你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你也看到了,叔直到现在都还卡在明劲巅峰没有寸进,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你那特制的西瓜必须得给叔多留一些。”程处亮郑声道:“放心,虽说是实在亲戚,但是叔也不能让你吃亏,还是按以前的价格,只是能不能不再限制数量,让叔每天都能多买一些?” 唐修没有直接给他答复,而是轻声向他问道:“昨天小侄不是已经送了一些到府上,虽然不多,却也有三四百斤的份量,应该足够程叔吃上一阵,怎么……?”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程处亮讪讪地笑了笑,“要是只有你叔我一个人,那几十个西瓜也差不多够吃许多天了,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混仗表兄吗,半大小子吃子老子,昨天他回的早了点儿,一个人就吃了三只,照他这个吃法,不出三五天,那些西瓜就没你叔我什么事儿了。” “所以嘛,叔就只能求到你的头上来了,大侄子,叔能不能突破现在这个关口顺利练出暗劲可就全都指望你了,你可不能眼看着不管啊!” “每天十只,”唐修适当地放宽了一下限额,从原来的三只提高到了十只,远远地超出了程处亮的心理预期,在程处亮面露喜意心中正高兴的空当,唐修话锋一转,接声道:“在程叔突破明劲巅峰之后,一切都要恢复原状,希望到时候程叔不要怪罪。” “没问题没问题!”程处亮一个劲儿地点着脑袋,虽然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如果能够让他提前突破到暗劲层次,他已是心满意足了。 而且,家里的老爷子已经说过,唐府的西瓜虽然功效非凡,但也只是针对暗劲层次之下的武者而言,一旦步入暗劲层次,西瓜的功效对他来说就已是显得有些可有可无,每天三只西瓜,足够程伯虞那小兔崽子用的了。 程处亮的脸皮虽厚,但是却并不贪心,只要能够让他顺利突破至他原本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达到的暗劲层次,他也就知足了。 “药膳西瓜,种植不易,每种植一批,除了要耗费大量上了年份的药材之外,平素里的灌水、施肥也都多有讲究,为什么小侄每次只种一亩地的西瓜?” “不是小侄不愿多种,而是一亩已是小侄所能掌控的极限,再多的话种出的西瓜就是另外一个味道了。所以,不是小侄不愿多卖出一些,除了祖训不可违之外,小侄有心无力也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一亩地也就几千斤的西瓜,自己家人吃都还尚嫌不够,更别说是拿出去外卖了?” “再有,当初小侄为何会违了祖训偷偷地将西瓜卖给程叔?还不是因为为了种植那片西瓜把家里的几万贯钱财全都耗尽,若是不偷偷地卖出一些西瓜回本,府里面甚至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 唐修一个劲儿地向程处亮倒着苦水,大讲药膳西瓜的种植难度,一句话,药膳西瓜种之不易,每天能匀给你十只西瓜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以后就不要再多想了。 另外,唐修也想通过程处亮这张嘴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让那些还在暗中觊觎着他们府里西瓜的人彻底断了念想,别整天有事没事儿地都在惦记着他们唐府里的这点西瓜。 “原来如此!” 程处亮恍然点头,原来种植药膳西瓜竟然这么艰难不易,不过这样才合乎情理嘛,若是药膳西瓜那么容易就能种得出来,它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神奇的功效? 不过即使这样,唐修也已是很了不起了,几万贯听上去虽然很多,但是与他们之前所吃到的那些药膳相比,根本就是毛毛雨,唐修能够通过这种办法种出与药膳功效相仿的药膳西瓜,同样的功效,所费的钱财却不及原来药膳的十分之一,已经算是很天才了! 每天十只,不少了! 程处亮自己在心里一算,一天十只,一个月就有三百只,按一只西瓜十五斤算,三百只也足有四千多斤的分量了,人家一亩地总共也就不到一万斤的产量,一下就让出了一多半出来,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一想,程处亮之前心中的那一点点遗憾也顿时消散无踪,对唐修这个大侄子也越发地感激起来。 仁意啊!这份人情必须得记下! “还有吴国公那边,”唐修继续说道:“以后的每个月小侄都会给他准备三十只西瓜,到时候还要劳烦程叔派些人把西瓜给安全送去,嗯,顺便把瓜钱也给小侄捎回来……” “呃?”程处亮一怔,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诧声问道:“尉迟老爷子的钱你也要?大侄子,那可是你外公,亲姥爷……” 唐修淡然道:“亲兄弟还要明算帐,我肯担着风险把西瓜卖给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程叔还想让小侄做赔本的买卖不成?再者说,他真的算是我外公吗?当年的事情程叔当也有所耳闻,他可从来都没承认过我爹是他尉迟敬德的女婿,就连我娘,好像也被他给逐出了家门……” “唔,这个嘛……” 程处亮直接哑口,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分扯得清?再说了,唐修只要肯出手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想要和好也不必急在一时,三十只西瓜的钱,对尉迟老爷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三十只会不会少了点儿,我可听说尉迟老爷子病得可不轻……”程处亮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一天一只,足够了。”唐修道:“吃得多了,对他的病症来说,反而是个负担。” 第214章 玄奘请辞 李治从大雄宝殿出来,心中的余震未消,脑子里还一再地回味着方才在大殿里面所看到的一切。 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 连李治与玄奘这样有大毅力大定力且见多识广的人在提前知晓一些内幕的情况下都还被惊成了这样,半个月后的祭祀之夜,当大雁塔顶的佛光普照大地,当那五颗佛珠相互辉映并在虚空之中连续转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的那些朝臣与居民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态? 巧夺天工,智慧非常! 望川公的这个孙子,还真是会时常给人以惊喜。 药膳,假牙,西瓜,还有眼前的这场佛迹,虽然不知唐修的文采与医术如何,但就眼下他所展露出来的这些,就足以证明这个唐修是一个实打实的奇才。 只是可惜,这小子不重名利,无意官场,而且行举之间还有一些懒散,否则的话把他留在长安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皇上,”玄奘轻声向李治道:“待这次圣德皇后的祭辰过后,贫僧想去太原暂住一段时间。因为时间不定,可能是三两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载,所以这兹恩寺主持一职,希望皇上能够另谋他人。” “呃?”李治的脚步一顿,诧异地扭头向玄奘看来:“大师要辞去主持一职?这是为何?” 长孙圣德皇后的祭辰一过,大慈寺必将会因为大雁塔的佛迹而名传天下,甚至能够一举成为整个大唐所有佛事信徒心中的圣地,做为大慈恩寺的主持,玄奘的名声地位也必然会因此而水涨船高,这么好的一个扬名机会,李治有些想不通玄奘为何会主动放弃? “贫僧身患隐疾,若不及时医治,最多再有半年就会功力全失,最多再有一年就会卧榻不起身死命消。”玄奘双手合十,神色淡然,谈论起自己的生死,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生死之事,早在十数年前贫僧就已看淡,今生的终结,只是下一世轮回的起点罢了,不足为惧。” “但是贫僧心中的宏愿未成,在去面见佛祖之前,贫僧还想再多活几年,用自己的有用之身,把大雁塔中的佛经翻译完全,让我佛的经义发扬光大!” “法师的向佛之心,朕亦十分钦佩。”李治有些不解地向玄奘问道:“只是法师身有病症为何非要赶去太原?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无一不是各地杏林中的翘楚,医术精深,玄奘法师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玄奘微摇了摇头,“太医院贫僧已然去过,贫僧身上的暗疾很多太医甚至连诊断都不能诊断得出,只王院首能够看出一些倪端,不过却也是束手无策。” “当然,这也怪不得那些太医。”玄奘轻声向李治解释道:“贫僧毕竟已入暗劲,体内脏腑气血与常人多有不同之处,而太医院的太医大多都不修内劲或是内劲浅薄,并不能准确地窥得贫僧经络中的异状。” 李治轻点了点头,暗劲武者一般都不易生病,而一旦生病亦是非同寻常,一般的医师还真是难以为他们诊治。 不过,若是连王院首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就说明玄奘法师的所谓暗疾确实是非常地严重了。毕竟王院首已经是整个太医院中修为最高深医术最高明的医师了。 “不知大师为何偏偏要去太原?莫不是这太原城还隐藏着什么医术高明之士?” 李治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连王院首都没有办法的病症,难道去了太原就能有人能够医治了不成?没听说过太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名医啊? 如果唐望川还活着的话勉强还能算上一位,但是现在,唐望川已经故去多年,唯一的传人唐修也才十几岁的年纪,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 “回皇上,”玄奘躬身回道:“唐居士虽年纪轻轻,但却医术通玄,而且本身的武学修为亦是不差,贫僧此去太原,就是向唐居士求医。” “唐修?”李治一愣,“怎么又是他?大师是不是搞错了?唐修确实有些本事,这一点朕已是深有体会,但是这医术……,如果朕记得没错的话,唐修今年好像才十六岁吧……” 李治的话并没有说全,不过意思却已是不言而喻。 学医需要天赋不假,但更重要的却是日积月累的经验积累,这天下间的名医,哪一个不是经过了数十年沉淀瞧看过了无数次的病患才能有所成就,唐修才不过十六岁,就算是从三岁开始学医,也才不过十三年的时间,十三年,放在普通学徒的身上,怕是连出师都还没有出师吧? 而且,从李治所掌握到的一些资料上来看,唐修似乎并没有医学上的天赋,当年随着望川公学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望川公给强行中止并不许他以后再接触医道,从小到大的这么些年,唐修甚至连一张药方都没有开出过,更别说是给人瞧病治病了。 “对于这些,贫僧心中也曾有疑虑。”玄奘轻声叹道:“否则的话,当初唐居士第一次点出贫僧身上隐疾的时候贫僧也就不会一再推脱,以至于现在又得远赴太原去向唐居士求救了。” “初次与唐居士见面之时,唐居士一眼就瞧出了贫僧体内的不妥之处,只是当时贫僧见唐居士太过年轻,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连一个十几岁的娃娃都能瞧出来的病症,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自然是手到擒来,根本就没有必要求到他的头上……” “结果,谁能想到,唐居士当初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病症,可是太医院里却只有王院首一人在使遍了所有手段之后才能诊断出一丝端倪,治疗之法更是连提都没有提起一句……” 李治惊愕道:“竟还有此事?这么说来,这个唐修的医术还真是有些门道……” 前段时间听说唐修一眼就看出了吴国公尉迟敬德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并在程咬金的肯求下答应为尉迟敬德续命,开始的时候李治还以为唐修是要借‘药膳’之力延续尉迟敬德的生机,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玄奘再次请辞道:“当时唐居士就曾言明,贫僧的暗疾乃陈年旧患,医治不易,怕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所以贫僧也才暂辞主持一职,免得在太原耽搁得时间久了,疏忽了慈恩寺内的事务,辜负了皇上的一片期望。” “玄奘法师多虑了,”李治摆手摇头断然拒绝,“太原之行,玄奘法师随时都可离去,慈恩寺内的事务朕也会安排专人过来打理,不过慈恩寺主持一职,非玄奘法师莫属,不管法师是离开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主持一职朕都会一直给玄奘法师留着,请辞之说就不要再提了!” 第215章 彻查 玄奘是当代佛教的领军人物,自从天竺取经归来之后,在禅宗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这样在佛门之中几乎可以一呼而百应的人物,李治当然不会轻易放走。 “朕记得太原好像有个宗善寺,正好那里还缺少一个住持大师,法师若去太原的话不妨先在宗善寺暂栖。” 不等玄奘拒绝,李治话锋一转,直接连玄奘到了太原之后的落脚之地都给确定了下来,至于宗善寺是不是真的缺少一个住持已经不重要了,李治的一句话下去,宗善寺的住持就是不缺也得缺了。 “这……”玄奘稍一犹豫,便弯身应允,“如此,就多谢皇上了!” “朕也希望玄奘法师能够早日康复,这慈恩寺可少不了法师在此坐镇啊……” 两个人沿着地面上的青石小道边走边说,周围的僧人与护卫都已早早回避,毕竟今天的事情事关机密,在长孙圣德皇后的祭辰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走着走着,李治的脚步突然一停,不由凝神向前面的院门处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躬身候在那里。 “那不是田圆吗,他怎么回来了,而且还找来了这里?” 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李治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如果是太原的西瓜被运了回来,也应该是李思文过来汇报才合常理,田圆虽是近卫,可是却也轮不到他来越级上报。 而且在来慈恩寺之前李治就已有过吩咐,非要事不得惊扰,这个田圆是怎么进来的?莫不是他们在太原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成? 抬手冲不远处的田圆招了招,把他给叫到近前,李治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思文呢,他怎么不来见朕?” “回皇上话,”田圆恭声回道:“属下刚刚赶回,听说皇上在慈恩寺就马不停蹄直接赶了过来。至于李统领,现在尚在太原,预计再有三五日便可回返。” 李治的眉头一挑,问道:“那你为何会提前回来?这么急着来见朕,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公子在府里被人行刺,属下奉李统领之命特意赶回向皇上禀报!” “唐修遇刺?!”李治与玄奘的眉头同是一皱,“唐修现在如何,可受了伤患?” 田圆回道:“左臂被袖箭射中,受了些轻伤,属下回来之前已无大碍。” 李治的面色稍缓,点头道:“也是,朕倒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唐修本身就修为不俗,唐府里面更是卧虎藏龙甚至比朕的皇宫还要安全一些,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过,”李治又扭头向田圆看来,“若只是如此的话,似乎也用不着让你专程跑回来一趟吧,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这……”田圆张嘴欲言,不过扭头看了看玄奘法师之后,又低下头去闭上了嘴巴。 “无妨。”明白田圆的意思,李治轻摇了摇头,淡声道:“玄奘法师不是外人,人什么话也无须避讳,你但讲无妨!” 一般这个时候,玄奘都会主动地避开,不过这一次因为事关唐修,也关系着他以后在太原的医治能否顺利,所以在轻打了一声佛号之后,玄奘仍没有离开回避的意思。 “是,皇上。”玄奘未走,李治又说出了无须避讳的话语,田圆恭声再次开口:“因为刺客的身份有待说查。” “刺客身上所戴袖箭仍是军制,而且……”田圆小心地抬头看了李治一眼,接声道:“而且,袖箭的箭头上还被涂抹了断魂香之毒,因为事关重大,李统领不敢轻下结论,所以便命属下带着刺客的尸体还有那些证物回来向皇上请示!” “断魂香?!” 李治心中一惊,紧接着眉头就开始深深皱起。 断魂香是禁药,因为没有解药,就连李治这个皇帝都不敢轻易下令使用,这些年因为用得很少,所以也就没有再配制新药,只有禁卫军的库房中有少许存留,怎么可能会有流落在外的残余? 是被人刻意盗取,还是配方泄露被人所得?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只要揪出贼人日后严加看管即可,但若是后者,那岂不是说断魂香已有可能会被人大规模地使用? “皇上,这断魂香是……?”玄奘轻声询问了一句,看李治的神情,这种叫断魂香的**似乎并不寻常。 李治倒是没有隐瞒,直声道:“是禁卫专用的一种秘制剧毒,中之必死,而且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玄奘道:“那唐居士他……” 田圆方才可是说过,唐修中了袖箭,那岂不是说他也中了这断魂香之毒? 见皇上与玄奘法师全都向自己这里看来,在心中感叹唐修竟然能引起眼前这两个大人物关心关切的同时,轻声回道:“据说是唐公子的爷爷在晚年时似乎找到了可以压制断魂香之毒的方法,所以唐公子才能暂时幸免,并最后成功将毒物排出。属下回来时,唐公子确实已经无碍。” “原来是望川公,那就难怪了。” 李治与玄奘同时点头,唐望川当年在长安的名头可不是一般地响亮,他能研制出断魂香的抑制之方似乎也并不难理解。玄奘不太清楚其中的关节,不过李治却知道,当年这断魂香就是出自唐望川的手笔,他能找到抑制断魂之毒的方法亦在情理之中。 “不过,”李治的面色突然一沉,怒声道:“竟然有人敢违背禁令,擅用断魂香,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 “萧老!” “属下在!” 听到李治的召唤,萧老一个闪身就出现在李治的身前,躬身而立。 “这件事情你亲自负责!”李治厉声道:“不管是谁,一查到底,不要有任何顾忌!” 断魂香流失在外,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非同小可,都预示着幕后之人的非凡手段,若是不严查彻查,不查出一个确切的结果出来,李治怕是连睡觉都不会安生。 “是,皇上!”萧老毅然领命。 “田圆,”李治又扭头向田圆看来,接声吩咐道:“你再速去一趟太原城,看看能不能从唐修的手中讨得断魂香的抑制之方。如果可以,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获得,如果不行,也要确保他不会把那个方子示与他人。” “这……”田圆面色一顿,苦声应道:“是,皇上,属下尽力而为……” 第216章 循循善诱 两日之后,唐修总算是把府里面的种种麻烦都给捋顺了。 太原城的西瓜正常上市,虽然每次有西瓜在市面上出现都会不避免地掀起一股抢购风潮,但是像三日前那样在城门口拥堵不动的情况已然全然不见,守门的那些军士不由全都松了口气。 还有,与王、柳两家正式合作结盟之后,太原城内之前些故意针对唐府的小伎俩小手段也全都消失不见,城防军的人已经全部撤回,唐府那百亩瓜田已是稳如泰山,再不必担心会有人半夜去偷去抢去放火焚烧。 王敬礼与柳柴明得到了西瓜的种植方法,并全盘接受了唐修的间作套种方案,从唐修这里购得了足够的特别种子之后,各自都准备了百亩良田作为试验。如果今年试种成功,从明年开始就会有上千亩甚至更多的田地被他们以这种耕作模式运作。 在未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间,三家的合作关系只会是越来越紧密,有这两大家族的支持,唐府已算是彻底在太原城中稳住了脚跟。 李思文连同那一万斤的西瓜,唐修也已全部将他们给送走,现在的唐府一切井然有序,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状态。 唐修把有所的事情都交给了唐磐石与唐禄他们两个,又做起了他的甩手掌柜,现在他的主要心思全都放在现在正站在他跟前的这两个人身上。 尉迟大宝,尉迟小宝。 连着三天没有时间顾着搭理他们,没想到这两个活宝过得倒是挺滋润,两个人竟然全都吃胖了一圈。 此刻,站在唐修的跟前,两个人每人手里都攥着几根黄瓜,嘎嘣嘎嘣地不停往嘴里塞着。吃得那叫一个欢心惬意,根本就没有工夫搭理唐修。 黄瓜是唐府里的菜地所出,纯天然。无公害,看两个人手中的黄瓜明显是刚刚从藤上摘下。甚至连洗都没洗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大宝表兄,小宝表兄,觉得小弟我这府里怎么样?跟你们在长安时的住处相比,如何?” 唐修一点也没有介意两人的胡吃海喝,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这才过了多久,他们两个的修为竟然又有精进了一大截。已经隐隐有了要突破明劲中阶的征兆。 果然是天赋异禀,两个人虽然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但是在武学上的天赋却远超常人。 虽说府里的这些青菜瓜果确实有增加内劲修为的功效,但是能够像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样吸收得这么快这么彻底的还真是少见。不说其他。就说李思文还有他手下的那个小跟班,同样是在府里吃喝了两三天,可是他们的修为精进程度与尉迟兄弟相比却是远远不如。 这是两颗被蒙了尘的珍宝,一定要将他们给留在府里! “我喜欢这里!”尉迟大宝塞了满嘴的黄瓜,说出的话来有些含糊不清。不过唐修还是听了个明白。 “我也是喜欢这里!”尉迟小宝连着咬了两口,两个脸颊高高鼓起,“这里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好吃的,比我们在长安时好了一万倍,就是让我一辈子呆在这里我也愿意!” 尉迟大宝也是一脸地赞同。边吃边不停地点着脑袋:“嗯嗯,我也是!小表弟,你也吃!” 说着,尉迟大宝也向唐修这里递了一根黄瓜过来,唐修轻笑着伸手接过,之后学着两人的样子,撩起衣袖随意地把黄瓜上的青刺撸去,然后直接递到了嘴里。 黄瓜水嫩,还带着一丝淡淡地清甜,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以前尚未发迹之时,唐修可就是靠着这些用空间泉水种出的黄瓜淘到了第一捅金,喜欢吃这些黄瓜的,可不止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他们两人。 “表弟是好人,不嫌弃大宝小宝!” 见唐修跟他们一样吃起了黄瓜,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们两个虽然人些呆傻,但是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却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很显然,通过吃黄瓜这一项,唐修就已经成功羸得了他们的信任。 “那是自然!”唐修笑呵着直接点头接下了这两兄弟所颁下的好人卡,理所当然道:“咱们可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的兄弟呢?”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里,那以后就在这里长住好不好?” “除了你们之前吃到的那些,小弟这这里可是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你们以前一定都没有吃过……” 唐修循循善诱,一点点儿地勾引诱惑着这两个宝贝。 “当然好!”尉迟小宝先是一声欢呼,之后眉头一皱,道:“可是还有外公,还有小妹,如果我们住在这里,外公还有小妹怎么办?” “笨蛋!”尉迟大宝跳起来猛拍了一下尉迟小宝的脑袋,道:“当然是把外公还有小妹也接到这里来啊!嗯,小妹现在已经在了,以后咱们再把外公给接来就行了!” 尉迟小宝摸着自己被打到的地方,脸上却一脸地开心:“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大哥,还是你最聪明了!我们只要把外公接来就行了,这里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外公也一定会喜欢!” “哼哼,那是当然!”尉迟大宝得意地昂着脑袋,之后扭头向唐修看来,“唐修表弟,你觉得怎么样,这么好的主意都想得到,大宝表兄够聪明吧?” 看到这个像极了想要得到表扬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大表兄,唐修无力地轻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大宝表兄最聪明了,这个主意真不错,等以后有时间了咱们就再去长安把外公给接过来。” “不过在此之前,两位表兄要学着乖一点听话一点才好,不然外公来了又要敲你们的小屁屁了!” 在此之前唐修已经从尉迟珊珊的口中得知了尉迟大宝尉迟小宝的一切生活习性,知道他们最喜欢什么,也知道他们最害怕什么,唐修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他们的这些喜好与畏惧,一点点地来改变他们。 “啊?!” 果然,一听到唐修说起外公可能会打他们的屁股,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全都条件反射地屁股一缩,一脸紧张地上四处观瞧,生怕这个时候他们的外公会突然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 “当然,如果两位表兄听话的话,外公不仅不会生气打你们的屁股,而且表弟我这里还有特别的奖励哦!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唐修伸手从背后一掏,直接就变出了一个大西瓜出来放在两人的面前,空间里刚刚成熟不久的新鲜西瓜,这是唐修为了彻底收服两宝而特别准备的利器。 这两个吃货,绝对抵挡不住空间西瓜的诱惑! “西瓜?”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朝唐修的手中看了一眼,之后就变得兴趣缺缺起来,唐府里的西瓜虽然味道也是不错,但是比起他们手中的黄瓜却还是多有不如。 “不好吃!”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之后便不再看一眼,又低起头来狂啃起了他们手中的黄瓜。 “西瓜确实是西瓜,不过这只西瓜跟你们之前吃的那些可是有些不太一样哦。”唐修轻笑了笑,没有在意两人的不喜反应,而是抬起手一掌把西瓜拍开,然后分出两个小牙儿递给两人,道:“你们尝尝看,绝对比你们之前吃到的那些要好吃百倍!” “真的?”两人不由同时扭头向唐修看来,“不骗我们?” 唐修手中的西瓜又向前递了递,“你们吃一口尝尝看不就知道了吗?” “嗯嗯,有道理!” 尉迟大宝先伸手,尉迟小宝也不甘落后,不过接过西瓜之后两个并没有直接填进嘴里,而是先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闻,然后才放到嘴边小小地咬了那么一小点。 “咦?”“哇!” 一点儿瓜瓤入口,两个人不由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紧接着就像是疯了一般地把手中的整牙西瓜全都塞到了嘴里,连西瓜皮都没有放过。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两人极为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边品味着口中让人不能自拔的独物美味,边含糊不清地不停地嘟囔着。 多汁,滑润,甘甜如饴,跟他们现在所吃到的这口西瓜相比,之前他们所吃的那些几乎全都是垃圾! 两个人脑袋里面的词汇有限,太过华丽的词藻他们说讲不出,只能一个劲儿地大声夸赞‘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来表达他们心中现在最真切的感受。 片刻之后,口中的西瓜入腹,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一脸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添着自己的嘴唇,同时四只眼睛全都死死地盯着唐修手中剩下的那些西瓜,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一脸地殷切。 “如何,表弟没有骗你们吧?”唐修抬手晃了晃手中的西瓜,再次出声引诱道:“只要你们肯在府里乖乖地,认真地学习我教给你们的一些东西,这样的西瓜,每天都有哟!” “咕咚!咕咚!” 下面全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不停地点着脑袋,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放在眼前,还有什么样的条件是他们不会的答应的? ps: 上架了,求首订…… 第217章 第二道药膳 用空间泉水浇灌出来的西瓜唐府里本来就已所剩不多,再加上没有唐修的允许,府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敢私自拿出来招待府中的客人。 所以,哪怕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他们是唐修的表兄,是表少爷,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并不对外出售的特种西瓜。而唐府里拿出来招待他们的那些西瓜全都是庄园外那百亩瓜田所产,味道自然会稍有欠缺。 现在,他们吃到唐修直接从空间里取出西瓜,立刻就被这种西瓜的独特美味给倾倒。 “唐修表弟,快,再让大宝吃一口!就一口!”尉迟大宝一下窜到唐修的近前,流着口水,可怜巴巴地一会儿看看唐修一会看看唐修手中的那大半块西瓜。 “我也要!我也要!”尉迟小宝也不甘落后,同样飞身窜到唐修的跟前,双眼死盯着那半只西瓜。 这么好吃的水果,绝对是他们两个这辈子所吃到的最好吃的一个! 唐修微微一笑,稍向后退了两步,淡声道:“不着急,两位表兄还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呢,我之前所提的条件,你们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呃?”尉迟小宝一愣,艰难地把目光从西瓜上移到唐修的脸上,惑声问道:“什么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了,快给我吃,我要吃!”尉迟大宝倒是一点儿也不犹豫,吃货的本色在这里尽显无疑。 看到两人的表现,唐修不由微摇了摇头,这两个吃货,方才不会是光惦记着吃而根本就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吧? 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给卖了吗? 这方面的训练以后一定要加强,不然以后这两个吃货若是因为一点儿好吃的东西就被别人给勾搭走。那他可就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我再说一遍,你们听仔细了。”唐修耐着性子再一次地向两人说讲道:“只要你们肯在府里乖乖地,不到处惹事生非欺负下人。并且认真地学习我教给你们的一些东西,这样的西瓜。以后你们两个每天都有一个。” “当然,如果你们做不到,或是违反了咱们现在的这些约定,不止西瓜不会再有,就连你们每天吃的那些饭菜也要减半,直到你们能够改过自新并达到我所说的要求为止,这样说。你们听明白了吗?” 唐修的话音刚落,尉迟小宝不由就扭头向身边的尉迟大宝看来,“大哥,唐修表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他在说什么了吗?感觉好深奥……” 好…深奥?! 唐修直接被憋得胸口一堵,好悬没有一口黑血喷出。 这么简单的话都没有听明白,看来尉迟小宝的智商当还在十岁以下,最多在六到七岁那一年龄段,想要调教得好。怕是会有些难度啊。 听到弟弟的问询,尉迟大宝抬手摸着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状,紧皱着眉头轻声道:“这个嘛,容我想想……我应该是知道的……” 一句熟悉的‘容我想想’。直接就把唐修给彻底打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再‘容我想想’吗? “不用再想了,”想起上次在长安的食锦楼,尉迟大宝同样一句容我想想就直接陷入了呆滞状态,唐修可不想在这里一等就是半天,直接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听话了有饭吃有西瓜吃,不听话就没饭吃没西瓜吃,这下明白了吗?” 简单、直白,没有一点儿婉转的修辞,如果这样两人都还听不懂的话,那唐修就只能以头锵地,放弃对这两兄弟的深入治疗了。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次反应倒挺快,齐声点头:“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吃西瓜!” 唐修满意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看你们以后的表现了。” 说着,唐修把手中的西瓜一分为二,在两人的殷切目光下,分别递到两人的手中,“这只西瓜算是给你们今天的奖励,吃过之后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捉虫子,看到后面的这块菜田了吗,你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必须从里面捉出至少五十条虫子来,要活的。” “嗯嗯!”“吭哧吭哧!”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边吃边点着脑袋,至于唐修的话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就只有天知道了。 对此唐修也并不在意,不管两人有没有在听或是有没有听明白,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自觉去遵守。 “以后我会让春兰负责监督你们,如果你们偷懒或是没有做到,又或者是在捉虫的时候踏坏了地里的青菜,西瓜的没有,荤菜的没有,好酒好饭,统统都没有……” “嗯嗯!”“吭哧吭哧!” 尉迟兄弟继续点着脑袋,两大块西瓜在这么会儿的工夫已经被他们给消灭了大半。 “还有……算了,现在说了估计也是白说。”唐修话说了一半就闭嘴不再多言,抬手向旁边侍候着的春兰招了招手把春兰唤到近前,轻声问道:“春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之前所交待的事情你没忘记吧?” “少爷放心,奴婢全都记着呢。”春兰弯身向唐修行了一礼,之后扭头看了呆头呆脑的尉迟兄弟一眼,脆声保证道:“奴婢一定会如实监督两位表少爷的表现。”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虽是浑人,而且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力,但是春兰却并不怕他们,经过了这几天时间的接触,春兰已经成功发现了这两位表少爷的命门,一句不听话不给饭吃,保证这两位表少爷当时就能变得老老实实。 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何要让两位表少爷下地去捉虫子,不过既是少爷的吩咐,她就一定会坚定无比地去依从服从。况且五十条虫子也不多,只要两位表少爷小心一些细心一些,应该并不难捉到。 “行了,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今天的五十条虫子莫要忘了。” 说完,唐修背着双手直接离开,只留下春兰一个丫头与两个正在吃西瓜的吃货呆在原地。 “表少爷,吃完的话咱们就开始吧,五十条虫子,应该难不倒两位表少爷……” 刚走了不远,就听到身后春兰对尉迟兄弟说话的声音,唐修不由轻摇了摇头,如果他所料不差,今天还有明天,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怕是都要稀粥度日了。 五十条虫子听上去似乎并不算多,但是要在只过脚踝高度的青菜地里去找到它们并活捉它们,而且还不能踩坏一颗青菜,除了要有足够的耐心与眼力之外,精神长时间集中也必不可少,而这些东西对于活泛惯了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来说,短时间内就能完全适应并达到要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离开了后宅的菜地,唐修直接就去了灶房,抬手把灶房里的所有下人全都打发下去之后,唐修开始着手烹制起了他所掌握到的第二道药膳。 培元粥。 很简单易懂的一个名字,不过其中的原料却一点儿也不简单。 所需要的药材与食材几乎是‘益气增元汤’的一倍以上,对野山参年份的要求也高得离谱,至少都得百年以上,其他一些诸如杜仲、黄芪、灵芝之类的草药也都要在五十年之上,为了凑齐这些药材,唐修这两天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 以灵泉水为基,鸡、鸭、鱼三鲜培汤,人参、灵芝、杜仲药效相互牵引诱发,最后再放出蒸好的白饭浸透吸收,一碗不起眼儿的清粥整个熬制下来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时辰,而所需的花费至少也要在一千到一千五百贯左右。 好在最贵的人参是唐修从空间内摘取,虽然只有三十几年的参龄,但是由于是由灵泉水浇灌而成,它的药效已差不多有了百年左右的火候,倒也勉强能达到熬制培元粥的最低要求。 一份药材,一次只能熬制出一碗,唐修这次准备充足,足准备了十人份,一次熬制十份,十锅同煮,在灶房呆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好不易熬出了十碗白粥出来。 太夫人一碗,岳母秦氏一碗,叶儿与婉儿各一碗,尉迟三兄妹各一碗,石头叔与唐禄各一碗,再加上唐修自己的一碗,十碗培元粥,刚刚好。 十碗培元粥,哪怕最贵的人参是唐修自种,可以省却许多开支,但就只是这样,仅灵芝、杜仲这些上了些年份的药材也花了唐修差不多五千贯,分摊到分一碗,差不多也有五百贯了。 五百贯一碗的白粥,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差不多也有五十万了,这么奢侈的一碗白粥,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喝得起? 若是再加上人参的开支,培元粥的价值还得再翻一倍,难怪程咬金那些人在提到药膳时脸上全都是一副又喜又恨的表情,原来一切的根源竟在这里。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喝不起又有什么用? 唐修把做好的十碗粥盛出盖好,一一放入食盒,之后命外面的丫环把盛装好的食盒一一送出。 最后,唐修自己拎着最后留下的一盒,里面装着的是裴彩儿、婉儿以及他自己的那三碗,缓步回了自家的院落。 第218章 先天的诱.惑 “哇!好香啊!” 唐修刚进房门,婉儿就一遛小跑地从里冲了出来,双眼放光地紧盯着唐修手中所提着的食盒,口水直流。 “少爷,你又做药膳了对不对?”婉儿提着鼻子使劲地嗅了嗅,“不是上次的益气增元汤,好独特的香气,好诱人的味道,嗯?竟然还有米香参杂在其中,少爷这次做的不会是粥吧?” “不得不说,你果然是属狗的,这鼻子都快赶上狗鼻子了。” 唐修轻笑着抬手把食盒递给婉儿,然后直接抬步向里屋走去。 “真的是粥?” 接过食盒,婉儿低着头把鼻子都快凑到了食盒上,很快便凭着她超人的嗅觉确定了食盒里面的东西。她并没敢把食盒给直接打开,虽说她与小姐情同姐妹,但身为奴婢,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见唐修已经快到了门前,而小姐也从里面迎了出来,婉儿连忙快步跟了过来。 看到婉儿急巴巴地样子,裴彩儿不由微笑着轻摇了摇头,陪唐修一起进了里屋,待唐修坐下,裴彩儿又提壶为唐修倒了一杯温茶,轻声道:“药膳虽好,但花费却也不少,以后若无必要,夫君就不必再为妾身准备了。” “妾身现在已入暗劲,说实话,能够在双十之前达到这一步,妾身已经很知足了,以后武学上的修为循序渐进就好,没有必要再花费太多的钱财去进补精进。” 自从知道了唐家是‘药膳’传家的消息之后,裴彩儿已经特别找太夫人还有老管家打听了一些关于药膳的事情,当她知道了一道药膳的制作至少都要花费五百贯至一千贯的成本之后,裴彩儿确实是有些心疼了。 一道菜就要花费五百贯甚至更多的银钱,上一次唐修做的那一锅‘益气增元汤’岂不是数千甚至上万贯的银钱就被他们给喝没了? 这是不是太奢侈太浪费了点儿?曼说唐家现在的家底还不甚丰厚,就是家有一座金山也顶不住每天这么几千上万贯的吃喝啊? 怪不得唐修会有一个不小的败家名头,唐家的家底在此之前。不会就是这么被他给败光的吧? 身为唐府的少夫人,尤其是经历过唐府曾揭不开锅的那段艰难时期,裴彩儿觉得她有必要劝说自己的夫君学着节俭一些。免得唐府以后会再次陷入窘境。 “暗劲之上,尚有先天。难道叶儿你就不想早点儿踏入先天境界吗?听说先天境界的武者除了武力不俗之外,亦是寒暑不侵,甚至还能御水而立,叶儿就不想体会一下吗?” 没有哪个武者能够抵御先天境界的诱.惑,唐修这么一说,裴彩儿不免也是有些心动。 寒暑不侵,虫蚊不近。夜能视物,飞花摘叶,御水而行,甚至连下雨都不用蓑衣雨伞遮挡。只需运气成罡,就可将雨水隔绝于身外。 这些传说中的境界,光想一想,都会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妾身自然是想,”裴彩儿轻摇了摇头。叹声道:“不过先天毕竟只是传说,已有近三百年都再没有人能够跨入了,妾身虽想,却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敢奢望。” “叶儿这么想却是有些差了。”唐修摇头笑道:“先天境界虽难,但却也并非没有一丝可能。” 见裴彩儿好奇地扭头向他看来,唐修也不隐瞒,抬手指着婉儿刚刚从食盒里取出来的一碗培元粥,道:“这样的白粥,每天一碗,十年之内,有七成希望可以步入先天!” “七成?!真的?!” 裴彩儿没有说话,倒是婉儿一脸地惊讶,每天一碗粥,十年内就有七成希望能步入先天,不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先天境界真的这么容易突破,以前的三百年内也就不会没有一个武者成功突破了。 少爷做的药膳确实很有功效,吃上一次也确实能抵得上好几个月的苦修,但是那又怎么样,暗劲之后,想要再进一步就已是难如登天。 如果先天境界真是一味苦修内劲充足就能达到的话,那些暗劲巅峰的老前辈们哪一个不是苦练了六七十年的时间,怎么不见他们有一个能够跨出最后一步? 姑少爷不是在小姐面前吹牛吧?婉儿有些狐疑地扫了唐修一眼,不过并没有从唐修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虽然我不知道先天境界究竟要怎么才能达到,但是我相信量变一定能引起质变,只要一个暗劲武者内体的劲气无限地增加,终有能够突破极限的一天。” “我一直都以为,之前的那些武者之所以不能突破先天,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他们活得不够长!” “如果他们每一个都能活到一百甚至一百二三十岁,又或者是他们能够无限制地食用一些天材地宝,等到他们体内的劲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突破先天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唐修又一指桌上的白粥,道:“而这碗培元粥,虽比不上那些天材地宝,但也差不到哪去,如果你们每天都能吃上一碗,一年的修炼就可抵得上别人至少五年甚至十年的苦功,十年也就相当于别人的五十年至一百年,突破的机会自然也要比那些寻常武者大上许多。” 量变引起质变?婉儿一脸迷糊地看着唐修,虽然听得不太懂,不过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难道姑少爷的这个方法真的能够让他们顺利突破到先天境界? 先天啊,光是想想心跳都会忍不住地加速几分,听说先天武者就是一年不洗澡身上也是白白嫩嫩得喷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想试试…… “每天一碗,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碗,十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碗。”裴彩儿倒是不怀疑唐修的话,不过她却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夫君,你做这一碗培元粥需要花费多少钱?三千六百五十碗又要花费多少钱?” “这还只是一个人的份额。如果咱们三人都需要的话,那又要花费多少钱?这些开支,咱们唐府支撑得起吗?” 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唐府现在所有的家底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十几贯而已,唐修拿什么却让他们一连吃上十年的药膳? 唐修一愣。脑子里稍一计算,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粗略计算的话,一碗需要五百贯,一个人十年需要花费一百八十二万贯,三个人的话需要花费五百四十七万五千贯。” 至于开支的问题,唐修并没有多做考虑,钱财而已。如果他想要的话,还怕家里会没钱花吗? “什么?这一碗粥竟然要五百贯?!”婉儿的小手一抖,刚从食盒里端出的第三碗白粥差点没被她一下给打翻了,顿时一滴冷汗从额前流过。 有没的搞错。一碗白粥而已,竟然要花费五百贯才能做得出来?那岂不是说喝了这碗白粥,她以后五年内的俸钱就全都被喝没了? 如果按照姑少爷的算法,连着喝上十年,一百八十二万贯。她就是再领十辈子的俸钱也还不够啊! “这还没有加上咱们府里收藏的百年野参,如果加上的话,一千贯也打不住。”唐修鄙视了这个小土包子一眼,道:“当然,这碗白粥也并不是说有钱就能喝得上的。灵药难寻,上了年份的老参与灵芝更是不易购得。” “否则的话,长安城里有钱有势而且还知道药膳秘方的人可不止一家,一百八十二万贯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拿不出来,但是为何三十年过去了,长安城的那些家户之中却仍鲜有暗劲层次的武者出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得就是他们这些人!有了药膳的配方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能随心所欲?” 唐修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从程处亮的口中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长安贵勋之中对药膳的食用情况,就是连现在的唐皇李治,每天所吃到的药膳也不会超过五次,程府更少,只有春节还有中秋两顿。 不然的话,程处亮也不会对唐府里的这些‘伪药膳’西瓜这么趋之若鹜了。 裴彩儿怔怔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夫君为何还……?”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唐修定声道:“以后我每天都会准备三人份的食材,煮粥的事情就交给婉儿去做好了。” 说着,唐修扭头向婉儿看来,“稍后我会将这道培元粥的烹制方法教授予你,记得你自己知道了就可,莫要泄露出去。” “什么,我?”婉儿颇为意外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太自信地扭头向裴彩儿看来,虚声道:“让我吃还可以,让我做,这我能行吗?” 药膳的配方与烹制方法可是唐府里的不传之秘,姑少爷这么轻易地就说要教授给她,婉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就此应下,只能求助地向裴彩儿看来。 裴彩儿轻笑着按过婉儿递来的第二碗白粥,温声道:“婉儿妹妹不是外人,既然是夫君的意思,你就应下吧,灶房里的勾当,本来就是咱们女人的活计,总不能让夫君每天都下厨给咱们两个煮粥喝吧?” 裴彩儿这时候并没有提起太夫人还有她娘亲秦氏,因为她知道,药膳虽然功效非凡,但是普通人却是不易常吃,否则虚不受补的话很有可能会要人命的。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唐修大手一挥,道:“吃粥!” ps: 家里的宝宝生病了,一直在发烧,今天带着去医院排了半天的队检查了一下,好心烦。 只有一章了,明天看情况,有时间的话会多码出来一些补上,望谅解…… 另外,订阅虽然不理想,不过绝不会太监,五十万字的公众章节都坚持下来了,没有道理上架了就给断了,大家可以放心收藏观看,谢谢。 第219章 长命一百八十岁 “培元粥?这应该就是药膳吧?” 尉迟珊珊看着眼前这碗被府里的下人给送来的白粥,不由就想起了每年过年时外公让人特别准备的那桌年夜饭来。 那些药膳的名字跟这碗培元粥很类似,都是固本培元益气壮血的功效,类似眼前这样的白粥,尉迟珊珊似乎也曾吃过一次。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碗培元粥似乎味道更香色泽更好看一些。 “唐修表哥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豪爽,这碗培元粥至少也得耗费一千余贯的银钱吧,他竟然直接做了十碗,并且不这么随意地让一个小丫环给送了过来。” “不过,有这样一个大方的表哥,似乎也很不错呢……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止是我,竟然连大哥二哥也都有份,唐修表哥他果然是把我们给当成了亲人了呢。” 这样想着,尉迟珊珊拿起汤匙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粥来。 第一口浓汤入口,尉迟珊珊就忍不住极为享受地眯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思沉静,细细地品味着粥中的每一粒米每一分味道。 果然,虽然同是培元粥,但还是唐修表哥家里的味道更好,吃到嘴里竟然能让人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飞翔之感,不愧是药膳之家,抛开培元粥的功效不提,仅就是这粥的味道,就已经算得上是一绝了! 当初跟在大哥二哥的屁股后面几乎吃遍了整个长安的大街小巷,竟然没有一家酒楼饭店的饭菜能比得上眼前的这碗白粥。 “不失药膳功效的同时,膳食的色、香、味亦能做到绝佳,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药膳吧!” 尉迟珊珊一小匙一小匙地不停吃着,没一会儿的工夫一整碗的白粥就全都见了底。放下汤匙,看着眼前的空碗。尉迟珊珊意犹未尽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嘴唇,吩咐下人把粥碗给收拾了起来。 另一边,菜田的地头。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正站在菜田之中小心翼翼地弯身低头,一颗青菜一颗青菜地不心扒拉着。三个时辰,他们却只成功活捉了十只青虫,其间,踏烂青菜十一颗,捏死青虫三十只,在被春兰严厉地警告威胁了无数次后,两个人的举动终于开始有些收敛。 虽然捉到的活虫仍然不多。但在最近的一个时辰内,却是再没有踏坏一颗青菜,这对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两个浪.荡惯了的浑人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不过。距离唐修所要求的每天五十只活虫,却是还差得很远,而且看眼前这般情景,今天、明天,甚至是后天。他们都不太可能提前完成。 这时送饭的丫环提着食盒从前院走来,看到正在田里蹑手蹑脚的两个表少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捉个虫子么,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如临大敌么? “春兰姐!”走到地头前春兰的身边。小丫环轻声打了声招呼,抬手把食盒递了过来,道:“这是少爷特意为两位表少爷准备的两碗白粥,说是这两碗粥就算是两位表少爷今天的午餐了。” “啊?”春兰一愣,诧声道:“少爷还真是准备只让两位表少爷吃粥啊?”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饭量春兰可是知道的,在他们来到唐府的这三天里,光是米饭,两位表少爷一顿就能吃掉一小盆,少爷现在所准备的这两碗白粥,怕是连给两位表少爷塞牙缝的都不够。 接过食盒,把小丫环打发走,春兰轻轻打开食盒向里观瞧,一时之间,一股怡人的清香乍然间从食盒之中溢出,还真是两碗白粥,虽然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不过填不饱肚子又有什么用? “哇,好香啊!”“有好吃的!” 隔着十几米远,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还是在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食盒中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两人双眼一亮,回身转头,双脚点地,直接就从菜田里飞跃到了春兰的身边。 春兰但觉眼前两道黑影闪过,一抬头,却发现前一秒还在十几米开外的田地里的两位表少爷现在竟已到了她的身边,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他们这一路跑来,得踩坏多少青菜啊? 春兰急忙朝着两人身后的菜地瞧去,还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明显地踩踏痕迹。两位表少爷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灵活了?这么远的一段距离,竟然连一颗青菜都没有踩坏? “春兰,食盒里装的是什么呀,这么香?” “嗯嗯,比这两天的饭菜都要好闻!一定很好吃!快拿来给我们吃!” 看到两人急巴巴地样子,甚至连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春兰便不再纠结他们是怎么从田地里出来这个问题,对于两个十足的吃货来说,在美食的诱.惑之下,能够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来也不算稀奇。 “先别忙着高兴,”春兰把食盒往身后撤了撤,道:“少爷说两位表少爷今天上午的表现太差,这两碗白粥就是你们中午的全部午餐了,如果下午还是做得不好,晚上也是一样哦!” “不止如此,明天的西瓜也不会再有,饭菜里面也不会再有一点儿肉丝,除非你们能够达到少爷的要求。” 春兰想要借机敲打一下两位表少爷,希望接下来他们的表现能够稍好一些,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说四十条,就是二十条也行啊。 不过,春兰的一番苦心注定是要白费了,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心思明显都没在她的身上,全都死死地盯着食盒中善发着诱人香气的培元粥。 对于一个合格的吃货来说,如果饿上几顿肚子就能吃上一顿极品美食的话,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义无反顾地去饿上几顿,只要饿不死就行。 吃货的世界,常人你不懂。 “喏,这是大宝少爷的,这是二宝少爷的,两位表少爷请慢用!” 威胁警告之后,春兰又退回了她唐府丫环的身份,恭顺地侍候着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用起餐来。 “嗯嗯!嗯嗯!” 尉迟兄弟接过粥碗,一扫之前的急躁情绪,双手将粥碗捧递到嘴边,两片嘴唇贴着碗边溜边儿一吸,一小口热粥就这么被他们给吸到了嘴里。 “嗯……啊~!” 细嚼慢咽,一口热粥下肚之后,尉迟大宝深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呼出,“果然是药膳,而且还是如此美味的药膳,唐修表弟真系个好人!” “嗯嗯嗯!”尉迟小宝也不停地点着脑袋,又猛喝了一口热粥,道:“还是唐修表弟这里好,还不到过年就能吃到药膳,不像外公那么小气,每年都要等到过年才能吃上几口。” “是极是极!”尉迟大宝又溜了一口,道:“所以我才说唐修表弟系个好人,大大滴好人!” 春兰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位表少爷,不就是一碗白粥吗,怎么跟吃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了一般,还有,药膳是个什么东东,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余下的那几碗培元粥,秦氏、唐禄与唐磐石都是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除了觉得粥的味道不错以及喝下后小腹暖烘烘地很舒服之外,再无其他。 至于太夫人,看到下人送去的培元粥之后面上满是欣慰,喝了之后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十碗培元粥之中,收获最大的莫过于裴婉儿。 本来就已经处在明劲巅峰的临界点上,经培元粥中浓郁至极药力的催发,一举突破瓶颈,达到了暗劲初阶层次,正式成为了一名暗劲宗师级别的武者。 对此,唐修很是欣慰,这次药膳的烹制,说白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让婉儿一举突破至暗劲层次,现在,这个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一门三暗劲,以后唐府里的安全也算是彻底有了保障!看哪个宵小之辈还敢再把主意打到唐府的头上来? 不止如此,一碗培元粥下肚,唐修自己的修为也有了一定的增长,虽然不多,但却实实在在。 真正的药膳,对暗劲层次的武者来说同样有效,这就够了! 唐修之前所说的每天一碗培元粥可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只要培元粥有效,那就一定能够积少成多,一碗不够那就十碗百碗,一天不够那就五年十年,唐修坚信,只要积累够了,突破先天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 听说先天级别的武者,除了有寒暑不侵之类的特殊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传说中的每一个先天武者似乎都很长寿,活过一百二十几年就跟玩的一样,最高的一个甚至活到了一百八十几岁。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够多活个几十上百年,不管是要花费多少的钱财耗费多少的精力,唐修也都认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可以活八十岁,有谁愿意七十九就死?如果可以活一百岁,又有哪个愿意九十九岁就亡? 同样的道理,前面既然已经有了一百二十岁甚至一百八十岁的先例,死过一次之后变得无比惜命的唐修又怎么可能再去会向往什么长命百岁? 突破先天,长命一百八十岁! 这就是唐修在知晓了先天境界的种种神奇之后,在心里为自己定下的终极奋斗目标。 ps: 竟然是心肌炎,要连续输液一周,好心烦。原本还想趁着刚上架暴发一阵呢,现在只能先保证一天一更了,唉! 第220章 献贡受阻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萧同总算是又一次到了长安城。 两车的西瓜足有两千三四百斤,为了防止路途颠簸损坏了西瓜,萧同在马车的底部与四壁都围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走路也尽拣平坦好走的大路,不敢太慢亦不敢太快,一路上小心翼翼,不过总算是到了。 到了地方,萧同不敢停留,直接就带着人与西瓜向鸿胪寺的官衙走去。 萧同虽是府尹,正儿八经地从三品官职,但因为是外官,所以并没有直接面见皇上的权力,想要向皇上献贡,只能按着规矩走,先到鸿胪寺登记,由鸿胪寺衙下的差官筛选呈递,之后再由鸿胪寺主薄筛选交由鸿胪寺卿过目,最终若是鸿胪寺卿也觉得不错之后,才会正式向皇上举荐。 上一次裴家的青菜也是萧同亲来,对这里面的流程知之甚详。这次萧同带来的西瓜比之上次的青菜还要高出几个档次,是以萧同对此次的献贡之行信心满满。 马车停在鸿胪寺的右边侧门之前,萧同跃下以车,命随行的师爷抱着两只西瓜跟在他的后面缓步从侧门走了进去。 侧门的里面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这是鸿胪寺为了方便地方官员献贡而特别开设的一个甄选地点,里面有一个佐吏负责接待事宜。 萧同带着萧万进了小院儿,里面已有十几个人在那里排队候着,差不多都是一主一从两人,主在前,从在后且怀里还抱着或是拎着他们要进行甄选的地方特产。 萧同两人的到来并没有人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所有人的心思全都在前面的那个甄选佐吏的身上,他们所带来的特产能不能出人头地,他们能不能因此而在皇上面前留名继而青云直上,全都在佐吏的这一张嘴上。 更何况每年纳贡的名额有限,所有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地方官员基本上也都算得上是竞争关系,多一个人选上。就少一个名额,所有人全都巴不得来到这里的人会越少越好。 萧同也知道其中的关节,进来之后亦是默声不语,带着萧万规矩地排在队伍的最后,等待着前面佐吏的检验。 佐吏姓王,大名叫什么萧同并不知晓,不过上次他带青菜过来甄选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王佐吏慧眼识珠把青菜给推荐了上去,才让萧同有了一次可以向上晋升的机会。 只是可惜,裴有道那个短命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原本好好地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让他给生生地搅黄了。还差点儿让萧同连原本的从三品都没有保住。 “这歪瓜裂枣的是什么玩意儿?表相都这么难看。味道就是再好也难登大雅之堂。拿走拿走!下一个!” 前面传来王佐吏的声音,显然,又一个地方的特产被淘汰了。 一个上了年岁的官员唉声叹气一脸失望地带着随从离开,萧同的位置又向前挪动了一位。 “嗯。这个味道不错,不过贡品之中已经有了同类的东西,而且人家的味道比你这个还要好上一些,下一个!” “这个不错,无论是卖相还是口味都是一流,嗯,留下吧!来这里登记一下,这几日先在驿馆住下,等有了消息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你们!下一个!” “不行。下一个!” “……下一个!” 前面的十多个土特产中,只有一个有幸被留了下来,其他的全都被王佐吏一句不行或是通不过给打发了出去,很快,这就轮到了萧同他们两个。 前一个官员叹气离开。听到王佐吏高呼下一个,萧同连忙躬身上前,一个佐吏,虽然只是一个还不入流的小官,只论品级的话萧同高出他不止一品两品那么简单,但是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该有的姿态还要是摆出来。 萧同冲着王佐吏拱了拱手,一脸客气道:“太原府尹萧同,见过王吏官!” “萧同?太原府尹?”王佐吏的眉头一挑,面色骤然就是一沉,“我记得你,上次就是你带来的那些青菜得了头彩,我这个小小的佐吏也因当初的举荐有功而得了不少的赏钱,说起得我还得谢谢你!” “王吏官说笑了!”一听到赏钱这两个字,萧同的心头就是一顿,看王佐吏的面色,哪有一点儿高兴感谢的意思? 不用问,因为青菜突然失贡之事,眼前的这位王佐吏也必然是受了不小的责罚,否则他不会一见面就使出了这样的脸色。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说笑?那萧大人就当王某是在说笑好了。”王佐吏冲着萧同阴笑了两声,瞥眼瞅了一下萧万怀中抱着的西瓜,道:“怎么,萧大人阴了王某一次还嫌不够,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王吏官误会了,上次青菜的事情萧某也是受害者之一,谁能想到那裴家……” “行了行了,我没闲工夫在这听你瞎掰扯,”王佐吏直接出声打断萧同的话,不给一点好脸地摆手道:“你们哪来的还回哪去,就你们带来的这些个东西,不用看也不用甄别,三个字,通不过,想要从我这里通过初步的筛选,门儿都没有!” 说完,王佐吏一拍桌子,直接让左右把萧同两人给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萧万一个手脚不稳,怀中的一个西瓜就掉到了地上,直接就摔了个四分五裂,鲜红的瓜瓤洒了一地。 “大人,这……”萧万怀抱着另外一只西瓜,看着地上被他摔烂的这个,一脸地欲哭无泪。 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却出门遇小人,连最初的甄选都没有通过就被人给轰了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掉了就掉了,咱们走!” 萧同的脸色他很不好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天他算是遇到这难缠的小鬼了,这次的长安之行,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老爷,”见萧同转身就走,萧万也再顾不得掉在门口的西瓜。快步追上,“老爷,要不咱们晚上去那个王佐吏的府上拜会一下,说不定使些钱财还有转机。” “拜会他?”萧同一声冷哼,“亏你想得出来!想我萧同再不济也是从三品的太原府尹,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员,让我去拜会一个不入品级的看门狗?我宁可一辈子都呆在太原!” 萧同虽然想升官,但是却还没有下贱到要向一个守门的佐吏卑躬屈膝的地步。 “那……”萧万继续建议道:“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的门路,这鸿胪寺不是还有主薄还有寺丞,还有寺卿么。要不咱们想想办法去求见一二?” “本官倒是也想。”萧同道:“但问题是。那些人是咱们说想见就能见得到的?这各地前来献贡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想暗地里私下与他们见上一面,但却还从来都没有听说有谁被他们给接见过,位置越高的人越是要避嫌。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可是……” 萧万还想再劝说,却被萧同直接给打断:“别可是了,在太原我这个府尹或许还是个人物,但是在长安,有谁认得你?既然献贡无望,西瓜也就别再拉出去了,直接打个地方现卖了吧,回去把瓜钱府库补上!” “卖了?”萧万有些傻眼儿,合着他们几百里地地赶了过来。就是为了卖点儿瓜钱?他们萧府缺这点儿钱吗? “大人,您在长安不是还有几位同窗吗,要不咱们再去……” “你以为这一点儿本官会想不到吗?”萧同轻叹了一声,道:“上次为了青菜的事情老夫已经抹开老脸求过他们一次了,如果那青菜没出问题倒也罢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几个说不定也会因为青菜的事情受到牵累,本官现在怎么还有脸再去与他们见面?” 看那王佐吏的样子就知道,他必然是在青菜撤贡的事情吃过不小的亏,否则也不会见到萧同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 萧同的那些同窗虽然不会像王佐吏这般浅薄,喜恶都写在脸上,但想要再请他们出手帮忙,难了。 “难道真的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能想到的本官都已想到,把西瓜卖掉已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如果西瓜在长安也能造成像是当初太原时的那般轰动,到时候不用咱们主动上门,鸿胪寺也会上赶着来找咱们。” “只是长安城这么大,咱们所带来的这两车西瓜怕是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怕是也难以如愿那!” 萧同轻声叹气,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想他一个堂堂的三品府尹,又何必要效仿唐府行这商贾之事? 没靠山的人真心伤不起啊! 萧同抬脚上了马车,萧万抱着西瓜跟上,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鸿胪寺。 他们刚走不久,鸿胪寺的正门有一主薄服饰的官员缓步从正门走出,不经意间眼睛扫到了左边侧门处被萧万不慎掉落的那只西瓜,双目不由一凝,急步就走了过来。 这时,已有两个负责清洁的杂役开始收拾清扫地上的这只烂瓜,已经有一半儿的瓜皮与瓜瓤被他们给扫到了污水桶里,见鸿胪寺主薄大人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两个杂役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与之见礼。 “西瓜,果然是西瓜!”没有搭理两个杂役,主薄官员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捧起其中的一块并没有沾上太多尘土的西瓜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嘴里不地叨念着:“瓤红皮绿,清脆水润,长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新鲜的西瓜?” “这只西瓜是哪来的?!”主薄扭头大声向两个杂役询问。 杂役轻朝着侧门的里面指了指,恭声禀道:“好像是从王佐吏那里带出来的,小的们见东西掉到了地上也没有人捡,所以就过来准备清理掉……” “王林?”主薄官员一怔,随即又一脸欣喜地站起身来,拿着手中的烂瓜快步向侧门的里面走去。 好吧,我是猪 起点的公众章节与vip章节发布的操作不同,公众章节只需上传就行,而vip章节上传后还得再点一下发布,否则上传的章节只会存在后台而不会出现在页面上。 我是猪,昨晚那一章上传之后竟然忘记点发布了,直到早上醒来才恍然想起:尼玛,竟然忘点发布了! 然后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打开电脑给发布了出来。 请大家原谅一个新手的疏忽,以后这样的低级错误再也不会犯了! 第221章 后悔莫及 鸿胪寺的主薄姓陈名朔,因为是世家子弟,且年轻有为,前程远大,是以虽然只是一个主薄,但是在鸿胪寺中却也是一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见陈朔突然过来,原本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到里屋去眯会儿的王林立马就又精神了起来,脸上换成一副笑脸,弯身垂首恭恭敬敬地向着陈朔迎了过来。 “见过陈主薄,主薄大人您过来了,今天还是没有……呃……” 王林的话没说话就直接顿住,因为一直低着头的关系,等他走到陈朔的近前双眼直接就看到了此刻正在陈朔手中捧着的那小块烂瓜。 好眼熟的感觉,看到鲜红瓜瓤外面所包裹着的那层弧形绿皮,王林心中一抽儿,这怎么那么像是萧同那厮的随从方才怀中所抱着的那个物件? 它怎么出现在了陈主薄的手中?而且看陈主薄的样子似乎还挺重视,否则的话这明显已经沾上了尘土的东西他也不会这么宝贝一样地捧在手里了。 那个混帐太原府尹,什么时候竟然跟陈主薄勾搭上了? 早知道你有这层关系在,你就是拿来一陀屎,咱也能给你过啊!你说你这么藏着掖着的,不是坑人么?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陈朔明显没有闲工夫跟王林多说,直接切声向王林问道:“这种西瓜可是地方献上的贡品?是哪个州府?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听到陈朔的问题,王林当时就知道自己怕是想多了,若是陈主薄与萧同认识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再来问他这些问题?依着陈主薄高高在上的身份,想要处置他这个佐吏的话只需一句话的事情,断是不会放下身段亲自来找他的晦气。 “王林,问你话呢!”见王林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陈朔不由就是一阵火大,直接向其暴唱道:“快回答本官,这西瓜是哪个州府献上来的贡品。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哦~哦!”王林猛地回过神来,忙切声禀道:“回主薄大人话,这西瓜是太原府尹萧同所献……呃……西瓜?!主薄大人,你说他们抱来的那两个圆鼓轮墩的东西竟然是西瓜?!” “这怎么可能,西瓜不是只有西域才有吗,他们太原怎么可能会种得出西瓜?!” 震惊过后,王林的脸上突然又是一喜,直接拱手恭声向陈朔禀报道:“主薄大人,这太原府尹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不是本土的特产来鸿胪寺欺蒙拐骗。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不严惩不足以明法理。不严惩不足以彰显我鸿胪寺的威严……” 欺蒙之事在鸿胪寺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往遇到这种事情,鸿胪寺的态度都是撸官祛职一扒到底,一点儿也不容情。 这一次萧同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风作案。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所以现在王林的眼里,萧同这个太原府尹,已经彻底完了。 “你知道个屁!” 一向文质彬彬的陈朔突然就暴起了粗口,同时还气不过地直接飞一起脚将王林给踹到了一边。 “身为鸿胪寺的甄选佐吏,你竟然连西瓜都不识得,真是丢尽了我鸿胪寺的脸面!” “看你的样子,太原府尹是被你给撵走的吧?连这么好的西瓜都不能入选,简直就是瞎了你的狗眼!” 陈朔突然发火。吓得王林不由一个激灵,这位陈主薄一向对谁都是和颜悦色,这几日连着过来了几次,每次都是一副笑脸,还从来都没见他对谁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找倒霉的事情全都让他王某人给赶上了? “主薄大人息怒,属下对太原府尹心怀私怨是属下不对,但是他萧同竟然敢拿西瓜来糊弄咱们鸿胪寺,岂不是更罪大恶极,您怎么……?” 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王林怎么说也是鸿胪寺的人,这位陈主薄不向着自己人也就算了,但是也没有必要帮着一个犯了错的外官来欺负自己人吧? 王林的心中很不服气,再一次把萧同的过错给翻找了一遍,希望能够引起陈朔的注意,现在的重点不是他公报私仇,而是萧同触犯了鸿胪寺的忌讳好不好? “你怎么就知道太原没有西瓜?” 王林的小心思陈朔看得一清二楚,看了王林一眼,陈朔冷哼一声,“知道这几日本官为何会每日都来这里察看一遍吗?实话告诉你,本官等的就是这太原府的西瓜!” 在看到门口烂瓜的第一眼,陈朔就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可以确定西瓜是来自太原,之所以会进来向王林问询,只是想要最终确定一下罢了。 没想到这个王林竟然如此地鼠目寸光,别人都把功劳给他送到门上了,他倒好,非但不感激反而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这份功劳你不想要,鸿胪寺可还有大把地人都在盯着,你这么直接把人给撵走了,岂不是同时也断了诸位主薄、寺丞甚至于寺卿的念想? 那可是西瓜,连皇上都念念不忘的西瓜! 自从得了消息之后,陈朔奉了寺卿的命令,已经在这衙门口附近连着转悠了好几天,没想到最后还是给错过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王林他一个小小的佐吏的一己私怨,谁能想到王林竟然会这么大的胆子,敢去寻一个从三品府尹的晦气?谁又能想到,身为鸿胪寺的甄选官员,这个王林竟然会连西瓜都没见过?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陈朔已经懒得再与王林说话,哪怕他是朝中某位大人物的外甥,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与忌讳,谁也保不了他,以后在这鸿胪寺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地找到萧同,找到他所带来的那些西瓜,否则再等两天,待李思文所运的那批西瓜抵达长安,就没有他们鸿胪寺什么事儿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大唐境内根本就不适宜种植西瓜么,司农院那边摆弄了十几年都没有什么结果,太原怎么可能会种得出西瓜?” 看到陈朔头也不回地直接甩袖离开。王林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林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西瓜,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知道西瓜的重要性。 境内西瓜,是当年皇上一直以来都渴望而不可及的一样东西,但是现在,本来已经送上门的发迹机会,就这么在他的一念之间从指缝中给溜走了。 完了! 不管陈朔能不能去把萧同及那些西瓜追回来,他王林这辈子的仕途都算是完了。犯了这么大的过错,被赶出鸿胪寺已是注定之事,不管是主薄还是寺卿大人。都不可能会再将他留任了。 “啪!” 王林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悔不当初。 “不!我还有机会!”王林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如果我能赶在陈主薄之前找到萧同,将功补过,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嘴里叨念着。王林疯了一般地冲出大门。 另一边,因为带了两车西瓜不便在客栈投宿,所以萧同便命人去找了一个独门小院暂时租下。 把车上的西瓜全都卸到屋里放好,看着屋里摆得高高的一摞西瓜,萧万轻声向萧同请示道:“大人,这些西瓜您看……?” “先拿出去几个试试水,”萧同淡声道:“要价要高一点儿,别刚一拿出去就被人给买光了。” 萧万探声问道:“唐府在太原卖的价钱是五十文一斤,要不咱们卖五百文一斤?这么高的价格。应该就不会有多少人能舍得吃了吧?” “五百文一斤?” 萧同嘴角微抽了抽,有些意外地看了萧万一眼,没想到这个师爷要价会这么狠,直接就给提了十倍的价钱。 “也好!”萧同点头道:“反正咱们也不是为了做什么买卖,不管能不能卖得出去。仅是这个价格就能让西瓜在长安快速地打出名气。” 五百文一斤,这次他们带来的西瓜每一只至少都是二十斤,算下来一只就能卖到十贯钱,十贯钱一个的西瓜,应该不会有太多人能吃得起吧? “如此,那小人这就带人去了。” 冲萧同行了一礼,萧万带人挑了两筐差不多十五只西瓜出了门去。 “唉!”看着萧万几人离去,萧同坐在屋中不由一声长叹:“没想到我萧同,堂堂的一个太原府尹,竟然也有要去做小商小贩的一天……” 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萧同没滋没味儿地坐在那里独品,结果还盏茶都还没有喝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开门声,萧同抬头望去,却是萧万又带着人返了回来。 筐,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出门就遇到了打劫的了,不然瓜怎么没了? 放下茶碗,萧同站起身来走出房门,轻声向萧万问道:“怎么又回来了,瓜呢?” “老爷,这长安城里的人实在是太有钱了,咱们的要价可能便宜了。”萧万苦着一张脸道:“我们挑着西瓜刚出门,都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碰到一个公子哥,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就直接把两筐西瓜全给包圆儿了。” 说着,萧万从怀里掏出几块金砖来,道:“一共是八十金,合一百六十贯,请大人过目!” 萧同直接傻眼儿,有些结巴道:“这……这就卖出去了?若是本府记得不错,咱们那两车西瓜当初从唐府买来的时候也就才花了一百五十贯吧?这才两筐就回本了,而且还多赚了十贯?” 这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这一瞬间,萧同甚至都起了要辞官来做瓜贩子的冲动。 第222章 托唐修的福 五百文一斤不是刚出门就直接被人给秒杀了吗,萧同一狠心,直接就把西瓜的卖价给提到了两贯钱一斤。 如果这个价钱还能像之前那样顺利被人买走,萧同也就认了,什么御贡不御贡的,让他们全都见鬼去吧,与其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还不如直接回太原倒卖西瓜来得划算! 就这样,萧万又带人挑着两筐西瓜出了院门。 这一次倒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运气,一路都没有再遇到什么豪爽的公子少爷,就算偶尔有人问价,也直接被他们两贯钱一斤的天价给吓得扭头就走。 到了临街的市场上,萧万找人租了一个摊位,把两筐西瓜一一摆上,之后他身边的两个属下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原来这就是西瓜啊?长得好奇怪的说!” “就是就是,圆鼓轮墩的这么大个头,长得真是稀罕!” “听说这是御贡之物呢,只有当今的皇上才吃得起,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卖的……” “不会是假的吧,现在骗子好多的说……” 市面上的人很快就被萧万一行给吸引了过来,很多人全都是第一次见到西瓜,不由围着西瓜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起来。 有人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了一下价格,萧万直接回了一句:“两贯!” “两贯?”围在周围的众人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两贯钱一个的话还算是贵得离谱,这果这西瓜不假的话,倒是也能买一个回家尝尝!” 不少人已经意动准备掏腰包购买,结果却被萧万的下一句话给吓得钱袋都差点没掉到地上,“不是两贯钱一个。而是两贯钱一斤!” “两贯钱一斤?!” ‘轰’的一声,附近的半条街道都算是炸了锅了,有些心怀不满的人已经开始高声非议起来。 “两贯钱一斤。你当这西瓜是黄金做的啊,这离谱的价格也能叫得出口?” “这么大一个西瓜。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斤,两贯钱一斤的话,一个西瓜不就得五六十贯,谁能吃得起?” “黑,太他妈黑了,就算这是御贡之物,也值不了这个价啊?” 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萧万都面不改色地稳稳坐在摊边,嫌贵不是吗?那就对了! 如果还像之前那样一拿出来就被人给包了圆儿了,他们还怎么利用西瓜来闹出一些响动?他们家大人还怎么能够飞黄腾达?他们几个还怎么跟着水涨船高? 不管这些人是非议也好,是叫骂也罢。反正东西就在这摆着,价格就在这搁着,至于卖不得卖得出去,卖家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看到围在四周的这些人,嘴上虽然非议叫骂。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就此离开,看热闹的心思,在哪个地方都避免不了。 在这里连着摆了小半个时辰的摊,西瓜一只没有卖出,而围在这里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起来。隐隐地已经有了几分当初太原时唐府卖瓜时的盛况,唯一的不同的是,当初在太原围着的人是为了早点儿买到西瓜,而现在他们的周围,却是看热闹的居多。 萧万的嘴角微微上勾,这些人围在这里是什么目的已经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摆摊卖瓜的目的已经开始有了些成效。 半个时辰过去了,眼见着围在周遭的人已经有了些疲意,开始变得兴趣缺缺,萧万这时又有了进一步的举动。 他中身边的属下使了一个眼色,那属下弯身抱出一只西瓜放在桌案,抽刀直劈而下。 “慢!刀下留瓜!” 这时,一声暴喝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着急忙慌地从人群中猛挤了进来,高声道:“别切,千万别切,这些瓜我要了,不管什么价钱,我全都要了!” “呃?”萧万一愣,怎么又一个出来包圆儿的,难道两贯一斤的价格也给定低了? 待来人挤到近前,萧万的神情更是一怔,王佐吏?这不是鸿胪寺的那个甄选贡品的佐吏吗,他怎么追到了这里,而且还扬言要全买了他们的西瓜? “还好还好,西瓜无损就好!”王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到桌案上的西瓜并没有被切开,不由长松了口气,“不过,怎么才只有两筐?你们这次过来长安,不会就只带了这么点儿西瓜吧?剩下的在哪里?还有萧大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萧万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难道在鸿胪寺王大人对我家大人羞辱得还嫌不够,这才特意追到这里来再次羞辱吗?” 官府的人出来当小贩来贩卖东西,好说不好听,加上王林之前对萧同的态度,萧万很难会将王林的用意往好的地方去想。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而且他家大人也不打算再求到他的头上,现在王林在萧万的眼中,那就是一个跟他一样的没有品级的帮闲之人,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没有必要再像祖宗一样地让着他。 “误会,之前全都是误会,这不,我这次过来就是来向萧大人道歉来了!” 之前王林并没有将跟在萧同身后的这个随从给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对他赔着笑脸,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先前是我见识浅薄,有眼不识金香玉,无礼之处还望这位兄弟见谅。现在我可是诚心来寻萧大人,还望这位兄弟能够暂收了摊位,帮着小弟引见一二!” 王林不止没有再端什么架子,反而还反姿态给放得很低,这不免搞得萧万一头雾水。 难道是御贡之事又有了转机? 只是他们这西瓜才刚摆出来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所影响到的也只是现在的半条街面而已,应该还引不起太多的人注意才对,这个王佐吏前后态度这么大的转变,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我家大人现正在临时居所休息,王大人若是想见,这就随我来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萧万都已做不得主,命人将瓜摊收了之后,遂带着王林离开了当前的街市。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之中,稍靠前的几个公子哥听到萧万与王林的对话之后。尤其是在知晓了王林竟然是鸿胪寺的官员之后,不由全都后悔不迭,捶胸顿足。 这摊位上的西瓜连鸿胪寺的官员都这么推崇,很显然不是假货,早知道如此,他们就该早点儿出手买一些回来尝尝鲜的,御贡西瓜。虽然贵了点儿,但他们缺那点儿钱吗? 现在好了,被人给捷足先登,没戏了! 萧同他们临时所租的房子距离街市并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王林就在萧万的带领下来到了临街的这个小院儿。 因为是出门在外,身边也没有太多的人跟随,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萧万直接推门进入。王林也随在后面跟了进去。 “那好,萧大人,这件事情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一行人刚走进院门,就听到屋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屋里的这些西瓜一定不能再往外卖了,明天我与寺卿大人就会将它们直接晋献到宫里去!” 听到这个声音。王林的身子一颤,面色唰的一下就变得煞白。 陈朔!他怎么也找到了这里,而且还是先他王林一步?! “那下官就全仰仗陈主薄了!”萧同的声音一改之前的颓废,清亮有力,听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是不错。 “如此,陈某就先告辞了,待我回去向寺卿大人禀明之后,稍晚一会儿就会派人来把这些西瓜运到鸿胪寺去,届时萧大人也可一同前往。” “还有,明天萧大人也要准备准备,如果寺卿大人晋献的西瓜博得皇上的喜爱,皇上一高兴,说不定还要召见萧大人询问情况,萧大人最好今天就准备一下措辞,以防到时会措手不及。” 皇上对西瓜的喜爱程度鸿胪寺最上层的几个官员全都心知肚明,否则的话这一次萧同入长安献贡的事情他们也就不会这么上心了。 “真的?!”萧同顿时喜难自抑,“下官竟然还有机会能够得到皇上的召见?陈大人不会是在开下官的玩笑吧?” 记得上次拜见皇上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贞观十四还是十五年的时候,那时候皇上还是晋王殿下,这都多少年了,萧同一直都在太原任职,鲜有机会能够回来长安,哪有什么机会再见到当今的皇上? “是有这个可能,总之,萧大人最好能提前准备一下,有备无患嘛!” 陈朔没把话说得太满,轻冲萧同拱了拱手,之后在萧同的陪送下走出房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刚从外面赶回来的萧万,还有萧万后面跟随着的佐吏王林。 “属下见过主薄大人!”王林硬着头皮上前与陈朔见礼。 能够在这里见到陈朔,他就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完了,除非……王林不由扭头向旁边的萧同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能救他的也就只有这个他之前并瞧不太起的太原府尹了。 萧同看到王林,不由便想起不久前在鸿胪寺所受到的诸般屈辱,一声冷哼之后冷冷地瞥了王林一眼,完全无视王林可怜巴巴地求助目光。 陈朔亲来,萧同自然也明白了他所带来西瓜的真正价值,对于王林的下场不问可知。 失职,渎职,公报私仇,每一项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同时萧同也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他能替王林在陈朔的跟前说一句好话,自然可以替王林解围,可以大事话小、小事化了,但是,萧同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萧同一直都很认同圣人的这句话,所以,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他不会做。 “你来这里做什么?”听到萧同的冷哼之声,自然明白了萧同的意思,陈朔的面色亦是一沉,自然不会给王林什么好脸色,“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为给本官滚!” 王林连滚带爬地出了小院儿,之后陈朔也拱手告辞,将陈朔送走之后,还是一头雾水的萧万不由向萧同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陈大人不会真是鸿胪寺的主薄吧?” 萧同点头道:“无半点虚假!你们前脚刚出去,他后脚就过来了。” “可是,他怎么就知道咱们住在这呢?而且还是一个主薄亲自过来,这也太……” “开始的时候我也觉着有点儿不可思议,我萧同似乎还不够资格让一个鸿胪寺的主薄这么特别关注。”萧同道:“不过聊着聊着本府就品出了点味道来,鸿胪寺的这位主薄之所以会关注咱们太原府,关注咱们所带来的这些西瓜,应该跟唐修脱不了关系。” “方才,陈主薄曾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地向本府打探唐府及唐修的消息……咱们这次,应该是沾了唐修那个败家子的光了,否则的话,鸿胪寺的这些官老爷,怎么会屈尊降贵亲自来寻我这个小小的太原府尹?” “唐修?”萧万一愣,诧声道:“不太可能吧?唐修他一个白身,又家世平平,且名声还不怎么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大人您不会是听差了吧?” 唐家在太原虽有些声望,但也只是一般,而唐修则更是太原城鼎鼎有名的大败家子,本身也是草包一个,他怎么会引起鸿胪寺官老爷们的注意? 这没道理嘛! “这也正是本府纳闷的地方,唐家虽然与程都督的关系不错,但程家与鸿胪寺完全是不相搭的两条线,就算是程都督肯帮忙,鸿胪寺这边也不一定就会给这个脸面。” “但是,方才陈主薄的打探却又是实实在在,一点也不似作伪,好似因为唐修,他们才知道太原有了西瓜,亦是因为唐修,他们才会特别关注太原过来献贡的官员。但是当本府向他打听唐修到底是何身份的时候,他却又三咸其口,顾左右而言其他,并不愿多提,真是何其怪哉!” 说到这里,萧同轻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托唐修的福,这一次本府总算是又看到了再进一步的希望!这份人情,本府记下了!” 第223章 有间饭店 “噼里啪啦!” 一阵轰鸣的爆竹声过后,太原城东城门处一家名为‘有间饭店’的小饭馆低调开业。 饭店不大,不算后厨的话,前面能够招待客人的地方只有二十几平米的空间,只能摆上四张方桌。按每张桌子坐四人算的话,这家饭店一次最多只能招待十六个客人。 装修简单,空间狭小,地理位置又显得有些偏僻,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会在这里开上一家饭店? 饭店开张,饭店的门前却没有一个客人来往,店里唯一的一个伙计倒是乐得清闲,搬着一张方凳坐在门口纳凉,没有一点儿着急的意思。 偶然间有些许路人经过,也不见小伙计上前招呼拉客,完全一副乐意进你就进,不乐意进那就拉倒的姿态,附近几个店面的老板见了无不暗中摇头,这么懒散的伙计,连最基本的拉客都不会,要还不如不要,也难怪这‘有间饭店’的生意会这么冷清。 “这老开业一个上午了吧,好像还没有招呼到一个顾客吧?” “可不是,整间饭店只有一个小伙计在外面看着,看那小伙计对人爱搭不搭的样子,生意能好得了才怪!” “听说这家饭店的掌柜还是一个女人,就在早上开业的时候过来露了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我也看到了,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过明显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把饭店开到城门边上也就算了,你好歹也雇一个勤快点儿的伙计啊。照他们这个搞法,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得关门歇业了。” 附近几个店面的掌柜聚在一起闲聊,这家新开业的‘有间饭店’无疑就成了他们最新的话题。 “诶,诶,看到了没有,终于有人进去了。这可真不容易,开业都一个上午了,终于有了第一个客人。” “耶?怎么又出来了?这才刚进去,就算只是问个道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啊?” “那小伙计虽然懒散了点儿,但有客人进门的时候态度倒还算可以,笑脸相迎,彬彬有礼,应该不会得罪上门的客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几位掌柜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好奇,反正这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冷清。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看‘有间饭店’的热闹。 第一个客人。秒进秒出,几乎没有片刻停留。 第二个客人,第三个客人亦都是如此,好像‘有店饭店’是什么刀山火海一般。凡是进去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是逃一般从里面快速离开。 “还真是怪了,前两个人也就算了,可是第三个客人一身地风尘仆仆,一脸地又饥又渴的样子,进饭馆应该就是为了吃点儿东西才对,怎么就连他也逃一般地离开了呢?” 几个掌柜的心里全都泛起了这样的念头,莫不是这家饭店里面有什么毒蛇猛兽不成,怎么就没有一个客人敢在里面多留片刻呢? 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有店饭店’进客三人,出客三人,一盘菜一杯酒都没有卖出,生意可谓冷清。 到了下午。情况依然如是,仍是没有做成一单生意。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有间饭店’仍是没有真正地招待过一个客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店里的掌柜与伙计似乎并不着急,每天辰时准时开门,酉时准时关门,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生意不好而愁眉苦脸或是做出什么改变,一如三天前刚开业时一样,伙计懒散,掌柜悠闲。 三天的时间,那些闲得都快要发霉的掌柜们细数着附这这家饭店里的人流状况,从开业至今,共有十六个人进入过‘有间饭店’,十六人中,无一不是进去之后就即刻走出。 出来的人,有的面无表情快速离开,有的骂骂咧咧气愤不已,还有一些脾气暴躁的甚至还踢翻了屋里的几张桌椅。 这就更是奇了怪了,开门做生意,喜迎八方客,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就算生意不成也要结个善缘以便再次方便,就算是店面的位置不佳,靠着顾客的口碑也能把生意活泛起来。 可这‘有间饭店’倒好,店面不大,欺客的本事倒是不小,每个客人秒进秒出不说,还都一脸地不愉,这样的口碑再加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后还怎么可能会有生意? “知道为什么这‘有间饭店’一直没有生意,而且就算有顾客上门也是来一个黄一个吗?” “你知道?” “当然,昨天我可是专门找人打听过,所以我现在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他们会一直没有生意,若是他们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别说才三天,就是他们在这里耗上三年,也不会有人愿意在他们这里吃一顿他们的酒菜!” “哦?” “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更好奇了,快说说看……” “这个嘛,我现在口渴得厉害,怎么就没人给我倒杯好茶呢?” “你还来劲了是吧,白水一杯,爱喝不喝。如果老夫真想知道的话,大可亲自去一趟‘有间饭店’,大家怎么说也是邻居,去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他们总不能还给老夫脸色看吧?” “得得得,看把您老给急的,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有间饭店’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店里酒菜的价钱。” “最便宜的一道青菜小炒就要十贯,最贵的甚至连百贯一道菜的都有。这还不算,他们的酒更是离谱,有一种叫二锅头的清酒,一壶的要价甚至都上了两百贯。” “你们说,能来这些个偏僻地界吃饭的主,有几个是能付得起这么高的饭钱?那些进店想要吃饭的路人被吓出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太原城四大家族里的那些公子少爷们也不定能吃得起啊!” “我哩个乖乖咧,这不是黑店么?” “比太原三香的酒水饭菜还要贵得多,这‘有间饭店’的东家不会是脑袋被门夹过吧,在这个破地方怎么能开出这么离谱的价钱?还有,就算你真的要坑人,也大可以等人吃完了再把价钱报出来。这样至少还能坑上几次,他可倒好,直接名码标价,吓都把人给吓跑了,谁还敢在这吃饭?” 几个掌柜惊诧之余同时点头,对最后一句掌柜的评价深以为然。 这么离谱的菜价,别说是在太原,就是在都城长安也不定能够卖得出去,这家饭馆的东家这么明码标价地摆出来,不是脑袋被门夹过还能是什么? “诶!看到没有。又有两个进去了!我数三声。他们一准出来!” “一、二、三……咦?人呢?” “这么会儿了还没出来。而且里面好似也没传来什么打斗争吵的动静,不会是真在里面吃上了吧?” “不能吧,难道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十贯、百贯一道的菜他们也敢吃?” 等了好一会儿,刚刚进入‘有间饭店’的顾客他们没有等到。不过却有一股淡淡地清香缓缓地从‘有间饭店’散发出来,一点一点儿地向他们这几家店面渗透过来。 “好香啊!” “看来,还真是吃上了!” “看来太原城的败家子远不止唐修一个,一顿饭都能吃去几十上百贯,都快赶得上咱们一年的生意了!” “‘有间饭店’这下算是逮着了,这才是真正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不过,他们的饭菜还真是……怎么就能这么香呢?闻得老夫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去年曾有幸去鼎香楼吃过一次,还别说。仅凭从饭店里所传出来的味道来看,似乎并不比鼎香楼的菜色逊色。没准这‘有间饭店’还真是有些真材实料!” 几个掌柜各自吞了下口水,不管‘有间饭店’是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家饭店。他们吃不起。 一顿饭吃去一年辛苦钱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好!”‘有间饭店’里面传来了方才进去两个客人的夸赞声:“没想到这么简陋的地方竟然还有如此美味,这三百贯花得值了!” “不是说还有一种叫‘二锅头’的纯酿吗,给我来两壶先!” 因为是正午,这行街面上的人不多,周围也显得较为安静,所以‘有间饭店’里客人说话的声音即便在外面也能很清晰地听到,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尼玛,土豪啊! 一顿饭吃了三百贯竟然还觉得值,再要两壶二锅头的话,岂不是都有七百贯钱了? 七百贯啊,做点什么不好,竟然全都花在了吃喝上,这不是在吃饭,这简直就是在败家啊! 几个掌柜都有一种深深的失败感,他们省吃简用辛苦个三五七年也不见得能赚得下七百贯钱,可是现在,这些钱竟只值人家的一顿饭钱,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两位客官见谅,”紧接着里面又传来了小伙计的声音,“因为‘二锅头’酿制不易,小店的储备不多,所以每天每桌只限购一壶。” 限购?竟然还限购?! 好不易碰上一个这样的土豪败家子你不想着好好地坑上一笔,还限购个毛啊限购?! 刚还有些失落的几个掌柜现在又开始在心底替小伙计的智商感到着急,人家都说要两壶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开张三天好不容易才碰到了这么一个肯花钱的主,现在不卖,下次就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限购?”里面又传来了土豪的大笑声,“好!有点儿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先来一壶好了,如果味道不错,明天我们还来!” 一句话,外面听墙跟儿的几个掌柜全都给傻了眼儿,果然是败家子的世界他们不懂。 可笑他们方才还在心里嘲笑小伙计不懂人心不会做生意,现在看来,真正不会做生意的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一句限购,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回头客。 而就‘有间饭店’的情况来说,一个回头客的价值,那可就是成百上千贯的利润啊! 高手,这家饭店的东家简直就是生意场上的高手啊! 第224章 唐家的产业 酒足饭饱,柳益州仍是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爽快了! 酒好,菜好,米也好,几乎每一样都称得上极品,若不是肚子实在是撑得厉害,柳益州甚至还想再叫上一桌。 “开始的时候本公子听说城东有人开了一家黑店,光是一壶酒就敢开价两百贯,饭菜之类也是贵得离谱,是以一时好奇才想着过来瞧瞧,本来还是想来找茬儿来着……谁曾想,却让本公子在此吃了个痛快!” “果然,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就凭这一桌酒菜,你们这家‘有间饭店’在太原城也算得上是顶尖了,有没有兴趣跟我们柳家合作,我会让人在太原城正中心最好的地段给你们买下一座酒楼,我出楼出人,你们酒出菜,最后的收益大家五五分成,如何?” 很显然,柳益州看中了‘有间饭店’的潜力。 做为柳家的少家主,柳益州所吃过的美味佳肴不可谓不多,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也是出了名的刁,整个太原城中,能够入得他口的食物,也就只有鼎香楼、常香阁还有香满楼这太原三香了。 但是太原三香的酒肉虽好,不过与眼前他所吃到这桌酒菜相比,直接就是劣不入口的垃圾了。 商机!大大的商机! 看‘有间饭店’的地理位置,还有店内的装饰陈设,很显然,‘有间饭店’的东家当是财力不够无力发展,这就是柳益州眼中的机会了。 “有间饭店”有菜无钱,但是他们柳家他柳益州有钱啊? 在太原城的中心买一座现成的酒楼也就才不过三五万贯,如果真的与‘有间饭店’合作成功,就凭他们饭店里的酒菜的质量,哪怕是价格高得离谱,柳益州也有把握能够一年回本,两年三翻,绝对能把什么‘太原三香’全给撂趴下。 到时候他们的酒楼在太原城中一家独大,可就是真的要发了大财了! “柳家?”小伙计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如果小人猜得不错,这位公子应该就是柳益州柳公子吧?” “没错,就是柳某人,怎么,小兄弟也听说过我的名号?” 柳益州欣然点头,没想到这个小伙计竟还有些见识,一下就认出了他来。 “略有耳闻,”小伙计点头道:“不过这合作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如果我们东家真的有意要把饭店做大的话,也就不会选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业了。” “如果柳公子吃好喝好了。承惠八百八十贯。因为您是‘有间饭店’的第一位顾客。零头就给您抹了,您留下八百贯就行!” 说完,小伙计将手中的托盘托起,这就开始收帐了。 柳益州向对面的同伴摆了摆手。对方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八根十足赤金放到小伙计的托盘上。 十足赤金并不能直接交易,不过却能在大唐的各个钱庄进行实钱兑换,一根指头粗细的赤金可换钱百贯,是比金更高一级的货币,一般那些有钱的公子哥,都喜欢用这种东西来买卖炫耀。 收到钱,小伙计含笑道谢,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柳益州给再次叫住:“小兄弟慢走。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者,柳某也是一片诚心,不知贵东家现在可在店中,方不方便与柳某一见?” 柳益州还不死心。在他的眼里,这种事情一个伙计能做什么主,要谈的话还得找正主才最为合适。 “东家太忙,不管店里的事情,而我家掌柜也是只管做菜做饭,不见外人,所以,只能对您说句抱歉了。” “这……”柳益州的面色一顿,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给拒绝了,“还没请教贵东家是?” 小伙计微微一笑,看了柳益州旁边的跟班一眼,稍压低了些声音道:“既然是柳公子,那小人也不瞒您,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盟友,我家少爷姓唐名修字子悠,柳公子应当听过吧?” “竟然是唐家的生意?”柳益州惊诧之余也不由轻耸了耸肩,“好吧,之前的话算我没说。” 开什么玩笑,唐家会没有钱买一座酒楼?唐修那个败家子花起钱来可要比他柳益州要来他们这家饭店应该就只是玩玩罢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发财机会,为什么偏偏会是唐家的店面呢? 除开四大家族,除开唐家,这‘有间饭店’无论属于哪个家族权势,柳益州都有的是办法把它给搞到手里,但是现在,没戏了! 不说柳、唐两家现在是盟友,就算不是,唐家有程处亮这个大都督罩着,他也得罪不起啊。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当不得柳公子这般称呼,小人唐禄,柳公子直接叫小人的名字就好。” “原来是唐禄兄弟,”柳益州客气拱手道:“既然合作不成,那我买两壶酒带回去总没有问题吧?‘有间饭店’刚刚开业,酒水一定是多有储备,就别拿什么限购来糊弄我了。” “这个,”唐禄稍一犹豫,点头道:“柳公子的面子自然要给,不过只此一次,下次柳公子就莫要再开口了,这毕竟是我家少爷定下的规矩,小人也不敢违背。” “明白明白!”柳益州立刻嬉笑颜开,冲唐禄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唐禄兄弟了,柳诚,给钱!” 柳益州冲旁边的随从吩咐了一句,柳诚又从怀里摸出四根赤金递上。 之后,柳益州提着两壶二锅头满意离去,而唐禄的托盘上又多了四根赤金,加上之前的八根总共是十二根,也就是一千两百贯钱了。 “婉儿姐!婉儿姐!快出来!快出来!”待客人走远,店内再无他人的时候,唐禄一下就兴奋了起来,高举着手中的十二根赤金高声向里面呼喊。 婉儿脱下灶衣,缓步从里面走出来,轻声向唐禄问道:“怎么了,乍乍呼呼的?” “婉儿姐你看,十二根赤金,足足一千两百贯钱呢!”唐禄兴奋道:“没想到还真让少爷给说对了,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花一千两百贯吃了一顿饭竟然还不以为意。” “一千两百贯?”婉儿的眼中也闪现出一丝光亮,没想到他们平常在府里所吃的这些饭菜竟然能值这么多钱!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惊奇过后,婉儿故作镇定道:“姑少爷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以前也是这般大手大脚,不然太原城最大败家子这个名号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个……”唐禄语气一短,“好像还真是这样,以前随少爷出去吃饭,少爷好像也从来都没有心疼过饭菜,一掷千金更是常有之事。” “看看,我就说吧!”婉儿得意地昂起了小脑袋。 “不过,少爷以前一直都是在往外花钱,现在却是在往家里挣钱,也算是很有本事了!”唐禄很是忠心地为他们家少爷做着争辩:“仅是一顿饭就卖了一千两百贯呢,整个太原府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 婉儿顿时无言以对。 饭店里的菜全是庄园所产,酒水也是姑少爷无聊时自己亲酿,花费了了,真要算的话,一桌子酒菜怕是连一贯钱的本钱都用不了,结果却换回了一千两百贯的高额回报,若论做生意的头脑,姑少爷确实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不过婉儿也知道,他们做出的这些饭菜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药膳’,虽然功效较之真正的药膳差了点儿,但对不通武艺的普通人来说,亦是益处非凡,常吃的话身体强健、益寿延年也不是虚谈,几百贯甚至上千贯一桌,那些客人也不亏。 “行了行了,我承认姑少爷很有本事总成了吧?”婉儿不再与唐禄争辩,道:“不过才一千两百贯而已,还是太少了点儿,要是能再多卖出几桌就更好了。” 府里现每天都要做出四碗‘培元粥’,仅是药材的花费就得超过五千贯,仅靠着瓜田里的那百亩西瓜,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得起这么巨额的消耗,否则的话姑少爷也就不会决定要开这家‘有间饭店’了。 原本‘培元粥’是只需三碗就行的,不过太夫人觉得不错,就特别嘱咐每天都多要了一碗。 唐修大手一挥,反正一碗也是煮,四碗也是做,既然太夫人喜欢那就给她也多做一碗好了! 对此,裴彩儿自然没什么意思,婉儿一个小丫头就是有意见也没什么用。 况且,自从修为突破至暗劲层次之后,婉儿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太夫人的不同,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平常的老太太,但是站在她的身边,婉儿却时常会感觉到股淡淡地压力。 所以,唐修三人推断,太夫人应该…也许…可能…大概…也是一个大高手,既然她想要那就先给她吃上几天试试,如果她一旦出现了虚不受补的症状就立即停下。 就这样,三碗变成了四碗,成本也猛高了一截,每天的花费也就更多了。 “是啊是啊,”唐禄也一个劲儿地点头,“虽然少爷规定每天最多只能售卖十桌酒菜,但是现在咱们明显达不到要求啊!要是每天都能卖满十桌的话,一天怎么也得有五六千贯的收益吧,那样的话咱们唐府可就是真的要发了大财了!” 婉儿轻声叹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这太原城内的有钱人虽然不少,但是真正舍得吃还不怕花钱的却是极少,这十桌,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凑满呢?” 第225章 去做小二吧 五天时间,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捉虫的技术明显提高了一大截,已经能够初步达到唐修的要求。 在不损坏一颗青菜的情况下,五十只活虫只需一个上午就能全部完成,进步可谓神速。 春兰站在地头,看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在菜地里灵活地展转腾挪,那叫一个麻利,完全不像是两个浑人该有的灵活灵动。 对此,春兰非常满意,见两人头上都见了汗迹,遂提着一壶凉茶小心地进入菜地想让两位表少爷喝点水解解渴,现在毕竟已是六月的天气,天气炎热得厉害,两位表少爷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可千万不能被晒出了什么病来。 “我要吃西瓜!哼哼!” “我要吃烤羊腿!哈哈!” “我要吃红烧肉!哼哼哈!” “我要吃糖醋鱼!哼哼哈哈!” “……” 在靠近两位表少爷身边的时候,听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在捉虫时嘴里不停叨念着的话语,春兰的额前不由冒起了几条黑线。 这两个吃货,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吃吃吃,看来少爷之前断了他们肉食的决定是相当地正确,不然这两个表少爷又怎么可能会么这卖力,又怎么可能会进步得这么快? 记吃不记打,说得就是这两位表少爷吧? 不过说起来,他们好像也有快五天没有沾过一次荤腥吃过一只西瓜了,也难怪他们会这么着急。 “大宝少爷。小宝少爷,天气这么热,停下来喝口水吧!” 春兰把手中的茶壶放到一片空地上,拿起倒盖在茶壶盖上的茶碗分别为两人倒了一碗。 “我们不喝水,我们要吃西瓜!”尉迟大宝一口回绝,紧握着拳头信誓旦旦道:“再有十只我们就完全成了,哈哈,我要吃个大西瓜!” 尉迟小宝也点着脑袋道:“就是就是。我要留着肚子吃西瓜,才不会喝你的白开水呢!嗯嗯,不止西瓜,还有红烧肉……” “还有烤羊腿……” “还有糖醋鱼……” 说着说着,两人又沉浸在了自己对美食的幻想之中,又开始流起了口水,浑身上下也随之再一次地充满了干劲儿,完全将春兰的一片好心给无视了。 “你们……”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春兰气得小脸一鼓。把手中茶碗内的凉茶直接浇到旁边的几株青菜上。 不识好人心,不喝……不喝就算了! 十只虫子,照他们的速度至少还得小半个时辰。眼看着时近正午。天越来越热,他们的汗水也越来越多,看一会儿不渴坏他们!哼! 春兰气呼呼地又拎着水壶走出了菜地,她已经决定了,除非两个表少爷来向她认错,否则她再也不会主动送水给他们喝了。 “少……少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到了地头,春兰突然看到唐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想起方才在田里她对两位表少爷的态度,春兰的小脸一红,心想少爷不会责怪她吧? “刚刚到。”唐修轻笑着看了春兰一眼。道:“你不必理会这两个浑人,他们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并不是真的安有什么坏心。” “没有没有,”春兰连忙摆手道:“方才是奴婢的态度不好,怨不得两位表少爷。两位表少爷天真率直,其实奴婢也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玩儿。” “嗯,那就好。”唐修点头,继而轻声问道:“他们两个今天的表现如何?可有再踏坏青菜?” 春兰恭声回道:“两位表少爷的进步很快,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捉到四十只虫子了,而且一颗青菜也没有踏到。想来不到正午他们就能全部完成。” 唐修再次点头,没有想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么快就适应了菜地内的移动方式,在这种间距狭窄且播种稠密的菜田里,就是正常人行走在其中也要小心翼翼,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踩倒一片青菜,更何况是大宝、小宝这两个浑人? “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两个人虽然脑袋有些不太好使,但是身体的协调性却是一等一的好,以前之所以会行事莽撞,动不动就会碰到别人或是东西,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用心且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而已。” 唐修摸着下巴,看着正在菜田里灵活移动的两个人,心中若有所思。 “春兰,听说你做菜的手艺很不错,后厨里除了厨娘王氏之外就数你做的饭菜最好,是吗?” “呃?”没想到唐修会有这么一问,一愣神后春兰轻声回道:“少爷过奖了,奴婢也就只会做几道家常菜罢了。” 没理会春兰的自谦之辞,唐修接声说道:“前几天咱唐府在城内开了一家小饭馆你知道吗?” “听婉儿姑娘提过一句,好像是婉儿姑娘在做掌柜打理着,不过……”说着,春兰小心地抬头看了唐修一眼,道:“听婉儿姑娘说,饭店的生意好像不怎么好,连着开业三天却一直都没有几个客人。”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面,就是赔也赔不到哪里去。”唐修不以为意地轻摆了下手,道:“婉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会在饭店里忙活太久,我的意思是,你去这家饭店做个掌勺的大厨如何?” “奴婢?奴婢能……能行吗?” 春兰有些不太自信,说起来她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环而已,让她在府里帮厨做些饭菜还行,可是出去当大厨,她还真没敢想过。 “没有什么不行,平时在府里怎么做,到了饭店后厨也怎么做就好。招待客人的事情有唐禄那小子就行,如无必要你也不必与客人见面。” “还有,”唐修抬头朝着菜田里的两个人瞧看了一眼,道:“我的这两位表兄也会跟着过去,除了唐禄之外,他们就是饭店里的另外两个伙计了,平常给来往的客人端茶递水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你在饭店时对他们两个都多约束着一点儿。” “表少爷也去?”春兰面色一怔,接声道:“少爷,两位表少爷身份尊贵,让他们出去做侍候人的事情怕是有些不妥吧?万一他们跟客人起了冲突……” 让两个浑人去当店小二,少爷这是准备要砸了自家饭店的招牌吗? 就算春兰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也知道,能够在酒楼饭店里当伙计的人无一不是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之辈,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用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浑人做伙计的? “我相信你能治得住他们,这几天你不就把他们给管教得很好么?”唐修投给春兰一个鼓励的眼神,道:“再者,饭店的位置偏僻,来往的客人不多,一天能有一桌客人就已是难得,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们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真的惹了什么事儿,不是还有本少爷给你们撑腰么?这天塌不下来!” “如此,奴婢全凭少爷吩咐!” 唐修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春兰已没有理由再去反对,只能希望到时候两位表少爷能够老实一些,莫要真的惹出什么大麻烦来才好。 “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唐修淡声道:“待两位表兄捉够了虫子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以后这虫子就不必再捉了!” “至于在饭店里的规矩,你可以参照这次捉虫的规矩酌情定制,比如摔坏个盘子如何如何,撞坏一张桌子如何又何,与店里的客人起了冲突或是暴起伤人又该如何如何……” “总之,要先给他们套上一个紧箍咒,免得他们出去之后会无法无天没有一点顾忌。” 春兰点头应声:“少爷放心,奴婢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少爷明知道两位表少爷有很大的可能会闯出祸事却还要坚持让他们出来帮忙,但是既然是少爷的吩咐,她只管照做就是了。 唐修又朝着田里的尉迟兄弟看了一眼,道:“如果他们能在午时之前捉完五十只虫子,中午给他们加餐,红烧肉,烤羊腿还有糖醋鱼都给他们做双份。还有,他们想吃的西瓜我也会派人给他们送过来,每人两个!” 功赏过罚,否则这两个吃货一定会反了天的。 春兰呆呆地点着脑袋,少爷对两位表少爷的奖赏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少爷是怎么知道两位表少爷想要吃那些东西的? 难道少爷是顺风耳,隔了这么老远的一段距离也能听得到两位表少爷嘴里低声嘟囔的话语? “哈哈哈……,我又捉到了一只!” “大哥,我也捉到了一只!” “还有八只了,为了西瓜,加油!” “为了红烧肉,加油!” “为了烤羊腿,加油!” “……” 正在春兰胡思乱想的时候,菜田里传来了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很是洪亮的欢呼声,春兰随即恍然,就两位表少爷这般乍乍呼呼的性子,少爷就是想不知道他们想要吃什么怕是也有些难度吧? 第226章 我揍你 傍晚,桃源阁。 庄园偏后,池塘边。 夕阳西下,和风微拂,六月里很难得的一个清凉的下午。 唐修在池塘边上支起了两座烧烤的架子,下面的炭糟已经装满了炭火,火还不旺,不过放在上面的铁丝网却已隐隐有了泛红的迹象。 旁边,裴彩儿与婉儿在旁边埋头穿着肉串,尉迟珊珊在清洗并腌制着一些鸡腿与鸡翅,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围在其中一座烧烤架旁边摆弄着刚刚点起的炭火,对眼前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好奇不已。 唐修亲自手处理着他下午刚从池塘钓上来的一些活鱼,刮鳞、去腮、除刺,收拾好后全都摆放在一起上盐腌制除腥。 给鱼除刺是个技术活,不过这对以药膳传家的唐家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尤其是唐修有了内劲之后,能够更清晰地察觉到鱼体之内各个鱼刺所在的位置,无论是大刺小刺杂刺,经唐修的双后一握一捻,全都被挤到一处从鱼腹之中掏出。 是以,十几条鱼,唐修只用了不到半刻就已经清理完毕。 把鱼腌好,唐修又悠哉地坐回他的躺椅,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傍晚的清凉。 烧烤的油烟气太重,并不适合上了岁数的老年人食用,所以今晚的聚会并没有请太夫人还有秦氏过来,只有他们几个年轻人聚在这里自娱自乐,自烤自食。气氛倒也融洽。 又过了半刻钟,羊肉串还有鸡腿鸡翅也都已准备齐当,就在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有些急不可待嚷嚷着让唐修开始烤制的时候,突然从前院又有一人飞奔而来。 “小鱼儿?” “还真是小鱼儿来了!”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过来的人是谁。 程伯虞,程府的小公爷,自从与唐家认了亲后,这小子这段时间可没少跑来这里蹭饭。这不,不知从哪得了消息,都找到这来了。 “我没来晚吧?还好还好,总算是赶上了!”程伯虞一路小跑地走到近前,见唐修他们还没有开始,遂长吁了口气,轻摇了摇手上拎着的东西,笑着向唐修说道:“小表弟,来看看为兄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说着。程伯虞走到唐修的跟前,把他手中的布兜在唐修的面前打开,唐修低头看了一眼。面色不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腰子。还有……” 看到另外一样东西,唐修不由抬头狠狠地鄙视了程伯虞一眼,竟然是鞭,大小不一的各种鞭,牛、羊,竟然还有虎。这厮还能再恶心点儿吗?还有,这么多这玩意儿他都是从哪淘换来的? “腰子留下,剩下的那些东西,你拎回去自个留着吃吧!” “别呀!”程伯虞当时就急了,高声道:“小表弟。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是为兄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我可是听你说了烧烤的种种妙处之后才特意四处收集来的,你可不能扫了为兄的兴致啊!” “什么好东西,小宝要看,小宝也要吃!” 尉迟小宝过来捣乱,一把将程伯虞的布兜抢走,伸手就从里面掏出一支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奇怪肉条,还别说,这东西他还真从来没见过,更别说是吃了。 遇到问题找大哥,这是尉迟小宝的一惯行事准则,所以他又扭头向尉迟大宝看来,“大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这个嘛,”尉迟大宝紧盯着小宝手中的肉条细看了一会儿,缓声道:“这个东西我应该认识的,你容我想想……” 这个时候,另一座烧烤架旁的三个女孩子也好奇地向这里看来,脸上同样是一脸地迷惑,这东西她们也没有见过。 不过,裴彩儿在细看了一会儿,又想到方才唐修与程伯虞的对话,之后好像忽然明白什么,小脸一红,不由冲着唐修与程伯虞轻啐了一口,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小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知道了?” 看出裴彩儿有些异样,婉儿轻声凑到裴彩儿的身边好奇地低声询问,就连尉迟珊珊好竖起了小耳朵向她们这边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裴彩儿矢口否认,道:“不过既然夫君不让留下,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要过问就好。” 裴彩儿出声将两女劝住,她还真怕这两个小姑娘出声向唐修或是程伯虞询问起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丢人了。 尉迟小宝与尉迟大宝的话让唐修的额前的青筋一阵乱跳,再看向程伯虞时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凶恶起来:“两个选择,一是东西留下你走,二是东西带走你留下,怎么决定你自己选择!” “我……我带走,我带走还不成吗?”见唐修发飙,程伯虞直接就软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尉迟小宝一眼,把东西布兜抢过来低声愤愤道:“真是矫情,这么好的东西,别人抢都抢不到,哥哥我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弄来了几个,竟然还嫌弃,真是……” “小鱼儿,你敢抢我的东西,我揍你!”尉迟小宝提拳就向程伯虞扑来,对于胆敢抢他食物的人,尉迟小宝一向都不客气。 “我怕你不成!” 程伯虞又目一瞪,双腿一用力,‘嗖’的一下就窜躲到了唐修的身后。 开什么玩笑,尉迟小宝虽然人傻,但是身后却一点也不弱,当年在长安时他们哥俩就已经是明劲中阶,现在只怕是会更厉害些,就是借程伯虞俩胆他也不敢现在跟尉迟小宝打斗,天知道这个浑人下手的时候能不能分得清轻重? 见唐修挡在面前,尉迟小宝当即就止住了身形,抬手指着在唐修背后探头探脑的程伯虞道:“小鱼儿你出来,我要揍你!” “傻子才出去呢!”程伯虞冲尉迟小宝做了个鬼脸,道:“还有,再给你说一次,我要程伯虞,是虞于湛乐的虞,不是鸡鸭鱼肉的鱼!再叫我小鱼儿小心我跟你急!” 尉迟小宝执拗道:“管你是什么鱼,反正你抢我东西就是不行,我要揍你!唐修表弟你让开,我要揍他!” “行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唐修定声劝道:“小宝表兄听话,那东西不好吃,我给你做更好吃的烤鱼如何?” “烤鱼?”尉迟小宝不禁意动,眼睛忍不住朝着烧烤架瞄去,吞了口口水道:“好好,等吃完了我再揍他!” 唐修点头道:“好好好,咱们先吃东西,之后的事情随你,我不干涉!” “嗯嗯,这个主意好。”程伯虞也点头附和:“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咱们吃饱喝足了再战也是不迟!” 说着,程伯虞快速速地把布兜中的几个干净腰子掏出来放在盘中摆好,深怕再晚一会儿唐修连腰子也会让他给带回去。 至于尉迟小宝的威胁,程伯虞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这个吃货只要一见到好吃可口的东西,什么事情都会被他给抛到脑后,哪还会再有机会来找他的麻烦? “啊!我想到了!”这时候尉迟大宝突然一惊一乍道:“那东西好不好吃,咱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咦?老二,东西呢?” 尉迟小宝抬手一指程伯虞,道:“被小鱼儿给抢走了!大哥,揍他!” 尉迟大宝闻言一声怒吼:“连我们的东西你也敢抢?我揍你!” 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地运动节奏,只不过这次要揍程伯虞的换成了尉迟大宝。 “大哥二哥!”不待唐修劝说,尉迟珊珊轻声向两人唤了一句,“我这里还有几块婉儿姐做的沙糖蜜饯,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蜜饯?”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四只耳朵全是一竖,直接一个闪身,抛下程伯虞全都汇集在了尉迟珊珊的身边。 程伯虞长舒了口气,不由向尉迟珊珊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愧是善解人意的长安第三宝,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么听话的估计也就只有尉迟珊珊了。 唐修继续做着他的烤鱼,时不时地往烤鱼上撒放一些密制的香料。虽说没有孜然的烧烤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欠缺,不过有唐府密制的香料打底,也算是不错了。 “小表弟,”这时,程伯虞也拿着铁签串了两个腰子凑到了唐修的身边,轻声向唐修探问道:“听说东城临城门的那条斜街里面开了一家名为‘有间饭店’的小饭店,你知道吗?” “知道。”唐修将烤鱼翻了个过,点头轻应了一声。 “那不会是咱们唐家的产业吧?”程伯虞接声问道:“为兄听说好像有人在那里看到了唐禄。” “嗯。”唐修不以为意地点头道:“是我让婉儿去那里开着玩的,每天只做十桌,而且价格也是寻常酒楼的数倍,走的是高端败家子路线,你不必担心我会抢了你们‘香满楼’的生意。” “小表弟言重了,你表哥我还没有这么小心眼儿。”程伯虞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表弟也做起了饭馆的生意,不惹咱们两家合一家,‘有间饭店’入驻香满楼,或是香满楼直接改成‘有间饭店’,总之是有钱咱们兄弟一起赚,如何?” 第227章 神效 当听唐禄说起柳益州去‘有间饭店’吃饭的事情之后,唐修就知道‘有间饭店’距离彻底火爆起来的日子不远了。 现在程伯虞的话正好印证了唐修的这个猜想。 也许柳益州及那些过去‘有间饭店’吃饭的公子少爷还没有发现‘有间饭店’里所做饭菜的特殊之处,仅凭着饭菜独特的美味就已经将他们征服。 唐修相信,等过几天当他们感受到了‘药膳’不止美味,而且还能强身健体补气滋元之后,这些人必定会更加地趋之若鹜。 唐修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亮出‘有间饭店’做的是‘药膳’这一噱头,要的就是这种客人之间口口相传的口碑,食客的一句实在评价,很多时候都要比店家自卖自夸好上百倍。 ‘有间饭店’走的是高端路线,赚的就是那些极少部分有钱人的钱,这样的生意,饭店本身酒菜的质量与前来用餐食客的口碑无疑就显得十分重要。 “我不缺钱。”唐修一口回绝了程伯虞的提议,“钱太多了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顿时,程伯虞被刺激了个内牛满面,竟然还有人会觉得钱多了是个麻烦,这让他这个整日里都在想着怎么多捞点儿零花钱的小公爷情何以堪? 你不缺钱,哥缺啊?你觉得钱多是个麻烦,那劳驾您把所有的麻烦都转嫁到哥身上来吧,哪怕被麻烦烦死。哥也认了! 这是程伯虞现在心里的真实写照,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唐修,就像是一条饿狗看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小表弟,这么说来,你有很多钱?” 唐修瞥了程伯虞一眼,道:“家里的现钱也就不过几千贯而已,免强能维持个收支平衡。如果表兄肯接济小弟一点儿,小弟也不会拒绝。三贯五贯不嫌少,十万百万不嫌多,至于具体拿出来多少,就要看小弟在表兄心中的份量如何了。” “我……” 程伯虞张了张嘴,这本应该是我要说的台词好不好?没想到竟然被他这个狡猾的小表弟给抢了先。 “手里没钱,竟然还说不缺钱,小表弟,你不是在玩儿我吧?” 唐修抬手扔给他一条烤好的鱼。道:“知足者,方能常乐!我劝你也收收心,钱财毕竟是外物。你身为程家的小公爷。难道手里还能缺了钱花不成?有那个蝇营狗苟的时间,你还不如多用些功提升一下自身的实力,免得下次再被人揍的时候还会躲在小弟的身后。” “我……” 这小子说话太打击人了,程伯虞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鱼,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唐修。 原本还想着就算是合并不成,怎么也要从唐府这庄园里弄点儿蔬菜到他的香满楼。现在看唐修这个吝啬的样子,还是连提都不要再提了,省得又受打击。 “咦,这鱼,竟然没刺?” 连着咬了两口。一小半的烤鱼就这么进了程伯虞的肚子,直到这时程伯虞才发现。他手中的这条烤鱼不但味道鲜美,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多咬几口,更重要的是,它竟然连一条杂刺都没有! 这对喜欢吃鱼但又不怎么会吐鱼刺甚至还不止一次被鱼刺给卡到喉咙的程伯虞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程伯虞忍不住又扭头朝唐修这边看来:“小表弟,这鱼你是怎么弄的,快教教我!” “很简单。”唐修瞥了程伯虞一眼,淡声道:“等你修为到了明劲巅峰,可以直接用内劲将鱼体中的鱼刺分别逼出,或是到了暗劲层次,亦可直接用暗劲将鱼刺震个粉碎,话说起来,鱼骨粉似乎也是个极不错的东西,以后可以试试。” “我……” 程伯虞灰溜溜地回转过身,忍不住抬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轻扇了一下,让你嘴欠,又受刺激了吧? 这天下间的明劲巅峰与暗劲武者有几个会下贱到去亲自宰鱼烹鱼?也就他这个小表弟奇葩一些,明明是暗劲层次的宗师级人物,却还喜欢摆弄这些庖厨之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六岁的暗劲初阶,光是想想都让人羡慕啊。 程伯虞拿起烤鱼又狠咬了几口,从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辈子暗劲什么的他是不想了,只要能够顺利达到明劲巅峰他就谢天谢地了。 柳家大宅。 柳益州小夫妻的房间。 从吃过晚饭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柳益州还跟没吃饱的饥汉一样在床上死缠着他的正妻柳王氏。 榻上的衾被都被汗水浸透,柳王氏面色潮红,娇喘吁吁,如风雨中的一片残荷,努力地迎接着柳益州所带来的暴雨狂风。 又过了片刻之后,柳益州终于一泄如注,消停了下来。 柳王氏长吁了口气,像一摊软肉一样瘫软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身上的汗水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出,一粒粒地聚在一起,随着柳王氏的呼吸颤动顺势流下,像清晨草叶上的晨露随风而落。 而柳益州,从媳妇儿的身上爬起来后,拿着旁边的丝巾轻拭了拭下身的污秽,之后又小心地为柳王氏擦起了身上的汗水。 看他的状态,神清气爽,神采弈弈,竟然没有一丝疲倦的意思。 “夫君今天这是怎么了,竟有这么好的兴致?”柳王氏半睁着眼静静地注视着柳益州,见柳益州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竟然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完全不似往常那般几下完事而且还累得跟死猪一样,不由奇声询问了一句。 “没怎么啊?就是觉得今天精神出奇地好,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有使不完的力气。” 事实上,柳益州自己也在纳闷,他的战斗力是什么样他自己最为清楚,什么时候也没像今天这样雄风大振扬眉吐气,这种强烈的征服感,真他娘的不错! “是不是在外面吃什么补药了?这么折腾奴家,你也忍心?” 柳王氏嗔怪地白了柳益州一眼,一时之间娇羞无限,看得柳益州心对又是一热,下面立马又有了反应。 “啊?!” 看到柳益州身体的变化,柳王氏张着小嘴儿惊呼一声,又爱又恨地看了柳益州一眼,娇声道:“真是作孽!” “嘿嘿!”柳益州傲声一笑,不顾着柳王氏的拒绝,直接飞身扑上。 让你以前笑话老子! 让你说老子不行! 今天就要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柳益州精神大振,一种超越了肉体本身的强烈快感让他深深为之迷醉,重振夫纲的感觉,真好!以后老子又可以抬头做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终于又归于宁静。 “你一定是吃药了!”柳王氏这时连喘气都开始有些费力,不过嘴上仍不依不饶,“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吃药?”柳益州一巴掌拍在柳王氏白嫩的屁股上,得意道:“以前老子吃得药还少吗,哪一个有这样的神效?老实告诉你,我今天什么药都没吃,这才是老子真正地实力!” “切!”柳王氏不屑地轻撇了撇嘴,“以前有补药吃着都不怎么管用,现在说没吃药你当老娘会信你?” “老实交待,你今天到底吃什么了?效果这么好,以后要多买点备着才好!” “骚娘们儿!”柳益州忍不住又在柳王氏的屁股上狠拍了一下,道:“要说吃什么东西,多半就是‘有间饭店’的那桌酒菜了,从那家饭店出来之后,我就觉着这肚子里面一直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不连那两壶酒,一顿饭就吃掉了他好几百贯,柳益州当时虽然没说,但是心里也忍不住会觉着有些肉疼,不过,如果‘有家饭店’里的酒菜真有这般神效的话,别说是好几百贯,就是好几千贯他也完全舍得! 才二十岁冒头就已经‘寡人有疾’的柳益州,早已经受够了这种‘难言之隐’的折磨,每天面对着自己女人的鄙视与嘲笑,他迫切需要一种神药能够让他改变现在的状况。 “‘有间饭店’?”柳王氏道:“就是夫君之前说过的那个唐家新开的小饭馆儿?” 柳益州点头道:“除了他们那之外,早餐还有晚餐我都是在家中用食,再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柳王氏翻过身,整个身体犹如一条水蛇一般地缠绕着柳益州的身体,娇声道:“那明天夫君再去试试,不就几百贯钱吗,咱们柳家不缺那点儿。只要夫君的身体能够恢复正常,就是拼着散心半数的家财,奴家也认了!” “夫人放心。”柳益州抬手轻抚着柳王氏的后背,道:“若是‘有间饭店’的酒菜真的管用,以后咱们每天就在那吃了!一顿饭几百贯虽然奢侈,不过就算是为了夫人你,为夫也舍得!” ‘有间饭店’里的饭菜并不是每一样都贵得离谱,如果吃得简单点,一个人几十贯也就够了,柳家财大气粗,还真就不在乎这点儿钱。 “嗯。”柳王氏轻点了点头,小鸟依人地往柳益州的怀里缩了缩,之后趴在柳益州的耳边低声道:“夫君,你方才好厉害,奴家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呢!” “是吗?”柳益州一个翻身压倒在柳王氏的身上,坏笑道:“为夫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夫君你好坏,奴家不来了……呜……” 之后,翻去覆雨,满室生春。 第228章 游戏之作 第二天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的柳益州红光满面,神采弈弈,走起路来也少有地昂首挺胸,扬眉吐气。 一夜三次郎,就算是他没有得那个‘难言之隐’之前也不曾有过的强大,看着现在还躺在榻上睡得昏沉的小娘皮,柳益州得意一哼,抬脚出门。 一夜三次,却还没有一点儿被掏空的虚弱感,这样的效果,完全不是那些什么‘大补汤’什么‘全鞭宴’所能比拟,他一定要抓住这样的感觉,就算是花再多的钱也再所不惜! 所以一大早地,柳益州就去了城东斜街‘有间饭店’所在的位置。 昨天听唐禄说‘有间饭店’每天只接待前十桌的顾客,柳益州怕去得晚了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那么碎嘴,这么好的一家饭店自己一个人独享不就得了,怎么脑子一抽就告诉了那么多人呢?现在可好,想要吃一顿饭还得起个大早赶在这些人的前面!” 柳益州心里后悔不已,不过他也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就算是他昨日不说,就凭着‘有间饭店’里的那些人间美味,‘有间饭店’风靡整个太原城也只是迟早之事。 坐着马车一路疾驰,等他到了‘有间饭店’的门前时,发现‘有间饭店’的门前冷清依旧,柳益州不由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些人应该还没有来过,否则被他们吃过一次的话。指定也会像他现在这般一大早就急急赶来。 柳益州掀帘下了马车,缓步进了‘有间饭店’。 饭店内的摆设依旧,不过饭店内的伙计却明显多了两个,唐禄见有客人进门,习惯性地站起身来迎接,而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则还坐在原地摆弄着旧相的空茶杯玩儿。 “柳公子您来了,您请坐,不知今天您吃点儿什么?”见进来的是熟客。唐禄笑脸相迎,将柳益州引到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轻声向其询问。 柳益州奇怪地朝里面没有起身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瞥了一眼,听到唐禄的问话,轻声道:“大清早地,简单点儿就好,一荤一素再加一碗白粥好了。” “好咧!”唐禄轻应一声,朝着后面厨房报了一下菜名,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支鹅毛笔与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认真在上面写道:“三号桌,一荤一素一碗白粥。好了,柳公子您稍待。饭菜一会儿就好!” 柳益州好奇地看着唐禄手上的笔本。道:“唐禄兄弟,你手上之物倒是别致,不知能否借柳某一观?” “一些小玩意儿罢了,柳公子有兴趣的话但看无妨。”唐禄毫不在意地伸手把鹅毛笔与记录本递上,随声解释道:“这是我家少爷为了方便记录每位客人的点餐需求在家无聊时的游戏之作,免得以后客人多了小人会记混淆怠慢了客人。当然,也可做为记帐之用。”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那些寻常酒楼内的伙计当中可是鲜有能够识字的,否则倒是可以借鉴一下。”柳益州随声夸赞了一句,伸手接笔本一看。不由惊疑道:“咦,这上面的字怎么这么……” 小而清晰。每一个字竟然都只有小姆指的指甲盖大小,更重要的是,每个字的笔划竟然全都清晰可辩,没有一处模糊不清,真是神乎其技! 这么小的字,用毛笔的话怕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吧? 唐禄的字写得很丑,不过这并不影响柳益州对小册上字迹的观摩,如果用这么小的字去抄书册子集的话,应该能节省不少的纸张吧?若是流传出去,那些买不起书纸的寒门子弟必然会趋之若鹜。 柳益州出身商贾之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生意上的事情,而眼前的这支鹅毛短笔与小册,无疑就是一个不小的商机。 柳益州拿起鹅毛,发现中空的毛管这中吸了一肚子的黑墨,下面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摁,就会有墨渍从笔尖流出,随着笔尖的舞动而形成一个又一个字迹。 “柳益州。” 柳益州试着在小册上写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很快就发现,用鹅毛笔写起字来竟然比软脚的毛笔要快得多!以往他用毛笔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最少都要用去三个呼吸,可是现在,一个呼苛的工夫他就已然工整地写出,平白节省了一大半的时间。 字小而书写迅捷,加上唐禄前面所写的十几个字,毛管中的墨汁却还没用到一半。 省墨,柳益州又发现了鹅毛笔的另外一个优点。 省纸,省墨,抄写快捷,这简直就是寒门书生读书经义的一大利器,如果流传出去,赚钱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名声,在天下间所有寒门学子心中的名声。 “这真是唐公子无聊时的游戏之作?”柳益州有些不敢相信地再一次出声询问。 “那是自然。”唐禄道:“不过虽是游戏之作,但却也不是谁都能轻易仿制,当初为了能够做出最易书写的鹅毛笔,少爷曾连着拔光了十几只大白鹅的羽毛呢……” “呃?”柳益州一愣,低头看了下手中的这只普通羽毛,诧声道:“就是一根很普通的鹅毛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对此,唐禄摇头不语,虽然少爷并不怎么在乎这个小东西,把它制作出来也是兴之所致随便玩玩而已,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对外人说讲它的制作方法。 就像是桃源阁里的那些蔬菜一样,他们在家里想怎么吃都成,但是却绝不可以带到外面去。 在‘有间饭店’开业,唐禄看到了他们平常在府里所吃到的那些最普通不过的青菜竟然能卖到十贯钱一盘的时候,唐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很确定的概念。那就是少爷捣鼓出来的东西,哪怕就是一根小草,也绝对不能轻视。 “呵呵,倒是柳某唐突了,兄弟勿怪!” 见唐禄含笑不语,柳益州这才意识到他所问的这个问题竟然已经有了打探别人商业机密的嫌疑,讪笑了一下便不再多言。 “玎玲!” 这时,里面厨房里的铃铛响起。唐禄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正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全都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起来,飞一般地冲向后厨。 不一会儿,尉迟大宝端着托盘上的一碗白粥最先出来,尉迟小宝端着托盘上的一荤一素两道小菜跟在后面。 两人走路小心翼翼,几乎都是一小步一步地往前挪着,生怕会一不小心打坏了手上的东西。 “这……” 柳益州有些郁闷地看着正缓缓向他这里挪过来的这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尼玛,你们还能走得再慢一点儿吗? “柳公子勿怪。这是小店新招的两位伙计,刚开始可能有些生疏,您稍待!” 唐碌也是讪讪一笑。感觉有些脸红。不过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该等的还是得等,柳益州是客他得罪不起,两位表少爷是少爷亲自安排过来的,他同样不敢得罪。 好在现在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总共也就才柳益州一个食客而已。可以让两位表少爷先适应适应。 “呃?” 柳益州无语地轻摇了摇头,这仅只是生疏那么简单吗?就是再怎么生疏走路也不能用挪的吧?真搞不明白他们怎么会雇佣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人当饭店的伙计。 几步路的空当,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走了差不多数十步的时间,好不易才到了柳益州的桌前,轻轻地将托盘上的粥、菜放下。没一声招呼,两个人长喘了口气转身就走。 柳益州再次轻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是哑巴不成,这个时候一般的伙计都要说一句‘客官慢用’之类的客气话吧? “柳公子,您慢用!”唐禄把鹅毛笔还有小册从柳益州手中收回,弯身一礼,之后又退回到一边。 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柳益州再顾不得与那两个不懂事的伙计计较,低下头开始认真地享用起他的早餐来。 “咦,‘有间饭店’?” “少爷,还真是有间饭店!不过这里位处偏僻,饭店的门脸儿也简陋得很,想必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若咱们再换别家用餐吧?” “不必了,本少爷还没那么娇气。再者说,小饭店未必就没有美食,‘有间饭店’这么古怪的名字,说不定里面会别有乾坤呢,咱们进去看看!” 声落人来,一老一少,一主一仆从店门前进来,唐禄见了连忙起身相迎。 “两位客官,里面请!” 引着两人在二号桌坐下,唐禄抬手指了指挂在墙上明码标价的各样菜单,轻声向两人问道:“不知两位客官想用点儿什么?” “青菜小炒,十……十贯?!” “青菜肉丝,三十贯?!” “红烧鲤鱼,五十贯?!” 菜单看了一小半,上了岁数的家仆便忍不住扭头向唐禄问道:“这位小哥,是老朽看错了还是你们这墙上的菜价给标错了?不会是把文给错写成贯了吧?” “这位客官说笑了。”唐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给问到这个问题,轻轻一笑,极为熟练地回答道:“您没看错,我们也没标错,小店里的饭菜就是这个价,可能有点贵,但绝对是物超所值。” “既然如此,那就每样给我们都来一盘吧,”年轻的小少爷朝着旁边柳益州面前的饭菜上瞄了一眼,淡声道:“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会物超所值。” “少爷,这……” 老家仆想要劝说,却被小少爷给摆手打住,老家仆轻声一叹,冲着唐禄点了点头,道:“就照我家少爷的吩咐,每样来一盘吧。” 大主顾啊! 唐禄的眼前一亮,连忙弯身点头,冲后厨高声招呼了一声之后,再次掏出纸笔做了一下记录。 第229章 有毛病 “咦,这位小哥,你手中所持之物倒是新奇,不知可方便借我一观?” 见唐禄拿着一只羽毛在手上的小纸册上写写画画,少年公子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好奇,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直接出声向唐禄询问讨要。 客人的要求,唐禄自然不好拒绝,尤其还是这样把所有的菜式都点了一遍的大主顾,更是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把该记的东西记完,唐禄没有犹豫,直接就把手中的纸笔递了过去。 原本按照唐禄的意思是直接把东西递到少年公子的手中,不过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少年人旁边的老仆给拦了下来,老仆伸手将纸笔接下,然后才恭敬地双手递到少年公子的身前。 好大的规矩! 唐禄深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之态,便知道这两个人怕是有些来历,一般只有那些真正豪门大户里出来的人才会对人有这么多的防备。 这时,一旁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柳益州也忍不住抬头向二人看来。 按理说太原城里能够在‘有间饭店’内吃得起饭的人他差不多都应该认识才对,但是眼前这两人却明显地眼生,多半不是本地人。再看两人的穿着气度,来头应该不小。 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历,柳益州都不怎么关心,两人是什么身份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柳益州所在意的是,这个少年公子似乎也看上了唐禄手中的那支鹅毛小笔。他也想听听别人对这种鹅毛笔的评价。 “小巧而精致,很适当那些没用过软笔字的初学者,很有意思的一种新笔。” 少年公子提笔写了几个小字,微摇了摇头,因为不太熟悉,下笔的时候用力过猛,把纸都给点破了一个小洞。 “不过却也只是小道,私下里抄抄写写还行。却难登大雅之堂。” 说完,少年公子又把纸笔递给老仆,由老仆交还给唐禄。 对于少年人的评价,唐禄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他才不管什么大雅不大雅之堂,只要他自己用着方便就好。再说,少爷当初制做这只鹅毛笔也只是兴之所至,也没想过要怎么怎么样。 “这位公子此言大谬!” 唐禄不在意,一旁的柳益州却忍不住为鹅毛笔鸣起了不平。 柳益州前脚刚在唐禄的跟前大肆夸赞了一番鹅毛笔的种种好处。这位少年公子后脚就是‘小道’就是‘难登大雅之堂’把鹅毛笔给贬了个一无是处,这不是在赤果果地打他柳某人的脸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肆,你……” “李川!”少年人旁边的老仆正要对柳益州怒声而斥。却被少年人给轻声叫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聆听这位兄台高论。” “哼!”柳益州极为不满地瞪了那个叫李川的老仆一眼,继而拱手向少年人道:“高论谈不上,只是听到小公子对这鹅毛笔的评价,心中有些不同见教不吐不快,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柳益州虽是商贾出身,但好歹也读过几年诗书,身上还有一些书生气未褪,否则现在也不会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这般较真儿。 “兄台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柳益州道:“方才你说这鹅毛笔乃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柳某以为此言大谬!” “此笔小巧精致。简单易制,就成本而言,较之那些最普通的毛笔也要便宜上数倍。还有,此笔写出的字迹小而清晰,同样的千字文章,用毛笔至少得纸五页甚至更多,但是用此笔书写,两页足矣!” “再有,毛管吸墨,一管可写字上百余,不似毛笔写十余字就得醮墨一次,既费墨又费时,完全不及鹅毛笔方便快捷。” “这样既便宜又省纸省墨省时的好东西,如何就是小道,如何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柳兄之前大善。”少年公子轻轻点头附言,之后话锋一转,轻声向柳益州问道:“鹅毛笔确实优点众多,但是有一点不知柳兄有没有想过,科举取士的时候,朝廷会不会允许应试的学子使用这种新笔?一旦学子习惯了用这种鹅毛书写,到了应试之时却要再改用软尖毛笔,他可能适应?” “就我所知,科举之时,除了经义策论之外,书法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如果常用鹅毛笔书写,书法如何保证?字是考生的门脸,如果书法不好,必然不能在考官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若是因此而失了应得的成绩,岂不可惜?” “这个……” 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会有所差异,柳益州被小少年问得哑口无言,科举取士,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自然也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思索。 “很多寒门子弟,家中一贫如洗,穷得连笔墨都买起,没有笔墨习字,没有经史可供研读,又谈何科举取士?”构益州强辞道:“但是有了这鹅毛笔就不一样了,只花原本十不足一的银钱就能得到读书识字的一应之物,读书识字以蕴学识,也总算是有了一分可以参加科举改命的希望不是么?” 少年公子轻点了点头,柳益州说得不错,不能读书识字,又谈何科举?对于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寒门子弟来说,鹅毛笔确实是一个极不错的选择。 受到柳益州的启发,少年公子甚至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朝廷上下也全都心用这种节省简便的鹅毛笔书写文案帐册之物,每年应该也能节省下来不少的时间与笔墨钱吧? “玎玲!” 这时里面后厨的铃铛再次响起,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再次闻声而动,火速窜到后厨,之后每人端着两盘热菜从里面走出来。 “咦?”少年公子身边的仆人李川细打量了一眼端着菜出来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脸上不由闪出一丝惊疑,遂弯身凑到他家公子的耳边,低声道:“少爷,这两个伙计好像是吴国公家的那两个外孙。” “哦?”少年公子也满眼惊奇地扭头向两个伙计打扮的尉迟兄弟瞧来,轻声向李川问道:“确定是他们吗?” 李川又仔细地看了两眼,定声道:“错不了,小人以前在长安时曾见过他们几次,对他们二人的印象很深刻。” “这倒是怪了,既是吴国公的外孙,怎么会跑到这间不起眼的小饭店里当起了低三下四的伙计来?”少年人轻摇了摇头,“看来这家‘有间饭店’当也有些来历。” 一时间,少年人对这里的饭菜更加期待起来。 ‘长安三宝’的名头少年人在长安时也曾有过耳闻,听说前两宝可是两个十足的吃货,一向都是无美食不至,他们现在既然肯老实地呆在这里,这里的饭菜定然不俗。 柳益州说了一大通,心情已然舒畅,见少年人不再反驳且他们的饭菜已至,所以便也不再多言,三两口把桌上的饭菜吃完,叫来唐禄结过帐后便直接起身离开。 看到柳益州留在饭桌上的那些银钱,李川不由轻巴咂了下嘴:“七十贯,还真是……真是贵得离谱啊!” 两道菜一碗粥,竟然真的收了人家七十贯,这家‘有间饭店’果然黑得厉害!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走得同样很慢,但是少年公子却没有一点儿着急不愉的意思,反正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盯看着尉迟兄弟。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虽然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认真,双眼在看路的同时也在紧紧地盯着他们手中托盘上的饭菜,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盘翻菜洒。 这跟传闻中整日在长安城内惹事生非的‘长安三宝’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模板,少年公子现在实在是很好奇,到底是谁竟然能把这两个出了名的调皮鬼给调教得这般安静听话。 吴国公? 小少年轻摇了摇头,听说吴国公现在得了重病正在长安休养,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精力。 尉迟珊珊? 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尉迟珊珊真的这么有办法,‘长安三宝’这个名头也就不会在长安连续十几年不曾消弥了。 既然不是吴国公又不是尉迟珊珊,那到底会是谁呢?太原这个地方,除了程处亮外,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啊?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终于走到了二号桌的近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饭菜安全放到饭桌上后,两个人齐声说了句:“客官慢用!” 有点生硬,还有一些傻里傻气的味道,不过却算得上是一大突破,显然方才在后厨春兰必然有了交待。 说完‘客官慢用’,两人扭头就走,唐禄这时凑过来弯身道:“还有四道菜稍后就好,两位客官先请慢用!” 李川挥了挥手将唐禄打发到一边,然后很不规矩地拿起桌上的筷子竟然先他们少爷之前,把桌上的四道菜挨个品尝了一遍。 而更让唐禄感到奇怪的是,对于李川这个老仆的逾越举动,那个少年公子竟然没有出声斥责,反而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过了片刻,待李川将嘴里的饭菜全都细嚼下咽并又喝了一杯温茶之后才恭声向小少爷道:“少爷,这四道菜味道上佳,堪称极品,您尝尝看……” 说着,李川又拿了一双新筷递到少年公子的手里,小公子这才开始正式用餐。 见此,不远处的唐禄不由轻撇了撇嘴:真是有毛病,竟然还有人喜欢吃下人吃剩下的饭菜! 第230章 刺杀 “药膳!” 只吃了一口,少年人就确定了桌上饭菜的真正价值,这一桌子菜才不过几百贯的花费,确实不贵,甚至还不及他以前吃到过的那些药膳中一道菜的价格。 是谁竟然能奢侈到可以以药膳为店,而且价格还便宜得这般离谱?难道他们制作药膳都不需要本钱的么? “敢问小哥,这家饭店的东家可是姓唐?” 想到前几天从长安传来的一些消息,说是当年的‘唐一手’嫡孙在长安现身,并在长安城中惹起了不小的一场风波,唐修这个人的名字也因此而传入了很多权势之家的耳中。 少年人这时才恍然想起,那则消息中好像隐有提到,唐家当年的隐居之地好似就是在这太原城中。 看看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想想唐家与尉迟家的姻亲关系,似乎也不难解释为何‘长安三宝’中的两宝会出现在太原城了。 “这位公子好见识!”听到少年客官竟下道出了他们饭店的根脚,唐禄心中不免有些惊诧,遂轻声向少年人问道:“这位客人好像不是太原本地人,而‘有间饭店’也未曾挂示任何唐家标识,不知您是如何知晓这是我唐家所有?” “鄙姓李,名忠,长安人士。”李忠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扭头朝着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坐着的位置瞅了一眼,淡声解释道:“我认识那两位尉迟公子,同时也知道他们与唐家的关系。现在见他们二人在此,自然也就不难猜出这是唐家的产业了。” 唐禄恍然。拱手道:“原来是长安来的贵客,失敬!” 想想前段时间少爷的长安之行已然心动了许多人。看这李忠派头不小,似也有些来历,听说过一些消息倒也正常。 李忠一改之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接声道:“说起来我们李家与唐家也算得上是世交旧识,虽然多年不曾来往。但这层关系却割舍不掉,不知你家少爷现在可在府中,我想亲自去府上拜会一二。” “这个……”唐禄犹豫了一下,恭声道:“我家少爷这段时间确实呆在府里未曾远游,李公子想要拜会自可前去。不过这阵子想要求见我家少爷的人着实不少,我家少爷看着心烦全都一率不见,李公子过去怕是也会……” “这个无妨。”李忠不以为意摆手道:“你只需告诉我唐府的具体位置即可,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能够见得到你家少爷。” 李忠说话时自信满满。分毫没有将可能会遇到的阻拦给放在心上。 “少爷,”这时李川轻声劝道:“再有不到十日就是文德圣皇后的祭辰了,咱们若是不及早赶回去的话怕是就误了时辰了,以老奴之见,咱们还是先回长安,至于唐修公子,咱们日后再来拜会也是不迟。” “诶~,”李忠摆手道:“只是与唐家哥哥见上一面叙叙两家的故旧之情。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上午过去,下午再继续启程赶路,误不了回长安的时辰。” 李川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这,既然少爷主意已定,那就依少爷的意思。” 说话间,最后几盘菜也已做好送至,李忠风卷残云一般地大快朵颐,没一会儿的工夫。八道菜、一碗白饭,竟全都进了他的肚子,看得旁边的唐禄两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真的很难想象似李忠这们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一个小人,怎么能一顿吃下得至少三个人的饭量。 又是一个吃货! 想想旁边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两个饭桶一般的人物,唐禄很快就释然,并在心里为李忠也贴上了‘吃货’的标签。 “行了,李川,结帐!”李忠极为满足地伸手轻抚着自己已经圆鼓鼓的小肚子,轻声向李川吩咐了一句。李川应声取出包裹并向唐禄询问饭资。 唐禄恭声回道:“一共是七百三十一贯,不过既然李公子的祖上与我唐家是故交,零头就算了,直接给七百贯就够了。” “七百贯?”李川的一哆嗦,嘴角微抽儿,不过还是从包裹里取出了七块赤金递给唐禄,难得少爷吃得这么高兴,贵点儿就贵点儿吧。 “承蒙惠故。”唐禄喜笑颜开地把钱接过,然手又恭敬地向李忠说道:“李公子若是真要去拜会我家少爷,出了这东城门沿着官道向前,遇到第一个向左的岔口左转直走,走到尽头也就差不多到了唐府了。” “如此,那就多谢了!”李忠站起身来冲着唐禄拱了拱手,然向李川招呼了一声,抬脚就要出门,不过这时,门口却又有几个结伴涌了进来,一时间挡住了李忠出去的道路,没办法,李忠只能站在一边稍待。 唐禄见又有客人上门,将刚收到的钱放到一边柜台,一脸喜意地躬身迎了过来:“几客官里面请,不知几客官想要吃点儿什么?” “滚一边去!” 为首的客人双目一瞪,直接飞起一脚把唐禄给踹到了一边,然后四个人同时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短匕,二话不说,直接飞身向李忠扑来! 刺客一共五人,一人堵门,四人行凶,看样子,似乎是要把饭店里的所有人全都留在这里。 “竟然敢行刺我家少爷,好大的胆子,也瞎了你们的狗眼!有我李川在,你们休想伤到我家少爷一根毫毛!” 李川见机得快,闪身挡在李忠的身前,同时伸手入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来。 一时之间,短兵相接,几个人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之中斗在了一处,李忠面色有些惨白地后退到墙边一角,心中虽然害怕,不过却仍然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紧握着那把一直挂在他腰间的观赏型短剑,以防万一。 没有人注意到。被刺客一脚给踢到一边的小伙计唐禄,此时正扶着一个被撞翻的桌角缓缓站起身来,额前被撞破了个口子,鲜血直流。 “表少爷!表少爷!别光顾着看,快帮忙啊!” 唐禄捂着头上的伤口。看到出口已经被人给堵上,想要出去喊人报官怕是行不通了,所以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身上,这两位表少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身手却是一顶一的好,当初在长安里唐禄也曾亲眼见过这两位表少爷的破坏力,他们两个真要撒起泼来,三五个人根本就近不了身。 不过。当唐禄的目光扫向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位爷正兴高采烈地坐在一旁看着热闹,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出手帮忙的觉悟,不得已之下,唐禄只好开口向两人求助。 尉迟大宝断然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呢,小妹说打架不是好孩子!” “嗯嗯。”尉迟小宝点头附和:“唐修表弟也说过不要让我们惹事,否则的话就没饭吃,我们才没那么傻呢!” “我……你们……” 唐禄差点儿没有一口鲜血喷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惦记着有饭没饭吃?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守规矩啊?少爷常说关键时候掉链子关键时候掉链子,说的不会就是这两位爷吧? 眼看着那个李川已经支撑不住。而且刺客这边又分出了一个人走向李忠那里,情况危急,李忠主仆危在旦夕之间,唐禄的心也急得差点就冒出火来。 新店开张,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否则以后还有谁再敢来店里吃饭? 还有那个李公子。如果真是唐家故旧之后,就这么突然死在了唐家的饭馆里,他们唐家会不会受到牵累?少爷会不会怪罪? 李忠主仆一看就是来历非凡之辈,背后的势力肯定也非同小可,就算他们不是唐家的故旧之后,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两位表少爷。”这时,后厨的房门被打开,春兰苍白着小脸从里面走出来,故作镇定地脆声向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说道:“来的时候少爷就曾有过交待,两位表少爷在这里除了帮忙之外,还有护卫饭店周全之责,如果有人敢在店里捣乱,两位表少爷可尽管出手,只要不弄伤了人命就好!” “真的?”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同时扭头向春兰看来:“唐修表弟真的这么说过?没骗我们?” “奴婢不敢。”春兰道:“少爷说两位表少爷若为护卫饭店周全而出手伤人,非旦无过反而有功,回去之后饭菜加倍,西瓜加倍,算是对两位表少爷的奖赏!” “饭菜加倍?!” “西瓜加倍?!” 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四只眼睛乍然一亮,整个人顿时都兴奋起来,同时都摩拳擦掌地站起身来满面喜意地向打斗中的几人走去,脸上没有一丝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所该有的怯意。 “好长时间没有揍人了,小宝的手都痒了,唐修表弟真系好人,打了架非但不罚反而还有奖励,我喜欢这里!” “是极是极!”尉迟大宝点头道:“大宝也很喜欢这里!比在长安里痛快多了!” 两个人没事儿人一样地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打斗双方的跟前,不过不管是李川还是那三名刺客全都没有理会他们。 李川以一敌三,根本无暇分心,与李川相斗的三名刺客却是根本没将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给放在眼里,一心想要快刀斩乱麻,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李川给解决掉,免得时间久了被人发现异常报了官,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时,守门的那个刺客看不下去了,嘴里骂咧着就向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迎了过来:“两个傻子也想来出头,既然你们想早点儿去见阎王,老子成全你们!” “嘭!”“噼里啪啦!” 一个罩面儿,一阵‘噼里啪啦’地乱想,刚走到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身边的那个刺客就被两个人一拳一脚给打趴下并踢到了一边,趴在被他们给撞坏的桌子腿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就这一下。直接就震住了屋里的所有人,谁能想到。这两个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小伙计竟然会这么厉害! 那个刺客的身手怎么样,从屋里正在动手的三个刺客身上就能看得出来,绝不是简单的庸俗之辈,就算是李川想要解决掉他也绝不是三两下就能做得到,更不会像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他们这样干脆。 就算是二打一。也足以说明这两个人的身手不凡,至少不会比李川的身手弱。 有救了! 见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的身手竟然这么好,李川的心下不觉一松,突然多出了这样两个强力的帮手,他跟他们家少爷有救了! “两位表少爷,快,快救李公子!” 这时,唐禄的求救之声再次响起。因为他看到另外一个刺客已经到了李忠的身前,就凭着李忠那个小身膀,怕是连一招都挡不住。 该死!这两个浑蛋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正在围攻李川的刺客头领面色阴郁得厉害,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之后,断声向李忠身前的刺客交待道:“老五,动手!” 无论如何,哪怕是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里。也要先杀了正主再说! “嘿嘿,李忠小儿,受死吧!” 被称作老五的刺客一声冷笑。眼中寒光一闪,不顾着正向他后背冲来的尉迟小宝,直接举起短匕就向李忠刺来,看这架式,他已是完全放弃了对身后的防备,就是拼着重伤或是身死也要提前取了李忠的性命。 “完了!” 李忠心中一颤。不管有用没用,慌忙举起手中的短剑阻挡,看到绕过短剑刺客手中的那道寒光,李忠甚至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气浸入了自己脖间喉咙的肌肤之中。 很显然,在刺客极为高超的短匕刺杀技巧跟前,李忠的那点粗末道行根本就不够看。 “嗬~噗!”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响亮的吐痰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正在挥匕想要抹断李忠喉咙的刺客应声而倒,被尉迟小宝一口浓痰给击中耳根,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让你得瑟,看小爷我吐不死你,哈哈哈……” 尉迟小宝走上前去对着地上的刺客就是一脚,直接把刺客给踢到了墙的那一边,然后双手叉腰,极为得意地哈哈大笑。 “还好还好,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唐禄拍着胸脯长出了口气,方才那一幕可真把他给吓了一跳了,仅差那么一点点儿,若不是尉迟小宝机灵以痰制敌,李忠怕是已经被人给割断了喉咙了。 嗯,虽然打人的方法恶心了点儿,但情况紧急,能把人救下来就一切都好说。 另一边,尉迟大宝也没有闲着,在李川的配合下,三拳两脚就把剩下的三个刺客全给制伏,就此,发生在‘有间饭店’内的这场刺客总算是告以段落。 顾不着向几人道谢,李川急忙返回到李忠的身边,切声问道:“少爷,你没事儿吧?没伤到哪吧?” “没事儿。”李忠劫后余生,此时的心绪已复平稳,轻抬了下手,不以为意道:“就是被刺客的匕首擦破了点儿皮,一会儿稍上点儿药就……就好……” “扑通!”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该死的刺客,竟然在匕首上抹了剧毒!” “救命啊!有没有医师,有没有医师?快来救救我家少爷!求求你们了,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少爷……” 李忠面色死灰地晕倒在地,在确定了擦伤他们家少爷的匕首上被抹了剧毒之后,李川当时就慌了神,发了疯一样地又喊又叫,急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了,对了,唐家,唐修,他们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唐一手’当年名震长安,药膳医术甚至连毒术都极为高明,他们一定有办法!” 李川抱着李忠,转身向唐禄还有春兰他们看来,虽然方才是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出力救了他们,但是李川知道这里真正当家的还是这个伙计还有后面出来的那个女人。 “你们就是唐家的人对不对?求求你们,现在就带我们去唐府好不好?只要唐公子能救了我家少爷,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们……” 唐禄不由扭头向春兰看来,探声道:“春兰姐,你看?” “救人如救火,人是在咱们店里出的事,咱们不能看着不管,你这就随他们走一趟吧。”春兰点头道:“让二表少爷也跟着,免得路上再遇到了什么意外。” “嗯!” 唐禄用力点了点头,之后冲李川招呼一声,一行四人快速出了饭店,直奔东城门外。 唐禄几人走后,春兰看了看店内的一片狼藉还有被制伏躺倒在地上的五名刺客,不由轻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没以她来接手‘有间饭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希望少爷知道后不会怪罪他们。 “表少爷,您的力气大些,劳驾您把这些刺客全都给绑了送官吧。” 第231章 再遇断魂香 太原城东,桃源阁。 背着李忠见到唐修之后,李川缓缓地将李忠放到地上,用包裹放在他的头下做枕,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唐修的跟前,泣声道:“唐公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我家少爷身有重担,决不能死在这里,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此时,李忠的气息已是极为虚弱,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乌紫一片,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唐修没有理会李川的哭泣,缓蹲下向拿起李忠的胳膊轻看了一眼,伤口很细,仅是被利器给划破了一点儿皮肤,此时血已止住,不过在伤口外已经凝固的血迹上,唐修很清晰地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清香。 “断魂香,竟然又是断魂香!” 闻到这股淡淡地香气,唐修一下就确定了剧毒的来源,嘴里也有些诧异地轻声将毒药的名称给说讲了出来。 “什么?竟是断魂香?!”李川闻言,心神俱丧,整个身子一下就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怎么可能呢,断魂香,怎么可能会是断魂香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唐修反声问了李川一句,“断魂香是皇家禁卫所独有,但是现在却被用在了你家少爷的身上,你们所遇到的那些刺客,不会是皇城的禁卫所派吧?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才几天的工夫,唐修就连着遇到了两批使用断魂香的刺客,也难怪他会对李川与李忠的身份起疑。如果他们是皇室的对头。是皇家禁卫除之后快的钦犯,救了他们岂不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川神情激动道:“我家少爷可是皇上他……可也是皇亲国戚,那些禁卫绝不敢对我家少爷出手,一定是有人盗用断魂香想要置我家少爷于死地……” “算了!”话说到一半,李川突然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虚软了下来,“断魂香之毒。中者无医,我家少爷怕是也……” “不对!”李川似想起了什么,忽然之间眼神之中又闪现出了一丝希望,“若真是断魂香的话我家少爷不可能会直到现在都还有气息,我听闻断魂香毒性猛烈,须臾之间就可取了中毒者的性命,可是现在过了都有半刻的时间,少爷他还……” 李川不由又扭头向地上的李忠看来。虽然气息微弱,卖相也极惨,但他确确实实还活着! 对此,唐修倒是没有一点儿惊奇,而是淡声向李川问了一句:“出事之前,你们在‘有间饭店’吃过饭吧?” “少爷。”这时唐禄插言道:“这位李忠公子把咱们店里的菜式全都点了一遍,而且一个人吃了大半。还有,之前他们还说他们祖上与唐家是世交。本打算吃完饭就过来拜会少爷,没成想还没出店门就让那几个刺客给堵了。” “好在有两位表少爷在,否则看那些刺客的架式。除了李公子他们两人之外,店里的其他人他们也不准备放过,就加小人也差点没死在他们的手里!” 唐禄忍不住又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疼得他连着狂吸了几口凉气。 唐修轻点了点头:“只要没伤了性命就好,那些刺客呢?” 唐禄回道:“全都在店里,少爷放心。有春兰姐还有大表少爷在那看着呢,他们跑不了!” “唐公子,求求你先看看我家少爷好不好?”见唐修主仆说起了个没完,而他们家少爷的呼吸却越来越弱,李川急忙插话,道:“我听闻这断魂香就是当年的望川公所制,唐公子一定有办法能够医治对不对?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愿意!” “放心好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家少爷还死不了!”唐修淡声道:“也是你们运气,正好吃了我唐家饭店所做的所有药膳,使得药膳中的药力延缓了断魂香的发作时间,否则在饭店的时候你家少爷就已经断了气了。” ‘有间饭店’里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里面每一道菜的原料都是由空间泉水浇灌或喂养而成,本身就俱有补气益元、祛邪扶正之效,李忠吃了那么多,药力在脏气之间汇聚未消,自然能够稍稍抵御一下断魂香这种外邪的入侵。 虽然抵御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至少了为李忠争取到了一些救治的时间。 李川心一稍安,有点儿结巴地向唐修问道:“那……那这断魂香之毒……” “放心。”唐修定声道:“你们毕竟是在我唐家的店里出的事情,我唐家不会袖手不理,你家少爷能够坚持到这里,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先把他给抬到里屋去吧。” “谢谢谢谢谢谢!”李川闻言不由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唐修磕头,“唐公子大恩大德,小人小班没齿不忘!待我家少爷康复,我李家必有重谢!” 唐修有些不耐地轻摆了摆手:“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再不快点儿的话,你家少爷可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起来!” 李川一惊,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李忠的身边将李忠报起,在唐禄的指引下飞速进屋将李忠放到榻上。 进了屋,唐修把所有人全都给赶出了门外,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忠不由摇头轻叹,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娃娃竟然遭此劫难,这小子上辈子得造了多大的孽啊! 确定李忠昏迷,且屋内屋外都没有人在窥视,唐修伸出右手食指轻放到李忠的唇边,然后心神一动,一道清亮的水线从唐修的食指浸出缓缓地流到李忠的口中。 空间泉水原液,效果肯定要比李忠在‘有间饭店’所吃到的那些饭菜管用,虽不能彻底解毒,但却能再为唐修多争取一些医治的时间。 原本,用暗劲为其逼毒的话效果会更快更明显一些,但是难得碰到这样一个活体标本,唐修忍不住想要试一下唐望川所留下的那个解毒的方子到底管不管用。 既然已经有人瞄上了他们唐家,而且手中还有魂断香之类的剧毒之物,唐修就不昨不以防一下万一,断魂香之毒他虽然不惧,但是太夫人还有秦氏他们若是没有一点儿抵抗的能力,若是他们也被刺客袭击,没有解药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不管这个李忠是朝廷钦犯还是皇室贵胄,唐修都会出手一试,不是为了这个陌生的小孩,而是为了他的家人以后的安全。 灌完泉水,李忠的面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不过仍是昏迷未醒。 唐修轻整理了下衣服,开门出屋,迎上了李川焦切的目光,淡笑着轻声道:“放心,他体内的毒素已被我暂时压制,不过想要解毒的话你们怕是要在这里耽搁上七八天的时间了。” “七八天?”李川松了口气的同时面色也不由一顿,探声问道:“唐公子,我们有急事要在六月十七之前赶回长安,不知……” “六月十七之前?”唐修一怔:“你们要去祭拜长孙文德圣皇后?” 之前在大慈恩寺时,唐修所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六月十七,因为那一天正是长孙皇后的忌日,唐修为玄奘准备的那场佛迹也正是为此而设,所以再次听到六月十七这几个字,唐修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长孙文德圣皇后的祭辰。 看来这个李忠弄不好还真是皇亲国戚。 李川道:“我家少爷是文德圣皇后的皇孙一辈,文德圣皇后的祭辰不容缺席,我们之所以会这么急赶慢赶地想要返回长安,就是为了不错过六月十七那一天,这对我家少爷非常重要,所以希望唐公子能想想办法,务必能让我家少爷在六月十七日之前赶回长安!” 唐修微摇了摇头,道:“这要看李公子本身的恢复情况,唐某也不敢保证。不过唐某相信,若是圣德文皇后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子孙受到这样的伤患不能及时赶回,也定不会怪罪。” “唐公子说得是,圣德文皇后生前就宽容慈厚,定然是不会怪罪,但是我家少爷……”李川轻叹了一声,道:“算了,我家少爷这次能保得性命就已是得天之幸,是我太过奢求了……还请唐公子能够尽心为我家少爷医治,不管费多长时间,重要的还是我家少爷安然无恙。” 唐修轻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理,不管什么时候,活人都要比死人重要,哪有为了参加死人的忌辰而枉顾活人性命的事情? 这时,春兰与尉迟大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尉迟大宝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呵样子,不过春兰的脸色却是煞白,明显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到了。 “少爷。”及到近前,春兰冲唐修弯身一礼,低声禀道:“奴婢一时没有防备,那些刺客醒来之后全都……全都咬舌自尽了!” 说话的时候春兰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一天之内见到这么多的死人,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实在是太可怕了。 “又是咬舌自尽?” 唐修听后心中一凛,不由便想起了几日前他被行刺的那次,同样是断魂香之毒,同样是咬舌自尽的悍不畏死之士,难道这些人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第232章 贵人 咬舌自尽,很低级的一种自杀方式。 以前唐修无论是在电视还是在电影之中所看到的那些刺客死士,任务失败被缚之后,他们的牙齿里永远都会藏着一颗结束他们自己生命的毒药,一般来说这样的刺客才会让人觉得更为专业一点儿。 咬舌自尽,业余而且残忍,特别是那种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而没有死去的家伙们,下场只会更为凄惨。 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了训练这些死士那批人的残忍程度,这么残酷的死亡方式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训练出这样一批悍不畏死的死士? 唐修看着地上一字排开的五具尸体,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些人虽然针对的不是他,但明显是与上一次的刺客是同一批人,在他们的右手手臂上,同样都配戴了抹有断魂香之毒的袖箭,虽然不知为何在刺客李忠李川二人时这五人为何没有使用袖箭而是直接以短匕行刺,但这并不妨碍唐修对他们身份的判断。 是他们真的想要刺客李忠主仆,还是他们想要借李忠主仆的死亡也牵累‘有间饭店’继而达到牵累唐府的目的? 这是唐修现在心中所思索着的问题,李忠的身份很不一般,长安城中有资格能够被称为皇亲国戚的李姓族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帝的血亲,看这个李忠的年纪,多半是李治的侄、甥一辈,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若是突然死在了太原死在了唐家的‘有间饭店’。唐氏一门多少都脱不了干系。 一石二鸟,还是只是纯粹的巧合? 太原府少尹王延和得了消息,带着一班衙役紧赶慢赶总算是找到了‘有间饭店’所在的位置。 看到店内地上的五具尸体以及站在尸体旁边低头不语的唐修,王延和心中不由一跳。怎么又跟唐家扯上了关系? 上次因为唐修遇刺的事情就已经惊动了皇家密卫,搞得王延和与萧同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这一次又要搞什么?一个不够竟然又来了五个,还有完没完? 现在萧同不在,出了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他王延和这个少尹可要担下全责,由不得他小心谨慎。 “唐家主。这几个全都是刺客?” 走到近前,看到五张极度扭曲的脸以及他们脑袋旁边半截已经变得僵硬的舌头,王延和压下腹中一阵阵上涌的恶心感轻声向唐修询问。 唐修点头道:“是刺客不错,不过却不是我招来的,这次的苦主另有其人。” 还好,还好,王延和长松了口气,眼睛朝四下打量了一遍,探声问道:“不知苦主现在何处,可有受伤或是遇难之人?” “还好。”唐修回道:“有一位长安来的李公子虽然受了点儿但却无性命之虞。现正在蔽府之中养伤歇息。嗯,虽然伤不重,但却仍在昏迷之中,王大人若要问断,可能还要再等上一两天的时间。” “长安来的?”王延和的心中一提,探声问道:“不知是什么身份。莫不成是唐家主在长安的旧识?” “素未谋面。”见王延和面现狐疑之色,唐修淡声解释道:“他们之所以会去蔽府,那是因为这家‘有间饭店’是我唐家新置的产业,他们毕竟是店里的食客,在店里遇到这种事情我唐家也不好不管不顾。” “原来如此。” 王延和轻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只要苦主与唐修没有什么关系就好,人没死,又是外来往客,到时候随便糊弄两句打发了即可。 “不过。”唐修的话锋一转。接声道:“他们自称是什么皇亲国戚,这次急着赶回长安好像就是为了参加长孙文德圣皇后的忌辰,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皇亲国戚?!文德圣皇后的忌辰?”王延和的面色一变,当时就变有些结巴起来:“这……这……这……” 贼老天,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竟然摊上了这样的麻烦事?! 这一刻,刚刚当了几天代府尹,刚刚享受了几天一把手的权利与便利的王延和,第一次开始无比地想念起了萧同萧府尹。 这时候如果萧府尹在,有他在前面顶着,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跟他王延和没有多大牵连,但是现在,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呢? 王延和也是从长安出来的,自然明白国姓的皇亲国戚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小王爷甚至王爷一个别级的人物,这样的贵人在他们的地头遇到了行刺暗杀,万幸是没有伤了性命,否则这天下还有他王延和的活路吗? 没有理会王延和一瞬间就变得很难看的脸色,唐修轻声向他问道:“刺客的身份应该是与上次去唐府行凶的为同一势力,前些时太府说是要极力追查幕后真凶,不知可有了结果?” “这个……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刺客既然敢再次行凶,肯定会有更多的马脚留下,本官会命人加大追查力度,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王延和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言辞,不过额前却不自觉地冒起了一层细汗。 王延和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上次皇家的密卫出现并带走了刺客的尸体之后,他与萧同根本连提都不敢再提这件案子,草草地把案子结了案之后一切也就不了了之,谁能想到这才过了没几天,竟然又有了类似的刺客出现,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行刺的对象竟然是李氏皇亲! 无法无天! 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呵呵……”唐修闻言不由摇头轻笑了笑,之后便不再多言。 “那个,唐家主。”见唐修轻笑一声便不理言语,王延和的眼中不由闪出一丝尴尬,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做得有些不太地道,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还不得不与唐修套些近乎,遂主动凑到唐修的身前轻声问道:“不知遇刺的贵人现在情况如何,如果方便的话,本官想去过府探视一二,不知……” 唐修道:“现在怕是还有些问题,那位李公子身中剧毒,虽然对于这种剧毒唐某正好有些办法可保他性命无忧,但是没有个一两天的时间,估计他是不会有什么精力来会见王大人的。王大人若想见他,只能先等一等了。” 王延和不以为意道:“无妨,既然是长安来的贵人,又受了伤患,无论他是否清醒,本官照理都应去探望一番,处理尸体的事情交给衙里的差役就行,唐家主,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 “如此,咱们现在就去吧,王大人先请!” 王延和这般死皮赖脸,无非就是想要在李忠这个所谓的皇亲国戚跟前留下个好印象,毕竟是太原的少尹,唐修也不可驳了他的面子,点头同意之后直接就带着他返回了桃源阁。 穿门过府,直接来到了李忠暂住的厢房。 见有人进来,一直在李忠床前照看的李川先迎了出来,见是唐修连忙弯身见礼,之后扭头看着随唐修一起进来身着官服的官员轻声问道:“唐公子,不知这位大人是?” “哦,我来介绍。”唐修伸手指着王延和道:“这位大人是太原府的少尹王大人。王大人,这位是李公子的随从李川。” “有礼了。”王延和冲着李川点了点头,只是一个家仆而已,还没有必要让他一个少尹低三下气,见过面后,王延和直接朝里面的床榻瞧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不知李公子现在状况如何,可有好些?” 李川冷冷地瞥了王延和一眼,极为冷淡道:“劳烦王少尹挂心了,亏得唐公子施以妙手,我家少爷暂时还死不了。” “呃?” 王延和被这句话给噎得不轻,没想到李川他区区一个随从非但没有弯身见礼,竟然还敢对他这般冷言冷语,傲慢、狂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延和反而变得越发谨慎起来,这么冷酷的神情,这么傲慢的语气,绝不是小户人家的下人所能拥有的,这个李川怕是来头不小。 皇亲国戚,难道里面的那个李公子真的皇室宗亲不成? “这位李……李壮士!”王延和收起之前摆出的官架子,拱手向李川又礼了一礼,寻了一个壮士的称呼,探声问道:“敢问贵家公子怎么称呼?仙乡何处?” 王延和开始有些后悔,怎么方才在路的时候竟然忘了向唐修询问这两位主仆的名号?虽然皇室宗亲里的那些人他知道名字的总共也就没有那么几个,但提前知晓了名字,至少可以先让人去查探一下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提前知道了这李川主仆的信息,他也不至于会有现在的这般尴尬。 李川又是一声冷哼:“我家公子的名讳李某不便提起,王大人若想知道,待我家公子醒来可亲自问询。” “这……”王延和又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由扭头向唐修看来。 “这是我的疏忽,两位莫怪!”看到王延和吃瘪并向他这里求助,唐修轻轻一笑接过话头,郑声向王延和介绍道:“里面的那位是李忠公子,因为还在昏迷之中,王大人在床榻前看看就好。” “李忠?” 王延和眉头一挑,嘴里反复地叨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呢? ps: 这两天有事耽搁了,大家见谅,从明天开始每天两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33章 逼毒 “李忠,李忠,李――啊?!” 王延和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紧地盯着里面榻上的小青年一脸地惊恐之色,好似他方才嘴里念叨的这个名字是触犯了什么禁忌一般。 姓李名忠,十三、四岁的模样,这位小少爷不会就是…… “王大人!”瞧看出王延和神色有异,知道他定是猜出了李忠的身份,李川突然在旁边阴恻提醒道:“我家少爷现在正处险地,有些话还请王大人慎言!” “呃?哦哦哦,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听到李川的提醒,王延和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恍然,直接就在李川的跟前自称起了下官,姿态摆得很低,再不复初见李川时的高高在上之态。 见此,唐修站在一边没有言语,李川的话说得很明白,明显是不想泄露了他家少爷的真实身份。不过看王延和对李川态度的前后变化,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这个李忠的身世不凡,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会让堂堂的一个少尹对一个家仆这般低声细语。 “嗯。”见王延和这般上道,李川满意点头,接声问道:“那几个刺客的尸体,不知王大人想要如何处置?” 王延和恭声道:“这个……那五具尸体下官已命人暂时收殓起来,至于该如何处置,还请上差示下!” 这个太原少尹,很上道嘛! 李川第一次向王延和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点头道:“先做防腐处理,妥善安置。待过几日我们返回长安之后自会有人过来专门处理此事。” “是,下官遵命!” 王延和应声的同时也不由长松了口气,听李川这话中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们太原府治安不利的意思。而且连行刺的案子都不用他们接手,只需看管好尸体就够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没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行了,这里没王大人什么事了,王大人若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李川摆了摆手下起了逐客令。 王延和连连点头,躬身后退了两步又突然停住。探声向李川问道:“那个,李……大人,李公子毕竟刚遇行刺,现在亦正处险地,要不要下官派些差役过来护卫一二?” “不必了!”李川直接摆手拒绝:“人多眼杂,反而更容易出事。再者那些刺客个个都不是庸手,就凭府衙里的那些差役根本就拦不住,有还不如没有!” 之前那五名刺客每一个都有着至少明劲初阶的修为,为首的那个甚至都到了明劲中阶,若不是有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两个同样是明劲中阶的高手出后帮忙。李川与李忠弄不好还真就会命丧在了‘有间饭店’。 就凭府衙里那些甚至连炼体巅峰都达不到的普通差役,来了也是白给。 现在李川的心中,在不暴露他家少爷身份的前提下,也就只有唐府这里是最为安全了,不管怎么说,有尉迟大宝与尉迟小宝这两个修为无限接近于明劲后阶的两大高手在。足抵得过上百名寻常的差役兵丁。 王延和眼中再次闪现出一丝尴尬,轻点着头道:“如此,那下官这就告退了,如有什么需要,李大人可随时派人去府衙知会一声。” 李川再次点头轻嗯一声,见王延和出去甚至连送都没有去送一下。 父母官要走,唐修这个主人自然不能没有一点礼数,不过就在唐修动身要陪王延和出去的时候却被李川给有意地拦了下来。 与对王延和时的冰冷态度不同,在唐修的跟前,李川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有礼。弯身轻声唐修问道:“唐公子,不知我家少爷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这个……”没有直接回答李川的问题,唐修而是先扭头向王延和看来,眼中带了一丝歉意,轻拱了拱手道:“王大人。唐某身分无暇,就恕不远送了,王大人慢走!” “无妨无妨!”见李川的目光此时正向他这边扫来,王延和连忙摆手道:“还是李公子的伤势更为重要,望唐家能够悉心照料,王某这就告辞了!” 王延和冲着唐修拱了拱手,之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厢房所在的院落。 目送着王延和离开,唐修这才转回身来向李川道:“李先生莫怪,王大人毕竟是此地的父母官,唐某不好得罪,是以……” “无妨,小人明白。”李川脸上没有丝毫不满,恭声道:“不过有我家少爷在,谅这太原府也不敢来寻唐公子的麻烦。唐公子,不知我家少爷……” “不必担心,断魂香之毒在三十年前或许是真的无解,但是现在,至少是在我们唐府这里已算不上是无解之毒。”唐修轻声向李川宽慰了两句,自信道:“李先生既然知道断魂香,自然不会不清楚这断魂香最初是出自何人之手。家祖归隐这么多年,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了遏制断魂香的方法。” 说着,唐修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左臂,伸手指了指左臂上的包扎,淡声道:“看到我这手臂上的伤患了吗,就是在前几日,同样地刺客行刺,同样的断魂香之毒,现在我不是还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什么?唐公子也曾遭遇过断魂香之毒的行刺?!” 李川眼中精光一闪,断魂香之毒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泛滥了?不是说这种毒药只有禁卫军的那些人才有配备吗? “那刺客呢?”李川探声问道:“可有抓到活口?” 唐修淡然摇头:“本来是有抓到,不过趁人不备的时候刺客直接就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最后失血挣扎而死。” “竟也是咬舌自尽?!” 李川心中一顿,这应该不止是巧合吧?刺客、断魂香、咬舌自尽的死士,难道行刺唐修的人与这次行刺他家公子的人竟是同一批不成? 还有,唐修这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借他们之手来揪出幕后主使之人? 不过这个唐修是什么身份,他家少爷又是什么身份?一个乡下地主,一个皇亲国戚,两个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时遭到同一势力的强力刺杀? 李川并没有看不起唐修的意思,只是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断魂香之毒珍贵无比,怎么会有人舍得将它用来刺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莫不是这个唐修竟还有什么隐藏着的身份不成?又或者是他做了什么事挡了什么人的路才引来了如此杀机? “不错。”唐修坦然点头道:“同样是咬舌自尽,更重要的是,行刺我的那个刺客用的是袖箭,而我方才在饭店里的那些刺客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袖箭。” “所以我断定,咱们极有可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他现在一定会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又一次坏了他的好事。” 说着,唐修朝里里面的李忠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我救了你家公子却惹来了一桩不小的麻烦,你们看着办吧? 李川会意,恭声道:“唐公子放心,这件事情便是唐公子不提,我家老爷也会一查到底,绝对不会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我家少爷的安危,若是让那些刺客知晓了我家少爷并未遇难的消息,说不定还会再来行刺,不知唐公子能否让那两位尉迟公子暂时过来护卫一下我家少爷的周全?” 见李川这么上道,唐修自然也要拿出一些诚意出来。 “你之前不是说李公子要赶在十七日之前赶至长安城吗?”唐修缓步走到榻边,搭手为李忠诊了诊脉,淡声道:“方才唐某出去转了一圈儿,还真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哦?”李川的脸上闪出一丝惊喜,切声向唐修问道:“唐公子请明言!” 能不能在长孙文德圣皇后的忌辰赶回长安对李忠来说至关重要,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去了。之前为了救李忠的性命李川不得不放弃回去的念头,毕竟文德圣皇后的忌辰再怎么重要也远没有他家少爷的性命重要,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不久唐修就又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我唐家秘制的解毒药,再加上一名暗劲宗师的外力逼毒,不出两日,就可让李忠公子恢复如初,断是不会耽误你们赶回长安的归期。” “暗……暗劲宗师?!” 听到唐修的条件,李川刚露出一丝笑意的老脸瞬间就又耷拉了下来,你当暗劲宗师是萝卜白菜,随便扒拉一下就能扒拉出来一个?就李川所知,整个大唐境域所有的暗劲宗师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现在这太原城中,你让他上哪去找一个暗劲宗师回来? “李先生不必烦心。”看李川一脸地失落之色,唐修摇头轻笑,“我方才所提的两样条件,恰好蔽府全都不缺,所以就不必劳烦李先生再费心去外找寻了。” 李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声向唐修问道:“唐公子的意思是,贵府竟还有一位暗劲宗师级别的超级高手?” “超级高手谈不上,只是刚刚突破暗劲层次不久。”唐修淡声道:“不过即便是如此,请她出手也足以应对李公子现在的状况了。” 第234章 李忠的身份 ps: 出了趟差,郁闷,更新恢复…… 三天后。 李忠一身轻松在后院池塘边上练着一些武学套路,看上去一身轻松。 李川静静地躬身立在一边,一脸温和地看着李忠的动作,时不时地还会出声提醒指点几句。 距离上次的行刺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李忠他们也在唐府呆了整整三天,自从知道唐府有暗劲级别的高手坐镇之后,李川就彻底安下心来,虽然有些吃惊于裴彩儿年纪轻轻就有了暗劲层次的实力,不过一想到唐府是以药膳传家这一点心里也就释然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天才存在,在李川的眼里,裴彩儿这位唐夫人就是这样一个在武道上惊才绝艳的绝世天才,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宗师武者坐镇,整个太原府都再没有比唐家更安全的所在了。 所以这几日李川过得很安心,尤其是李忠身上中毒迹象一天天见轻减退之后,李川的心情变得越发地好。 “少爷,脚再抬高一点儿,转身的时候要快要稳……” 见李忠抬脚侧踢的动作有些偏差,李川不由出声提醒,既然少爷已经决定要开始习武,他必须让自己变得严格起来,十三岁,起步已经有些晚了,要想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在遇到同样的危险时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仅靠一些软绵绵的花拳绣腿是没用的。 好在李忠虽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罪,但却也能吃得下苦,练了这么半天,身上的汗水都湿透了大半也不见他有一声报怨。 “看来这次的行刺对少爷的刺激不小啊,这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唉!” 看着李忠咬牙坚持练武的样子还有他那双执着坚定的眼神,李川不由在心中轻声一叹,莫名地遭遇行刺而且小命差点儿不保,他家少爷心中的怨气不小啊! 又过了半刻,李忠一个套路打完还想再继续一遍的时候被李川给叫住:“行了少爷,今天就到这吧,你的身子刚刚康复。元身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宜活动过多。” “嗯。” 轻嗯了一声,李忠应声停下,走过来伸手接过李川递上来的汗巾轻拭了下脸上脖间的汗水,然后抱着旁边桌上早已切好的大西瓜猛啃了起来。 在唐府呆了三天,李忠明显地已经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的水是甜的,饭是香的,就连西瓜也远要比长安皇宫里的要好吃上一百倍,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和善。人情味很足,如果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李忠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李川,你也吃啊,现在是在外面,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无须这般拘束。” 吃了一大块之后,李忠抬手给李川递过来了一块,李川连忙摆手拒绝。任凭李忠怎么说也不敢接过。 “礼不可废。”李川恭声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老奴都是少爷的随从下人,断是不敢与少爷同食。再者这西瓜也并非俗物,昨天老奴得幸吃了一块,发现这西瓜之中竟也含有药力,有益气增元之效,少爷身体初复,最是需要多吃一些。” 李忠没有练出内劲无所察觉,但是李川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唐修送来的这几只西瓜的不同凡俗之处。虽然昨天只吃了一小块,但李川却明显地感觉到自身内劲的缓慢增涨。 这西瓜。一如之前他们在‘有间饭店’所吃到的那些饭菜一样,都带有一些药膳的功效,经常食用可强身健体增强内劲修为。不过这西瓜的功药效明显更强。想来也必十分的珍贵,李川舍不得吃。 有间饭店一顿普通的家常小炒就要了他们七百贯,这一只西瓜还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呢。 这次出来钱虽然带了不少,但是就依着唐府里的这般消费水平,李川真怕他怀里揣着这些赤金不足以支付他们主仆两人的生活及医疗费用。 纵使唐修现在还没有开口提钱的事情,但人家毕竟救了他们主仆的性命,离开之前总要有所表示。 “是吗,我说这西瓜怎么这么可口,原来这也是药膳啊!” 李忠轻点了点头,见李川坚持不吃,他也就不再勉强,继续低头狂啃起来。在李忠的眼里,什么药膳不药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西瓜确实很好吃,吃一口就怎么也停不下来,非要吃个肚皮圆鼓不可。 “少爷。” “嗯,什么……事……” 李忠埋头啃瓜,有点儿心不在焉地抬头瞥了李川一眼,嘴里的西瓜还未咽下,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少爷。”李川很是郑重地又叫了一句,待李忠将口中的西瓜全部咽下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再有六天就是文德圣皇后的忌辰,咱们该回去了。” 很显然,李川也看出了李忠对桃源阁的不舍,或是已经把这唐府给当成了真正的桃源,否则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事实上,昨天下午在唐夫人又一次为李忠逼完毒后,得到了唐修的肯定回答,李川就已经有了想要离开返回长安的心思,只是当时看李忠似乎很喜欢这里,再加上唐府的饭菜与西瓜确实对李忠的身体有着无尽的好处,所以李川也就把这份心思给暂时压了下来。 药膳之珍,纵是以李忠的显贵身份每年也只能吃上三到五次,每次甚至加起来都只有那么一小碗儿,远不及在唐府这般实惠,甚至可以敝开了吃。 既然李忠想要习武,那这些药膳正好可以借来夯实根基,可以让李忠更快更容易地突破身体的极限为他节省去不少的炼体时间。 原本若是无事的话,李川甚至希望李忠能在这里长住,这样他也能捎带着沾点光提升一下自身的修为。 但是现在,归期临近,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外面耽搁,必须要回去了。 “不是还有六天么?”李忠眼中闪现出一丝不舍,“从太原到长安,快马加鞭的话一天一夜差不多也就到了,咱们不必那么着急吧……” 李川道:“可是少爷现在不能骑马。而且就算是坐马车也不能赶得太快,若是路上再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怕是会耽搁更久,六天时间其实已经很紧迫了。” “还有,回去之后少爷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如果回去的晚了,很多事情就都来不及了。” 李忠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李川说的都是实情,他确实是该回去了。 “那,刺客的事情……” “回少爷话,昨天咱们的人已经到了太原,那些刺客的尸体他们已全权接手。另外还有几个护卫现就在庄园的外面候着,只要少爷点头,咱们随时都可离开,那些护卫都是府里精挑细选的好手,有他们一咱护送,可保少爷安全无忧。” 李忠无奈点头,“那好吧,稍后咱们去向唐大哥道个别,既然要走那就不要再多作耽搁,午时过后就起程吧!” “是,少爷。”李川躬身应声。 正午过后。 唐修与裴彩儿站在正门目送着李忠二人离开,待马车走远,裴彩儿轻声向唐修问道:“夫君,你就这样把断魂香的解药给他了?” “他是当朝太子,交给他最合时宜,省得以后会因为解药的事情再惹来什么麻烦。” “能确定吗?”再一次听到‘太子’这个词,裴彩儿心中仍有些震动:“就凭一个名字还有赤金上的一些印记,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唐修道:“八九不离十吧,昨天我从程伯虞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年纪相符,样貌相似,尤其是那个李川面白无须,声音纤细,明显就是一个内侍。再加上王延和这两天的那股殷勤劲儿,这个李忠多半就是那位太子殿下了。” “既然如此,那夫君为何还收了他们的……” “那几十根赤金吗?”唐修轻笑道:“几十根赤金就能买回一条命及断魂香的解药,说起来还是咱们做了亏本的买卖。” “再有,他们不是要隐藏身份吗?那咱们正好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两下里都心安理得。太子的身份虽高,但也是个不小的麻烦,我也不想沾惹,如此把他们给打发走那是再好不过。” 虽然这次行刺李忠的刺客与上次行刺唐修的极有可能是同一批人,但是唐修还是不想掺和到这些个皇家的纷争里面去,太麻烦也太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唐修怕麻烦,同时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这样装作局外人把李忠给送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那些刺客……” 裴彩儿仍然有些担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经常被这样一批不什么时候就会出来给你一刀的暗中黑手,就算唐修是暗劲层次的武者也不得不防啊。 “放心好了。”唐修不以为意道:“既然这次太子没死,那些幕手刺客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现在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工夫来搭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 太子被刺,而行刺的人用的竟然还是断魂香,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皇帝如果知道了必然会大肆追究,纵使那个幕后黑手隐藏得再深,短时间内也必然会缩手缩脚不敢再有分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