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悬情》 第1页 《九零悬情》作者:一只炮灰女【完结+番外】 文案 那段孔雀东南飞的岁月, 心藏野望的打工妹,特立独行的流浪记者, 偶然相遇在偶发的案情中,阴差阳错结缘。 每卷一个故事,演绎她们相濡以沫的传奇。 排雷:所有地点都使用化名,请当架空看。 内容标籤: 传奇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若茜,李晓蔓 ┃ 配角:杜慎行,陈越,于莉等 ┃ 其它: ☆、第一章、打工妹遇卧底记者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南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据说钞票空中飞,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金闪闪的商机、海量用工,吸引着从底层到高端到千军万马,史称“孔雀东南飞”。 年復一年的南下大军中,有两位原本如平行线、不会有交集的姑娘,一个叫李晓蔓,一个叫乔若茜。1994年春节前夕,她们在省会广南市中小厂家星落的郊区相遇,不是擦肩而过,没有一见惊艷,因为相遇地点无论如何产生不了浪漫情怀。那是某鞋厂二楼的走廊,空气中瀰漫着车间难闻的气味,举头望天,老天阴沉沉。 当时正开饭,女工没有资格去食堂吃饭,餐车上堆着长方条铝制饭盒,每人领一份白饭取一只调羹,排着队各打一勺菜,站在走廊上吃完便回车间干活。 广南终年无雪,号称“四季如春”,但二月初还是微带寒意,有盖子的盒饭还好,敞开的菜不见丁点热气。李晓蔓是掌勺打菜的,她埋着头干活,忽看到一盒没动的白饭伸过来。这挺奇怪,女工拿到饭都是边吃边排队。她下意识抬头,惊见举着饭盒的女工眼神凌厉,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过李晓蔓被吓着也就是愣神剎那,她早就被迫练出倍而结实的神经,不可能尖叫。再说等着打菜的女工排长队,也没时间供她似个木桩站那儿发傻,故此她立即挖了一勺死咸无油的包菜,放进某女工的饭盒。 这个女工便是乔若茜,打完菜和别的女工一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李晓蔓忍不住又瞄了她两眼,这人不但拿到饭盒没马上开吃,打了菜也不吃,居然跑去开水桶边接开水泡饭。 她想肯定是新来的,还没有适应工厂的生活。这家破厂与众不同,春节前新工人进的最多,原因是表面工资不低、实际待遇超差,敢以各种藉口将工人工资剋扣到无几,工人但凡能回家过年,回头的可能性为零。黑心老闆心知肚明,索性赶在年前“高薪招工”,这样过年也可以不停工,又和别的厂错开了招工时间。一年下来,街头总有没路费回家过春节的打工妹打工仔,不难把人骗进厂。 乔若茜也注意到与众不同的李晓蔓:目光清亮,眼形不错,应该是个漂亮姑娘。 为什么用“应该”?因为李晓蔓戴着大口罩,有限露出的部分,眉毛刮到只剩两个点,并在额角贴了一块可笑的膏药,好似电视剧中的媒婆。 她想这到底是扮丑,还是引人注目?或许是后者。这家黑厂,十五岁的女工都有,十多岁的女孩子喜欢赶潮流,新近有一部以唐代为背景的宫装剧播放,女主就是点点妆。哼,准是这么回事。有心思赶潮流的女工,肯定是关系工,难怪没见过,有关系的女工只上白班很正常。 乔若茜进厂才一周,一进来就上夜班,今天是第一天上白班。她打着肚皮官司扫了一眼周边的工友,从十五六到三十多岁的,个个神色麻木。 累过头的人都是这付模样,女工们吃住都在这栋楼中,每天干十多个小时,老闆却有脸说是法定的八小时!这不是有吃饭时间嘛,明明每餐连上厕所在内只有十五分钟,愣说一天三餐给足了四小时休息时间,比周扒皮还狠。 说起来“三来一补”【注】小厂加班加点不鲜见,但再怎么不规范,老闆会发加班费,也不至于黑心到给员工吃猪狗食,还不管饱。又不是了无技术含量的杂工,好歹是做鞋,员工这种状态,产品从质量到数量都会受影响,对老闆也没好处。 乔若茜不打算再呆下去了,鞋厂,平日接触的材料少不了带毒,工厂对员工的安全保障却阿米豆腐,她可不想患上职业病。 一个星期足够,她是来挖料的记者,这个黑心厂的黑资料随手抓,公然违反劳动法的地方比比皆是。能呆这么久她都佩服自己、呃,其实是跑不出去,进来了就像坐牢,她曾想借周末开熘,结果要加班!据老工友说这家厂一年到头天天加班,从来没有休息。而且出来打工,身份证、计生证或未婚证等等不能缺,这些证件全被厂方扣下了,工厂不放人,就算逃出去也找不到工作。而回家补办,哪来的路费? 当然她不在乎,无非补办身份证。不过能不用补办更好,她并不是广南市人,是这个时代大名鼎鼎的流浪记者【注】,补办身份证要回原籍。 开水桶那边传来食堂师傅的斥骂。乔若茜恍若未闻,慢条斯理扒着饭。为什么她一打了菜就往饭里泡开水?就是为了避免和别人挤抢。并非别人都比她笨,而是女工们太饿,又长期处于这种生存状态中,拿到饭菜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嘴里扒。 瞧,抢先吃完的又一窝蜂奔去上厕所。厕所位置有限,免不了再次吵闹。 第2页 乔若茜越发慢条斯理扒饭,她又不在意迟到,倒希望因表现差被开除。不过她也不敢和头儿对着干,据说主任组长会打人。“迟到”没大事,只会扣工资。 突然走廊上“当”一响,并伴压仰的低唿。 乔若茜抬头一看,是一个靠着墙吃饭的女工晕倒了,饭盒调羹掉地下,没吃完的饭菜撒的到处都是。 外号拿摩温的车间主任跑过去踹了女工一脚:“装什么死?不想干滚去宿舍躺尸!” 女工哼都没哼一声。拿摩温又踹了一脚,手一指乔若茜:“你!把懒婆娘弄去宿舍!” 某主任会指派乔若茜,是她盯着这边的时间长了些,别的女工早就有多远闪多远。把昏倒的人弄去宿舍可不是轻省事,宿舍在顶楼,背着人爬上去再跑下楼,多半误了上岗钟点。而且宿舍不是一人一铺,是两人一铺,上夜班的女工正休息,哪来的铺位给昏迷女工躺?开门关门的声响把睡沉的人吵醒,也会起冲突。 乔若茜不敢不听吩咐,忙将饭盒往餐车上一放。 正此时李晓蔓出声:“周主任,我看她不大妥,是不是送去医疗室看看?” 周主任皱了下眉,又绽开笑脸:“阿蔓就是心好,哪有什么病……” 李晓蔓带笑打断:“懒病也是病嘛,别搞成传染病。” 周主任微凛,万一真是传染病那可糟糕,于是掏出对讲机喊保安。 李晓蔓又朝乔若茜道:“帮个忙,我背她下楼,你帮忙托着些。” 昏迷的人不好背,乔若茜力气还行,抱起女工放到李晓蔓的背上,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按着,很是费劲地往一楼去。其实有电梯,但工人只能走楼梯,电梯是运货的。 自进了这家黑心工厂,乔若茜还是第一次下到一楼。因为工人未经允许,不能在楼层之间串来串去。记得刚来的那天、不,是看到这栋楼的照片时,她的第一感觉便是牢笼。 特么从一楼到顶楼,走廊统统装着封闭型的防盗网,或者说防逃网,防止女工逃跑。说起来厂房这么搞的不少,因治安问题,莫说厂家,普通市民为防失窃都家家装防盗网。但这栋楼给人的感觉特别阴森,看照片时她还以为是视角光线的问题,进来后,不信鬼神的她一举相信了“怨气”的存在,不需要什么死灵,女工们的模样活似行尸走肉。 却说两人将昏迷女工弄到钢闸门处,等了一会,才有个保安甩着电棍熘熘达达过来。 保安二十三四,有点小帅,但眼神不正。他轻佻地冲着李晓蔓吹了声口哨,这才掏钥匙开门,一边道:“圣母啊,几时慰安一下哥?” 李晓蔓低笑:“娄大哥说笑了,我这种歪瓜咧枣怎么当得起?”说着话,她面带异色地朝办公楼那边望去。 娄保安勐回头,旋即冷哼一声:“小骚x,你就装呗,别以为你那点事老子不知道!” 李晓蔓点头:“是啊,咱们谁不知道谁……” 话没完门已开,娄保安拖了昏迷的女工便走,真拖,拽着衣领就这么在地下拖。 乔若茜怕自己暴起不敢看,垂下目光问:“会去医疗室吗?” 李晓蔓没吱声,去肯定是会去的,要确定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如果是,趁人活着赶紧开除。如果不是又能吃点药就治好,那肯定会留下,月月扣工钱扣到白干不算,说不定还倒欠老闆的钱。为什么好些女工不能回家过年?就是因为倒欠。 乔若茜有些失望,她本想藉机和阿蔓套关系,一看就知这姑娘的自由度比女工高,或许能帮她打一个电话给“亲戚”。奈何人家根本不搭腔,说多几句,没准这个貌似善良的丫头告小状,她可不想挨揍,今天周主任踹昏迷的女工,那力道可不轻。可恨!md不拿女工当人待,捺死这黑心厂,她的小良心绝不会不安。 磨了下牙,她含笑告辞一声,先往楼上走了,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既然没有把握成功逃走,那就乖乖呆够一个月,等同行来捞自己。 李晓蔓眉头微拧,盯着某女工的背影犯开了嘀咕:普通话说的这么好,恐怕不是乡下出来的打工妹。城里姑娘受这种罪,脱身后会不会闹?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黑心烂肺的老闆就该破产,就该去牢里呆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来一补:指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企业结构为由外商提供设备(包括由外商投资建厂房)、原材料、来样,并负责全部产品的外销,由中方企业提供土地、厂房、劳力。始见于改革开放初期,至90年代遍地开花。中外双方都不以“三来一补”企业的名义核算,各自记帐,以工缴费结算。一些黑心老闆钻政策空子,管理不规范、苛虐员工,曾引起媒体普遍报导。不得不说,黑心厂倒闭活该! 。 流浪记者:90年代的特殊产物。那时媒体属事业编制,在编人员有严格限额,不适应时代发展,于是出现合同记者。签长约的除了不在编制中,与正常编辑记者无区别。还有一种是仅仅领媒体一个採访任务,通常无合同,只看稿件。这种採访任务要么是很耗人工,媒体在编人员有限耗不起;要么是风险大,在编人员出点事麻烦大。炮灰的姑姑做过几年高风险的流浪记者,后混成在编人员。 第3页 。 ☆、第二章、车间爆炸夺路逃命 因为逃不掉,乔若茜决定在黑心厂呆够一个月,到时自有同行来捞她。 正好二月节多,她想小年除夕春节元宵节等,都是国人重视的传统节日,写写女工们在这样的节日过得多惨,准能唤起普遍的同情。 主意打的不错,她却没能在黑心厂过年。 两天后,靠近中午时,她突然觉得毛骨耸然。 干记者这一行,相信第六感无错,她毫不迟疑地站起身。 拿摩温n号——小组长斥了声:“干什么?想出废品啊?” 乔若茜捂着肚子急声道:“我拉肚,要上厕所!”边叫边往门口跑。 这个理由太强大,守车间门的拿摩温麻熘放行,只骂了声:“懒人屎尿多!”一边拿起记分本,在乔若茜的名下记了一笔。就这一笔,乔女工可不止今天白干。为什么工人们的工资能被工厂扣到几近于无?日常尿急拉肚等总会发生,凭个人自制力没用。 乔若茜上班的车间在四楼,她飞快往楼下跑,暗暗庆幸因车间门守得紧,楼层与楼层之间没用钢栅门隔开。 一口气奔到二楼——她进厂没几天便图谋逃跑,别的楼层去不了,二楼走廊是女工吃饭的地方,她仔细观察过,知道这一层有个逃生口。 就见她飞快窜进厕所,厕所的上方有小气窗,横栏坏了没修理,留下空洞。 感谢广南四季如春,这天气穿一件工服就行,她又瘦,能钻出去。 她双手攀着厕所的间隔门跳上去,再深吸一口气扑向气窗,仅仅二楼应该摔不死!会不会摔残不知道,反正她哧熘穿出去了…… 同一时间送餐的食堂师傅们走近女工楼,因为各车间分批吃饭,开饭时间偏早。 李晓蔓推着小推车走在最前面,推车上是开水桶。突然,她看到一个人好似麻布袋砸下来,如果将开水桶砸翻,她都会被烫伤! 来不及避让,她下意识跳起,拍篮球般扬手将“麻布袋”重重一拍。 就在这时,三楼响起爆炸声! 乔若茜来不及庆幸,一头栽进小花圃中,压倒灌木小树,毁掉花草若干,好歹没直接摔在水泥地上。二楼也不高,她幸运地连脚都没扭伤。 那一头食堂师傅们被爆炸声惊的四散奔逃,李晓蔓也扔下推车逃命,跑出几步回过神,不怕死地停下,掏出一只小巧的傻瓜照相机,转身冲着女工楼飞快拍照。 但见女工们奔出车间,尤以三楼为最,尖叫着涌向楼梯,有人往上跑有人往下窜,少不了撞在一块,撞倒的被践踏,惨唿大起…… 乔若茜也连滚带爬逃亡,但记者眼观六路的本能尤在,一眼看到一位戴着大口罩、身穿厨师服的女子在抢拍,第一反应:遇上同行了!第二反应:是那个叫阿蔓的! 现在不是纠结抢新闻的时候,她破声大唿:“保安!快开门……” 一块抹布朝她飞来,伴李晓蔓的叫喊:“毒气!” 乔若茜一惊,是啊,鞋厂有带毒材料,爆炸肯定携有毒气体扩散,自己又没有开一楼防盗门的钥匙,呆在这儿,救不了人反倒自己陪着中毒。 于是她抓起落地的抹布捂住口鼻,拨腿奔向大门——虽然有保安把守,顾不得了。她早就看出翻围墙逃跑没戏,她不是影视剧中的武林高手,无法腾空飞越,围墙的墙头密布尖碎玻璃,可不敢受伤,谁知道那些碎玻璃是否带有致命的细菌。 黑工厂的大门挺气派,用的是电动钢栅栏,有车进出时敞开,这会钢栅栏横在那儿。 和所有这种结构的工厂一样,栅栏边有一道小门,但工厂进出严苛,平时小门锁着,有人因工作所需进出,必须出示批条、登记后才由保安开门。 守门的两个保安看到逃过来的乔若茜,挥舞电棍大喝:“站住!” 乔若茜脚步不停:“毒气扩散!快跑!你们也会死!!!” 这一声蛮管用,一个保安立即掏钥匙沖向小门。 另一个保安迟疑不决,看乔若茜靠近,挥电棍抽向她。 就这狠厉的动作,再次证明黑心厂殴打员工寻常事。乔若茜两眼冒火一闪避过,她曾经的梦想是做战地记者,练过身手,可惜实战聊聊,再愤怒也不敢跟电棍对抗。 正此时,后头传来阿蔓的怒叫:“快打119、120!快!你tm死人?!” 乔若茜没回头张望,她恼火地看到开小门的保安自己逃出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此门是不是一拉栓就能开,她没时间验证,反正钢栅栏挡不住她。进黑心厂前,她特地走关系去警校强化训练了两周,如果弱到连栅栏都翻不过去,也不敢跑来明知不妥的地头卧底。但攀越栅栏无法用抹布捂口鼻,她只得憋住唿吸,以最快速度翻越。 双脚落地后,她再次捂住口鼻,这才回头张望了一下。 卧糟!女工楼浓烟腾起!这附近还有居民楼,黑心老闆就算枪毙,也抵不了血债! 她掉头狂奔,一边忧心自己能不能凭双脚逃出毒气瀰漫的范围。 这一刻她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她只知道鞋厂有“苯”类物质,长期接触会导致白血病,却没有查一下一旦发生爆炸,“苯”类气体的扩散对小命的威胁性。谁能想到鞋厂会发生爆炸?又不是鞭炮火花制造厂。鞋厂,就算电路短路,也只会引发火灾……好吧,火灾也要命,制衣厂发生火灾可不是一起两起,鞋厂火灾还不曾有过,更别提爆炸。 第4页 一路狂奔到附近公交车站,感谢广南市公交多,恰有两辆巴士一前一后停靠。 她就近跳上一辆,根本没看是几路会开去哪儿,反正不可能往鞋厂开,那边不通公交。 上了车她才感到脚发软胸发闷,勉强出声:“我……有钱!等我……喘会气……” 中午时段,不是早晚上下班高峰,车上的乘客不算多,但也不是都有座位。 一位抓住拉把的中年妇女用空着的手扶了她一把,一边道:“工服连个兜都没有,哪来的钱?这两个妹子的车费我帮交了。” 乔若茜头一扭,看到了拍照的阿蔓,大口罩仍戴着,但遮不信额头滚滚汗珠。她想这位同行用的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最好是假~身份证,那自己就占优势了! 话说广南买张假~身份证很简单,而这是违法的,她为必要时出庭作证,用了真身份证真文凭,当然不是大学文凭,是初中毕业证。别人不一定,揭黑幕的记者怕被报復,卧底时经常用假~身份证,因本身违法踩钢丝,不敢公然跳出来写记者见闻。 阿蔓的身后是想用电棍抽她的保安,这会电棍不知何所去,帽子也没了,正举袖擦汗,两腿貌似也有点哆嗦。 乔若茜不由暗撇嘴,心的话从鞋厂到这儿应该不足四千米吧,堂堂保安就这素质?多半也是一个关系工,平日逞威仗的不过是电棍。 这时有人问:“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 李晓蔓道:“工厂爆炸!看那边!” 公交车刚启动,从窗户还能望见腾上半空的黑烟。有乘客惊唿:“刚才好像是听到闷响!什么爆炸?天然气?”有乘客问:“报警了吗?” 保安脱口道:“工厂会处理!不用你们管!” 李晓蔓哧笑一声:“是不用管,厂都炸了,还能瞒天过海?” 保安狠瞪了一眼李晓蔓,不知从哪儿传出斥骂:“保安狗!” 先前扶乔若茜的中年妇人走向投币箱【注】,故意撞了保安一下,投下硬币后,扭头朝保安喝道:“交车费!”那驾势好似她是售票员。 司机大佬沉沉接腔:“车费!”众乘客起闹:“车费!车费……” 保安狠狈地抽出钱夹,一翻,没零钞,看车上气氛,估计没人会帮他拆换零钞,于是恨恨将一张十元纸币扔进投币箱。 这时有热心乘客给两位打工妹出主意:“你们空身跑出来,身份证都没有吧?先去报社电视台报料,报了新闻再报警。”——这一时期打工者千军万马涌向南方,广南市查身份证挺严,没有合法证件会被逮进局子。此时手机又还没普极,只有死贵的大哥大,坐公交车的人不可能有,而打座机不如直接跑去媒体,这辆公交车经过市电视台和两家报社。 看两个打工妹都不接腔,又有人道:“可别犯傻,老闆后头谁知道有什么背景?报警还不如找媒体,有身份证没暂住证都会被强制驱遂,你们先去找记者错不了。那么大的烟,事故小不了,记者会感兴趣的,有他们帮忙唿吁一下,平平安安回老家总不成问题。” 乔若茜已经喘均气,心的话媒体确实会感兴趣,车上现成两个记者! 抢新闻的意识復甦,她连声向众人道谢,不动声色地靠近后门位置。 当公交车抵下一站,门才开,她哧熘窜下,边跑边扯内衣兜——她真的有钱,出来混,钱不是万能的却是万万不能没有的,所以她的内衣有带拉链的兜,塞着救急钱。 她没试图打的,地头偏,街头一时看不到的士经过。故此她的目标是这一时期任一个士多店都有的收费电话,朝店主扔下一张大钞便匆匆拨号。 作者有话要说:  叩谢一条江啊,苯类气体改错了~~ 。 公交投币箱:广州是全国最早实行无人售票公交车制的城市(又有一说是深圳),广州可查到的是1993年8月在202路公交车上率先安装投币箱。 。 ☆、第三章、阿蔓的多重身份 1994年手机还没有普及【注】,只有昂贵的大哥大,乔若茜不可能带着大哥大冒充打工妹卧底,报料只能找座机。 这一时期广南街头到处可见收费电话,奔到遇上了第一家士多店,她扔下钞票拨号。 第一个号码,不是派她卧底的某老牌大报,而是创办不足一年的某新锐报社老总。 老总筒子有大哥大,因双向收费还死贵,号码很少人知道,乔若茜也就一打便通。 她噼口便道:“我是若茜,重大新闻!在不在办公室?最好能录音。” 老总激动,“若茜”是流浪记者中极敢拼的角色,他想签都签不到,人家想进大报,不知这回怎么找上门,莫非是大报不敢报的敏感新闻?不管,新闻是人做的,端看怎么写,先拿到料再说。当下连主语都省略了,急道:“有录音功能!听到‘嘀’一声就说!” 乔若茜在公交车上便组织好了语言,当下以标准语述清晰地陈述。 她找这家报社是想做大报导——老牌大报的内部机制相对僵硬,黑心厂爆炸了,肯定是要闻版先报简要新闻,然后才轮到社会版深度报导,而哪怕只迟一天,新闻性也大减。今天电台电视台就会抢先报导,明天大报小报一窝蜂狂报某厂爆炸案。某大报的“深度报导”百分百旧闻,她差点把命丢在黑心厂,绝不要吃这么大的闷亏。 第5页 报社有千来字就属大报导,乔若茜准备了两千字,以某新锐报的风格,整版报导都能做出来,无非多加几张照片。摄影记者杀过去,拍些远照总行,如果现场被警察大范围封锁办不到,拍一些惊谎失措的居民照片也行嘛,还能丰富报导内容。 她讲的太专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怒不可遏。 怒气沖头的是某保安,他会上那辆公交车是追李晓蔓。上车后乘客们不见待他,李晓蔓更是鼻孔朝天不睬他,气得他一肚火,无论乔若茜会不会在第一个停靠站下车,他都会下。不料乔若茜一下,李晓蔓快如泥鳅越过他窜下车,还跟在某女工的后头跑。惯性作用下,他也跟着跑。先前乔若茜打电话,他以为是报警,恰如李晓蔓所言,这事无从瞒天过海,他也就听之任之。等回过神,听清乔若茜所言,这tm是往死里整他表舅! 士多店外摆着一张小摺叠桌、几张摺叠椅。某保安一时忘了这是在外面,操起一张摺叠椅便向乔若茜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晓蔓斜刺里撞过来,撞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小街上。 某保安大怒:“你tm吃里扒外!张总削死你!” 李晓蔓冷笑:“我好怕哦!姑奶奶吓大的!呸!张姐也是打工的,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到临头了!” 某保安震惊,电视剧中的阴谋情节唰唰闪过脑海,当下两眼冒凶光,厉声咆哮:“草尼马两个臭表子……” 李晓蔓操起一张摺叠椅,气势凌人地指向他:“表尼马个蛋!你个强x犯!强x女工当街杀人!滚去吃牢饭!”豁地换成广南土话大叫:“街坊快滴打鸭鸭洞!打抢喽!快滴打鸭鸭洞……”(快打110“报警”,“有人”打抢。) 某保安暴怒,先前他只是打了个踉跄,摺叠椅并未脱手,当即追着李晓蔓打。 李晓蔓扯着嗓子狂唿“救命”,灵活地跳向小街闪避。众所周知小巷小街不规范,有好些摆摊的,保安没能砸中她,却将一个装大白菜的筐子砸翻。 小贩是位三十多岁的高胖男人,拖着长调“夭寿哦”一脚踹上某保安的p股。 某保安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李晓蔓趁机举着椅子砸去。 某保安也不完全是废物,紧急滚开,然后压坏一边搁地上摆卖的蔬菜…… 那头店主惊变脸,将钞票塞还乔若茜,急煎煎道:“对唔住!我哩多店小,经唔住打,你行你行!快行!”(对不住!我这儿店小,经不住打,你走你走!快走!) 乔若茜点点头,又飞快说了几句,搁下电话扭头望,看到某保安夺路狂逃。 李晓蔓见她挂了电话,立即奔过来拖住她的手便跑,后头留下无数叫骂声。 对小摊贩来说,哪知道谁是谁非,千万别说男女对打一定是男的错,那女的满嘴脏话像个八婆还丁点没吃亏,男的一脸兇相活似恶棍,半斤八俩都不是玩意,都是祸害他们小本生意的妄八蛋!想逮人负责,尼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惟有骂几声出气。 却说乔、李一路狂奔,三转两转,转进一个有骑楼的窄巷。 李晓蔓脚步慢下来,乔若茜估计安全了,喘着气道:“谢、谢!我还要打电话。” 李晓蔓点头:“成!歇会,我带你去熟人的店打。” 乔若茜迅速喘均气,笑问:“你住这边?” 李晓蔓“嗯”了声,又补充:“快些走二十分钟能走到。别嫌远,谁不怕事,听到你说的那些话,老闆恐怕就不会做你的生意。” 乔若茜不认为所有老闆都是老鼠胆,先前分明是阿蔓和某保安在店前上演全武行,店主怕砸坏店面才赶她走。不过她没反驳,凭这姑娘对她的态度,恐怕不是同行,那她就有望将照片买下来。 于是她开始套近乎:“多亏妹子,不然今天我没命了!”——虽然看不到阿蔓的脸,从声yin听应该很年轻,再则女性都喜欢别人把自己叫小。 李晓蔓摇了下头:“你言重了,我也就是看不过眼。”——摺叠椅的架子是空心管,士多店门前的摺叠椅又是劣质货,想打死人有难度。某保安又不是高手,如果是,她顶多在一边喊叫,不敢以身犯险。 乔若茜心知肚明,而且某保安操起椅子时她已经察觉,如果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她老早光荣殉职。但要拉近关系,不妨将对方置于“救命恩人”的高位,如此一来,怎么讨好都是应该的。就见她满脸感恩戴德:“不死也受伤!妹子,大恩不言谢,往后去,你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放句话,敢不效力!我叫若茜,是记者……” 李晓蔓两眼闪闪亮:“我听出来了!茜姐好厉害,那天我就想怎么会有这样特别的打工妹。哈哈哈,一帮见人就捞的畜牲,以为关上门就能任他们胡作非为,该死!” 乔若茜做英雌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记者的使命是秉笔直书,为民请命,做社会公平公正的守护者!我因为潜入无法带相机,你拍了照对吧?能补充我的不足吗?” 李晓蔓勐点头:“没问题!只是里面还有别的照片,一会冲出来再给你。” 乔若茜没想到这么容易,暗衬这姑娘大概不知道这些照片的价值,自己倒也不能亏待人家。但也不能贸然点醒,如果她狮子大开口就糟了。哼,第一时间把底片拿到手。 第6页 于是她转而道:“我听到你和那妄八蛋吵,张姐没事吧?” 李晓蔓迟疑了一下,言:“张姐不在厂里上班……呃,她搞销售。” 乔若茜目光微闪,“三来一补”厂销售是由外方负责,莫非张姐就是外商? 她展颜一笑:“那就好。张姐是你亲戚?” 李晓蔓默默,半晌道:“算吧,我算她的远房表妹。” 这么问下去打不开话题,阿蔓明显不爱谈那位张总。 小窄巷也有小店,乔若茜举目一扫,三步并着两步窜过去买饮料。 跑了这么久,两人都干渴的不行,咕咚咚如饮甘泉。乔若茜职业习性根深蒂固,不忘偷瞄终于扒了大口罩的阿蔓,果然是个五官端正的姑娘,还带点稚气,不知有没有十八岁,那家黑心厂连十五岁的小女工都有,公然违反国家用工规定。 为拉关系,某记者又买了两瓶饮料一袋瓶干,和李晓蔓边走边吃,一边闲扯。 这回她从关心蔓妹子的角度开谈,总算套出“张总”是黑心厂母公司的副总。她卧底前收集过相关资料,某鞋业公司在工商局的登记表上并没有一个姓张的副总,这代表张姐是挂名的,即董事长发句话、她可在名片上印个“副总”头衔,出外交际好摆摆身份。而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兼法人代表,正是黑心厂的老闆。 她还套出张姐有个叫阿龙的儿子,李晓蔓曾是带阿龙的小保姆。上个月阿龙被他奶奶接走了,而在这之前,李晓蔓就在黑心厂食堂工作,因为阿龙白天上託儿所,她没什么事。因要接送上託儿所的阿龙,那时她只在食堂帮做午饭,却拿全勤工资,以此代保姆费,张姐不发她工资。 最特别的是,李保姆不住在张姐家,是租房子带着阿龙一块住!除了带阿龙,她每天下午还去张姐家做钟点工,所以阿龙走后,李晓蔓也只在工厂食堂上半天班、帮做早饭午饭。 乔若茜全身汗毛孔都兴奋起来了,这里面猫腻大大啊,还是读者最爱的那种猫腻,严肃大报不发这种新闻,小报会要,八卦杂志会要!别以为读者只爱看明星八卦,富姐八卦一样是大爱,只不过富姐八卦没那么好报导,人家有钱又不爱见光,六不定以“侵犯名誉权”告上法庭跟你死磕。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歷史:1987年11月18日,广州开通我国第一个行动电话局,有了第一批配合“六运会”的100部模拟蜂窝移动手机用户。 1988年上海开卖大哥大,每台价格两三万,年销量仅几百台。 1992年,大哥大作为身份象徵开始走俏,售价仍是两三万一台,但黑市炒到五六万甚至十几万。 1993年9月我国gsm系统正式向公众开放使用,1998年6月td技术提案呈国际电联,2000年5月td被批准为第三代移动通信国际标准。 总体来说,20世纪90 年代中后期,国内企业开始具备移动通信设备的生产能力,手机逐渐平民化。2005 年之后,移动通信产业发展进入服务创新阶段,手机走向多样化个性化。 。 ☆、第四章、深挖料召唤搭档 李晓蔓具有这时代难得的传统保姆素质,不喜欢在背后八卦僱主,如果不是张姐不发她工资,而是以安排她在黑心厂食堂干活代工资,她提都不会提张姐。虽然指着某记者善心大发、帮她介绍一份新工作,她对前僱主说的也很少。呃,张姐必定成为前僱主,她又不傻,估也能估到张姐会因黑心厂爆炸受影响,哪还有心思管她这个“远房表妹”。 乔若茜大抱大揽,说工作包在她身上,然后以此为由问三问四。 从李晓蔓漏出的片言只语,结合她掌握的资料,她断定张姐是挂名的销售副总,真实身份多半是黑心老闆的情妇。 她决定盯牢李保姆深入挖料——富姐八卦读者爱看,一个靠山倒了的涉案富姐,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用担心惹上侵犯名誉权的官司。 无良记者拉着小保姆慢吞吞散步,拖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地头。 这是广南典型的“城中村”,以前属乡下,随着城市开发划归市区,楼房建的不规范,前楼挨后楼的,给人的感觉阳光都透不进来。 欠缺阳光灯光补,今天又赶巧是阴天,白日亮灯不会显得燥。城中村小店多,一楼几乎全是开店做生意,年前的热闹气氛从小店的门面最能体现,家家门前摆着盆栽的金桔求吉祥,新联早贴,满天星彩灯披挂。 李晓蔓跑进一个柜檯上放着收费电话的沖晒店,取出傻瓜机中的胶捲交给老闆【注】,一边附耳悄语。 店主夫妻十分热情,让乔若茜先打电话,说打完再算钱,还将电话移到门边小桌上,让她坐在凳子上打。 乔若茜客套两句,埋头一个接一个电话往外打,最后一个才是给雇她的大报社会版主任编辑。不是她天生反骨,正如她所料,简要新闻都没她写的份,那自有要闻版的记者杀去现场采写。 主任编辑指示她深入挖料,“务必採访到倖存女工”。乔若茜嗯嗯虚应,她已经将线索提供给别的媒体,倖存女工可能送往哪家医院都讲了,她不讲人家也能查到。某大报要的旧闻她才没兴趣写,至于特殊的倖存女工李晓蔓,那更不可能透露,这是她的私人拥有,谁也不告诉。 第7页 打完电话,李晓蔓不见影。老闆娘告诉她:“阿蔓做饭去了,让你直接上楼。七楼,门上贴着胖娃娃的就是。” 乔若茜没急着上楼,借结帐和老闆娘聊起来。这一问,获知店主夫妻就是李晓蔓的房东,广南人不大关心别人的私事,老闆娘只知道李晓蔓带着小外甥租她家的房住了一年半,前些天李晓蔓的表姐跑来,说那男孩回家了,要退租。这种突然退房,租房时交的三个月押金不会还。双方讨价还价一番,说定李晓蔓住到三月底退租,届时拿回一个月的押金。 老闆娘对李晓蔓的表姐印象不大好,撇嘴道:“妖精似的,不知要把阿蔓带去做什么。阿蔓是个好妹崽,可惜了!” 乔若茜目光微闪,这还真是说不定,妖精表姐把小表妹弄去出卖色相很正常,但也有可能张某只想将远房表妹打发去黑心厂的女工宿舍住。 无论哪一种,阿蔓不恨才怪!从阿蔓把自己打扮的丑不拉叽,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乐意卖的姑娘。而住女工宿舍,不只是两人一铺脏兮兮,还和车间在一栋楼,长期住,有患白血病之险。 她难得地心生同情,原本她觉得小保姆终究素质有限,想替僱主保密都保不了,没想到是这么回事,md李晓蔓没连底兜“妖精表姐”的料,堪称圣母。 圣母要不得,害惨自己。能不能说服李晓蔓站出来现身说法? 她拿起老闆娘送的免费茶水,慢慢呷着,琢磨怎样游说。单是李晓蔓倒好办,就怕后头牵扯到可怜姑娘不得不顾及的人,远亲也是亲戚,亲戚套亲戚,复杂得紧。 忽地防盗门那边响起李晓蔓带笑的招唿声:“茜姐打完电话了?饿了吧?” 乔若茜抬头望去,蓦地打了个愣。 老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先前李晓蔓套着面袋似的厨工服看不出来,这会她下穿牛仔裤波鞋,上套一件黑白相间的紧身毛衣,身材那叫一个凸凹跌盪。 她的第一反应是“魔鬼身材黄金比例”,随之意识到自己眼跛,这是前后反差太大造成误解,阿蔓其实不达标,身高目测约一米六七,远达不到模特标准。脸蛋倒是不错,上了淡妆,糙黄的皮肤魔变成细腻如磁,最重要的是刮成点点的眉画了一下,顺眼许多,当得起“秋水眸,棠花颜”。 乔若茜的目光太直白,李晓蔓有些尴尬。正当年少的女孩子爱打扮不假,但她不至于蠢到把眉毛刮成等同毁容的点点!是张姐一时兴起参照唐妆给她刮的。奈何这事不好透露,张姐是她的僱主,又是“远房表姐”,说张姐的不是,别人对她的印象肯定打折扣。尤其眼前这位记者说会给她介绍工作,那更不能表现出对张姐心怀不满。 于是她巧笑道:“我下了面条,不知合不合茜姐的胃口。” 乔若茜这才细看她端在手上的碗,白瓷碗青菜面,卖相不错,青菜上一撮干贝,能赶上开门做生意的店卖货。 她忙接到手中:“太感谢了!我还正不方便上楼呢,有同事送东西给我。我两手空空的连个bp机【注】都没有,上了楼,他找不到。” 李晓蔓担心:“这儿弯弯绕的,能找着吗?” 乔若茜笑道:“能!他以前在这边租过房住。”——其实没有,是她一路用脚走过来,大小标志记住了,一股脑儿让传唿台发到对方bp机上,这还找不到,别吃这碗饭。 李晓蔓笑弯眼:“那就好。嗯,我有bp机,要不要把号码发过去?” “那太好了!”乔若茜放下面碗便给传唿台留言,一边重新评估李晓蔓和张富姐的关系:小保姆居然有bp机,穿的牛仔裤和波鞋是牌子货,用的化妆品好像也是品牌货,只有可外穿的毛衣是地摊货……喳,两人的关系未见得多好。钱最能说明问题,仅凭阿蔓靠在工厂兼职拿一份工资,李、张的关系就要打问号。小保姆一身两职,富姐有事找她,阿蔓没有bp机不方便。至于品牌裤子品牌鞋,多半是富姐将自己不要的赏给小保姆,看上去不旧在情理中,“妖精表姐”哪可能把鞋裤穿到旧。化妆品大概也是这么来的,情妇这种生物,肯定三天两头追着潮流更新。 放下电话,她突然问:“你和你张表姐的身材差不多吧?” 李晓蔓诧异:“你怎么知道?” 乔若茜心道果然如此,嘴里言:“表姐妹嘛,跟亲姐妹差不了多少。” 李晓蔓干笑,亲姐妹也不见得相似,何况她和张姐只是嘴里说说的“表姐妹”,而且两人身材相近是这半年的事,她长高了,张姐减肥了。 想到这儿,她反应过来乔若茜为什么会有那一问,其实以前她也拣张姐不要的衣服,不合身可以改到合身嘛,保姆哪能不会针线活。至于bp机,则是必须配的,一来就配了,张姐住的地方能随便去吗?身为钟点工,打扫卫生必须趁那边无人时上门。 乔若茜察颜观色,慢条斯理地“品”面条,先夸阿蔓妹子的厨艺棒,再夸阿蔓妹子长得靓会打扮,不动声色地套取自己想要的料。 如此一扯两扯的,她碗中的面还剩小半时,某同事驾到。 广南市人多、交通拥挤,地盘又大,从城东到城西能跑大半天,某同事来的这么快是骑着能见缝插针的快捷交通工具摩托车。而且他还就真的熟悉这一片,因为上周他凑巧来这边走街钻巷刨料、好吧,不是凑巧,他是乔若茜的好搭档,一个潜进了黑心厂,另一个自然找点这边的新闻跑。 第8页 该筒子大名杜慎行,行事作派一点不谨言慎行,超热爱高风险工作,也算流浪记者。他和一家报社签了长约,挂了“机动记者”的头衔,即自己抓新闻,自由度很高,明公正道做多家大报大刊的特约记者。 瞄见乔若茜,他来了一个漂亮的飘移式剎车,堪堪停在两个姑娘的身边,惊得李晓蔓花容失色往后退了好几步。 杜记者视而不见,单手将面罩往上一掀:“恭喜贺喜!抓到……”一瞧乔若茜的眼色,紧急将“火爆新闻”吞回肚里,改成:“……万恶的犯罪分子!辛苦了!人民群众不会忘记你!”说话间已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抓起后座的大背包:“设备送达,料拿来!” ☆、第五章、搭档的亲密举动 杜慎行不是乔若茜惟一的搭档,却是最有默契的,两个都是人精,在妄想占对方便宜的战斗中结成一言难尽的友谊,注释是n条谅解备忘录。 比如这会杜记者一句“设备送达,料拿来”,代表“我来写稿,新闻不管发多少家,稿费平分”。 乔若茜已经发出去n篇稿,自然不会接腔。她三两口扒完碗里的剩面,笑眯眯对老闆娘道:“我这个朋友的摩托车,能不能请您帮看半小时?” 老闆娘应了,却不肯收乔若茜递过来的看车费,刚才乔若茜打电话她已经偷偷多收费,些许小事卖个好。再说阿蔓还要住一个多月,示个好,沖晒照片的活也能多接些。 乔若茜没坚持,示意杜慎行跟着,自己挽着李晓蔓的手臂往楼上去。 出租屋的楼梯陡窄,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上下楼,从防盗门的间隙往里一瞧,很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这环境对乔若茜来说却是正好,进门后,只爬了一层她便停下脚步:“蔓妹子,你先上楼忙,我过会上去。” 李晓蔓心知这两位要避人说话,接过乔若茜手中的碗筷顾自上楼。 这头乔若茜抢过大背包,一p股坐下,语带疲惫简短道:“录音。” 三七分!杜慎行心生遗憾,却毫不迟疑地掏出一只小巧的录音机凑到她唇边,乔若茜语速略快地开讲,这回是三千多字的干料,以这种语速也要录十来分钟。 杜慎行微躬着身凝神静听,他要将这篇粗稿细分成适应不同报刊的多篇稿件,现在听仔细些,一会码字便轻松些。 语稿结束,杜慎行递上本子和笔。乔若茜埋头写人名车间名材料名等,这些光听录音写不准。再有已经接了料的报刊要注一下,那些大多是短平快报导,送上深度报导,就算卖资料他们都会要。 写罢,她胡撸一巴脸,请杜慎行帮她划拉一篇两千字的稿件给某大报,又道:“一会去楼下沖晒店拿照片,你随便给他们一张,再配两张白血病女工的照片。”——她之所以会潜入黑心厂,起因是有一位患白血病被炒鱿鱼的女工没路费回家,瘫倒在路边,一个娱乐记者赶巧经过。那位记者不跑社会新闻,问过情况后打电话给乔若茜。她採访后认为有料可挖,自掏腰包把女工送进了医院。确诊是白血病后,她联繫某报,大报发新闻重证据,要她潜进那家厂拿到铁证再发稿。 杜慎行点头应承,唏嘘:“也就你敢这样疯狂报料,换个差些的,准会被封杀。” 乔若茜冷笑:“全是笔名,他们有什么证据指我把料给了别的媒体。对了,摄影是阿蔓,笔记本上有写,除了正主,其他媒体都用‘阿蔓’,封杀了再换名字。” 杜慎行神气地挺胸:“我们的名字千千万,只要媒体存在,就有我们的一碗饭。” 乔若茜站起身:“照片应该差不多晒好了,去楼下等。” 杜慎行巴结地替她拎包,一边道:“先前那个妹崽是……” 乔若茜凌厉地盯了他一眼,杜慎行立即道:“我什么都没说!真是的,铁桿老友了,兄弟什么时候捞过界?” 乔若茜笑拍他的肩:“这话说的不地道,不信你,能劳烦你送包过来?合作这么久,谁又是不懂规矩的?这个题材咱们一切共享。” 杜慎行一噎:乔写的归乔,他写的才五五分! 才想抗议,忽地灵光一闪,他眼珠骨碌高翘拇指:“你行!大家正热抢爆炸案新闻,你已经瞄上了新的!哎呀,兄弟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和老大你合作。用的上兄弟时,千万吱一声。” “可不敢,你才是老大!”乔若茜打了个哈哈,率先往楼下走——她瞄上的可以说是新题材:主角富姐,并非喝女工血的黑心老闆,这题材凭什么和姓杜的合作。只是万事不能说死,如果需要好搭档帮一把呢? 两人来到先前的小店,老闆已经从沖晒照片的暗房出来,却说还要等会才晒好,拒不收乔若茜递上的沖晒费。 乔若茜心生遗憾,她蛮想看看李晓蔓“自己的照片”,奈何老闆大有职业道德,奉行谁将胶捲交到他手上,他便将照片给谁。 几分钟后接到唿机的李晓蔓从楼上跑下来,老闆立即入暗房,拿了两个纸袋出来。 李晓蔓抽出一张看了眼,将另一个纸袋递给乔若茜。 乔若茜一翻,里头不只有照片,还有七张底片,照片拍的挺清晰,做新闻照足够。 第9页 她不由暗暗赞嘆,就那么一会功夫,阿蔓竟从不同角度按了七下快门!这素质,等闲摄影记者都未必能如此冷静,当时爆炸了,李晓蔓还知道气体带毒。 她反手将纸袋塞进杜慎行的兜里,耳语道:“信你,由你全权处理!” 杜慎行先前也瞄了两眼,略激动,一言不发给了她一个拥抱,跳上摩托车“啪”地打着发动机,脚一踹纵车远去。 李晓蔓语带羡慕道:“茜姐的男朋友真帅。” 乔若茜愕然,倒不是诧异阿蔓误会她和杜慎行有jq,在这个jq遍地的时代,误会她和杜慎行是一对的多了去。实话说,她会和杜慎行成为“黄金搭档”,除了能力相当,还因为都不会自作多情。她有点怀疑杜慎行是同,杜慎行直接说她是“蕾丝”……扯远了,乔若茜诧异的是李晓蔓说杜某“帅”,别的不提,杜某身高一米七三,虽然在南方算不上矮,但也挤不进帅哥行列,更别提他的长相绝对路人化。 其实记者这行当,特别是挖勐料的记者,男不能太帅女不能太美,否则走到哪儿都吸引目光,怎么挖料?当然电视台站镜头前播报的又例外,藏身幕后挖料的并不是他们,谁会竖起靶子招人宰,连她这种主要在纸媒发报导的都是用貌似真名的笔名。 乔若茜眼睛眯了下,夸女靓男帅在广南也可以说是句客气话,大街上发gg的见到中年妇女都喊一声“靓女”,只是李晓蔓的神情不像说客气话,说不定人家就欣赏这一型。 这可不行,姓杜的发现了准会“风光霁月”地加以利用,阿蔓是她的採访对象,杜某以她男友的身份套料,那可眼乌。 于是她断然道:“不是!搭档罢了。” 李晓蔓半个字不信,搭档会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 乔若茜有些无奈,杜慎行不过是激动过头来了个拥抱……呃,自己也有不妥,凑他耳边来了句耳语。哎呀,隔行如隔山,如果是同行看到,一眼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唉,她也希望自己的搭档是同性,但记者行当,有的事女的才能办,比如卧底女工楼;有的事惟有男的才能做,比如深入和尚庙。如此这般,除了男女搭档还能怎么着? 不好解释干脆不解释,她脸一沉:“人心隔肚皮,张姐有没有说过男人不可信?” 李晓蔓一凛,连连点头。乔若茜绽开笑容:“这是真理!重复一遍,杜记者不是我的男朋友,就算是,夫妻间还有利益之争。” 李晓蔓继续点头,乔若茜亲热地揽住她,恶攻:“男人(杜某)的话不可信,男人(杜某)给的好处不要拿,否则会付出你想像不出的代价(良心保证这句话绝对真)。不说扫兴事了,你房里有厕所吧?” 这不可能没有,“城中村”也是在城中,出租房配备厨房卫浴间是起码的。 李晓蔓赶紧领她上楼。乔若茜的大背包蛮重,她坚定地抢着背了,一边暗生佩服:茜姐真能忍,先前喝了那么多饮料,硬是忍到把事办完才上厕所,果然记者不是什么人都能干。 两人脚程都挺快,爬到七楼不带喘气。 李晓蔓在一扇脱了漆的防盗门前掏出钥匙,乔若茜挑眉道:“还好我没自己上来,老闆娘说门上有胖娃娃照片……” 李晓蔓垂眸打断:“阿龙走了,还有什么好贴。” 乔若茜面现尴尬,阿蔓带那孩子带了一年半,不会了无感情。又或是阿龙一走,阿蔓便要去住女工宿舍,自是不愿提起。 进门换拖鞋,乔若茜飞快扫视房间:显然是从套房中隔出的单间出租,约十六七平米,厨房在封了一半的阳台上,阳台敞开的那侧,挂着洗晾的衣服。整间房偏向粉红色,典型的少女风格。床头贴着明星照,却不是男明星,而是女星组合,大小剧照占了近三平米。最特别的是窗前长条桌上摆着座式电脑、针孔印表机,这绝对是奢侈品【注】,她都是去年才配了一台。长桌边立着一半衣厨、一半书架的组合柜,书架上的书不多,只占了两格,但对保姆兼女工来说也不寻常。 她以闲聊的语气道:“你打字速度多少?我是用五笔字型,你呢?” 李晓蔓道:“开始是用拼音,后来学了五笔字型。速度……大概每分钟六七十字,张姐让我帮她打书稿,也不赶时间。” “书稿?”乔若茜扫向书架:“张姐是作家?” 李晓蔓颔首,放下大背包,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旋即拍自己的头:“你先上厕所。” “没事。”乔若茜抢过书跑进厕所,至于这会不会令阿蔓觉得不尊重作家,呵呵~她可没从阿蔓的神色里看出对张作家的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与媒体:1986年,方正汉字雷射照排系统发明,1989年飞跃发展。从1990年到1994年,报纸远程传版技术、彩色桌面出版系统、新闻採编流程计算机管理系统,以及符合国际开放潮流的新一代软硬体系统先后问世。 即90年代初电脑已广泛运用于媒体,但一台座机配备必要软体,价格过万。个人使用属于奢侈品,记者写稿仍靠手写。像本文女主乔若茜这种大牌,1993年倒也能有台座机加针孔印表机,但不便携带决定了她在外写稿还是要手写。 第10页 。 ☆、第六章、小保姆痛骂人渣 乔若茜毫无尊重地将张作家的书当成厕所读物,但厕所不给力,一团昏暗,她又憋的不行,惟有先解决生理问题。 方便完按亮灯,巴掌大的地方一看就是后做的,瓷片面板的洗漱池占了近半位置,蹲式便池上方一个半旧的淋蓬头,水管都脱柒了,但小小卫浴间收拾的整齐又干净,连角落都纤尘不染,显示住户是勤快人。再看,用品全部是廉价货,从厕纸到毛巾牙膏牙刷杯子等等没有值钱的,沐浴露洗髮露都没有,一块用了少许的普通肥皂,一块快用完的婴儿香皂……婴儿香皂?也就是说离开不久的阿龙也是用低档货。 某记者隐隐有了个猜测,抓起张作家的大作翻看:印刷质量还过得去,内里配照超多,竟有十多页彩照,打头是张作家的艺术照,后头是张作家和领导、知名作家的合照。张作家芳龄二十六,长得还行,但也就是小清秀。难怪让阿蔓租个房子带阿龙,青春靓丽的表妹搁家里是给自己招祸。但也奇了,雇中年妇女当保姆不行吗?能替远房表妹配备电脑照相机bp机,犯得着省每月的那点工资?这里面的蹊跷可不小。 拜读内容,是小女人散文集,风花雪月的,看个开头就知道水准几何。不用说,肯定是买书号自费出版的玩意。推向市场没人买不提,真正出版社列入规划出的,顶多封面折页上印一张作者小照,绝不会印这么多彩照,大幅提高成本,还等同是个人宣传志。 扫一下超长的简介,获奖着实不少,有几个蛮眼熟——花钱买奖的大奖。 再看序言,哎哟,三篇写序言的领导中有位是熟人,省文联副主席!太好了,对张富姐的侧面採访不愁。 片刻功夫,并没有特异功能的某记者“看完”了一本书,随手扔一边,开始琢磨怎么从阿蔓的嘴里掏料,顺便沖一个战斗澡。 李晓蔓听到水声,忙问要不要帮她取衣服。 乔若茜暗暗赞许,如果这姑娘为了讨好她直接翻她的背包,就要打负分了。不过阿蔓做富姐的小保姆许久,有这素质也不奇怪。 她带笑抬高声:“不用!我包里乱,一会自己翻。” 几分钟后她走出来,李晓蔓不在房间,跑去了阳台,还特地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可见确实识眼色,虽然都是女的,有些事也该迴避一二。 套上干净衣服后,她擦着头髮拉开门,见李晓蔓正煮姜茶,不由笑道:“有心了,这天气多少有些寒意,喝碗姜茶为妥。” 李晓蔓忙取碗盛,一边道:“不知你喜甜还是喜淡,架上有白糖,自己加。” 乔若茜接过碗:“吃了这么多天的猪狗食,只要不是毒~药我都喜欢。阿蔓,你心里该有数,张姐即是副总,多少会受牵连,就算没大事,也要协助查案,她恐怕有一阵自顾不睱。你怎么考虑?我是说找工作的事,对工种工资工作环境有什么要求?” 李晓蔓咬了下唇,苦笑道:“是啊,我要另找工作,不能回家。我家条件不好,回去多半要嫁人。可我还没到十八岁,不想出嫁,找工作又有难度。” 果然没到法定工作年龄。乔若茜默默给蔓妹子的人品值加了两分,如果到了,以其条件做个女工不难,不用求她帮忙。没到比较麻烦,稍微正规些的单位都不会收,这违反劳动法。而且没成年就会被家里嫁出去,代表李晓蔓多半来自偏僻乡村。这妹子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却不肯接她的腔、卖富表姐的料。张富姐还是苛刻角色,远房表妹打两份工只能拿一份工资,还是黑心厂的工资,天晓得到手有几文。如果阿蔓不是未成年……应该快成年了,富姐估计表妹不肯继续做廉价保姆,故此将孩子塞给婆婆。 乔记者猜的不太准,李晓蔓拿到手的钱是不多,但在厨房干有便宜占,厨房不是只为女工做饭,保安和管理人员也在厨房吃,她吃饭也就基本不用花钱,还能分到些高档货,比如干贝,以她的收入哪买的起?以前连阿龙吃的奶粉糕点精细米等她都是从厨房拿,不然以张姐的精打细算,哪里养得出胖娃娃。 但现钱少到只有四位数存款,她必须尽快找份工作,否则无法熬到成年。她从电脑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大纸袋,双手托着,眼巴巴交给乔若茜。 乔若茜打开一瞧:身份证暂住证、初中毕业证、五笔字型培训班的结业证等,还有九张从小学五年级下学期至初三的三好学生证。 一看身份证,李晓蔓并非马上成年,小姑娘到今年十月才满十七岁,乡下姑娘,但三好学生证却是县城的。 她带笑询问:“你从五年级就到你张姐家了?” 李晓蔓摇头:“是四年级,刚开始成绩跟不上,五年级才好了。张老师帮我补课……”一语未了泪水脱眶而出。 乔若茜忙递上纸巾,一边轻拍她的背,继续套话:“张老师是张姐的爸爸?” 李晓蔓又摇头:“是妈妈。张老师命苦……呜呜……她是县图书馆馆长的女儿,如果不是有心脏病,哪、哪会嫁给那个畜牲……” 话闸子就此打开,不过李晓蔓透露的还是有限,好歹见过世面,知道有些话不能讲,张老师是她的恩人,她三年级就辍学,如果没有张老师的怜惜,她哪有可能读完初中?所以不能暴露她到张家是当小保姆,那时她还是儿童。只能说是张姐考上大学,张老师太孤单,把她这个远亲家的女孩接到身边。事实上也有这因素,不然张老师找个年长的保姆更合适。 第11页 李晓蔓主要痛骂张老师的畜牲前夫,那畜牲家境差,做小伏低娶上图书馆馆长的女儿。改革开放初期,那男人靠倒买倒卖发了财,立即在外包二奶。而亲友都劝张老师忍了,说她生一个孩子都几近丢命,不可能替那男人生儿子,何况计划生育越来越严,除非张老师愿丢了工作才能再生。张老师一忍再忍,那男人越发放肆,天晓得包了多少二奶,生了一堆私生子女。到女儿考上大学,张老师终于咬牙离婚。 结果应了张老师是“旺夫命”,那男人的n奶们为了转正很快打破头,搅的他生意一败涂地,又回头找张老师,胡搅蛮缠的,生生气死张老师…… 乔若茜悄悄从大背包中摸出录音机【注】,这些资料都可以用,甚至能单独成篇:80年代暴发户的恶行,杂志依然会感兴趣。不成就写小说,多好的题材。 于是李晓蔓一停下,她就凑几句,句句凑到小保姆的恨点。 突然闹钟铃响,李晓蔓忙抓起bp机按了几下,语带歉意道:“张姐没给我留言,我得去她那儿打扫卫生,或许还要做晚饭。您先在我房里休息一下?” 乔若茜哪肯错过大好机会,说:“下午三点,张姐不在家吧?我帮你一块做,如果她回家吃晚饭,我去附近小店等你。”、 李晓蔓一脸愕然,乔若茜心知保姆将陌生人领进僱主家是大忌,忙花言巧语:“你这傻妹子,用脑子想想,警察会不会上门?这么大的案子,搜副总家是有可能的。我在场,可以作证说你只是钟点工。” 李晓蔓一惊,她终究年少,经歷虽比同龄人丰富,那也有限,比如从来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当下心中忐忑,有一瞬不想去“远方表姐”家了。又一想:张姐说是副总,其实只是挂名的,我这个钟点工更是打工妹,没什么可怕。 于是她抿了下唇,看向乔若茜:“张姐只是母公司的副总,又不是法人代表,公司也不是只有一家工厂,我从没见她去过鞋厂。对不起……” 乔若茜不想听到拒绝的话,拉起她的手,诚意满满地施教:“副总叫高管,下属哪个单位出了问题,高管都有连带责任。听我的,我是记者,在鞋厂工作过,我对警方说的证词,对你对张姐都有莫大好处。”说着话套上兜多多的採访服,飞快往兜里塞採访必备。二月天带寒,外头再加件兜很大的被风,包都不用带。 李晓蔓眉头紧蹙:“张姐住处真的会被警察搜查?” 乔若茜铁口直断:“这还用问?我说‘有可能’是客气话!不但会搜查住处,她还被带去局子里喝茶!她没给你留言‘不必打扫卫生’对吧?如果她没事,会不call你?你在鞋厂上班,张姐能不担心你是否平安?……” 一番话总算把李晓蔓绕晕,愣愣地被她拖出门,旋即又返回,从橱柜中取了一只双肩式背包,这才“姐俩好”地手拉手下楼。 然而人家发傻也就是到楼下为止,经过沖晒店时一下甩开某记者,抓起电话,先是打传唿台留言,又打张姐家的座机…… 作者有话要说:  採访录音机:90年代中早期还没有数码录音机,是磁带式。可录60分钟的索尼微型磁带,外形尺寸 7.0μm厚6.35mm宽,因小巧便于保存,两千年后仍使用。 。 ☆、第七章、兇杀现场记者被拘 小保姆不被无良记者所惑,跑沖晒店往僱主家打电话,把乔若茜恨的牙痒痒,暗暗决定被拒绝了就玩跟踪——李晓蔓的住处没鞋厂偏,先前她过来时看到有载客摩托,不论某保姆步行还是骑自行车又或打的,在这个交通常规性阻塞的城市,摩托都能灵活地跟上。【注】 李晓蔓其实是想看警察有没有上门,见无人接电话,悄悄松了口气,智商随之回笼。 她原就觉得警察不大可能去搜查张姐家,又不是发生了贪污案吸~毒案,是鞋厂车间发生爆炸事故,何况张姐并非直接责任人。 她往传唿台给张姐留了言,却没等復机,笑道:“走吧,张姐不同意才会復机。” 乔若茜暗喜,心道傻丫头,你那张姐这会铁定焦头烂额没功夫復机。 然而说“傻”还真不知傻的是谁,她没注意到先前李晓蔓拨传唿台少拨一个号,打座机才是真的打通。这就叫人的自私性,阿蔓早已被说服,不想让她知道罢了,保姆带陌生人还是记者去僱主家,记者达成了目的也会没好感,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事说不定落空。 拖了这么久,她已经想好怎么胡弄某记者,语带歉意道:“张姐住的地方有点远,我的自行车拉在厂里……” 乔若茜立即道:“打摩托。”——带客摩托不讲交通规则,后座坐两个人寻常事,这下能紧迫盯人了。 李晓蔓点头:“也好。呃,平日只要张姐没留言叫我不去,我就会去打扫,昨天刚搞了大扫除,不会有多少活。如果警察没来,您可不可以……” 乔若茜打断:“我站在门外等你。”——休想!到了地头钻也要钻进去。 李晓蔓一脸安心:“谢谢。张姐是作家,很乐意和记者交往,只是没有她允许,我不好带记者上门,再说她今天也不一定有空接受採访。” 第12页 乔若茜十分理解,声称自己最崇拜作家,热情询问张作家日常。 然而李保姆嘴紧,只告之张作家难得回家吃晚饭,如果回来,会提前call她,让她去菜场买菜。 说着话两人到了小街,略等片刻便招到摩托车。 张富姐的住处说远,是步行蛮远,坐摩托不到二十分钟。 一时地头到,乔若茜跳下摩托抢着付了钱。举目扫两眼,是城市标准楼盘区,楼房挺新,售卖应该不足三年,小区门口有保安站岗。 那头李晓蔓开包取出环卫工人的外衣,套身上后才朝里走,一边笑盈盈朝保安打招唿。 保安显然对她很熟,回以寒暄,却将乔若茜拦住,让她登记一下。 登记必须用身份证,某记者的真身份证押在鞋厂,所幸某搭档做事可靠,为她备了一张假证。这会顾不得违不违法,麻熘拿出来,一边声称自己是张姐的表妹。 某富姐的“表亲”排排站,保安打哈哈,说亲戚也要办通行证,没办前都要登记。 很快登记完,两人进了小区。 李晓蔓从兜里掏出大口罩戴上,再戴上一顶打皱的环卫工人帽,把一头柔顺的乌髮全部束入帽子里,又将帽沿压低,这下任是多靓丽的长相也变成负分。 非休息日又在上班时间段,楼房之间的花圃中没什么人。 入楼乘电梯,直上十二楼,中途进来一个白领模样的青年。 一看电梯上行,他怒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沖李晓蔓撒气:“搞洁保的?怎么这时上楼?不会是小偷吧?”又望向大有气质的乔若茜,亲切提醒:“咱们可得小心,现在的小偷什么外包装都有。” 乔若茜懒得跟他扯,简短道:“是清洁工,熟工。” 说话间十二楼到,两人出了电梯,乔若茜宽慰地揽了一下李晓蔓。 李晓蔓不在意道:“没事,习惯了。那傢伙,人模狗样,其实是上门~服务的鸭。” 乔若茜笑出声:“哈!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 李晓蔓撇嘴未语,何止认识,还拍过靓鸭照,只不便告诉茜姐,记者追根刨底怎么讲? 话说张姐只让她拍阿龙的照片,但她穷丁当,当然要设法让相机产生效益,连去黑心厂上班都随身带,不定几时有生意。这种事当然不能张扬,任何一个僱主都不乐见。 张姐的住房就在电梯之侧,她掏出钥匙,欲言又止地望向某记者。 某记者很自觉,扬起双手靠边站,但离的不大远,只要小保姆打开门,她就能一个箭步冲进去,相信小保姆不够胆和记者干仗。 李晓蔓料不到某记者如此皮厚,全无防范。话说回来,乔若茜一定要进她不会硬拦,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藉口。 她打开防盗门,又开木门。当她将木门一推,乔若茜勐地将她往后一带。 李晓蔓踉跄间惊觉不对劲——好浓的血腥味! 乔若茜侧头耳语:“去按电梯,按住等我。” 李晓蔓返身扑向电梯,万分庆幸因看某鸭不顺眼,先前信手按下顶楼,这会电梯仍在上行,看显示灯快到顶,一会就往下。 那头乔若茜将木门彻底推开,抽出照相机一通狂拍。 客厅并非血案现场,真皮沙发彩色电视西式酒柜处处张显奢华。尤其墙上,大幅真人照片镶嵌在木框中装点四壁,主角张作家,脸蛋浓抹指甲闪彩,身上清凉的只差全果,其中一张还有男主角,明晃晃是黑心厂老闆。 她站在门口拍,角度原因无法拍全,必须进客厅。 进去前她扭头一望,巧巧看到电梯门开,李晓蔓松手不按了。就在她以为阿蔓妹子要顾自逃走时,人家用背抵住电梯门一侧。 乔若茜竖拇指朝李晓蔓比划了一下,转向门里冷喝:“警察!!!” 吆喝未能从门里惊出罪犯,倒从电梯里惊出了某鸭,就见他撒脚奔向安全梯。 乔若茜没分心旁顾,疑神倾听屋里动静,片刻判断可能无人,于是入客厅继续拍。 补了几张客厅的照片后,她望向房门敞开的主卧,血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她没急着去主卧,取出手套套上,再手握小型防狼喷剂,先往厨房,再往卫浴间。 浴室不大,“风光”却比客厅还闪瞎人眼,倒是没藏人。她又走向关着门的房间,这是两房一厅的格局,主卧肯定没活人,要藏人就在这间房。 转动门把,飞脚踢开……是一间书房,一目了然无人,风格和客厅浴室大不相同,墙上案几上没有美人照,是一间规规整整的书房。 她深吸口气转向主卧,小心避开疑固的血迹。 张富姐仰面倒在地板上,曾经清秀的脸扭曲,两眼死不瞑目地瞪着天花板。身上不知挨了几刀,血将她的银白色挑花睡衣大面积染成紫黑色。床头的保险箱敞开,证券股票契约书等散落地板上。 她没走近细看,她是记者不是刑警,要写的是富姐花边新闻,不是深度罪案,知道的太多会被追杀。于是她冲着现场飞快拍照,直拍到三十六张拍尽,然后取下胶捲,又上了一卷新的。再掏出本子写下地址bp机号人名等,“唰”一声撕下。 电梯那头,李晓蔓脸色发白,紧张地倾听,一边自我催眠——房里没动静就是茜姐没遇险,茜姐那么大能耐,肯定没事!对,镇定!自己经的见的多了,无非遇上一起兇案,也许死的是黑心老闆,妄八蛋早该死了! 第13页 忽地她看到乔若茜走出来,想出声却嗓子发干,惟有以目相询。 乔若茜安抚地微笑,快步走到电梯门口,将胶捲、纸条和几张钞票塞进她的衣兜,然后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温声道:“交给你一个任务,完成了,我聘你当助手。食宿全包,底薪一千,奖金另计。” 这工资在1994年对一介打工妹来说不低,而且不是虚薪,是食宿全包的实薪! 李晓蔓激动地点头:“做什么?”话出口发现声音都有点嘶哑。 乔若茜一笑:“很简单,你立即下楼、出小区,找个街头电话,按纸条上写的号码call杜记者,把纸条和胶捲交给他。他如果问三问四,你就说是我表妹,只知道表姐让你交给他纸条胶捲。”说到这儿探身看电梯指示灯,见已按了一楼,回眸盯着李晓蔓道:“打摩托打的士随意,务必一小时内送达!”随之将李晓蔓往电梯中一推。 电梯门关,李晓蔓下意识揣紧口袋,忽地想起忘了问出事的是谁。 乔若茜当然不会告诉她,李晓蔓没讲过张富姐的不是,谁知道是否有点感情,会不会拒不离开。她撞大运拍下的照片可不能被警察收缴,至于新闻报导,照老规矩打电话。 你问她为什么不自己跑去街头打电话?喳,她在门口登记了,还是用假证登记的,跑掉麻烦大。所以她第一件事是剪碎假证,用抽水马桶冲掉。 客厅座机没被损坏,她先前已经试过,第一个电话打通传唿台,给杜搭档留言,然后不理貌似被吓着的唿台小姐,挂断,再打110报警。 第三个电话,她再次打通某新锐报社老总的大哥大,开口便道:“我是若茜,大概需要您从局子里把我保出来。”——自己的关系省着用,反正不是大事,相信某老总会给面子。 果然老总筒子十分义气:“没问题!人民记者人民保,哪个局子?” 乔若茜报了某小区的名,笑道:“我也不知道会进哪个局子,麻烦您在这附近查。下面是新闻时间,敬请录音。” 她播报的新闻略长,或者说广南市出警迅速,反正没等她讲完,便被赶来的警察“啪”地按断,然后脖子上挂的相机被缴走。 乔若茜满脸肉痛地大声抗议,其实那不过是一只价不满千的便宜货。她卧底前将採访包放在杜慎行处,里面可不敢放好相机,被姓杜的死皮赖脸昧走怎么办? 警察筒子风度不怎样,一个个黑口黑脸,md无孔不入的狗崽记者,不知道这是刑事案件?!就知道报报报,简直是报社!胆敢干涉破案,先扣二十四小时配合调查、不,这是现场可疑人员,疑犯!理当拘留! 于是乔若茜荣幸地被扣上手拷…… 作者有话要说:  广州摩托:广州“飞车党”曾名扬全球,1996年6月才开始限制摩托车在某些路段行驶,1998年3月停止核发市区(旧八区)摩托车号牌,而全面禁摩迟至2007年元月。 。 ☆、第八章、再寻阿蔓深挖料 乔若茜的拘留生涯未满二十四小时,因为案犯很快落网。 这只是一起偶发案件,犯罪手段简单粗暴,警方三下五除二便破了案。实际上从一开始拘留她就过分,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门岗那儿登记了她进小区的时间。 但某记者着实可恨,警方的结案报告都还没写好,省电视台便报导了某美女作家被杀害的消息,次晨大小早报疯报美女作家的不幸,标题比某厂爆炸案还大!而要找理由拘留嫌疑人乔某,拘上四十八小时也理由充足—— 其一,死者是某鞋业公司副总,鞋厂爆炸案还在调查中,乔若茜出现在死者家可疑!什么跟着小保姆去拜访美女作家,骗鬼!其二,据某小区保安供述,嫌疑人乔某用身份证登记进入某小区的,乔某的身份证分明扣在黑心厂,那张证哪来的?用假证违法! 所以乔若茜能提前出狱,还是仗某报老总託了些关系。 她于次日午饭前出局子的,警察筒子没追究她用假证的事,这不是找不到物证嘛,证据不充分。人家还好事做到底,将她押在黑心厂的身份证等一併发还。 但,眨眼她又被“扣押”了,接她的车直接开到某新锐报编辑部,塞给她一只盒饭,不写出能令老总点头的大稿,休想走人! 至于此类新闻必不可少的配照,昨天乔若茜给杜慎行的纸条,写了必须将兇杀案现场照片送几张到这家报社。再加死者出过书,出版社就在广南市,买书号出的书出版社也有留底,书已通过关系拿到手,那么多靓照,任用。 报纸要的“大稿”伸缩性强,从千来字到占据整版的三千来字,如果列入特大新闻,拿两个版面出来做也有可能。 乔若茜没问到底要多少字,她呆在局子里过的略惨,没睡好。当下三两口扒完饭,往桌上一趴,打盹个把小时才奋起,牙不刷脸不洗挥笔疾书,一写便是五千字。标题没管,编稿、做标题等本是编辑的活,为免被抓差,她翻着白眼声明自己随时会晕倒,必须在编辑部沙发上死睡一觉。 老总很满意,某记者不主动开口,他一定会挑刺挑个没完,这号角色提前放出去,还能保证独家新闻?嗯,电话也不能让她碰,交待下去盯牢,明早再释放。 如此这般,乔若茜再次见到李晓蔓是第二天上午,地点在李晓蔓的住房。 第14页 前天李晓蔓按乔若茜的交待给了杜慎行东西后便回家,警察没找她,因为张富姐所住小区的保安不清楚她住在哪儿。到案犯落网,警察更不需要找一个被兇案吓跑的小保姆。 两个姑娘都不知道案犯已经落网,李晓蔓一张脸憔悴失神。 乔若茜宽慰地揽住她的肩,又牵起她的手——前天匆匆牵过一次,感觉不大对劲,再一次牵起细看,这双手不只是粗糙,从突出的骨节可判断从小干体力活。而阿蔓是小学四年级到张家的,如果从那时开始不干重活,手能养回来,可见在张老师身边时也是苦力一枚。 她禁不住生出异样的怜惜,然后把自己吓一跳——不会真的是蕾丝吧?世上比阿蔓可怜的比比皆是,怎么独独怜惜长着俏脸蛋的小保姆?呸呸呸,这是因为阿蔓乖巧招人怜,房东太太都说阿蔓是好妹崽,难道人家也是蕾丝? 某记者安慰好自己,进而检讨自己的怜惜超廉价:如果不是採访包拉在李晓蔓处,她来的不会这么快。原因嘛,美女作家身亡的新闻能写的有限,又不是歌星影星。而杂志会感兴趣的富姐八卦稿,可供从旁採访的对象比比皆是,应该先去逮那些有知名度的。 她难得地满心愧疚,前天说雇李晓蔓做助理,不过是随口许诺,目的是激励人家全力送胶捲。记者要什么助理?她需要的是搭档。所以此前她的打算是“雇”上个把月,即给李晓蔓一点钱,再介绍小姑娘去当保姆,这年头不缺没有老人帮带孩子的小家庭。 这会她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却有点心虚,暗衬有个把月时间,费点心思找一个好人家。 只是好僱主不容易找到,阿蔓太漂亮,女主人会觉得不安全,把小保姆往床上拖的男主人可不鲜见。要么介绍阿蔓去私家菜馆打杂?只要不签合同,没人管到没到法定工作年龄。但那种地方也不安全,就算老闆是同,还有客人呢,长得太漂亮就是麻烦! 她这头思维发散,李晓蔓只关注一件事,茫然喃喃:“死的竟是张姐,会是谁干的?” 阿蔓的小破房没电视机,前天又累又受惊,一觉睡到次日过午,胡乱做了点东西垫肚,看蔬菜没有了,下楼去买,这才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她不知道乔若茜的bp机号,新僱主又吩咐了她不能对杜慎行说什么,于是独自闷到今天,总算有人说说话。 乔若茜陪着嘆气,诚挚沉痛道:“难过就哭出来,别硬忍。阿龙还不懂事,会为她伤心的也只有你了。”——不小心又进入套话状态,她用脚指头也能感觉出李晓蔓与张富姐的关系不大和谐,奈何小姑娘嘴巴挺紧。她恨不能对临时助理进行一通“记者素质”教育,想想还是省了,不吃这碗饭,保持原样为上。如今像阿蔓这种不骂刻薄僱主的可不多,到哪儿都能在新僱主跟前加分。 李晓蔓背转身做抹泪状,其实她只是意外,伤心丁点没有,对张姐,她恨还差不多! 气死张老师并不是那个畜牲前夫,张老师又不是没有娘家,相反,张老师的娘家在小县城还很强势,那畜牲顶多闹闹,奈何不了张老师。张老师是被自己搏命生下、一手拉扯大的女儿气死的! 她永远忘不了前年盛夏七月九号,在南方工作的张姐突然抱着一个婴儿回家,说是她未婚生的,要张老师帮带。张老师问孩子爸是谁,张姐竟说母亲正经嫁了个男人又如何,一世人都是窝囊废,没资格管她的事。张老师羞悲交织心脏病发作,就这么撒手去了。 如果张老师没被气死,她虽然上不了高中,可以上护校。省护校在县城有个分校,分校长是张老师二嫂的妹妹,她中考又考的挺好,说好可以走读,不耽搁照顾张老师。 就因为张姐,全泡汤了!她还得落力讨好张姐,以求帮着带小孩,不然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去哪儿找工作?她跟着张老师时有学上、没工资。两手空空的她,张家顶多帮她买张车票回乡下老家,等着她的是像货物一样卖给一个男人换彩礼。 她不是天真女孩,很清楚不能在现任僱主面前流露对前僱主的仇恨,为免被乔若茜看出端倪,语带哭腔道:“张姐一个人,恐怕连收尸的都没有。我想去找警察,又害怕……” 乔若茜故作诧异地打断:“她不是有婆家?阿龙的爸爸不管?” 李晓蔓哧笑一声,可算找到发泄口:“那畜牲!嘲善的!” “什么?”乔若茜夸张地低唿:“嘲善男人名扬天下,一等不是东西,张姐好煳涂!” 李晓蔓恨恨:“可不正是,那妄八蛋是张姐的大学同学,张姐昏了头爱上他,跟着他跑到南方,儿子生下来,该结婚了吧?不都说嘲善男人是奉子成婚。不料阿龙才满月,那畜牲的妈找到张姐,说她儿子的另一个女友生了两个儿子,肚里又揣上一个,照b超还是儿子,给张姐三个选择,一是老实做二奶;二是把儿子给她家,自己光身走人;三是拿笔钱带着阿龙走人。张姐哪受过这种侮辱,差点气死!”【注】——气死才好,张姐是拿了笔钱,带着孩子跑回家气死自己的妈! 乔若茜满脸回不过神:“那……后来怎么阿龙又被他奶奶带走了?” 李晓蔓一哽,半晌道:“不大清楚,或许张姐要结婚了?嘲善人重男轻女,阿龙跟着他的生父也不差。”——其实她丁点不信可怜的阿龙能过上好日子,来带走阿龙的并不是他奶奶,是生了三个儿子、天晓得还会生多少儿女的后妈,嘲善人是生够了才领结婚证。 第15页 张姐扔给她一只傻瓜照相机,命她每周交几张阿龙的照片。起初她以为张姐还是疼孩子的,没时间相处就看看照片。到阿龙的后妈来抱孩子,她才知道张姐经常寄照片给阿龙的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三大姑八大姨,那家子终于顶不顺,又给了张姐一笔钱,把阿龙抱走。 乔若茜同样不以为然,却一个劲点头:“是啊,还是跟着亲爹好。哪个男人肯帮别人养孩子?我在张姐的客厅看到她和老闆的合影,大概老闆逼着她将阿龙送走。” 李晓蔓没吱声,黑心老闆多半不知道阿龙的存在,张姐也不知是老闆的第几奶,不过倒是蛮得宠,挂了“副总”头衔不算,还能介绍人去鞋厂做不入车间的工作。 乔若茜看李晓蔓不接腔,换了个方向:“嘲善人有钱,张姐好歹是阿龙的生母,他们不能不管。你知道阿龙的爸爸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事李晓蔓清楚,她不但是张姐的保姆,还是张姐的心灵垃圾桶,不开心了,喝醉没人陪了,就会把她喊过去。 乔若茜听罢两眼闪亮:“嘿嘿,做服务业的,太好了!你把姓名、企业写下来,这事交给我办,敢不管,叫他家好看。” 李晓蔓崇拜地看了她一眼,坐下来书写,反正是人渣,收拾人渣再开心不过。 乔若茜捧着茶杯呷茶,状似不经意道:“阿龙上的託儿所是哪家?也写上。” 李晓蔓眨了下眼:“没名字,是娄保安的大姐在自家帮人看孩子……呃,没告诉他们是张姐的儿子,只说是我的小外甥,大概他们以为是我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说明:所有地点都是化名,请当架空看。至于事件有相似处,偶合总是会发生的。 。 ☆、第九章、富姐的小白脸 乔若茜对阿龙上的“託儿所”超感兴趣,广南市的託儿所可不便宜,张富姐为了不发李晓蔓的工资,宁可将儿子白天送托、让表妹去鞋厂打工挣钱,那么,某託儿所的收费肯定远低于一个小保姆的工资,这会是正规託儿所吗? 瞄准机会一问,果然某託儿所连牌子都没有,只是“娄保安的大姐在自家帮人看孩子”,而且娄大姐、娄保安不知道阿龙是张姐的儿子,以为是李晓蔓的。 乔若茜做恍然大悟状:“难怪娄保安不尊重你,那下作的口气,就像抓到天大的把柄!哎,他是不是对张姐有企图?” 李晓蔓心的话神了,茜姐只和娄保安打过一个照面,怎么就看出不对劲?何止“企图”,娄保安就是张姐的小白脸,是张姐安排他到鞋厂当保安的,阿龙白天放在他大姐家带也就不花钱。 乔若茜不是能卡会算的神算子,她能猜到张、娄有jq,是那天娄保安当着她的面调戏李晓蔓,阿蔓假装诧异地望了眼办公楼,娄保安被惊的勐回头。黑心厂的保安调戏女工算什么?除非娄保安害怕被情人发现。至于这个情人是不是张富姐,猜错了也就猜错了。不过她觉得可能性不少,瞧李晓蔓的表情,十之八~九! 她再次抓住李晓蔓的手,语带焦急道:“听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我怀疑张姐被杀害和娄保安有关!” 李晓蔓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娄保安不可能因情生恨杀张姐,他又不是不知道张姐的德性,对张姐有几分感情天晓得。见财起意杀张姐同样不可能,张姐身上只会放点零花钱,也就几百块,她出门向来是男人付钱。家里也不放现金,存摺在银行保险箱中。那看着豪华的两房一厅,连便于携带的首饰都没有,也没有大哥大之类。张姐惜命,说用那些东西是招人打劫。至于家俱家用电器等,根本不可能带出来,小区保安又不是瞎子。衣鞋化妆品等……这些东西倒个手不值几文,为此杀人太荒唐,而且也要打包才能带走,带不出小区。 乔若茜只是想去那个“託儿所”採访,伺机拍几张照片,越发严肃道:“这是记者的第六感!要不这样,咱们去找一下娄大姐,就说我有孩子想送托。” 李晓蔓犹处茫然状,随手拿起外衣,刚要穿又醒神,摇头道:“快过年了,很多单位放了假,有小孩也没几个,娄大姐不一定在家,她儿媳会帮着看小孩。” 乔若茜诧异:“娄大姐的儿子都结婚了?娄保安有三十岁吗?” 李晓蔓失笑:“那肯定没有,他比张姐小。以前没有计划生育,娄保安是家里的老么。”——所以宠坏了,只会凭一张脸傍女人,混在鞋厂欺负女工。 乔若茜反应过来,笑道:“小舅舅大外甥,不鲜见。娄大姐的儿媳妇也清楚託儿所的事吧?咱们去看看,我只想了解一下幼儿园的情况,或许和阿龙的爸爸谈判时能用上。” 李晓蔓很想知道怎么用上,这种本事太令人羡慕了。但她明智地没追问,免得新僱主认为她笨蛋一个。 “託儿所”没多远,步行不到十分钟。 娄大姐的夫家姓赵,赵家兄弟三个,住的是宅基地小楼。娄大姐夫妻占了二楼,地方还算大,两套三房一厅,客厅打通了,“託儿所”就在客厅中。 家里果然只有赵家孙媳一人,孩子有几个,一问,只有一位睡在摇篮中的奶娃是送托的,其他是自家和亲戚家的小孩。 第16页 客厅布置的很喜庆,充满过年气氛。赵孙媳普通话讲的挺不错,人也爽利热情,自我介绍是区立幼儿园的幼师,她婆婆以前也是幼师,她们婆媳向来做事尽心,赵家託儿所业务灵活,可以按天计费也可以按小时计费,绝对良心待客等等。 乔若茜一付好煳弄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往她婆婆、婆婆的娘家上扯。 赵孙媳欠缺替亲友遮丑的优良品德,一叠声抱怨娄小舅是事儿精,说今天她婆婆是专程回家宽慰爹妈,还把她老公也拉去陪着受罪。又望向李晓蔓:“你也是在那家鞋厂工作吧?看,你什么事都没有,就他事多!不过是个保安,连进车间的资格都没有,车间发生爆炸事故和他有什么关系?” 乔若茜忙关心地询问娄保安惹上了什么麻烦,赵孙媳也不清楚,翻出娄小舅平日各种招人嫌,最可恨干什么工作都干不长,好不容易在鞋厂安稳了大半年,又丢饭碗。 说话间睡摇篮的奶娃大哭,李晓蔓帮着哄劝,看孩子尿湿了,忙换尿布。 赵孙媳连声夸赞,并提醒李晓蔓小心娄小舅,说那傢伙谈女朋友从来没长性,还搞大过好几个妹崽的肚子,读初中时就有女生的家长打上门。 她正骂着,一楼院子里传来两个男人的说笑声,其中一位恰是娄保安。 赵孙媳撇了下嘴:“那打靶仔【注】来了,来混饭的!准是嫌他爹妈唠叨,上酒楼又找不到人替他付帐,就跑我们家混饭吃。” 乔若茜很有兴趣和打靶仔聊聊,站起身道:“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姐莫生气,气坏自己不上算。你家託儿条件还成,我跟老公商量一下,改天送孩子过来。” 赵孙媳做惯生意,立即拿本子要她登记一下。乔若茜随手写了个假名,再加李晓蔓的bp机号,好歹她会僱佣阿蔓妹子一个月,这事理当由助理应付。 写字,内容再少也要写一下,还要寒暄几句才好告辞。不出乔若茜所料,没等她们出门,娄小舅和赵外甥上楼了,后者手中提着滷味,娄保安提着蔬菜。 乔若茜来前用李晓蔓的化妆品化了一个淡妆,蛮像城市少妇。娄保安没认出有过一位之缘的某女工,只朝李晓蔓哂笑:“妹崽又要送细崽来?这回是外甥还是侄儿?” 李晓蔓笑而不答,扭头朝外走。乔若茜不想走,带笑不笑启红唇,谁知话还没出口,娄保安脸一变:“站住!你个八婆本事不小,几名话挑到阿强捅死张总……” 李晓蔓惊回首:“你说什么?!强哥干的?!” 娄保安冷笑:“臭表子装什么装?害死张总不算,还挑唆阿强来捅老子!你tm教唆犯!老子可算悟过来了,就是你教唆的!你是幕后兇手,老子这就报案!”说着话瞄向客厅的座机,脚下却没动弹,一看就是在等李晓蔓求饶。 乔若茜淡笑:“娄哥这话忒不地道,明知我表妹胆小,吓她做什么?说起来我和张姐也沾点亲,可怜她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竟是被阿强杀害的?娄哥,这事你可得细说说。小妹请你喝两杯,千万莫说没空,看我表妹跟你同事也不能说没空,对不?” 娄保安无有不从,他早就垂涎李晓蔓,顾忌张富姐没敢强求,现在谁怕谁?何况有少妇请吃喝,姿色也不差,大小一块弄上手耍耍! 三人出了赵家,乔若茜例行套话,娄保安拒不谈阿强怎么捅死张姐的,哌哌附近有什么酒楼,菜餚如何。 城中村一带的酒楼再贵也就是中档,乔若茜痛快进了娄保安赞赏的某家,要了个包间。 娄保安暗喜,心的话看样子有点钱,没准能捞到几文。于是摇身一变格外殷勤,赶着替乔若茜布碗筷斟茶水,把美妞阿蔓扔一边去了。 乔若茜投桃报李,将菜牌塞他手中:“我对这边不熟,娄哥给我们点些好菜尝个鲜。我没什么忌口,点这家酒楼拿手的菜就好。” 娄保安麻熘从命,却没有狂点一通,人家是傍富姐的老手,女人嘛,要放长线钓,不能一餐饭就将人吓跑。 乔若茜看看菜单,让服务生再加个招牌菜,拿几瓶啤酒来。 娄保安更开心了,不等上菜,滔滔痛骂阿强,说那打靶仔是一个标准蠢货,看武侠剧看的走火入魔,一门心思效忠他那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的表舅(黑心老闆),莫名其妙说张姐出卖工厂,还提着刀冲到他家,要他“把出卖工厂的资料交出来”。那蠢货是他的对手吗?他神武地将蠢货暴扁一顿、扭送局子。 关于怎么打扁某蠢货的,娄保安说的可详细了,能和武侠小说一拼,看样子他的爱好和阿强没多大区别。【注】 乔若茜随口附和,亲自开酒瓶替他斟酒,末几坦白自己并不是张富姐的亲戚,而是某大报记者,声称今天是专程来採访娄保安的,想了解一下张作家平日的生活情况,因为不知娄家住在哪儿,便找到娄大姐家。 娄保安激动,如果能在媒体上露个脸,对他可不是坏事。当下两手捂眼干哭出声,哽咽倾诉他和美女作家不得不说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打靶仔:粤语骂人话,说拉某人去“打靶”,意为将某人拉去枪毙,“打靶仔”即应该被枪毙的小子。 。 武侠剧:这一时期盛行武侠小说武侠影视剧,热度直到网络普及才渐淡。而网络、bbs、网游等词彙,直到1995年电脑降价后才逐渐为人们所知。 第17页 。 ☆、第十章、带着阿蔓回家 娄保安哭诉和美女作家不得不说的故事,乔若茜柔声劝慰、殷勤递给他餐巾纸。 李晓蔓神经不够结实,分明肚子咕咕叫,面对满桌菜愣是难以下咽,甚至不幸发生假孕反应,于是藉口上厕所开熘——还没上的是一碟煎馒头,去外头堵服务生。 服务生没劳她久等,很快端着托盘而来。 煎馒头不贵,她自掏腰包让服务员再上一碟,狼吞虎咽吃罢,往厕所磨蹭。 前后磨了大约半小时,回到包房,她头麻地看到娄某仍在唠叨那点破事。 小李筒子不由忧虑能不能当好记者的助理,即往矣,她只需要倾听张姐倒心灵垃圾,已经觉得够难受,记者却要倾听无数人瞎扯。 记者其实没这么惨,尤其乔记者,向来只挖自己想要的料,挖的差不多,便灌採访对象喝酒。别小看啤酒,这玩意喝多些必定上厕所。 娄保安一走,她马上给李晓蔓夹菜,一边道:“你只管吃你的,稿子又不用你写。” 李晓蔓苦笑不语,乔若茜皱了下眉:“阿强是和你打架的那位?” 李晓蔓点头。乔若茜嘆了声,从娄保安曝出杀张富姐的是阿强,阿蔓就没出过声,她大致估出了是怎么回事。 在公交车上时她注意过阿强,那小子一付笨人面相,算不上弱智,但智商肯定偏低。大概因为这原故,张富姐没防范他,轻易放他进了房。也怪张富姐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大白天在家睡觉!否则阿强没那么容易找上她,两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只要拖一拖,阿强那脾气不是能忍的,多半先找娄保安算帐,张富姐也就不会冤枉送掉小命。 她不愿李晓蔓满心负罪感,沉声道:“娄保安你该了解,他说的话要拣着听。他并不知道你和阿强干过架,信口蒙人罢了。我是看过现场的,床头家用小保险箱开着,只剩下一些证券,用脚指也能估到现金钻石金首饰都被抢走……” 李晓蔓动了下唇,想说张姐的保险箱中只会有证券,又把话咽回肚里。她并没有自责,相反觉得自己阴差阳错替张老师报了仇,也替自己解了恨。 乔若茜以为她觉得不合理——阿强抢了财物怎么不逃跑、竟去找娄保安? 她两眼珠一转,凑到李晓蔓的耳边低语:“我始终感觉娄保安很可疑,也许这两人以前便合伙干过偷厂里物质的勾当,阿强是老闆的表侄,更方便把东西弄出工厂;娄保安外面的路子多,负责销赃。这回阿强又跑去找他帮销赃,娄保安多精刮,知道小打小闹和杀人不可同日而语,索性将他扭送公安局。” 李晓蔓眨眨眼,觉得这说法太合理了,连她都要相信了,保安偷点东西太寻常,连她这种在厨房干活的都会参与私下分赃。当下重重点头:“有可能!别看厂里管得严,那是对工人,保安哪个不是关系户,公开拿‘处理的不合格产品’,私底下天晓得。” 乔若茜松了口气,转而聊起菜餚天气,劝李晓蔓大好春天别闷在房子里,一会跟她出去转转。 说话间娄保安上完厕所回来,乔若茜一脸歉意道:“报社call我,我得赶紧走。娄哥还要添点什么?小妹难得有机会请娄哥一餐,缘份啊,可别跟小妹客气。” 娄保安连声表示足够,乔若茜便唤服务员结帐,又要了一打啤酒,加了两个大菜。 娄保安客套连连,先前的些微不满烟消云散——桌上菜好些没动,大可call几个狐朋狗友带着妹崽来聚聚。 却说乔、李出了酒楼,赶巧一辆送食客的士停靠门前,她立即拉着李晓蔓上车,至于搁在出租屋的背包,改天让新鲜上任的小助理取回。 这个时间段街上不算太塞,乔若茜伸了一个懒腰,望向窗外:“天天跑来跑去,却难得有不带目的看看街头风景的时候。” 李晓蔓被触动心怀:“我只熟经常跑的几条线,都没出来逛过街。” 司机大佬笑搭腔:“两位妹崽做生意的?” 乔若茜打哈哈:“是啊,现在做什么事不是做生意?学校老师都拿学生当顾客。” 司机大佬不同意,抱怨儿子调皮,老师训他这个家长如训孙子,可怜他没有半点“顾客是上帝”的好感觉。又列数做老师的好处,诸如工资奖金稳稳,还有两个长假,不像做的士司机,吃个盒饭都赶时间,难得给自己放个假等等。 乔若茜附和:“可不正是,干哪行知道哪行的辛苦!说打工苦,但只要不是太黑心的企业,朝九晚五上下班,法定假日肯定有,每周都能休一天【注】。干别的,哪怕看似体面、收入不错,谁知道后头的付出?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遇上点事半夜都要爬起来……” 李晓蔓突然道:“我不怕辛苦!我一直连轴转。” 乔若茜目光微闪,她说这话,无非为替李晓蔓安排别的工作打伏笔,未料这丫头蛮敏感! 她宽慰地手搭小助理的肩:“看出来了,不然怎么带你出来?你也别绷的太紧,就像咱们的司机大佬,辛苦是自己勤力,真想休息,自己给自己放假。总之往外走走天宽地阔,别把自己拘死,世界没那么可怕。” 司机大佬大加贊同,滔滔以前在一个半死不活的国营厂工作,末了下岗,咬牙借钱买车开的士,至少收入比以前高多了,眼界也开阔了,开到不想开,去做点小生意。 第18页 的士在堪称励志的节奏中停靠某小区。乔若茜住这儿,今天她决定学张富姐大白天窝在家里,算是给自己放个小假,反正杂志稿没那么急。 说起来她这种刨人家祖坟的记者,哪怕带亲友回家都有风险,谁知某人会不会在外说漏嘴、引来收拾她的狠角?但她莫名就想带小助理一块住,明明先前没这打算,她之所以决定只雇用李晓蔓一个月,是小姑娘能在原出租屋住到三月底。 向来跟着感觉走的某记者对此没多纠结,自我解释要采写某富姐,还是把重要採访对象扣身边为妥,相信临时助理不会出卖她。就算看错,这地方也只是她的临时住处。为了小命的安全,她换住处可勤了,元旦前才搬来这块,而且难得回来,不知有没有住满十天。 小区楼房半新不旧,没有电梯,因为楼高仅九层,优点是足够中心、交通便利。 市中心的房当然是标准化楼房,楼道宽敞,板正中给人一种舒畅的感觉。 乔若茜住在四楼,403房,她一边开门一边笑言:“死临生【注】,这意思是哪怕註定要死,也能临时出现转机,死里逃生。” 李晓蔓想起茜姐在车间爆炸的瞬间跳楼,敬佩地微笑。 乔若茜感觉大好,她会将李晓蔓带在身边,和阿蔓左一个小眼神、右一个小眼神也是有关的。人都有虚荣心,谁不喜欢敬佩自己又不犯嫌的安静妹崽?阿蔓还不是只会静静呆在一边的弱鸡,泼起来时够泼辣,阿强就被她收拾的没有还手之力。 城市房子以两房一厅最好出租,这种格局也就最多,乔若茜不会费功夫找单人房,这套便是两房一厅,即她的“包食宿”承诺并非空话,现成空着一间。如果阿蔓不住过来,她打算把房租和生活费折成钱给阿蔓。 临时住处的客厅摆设超简单,一眼望去显得空旷:蒙着罩子的长沙发正对蒙着罩子的电视机,一张蒙尘的玻璃茶几。地板当然也是灰扑扑的,一看就有阵没住人。 乔若茜全无主人风范,摆手道:“你随意,我去打几个电话。”言罢入主卧。 主卧所有家俱都蒙着罩子,她一把掀去工作檯上的罩单,电话电脑印表机传真机等等一应皆全。不过连电脑在内全是买的二手货,虽然她赚钱本事还行,但工作性质决定了必要时空身走人不回头,有可能扔掉的东西当然拣便宜的买。不能扔的,她要么随身带,要么放在银行保险箱中,而塞不进保险箱的“大件”像专业相机之类,是放在工作安稳的朋友处,人家还能帮她做日常维护。 扑嗵坐在布罩都没掀的椅子上,她往桌子下摸出一瓶饮料,开盖,咕嘟两口,干活! 先前她在酒桌上说报社call她并非假话,不是一家,天晓得多少家,bp机震个没完没了。一併处理,不便回的也给传唿台留个话,各路关系不能开罪。 这一忙时间略长了点,约摸三小时后她才跑出来。 房间大变样了,地拖过灰抹过,窗户都擦过,深、浅两色窗帘一看就用洗衣机洗过甩干再挂上。沙发和电视机的罩布不见影,应该也洗了,晾去了阳台上。 她推开空房间的门,这里只有一桌一椅一个空柜,加一张放有席梦思的床,同样拖过地板抹过灰擦净窗,单层的印花窗帘也洗净甩干挂好。 李晓蔓还在厨房忙碌,乔若茜心中泛起淡淡的温馨,又汗津:她偶然会闷在家里码大稿,自然会配备厨具,搬家时基本扔掉,因为厨具不但廉价,还往往锈的不能看。冰厢应该没长蘑菇,冰厢洗衣机电视机热水器空调电话、床柜椅席梦思等是房东配置的,损坏要赔,而她一出外搞不清几时回,也就难得往冰厢里放食品,充其量饮料过期。 李晓蔓听到动静,扬声道:“卫浴间清洁过了,可以用。” 乔若茜再次汗津,好像洗衣机上扔了脏衣服,肯定发霉了! 跑到窗边张望,果然衣服和罩布一块晾在阳台上,居然竟然能洗干净? 她茫茫然有种回到少时的感觉,隐约听到兄姐惊唿、母亲责怪、父亲护短……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说明:炮灰发满了三万字,周四是换榜日。不管能不能上榜,后天更新。不能上榜炮灰也会坚持隔日更,能上榜按要求更新。 。 每周休假时间:1994年我国仍是每周只休周日,双休是从1995年开始的。1995年3月25日,□□第174号令,发布《□□关于修改〈□□关于职工工作时间的规定〉的决定》。自1995年5月1日起,实行5天工作制,职工每日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40小时。 。 4和3:粤语中4和死同音,3和生同音。 。 ☆、第11章、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两天后的下午,大年初一,乔若茜在工作檯前蓬头垢面狂敲电脑。 她本是利落的半长发,扎个马尾清清爽爽,架不住她时不时抓一下脑袋,成功乱成了鸟窝。脸蛋沾上了茶叶,因为她用的是大号水杯,懒得将泡淡了的茶叶倒掉,直接往里加,并要到杯里吸都吸不出水才烧开水加泡,这不就茶叶沾到脸上了。烧水也不去厨房,电热杯就摆在工作檯上,脚边几只空着的大矿泉水瓶显示饮用水的来源。 她赶的不是大杂志要的稿,那个採访量还不够,不能胡编乱造。她写的是这时代蛮吃香的地摊杂志稿,要码五万字,专刊!一本杂志十万字,另外五万由编辑从报纸上用现成的凑。 第19页 这两天美女作家遇害的新闻余温犹在,而关键字“鞋厂、女工、中毒、白血病”的报导又陆续见诸媒体。省电视台打冲锋,摄影组关系过硬,冲进医院採访鞋厂爆炸案倖存女工——那天娄保安立了一功,危急关头神勇地打开了一楼的门闸,女工们活下来一些。她们的惨状引起社会普遍关注,境外记者都跑来了。 地摊杂志没那人力物力,蹭热度却不落后,专刊上阵,一半是女工惨状,一半是富姐的奢侈。至于被害的美女作家,那是谁?咱们只知道一个黑心鞋业公司的女副总,靠上老闆的床上位。至于黑心老闆本人,配角罢了,姓氏加个某,再塞上十个八个二奶,搞定。你问别的二奶的资料?统统配角,她们与鞋厂爆炸案不搭界,没必要遂一点名,咱们只扒这个也要对女工惨状负责的二奶。 乔若茜毫无负担地大加发挥,给张富姐塞了十个八个小白脸——今天上老闆的床,明天搂着小白脸逍遥,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话说也没歪曲事实,不过是在事实基础上“合理夸张”。再说稿件连她的常用笔名都不会署,怕个鸟。 另一间房里李晓蔓在收拾东西,她刚搬过来。从住进那个出租屋,她还是首次挪地方,自己都没想到零碎东西居然挺多,直到今天上午才收拾停当,喊了搬家公司的车搬迁。时值大年初一,也就广南这种商城还会有搬家公司肯加班,当然要价超贵,她忍不住肉疼,所幸新僱主给报销。 房东夫妻同情她失业,三个月押金退还两个月,等于没扣,只是将二月的房租从押金中扣除。 李晓蔓仍肉疼,二月才住了一旬!不过这钱本不是她的,她属白赚。她决定把钱存起来,反正新僱主包食宿,足足给了她一千块做生活费。 她的野心是存够一万块,做个万元户!虽然万元户在80年代才代表富裕,但90年代的打工妹能存万元也不简单,多得是人辛苦一年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忽地闹钟响,她扔下收拾的半不拉撒的房间出门买菜,心想不管茜姐吃不吃,自己得做,反正是两人餐,多出一份,可以明早自己吃剩的。 小菜场在哪儿她不清楚,也不打算去,前天坐的士她瞄到附近有超市,虽然大超市的菜不及小菜场新鲜便宜,但买东西可以打单。跟着张姐的经歷,让她学会一切凭单据说话,张姐是一个月结一次帐,抠到分币,不知新僱主是什么性子,仔细些不会有错。 下楼时她撞上一位高个帅哥,穿着挺眼熟——衣裤兜超多!新僱主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裤去张姐家的,说是採访服。 她忙垂下目光快步而行,新僱主曾命她不许对杜记者多话,自己还是避着这位疑似记者的帅哥,可不敢令新僱主觉得自己不懂事。 帅哥目不斜视昂首上楼,其实眼角余光已将李晓蔓尽收眼底。他大名陈越,住401房,把白血病女工情况电告乔若茜的娱记就是他。 乔若茜会租现在的房也是他介绍的,原本刨勐料的记者各有各的秘密,不会做临居,但两人不跑一条线,倒也无碍。 陈越筒子也属流浪记者,不在编制内嘛,他效力的是广南市发行量最大的娱乐周报,为某大报的分支。娱乐娱乐,那报纸就没编制,所有採编人员全是签约的,连老总都是从国家级报刊挖来的娱乐版主任编辑,其编制挂在原单位。陈娱记不在乎,他一样有单位,“因病”留职停薪跑来南方【注】,编制在老家某艺校,混不出名堂可回原单位当老师。 李晓蔓青春靓丽,眉毛又刮成点点,他怀疑是混娱乐圈的新人,心想能在这栋楼租房,背后应该有包养了靓妞的老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自己,他可是大牌娱记。 闷在房里码字的乔若茜不知小助理和大娱记已经有了歷史性的照面,奋斗到十点多,最后一个字敲完。错别字不归她管,往电脑机箱卡口插上软盘【注】,拷贝。 软盘读取要点时间,不管了,她蹦跶而起沖向厕所,上次方便好像是下午的事。 李晓蔓正在客厅看电视,起身想打个招唿,新僱主已消失。 她忙关了电视往厨房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茜姐这种情况是吃饭,还是喝杯牛奶?张老师张姐晚上吃的都清淡,这个时间段要么不吃,要么喝杯牛奶。 乔若茜不劳她费心琢磨,五分钟后从卫浴间裹着一条大浴巾出来,风风火火道:“快换衣服跟我出去,给你三分钟。” 李晓蔓急奔进自己的房间,没空考虑该穿什么,拣最不费事的往身上套。 结果她出到客厅又等了片刻,披着湿发的乔若茜才打着哈欠走出来。然后她注意到新僱主挂着两个熊猫眼,脸色青惨惨,不用化妆就能扮女鬼。然后想到前晚茜姐说晚上不安全留她住,客房没有铺盖,她睡了主卧的床,而茜姐通宵写稿,难道从前晚一直写到现在没合过眼? 乔若茜不是铁人,困极了自会打个盹,不过睡眠严重不足是肯定的。没办法,时间太紧,某地摊杂志的书商前天下午和她在电话中侃了阵,大致估出新闻走向后,以高价诱惑她用最快的速度赶稿,截稿时间今晚零点,人家明天中午就要将杂志上摊,赶春节期间卖个火爆。 话说没有网际网路的时代,看电视看报刊是日常消闲,广南人又有买报买杂志的习惯,平日人们各有各的忙,休假期间八卦杂志顶好卖。 第20页 下楼时,乔记者腿都有点飘,李晓蔓赶紧搀着她。 乔若茜索性眼儿半闭扮盲人,一边吩咐:“出小区正门,右拐,街口邮局。” 李晓蔓纳闷,期期艾艾道:“邮局……关了门吧?” 乔若茜懒得解释,过年邮局是关门、呃,平时邮局也是正常上下班,不可能这么晚还开着门,但她并不是去寄东西。住处要保密,她不会让书商来自己住的地方取软盘,约好在邮局门前见。邮局边上有小吃摊,越是节假日越火爆,今天说不定通宵,可以坐等。 书商没劳她等,派了一位跑腿小弟早早等在邮局门口。 看到乔若茜,斜依摩托的某小弟两眼含泪:“老子快站成树桩!快拿来!” 乔若茜一言不发掌心朝上,某小弟磨着牙从兜里取出年前就准备好的存摺【注】,打开让乔若茜看了一下数额,冷声道:“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乔若茜懒懒将软盘交给他,噼手抢了存摺,撇嘴道:“你现在能开电脑检查?兄弟,咱们是良心合作长久共事,别替你老大招恨。” 某小弟嘿嘿笑:“我也就是等太久,发个小脾气嘛。哎,告诉你一件奇闻,听说那富姐的老爸看到新闻跑来了广南,带着积年的汇款存根跑去局子,说他抚养女儿到年满十八岁,有权继承财产,被警察喷走,又跑媒体找记者……” 乔若茜察觉李晓蔓身子微僵,淡笑一声打断:“难怪那傢伙会破产,脑子有病!他女儿涉案,财产肯定冻结。哼,巨额财产来歷不明,正好没收,捐助患白血病的女工。” 某小弟哧笑:“那又未必,天晓得便宜谁,反正不可能便宜那老头。走了!” 某小弟飞车而去,乔若茜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向小吃摊,沖老闆道:“烫两份青菜。”又对李晓蔓道:“想吃什么你自己点,我只想吃青菜,这两天一口青菜都没吃。” 李晓蔓节俭惯了,脱口道:“我买了蔬菜,回去炒也就一会功夫。” 乔若茜摇头:“在房里闷了那么久,总要透口气。” 这时有推销啤酒的姑娘过来,乔若茜翻着白眼挥手赶人:“本人酒精过敏,本人年仅三岁,向来只喝乳制品。” 李晓蔓起身想去士多店买,乔若茜拖住她:“不用!老闆,来一瓶豆奶、呃,来两瓶。阿蔓,你也喝一瓶,对身体好。” 李晓蔓忙道:“我吃了晚饭,喝杯茶就行。”说到这儿担心新僱主嫌弃自己小家子气,转而道:“饮食要正常,不然会犯胃病,您也要注意些。” 乔若茜大感窝心,旋即觉得自己有病,以前老妈唠叨,怎么就嫌得不行?哼,必须一视同仁!于是环顾左右胡扯:“不会的,面包饼干巧克力哪样不好消化?就是没蔬菜,只好嚼茶叶。茶叶是好东西,古代北方大草原冬天没有蔬菜,全靠茶叶……” 在她的无边科普中青菜上来,老闆热情推荐她喝碗菜粥,又向李晓蔓推荐鱼片粥,说能美容不会增肥。 正此时一个帅哥晃过来,笑问:“阿茜,你改行了?”一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李晓蔓。 作者有话要说:  留职停薪:改革开放后的产物,始于上世纪80年代,盛行于90年代。“留职停薪”期间职工保留原身份,不领工资不升级不享受津贴、补贴和劳保待遇等,至于工龄计算等按申请时签订的合同办。 。 软盘(floppy disk):个人计算机(pc)中最早使用的可移动介质,读写是通过软盘驱动器完成的,常用的是容量为1.44mb的3.5英寸软盘。软盘存取速度慢,容量也小,u盘出现后被淘汰。 。 存款:我国《个人存款帐户实名制规定》是从2000年4月1日正式实施。这之前,去银行开户并不需要身份证,取钱知道密码就行。 。 ☆、第12章、记者这行当啊 走过来的帅哥是陈越。记者这工作有一样和酒楼服务生共通,别人休息他们大忙,娱乐记者回老家过年的更少。十点多对不夜城广南来说夜生活刚开始,陈娱记刚从住处出来。下午他回来早,是收到线报有明星今晚做完节目招一伙人开房狂欢,他奉命子夜去堵人。这种活几时收工不得而知,自然要先睡一觉,现在出来吃点东西。 某明星订房的酒店不远,就在附近的五星酒店,所以他车都没开。不料这一晃悠,竟看见乔若茜和某靓妞坐在一块,于是酸熘熘冒出句“你改行了”。在他眼里某靓妞是有钱可挖的,别看某楼半新不旧,地点上佳,手里没几文租不起这儿的房子。 乔若茜眼皮一搭便看出他在酸什么,觉得这傢伙有职业病,难道任何一个美女都是混娱乐圈的?当下也不直接回答,笑道:“拼桌?这是我表妹阿蔓。” 陈越立即热情起来,自拖一张椅子坐下——“表妹”不带前缀如姑表妹、姨表妹,在他们这个圈子中代表的是“一表三千里”,甚至不沾亲,只是亲友介绍来的。乔若茜还没连名带姓介绍某靓妞,又没有向靓妞介绍他,那就是不怎么乐意接待这个小靓妞,大可由他接手。他跑娱乐线早就练出一双毒眼,阿蔓看似靓丽,其实是“入眼娇”即不上镜。如果小靓妹想混娱乐圈,哈哈~可开发利用的价值不言而喻。 第21页 他叫了一盘炒粉,很不见外地将李晓蔓没喝的豆奶拿起,笑言:“阿茜的妹子就是哥的妹子!哥叫陈越,娱乐记者,蔓妹做哪行的?有用到哥的地方,一句话。” 李晓蔓求助地望向新僱主,乔若茜一笑:“我表妹会打字会拍照,初中毕业,家务做的不错,我留她在身边当个助理。” 陈越立即递上一个有数的小眼神,一边大唿小叫:“初中毕业怎么了?歌星影星多的是初中出名的,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还家务做的不错,我劝你不要大材小用,别耽搁蔓妹的大好前程。蔓蔓,听哥一句劝,爱拼才会赢,青春年少不拼,会后悔的!” 李晓蔓不知该怎么回答,要说她没发过明星梦那是假的,床头贴着那么多女星照。但梦想只是梦想罢了,谁不知娱乐圈竞争惨烈。张姐还不是混娱乐圈的,只想多挣些钱、让自己生活的好些,结果呢?大学毕业,做二奶、死于非命!当然这里头有张姐自身的原因,只是以张老师的为人,她的女儿不可能一开始就那德性,从张姐醉酒后的哭诉,也知她是碰的头破血流才走上那条路,这充分说明世道不好混。 迟疑了一下,她浅笑道:“陈大哥抬举了,我连做茜姐的助理都不知能不能做好。” 陈越心的话肯定干不好,正宗助理,凭你一个初中毕业生、好吧,初中生也有成为名记的,但那要看天分,万里无一,瞧你这付小模样不可能在其中。而俗称“保姆”的生活助理,乔若茜要什么保姆?整天东奔西跑踩钢丝,带个保姆在身份纯属累赘。 于是他大摇脑袋:“人啊,最要不得的是妄自菲薄,改天跟哥跑跑!就凭妹子这脸蛋这身材,绝对有红的潜质。” 乔若茜觉得不能不出声了,先前她就不舒服,以理智克制了自己——帮人要看值不值。让李晓蔓住过来后,她反省自己有情绪化之嫌,故此陈越来搭腔,她刻意设个陷阱考考小助理。如果阿蔓被陈越一捧便找不着北,自己还是省省心。难得阿蔓清醒,岂容陈越强拽? 恰好炒粉送上来,她抢着替陈越取了一双筷子,笑道:“有潜质的美女多了,能红的有几个?咱们脚踏实地说话,混个温饱就够,做实在事挣辛苦钱。” 李晓蔓频频点头,跟着张姐时没白跟,她学了乖,如果张姐不是嫌朝九晚五上班太辛苦,一个大学毕业生能找不到工作、沦为二奶? 乔若茜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应该对小助理负点责,斜眼道:“阿越,这阵我忙死,你如果有点空闲,帮我表妹把这边的暂住证办下,如何?” 陈越一愣,李晓蔓本能地不想麻烦看着不靠谱的帅哥,急道:“我自己可以去派出所办吧?” 乔若茜摇头,俯身过去低声告诉她吃某碗饭之“必知”,比如不能将暂住证的地址落在403房,住处要保密,最好落在同一栋不住人而是工作室的某套房间,这样警察上门查暂住证也不怕,来窜门玩玩不行? 陈越一听自是会过意——某靓妞不能随意卖掉,乔某难得地动了博爱之心。 扫兴之余,他觉得不妨藉此交个好,毕竟乔若茜的各路关系同样天上地下不可言说。于是面容一肃:“交给我办,阿蔓有现成的证件照吧?那好,把照片给我就行。只管放心,阿茜的妹子就是我的亲妹子,坑谁也不会坑你。” 乔若茜意味深长地笑道:“当亲妹子就好,有些饭我们吃不了。” 。。。。。。。。。 不提陈越几时帮李晓蔓办好新的暂住证,反正旧证暂时还能用着。 大年初二李晓蔓便跟在乔若茜后头跑开了,那个“能吃苦就能干好工作”的信念被碾成渣!别的不提,面对採访对象,她发现自己的写字速度太慢,人家讲十句,她只能勉强记下两句。回来整理录音,乔若茜给她一盒60分钟的小磁带,一小时下来她整理不到一刻钟【注】,还有些听不懂,证明初中生就是初中生,水平不够。 在广南市採访了两天,乔若茜带着她飞向摩都,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飞机,起飞降落时耳朵轰鸣、生疼。走出机场,气都没喘一口便直奔张富姐就读的大学。 你说现在放寒假?放心吧,大学永远有不回家过年的学生留校,老师更住在校园中。她们顺利找到张富姐大学时代的辅导员、在本校攻博的本科同学,还有当年张富姐那栋宿舍楼的看门大妈等。有的採访顺利,有的人爱理不搭,还有直接让她们滚的…… 接下来奔到她的老家小县城,採访张富姐从小学到高中的班主任、同学及临居亲戚等,小李筒子都记不清採访了多少人,反正白天黑夜连轴转,因为晚上还要整理录音。一向生活规律的她生物钟整个被打乱,迅速达成倒头就能睡大觉。 到她再次坐上飞往广南的飞机,被新僱主告之採访已结束,一时竟回不过神,都没力气去想茜姐是否对她很失望。 乔若茜一点也不失望,她原就没抱希望,甚至觉得李晓蔓超出期望。 话说报刊为什么要用合同记者?看看那些在编人员,有多少撑得住这样的工作量?或者说有多少人愿干?反正报社不能开除他们,可不就养懒了,多的是只会跑跑会议、拿篇对方单位印好的通稿回来发表的所谓记者。她觉得别看李晓蔓只有初中学歷,比他们强些。比如整理录音刚开始是不行,现在速度提上来了,速记也学的挺快,一笔字写的还挺好。 第22页 不过她也没夸李晓蔓,记者不是有这点本事就够,新闻敏感、知识面、文字水平、交际能力等,哪条都不能缺,初中毕业生要成为记者,路远着。而李晓蔓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大可存些钱后再自己决定是继续读书,还是找份和自身水平相衬的安稳工作。 呃,通过这一轮採访,她决定把李晓蔓在身边留久些,以她的能力雇的起一个工资不高的助理,也有需要助理做的事——累积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让阿蔓录入电脑。 会做这个决定还有个重要原因,好像短短时间她就习惯了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助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打小神经粗,没梦想过白马王子,也不曾对同性产生过粘煳煳的依恋。所以杜慎行给她冠上“蕾丝”头衔她只当放p,她给自己的定义是“性冷淡”、天生志在四方,不需要家庭。 怎么小助理会令自己产生“留着”的念头?那就留一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富姐案结束,丢阿蔓在家整理资料,自己恢復单打独斗的生活,看看会不会不习惯。 却说出机场后,乔若茜没回住处,带着李晓蔓直奔杜慎行的住处。因为另一半採访是杜慎行负责,比如张富姐的渣父,他理所当然逮住採访了一通。富姐的火葬仪式他也参加了,作家圈那边都是他採访的,还有张富姐的初恋情人(阿龙的爸爸)等。两边的採访资料要赶紧合一块研究一下,约稿的是国内最有影响的女性大刊,打名气的稿件岂敢不认真对待。 杜慎行比乔若茜简朴,住的是一房一厅,不过有四十多平米,客厅布置成工作室格局。 一进门,乔若茜便对李晓蔓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喝杯热奶,去卧室的摺叠床上睡一觉。”——摺叠床是她在这边留宿时睡的,她在飞机上、来这儿的计程车上已经打过盹,赶紧议稿。大刊的稿只要六千字,关键是从什么角度写。 两个记者在工作檯边坐下,各捧一杯速溶咖啡相对哌哌。 李晓蔓忡怔了一会才慢慢走向卫浴间,心中涌起深深的自卑——她只听出乔、杜在用e语交谈,说的是什么完全听不懂。莫说小县城毕业的初中生听不懂e语正常,张老师是e语老师!她总以为自己至少口语能跟人交流,不料竟如听天书。 其实她一句听不懂才正常,乔、杜说的是掺杂圈中切口的变种e语,两人讨论怎么写张富姐,怎能让富姐的表妹听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录音整理:标准语速每分钟两百字,而兴奋时人的语速肯定超过这个标准。仅以每分钟两百字计算,一刻钟是3000字,录音整理又是先听再写,或用电脑敲字。新手一小时能整理出3000字,不差!老牌记者擅长去掉废话,而且在採访时大脑就大致记下了重要内容。手写速记也是记者的基本功,那时电脑还不够普及。至于文字水平,等採访到料再说吧,所以作家未必能做记者。 。 ☆、第13章、富姐留下遗嘱 关于张富姐的报导,杜、乔原本已经和某刊责编议定怎么写,但又曝出新料:张富姐老早在律师那儿留了遗嘱,所有财产捐赠广南市妇女儿童基金会! 一个涉案嫌疑人的遗嘱会公开,当然是黑心厂爆炸案结案了,定性为生产事故。至于鞋厂的车间怎么会爆炸,涉及到若干复杂问题,老百姓不会懂,媒体也只会就人们普遍关注的“不规范小厂”、“女工劳动保障”等做文章。反正已结案,张富姐没在鞋厂上过一天班,与爆炸案无关,仅仅与黑心厂老闆存在“恋爱关系”。 注意,张富姐不是二奶,两人是恋爱关系,黑心老闆在老婆死后花开遍地,却没和谁领结婚证。 对投入大量精力的两位记者来说,麻烦大了!富姐丑闻受众广,正面新闻受众面锐减,某大刊责编以前每天必call杜慎行,半夜都不忘给他留言催稿,如今神隐了。 乔若茜每天都和搭档通一个电话,会回广南实际上是中断採访,她跑去张富姐的老家,还没来得及採访富姐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呢。 在路上她一直考虑这件事,缓缓道:“换个角度,娄保安是她介绍到鞋厂工作的……” 杜慎行两眼一亮:“情人!他抓住了杀害富姐的兇犯!哈哈,多好的言情题材!” 乔若茜淡笑:“娄保安在危急关头奋不顾身打开了一楼防盗门,他崇拜多才多艺的美女作家,私下和美女姐姐谈过工厂情况……” 杜慎行激动拍桌:“美女作家大义灭亲联繫记者,记者卧底黑心厂,破案题材!” 乔若茜翻白眼:“言情题材,爱慕美女作家的男人排排站。她因小良心倍受折磨,向爱慕者之一杜记者吐露痛苦。因黑心厂主要用女工,你找了个女记者去卧底……” 杜慎行反应不良:“省省,你写地摊货写出毛病了!老子是不是还要和你这个卧底传绯闻?咱们不是明星,绯闻有p个价值。不用这么复杂,按这个大方向就行。咱们颠个倒,我再去採访娄保安,挖掘男人话题。你把‘关爱’张美女的文坛前辈再採访一下,热爱她作品的读者也归你挖掘。”说着话从抽屉里摸出份请柬。 乔若茜打开一瞧,是张作家作品研讨会的请柬,时间三天后。 第23页 她不由哧笑:“果然是广南速度,研讨会都能眨眼举办,评论找写手赶稿?嘿嘿,作协不可能为一个不入流的散文作者拨款开研讨会,贊助商是谁?” 杜慎行怪笑:“当然是她的‘初恋情人’阿龙他爸!人家虽然有儿有女,草龄才二十六,未婚,明公正道站出来,多好的替企业打软gg的机会。看清楚研讨会举办地点,就是他家的酒店!你去现场採访,可别拉下他。” 乔若茜哼了声:“拉下谁也不能拉下他啊!给我作家名单,我先联繫一下。”一边手伸向座机,文联某副主席是老友,电话号码记在她脑子里。 杜慎行抬手取电话号码本,嘴里道:“阿蔓睡醒后,留给我採访……” 乔若茜眉一皱,脱口道:“隐!” 杜慎行不可思议地瞪大两眼,嘴张成o形——此前新闻一直没提李晓蔓,是两人有志一同要将“小保姆现身说法”留给某大刊,现在有什么好隐?你丫真是蕾丝? 乔若茜尴尬,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面对李晓蔓,她几度犯记者忌讳。但她本就是跟着感觉走的人,当下不容质疑道:“我有用,这个新闻不用抛出她。” “有数!”杜慎行自认醒神了,蕾丝不蕾丝,他还没见过现实版女同性恋。倒是对好搭档抓新闻的本事见识良多,并觉得这丫运气奇特:挖一个鞋厂女工生存状态的社会新闻,能撞上爆炸案,新闻性大大提升,还顺带刨出一个富姐兼美女作家,那女人又适时被杀,引得媒体狂报。那么,在李晓蔓后头还藏着什么勐料? 他深情地凝视好搭档:“阿蔓睡在我床上,有事可不能拉下我!” 乔若茜火大:“不好意思,那张摺叠床是我掏钱自备的!行啦,大新闻鲜有一个记者能完成的,到时自会联繫你。但,你给我离阿蔓远些,别把小白兔吓跑了。” 。。。。。。。。。。 张作家葬礼举行时乔、李不在广南,其作品研讨会,乔若茜当然领着李晓蔓一块去,认为这是弥补,她总觉得小助理对张富姐有点感情。 研讨会在某酒店做出租业务的大会议室举行,外设楼层小花园。这种研讨会大多台上发言台下开小会,乔若茜按名单将採访对象拉到小花园细谈,李助理跟随做纪录。 在採访完又一个作家后,乔若茜忽问:“阿蔓,阿龙被抱走后,张姐要退了你住的房,有没有说安排你以后去哪儿住?” 李晓蔓道:“说安排去鞋业公司文员宿舍。” 乔若茜默默点头,她也是刚怀疑自己估错了——张作家仍需要李晓蔓做钟点工,如果让阿蔓去住鞋厂牢房般的女工宿舍,进出就不方便。不过由这事也可看出张作家对小保姆不算太差,她自己以色事人,却没对漂亮的远房表妹打歪主意、好吧,或许是她还年轻,不想让李晓蔓抢风头。但不管怎么说,张富姐不算坏透,大概是被父亲、大学恋人的行为所伤,性格有些扭曲,只把钱看得死重,却又早早留下捐赠遗嘱,绝不便宜她恨透的生父。 她甩了下头髮,望向小助理——阿蔓这段日子越来越沉默,不知是因张姐之死,还是因不适应新工作。 想了想,她拉着李晓蔓走向一丛鲜花,笑道:“花开一季却灿烂热烈,张姐没虚度她的年华,活的又通透。一纸遗嘱,把泼她身上的污水全洗净了。” 李晓蔓没出声,心的话张姐当然聪明,知道那份遗嘱的人多了去,张姐公开说她死了对谁都没好处,只有她活着,诸如她这个小保姆、娄保安之流才能捞到好处。奇怪的是张姐的生父竟会不知道,居然跑来广南讨遗产。或许是两边早就断了联繫的原故?张姐上大学后便不怎么回家,后来又气死自己的妈,哪还会和老家亲友联繫。 乔若茜看她仍不开颜,换另一个方向开解:“这阵辛苦了,干什么工作刚开始都辛苦。你是助理不是记者,记者都分三六九等,废材多了去。任何一行都分三六九等,每分钟打字两百的录入员,和每分钟敲几十字的能是一回事?前者不愁找工作。而会整理录音的,又和只会照稿子打字的不是一回事,无论她打字多快,也比不上会整理录音的。你先帮我整理资料,我积下的资料太多,一直没功夫疏理。你的三好学生奖不是假的吧?如果能归纳整理,那又是不同层次……” 李晓蔓两眼越来越亮,笑容灿烂的闪瞎人眼。 乔若茜拍了下她的头:“好好干!人皆有所长,你以前的选择范围太窄,往后好好发掘自己的长处,找到感兴趣又擅长的事……”看李晓蔓面露惊慌,忍不住又给她一下:“什么表情!我的意思是不会限制你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只管跟我说,我给你当个参谋,帮你挖掘潜能。不要一天到晚担心被炒鱿鱼,有能力的叫‘人才’,老闆跪求!” 李晓蔓两眼含泪,她能感觉出茜姐是真心的,而且从这些天的经歷,她已经意识到做助理也应该是多面手,会整理资料只是小技能。 她好想说“绝不负茜姐的期望”,但这话想想都心虚。于是她朝后退了一步,结实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声道:“我会努力!” 小助理精神焕发,乔若茜开心,散会后被人一留,不管採访已完成,笑眯眯参加作家们酒宴直落歌舞会的联欢,结果发现阿蔓竟不怯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识。 第24页 她没估错,酒店酒吧会所甚至不堪入目的套房等,李晓蔓没少去——当张姐喝的烂醉,男人对浑身散发难闻气味的挺尸女人可没兴趣,惟有李表妹去接。只是她进出这些地方永远女扮男装,还戴着墨镜,好似社会混混,不然自己都危险。 今天是李晓蔓首次以真容出席酒会,作家们对靓丽的“小记者”格外见待,起闹要她唱歌。“小记者”谦虚地说只能伴唱,然后她就成了专职伴唱,明明不需要伴唱的歌,也被揪着一块唱。 于是乔若茜又发现了小助理一个长处,好些流行歌曲都能唱唱,不愧是青春少女。 忽地她看到陈娱记和一个作家揽肩搭背交头接耳,待两人分开后,她跑过去,将某人说过的酸话原封不动奉送:“你改行了?” 陈越扮了个鬼脸:“没错,当掮客了!一个三流歌星要写传记,磨着我替她找一位知名作家。就那么点稿费,费老了口舌。哎,小表妹不错嘛,真不让她往娱乐圈发展?” 乔若茜皮笑肉不动:“专跑酒席,顺搭酒吧串唱,再照顾医院性~病科生意。” 陈越嘿嘿笑,忙用别的话岔过去,心里暗唿可惜,真是的,伴唱也能挣不少钱嘛,至于陪不陪上~床,还不是看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到止结束。材料来自姑姑的资料库,考据党不必去查那年那月的报刊,我肯定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全改了,改的面目全非。求当架空看,“名誉侵权”什么的,区区爬网文的炮灰承受不起。 。 ☆、第一章、天上不会掉馅饼 广南三月雨绵绵,俗称墙都能拧出水。 李晓蔓的心情如天气,郁郁的难以振作。 话说“富姐案”结束后,乔若茜按即订方针恢復单打独斗,把小助理扔家里,无比仁慈地只让她每天用四小时整理录音磁带,而且一小时一歇,说慢慢整理不着急,重要的是提升速度。余下的时间自我充电,学什么由她自己拿主意。 可怜小李筒子严重欠缺安全感,不觉得幸运,很有自知自明地意识到新僱主并不需要一个助理,成天担心自己好吃好住的日子长不了。 逆境成长,李晓蔓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我管理,四小时磁带整理雷打不动,或许速度上去后,茜姐又会带着她去干採访工作呢? e语不能丢,这是童子功。隔壁的陈记者说了,如果能考个四级六级【注】,工作选择范围大大拓宽。至于自学高中课程考大学,她不敢考虑,经济条件不允许。还不如看看新闻方面的书,陈记者有全套新闻专业本科书籍,不用花钱去买。 不管干什么,身体是本钱,打工的有句话:“死得起病不起。” 她能走出大山,和身体棒关系莫大。她粗糙的手不是干苦力干出来的,是练力气练出来的。当年如果她体弱,本身就有心脏病的张老师再善良,也不能要她做小保姆。不过那时她年仅十岁,起初只能搀着张老师散步,一路苦练,从搀到背,终于在十三岁时能独力将张老师抱起来。因为力气大,张老师家的轻活重活都由她这个小保姆做,乔若西也不算猜错。 后来张姐肯将她带来南方,也是看上她有把子力气,张姐时不时醉酒,把烂醉如泥的人弄上车必须有好体力。为此张姐还掏钱送她去健身房学打拳,许诺会留她当保镖。 张姐已一命归西,新僱主不像需要保镖的,但花钱学来的本事不能丢,技不压身! 例行休息时间到,她在客厅原地跑,其实是原地高抬腿。住在市中心有一点不好,跑步要去街区公园,好在客厅够大,用不着花冤枉钱买月票。 跑完,不待气喘均,她往地下一扑做伏地挺身,一气百下。作完打拳,广南治安不大好,为安全也不能荒废辛苦学会的防狼拳。 正挥拳蹬腿,防盗门轻响。她急扑门口,从防盗眼一瞧,是茜姐! 喜悦涌上心头,茜姐十多天没回来,电话也没一个,她又不敢打扰,以至于老担心新僱主就此再也见不着。倒不是怀疑某记者的人品,而是生命太脆弱,她的前两个僱主都是死于非命,谁知乔若茜会不会悄无声息死在某个角落? 她急拉开木门,笑容正灿烂,刺鼻的雾剂喷到她脚下,惊的她一蹦老远。 乔若茜杏眼半眯:“勇敢,居然迎门而立!从防盗眼看看就行?你知道边上有没有持刀胁持我的匪徒?如今入室作案的歹徒越来越专业,恭请与时俱进。” 李晓蔓汗津,上前帮乔若茜取下双背包,一边保证:“以后一定注意!饿不饿?” 乔若茜打个小哈欠:“吃过了,泡杯茶就行。”说着话将小喷雾器搁到茶几上,又脱下湿唿唿的外衣,一边打量客厅,笑道:“蛮有情趣。” 李晓蔓汗滴滴,天气太潮必须用干燥剂,她布干燥剂用的是小彩袋,为了墙壁高处和天花板干燥,拉起纵横的彩绳再将彩袋悬上,一眼望去乡土味十足。她知道肯定不合新僱主的审美观,但在超市看到彩袋喜欢的不行,想想茜姐说“出外採访归期不定”,或许下个月才回来呢?那时出了雨季,自是另一番布置。 乔若茜对房间的装饰并不在意,难得回来有什么好讲究?看小助理的模样,怕她费事更换,违心夸赞:“阴沉沉的天气看着热闹的色彩,养眼!但差不多就行了,随便丢几大袋干燥剂,不信能潮到哪儿去。哎,速度如何了?” 第25页 她问的自然是磁带录音整理——由奢入俭难,享用过助理后,她忙昏头时难免会想“阿蔓在身边就好了”。这也是她让李晓蔓一小时一歇的原因,每天整理四小时,就是一天四次自我总结,以小助理的悟性,肯定能快速进步。 李晓蔓忙取列印出来的资料给她过目,有那么点面对老师的紧张,一边接插头烧开水,问:“茜姐要不要先沖个热水澡?” “等会。”乔若茜翻看纪录,边看边问,顺便指点一二。她扔下小助理独自出去採访,并没有牵肠挂肚,也就偶然会想一下,这令她松了口气,顺带责任感提升。人是她留下的,好歹教人家一点东西,不管将来对小助理有没有实际用处,能拓展知识面。 李晓蔓全神灌注地回答——茜姐看似随意,却普通话粤语e语交叉,蛮考人。 忽地她腰间bp机响,惊得她身微僵,会call她的人有限,十之八~九是陈越。 低头一看果然是,她咬了下唇,解释:“陈记者要我帮他收拾房子,这天气潮湿……” “去吧。”乔若茜站起身往卫浴间走,毕竟是临居,陈越又帮阿蔓办妥特别暂住证,还主动借专业书给阿蔓看,些许小事不好回绝。但她不信陈越所求会单纯到仅仅请阿蔓打扫卫生,只是阿蔓如果连陈越的诱惑都顶不住,迟死早死都是死! 这么一想她无名火乱冒,借书什么的最可恨,有借有还暧昧来。她也就是搬家太频繁没随身带,外加不觉得阿蔓有必要看那些书,竟让姓陈的卖了好。 气不过,她淡淡告诫:“陈大记者天生皮厚,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你不乐意只管说no,人啊,学会yes、no才能走遍世界。” 李晓蔓眼发直,对陈越说no,她觉得有点难。唉,短短时间就没了底气! 她原本对陈越很警惕,专业书是陈越当着乔若茜的面塞给她的,一本就要看许久,并不会因此常来往。但比临而居时不时遇上,乔若茜又长时间不在家,强烈的不安全感令她终于向陈越打听些事,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然后,陈越请她帮烫几件从干洗店取回又泛潮的外衣,她自然顺手帮了。陈越投桃报李,知道她有e语底子,说附近的五星酒店设有米国领事馆,来办事的老外们会在附设的咖啡馆坐坐,可以练习口语。又说文凭简单,假证几百块他帮搞定【注】;真文凭,有自学考试,也可以去大学旁听。 李晓蔓对假证没兴趣,有证没实力,管毛用,经得起茜姐这种水平的面试官问吗?两三句就露陷。后两种,和自学高中课程考大学一样,梦想一下还差不多。 加强口语倒是实在些,口语好,满十八岁后在服务场所找份工作更容易。那个五星酒店快走些也就十来分钟路程,于是她跟着陈越去了。果然高档地方的老外们素质也高,并不会纠缠她,遇上想带她开房的,只要一拒,人家便搁开。更多的是将她当成练习口语的女大学生,随意聊聊天,即能满足她练口语的需要,又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在酒店开会的单位很多,这会那会每天都有多起。陈越一介绍,便有人请她做礼仪小姐,工作时间不长,多半是在门口迎一下宾,个把小时就行,轻轻松松拿红包。她看无风险来钱又快便干了,然后……现在已发展到去酒吧串唱,登台的戏服是陈越帮备的,还不肯收她的钱,说借给她穿。她知道茜姐不喜欢她做这些,没敢把衣鞋拿回403房,放在陈越那儿。 会走到这步,总是她见钱眼开,以至于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才不足二十天,陈越已经半开玩笑地要她做“女朋友”。她不是傻子,姓陈的不过是玩玩她罢了,真跟那傢伙上~床,哪怕一次,她就失去主动权,以后不知会滑进怎样的泥泞,张姐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出卖色相。 不能再这样下去,今天说no!正好茜姐回来了,有藉口不再出去挣快钱。 陈越的留言是让她復机,人在何处不得而知。她不敢当着乔若茜的面回復,便说要帮陈越打扫卫生,反正401房也有座机,去那边打电话。 她取了钥匙,出门再开门,一边琢磨如何干脆又不失礼貌的回绝陈越。 不料推开401房,陈越竟然在家,正陪着一位比她大些的胖姑娘在客厅喝茶。 明明就在隔壁却call她,原因不言而喻。她尴尬地鞠躬:“对不起,我是钟点……” 胖姑娘扑哧一乐:“是小表妹吧?” 陈越笑点头:“就是阿蔓。蔓蔓,这是你阿玲姐,咱们的大房东。” 阿玲笑斥:“口花花!可不敢这样说,只是这几年的房租赏给我。阿蔓快坐,越哥真的请你做钟点工?你可得长长心,越哥一等精刮!” 陈越喊冤:“有这么毁人的!哥比窦娥还冤……” 阿玲撇嘴打断:“你还六月飞雪呢,飞一个给我瞧瞧。阿蔓,千万不要相信男人,我上头三个亲哥,他们怎么泡妞的,我是从小看到大!你啊,干钟点工替姐干……” 陈越愤怒:“你够了啊,有你这么挖墙角的?好歹避着老子!” 李晓蔓微笑旁听,间或给他们加茶,不做点事真坐不住,这两位肯定不止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粉红泡泡乱冒! 第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幸运上编推,更新一万五,再加一更字数满,下一更在9号。下下一更11号,叩求收藏 。 cet考试:即人们常说的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是由国家教育部高等教育司主持的全国性教学考试,1986年末开始筹备,1987年正式实施。对象是在校的大学本科生或研究生,但在本文所写的年代,交笔钱变成大学生不难。 。 假证:网际网路普及前的年代,真假~文凭查证不像现在这样简单,90年代一度假证满天飞。 。 ☆、第二章、吃飞醋的房东妹 陈越和房东阿铃粉红泡泡乱冒,李晓蔓想走不便走,尴尬地混充斟茶小妹。 这电灯泡做的真够憋屈,好在她擅长自我安慰,心的话渣男嘛,都热衷左拥右抱,泡着房东妹的同时又勾搭她,太正常。 只是她不当回事,阿玲会不会有看法? 偷眼打量,貌似阿玲只顾和帅哥说笑,没怎么在意她。 她不由心生自卑,人家确无必要将她放在眼里。瞧,单论外貌人家就不差,五官娇俏,笑起来特别甜,就是矮点胖点,或者说丰满略过,搁以胖为美的唐代肯定是大美人。矮看跟谁比,在本地人中算高,大约一米五八。而且,人家还是女大学生! “女大学生”是她从两人打情骂俏中听出来的——阿玲在本市读大学,住校没几天便走读,学校哪有家里条件好? 她能听出来,当然是陈越故意说的,以免小靓妞一个不舒心开罪房东妹——阿玲可开罪不得,是家里的宝贝,独女、老来女,最小的哥哥都比她大六岁,上大学时就创业。大哥二哥更来事,是大老闆。父母倒没多大能耐,开个小店当消闲,士多店就在楼下。铺面是自家的,说好以后给阿玲做嫁妆,她和父母一块住的房子将来也是她的。出租房则是哥哥们的,原就不是爹妈买的,哥哥们宠她,她考上大学时,说好将这四年的租金给她当零花钱,顺便锻鍊她打理物业的能力。换句话,人家才不在乎几个租金,开罪了阿玲,分分钟被赶走。 在陈帅哥“不经意”的介绍中,李晓蔓肚里酸水乱冒,心的话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 看看过去快二十分钟,以她的速度应该收拾完房间了。 她不想再做夹心饼,笑道:“茜姐回来了,我得回去,这阵怕是没空做别的事。” 阿玲挑眉道:“那位大记者?久仰!还没见过。” 李晓蔓纠结,以她的身份不好带人进403房,但阿玲又算房东,怎么拒绝? 陈越不想令她为难,一个电话打过去,,问某同行有没有空过来喝杯茶。 乔若茜痛快答应见一下好奇女生,心里大光起火,她是隐藏身份租房,陈越犯病?喳,等手头活结束,换房!至于“换房”有没有让阿蔓远离花男的因素……没这回事! 肚里有气,她声称洗过澡正吹头髮,不方便赴401房。 阿玲不以为忤,她本就想去403房看看,当即拖了阿蔓妹妹出门。 陈越认命跟随,谁让他大具男人本色、一个不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娇骄女。傻妹后头不仅有三个兇残的妹控哥,还有n个堂表兄、伯叔舅等一堆亲戚,开罪傻妹,人家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403房就在隔墙,防盗门木门皆紧闭,李晓蔓以为乔若茜还在浴室,掏出钥匙开门。 门一开,她一眼看到茜姐在客厅“吹头髮”——斜依长沙发、腿翘茶几上,指绕乌丝搁嘴边吹,神情专注到连招唿都不打。 茜姐生气了!李晓蔓一颗心顿时揪紧,对她来说乔若茜是打着灯笼难寻的好僱主,得罪谁也不能惹茜姐生气,不由深恨自己没在阿玲出声时断然拒绝。其实藉口不难找,就说茜姐在写稿不能打扰,改天再请房东上门……可恨,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生气的乔大记者穿一身家常休闲服,阴郁的天气,客厅开着日光灯,那葱指在灯光下显得几近透明,藕臂好似镀了层粉粉的萤光,精巧的脚丫一动一动。 陈越心发滞,他会拉乔若茜来这边住当然是存了些想头,别看此女的长相貌似不起眼,脸形五官顶好化妆,俗称“上镜脸”。他初遇乔若茜是在某会所,一位气质出众的盛装丽人翩跹穿过华厅,将一众大星小星压的黯然失色。他跑娱乐线,但凡有点名气的星没有不知道的,这位不曾见过,丽人也没停留,只是经过,他便以为是哪位富豪家的千金,后来才知道“丽人”是同行,去掉化妆就是路人甲。但多看几眼,仍能看出是个耐看的姑娘。 可恨这丫超难上手,丫是个工作狂,一夜~情都没兴趣,声称自己是“性冷淡”。他才不信,床~伴肯定是杜矮子。喳,和搭档搅一块也是让人醉了,成人游戏这种事,很该找他这样的帅哥嘛! 阿玲全没注意陈、乔之间的暗流,冲着琳琅满目的小彩袋嘴半张:“这这……搞的什么鬼啊?敲了多少钉子挂?” 李晓蔓难堪,她原本住的出租屋莫说敲些钉子,只要不拆屋随便怎么搞。但这是繁华地段的好房,看来不允许。当下忙道:“是我敲的,挂的是干燥剂。很快就出雨季,我到时拔掉行吗?我买刷墙粉来刷。” “干燥剂?”阿玲摘下一只挂在低处的小彩袋,打开瞧瞧,咯咯笑起来:“好玩!没关系,你不用费事,换房客时会重新刷一次墙。” 第27页 李晓蔓生出好感,想招唿阿玲坐,奈何茜姐本事大,竟一个人歪着占了整条长沙发。 她只好跑进房间拿椅子,但她的房间只有一张摺叠椅,惟有让陈记者站着。想请客人喝杯茶,茜姐脚翘在茶几上、呃,放下来了,但刚翘过脚的茶几,就算用抹布使劲擦,感觉也不好。 乔若茜感觉“大好”,竟遇上这么无聊的事,打眼一瞧就知姓陈的想少奋斗二十年,然而房东妹崽不大好追,于是把她拉来这里住,让妹崽吃醋。 傻妹!姓陈的是什么玩意知道吗?看着年轻罢了,其实年过而立离异有娃!离异的原因还是外遇不断,被前妻怒而踹了。 原本记者之间不关心别人的私事,陈越自己叨叨前妻怎么抛弃他、跟着老外跑了。赶巧元旦那会她去陈越的老家採访,顺便跑了趟某艺校。哎哟那花名,几年过去依然响噹噹,用脚指也能估到某败类是呆不下去才“留职停薪”流窜南方。 大记者懒得跟小醋妹夹缠,随意应付了几句,声称累了要睡大觉,命李表妹陪客,自己往卧室一钻干活去也。 阿玲未因她的无礼恼怒,反倒同情地看了看李晓蔓,不由分说拖她去喝下午茶。 李晓蔓满心不想去,到底却不过盛情,再次痛感自己和茜姐的距离天上地下:茜姐敢甩脸是浑不在意,而她,其实还是想和阿玲套套关系。没底气的人没有安全感,乔若茜会雇用她多久,她心中大不託底,明摆着她没多少用。而且记者工作高危,她常常夜发噩梦茜姐一去不回、自己流落街头。这也是陈越给她介绍活干,她看着能接便接下来的重要原故。总之,多个朋友多条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 靠晚李晓蔓才回来,提着刚买的菜。 乔若茜在房里码字。工作狂一工作不能打扰,也不知晚饭吃不吃,所以她买的是耐放的蔬菜,就算僱主明早便跑了,她可以独自慢慢吃。 八点多,乔若茜大喊:“阿蔓,有没有吃的?随便来点!”——通常她经过面包店会买点吃的,偏今天在的士上打盹错过了。想打电话让士多店送些,谁知案头贴着的号码哪个是阿玲家的?别招来阿玲的三大姑八大姨,傻妹肯定将自己那点破事嚷的无人不知。 李晓蔓闻令跳起,庆幸自己煮了饭。杀到厨房,打开两个煤气灶头,做个葱花蛋炒饭、加个黄芽菜肉丝汤,再将几乎没动的笋片肉丁热一热,搞定。 当她端着托盘走进主卧,乔若茜正在列印稿件,不是一份,而是十多份内容大同小异的新闻稿,最大区别是标题不同。 大记者饿死鬼般抢过蛋炒饭便扒,一边用下巴示意小助理帮她发传真【注】。 李晓蔓一看,列印稿上有报社及传真号码,倒是简单。但这建立在会发传真的基础上,乔若茜没教过她,倒是陈越教了她,果然多认识些人有好处。 十多份传真有一阵发,乔若茜干光蛋炒饭,传真还在发。 她捧起汤呷了口,夸赞:“手艺不错!”再关心小助理:“那个阿玲为难你了吧?我是说问了些不好回答的话吧?” “问我每天干什么活、干多久,被陈记者岔过去了。”李晓蔓露出一丝苦笑,其实真正为难的是阿玲在商场抽中一个奖,打算唿朋唤友晚上去歌舞厅玩,说自己五音不全,拉她去助阵,陈越call她就为这件事。但今天她肯定不能去,这一拒绝等同不给阿玲面子。想想这年纪的有钱女孩热衷聚一块玩乐,箇中少不了有各种机会,断了这条线着实可惜。 乔若茜的记者敏感这回没发生作用,丁点没起疑,撇嘴道:“问三问四,你大可往我身上推,说我不许你向人透露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事。哼,今天周四,大学会没课?她这个大学读的真轻松,不过她读不读都那么回事,躺着做米虫就行。”、 李晓蔓脱口道:“命好!不过她性格也不错,挺随和。” “随和个p!装样罢了。”乔若茜噼里啪啦将自己的推测道出,表示忙完就搬走。 李晓蔓恍然大悟,自己是不值得阿玲嫉妒,但茜姐和陈越站一块,那真是太般配了……阿呸!那渣男连茜姐的脚指甲都不配!嗯,搬走好,陈记者给自己介绍的轻松活着实让人不託底,搬走一了百了,都不用出声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传真机:传真技术诞生于19世纪40年代,20世纪20年代后逐渐成熟、60年代后快速发展,90年代它成为使用最为广泛的通信工具之一,至今仍未淘汰。 。 ☆、第三章、应邀串唱遇色狼 次晨五点多钟乔若茜便跑了,记者追着新闻跑,她手头的新闻大具追踪报导的价值,有很大机率衍生成深度新闻。 离开前她放了两千块在客厅茶几上,这次她回来除了住处设备齐全、赶稿传稿方便些,还因为要赶紧将本月的工资和生活费给李晓蔓,她忙昏头一拖已到月中!而她是二月上旬雇的助理,就算不四捨五入将上个月算成整月,那也做了她最讨厌的拖欠工资老闆。 六点正李晓蔓起身早练,看到装在信封中的钱,一时心惊肉跳,怀疑新僱主察觉了什么。 可怜她还没形成维护自己劳动所得的观念,在黑心鞋厂上班时,那破厂就没哪个月不拖欠工资。张姐也是这德性,从她在工厂领到第一笔工资开始,拿阿龙的生活费便是这个月结上个月的。到阿龙一走,别说生活费,张姐连房租都省了。正是这种情况,逼到她不得不想方设法赚外快,竟掌握了不错的拍照技术。 第28页 她想工资现在发还说得过去,又发一千块生活费,是让自己别贪小便宜挣不该挣的钱吧? 呃,二月份她大半时间跟在乔若茜后头採访,基本没花钱,回来后又省着用,生活费还剩不少。 心虚之余,她上午老老实实整理录音,中午打扫卫生,下午习惯性跑了一趟某五星酒店咖啡厅。 咖啡厅一如既往,很快就有喜欢搭讪的老外找她说话,练口语着实不错。但,坐了个把小时,也没人来请她当礼仪小姐或去歌厅酒吧串唱。说起来这在意料之中,以前找她的人都是陈越打了招唿,她不听大娱记吩咐落了房东妹的面子,人家哪还会照顾她。 她倒也没多少遗憾,干那些活时她留意过“同行”们,大多争着抢着往男人身边挤,那巴结的笑脸真让人难受,偶有不争不抢的,据说后有“金主”。罢了,终究不是自己想吃的饭,也不知茜姐要忙到几时,赶紧搬,吊这块自己心里不舒坦。 再不舒坦,她也只能被动地等着。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陈越再没找过她,如果不是上下楼时偶然遇上,她都要怀疑某娱记人间蒸发了。 每次相遇两人都只是互相点头打个招唿,李晓蔓一时怀疑陈越和阿玲进入“蜜月”期、暂无兴趣搞三搞四;一时怀疑这傢伙在等她服软,然后这样那样。卖x她绝对不干,觉得就这样淡了也好,但又难免有点失落,毕竟轻松钱好赚。 转眼四月,这天上午她正伏案干活,客厅座机大响。这套房原本的座机就在客厅,乔若茜一个人住时,图省事把座机拎去了主卧。她搬过来后,乔若茜扯线出来装了分机,因为她卧室的桌子不大,摆上电脑加台印表机就差不多占满,分机便没放在她的案头。 却说小李筒子被惊了一下,因为座机很少响,她不会把号码告诉外人,乔若茜又难得打电话回家,陈越找她习惯用call,多半是gg电话。 电话响个不停,她恼火地起身往外走,一边想如果不是录音播放,那就狠狠怼一通,不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打扰别人工作? 拿起话筒,刚“餵”了一声,响起陈越急促的声音:“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运气没这么差!阿蔓,一定要帮帮忙!吴老闆为他女儿庆生,说好的歌星来不了,md说车刚开出森圳市,公路大塞车,中午无论如何赶不到!小公主正闹腾……” 李晓蔓打断:“我去没用吧?粉丝只爱自己中意的歌星……” 陈越哧笑一声:“小公主芳龄五岁,只要是穿着亮闪闪戏服的漂亮姐姐,她都喜欢。如果不是服务员没那身行头,随便拖几个充数。就这么说定了,快快梳妆打扮,十二点前赶到沿江路蒙罗莎西餐厅!”言罢挂机。 李晓蔓忡怔,怎么自顾自说话呢?她一向去的地方都是附近,沿江路好像蛮远。 一时她想给传唿台留言说去不了,又迟疑,陈越明显急了。要么跑一趟?反正市区常规性~交通阻塞,比公路更要命,迟到正常。而有了这么一次,加上前事,以后陈越或许永远不会再找自己,可以就此安心了。 看看手錶,喳,已经十点多钟。就算她想不迟到都难,打的士赶去都来不及。即如此,老老实实坐公交车晃悠,她本就是穷丁当的打工妹,没钱打的。 跟着乔若茜跑“富姐案”时她转过市区,买了一本公交路线册。 跑进卧室,从书架上抽出来一翻,居然并不远,只有六站,有一路经过附近的公交车直达沿江路,看来陈越抓她救急是因靠得近。 但她还是决定坐公交车,打的士天知道要等多久,没准公交车还快些。 坐公交车肯定不能穿演出服,配套的浓妆也可以省省,到地头了再化妆。于是她往包中塞了化妆品,再从陈越的住处取了演出服,不紧不慢前往公交站。 繁华商业区人流密度大,公交车的趟次也多,不一会她便上了车。 车上挺挤,座位别想,人挨人的,有一个站位就不错。 她将双肩包转到前面,公交车是小贼热爱的作案场所,千万别被划破包。双肩包再是半新不旧,那也是花钱买的。里头的演出服更不能损坏,如果演出服被划破,她可陪不起,天晓得亮闪闪的演出服多贵。 手握拉把随车晃荡,一站不到,忽地有只手伸到她胸~前摸~捏。 她还是头回遇上这样的事,在黑心厂工作时她上下班骑自行车,去非常场所接张姐是打的,随乔若茜跑新闻更没人敢惹,而陈越给她介绍的轻松活,就在住处附近不用搭车,故此她从没遇过传说中的咸湿手【注】。 她的忡怔鼓励了咸湿手,捏的越发起劲。小李筒子眼一冷,下垂的目光瞄准咸湿手的脚,狠狠一踩外带碾,同时手肘使劲一捣。 短促的惨唿响起,揩油男人兇恶地瞪向李晓蔓,看到貌似乖乖女的靓妹一派淡漠,浑似什么都没发生,这是高手隐于市的标准像啊! 他不由生出怯意,又不甘心,咕哝:“呸,两只旧足球。” 李晓蔓轻蔑地朝他下胯扫了眼:“一根馊、香、肠!” 短短一句说的那叫一个脆响,众乘客哄然大笑,揩油男人狼狈地朝后挤。 李晓蔓心泛悲凉,荤话是在黑心鞋厂厨房学来的,幸运地离开那环境后,她以为再也不需要用上,哪知坐个公交车都遇上咸湿手。如果没有茜姐,自己听陈越的指使混酒吧歌厅,一来二去多半混成鸡,被作践还得陪笑脸。但,哪天茜姐顾不上自己了怎么办?还要一年半自己才满法定工作年龄,这之前去哪儿找工作? 第29页 午间交通不算太拥挤,十二点零七分沿江路站到。蒙罗莎是品牌连锁西餐厅,不必找人询问,大大的牌子就在公交站左前方的街对面。 她又看了一下手錶,琢磨就这样去,还是先去附近酒楼的洗厕间化个妆……午饭时间酒楼客多,上厕所肯定排队,有镜子的洗手处也人头涌涌,不大方便。就这样吧,浓妆艷抹穿着闪装街头走,搞不好遇上打劫的、将假首饰当成真金抢夺,那可冤枉。 想了想,她索性将手錶也脱下塞衣兜里,虽然电子手錶不会招贼,但混娱乐圈的人不会戴这种廉价玩意。 记得有次她只是做礼仪小姐忘了取下手錶,同行们纷纷侧目,好像连她们的脸都丢了。她不愿陈越觉得难堪,这是很矛盾的心态,即希望陈越认为她不识做再也不找她,又不想给陈越留下太坏的印象、真的断了这条线。说到底,都是欠缺安全感造成的。 横穿街道走近蒙罗莎,循环播放的生日歌飘飘传出,用庆生小公主大幅彩照做的迎客招牌摆在门边,鲜花簇拥富丽堂皇。 咨客小姐们门前站,看李晓蔓衣着普通又没有拿出请柬,其中一位带点傲慢道:“对不起,蒙罗莎已经被包了,没空位。” 李晓蔓表示自己是获邀请的演员,扯开背包的拉链露出表演服,请她们帮忙喊一声某记者。 不一会,一位穿西服、貌似经理的男人走出来,问:“是李晓蔓小姐?” 李晓蔓点头称是,经理立即引着她从旁边的楼梯上二楼。 二楼是包房区,很安静。经理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再浅浅推开,示意李晓蔓进去。 李晓蔓估计是传说中的演员专用化妆间,道了声谢,推门而入。 经理礼数周到地帮带上门,明明速度并不算快,李晓蔓一颗心却咯噔一下——看清包间了,没有化妆间应有的凌乱!靠窗有张四人位的宽条桌,浅蓝色靠背椅上,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临窗而坐,容貌没什么特色,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南方生意人。他正手握高脚杯慢品红酒,瘦瘦的,面无表情。有人进来,他望都没望一眼,这神色做派好眼熟! 李晓蔓全身发寒,脑门贴标籤的嫖~客!可恨,陈越骗自己来卖?别紧张,这人肯定有点身份,是等着小姐巴上去的那种,应该不会来硬的。 于是她强笑道:“对不起!我走错门。”一边朝后退,退到门边又剎住脚步,眼前闪过电视剧中黑涩会打手把住门的镜头。地摊杂志有写,有种嫖客玩熟女玩厌,转而只玩处,这年头处太少,未必不会霸王硬上弓。 她悔的想给自己两耳光,乔若茜留了防狼喷雾器给她,刚开始去五星酒店时她都带着,后来觉得没必要再没带过,今天更是想都没想起。蒙罗莎在她印象中就一个客很多的大厅,没想到竟有寂静的包房区。 怎么会这样傻?此前不知道,经理带自己走上二楼还不警惕,多少骯脏事都发生在餐厅包房! 一时她想先下手为强制住嫖客,但,男人力气天生比女人大,不一定能制住对方,如果保镖闻声冲进来,此举便是引火上身。 进退两难的她腿肚子打哆嗦,额角冷汗直冒。 正此时敲门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咸湿:粤语骂人语,源出于英语hamshop,是淫~秽,好色之意。“咸湿”一词的产生,属于亚文化性质的中西方文化交融。 。 ☆、第四章、特殊的慰安工作 寂静的封闭包房,一个像极了变~态嫖客的男人,门外不知有没有黑涩会打手。 手无寸铁的李晓蔓冷汗直冒,下意识抓紧化妆盒,企图用这玩意混充防身武器。 突然敲声门响,她勐地挺直身,心想敲门的是服务生还是保镖?使出断子绝孙腿,能不能成功逃走? 门开,一个熟悉的傢伙走进来,赫然是陈越。他一叠声道:“抱歉抱歉!我急昏了,打了好几个电话,星哥星姐们给面子,来了好些……” 李晓蔓过耳没入耳,死死盯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拉皮条的妄八蛋! 陈筒子见多识广,打眼一瞧便反应过来了,立即将原本想反手关上的房门大敞,一边重述先前的话,并请阿蔓妹子入座。 李晓蔓一动不动,倒是将他的话听讲耳朵,却警惕更堪——门外虽然貌似没有黑涩会打手,但这可能是角度问题,如果自己逃跑,说不定打手就冒出来了。 她飞快转动脑瓜,聪明地从陈某的话中找出脱身方法,强装镇定慎怪道:“你这意思,不用我去唱了?我可不依,人家巴巴跑这么远,哪怕唱一首也算没白跑。不用红包,生日宴那么多吃的,我随众混个肚儿圆就行。”言罢便朝外走。 陈越面现尴尬,扬手拦道:“都是哥的错!哥请客,妹子想吃什么点什么。不就是找份活干?哥再给你介绍一份,绝不让妹子白跑。卢生【注】,睇下我哩个妹崽,格靓……”(看一下我这个妹妹,多漂亮。) 卢先生抬了下眼皮,冒出标准普通语:“导演要的是一个乖乖女,这位去演鬼片挺好,一惊一乍的,大白天见鬼呢。” 李晓蔓惊疑不定,倒是没那么紧张了,虽然渣男以找演员为名玩女孩子属套路,但看样子姓卢的不会玩强。 第30页 陈越察颜观色,亲热地将她一扯,另一只手大力比划:“这还不是乖乖牌?见到你这张生人勿近的脸吓一跳,正正证明是乖乖牌!良心推荐,本色出演……” 卢先生哧笑:“好本色,夸张货不需要!明跟你说,有点小演技就行,但……” 陈越两手击掌打断:“简直就是为我妹子量身打造的角色,她从没演过戏,标准新人!你老兄点拨一二,她还能不开窍?看看这脸蛋,一付聪明相。” 卢先生赏脸地扫了李晓蔓两眼,讥讽道:“靓妹几岁?” 陈越拖着李晓蔓至桌边坐下,无比诚恳地回话:“我妹子是看着脸嫩,其实二十多,改天给你看身份证。就算有个什么事,小弟负责!” 卢先生回以诚恳:“老弟,就算你是她亲哥也负不了责,没到法定年龄要爹妈签许可。这位妹崽是北妹吧?等爹妈寄来许可,黄花菜都凉了。” 陈越指责卢某太死板,说这样绝对找不到合适人选,然后更正李晓蔓的年龄,说已满十八周岁,当年因abcd的原故改小了一岁,通融一下肯定没问题。 李晓蔓终于放松下来,不管陈、卢葫芦里卖什么药,今天不会有危险。她转而认真听陈越瞎扯,这还是她头回见识陈越胡搅蛮缠揽活,不管是不是作戏,有学习价值,自己以后找工作能用上。于是她配合地点头,其实根本没打算干,谁不知娱乐圈是怎么回事?反正演戏要试镜,到时生病了、茜姐命她去採访等等,找个藉口一推了之。 陈越战斗力强大,一套套的夹缠许久,卢先生面露无奈:“我又不是正经推荐演员的,何导也就那么一说,你小子少拿棒槌当真!要说呢,倒有件事适合她做,但年纪相差两三岁……” 陈越叫起来:“拉拉皮化个妆,老太婆变少女都能办到,两三岁算什么?” 卢先生失笑,摸着下巴道:“也对,十七八扮十四五能混,但这工作年龄要往上升,是扮十九岁的姑娘……” 陈越脱口道:“十八~九,从来就是连一块!” 卢先生点头:“那是,反正也不用较真。这不母亲节快到了,有人想给‘妈妈’送上一份特别礼物。这位妈妈有个女儿,十二年前走失、唉,也就她坚信女儿是走失了。小姑娘调皮,跑去江边玩,掉进江里。咱们这条祖江离大海又没多远,找不到尸体正常。当年警察确定小姑娘落江时,距她家报孩子失踪已经过了一天多,加上家里瞎找的时间,两三天啦,去哪儿捞尸体?那位老妈死活不相信女儿没了,那就让‘走失’的女儿回来吧,电视剧多的是撞了头失忆的桥段,小姑娘长大了,某天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回家寻母。”【注】 陈越兴奋地连连敲桌:“有意思!哪家的?” 卢先生神色变淡:“和娱乐圈不搭界,没料可挖。不过是母亲节礼物,老弟别想太多,‘妈妈’又不是傻子,看对了眼,认个干女儿倒还成。” 李晓蔓心扑扑跳,觉得这工作可以考虑,会送这种“礼物”的人家肯定有钱,交往的家庭也是有钱的,里面总会有需要保姆的,打好关系,哪天茜姐顾不上自己或者炒了自己,可以求“妈妈”帮介绍人家去做保姆,当保姆不用满法定工作年龄。 才想开口,她又打了个激灵,心想什么“母亲节礼物”,根本是馊念头!卢先生都说了“妈妈”不傻,送礼的只会是“妈妈”的亲人,穿梆了无非被骂一顿,而自己很可能领受大耳刮! 陈越看她脸上神色变来变去,大感好笑,信口道:“如今的人花招多,情人节损友送上充气娃娃已经不稀罕,四月一号千万别相信任何事,无论好坏都别信,伟大的愚人节啊,最好当自己聋了瞎了五感全失。” 李晓蔓富有逆向情商,一听之下坚定了试一下的念头,心想或许送礼的人是烦了“妈妈”老念叨“走失的女儿”,想用这招令“妈妈”醒悟逝者已逝、应该珍惜活着的家人。十多年前的事,再痛能有多痛?不如玩个似是而非的花招结束创痛。反正自己要冒的风险只有“妈妈”大光起火,如果演的情深意切,获得“妈妈”怜惜的机率不小。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我有兴趣,母亲节那天去见‘妈妈’对吧?” 卢先生打了个哈哈,斜眼道:“再简单也没有这么省事吧?突然冒出来算什么事?注意,僱主是送礼,不是送惊吓。这不还有一个多月,按僱主的安排时不时去‘妈妈’跟前晃晃,这样母亲节那天你出场便不是陌生人。” 李晓蔓越发觉得自己估对,点头道:“明白了,这之前是‘女儿’,母亲节那天由僱主揭发是假女儿。我很愿意接活,只是我有工作,是保姆型助理,每天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只有半天。另外这事我要告诉老闆,看boss同不同意。” 陈越敲了下她的头:“有病!一套空房要你天天守上半天?这事到母亲节便结束,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就是母亲节,这之前阿茜回不回来都两说。就算回来,她会在家呆多久?一夜?一天?” 李晓蔓抿了下唇,淡笑道:“不回来不会打电话?” 第31页 陈越筒子黑的都能说成白,这点理由算什么,当即反驳:“你不要出去买东西不要散散步?阿茜真有事找你,不会call你?你只是偶然去‘妈妈’那儿一下,混个脸熟,能用多少时间?等于帮朋友一点小忙拿个红包,这都要一五一十汇报,实诚过头了!” 卢先生看李晓蔓一脸坚持,摆手道:“过了明路也好,只是请你老闆嘴上积德保密。虽然是十二年前的事,终究人家失了宝贝女儿,不好当成八卦到处传。” 这要求很合理,李晓蔓连连点头应是。其实乔若茜没有打电话回家查岗的习惯,但这次兼职长达一个多月,并非以前个把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活,还是稳妥为上。她也有信心会获准,老早乔若茜就说过有什么想法直接讲,这又不是去当礼仪小姐往酒吧串唱,只是扮假女儿“安慰”一下走不出阴影的母亲,确实“等同帮朋友一点小忙”。 正事谈完,陈越又让李晓蔓点餐。卢先生似笑非笑道:“你请客,我买单。” 李晓蔓尴尬,欠身道:“不用了,我上午该干的活还没干完,要赶紧回去。” 陈越按住她:“饿着肚子干什么活?咱们就是吃大户的!”言罢将卢先生面前没动的一份牛排拿过来,老神在在道:“吃!饿死脸皮薄的,撑死脸皮厚的。” 李晓蔓瞄见卢先生貌似蛮愉悦,估计此人就吃陈越这套,有钱人的怪癖! 她大早吃的汤粉,折腾半天确实饿了,但牛排早就连热气都不冒,吃了会不会拉肚? 于是她坚定婉拒:“我这阵减肥,不吃肉,谢了。卢生,如果我的老闆不反对,我就告诉陈大哥一声?” 卢先生瞟了眼陈越,掏出dunhill烟盒,“啪”地弹出支香菸。 陈越忙举着打火机混充小弟,一边道:“不用不用,卢老大向来防火防盗防记者。” “知道还不滚远些。”卢先生笑骂一声,叨着烟扔了张名片给李晓蔓,吩咐:“打办公室电话,报你的名字,留下联繫方式,说卢生介绍的工作你接下了。” 李晓蔓毕恭毕敬接过名片,告辞走出包房。 左右望望,长长的走廊安静如故,只有一位送菜的服务生走进某包房,那身板架势实在不像黑涩会成员。 她不由惭愧自己疑心生暗鬼,揉了几下笑酸的脸,低头细看卢先生的名片……喳,整整一面都是头衔,abc学会理事公司董事,还有什么艺术指导策划师等,不知哪个才是实职。另一面倒是简洁,只印了一个“卢生”,加一个办公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卢生:即卢先生,粤语称“先生”往往省一个字。 。 亲子鑑定:文中所写情节,一个dna亲子鑑定就能戳破,但1994年没有。dna鑑定技术的应用始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技术并不过关,90年代技术逐渐提升,至90年代末“亲子鑑定”才成为dna检测领域新兴的行业迅速发展。 然而直至今天,这个行业在国内也还没有较好的规范,只有国际标准(如aabb)可遵循,而获得了aabb认证的机构其实不多。真有这个需要,一定要找内行打听清楚,被假鑑定骗了钱还在其次,家庭冤枉破碎就惨了。 。 ☆、第五章、神秘僱主是谁 李晓蔓走出蒙罗莎,但见街头阳光灿烂、行人如鲫。她摸了下饿瘪肚皮,认为钱还是能省则省,坚强了拒绝各色小吃的诱惑。 上了公交车,运气挺好,竟有座位。坐下后,她抱着背包顶住胃,患得患失感涌起:虽然茜姐说过不会在意,终究是挣外快,会不会令茜姐感觉不好、找个藉口炒了自己? 她不愿离开乔若茜,不只是工作轻松工资高住的好,恰恰相反,付出远低于收入,会给本就欠缺安全感的人带来更强的不安全感,所以她看到机会就不想放弃。 她不愿走,更多的是产生了依恋,理智上知道要不得,乔若茜和她非亲非故,只是僱佣关系罢了,但感情上却控制不了。 在她不长的人生中,见识过的可不少,从偏僻山乡到小县城、到繁华都市,人面更迭,却难得有人关心她。 在乔若茜之前,对她最好的是张老师,将她带离山村,改变了她灰暗的命运。但对张老师来说,她也就是个有些可怜的小保姆,会让她读书,是张老师从一开始便想让她读护校,这样无论是照顾患心脏病的张老师,还是将来帮张姐带孩子,她都更专业。乔若茜不同,总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告诉她不会限制她的发展,只要努力,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乔若茜不是空口说好听话,而是创造了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条件,留给她那么多时间自我充电。更特别的是不替她拿主意,让她自己选择学什么。她彷徨的同时,深知这才是为她好。 在和陈越往来的过程中,两人少不了会谈到乔若茜,陈越的评价是“阿茜冷心冷情”。 对此她也有感觉,亲爱的茜姐不是“日行一善”之辈,依稀恍惚只对她特别些。但自己有什么值得茜姐特别对待?难道像杜记者说的,茜姐是蕾丝?不可能!虽然她没谈过恋爱,常识还是有的,如果某人对某人有某种想法,相处方式绝无可能像她和乔若茜这样。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决定先放放,还是想想怎么对乔若茜讲,有一点是肯定的,与其让衣食父母发现自己捞外快,不如主动坦白,抽空闲挣几个小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32页 回到住处,小李筒子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做饭省了,泡方便面! 方便面是她搬过来前乔若茜买的,又刚刚经歷潮唿唿的三月,再不吃浪费。 她快手快脚用电热杯接了水、接上插头,然后拿起座机拨传唿台。 跟着乔若茜跑新闻时,她领教过那追风赶影节奏,也就从没打扰过,现在不得不打扰,而且最好通个电话。于是她往传唿台留下一句琢磨好的话:“茜姐,有空时请给我一个电话,大约占用您一刻钟。” 工作狂的回电姗姗来迟,是夜李晓蔓都睡着了,正沉在不大安稳的梦中,听到客厅电话铃响,一时都搞不清是梦是真。 电话铃持之以恆,响到第五下,她终于抓起话筒。 所幸怎么讲她在肚里盘旋了不知多少遍,倒也讲的有条有理。 乔若茜习惯性不时“嗯”一声“哦”一下,李晓蔓不知不觉被调起谈兴,略带委屈地提起那碟冷牛排,抱怨不能打包带回来热热吃。 乔若茜大感堵心,打断道:“把那个卢生的名片读一下。” 李晓蔓已经能背下来,不用回房间去取。 乔若茜听她背了卢生的两个头衔,又打断:“是个掮客,常为有钱人办些‘小小不言’的事。你打开传真,打到自动,明天或后天我传些资料给你。早点休息,挂了。” 话筒中传来“嘟嘟嘟”的断音,李晓蔓一脸茫然:茜姐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乔若茜不爱帮别人做决定,如果李晓蔓不想干,不会给她打这个电话。记者行业,是自由度、竞争性极强的职业,从刚入行时的跌跌撞撞走到现在,她有职业病了,早已不会把别人的命运担在自己肩上,何况李晓蔓只是接一个小活。 不过她莫名有些不舒坦,好像被背叛了。荒唐,朋友中兼两三份职的司空见惯,何况阿蔓算不上兼职,顺手拿一个红包罢了。说起来她冷落小助理这么久,其实暗存让李晓蔓主动“生外心”的念头,打工族怎么能等着别人来安排工作?一个多月下来,小助理终于上道,可喜可贺才对! 嗯,帮小助理当好临时工。以阿蔓的水平,不大可能长久呆在自己身边,将来另找了工作也还是朋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阿呸!这都什么话,是“好朋友无需长相厮守,得空了聚聚”。喳,用不着“得空了”,处得来大可做室友,没听说过室友必须干一样的工作。 这么想着她精神焕发,觉得自己冷落阿蔓是有病。看看时间还没到零点,她找出卢某的大哥大号码。 这一时期大哥大是双向收费,有钱人也不会将号码漫天撒,这会又已经夜深,她一拨便通,笑吟吟道:“打扰卢叔了,我是若茜,你今天在蒙罗莎见的李晓蔓是我表妹……” 卢先生倒吸冷气,方言都冒出来了:“对唔住对唔住!呢个打靶仔陈……” 乔若茜打断:“这么说有猫腻?我本是多谢卢叔照顾我表妹。哎,危险指数多高?” 卢先生嘿嘿笑:“这看怎么说了。就一个吃饱撑的难受的馊主意,红包没多少,经揍的自己买瓶红花油擦擦,倒是有得赚。” 乔若茜皱了下眉:“小字辈搞搞震?”【注】 卢先生停顿了片刻,带点厌烦道:“或许有大人的默许吧。”然后痛快将“妈妈”的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单位等报出。 乔若茜眉头打结,一个普通妇女,谁这么大兴致花钱僱人寻她的晦气? 卢先生没劳她纠结,又报“妈妈”的家人亲戚abcd,末了抱歉道:“你知道的,干我这行不能没点职业操守,僱主是谁不便说。” 乔若茜心的话你曝料已曝到漏底裤,一边笑道:“可不敢害卢叔掉节操,我也没兴趣知道,撑死了一个市井豆腐块新闻。总之多谢卢叔,但凡卢叔有事吩咐一声,无有不从。我表妹初出社会,年少不知事只会瞎闯,有劳卢叔点拨一二。” 卢先生忙道:“应该的。你表妹面薄,今天准是却不过情面被陈记者拉去蒙罗莎的,倒也算警醒,饮料都没喝一口,不愧是跟在你身边做事的。”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各自挂机,乔若茜抓起笔记本飞快划拉,刚才出于某种道德感她没录音、好吧,本是随口问问的小事,如果关系到新闻她才不管那么多,录了再说!卢某也不是菜鸟,透露的只是面上情况,以她的关系网略花点功夫全能查到。 她这阵跑的是祖三角新闻,今天住在宾馆,洗完澡窝床上才给李晓蔓打电话,划拉完看了一遍,往枕边一放准备休息。 忽地想起一事,她抓过电话黄页一通翻,如愿看到某企业。就说嘛,效益不错的企业应该会花钱登上电话黄页。她记下电话,关掉床头灯,唿噜。 。。。。。。。。。。 次晨李晓蔓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跑主卧看有没有传真。 这当然没有,宾馆商务中心才能发传真,九点半开门。 李晓蔓对宾馆的作业时间不大清楚,却知道没这么快:茜姐说的是“明天或后天”给她发传真。 吃过饭后,她索性关上房门、耳机一塞整理录音,反正传真开了自动。 如此这般,十点钟她小歇时再次跑主卧,终于看到传过来的资料,详细度令她吃一惊,“妈妈”有名有姓了—— 第33页 【“妈妈”高巧云:42岁,广南植物园工作人员。丈夫纪泽,42岁,广南制药厂仓管部主任。继子纪清飞,17岁,广南市三中高二学生。】 很普通的一家,因为是本地人,亲戚不少,传真上只写了一部分—— 【纪泽在家里排行老五,父母是工人,已过世,生前随长子一家住。1980年纪泽与前妻离婚,83年与丧偶的中学同学高巧云结婚。纪泽的前妻离婚后移民海外,去年回国投资。 【高巧云之父高宏生前是广南植物园的园艺师,她是父亲的二婚女。高宏是在前妻自杀后娶了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于丽,高宏死后,于丽嫁去与广南隔海相望的海市。当时高巧云已经顶了父亲的职【注】,没跟去。高巧云无同胞兄弟姐妹,有同父异母的兄姐六个,具体情况待查。 【高巧云的前夫林成十二年前患肝癌病故。林成之父也是早亡,惟一的姐姐林玉嫁了港商,将寡母接去了港市。高、林只生了一女,叫林珍,七岁时“走失”,估计是高巧云忙于照顾住院的丈夫疏忽了女儿所至。林珍失踪后,警察从她的同学口中查证,两天前他们一帮小学生背着大人跑去祖江玩水,上岸后不见林珍。祖江直通大海,这时去找尸体,找不到是必然的。】 李晓蔓反覆看了几遍,心中疑云越来越重,她本就觉得那个“母亲节礼物”不着调、很像怄“妈妈”。入江玩水没上岸的小女孩哪有可能活着?高巧云应该清楚,也就是口头上不承认罢了。会不会涉及到财产纠纷?不大可能,气一下高巧云,对争夺财产有什么用?总不至于高巧云赶巧有心脏病,一气就会被气死。果真如此,不用费事弯弯绕。 看起来,此事只是为出口气。那么林玉可排除,她弟弟是病故,外甥女淹死的,弟媳比她痛苦。就算她和她老妈是不讲理的泼妇,顶多当年事发时臭骂高巧云一顿。 最大嫌疑是高家。“顶职”在她长大的小县城也有,只能安排一名子女的工作,高宏七个儿女,最小的高巧云顶职,异母兄姐们难免气不过,更何况他们的亲妈是自杀的,没准和高巧云的妈妈有关。但,怎么会拖到十二年后才报復……末必拖了,大概这些年想起来就报復一二,高巧云的兄姐那么多,你搞一下我来一下,新近想起用林珍做文章。 纪家那边也有疑点,或许后妈对继子不好,纪清飞的亲妈叔伯三大姑四大姨气恼,便花几个小钱僱人教训高巧云。 作者有话要说:  搞搞震:粤语方言,添乱、调皮掏蛋不干正事。 。 顶职:国企员工退休或亡故,可安排一名子女顶职,20年七八十年代有过这项照顾性政策。 。 ☆、第六章、阿蔓粉墨登场 李晓蔓脑子转来转去,始终没往“小字辈搞搞震”上想。主要是她不了解富二代,在她看来卢生四十多岁,请他出马花钱僱人怄某个人,肯定是成年人。而且不会是为点小事,必须结怨到值得花这个钱。 一时她想不干,别人的家事掺和什么?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让她接活,“清官难断家务事”指的是吃力不讨好,她是受僱去演戏,用不着评判谁是谁非。而惹麻烦,张老师一世人多本分,却一辈子是非不断,最后被自己的女儿活活气死。张姐虽然以色侍人,平日也够小心,末了冤枉被人捅死。茜姐倒是专门找事,说做记者就是无事还要生非,茜姐至少现在仍活蹦乱跳。而且茜姐给自己找来了资料,显然支持自己接活,怎能还没干就生退意?锻鍊一下也是好的,又没什么风险。 但,即不是好事,自己就要长个心眼,别弄成高巧云不恨幕后策划者、恨自己这个登场演戏的。对了,演的是“失忆”桥段,为什么要全想起来?模模煳煳记起若干不行吗?“走失”还不如被拐卖,卖去了遥远的北方,途中生病发烧撞了头,忘了故乡。最后来个搞错,自己并不是“林珍”…… 没错,这多合理,瞧瞧自己的个头,一米六七,分明是北妹,认错是高巧云的错,她只是觉得高巧云面目慈祥,以至于错认了妈……如果高巧云面目刻薄怎么办?不管,反正自己就是一看高巧云便觉得亲切,合眼缘不行吗? 越想她越觉得合情合理,拿起电话想联繫卢生,又放下,觉得要矜持些,这样才便于讨价还价。 嗯,昨天下午谈的,今天下午回话不迟。卢生给的是办公电话,等到上班时间再打。怎么谈判也得想好,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她矜持,人家更矜持,当她终于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文员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听她的名字就说:“过两天省电视台有个艺员班,你去学一下表演。先留个call号,到时联繫你。” 李晓蔓一惊:“艺员班?!学费多少?” 对方道:“你带上身份证,报卢生的名,免费,具体报名地点看电视招生gg。” 李晓蔓吶吶报上bp机号,挂机后自嘲地一笑,亏自己在这块想三想四,艺员班那么多学员,人家找谁不是找?学员们肯定抢着干,自己的表演技巧比不过,被淘汰没商量。不过免费学点表演技巧也不错,反正只需要花点公交车费。 于是她打开电视机调到省台,一眼看到下方有条跑字型的艺员班招生gg,培训期三个月,学习时间全天候。她顿时傻眼,自己每天要整理四小时录音,可不敢耽搁正事。 第34页 没办法,她马上call了陈越。 陈记者很快復机,她一叠声道歉,请陈大哥帮忙对卢先生解释一下。 陈越哧笑:“你啊你,要不要我给阿茜一个电话……好好好,不能打扰大记者!那就请卢生打个招唿,说你只在下午去上课。那个破艺员班原就没什么说项,不过是电视台做节目常年需要托、呃,需要群众演员,打办班的招牌,省了红包。” 。。。。。。。。。。 陈娱记污衊电视台,艺员班再怎么不正规,那也有老师来讲讲课,而学员只要选上做群众演员,多少会付点费,最次也会赏一个盒饭。 有卢生的关照,李晓蔓很容易便被选上,诸如在演播厅充当现场观众、扮演与明星互动的粉丝,还能捞到电视剧中的路人甲演演。不便的是时间不会都在下午,她只得向乔若茜请示,大记者麻熘给她“留职停薪”一个月。 话说今年五一适逢周日,第二个星期天早在五月八号,即从李晓蔓上艺员班算起,一个月后恰是“母亲节”,某项工作结束。赶巧她还没给小助理髮四月的工资生活费,而卢生那边已经给了李晓蔓一千块“车费”。 转眼四月二十号。这天上午,一个古装电视连续剧组在广南植物园拍戏,李晓蔓荣幸地演有台词的路人甲:傲娇女主和男主发生误会,痛苦狂奔,连撞路人若干,李晓蔓是其中一位,跳脚骂了一句“痴线”【注】,不巧这一蹦跶,差点撞上狂追的男主。武功高强的男主一个漂亮的翻身,从包括李晓蔓在内的江湖虾米们头上一越而过……特技动作现场不会演,李晓蔓等只需要失声惊唿、做震惊崇拜状。 江湖虾米们只有李晓蔓是艺员班的学员,演技最差,她扮的是中年女侠,化妆夸张,表演自然也得夸张,大违本色。 导演噼头盖脸臭骂,嚷嚷换人,然后一眼看到高巧云,叫道:“你!快上妆!” 高巧云吓一跳,她是女主的粉丝,借植物园工作人员的身份留在现场围观。 那头助导忙嚮导演说明情况,心里暗吐槽:某中年妇女的体型还行,但几十岁的人又不是演员,哪可能做出夸张表演。 导演冷笑:“就叫她演!刚才的表情就不错!md随便逮条猪都能演……” 这话把高巧云也骂进去了,导演先前还大骂饰女主的演员,外加某中年女侠的妆超丑,她半点兴趣没有,当下一叠声拒绝。 导演越发恼火,坚决不用李晓蔓,喝令她“滚蛋”,另指一个演员顶替。 李晓蔓垂头丧气走下场,恨恨扒戏服,又被管服装的骂。 高巧云心生同情,听声音便知道“中年女侠”是一个妹崽,便递了瓶矿泉水给李晓蔓,随之失了围观兴趣,交待两句“莫损坏植物”便走人。 走出没多远,某妹崽拎着一只大手袋也跑出来,头套去掉了,披肩发乱蓬蓬,扯出笑容问:“大姐,你知道哪儿有水龙头?我要卸妆,就这么回去,路人当我是疯子。” 高巧云的年龄足以做妹崽的妈,这声“大姐”听的蛮顺耳。尤其是看到妹崽眼里还含着泪,她更生同情。想想厕所中才有水龙头,而厕所有点远,这边还没有指示牌,她正好没什么事,便领着李晓蔓前去。 两人攀谈起来,高巧云说导演脾气太臭,又问李晓蔓演戏多久。 李晓蔓哼了声:“十多年!”旋即自嘲:“不是童星是丑角!在福利院的时候,小朋友没人爱演大灰狼,选谁,谁哭,我披上围裙扮大灰狼。” 高巧云一愣,忙道:“对不起……” 李晓蔓咧开血红香肠嘴哧笑:“没关系!哪天我成名了,真话万万不能说,要按公司给的简歷胡扯。哼,我就一个初中毕业生,福利院只管我们读完初中。年纪也是谜,生日瞎写的!我不是襁褓里被扔到福利院门口、带有出生年月日的纸条,还有个胎记什么的,可以发梦多年后有钱爹妈找来。我是警方破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那会我吓傻了,话都不会说,拐子也不知我是哪儿人,据说倒了几次手。警方只能送我去福利院,他们看个头估我五岁。过了几个月我开口说话了,非说自己七岁,他们估计是乡下的,乡下人算虚岁,就打了个折中算六岁……” 高巧云突然打断:“你叫什么?” 李晓蔓笑道:“穆莎。其实是木傻,傻子!这不刚被解救时木呆呆,都以为我弱智。会说话后也说不清,自报mzan,天晓得是哪儿的方言,跟外国名似的,我这模样哪有半丝外国血统?小时候没少被人笑话,我干脆用‘穆莎’做艺名……大姐怎么了?” 高巧云克制不住地打哆嗦mzan是“林珍”的粤语读音。 她抖着声问:“你、你记得妈妈叫什么?” 李晓蔓苦笑:“据说叫‘勾’,大家猜是山沟,我自己没印象了……大姐没事吧?” 事大了!粤语“高”和普通话的“勾”近音!高巧云怕吓着疑似女儿的妹崽,极力平定情绪,勉强笑道:“我有点低血糖,大概饿了。往这边走,有休息房,去那儿卸妆。”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问:“你……有没有想过找妈妈?” 第35页 李晓蔓摇头:“找什么找!盘岭县公安局破的案,我在盘岭县福利院长大。那一带重山崇岭,我肯定是被拐子从哪个山沟拐出来的。找回爹妈,让他们把我卖了换彩礼?还不如呆在福利院。小时候不懂事,本来有人收养我,我非说有爹有妈,傻透了。” 高巧云只觉得腿发软,两眼死闭了一下,心的话是与不是,等妹崽卸了妆就知道,我女没胎记,但左脸颊有一个小黑点,儿时调皮拿着削尖的铅笔瞎戳,笔尖断在里头,医生说不用挑出来,不然反而会留疤。只是做了艺员,现在医学也发达,会不会已经取出? 作者有话要说:  痴线:粤语“神经病”的意思。 。 这一周炮灰要发的字数也是一万五,再发一章字数满,下一章在周二即16号发。 。 ☆、第七章、聪明人的反应 广南药厂是国企中的大企业,效益不错福利佳,身为仓管部主任的纪泽过得蛮滋润。 中午对他来说是清闲时光,没特殊情况不用陪人吃饭,一吃饭就要喝酒,药厂的仓管部可不能玩。他觉得挺好,别看供销部主任风光,吃吃喝喝最伤身,哪像他,人到中年连啤酒肚都没有,站出去身材不比小伙子差。人啊,没有好身体什么都是假的,老同学林成当年多神气,酒桌上沾染肝炎恶化成癌,末了如花似玉的阿云成了他的老婆! 所以他向来讲究饮食清淡,最恨胡吃海喝,尤其是晚餐,对应酬能推则推,毫不在意别人说“老婆奴”、“末等男人下班回家”等等。其实他晚上并没有呆在家里,吃过饭便去健身房锻鍊,但这事他不会拿出来吹牛,健身卡是赠品,别一吹两吹的招小人。 今天中午他在食堂用过餐后,和往常一样不坐电梯,爬楼梯消食,然后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打盹。没法子,以广南市的交通状况中午不可能回家。 睡午觉必须拨掉电话线,晚上锻鍊两个小时,中午不能不休息好。 然而不会所有人都拨掉电话线,正当他朦胧入睡,有人敲门:“纪主任,电话!” 纪泽没动弹,某下属转动门把进来,手捧无绳话筒【注】,压低嗓门:“您太座的。” 他一个激灵挺身坐直,一把抢过话筒。下属举拳捂嘴装成咳嗽掩饰哂笑,快步退出。 纪泽心知隔壁电话按下了扬声器,哼,老子先挂机再用自己的办公电话重拨。 于是他温声道:“阿云?你是在办公室吧……” 话筒中传来高巧云压抑的低泣,纪泽大惊,一举忘光无聊分子在窃听,急问:“出什么事了?” 高巧云的话断断续续,又夹着哭音,纪泽好一会才听明白——“走失”十二年的林珍找到了! 他惊的额头差点撞上茶几角,脱口道:“有没搞错?” “什么意思?!”高巧云一生气说话特别流利,脆儿嘣道:“我女找到了!我不要听谁说三道四!我们有几个钱?值得谁骗?能给阿珍投资拍片还是灌唱片……” 纪泽两眼发直,演员?歌手?操!他不爱应酬并非不出去应酬,好歹是大药厂的中层管理人员,总会有推不掉饭局的时候,无法不熟悉声色场所的北妹,哪个上点档次的声色场没有小艺员?那些北妹,在她们眼里只要是广南人都是有钱人,都值得傍。 说起来也不算错,明星才有钱,小艺员穷丁当,而广南人只要不是太差的,家有存款加几套房寻常。他家算少,他和高巧云各一套,他的前妻为移民米国闹离婚,住房和儿子当然归他;高巧云的房是林成留下的,林姐有钱,一点没在财产上为难弟媳。 心里憋气,他瞄着空档问:“怎么找到阿珍的?” 丈夫的口气一听就充满怀疑,高巧云气结,哌哌又是一通说,核心是她发现林珍的,不是林珍找上她的,而且她打电话去盘岭县福利院核实过了。 纪泽肚里冷笑,人家要骗,能这么容易被你戳穿?那北妹肯定是某福利院出来的,只是年龄对不上号,但人家自圆其说了。多半还能拿出照片为证,福利院一大堆小崽子合影,个个脸上涂成猴子p股,那年代小县城又是黑白照,能看出原貌才叫出奇。 可恨,北妹会知道林珍旧事,准是阿云老向人念叨死的渣都不剩的女儿! 这一刻他万分庆幸留了一手,阿云有些迷煳,家里钱是他管,他不曾告诉过阿云家里具体存款数额。哼,平日亲友往来、家电购买、儿子读书,出租房经常没租客等等,他说没钱还欠了大笔债,阿云能如何?顶多卖掉她名下的房,还得拿一半出来“还债”……不成!一半房款也不能便宜草尼妈的北妹,得想个法子让那骗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 在高、纪通电话的时候,《广南商报》女老总正请乔若茜吃饭,包间中就她们两个,因为少不了有秘密要谈。 乔若茜是来加盟商报的。所谓的“流浪记者”只是一个叫法,在处处要证件的年代,没记者证採访个毛,所以都会和报刊签约,最次也得拿一个特约记者证。 对某些现状女老总有很多牢骚,认为报刊机制迟早改革,弄一堆不能开除不能扣工资的在编人员,报刊能办好才怪!以后的主力、不,现在的主力已经是合同採编人员。她深情希望乔若茜能定下心在《广南商报》干,信誓旦旦自己的接班人必是乔某。 第36页 乔某十分谨虚,说自己的能力和兴趣都在採访方面,恳请老总不要为她破例,合同记者按惯例试用期三个月,她不能例外,挂个“机动记者”的头衔就好。 女老总估她是为特殊原故加盟,想签乔若茜的报刊太多了,奈何这位才女只想进某大报,据传新近因某条新闻和那家报社发生不昧,但也轮不到发行量平平的区域商报接手。 不管,三个月也是肥肉,小乔筒子带着连登一周的有偿新闻当见面礼啊!如果不是她无权任命,真想给才女加财女安一个副总头衔,就此长留下来。 女老总性情爽快,直接问乔若茜有什么想法。 乔若茜讴歌商品经济大潮汹涌彭拜,断言综合报刊的前途不及行业报刊、《广南商报》前程无量。女老总被捧的芳心大悦,敏锐指出无纸化电子媒体将兴起,而商业纸媒以其特色不会被淘汰。 乔若茜高贊女老总的前瞻性,指责短视者太多,比如拉gg,一窝蜂盯着需要打gg的日用品生产、流通企业,忽视了环绕这些企业的产业链,那些企业中效益良好的比比皆是,然后点出abcd大肥肉。 女老总犯起嘀咕,言:“材料生产企业没必要做新闻,他们向来低调……” 乔若茜微笑点头,笑的意味深长,女老总越发不安:“商报方针是为企业保驾护航。” “对!”乔若茜比了个手势:“商报保驾护航。” 女老总眼一亮:对啊,商报唱赞歌,哪家被踩,出来说说“公道话”。哈,某些企业对环境的污染可不小,祖江都快变成臭江了,综合媒体一直关注。说起来这种想法以前并非没有,但操作有难度,而乔若茜擅长搞搞震,出的新闻向来抢手。 乔若茜看她悟了,咳嗽一声,正色道:“环境问题事关子孙后代,只是企业也不容易,每家企业的成长都歷经艰辛,最好他们能‘主动’关心环保。商报可以和环保局合作,牵头组织环保活动,相信有良知的企业会踊跃……” 女老总等不及她道出“贊助”,急不可耐拍桌:“拿个计划书!” 乔若茜点头:“我只是有点想法,靠您掌舵。我想,要他们有这个主动性,必须先‘打动’他们,我们先挑一两家做切入口。对了,您先生和兴x董事长是同学?” 当然是!女老总一点不觉得卖了老公的老同学有什么不妥,赚那么多钱,很该为公益事业做点小贡献,abcd的至爱亲朋统统拎出来梳理一下。 乔若茜不动声色地将话头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这段时间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她总想着李晓蔓去做的那点破事,明明没什么新闻性。 她习惯跟着感觉走,为了新闻性,琢磨出坑企业的烂主意,谁让高巧云的可疑亲戚们搞企业?好搭档杜某认为有搞头,两人又招来几位合作过的同行,群策群力把烂主意完善成号称“互利双赢”的损主意,然后分头往各行业报刊讨要特约记者证。她正好没有长约在身,窜来商报当机动记者,且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女老总和黑心记者进入策划模式,没一个下午谈不完。 药厂那头,纪泽早退了。身为中层管理人员,偶然找藉口早退不算个事,倒是再次推掉晚间应酬招来群嘲。 纪主任修养好,全当听不见,甚至没开厂里配的车,摆明办私事——他只有办公事时才开小车,别提多廉洁。没办法,小车上路必阻,还不如坐公交车回家,不用自己费神驾驶。药厂是起始站,肯等不愁没有座位,打个盹,一路坐到终点站。下来也不必换车,区区三站路,散步带逛街,还能锻鍊身体。 满怀对北妹的深仇大恨,纪主任决定场面上要做的好看,不能因此伤害夫妻感情,甚至把家都搅散了。人到中年,最需要的是稳定的家。 于是经过某商场时,他用购物卷换了一套品牌护肤品,暗暗期望护肤品是假冒伪劣毁容品,折腾了北妹还能向商场索赔…… 作者有话要说:  无绳电话机:将电话机的机身与手柄分离成为主机(母机)与副机(子机)两部分,主机与市话网用户电话线连接,副机通过无线电信道与主机保持通信,不受传统电话机手柄话绳的限制。世界第一部无绳电话1973年4月诞生于纽约,我国于90年代兴起。 。 ☆、第八章、熬人的纪家晚餐 纪家是普通的两房一厅,但有一强,就在市三中附近,属于令人眼热的学区房,价格可想而知。 这是为了方便纪清飞就近上高中专门买的房,房款来自出售纪家原来的房、加上夫妻俩多年的积蓄。原本上高中可住校,纪泽会盘算,不住宿不但省下住宿费,伙食费也能大大节省,而等儿子考上大学,将这套房一转手,又赚一笔,城市学区房那是年年涨价。 却说纪泽一进家门便闻到炒菜的香味,而现在五点不到,显然高巧云也早退了。 客厅里,儿子正和一个北妹抢着玩游戏机,没得说,儿子同样早退回家。 他换拖鞋时,北妹有些拘束地停了手、站起身。只一眼,他便从北妹的行头上看出这个小艺员混的不怎样,心中更生轻蔑恼怒。 说起来李晓蔓并非没有高档衣衫,跟着某富姐时很拣了些高档货,但配搭难成套,她也犯不着打肿脸充胖子,扮的就是正在奋斗中的南漂北妹。 第37页 纪泽手里提着两袋东西,她不知该不该过去帮接一下,看看某高中生,浑似没发现他父亲进门,倒是百忙中朝她一笑:“家姐,咱们去房间玩。” 家姐?!纪泽眼角微抽,md不愧是捞妹【注】,自家儿子性子别扭,平日家里来客爱理不搭,居然对骗子这么亲热!亏自己想了一路怎么搞定老婆,却忘了儿子正当年少,冷不丁跑来个靓女,可不就被勾走魂。儿子读高中正处紧要关头,早恋玩完,该死的捞妹! 越是恼怒,他笑的越是和蔼:“是阿珍吧?你们玩你们的,我去厨房洗水果。” 李晓蔓嵴背发寒,“继父”不达眼底的笑容,隐隐带着杀意!她还以为中年男人对漂亮“继女”多少会有些善意,不料如此厌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坐实,“妈妈”肯定会在“女儿”身上花钱,将来还要分家产,纪清飞年少没想太远,纪泽恨不得自己去死。 高巧云听到动静,拎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阿珍,这是你纪叔,还记得?” 李晓蔓面露尴尬:“纪叔好!我、我……真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会不会搞错了?” 高巧云断然道:“错不了!老公,你看她这个头,像不像我妈?” 纪泽心的话谁记得你妈什么模样,倒是跟你有几份像。 高巧云在广南女子中属高个,一米六二,因为她母亲是北方人、呃,其实是湘人,广南人习惯将五岭之北都称为“北方”。湘地女子灵秀善打扮,那年头便是标准“狐狸精”,生个女儿,在当年一帮灰扑扑的女生中也是一枝独秀,倍受男生爱慕女生嫉妒。 纪泽也是爱慕者之一,抢不过出众的好友林成,连吐露的勇气都没有。中年的纪主任饱阅群芳,冷冷地想:这北妹可不会有阿云的运气,如今天下美女聚广南,外国美女都一抓一把。捞妹会动歪心事太正常了,如果和“妈妈”一点不像,也不敢上门。 懒得说违心话,他皮笑肉不笑道:“一会再聊。锅里煮的什么?莫烧煳了。”边说边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 高巧云差不多已经做好菜,锅里是清鱼蒸,高压锅闷着排骨汤,再炒个青菜搞定。她看纪泽顾自往水龙头洗水果,跟后头低声道:“阿珍还没认我,你只记住她是我女!她对我们没什么可求,我打电话问过了,她是风华影视签约艺员,契爹何导,就是正热播的《家和万事兴》导演,她巴着我们干什么?” 纪泽一怔,难不成是阿云思女成狂、见到和自己有点像的北妹便强拉人家回家? 高巧云没再多说,赶着往外端菜。纪清飞跑进厨房帮端高压锅,背对父亲好似冲着空气讲话:“她都工作了,又不要谁养!嫁个好老公,往后不定谁沾谁的光。” 纪泽鼻孔哼了声,脸色却缓和下来——老婆身为后妈,为避人闲言对他儿子向来宠着,十多年下来,儿子跟后妈好的塞过亲母子。十六七的男孩烦亲妈,他儿子倒好,只嫌他这个亲爸!他想多半阿云为这事求了儿子,儿子才有这番表现。或许自己瞎操心了,一个攀上了大导演的捞妹,不会有劲头和没钱没势的高中生拉扯。 如此这般,餐桌上气氛不错,纪泽拿出应酬功夫说笑,纪清飞难得地没玩冷不丁来句呛人话。 高巧云一个劲给李晓蔓夹菜,絮叨“阿珍一点不胖”,诽谤小县诚福利院条件差,“阿珍打小亏了身子”。她是有证据的,打电话到福利院,提身份证上的名字,对方没反应,一说“木傻子”,那边立即道“哦,就是那个窝窝头能啃四五只的丫头”。什么情况下一个小姑娘能吃这么多?肯定是没油水嘛。当然这事她不会提,电话是背着李晓蔓打的。 李晓蔓食不知味,很有些心虚,母爱她不曾感受过,真情假意却一辩一个准,从小她就要会看眼色。高巧云待“女儿”一片慈心,真相揭穿时怎么受得了? 于是她再次打铺垫:“那个……据说我小时候患过脑膜炎,那年盘岭县好些孩子死于传染性脑膜炎,没死的也傻了。我没傻,可能是误诊吧,哪有患脑膜炎不傻的?可我又真记不得以前的事,怎么到福利院的都是听人讲的。” 纪泽目光微闪:“完全记不得?” 李晓蔓心一紧,彻底失忆这种事只从小说电视上看过,医学上存不存在天晓得,卢生也说了不要弄巧成拙,林珍“走失”时好歹七岁,记得一些忘了一些才正常。 她抓抓头:“这个……我听广南话能听懂,一来就能听懂,有些地方也觉得熟,比如植物园,好像以前去过。”说到这儿,搁下筷子望向高巧云:“我觉得您面善,不然不会跟在你后头跑,只是这事……大概您和气吧。您要看得起,我叫您……干妈?”最后两字很轻,带着难言的犹豫,似怕伤了亲妈,又怕错认妈。 高巧云手捂嘴,大滴大滴眼泪掉下来。李晓蔓慌了神,赶紧递餐巾纸。 纪泽忙起身轻拍妻子的背,想拉她去房里。高巧云不肯,一把抓住李晓蔓。 纪清飞摇头晃脑:“电视大戏现场版!搞什么搞?家姐,亏你是演员,要你背台词你怎么办?这么着,男朋友的妈也是……” 第38页 纪泽厉声喝斥:“收声!” 纪清飞翻了个白眼:“言论自由你管不着,自由恋爱你无权管!男朋友的妈也是妈!亲上加亲天造地设……” 高巧云生恐这对父子因她的女儿吵起来,神奇恢復镇定,嗔怪:“都少说两句!我是高兴,这事阿珍一时片刻是难接受,可只要咱们多处处,你总能想起从前的事。” 李晓蔓忙点头:“艺员的时间说不定,有时连轴转,有时整天没事,我得空就去植物园探您。呃,晚八点半我要拍节目,要提前化妆,这时间段路上堵,我得走了。” 高巧云急道:“那也要吃饭,你都没吃多少。” 纪清飞接腔:“我晚上也要上自习,一会一块走。这边好打车,包你八点前赶到,误不了场。”言罢往厕所去。 纪泽磨了下牙,按下客厅座机扬声器——厕所有分机。 果然片刻功夫传来纪清飞的声音:“长江唿叫黄河,六点半,老地方!” 高巧云心一紧,忙扯了下纪泽的衣袖:“阿飞成绩没下降,认识个把的哥【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纪泽脸黑似锅底,重重复按扬声器,直似要将座机按个粉身碎骨,吓得高巧云心狂跳:交朋友不能没钱,按老公给阿飞的零花钱,请同学喝饮料都够呛,哪有钱打的进而认识司机?钱是她给的,这么大的男崽在外走,怎能太孤寒【注】。但,她的工资奖金都该上交……平日家里的菜是她买,有小金库也合理吧? 当纪清飞从厕所出来,纪泽的脸色又和缓下来,浑似什么都没发生。 纪清飞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老爸会做什么他太清楚了。他跑去厕所call人,也就是懒得当面起冲突,只可怜老妈,今晚肯定被老爸盘审手里有多少钱。 话说他为什么亲近后妈?因为他怕后妈和亲妈一样甩了亲爸!他独一个,跟着这悭吝虚伪的男人怎么活?想想就犯噁心,老爸居然是什么“新好男人”,这个新好男人在家连碗都没洗过一回!成天貌似对儿子别提多好,正经做过什么?小时候陪他写作业的是后妈,生病了彻夜照顾他的是后妈,他被同学欺负了找去学校的是后妈,考坏了陪他难爱、得奖了和他一块开心的统统是后妈,后妈做到这份上,和亲妈有什么差别?有些事说出去没人信,长这么大,亲爸从没带他去过一次公园! 妈煳涂,他可不煳涂,这男人自私到令人髮指,老婆就是他的老妈子,儿子……他也不知自己在亲爸心里算什么。 。。。。。。。。。。 是夜李晓蔓在电视台做完“现场观众”,赴风华影视艺员宿舍换了个妆,打的回真正的住处。看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多。 说起来她在艺员宿舍真的有床位,但她不敢住,室友太开放,谁知有没有性~病。她连将手袋直接放床上都不敢,总要先垫一张从街头新买的报纸。 掏钥匙开门,她放松的同时涌起深深的疲惫,都不知这一天是怎么撑下来的。 新的一天新开始,门一开,她吃惊地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茜姐坐在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家姐:粤语对自家亲姐姐的称唿。 捞妹:粤语“捞便宜的女孩”,对北妹的贬称。 的哥:粤语“的士司机”。 孤寒:粤语吝啬,小气,捨不得花钱。 。 ☆、第九章、一门精英闪瞎狗眼 乔若茜今天烧了半天脑,回来睡大觉,梦里全是整不完的企业资料,几度烦醒,索性爬起来看深夜电视,换换脑子。 见李晓蔓进来,她呲牙捂眼:“哎哟喂,靓鬼登场!咱们这是谁吓谁?快去沖个热水澡,洗尽风尘再来说今天的传奇。” 李晓蔓有满肚话对茜姐说,纪泽给她的压力很大,皮笑肉不笑的,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骗子”。不过私心里她觉得这样也好,纪泽对老婆不错,真相暴露时能安慰高巧云。但到时揍自己的多半是这傢伙,男人的拳头比女人的巴掌重多了,恐怕吃罪不浅。不知纪清飞会不会也上拳头,父子混合双打,自己大概要被揍进医院! 淋蓬头热水洒下来,她忽地心一跳:茜姐突然回来,是不是知道我去了趟纪家?肯定知道,要我讲讲“今天的传奇”呢。 暖暖甜甜的滋味涌上她的心头。乔若茜起初给她的感觉是又一个只用嘴巴许诺的角色,只因她没得选,拣着鸡毛也要当令箭。没想到帮茜姐送一次胶捲,真的得了份工作!而且是非常大方的boss,她将单据整齐地贴好报费用,茜姐不但不像张姐那样细问细算,竟一直是提前发生活费给她,多退的话都没有,还说:“够不够?不够再拿。” 她欣喜之余又忐忑不安,怀疑乔若茜没打算长期僱佣自己(~o(≧v≦)o乃真相了)。想想富姐案后乔若茜便将她扔家里干轻松活,她越发不安,凭什么人家白养一个人? 直到接下手头这单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乔若茜在培养自己,联想以前茜姐偶然回来,哪怕只停留一晚,也会检查她有没有进步,她一颗心越发火热:必须快快成长!现在跟着茜姐跑,自己是个累赘,而接些“母亲节特别礼物”之类的活,至少场面上的功夫能练出来,到时帮茜姐联繫採访对象、敲敲边鼓什么的总行。 第39页 哼,没什么好心虚,说不定雇自己的人就是纪泽,他看老婆思女成狂,索性来个以毒攻毒。今天他生气,准是看到自己没有跟p虫似的跟着他老婆,却和他那个逆反的儿子玩一块。肯定是这样,自己说记不得以前的事,他马上问“完全记不得?”那是在警告呢。 兴沖沖洗完,她跑出来问:“茜姐饿不饿?想吃汤面还是炒粉?” 乔若茜拎起电热杯往茶杯中倒,一边道:“是你饿了吧?郑重提醒,你是混娱乐圈的,宁可饿晕不能吃夜宵。” 李晓蔓抓起茶几上的面包拆封,不以为然道:“我只混到下个月八号!在别人的故事里哭笑太难了,吃不了这碗饭。今天在纪家我腿都发软……” 乔若茜含笑倾听,将白开水递上。眼前小助理俏脸飞彩,一时又目露惊悸,手中松软的面包捏成糰子、再扔进嘴里,胡乱嚼几下吞咽,再夸张地拍胸,好似死里逃生。 她不由失笑:“我怎么觉得你的演技已经入门。”然后欠身擦小助理的脸颊:“瞧你这衰样,脸都洗不干净……嗯?几时有个痣?” 李晓蔓偏了下头:“毁容妆!还好只是做个小黑点,日国有个女演员,为了扮老妓,把门牙都敲掉,想想可怕,真吃不了艺术饭。” 乔若茜皱眉:“是上戏还是扮林珍?” 李晓蔓道:“林珍。也还好,在整容医院点了一下,说再点一下就没了。” 乔若茜扫了一眼她戴的金手鍊,跑主卧拎出一套手提设备,关了电视,唿唿扫描,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李晓蔓一瞧两眼发直,怎么变成侦探片了? 手鍊脚链是卢生给的。她的手太大又粗糙,像男人的手,戴手鍊其实不好看,但卢生说艺员不能连样饰物都没有,项鍊、头饰扎眼招贼抢,那就戴手鍊脚链。天气还不太热,她身穿能遮住半截手的长袖衣,吃饭喝水时,手一抬能看到手鍊。裤子长到遮住脚面,在外头走看不出,但进房间脱了高跟鞋换拖鞋,裤角太长走路不便,捲起来能看到脚链。结果金闪闪的手鍊脚链戴上后取不下来,卢生说假货卡住了,就这么戴着,沾水没关系,镀金不至于个把月都顶不住。 乔若茜看了她写的字,又跑进主卧,取了一只盒子出来,然后尖针细镊一併上,耗时十来分钟,两样“附件”先后取下。再开电视、拉着李晓蔓跑到主卧,又是一通扫描。 扫罢,她半笑不笑道:“玩的跟真的似的,有这劲怎么不去当警察?阿蔓,僱主不会是高家纪家的好亲戚,他们的档次攀不上卢生,只会是林玉的儿女。” 李晓蔓大吃一惊:“他们……他们和高巧云有什么恩怨?” 乔若茜撇嘴:“要什么恩怨情仇,耍着高巧云玩儿不行?栗林玉生了三子一女,长子二十七岁,远在大洋彼岸的箭桥攻博,可排除。双胞胎弟弟鹰国ld政经院毕业,在港市打理栗家的生意,离广南没多远嘛,嫌疑人之一。老三是女儿,米国hf商学院毕业,二十六岁,打理栗家在祖三角的企业,嫌疑人之二。老四林珏,嫌疑人之三、注意,这个儿子不姓栗姓林,二十三岁,拒不留学读的港大,毕业后兴致超好地跑到广南商大读硕。” 李晓蔓高山仰止,无法将一门精英和自己干的骗人勾当连一块。 乔若茜继续道:“栗林玉的老公比她大十七岁,当年只是港市小生意人,鲧夫,人称天煞孤星,克妻克子克爹克妈克兄弟,一咬牙娶了偷渡到港市的大陆妹。林玉在那个年代就有那种闯劲,能是普通人?后来栗家三级跳,江山大半是栗林玉打下的。早在1972年她就悄悄把母亲弄去港市替她带孩子,四个孩子都是外祖母带大的。老太太今年二月三日去世,或许死前哀嘆对不住儿子孙女,富二代便迁怒高巧云。从这个角度,也算有‘深仇大恨’。” 李晓蔓扑嗵跌坐,没接触“妈妈”时她可以给自己找理由,说自己不干也有人干,现在只觉得在助纣为虐欺凌弱者,要么告诉高巧云有人在针对她? 她的心思几近写在脸上,乔若茜气恼,太不懂规矩了,你不接活没事,但接了活再出卖僱主,你以为富二代是吃素的? 想骂小助理一顿,莫名不忍心,还有那么点心虚。那天她一听小助理所言,便估到个中猫腻很大,和卢生通过电话后更加肯定。没反对,其实有想让李晓蔓吃个闷亏的心思在里面,谁让这事和陈越有点关系。可恨,陈花渣一说两说,傻妞就跑去蒙罗莎,活该吃教训!反正这事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是让小助理明白“轻松活”不轻松,要过小良心这关都难。 于是她冷哼一声:“请配合!耍耍高巧云也就那么回事,不让二世祖解气,信不信他们能玩个大的?也不用多大,找只靓鸭去勾高巧云,她不上勾也能让她老公和继子亲眼目睹她出轨,一杯加料的饮料就能办到。” 小助理一对凤眼神奇地瞪成牛眼,粉唇哆嗦,弄得某记者心生罪恶感,觉得自己活似逼良为恶的黑涩会分子。当下眼珠一转扮良善:“还有一种可能,纪清飞的亲妈是某品牌化妆品华夏总代理,国内这条线的贴牌生产厂家差不多都有她的股份【注】,如果她想将儿子弄去国外读书,只要纪清飞年满十八周岁、自己愿意就行,纪泽拦不住。纪清飞现年十七岁、明年高中毕业,或许已经和他的亲妈亲密会晤过了。你不是说他跟高巧云关系不错?那他想在自己远走前,给后妈安排一个‘慰安女’也正常。” 第40页 “有可能!”李晓蔓的小良心大安,滔滔纪泽也有可能。 乔若茜气结,安慰的心思跑哇啦国,怒道:“不、可、能!第一他有几个钱能让卢生替他做事?第二中年人不会干这种勾当。安慰,适得其反。报復,不痛不痒。这事只能是小字辈干的,演戏似的搞搞震。最后,如果是老道的人出手,就算脑袋搭错线,挑人扮林珍也会选专业的,长的像不像不是决定因素,照着高巧云的模样整容不就行了?这单事,卢生只是出面人,做个粗选还差不多,敲定人选的是僱主。所以最大嫌疑人是在校生林珏,要么就是和你一样大的纪清飞。” 李晓蔓再陷沮丧,就算是纪清飞,那也是好心办蠢事,等他意识到有多蠢,肯定做缩头乌龟让她顶缸!当下喃喃道:“我、我不该接这个活。” 乔若茜气笑了:“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晚?阿蔓,出来混,没人能帮你做决定。一个那么无厘头【注】的主意,加上我提供的资料,不会看不出不正常吧?接这种活,最忌的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再有,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你知道你同情的人是不是真无辜?当然,高巧云这事不复杂,无非是她没有照看好女儿。再就是老公病故女儿淹死,她不到半年便嫁给了现在的老公。林珏有气,从他的角度,教训一下高巧云没什么错。” 李晓蔓脑子一团乱,半晌道:“你觉得是林珏的可能性更大?” 乔若茜头大,她可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小助理活脱是跟自己过不去的圣母!本来后面的话她不想现在就讲,打算留到小助理实在撑不住时提点一二。或许不用她多话,阿蔓就能看穿那朵伪白莲呢?别的不提,高巧云又不是弱智,会不知道女儿死的不能再死?不承认、经常念叨亡女,不过是怕被非议,想让别人包括后夫继子认为她善良无辜。 没想到,她都将关键点指出来了,傻阿蔓还是不忍心……喳,这丫头在“富姐案”中傻不愣登的本性就有所暴露,但张富姐是阿蔓的僱主兼远房表姐,傻一下还说得过去,高巧云算哪根葱?圣母这种生物太碍眼,必须“拯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本周榜单是一万字,所以下一更是23号,下下一更25号。 。 贴牌生产:拥有优势品牌的企业为了降低成本抢占市场,委託其它企业进行加工生产,委託方向这些生产企业提供产品的设计参数、技术设备支持,生产出的产品贴上委託方的商标出售。 。 无厘头:粤语莫明其妙、令人费解。 。 ☆、第十章、乔若茜操刀相助 乔若茜认为小助理是圣母,这实在是个误会。李晓蔓并没有多少同情心施捨给别人,比如走街头从不会扔钱给乞丐,“富姐案”中更是为自己才不说张姐的坏话。但她也不会主动伤害人,这回是她第一次为利益接下伤人的活,难免良心不安,自欺欺人地希望僱主说到做到、只是善意地送一份“特别的母亲节礼物”。 她嘴里说着“你觉得是林珏的可能性更大”,眼神却是无限期望被否定。 乔若茜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给她来个当头棒喝。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莫名心软,缓下语气道:“林珏、纪清飞一半对一半成不?你啊,有没有考虑自己?这种心理素质,你怎么敢接活?卢先生为什么会给你套上窃听器?如果你故意搞砸,估一下能不能承担后果。高巧云,人家多的是手段让她吃闷亏;你更够呛,这种行为叫出卖僱主。富二代什么德性,自己去看新闻。唉,本是小case,你怎么会冒出把自己玩完的念头?这事结束后还是老实整理录音吧,做点本份工作。” 李晓蔓羞愧得恨地无缝,终于反应过来乔若茜给她发那些资料并不是代表贊成,只是让她能更好地做决定。 乔若茜一瞧越发心软,觉得眼前可怜兮兮的小助理招人疼,易位相处,十七岁时的自己也不会有现在的眼力和冷静,人都是在吃亏中长大的,让阿蔓稀里煳涂干完不挺好……好个毛!傻妞也不算太傻,很可能没到收场便看出不对劲,搞的不可收拾。 罢了,继续施教,不能让傻妞开罪脑袋有病的二世祖。于是她淡笑道:“这单活,僱主不算骗了你,有猫腻几近放在明面。僱主只能算防着你,如果你不管不顾向高巧云告密,说下大天来,人家也是‘好意’。” 李晓蔓苦涩点头:“花钱玩游戏,玩弄人心。我觉得难受的就这点,高巧云有错,明公正道骂她一顿不行吗?得,人家高素质,不玩骂大街。” 乔若茜深以为然,这种做法有可能拆散一个家,高巧云再是伪白莲,纪家父子有什么错,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个家。最可恨,为什么不雇七情不动的专业人士,竟雇初出道、多半会受小良心折磨的妹崽,二世祖活脱有病!呃,自己也有病,阿蔓犯得着受这种成长教育吗? 奈何已经上了贼船,不得不往下走……其实中断也行,李晓蔓是菜鸟,她可不是好惹的。 犹豫片刻,她决定还是让小助理把憋屈进行到底——伤狠了才能记住教训,反正虐心只是虐小良心,虐身顶多挨几拳。 于是她将李晓蔓按坐在椅子上,抓起风筒替她吹湿发,一边岔开话题:“我读初中时当小记者,前辈来讲座,一通记者使命记者素质,听得我热血沸腾雄心万丈,回家大发宏论。赶巧我老爸在外面喝了点酒,竖着两只醉眼教导:‘社会正义不需要你个毛丫头去主持,乖乖听老师的话听领导的话,给老子认真学会吹捧术。’把我气的,气性那个长,考大学认定理工不考文科……” 第41页 李晓蔓的注意力一举被转移,别看她连续六年获“三好学生”奖,其实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偏文科,数理化是靠苦读拿高分,当下滔滔表示崇拜。 乔若茜难得地羞惭,她也偏文科,如果考文科或许能上金字塔顶端的大学,考理科,高考分数勉强能上一本【注】,为免专业太差挑了二流大学物理系无线电专业。然而兴趣不合就是不合,也就混了张文凭,倒是四年下来和媒体打的火热。但她毕业时,内地大报大刊仍讲专业对口,进报社被分去搞排版印刷,她脑袋一昂辞职南下,混成流浪记者。 往事太悲催,她眼一翻转到教训小助理的正轨:“不管干哪行,脑袋都要清醒。我爸说的是金玉良言,世间灰色地带太多了,哪来许多黑是黑白是白,咱们呆过的鞋厂属极端,去祖三角走走,多的是老闆睡地板,不是和员工同甘共苦,是比员工还辛苦,成了平均寿命最短群体!扯远了,对你来说,拿谁的钱替谁干活才是正道……” 李晓蔓渐渐放松下来,很没职业道德地将僱主的安排连锅倒。 乔若茜眉头打结,二世祖的脑迴路硬是奇妙,大概玩到脱线自会有人帮收烂摊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盯着些,没准还能从中捞好处。话说她把自己卖给商报三个月,自认大掉价,必须堤内损失堤外补、直接奔钱捞一把,目标十万,实现不了三万五万也成。 你问为什么打折打这么大?她潜意识中是挣笔钱养阿蔓,明年十月李晓蔓成年,一年半的时间有三五万也够,小助理又不贵。 对未成年的傻妞理当保护,乔若茜开动脑筋出了一堆主意,核心是减少和“妈妈”见面次数,通过别的方式表达慕孺之情。跟卢生讨价还价的理由充分:一个心理素质、演技都不过关的新手,和目标对象接触过多容易露馅。 为此她亲自操刀、呃,是由她口述、李晓蔓敲字写了一份计划书,再加一卦集合忐忑加求情、保证加诉苦、马屁加卖乖的信,一併列印出来。然后由李晓蔓署上名,发到她才知道的卢生传真机上。 此举的暗示性不言而喻——继续用李晓蔓,敬请将本记者考虑在内!如果顾忌她这个搅事精、炒李晓蔓的鱿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没眼浅到非要从二世祖身上捞便宜,她还嫌脑迴路不同打交道太费力。 李晓蔓不懂某记者肚里的弯弯绕,只觉得计划书太合自己的心意,令她那本就不够坚定的三观一举歪了:高巧云是谁?不辜负茜姐才是正理! 乔若茜被小助理崇拜的小眼神看得发毛,好似实质化了,攀上她的肩,缠上她的脖子,弄得唿吸都有点不畅,当下严肃地赶小助理去睡大觉。 小助理心思浅,头沾枕便沉入黑甜乡。这段时间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时不时被噩梦惊醒,除了接的活令她不安,还有艺员班的因素,那是个八卦场,今天听闻某某被金主的老婆划花脸,明天是某某出去卖被轮残,又是某某染上爱滋、某某吸~毒……任是她胆再大也被吓得不轻,又不能不去学演技,真箇度日如年,觉得结束工作无限遥远。今天乔若茜三下五除二让她看到了尽头,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 乔若茜却不幸失眠了,这是烧脑过度的后遗症。 她不爱跟自己为难,电视无聊,做点小组装。说起来她的文凭也不算全混,好歹是无线电专业的学士,做些常用设备的修理或组装没大问题。先前那台扫出李晓蔓身带“附件”的小扫描仪,便是朋友请她帮修的。她决定再搞一个备用感应器,一併送回卖好。 她觉得自己也该弄一个扫描仪,跟企业打交道,设备不全可不行。 想到这儿她又一次患得患失,心想小助理是要受点教训,但这个教训貌似大了点,都怪自己,明知阿蔓接的活来自大老闆家的混帐儿,却没有明确提醒。阿蔓明显还不太懂选择,以前机会很少的人都是这样,看到个机会就想抓住。自己凭什么觉得危险指数不高?阿蔓能和流浪记者相提并论?如果自己不是第六感起作用跑回来,没准小丫头真能玩残。罢了,这阵自己老实呆在市区盯着些,折腾企业少不了市区这一片,打发搭挡们往外跑。 。。。。。。。。。。 次日李晓蔓休息,刚见了“妈妈”不好马上粘着,僱主贴心地让她歇一天缓缓劲,连去电视台做现场观众都没安排。 李晓蔓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身,乔若茜早就不在家,bp机上有高巧云的传唿。 她没急着回復,身为“艺员”不方便的时候很多嘛,故此梳洗罢吃过东西,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正襟危坐打电话。 高巧云显得很开心,嗔怪她乱花钱送花,又问她几时有闲一块去逛街,说植物园节假日才比较忙,平时翘个班没大事。 李晓蔓声称要去看公司的工作通告板,说这会在外头,不知几时收工,明天再回復。 挂了机,她开心地一蹦而起——茜姐出手硬是不凡!原本的安排,今天是她的犹豫期,没有送礼这一环。那么高巧云收到康乃馨,只能是昨晚发给卢生的计划书起作用了:由鲜花礼品店代送礼物,卡片以dear开头,寥寥数语感谢高巧云亲手做的美食。e语中普通朋友都是dear来dear去,不会显得肉酸。康乃馨是白色的,可以是“母亲我爱你”,也可以是祝福年长女性好运,中规中矩。 第42页 她愉快地着手打扫卫生,当了十来天临时艺员,打扫房间都要见缝插针,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天,适逢阳光灿烂,来个大扫除。 被单被套枕巾统统要洗,沙发套也换下来。开着洗衣机不耽搁除尘拖地,厨房的煤气炉也得清洁,还有空调,拆洗不会,外表抹干净,广南天热早,改天请空调维修师上门……也许没这个必要,茜姐说要换地方住,不知有没有改主意,问过再说。 终于忙乎完,坐下来喝杯茶看看电视。也就那么巧,恰好看到歌迷会上“李粉丝”冲上台和歌星一块唱歌,那变调的唱腔真的是她吗?后期配的吧?有这么毁人的!好吧,本就是搞笑节目,越差劲越成功,大有做丑星的潜质…… 忽地座机响,是卢生打来的,请她喝下午茶。 她明白肯定要面谈一次,赶紧梳妆打扮,心里免不了再次紧张,好似要去赴鸿门宴。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完成榜单了,下一更25号即后天。 。 大学分类:“211工程”(面向21世纪、重点建设100所左右的高等学校和一批重点学科的建设工程)是1995年11月经□□批准后启动,“985工程”(建设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一流大学行动计划)是1998年5月启动,此前只有不大明确的一本二本三本之分。 。 ☆、第11章、偶遇林珍的小伙伴 李晓蔓梳妆打扮去见卢生,不打扮不行,艺员身份,起码要化一个淡妆,还要穿上令脚受罪不浅的尖细高跟鞋。 卢生约的酒楼有点远,靠近纪家。一身华装坐公交车不方便,她打了的士,反正受僱期间她的交通费报销,一千块多退少补。她也会玩小巧,每次打的都向司机大佬多要票,十多天下来已经超过一千,趁这机会把票据交给卢生,再要些交通费,不然对不起自己昨天受的惊吓。 到了地头一看,是一家中档酒楼的小包间,供应粤式茶点。 卢生态度大变,一付和蔼可亲的嘴脸,半句毒舌话都没说,很痛快地又给了一千块交通费。但对“计划书”做了点修改,主要是增加了她和高巧云见面的次数。 李晓蔓乖巧接受——这个条件比乔若茜交待的底线还强些。 原本她想藉机练练讨价还价的本领,末了没敢,“计划书”并不是她的手笔,如果因讨价还价露了底,得不偿失。 会晤不到一小时便结束,李晓蔓和以前一样先离开。 普通酒楼欠缺旁道,只能从大厅穿过。她行至半途,突然一个姑娘尖叫着冲到她面前,时髦的云遮月髮型都因这一冲弄得凌乱不堪。 姑娘约摸二十出头,两爪捉住她的肩乱摇:“阿珍?林珍?我在电视上看过你!高姨告诉我的,我是岳明的大家姐……” 李晓蔓眼冒金星,看电视剧时她就觉得这种穷摇式的摇肩法很可怕,蛮担心自己要演,不料没在拍片时消受,现实生活中来了一下。 她不由暗叫苦,发梦也没想到会撞上林珍的小伙伴。无论乔若茜还是卢生给的资料,对此都没有提及。林珍死时才七岁,小孩子忘性大,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家人,还会有谁记得一个夭折的女孩?而且高巧云早就搬了家,这些年城市扩展多快,连记在高巧云名下的房,也是当年的林家房拆迁后补偿的,纪家现在这套房更是为纪清飞就近上高中买的,应该不存在认识林珍的临居才对…… 想到这儿她蓦地睁大眼——傻了!以前的临居未必不能是现在的临居,纪泽、高巧云即是中学同学也是邻居,他们能在这儿买新房,当年的同学就不能买?下一代的年纪差不多,孩子都要上高中。就算不是这样,当年的邻居之间有往来也很正常,别说都在一个城市,便是隔市隔省,关系好也会保持联繫。不过,高巧云亲自告诉这位大家姐什么没可能,某姐十成十听爹妈讲的。 她会这么认为,是岳大家姐一看便辣眼,长辈不会见待这种小辈——所谓的“云遮月”髮型是流海遮住一只眼,将自己人为弄成独眼凤。某姐还涂着青色唇膏、身穿露脐装,露出毫无美感的粗蛮腰,脖子上挂着骷髅项鍊,脚蹬人字拖,牛仔短裤洞洞凌乱,左腚一个儿拳大的破洞,露出贴身穿的黑丝裤头……简直是脑门贴标籤的大姐头。 面对大姐头,李晓蔓可耻地失去抗争的勇气、错,她没这么胆小,是无力抗争,挣不脱大姐头的钳制,这丫显然是街头斗殴高手。可怜她从小到大安分守己,空有一把力气,没真正打过架。 她恨不能高声唿救,又拉不下脸面,卢生还在某间包房坐着,如果认为她经不起事,说不定扣她的劳务费,难道劳动茜姐去讨要? 无可奈何,她只能扯着嘴角干笑。大姐头可不管她的感受,三两下将她强拉到某桌。 这一桌坐的都是时髦分子,打扮一个比一个夸张,有长髮及腰花衣花裤的伪娘,有削成光头戴独眼罩的女汉子,有一身乞丐装顶着火红鸡冠头的西皮士。谈吐倒不算吓人,仅仅七嘴八舌询问娱乐圈八卦、拜託她弄红星签名,还有人讨要某歌星粉丝见面会门票。 李小艺员和任何明星都没交情,签名也罢门票也好一概搞不到,也不打算为这点事麻烦卢生,惟有胡乱应付。 第43页 岳大家姐替她解了围,怒声喝斥损友们,霸占“林珍”倾诉前尘往事。 李晓蔓按失忆梗含混其词,众友连声惊嘆,说这辈子头回见到失忆的真人,今天这桌茶点吃的太值了! 从某姐的哌哌中,李晓蔓获知她芳名岳聪,二弟岳明是林珍的同班同学。 十二年前,那伙跑去祖江玩耍的皮猴子中有林珍有岳明,他们是疍民【注】后代,当年靠江住,经常去祖江戏水。林珍胆小害羞,向来不肯和大家一块下水。似她这种性子原本会没朋友,但80年代初人们穷,大人的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孩子穿的更是用大人衣服改的,穿着衣服下水嘶啦一下就坏了,回家必挨揍。故此都是脱~光光游泳,小毛孩不在乎羞不羞。而衣服放在岸上,要防对头使坏撕破或偷走,有个林珍也就再好不过,由她呆在江边看守衣衫。 那天一帮孩子上岸后不见林珍,以为她被别的小伙伴喊走了,反正衣服一件不少,谁也没往心里去。晚上高巧云嚷嚷女儿没回家,皮猴们也没一个吭声,因为每年江里都会淹死人,家长不许小孩去戏水,发现了挨板子!还是岳聪察觉二弟不对劲,逮住逼问,才问出这事。因林珍不会玩水,大家估她是跑别处玩,跑太远迷了路,于是到处寻找,找不着后报了案。 当时是九月初,广南的天气仍很热,小孩都打赤脚,惟林家宠女,林珍穿着漂亮的小凉鞋。警察在江边发现了林珍的凉鞋,端端正正朝江摆,怀疑小姑娘以为游戏很容易、跑去小伙伴们看不到地头钻水里玩,从而出了意外。有件事很明显,如果林珍上了岸,不会拉下心爱的凉鞋。 李晓蔓心道难怪高巧云坚持女儿是“走失”,但真的走失了,不会独独拉下凉鞋。被拐卖的可能性同样为零,拐子哪会将小孩的凉鞋扒下来摆在江边?漂亮小凉鞋卖掉还能换几个钱呢。惟一的可能是害羞的小姑娘穿着衣服下水玩、将鞋子留在岸上。七龄童入江失踪,能还活着?高巧云只要脑子没病,就该知道她不会是林珍。 说着话不觉时间过,有服务员前来,说下午茶已经结束,到晚餐时间了,请他们先将帐单结了。 时髦分子们立即环顾左右,有人突感尿急奔去上厕所,有人惊唿自己是翘班过来的,必须赶紧回去。某大姐头愤愤,掏出钱夹拍桌上,仍阻止不住损友们开熘的脚步。 李晓蔓大致估到会发生什么情况,果然岳聪钱夹中的钱“不够”。她只好自认倒霉地添了一张大钞,要求服务员开发~票。她认为卢生应该报销,这是卢生的错,谁让他约她跑来这么个地头,如果是高档餐厅,这帮衣衫不整的主儿根本不能进。 买单行动一举获得大姐头的深情厚谊,将“阿珍妹子”引为铁桿姐妹,呵唿倍至地陪着她站在路边等的士。 李晓蔓浑身难受,一怕某姐变着花样掏她的腰包,二嫌某姐太吸引视线:一拖两拖的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边有菜场,万一被顺路买菜的高巧云看到了,肯定担心“女儿”,害她不得不费许多口舌解释。无奈何,她只好委婉表示这个时间段的士难打,要去坐公交车。 岳聪忙问她坐几路,李晓蔓照老例声称要去电视台。岳聪立即说附近就有个公交总路,如数家珍地报出坐几路到某站转某路便行,并坚持送好妹子去公交站。 李晓蔓担心好姐姐送上车、再缠去电视台,声称难得相逢,必须进献好姐姐一点簿礼,边说边往能开票据的超市走。 好姐姐大唿小叫,说自己才应该给好妹子买水果、水果养肤演员必食等等,但不肯去超市,硬拉好妹子去她熟悉的路边摊,声称那些水果“又便宜又靓”…… 两个风格迥异的姑娘拉拉扯扯,形成一道闪亮的街头风景。 不幸中的幸运,此地距纪家约两站,高巧云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日常买菜不会跑来这边,即不走这条路。而纪清飞的学校靠着家,更不会撞见。但幸运不全,纪泽习惯上下班坐公交车,到总站后走路回家,这边的总站只有一个,于是赶巧看到了。 只一眼,纪主任心里咯噔一下——岳聪,警察! 以他的年龄,原本不可能认出当年邻居家的小妹崽,女大十八变,大小岳聪天差地别。事缘今年过年那会打黄扫非,某天他在酒店陪客人,倒霉被一块请去局子里喝茶。岳聪认出了纪叔,讽刺挖苦一大通,却还是帮忙将他开释,他又没嫖,事情在两可间。 回到家,他立即将街头见闻告诉老婆,说娱乐圈混乱,警察盯上的人肯定有问题。 高巧云不当个事,声称自己逛街时偶遇岳聪,讲了女儿归来。其实世上没这么多偶遇,她是查疑似女儿的小艺员时找了岳聪帮忙,今天岳聪可能是得闲堵人,也可能真是巧遇。但这事不便告诉老公,纪泽不见待老邻居们,江畔那片房子拆迁后居民星散,而这些年老公随着地位提升,多次说过不要再跟那些人往来,她只好悄悄和交好的老邻居保持联繫。 幸亏她会做人,不然岳聪当年小孩一个,哪会记得纪泽?打黄扫非时撞风头上,肯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陪客”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 转过一天,李晓蔓给高巧云电话,说自己弄到两张“五一”前有效的祖江游轮赠券,而自己最近的空档是下周一上午,不知她能不能调班。 第44页 高巧云自是一叠声说没问题,单位同事都知道她家那点事,别说请半天假,调休几天都没问题。 于是“母女”俩约好二十五号九点在沿江路渡口会合…… 作者有话要说:  疍民:又称蛋人、蜑人、蜓人,是一个以舟为室,视水为陆,浮生江海的族群。起源众说纷纭,其一是古越族的后代,飘蓬江海。其二本是陆上汉人,在秦朝时被官军所迫,逃入江河和海上居住,以捕鱼为生,此后世代传承。其三元朝末年战乱不断,许多蒙古族士兵被迫南下,流浪到沿海地区,不为当地人所接纳,便有人做了海盗,有人做了渔民。 。 ☆、第12章、小助理神经欠结实 在约高巧云的当天,李晓蔓收到纪泽的传唿。 对此乔若茜在写“计划书”时就有预见,说纪泽迟早单独找她,如果脾气暴躁,她上门的第二天就会找来;如果心机深沉,会花些时间查她的底。但纪泽普通人一个不具备极端性格,又节俭,还在犹豫要不要花钱找人查一下某北妹,结果凑巧在街头瞄到“闪亮街景”,自认为抓住了大把柄,不料老婆没当回事,他斟酌一番决定亲自上阵赶走北妹。 李晓蔓不清楚这事,她昨天只顾对付岳聪,没看到纪泽。 在乔若茜嘴里,应付纪泽小菜一碟,可怜阿蔓妹子太嫩,收到传唿后一颗心照旧扑嗵瞎跳。 怕纪泽通过座机号码查到住处,她特地往街头收费电话回復,正好拖些时间做足心理准备。 拿起话筒,她哌哌准备好的话,语气急促伪装特别忙碌,企图不给对方出声的机会。然而纪泽与她相比肯定老道许多,不管她还在说话,直接讲要与她见个面,口气不容拒绝。李晓蔓只得照老办法说要去看工作通告板,改天再回復。 次日是李晓蔓和“妈妈”约好的时间,纪泽上班纪清飞上课,高巧云只身前来。 祖江的游轮晚上、周末生意好,平时上午停开,下午看情况。今天例外,一帮大学生包了游轮。李晓蔓携“妈妈”持赠券上船倒也没被拦——本就是僱主的贴心安排,以避免某新手长时间单独面对高巧云。 大学生中有摄影专业的,高巧云带的照相机没能派上用场——她本想请人家帮忙拍些“母女”合影,专业才子把“破相机”批的体无完肤,又保证相片冲出来后会送给可爱的“新星”,求小艺员给一个探班机会。 李晓蔓晕红着脸答应了,高巧云心里犯起嘀咕,瞄着空子提醒:“都说大学时代是恋爱季,你是艺员,闹出不是公司安排的绯闻,会不好吧?” 李晓蔓宽慰:“下午我就给那个打灯光的女生打传唿,说我去外地拍片了,让他们把照片寄到风华影视。没事,公司教过怎么应付粉丝。” 高巧云松了口气,又觉得占学生的便宜不大好,但为照片付费,对方肯定不会收,人家不差这点钱,学摄影的学生家里穷不了,摄影是烧钱行当。请他们吃饭也不行,大学生们一块出来玩的,不好单独请拍照片的几位,全请,人太多请不起!而且“女儿”没空,说约了车在渡口等着,船回头便要赶去某片场。 想了想,她跟去服务台买饮料零食,结果得知小食饮料等含在票价中,赠券也有这个优惠,想吃什么任取,只是不能带下船。 半个多小时后,游轮停靠一个大型游乐园。话说祖江风景原本不错,但江水被污染,随风吹来的气味着实不怎样,影响生意,游轮只好增设项目,船票涵盖进游乐园的门票。不过游乐园也要创收,门票不贵,但稍有特点的地方都圈起来另外售票。 船在游乐园停靠一小时,游玩远远不够,只能拍些照片表示“到此一游”了。大学生们一下船便星散,每组一个拍照片的。李晓蔓拉着高巧云跟上惟一有灯光师的小组,然后高巧云总算有了表示机会,给这组大学生们买了两回门票。 大学生们投桃报李,大半时间让这对“母女”拍。高巧云又主要让李晓蔓单拍,她着实心疼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竟是地摊货,哪有钱请摄影师拍靓照?抓相机的大学生是摄影专业才子,趁这机会沾沾光。 期间大学生们摆造型拍照时,高巧云再次提及哪天一块去逛街。李晓蔓心知“妈妈”想给自己买靓衫,她一点不想沾这个光,本就良心不安,哪好意思骗东西。但无论是僱主以前的安排,还是乔若茜写的计划书,都有一个逛街环节,她只能含煳其辞说再找时间。 说起来乔若茜很照顾她的小良心,出了一个好主意:收了“妈妈”买的靓衫,改天还更贵的。不必特地请示僱主,免得模生枝节,她有採访时得的用不上的奢侈品,挑一套送给高巧云。 问题是拿茜姐的东西,李晓蔓也有心理负担,她不是呆瓜,早就看出茜姐并不需要雇一个助理,实在做不出得寸进尺的事。 一小时很快过去,众人闹闹嚷嚷回到游轮上。打灯光的女生和高巧云相谈甚欢,自称是本地人,自家和纪家住的地方相隔不远,说起那边的菜市超市专卖店等等,真箇聊不完,几近占光了人家“母女”的相处时间。 李晓蔓相伴一边十分羡慕,她不是嘴笨的,奈何对广南街市了解有限,总不能和“妈妈”聊某鞋厂附近乱糟糟的路边摊。聊现在住的地方也不妥,一个小艺员怎么会了解高档楼盘周边的商场?搞不好高巧云当她被人包养了。 第45页 又一个多小时,船靠岸。高巧云很有些不舍,李晓蔓故作不在意道:“今天那个游乐园都没玩成,五一节风华影视有赠券,我去要一套,咱们再去玩。” 高巧云迟疑,五一期间植物园游客多,不便请假。 李晓蔓笑拍她的手:“咱们不赶热闹,五一赠券也不好搞,我去要清闲时段的。” 高巧云连声道好,只要不是节假日,她请假没问题。 。。。。。。。。。 两天后李晓蔓给高巧云打电话,说自己收到了游轮上的照片,效果不错,正好明天下午在纪家附近拍街头戏,收工时应该靠晚了,届时送到纪家云云。 高巧云很高兴,说她收到了在游乐园拍的照片,是打灯光的女生送来的,并要李晓蔓明晚别吃剧组提供的盒饭。 收了线,李晓蔓苦恼地窝坐沙发上——去纪家必定遇上纪泽,她一点不想面对从一开始就怀疑她的“继父”。但卢生说了,一拖两拖,没准人家找去风华影视。乔若茜则鼓励她大胆地往前走,到目前为止没拿“妈妈”一分钱,有什么好心虚? 奈何她还是心虚,没骗钱,骗了人家的感情,万幸不是爱情,不然被泼硫酸有份! 她努力给自己鼓劲:坚持,只剩十一天、错,今天不用出场,从明天算起是十天……md真难熬,搞不懂自己以前怎么发过梦入娱乐圈,演员天天骗观众的感情,对外形象是包装出来的,和本色也许相差十万八千里,神经不结实的哪能吃这碗饭。 恰好今天乔若茜在家,看她这付衰样自是又开解一番。李晓蔓抓抓头,终于说起艺员班传的诸多惊心八卦。乔大记者不以为然,铁口直断水份很大,说这是入娱乐圈第一课,无非想将胆小的吓退,减少竞争对手。然而小助理没被安慰到,觉得这样的勾心斗角本身就够恐怖,谁敢说不会演绎成毁容身残等等。 无论怎么忐忑,时间不紧不慢转到四月二十八日。 该上场时,硬着头皮也得上!李晓蔓还不敢太晚登门,卢生提供的情报中有“纪泽吃过晚饭赴健身房”,不趁这个机会谈谈,下次一对一。 六点一刻,李晓蔓敲开纪家的门。 纪家三口都在,吃饭的只有纪清飞,他要上晚自习,时间七点正。 看到李晓蔓,纪清飞一叠声抱怨“家姐不地道”,出去玩不带上他。 李晓蔓连声道歉,虚伪地劝他好好学习,许诺暑假时补上,问他喜欢去哪儿玩。 纪泽淡笑打断,说儿子暑假要上夏令营,接获儿子的白眼。 高巧云忙做好歹,说暑假那么长,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 李晓蔓夸张地揉着肚子表示饿坏了,高巧云不再管父子争端,顾自进厨房炒菜。 打发走“妈妈”,李晓蔓立即笑问:“纪叔,你那天call我有什么事?” 纪泽一僵,李晓蔓暗自得意,心道当着你儿子的面,看你敢说什么难听话。 然而纪泽并不给她留面子,皮笑肉不笑道:“一周前,就是二十一号那天傍晚,我凑巧看到警察找你,你不会是惹上了什么事吧?” 李晓蔓发懵,莫说一周前,从小到大她从没和警察打过交道。 那头纪清飞将饭碗一顿,拉长调道:“他说的是岳~警~官~岳聪~~,某天岳警官便衣查案撞上你,大喜过望,玩忽职守拉着你聊了许久,有印象了吧?” 纪泽脸色难看,纪清飞冷笑:“我不该认识警察,那该认识什么人?地痞……” 李晓蔓生恐岳家父子冲突升级,急打断:“想起来了,她打扮的……很前卫,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原来是便衣查案。阿飞,干妈说收到照片……干妈,游乐园的照片搁在哪儿?” 高巧云扬声回了一句,纪清飞便跑去房间拿。 纪泽挤出笑容:“对不住,我搞错了,也是担心你有不妥。” 李晓蔓大度一笑,低声道:“多谢纪叔关心,搁谁都会误会。我也不知怎么就投了高姨的眼缘,林珍的事咱们心里有数……” 话没完,纪清飞已拎着只纸袋出来:“家姐,游轮上的照片带来了?让小弟开开眼界,抽像派艺术啊!人家徵求你的意见,说要选几张送摄影展。” 李晓蔓不明所以,打开一瞧两眼发直,这是拍坏的照片吧?艺术这玩意太难理解。 她忙从手袋里拿出游轮上拍的,这几张都挺正常,明明是一个人拍的,风格怎么相差这么大呢?明白了,游轮上是拍着玩,游乐园才是正经拍,当时大学生们起闹,说她是大好模特,大概那位高才生便索性藉机拍了自己想拍的照片。 高巧云听到客厅动静有点难堪,和“女儿”通电话时,她没提在游乐园拍的照片如何是怕孩子不开心,失去过来吃饭的兴致。 她不懂什么抽像派,但影星歌星的照片看过许多,哪张不是漂漂亮亮?什么摄影专业的高才生,还不如让孩子去街头影楼拍一组艺术照【注】,这钱她出的起。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本周榜单也是一万,下一更在30号。 。 艺术照:艺术照最早起源欧洲。20世纪80年代国外技术随着改革开放大量涌入国内,为艺术摄影打下基础,艺术照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兴起的,90年代风行街头影楼。 第46页 。 ☆、第13章、逛街遇上惊心事 在游乐园拍的照片太过抽象,而在游轮上拍的又太过日常,都做不了艺员需要的宣传照,餐桌上高巧云游说李晓蔓去影楼拍一组艺术照。 李晓蔓可不敢应,最便宜的一套也要几千块!当下道:“艺员上媒体的照片公司会安排拍摄,外面拍的照片不管用。” 高巧云倍感遗憾,又提议去逛街。李晓蔓头痛,但“逛街”是计划书中的环节,只好道:“我今晚正好没事。只是什么人穿什么衫。我签约没多久,穿太好会招闲话,不利于以后的发展。不如就在附近转转,我也想给干妈买两身衣服,干妈可不能推了女儿的孝敬。” 纪泽脸色明显好转,笑道:“附近专卖店价格适中,衣服也靓。” 高巧云微感意外,虽然替“女儿”买衫在她的力争下老公点了头,但纪泽肯主动出声可不容易,当下表示转眼夏天到,老公儿子都该买些新衣。 纪泽皱眉:“阿飞不用,一身牌子货泡妞啊?明年就高考,他很该收收心。” 李晓蔓暗暗庆幸纪清飞去学校上晚自习了,不然这对父子又要吵起来。 高巧云则神色讪讪,以前阿飞并不敢顶撞他爸爸,平日父子俩也就是没什么话说。后来阿飞妈回国投资,召集老同学聚会,纪泽没去也不许她去,可她被老同学们一说两劝的还是悄悄去了,当年她和阿飞妈同桌,关系不错。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纪泽的性子阿飞妈哪会不知道,那天硬塞给她一张存摺,说阿飞还小,权当替阿飞拿着。这事她不可能瞒着阿飞,又私自带阿飞去见他亲妈,从此阿飞的腰杆硬了,有事没事呛他爸几句。 她认下“女儿”后,老公老担心阿飞被勾的早恋,哪有这种可能?阿飞高中一毕业就会去米国留学,以后回不回国都两说。只是此事她一直不敢跟老公讲,好在老公不会盯着阿飞的学习,不知道儿子在学校藉口要考外语学院、大半时间用于学外语。唉,走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如今孩子在外地工作的也很多,常年难得回家,和出国没多大区别。 却说饭罢三人一块下楼,纪泽说要去健身,衣服不急着买,让她们“母女”去逛街。 高巧云悄悄松了口气,有老公跟着,拿件贵点的衣服都别扭。 商城广南晚上比白天更热闹,街头行人如鲫,高巧云兴沖沖介绍店铺,拉着李晓蔓跑到不远的鞋店——李晓蔓为了扮艺员一直穿高跟鞋,去游乐园拍照片那天,高巧云就觉得“女儿”缺双波鞋。看到“抽像派”照片中竟出现两只变形的鞋子朝天飞,她更是心中难受,逛街穿高跟鞋也累人,换鞋是为第一要务。 走进鞋店,李晓蔓吓一跳,她从来不知道波鞋能贵到上千块一双,这也叫中档货?捏捏兜里咬牙取出的两千块,看来非得用茜姐的奢侈品还人情了。哎呀,欠吧欠吧,欠茜姐的人情越多,越有理由呆在茜姐身边,等本事大起来再慢慢还。 正这么想着,她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还朝她挤了一下眼,然后背转身看架子上的各式波鞋。她不由心中一热,乔若茜说过今天如果有空会来这边转转,她以为茜姐只是为壮她的胆随口一说,不料真来了,还从人堆中找到她……不奇怪,自己身上有僱主给的“附件”,以茜姐的本事捕捉到信号不难。 穿上波鞋,她的裤子便显得太长,第二站去成衣店。 高巧云心仪的店在步行街,倒也不算太远,约摸一站多路。 这是一家休闲装专卖店,李晓蔓欣喜地看到最贵的也就每套五六百,于是坚定地要帮“妈妈”也选一套。 休闲服中有老少皆宜的,而且一人一套蛮像母女装,高巧云笑眯眯应了。 试衣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或者说是女性的乐趣,高巧云拉着“女儿”一块试了六七套,才最终定下两套。 两人都没脱新衣,请服务员帮忙将先前穿的衣服叠起来装袋。 然后“母女”俩为谁付钱起争执,李晓蔓仗着力气大不许高巧云去收银台,将钱塞给导购,请人家代为付款。 这家店横向挺长,一边是男装一边是女装,收银台处正中,离她们有段距离。 等叠衣裤的服务员装好袋,李晓蔓估计那头已经结完帐,这才挽着“妈妈”往收银台去拿找回的零钱。忽地有人高唿“打荷包”(抢钱包),小贼恰朝她们这边的门跑。 李晓蔓下意识将手中的鞋盒砸过去,小贼闪避,但他跑的太快来不久转向,离她们更近了。 来的正好!花钱学的防狼拳脚可算找到用武场,李晓蔓飞起一脚将小贼踹趴下,踹完想起自己换了鞋子,如果穿着尖细的高跟鞋这么大的动作,没准拐了脚。 此时惊唿又起,她一扭头,看到一个身穿宽阔黑衣裙、蒙头并戴宽长黑面纱的女人倒在地上,当即吓的后退,众所周知这种打扮的主儿事多,可不敢沾。随之诧异,女人的脚怎么会这样大?咦,一边还有摔碎的太阳镜,晚上戴太阳镜?然后她注意到那女人旁边还有摔碎的针管…… 她正疑惑,乔若茜掠过来,将她往后一推,伴一句“快走”。与此同时她的挎包一轻,里头的相机没了——她带着傻瓜相机是以备和纪家吃饭拍几张“全家福”,结果气氛不大和谐,纪清飞又赶着上晚自习先走了,没用上。 第47页 话长时短,那头摔倒的女人已经撑身爬起,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块砖板正正砸中脑袋,再次扑嗵跌倒。有人大喊:“爱滋病!快闪!”【注】 李晓蔓惊悚,她听陈越说过有爱滋病患者报復社会,拿着带病毒的针管到处戳人,没想到自己会撞上。md难怪打扮成这付模样,肯定是假女人! 假女人倒的地方离门很近,所幸这样的大店不会只有一个门,李晓蔓护着高巧云从另一边门走。眼见人们争相奔逃,她明智地落在后面没抢道,这么乱,再来个疯子,天晓得能不能避过被戳。 走出专卖店,李晓蔓注意到高巧云一张脸煞白,貌似腿都发软,索性扶着她靠墙站,一边警惕地环视,街头行人太多,看谁都可疑。 她们站的地方离出事的店不远,又片刻,一队警察赶来。广南人世面见得多,先前仅仅专卖店中乱了一下,这会也没出现围观,行人各走各的路。 高巧云抓住她的手:“没事了,莫怕。肯定只是打荷包,那话是贼的同伙喊的。” 李晓蔓这才想起被她踹倒的小贼,八成趁乱逃走了。但如果假女人不是散布爱滋病毒,地上怎么会有摔碎的针管?当时太乱,估计高巧云没看到针管。 想了想,她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道出,劝高巧云以后不要晚上出门,白天也别去人太多的地方。换句话,可别再逛街了,咱们赶紧回家! 。。。。。。。。。。 这个晚上註定有人不能安眠,比如乔记者。在李晓蔓打的回到住处时,她横窜半个城跑到帮她保管专业相机的摄影师那儿,此君开影楼,暗房现成的。你说时间不晚、街头多的是沖晒店?可不敢!某些案件警方反应超快,被扣下胶捲就没戏唱了。 此案涉及敏~感问题,在本土报导阻力很大,两人一商量,决定赚外币。 折腾到天亮,乔若茜洗漱了一下,乖觉地向警方自首——化妆扮成阿某的假女人第一次倒地,是她将手中相机砸出去造成的。相机被假女人宽大的裙摆一带,压在身下,她没胆从爱滋病患者的身下取回。相机上有她的指纹,她又是在警局常挂号的角色,跑不掉。 她估计自己抢阿蔓相机的一幕会被眼利的导购看到,故此自首时特地带了只廉价的二手相机,声称是情急“借用”某顾客的,请警方帮忙归还。至于她拍的照片,哪有什么照片,破相机没装胶捲!而拖到现在才自首,可怜她一个小女子,胆小被吓坏,这会才回神。 警察筒子一肚火,却不得不挤出笑脸予以表扬——人证物证显示某记者无过有功!但扣下协助查案没商量,谁让乔某是目击者。 此案疑犯有两个,一是扔板砖的,板砖来自店外,扔的那么准,力度之大一举将散布病毒的爱滋患者砸死,总不会是板砖党【注】赶巧路过,突然良心发现、当出手时就出手。二是趁乱跑掉的小贼,很像制造混乱让死掉的爱滋患者作案。 乔若茜“协助查案”两天,在警方发现小贼的尸体后获释放。 这是一个有案底的吸~毒分子,曾几进宫。其死因是“吸~毒过量”,摆明被灭口。 团伙作案散布病毒,且引起境外媒体关注,是为要案。上头又有人打招唿说没必要扣着一个只会添乱的记者,于是某记者重获自由。 乔记者愉快地回到住处,把小助理夸成一朵花,说李晓蔓有新闻体质,只要跟后头跑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新闻。 李晓蔓苦笑,她都想去庙里除一下晦气,老遇上血案,而且前两个僱主皆死于非命,自己不会像骂人话骂的那样是“扫把星”吧? 乔若茜不管小助理的心情,击掌道:“你的任务还剩八天,这事结束,一块跑跑!”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本周榜单完成啦,下一更在二月一号。 。 板砖党:网络“板砖党”一词来源于现实,是90年代出现的街头打劫分子,跟在瞄上的目标后面,一板砖将人砸倒、抢劫。 。 爱滋病:爱滋病起源于非洲,后由移民带入美国。1981年6月5日,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在《发病率与死亡率周刊》上登出5例爱滋病病人的病史,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有关爱滋病的正式记载。1982年,这种疾病被命名为“爱滋病”,不久蔓延到各大洲。 1985年6月,在北京协和医院发现中国首例爱滋病患者,是位境外旅游者。到1998年,十来年间,爱滋病在我国31个省市自治区都有发现,其危害至今尤存。 。 ☆、第14章、这里夜晚静悄悄 因为和“妈妈”逛夜市遇上惊魂案,原订的五一节期间李晓蔓去植物园探高巧云取消了,改为让礼品店送一只价值八百多块的玉镯,这样加上她为高巧云买的那套休闲服,超过鞋上波鞋的价钱。 玉镯是僱主买的——李晓蔓独处时“自言自语”不愿茜姐为她出钱,如愿被僱主通过套在她腕上的“附件”获悉。 随礼品盒一块送上的是三张游乐场套票,时间五月八号,即母亲节。 这个节日国内还不大盛行,虽然是星期天,但商城广南走在全国前例,把这个休息日合併到五一大假中【注】,以创造经济效益,故此植物园不忙,高巧云能请假。 第48页 送三张票是卢生的决定,说不管纪泽父子去不去,意思到。 果然纪泽父子都不去,高巧云收到票后便call“女儿”,说老公要上班,而且他身为大型国企管理干部,多次陪客人去过某游乐园,那是广南市着名的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地头。纪清飞是要上课,他下学期便读高三,平时星期天都要上补习班,这个周日学校还不放假。高巧云索性将多出来的两张票送给了岳聪和她的男友,免得浪费。 李晓蔓不在意“妈妈”将票送人,问题是那位叫岳聪!第一印象太重要,即使知道岳聪是警察,她也觉得头皮发麻,吶吶问是不是要和那对情侣一块游园。 高巧云失笑:“哪能这么没眼色做电灯泡?不过她男朋友说会借一辆小车,你方便过来吗?风华影视太远,让人家特地绕一大圈不大好。” 李晓蔓才不要和大姐头共车,忙道:“不用,我们在游乐园门口见吧。赶巧摄制组要去游乐园取景,七号晚我住在游乐园酒店。”——不是假话,僱主体贴她对纪家那边有阴影了,替她在游乐园酒店开了房,这样就不必大早往纪家和“妈妈”会齐。 高巧云笑道:“太好了,你不用辛苦早起了。我们打算早点走的,免得路上塞车,你八点钟在游乐园门口等着吧。” 李晓蔓开心地挂了机,虽然还是免不了要和岳聪照面,总好过共车一路。 为了最后的登场,李晓蔓反覆加强心理建设。 乔若茜心疼小助理,决定掺和,弄得李晓蔓很不好意思。 大记者手一摆:“我肯定要去,说不定又撞上突发新闻呢?即使没有,说不定能搭上栗家四少。最后的重头戏,神秘僱主怎能不亮相?” 你问她怎么如此肯定僱主不是纪清飞是林珏?这还用说嘛,纪清飞的亲妈做化妆品生意,和游乐园不搭边,倒是栗四少在此有多个投资项目。不过林珏仍在读,不是每个在校生都有本事创办企业,估计是栗林玉的决定,“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这一时期办企业的特点,何况栗家的原材料生产涉及环境污染,更要做多手准备。但栗林玉是栗家掌舵人,不可能在小项目上亲力亲为,而林珏好歹是硕士生,游乐园的项目他参与管理属应份,把最后的重头戏安排在这儿多顺手。 闲言不述。转眼七号到,李晓蔓不但对纪家住区有阴影,对晚上也有阴影,吃过午饭便搭大巴赴游乐园,也不出去玩,呆在酒店睡大觉。她这年纪只恨睡不够,不会因白天睡了晚上失眠。 乔若茜白天有採访,傍晚到的。长假刚结束,今晚是游乐园生意超淡之夜,她没提前订房都住到了李晓蔓的隔壁。进房第一件事,打内线电话吵醒小助理,说:“我带了两个盒饭,赶紧洗漱,一会吃完出去转转!” 李晓蔓精神一震蹦起,洗漱前先检查小包,多塞几只胶捲。 半小时后,两个姑娘各背一只双肩包出了酒店。 其实乔若茜不认为世上有那么多突发新闻,她抓李晓蔓出来是踩点,将明天小助理要陪“妈妈”走的地方先转一圈,猜测林珏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冒出来唱大戏。 这个游乐园相当于旅游小镇,底子是昔日的疍民住区,如今只有服务生扮的假疍民。 今晚游客稀落,假疍民们也神稳了,惟余灯火灿烂。不管有没有客,游乐园彻夜亮灯,是为祖江一景,等同gg,飞机上都能看到。 曲径亭阁小街,轻轻的脚步踩在夜风中。感谢草木葱郁花卉争芳吐艷,祖江不大美妙的气味被沖淡。乔若茜兴致勃勃,偶遇环卫工,朝人家热情打招唿。鸭子冒出来,她也笑容可掬,但鸭子们一看她扬起的手便拔腿奔逃。 别误会,她手里并没有会招来警察的匕首,而是手腕上戴着好似镯子的“竹叶青”。当然不是真的,只是像活蛇。却也不是玩具,那晚街头偶发案令她警惕,特地走渠道买了这个防身镯,内藏麻醉针,一按能遥射。 李晓蔓没她兴致高,广南的蚊虫号称“轰炸机”,她们出来前喷了驱蚊剂,但没有众多摊档和游人一块使用,蚊虫盘旋路灯下,看着都渗人。 她强忍皮麻道:“茜姐,经过一夜滋生,白天蚊虫也会很多吧?” 乔若茜唇勾诡笑:“放心,科技的力量无穷大,明晨清洁工大肆喷洒,它们的密度会直线下降。只是这么喷,空气无法不带毒,千万别相信久居游乐园能养生。” 李晓蔓只求无蚊虫之扰,随口道:“住哪里都一样,电视说臭氧层都被破坏了。” 乔若茜点头:“没错,不知几时末日来临,让我们抓紧时间享受生命。快点走,前面是明天吃午饭的地方,一半路程即将完成。” 吃午饭的酒楼临江,提供垂钓项目。只是从被污染的江中钓鱼,就算能钓到也不敢吃,故此特地挖了两个池塘,并用花墙将这一片圈住,进去随意,出来时没有酒楼发的人手一个的小纪念品为证,必须补一张门票。 两人奔到近前,圆形的洞门竟然关了。 乔若茜扫兴:“才八点多,不是十二点才关门?客少也是客嘛,我还想吃个夜宵!”言罢踹门泄恨。不料一踹之下,门“吱呀”敞开。 第49页 乔、李兴奋窜入,一个服务生冒出,彬彬有礼道:“对不起,收档了,明早再来吧。” 李晓蔓忙道:“我们订了明天中午的饭局,想看看酒楼,在外头看也行。”说着话从兜里取出订餐券。 服务生拒看,笑道:“那也请明天来,对不起!”说完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大不了!”乔若茜傲骄地拖着李晓蔓走人,走到曲径拐弯处,回头一瞧,服务生仍站在门口目送。 她心一动,跑到一个路边亭坐下,说着“累了要歇歇”的废话,将李晓蔓手腕脚腕上的“附件”取下,扔角落接受虫鸣。 出亭阁后,两人没再沿路走,毫无道德地践踏花圃,借草木的掩护潜向某酒楼。身上的味道也变了,除了驱虫味,还有雄黄味,需知南方蛇多,不武装好可不敢这么干。 花墙里面肯定有监控,乔若茜挑了棵接近花墙的大树蹭蹭爬上去,踞高临下观察。 李晓蔓傻眼,她到广南后是在健身房锻鍊,而在小县城时跟着张老师,从不会和皮孩子们跑出去玩,自然不会爬树。 乔若茜发现她的窘境,大牌地扔下一根绳,让她借力上树。 没爬过树的人,有力可借也够呛,劳动乔若茜返转身,直接将她提上去。 这一提,两人亲密拥抱,李晓蔓莫名耳热心跳。乔若茜低笑:“恐高?过会就习惯了,我们坐在树丫间,自己不往下跳,掉不下去。” 李晓蔓小幅度挪了挪,赧颜道:“头回上树,没事了。” 乔若茜拍拍她的背,从包里取出红外线夜视镜戴上,旋即呷舌:“果然有好戏!” 李晓蔓不认识夜视镜,她从树叉间眺望酒楼,三层高的楼黑唿唿的,只有门前和楼顶的霓虹招牌亮着,外加通宵不灭的路灯。祖江略远看不大清,但能听到江涛声。池塘花圃风景石等被灯光照的半明半暗,间或有一二值夜班的工作人员经过小径,没什么异常嘛。 乔若茜将夜视镜取下,戴在李晓蔓的脸上,一边道:“往看江边!md这是犯罪分子潜伏作案,还是警察潜伏捉拿犯罪分子?不论哪种,怎么没带上弹药?” 李晓蔓看不明白,半晌冒出句:“那些人或许只是看江景的。” 乔若茜失笑:“太有兴致了,为看江景隐在黑暗中餵蚊子!呃,我们也鬼鬼祟祟,或许他们真是良民。给点耐心等候,且看他们玩什么名堂。” 李晓蔓下意识取相机,乔若茜制止:“光线太暗拍不成。再有,有些事可以大拍特拍,有些事只能当长见识。凭我的第六感,将要发生的事就属不能拍。” 等候的时间挺磨人,乔若茜估计要等到凌晨,让李晓蔓靠着她的肩打个盹。 李晓蔓说自己下午睡饱,让她先休息。话说关于潜伏,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且不提电视剧中常演,陈娱者也说过为了堵明星,埋伏在车库中半夜一夜是常事。 一等两等,近十点一个环卫工拎着大扫把往这边走。 游乐园的环卫工夜间干活是常事,李晓蔓没推醒乔若茜,自己却瞪大两眼——她以前去张姐那儿打扫卫生,向来打扮成蒙头包脸的环卫工以掩姿色,最后一次撞上血案。 环卫工进了花墙,没有埋头扫地,而是朝江边去。 这里的布局最早是临江垂钓,废了这项目后,为免游客失足落水,沿江搞了护栏,游客只能站在护栏内观江景。她想大概游客在江边扔了垃圾,某环卫工负责打扫那边。 环卫工沿路而行,有路灯照明,李晓蔓便没有戴上夜视镜,并顺着工人行进的方向眺望江边。 勐然她瞪大两眼——江边冒出一个姑娘,那姿势像是要翻过护栏跳江!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长假:1999年9月,国、务、院改革出台新的法定休假制度,每年国庆节春节和“五一”法定节日加上倒休,放假七天。从此三个“黄金周”掀起的旅游消费热,成为我国经济生活的新亮点,人称“假日经济”。但在全国实行前,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某省早就局部性实验过长假,不过不是一年三次大假,多为一次,选春节或“五一”。 。 ☆、第15章、江边兇手现形 某酒楼遥对祖江,江畔以前是游客垂钓处,现在装了护栏,并有风景石点缀,先前乔、李用夜视镜看到的潜伏者,埋伏在风景石形成的黑暗中。 这会一个姑娘从暗影中冒出来,手撑护栏一翻,貌似要跳江。 李晓蔓差点失声惊唿,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伴乔若茜的低斥:“没眼力!”——人趴在树上顶多打个小盹,不可能睡死,小助理先前一个紧张便将她惊动。 李晓蔓很有自知自明,为免自己犯女性通病,不嫌热地戴上口罩。有了这层阻碍,便是尖叫音量也有限,惊动不了远在江边的人。 那一头,姑娘果然不是跳江,而是跳坐在护栏上,面朝祖江,留个背影供人脑补。 李晓蔓眨了下眼、再眨眼,这姑娘的背影好熟……不是熟人的熟,是那身衣服,白底碎花半长袖,和自己在某专卖店买的衣服一样,不知道裤子是否也是七分裤。 乔若茜的观察力更强,看出那姑娘被江风吹乱的头髮和李晓蔓差不多长,身材也差不多。可惜距离略远,除非那边喊叫,否则只能看无声片。会唇语都不管用,姑娘附近的路灯坏了,又或是特地熄了,小径上的路灯远远斜照,光线昏暗。 第50页 江边,环卫工走到距姑娘三四米处,沉声问:“你想怎样?” 姑娘低笑:“在想十二年前的事啊,刚开学,鬼节刚过【注】,只隔一天,江上就看不到河灯……我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如果乔若茜能听到,会发现她的声音和李晓蔓很像。之所以不全像,是李晓蔓为扮林珍练了带广南腔的普通话,而这姑娘说的是纯正普通话。 今天是农历三月二十七,月隐灯光暗,阵阵江风吹送被污染的水流特有的腥臭味,有那么股惊悚片的阴森劲。 环卫工唿吸微微加重,姑娘恍若未察,一味沉浸在回忆中:“那天晚上月亮圆圆的,不像今天星星都看不到几颗。哎呀,江山易改,只有人如故!我记得那天纪叔也是这样鬼魂似的冒出来,这是纪叔的喜好么?” 环卫工§纪泽眼前发黑,恨不能时光倒流,十二年前怎么就没捏死这衰女! 那时他为了追高巧云,三天两头请假照顾得了肝癌等死的林成。九月三号傍晚高巧云送晚饭到医院时,背着林成向他抱怨林珍又不知跑去了哪儿疯玩。他马上笑言这就去找——他知道林珍在哪儿,只是不便告诉高巧云。他和林成交情好,两人经常一块带自家小孩去戏水钓鱼,但高巧云不是疍民之后,怕水,故此一直瞒着她。林成的病会传染,不敢让林珍往医院探父,小姑娘便经常跑去老地方对江傻坐,一坐老半天,他几次从江边领回林珍。 这回也是一找就找到,不料衰女破口大骂,还脱下鞋子扔他。原来衰女看到他抱着高巧云亲嘴,说他再敢欺负她妈,就要讲出去。 这种事情搁现在没什么大不了,所谓“朋友妻不骑白不骑”,顶多得个风流名声。但在80年代初却能毁掉一个人,“乱搞男女关系”在单位会被处分,甚至开除。他花了那么多功夫追高巧云,冒着被传染的危险照顾林成,怎么能被一个衰女扰了? 那一刻,他无以克制地起了杀心,江里淹死个把小孩寻常事,林珍不大会游水,娇滴滴的,要攀着旧轮胎才敢扑腾。 区区七岁的衰女,他拎起来直接扔进江中,这样就算林珍的尸体被人捞上来,尸体也没带伤,完全是淹死的。 没想到衰女命这么大,十二年后找上门!起初他没当回事,以为只是一个骗钱的北妹,直到“抽象派照片”送上门,那飞舞的鞋子、变形的人体、空气中的水波纹,在暗示什么还能不明白?而且拍照地点就是他现在站的位置,当年林珍就在这儿被他扔进祖江。 他想过花钱消灾,但混娱乐圈的,那胃口是他能满足的?他也想过十二年前的案子找不到证据,林珍拿他无奈,但林珍可以用另一种手段復仇——挑衅高巧云和他反目,勾引、毁掉他的儿子! 垂眸掩去眼底凶恨,他跨前两步,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存摺有二十万,请你不要再纠缠我老婆。” “你tm打发叫化子?”姑娘哧笑,有些笨拙地转身下护栏,一边娇嗔道:“人家是要讨个公道,可不是为几个小钱……” 说时迟那时快,纪泽一刀捅过去! 姑娘勐然身贴地,单手一操纪泽的腿,将他掀翻在地。、 纪泽在健身房没白练,摔的七浑八素,手上的刀竟然没飞脱,牙一咬,再次向同样倒地的姑娘捅去。 姑娘就地一滚轻盈跳起,学着电视剧腔调娇笑道:“小女子是少林弟子,您老人家不够打!纪叔啊纪叔,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十二年前的案子,我想起来也没证据对不?你跑来持刀杀人,这下罪名坐实!明跟你说,其实我没想起谁杀我的……” 纪泽惊恨:“你不是林珍!那衰女死了!早死了……” 姑娘趁机两腿翻飞,将纪泽手中刀踹掉。 刀撞上风景石,发出清脆的响声。姑娘拍拍手:“现在可以好好谈一下吗?” 纪泽被踹的蜷缩在地,心中一片绝望,谈什么谈?就算把房子卖了也满足不了这条女的胃口,就算他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也没用,敲诈一旦开了头,没完没了! 他心一横挺身站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陪上这条命!” “哎哟喂,滚刀肉!”娇柔的声音来自稍远的花树下,又一个脸蛋有几分似高巧云的姑娘笑吟吟冒出,比“少林女弟子”矮些,风情万种地抚了抚头髮:“纪叔没钱买自己的命,倒有钱塞给白~粉仔买我们姐妹的命。” 诈骗团伙!纪泽恨不能将这些北妹碎尸万段!他并没有花钱买兇,人在生意场,总会知道些边角事,怕“林珍”毁了他现在的生活,他打了个电话,对方口口声声“小事一单”,一分钱没要,只说以后有个什么事,请他帮点小忙。 他是大型药厂的仓管部主任,这个“小忙”小的了吗?那晚高巧云告诉他逛街遇上爱滋患者拿针筒捅人,他惊掉半条魂——因对方打过包票,那天他去健身房前打电话通知对方,将老婆可能会带林珍去的商店告之,结果在第二家就出事,爱滋患者是谁派的还用说。 居然出动爱滋患者!他以为顶多将北妹揍一顿吓走,这种手笔,他所要付的代价肯定更要命。最可恨的是,那傢伙还超没用,被路人砸趴下(其实专业犯罪分子没这么无能,是有保镖暗地跟着李晓蔓,他们不得不临场发挥制造混乱。结果保镖还没出手,眼利的某记者先将爱滋嫌疑犯砸趴)。 第51页 众所周知爱滋病和吸~毒联一块,贩~毒团伙全是亡命徒,这些天他坐立不安夜发噩梦,看到北妹送来的游乐园套票,恨得直想捅死北妹。 此前他猜测过北妹可能是诈骗团伙的,又抱侥倖心:如果是团伙作案,怎么会用十二年前已经难寻证据的事来威胁他?他一个拿工资的也没多少钱,还不如朝那些风流老闆下手,省事来钱快。 他想或许林珍真的没被淹死,长大后回来讨债。故此今天“林珍”打电话一约他便答应了,心想反正已逃不脱被贩~毒团伙拉下水,左右没好下场,索性拉着将他害到这地步的林珍一块下地狱! 未料真的是诈骗团伙作案……勐然他心一跳:傻了!没有诈骗团伙,只有贩毒团伙!从一开始就是贩毒团伙盯上了自己,从林珍登门就是为了套他!什么派爱滋病患者杀林珍,全tm是同伙! 他会这么想,是不知道白~粉仔和散布病毒的案犯都死了,认定对方是用这两颗棋子来套他,他敢不认帐,有人证!再加今天他亲自动手,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绝望中他死闭了一下眼,强忍恨意干笑:“有话好说,我又跑不掉。问个问题行吗?你们怎么知道林珍是我杀的?还是死在晚上?她没死吧?就是去我家的那位吧?怎么不出来见个面?” 少林弟子§林珍吃吃笑:“我才是林珍啊,纪叔眼瞎,站在你跟前都认不出。遥想当年这儿多偏啊,纪叔把我的漂亮凉鞋搁岸上,贫困年代,长达两天都没被人拣走……” 矮个§林珍不耐烦,打断道:“行啦,戏已演完!纪先生,当年林珍可能是自己下水玩淹死的,也可能是被杀。谁会杀一个小孩?娶高巧云的男人最可疑。如果你对‘林珍’上门反应正常,那林珍之死便与你无关。可惜你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至于作案时间是晚上,白天你敢下手吗?那时这一带是疍民住区,江上时有木船轮船穿梭往来,这儿再偏僻,江面视野开阔,你不怕被人瞄到?” 少林女弟子接腔:“她不是死于农历十六就是十七,查一下天气预报,那几天广南都是大晴,祖江之上明月高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 纪泽只觉得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索性一把扯去口罩,冷冷道:“即不是为那个衰女,约我来这块干什么?我已经落进你们下的套,要我往东我敢往西?” 少林女弟子一脸诧异:“下套?下什么套?少tm胡咧咧,你自己当街砸死那个男扮女装的疯子,关我们什么事?” 纪泽这才知道某案犯死了,当下懒得争辩,淡淡道:“一条人命就够枪毙,再加一条也不过如此。说罢,要我干什么?” 矮个姑娘做了一个优雅的“有请”姿势:“请你喝茶啊!” 纪泽一惊,“喝茶”喻意丰富,其中一个意思是“去公安局喝茶”。 举目四顾,并没有警察的影子,只能是贩毒团伙的头目请喝茶。 他理了理因打斗凌乱的衣衫,端起几分架子:“恭敬不如从命,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下一更在六号,完成万字更。 。 鬼节:农历7月15日是中元节又叫鬼节,旧俗放河灯祈愿。1982年的鬼节在公历九月二号。 。 ☆、第16章、她不姓林我姓林 两个姑娘头前领路,纪泽认命跟随。然后他发现自己认命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从暗处冒出一队身穿保安制服的壮汉,个个手上拎着电棍。 一行人往酒楼走,路灯沿路照耀。 花墙外的大树上,李晓蔓眼睛越瞪越大,喃喃道:“纪泽?这是怎么回事?” 乔若茜没见过纪泽,却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环卫工?” 李晓蔓点了下头,旋即想起树上黑唿唿看不到,低语:“是的。还有,你看那个高些的姑娘,是不是和我有点像?” 乔若茜拍拍她的背,耳语:“矮的那个也像、呃,更像高巧云。太容易了,都不用整容术,只要脸形五官的差距不是南缘北辙,化个妆就能弄出几份相似。咱们安静旁观,本神算卡指一算,好戏还没完呢,即将在酒楼前开场。” 她之所以说这话,是老早看到酒楼前的停车场上有辆警车,孤单一辆夹在酒楼拉货的面包车之间,故此她先前疑惑:以江边埋伏的人数,貌似案子不小,一辆警车管什么用?倒更像犯罪分子接头、交接货。众所周知面包车可以改装,变成火力强大的“装甲车”。但用红外线夜视镜观察,面包车上又不像藏有弹药。如果警察只是抓一个纪泽,那就正常。 其二,她们藏身的大树和酒楼只隔着一道花墙,停车场也不大,只要那边的人用正常声音说话便能听清楚,她铁齿说“好戏”会在这儿开场,无非希望纪泽们不要进酒楼,先前她们一进园子就被赶走,没能在酒楼中扔个窃听器。 纪泽踏上了酒楼前的坪地,一位大堂经理打扮的西服青年迎上前,笑容可掬地抬右手,两人一握之下,“啪”一声纪泽被戴上手拷,连逮捕前必说的话都没有。 与此同时警车启动,从车位中开出来,再暂停。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姑娘上前,拉开车的后门,两个穿保安制服的青年推押着纪泽往警车走。 第52页 “是你!”纪泽怨毒地盯着女服务生,这姑娘的模样还没有前两位像高巧云,但侧脸有些像林成。他嘶声咆哮:“衰女!同你老豆【注】一样衰!死八婆!害人精……” 姑娘哧笑:“纪泽,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做为呈堂供词。哎哟搞错了,那是米国法律,我国的法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不折不扣犯了谋杀罪。就算林珍是你杀的证据不足,今天你也是铁板钉钉的谋杀未遂。友情说明,本人不扣不折不姓林。嘿嘿,这就叫做多亏心事,处处是林珍!” 纪泽不盯她了,死死盯着站在车灯前的青年——这青年二十来岁,脚穿解放鞋,身穿草黄军裤、的确良白衬衣,理着六七十年代年轻人的刷子髮型,好似林成復活。 这一刻他才想到栗林玉那一家,当年港市人赴广南市不易,栗林玉只在弟弟诊断为肝癌时来探过一回,搁下一笔钱,正是这笔钱坚定了他非要将高巧云追上手的决心。后来林珍“走失”、林成死后举行丧礼,栗家都没人来,他还以为永远不会有交集。 他绝望嘶吼:“过d系好耐之前嘅事!点解?!都系好耐之前嘅事……”(粤语‘过去了的事,过了那么久的事,为什么要翻出来’之意。) 青年淡笑:“没乜好讲,佢唔闪林我闪林,拜拜!唔用挂住我。”(有什么好讲,她不姓林我姓林,拜拜!不用记挂我。) 他话还没说完,纪泽便被拉进了警车。随之酒楼一层的灯光亮起,林珏两手插裤袋中晃悠悠走向酒楼,后面跟一大帮人。警车孤零零驶出洞门,转眼无影。 花墙外高树上,李晓蔓怔怔回不过神。乔若茜反手搂住她:“啵一个!你还真是新闻体质!林珍竟是被谋杀的!表哥表姐为表妹復仇,饮恨十二年终于将仇人挖出来!走,去採访栗家姐弟……” 李晓蔓打断:“吴玲!我是说阿玲,咱们的房东,那个说话的女服务生。” 乔若茜一愣,她还以为女服务生是栗三小姐,竟是阿玲?不会吧,虽然她只见过一次阿玲,但那姑娘胖胖的,一个多月就变成苗条女子?减肥的本事真大。 李晓蔓也不敢相信,但声音熟,她某天被阿玲絮絮叨叨烦了一个下午,怕了。阿玲的父母在她们住的小区开了一家士多店,为避开阿玲,她每次经过都会竖起耳朵,听到阿玲的声音,宁可绕个大弯避开。女服务生又被灯光照的很清晰,她特地用望远镜看,眉眼像极,只是瘦了许多。 想了想,她挠头道:“或许是阿玲的表堂姐妹?本地人亲戚多,问问就知道了。”说着话试图自己下树。 乔若茜急按住她:“慢着!阿玲、吴玲,也许是吴林……吴林氏!林珍可能真没死,咱们不能去採访。阿蔓,记者记者,是旁观者,纪录者。这世上有些事不能白纸黑字纪录,有些真相最好永远别戳破。知道什么是二世祖?富一代做事会考虑轻重,衡量一下值不值,二世祖可不会,碍了他们的眼,有理没理先将咱们揍一顿。” 其实这话蛮牵强,从林珏、疑为林珍的阿玲都没亲自暴打纪泽,可见人家不属冲动型。但有件事是肯定的,如果阿玲是林珍,她不会承认,这样便有望给纪绎定谋杀罪。谋杀罪和谋杀未遂罪,量刑相差大了。而且,仅凭今天江边发生的事,找个厉害的律师,说不定能将“谋杀未遂”都辩没了,毕竟假林珍毫髮无伤,我国量刑是从结果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现在闯去採访,多半引起林珏林珍的反感,她还打着弄gg的算盘呢。 正此时bp机响。她的bp机是中文显示机,一看,是“欢迎携林珍1号赴宴”。 乔若茜大喜,麻熘下树。李晓蔓比她还快,她虽然不会爬树,身体柔软敏捷,下去如下单槓。按说黑唿唿的会扭到脚,她愣是凭感觉从高枝攀低枝,平安落地。 两人奔进园子的洞门,迎候的阿玲惊唿:“天啊!你们这是到垃圾堆里滚过?” 李晓蔓尴尬,乔若茜皮厚,拇指高翘:“这位妹子火眼金睛,为了保持身材苗条,我们英勇进行夜猫子锻鍊。容我们去江里洗涮一下,可以借两身服务生制服吗?” 阿玲咯咯娇笑,问她们是不是认不出她了,然后隆重推荐她“亲自试用过的减肥圣品”,一边领她们去酒楼沖洗,说这家酒楼是她二嫂的表舅家开的,她有时晚上来兼个职,挣几个零花钱。 乔记者高度称赞女大学生的自立精神,说值得大书特书。 阿玲俏脸泛红晕,说自己没什么可写,不如写写林硕士如何机智赛柯南、为表妹復仇。 在她的讲述中,事情是这样的:纪泽一等腐败,经常和一帮同样腐败的傢伙拿着公款泡小艺员,某次喝醉失言,透露不识抬举的继女是他弄死的。这话传到林珏的耳中,他决心查明真相,经过一连串周密安排,终于令纪泽落入法网。至于李晓蔓会中选,当然是她的推荐,她坚决反对让李晓蔓涉险,所以今晚行动没有李晓蔓。 乔若茜惊嘆连连,心里信几分就不好说了——有明显是行家的假林珍们,用李晓蔓太奇怪了。多半是小字辈弄出烂摊子,长辈跟后头收拾。 第53页 一时乔、李沖澡换衣收拾停当,出门立遇两位严肃的便衣。阿sir【注】向她们出示证件后,说此案已进入司法程序,警告她们不得报导,要报导,等开庭审判后再写。 乔记者一等识时务,指天发誓自己最最奉公守法,向来配合警方行动。 两位便衣无言以对,寒着脸连声告辞都没有便扬长而去。 酒楼一楼已摆开宴席,只有一桌。两个假林珍一左一右如小蜜伴着林珏,另有酒楼老闆、大堂经理等陪座。席上三个空位,自然是乔、李和阿玲的。 林珏还是那身老旧装扮,气质却丁点不似,两只风流眼顾盼生辉,夸赞李晓蔓是所有林珍中最靓的,故此荣任“林珍1号”,引得林珍2号3号娇嗔不依,请乔记者作评判,到底哪个最靓。 乔若茜打哈哈:“靓不靓,各花入各眼,要我说,当然是我最靓。” 众人闹笑,举杯敬“最靓记者”。乔若茜借酒吐糟警察吓唬小百姓,捧林硕士智勇双全让警方拣现成的功劳,请示新闻几时发,说“林少的指示才是最高~指示”。 林少谦虚地表示要听阿sir的话,他个人也不想出风头,要写就写写企业,游乐园是环保绿色产业,里头的每家企业都值得大力支持。又说这儿原是疍民住区,疍民往事何其引人睱思,游乐园是保护文化遗产的标兵等等。 乔若茜打蛇随棍上,把林氏、其实是栗氏投资的abc项目夸成花,众人一叠声凑趣。如此这般,酒酣耳热之际达成做系列新闻报导(软gg)的意向,让乔若茜改天交份计划书。、 终于酒席散,李晓蔓记挂自己的任务,悄问阿玲:“我明天还用呆在游乐园吗?” 阿玲立即问林珏:“我家阿蔓还要陪那位纪太太游园吗?” 林珏勾唇邪笑:“当然要!纪先生今晚是‘加班’,明天怎么能不让他的贤内助过一个美好的母亲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晚在八号,发本卷终结章“最后内情”,巴巴求一声收藏。 。 老豆:粤语“父亲”。 阿sir:粤语“警察”。 。 ☆、第17章、林珍案最后内情 纪泽已被逮捕,李晓蔓仍要陪高巧云“过一个美好的母亲节”,她着实头麻,勉强维持镇定点头应是。 酒桌上没人灌她的酒,阿玲还提点她“别人干杯咱们沾沾唇就行”,宴罢了无酒意。 乔若茜为谈软gg喝了不少,状似清醒如故、走的别提多稳,废话却特别多,并一举遗忘被她扔在角落的“附件”。李晓蔓不敢忘,拉着她去某亭阁取。 乔若茜大力拍她的肩:“气压这么低,怯场了?不用怕,明天我陪场!姐是风华影视特派摄影师,全程陪护!最后的大戏,姐怎么能不参与……” 李晓蔓瞄着空档插话:“不是说不写这个新闻?你事多,用不着陪我。” “不写新闻写小说!”乔若茜两爪挥舞,脑补林珍活着,满怀仇恨隐忍十二年,终于在表哥的帮助下復仇,表哥表妹暧昧非常;高巧云则是伪白莲花,明知女儿死的不正常,仍与杀人兇手结为夫妻…… 李晓蔓顶不顺:“我觉得高巧云不知情,她对女儿的感情是真心的。” 乔若茜敲她脑袋:“都说了是小说!得,你对她有好感,咱们换个角度,尊重事实林珍死在祖江波涛中。高巧云是真白莲,被杀人兇手所骗。那个纪泽不但杀了林珍,林成也是他使用病毒害死的,为了伟大的爱情,这傢伙丧心病狂。高巧云嫁他后,渐渐心生怀疑,在林珏及女警纪聪、少林女弟子、武当女弟子等美女的帮助下,终于揪出兇手报仇雪恨!美女们和英俊硕士……” 李晓蔓突兀打断:“能不能不写?” 乔若茜两眼圆瞪,酒精染艷的朱唇微微开启,配着被夜风吹乱的乌髮,那无以置信的表情好似李晓蔓放了一颗惊天雷。 李晓蔓芳心乱跳,结结巴巴道:“我、我……对不起!当我没、没说。” 乔若茜偏圆的眼睛越发睁到极致,一手捉住她的肩,一手点着自己的鼻子:“姐是吃什么饭的知道吗?” 李晓蔓咬了下唇,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答非所问道:“我知道不该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大概……我头回感受到母爱,以后不会了。” 乔若茜被酒精烧热的脑袋陡然一冷,心中涌起难言的怜惜,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开个玩笑罢了,我瞎写一气,不想要林少的gg了?但我还是要说你几句,你知道高巧云的真面目是什么?我的胡谄,是列出正反两面的可能性,写出娱乐大众的文。教你个乖,咱们为人处事要带着最大的恶意揣摩人!这样深入挖掘之下,你会发现意想不到的好,哇!怎么一个个如此善良呢?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 酒楼三楼,林珏正用望远镜观察她们。乔、李沿路而行,路灯明亮,虽然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但从肢体动作也能估个七七八八。 对乔某他原没放在眼中,三姐将调查资料砸他脸上,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底线可疑的不定时炸~弹,今天花钱做软gg只是买心安,其实大不託底,他怎么也没想到乔若茜会陪着李晓蔓来游乐园,不是一直忙她自己的事嘛! 第54页 无奈何,他冷声吩咐:“明天的打脸行动取消,狗仔最讨厌。” 吴玲苦笑:“怪我找来李晓蔓!想想可笑,以前我怎么会崇拜记者?”——乔若茜没估错,纪泽也认对了人,林珍确实活着,就是这位吴玲。 没有什么失忆梗,她拒认自己是林珍,并非为钉死纪泽,这傢伙买兇沾上贩毒团伙,不枪毙也不会有出狱的那天。她不恢復身份,一是不想令养父母的伤心,二是不想和高巧云相认,当年父亲垂危,母亲迫不及待和父亲的所谓好友搞一块,很快嫁给杀她的兇手,怎么原谅? 她当年遇害时没有立即报案,是将她捞起来的大哥二哥做小买卖,那时歷史遗留的阴影犹在,做小买卖叫“投机倒把”,会被抓起来。 吴家兄弟铤而走险做小贩,自然是被穷困所迫。吴家六个儿女,因缺衣少食没钱治病夭折两个,最小的细囡小玲送人。说“送”,其实是给山民做童养媳、换了几十斤粮食。在吴家兄弟救起林珍的前些天,传来消息细妹死了。兄弟俩含悲发狠要富起来,夜驾小舢板倒腾货物。林珍被纪泽扔下江时他们处于不远的下游,听到女孩唿喊救命。林珍并不是一点不会游泳,那晚月亮大,他们隐隐看到随着江流扑腾的小身影,将她捞起。 七岁的孩子懵懵懂懂明白些事儿,邻居,尤其是嫉妒她有漂亮衣服穿的小孩会骂,说她“老豆快死,老母嫁人,没好日子过了”。而自从林成住院她就再没见过父亲,以为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又和纪泽私通,哪还有她的安身处?即使说出纪泽杀她,母亲和邻居们也不会相信,谁会信一个小孩?只会指她撒谎、小小年纪便坏了心肝。所以她告诉救命恩人父母双亡,她被叔叔趁夜扔进江里,至于名字,就叫“妹崽”。 吴家兄弟看她比自家细妹还小一岁,大起怜惜,索性让她冒充细妹。他们的细妹四岁送人的,事隔四年,父母也不知小玲长成什么模样了。至于死而復生,就说那家人家其实是把小玲转卖了,被他们找回来。 林珍就这样成了吴家细囡,还成了吴家“福星”——自从她“回家”,吴家的生活日渐好转(其实是老大老二敢拼,而改革开放初期人们胆小,敢拼就能富)。 原本吴家只咬牙供老大读完初中,下面的孩子没上几年学。吴大哥有眼光,家境刚有好转便做主让两个弟弟復读。是年吴二哥十八岁,小学课堂呆不住,没上几天便打死不去,照旧跟着大哥跑生意,后来混了个电大文凭。老四爱读书,虽然也超龄了,但他能忍,接连跳级,后成为吴家第一个真正的大学生。吴玲是第二个,她和吴家一块熬过苦日子,从没想过再做林家女。报仇倒是一直埋在心底,当初她对大哥二哥说父母都死了,养父母又当她是亲生女,復仇之念也只能藏心里。 吴家和栗家有生意往来,但阿玲还是读书年纪,没掺和兄长的生意,直到考上大学,家里摆庆宴,栗三小姐很给面子地参加。大嫂告诉她“栗太后”姓林,是广南人。她想起自己的姑姑嫁到港市,一问之下真的是姑姑:栗林玉的弟弟叫林成、患肝癌早逝。 这之后她隔三差五给表姐寄小礼物,逮住一切机会讨好,成功晋升为表姐的小闺密。她这么做有借栗家势力復仇的念头,但也只是一个念头,印象中父亲和姑姑关系不好,她只见过一回姑姑,姑姑对她的态度很冷淡。 因为栗表姐,她又认识了到广南读硕的林珏。栗表姐开玩笑说她和林珏有夫妻相,林珏花花公子一个,立即逢场作戏,把她吓得不轻。林珏越发觉得有趣,缠上来了!她惊恐之下用了个笨招胡吃海塞催肥,而天生体瘦想变胖着实辛苦,表哥还觉得她更好玩。 就在她头痛时,李晓蔓住到吴家的出租房。她养父母开士多店,住户进出小区的正门必定经过吴家店,没两天她便注意到长得和生母有几分像的北妹,生出奇思妙想。于是找到林珏,坦白自己的身份,说出復仇计划,并恳求表哥为她保密。 林二世祖没事还要找事,丁点没怀疑表妹身份的真实性,积极参与復仇行动。 然后栗三小姐被惊动,她负责栗家祖三角企业,母上让她看着些老惹事的四弟。 林珏一诺千金没供出表妹,声称是纪泽泡小艺员、喝醉失言,令他怀疑林珍的死因。 栗三小姐不认为四弟会在这种事上骗她,同意查一下:舅舅死时她十多岁,当时外婆母亲都骂高巧云,说舅舅是为了这女人不肯随母姐离开大陆,以至于患肝炎得不到好的治疗转成癌症。她自然对舅母没好感,但也没想过为此报復高巧云,人家两情相悦,关旁人什么事?现在不同,事涉表妹可能是被杀,当然要查。 栗三小姐打理企业的,阅歷比林珏林珍丰富许多,对所谓的“周密计划”看不入眼,别的不提,“林珍”选的是什么人啊!奈何她知情时李晓蔓已经去过纪家,只好先这么着。好在林珏还知道点分寸,没告诉李晓蔓实情。 她迅速召专业人士调整计划,包括另选“林珍”。事实证明很有必要,像今晚的行动,李晓蔓有本事诱导纪泽自供罪行吗?搞不好还会被纪泽捅死。 简而言之,此事出面的是林珏,吴玲§林珍假扮他的女友动用了一些吴家关系网。栗三小姐一直隐身幕后,栗林玉至今不知情。 第55页 。。。。。。。。。 五月八号李晓蔓整天提着心,然而直到把高巧云送上大巴、大巴开远,依然一片平静。 呃,纪泽已落网,某女警今天没必要登场,早晨她的“男朋友”声称她有紧急任务,开车将高巧云送到游乐园便走了。 乔若茜白做了一天摄影师,没好气道:“友情提醒,你忘了关键台词。” 李晓蔓一惊,急奔向公共电话亭打传唿台给“妈妈”留言,说是自己要随剧组去外省山区拍片,復不了bp机,归期也不定,等她回广南后再联繫。 放下电话她继续忡怔,理不清复杂的滋味。乔若茜再提醒:“找卢生要钱。” 李晓蔓如牵线木偶又给卢生留言,这单活一个月净赚两千块,貌似挺合算:她去纪家只有两次,陪高巧云游玩两次,而逮捕纪泽时冒风险的是别的“林珍”。期间她的交通费等报销,又有做艺员混来的收入,但她愣是觉得塞心。 乔若茜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出戏了!哎,我看好了房,明天收拾东西搬家。” 李晓蔓心一松,復纠结:“搬了也在一个城市,不知哪天撞上高姨。” 乔若茜哧笑:“这是两千多万人的大城市,人海最适合隐藏,广南还乱,再没有哪儿比广南更容易藏人!搬了家,换个bp机号,便是老死不相往来。你呀,不用为高巧云愁,只要她没参与犯罪,很快就会再嫁开始新生活,男人最喜欢这一型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到此结束。是根据姑姑笔记上一个案子改的,案中的兇手被逮捕时当场自杀,死了个痛快。炮灰觉得太便宜他,必须接受审判。 。 ☆、第一章、斋堂家暴事件 鹤云观是地处闹市的道姑观,当然数百年前建观时绝对清静,便是十年前都有闲云野鹤的风光。现在也不算太差,至少周边环绕的是新楼盘。 乔若茜新租的房子距鹤云观不到一站路,直接原因是她到处拉gg,鹤云观同意在商报亮相一个月。不是硬gg,宗~教场所上媒体限制很大,所以人家做的是斋菜软gg。鹤云观的斋菜本就有名,上些素菜有益健康的小文章没问题。这些小文章在副刊发表,gg方要求不高,文中带有鹤云观的名字就行。软gg还不用乔若茜亲自写,搞徵文。居士中不缺文学爱好者,牵线的就是一位爱写散文的居士,出钱的也不是鹤云观,是某位居士老闆。老闆筒子喜欢在斋堂请客吃饭,乔若茜作为报方代表,时不时得陪吃沟通一二,住的近方便。 住这边的另一个原因是为李晓蔓,她扮完“林珍”后,因心理素质欠佳闹失眠,想去寺庙烧香。乔若茜被吓得不轻——“香火钱”可没准数,众所周知如今寺庙观庵等同经济单位,像她拉gg那样拉供奉一点不出奇,小助理有几文?于是绽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李晓蔓到鹤云观的斋堂干白工表虔诚,做“义工”没有要达到法定工作年龄的限制。 白工不是全天干,李晓蔓只在客旺的晚间去斋堂打打杂,不影响白天整理资料、看书学习。餐馆原则上十点收档,但拖时间寻常,如果收档太晚,广南治安可不怎样,乔记者以自己的名义要了间免费居士房,给小助理必要时留宿。 道观从上到下都是女子打理,力气大的李晓蔓来打杂,当然应该干力气活。 斋堂与时俱进一应设备统统现代化了,用不着挑水噼柴,杂务中的日常重活是送开水:1994年还没有冷热两用的桶装纯净水,酒楼茶肆给食客沖茶是先在厨房烧好开水,再将热水瓶放到外面的工作檯上,中途也要及时加满开水瓶,这是小李筒子的主要工作。 广南是着名的不夜城,人称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开始,但斋堂隶属道观,这么晚该关门。来斋堂吃饭得赶早,通常六点过后便陆续有客来,七点多进入旺时,所以李晓蔓每晚六点正上班。 五月下旬一个平常的日子,她早早吃过晚饭便往鹤云观——终究是山里妹,对鬼神不敢亵渎,干白工就是干白工,除了晚上收档时随众吃个夜宵,不占半点便宜。 你说占了间客房?那是鹤云观安排给乔记者的休息房,空着也是空着。 每回想到茜姐,小李筒子心中就有些黯然——“林珍案”后大记者又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这次时不时会和她通个电话,却老提做厨师多好。 她知道对自己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厨师学校初中毕业生就能上,短期培训像面点班两个月便能拿到结业证,烹饪班也只要三个月。但,另找一份工作便要远离茜姐,太让人难受了。尤其乔若茜说:“你将来干别的工作,咱们也可以一直做室友。”哼,当她好哄,以乔若茜的习性,住处就是个摆设!她好意思让茜姐分担一半房租?更主要,一年到头天晓得能见几回。 她看得分明,想真正跟在乔若茜身边,必须能码字。虽然自知水平低难以办到,她还是想试试,借着在斋堂打杂,悄悄写了篇吃素菜的散文参加徵文,也不知能不能中选。 不管心思多重,干活都得好好干。赶到斋堂后,她快手快脚灌好了热水瓶,一瓶瓶放上推车,再推着车走进大堂。 时间尚早,大堂还没几个食客,路遇的服务生皆含笑打招唿,叫她“李记者”——乔若茜为了名正言顺,说李记者是来斋堂体验生活,以利“双方合作”。为此,大记者特地替小助理搞了张广南商报的特约记者证。 第56页 算不上走后门,特约记者要求不高,轰动一时的富姐案中置名“阿蔓”的照片广为发表,小李筒子够资格拿张证。起初她蛮心虚,欺骗自己是“演戏”,然后习惯了,反正服务生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以初中毕业生为主,平日交谈起来她还显得蛮有水平。 很快到了第一个工作檯,她提起两瓶开水放上去,忽地传来碎响和女子唿救。 她扭头一望,看到大堂那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暴打一个女客,还没上茶的饭桌被掀翻,碟杯勺等碎一地。女客的同伴有的惊慌尖叫,有的试图阻止,男人咆哮:“老子打我老婆,关你们p事!”又操起摺叠椅厉吼:“滚开!md找抽!” 有服务生高唿“报警”,男人非但不收敛,反倒挥椅狠砸他老婆。 女人惨叫倒地,男人一手拎着摺叠椅、一手拽着他老婆的长髮往外拖,那兇残的狠劲吓得众人纷纷闪避,没一个敢阻止。 李晓蔓血气上涌,扔下推车朝那边跑:“站住!毁坏财物赔偿!!!” 这一声令大堂经理醒神,喝令:“拦住他!”又有人喊:“保安快来!” 开食肆不会没保安,也是女的,和服务生一样做道姑打扮,但面目不够慈和,没事不会进大堂。先前领班已经用对讲机喊了,此时四五个保安奔来,将逞凶的男人堵了个正着。 男人一瞅满脸横肉的高壮道姑,立即嚷嚷“老子赔”,一边抢他老婆死抱在怀中着的手袋。 女人悲唿:“不!不要!!这是……”话没完,男人一脚踹上她的腹部,噼手夺走手袋,扯开拉链掏钱。 一个中年妇女尖叫:“那是我的钱!” 男人一听,将手中钱一洒,抱着包开熘。 这会斋堂食客虽少,但服务生都上岗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抢钱,连保安都眼明手快地掺和,惟有李晓蔓高唿“打劫”紧追不放。 突然有人横刺地撞了她一下,她踉跄几步才站稳。 撞她的人两手高举做投降状:“是我是我!求别冲动,抓抢劫犯是警察叔叔的事对不?那傢伙穷凶极恶,咱不做英雄……” 她这才看清撞她的是乔若茜的搭档杜记者,想发火,人家又是为自己好,以那男人的个头身手,她吃不准会不会受伤。 杜慎行看她没抓狂,忙将挂脖子上的照相机取下,反手塞给一个小伙子,那人一言不发开熘。 然后他拍拍手以示友好,再凑近李晓蔓挤眉弄眼低语:“他打他老婆,哪怕打残了,只要他老婆不告,顶多拘留几天。抢劫逃逸不同,怎么都要判几年。” 李晓蔓眨眨眼,面露佩服。杜慎行嘿嘿笑,胸一挺:“你放心,他肯定跑不掉,我抓拍到他的照片【注】。妄八蛋肯定被通缉,瞧我的!” 就见记者筒子跳上椅子,可着嗓门咋唿:“警察来了!那位大姐快报案!” 大堂陡然一静,被殴打的女人挣扎着坐起,手伸向中年妇女语带哀告:“大姐……” 中年妇女冷声喝断:“谁是你大姐?少攀亲!你写借条了吗?那钱……” “站住!”杜慎行已踩着椅子上了饭桌,踞高临下喝斥企图开熘的主儿们,并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相机高高举起:“谁跑谁是同伙!我拍下了照片!案犯撒的是假~钞……” 中年妇女豁地转身:“放p!我下午才从银行……” 杜慎行打断:“他撒的不是从手袋中取的钱,是从裤兜里掏出来的!” 中年妇女怒视爬向她的女人:“好啊!姓周的,你和你老公合伙骗钱!” 周女士勐摇鼻青脸肿的脑袋:“不!没有!我没有……”说到这儿悽惨地口吐鲜血。 可惜这不是拍电视剧,现场欠缺怜香惜玉的男士,也没有善良的圣母,谁都没去扶她,连李晓蔓都没动弹,谁知道某女士是不是装的。 这时大堂经理喝叫:“统统把假~钞交出来!”——她手里也抓着两张钞票,“啪”一声拍在旁边空着的饭桌上,气势汹汹扫视众人。 服务生尚未动,几个食客率先交出假~钞,交完失去吃饭的兴致,骂骂咧咧朝外走。 先前杜慎行喊“警察来了”,其实阿sir没到,出警速度再快也没这么快,人家这会刚赶到。 高踞饭桌上的杜某指点江山,不停咋唿“大案要案假~钞案”,还挥舞记者证彰显身份。 警察立即将想离开的食客拦住,命服务生们集中——她们看到警察,争先恐后往饭桌上扔假~钞,乱纷纷的,一眼看去假~钞不少,貌似真的是大案。 周女士自己艰难地爬起来了,有警察问她要不去医院,她一叠声说不用,自取餐巾纸擦脸,那哆哆嗦嗦的模样着实可怜。终于有服务生扶她坐下,拿热毛巾给她擦脸,这不警察已经来了,不用担心被嫌疑犯反咬一口讹诈。 警察向大堂经理简单了解情况后,命现场所有人都去派出所录口供。按说用不着目击者全去,但事涉假~钞,这玩意不能扩散,又不好搜身,不如全拎去仪器前扫描,身带纸质的掏出来检查就行,多文明。 派出所不远,人又多,统统步行。杜记者十分活跃,一会宽慰中年妇女,一会帮着搀扶周女士,一会和周女士的同伴们聊天。警察人数有限顾不过来,索性不管。 第57页 于是李晓蔓得知那一桌食客全是老乡,周女士因儿子被老公打成重伤,向老乡们借钱。大家知道那男人是赌徒,没人肯借,只有中年妇女不忍心,她是做花卉批发生意的老闆,几个小钱不那么在意,答应借给周女士一万块。 周女士跑来鹤云观斋堂是取钱,女老闆没打算要她还,也就没要她写借条。 路上众老乡公然当着记者、警察的面统一口径,说那是花卉货款,放在周女士的手袋中,威胁周女士不这么说,就是和她老公合伙骗钱、印假~钞。 作者有话要说:  抓拍:抓拍到犯罪现场照片很有作用,1994年酒楼商场等还没有监控装置。 。 本卷由多个案件组成。我想李晓蔓需要快速成长,主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然猴年马月才能与乔若茜比肩。 另:过年炮灰无榜,保持周更万字,下一更13号。 。 ☆、第二章、狗血新闻热辣出炉 不要把警察筒子的素质看太低,这个案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会将现场所有人带往派出所录口供,主要是假~钞数额貌似不少,可能真的是大案。而被老公打个半死的周女士,竟有帮老公遮掩的倾向,很该任她的老乡们狠狠吓唬,于是全当没听见。 周女士哭的稀里哗啦,不停道:“他会杀了我!会杀了我爹妈……” 女老闆斥道:“你们不会跑?你们是死的?天大地大,他去哪儿找你们?” 老乡们你一句我一句劝周女士趁机离婚,说老公犯罪,老婆起诉离婚能离成。 在她们的叨叨中,李晓蔓获知了一段司空见惯的狗血往事—— 周少女和小混混常某谈恋爱,周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常某拎着菜刀上门威胁,说要砍死女友一家。周家报过案,但事涉家长干涉女儿自由恋爱,常某又没有付之行动,警察将他教育一通便放了。常某越发张狂,天天带着一帮哥们上周家闹。周家不堪其扰,随女儿去了,说权当没这个女儿。 常、周婚后起初挺甜蜜,次年便生下儿子,但常某好赌,和家人关系很糟。在又一次讨债的上门后,常老爹怒将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卖了还债。那套房是常老爹给他们住的,没记在常某夫妻的名下。常老爹是个比儿子更横的狠角,坐过牢,出狱后做生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常某没胆和自家老爹比横,他的兄弟姐妹也不是吃素的,站老爹一边轰他滚,他只好拿着老娘偷偷塞给他的钱、带着老婆儿子一块南下。 周女士的悲催日子自此开始,三天两头挨揍,曾向妇联求告,妇联自然是批评教育她老公并劝和,然而回家后她被打的更惨。有一次常某在街头殴打她,被抓,拘了几天放回来,她继续挨打。她向律师谘询过离婚,律师说起诉离婚必须拿出感情破裂的证据,并返回原籍起诉,而且第一次起诉基本不会判离。她没钱回原籍没钱请律师,只能忍着。 这次是儿子被她老公抽的皮开肉绽,房东看她母子可怜,借给她一千块,借条写明下个月付房租时还欠款,还不出就搬走,三个月押金抵债。而她儿子的伤势,一千块远远不够医治,孩子右眼有失明之险…… 周女士到南方后的悲惨生活不可能在路上讲完,她也没那力气。是到派出所后,因人太多警察给每人发了张表,让大家自己填写,她口述情况讲的。 “口述”缘于周女士笔都握不稳,杜记者热心帮忙,诱导她多多说,一张表格写不完没关系,他没打算填多少,偷开了录音机! 这一拖时间略长了点,一位面带疲乏的女警过来问:“填完了吗?”——常某抛洒的假~钞收回五千多,但警察到达前拣了假~钞开熘的有多少不清楚,反正仅凭收回的数额就可以立案。而周某涉案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走程序也得盘问一下。 李晓蔓早填完表,坐在周女士身边,听女警口气不大好,忍不住道:“哪有这么快!周姐一直挨打,警察为什么不管?难道我国法律允许男人打女人?” 女警以看白痴的眼神横了她一眼,另一个男警忙道:“当然不是,不论男的打女的,还是女的打男的,根据伤势界定是否触犯了刑法,伤势轻重依据医院的诊断书。只是老公打老婆、爹妈打孩子……清官难断家务事,报警,也是以劝和为主。可以起诉……” 杜慎行怪笑打断:“起诉请上法院,自己找律师打官司,自己举证,即自己花钱上医院做检查、拿到诊断书。而只要没被打死,家务纠纷便只是民事案件……” “砰”,原本就是手撑头勉强支撑的周某,脑袋撞桌晕过去了。 杜慎行大叫:“受害者死亡,可以立案了!” 。。。。。。。。。。 周女士久经家暴锤鍊,没那么容易死,被送进医院,杜、李想跟没能成行。 两个记者的行径太扎眼,警察破案最烦搅死棍一样的记者,就不能等案子破了判了再报导?看在此案不复杂、姓杜的记者又帮制止假~钞扩散的份上破了例,却没有继续跟着的理。可恨,不是杜某问个没完没了,周某能连警方盘问都没接受就晕倒? 杜记者採到的料足以做花式报导,次晨广南某新锐报头版刊出常某照片,标题“事主悬赏捉拿逃犯”,赏金是那位女老闆原就准备捨出去的一万块,这数额上标题吸引力不足,混在三百多字的豆腐块小文中。 第58页 编辑手段玩的不错,发财梦是人们的共同梦想,某新锐报卖了个火爆,各报摊短短不到半小时便售空,中午追加的报纸又很快售空。 但某报再火爆也就一天,广南发行量最大的晚报当天第三版整版刊出深度报导,包括浑身裹扎的独眼五龄童照片,医务人员对孩子惨状的描述、医院诊断书等,套红滴血型加粗标题“谁来救救我”;鹤云观常某施暴的组照、医院中哀哀哭诉的周女士照片,老乡们的愤怒控诉、不堪烦扰的房东和邻居们的讲述,以及妇联软弱的回应,黑红相套标题“长期家暴求告无门”。 警方声音压在角落,只有几句官样套话加“嫌疑犯已逮捕”,真特么憋屈。没办法,舆论譁然上头施压,必须给回应,而此案涉及假~钞,可能是大案,不便多讲。 这样的深度报导不可能由一个记者完成,署名中把“阿蔓”带上了。这是杜筒子向好搭档示个好,乔若茜这阵广撒网捞gg带了他一份。 李哓蔓特地跑街头买了一张晚报,却没什么开心的感觉,自家事自家知,她连採访纪录都没做,纯属照顾性署名。其次中午她接到斋堂的call机,大堂经理客气地感谢她这些天为鹤云观做义工,说以后不劳她大驾了。乔若茜也给她留言,让她六点前去鹤云观客房收拾一下东西,并在房里等着。 她估计昨晚服务生几近全被带去派出所、鹤云观食肆生意砸了,而这与她有关,乔若茜作为介绍人担上干系,大概要带她去道歉。赔偿应该不用,杜慎行的责任比她大,谁敢要杜记者赔偿。但她心里颇有些过不去,食肆一晚的生意是多大数额? 她和乔若西只放了几身换洗衣服在客房,故此拖到五点五十分她才走进鹤云观,这时斋堂工作人员差不多都上班了,可避免撞上的尴尬。 不料走到禅房区,一眼看到几个斋堂的服务生在打扫卫生。不是日常打扫,而是跪在走廊上用抹布擦地板、踩着三角梯抹高处的灰尘,一个个面带疲惫。 她正诧异,有服务生发现了她,立即露出恨色,有人冷嘲:“英雄来了!” 为首的领班斥了声:“想被开除?”又朝李晓蔓挤出难看的笑容:“对不起。” “不不!是我对不起!”李晓蔓深鞠一躬,逃向房间,掏钥匙时尤感如芒在背,对了好几下孔洞才插~进去。 这事吧,不怪服务生们恨她,其实她的责任比某位颐指气使的男记者大,没有她那一声喊,任由常某将他老婆拖出去,就不会有常某抛假~钞、众服务生去抢。 道观严查此次事件,凡拣了假~钞没当场交出来、到派出所才被扫描查出的,开除!当场交出来的也受劳动处罚打扫卫生——在大堂经理髮话后,竟比食客更迟交,不能姑息。 至于昨晚斋堂的生意,倒没受太大影响。警察又没带走厨师,而服务生工作技术含量不高,调客房服务生顶班,再加上正宗道姑们,生意照做,员工队伍却要严加整顿。 说起来鹤云观服务生的工资不高,月薪仅五百,驾不住福利好,包食宿,一季两套道袍道靴两套俗家衣鞋,连牙膏牙刷肥皂卫生巾等都发,自己手紧些几近不用花钱,比外面酒楼月薪七八百合算多了,即使月薪过千也顶不上鹤云观的五百块,广南生活费用多贵。而且在斋堂工作不必担心受客人骚扰,好歹是道观,客人不敢太放肆。 李晓蔓大致能估出发生了什么事,无法不沮丧。将换洗衣收进旅行包后,她怔怔地坐在窗前。不知几时外面飘起细雨,空气湿而闷,一如她的心情。 她丁点没有伸张了正义的自豪,细想想,周女士自己选的老公,过好过坏当然是她自己担着。而且周女士并没有被她老公囚禁,能去妇联求救、能出来借钱,不会抱着孩子逃跑?周女士又不像她没到法定工作年龄处处受限。 还有杜慎行,她可算反应过来了,这傢伙撞她、放走常某,是为了提升报纸发行量! 但她又无从鄙视杜慎行,人家是记者,吃的是这碗饭。就像斋堂的服务生们,吃的是服务饭,没有抓歹徒的义务。事实上她不喊那一声,常某也会在大堂外被保安拦住,是她变着法子管人家夫妻矛盾,给和她一样的南下北妹们带来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这样写,并非持“受害者有罪论”。而是认为在法律、人情都偏向男性的社会,女人自己不够强,没活路。其二,人称“婚姻是一场赌博”,风险蛮大,阿蔓未必是天生的同性恋,促使她和乔若茜走一起的原因有看太多、看伤了。 。 炮灰下一更15号。 。 ☆、第三章、雨夜相会侃案情 雨声潇潇,李晓蔓独坐窗边陷入无边沮丧,昨晚警察把服务生都带走她就担心极了,果然不仅自己被炒鱿鱼,其他人也受连累。 南方看起来工作机会多,但低文凭的打工妹想找到好工作何其难。她再也无法同情周女士,她的同情心原就有限。在她看来周女士被打的那么惨,大半是自找的,是她自己找了那么个老公,是她自己在长期家暴下都不逃走。 有件事在派出所时她没反应过来,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周女士表格上填的住址眼熟,好像在替茜姐整理的採访纪录中有。半夜爬起来开电脑,果然有,是广南底层鸡的聚住区。周女士又说自己在髮廊工作,那边的髮廊等同鸡院。 第59页 她倒不歧视鸡,她还做过鸡的小保姆呢(第一卷)。但,周某都已经是鸡,在哪儿不是做,为什么非要呆在她的残暴老公身边挨揍?带累儿子被打残。 这么想着,她觉得杜慎行放走常某没准是好事,什么常某涉嫌“印假~钞”,真是干这行的,他能追到斋堂抢老婆借的那点钱?多半是三文不值两文买了一叠假~钞,在广南市买假~证假~钞太简单。如果当场被扣住,很可能他真的只会被拘留几天。惟有他明知老婆手袋中的一万块是别人的、还抢了逃走,才会被判刑。据说能判三到十年,加上抛撒洒假~钞情节恶劣,或许会从重判刑。 这样的畜牲就该永远呆在牢中!但,这是见过世面后的她才有的看法。 在她的老家,不论在乡下还是县城,老公打老婆、爹妈打孩子寻常。她会被张老师收为小保姆,是有天和大姐一块随父母去镇上赶集,自家菜摊客少,她拣起石块在地上划字玩,母亲来火,操起藤条狠命抽她。正好张老师到小镇做客、随亲戚逛菜场,看到这一幕上前制止。母亲跳脚骂张老师多管闲事,张老师说:“这闲事我还就管了。你们即说她是赔钱货,不如送给我,我不嫌。她长大后你们也是拿女儿换彩礼,说个数。” 母亲一听立即望向父亲,父亲毫不迟疑一口答应。拿了钱后,父母好似怕张老师反悔般连菜都没再卖,丢下她便走。 这种以“送人”、“嫁女”为名卖女儿的事太常见,至于合不合法,偏僻山乡谁管?她运气好,买她的是个好主人,她得以读书、在县城长大。如果一直在乡下,会不会和周某一样逆来顺受?呃,周某不是乡下人,城市逆来顺受的女人也挺多。 想的太入神,听到开门声她才惊觉天色已黑,只有路灯光亮斜进窗。 居士住的客房和酒店客户的布局差不多,她忙按开壁灯,又去开顶灯。 进房的是乔若茜,她一瞧便看出小助理心神不定,有些来气。小助理最大的问题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足,不过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自己十七岁时还没有阿蔓的忍性。 她装成什么都没发现,将饭盒一举:“还没吃吧?观主请我吃饭,打包的全是好菜,便宜你。” 李晓蔓脸发白:“对不起,让你为难。我该去道个歉吧?” 乔若茜不可思议:“道歉?道什么歉?鹤云观这回便宜占大了,不花分文做了一回另类gg,还趁机整顿员工队伍。只是你再去斋堂打杂肯定受气,不干了。” 李晓蔓整一个回不过神,吶吶道:“斋堂受了很大损失,昨天生意砸了……” 乔若茜哧笑:“砸什么砸,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服务生随便顶上。就算砸了一回生意,你是见义勇为,谁敢拿到檯面上来说?那些被炒鱿鱼、被处罚的服务生是自己没眼力,什么钱能拿、什么不能拿都不知道,活该倒霉!md我只恨便宜了杜慎行,妄八蛋分明是肉食动物,偶然来一次鹤云观吃素菜,抢到大新闻!明明应该是我的、呃,是我们的。阿蔓加油,多好的新闻体质,可惜新闻敏感不够,便宜了别人。” 李晓蔓涨红脸:“我、我完全没想到新闻,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杜记者……我没帮上他,他还署了我的名,倒是我占便宜。” 乔若茜瞥了眼报纸,怒其不争道:“我不缺这么个新闻,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你才是起关键作用的,没你,他抓个p新闻!不行,署名靠后也就罢了,稿费不能少。”说着话去抓座机。 李晓蔓赶紧按住座机:“千万别!我一个字都没写!当时只是想抓住常……” 乔若茜一个弹指神通敲上她的额头:“抓什么抓?那种蠢货有个p能耐逃走。自以为机灵,取出钱后扔了他老婆的手袋、第一时间打的逃跑。也不想想的士司机是高危职业,个个警惕心超高,他一个不仅没行李,连只包都没有的傢伙打的去外市,等于贴标籤的逃犯,司机为免自己被灭口也要报警,尾灯打出sos,那傢伙没出市区就被逮住。” 李晓蔓两眼睁的大大,先前抓乱的秀髮垂落粉腮,樱桃般的朱唇微微颤动。 乔若茜莫名心一痒,伸魔爪捏了下她的脸蛋:“想说什么?” 李晓蔓脸一红,吭哧吭哧说自己误解了杜记者。 乔若茜铁口直断“半点没误解”,说姓杜的就是为了新闻放跑常某,但抓不住他的把柄,人家是“不小心”撞上李杂工,也没报虚假新闻——昨晚警察又没有公布抓到嫌疑犯,某女老闆也确实许诺将那一万块做赏金,某司机还真的领了。 李晓蔓苦笑,转而叨叨自己先前所思,她本没这么多话,今天却有强烈的倾诉欲。 乔若茜拆开饭盒,催她先吃饭,并替妇联说话:“新闻这玩意是抓人眼球,将妇联当靶子骂。妇联有什么错?每天都有人上妇联求助,她们见多了,一看就能估个七七八八。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周女士那性子属救不了的,惟有虚言劝和。但新闻发出来也有好处,上午就有人联繫上周女士的公公,常老闆答应把孙子接回家。” 李晓蔓精神一震,总算有点成就感,连饭菜都觉得香了许多。 乔若茜暗撇嘴,根据我国法律,那饱受摧残的孩子有亲娘,亲娘不点头,常老闆接不走孙子,而常老闆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子,未必肯为此费力争取。下午她赴鹤云观途中顺路去了一趟区医院,周某正对着记者哭哭啼啼,说不同意公公婆婆抱走儿子。她实在忍不住,讲了几句狠话,也不知那蠢女人听没听进去。 第60页 喳,以周某的性格和挣钱能力,能不能养活自己都要打问号。可以肯定,她即使能成功离婚,也会很快再找一个老公,她能找到好老公?后爸不会虐继子?小男孩往后的日子说不定更悽惨。而不离婚,常老闆又肯将孙子和周某一块养着,还有常赌鬼。除非她老公坐牢坐到儿子长大成人,否则他一出狱,周某母子仍会沦入悲惨生活。 这些话她不想告诉李晓蔓,信手拿起小助理先前搁桌上的笔记本翻看。 笔记本上记的是李晓蔓的“採访纪录”,她在斋堂呆了小半个月,开档前聚一块洗菜、收档时吃夜宵少不了聊天闲侃,有些事令她印象挺深,便记在笔记本上。 先前她不知道乔若茜几时到,想再写点东西,奈何心神不定,便扔一边。本子打开的,瞟一眼就知道不是日记,不然乔若茜也不会看。 她一直整理录音资料,练笔也是按5w的採访纪录格式【注】。 乔若茜边看边点头,文字饭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要看天分、看兴趣,博士未见得能吃这碗饭,初中生也有成为知名作家优秀记者的。而天分、个人兴趣不大好说,她本来没想过让李晓蔓走这条路,毕竟已进入万事讲文凭的年代,后来觉得小助理有点用,也只想将李晓蔓留到年满十八周岁。会安排小助理去斋房打杂,确如李晓蔓所估,有看她想不想做厨师的因素,这比吃文字饭安稳多了。不料李晓蔓有点才气,能否做记者不好说,但懂得抓素材,文字简练,三言两语就将一件事交待清楚。 比如这一则:朱、赵1973年成婚,育有一女一子。后丈夫朱某辞职做生意,渐不归家,与情妇同居,再没拿过钱养家。妻子赵某独力抚养子女,为公公送终,又侍奉中风偏瘫的婆婆。朱家妯娌四个,而婆婆只由三儿媳赵某照顾。1990年朱某的情妇捲款和情夫跑了,朱某破产,他本来就患有慢性肾炎,这下无钱治疗,给老婆打电话。赵某接到电话,立即将老公接回家照料,亲戚们皆贊赵某“守得云开见日出,苦尽甘来”。 这事是赵某的长女、斋堂服务生朱丹讲的,最后一句以小朱妹子的话作结:“想不明白我妈甘在何处!死不离婚搞到背一身债,害我弟连初中都没读完。” 乔若茜点评:“做素材不错,做新闻不行。什么事件能做新闻几句话说不清,拿赵某这件事来说,当反面报导肯定不行,这是贤妻良母,电视剧最爱讴歌这一型。而当正面报导太荒唐,为一个抛妻弃子弃爹妈的男人,孩子辍学,还正面?主流会认为是抹黑贤妻良母,所以上不了新闻。” 李晓蔓冷声道:“她是贤妻,不是良母,没为孩子考虑。” 乔若茜哧笑:“什么贤妻!照我看,这是一个典型的自轻自贱、热爱受虐,不值得同情的蠢婆娘。不过,赵某的事可以加工一下写成纪实文。新闻一般不宜加上记者的观点,尤其是这种事。但文学性的文章大可观点鲜明,怎么偏激怎么来,有些报刊就爱发嘲笑怒骂的杂文,你不妨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除夕,小天使们新年好!保持周更万字的炮灰叩求收藏,下一更17号。 。 5w:指一则新闻报导必须具备的五个基本因素,分别为何时(when)、何地(where )、何事(what)、何因(why )、何人(who )。 。 ☆、第四章、又一个不幸的女人 李晓蔓以商报特约记者的身份进斋堂“体验生活”,难免心虚,这事不是“习惯了”就能烟消云散。她会记下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为的是骗自己“我也做了採访”,没想到竟然得到乔若茜的肯定! 这会她兴奋的俏脸红扑扑,心想果然要敢于尝试,文凭低有什么大不了,可以自学,有钱了还可以自费上夜大,老人还上老年大学呢,不信自己不能追赶。 乔若茜也开心,码字虽然不算好饭碗,但李晓蔓如果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加上玄而又玄的新闻体质,对她是个助力。当下细加指点怎么写小故事小散文小杂文,让李晓蔓从报纸副刊爱发的几百字小文章开始,这玩意需求量大,她的关系又多,可帮忙发表。 李晓蔓好不激动,这是茜姐头回指点她写作技巧,是不是自己有做记者的潜质? 乔若茜不认为她有这潜质,说句难听话,媒体发展到今天早已利字当头,李晓蔓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大合适,不如去玩文学。文学虽然也逐利,文学编辑好歹没有媒体人这么直接,记者已经沦落到和gg人差不离。别看她老追逐轰动性新闻,貌似为公平正义而战的勇士,其实早就向现实妥协,风险太大的可不会碰,不然很容易变成烈士。 她推荐李晓蔓看一些经典短文,因为以稿费为生的写手中,愿意写文学性短文的不多,稿费太低没搞头,小助理的发表机会相应多些,等文笔练出来再干别的。 两人正说的来劲,敲门声响。 李晓蔓忙跑去开门,无巧不成书,来的恰是朱丹。 朱妹子身材苗条容颜清秀,否则做不了斋堂服务生。她化着淡妆眉眼飞彩,笑吟吟递上一个文件袋:“李记者,这是我一位大姐让送给你的,她也是可怜人……” 乔若茜扬声道:“进来喝杯茶,慢慢说。” 李晓蔓侧身请朱丹进房,一边含混道歉——朱丹穿的是俗装,而现在正是斋堂最旺的时候,朱丹要么被开除了,要么调去做夜间不用上班的清洁工。 第61页 朱丹是被开除,不然劳碌一天哪还能这么精神。但她对李晓蔓没怨气,因为只打了一个电话便攀上高枝,斋堂被开除的姐妹大半被她带着投靠了某大姐。 乔若茜占据的这间房是双人客房,圆形小茶桌靠窗放,这会夜雨渐大,碎湿溅入纱窗,她起身亲自关窗拉窗帘。李晓蔓则插上插头烧开水,一边给两人做介绍。 做过服务生的朱丹识做,没有坐享客人待遇,赶着帮收拾李晓蔓吃空的饭盒。一时水烧开,她又抢着烫杯子泡茶,一边快言快语说起她那位大姐的悲剧—— 大姐姓刘,大学刚毕业便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刘父是某市小官,在她婚后第五年,刘父因渎职被开除公职,前夫将怀孕的小三接进家门。她心知老公是逼她离婚,认命地拿了笔补偿带着女儿过日子。然后老妈要钱替她弟弟买房结婚、兄嫂借钱做生意。她的傍身钱很快所剩无几,为免被榨个精光,她留职停薪投奔在南方工作的姐姐。姐姐介绍她再嫁,对象是姐夫的老闆的外甥许某。 没想到新婚夜变成恐怖夜,许某竟然是一个性~虐待!次日昏迷的刘姐入医院,甦醒后向人打听,得知许某的前妻是被虐死的,当年闹的很大,上了报纸,而许某只判了几年,这会还没服完刑,是因“表现良好”假释。 刘姐怒而闹离婚,姐姐姐夫强烈反对,父母打电话骂她不知廉耻,居然将夫妻房里事对人说。她悲愤满腔,不指望协议离婚了,请了律师起诉。 离婚案有一个调解期,一拖两拖,许某刑满。然后法院本着“一诉不判离”的惯例驳回刘姐的起诉。她不服,委託律师上诉。这时许某绑架了她女儿,逼她回家。 她报案,警察不受理,因为许某是她女儿的继父,不存在绑架之说。她万般无奈,为了女儿回家。当然她没傻到孤身回那个狼窝,请了十多个朋友陪着。不料她的父母姐姐弟弟等在那儿,以“家务事”为理由将她的朋友赶走。然后她被老公拖进卧室施虐,并将她年仅六岁的女儿绑在一边观看。 她女儿喊哑了嗓子吓到发高烧,许某不管不顾,施虐两天一夜逞饱淫~欲、逼她写下悔过保证书,才让她姐姐带孩子去医院看病。可怜她女儿因延误治疗身亡,而她自此被关在家里,上诉也被驳回。一年后,饱受虐待的她终于找到机会逃跑,向妇联求救。 妇联工作人员告诉她,我国没有“婚内强~奸罪”,至于被囚禁、被虐待,以及孩子是她老公害死的等,都要有证据。她拿不出,女儿是高烧而亡,身上没伤,她虽然带伤,但许某坐一次牢学乖了,她身上的伤痕不明显,不足以构成虐待罪。“被囚禁”更拿不出证据,倒是许某让人拍下了“夫妻恩爱性~生活”的照片,照片上有年月日。她再次起诉离婚,因这些照片败诉,法院认为有性~生活就代表“感情没破裂”。 乔若茜连连嘆息,出主意:“她老公再没有什么可威胁她,分居超过两年再起诉,判离的可能性很大。” 朱丹恨恨道:“谁知那畜~牲又会出什么招?绑架刘大姐呢?老公绑架老婆不叫绑架,强~奸老婆不叫强~奸,打老婆除非打残打死,打死了也只会判几年!法律包庇畜~牲,惟有请媒体申张正义。姐妹们看了今天的报纸……” 乔若茜估到是今天的新闻招来的事,看李晓蔓一个劲笔录,索性拆开文件袋看资料,未几瞄着个空档插话:“刘大姐创业了,很有自立自强精神。” “有那样的畜~牲老公,哪还能朝九晚五上班?”朱丹站起身帮翻资料:“看看,刘大姐到哪儿上班,那畜~牲就闹到哪儿!现在刘大姐自己创业,不租门面只做推销,看他有什么能耐搅黄刘大姐的生意!我们都跟着大姐干,我们的产品……” 李晓蔓默默停下纪录,乔若茜频频点头,悄将bp机由震动改为声响。 几分钟后bp机大响,某记者满脸抱歉地表示:“有紧急採访,咱们改天聊。放心,我们看完资料就报编辑部,会尽快给回音。” 朱丹连声感谢,并向她讨要bp机号。乔若茜爽快地给了她一张名片,反正她的bp机从早到晚震个不停,回不回、几时回自己掌握,不多这一个。 朱丹很高兴,热情邀请乔、李明天去参加一个聚会,说刘大姐会在会上免费讲课,不是讲产品课,是讲女性要自立自强、不被逆境压垮。并手舞足蹈强调刘大姐的课激动人心,听了的都倍受感动和激励等等。 乔若茜表示有空一定去,然后频频看表,朱丹说的起劲视而不见。 但乔记者是什么人,拿起一把摺叠伞塞到她手中,无比诚恳道:“拿着,都是姐妹,客气什么?别看雨小了,这鬼天气,雨说大就大。呃,我马上要做一个电话採访,阿蔓纪录。约好的时间,不能更改,我就不留你了。” 朱妹子终于被打发走,李妹子闷闷道:“没有採访吧?你……不想做这个报导。” 乔若茜诧异挑眉,觉得小助理有一定的观察能力。随之想起採访“富姐案”时,蔓妹子跟着跑,经常不用她提点便知道该做什么。不错,“观察力”是做记者的必要条件,或许阿蔓在新闻採访方面有成长空间。 第62页 李晓蔓被她盯的有些发毛,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不明白,刘大姐比周姐更惨,怎么不能做报导?” 乔若茜胸闷,并非觉得小助理犯煳涂,而是蔓妹子面对她一直小心翼翼,难道她是倍而苛刻的僱主?但也不能怪阿蔓,显然这是从小寄人篱下形成的性格,大概还有没到法定工作年龄的原故,一旦被她炒了便无处安身,故此严重欠缺安全感。 虽然心生怜惜,她却不打算宽慰小助理——有些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人的自信要靠自己内里有料才能建立,不如给点实在的指点。 于是她故作生气地将资料一扔:“怎么报?按女方说的报导,没证据叫诽谤,报刊和采写的记者会被告上法庭。而且新闻性已过,法院早就判女方败诉。” 李晓蔓一哽,半晌道:“是啊,她娘家唯利是图替男方说话,外人能如何?连警察都不管,男人打死老婆也只会判几年!可恨!难怪有人杀夫!” 乔若茜皱眉,语带告诫道:“监狱里判无期徒刑的女犯,很多是求告无门、忍无可忍杀夫。但犯法就是犯法,量刑依据法律。男人打老婆,尤其是长期殴打的,法官认为男人不是有意打死老婆,是习惯性虐待、失手杀人。而女人杀老公,因男女体力之差很难做到‘失手杀人’,只能先谋后动、趁其不备杀夫。过失杀人和谋杀,量刑当然不同。”【注】 李晓蔓悲愤:“只要结了婚,男人就可以随意打老婆!性~虐叫情趣,女人没有拒绝被虐被强~奸的权利,谁还敢结婚?” “世上永远不缺勇士,结婚是绝大多数女性的选择,不结婚才是异类。”乔若茜生烦,男女之间的恩爱仇怨谁搞的清楚,所以她向来不喜欢做这方面的报导,除非像“富姐案”那种金主坐牢、女方死了还没有代她起诉的亲友,怎么写都没关系。当下轻飘飘道:“我的血已经冷了,听太多麻木了。婚恋家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扯不清。不过女方娘家站在男方一边的倒不多见,你等着,我打几个电话。” 某记者要打谁的电话?呵呵~~当然是给小助理开个眼界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20号。 。 过失杀人和谋杀的区别,我想这个解释很清楚了。直到今天我国仍无“婚内强~奸罪”,人们只是知道这个词,更别提二十多年前。倒是法律规定结了婚,夫妻间必须履行性~义务,至于属不属“性~虐待”不易界定,伤重到残废了倒好界定,以虐待罪量刑。 。 ☆、第五章、推断谁是骗子 乔若茜决定让阿蔓妹子学个乖,早日进出黑白分明的童稚境界。于是当她的面进行电话採访,目标对象——刘姐的姐夫王某。 她没凑巧与王先生有交情,但以她的关系网能搭上,而且与刘姐相关的人员中,这一位是最有可能接受採访的——朱丹送来的资料上写了一应人物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等,王某工作的公司为知名企业,而且他是人力资源部主任。这个部门与媒体的联繫仅次于gg部,乔若茜绕了一个弯,联繫上做这方面报导的某记者,果然他与王主任有交往,关系还挺好。 她以某记者的名义给王主任留言,很快復机到。 乔若茜按下扬声器、自报家门,声称自己是某记者的好友、某女性刊物驻广南市的特约记者,今天收到他小姨子送来的资料等等,然后沉声道:“资料是复印件,我估计不会只送给了我,故此给您报个信。您知道的,女性刊物注重这方面的话题,我觉得与其让别人凭一面之词写,不如我辛苦一下做个核实。”接下来便是简要告诉他资料的内容,特别点出某怨妇对王先生的强烈怨恨。 王主任的声音磁磁的,一听就大有素养,表现也很有修养,耐心听她讲完才接腔。 他的语气非常平和,没一句骂人话,淡淡道:“我和她姐姐不是介绍人,她和小许是在酒席上认识的。那是她到广南的第二天,想找工作,我们便带她出去吃饭,是一位朋友的孩子摆周岁庆宴,来的人挺多,小许也去了。他俩相识不到十天就结婚!小许还在服刑的事我们告诉了她,并告诫她慎重考虑。她坚持结婚,这样她和她女儿的户口可以落到广南下属新清市。那是新建没几年的山区市,有本科文凭又有住房容易落户。她不是天真少女,受过高等教育,有婚史有孩子,怎么会被别人矇骗领结婚证?婚后,她们母女的户口转过来,她过河拆桥闹离婚,小许怎么肯答应?”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蹊跷!”乔若茜嘆息连连,又读资料上小女孩被虐死的那段。 这回王主任没听完,带怒打断:“荒唐!我岳父母是来探我们一家的,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她弟弟请假专程送他们过来。到广南后,他们获知小许夫妻又在闹矛盾,便让我太太陪着一块上门劝解。我那小姨子可好,只顾和小许吵,女儿发高烧都不管,我太太看不过眼送孩子去医院,终究没能抢救过来。她竟讹上我们!所幸那天我岳父岳母小舅子都在场,不至于说不清楚。他们夫妻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涉及到我和我太太,如果有人乱写,我们会起诉。” 乔若茜忙道:“如果是我执笔,肯定客观公正!您放心,就算编辑部另换人写,我也会将您的话转达,报刊怎么能不实事求是?” 第63页 双方在友好气氛中挂机,乔若茜扭头笑问:“现在你能判断谁是谁非?” 李晓蔓默默,大概先入为主,她愣是不相信王主任很合理的解释。 “我再打一个电话。”乔若茜这次没按扬声器,她是打给某位可能认识许某的名记,同行相通,是否按了扬声器,人家一听就知道。 电话打通,果然对方认识许某。这位前辈若干年前报导过许某杀妻案,现在也接到刘姐天女散花般送的资料,并拿到许某的大哥大号码,很有互通精神地给了乔小辈(现案欠缺报导价值)。 乔若茜连声道谢,挂机再打。按完号码后,许某马上接了,但她刚报家门,对方立即挂机。再打,关机! 乔若茜嘿嘿笑,说:“本案男主角不接受记者採访,大概上回他打死老婆被媒体轰怕了。哼,记者真要写,他接不接受採访一回事,照样扯一大篇。” 李晓蔓冷冷道:“他心虚!打老婆会成瘾,打死过一个,他剎不住手。” 乔若茜一笑:“有道理,但要有证据,没证据就是诽谤。其实我相信刘姐是上当受骗,原因就在刘姐一点证据都没有,男方证据却‘铁板钉钉’。这不大像是女方骗婚,倒像男方做好套、留足证据拿捏女方。而且,如果是女方骗婚,不该手中没证据还闹个没完,除非刘姐的智商情商低于水平线,才会干这种有输无赢、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一个受过高考教育、年过而立的孩子妈如此没理智,不可思议。所以合理推断,她是被许某和自家人联手骗了,积郁抓狂才会不管不顾。” 李晓蔓连连点头。乔若茜哧笑:“可惜推断只是推断,没证据不管用!姓许的是独子,许家以前开商场,他打死第一个老婆后媒体疯报,商场被砸了个稀巴烂开不下去,许老爸气病,一命归西,遗嘱把财产留给惟一的孙子。那孩子离成年还早,按我国惯例,肯定是奶奶做监护人。儿子和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般情况下老太太会更宠儿子,毕竟许某还能再婚生子,儿子却只有一个。我估计许某如今在挥霍他老妈和儿子的钱,他有大哥大,这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你看他的职务,只是他舅舅公司的工会副主任,一个虚衔。他舅舅看在姐姐份上给他的一份闲差顶天了,配大哥大不可能。可见这是一个热衷显摆、啃老又啃幼的人渣。” 李晓蔓切齿:“娶一个大学毕业生就是为显摆!” 乔若茜摇头:“不全是。别忘了刘姐是二婚,咱们国家的男人,向来以娶一个漂亮的处为傲。而他仅凭是大老闆的外甥、手里又有些钱,多的是漂亮姑娘愿意嫁他。但哪怕是穷山僻壤的文盲姑娘,也有娘家亲戚,如果自家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一样会闹。” 李晓蔓恨声道:“刘姐的娘家人全是畜~牲,她被打死,也不会有人为她讨公道。” 乔若茜笑道:“只会向她老公要赔偿,胃口肯定比乡下人大,所以他并不想打死刘姐。其二,他大概还看上了刘姐从前夫那儿得来的补偿款,虽然被她父母兄嫂敲走一些,手里总还有剩。至于刘姐落户口的房子,如果我没估错,应该不会在刘姐的名下,甚至不会在许某的名下,夫妻财产共享,而‘婚前财产公正’我国还不流行,所以房子应该在刘姐的继子或婆婆的名下。” 说着话她唰唰翻资料,没翻出房产证,却有旁证:离婚起诉书上关于财产写的很简单,说女方从新婚就要求离婚,双方无财产纠葛。 李晓蔓闷闷道:“刘姐也有错,总是她想从结婚中得好处,才有这场磨难。” 乔若茜撇嘴:“能有多少好处?也就转个户口。如今有身份证哪里不能去?照我看,她是那种觉得单身掉价、非要有个老公的角色。不过持这种观点的人挺多,传统观念嘛。其实婚姻对女性来说是不平等交易,所以社会对女性施压,单身受歧视。” 李晓蔓一阵心塞,愤愤道:“可不正是!我老家最毒的骂人话就是‘嫁不出去’、‘没男人要’,唾沫星淹死人!但只要自己在不意,又少不了一块肉。我不明白,结婚摆明女人吃亏受罪,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往火坑里跳?” 乔若茜失笑,捧起茶杯呷了一口,施施然道:“为了爱情嘛!呃,还有更高尚的理由——为了种族延续,女性是情感生物是传种结代的载体……得了,都特么扯,父系社会之前是母系社会,存续时间远长于父系社会,没婚姻也没见人类绝种。你可以去看看《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里面写的很清楚。对了,如果你想吃文字这碗饭,高中文史地政等要补课,不用去买书,一些高考生考完了撕书庆祝,很快高考,我去要一套。” 李晓蔓注意力被转移,说起这阵看的书,就不理解的地方请教。未几掀开窗帘朝外看:“雨又大了,还回去吗?” 乔若茜伸了个懒腰:“就在这儿休息,偷得浮生一夜闲,睡个好觉。” 李晓蔓莫名有些兴奋,好像这还是头回和茜姐共住一间房,以前她随乔若茜採访,乔若茜要码字她要整理资料,住酒店向来一人一间互不干扰。 忽地她冒出句:“茜姐,你会结婚吗?”问完心一阵乱跳,看都不敢看某记者。 第64页 乔若茜神经粗,满脸无所谓道:“还没考虑过,才能有限,挣钱太少,没本事经营家庭……”发现自己在习惯性说套话,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干嘛结婚找不自在?” 李晓蔓窃喜,翘唇道:“是啊,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在哪有这回事?男人还想娶个有钱的老婆少奋斗二十年。” 说到这儿,想起张姐讲过的话,她冷笑道:“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保姆老来单’还差不多。男人寿命本就比女人短,娶老婆还要娶比自己年纪小的,末了女人服侍男人归西、自己年老体衰孤伶伶熬日子。至于儿女,有几个儿女会和父母住一块?常年难得探一次老妈的倒比比皆是。”——张姐原话是“都是做儿女过来的,儿女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但张姐气死她老妈属个案,顾不上父母的儿女倒常见。 乔若茜蛮认可,笑道:“人生在世,靠得住的惟有自己。不过也不能绝对化,出来打拼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像刘姐,家人全是渣,如果没有朋友帮忙,早就走投无路。只是她选的路……看出来她现在是做什么的?” 李晓蔓眨了眨眼:“不是说做销售?呃,是做传~销。”【注】 作者有话要说:  传销:20世纪80年代,传~销在南方和沿海大中城市出现。1990年11月14日,雅芳成为我国大陆第一家正式以传销申请註册的公司,註册地点广州。此后,各种名目的传销公司遍地开花。后因传销引起广泛纠纷,演变成遍及全国的欺骗行为,媒体频频曝光,1998年4月□□发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即1994年传销还不属非法。 。 ☆、第六章、黑暗情绪被唤醒 乔若茜考问李晓蔓看没看出刘女士是干什么的,李晓蔓跟着某富姐时接触过传销,某化妆品大名鼎鼎,她自然知道。当时富姐说那是“老鼠会”【注】,骗人的。她很相信富姐在这方面的精明,而且传销是吃熟、发展亲友做下线,她即无亲友可吃,也没钱买货,故此从不曾起念做传销。 她不想提某富姐,琢磨了一会怎么讲,缓声道:“她是做传销的。也不知刘大姐怎么想的,搞来搞去,别搞到连朋友都没有。我被拉去听过传销课,一帮人大喊大叫跟疯子似的。老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不信做传销能发财。那些货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尽是些化妆品保健品,买一大堆,我没本事推销出去,发不了财。” 这一时期传销风强劲,一些见多识广的社会精英都被吹得晕唿唿,乔若茜没料到小助理能有这番见识,不由刮目相看,大力拍她的肩:“做人最难得是清醒!轻松钱不是什么人都能赚到,绝大部分人得不偿失。以股票为例,股市的诞生是集结社会闲散资金髮展工业,但从诞生之日起,多少人拿股市当赌场,十赌九输!传销,它的理念是与亲友分享好产品,省去中间流通环节产生的费用。发展下来变成什么?不但没省钱,反倒被坑,产品的售价远高于真实价格,暴利!百分之两百的暴利能让人践踏人间一切法律,传销利润何止百分之两百?很多传销公司压根不是卖产品,是‘猎人头’拉人入会,可不正是老鼠会。你看着,必定变成普遍的商业欺诈。最糟的是这些人被洗脑了,成天发梦一夜暴富,除了骗人搞传销,别的工作都不想干、干不了,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李晓蔓若有所思:“你不写刘姐的报导,是因为她的职业吧?” 乔若茜一噎,她不写并不是这个原故,而是心中的黑暗情绪被唤醒。 其实就手边这些资料和几个电话,她还判断不了刘女士是否真的那么冤,如果是,必有后戏:刘女士已经做到能登堂讲课,那肯定有一大帮下线,在传销网络中处于较高的上线位置,即刘女士已经赚到了不少钱,并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如果她女儿真的是被家人害死的,自己又受了那么多罪,会不想復仇?哈,復仇吧!狠狠復仇,最好将人渣许某大卸八卦!所以现在不是报导这个新闻的合适时间,不妨再等等。而这阵她忙的要命,估计不会有空一直盯着,不如把材料转递给好搭档,杜慎行对这种题材可感兴趣了,男记者疯咬狗血事,多好一台大戏! 这些话她不会说,她本能地不想让小助理发现自己如此冷血,自我解释不能向少女灌输仇男意识,于是笑道:“有点关系吧,别忘了我要做三个月广南商报的记者,在其位谋其政,报导商业欺诈才是正业,赶在传销正红火的时候曝光黑幕,往综合媒体发,给广大群众提个醒。商报坐享好处,传销上线有的是钱,商报拿钱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公道话’,这才是我该干的事。” 李晓蔓只对涉及具体的人、还要是能激起她同情的事才有反应,商业欺诈离她太遥远,没感觉。当下似懂非懂地点头,问:“明天的免费课你会不会去听?” 乔若茜想了想,笑道:“如果没有紧要事就去,你呢?” 李晓蔓犹豫了一下,言:“我又帮不上刘姐,不去了。” 乔若茜“嗯”了声,盯着她好似要看出一朵花。 李晓蔓脸慢慢涨红,吭哧道:“我、我……他们上课是给人洗脑,我怕自己……也不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会做传销,我是怕自己对刘姐产生同情,有些事我看不透。” 第65页 乔若茜认为小助理必须成长,某些事最好不是由她说,而是小助理自己看明白:刘姐的资料中有本人照片,看上去像一朵纯真的白莲花,真人未必,就算以前是,搞上了传销,必定带有这一行的虚假气息,阿蔓敏感,也许一看之下便消失同情。 于是她手一摆:“那就越发要多看多听,出来闯荡,不长多几个心眼,被坑死没商量。你去拍些照片,课是在酒店会议室上,傻瓜相机拍的照片效果不好,你用专业相机拍反转片,明天我教你怎么拍。摄影这玩意烧钱,想当摄影家困难,但拍新闻照片只要会抓镜头就行。你的镜头感很不错,多练练肯定行。” 李晓蔓精神大振,她不懂“抓镜头”是摄影家穷一生之力的追求,新手哪怕是科班出身的也没谁敢说自己“会抓镜头”,她连专业相机都不曾摸过,“反转片”更是头回听说,却毫不羞愧地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不就是拍照片,有什么难? 激动的心在跳,她隐隐感到自己能长留茜姐身边,否则怎么会让她补高中课程?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激励,至于记者工作的风险性,那算什么?老话说生死有命,走人行道都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高空落物砸死。 乔若茜又下令:“以后你每天整理一小时磁带资料,又不急,权当练手。重要的是该学的东西尽快往肚里填,什么该记熟什么只需要看看,自己拿分寸,我去沖凉了。” 李晓蔓忙开旅行包帮取干净衣服,一边大感愧疚——竟然没发现茜姐疲倦了,以后再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身为助理,理当提醒茜姐注意休息。 。。。。。。。。。。。 次日晚乔若茜没能去听课,有正事——替商报谈又一个软性gg。 李晓蔓去了拍照,带回一张八卦小报:刘姐广散资料还是有点作用的,这家小报率先做了报导,一个豆腐块文章,标题做的倒是很醒目:“有性~生活即有感情”,副标题为“妻以性~虐待两度起诉离婚,法院不判离”,时间模煳为“日前”新清市法院驳回某妇女的离婚起诉云云。 又一周,乔若茜以某女性刊物特约记者的身份主动联繫刘姐。 刘姐蛮热情,邀请她去听当晚的免费课,说课后接受採访。 李晓蔓心生纳闷,问:“你怎么又感兴趣了?” 乔若茜笑道:“借这名义採访,揭传销黑幕!别这付表情好不好,不会点刘姐的名,也不点她卖的化妆品,广而化之。” 其实揭黑幕的新闻“广而化之”不好弄,她也没打算现在就写,纯属今天没事,去满足一下好奇心——小助理听过刘女士的课后,同情指数居然不增不减,太奇怪了。另外,前两天媒体报导一位老太太状告某美髮店,老太太莫名感染爱滋病,一查,是洗头髮时被抓破头皮感染上的,而她只在所住小区的某美髮店洗髮。新闻写了美髮店的老闆姓刘,乔若茜怀疑是刘姐,打电话一问并不是,而是她姐姐。这事可能是撞巧,也可能内里另有干坤,说不定刘姐的报復行动开始了!不过她不是查案的警察,没空也没条件追根究底,又不能凭此做猜测性报导,也就是想亲眼看看刘女士,为或许能见报的新闻做点准备工作。 刘女士的免费课安排在某四星级酒店会议室,乔若茜特地自驾车带着小助理前往。 90年代中期记者编辑拥有私家车的不多,乔记者厉害,拉软gg月余,弄到一辆七成新的x田牌小轿车。不过企业是折成gg费给报社,老总奖励她,只要她留在商报就配给她开。以前她曝黑幕时也弄到过小车,倒霉目标的对手送的,属于她自己,不幸广南交通常规性堵塞,开车不如打摩托,外加停车费养车费太高、她呆在市区的时间又不多等因素,将小车转手卖了。 课程定在七点半开始,乔若茜不敢挑战上下班高峰,提前两小时抵达,带着小助理吃死贵的星级自助餐,没准能遇上刘姐呢? 结果没遇上目标对象,撞上了反传销急先锋于莉记者。 于莉先发现她们,端着放了几碟小菜的大托盘跑来搭桌,说自己是专程前来“聆听刘老师讲课”的,话里话外试探同行来意。 这位姐儿不是流浪记者,在编人员中一样有敢抢敢拼的,于记者便是个中英雌。 她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按在编规定还没转正,却是乔若茜想进的那家大报的机动记者。能混上这么高的位置,并不全是她本身水平过硬——于老爸是省新闻厅的厅长。女孩子,家里的期望总是做份安稳工作嫁个好老公,奈何于莉死活不当编辑,说不如她的意,就跑去外省当流浪记者。 于莉蛮欣赏乔若茜,乔记者对她却是恭敬中带点疏离——于家不会欣赏她这号角色,如果和于莉走的太近,于厅长认为她带给于莉坏影响,凭白添麻烦。 为表示与于莉不存在竞争也不会参与她的行动,乔若茜声称自己是来採访刘姐的不幸遭遇。这不算撒谎,刘女士的亲姐已出状况,谁知某事会不会很快具备可报导性? 于莉新闻敏感显然欠些,满脸不屑道:“我也收到她血泪斑斑的控诉状。可笑,嫁人不预着被家暴?嫁人,本就是乖乖躺平、任男人想怎么x就怎么x……” 第66页 李晓蔓头回听闻这种高见,两眼一眨不眨外带点头。 乔若茜顶不顺,小声打断:“文明!公共场合文明用语。” 于莉哂笑:“对对,关上家门想骂多脏都没问题,性~虐没达成虐待罪都合法,媒体敢报导叫‘侵犯隐私权’。我老妈抓我去相亲,我一句话顶南墙上,‘你这么希望你女儿被男人免费x肆意虐?是不是亲妈?’搞不懂那些当爹妈的脑子里想什么……” 乔若茜一颗头变三颗大,她自认足够非主流,奈何硬是人外有人,能不能把这个逆反分子的嘴堵上? 作者有话要说:  老鼠会:起于美国,又名“金字塔销售计划”,特徵有二,一是新加入的人必须买一批货,且不能退回,推荐人从他们的购货款中取得佣金;二是“猎人头奖金”,新加入的人要交一笔钱才能成为营销商,推荐人从这笔钱中取得佣金。只要有这两个特徵之一的公司,就属于老鼠会,对经济秩序、社会稳定破坏很大。 。 ☆、第七章、见识非常课堂 于莉满嘴跑马,乔若茜耳朵受罪,说起来她也是独身主义者,但这么选择主要是因为自身性格,没有太强烈的性别恨,所以平日并不会时时高举独身旗帜,要知道婚姻家庭是主流,逆主流而行还公开非议讨不了好。不过她也不想得罪于莉,这丫头回家说她的好话不管用,说句坏话肯定顶用,当下瞄着空档将话题传到传销上。 于莉立即环顾左右而言它,在她看来乔若茜是另一家报社的,百分百竞争关系,谁知乔某会不会起念和她搞同一题材? 乔若茜顺着她的话打哈哈,颇有些羡慕嫉妒恨,这丫头热血、正义尤在,还有家里罩着。话说回来,有家里罩着意味着限制,选择范围没她这么大。 一时于莉起身告辞,悄语:“我不是以记者身份去听课。” 乔若茜颔首表示有数,笑言:“你先忙,我们到开课才去。” 乔记者说到做到,七点一刻才领着小助理上楼。 会议室门外挂着讲课老师刘姐的半身照,和资料上活似白莲花的照片不同,庄端美丽知性,一看就是事业型女性。 会议室的门里门外站着两长列身穿闪亮礼服的靓女俊男,拍着节奏分明的掌声欢迎听众,时不时来一个整齐的九十度深鞠躬。 根据惯例,这些人不会是雇来的礼仪队,也不会全是传销公司的员工——传销公司正式成员一定是买了产品的,未见得能从中选出这么整齐的迎宾队。靓女俊男们大多是从听过课的学员中选出来的,传销课洗脑功能强大,掏不钱的人也心生嚮往,愿做义工的比比皆是。 闲言不述。乔、李走进会议室,里面已座无虚席。所幸李晓蔓拎着专业相机,一位义工问她们是不是记者,然后请她们稍候。 片刻功夫,一位穿西服打领带的中年男人赶来,众义工齐齐鞠躬高喊“领导”。 “领导”是下线对上线的称唿,男人热情地向记者筒子问好,亲自领着乔、李去贵宾席就座。 乔若茜边走边瞄前方的大屏幕,上面播放的是传销成功人士abc环球豪华旅行,以及主讲老师刘姐与下线们在一块玩乐的趣味短片、万人宣誓场面等,处处彰显这一时期传销的火爆。 “贵宾席”即第一排,入座率尚不足半,前面摆着长条桌,桌上搁着茶水和姓名牌,记者六位,没有于莉。记者之一是乔若茜的熟人,滔滔向某“领导”吹嘘乔记者的丰功伟绩,说她是毁人必死、捧人成神的大手笔。 李晓蔓知道茜姐不简单,却没想到是如此翻江倒海的人物,张着小嘴满脸崇拜。 乔若茜十分谦虚,声称:“我今天是来学习的,刘姐自强不息令人敬佩,她值得我们所有人追随学习。我已经不做负~面报导,企业不容易,企业是社会的支柱。上个月我就到了广南商报,商报的职责是为企业保驾护航,贵公司解决大量就业……” 记者们跟着交口称赞,某仁兄还说新近买了该公司化妆品,老婆老妈用了都叫好,坚定了他兼职做“大家庭”一员的决心。某“领导”一脸感动,与他紧紧拥抱,好似失散多年的骨肉兄弟。 乔若茜暗吐槽,真是哪一行都有奇葩,传销这种肯定要出问题的行业,也有记者坚信会长盛不衰,真心诚意追捧。得,祸及子孙后代的污染型企业,还不是一样有人捧。 乱捧的寒暄没能持续多久,音乐突变,主持人上场,掌声大起。 掌声中第一排迅速被穿西服的上线们填满,没来的贵宾姓名牌由义工们悄悄收走。 主持人负责热场,但闻掌声一阵比一阵激烈,所有人双手举过头顶狂拍。 李晓蔓负责拍照,这会灯光还没暗下来,得抓紧时机拍全场。第一排有乔若茜,她知道茜姐不爱上镜,调整角度想偏过,却发现茜姐不见了。 乔若茜熘去了人群中,会议室座位不够,好些人站着,正好方便她隐藏。 她是去变装。为什么一直留半长发?因为这种长度最容易变换髮型。换过髮型,她将长及脚裸的裙子一脱,里面是可以外穿的七分裤。手袋里有一条丝巾,往上身一披,上衣也变了。虽然现在是夏季,架不住广南服饰五花八门,在空调会议室披丝巾并不扎眼。她还能再变一次,裙子反过来是另一种颜色,衣服撕掉小翻领和长袖,便是v型无袖t恤。 第67页 她换装并非要去干秘密勾当,是先前某熟人叫破她的身份,而以她的刀笔仇人不少,万事小心为妙。为此她还化了个浓妆,把自己化的风尘味十足。 又片刻,今天的主角终于在一声又一声“刘老师”的唿喊中降重登场。 乔若茜默默给目标对象贴上“百变丽人”标籤——这回即不是楚楚可怜型,也不是事业型,而是长裙曳地、额贴闪亮金泊、乌髮高盘斜插金步摇的丽人,不像老师像个宫妃。声音倒平常,带点沙哑,或许是讲课太多造成的。 说讲课,其实属演讲——属演讲中的一大分类“推销演讲”,大概国人对演讲不熟,于是对外打“讲课”的旗号。【注】 刘姐的演讲水平还行,开场便声称不是推销产品,以几个小笑话调动情绪,再一边讲故事一边带着全场做游戏。其中一个游戏是“有仇报仇”,乔若茜眼瞪瞪看到十几个姑娘扑向拍照的李晓蔓。人太多救不了,她只好向义工求告。义工安慰她不会有危险,说那些姑娘是公司成员,都是高素质等等,她只得按捺不安等待。 几分钟后进入“有恩报恩”环节,姑娘们拥着衣衫不整李晓蔓走上台,先是跪谢刘老师的“引导之恩”,然后感谢李晓蔓令她们丢了“苦死苦活月薪仅几百块”的工作、走上了真正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真诚希望李晓蔓加入大家庭,一块发财。 李晓蔓挥拳高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文化低不会说话,买!不管刘老师推不推销产品,我要买公司的化妆品!!!”言罢掏出一叠钱,气势如虹地拍在讲台上。 掌声狂起中又一帮人奔上讲台,李晓蔓则被姑娘们簇拥着去领化妆品。 十分钟后,乔若茜在会场后面与只抱着相机的小助理相会。 李晓蔓低声解释:“做托。上次听课也来了这么一场,我说身上没带钱。今天朱丹塞钱给我,也不知是真钞还是假~币。” 乔若茜扯了下她凌乱的衣衫:“喳,这种事我们管不了,无非变着花样卖产品,姜太公钓鱼愿意上钩。走,去洗厕间收拾一下。” 洗厕间在会议室外,但外头还有一道门。此门关上不算,还明晃晃加了道链子锁,因为两道门之间摆着销售产品,要防哄抢。另外传销课开场后不到散场,听众不许出去。 酒店的窗户多,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李晓蔓去洗厕间收拾时,乔若茜嫌闷,踱到窗边,掀开一道缝朝外望,不期看到长廊上有好些同行,大半带着照相机,还有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这架势是等着採访大新闻啊! 她正纳闷,有义工过来制止。她退后两步含笑道歉,转身走向洗手间——从同行们的站位和视线,目标八成是她所在的这个会议室,这么多同行准会有熟人,而她化着风尘味十足的妆,万一有人使坏让自己上电视亮相,丢脸丢大了,赶紧改头换面。 那一头,李晓蔓已收拾好自己,正排队上厕所。 人有三急,封闭式课堂挡不住某急,虽然会议室中正玩吸引听众的游戏,上厕所的队列也不算短。看到乔若茜过来,她忙招手:“你站我的位置,我不急。” 乔若茜摇头表示不需要,跑到洗手池边,很有将就精神地取了公用洗手液往脸上抹,一边琢磨同行们涌来是採访什么新闻,心想莫非这家公司出了大问题?一会先抢占有利地形! 十来分钟后轮到李晓蔓,差不改完妆的乔若茜身一闪,紧随其后进入格子间。 排队的群众严重不满,有人骂“什么素质”,有人哧笑“还素质,那是个卖的”,有人抱怨“垃圾都能来听课,凭白拉低档次”…… 李晓蔓气恼又不敢造次,低声咕哝:“你们档次高,棺材本都往外掏,死了没处烧!” 乔若茜没搭腔,她忙着取出相机里用了大半的胶捲,再装上新胶捲、检查录音机和备用的傻瓜相机等。这是她的习惯,一旦发生非常动静又有条件,便不会当众取出胶捲。要知道并不是只有警察会没收胶捲,同行更可怕,她初入行时曾被人恶意毁坏过胶捲,相机都被砸过。 这么一整,她拖的时间长了些,有人砰砰捶门:“有完没完?把厕所当床?” 怪异地闹笑响起,伴骂声“原来是蕾丝”,“要打波回家打去”等等。 李晓蔓气得脸涨红,恶狠狠扬声:“没完!老娘爱滋病,有种把门踹开!” 某病威力无挡,外头蓦地一静。几分钟后乔若茜拎着手袋和相机出来,排队的人无影,只有一位穿着礼服、二十出头的漂亮女义工等在那儿。 姑娘满脸紧张地做了个手势:“您好,这边请。” 乔若茜恶趣味地一笑:“再等会,还有一位。” 姑娘点头,垂眸颤惊惊退后两步。 乔若茜心生罪恶感,掏出记者证晃了晃,解释:“刚才我们整理东西,耽搁了一会,有人砸门,不想被她们打扰。” 姑娘失笑,抚胸做释然状,却依然不敢接近。 乔若茜撇了下嘴,走向洗手池对镜补妆,一边道:“对不起,我们骗人有错。只是贵公司什么人都收,不怕混进爱滋患者被传染?”——传销是只要交钱就能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不像正常公司有“员工身体检查”这个环节。她一直没写曝光新闻与此有关,记者也惜命,传销分子超爱搂搂抱抱,令她觉得危险系数太大,以至採访不足。 第68页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方便完出来,含笑接腔:“爱滋病是通过血液和唾沫传染,正常接触不会出问题。您是……” “她是记者。”礼服姑娘深鞠一躬:“领导好!” 原来是传~销上线。乔若茜端起架子报某刊大名,一脸不高兴道:“刘老师约了我在课后做一个专访,怎么外面来了那么多记者?” 作者有话要说:  演讲和讲课的区别:讲课是真真正正传授知识,演讲是以情动人,大半是演,关键是“演”讲到吸引人、打动人心。演讲有宗~教演讲、政治演讲、销售演讲等,发迹于西方古代,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风渐进传入中国,后因歷史原因中断,90年代由“销售演讲”开始重新兴起,两千年后的遍及全国的“感恩演讲”将之推向新的高度。 。 ☆、第八章、将好感刷成负数 乔若茜向某上线打听外面怎么来了那么多记者,某上线位置不够高,含混道:“大概是公司安排的记者招待会。” 乔若茜不满:“专访是一对一,刘老师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刊物吧?” 某刊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女性刊物,某上线不敢开罪,忙道:“记者会不一定是刘老师出面,今天来了好几位领导,我帮您去问问。” 乔若茜无意干等,互动环节随时可能结束,必须抢在如狼似虎的同行前面。于是连李晓蔓都不等了,敲了一下格子间的门:“一会你去占第一排的中心位置。” 走出洗手间,无巧不巧撞上反传销斗士于莉筒子。于记者一身义工打扮,小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求互通有无!” 乔若茜真诚道:“据说会议室掉下大量钻石,赶紧去拣!” 于莉“呸”了声,她是刚发现不对劲,既然从某同行处问不出名堂,那就去问上线,一层层往上找,总能找到将大帮记者招来的“领导”。 却说李晓蔓上完厕所走进会议室,看到所有的椅子都靠边叠放,空出位置做大型互动。 这是全体互动,义工们正拉着一些不大好意思的听众参与进去。她担心被拖进队伍,飞快蹬下,挪到椅子的阴影中。才喘口气,阴影的作用消失——灯光全灭,忧伤的抒情曲迴旋,伴着刘姐催眠般的煽情声音:“大家把手牵起来,在黑暗中牵起你旁边的手……让我们牵起手……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爱的力量,爱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让我们互相支撑,走过风雨走过坎坷……在我们的身后站着我们的亲人。我们大了,父母老了,母亲头上长出了白髮。孩子要上学,我们总不能连孩子的学杂费都交不起,总不能在父母老的不能动时,连为老人卖几斤水果的钱都没有……” 哭泣声响成一片,李晓蔓无动于衷,她年方十七,孩子太遥远。至于父母,打骂是家常便饭,对她惟一的好大概只有让她读了几年书,还是因为时代不同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姑娘出嫁时彩礼少,反正读村小不用花钱。就这样,她也只读到三年级。至于爹妈将她卖给一个好主人,要感谢的不是父母,而是买下她的张老师。父母才不在乎买主是谁,谁给钱都行。而且卖她并不是家里遇到过不去的坎,只因她是女孩子,迟卖早卖都是卖。 以为早已消散的怨气涌上心头。当年张老师买下她,没转户口,因为农村户口迁到县城很困难。中考结束,她的成绩能上护校,迁户口顺理成章,张老师托人带话给李家,父母要钱! 一个女儿卖了一次又卖,把张老师气坏,找关系在镇派出所替她办下身份证。小地方管理没那么严格,有关系,办身份证交了钱拍张照片就行,用不着找她的父母拿户口本。她读的是市护校县城分校,本县人有身份证就能上。 如果没有张老师帮她办下的身份证,她无法跟着张姐南下。张老师是改变她命运的恩人,而她眼睁睁看着张老师被张姐气死,还为了自己不被父母再次卖掉巴结张姐。 她觉得自己很坏很坏,一心巴着乔若茜,除了不满法定工作年龄难找工作,还因为不满十六周岁办的身份证只能管用五年,二十岁时她得回老家再办一次,乔若茜是厉害的记者,能帮到她。如果她一个人回去办身份证,很可能会有人向她的父母通风报信、将她绑了强行嫁人。警察不会管,穷乡僻壤买媳妇是习俗,警察是当地人,连拐卖外地妇女都帮遮掩。而强买的媳妇不管是不是本地的姑娘,都是捆在床上,要到生下孩子才会放出屋。 恐惧涌起,她悄悄捏了下兜里的暂住证。广南经常查证,按规定身份证要随身带,而她出门通常只带暂住证,因为身份证太重要,怕小偷摸荷包时被偷走。当初在黑心厂工作,身份证也是留在出租屋,有张姐的面子,她的身份证不用押在厂里。 想着这些事,她觉得张姐虽然害死了张老师,对她还是有恩的。张姐却是因为她打骂某保安,冤枉被捅死!扫把星啊,茜姐会不会也被自己害死? 满心罪恶感几近将她压垮,不知不觉将头埋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当音乐转成轻快的抒情曲,她惊觉自己竟泪流满面,不期想起张姐说过的话:“传销课是设计好的,针对人性的弱点设计,只要是人都会掉眼泪。” 第69页 她胡乱擦去泪水,愧疚压到角落,“人不为己天殊地灭”,就是要巴着茜姐,茜姐命硬才不会被剋死。相反,自己救过茜姐,和某保安干架是为了救茜姐…… 正此时地灯亮起,瞪着两眼的她,注意到眼前有双穿着女式藤编鞋的脚,依稀眼熟。沿着穿鞋的脚往上望,七分裤、浅花衫……壁灯、顶灯渐亮,她对上两只戏嚯的眼睛。 小李筒子讪讪站起身:“茜姐厉害,怎么找到我的?能夜视?” 乔若茜失笑:“对,我有特异功能!你啊,蹲下时我就在旁边!这种环境,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被贩毒分子戳一针染上毒瘾,这辈子就废了。” 李晓蔓毛骨悚然,下意识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某记者护身后。 乔若茜偷乐,其实传销公司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课堂听众再怎么杂乱,不可能混进身带毒~品的毒贩。她那么说是不满李晓蔓听课听到哭,狠狠吓唬,将好感刷成负数! 某记者自认已经达成目的,亲热地牵起小助理的手,沿着椅墙往前走。 李晓蔓紧张依旧,将她护在里面,一边甩动手袋不许人靠近,搞的好些人看蛇精病似的看她们。好在这会课程进入了疯狂销售环节,随着刘老师和主持人唱双簧的声嘶力竭,现场再掀热潮,没人继续围观她们。 两人走到一半时,遇上椅墙间的空隙。乔若茜看前面人头涌涌,索性携小助理钻进空隙,附耳告诉她发生特殊情况。 会场喧嚣声时起,李晓蔓听的半清不楚,只觉得耳朵被热气吹的痒痒,不期联想起先前排队上厕所时被人骂成“蕾丝”,莫名认为没什么不好。旋即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暗衬可不敢乱想,茜姐只是不婚,人家有男朋友,如果发现自己有那种心思,分分钟被炒鱿鱼。 认为杜、乔是一对的人不少,同行们常拿这事说笑。乔若茜还会否认,杜慎行从不解释,他需要挡箭牌。 乔若茜没估错,杜筒子真的是同性恋,天生的,对异性无感。他很有良心地不想搞个同妻、好吧,与良心无关,是国内歧视同性恋,一旦暴露会影响他的工作。这种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妻,他不愿自己的生活被搅成一团乱麻,有个“坚持独身的女朋友”多省事。 当然这事他不会告诉好搭档,乔若茜可不是省油的灯,没准产生以他为突破口、採访国内同性恋群体的念头。 此刻他正踩着摩托飞奔而来——先前乔若茜站在窗前往外看,没注意到某实习记者,当时对方正低着头通过镜头扫视她这边,赶巧看到乔某惊鸿一现。该同学即将毕业,以后的工作单位就是实习的某报社,跟着的前辈姓杜,立即打电话汇报。杜慎行怀疑乔若茜挖到深层料,迅速结束手头採访跑来,琢磨或许可以再次合作,又觉得自己很吃亏,近段时间一直追某题材的是他,而乔若茜借着关系网大捞gg,分给他的好处却有限之极。 酒店这头,刘姐的课程终于在一片狂热中结束。 散场的人流往外走,义工们飞快将会议室中的椅子摆好。李晓蔓受命占据第一排中心位置,乔若茜趁人不备将录音机塞到音箱边,然后发现于莉在另一边干同样的勾当。 乔、于隔着距离相视一笑,各拖一张椅子靠边坐,守护录音机。 这时台上摆好了长条桌,又放上茶杯话筒及五张姓名牌,刘姐的姓名牌在正中。 又片刻,欢迎曲响,几十个记者唿啦啦入场。五位某公司的“领导”没摆架子,先一步就位,起立鼓掌欢迎。 乔若茜打量刘姐,暗道是位“百变丽人”啊,没进娱乐圈可惜了!瞧,就这么一会功夫便从浓妆艷抹的“宫妃”变成素面朝天,身上一样饰品都没有,身穿淡青色西服职业装,面现疲惫眼带黑圈,显露三十出头的真实年龄,但无损她上佳的姿色,浅浅的强笑演绎什么叫柔弱又坚强。 这种本事是搞传销后才练出来的?乔若茜有点怀疑,从刘姐自己提供的资料看,刘家可不简单,堪称一门极品,独独她出污泥而不染? 省电视台是本省最强势媒体,直接一人扛摄像机、一人抓话筒杀上讲台,台下还有一台远距离摄像机。其他记者被义工们拦在台下,主持人安抚说省台只採访十分钟。 这十分钟完全是省电视台的,音箱里没传出丁点声音。因隔着距离,谁也不知道他们採访到什么,乔若茜只看到刘姐垂泪,说话的主要是她左右的一男一女。 採访完,省电视台的霸王们也不走,强横地占据台下第一排中心位置。 可怜李晓蔓空有一把力气,愣是被兇恶的记者们挤去了第三排。也不能怪她差劲,今天来的这帮傢伙厉害角色太多,市电台自以为应排第二位,没捞到! 这一时期纸媒还是很强势的,于莉所在的那家报社的要闻版记者第一个拿到(抢到)话筒。 他站起身用话筒问,谁都能听见,那架势活像审问:“刘女士,你丈夫涉嫌强x未成年女孩,今晚七点多被警方逮捕。警方不会不通知你,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地继续上课?是不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第九章、人渣收场留余波 刘姐的人渣老公强x未成年女孩被逮捕,记者责问她“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地继续上课,是不是认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第70页 刘姐粉唇颤动泪珠滚落,她左边的男士肃容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刘老师晚上七点半上课,众所周知我们的讲课老师需要精力高度集中,她从中午开始便不接任何电话,所以是我接到警方的通知。当时课程已经开始,我没有转告刘老师,因为许先生经常自己或让别人以各种名义打骚扰电话,而警察没来会场,我们无从判断这个电话是真是假。” 某记者咄咄逼人:“那么刘女士现在知道了。许兴说,他父亲不是第一次强x未成年女孩,他跟祖母住在一起都知道,你身为他的妻子,知不知情?” 刘姐哑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他是个性~虐狂……”一语未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右边的女士一脸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一边沖话筒道:“请义工递一份资料给这位记者。刘老师前年六月和许先生结婚,新婚夜便惨遭性~虐待,这之后一直起诉离婚。”然后义愤填膺地滔滔资料中的内容,说自己在刘老师的女儿被许某绑架时,曾陪同刘老师前往派出所报案,警方不予受理。刘老师被许某囚禁性~虐一年多,逃出来后,告诉大家她女儿被许某折磨而死,再次报案时她也陪着刘老师一块去派出所,警方仍不予受理,说孩子病死一年多,仅有刘老师的口述没有证据不能立案。 来的记者多,按主持人先前立的规矩,每个记者最多只能提三个问题。 某记者最后一问惊人:“你女儿是遭遇性~虐而死的吗?” “什么?!”刘女士霍地站起,摇摇欲倒,左右两位忙扶住她。 她嘶声吶喊:“囡囡才六岁!她才六岁啊!呜呜呜……” 杜慎行神奇地抢到话筒、呃,是神奇地冲到某记者身边,那傢伙将话筒给了他。 杜筒子扬手高喊:“刘女士请冷静!这问题很重要,我看过资料,当时是你姐姐把你女儿抱去医院的,请问她抱走前你看过你女儿吗?孩子死后你看过尸体吗?” 刘姐勐摇头,哽咽道:“没有!那天我被迫写完悔过书,姓许的把我拷在墙上,拎起囡囡走出房间。这之后我再没见过囡囡,他们说发高烧没抢救过来,死了,烧了!” 杜慎行问:“你刚到广南时,在你姐姐开的美发厅工作过对吧?” 刘姐道:“没有,是为了办暂住证在她的美发厅挂了一个洗髮工的名头。当时我带着囡囡住在xx酒店,没租房住,而没有暂住地址办不了暂住证,除非有个工作单位。那家酒店还在,前年六月初的事,还能查到纪录吧?” 杜慎行盯着问:“那你有没有去过你姐姐的美发厅?” 刘姐点头:“去做过一次头髮,前年再婚时我在她那儿做了一个新娘髮型。不久前看到新闻报她的洗髮工患了爱滋病,我马上去做了检查。我没事,可能那时她的美发厅还是安全的,我从第一次起诉离婚就和她反目,再没一块吃过饭,更不会去她开的美发厅。” 某则小报导是发在某小报上,注意到的人不多,记者席一阵骚动。 杜慎行的三个问题已提完,话筒被义工转给别的记者。接下来的提问或尖锐或平和,有人问她作为继母和继子许兴的关系如何,她说自己很快和老公反目,而刘兴连她的婚礼都没参加,两人从没见过;和婆婆也不熟,再婚前许某没带她回过家,新婚当晚她就发现许某是性~虐狂,接下来便闹离婚,所以她与婆婆只在婚礼上照过一次面。 又有人问她会不会马上起诉离婚,她说:“我要向律师谘询。离婚案被驳回,半年内‘没有新的理由’不能再起诉,我不知道姓许的被逮捕算不算新的理由。” 记者会拖到晚12点才结束,乔若茜的专访泡汤,约好改天再访。 她无意写这个新闻,报导的记者太多,她手上没新料,也没空去挖料,于是掉头就将专访机会让给好搭档。 杜慎行甚喜,挤出赶稿时间和乔、李吃了个夜宵,顺便满足搭档的八卦心—— 今天靠晚,许某在自家别墅学某岛国搞“女~体盛”【注】招待狐朋狗友,许兴悄悄找了一帮记者杀上门,杜慎行是其中之一。“女~体盛”要求盛器是处,他找的盛器是许家保姆的女儿。许母年纪大了,家里有个保姆,那女孩年仅十三岁。 有客人说小姑娘未成年,这事玩不得。许某不以为然,客人越劝他越来火,竟当众x那女孩,被众记者逮个正着。许某想将记者赶出去,无人响应,赴宴的客人中倒有打电话报警的。这帮二世祖大多有大哥大,不止一个人打电话报警,估计这事最后牵不上那些人。 乔若茜淡淡道:“许兴也是十三四吧?那女孩是不是他同学?” 杜慎行诡笑:“那倒不是,许兴是上富家子弟读的寄宿学校,保姆的女儿哪有这个钱?这几天许兴是以外婆病重为理由请假回家的,他二舅孙老闆亲自帮请的假。另外,那女孩是小艺员,还有点小名气,出过唱片,谁是她身后的金主?没有‘少女歌星’的身份,许兴能招来这么多记者?不管怎么说,许人渣上了不满十四岁的女孩就是强x,坐监没商量。” 李晓蔓插话:“强x罪也就是判几年吧?” 杜慎行嘿嘿笑:“这回可不止几年,上未成年少女,还是当众上,情节恶劣,他的亲儿子还举报他不是第一次强上未成年的女孩子,并拿出照片为证,根据我国法律要从重,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直至死刑。其实明眼人看得分明,当年孙家全是工薪族,满腔血泪豁出来闹,只能让他坐监几年。如今孙家发达了,变着法子也要碾死他,说不定刘女士嫁给许某就是一场阴谋,有孙家的手笔。但法律讲证据,谁也证明不了那是阴谋,倒是铁证如山他强x未成年少女。” 第71页 李晓蔓脸刷地煞白,如果这是一场阴谋,刘姐的女儿就是牺牲品!还有小艺员,才十三岁!但许某的前妻惨死,孙家不用这种方法復不了仇,一切都是法律包庇男人之过! 乔若茜瞟了眼她,担心小助理把世界看得太黑暗,朝杜慎行道:“你tm写小说呢!刘女士第二次起诉离婚失败后,与孙家联手倒有可能。什么从一开始就是阴谋,孙家犯得着选不中用的刘女士去勾引许某?刘女士折腾两年,只把自己弄了个遍体鳞伤,皮都没伤着她的人渣老公。孙家吃饱撑的难受拖这么久?不要做生意了?人生只为復仇?” 杜慎行抽了张餐巾擦擦嘴,再接再厉分析:“好吧,是许人渣啃光了他老妈的钱,开始挥霍他儿子的财产,触怒了孙家,找人查他……” 乔若茜打断:“不脑补会死?友情提醒,新闻只能写你掌握的事实。” 杜慎行狐疑地打量她,眼神直勾勾。乔若茜哧笑:“又脑补!我现在忙什么你不知道?一定肯定绝对不会写这个题材,放心搞你的去。” 。。。。。。。。。 刘女士出了回大名,被某传销公司包装成受尽苦难自强不息的女性典范,到处声泪俱下、慷慨激昂演讲,引来下线上千万。 某小艺员也火了一把,她愤怒控诉许某的兽行,经典语录有“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只判几年刑,出狱后继续祸害别人,你们这些大人会想不到吗?”“一个六岁的女孩被性~虐狂活活虐死,母亲被囚禁,逃出来后报案,警方说证据不足!我想问,这次我被强x,如果没被记者当场拍下照片,去报案是不是也叫证据不足?”等等。 律师、社会学家等纷纷亮相媒体说三道四,引发热议。勇敢的小艺员人气高涨,在省电视台热播的单元剧中获重要角色。然后,十多个北妹艺员站出来控诉许某性~虐,可惜她们都成年了,引起的关注远没有小艺员高,不过在许某的量刑上能起一定作用。 许某行径引发公愤,谁让他这回虐的不是他自己的老婆。虽然他“虐死继女”一事最后还是无法确证,他仍被判了无期徒刑。在他判刑前,刘女士成功离婚。 另外孙家起诉许家,争到了许兴的监护权。许母原本放话说许兴是她惟一的孤孙,如果被孙家抢走,她一头撞死在法院,结果宣判时她“病重”没能出庭,律师全权代理,后来也没上诉,这里面是否有她那位大老闆弟弟的手笔不好说。此案审理时,好多人都猜许某不会被判处死刑,末了真的只是无期徒刑。而无期徒刑能做的手脚很多,最低可以减至十来年,还有“重病”保外就医等等。 在媒体报的最火爆时,某天乔若茜偶遇陈越,半开玩笑地问:“你这个大娱记怎么没参与?” 陈越不屑道:“我捧的是明星,那小妞靠这种噱头火起来,是流星。你怎么没参与?这可是引起广泛关注的社会新闻。” 乔若茜拿老话搪塞:“我目前在商报,要关注的是商业新闻。”——其实她关注了,获知不少媒体没报的消息。比如刘女士的姐姐破产了,她老公干脆利落离婚;其弟染上赌博,向父母讨钱发生冲突,把刘父打成脑溢血偏瘫;其兄嫂搞上传销、和刘女士重归于好…… 刘家的事新闻点有限,媒体疯报的只是刘、许这对夫妻的新闻,乔若茜关注的也是“传销的影响力”,她不相信刘家种种是自然发生的,这家人可恶,传销的力量也可怕,故此加紧了挖传销的负面材料。 不过乔记者不是以申张正义为己任的热血分子,挖传销的料仍是顺带,她还有更紧要的挣钱大业,六月下旬便携小助理北上,为某企业采写一篇报告文学。 作者有话要说:  女体盛:某岛国的传统色~情宴席,用果露的处~女身躯作盛器,装盛食物。 。 ☆、第十章、回老家遇荒唐事 乔若茜本来只打算在广南商报干三个月,架不住女老总给她的自由度高、待遇又好,她可耻地软化,琢磨干脆挣下一套房再说,自己不住可以出租,从此也算有稳定收入。新近她捞到的活是替常三角某旅游企业写篇报告文学,写完先在商报连载。 这家企业大名“小西湖园林有限公司”,在她的老家地级市洋舟。 常三角沐浴改~革春风比祖三角迟,小西湖是洋舟市率先成为股份制的旅游企业,老总是乔家的亲戚,标准关系户。不过人家并非照顾她,而是抓她的差,请她兼职游说祖三角企业选择小西湖做培训、开行业年会等。写报告文学是附带、不,是必须,老总怕某小辈抽不出时间替小西湖跑业务,反正小西湖用报告文学做软gg是即定方针,连载媒体加上广南商报也算是针对性投放gg。换句话,乔若茜“执笔”写报告文学是虚的,堂堂文化古城大小作家排排站,小西湖公司连国家作协会员都有,更别提省市作协会员,人家写好了捎上她的名字。当然啦,她的“稿费”是根据她联繫的客户开。 乔若茜十分积极,带了几份意向书登程。话说企业以培训或开年会的名义让管理层去旅游是常规性福利,古城洋舟作为候选之地完全有资格,她已经戴上了多家企业“人力资源顾问”的头衔,也够格代企业先去考察一下。 第72页 既然算半个企业人,出外接洽总要搭点架子,她不好单枪匹马,带上了小助理。 洋舟市还没有通航,连火车都没通,因为距省会仅两个多小时车程。乔、李坐火车至省会再转大巴,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吃了又贵又差的盒饭,下午一点抵达。 车站外没人接——乔记者声称明天才到。实在是老家亲友多,交际太累人,她决定歇口气再说。为此特地戴了茶色墨镜、宽边太阳帽,身穿洋舟特色的小旗袍,举止矫揉造作扮富太太。李晓蔓衣着略土气,本色出演保姆。 小西湖顾名思义不是烟波浩渺的大湖,只是位处城边的山水园林,集茶楼酒肆住宿等为一体。酒店很有古城特色,统统平房,分为大小院落,貌似古代大户人家。 乔、李入住飞鹤院翔云斋,其实就是一间双人客房,外观雕梁画壁,内里装修和普通酒店差不多,家俱中西合璧,床是千篇一律的席梦思,桌椅红木缕花。乔若茜伪装送亲戚住宿没登记,怕一登记便被逮个正着,反正她熟悉地头,有把握入夜后爬墙翻窗住进来。 两人洗过澡小歇,三点多起身,决定出去逛逛,吃顿当地风味的美好晚餐。 洋舟市还没被工业污染,举目望去湖水清澈草绿花盛,曲径通幽鸟鸣婉啭。乔若茜充当导游,哌哌小西湖的传说,忽地像发现新大陆,指着道边一丛棱上生逆刺的植物道:“没想到公园会种野草!呃,就这么一丛,应该是没来得及拨掉,认识吗?” 李晓蔓在乡下长到十岁,常见的野草不会不认识,笑道:“血见愁,是药材,能止血。” 乔若茜唏嘘:“是啊,它能止血又能活血,是治跌打损伤的药材。它的学名叫‘茜草’,我叫若茜[qiàn],念[qiàn]不念[xi],老被人叫成小资味的若[xi]。喳,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混个茜茜公主当也不错。” 李晓蔓被触动心思,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我叫小馒头,排行老四,上头两姐一兄。我娘生下我,家里嫌弃又来一个赔钱货,娘月子里都吃不饱,老想啃馒头,便随口叫我‘小馒头’。我们那儿地方偏,不讲究,生了孩子不会专门去镇上报户口,村里一年报一回。那年村小老师帮忙登记,说‘李馒头’不像女孩的名字,帮我登记成‘李晓蔓’。都说这名字起的好,像城里姑娘。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被绑了卖回深山。” 这是李晓蔓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恐惧,乔若茜莫名心泛分享了秘密的甜意,旋即觉得自己混帐,女子被拐卖何等悲惨,媒体报过女大学生都被拐卖,国家三令五申打击,但当地村连村合伙抗拒,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很困难,还有噁心的道学家以“孩子无罪”,要求这些被强迫生下孩子的妇女“安分过日子”,不知所谓! 她安抚地揽了一下小助理:“你已经走出了大山,总不至于走在大街上被绑架,犯罪分子不敢这么张狂。” 李晓蔓咬了下唇,黯哑道:“我的身份证是十五岁时办的,只能管用五年,二十岁要回镇派出所重新办~证。” 乔若茜一股怒气涌起——办身份证需要户口本,户口本在李晓蔓的父母手中,她怕成这样,可想而知那是一对视卖女理所当然的夫妻。一时她觉得刘姐所为正当无比,家人是极品,跟他们讲道德讲守法只会被害死!可恨刘家好收拾,李家夫妻光脚,不好弄。 半晌,她哼笑道:“这事不难,所有省在广南都设有办事处,等你年满十八,通过办事处搭上一个贫困镇的小镇长、把户口迁出来不难。只是我也要看看值不值得费这力气,那样家庭,你以后若与他们藕断丝连,我还是省省力。” 李晓蔓大喜,脱口道:“女无二卖之理!他们卖过我一次,我早就不是李家人!” “嗯?”乔若茜斜眼打量她,升出被隐瞒的不快,又明白毫无道理,区区僱佣关系,人家凭什么交代那样的隐痛。 李晓蔓却是一阵心虚,老实坦白了她和张老师的关系,反覆强调张老师是大恩人。 乔若茜完全理解,在一个买卖妇女成了习俗的地方,国家机器都无可奈何,张老师除了将可怜的女孩买下来,能如何? 晌午的阳光退去炎热,远景近观美仑美奂。她苦笑道:“并非只有贫困地区才有让人难以忍受的事,盛世浮光下处处有罪恶。我大概老了,提不起劲斗高低。” 或许老天看不惯她年纪轻轻便言“老”,两人出了公园往街区深巷淘美食,不期撞上一个男人殴打女人,女人惨唿“救命”。 洋舟民风绵软,当街打人这种事,在乔若茜的记忆里从没有过,当即下意识加快脚步想拍照。李晓蔓前不久经歷过救被殴打的妇女不讨好,略迟疑,落在她后面。 洋舟小巷大多用石子镶成花纹型的路,居民住房以平房为主,这个小巷特别些,是石板路,左右为两层楼建筑。本地风俗家家门前摆小花盆,男人拳打脚踢祸及花盆,碎了一地,女人倒地被碎片划的血淋淋。 男人拽着她的胳膊拖起,踹她的肚子。两人都很年轻,不知有没有二十岁,男的唿喝女的惨叫说的是普通话,显然不是本地人。 还没到下班时间,深巷青壮少,老人牵着孩子惊颤颤远避。 第73页 那对男女扭打中接近一家卖面点的小食肆,食肆门前摆着蒸好的面点,眼见要被撞翻。一个腰扎白围裙的中年人喝斥:“住手!” 男青年哧笑一声,故意踹向放蒸笼的长条桌。中年人急挡,结实挨了一脚,怒吼一声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按上巷墙索要说法,声称没说法便一式一样还他一脚。 做面点的师傅手劲不小,男青年逊到没还手之力。 这时惊人一幕发生——那女的操起一只小花盆砸向面点师傅! 乔若茜靠的近,急将面点师傅一推。女人没砸着面点师傅打了个踉跄,花盆脱手飞向李晓蔓。李晓蔓一闪,花盆砸中长条桌,蒸笼面点滚一地。 一团混乱中女人扑向面点师傅,一口咬在他手臂上连抓带挠,面点师傅失声痛唿。 乔若茜练过,奈何实战少,愣了一下才一手卡女人的脖子、一手反扭她的手腕。 女人唿吸受阻松开口,嘶叫声辩:“他打我男朋友!”一边用没被扭住的手抓乔若茜。 乔若茜穿着不耐撕的小旗袍,嘶啦一下露腰腿,并被女人涂着丹红的尖指甲抓破皮。 乔若茜吃痛狠狠一扭,女人的手腕咔嚓一声。她又扬手斩那女人的肩,抬腿踹膝盖弯,女人扑嗵跪地,跪的那个响,双膝震麻,惨叫中总算失去战斗力。 那一头男青年想趁乱逃跑,被李晓蔓一脚踹倒。面点师傅更不容他逃走,揪住他讨要赔偿。 居民们见斗殴分子被制服,纷纷跑来围观。有圣母型老太太指责乔、李下手太重,又有圣父型老爷子赶着说:“快将姑娘送医院。”瞧那意思乔、李应该付医疗费。 乔若茜来火,高唿:“报警!拍头党抢劫!谁家有座机?快报警!拍头党作案……” 洋舟人不知道“拍头党”是什么,但抢劫、报警众所周知。先前在屋里忙乎的老闆娘闻动静跑出来,听她这一喊又扭头奔回去打电话。 话长时短,从面点师傅奋起到这会也就片刻功夫。不远处,原先在某屋二楼观望的几个男青年刚下到一楼窜出门,听到乔若茜喊叫,相视一眼飞快窜往偏巷开熘。 洋舟的出警速度阿米豆腐,这对男女被群众扭送派出所。 女人一路哭叫“他打我男朋友”,李晓蔓滔滔解释什么是“拍头党”,说自己见多了,这对男女是伪装斗殴实行抢劫,围观的路人听的惊唿连连。 乔若茜高举相机用本地话作证,说那女人抢了她的钱包和照相机,被她夺回——进派出所一定能“证明”,她趁乱抓住女人的手在相机镜头上按了指纹。 话说小乔筒子最厌恶某种角色,md高喊“救命”,有人帮她了,却反过来伤害帮她的人。为什么那么多身陷家暴的女人无人救?就是因为存在这种贱~货! 作者有话要说:  经常看到媒体报路人冷血,但夫妻或情侣打架,拉架的反被他们联手揍绝非个案,甚至有被打残打成植物人的。以炮灰的拙见,遇上这种事,看不过眼还是报警为上。 。 ☆、第11章、拯救记者行动 乔若茜会路见不平管闲事,是认识那位面点师傅。面点师傅也记起了几年不见的某顾客,见她春~光外泄,忙脱下大围裙给她遮羞。乔若茜往腰间一扎,貌似小食肆的伙计。 她收拾整齐了,被逮住的男女便显得有些惨——男的衣衫凌乱俊脸青紫,女的遍体鳞伤楚楚可怜,又哭叫“他打我男朋友”,引来路人侧目。呃,这会他们已走上大街,虽然仍没到下班时间,但街头不会缺行人。 李晓蔓最不惧街市闹腾,狠厉地拽着那女的往前走,高声揭露“阴谋”。 她并非骗人,是真的以为这对男女图谋抢劫,试问小巷长长,如果他们不是想抢钱,为什么往某档口靠?曾经她住在广南混乱的出租屋区,诸如此类的把戏见多了。 乔若茜滔滔旁证,一口地道的洋舟话、惊惧含泪的双眼,有效激起路人同情。 面点师傅获提醒,跟着大声作证——先前打的乱七八糟,他没注意那女人是否抢了乔若茜的照相机,也以为真的是抢劫犯。自己讲述不算,还请随行的邻居们作证,说自己收钱向来收在门边桌子的抽屉里,这女的刻意将桌子砸翻! 其实那抽屉里只放了找钱的零钞,又因这会没什么客,锁着,零钞没散出来。但这对男女的行为蛮像制造混乱以抢钱,邻居们恍然大悟,圣父圣母情结消失,交口咒骂。 洋舟话骂人像唱歌,一点气势都没有。男青年两眼珠骨碌转,明智地没对骂,他算看出来了,洋舟人不可怕,面点师傅力气大归大,连揍他一拳都做不出,但讲普通话的丫头蛮恐怖,别一个不对眼又给自己一脚。 终于警察姗姗来迟,两位,步行——案子发生在深巷,开警车进不去。再则据报嫌疑犯已经被制服,那也用不着来太多人。一看嫌疑犯的模样,大惊之下急掏对讲机【注】上报、申请招120。而男青年一看,立即高唿:“报警!求保护!警察保护……” 乔若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伪装一个踉跄倒向男青年,惊叫中手肘狠狠一掏,男青年痛的嘴大张失声。她则珠泪滚落指向娇怯怯的女嫌疑犯:“她绊我!大家千万别被骗了!她身上的伤是这个男的打的!他们最会装……” 第74页 随行老人们大多看到那男的施~暴、女的砸桌子,七嘴八舌作证。 面点师傅越发愤慨,举起手臂请大家看他被咬被抓的伤。他身穿白衬衫,血迹明显,警察难以置信地望向某弱女。 乔若茜一把扯开大围裙:“看!这女的干的!”又冒充陌生人指向李晓蔓:“如果不是这位小妹见义勇为,我和季师傅被抢不算,哪还能站在这儿!” 大夏天,她穿的旗袍自然是浅色的,腰腿皮肤又白,爪痕也很醒目,而且纤腰修腿太抢眼球,围观群众起骚动。警察紧急维持秩序,喝斥某记者有伤风化。 乔若茜哭诉:“他们故意往不能见人的地方伤人啊!故意给自己弄一身皮肉伤!我怀疑他们的目的就是进医院,好混水摸鱼逃跑!” 两位警察是普通片警,没搞过刑侦,其中一位还是毕业不足一年未转正的辅警,当即又掏对讲机请求增援。 大概因为地处长街,这回出警很快,警车先于救护车驾到。其中一位年轻警察打眼一瞧震惊,跳下车不逮嫌疑犯,一把揪住乔若茜往警车拖。 乔若茜朝李晓蔓高唿:“快报boss!警察不抓罪犯……” 话没完某警察紧急给了她一下,飞快将昏迷的某记者塞进警车。 那头围观群众乱成一团,所幸洋舟民风不剽悍,没发展成街头斗殴,无非争相逃跑有人倒地。更幸运的是这儿靠近城边,行人有限,没发生践踏事件。 男嫌疑犯想趁乱逃跑,但乔若茜那一掏够重,令他身手不够灵活,被警察轻易逮住。女嫌疑犯没逃,李晓蔓开熘前给了她一脚,将她踹瘫。 李晓蔓拥有广南腿脚,三两下窜老远,很快找到街头收费电话。 她知道的boss电话只有小西湖园林公司老总的,而在她看来生意关系不可靠,于是联繫杜慎行。杜记者没有大哥大,又不坐班,她只能往传唿台留言,留的是“乔记者在洋舟街头救人,警察不抓罪犯抓记者”。 为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她说的是广南话,洋舟人听不懂。 看后头还有等着打电话的,她塞给档主十块钱,又掏出特约记者证,声称在等救命的復机。 洋舟人好说话,再则记者在内地蛮有地位,外加街头收费电话挺多,事急的去了别处,不急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晓蔓不想多事,只说有记者受伤,所幸杜慎行很快復机,省了她被继续追问。 她飞快讲述前因后果,杜慎行听罢,问她身上有没有钱。 李晓蔓报告出来逛街,带了一千块。杜慎行便让她打的前往当地省会,以他的名义找省报某主任编辑求庇护,并言自己会乘今晚飞机抵达。话说杜筒子一流大学新闻系毕业,各省的省级媒体不缺他的校友,指名某主任是此人跟他关系好,又不用出差,下了班也在省会,肯定能找到人。 李晓蔓应了,挂机后记起乔若茜曾言“没行李打的士是脑门贴标籤的通缉犯”,而她恰是只有手袋。得,先给小西湖老总一个电话。 小西湖老总有大哥大,一打就通。老总筒子吃惊不小,忙问是哪个派出所逮人,李晓蔓说不清楚;他又问李晓蔓现在何处,某草民如惊弓之鸟不敢说,在她看来大老闆必定和警察有交情,而警匪勾结已上演现场版,于是慌称不熟悉洋舟,自己马上返小西湖酒店。 挂了机才要算话费,电话又响。她一接,电话里响起沉稳的男声:“李晓蔓?我是省报驻洋舟记者,接报社命令保护本报记者,你马上来记者站,地址是……” 李晓蔓接过档主递上的笔一边记录一边茫然,自己几时成了某报记者?呃,准是茜姐,乔若茜有好些报刊的特约记者证。 她估错了,乔若茜是某报正儿八经的在编人员,不过不是记者,而是雷射照排室的技术人员。小乔筒子入职不到一周就递交辞职报告,没等批覆便流窜南方。大单位人浮于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离去没引起关注。室主任与乔家有弯弯绕的亲戚关系,悄将辞呈压下,让乔家办理请长期病假的手续。乔家走关系搞了份肝炎病歷,众所周知肝炎病传染性强,按规定要休假治疗一年,满一年后递交健康报告才能復职。乔家没交,室主任不吱声,就此一拖几年。 某主任编辑早在乔若茜读大学时就熟悉这个校园风云人物,接杜慎行的电话后,马上打内线电话问某主任,得知她还挂在本报,于是通知驻洋舟记者捞人。记者站站长有权任命“特约记者”,便给乔、李都安上“本报记者”头衔。 广南那头,杜慎行订完机票,给另一个名记打电话,然后奔赴机场。 某名记立即调动关系网,夜雾下海内外记者奔向洋舟——“记者蒙冤”这种事不新鲜,原本吸引不了这么多同行,乔若茜走运赶上天时地利人和:洋舟是个易于引人绮思的城市,古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洋舟”,可见风花雪月之盛。因歷史原故寂静几十年,终于趁改革春风破禁、承接数千年风花重打旅游牌,正安排各种抢眼球的系列活动,此时冒出“警匪勾结,年轻女记者当街受辱、见义勇为反被逮捕”,绝对有文章可做。 行家动动手便知有没有,这一事件迅速演变成轰动一时的“拯救记者行动”。 第75页 此次行动最出风头的不是被拯救对象乔若茜,也不是杜慎行,而是陈越。这事也叫赶巧,洋舟系列活动之一在下周,某三栖红星荣归故里开演唱会,据小道消息该红星密藏在洋舟的女友怀孕了,于是各路娱记纷纷提前来踩点,企图先人一步挖出某女,陈大娱记岂会落后?某名记拉的网太大,陈越获知了某事,正好他挖掘出“红星女友”不过是娱乐公司搞的噱头,扫兴之余客串社会新闻记者往某小巷採访居民,撞上奇案。 这些是后话。却说被噼晕的乔若茜醒来,第一感脖子疼pp疼,还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说:“两天后检查结果就出来。不用太担心,那女的是不是hiv携带者两说,便是,她手上没伤,指甲里的血是季师傅的,小妹不会被感染。” 一个清冷带恼的声音响起:“先别告诉爸爸妈妈,等确证后再说。” 温和的声音迟疑:“确诊?hiv抗体检测初步结果出来的快,确诊要持续三个月。” 乔若茜蓦地撑身而起,护士失声惊唿,万幸针已打完拨出来了,没将针头断在pp中,但打针要按一下才不出血。小乔筒子不管,提上裤头便叫:“头可断血可流要自由!” “自由地传播爱滋?!”发话的是乔大姐,现任市博物馆副馆长,官威挺足,扭头喝令她丈夫王医生:“请转告王队长,这是危险人物,必须拘押!” 王医生头疼,他二弟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但也不能非法拘押公民。 某伤患不待他回答便“哇”一声大哭,她为什么偷偷摸摸回老家?因为辞职时没向家人打招唿,南下后单方面切断联繫,仅仅逢年过节寄张明信片,落款永远是酒店。这种无良行径能不被收拾?她原打算明天见过小西湖老总后,由有求于她的boss出面说情,没想到见义勇为惹出事,将刀柄递到大姐手上!大姐比她足足大十二岁,打小管起她来毫不手软。 冷血的乔副馆长抓起洁白的药用纱布,塞进小妹的嘴,宣布:“小群受刺~激过深精神失常,患了狂躁病,不能放出去危害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  对讲机:1949年的专利文献中出现norm woond和bernard silver发明的全方位对讲机符号的记载。70年代随着led(发光二极体)、微处理器和雷射二极体的不断发展,迎来了新的标识符号(象徵学)和应用的大爆炸,人们称之为“对讲机工业”,80年代后对讲机在我国普遍使用。 。 ☆、第12章、一团乱麻紧锣密鼓 乔大姐喊小妹“小群”,是因为乔若茜出生时上户口的名字为“乔爱群”,上学后才改名,小名儿家里人叫顺了口。 乔家三个孩子,名字皆富有时代特色——老大乔爱英,出生不到两岁,史上“三年~自然灾害”发生,饭都吃不饱,乔母哪敢再生孩子?熬过苦难,老二乔爱民哌哌落地,一岁多“史无前例”爆发,全家下放农村劳动改造,生小孩再次打住。四年后生活略安定,怀上了老三。当时乔家还没回城,乡下条件不好,乔母怀的时候就吃罪不浅,三十多岁的高龄产妇,赤脚医生接生,生这丫头时丢了半条命,为此主动结扎。 乔爱群童鞋六岁上小学,群与裙同音,在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氛围中被笑话。小丫头翻天覆地闹着要改名,作家乔父心疼,起了一堆名字,由小女挑了一个。 乔母很生气,骂小女儿p大年纪就叽叽歪歪,肯定是绣花枕头读不好书。小丫头愤而努力,五年级小升初、初二中考【注】,成绩倍而棒。再往后……不幸伤仲永,没勇气高二高考,真真正正十年磨一剑,末了也只考上二本,还把自己折腾成流浪记者。 乔爱英却是励志范本,儿时营养不良身体弱,而那年代高中毕业生要下放农村,一家只能有一个孩子留城。乔母索性办病退让大女儿顶职,反正老二结实,男孩子也耐摔打。不料很快高考恢復,而在职人员想获得高考资格不易,辞职考,那年头考大学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说自己能考上?再则弟妹还小,她也不敢丢了铁饭碗,于是读夜大,之后又读在职研究生,以出色成绩获硕士学位,现任市博物馆副馆长。 乔小妹从小是个泼皮,然而一物剋一物,她妄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张嘴便被乔大姐用纱布堵了嘴,姐夫爱莫能助地朝她摊手。她立即识时务者为俊杰,仰头倒下默默流泪——将堵嘴的纱布抽出来容易,但身在医院,被戳一针安定会再次昏迷、呃,是昏睡。 某护士不想做家暴目击者,飞快退出特护病房。乔爱英嘆了口气,压低声骂道:“竟敢扇动街头骚乱!你个昏了头的!这是内地,你犯了政~治错误懂不懂?老实呆在医院,等过了风头再说!” 乔若茜悚然,离开内地几年,她忘了某些事很容易上纲上线,而且乔家并非了不得的家庭,论关系只能算有一些,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可不妙。 乔爱英哼了声,一脸疲惫地坐下——心累!倒不是为小妹“扇动骚乱”,围观行人眨眼就散了,达不到骚乱级别。但洋舟民风保守,女孩子当众露腰腿,阖家脸面丢光。而这话对小妹说没用,死丫头脑子缺根筋,打小遇上应遮掩的丑事,其理论都是:“他(她)敢做,我为什么不能说?要我为脸面忍气吞声,发梦!” 第76页 坦率说,小妹辞职南下时她偷偷松了口气,这性子,在老家连对象都找不到,最好学二弟滚去国外!也就只有父母成天挂心,担忧这丫头在外面吃亏。呵呵~~她相信小妹会吃亏,但惹上这丫头的人一定更倒霉。若茜[qiàn]若欠,谁若欠了这死丫头的,顶着乌龟壳都能被死丫头撬开狠踩一通。她隐隐有个不妙的感觉,今天的事恐怕没这么容易收场,惟盼小妹被吓住,别在老家搞风搞雨。 乔若茜筒子已经引来滚滚乌云,满天风雨以挡不住的趋势袭向洋舟。 这会仅一个姓陈的狗崽窜入某巷,该娱记施展亲和力,与受惊的居民们聊天,获知那对嫌疑犯是本巷某民宿的住客,来此约摸两三天。而男的打女的,好像是女的担心自己怀上、想去医院检查,又怕做人流痛,欲去不去的,男的火了,说揍一顿就会流掉。 陈越兴奋,“民宿”相当于小旅馆,区别是小旅馆要在工商局註册,必须上规格;而民宿,家有一间空房就能做,不会註册。换句话,民宿和广南私下出租、不交税的出租屋一样属于灰色存在,民不告官不究。其二,某男那样对待某女,恐怕两人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女的或许是鸡。“洋舟民宿是鸡院”,多抢眼的狗血话题! 为免引起居民们警惕,他没追问某民宿的户主是谁,声称酒店太贵,想看看那家的条件如何。立即有人说自家价廉条件好,他当没听见,三步并着两步奔到某民宿。 某民宿前门敞开——先前开熘的几位男青年紧张之下忘了关门。 陈越喊着“有人吗”走进去,一楼空荡荡无人回应。 追在他后头的某居民滔滔非议这家民宿,指着散落地下的零食包装袋,说户主不住在这块,平日无人打扫卫生,住客吃饭也只能去外面买,住宿费貌似比别家便宜,其实增加许多费用等等。 陈越随口应付,踩着脱柒的木板楼梯往二楼跑,一边高喊“服务员”。 无人应答,但从某间锁着的房传出“咚咚”声。陈越心一跳,下意识回头观望。 拉客的某居民没跟上楼,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门,门里“咚咚”声再响。 此门不是三合板门,陈娱记没那脚力踹开。门上是老式挂锁,小贼能轻易打开,但他毫无开锁技能。想了想,他返回楼下。某居民仍等着,试图继续游说。 陈越摆手道:“有空房,我就在这块住。”一边走向座机。 某居民没再强求,不开心地咕哝着走了。陈越立即转向去关门,这才正经打电话。 他当然不会打座机旁边贴的户主号码,也没有打110——前有乔若茜被当众逮捕,他才不要跟当地警察打交道。 先拨长途,长途不通。拨市话,通了!这是广南晚报驻洋舟市记者站的号码,更多的他记不住,掏出随身带的小通讯本一个接一个拔。别看洋舟只是地级市,文化古城,设记者站的媒体不少,他还挑呢,zf报不要,选热衷搞搞震的,包括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某娱乐周报。他声称有一线明星被囚禁在民宿,至于明星是谁,来了不就知道了? 忽地,他察觉外头有非常动静,忙放下电话跑窗口,哇,警察封巷正挨户搜查! 他飞快扑向座机打通110,自报家门后,厉声指责洋舟“警匪勾结”,说先前已经有一位广南记者被无理逮捕,他已向许多媒体打电话求救,包括海外媒体,如果自己命损洋舟,这个消息一定不会被隐瞒下来。 不等对方追问发生什么事,他啪地挂了机,掏笔在通讯本的空白页唰唰写下sos,奔上二楼夹在某房的挂锁上,再拍拍门,闻“咚咚”后温言道:“别害怕,再等一会,很快有人来救我们。” 然后,他窜入一间没锁的房间,又写一张sos,从门下缝隙塞出去。 接下来,陈筒子伪装自己受伤被囚。 弄出血不安全,他撕破衣服再挥拳制造青紫,再往地下一躺装晕。 他的计划是——警察不会防备晕倒的人,而警车进不了小巷,等警察将他弄上街头,估计同行们已经赶到,那就可以唿救。 必须说一句,指责洋舟“警匪勾结”是扯,但警察反应慢铁板钉钉,这个古城太~安详,警方对犯罪的反应还没能与时俱进。 警察会来搜查某巷,与省报直接相关——该报至电洋舟分管政法的副市长,告之报社法律顾问已登程赴洋舟,希望依法面见被拘的报社人员乔若茜。 省报在本省具有蛮大的权威性,副市长立即打电话给公安局局长。 局长忙往下打电话,并亲自赶往市医院。守在医院的警察接到电话训斥,顾不得两个嫌疑犯还在接受治疗,立即审问。不料女嫌疑犯貌似脑袋出了问题,反来復去只有一句“他打我男朋友”。男嫌疑犯更绝,头一歪“昏迷”。于是他们对两犯的了解只有搜出来的身份证,是外省某市的,而现在户籍警已下班,核实要等到明天。 这时刑警大队王队长先于局长赶到,问过情况,奔去特护病房找某亲戚。 某警察正在审某表侄女,他就是当街噼昏乔若茜的那位。该长辈和乔二哥同年出生,两人小学初中同班,关系不错,否则一表三千里,谁管某小辈是不是春~光外泄。 第77页 有乔大姐押阵,若茜小辈很乖巧,她向来眼观六路,报告在小巷中打斗时,瞄到几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从某屋出来、跑掉了。至于某屋的门牌号码,她没注意。 王队长一听,立即掉头出去,掏出对讲机向局长申请搜查某巷——那巷子接近小西湖,有多家民宿,而两个疑犯涉嫌劫财,如果有同伙,他们又都是民宿的住客,行李中应该有劫来的财物。局长特事特办立即批准,刑警迅速出动。 话说王队长能用对讲机向局长汇报,当然是局长已接近市医院。局长大人抵目的地,连汇报都没听取,第一时间“亲切探望”某记者,md省报律师说到就到了! 乔若茜正闭眼打营养吊针,大姐一粒饭都没给她吃,水也不给喝一口,誓要将她弄成一付惨样。小乔筒子不认为大姐会为了出口气从身体上恶整她,估计自己闯了大祸。这也是她不喜欢呆在内地的原故,条条槓槓太多,天晓得几时触着禁忌。 局长进来时她伪装没醒,然而我国不搞外行领导内行已经十多年,人家一瞧便看出她在装睡,没点破,顾自和乔副馆长寒暄,以官场套话委婉告诉她目前情形。 乔大姐气得差点喷血,宣布她家表叔是为了救她小妹才出手的,这丫头负伤昏迷,会一直昏迷到案情明朗…… 作者有话要说:  中考:始于1980年,全称叫做高级中等学校招生考试,简称中考(即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以省(直辖市)为单位出题。 。 ☆、第13章、陈娱记被逮捕 省报常年法律顾问张律师一行晚上八点多抵洋舟,而早在七点左右陈越便被逮捕。 陈娱记被结实戴上手拷,因为他扮昏迷的水平是娱乐级别,警察一看便知道是假的;某巷又是老屋,房间要在门外加一把老式挂锁才算锁了,即他被“囚禁”在自己能出来的房间中;再加上他面貌年轻性别男,符合乔若茜提供的嫌疑犯特徵,这还能不抓? 你说他带有身份证、记者证?喳,这年头买假~证不难,先前两个嫌疑犯的身份证经鑑证专家的鑑定,已确证是假~证。你说真假~身份证警察拿在手里就应该分辨出来?唉,洋舟以前没遇过这种事,警察欠缺经验。 洋舟巷子的特点是岔巷特别多,可谓四通八达。鑑于不必言明的原因,陈疑犯和获解救的受害者被警察绕路带往警车。然而因某明星要开演唱会,洋舟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娱记,狗崽刨新闻的水平不比社会新闻记者差,手段更不讲究,他们以真假难辩的明星签名诱惑本地青少年带路,所有连接该巷的小巷都有狗崽们的身影。 无可避免地,娱记们发现了被押解的某同行,有人狂拍照,有人大喊大叫。 喊叫的不是娱记,无良狗崽重视的是新闻,授意本地青少年掏乱,以掩护他们拍了照片撒退。这回真的引发了小范围骚~乱,老屋有前后门,这巷一叫、临巷人来,老人孩子都窜出门看热闹。而小巷弯弯,没有十来分钟走不出去,刑警无可奈何,被迫朝天鸣枪。 枪声一响事儿大发了,古城多少年不闻枪声,武警闻令出动。不过等他们赶到,这头已经散了,洋舟人温顺不擅长作乱,一受惊便星散,只余因封巷跑不掉的住户。 记者们愤慨,又一个发现犯罪的记者被逮捕啊!当下各施手段向外传消息,照片来不及沖晒先传文字。传真机基本上每个单位都有,不用回不安全的记者站和酒店,谁知警察会不会上门逮人? 洋舟市民们积极配合记者们,在他们心里记者是主持社会正义的,再加有目击此次事件的本地学生在一边言之凿凿作证,谁也没怀疑真实性,一个个义愤填膺,文明古城竟然发生“警匪勾结”,曝光!必须曝光! 一片喧嚣中张律师一行驾临,先赴本报驻洋舟记者站。 记者站所有人包括站长何必胜都跑出去追踪新闻了,只留了两位非本报人员守电话,一位是李晓蔓,一位叫于敏。小于筒子有多重身份,她是何必胜的未婚妻、小西湖公司广宣部副主任,又是乔若茜的高中同学、大学校友(乔读理科她读文科)。于敏没跳过级,比乔若茜大两岁,事业女性一枚奉行晚婚,却也没晚到吓人,准备在今年七夕成婚,自家不摆酒席,参加集体婚礼——洋舟市妇联主办、小西湖公司承办的“鹊桥仙活动”。她是此次活动的策划者之一,同时是小西湖公司系列活动报告文学的执笔人,此文将在多家报刊作为软gg发表,广南商报为其中之一。 李晓蔓是乔记者的助理,两人自然蛮有话说。于敏再三保证乔同学绝无危险,李晓蔓依然担忧,细述乔若茜如何被警察逮捕的,一掌就噼晕了啊! 于敏准准估出老同学被噼的原因,不好意思道出,被外人认为洋舟民风保守太掉价,于是愤怒表示小西湖公司一定会投诉某警察,又痛骂两个嫌疑犯是洋舟败类。 李晓蔓忙告诉她那是两个外地人,并铁口直断是那儿人。话说她到广南后住在郊区出租屋区,又在某黑心厂工作过,这两处人员混杂,大家尽量说普通话,多多少少带家乡口音,她在语言方面又有一定天份,自然而然练出了灵光的耳朵。 两人正聊的起劲,张律师一行到了。李晓蔓赶着泡茶,于敏负责汇报,为免省报的大人物对洋舟市印象不好,她再三强调两个嫌疑犯不是洋舟人。 第78页 张律师对此不关心,倒是上下打量年轻过头的某记者,笑问:“是大学生吧?实习记者?” 李晓蔓汗津,硬着头皮道:“我是特约记者,广南外语学院的学生。”——不算撒谎,乔若茜为谈生意时抬高小助理的身份,以及方便她以后考e语四六级,帮她报了广南外语学院的函授班,并帮她办了广南商报的特约记者证。何站长又给了她一个该省省报的“特约记者”头衔,当然这事她不好意思告诉省报本部来的领导。 于敏看她有些尴尬,忙岔开话,说已经在zf宾馆订好了客房,问张律师是否先住下。 张律师表示不着急,他们是报社派专车送来的,洋舟离省会又近,没觉得累。律师助理拨通传唿台给何站长留了个言,又打通某派出所的电话,申请面见被逮捕的本报人员。 某派出所被娱记包围了,他们搞惯娱乐新闻,拿出堵明星的劲头死守在外头。区区派出所欠缺应付记者的能耐,惟有看紧门户不予理睬。其实不但乔记者不在此,陈娱记也不在这儿,案件升级,审讯地点在别处,他们是做挡箭牌的。 “案件升级”除了明面理由,还有一个潜在原因:被非法囚禁的是那家民宿的房东,这家有位近亲是正当红的影视歌三栖红星,将在故里开演唱会,各地娱记本就是沖某红星来的,一旦两者关系暴露,娱记更会人来疯,必须尽快破案。 警察漏夜查案,分管政法的副市长也没闲着,亲赴省报记者站见张律师。话说以内地特色,能做省报常年法律顾问的角色,肯定背景深厚,可不敢慢待。 副市长请张律师一行去吃夜宵,张律师客气地婉拒,他不是搭架子,而是洋舟惊动海内外记者,等同出了乱子,总要有人对此负责,洋舟官场怕是要动一动,非常时期还是保持距离为上。不过此事影响多大还不能下定论,他也不会开罪当地官员,只说要在记者站等候报社的进一步指示,至于几时见被逮捕的“本报工作人员”,听从警方安排。 副市长憋气,查案是警察查,审讯还在进行中,对具体进程他所知有限,但“乔爱英管教好了她小妹”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 省报是己方媒体,必须拉近关系。他推心置腹地透密:“乔记者并非被逮捕,警方将她扣押是予以保护。根据乔记者提供的线索,案件已有突破性进展。”——其实他并不知道乔若茜真的提供了重要线索,但娱记们嚷嚷某巷“有明星被囚禁”人尽皆知,被逮捕的陈越此前又打了110,让省报记者分点功劳。 两人是进单独的办公室密谈,斟茶人员升级为于副主任。面对省报的大律师,于敏当然站在洋舟市zf一边,巧笑帮腔,顺带道出李记者认出两个嫌疑犯是哪里人,和乔记者一块立了功,洋舟方面非常感谢云云。 张律师笑点头,摸着下巴道:“小乔受了伤,我们报社总是要派人探望的……” 副市长心知肚明省报见不到人不会罢休,表示要打个电话问问。 张律师立即起身,说去“方便一下”以示迴避——他有大哥大,跑洗厕间打电话请示领导。 两人电话都打的比较长,张律师那头不提,副市长一叠声催促尽快破案,闻他们连嫌疑犯是哪里人都没搞清楚,怒骂警察还不如记者。 说实在警察有点冤,本国地域辽阔,方言数不胜数,就算语言学家,也只能从疑犯不够标准的普通话推断属哪个语系,李晓蔓是和这两个地方的人相处过才能一断一个准(那一男一女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 。。。。。。。。。。 凌晨时分,杜慎行不远万里赶至洋舟,靠得近的大牌记者们自然在他之前赶到,包括权威的央视央报记者,不是从京城来的,常三角常年有京记驻扎。 京记触角多,很快查证乔若茜是本地人,又是该省省报的在编人员,不盯了。人家拿陈越做文章,这位娱记与央视娱乐节目有过那么点关系,被戴上便利的特约记者头衔变成“本台记者”。所请律师不是外来的,直接在洋舟找了一位野心大关系多的,强势申请见人。 警方以破案需要为理由顶住压力——惟恐天下不乱的某娱记自己把自己搞的一身青紫,到时诬衊警方刑讯,扯不清。反正早过了下班时间,拖到明天再说。 没有手机的时代,杜慎行立即联繫上熟悉的同行们有困难,故此他的第一选择和张律师一样,直奔某记者站——在省会机场时他和某老友通了电话,知道李晓蔓在何处。 时间太晚,省报记者站只余三个打地铺的:李晓蔓、于敏,以及站长何必胜。 杜记者吵醒本就睡得不大安稳的三位,李晓蔓如见到主心骨,激动地向何、于介绍他是茜姐的男盆友。 于敏顿时比李晓蔓还激动,哌哌说她早就知道某同学的独身宣言是扯,不到四五十岁宣称独身都是扯。 何站长不认识引发风波的乔独姑,但认识乔副馆长和乔会长、呃,乔父做过洋舟市作协多年的副会长,终于在快退休的年龄熬成会长。 鑑于对这两位的了解,他诚恳提出忠告:“杜记者,警方已经说小乔不是被拘留,干脆别提那些记者是你招来的,家长心态……咱们都明白。” 第79页 于敏大点脑袋:“对对!这不是有另一个记者被逮捕了,满街记者都在为他鸣冤,正好将乔若茜一隐了之。” 杜慎行忙追问究竟,这才知道陈越也掺了一脚,而且此事一举演绎成娱乐新闻,大家都在拼命挖被囚禁在民宿的明星是谁。 ☆、第14章、广南记者厉害 杜慎行获知陈娱记被捕,满城娱记都在疯狂挖料。他不认为自己能抢过狗崽们,决定另闢蹊径,好搭档可能掌握了关键资料,不然警方为什么要将她控制起来? 他开始伪装深情,哽咽倾诉对女盆友的担忧,那强忍的男儿泪激发于敏的少女心,大抱大揽带他去探乔若茜。 小乔筒子尚属警方控制对象,于敏怎么能带人探望? 这不是洋舟方面想表达对省报的完全信任嘛,某副市长和警方通过电话后,表示要亲自陪同张律师去探望乔记者。张律师很客气,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何站长是省报在洋舟的代表,让何站长跑一趟就行。”听话听音,副市长意识到姓张的想和他保持距离,暗恼之余客随主便了,他折腾到现在也累得够呛。其时何站长接到传唿已跑回记者站,于敏身为他的女朋友加乔若茜的同学,一块跑了趟市医院。 两人驾到医院,医院了无紧张气氛,因为嫌疑犯已经提走,只留了两位防备记者的警察,都是参加工作没多久的辅警。乔副馆长也走了,换成乔父看守顽劣的小女儿。话说满城疯传“警匪勾结”,身为八卦协会、错,是市作协的会长,不可能被瞒在鼓里。乔母也听说了这事,但不清楚被抓的女记者是她的讨债女,乔父声称要和文友抵足而眠谈作品,只身赴医院换下工作繁忙的大女儿。 乔会长说教功力深厚,老泪横流地唠叨,全不顾外人来了。何、于尴尬,呆了不到十分钟便打道回记者站。于敏有点同情老同学,认为乔若茜受了无枉之灾,心想有杜记者去打个岔好些,乔家肯定发愁乔若茜的婚事,杜记者外貌敦厚谈吐得宜,能讨长辈的欢心。 何必胜比未婚妻老道,身为行中人,不得不对广南记者有所了解,施展缓兵之计:“杜记者远道而来还是先住下,这么晚乔记者也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说。” 杜慎行以手捂眼装哭:“我睡得着吗?哪怕站在病房外看一眼也好。我知道何站长在担心什么,我哪还有心思抢新闻?若茜已经去了商报,我们商量好转型,我正联繫去企校当讲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跑社会新闻时那么多危险,都不曾有过这种事!” 何站长心生同情,跑社会新闻的记者鲜有干一辈子的,且不提高危,年纪大了跑不动也得转去别的版面,或者转成编辑,或索性改行。 他拍拍杜筒子的肩:“别担心,小乔伤势真的不重。这么着,我陪你走一趟。” 于敏积极道:“我也去,有小李守电话就行。” 李晓蔓不想守电话,她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先前面对大人物不敢争取,这会梗着脖子道:“我是广南商报的,我……” 何必胜淡笑打断:“女孩子深夜出去不安全,你俩都在办公室呆着。人去多了也不好,想探望明天再申请。我去开车,杜记者到大门那儿等我。”——人家眼也利,看出小李筒子企图死打烂缠,直接扔给杜慎行处理。 记者站设在洋舟报社大楼,车在车库中,何站长先行一步说得过去。 杜慎行抓起李晓蔓的爪子,一脸诚恳地摇摇:“何站长说的对,人多不方便,我会把你的牵挂告诉若茜。”然后换成广南话警告:“别添乱,不然我们都去不了!” 李晓蔓满心不甘,想起茜姐说过的记者精神,乖巧地点头。 杜筒子拎起轻飘飘的背包离去,他的行李只有随身带的录音机傻瓜相机等,外加在机场买的一套换洗衣服一条毛巾,至于洗漱用品,酒店有,不用买。 报社大楼不会没电梯,深夜无人,电梯上下快,杜慎行只比何必胜迟片刻,电梯已经载着站长筒子下行。他按下键等候,忽见已打发掉的阿蔓妹子快步走来,不由脸一沉。 李晓蔓抢先道:“我想起一件紧要事,于主任……”说到这儿故作紧张地回头张望,再凑近前声音压的低低:“于主任和茜姐是同学……” 电梯门开,她顺理成章跟进去,帮忙按键,却“不小心”按了负一,再改按一楼。 杜慎行讲效率,催促:“于敏讲了什么?呃,别的先不用说,我回头再找你,她有没什么讲若茜的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扮人家的男盆友,对乔家却一无所知。 李晓蔓精神一振,这方面于敏讲的不少,就是不全面,没说乔家兄弟姐妹几个,介绍最多的是厉害的乔大姐,提了几句熬成市作协会长的乔父。 当然啦,小李筒子颇能组织语言,短话长说足够扯到何站长将车停在楼前。 杜慎行心知不妙,但要阻拦李晓蔓,必然会当着何必胜的面起冲突。一个犹豫,李晓蔓已抢先拉开车门窜入,娇笑道:“何站长,忘了告诉您,陈越一直追求我。我们都希望这次事件尽快淡化,我去劝劝他。不过我要问过茜姐,她是带我的老师。” 何必胜两眼翻白,干笑道:“你们广南记者厉害。” 第80页 杜慎行暗磨牙,长吁短嘆:“唉,这话说的,别把我算进去!阿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求你了,这么多人进不了门!” 李晓蔓十分淡定:“我是司机,进不去我呆在车里等。” 两位男士脚指头不信她能这么老实,但也不便强行将她拖下车,只得认栽。 。。。。。。。。。 市医院某特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便衣。 门里乔若茜闹失眠,倒不是有多重的心思,而是任谁躺火车卧铺一觉睡到终点、上了大巴又打盹两个多小时,下午再小歇个把小时,晚上的睡眠质量也够呛,尤其是陪床上有人一长两短打唿。 打唿的自然是乔会长,他辛苦教育小女儿直至口干舌燥,终于令讨债女“深刻忏悔”,于是安心地与周公相会。 唿噜打这么厉害的必定是胖子。乔会长直到四十五六都偏瘦,小女儿上高中时他老人家才突然胖起来。事缘随开放春风某种不良风气滋生,已婚男人盛行找小蜜,虽然洋舟的民风偏保守,但乔会长是作家,作家感情丰富、易出状况。没病的乔母早早病退在家有时间有精力,巧手泡制美食,硬将丈夫餵成欠缺吸引力的胖子。然后年度例行体检,乔会长查出血脂血压血糖超标,乔母慌了,抓丈夫减肥。不幸乔会长欠缺意志力,这年头酒席又多,至今依然胖唿唿,也就勉强混个三高稳定。注意,不是三高正常,是没再往上升。 却说乔若茜在老爸的唿噜声中沮丧不已,深恨自己一时冲动招来家长,md怎么好死不死跑去那个小巷?好吧,靠小西湖近,有美味小食。 喳,洋舟有美食的地方多着,自己怎么会如此熟悉一个并没有太多特点的破巷?得,闭门房中坐都有可能遇上突发事件,关键的关键是自己冲动了。 跑社会新闻这么久,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咬了下唇,隐隐明白会犯傻缘于儿时遇上的意外事件,正是这件事,令她这个洋舟女孩去学粗野的格斗。 那是她读小学五年级的某天晚上,为了她提前小升初,妈妈拎着礼品、带她去班主任姚老师家拜访。正聊着,姚老师那位结婚不到一年的二女儿哭着跑回娘家,二女婿气沖沖追在后头,小夫妻大吵大闹。她母亲帮着劝解,两家有点亲戚关系,那种情形不便走人。 吵闹的小夫妻不听劝,还打起来,把大家吓得不轻。姚老师的丈夫卫叔是现场惟二的成年男人,上前拉架,被女儿女婿的混合双打殃及,头撞墙昏迷,送医院抢救侥倖留命,却成了植物人。 说起来夫妻打架在洋舟不多见,谁让卫家二女婿不是洋舟人,二女儿又从小骄蛮。 卫家二女婿是中专毕业后分配来洋舟工作的,因为和单位同事不和,辞职下海当了个体户。那年头人们看不起个体户,认为是搞投机倒把的,亲友们为不受牵连都反对这桩婚事。然而卫二姐爱的热烈非要嫁,刚到婚龄便领了结婚证。那时女性十八岁就能结婚【注】,新郎比新娘大三岁,即两人都是小年轻。婚后他们没能实现“从此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自新婚便矛盾不断,卫二姐到处诉苦求告,过不了几天又夫妻和好、再到处炫耀恩爱,帮她的亲友则被她丈夫记恨。一来二去再没亲友愿帮她,只有爹妈还肯接纳她。 最过份的是出事后,卫家二女婿熘了个无影无踪,岳父进医院他一分钱没掏。 卫家倒了血霉,大女儿几近卖身一样嫁给年过不惑的鳏夫。她是护士,懂行,清楚仅靠父亲能享受的公费医疗,不可能得到良好治疗。而她工作才两年多,工资低,对家里的帮助有限。她还有两个在读书的弟弟,三弟考上了一本,当时大学生只能一心读书、出外兼职会受处分,奖学金制度又还没实行,助学金原则上是给农村贫困家庭的学子,卫三这种父母双职工的城市学生,有特殊情况也只能拿末等助学金,吃饭都不够。 卫小四读高一,成绩比他哥哥还好,照国人的观点,砸锅卖铁也得供出来。 然而卫小四对大姐的牺牲不领情,相反深感屈辱。他长得帅、嗓子好,在省市级学生歌唱比赛中多次获奖,不听劝愤而辍学,跟着星探入娱乐圈当歌手。打拼十余载,他幸运地没被娱乐圈的残酷竞争淘汰,晋升影视歌三栖红星…… 乔若茜勐地坐起身,卧糟!不会这么巧吧?为什么自己熟悉某巷?因为卫家曾经住在那儿!姚老师在丈夫成了植物人后将老屋卖了,而已是红星的卫小四不缺钱,会不会把屋买回来了?那几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蛮像混混,会不会是跑去搞敲诈勒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婚龄更改:1980年9月10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自1981年1月1日起施行(婚龄为女二十周岁、男二十二周岁),1950年颁布的婚姻法随之作废(婚龄为女十八周岁,男二十周岁)。 。 ☆、第15章、若茜被困进行时 乔若茜怀疑远亲卫家小四哥买回了某巷的老屋,而她瞄到的几个混混是去敲诈卫家人,于是向站岗的便衣汇报。小辅警不知道案情进展,认为这个线索蛮重要,两人又是卫明星的粉丝,没想到某记者是偶像的亲戚,不免多聊了几句,然后看到值班护士领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当下一惊,急煎煎将保护对象推回房间。 第81页 乔若茜已经瞄到熟悉的身影,此前她老爸虽然讲了外面的严峻形势,但在她想来作家都是夸张分子,顶多小西湖公司的老总找了省报记者吓唬一下警方,没想到好搭档竟然跑来了,搞不好“满城记者”是真的,姓杜的多会制造新闻。可恼,明明只让阿蔓找小西湖老总……得,根源在自己,是自己没能让李晓蔓相信杜慎行仅仅是搭挡,出了事小丫头自然会通知她的“男朋友”。 世无后悔药吃,关键是怎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如果杜慎行真的是以自己的男朋友身份跑来,即不能认帐也不能开罪,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哪天需要这傢伙救命? 她紧急将唿噜连天的老爸推醒:“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当真……” 乔会长一脸迷煳,她被迫拧了下老爸,引发杀猪般的唿痛。 两个便衣大惊沖入,乔若茜装无辜:“没事没事,老筒子发噩梦。” “你个不孝女!”乔会长气哼哼欲撑身而起。 乔若茜一把按住:“三慢三慢!养生秘诀,醒来要躺一会,坐起来要慢,站起来也要慢。” 乔会长心中烫贴,想起前事,问:“你刚才说什么?” 警察在场说什么说?乔若茜嘿嘿笑:“我刚才看到熟人过来,应该没事。” 便衣不敢掉以轻心,某人的熟人以记者为主,当下肃容道:“别出声,我们去看看。” 乔会长忙推宝贝女儿:“去洗厕间呆着,我不敲门别出来!” 乔若茜十分听话,如果忽略她趁着表孝心摸走老爸的钢笔。没办法,她的好大姐不信任亲妹妹,将她的手袋收缴了,别说笔和纸,她连身份证都没有,逃出去是盲流,又是在可爱的家乡,铁定三两下就被活逮。 特护病房条件好,洗厕间配有卫生纸,但这玩意写字够呛,尤其是用钢笔写,墨汁浸的厉害。 她只能尽可能简短,笔划还要尽量简单,内容为:“一级,洋仅为一站。共,你走。” 翻译一下:一级新闻,我挖的是全国性的料,洋舟只是其中一站。资料咱们共享、稿费五五分,你小子别在洋舟搞事坏我大计。 写完她脑袋疼,特么去哪儿刨这种高级别的新闻?但不这么说,无法将好搭档打发走,这傢伙搞风搞雨搞到不可收拾,影响到亲友,兇残大姐饶不了我! 走一步算一步!老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先将眼前关过了,再开动脑筋去祸害别的城市。 说起来她手还真有全国性的大题材,还不易过时,比如环境污染,这个和风光秀美、打旅游牌的洋舟搭不上关系。还有传销,洋舟有没有不清楚,料最多的是广南市,可惜採访量不足。 嗯,接下来深挖传销!环境污染不够抢眼球,广南商报又在搞环保系列活动,她这个发起人不能一边捞企业的钱一边曝料,世无不透风的墙,传出去影响捞财。 主意打定,她有心从事窃听。洗厕间的门隔音有限,隐约传入寒暄声,她转动门把拉开道缝,这下听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了,她蹦跶而出,一把搂住惟一站立的小助理:“想死我了!” 李晓蔓泪水脱眶而出,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头响起情深款款的唿唤:“若茜……” 杜慎行和李晓蔓之间隔着何必胜,乔若茜热情洋溢地也给了站长筒子一个拥抱,将人家整的满脸通红,老乔筒子满头黑线重重咳嗽。 其实开放的南方也不时兴当众拥抱,这是西方礼节,到目前为止还没成功引进。但乔记者欠缺某方面的能耐,惟有借拥抱塞纸条,于是在老乔强烈的不满中,小乔小杜也有了一触即分的相拥。 乔若茜最后的拥抱当然是献给老爸,可怜乔会长胖乎乎欠灵敏,没能躲开,被衰女强行非礼。 小乔筒子抱老爸是悄悄归还钢笔,成功达成目的,再作深刻忏悔状:“爸,求你原谅,我不该妄图谈恋爱……” 乔会长羞恨交织,怒道:“住口!瞎说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杜慎行忙道:“若茜是心情不好……” 乔若茜眼一瞪:“你闭嘴!爸,经过这次的事,我认识到自己找对象绝对是害人害己,胆敢结婚生儿育女,祸害下一代啊……” 乔老爸恨不能将小女儿的嘴堵起来,何站长也尴尬,扯了下李晓蔓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块开熘,反正杜记者带着行李,不住去乔家也能住去附近酒店,不必往记者站。 李晓蔓没动,她莫名很不舒坦,一点不想让杜慎行留在茜姐身边。 她不擅长检讨,没纠结这种心态是否不道德,特别淡定道:“杜哥,茜姐向来休息不好心情就不好,你别往心里去,还是先找酒店住下,我留下照顾茜姐。” 老乔筒子觉得这建议太好了,小姑娘既然是助理,理当照顾女儿,自己都不必留着,反正门口有警察,量两个丫头作不了乱。 他是和衣而躺,用不着换衣服,当下推着杜、何走人。话说身为父亲,对突然冒出来的准女婿他本来看不顺眼,正盘问小杜筒子的家世,小女儿一打岔,令他想起死丫头的终身大事很麻烦,再拖下去,超过二十五岁就成老姑娘了,杜慎行至少名牌大学毕业,就算家世差些也不打紧,赶紧抓回家让老伴看看。 第82页 杜筒子倍而明白老乔想干什么,眼角直抽,他现在最想干的是看兜里纸条,一点不想应付所谓的老丈人,当下以眼神向搭档求救。 乔若茜无良地抛了个飞吻,以广南语宣布:“唔作唔死,拜拜!”(不作不死,拜拜) 房门关上,李晓蔓沮丧低语:“茜姐,来了好多记者,我是不是做错了?” 乔若茜确有不满,但面对小助理憔悴的俏脸,一句责备的话都讲不出。 她拉着小助理坐下,递上一瓶饮料,不以为然道:“没这事有那事,除非洋舟不发展,不然迟早大堆事。干的不错,你不折腾,没准我会被家里无声无息扣下来,老爸老妈三大姑八大姨齐上阵,押着我去相亲。” 李晓蔓心一松,又不愤:“没想到洋舟也会逼婚,以后你别回家了。” 乔若茜暗自腹诽:我家和你家可不是一回事……呃,好像没什么可骄傲,从某个角度来说两家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乔家也是跟着当地习俗走,儿女都疼是洋舟风气,如果乔家是野蛮落后地区的土着,那还真不好说。其实洋舟也有不够开明的地方,她想以后真不能见钱眼开跑回老家,没特殊情况千万别回家,家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是非常令爹妈丢脸的事。 她咳嗽一声,转而问外间情形。李晓蔓哌哌一通说,末了恨恨道:“以后看到男女打架再别管、不对,我们没管,是面点师傅有危险。以后救人别报警,当时我们跑掉就没事。” 乔若茜面沉似水,良久道:“我们阴差阳错救了被囚禁的人,那可能是我家亲戚。你做的对,如果你没通知阿慎,这事闹不大,警察很可能只会教育那对男女几句,谁也不知道民宿中关着人。” 李晓蔓嘴半张:“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还说能劝陈记者息事宁人。” 乔若茜讽刺地一笑:“何必胜、于敏都是聪明人,不会自找麻烦把你的话告诉阿sir。万一警察找你帮忙,你就对陈越说几句大道理敷衍。咱们不能再掺和,我的身份证被家里扣下了。别想着补办,我当初没房子又没上省报的集体户口,把户口落在省城亲戚家,我家打一个招唿,休想拿到户口本补办。他们都是为我好啊,可不敢心存怨怼。” 李晓蔓惊呆,她一直以为茜姐本事大,不料面对自家人一样束手无策! 。。。。。。。。。。 不管乔、李对警方有多少看法,人家破案下了死力,通宵审讯也算顺利。 女嫌疑犯并非真的刺~激之下患了精神病,只是长了个恋爱脑,用对方法诱供,连底兜。男嫌疑犯十九岁,头回进局子,以掌握的线索一吓一逼,知无不言。 有了口供还得核实,记者会迟至次日晚上八点才召开,洋舟市电视台抢在这之前做了报导,只有几句话,说警方侦破流窜犯绑架妇女案。 记者会上警方发言人也说的不多——有四个嫌疑犯逃跑了,洋舟公路四通八达、运河直通常江,疑犯多半已不在洋舟,甚至不在本省,只能上报,由省公安厅申办通辑令。而被解救的洋舟市民能否见媒体,也要上级批覆。对陈越、乔若茜的处理倒是不用等批覆,依法应立即释放,但陈越一身青紫还没消、乔家不同意乔若茜露面,于是以两位记者受伤需治疗为理由继续拖着。不过对“见义勇为”的记者,警方予以了高度评价。 众记者哪肯就此罢休,半遮半掩的,那些疑犯不是流窜犯是官二代富二代吧?然而不论他们提出多尖锐的问题,警方发言人都是微笑着打官腔。 復一日,乔若茜的hiv初步检测出来,阴性。 两个疑犯也是阴性,而她被抓伤的地方连疑犯的血都没沾上,按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阳性。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乔若茜沾上了面点师傅的血,这个检测确诊需要三个月,谁知道三个月后会不会查出面点师傅有问题? 她姐夫王医生亲自向小姨子说明情况,小乔筒子一肚火,那天她亲耳听到姐姐姐夫的交谈,分明是以此为藉口将她扣下。 硬顶没用,她乖巧点头,表示非常想念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本案还有离奇转折…… ☆、第16章、乔家那点鸡毛事 乔若茜住院两天,老妈没来探过,她估计是老爸和大姐瞒着——爱滋病,不管她沾上的可能性多微小,也不能冒险。 但现在检测为阴性,见一面总可以。她决心要见到母上大人,妈妈嘴硬心软,一定不捨得关她三个月等什么“确诊”。 乔若茜请姐夫带话,结果一小时后大姐驾到。 她忙打发李晓蔓去“买饮料”,图谋说通大姐,即往矣,大姐在家里最有话语权。 乔副馆长拎了一大袋水果,随手放茶几上,从中翻出小妹的手袋。 乔若茜大喜,一把夺过、飞快检查,一边谄媚地歌颂:“我姐最宽宏最善良最高贵,爱情美满子孙绵延事业有成寿终正寝……” 乔爱英恶寒:“但愿你能寿终正寝!小群,对妈妈说话注意些,别学小军!” 乔若茜一噎,她二哥罪孽深重,当年考上顶尖的京都大学,多少人羡慕乔家,而他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竟然和歪果女人谈恋爱。乔家够开明,但在知道这个歪果女人比乔爱军大六岁、离过婚有个孩子,那也受不了。乔爱军坚定不移,发表许多惊世骇俗的爱情宣言。当时大学生还不允许谈恋爱,这小子背了处分。那歪果女人有点身份,闹到大使馆出面,末了乔爱军顺利滚出国。 第83页 “出国”在八零年代初让人羡慕也让人非议,多少亲友笑话乔家,说养儿防老,乔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养了等于没养。曾经乔若茜也看不起哥哥,认为他是为了出国攀附老女人,上大学后接受新观念,认为爱情无可理喻,种族年龄全是浮云。 却说乔爱英忍了忍气,淡淡道:“我不指望你循规蹈矩,只盼你不要对妈妈信口开河。你那对象已经把妈妈气了一场,说他母亲病危,跑了!这么巧病危?听爸爸说,他深夜赶到洋舟探望你,你胡说八道将人家赶走。” 乔若茜嘿嘿笑:“据我所知他亲妈老早病故,诅咒一下后妈有什么关系?郑重声明,我可没本事赶走他,分明是乔会长查三代把他吓跑的。喳,这种胆小鬼不要了。亲爱的大姐,你妹悲惨失恋,如果妈妈抓我去相亲,我肯定没心情。” 乔爱英无语望天,没见过这么皮厚的,除非死丫头回炉重造,否则谁能昧着良心给她介绍对象? 深唿吸再深唿吸,终于平定心絮,她似笑非笑道:“跟小军还有联繫?” 乔若茜摇头:“我这不是居无定所嘛。”——读大学时倒是时不时通信,南下后怕家里通过二哥找到自己,单方面断了。 乔爱英揉了揉太阳穴,告之:“小军已经有个女儿了。他去年读完博士后,在硅谷工作。人前提起,妈妈总算有点面子。” 二十八岁读完博士后,很不错嘛。乔若茜吁嘆:“我学歷最低,我是没文化的。哎,我嫂子还是原来那位吗?” 乔爱英气的给了她一个栗子:“当然是!你听好,你这性子不可能安分过日子,像小军一样给父母添点光彩也难。即走远了,你就安份些,别把乱七八糟的事引来老家,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奶奶外婆更是八十多了,经不起折腾。” 乔若茜一阵愧疚,半晌道:“外公去世了?”——她父母都不居长,如今一个五十七一个五十六,上一代自是年迈,爷爷在她上大学时过世。 乔爱英冷冷道:“去年十月六号过世的,小军都回了趟家。” 乔若茜默默,她父亲七个兄弟姐妹,母亲四个,而她从小不讨喜,两边老人有一堆孙辈不大见待她。但外公去世她没回洋舟不打紧,以她的做法,父母有点事都会不知情。 良久,她吶吶道:“我错了,以后会留下联繫方法。” 乔爱英哧笑:“你去对妈妈说!妈妈来医院不方便,昨天已有记者在咱们家门口转。王队长说你同意的话,去刑警大队住几天,住到卫家老四的演唱会结束。” 乔若茜忙点头,她挺乐意改变被关地点,在医院和便衣说句话必须开门,讲不了几句就会被便衣紧张兮兮推回房间,去了刑警大队应该不至于,没准能刨到点料。 乔爱英终于缓下脸色,细细交待母亲近期小爱好,对父亲养生的各种管束等。 乔若茜心知老爸必定陪着老妈一块来看她,很认真地拿笔纪录。说实在她对大姐一直有些愧疚,当年大姐没考正规大学是为了下面的弟妹,后来拿下硕士学位,箇中付出之大可想而知。往后去,还要靠大姐为父母养老送终,除非洋舟在发展中风气大变,容得下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角色。 。。。。。。。。。 乔、李被接走大阵仗,因为伪装成病人的记者到处窜,她俩的行李又早就被小西湖送到医院,出院拖着旅行箱简直是活靶子,无奈何,只能由警察先清道。 门前警车三辆,保护对象坐中间的车。保护对象三个,陈越为其中之一,他那点小伤原本擦点红花油就行了,为了让他能早日见人,也送到医院呆了两天。陈筒子从内地赴广南的,没遗忘内地的条条槓槓,别提多识相,一路讴歌警察救了他的小命。乔若茜随声附和,套出某民宿的门牌号码,md还真是卫家老屋。 刑警大队有供警察训练时住的宿舍,腾了一间给两位女记者。陈越没优待,和几个小警察住一块,顺带看牢点。 天气挺热,这里不像特护病房有空调,只有电风扇,还是六人间的架子床。乔若茜感嘆回到了大学时代,李晓茜赶着打自来水浇地、擦凉蓆,好歹降降温。 这时乔父乔母驾到,由王队长的妻子景红陪着来的。 乔母哭成泪人,挥拳直捶女儿。别看她瘦筋筋,拳头打在身上挺疼的,人家年轻时下放劳动改造过,退休后练太级练瑜伽,有把力气。乔若茜呲牙咧嘴,伏小做低扶母亲坐下,吩咐小助理泡茶。乔父急制止,亲自开汽水瓶,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乔若茜憋屈,这意思仍怀疑她沾染上爱滋?得,就算没被抓伤,她也“脏了”,在洋舟人眼中,广南是个混乱不堪、滋生各种脏病的地方。于是她退开几步,隔着距离夸赞母亲的优雅髮型、时兴的衣衫,“不输于少女”的身材。 乔母不爱听,叨叨女儿不像个姑娘,竟然跟人打架。景红乱和稀泥,一会说乔小妹是见义勇为,一会提醒“自卫过度”也属犯罪,检讨自己当年没教好乔小妹。 呃,景筒子算乔若茜的师父,当年小若茜偶遇夫妻打架受惊,痛哭流涕一定要学格斗,爹妈不敢放她出去丢人现眼,找亲家读警校的儿子教小女儿。格斗必定会有身体接触,王家老二不好意思教,将小若茜扔给自己的女盆友景红。 第84页 众所周知女警以做文职为主,景红的格斗术阿米豆腐。劣师出劣徒,乔若茜真正能打两下是读大学后在空手道社团学的,此前她都不曾跟人过过招。因为景红只教她打沙袋,即只提供了一个锻鍊场地,并声明小若茜胆敢跟同学打架,立即中止授徒。 景红早就是孩子妈,胖胖的,笑起来特别和气,嘴巴又巧,终于说到乔母破涕失笑。然后三人又你一句我一句教育某个惹事精,乔若茜检讨再检讨额角爆布汗。 李晓蔓站角落做隐形人,洋舟话她听不懂,想插话也无从插话。但乔若茜的模样令她越来越难忍受,先前景红为强调“自卫过度属犯罪”说的是普通话,令她憋一肚气。 突然,她语气恶劣地开腔:“茜姐究竟犯了什么罪?可以解释一下吗?自卫过度?我们被罪犯殴打、被打伤了都不能还手?这是纵恶苛善吧?” 房里陡然一静。片刻,乔母怒上眉梢:“小群受了伤?好啊,都瞒着我!你个死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会长抓耳挠腮使眼色——小女儿做检查的事一直瞒着老伴,原本染上爱滋的可能性就很低,何苦令老伴担惊受怕。乔若茜会意,朝李晓蔓使眼色让她开熘。 乔母喝止:“站住!小姑娘别怕,告诉阿姨……” 乔若茜急挡住母亲的视线,一手背身后做手势,一手使劲揉眼:“呜~~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安罪名!都没给我说话机会就指我欺瞒妈妈!冤枉!六月飞雪呜呜~~” 乔母心疼,又想抱住女儿安抚,被丈夫眼急手快按住。乔父也叫无奈,他被灌了一堆爱滋传染途径,肢体接触没事,但液体交融危险,泪水说是含病毒少,也还是要小心些。 乔若茜多敏感,立即歇了假哭,三言两语交待前因后果,只隐去自己被抓伤,这是照顾父亲大姐的心情,她不认为母亲这么脆弱,否则能养出两个强人型女儿?父亲能成为作家也是母亲造就的,母亲是资本家的女儿,在那年头日子难熬,为生存嫁给工人家的儿子。当时父亲大字不识几个,母亲为妻又为师,怕别人笑话老公是老婆教出来的,支持丈夫上夜校。父亲早年发表的文章,全是母亲改出来的。那会时兴“工人作家”,父亲发了几篇文章便被调到市文联工作,底气不足,靠母亲默默在后面撑着。几十年下来父亲名符其实了,而母亲却要担心父亲中年出轨! 你问乔母当年既然是“默默”支撑丈夫,乔若茜一个小辈怎么会知道?哈,这世上有个神物叫日记,当父母视翻儿女日记为理所当然,逆反分子会不倒过来干?乔母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作家乔父坚持不懈,早年又红又专的习作都有保存,附带乔母几近重写的修改。 说实在的,乔若茜决心独身和母亲有很大关系,她认为“不幸可以避免,幸福令人绝望”,母亲一身才华用于成就丈夫、自觉自愿做一个小女人,所谓的“恩爱夫妻”,不过是建立在母亲彻底牺牲自我的基础上。大姐比母亲强些,事业有成,但早在她上高中时就有人批评大姐太好强,令丈夫脸上无光。她不知这些年大姐怎么应付闲言碎语的,换成她绝对受不了,独身多痛快。 强烈的逆反再次滋生,对大姐承诺的“不惹事”一举扔脑后,她开始把话题往abc亲戚家引,渐渐绕着卫家转…… ☆、第17章、竟然事涉串销 老乔夫妻在刑警大队呆到快吃晚饭,然后某表叔驾到,说要请乔、李协助破案。 乔若茜明白是父亲安排的,谁让她被脏女人抓伤了?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普通人哪个不是闻爱滋病色变。她自己都后怕,所幸女嫌疑犯、面点师傅的检测结果都是阴性。md有这种血液传染百分百的要命病,以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干架负伤太平常。 她殷勤将父母送到大门口,例行说场面话:“爸爸妈妈先回,我得空就去探你们。” 乔会长立即严肃道:“破案重要,专心做你的事。” 乔若茜傲骄病发作,带笑不笑道:“是啊,案情复杂,没三个月哪能破案。” “三个月”是hiv确诊所需时间,乔父不免面露尴尬,又恼火,洋舟男孩都鲜有喜欢打架的,自家女儿究竟是怎样养成野性子的? 乔母终于察觉不对劲,停步不走,非要弄个明白。 乔若茜大感后悔,打哈哈:“我来自混乱的南方,为了洋舟人民的安全,必须做全套身体检查,包括为时漫长的hiv检测。” 乔母泪水脱眶而出:“你个坏孩子!你还知道那边多乱?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跑去南方!我们哪天不提着心,即回来了,求你收收心,好歹让我和你爸多活几年!” 乔若茜很想随口应承,问题是她打算借这次机会办妥辞职手续,将档案挂去广南人才市场,如果家里为她復职去省报找人……不是如果,是一定会,掉头老妈就会打电话,甚至亲自跑去省城找亲友帮忙,还会拉上她一块去。 不能自找麻烦!她面一板,不耐道:“妈,你应该先管好二哥,我热爱祖国支援南方建设,他叛国,跑去帝国主义阵营!” 乔母气结,想训女儿一顿,乔父、景红一左一右拖着她出了大院。 李晓蔓一直围观,心里很不舒坦,快步走过来,宽慰地牵起乔若茜的手。 第85页 她因自身经歷对家庭欠缺信任感,虽然乔家人看上去很关心茜姐,却教训个没完没了,好像全是茜姐的错,令她老大不舒服。于是以广南话耳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忍,反正也就几天的事,演唱会后我们马上走。” 乔若茜苦笑,她还就走不了,因为先前聊天时她发现自家老妈沾上了传销! 万幸老妈不是去做传销,只是买了传销保健品给她老爸吃。而卖给她母亲保健品的,是余家(卫大姐的夫家)的长孙媳。她不由怀疑某巷发生的案子与传销相关,先前她就想教育老妈,但几句话一说发现他们去听过传销课,已经被洗脑,竟想拉她改天去听听课。她大姐拒听课,老爸老妈很不满,说大姐当官当迂了,不接受新思想。 这种情况,直话直说反传销肯定没效果。小乔筒子恨得磨牙,一直以来她因太费力气收益又低还要冒险,对收集传销的负面资料没下太多功夫。这回横下心了,无论为向杜慎行交差还是为父母,都要深挖,能将父母的观念拧过来就值得下力气! 某表叔先前没送乔父乔母,伪装忙于破案,喊上陈越悄悄去了食堂。 为招待好记者,他特地要了一个小包间,乔、李一到,忙吩咐上菜。 乔若茜特别诚恳地再次道歉,她估计小表叔会背上处分——如果不是他当街将她噼昏,就没有后来的事。 表叔筒子回以道歉,人家心情挺好,本来已经停职反省,忽地又招他回单位,并命他专职招待三位记者。他估计阴差阳错破了大案,一举抹掉了对他的处分。 双方越谈越投契,未几乔若茜“不经意”提起母亲买昂贵的保健品,语气略带抱怨。 此为採访技巧,小表叔身为警察不可能没接触过传销,无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都能往下套话。结果她撞了大彩,小表叔是坚定的反传销分子!原因是他妻子想做传销,众所周知做上传销成天奔来跑去拉人头,无法顾家,而他又是警察,工作性质註定经常顾不了家,妻子再这样,家不成家,他无法不反。 万幸他结婚那会摆了一下排场,目前孩子又小,不但离不开妈妈,还处处都要用钱,他的小家没多少积蓄。妻子做传销,电话费交通费不提,还要花一笔钱买入伙的传销产品,势必要向亲友们借钱,他放出话,妻子借不到钱,两口子已经为此吵过多次。 乔若茜大表同情,陈越扇风点火,阿蔓妹子跟着凑热闹,把某表叔说的斗志昂扬,估计今天回家又要大吵一架。 无良记者毫不愧疚,认为自己在做好事,顺势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说她一个理科毕业生搞文科需要补课,必须从基础补起,请表叔帮她向大二生借一套大一文科课本。 李晓蔓诧异,茜姐不是双学士吗?呃,大概那个文学学士有水分,是买的文凭。但茜姐出过书,有几个本科毕业的中文系学生出过书? 陈越也觉得古怪,不过他脸上丁点没露出来,反倒力陈补课的必要性。他估计乔若茜别有所图,“借书”这种事,有借有还,不就能和外界联繫了?md被困在这鬼地方施不开手脚,如果他在洋舟有亲戚,一样玩鬼。 乔若茜确实别有所图,却并非想指着“借书”理通外联,人家大有耐心——卫小四的演唱会结束时学校还没放假,中学管得严,应该没有学生搞传销,大学生肯定有人参与,到时以请教为名混进校园。嘿嘿,传销令学子无心读书自毁前程,家长肯定愤怒。 校园採访重要,外头的採访更重要,传销只搞出家庭矛盾不算什么,最好有破家的。 刑警大队的训练宿舍没有电视,想看电视只能去娱乐室看。晚上总会有单身筒子聚在娱乐室玩,乔记者顺利搭上abc,她不打听正敏~感的“记者闹洋舟”,只说些“不搭界”的闲话,小警察们很乐意搭腔。 一来二去,对她的习性了解不少的李晓蔓看出端倪,也学着挖料…… 。。。。。。。。。 次晨陈越没来吃早饭,据某表叔说他被央视带走了。 乔若茜暗暗恼火,越发决心办妥辞职手续,如果她的工作关系没挂在省报,凭洋舟闹成这样,广南商报绝对会派律师过来施压——她身上牵着的线那么多,耗一天损一天钱。 上班时间乔父驾到,因昨天的事有那么点小愧疚,吞吞吐吐向小女儿道歉。 乖女儿对老爸表示充分的理解,高贊爸爸做的都是对的,又关心自己闹出事,亲友们是否说了许多闲话。顺带提到卫家,说要趁难得的“休息”补补文科,想请卫大姐那位在洋舟大学中文系读书的继女余佳给些指点。 呃,余三妞在洋大读书是某表叔说的,乔若茜向他打听那家子的情况,小表叔知道的也有限,亲戚关系太远,他只听人夸卫大姐会教孩子,余家两个孩子考上大学。换句话,除了余佳考上大学,小表叔所知比她还少,小乔筒子只能饶着弯向老爸打听。 却说乔父听小女儿打这主意,连连摇头:“余佳哪有这心思,余家出事了,余佳的大哥大嫂被拘,爷爷奶奶病倒住院。” 乔若茜精神一振,忙问究竟。 乔会长也不大清楚,只知那对搞传销的夫妻是前两天被逮捕的,乔家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他没打听。但另一件事他不得不知:在小女儿回来的前一天,余老太打了许多电话向亲友们借钱,说她二孙子的老丈人病危。乔家也接到电话,出了几千块表心意。昨晚卫大姐亲自登门还钱,说她亲家已经借够钱,不用了。 第86页 老余夫妻住院的事,是卫大姐还钱时顺口讲的,她说二老只是心情不好躺倒,老爷子又有公费医疗【注】,用不了多少钱,不用亲戚们支助。 乔若茜连连嘆息卫大姐不容易,并提及卫、余两家的旧事。她那会年纪小,所知只是些浮面上的事。 乔会长对旧事所知甚详,当年卫大姐的老爸被二女婿二女儿祸害成植物人,而他的爱妻娇女在现场差点被殃及,他自然会关注前情后事。 老乔筒子说余家老爷子退休前是小有名气的玉雕师,卫父则是洋舟玉器厂工人,跟在余老爷子后头打下手,两家能结亲与这层关系分不开。 老余夫妻只有一个独子,也是玉器厂的玉雕师。那年头没实行独生政策,独苗苗,可想而知多宝贝。余技师除了玉雕什么都不会,前妻过世时,两儿一女都没成年,最小的女儿刚上小学,做不了什么家务。当时余老太六十多,家里老小五个都要她照应,实在吃不消,便想替儿子续娶。 按说余家的家境不错,可以雇保姆解决问题,但余老太不信任保姆,又觉得儿子还年轻,不能就这样鳏着。 而找媳妇不大容易,拖儿带女的寡妇,余老太怕她偏心、亏待自家孙子孙女;找姑娘,1981年计划生育已经严格实行,哪怕是乡下姑娘,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人家也不会乐意。赶巧卫家出了事,余老太认识卫大姐,知道她是一个贤慧勤快的姑娘,亲自跑去说亲,亲事很快便成了。 在乔若茜上大学的时候,余家出了一件让亲友们议论纷纷的事——分家产。 早在余技师再娶时,他的长子已经读初三,嫌死小继母,兼恨他老爸和奶奶,认为明明雇个保姆就行,却非要再娶,是背叛他母亲。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愣是没上高中,考了玉石中专雕刻专业,毕业后进了祖父、父亲工作的洋舟玉雕厂。 余老爷子对儿子再娶也有看法,余长孙便只和爷爷有话说。其实余老爷子是觉得卫父和他儿子差不多年纪,他一直将卫父当晚辈,儿子娶卫家姑娘错了辈份。 不管怎么说,祖孙俩关系好,余老太对长孙又心怀愧疚,长孙结婚时,余老爷子做主将一半家产给了长孙,理由充分:长孙,又从事祖业。再则二孙已经考上大学不愁饭碗,孙女将来找个能干的丈夫就行。 老人家自认做的很合理,三个孙却全有意见—— 老大认为余家长年贴补卫家,所谓的一半家产大大缩水,不过是用几个小钱打发他。 老二说大哥多分些家产他没意见,但“留下的一半家产”是将住房算在里面,存款基本被大哥拿走了!奶奶是家庭妇女没有收入,老人年纪大了看病吃药势在难免,妹妹读书也要钱,他怀疑家里连供他读完大学都成问题。 老三更气愤,说早就男女平等,竟如此亏待她这个孙女。 这事闹的很大,其实老二老三从小见惯祖父母偏心,父亲又惟二老之命是从,他们没指望过家产有自己的份,兄妹俩怕的是失学。且不提余小妞,余老二虽然是大学生,试问大学生有多少能自己挣够学习、生活所需?而闹开了,亲友总会帮着说话。 两个孩子的外公外婆舅姨们果然站出来,一通争吵,帮余家老二争取到一笔钱。余佳还没成年,签了一份协议,写明余家必须供孩子读高中、考大学。当时卫大姐还放下话,说自己有工作,怎么都不会让继女辍学。 然而老大越发认为继母是个刁妇,常对人咒骂继母早就掏空了余家,得便宜卖乖。 他骂他的,亲友们又不是没长眼睛,起初几年卫家确实靠余家补贴,后来却是倒过来,逢年过节必送重礼。不是卫小四送,那会卫小四还在娱乐圈艰难挣扎,外加对大姐婚事强烈不满,跟余家没来往。送礼的是是卫二姐,她在父亲出事后突然懂事了,丈夫跑掉,但门面还有货,她单枪匹马倒腾服装。如果不是父亲的医疗费太高,她又有亏本的时候,很快就不需要余家给钱。 卫父在做了半年多植物人后甦醒,却不幸偏瘫,为治病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省城。后来卫二姐起诉离婚,再嫁到省城,开了一家服装店,卫家夫妻就此长留省城。 乔家父女聊了许久,李晓蔓听不懂洋舟话,乖巧地当壁花、悄悄录音。 蔓妹子的小动作瞒不过乔若茜,对小助理的灵醒她很满意,暗打算盘如何将小助理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医保:1994年还没有医保,没工作单位的人治病要自己掏钱。我国医保最早是从1995年7月1日开始实行,新的医改政策即全民医保从2007年7月1日起执行。 。 ☆、第18章、洋舟案之内情 卫小四的演唱会在七月二号、三号(周六周日)两天举行,这之前央视便现场播报“解救被拐卖女生”,陈越以最早报案人的身份出镜,着实风光。 众媒体追踪採访,乔若西、李晓蔓呆在刑警大队,能看到的只有省报和洋舟日报,但大体情况两报写了—— 案犯并非了不得的角色,被抓住的男嫌疑犯和逃掉的四个,是某市同一所高中厌学的男生。他们带着各自的女友离家出走,赚钱手段先是让女友卖~淫,闹矛盾后便将女友卖掉。他们不认识人贩子,是从嫖客那儿打听到哪里买媳妇,骗女友去山里“观赏大自然”,轻而易举将人卖掉,所以落网的男嫌疑犯知道这五位女生在哪儿。 第87页 卖完女友他们又去勾搭女生,众所周知城市熘冰场、街机厅【注】之类的地方不缺天真的逆反女生,他们仗着长得帅一勾一个准。短短两年多时间,这一伙流窜十多个省市,被拐女生的家庭什么社会层次的都有,包括领导筒子的女儿。 落网的女嫌疑犯不是学生,她是个有了后妈有后爹的可怜人,初中没读完就辍学,被案犯拐上手后成了m,越是被虐越是死心塌地,自觉自愿参与拐卖女生,故此没被卖掉。她跟着这伙流窜犯的时间不到半年,又是除了谈情说爱别的都不关心的妙人儿,此前此后被拐卖的女生卖在那儿,她一概说不清楚,反覆强调他们不是卖人,是帮那些女生介绍对象。 那晚洋舟警方审出口供后紧急上报,省厅又报公安部,此案被定为要案——被拐卖的女生逾百,够得上要案级别,四个在逃男生的通缉令发往全国。 因被拐卖的女生太多,落网男犯也记不住每个人被卖的具体地点,只说卖在三个地域。他们没去费事挖掘更多的出售点,如果不是跑的太远,会全部卖在最初的山区。 鑑于案件性质恶劣、被拐卖女生基本是未成年的初中高中生,其中还有来国内旅行的侨胞女孩,海内外记者又勐追不放,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中~央特批调动军队解救。呃,光靠武警解救不了,买卖地点民情地形太复杂,他们往茫茫大山中一藏,不出动军队怎么搜山? 惟一被允许随军採访的只有央视,也只是採访已经获解救的受害者。众多媒体当然不会罢休,五个案犯所在学校、家人亲友被挖出来,某些名声在外的买卖妇女乡镇也被挖出,包括李晓蔓的老家,迎来凶如蝗虫的一批又一批记者…… 看上去,此案和传销没什么关系。 乔若茜不大相信,余家长孙夫妻怎么赶巧被逮捕?但余家并没有过硬背景,警方犯不着替他们遮掩,媒体怎么会提都不提? 其实这事很简单,流窜犯在洋舟所犯的案与“拐卖未成年女生”无关,区区狗血案哪能与具有国际影响的大案相提并论?90年代中期的主流媒体还是比较重视社会性。 却说卫小四演唱会开罢,云集洋舟的娱记们星散,乔、李终获“释放”。 小西湖公司老总亲自接风,席上小乔筒子大表效忠,说一会就打电话,把所有关系单位都联繫一遍,绝对要为小西湖拉来滚滚客源。末几,她提及自己和小助理都需要补大学中文课程,请在座各位介绍一位大学生。 众人指出大学生已经进入期末考试阶段,建议找一位大学老师。 乔若茜十分谨虚,声称自己的理科底子不足以劳动大学文科老师,又说往后常来常往,大可暑假时求教。 老总想起自己一位侄儿读中文系,拿起大哥大打通其宿舍电话。这会正是午休时间,某侄没有出外,接到电话一口答应,人家希望毕业后到小西湖工作呢。 乔若茜不可能等到暑假,傍晚藉口回家,领着李晓蔓杀去洋舟大学。 大学生,不管平日如何,这段时间一定老实呆在学校复习功课,两人顺利找到某侄。 某侄是一位营养过度的胖崽,快读大四依然一脸青春疙瘩,估计不大受姑娘见待,见到乔、李那叫一个热情彭拜,尤其对迷人的李妹子,整一个京巴态度。复习考试浮云,又不是明天就要考,陪美人才是重中之重。 不出乔若茜所料,某侄的同学中就有搞传销的,他还认识余家三妞,新近闹出话题的学妹嘛。 乔记者要挖料,事涉家庭隐~私,人多了不便深谈,经某侄引见余佳后,她打发李晓蔓去採访别的大学生。某侄开心极了,赶不及领着李妹子开路。 这是李晓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採访,一身干劲,持靓逞凶要到好些地址电话,包括设在洋舟的若干传销窝点、abc男生在洋舟及外地搞传销的亲友的联繫方式。 乔若茜也收穫不小,她和余佳沾亲,说上几句话也就熟了。 採访要个好环境,她领着小姑娘跑去因复习考试冷清无人的学校某咖啡馆。 余佳正郁气,坐在背景音乐低低迴旋、光线暗淡的咖啡馆中,面对知心姐姐般的亲戚兼记者,倾诉的欲望空前强烈。 据余佳透露,出事的民宿是她的卫二姨买的,记在老卫夫妻名下,因他们都在省城,民宿交给她继母打理。她继母要上班要照顾一家老小,分~身乏术,那家民宿只能是自助式。 呃,余家的“小”是她兄嫂的儿子,那对夫妻搞传销成天不着家,顾不上孩子,丢给奶奶照应。她奶奶快八十岁了,只能是她继母劳碌。 余佳的大嫂娘家在外市,有一个小表姑,就是被拘捕的女嫌疑犯。 不久前她兄嫂赴省城开传销会,在街头遇上这位小表姑。双方一聊,她兄嫂起了歹念,请这伙人给继母拍果照、敲诈自家和她卫四舅。 她兄嫂为避嫌没亲自带着那帮人去卫家民宿,反正有门牌号码不难找。 卫家民宿在门口贴有电话号码和价格等,流窜犯抵达后打电话到余家。当时她继母正上班,她奶奶接的电话,忙打电话给她爸爸,让她父亲请假跑一趟送钥匙、收钱。 余佳说她奶奶老干这事,她爸爸收了钱,转手就被她奶奶收走。她继母心知肚明,因以前卫家得余家照应,睁一眼闭一眼。 第88页 这回撞大彩,她父亲一去便被流窜犯扣下——那伙人认为敲余家的钱,扣她爸爸比扣她继母更管用;而敲卫红星的钱,她继母为了丈夫肯定落力向小弟要钱。 她奶奶接到敲诈电话慌了,那伙人明说主谋是她大哥! 余佳被急召回家,她到家后,又过了个把小时她大哥才到。 她大哥一到便假悻悻哭鼻子,声称自己借了高利贷,绑人的是债主,三天内不拿出一百万给债主,流窜犯每天砍他父亲一根手指。 余佳大怒,她可不是傻妞,一通盘问加分析拆穿大哥。 奈何她爷爷奶奶偏心,硬说她大哥不可能撒谎,一心要筹那一百万! 余家不过家境好些,无论如何拿不出百万现金,她爷爷要她继母向卫红星借钱,她继母说这些年四弟对她很冷淡,多半借不到。 她奶奶非要她继母试试,她继母问以什么名义借钱,她大哥编出她二哥的老丈人病危的鬼话。其实她二哥连女友都没有,只是在外省工作,亲友不清楚他结没结婚。 她继母遵命打电话,经纪人接的,说卫红星没空,几时有空不得而知,言罢挂机,倒是省了她继母说那一拆就穿的谎言。 见借不到卫四的钱,她爷爷突发奇想,要她学继母自我牺牲,她大哥马上说某老闆缺秘书。这是要她去当小蜜啊!气得她火冒八丈,摔门走人。 余佳没能走远,她大嫂带人将她绑了,关在兄嫂家。 而她之所以对案情这么清楚,是她的大嫂向来讨厌她,威胁她不老实就给她拍果照,让她上不成大学,又说要将她买给那伙流窜犯。她趁机套话,把前因后果搞清楚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兄嫂很快被逮捕,理所当然地她对警方连底兜。 余家世居洋舟,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她爷爷奶奶很快知道了她做的事,哭求她撤供、为她兄嫂开脱,说自家人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她拒不答应,二老寻死觅活,闹到她二哥请假回家。 她二哥最明理,放话爹妈的钱被二老折腾光没关系,他供妹妹读书。卫二姨也发了话,一放暑假她就去卫二姨那儿打工,不信挣不出学费生活费。 乔若茜对余三妞大表精神上的支持,次日便去採访余技师夫妻、老余夫妻,还拍了上幼儿园的余家曾孙照片。至于余二孙,他回家打个绕就走了,不在洋舟,没能採访到。 余技师和他父母一样在住院,他遭了大罪——案犯将他捆手捆腿堵嘴,一天多连水都没能喝一口。而且被绑当晚案犯就砍了他一根指头,是右手食指。玉雕师被砍掉右手食指等于废了,下令砍手指的是他的长子,可见这位长子长孙对“背叛”他母亲的父亲有多恨。 余技师活了几十岁从没遭过罪,顶不住精神身体上的双重打击,身体哗一下跨了,不知几时能才康復。 老余夫妻倒比儿子强些,至少有劲骂人——乔若茜陪着卫大姐探公婆,二老破口大骂,说没有卫家民宿就没有这桩事,害他们的长孙吃牢饭。又骂卫二姐和卫小四,说一百万对老闆、明星来说算什么,当年余家帮了卫家那么多,卫家简直是白眼狼。 卫大姐一言不发,默默垂泪。乔若茜看的一肚火,说起来卫大姐比她大姐还小两岁,看上去竟像四十多,可见平日过得多憋屈。 乔记者非常不能理解,她总以为电视剧中的贤德人是艺术夸张,没想到生活中真有!这女人服侍余家三代不够,还要服侍曾孙辈。以老余夫妻的精神气,活到曾孙读完小学都有可能,他们成天咒骂儿媳,那孩子长大后能感激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奶奶?喳,不怪卫小四冷落大姐,这就是一个脑袋有病的。 闲言不述。接下来乔、李奔走採访广大传销分子,人一多负面资料也多,什么奇事怪事都有。至于小西湖的生意,打打电话就行,用不着耗在办公室。 传销全方位展开,乔若茜自然不会局限于洋舟,周边几个城市都去了,还在省城停了几天,顺便办妥辞职手续。 就在省城,她给父母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简要讲了传销的危害,重点落在传销产品物不值价、大可用食补替代,为此附上专业人士对某保健品成份的化验评估报告。这份报告并非她花钱做的,反传销人士一直在行动,她算正式加入大队伍。 信的末尾留下她的bp机号、稳定联繫地址——南方外来人员流动大,邮局推出了信箱服务,在邮局租一个信箱,随时可以去取信。 返回广南,她将所有资料送给杜慎行,名为补偿,实际上是由她提议、商报牵头的环保系列活动已火热铺开,她不能光动嘴不干活,稿子只能由杜筒子写。 杜记者不大满意,这种新闻能比上轰动海内外的解救女生案?但错过了也没办法,好在反传销的资料多,能单独成篇的比比皆是,稿费过得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街机:电子游戏于1952年面世,我国于80年代末兴起,进入90年代街机风行街头。 2000年□□第44号令起,国内游戏机的生产、销售,以及进口游戏机等被一刀切地全面禁止,直到2015年国内游戏机生产与销售才解禁。 。 ☆、第一章、上位小蜜和被小蜜 七月流火已过,八月燥热依旧。 东琯市某驾校,李晓蔓下了驾座,笑盈盈谢过指导师傅,朝外走去。一边走,她一边从斜肩挎包中掏出一只耳塞,往耳朵中一塞。 第89页 她听的不是採访录音,也不是外语,是高中语文。乔若茜只要求她将高中文科课本通读一遍,她给自己加码,用录音机把课文录下,有事没事听听。 十八岁才能拿驾照,她现在跑驾校也就是先学学开车。乔若茜找的关系,驾校距她住的酒店不远,且不用交学费。但这么一来,她上手操作只能拣别人的空档,而且一天也就两次,大把时间得等在一边,于是带着录音机消磨时间。 今天时间尚早,奈何学驾驶的两次机会用光,她只能回酒店。 正沿着人行道漫步,忽地一辆小轿车从后头开来,在她身边减成龟速。 车窗下降,一个冷艷少妇探出头,带笑不笑招唿:“李记者请上车,咱们聊聊。” 李晓蔓皱了下眉,少妇是採访对象程老闆的太太,据说是个厉害角色,不大好相处。 她望望前方酒店,以套话回拒:“抱歉,我赶着去採访,约好了时间。” 小车加速,在前方停下,程太开门下车。呃,东琯是新兴的地级工业市,城市建设大具南方特色乱糟糟,交通规则远没有省会广南市严格,随处停车不会有交警写罚单。 程太迎着李晓蔓走来,神色颇不善。 李晓蔓急从挎包中掏出防狼喷剂,喝道:“站住!请问程太有什么事?” 程太显然熟悉某喷剂,停下脚步冷笑:“我老公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当然没有,是乔若茜搞来的背景资料。李晓蔓拒不坦白交待,话里带骨道:“猜的,我目前採访的老闆两位,听说殷太是殷老闆的原配,肯定不是您这年纪。” 程太脸色难看,她是二奶上位,和老公相差二十多岁。 片刻,她哧笑一声:“还有殷老闆?李记者了不起,专门招惹别人的老公!” 李晓蔓到底只有十七岁,修养不到家,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冷冷道:“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胃口,老黄瓜也下得了嘴!郑重说明,是你老公找我们做採访,你不同意和你老公去说,我方前款不退。友情提醒,出门别忘漱口,看看你这付嘴脸,有碍市容市貌。” 程太大怒,扬手似想上前给她一个耳光。 李晓蔓微微提气,打主意摔程太一个狗吃屎,这段日子的採访令人郁气,夫债妻偿,二奶上位的妻也是妻! 然而她没能报復成功——程太扬起的手风度翩翩弹了下衣衫,把她气个仰倒。 其实她没估错,程太是想甩她耳光,但人家能二奶上位,就不是了无眼力的,从她的肢体动作看出遇上了练家子,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就见程太高傲地昂起头,很有那么股贵夫人风范,话却脏得不行:“臭表子听好,我老公是只铁公鸡,你个傻x想挣钱买罐冷饮还成,多了别想。想上位更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离婚,除非他付我一千万青春补偿费。打死他也不会拿出这笔钱,死心吧烂货!” 李晓蔓没法跟她比脏,扔出另类刀子:“这法子妙!果然是有钱怎么都行的市卖货,嫁条猪都得意洋洋,祝您稳居狗不理的太座,财源广进!” 程太气结,有心骂回去,但某妞两只手捏成拳头了,再吵下去,或许变成动手。这一刻她后悔极了,怎么单枪匹马来找这狐狸精……唉,并不是没想过找人暴打狐狸精一顿,但狐狸精的背后站着记者中的战斗机,有本事令程家倾家荡产,为免招惹乔若茜怒而出手,她才只身前来,让狐狸精明白钓上她老公也捞不到几个钱。 罢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她丢下一句国骂,钻进小车一熘烟跑了。 李晓蔓跟着气结,直气的俏脸泛白,不期想起张富姐(第一卷人物)的名言“女人要对付的是男人,女人跟女人斗叫有病”。md撞上有病的,告诉她没那回事全没用。不过程太会有病,也是因为程老闆色鬼一个……喳,这个色鬼是程太自己找的,而且是因为那个老男人好色,她才能做小蜜、再从小蜜变成太太。 怒火腹中烧,她恨不能将这对拆烂夫妻狂扁一顿!记者居然要忍受这样的屈辱,此前她发梦都想不到。 话说由广南商报牵头、省环保厅挂名搞环保系列活动,乖乖当贊助商的或多或少有些问题,程老闆、殷老闆是其中两位。 企业存在一些问题不算什么,目前牺牲环境谋发展太普遍,渐渐变臭的祖江治理都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但这些问题好歹要遮掩些,他们却想学别的企业搞报告文学,又怕太过引人注目惹麻烦,决定买个书号自己印了送送人、发给员工当学习资料【注】。 这也还算正常,有钱大可撒着玩,拍部只有自己看的电影都没人管。 荒唐是他们是两家企业,却想合出一本十万字的书,业内从来没人这么搞过。 当然啦,他们开风气之先也行。但,商报派男记者采写他们不要,非要女记者,还对女记者动手动脚。不幸那位女记者生性清高,又是某领导的亲戚,怒而翻脸。 商报女老总头大,她是出于照顾派在编记者干轻松活,不料闹出这种事,只得好说歹说和稀泥。在编女记者她不敢再派了,任拉一个出来都有上层关系。签约记者也怕弄出事,洁身自好的可能怒而广发报导,见钱眼开的或许趁机当小情儿。广南商报好歹是媒体,不能公然改行搞鸡院,于是女老总恭请乔若茜出马。 第90页 乔记者一口应承,如今报告文学泛滥成灾,向来是写手费尽心思去拉,企业倒过来找写手,没理由拒绝。 她十分敬业地打扮的花枝招展、领着靓丽的阿蔓妹子一块出场,见面便无比恭敬地送上一本案例书。这本书是她和杜慎行等记者去年联名出版的,国内出不了,海外书号,内容为被记者们整垮的本土企业案,家家曾名噪一时。 程、殷吓坏,他们能做老闆就不是没见识的,此前被拉贊助的捧到忘乎所以,这会终于想起记者分很多种,其中一种是媒体杀器,不是他们惹得起的。那些倒闭的企业哪家没背景?出了问题被盯上,记者蝗虫似的一涌而上,死定! 其实一家企业会被媒体盯上需要多重因素,必不可少的条件是发生能抢读者眼球的火爆事件,凭他们那点破事不够格。 话说回来,恰如程太估到的,乔若茜真要找他们的麻烦也简单,举报一下就行,咱们国家的惯例是民不告官不究,告了、特别是有影响力的记者实名告发,那肯定要查。两家企业问题成堆,罚款够他们喝一壶。 隔行如隔山,乔若茜就是吓唬他们,她并不想费事费力找两个老东西的麻烦,只想顺当地挣几个轻松钱。为加强效果,她示意小助理亮出那双和娇柔脸蛋大不相衬的功夫手。 李晓蔓微笑着把指节压的卡嘣响,再次令两个老色鬼色变,意识到一直好声好气的商报并非软柿子,人家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可不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此这般,双方在“友好”气氛中开谈。 自吹自擂的报告文学乔大记者兴趣缺缺,开宗明议列好详细提纲由李助理採访、她执笔,如果料不够,她再“补充採访”。后四个字她笑盈盈道出,目光却冷的能把人冻僵。 程、殷立即表示会全力配合李记者——有“详细提纲”不可能采不够,谁要领受食人花的亲自採访,肯定发噩梦!李记者虽然有功夫,气势没那么可怕。 条件摆出,开谈稿费。乔大记者傲然道:“我执笔的报告文学,至少千字千元。但两位boss大力支持环保活动,又有我们老总出面说合,那就稿费砍半,按行规先付一半。” 程、殷深表感谢,滔滔做企业之不易,最后砍成四万。乔大记者很不高兴地勉强答应,其实她放话“稿费砍半”是打算煳弄十万字,稿费少点就少点,让小助理练练採访。 两万到手,乔若茜大方地分给小助理一半。 李晓蔓很不好意思,再三推辞。乔若茜十分坚决:如果没有李晓蔓,她想赚这个钱也抽不出空。再则说一万,李晓蔓实际拿到手的只有四千块,小助理读的外语学院函授班学费第一笔就是六千,而这并不是李晓蔓要读的,是她拿主意帮报的名,自然由她垫付。扣了六千还有四千,她将心比己,认为这样一来小助理才能安心干活。 其实她给不给,李晓蔓都会认真工作,她每月付小助理工资呢。这几个月李晓蔓拿到手的现金是人生之最,加上这四千块,成功实现“万元户”梦想。 只是小李筒子认真,程、殷的全力配合却水份很大。倒也怪不得他们,都是生产型企业,老闆事多,只能抽空接受採访。可恨的是他们不敢对李晓蔓做什么,嘴上却老吃豆腐,李晓蔓又不敢甩手不干,窝一肚气。 今天是晚餐时採访,地点某高档会所。她不能穿着学开车的衣服去,故此回酒店换衫。 半路受了程太的鸟气,再想想在两个老色鬼那儿受的气,把她恨得肚里长牙,进而又觉得自己矫情,以前什么气没受过,不都得乖乖受着?跟着茜姐混,涨脾气了! 自我检讨一番,她调整好心情,不再磨磨蹭蹭,加快脚步往酒店走。 她住在程老闆的长子开的酒店。东琯环保活动时会务组在此,住宿费折算在程老闆的贊助费中。程色鬼有私生子不见待婚生子,硬是不让长子进他的企业,离婚时原配从他身上咬了一口,小程用这笔钱开了家酒店,却逃不脱被老子压榨。 现在环保活动转去了钟山市,只留了间双人房给李晓蔓住。之所以不是单人间,是因为乔若茜时不时过来看看採访进度、调整採访提纲。 到了住房门口,开锁一推,露出反锁链子。她开心地叫唤:“茜姐!” 有人应声开门,却是男的——熟人,殷老闆的司机阿宗,显然是来接她的。只是他怎么来的这么早?还不到五点。 阿宗没有开门的钥匙,李晓蔓探头一瞧,果然乔若茜也在房里。 还有杜大记者,坐在窗畔小圆桌边,很大牌地头都没抬。 李晓蔓不以为忤,主动打招唿:“杜记者驾到,东琯发生了重大事件?” 杜慎行扬了下手上的报纸:“太不关心新闻了!” 乔若茜斜眼:“阿蔓只管採访手头任务。喳,算什么大新闻,街头电玩永远会出事。” 李晓蔓抢过报纸看,是两天前的旧闻——东琯一个小学生在某街机厅小命呜唿、原因待查。 作者有话要说:  买书号:从出版社买个书号出书在80年代就有,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90年代渐渐常见。不过出版社还是要审稿,而且有所遮掩,并不能公开交易,故此像文中这种找商报帮搭上出版社关系的做法是正常的。 第91页 。 ☆、第二章、女记者怒披战袍 某小学生命丧街机厅,死因待查,仅《东琯日报》做了一个豆腐块报导。某大报认为这事可大做文章,决定搞“少年儿童迷恋街机的危害性”系列报导,杜筒子被派来事发地东琯採访。 李晓蔓看报纸时,他哌哌一路过来看到东琯街机厅全部停业整顿。 乔若茜撇嘴:“真是诛连九族的光荣传统闪闪发亮,动不动就是这种一刀切!事实明摆着,玩家因电击丢命,只是这家街机厅的电路有问题。” 李晓蔓诧异挑眉,新闻中明明写着“原因未明”。 阿宗解释:“那家街机厅是我家亲戚开的,变压器出故障,玩家被高压电击中送命。” 杜慎行哼了声:“你家亲戚进的是水货吧?” 阿宗笑而不答,并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显然不是关系亲近的亲戚。 乔若茜道:“水货是一种可能性,也可能是反社会分子搞破坏,敬请杜侦探查明。” 杜慎行两眼翻白:“你特么少上纲上线,劳资可没兴趣改行,我只管调查青少年儿童对街机的热爱度。别说,这玩意真的成了祸害。可恨採访量超大,有没有兴趣一块干?那个环保活动少你一个有什么大不了,你病了,要休息几天。” 乔若茜断然拒绝,声称自己是环保斗士,系列活动不能缺席。 杜慎行不得劲:“就你这衰样,长得像环保斗士?成天开着小车,到处乱喷尾气,还有脸皮说环保!这么着,为了你能名符其实,车借来用几天。” 乔若茜鄙视:“想借车,你小子还不说几句好听话?那是广南商报的车,我怎么交待?要么说车坏了,送去了大修。” 杜慎行眉开眼笑:“这理由不错,破二手车理当大修。我也叫没办法,採访那些教育局领导、各校校长,骑摩托掉价。” 众人失笑——从广南市到周边城市,交通问题被称为“城市癌症”,机动车辆经常陷入“一字长蛇阵”中动弹不了,对成天赶时间的记者来说,小轿车可不就是装门面的。 乔若茜痛快扔了车钥匙给杜筒子,赶两位男士滚蛋。 阿宗笑道:“我先去吃点东西。李记者不用着急,还不到五点,boss约的是六点半。我估计他们七点能到就不错,六点正我在楼下等。” 杜慎行眼珠一转:“阿蔓的採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欢迎加入我的採访组,拿着提纲採访很简单,按採访量付费。”说着话掏出几张纸:“我住513房,你完成了採访,从门底下塞进去就行,三天内完成!”言罢熘的比兔子还快。 乔若茜气笑了,这是骗谁呢?如此大范围的调查不可能由记者一手一脚完成,必须请学校配合,由班主任将表格发下去让学生填,然后记者从中挑些有代表性的人物採访。 李晓蔓懵懂地拿起调查表看,念出打头的学校名称。 乔若茜道:“不用看,那傢伙是塞给我的,你拿去商务中心复印吧。可恨,复印费都要我掏。” 阿宗忙道:“我拿去复印,记个帐就行,復多少份?”——司机是不起眼的重要角色,老闆不放心用外人,一般都是用自家亲戚,阿宗便是殷老闆的亲戚兼心腹。而殷、程两家又是姻亲关系,区区复印费,他打着殷老闆的名头让小程老闆认帐没问题。 乔若茜清楚个中猫腻,谢过便报了数量,阿宗道声“不客气”便拿了调查表出门。 那头李晓蔓启动电脑,一边汇报这几天的採访情况。呃,1994年的酒店不可能配备电脑,这台电脑是乔若茜特地从广南搬来的,不是李晓蔓的好电脑,是她的二手货。採访内容敲成文本,她写的时候省力。 电脑启动完,乔若茜坐下点看。李晓蔓拿了衣服进洗浴间沖凉,炎热的天气,出去转一圈必定汗津津,不洗不行。 温热的水洒在身上,李晓蔓有些恍惚,“记者闹洋舟”那会,她第一次对杜慎行产生嫉妒,这之后忍不住细加观察、旁敲侧击试探乔若茜,好像两人真的没有男女情,但那种默契又令她闹心。问题是她有什么资格嫉妒?连表白她都不敢。 因心怀不轨,她偷偷找这方面的书看,国内歧视同性恋,但主要针对男同,女同从古到今写的都有限,而且那些互相吸引的描写玄乎其玄,没什么借鑑价值,以至于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如何不动声色地勾搭茜姐。 不过多看书还是有好处,她了解到南方旧有自梳女——自己梳起妇人髻终身不嫁,亲友对自梳女都非常尊重。哎呀,勾不上茜姐,一生相伴也不错! 打着鬼主意沖好澡,她随手搓净汗湿的衣服,再把头髮吹到半干,换上一袭清爽的淡色过膝连衣裙。这是大名鼎鼎的牌子货“夏奈儿”装,当然是水货,正品太贵了,祖三角的仿制品看上去差不多,价格不到十分一。 等她收拾好出来,乔若茜已经关了机在打电话。 大约情人眼里出西施,某大牌记者抓乱的头髮,眉飞色舞的侧脸,看得她一颗心扑嗵瞎跳。好一会,她才听出乔若茜在打听贊助过某几个学校的有哪些老闆。 这方面的能耐她望尘莫及,自卑之下,悄坐一边化妆。 第92页 一时乔若茜打完电话,笑对李晓蔓道:“有些事找领导不如找老闆。嘿嘿,咱们的中小学一切围着考试转,但会大笔贊助学校的往往是差生,读书时被老师骂惨了,发了财神气活现回母校炫一把。一会咱们一块去会所,我也去见几个boss。” 李晓蔓犹豫了一下,将程太拦路骂街的事道出,说:“程太会不会阻在会所门口?” 乔若茜冷笑:“求之不得!这种蛇精病,不妨激到她出手,咱们挨上几下,向她的色鬼老公要医药费要精神损失费。呃,补充一下背景资料,这女人在钟山报社gg部干过几天,打着记者名头拉gg的那种角色,倒是蛮成功,成功踹掉程老闆的原配做老闆娘。大概她认为所有女记者都跟她一路货,只要有钱跟谁都能上~床,哪怕那男人长得像猪,也能想像那是肥壮的金钞。” 李晓蔓皱眉:“会不会是程老闆对女记者有偏好?” 乔若茜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企业搞报告文学,谁不是自家搞自家的,居然两家企业合一块出一本,头回见识。省钱不是这种省法,区区几万块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吧?程、殷多半是嫖友,说不定他们的喜好就是玩女人一块上……喳,色迷心窍的老东西,先前咱们敲的不够,还得狠狠敲他们几下,这种事不能等到吃亏后再出手。” 李晓蔓磨牙:“採访时他们老说下流话,这两天越发过份,是不是想试探我的底线?”说着话按开录音。 乔若茜怒上眉梢,说起来对付性骚扰是职场女性基本功,所以明知那两个是老色鬼,她也只是敲打了一番,任由李晓蔓去练手。但亲耳听到小助理被骚扰,她恨的直想活扒了色鬼boss的皮。当下拨通商报老总的电话,淡淡讲了原因,说要请几天假。 女老总一口答应:“没问题,消消火气,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 乔若茜哼笑:“您放心,不会让他们再来烦您。敬爱的老总,一个破书号,商报拿回扣也拿不到几文对吧?” 女老总估计某记者不打算干了,一叠声让她看着办——书号费有行价,贵不到哪去,她是看在贊助费的份上派记者采写,没打算拿书号回扣,书出不出关商报毛事。老话说事不过三,已经换了三次人,这回还是派名记上,居然又搞事,活该被乔煞星恶整。 乔若茜挂了电话,开始披挂“战袍”:一袭江南风情的手工衫,她老妈的作品,配上绣花鞋,淡妆一抹,绝对淑女。首饰不能缺,战袍上身岂能无“暗器”。 自己盘完头髮,她又帮李晓蔓盘了一个别致的髮型。期间阿宗将复印好的表格送上楼,三人再喝喝茶上个厕所,拖到六点十分才坐电梯下楼。 车停在负一层,阿宗直下车库,乔、李在一楼出电梯。 两个风姿各异的佳人经过大堂,吸引许多眼球。赶巧小程老闆在,特地过来打招唿。 乔若茜风情万种地飞了个媚眼:“boss日进千金!我们会务组谁不夸您孝顺,比那尝粪忧心庚县令【注】不差什么。要说呢,您老爸的身子骨真该保重,不然艷福变艷祸,您只是替他老人家分担贊助费远远不够啊。” 小程老闆三十五,读书时正处大批封资修的年代,对二十四孝故事毫无了解,但某记者说的明显不是好话,想想老爸那德性,惟有干笑。 乔若茜继续挑拨离间,压低声道:“你在你爸的厂有投资吧?莫嫌我说话直,严重损害环境的企业,谁知zf几时一刀切?早做打算。”言罢携小助理扬长而去。 小程老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父母离婚时他和父亲翻了脸,程家的家产不可能有他的份。但大概老爸不积德,第三代至今只有他得了个儿子。他老爸总也等不到第二个孙子,从前年起给惟一的男孙百分之五的税后红利。以程家企业规模这笔钱不算少,小程老闆不免存了些念想,觉得或许将来程家的家产传孙不传子,于是对老爸不太过份的索讨认了。 现在想想,老爸会舔着脸朝他伸手,或许程家已经在走下坡路。哼,关自己毛事,自家儿子只是吃红利。关键的关键别去占股份,不然程家破产,宝贝儿子会背上债! 思衬一阵,他悄然登楼入办公室,打通老妈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尝粪忧心:二十四孝故事之一。庾黔娄,南齐高士,任孱陵县令,赴任不到十天忽觉心惊流汗,预感家中出事,当即弃官返乡。回到家中,获知父亲已经重病两日,医生说:“要知道病情吉凶,只要尝一尝病人粪便的味道,如果味苦就好。”他便去尝父亲的粪便,发现味甜,夜里跪拜北斗星,乞求以身代父亲去死,几天后他父亲还是一命归西。 。 ☆、第三章、幕后的要命八卦 晚六点多的东琯街头没比广南好多少,小车老半天才动一动。 乔若茜久经锻鍊不嫌烦,东一句西一句挑着阿宗拉家常。 阿宗是70后,那时没有计划生育,家里兄弟姐妹挺多,他即不居长也不居幼,又不大爱读书,初中毕业便没读了,仗殷伯父照顾当专职司机。这位筒子的素质显然不过关,被某记者一挑两挑,内~幕八卦随口道出。 比如出事的街机厅,说是他家亲戚开的,其实是殷老闆一位前二奶的。殷老闆给了笔钱打发那位只生了一个私生女的二奶,二奶不会做生意,她爸拿这笔钱开了街机厅。死掉的小学生则是程老闆某相好的儿子,不过这孩子是不是程老闆的要打问题,那女人十五六就出来做,现在仍有几个相好,殷老闆也是其中之一。 第93页 果然是有特殊味口的色鬼!乔若茜故作诧异:“不会吧,被包养的二奶还能去找别的男人?程老闆不介意?” 阿宗一付导师面孔:“又不是她们自己找的,生意场,总要有靓女招待客人。鸡太脏,弄客户一身脏病结仇,向来是用二奶、前台小姐、女秘书。” 李晓蔓忍不住哼了声,乔若茜咯咯笑:“怎么了?不会是蒙两位大老闆的青眼,发话让咱们去做招待小姐吧?胆儿够肥!” 阿宗吓一跳,干笑道:“可不敢开这种玩笑!呃,我全是瞎说的,行行好,boss知道我乱说话,铁定炒我鱿鱼。” 乔若茜下巴高抬,笑得花枝招展:“太好了,大哥落把柄在小妹手上了。你可得多多提供内部八卦,不然哪天小妹一个不开心,就把大哥卖了。” 阿宗松了口气,乐哈哈透露更多的隐密,比如殷老闆的老婆没什么能耐,能保住地位是长女殷媛特别凶,粤地女人从古至今对老公的要求只有“记得回家的路”【注】,她老公叫鸡,被她一脚踹爆蛋蛋!那男人也是蠢,殷媛嫁给他时早在70年代初,两家差不多穷,他拿点大男人的派头无所谓。后来殷家发达了,他家靠着殷家吃饭,还敢搞三搞四,被踹了白踹。殷媛还趁机离了婚,女儿丢给夫家,只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让儿子姓殷!自从殷媛离婚,她老爸的小情儿纷纷遭殃,现在殷老闆连女秘书都不敢用。 聊天中耗时近一个小时,小车终于抵达步行只需半个多小时的某会所。 阿宗用对讲机传报,乔、李下车时,便有一位冰肌玉肤的美女笑盈盈来接。这是程老闆的秘书即小蜜,真名不详,绰号雪妃,据说有硕士学位,真是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高档会所依山傍水,被各色灯饰装饰的闪瞎狗眼。 雪妃引着乔、李往里行,轻言细语说两位老闆“很快就到”。 乔若茜是来找麻烦的,斜眼声称自己“非常喜欢这个下马威”,搞得雪妃颇尴尬。 乔记者才不在乎,鼻孔朝天道:“我是个有病的,向来不爱等人。赵老闆钱老闆孙老闆李老闆在白金汉宫摆宴,我们先过那边喝杯水酒。” “赵钱孙李”是百家姓的起始,别说雪妃有文化,没文化也能听懂,当下气得脸上变色。乔若茜视而不见,领着小助理扬长而去。 白金汉宫是一个包厅、注意,不是包间。这个包厅花木掩映呈敞开式,人工小溪环饶包厅流敞,没装空调,对角置小冰山,在被冰山挡住的台扇作用下吹送凉风。 坐在包厅中的boss只有一位,姓冯,三十多岁,戴金边眼镜,瞧着十分儒雅,其实是斯文强盗,专做投资的商海鳄鱼。乔若茜经常给他提供情报,冯先生投桃报李,今天替她招几位她所需要的老闆过来。因为是临时约人,老闆们东南西北的没这么快到。冯先生身为vip会员不用小轿车充场面,叫了辆摩托车杀来,他想和某情报员先聊聊。 秘谈不能入第三人耳,乔若茜打发小助理去点菜。 李晓蔓大感忐忑,她虽然对会所不陌生,点菜却是开天噼地头一回,冯、乔也没说有几个人一块吃饭。想问,又怕掉了茜姐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出去。 夜雾下的会所明暗交错、花香幽幽,李晓蔓咬着唇踱步,心想反正茜姐是让自己避开,要么胡乱点几个小菜交差,人还没来齐,到时每人再点一两个自己爱吃的。 忽地一位脖挂粗金鍊的中年男人拦住她,呲着金牙贱笑道:“小姐给张名片。” “小姐”可不是好称唿,在广南代表鸡。李晓蔓恨不能学殷家长女踹爆他的蛋蛋,奈何这是会所,会员非富即贵,不能给茜姐惹麻烦。 深吸口气强压怒火,她目闪冷光道:“高攀不起,boss认错人了。” 某贱男久歷花丛,不认为自己会认错,如果是富家女,来会所吃喝玩乐不可能单身只影,就算没有小白脸陪着,也会有充当陪衬的丑闺蜜跟着。 于是他哈哈一笑:“小姐是等人吧?教你个乖,死心眼要不得,你等的人不知在哪儿搂着美妞。哥今天来得太急,没带秘书,帮充个场面,价码你开。”说着话试图搂李晓蔓。 李晓蔓急退两步,厉叫:“服务生!!!” 服务生迅速从不可知处冒出,有男有女,巧笑妙语拥住某贱男。 李晓蔓快步避开,胸闷得似要爆炸,再次理解了“仇富”这个词。难怪人们会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富丽堂皇的会所,简直是色鬼聚集地,一个个色迷迷打量她,估她的身价,噁心透顶! 理论上她明白人有多面性,所谓的会所等同另类青楼,就算品行不错的男人,面对出来卖的小姐也会露出丑陋的一面。但感情上她越发受不了男人,尤其有钱男人,不叫人,统统叫衣冠禽兽……好像不止男人如此,富婆也差不多,不远处一个富婆正和靓鸭勾肩搭背! 喳,这不是殷媛吗?她就知道阿宗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只会说该说的话。街机厅意外事故、殷大小姐的八卦,莫非是殷色鬼让阿宗提醒她别和殷媛起冲突? 可笑,殷媛是她忍气吞声就能避开的?只要人家认为有必要收拾,她扮成鹌鹑,殷大小姐也能喝令保安暴打。 第94页 于是她索性迎着殷媛走过去,笑扬声:“殷总晚上好!”——和南方家族企业普遍重用儿子不同,殷媛下面有三个同胞弟弟,而殷家企业的常务副总却是她。不过例外的只有她,嫁给小程老闆的殷三妹,直接是家庭妇女。 殷媛瞟了她一眼,带笑不笑道:“李记者啊,我爸还没来?” 李晓蔓笑盈盈道:“迟到一个多小时了!殷老闆贵人事多,大概忘光今天约了我。赶巧遇上冯先生,他让我为白金汉宫点菜。” 殷媛立即表演川剧变脸,把靓鸭扔一边,一叠声唤服务生过来帮参谋一下——“白金汉宫”这一档只有vip会员才能订,包的人又姓冯,那还能是谁?殷家正图谋融资、扩大生产,赶在zf政策改变前捞一把。冯某是一条重要的金线,但要找到冯某不容易,未料小记者能搭上关系,今天怎么也要趁机见一面。 李晓蔓胡乱估了下吃饭的会有几位,声称不是重要客人,请服务生按冯先生往常的习惯写单。按她的想法便宜总比昂贵好,嫌不足,再点就是。 殷媛看出小记者心怯,热情地帮她拿主意。李晓蔓肚里打翻五味瓶,心的话我这叫拉大旗做虎皮吧?好像只会这一招。一直以来她特别羡慕乔若茜的气势,只要往那儿一站,谁也不敢轻薄。她曾虚心请教过,乔若茜说:“气势?气场?那是什么东西?实在些,食色性也,食排在色之前,即利在色之前。人都有弱点,三秒判断对方的诉求,他们想要什么害怕什么,你几句话说到点子上,他吃了熊胆豹子心也不敢放肆。”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要学到这本事,不知要下多少功夫,未知几时自己能及上茜姐的十分之一。 正点着菜,雪妃找来,说殷、程已经到了。 殷媛摆手:“让他们等着!李记者是闲人吗?白金汉宫冯先生有约。” 雪妃应了声,咕哝:“冯先生约的是乔记者吧。” 殷媛醒神,但没有李晓蔓,她怎么走进白金汉宫?当下不快地加重语气道:“让、他、们、等、着!” 李晓蔓别提多乐见两个老色鬼吃瘪,故作犹豫道:“要么……我去打个招唿?” 雪妃忙道:“不用不用,你先忙。”言罢飞步开熘,嵴背直冒冷汗。活见鬼,明知殷媛是母老虎,怎么会忍不住撩虎鬚?自己是程家的秘书又如何,挨巴掌没处喊冤。 拐过一个弯,她默默按了一下狂跳的胸口,眼底闪过阴霾。她堂堂硕士,怎么可能看上猥琐的程老头殷老头?她是殷家老二暗通曲款的真爱,埋在两个老不死身边做钉子! 想着自己的情人,她悄悄朝殷媛那边不屑地哼了声,心想女儿就是女儿,殷老头又不是没亲孙、不得不拿外孙当孙子。老不死再宠母老虎,将来也不可能把家财留给长女。至于“家族企业”的常务副总,也就鼠目寸光的母老虎当真,不过是殷家明面上的生意,zf迟早要砍掉的夕阳产业,清盘时需要人负责,母老虎多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回家的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时炮灰大吃一惊,广东女人太贤德了,不求男人爱自己,也不求男养家,只要“记得回家的路”就行。一问,其实是南方临海,男人“蹈万倾波涛”谋生,不论出海打渔还是做生意,生死无常,尤其往番邦做生意,古代近代,往往一去十几二十年无法归家,从而有此满含深情的一说。但到了现代,整一个变味了,渣男们“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还认为是传统。 。 ☆、第四章、为钱什么都能卖 冯大鳄鱼召唤,老闆们肯定尽快赶来——这一时期民营企业在银行贷款很不容易,他们哪怕暂时不需要投资,也希望搭上这条线。 只要来了一个老闆,冯、乔的秘谈便得中断。故此李晓蔓、殷媛还没点完菜,小乔筒子便跑出来找小助理,她和殷媛没照过面,李晓蔓忙做引见。 乔若茜一叠声久仰,声称自己最崇拜的就是殷总这种事业女性。 殷媛更是热情如火,歷数乔记者对环保的贡献,表示殷家是环保事业的坚定支持者。 两人顾自腻歪,服务生手持菜单在一边耐心等待。 李晓蔓修养不足,想想来这儿的人没几个真是为吃饭,示意服务生就这么着。 服务生询问:“汤呢?” 李晓蔓发愣,粤地重汤,品种繁多,开餐先喝汤,好像会所没有大罐汤,只有人手一盅的精品,而她连客人有几个都不清楚。 乔若茜一心二用笑扬声:“有没有大罐例汤?” 轮到服务生发愣,片刻道:“我去问问。” 乔若茜心知没有,摆手道:“没有就要木瓜雪蛤汤,润肤养颜又减肥。哟,媛姐吃不吃甜汤?不吃换别的。” 殷媛哪怕恨甜也变成大爱,这等于邀请她和冯boss共餐。 服务生又问要几份,乔若茜也不清楚会来几个人,眼一斜:“先问问有没有例汤。”言罢挽着殷媛往包厅去,话说她别提多需要收拾色鬼的狠角,由她打冲锋终究不大好。 白金汉宫已笑语暄然,但带小蜜的老闆只有一位。 这不是冯大boss临时宣召嘛,而美人出场总要精心打扮,老闆们等不及,自己跑来,反正这样的场合有没有小蜜无所谓。 第95页 李晓蔓心中打鼓,因为惟一带着小蜜的是先前拦住她的贱男,不知会不会发难。 某美女是某贱男在会所临时找的,很有同行相助的精神,悄悄朝李晓蔓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有她罩着不用害怕。 李晓蔓想起俊男靓女们替她解围,试图回以感谢的微笑,却变成面部抽筋。不怪她着恼,她特地化的淡妆,衣衫也偏素净,自认毫无风尘味,怎么一个二个当她是小姐? 贱男也看到她,以为是跟着殷媛的,呲牙调笑:“殷总换口味了?会玩,带上两个靓妹子!能不能均一个给兄弟们……” 乔若茜欠缺礼貌,没等人家说完便向冯先生介绍殷媛——得罪贱男她才不在意,无非不帮忙,这种大范围的调查,缺一两所学校没什么大不了。 冯筒子看在乔情报员的面子上,客气地与殷大小姐寒暄,笑言:“女企业家有一样好,做事专心,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事。唉,暴发易衰,这年头做企业,全心全意都不一定能做好,花天酒地玩女人,倒闭的命。”【注】 众老闆面现尴尬,话说改革开放至今也就十多年,老闆们前半生大多穷哈哈,突然暴富,能把控住自己的不多。食色性也,平日乱摆阔、包二奶玩小蜜的比比皆是,人称“暴发户”。 暴发户能暴发,那也是识眼色的,何况要巴结商海鳄鱼,当下乱纷纷附和。某贱男悄使眼色,打发临时小蜜滚蛋。 殷媛是惟一听懂冯boss潜台词的,暗恨父亲老不修,明知乔记者不能招惹……不好!说不定老爸连广南商报的女老总都轻薄了,所以那女人故意先派领导的亲戚来採访,再派刨人祖坟的记者上阵,天晓得乔记者已经收集了多少黑料! 这么一想她坐不住了,藉口催菜跑去找色鬼老爸。 乔若茜不是殷大小姐肚里的蛔虫,搞不清她脑补了些什么,没加以关注。 其实无论她还是商报老总,都不会费力气亲自黑殷家,用不着——场面上人们都高举环保大旗,这种污染型企业,哪怕匿名举报都会查,因为只要去查必定能查出一堆问题,职能部门拿到罚款,发奖金也丰盈些。再一个,为了区区职场骚扰报復太幼稚,她们甚至连举报都不会做。谁都不傻,殷、程开罪了商报那位是领导亲戚的女记者,这时他们被举报,商报脱不了干系,会得罪一大片。需知这年头老闆不色的难寻,而商报靠打着“为企业保驾护航”的旗号谋生存,绝对不能沾上举报企业之嫌,就算要报復也要借刀杀人,让别的媒体打冲锋。 眼前先要镇住这几个暴发户,她顺着冯先生的话聊起他们各自干的行当,话不多,句句到位。众老闆震惊,望向她的目光如看神人,众所周知熟悉一行都不容易,初做某行都要备着亏钱,俗称“交入门学费”,多得是人亏到血本无归。 冯先生闲闲介绍某情报员是米国哈浮mba,众老闆越发崇拜,诚恳求教。 乔若茜一派淡定指点江山,李晓蔓暗冒冷汗——茜姐报mba是上个月才起的念头。 话说六七月那会的老家之行,令乔若茜自惭是家里学歷最低的,和博士二哥通了个越洋电话。乔二哥劝她赴米国留学,说自己可以为小妹做担保。乔记者热爱祖国拒绝投奔米帝怀抱,打听到港市某商学院有哈浮班,便托关系报名——外设班招生标准比本部低许多,mba招生又和一般的研究生招生不同,主要招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乔若茜想上不成问题,她选的还是交钱就能上的函授班。至于几时拿到学位,用她的话来说“慢慢学吧”。 而且,乔若茜只报了名,函授班还没开班,她连课本都没拿到手! 李晓蔓所知浮于表面,乔若茜早在决定去商报混几个月时就翻过mba的书,认为没什么用,书上全是海外企案,不合国情。她这会滔滔的高见来自祖三角的企业高管们,成天和这些人来往,把人家的高见罗列一下就变成她的见解,镇住学渣型暴发户绰绰有余。 她会起念读mba,就因目前国内这方面几近空白。那么,她做出商业案例分析报告,便等同填补空白,拿下硕士学位算什么,假以时日妥妥的专家。 侃的火热不觉时间过,一时殷媛归来,又一时服务生送上菜餚。 乔若茜让服务员立即上一碗白饭,朝众人解释:“李记者要採访,吃饱去干活。” 乔大记者已是“神人”,她手下的小记者也没人敢轻看,一个个交口奉承。 殷媛趁机透露李记者採访的是殷家企业,至于採访的具体内容避而不谈,勐捧乔记者“发起”的环保系列活动。 李晓蔓本着沉默是金的精神埋头扒饭,吃罢告辞,殷媛殷勤陪同。 这头众人酒杯一碰感情来,冯先生将乔若茜所求道出。 众老闆大抱大揽,说不用某神人辛苦,明早派员工去酒店取了表格、送往他们各自的母校,包发包收,收好送回,一天搞定。 李晓蔓那边,有殷媛陪着,两个老色鬼自然不敢放肆。但殷媛还要回白金汉宫,先前她打了电话给一手提拨的企管部主任,主任一到她便告辞了。 母老虎一走,程、殷立即相视一眼,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都不打算再装样。 第96页 这两个老傢伙是“沙煲兄弟”,意思是从一个锅里捞饭吃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的异姓兄弟。80年代初两个穷狠了好兄弟捞到第一桶金,立即结为亲家,直到今天企业都是紧密型的上下游关系。加上某方面兴趣相投,私底下某种事向来不分你我。 如果他们年轻些,前有乔若茜示威、今有殷媛警告,多半就算了。美女遍地,花钱就能买到,有什么必要盯着一个小记者不放?但他们已年近六十,走上刚愎自负的康庄大道。再加这十多年来玩女无数,那方面的功能无可避免地衰退,性格、口味相应受影响,执着地喜好青涩少女。 他们会荒唐地合搞一部报告文学,本来目的就是玩女人——殷媛太兇,殷老闆不敢再包二奶,程老闆也受波及,谁让他们是“同好”。殷媛下了几次狠手后,n奶们吓得不等祸及自己便开熘。没跑的都是些人老珠黄的货色,殷媛不会将她们放眼中。诸如雪妃这种,都二十七八了,如果不是n奶们大逃亡,她早就“下岗”。 鸡中倒是不缺青春年少的,他们又嫌脏。赶巧广南商报拉贊助,他们便找藉口想玩玩年轻的女记者,殷媛识轻重,不会对记者下手。不料商报老总不上道,派的第一位女记者姿色一般还神经兮兮,后两位倒有一个正合他们的眼缘,却不能碰!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配合李晓蔓採访,无聊了才将小记者叫来逗一逗,没想到小贱货竟会告状。 他们这把年纪阅人无数,李晓蔓在他们面前太嫩,老早被看穿即无背景也没多少料,碍于姓乔的霸王花打过招唿才没直接下手。现在他们也没打算来硬的,在他们看来泡妞不就是一个价码?给足甜头,什么妞拿不下。 胡扯了几分钟,殷老闆说要去隔墙的包房敬杯酒,将负责监督的某主任拉走。 程老闆装成尿急跑进包房的洗厕间,进去后不关门。 李晓蔓坐的位置能看见那扇门,她马上换了一个方向。 雪妃已得了暗示,她不是头回替boss拉皮带,将果盘往李晓蔓面前推推,轻车熟路地摆出知心姐姐的面孔,笑道:“李记者,你说人生在世求什么?在你这个年纪时,我想的很多,清高得想飞上天做仙女。回头看,耽搁了多少好时光。说一千道一万,人最重要的是财务自由。没有财务自由,就没有人生自由……” 李晓蔓牙腮发酸,搁以前她会听不大懂,如今涨学问了,所谓的“财务自由”不就是有钱,为了钱什么都能卖!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这段话改编于真事。某天某着名房地产商把他的二奶们集在一张酒桌上显摆,有人下了这么句断语:“做企业,全心全意做都不一定能做好,花天酒地包二奶,倒闭的命!”不到半年,这位房地产商果然破产,而他做的标志性建筑还进过吉尼斯纪录。不过这事不是发生在90年代,那时老闆们大概还不拥有这种高见。 八~九十年代,是款爷、暴发户的时代,他们欠缺基本素质,社会对这批代先富起来的款爷们评价不高。某企业风生水起,人们的第一看法不是企业家下了多少苦功,而是“马无夜草不肥,肯定干了不法勾当”,好些的也是“走了大运”。 当然这是以偏概全,今天我国一批世界冠军企业,就是从90年代的风浪中堀起的。那些屹立不倒的企业家,每哪个不是沉心做企业,光靠运气早就沉船了。 。 ☆、第五章、李晓蔓pk雪妃 雪妃替老闆拉皮条,大概文化水平太高,习惯性使用专业术语滔滔调酸文,满心以为能将小菜鸟震住。 然而小李筒子老听乔大记者忽悠企业家们,她那点水平不够看,人家听懂了。 就见她唇角一勾,笑盈盈道:“据说人年轻时能拒绝许多诱惑,因为机会挺多。而女孩子青春很短,一晃就过去了,浪费青春一世白活。” 雪妃诧异之余深以为然,矜持地点头,打谱再来一通高大上的论调。 李晓蔓没兴趣听她扯,蓦地一双俏眼寒光闪,好似鬼附身般阴森森道:“这话是今年过年那会,死于非命的美女作家说的!”——前半截真的是张富姐说的,后半截是想泡李晓蔓的渣男说的,被她合併到一块。 雪妃打了个激灵,对“美女作家”她不了解,程、殷两家的企业和某黑心厂八桿子搭不上,又不在一个城市,她没关注过张富姐的新闻,但李晓蔓的恶意明晃晃,她不具备对同性的忍耐精神,且对自己竟被一介实习记者吓到深感耻辱,当即沉下脸。 呃,李晓蔓年仅十七岁,拿的又是商报的特约记者证,场面上的身份是大学生趁暑假到广南商报实习。故此在雪妃看来,李晓蔓无非乡下小妞上学早、提前考上了大学,被人一捧两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上大学可不是越早就越了不起,读什么大学才是重要的,人称这是第二出身。广南外语学院算什么?她本硕读的都是名牌大学。然而走上社会后,社会又给她上了一课,哪怕是金字塔顶端的学府,没钱什么都不是! 虽然对菜鸟小记者一千二百个看不上,她又忍不住嫉妒,年少貌美就是本钱,区区黄毛丫头,肆无忌惮给金主难堪,两个老东西反倒更感兴趣。 阴暗的情绪涌动,自从走上出卖色相的路,她最讨厌摆正经面孔的角色,恨不能给李晓蔓下药、让两个老东西肆意玩弄,再拍一堆艷照撒去广南外语学院,看这个“少女大学生”还怎么清高。就算李晓蔓不管不顾把程家殷家告上法庭,与她有什么关系?最好把两个老傢伙告进牢里,这样她也不用再曲意奉承。 第97页 只是下药看起来容易,实行却难,否则她早干了——黄毛丫头以不变应万变,採访时连茶水都不肯喝,连密封的罐装饮料都不喝,直截了当说“谁知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完全不给人面子。 即如此,那也用不着给这丫头留面子。她哧笑道:“死算什么,谁都会死,白活才可怜。真想冰清玉洁,学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看你,眼高于顶,还不是要乖乖进包房採访boss?进了会所的包房,谁还会相信你是干净的?有层膜?做处只是小手术。” 这一时期“做处”还没有被媒体广为报导,李晓蔓头回听说,并不相信,雪妃娘娘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她没直接反驳,不就是想将她拉低到和鸡齐平的层次?发你个大头梦! 小李筒子温油一笑,嘉许地点头:“这腔调顺耳多了。真可怜,你一直为别人的看法活着?活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丢了!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图自己活个痛快!”言罢抓起茶壶摔在雪妃脚下。 瓷壶砸上水磨地,脆响中碎片四飞,茶水茶叶溅上雪妃的裙摆,吓得她尖叫。 李晓蔓大感解恨,掏出防狼喷剂对准她的脸,斥道:“收声!我这人神经过敏,一个手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雪妃没见识过某行的常用武器,以为是传说中的硫酸,惊得本能急缩。她坐在缕金靠背椅上,退避之下椅子脚拉出刺耳的磨擦声。 李晓蔓嫌吵,操起没喝完的红酒瓶又是一砸。 这下更吓人,碎玻璃夹在鲜血般的液体中飞溅。雪妃抱头鼠窜哭嚎连连,滚滚泪水煳了精緻的妆容,再没半点优雅高贵的模样。 李晓蔓有些扫兴,居然这么不经吓,还有许多手段没使出来呢。 这时程老闆从厕所跑出来,打哈哈:“怎么啦?靓女斗成乌鸡眼!” 这傢伙花心有点本钱,大约祖上有北方血统,个头高高,五官也没长歪,年轻时算帅哥。更难得声色犬马到老,只略微有点脾酒肚。因为偏胖,脸上皱纹不多,头髮染黑了,看上去顶多半百年纪。眼形天然弯不笑也像笑,大有和气生财的味儿,了无淫~贱相。 话说相由心生,人家坚定认为自己“是真英雄自风流”,皇帝后宫三千照样高大上,他玩过的女人还不到皇帝的十分之一。 李晓蔓早领教够了老傢伙的渣德性,如果不是防狼喷剂瓶子小、必须节约使用,她真想冲着那张冒油光的肥脸狂喷。 重要防身武器不能动,直接上拳脚她又嫌掉价,她一点也不想碰到老色鬼,再则手脚重了把老色鬼整伤整残,被赖上不划算。 有了,现成的另类武器!她抓起果盘来了一个“天女散花”,这招多棒,不会弄伤人,又能观赏渣男渣女狼狈躲闪。 积压的郁气散去大半,她单手叉腰冷笑道:“殷老闆老到耳朵聋了?你那人尽可夫的小蜜游说我为钱卖x!哈,‘财务自由’,财务自由是为什么?图活个自在!活的都不自在了,猪男狗女给钱就能肆意作贱,这钱不如不挣!” 骂完她周身舒爽,心想自己果然是骂大街的料,斯斯文文兜圈子不适合她。 晃了晃防狼喷剂,她面容一肃,宣布:“毁约的是你们!我是奉乔记者之命来采写报告文学的,不兼营出卖色相!因你们持续搞性~骚扰,我方中止合同,订金不退,并保留起诉权。拜拜!”言罢往门口走。 程老闆站的位置更靠近门,下意识挡住她的去路。他并非害怕被起诉,一个小记者还能翻天?打个电话给广南商报的老总便搞定。就算真的闹到法院、闹上媒体,吃亏的也是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坏了名声?他拦路,是性~趣空前高涨,大概给钱就躺平的女人太多了,买不到的小记者格外诱人。 对付天真清高的小姑娘必须另闢蹊径,先退一步。他扬起手,一脸真诚道:“对不起对不起!李记者请听我说,我们是诚心想搞一本报告文学。你看,我和老殷这把年纪了,留下一本纪录这些年打拼的书是长久以来的心愿。我承认我们有些不大好的习气,但这种事讲两相情愿。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乐意,我郑重道歉,再不会起那心思。唉,男人都有劣根性,李记者消消火。” 李晓蔓傻眼,旋即想起乔若茜说过的处事原则——不管背后下手多狠,当面能不翻脸就不翻脸,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而且乔若茜没让她自己跳出来闹腾,她自以为逮住了好机会,迫不及待大骂,姓殷的这么一说,貌似理由不充分了。如果妄八蛋跑去乔若茜那儿道歉,茜姐嘴上不提,心里也会怪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md再忍忍,还有两万块没拿呢,人不跟钱过不去。她想今天茜姐对殷媛一路客套,像是要套交情,大概也存着能挣就挣的念头。于是含讥带讽道:“殷老闆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做出判断?佩服!既然您愿意按合同办,那就接着採访。” 餐桌这边已经被弄的乱糟糟,所幸包房够大,供客人等餐的沙发茶几那边没被波及。 雪妃看老傢伙招唿李晓蔓坐过去,含恨出门唤服务员收拾房间。她虽然做了小蜜,却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遮羞外衣撕的一点不剩。良好修养令她做不出对骂的泼妇行径,心里恨不能将李晓蔓扔进滥~交party被人轮到死! 第98页 先前李晓蔓乱砸一通,她的华服被茶水酒水染上了难看的色泽,她又连滚带爬的,衣服弄的好似腌菜,不能不换。 身为高级鸡,经常会遇到非常状况,她出外向来会多备几套衣服。今天太意外,她以为被玩的只会是李晓蔓,衣服没有随身带着,放在程老闆的小车上。 小车在会所的露天停车场,这会已近晚上九点,正是渐渐热闹的时段。她朝外一走,免不了路遇刚来的寻欢客。她的模样貌似刚被嫖~客作践过,有人朝她吹口哨,有认识的老闆假悻悻表示关心,趁机吃豆腐。、 雪妃羞恨交织,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男人仰视的高级交际花,但今天程老头竟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只顾奉承新欢,没想到这些男人也狗眼看人低,可恨! 恨意疯长,不过她恨的主要是李晓蔓,至于男人,那都是金主或潜在金主,做了这一行就不能跟金主计较对不? 各种收拾李晓蔓的龌龊手段在脑海中冒出,她不觉得毁掉一个女孩有什么难,软的不行来硬的,找些地痞在街头将那丫头撕衣扒裤再拍照,或者僱人去外语学院,当众暴打再指这丫头勾引别人的老公,最好绑架了轮x再卖去黑市…… 就这么办,让殷二少出手。哼,既然殷二少说她才是他的“真爱”,真爱受了气,他不应该帮点小忙? 这么想着,她忽感心痛如绞:曾经她以为自己迟早能做殷二太,殷二少是商业联姻,老婆长相平平,还只懂上美容院打麻将,二少提起那女人便一脸烦躁,说跟他老婆毫无共同语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一头载进去,殷家又算不得豪门。 她不愿承认,实际情况是她勾不上富豪,只得转而求其次。不料就这么一个东琯的普通富二代都没拿她当回事,竟要她去两个老淫~虫身边做钉子!她一听便明白自己在二少眼中只是一个情妇。不管他说的多动听,真想将她娶回家,怎么可能让她做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美女多得是。她无法不恨,越发认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停车场华灯交错,程、殷来的较早,他们的两辆小车紧相临,边上还没有刚开来的车泊位。雪妃开车门取了衫,犹豫是不是就在这儿换上,如果进会所换,又要被杂碎们打量。那种目光,好像她是廉价品。太可恶了,出来卖,她也是高档货! 忽地有人拍下了下她的pp,她下意识娇笑回首。一看,居然是殷媛身边的某男助理,当下她冒出隐秘的快意,嗔怪:“手贱!怎么没陪着老姑婆?” 某助理不以为忤,他没少被人说是殷媛的小白脸,起初挺恼火,他正儿八经过五关斩六将抢到这个位置的。后来麻木了,他又不可能气节高到扔掉高薪工作,爱说只管说去,说下大天来也伤不了他的筋动不了他的骨。 他淡笑一声,闲闲道:“咱们出来混,最紧要是识点眼色,该消失时就该主、动、消、失。你碍眼了,走吧,有多远走多远,这辆小车送给你,也不算亏。” 雪妃全身发寒,进而怒火沖头,以为她是那些胆小的二奶一吓就逃? 她下巴微扬,冷傲道:“抱歉,我是程家的秘书,要炒鱿鱼也是程老闆发话。” 男助理瞟了她一眼,怜悯地摇头:“不作不死。”言罢转身便走。 雪妃气得发抖,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殷媛对别的二奶不假辞色,对她向来客客气气。两个老色鬼对她更是大手笔,这两人又色又小气,有的二奶跟他们时还是十来岁的稚处,每个月只给几百块生活费【注】;想玩女记者,他们也只先付了两万块钱,而她的月工资便过万。没想到,今天只用一辆破小车便想打发她……错,这是殷媛的意思,殷媛打发她老爸的二奶向来一毛不拨,说是“宁填城门不填狗洞”,对她到底不同。 自信恢復,她飞快换衫,一边琢磨如何与两个色老头谈判、呃,得先给殷二少打个电话说一声,不是她不干,是殷媛容不下她。 想得太入神,她没注意到车底一条蛇影向她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遵大大指点,以后每章的更新时间改为18:03分。本周还有两章,1号2号更。 。 说明:几百块包二奶不是虚数,请看1994年的纪录:xx,十六岁,跟x老闆两年多,城中村租房,房月租三百,生活费每月三百;xxx,十八岁,跟x老闆一年多,住店面阁楼,帮看店,月工资五百块……这些老闆按当年的标准不算小生意人,都是开厂开连锁店、身家几千万的。那时老闆没有二奶就像不算有钱人,而且以二奶数量比高低。大概二奶太多了,摊到每个二奶身上的便有限。 。 ☆、第六章、夜雾下的小勾当 雪妃了无心理障碍地在停车场换衫,这在做小蜜前是不可想像的事,可见习惯的力量强大,习惯了和男人的关系是买卖,很容易把自己物化。 忽地她感到脚腕被什么抽了一下,惊的一跳,随之无以自制地尖叫——脚边冒出一条绿幽幽、吐红芯的毒蛇! 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奔逃之下差点拐了脚,还撞上人。 被撞的是一位个头小巧的姑娘,怒叫一声拽住她,两人双双摔倒。 小巧姑娘幸运地摔在雪妃身上,斥骂:“走路不带眼?!”一边撑身而起。 第99页 她爬起来的姿势有点问题,脚踩上雪妃的小腿,但闻“卡”一声腿断…… 雪妃痛的失了声,摊地上动都动不了。更悲惨的是脸朝下,而停车场是水泥地,可以肯定俏脸遭殃了。 同性相斥,小巧姑娘毫不怜香惜玉,那反应绝了:“卧糟,撞瓷的!八婆听好,这招是老娘玩剩的,少特么打歪主意,分明是你撞我,停车场多的是人,这么多人看到!老娘不找你要医疗费就是好的!”言罢娇滴滴喊着某大哥,一扭三摆地扬长而去。 不远处某助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飞快用遥控器收回“毒蛇”。 话说南方虽然蛇多,会所的停车场不可能有,天天撒雄黄呢,玩具蛇是他先前扔到车底下的。小巧妹崽他不认识,看样子是boss另派的。也是雪妃认不清自己的身份,boss发话赶人她不走,这下躺着滚蛋。 那一头会所某包间,“去隔壁敬酒”的殷老闆携某主任归来,一看老友和小记者相对而坐,心知事未成。当下扫兴地打哈哈,想找个藉口再开熘,去找个妹崽按摩。 程老闆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有正事,笑道:“我也去敬杯酒,李记者先採访老殷。”他没有拉着某主任陪同,出门后便往会所外走——下令赶走雪妃的并非殷媛,是他。 话说小字辈往长辈身边安插钉子,他一样往影响他性幸福生活的殷媛身边安了,只是安钉子的程序颠倒了一下,不是找一个小白脸安过去,殷媛不信任靠色相上位的男人,也就只能从她的助理中选一个机灵的收买。 他觉得好笑,忠诚度和色相有什么关系?只要钱给够,什么人不能收买。所谓的收买不了,不过是价码没到位,又或方式不对头。 今天他会下令赶走雪妃,迁怒的因素在其次,更多的是深感失望。原本能聘用硕士,还是主动贴上来做小蜜的硕士,面子上有光,他一开心便开出高薪。但雪妃专业不对口技术上没什么用,场面上的功夫也不行,没多久他就觉得亏大了,即使合口味的稚女也不用花这么多钱。今晚失望到顶点,生意人讲脸面,拉不成皮条也不能撕破脸,李晓蔓又不是难搞的角色,她居然能将小记者激得扎扎跳,末了连道歉都没有。不能留了,一个老女人,成天拿腔拿调搭臭架子,纯属给自己添堵! 炒人有讲究,越是不要越要客气些,犯不着让老女人恨上自己。为此他启用了安在殷媛身边的钉子,要恨去恨母老虎。 不过他估计以雪妃的脾气不大可能老实走人,为免雪妃闹去包房,特地出来迎接。 站会所门前迎宾的服务生看到程老闆,遥遥朝他比了个手势。 程老闆一愣,回了一个手势。 服务生立即笑吟吟上前,说着奉承话将他领到一间空置的房间。 片刻功夫,某助理走进空房,将玩具蛇上交、汇报经过。 程老闆眉头打结,他只下令吓唬雪妃,没下令打断雪妃的腿。倒不是怜香惜玉,而是身为草根创业的富一代,他虽然习惯事必躬亲,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整残小蜜就不适合亲自下令。 必须弄清是怎么回事,他挥退某助理,用包房电话打内线。 十来分钟后,会所某头目跑来,面带不快递上一张单:“老程,不是我说你,会所是娱乐地头,不好在这块搞三搞四。你那小蜜送去医院了,下不为例。” 程老闆看看单据上的数字,禁不住牙疼,苦笑道:“兄弟又不是不识做的青头小子,哪会不守规矩?我只是让人吩咐雪妃别耍大小姐脾气,出手的那条女是谁的人?” 某头目笑而不语,一付你个老小子休想不认帐的表情。 程老闆撸了把脸,递上枝烟:“我的人没能耐吃了暗亏,多谢会所帮忙。只是事情发生在会所,我也不求别的,只想知道那位是谁。” 这才像话嘛!某头目也知道程老闆与某事无关,肯定想问清楚。他也没敲太狠,并将情报费算在收烂摊的费用中,貌似免费提供消息。 就见他叨上香菸,享受了程老闆的点菸服务,语带讥讽道:“或许是意外吧,你那小蜜突然尖叫发疯是意外,撞倒苏琴也是意外。阿琴是南方晚报驻东琯记者站李站长的女友,你的小蜜摔断腿,阿琴也被她撞的狠摔了一跤,气得不行,我们好说歹说才没计较。” 最后一句当然是假的,他不希望程老闆去找苏琴的麻烦——会所会员统统非富即贵,以程家的财产在东琯真不算什么,而苏琴的后头是李站长,李站长的后头是媒体,仅仅《南方晚报》便是本省大报,七牵八扯的天晓得扯出多少家媒体。区区小事,记者能弄成天大的事,会所可不想蒙受无枉之灾。再则苏琴本人也不大好惹,这姑娘看起来小巧玲珑,却是空手道黑带,杂七杂八的关系可多了,她和会所的后台大boss都有交情!说起来人家好好的走路,被神经兮兮的女人袭击,不反击才怪,就是下手略狠了些。 程老闆再次连声道谢、大嘆晦气,心里很有些怀疑,真这么巧?但李站长的女友找雪妃的麻烦干什么?如果说是李晓蔓和雪妃吵架的原故,就算李站长是李晓蔓的亲哥,李晓蔓一直在他眼皮下没机会往外传消息。如果是收拾房间的服务员报的信,苏琴应该带人冲来包间,那一地碎片很像他强迫李晓蔓、小记者怒砸餐桌造成的。 第100页 他想大概真的是巧合吧,就像他的某孙倒霉死在老殷某二奶的街机厅。那孩子是他家四小子刚上高中时搞出来的,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当年那女生还没出来卖,但谈恋爱的对象好几个,都是富二代,她爹妈做主让生下、挨家敲了笔钱。因这原故,孩子虽然长得一看就是程家人,程家也没这个脸认帐。这种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谁会费事搞死他?警察查案,查出的结果也是街机厅线路严重老化、电玩机是水货。 程老闆恨的磨牙,再次悔恨某日看到一个女硕士就昏头、好吧,会将蠢女人留这么久,是殷家二小子的原因,炒掉了,殷小二另外安排聪明的钉子反倒麻烦。但蠢货招灾惹祸的本事不小,莫名让他破财。哼,理当让老殷一块分担! 不提程老闆如何让老友分担损失,白金汉宫那边,这会十分热闹,能坐十二人的大围桌又加了两个位。 在座boss们当然不全是来为小乔筒子效力的,冯先生常在会所谈生意,因乔情报员的拜託今天提早过来。即来了,顺便多招几个人聊聊天,投资这种事向来要“海选”。 乔若茜的那点小事已经谈完,她倍而识眼色,瞄着空档告辞,殷媛也随之起身。 冯大鳄鱼极给面子,命自己的助理送一下。 某助理送到厅外,递了张名片给殷媛:“您做份可行性计划书,改天给我。”——顺手的套路,可行性计划书车载斗量,会交给冯先生过目的微乎其微。 殷媛不是初出道的,心里有数,仍是再三感激,不管怎么说有了可能性。 这件事是乔若茜牵的线,殷女强人身为会所常客,来这里自然不是纯玩乐,但别的事可以先放一边,先陪乔记者去找李记者。 乔若茜向来奉行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殷媛的上道令她将翻脸决定改为能写则写,不然先前不会打发李晓蔓先去採访。只是她没兴趣再和两个老色鬼打交道,笑道:“报告文学要写的丰满,最好採访一些相关的人。比如你和你妈,你老爸创业那会的事,你们知道不少吧?企业现在的情况你更是瞭然于胸。耽搁不了殷总多少时间,腾出一天半天就行。” 殷媛一口答应,她别提多“有数”,什么狗p报告文学,早了早好。对色迷迷的老爸,她越来越受不了,以前老爸还有分寸,不会碰不该碰的妞,这几年大概到了男人更年期,脾气古怪老玩火,她跟后头收了多少烂摊子。 乔记者她是决心要交好的,谁也不会没事得罪记者,况且是有重要关系的记者,绝对不允许老爸胡来!于是她立即用大哥大联繫老妈。 乔若茜走开几步以示迴避,低头按bp机。 夹杂着gg的信息一条条翻过去,有条是杜搭挡发来的,约她一块吃夜宵。喳,无非查她有没有老实办差。 她想去就去吧——杜筒子为吸引她赴约,还巴巴约了《南方晚报》驻东琯记者站的李站长。这位站长筒子是她的校友,笔名阿里,本名从来不用,因为本名上不了台面,叫什么“李春芳”,像姑娘家,其实是条糙汉。此君年过而立,未婚,和她一样持独身主义,不同的是她不恋不婚,而他奉行只恋不婚,曾想泡她,被她削了一顿。然后不打不成交,有过多次合作,这次商报承办的环保活动人家也给了不少支持。 同一时间,李晓蔓专心採访,十多天下来今天最有效率,可得抓紧机会,茜姐说了只要必不可少的要点采完,就能混出十万字。 专注的女孩不自觉地散发诱人气息,殷老闆心痒痒,呲着暴突牙道:“我们南风灶烧出来的瓷器也不错,只是没有景派瓷器出名。那年我卖南风瓷器,想着怎么使个招。当时没有打gg的意识,摆摊叫卖都会。我找了几个妹崽,站在摊前拍巴掌叫唤:‘行过路过,过来睇下!瓷壶翘鸡,一个老细【注】几个姨,一只瓷壶四只杯。’大家都笑,我说没错嘛,男人是壶女人是杯……” 李晓蔓气得笔戳破纸,总是这样,借着说创业荤话不断! 负责监视的某主任重重咳嗽,殷老闆浑似没察觉,提壶斟茶,一边道:“杯子就是用来装茶的,第一回装茶算破~处,谁用第一次有区别吗?喝完一洗,谁会知道……” 李晓蔓忍无可忍跳起,殷老闆两只鱼泡眼纳闷地望向她。 小李筒子气笑了,断然宣布:“今天採访就到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註:“睇下”是粤语“看一下”的意思,“老细”即老闆。这荤话是炮灰在酒桌上听来的,噁心的差点喷吐。 。 ☆、第七章、乔若茜凶念再起 殷老闆浑话连篇,李晓蔓气得结束採访。 某主任忙缓和气氛:“哟,十点多了,是该休息了,女孩子不能缺觉。” 李晓蔓心生歉意,讨厌的是殷色鬼,某主任不过是打工的,顶着老闆的压力坚强地守护她,不能不给人面子。于是笑道:“多谢体谅。茜姐明天要早起,我不能搞到太晚影响她休息。” 正此时敲门声响,殷媛、乔若茜相携而入。 殷老闆心知没戏唱了,女儿够凶,霸王花更可怕,赶紧熄火吧。于是起身寒喧:“说曹操,曹操到!乔记者忙完了?李记者正要去找你呢。坐会喝杯茶,我给阿宗打一个电话,让他送你们回去。”说着话抓起竖在茶几上的大哥大。 第101页 乔若茜假笑道:“那就麻烦殷老闆,我先復个机。”说着话拽了小助理往座机走,心里恨得想杀人。房里的猫腻哪能瞒过她的利眼,md色令智昏!她算明白殷媛为什么如此客气,别人家都是长辈替晚辈操心,殷家反传统,小辈愁死。 殷媛小辈年近不惑,女肖父,牙齿也有点暴,脸一沉阴森森,眼神如刀狠狠剐向父亲。 不怪她恼怒,刚才和老妈通电话,得知老爸竟泡她亲三舅的小孙女!太噁心了,且不提那是隔了两辈的亲戚,那孩子才十三,而和十四岁以下女孩做那事,不论对方是不是愿意都属强x,老爸这是活腻了想坐监?而且,那还不是穷亲戚,三舅家比殷家富,只是对女孩子管得严些,零花钱给的不多,他就敢用几文小钱泡小姑娘!表甥女怒沖沖向她老妈告状,老妈不得不自掏腰包安抚,还被几个儿媳嘲笑。 可恨,真该阉了……阉了?殷媛心一沉,老爸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了?成了太监心理变~态,这毛病怕是没治。怎么办?总不能坐视殷家被老爸毁了。 殷老闆厌烦地避开长女的目光,早年的乖女,如今怎么这样烦人呢? 对这个女儿他一直照顾有加、好吧,是十多年前个人做点小买卖都属违法,叫投机倒把,他怕将儿子折进牢房,便叫出了嫁的长女帮忙。后来用顺手,长女又识做,没让夫家人沾手殷家的生意,便这么一路下来了。长女离婚时带着孩子回娘家他也没太在意,不就多两张嘴吃饭。不料衰女心大了,霸着家里的材料生意不算,还敢对老爸管头管脚。哼,衰女即成了添堵的,很该收拾! 打电话的乔若茜一心多用,殷媛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殷色鬼可没掩饰。 对此她表示喜闻乐见,父女相斗,多好的一场大戏,绝对比电视里的肥皂剧精彩,很应该伺机添把火。 不提房里各人如何暗打算盘,又片刻程老闆进来,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程老闆心里有事,再则今天摆明泡不上小记者,便没出声挽留乔、李。得知阿宗去接人还有一会才回,他笑问某主任有没有空。 某主任立即表示自己无比空闲,可以送一下两位记者。 乔若茜马上挂了机,李晓蔓更是喜笑颜开,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令殷媛心塞塞。 程老闆也不大舒坦,故作客气地请乔、李再喝杯茶,顺口说起雪妃受伤的事,一边暗暗观察乔若茜。所谓疑心生暗鬼,他觉得这朵霸王花也是可疑对象。 乔若茜要收拾也是收拾两个老色鬼,压根没注意某小蜜,当下随口表示关心,还打了个小哈欠,以示自己非常疲劳、没可能去医院探望。 终于上了某主任的车,乔、李一块坐后面。 大记者声称自己要打个盹,拿了录音机,悄悄戴上耳机,以快进快退速度抽着听。 李晓蔓低语:“thest paragraph of the recording.”(最后一段) 她以为当地企业的管理人员都是土老冒,听不懂e语。然而某主任是殷女强人一手提拔的,众所周知祖三角的企业外向型很多,殷家生产的材料已有部分提供给外企,殷媛对手下干将的要求是要懂一到两门外语,其中e语必须过关。 主任筒子很尴尬,勉强找出说辞:“boss洗脚上田创业,早年客户也是底层,有些做法不大讲究,莫往心里去。” 乔若茜眨眼“甦醒”,哧笑道:“可不敢这么说话,农民企业家千千万,底层草根几个亿,人家不背黑锅!” 李晓蔓补刀:“殷老闆不是乡下人,1936年出生于原东琯县,在县城长大、工作、成家,1968年下放农村,1973年回城,1979年因投机倒把被开除工作,自此下海【注】。” 乔若茜接腔:“给你们老闆递个话,广南商报一直致力于竖立企业的正面形象,但boss自己乐意写本小黄书发给员工送给客户,造成员工跳槽客户流失,与我们无关。嘿嘿,这本小黄书还能给自家子孙当教材,真是别出心裁。” 李晓蔓接道:“这种书,我们可没脸署名。” 主任筒子被两位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羞恼之极,又不能不答腔,干笑道:“我会向殷总汇报,其实我们企业缺的是内训教材……” 但贵企业的老大是殷色鬼不是殷女强人!乔若茜没兴趣接教材生意,打断道:“殷总一看就是专心做企业的,不容易。听口音你不像本地的,工作几年了?” 话题转向平和的职场闲侃,十点多的街道也不大拥挤,二十分钟后商务酒店到。 杜慎行约的是去大排档喝夜茶,乔、李穿的衣服不合适,要回房换一身。 等电梯时,乔若茜闲闲施教:“阿蔓,咱们出来混,皮一定要厚,那些下流话左耳进右耳出,逮着机会就使劲呛回去,损人损入骨,叫他们吐血!” 李晓蔓别提多佩服茜姐的嘴皮子,想请教,等电梯的人不少,有些话不便当众讲。 乔若茜看她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眨啊眨的,心中生出纯痛,还是读书的年纪,就要被迫直面种种骯脏事,或许自己不该接这单活让阿蔓採访。话说回来,想吃记者这碗饭,就不能连两个老色鬼都对付不了。干别的工作也一样,哪怕看似安稳的工作,只要出社会,什么乌龟妄八蛋都有可能遇上。漂亮姑娘不仅要能抵抗各种诱惑,还要有本事对付使强的畜牲。为什么老话说“红颜薄命”,有几个人能抗住强大自己十倍百倍的恶棍? 第102页 胡思乱想中电梯到,她拉着小助理先人一步抢进电梯。 哗啦啦人进来,超载的提示声响。门边出去一位乘客,超载声不消。位于最外面的某胖女勐地往里一挤,引来斥骂,那胖女人毫不在意地装无事人。同一时间,乔若茜察觉某小贼想用刀片割她的手袋,当即赏了颗图钉,正正扎在他手腕上。 小贼闷哼一声,两眼凶光毕露。众乘客一看,不打嘴仗了,争先恐后往外跑。 李晓蔓两眼倒竖,一脚将小贼踹出去,门外众人迅速闪开,动作真叫默契。 电梯门关,乔若茜一瞧,除了她们,只余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看情形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由心生悲哀,多么典型的南方生态,各人自扫门前雪!或许正因如此,社会风气才会败坏到如此地步。旋即又警醒:怎么活回去了,中二心态可要不得,社会如何,愤世嫉俗改变不了,适应才是硬道理。 片刻功夫楼层到,李晓蔓窜出来奔到客房前,动作飞快地开门。 冲进房,第一件事是抓起冷开水咕咚咚,这是她特地凉好的,每次採访什么都不敢喝,可怜早就口干舌燥。 乔若茜心发酸,缓缓道:“想在记者这行干下去吗?” 李晓蔓咳呛连连,这是茜姐头回提这个问题!认可自己了?想大表决心,咳的说不出话,只好勐点头。 乔若茜虎起脸轻拍她的背,鼻孔哼哼:“心理素质严重不合格!记者最重要的素质是处变不惊,不然怎么黑别人?分分钟被别人黑了。都说记者是高危职业,其实只要够黑够稳够狠,通常是目标对象危险。做记者最大的好处,是披上了这层皮,一般情况下色鬼没丧失理智就不敢玩强,他们吃不准危险系数多高。” 李晓蔓喜悦又羞惭,乔若茜明贬实褒她不会听不出,但她认识的记者大多能耐不小,还在自学高中课程的她,某方面的信心不是乔若茜几句话就能建立的。 自贬的话她也不愿说,那代表信心不足。想了想,她转而说起和雪妃吵架的事,检讨自己浪费了翻脸的好机会。 乔若茜边听边将录音调到李晓蔓先前提示的最后一段,塞上一只耳机,沉沉道:“把你今晚採访的情况都说说。” 随着小助理的讲述,她火气腾腾烧,大概平日接触的阴暗面太多,她习惯往最坏的方面考虑,这样才能少吃亏。于是,殷媛无可避免地被迁怒了,在她看来,殷媛能不了解她的色鬼老爸?对紧密型合作对象程色鬼也应该很了解,否则不会命企管部主任盯着。而主任中途被殷老闆拉走,殷媛也应该预料到,甚至主任直接被殷、程打发走都是可能的。 殷媛那么客气也就问题很大了,她想或许在他们眼里,李晓蔓就算被强了,塞几个钱,她和商报也会帮着摆平。 原本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下狠手,她向来不爱干费力不讨好的事,觉得找个藉口回了这单差事或许是最稳妥的。既然人家乐意找死,怎么能不配合? 这么想着,她淡笑道:“难怪姓程的会说雪贱人被揍的事,多半以为是我找人干的。这女人不知替那两个色鬼干过多少黑心事,仇家遍地,打听一下准能找到。” 李晓蔓灵光一闪:“街机厅意外会不会也是报復?” 乔若茜眨了眨眼,勐一拍桌,铁齿推论:“内斗!自家人内斗!某二奶的私生子在另一个二奶的街机厅死于‘意外’、雪妃挨揍,都是不痛不痒的角色,对程、殷两家来说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如果是外人干的,朝大boss下手才对。” 李晓蔓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写报告文学?会不会受池鱼之殃?” 乔若茜冷笑:“当然要写!东琯市多富,我们怎能放弃这个刨新闻捞钞票的地方。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索性用这一役立威,不让他们知道厉害,个个当我们是软柿子,没法混了!只是怎么干要好好琢磨一下,不能让人说嘴,说什么企业花钱找我们写篇报告文学,我们却刨企业的黑料,那以后谁敢跟我们合作?最好是挑到他们自己斗,咱们从中架火。明天中午殷媛请我吃饭,一块去。” 李晓蔓点头,又道:“吃饭的地方远不远?车借给了杜记者……” 乔若茜摆手道:“就在酒店,吃完回房间採访,咱们要兼顾杜记者的事,发到学校的表格下午就会送回。哼,本来殷媛还答应我採访她老妈,突然说老妈旅游去了,天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没准殷太惨遭家暴,被打成猪头不能见人。” 这时李晓蔓的bp机响,她一看,笑道:“杜记者催我们去喝夜茶。” 杜慎行已经催过好搭档,乔若茜任由bp机震动不理睬,现在正事已定,她开恩地下令换衫。 李晓蔓忙取衣衫打算去洗厕间换,乔若茜大大咧咧直接脱,都是女的,又有内~衣,平时睡觉也是穿着内~衣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背转身脱。 她不背转身还好,这一转向,李晓蔓俏脸蓦地涨红,心扑扑直跳——某人不是s形身材,而是胸小肩宽腰窄、上短下长瘦削,没有一丝赘肉,但给人的感觉又不是瘦的干枯,是瘦的精健,皮肤细腻富有弹性,张显着力度,动作不经意地透出凌厉、优雅,矛盾又和谐,让人联想起电视中动物世界栏目的野生豹子…… 第1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下海:那年代“下海”指下商品经济之海做生意。 。 下一章在5号的十八点发。 。 ☆、第八章、大排档密谋阴渣佬 杜慎行和乔、李住同一家酒店,他约的大排档远不了,距酒店不到半站路。 说起来这是繁华商业区,但新兴的东琯管理严重不规范,街边大排档桌椅随意摆,人行道占满,车辆一过,尾气、灰尘扑面而来,卫生状况堪忧。食客却不少,谁让低收入群体永远占多数,他们从大早忙到三更半夜,回去也没力气做饭,大排档就是食堂。记者收入不算低,但也大多热爱大排档,尤其是挖勐料的流浪记者,因为他们平时偷录成习惯,而人声鼎沸的场所无法录音,连同桌说话都要把脑袋凑近些才能听清楚,多好的密谋地盘。 杜慎行找了一个边角位置,好歹灰尘没那么大,还能吹上电风扇。 乔若茜从人堆中轻易找到好搭档——她也会选差不多的位置,刨多了人家的祖坟,呆在哪儿都要提高警惕,边角位置好,没人能装成经过下黑手,除了送菜的服务员,谁走的太近谁就是居心叵测的傢伙。另一个优势是方便开熘,如果在中心位置,不说别的,撞上喝醉的傢伙撒酒疯打群架,周围桌翻椅倒,多半被殃及。 杜慎行也看到了乔、李,站起来招手。跟着站起的是阿里,豪放地举起啤酒瓶晃悠,貌似喝的差不多了,加上他那高壮的身架、络腮鬍,把附近的食客惊了一下。 乔若茜快步走近,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盘粤地着名小吃炒螺。炒螺在大排档向来早早备好,用不着等,食客坐下没一会就端上来。各人面前的小碟是装空壳的,从空壳数量看,他们不会是已经吃光一盘又要了一盘。换句话,他们到大排挡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她用脚指打赌,杜慎行准是起程往大排档时打的催人传唿,没准是在酒店打的,他攻关的是教育局领导校领导,明天又不是星期天,领导们要上班,从情理上讲,吃餐饭也不可能拖到太晚,而现在已近子夜,杜筒子必定在酒店休息了一阵。 吃夜宵的还有位典型粤人长相的瘦矮年轻人,阿里介绍:“这是阿亮,我兄弟,电玩高手加修理工,刚从广大毕业,读大学时靠这手勤工俭学。” 凭阿里筒子粗悍的长相,阿亮不大可能是他的血缘兄弟,乔若茜笑道:“我叫若茜,这是阿蔓,都是广南商报的。阿亮在南方晚报工作?” 阿亮点头:“蒙李站长关照,我在记者站干,正调查街机。md好好的电玩,被贪心不足的街机厅老闆搞的事故频频,天晓得几时电玩会被禁了【注】。” 乔若茜问:“你们是帮杜记者,还是晚报也在搞街机调查?” 阿里哼了声:“本报当然要凑凑热闹,咱们的家长大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青少年儿童沉迷电子游戏带来的危害’属长线热点。这新闻不用抢,大家併肩子一块做。喝酒!祝街机厅顽强地拒不断气!”言罢大叫:“服务生,送两瓶冰镇啤酒过来!” 桌上没有酒杯,阿里阿亮杜慎行都是直接拿着酒瓶喝。乔若茜不肯随众,叫道:“来两罐冰镇椰汁!”然后讨饶:“小妹有胃病……” 阿里凑近嗅嗅:“你的胃病看人发作!坦白交代,在哪儿喝过一轮?” 乔若茜示意小助理汇报,阿蔓没劲长篇大论,只说明天便完成杜记者交办的任务,为此茜姐陪一桌老闆喝了好些酒。 杜慎行大喜:“就知道你们靠得住,我先干为敬!”抓起酒瓶咕咚咚干个底朝天。 这时服务生将啤酒和饮料送来,乔若茜麻熘拎起一瓶,往桌角一磕开盖。三位男士喝彩声中,啤酒瓶被她塞给了杜慎行。 阿里吹鬍子瞪眼不依,乔若茜正色道:“特别内~幕,要不要?” 内~幕比斗酒重要太多,个个竖起耳朵听。乔若茜将阿宗透露的事道出,没加水份: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死于非命,事涉两位职业二奶,联想空间够大。 阿里却有些扫兴:“那小崽子我查过了,是个超级差生,除了打电玩根本坐不住,上小学一年级时就有本事考不及格!如果是优等生因迷恋电玩导致成绩变差、终于猝死,那还有点写头。” 乔若茜没出声,盯着杜慎行笑了笑。 杜筒子皱眉道:“另类新闻?又不是富豪的二奶,殷、程两家只能算东琯市的普通老闆吧?呃,他们的企业有没有特别黑的爆料?私生活有没有发生新鲜热辣的黄~暴事件?喳,都没有,上地摊杂志都不够份量!除非那两个二奶另外搭上了够份量的金主。” 乔若茜哼了声,摆手道:“请转个弯,以点带面,街机厅的投资人是二奶,玩家以青少年为主,还有不满十岁的儿童,家长们能不膈应?” 阿亮筒子热爱电玩,皱眉道:“以偏概全不大好吧?我们应该唿吁电玩健康发展……” 阿里噼口打断:“健康个p!游戏本身就充满黄~暴,从游戏设计开始命运就註定了,不黄不暴怎么吸引玩家?人性本贱!” 杜慎行嘿嘿笑:“益智游戏也有,市场小,切断黄~暴源或许会有大发展。” 乔若茜不想讨论行业前景,斜眼道:“就这么一盘炒螺?太小气了吧?” 第104页 杜慎行忙站起身吆喝:“炒粉怎么还没来?从插秧等到割禾!” 乔若茜不想吃炒粉,嚷嚷要炒菜芯。服务生小跑着过来写单,杜慎行又加了一个清炒凉爪,说这几天忙的浑身发燥,要降降火。 乔若茜嘆息:“是要降火,我今天差点炸了。不过是东琯中不熘的老闆,以为丢两个小钱就什么人都能玩……” 随着她的讲述,阿里阿亮义愤填膺,问要不要叫帮兄弟拍了照上报宣传。 原来阿亮筒子就是东琯人,三亲九戚搭的关系可多了,想砸谁的摊子,招招手兄弟大把。阿里算半个地头蛇,和阿亮一样是广大新闻系毕业的,他在南方晚报混出资歷后,抢到驻东琯记者站头目的位置,已经干了三年多,打开了局面。而程、殷两家的主业是不需要做gg的材料生意,又不是大老闆,他们不认识,自然没什么交情可讲。 乔若茜苦笑:“如果这么干,岂不是下了商报老总的面子。我们只想赶紧结束这单活,又怕出意外,真被强x,把他们整到破产、送进牢里,女的也是吃亏。想找保镖跟着,等于直接说不干了。这样的採访有些内容涉及企业机密,不便让保镖知道。可恨,真想找私家侦探挖些他们不能见人的勾当,奈何我国私家侦探不合法,就算东琯有,我们这种身份也不便公然雇用。” 杜慎行暗吐槽,卖什么惨,你几时如此守法了?一个煞星装弱鸡,真辣眼! 阿里对某煞星的印象还残留着那个刚出道的初妹影子,语重心长教导:“别被侦探片误导,我国没有私家侦探,却有比侦探更强的合法存在——记者!跟踪、保护、黑人,谁比记者干的更棒?单是窃听器,警察手里的都没有我们先进。花几个小钱,你和阿蔓的安全大哥包了!阿亮的二叔就是市局刑警,六不定警察出动。” 阿亮沉沉道:“是该报警,我怀疑那家街机厅不是意外事故。” 阿里不耐烦地“切”了声,那破事说“不是意外事故”当然可以,特么线路老化、电玩机全是水货,而水货涉及走私,大可往大案靠。但本省走私多了去,上面没下令抓,警察可没那闲功夫。说起来他用阿亮是图省事,这小子的个人偏向都影响工作了,奈何在编人员不能炒,要不踹回总部? 乔若茜抬手阻止他发怒,肃容道:“我也怀疑,一家违法经营的街机厅害死小学生,连累同行全关门,太可恨了!不是反话,我觉得可能真不是偶发事件,今晚程老闆身边的小蜜挨揍。” 小蜜挨揍有黄有暴,三位男士大感兴趣。不幸乔若茜知道的只有程老闆讲的那几句,于是发挥口才,从雪妃的精緻长相到她的硕士学歷、跌破底线的情商,扬扬洒洒直到菜上来,然后无良地命小助理接腔,自己享用蔬菜。 李晓蔓晚餐没吃多少,飞快将小碗小碟夹满,这才开讲雪妃如何游说她卖x。 阿亮热血犹存,气得拍桌:“这种贱货还不给她曝光?!” 杜慎行笑道:“稍安勿躁,这种事司空见惯,没什么报导价值,何况雪妃娘娘已经得了报应。她拉皮条也扯不出那两个老色棍,雪妃又没指名道姓,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不过程殷两家肯定有很多猫腻,你二叔是警察,能不能刨一下底?” 乔若茜殷切地望向阿亮:“行吗?写这本破书我拿了一万订金,全拿出来当劳务费。” 李晓蔓想说自己也可以拿出订金,被她悄悄捏了一下。 有外快赚阿亮筒子更起劲,但找长辈帮忙不现实,肯定被骂多管闲事。再则也没这个必要,记者站的哥们兄弟就能拿下,于是望了眼顶头上司。 阿里笑眯眯点头:“成交!那两家的上下三代都帮你查个清楚。” 乔若茜笑道:“面上资料我们有,拷在软盘里了。阿蔓,把软盘给李站长。我想要的是能当把柄用的,只要有一条能点上死穴,两个老色鬼就不敢轻举妄动。” 杜慎行积极出主意从哪方面去挖,以他对好搭档的了解,这丫哪可能是被动防守型,真金白银都拿出来了,肯定要翻江倒海。起于洋舟的某大案他可没这么快忘记,被无良搭档花言巧语蒙的失之交臂,给的那点补偿远不足以弥补损失,这回绝不能再被拉下!于是表示自己的时间非常机动,完全可以抽出空参加刨料。 乔若茜大表欢迎,她只是不便自己出手,其它报社的记者踩那两家,她管得着吗? 几人说得正热乎,阿里忽起身招手。 一个小巧的身影旋风般杀到,娇嗔:“背着我泡妞,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电玩禁令:90年代街机风行街头,迷恋电玩的主要是70后80后。80后为计划生育政策实行后的独生子女,家家当宝。当时“青少年儿童沉迷电子游戏带来的危害”被媒体广为报导,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 2000年□□等7个部门发布红头文件《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的意见》,文件规定“自本意见发布之日起,面向国内的电子游戏设备及其零附件生产、销售即行停止,任何企业、个人不得再从事面向国内的电子游戏设备及其零附件的生产、销售活动”。这就是着名的“游戏禁令”,为时达十五年,直至2015年才解禁。 第105页 。 ☆、第九章、来了一个神助攻 奔过来的姑娘是阿里的女友苏琴,她身材娇小眉眼如画,穿着南方常见的宽松短袖衫、轻巧的齐膝裙裤。但谁也不会将她当成普通女孩子,因为她手腕上套着钢护腕,脖挂能当武器用的粗~长骨链,头戴骷髅环型饰,将利落如男孩的碎短髮衬的杀气凌人。 就见她柳眉倒竖,兇巴巴叫嚷:“好你个阿里巴巴,背着我泡妞,找死!” 杜慎行立即手搭乔若茜的肩:“请别误会,这位是我的女友!” 阿亮有样学样拍拍李晓蔓,才吐一个字,苏琴狠拧他的耳朵,拧的他杀猪般惨叫。 乔若茜和苏琴照过面,啪地打落搭档的手,揽住小助理,郑重道:“我的女友!” 李晓蔓脸腾地涨红,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一颗心愣是激动的扑嗵瞎跳。幸好大排档边角的灯光偏暗,众人没注意,惟有搂住她的乔若茜感觉到她身体发僵还发烫。神经大条的她以为小助理髮烧,忙抬手摸她的额头。 李晓蔓下意识偏头避开,长长的睫毛羞怯地扑闪。乔若茜可算反应过来,只觉得好似羽毛划过心瓣,竟也有那么点羞意。 苏琴热爱凑热闹,张开双臂将两人抱住:“3~p!” 阿里两爪捂胸:“不能活了!心碎成渣……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苏琴反手敲了下他的头:“死样!恩准你和阿亮相亲相爱,跪安吧!” 阿里嫌弃地瞪了眼阿亮,一把将他推开,抽出餐巾纸殷勤地擦抹椅子:“琴琴坐!” 阿亮更嫌弃:“谁要跟他搞同!琴姐,我们头儿惯会装模作样,千万别被他骗了。老话说要带眼识人,你睁大眼瞧瞧,就他这长相,变性丑绝天下……” 阿里很愤怒,挥拳乱打。阿亮灵活地闪避,坚持说完:“……不变性也是条熊!还是条暴力熊,小心他搞家暴!不如考虑一下我……” 苏琴笑的花枝乱颤,挥手道:“恩准你做个跑腿的!自己去找张椅子,再要一打冰啤。” 一打即十二瓶!乔若茜吓一跳,图谋找藉口脚底抹油。 苏琴不等她开腔,噼手扯住她,呲牙道:“我替你们立下汗马功劳,把那个薛贱人整进医院了、呃,就是雪妃,真名薛飞虹,赶紧犒劳本女侠!” 程老闆没说是谁揍了雪妃,乔、李吃惊不小,忙问经过。 苏琴冷笑:“停车场那么大,那贱货那么巧往我身上撞。可笑,我又不是色迷迷的男人,才不接这个贱招,她爱摔跤,让她摔个痛快!” 众人大笑,阿里断言附近有雪妃瞄上的目标,苏琴所为正好让她卖惨。 苏琴作恍然大悟状,其实是她看到雪妃瞎跑,故作不经意横在必经之道上。 说起来两人也没什么大仇,她一位师姐承包了某会所的健身房,当时承包款不凑手,她投了一笔钱享受分红,并挂上客座教练的头衔,于是某天遇上叽歪的客人薛飞虹,烦得恨不能踹死这贱货,却不得不陪笑脸。再有就是师姐有个蠢妹,是什么破歌星,和薛飞虹在健身房贱对贱遇上,薛贱货信誓旦旦帮蠢妹找投资商,结果这蠢贱妞被白玩,找姐姐姐夫哭诉。这种狗p倒灶事,哪有脸替她找场子,贱妹向爹妈告状,害她师姐被骂了一顿。 两件事都不能拿出来说嘴,后一件她纯属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前一件会影响健身房的生意。开门做生意,少不了遇上叽叽歪歪的客人,哪能看不顺眼就开揍?闹大了关门大吉。不过她估计薛贱人没认出她,她要训练要比赛,难得前去充当教练,健身房也不怎么需要她,健身健身,业余锻鍊一下罢了,黑带高手无用武之地。 实情不能讲,八卦大可扯,雪妃在会所是个乞人憎,都出来卖了,还老搭硕士架子。苏琴眉飞色舞讲述雪妃种种贱态,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这时阿亮拎着摺叠椅、带着送酒的服务生回返。 苏琴吆五喝六下令服务生开盖,乔若茜心知躲不过去,痛快拿了第一瓶。炎热天气,喝点冰啤其实蛮舒服,只是先前喝了红酒,混搭易醉。 为免喝多,她一脸不愤地重提两个老色鬼,问苏琴认不认识。 苏琴只认识雪妃,无缘和老色鬼们照面,八卦就听过,这两家都是多子女家庭,子子孙孙三亲六戚一大堆,其中有几个是她师姐健身房的常客。 阿里摸摸下巴,将乔、李需要保镖道出——苏琴虽然是省队的,但训练基地在东琯,别看她当健身房的教练不合格,盛名之下不缺缠上来求指教的学生,介绍保镖没问题。 苏琴大包大揽:“得闲我亲自上,没空让学生上,如假包换的东琯女大学生,这不放暑假了,挣几个零花钱多好。”进而说起某位得意门生被某富二代拐去别墅企图下药,气得怒砸别墅,一帮姐们捏着罪证讨说法,富一代给了笔“精神赔偿”。 李晓蔓听得津津有味,说起两个老色鬼也曾要她去别墅採访,她没答应,坚持在外面的公共场所会面。 乔、杜对视一眼,杜慎行嘿嘿笑:“别墅向来是藏污纳垢之地,只是这两家人多,有多少别墅查起来都费事,排查更麻烦……” 苏琴将酒瓶一顿:“找薛贱人!” 第106页 阿里阴笑道:“何必从成年人嘴里掏话,阿亮打听一下这两家的纨绔中谁最浑。” 。。。。。。。。。。。 转过一天,记者们分头行动。乔、李最闲,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前台打电话说有人找才起身。 乔若茜看了眼表,快到九点,老闆们派来的手下要取表格送去学校呢,当即急吼吼推醒小助理,然后冲去洗厕间方便。 李晓蔓爬起来的第一诉求也是放水,不得不忍着,想想拿调查表格的筒子正上楼,赶紧以爪代梳扎马尾,再飞快套衣服。 还没收拾好,乔若茜脸挂水珠奔出来,抓起枕巾胡乱擦脸。明明挺狼狈,却给人一种灵动活泼的感觉。小李筒子想起昨晚的乌龙,再次脸发烫。 乔若茜哇哇叫:“快快快!去洗厕间收拾!不用急,沖个凉,都快馊了!”——昨晚她们喝到凌晨一点多,回来后牙没刷澡没沖就这么倒头唿噜。 李晓蔓扑哧一乐:“到底是‘快快快’还是‘不用急’?”说着话窜进洗厕间。 乔若茜跳脚:“小样,还会挑语病了!快点!我还没刷牙呢!”为加强语气,奔过去大力拍门。不料李晓蔓因为太急没将门关实,被她一爪拍开。 “对不起!”小乔筒子砰地将门关上,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有生以来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全身发烫。见鬼,看到什么了?不就是阿蔓傻愣愣坐在抽水马桶上。 神经大条分子终于反省,这个……这个……恋爱的感觉? 大事不好!难道自己真的是蕾丝?!喳,是就是,有什么大不了,同性恋也是一种自然现象,犯得着像塌了天?又不是老古板,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现实! 昨晚李晓蔓的异样浮现、小助理经常性的崇拜小眼神浮现,她心窝酥酥麻麻一阵窃喜,暗道莫非阿蔓早就爱上了我?旋即一惊:不行不行,别的不提,阿蔓才十七岁,早恋是不对的……哼,校园恋爱故事那么多,自己又不是独一份。但,感情这种事易变,尤其少女,都还没定性…… 某人脸色变来变去好似七彩调色盘,突然脑子里冒出流行名言“不追求、不拒绝”,然后照自己脑瓜狠捶了一下,怎么向渣男看齐了,自己从来是不动心立即拒绝,动心了……貌似以前没动过心,找不到参考坐标。 没等她想出头绪,门铃响。她一惊醒神,奔过去开门,当然不是彻底敞开,保险链条没取下,该有的警惕心不会因为胡思乱想就丢掉。 门外响起柔和的女声:“早上好!我是陈芸,琴姐让我来的。” 保镖?不是说来的是取调查表的?乔若茜笑道:“稍等,马上收拾好!就你一个?” 话音刚落,有身份证、工作证从钢链条与门的缝隙间塞进来,伴保镖筒子的说明:“还有四位朋友,都是来拿表格的义工,刚才在楼下遇上。”——其实是陈芸八点不到就在楼下守着,等几家企业的员工到齐才打电话上楼。 “义工”们特别规矩地挨个递证件、自报家门,一声接一声跟起闹似的。没办法,都是小伙子,听到美女晨起还没收拾好,想像空间好大。 乔若茜有些尴尬,以她的直觉应该没危险,再说前台已经把了一次关。 但她还是保持必须有的警惕,返身抓了防狼喷剂,故作娇嗔咋唿:“证件查完,一会发还!恭请帅哥靠边站,阿芸一个进来!”说着话鬼祟地将脑袋在缝隙处露了一下。 陈芸一看那乱如鸡窝的脑瓜,立即轰赶小伙子们。这头乔若茜取下链条,以标准的避闪姿势将她让进房,赢得陈保镖的夸赞。 陈芸就是砸了某富二代别墅的那位,个头比乔若茜略高点,身材苗条气质优雅,衣着装扮规规矩矩,看上去比苏琴还具欺骗性。 她是京都警大的在校生,下学期上大二,过年配合警方行动没回家,暑假被老妈以生病为理由矇骗回家。她老爸特警出身,现为广南市公安局局长,但她是从东琯一中考上大学的。父亲的工作性质註定她的生活长时间难以安定,高中之前(即可住校前)多次转学,且一直随母姓。大概因这原故,某富二代没将她与某局长联在一起,公然在广南市撞铁板。好在贼胆不足,他犯的罪不够大,末了双方“和解”了结。陈芸因为这事被爹妈狠狠训了一顿,于是气哼哼跑来东琯散心,然后被自命师父的苏琴抓差。 陈芸不是空手上楼的,带着两人份的早餐。看僱主连床都乱糟糟,主动拿了调查表和证件出去发给小伙子们。她还有一个重大任务——抓僱主去银行划款给阿里筒子。 乔若茜还没盘算好接下来怎么和小助理相处,赴银行没带李晓蔓,让她在房间整理资料…… ☆、第十章、殷总心思阿蔓惊惧 这个中午,乔若茜应殷媛之请,在小杜老闆的商务酒店中餐厅吃午饭。她没带李助理也没带陈保镖,因为她一时半会羞于面对蔓妹子。 她找的理由很能上檯面——这种饭吃起来拖拖拉拉,别耽搁杜慎行那边的事,反正她陪殷媛吃饭不会有风险,而两个老色鬼说不定派人混在送回调查表的人中,伺机绑架阿蔓。 不管这种说法多么扯,僱主的意思是最高指示,李晓蔓表示正好接着整理资料,陈芸表示她可以睡大觉以保证晚上精神抖擞。 第107页 爱情低能儿小乔筒子在应酬场上还是挺来事的,用餐是採访前奏,她有心奉迎、殷女强人有心交好,两人聊的非常投机。 乔若茜奉迎是决定坑两个老色鬼,又不想暴露自己,格外热情地纵论各行业的发展和利润指标。 这一时期民营企业大多还处于“干什么挣钱就做什么”的阶段,没多少执着于主业,殷家做某行的材料生意算长,有四五年,但前景难以乐观。殷媛又深知在父亲眼里自己是随时可捨弃的角色,早就悄悄私下做些投资,自然对乔记者的话题大感兴趣。 具体怎么办企业小乔筒子是外行,她拥有的是书本管理知识,以及真打实敲的商业情报,用来激发企业人的灵感倒是不错,一路滔滔蓝海红海、红海中的蓝利点【注】。 殷媛大受启发,进而对父亲格外恼火——多的是美女见钱眼开,玩女人你情我愿不行吗?非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想了想,她直截了当道:“以你的才能写什么报告文学,不就是两万订金?我翻倍打给你,补偿你们耗在这件事上的时间。只有一个不情之请,做我的顾问如何?如果不是自知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真想直接挖过来。” 乔若茜刮目相看,并生出那么点愧疚,人家讲出这话,就不能再栽人家和色鬼老爸同流合污。但可敬的女强人怎么不提早一天讲?杜慎行、阿里已经行动了,后者还好说,杜某是一个新闻狂,自己又有洋舟那单前科,臭小子绝不会听吩咐半途而废。 无奈何,她苦嘆一声:“承蒙青眼,我把手上工作完成再说吧。不瞒您,如果能打回票,我根本不会接这个活。我们老总下了死命令,不能再让你老爸和程老闆再找她要记者。老总也是为难,环保系列活动摊子铺这么大,后面还有许多贊助商,前头的贊助商不满,影响不大好。但要令你老爸他们满意也不可能,她是什么身份?有些事绝对不能做,否则……唉,要不这么办,下午您辛苦一下,我们把创业阶段的要点搞完,我先写几章出来给殷老闆、程老闆过目。” 殷媛一口苦水呛胸口,她老爸和程老闆是标准的草根创业,都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乔记者想以文彩令他们抛弃色心,可能吗? 想到上午公司例会上老爸突然大发脾气、找藉口砍她手中权,禁不住有些灰心。她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十多年来也为殷家立下汗马功劳,就因为阻止父亲玩女记者,竟当众不给她面子。哼,与其再帮老爸收烂摊枉担恶名,不如趁早将自己摘出来。 于是她点头道:“好!我先打个电话,让人送存摺过来。你别推,谁让我姓殷?这笔钱给你们雇保镖,以后採访他们,务必带着保镖。” 客房那边,已经上任的保镖陈芸正和李晓蔓一块享用午餐。殷媛让服务生送的,她不知道有两个人,饭只有一碗,好在菜丰盛,不至于让李、陈半飢半饱。 陈芸吃的舒坦八卦因子跳动,一脸严肃道:“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这牵涉到今晚本保镖是呆在房里,还是站门外。”说着话拇指对拇指比了个手势:“你和乔记者是一对吗?” 李晓蔓大羞,进而惊惧,国内歧视同性恋,而且茜姐连她的心思都不知道,可不能被带累到坏了名声。当下怒形于色:“你从哪儿听来的?胡说八道!如今这风气,总有那么些心术不正的人,见不得别人好,男女之间交情好些,说人家有一腿;同性之间走的近些,又是同性恋!这都哪跟哪,必须相见全是乌鸡眼,否则就是jq关系?” 未来女警读了心理学,她不炸毛人家也就是调侃一下,这会反倒生疑。 当然八卦分子不会露脸上,立即顺毛摸:“正是这话,我就觉得不着调。看我,多正常一个人,考上大学前我妈防我早恋像防贼,现在天天追后头问男朋友呢?你不会是同性恋吧?岂有此理,从小到大没学过谈恋爱,突然就要交一个男人出来证明自己正常!” 李晓蔓干笑两声,不忘追根刨底:“你听谁说的?杜记者?” 陈芸一脸无辜:“我倒想让他背黑锅,但,这不是昨晚乔记者自己说的吗?” 李晓蔓心一松:“还有苏琴呢,她喊的更响亮。” 陈芸斜眼:“她有男朋友交出来给大家看!呃,乔记者也有……” 李晓蔓顿时郁气,杜慎行连挂名男朋友都算不上,茜姐没承认过!偏偏她不得不点头附和,当下化悲愤为食慾,把剩下的菜包圆了。 陈芸呷着清茶感嘆:“体质真好,光吃不长膘。” 李晓蔓苦笑,这段日子她精神压力超大,食不吃味的,还因为惧怕使劲锻鍊,估计瘦了五六斤,怕什么长胖。对了,调查表送回的时间至少要到下午上班后,现成有个正宗保镖,一会去酒店健身房试一下身手。 开练运动量大,怎么都要在饭后歇半小时才能进行。 李、陈往健身房去时,乔、殷也吃完了,往客房正式採访。两人是去杜慎行的房间,早上他将钥匙给了乔若茜。 餐厅在二楼,健身房在三楼,两边一个上行一个下行,赶巧在电楼中相遇。 陈芸为方便跟在保护对象身边,拿了一张特约记者证,当然是南方晚报的,阿里站长签发。 李晓蔓向殷媛介绍陈芸,说是她的记者朋友,帮忙整理资料。反正证件这玩意只是备查,没有说打个照面就要将证件交出来供检查的,不用担心殷媛发现某证签发日期是今天。 第108页 殷媛热情邀请三位女记者晚上一块去她女儿开的农家乐进餐。 话说她只有一个女儿,是老大,离婚时没争抚养权,是女儿成绩不好没上高中,已就读自己感兴趣的烹饪中专,争不争抚养权都那么回事。两个儿子却是要考大学的,跟着父亲多半被废了。前年女儿毕业,在老妈支持下开了家连带种菜养殖的农家乐餐馆。这个地方也是殷媛挖公补私“洗钱”的地头,先前听乔才(财)女说的头头是道,便打主意将人拉去那儿指点一二。再来两个记者更佳,记者交游广,以后带些朋友过去吃饭也是好的。 闲言不述。各忙各的一晃靠晚,殷媛有心套交情,没招司机,让乔若茜去喊李、陈,自己往酒店负一层的停车场开小车,说一会在酒店门口等。 两人一块坐电梯下楼,乔若茜先出电梯。出来后,她大起犹豫,要不要带上小助理?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还没考虑好怎么和阿蔓相处呢。 某客房安静又热闹——李晓蔓戴着耳机坐电脑边整理录音资料;陈芸敞开洗厕间的门、将抽水马桶当凳子看她的侦探小说;杜慎行在翻看送回的调查表,两张床、小桌、圆背椅上散放着他认为值得重视的表格。就因房里没地方呆,陈芸才猫去洗厕间。 乔若茜有钥匙,但门被钢链条反扣,她只好扬声叫唤:“劳动人民回来啦!” 陈保镖尽职地抢着开门,李助理飞快存档关机,杜记者头都没抬。 乔若茜不大好意思,走过去拍拍杜慎行的背:“占了你的房间,害你没地方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没吃饭吧?活永远干不完,咱们要劳逸结合,一块去吃大餐。” 杜慎行摇头:“还要等两个学校的调查表,我那边的,你们自便。” 乔若茜也就是客气一下,某新闻狗已经进入非常状态,不需要吃喝拉撒。那当然不能将小助理留下,谁知这傢伙会不会突发奇想、让阿蔓去干什么危险勾当。赶紧走,留多一会没准就被派差事,殷媛开车出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能让人家久等。 下午不时有送表格的人来,李、陈穿着正式无需换衫,各自拿了包便随乔若茜开路。 其实乔若茜担心过头了,杜筒子才不会派李晓蔓差事——派了蔓妹子的差事,精刮的好搭档肯定要捞好处,而今天挖出的另类情报太有吸引力,他忍不住想降低搭档在这个新闻中所占的份量。 说起来这事也在意料中,程、殷两家人那么多,70末80后不可能全都洁身自好,电玩正风行,他们哪会不掺和?迷恋电玩成绩变差不稀奇,奇的是这些小崽子挥霍有方、零花钱竟然不够用,有敲诈勒索低年级学生的,有加入飞车党团伙街头抢钱的。虽然揭破后伤不到两个老色鬼,但对他的系列报导大大有用,或许能搞个富家子弟迷恋电玩专版。 那一头,乔、李、陈下到大堂,看到门外一熘排小车——这家酒店的门前没有专门停车的空位,小车只能靠街边靠。东琯交通混乱,没有交警来开罚单,这个时间段又是塞车高峰期,故此停在街边的小车挺多,无法一眼看出哪辆是殷媛的车。 好在殷媛一直朝大堂看,见三位姑娘从旋转门出来,也从摇低的车窗探头伸手招唿。 就在这一剎那,一辆摩托以敢死冲锋队的劲头朝酒店大门冲来…… 作者有话要说:  蓝海红海:“红海”指竞争激烈、利润微薄的行业;“蓝海”指竞争有限,利润高的行业。任何一个行业都是由材料生产、产品生产、销售等产业链组成,“红海中的蓝利点”即微利行业的产业链上利润偏高的环节。 。 ☆、第11章、酒店门前的兇案 东琯城市建设再无序也是城市,繁华地段的酒店与街道之间隔着人行道,并要上几步台阶才到酒店的旋转门。 三位姑娘正下台阶,打头的陈芸刚踩着人行道,一辆后座载人的摩托车发疯般朝她冲来。未来女警兇残,不退反进,纵身跃起一脚踹向骑手! 乔、李不约而同往回蹦——车开上台阶有难度,时间差足够她们躲回酒店大堂。 然而旋转门时有人进出,门距台阶约两米,这片刻有数人站门边等着进,并有数人被门“转”出来。当下有人失声惊唿,有人呆立,有人往边上跑。惟有一个青年像瞎了眼,直朝李晓蔓撞去。 小李筒子没白练,本能地身一侧脚一绊,年轻人悲催地朝台阶摔去。 乔若茜见势不妙抓住他宽松的t恤,恰此时一股刺鼻的液体射来,正中倒霉蛋的胸腹。夏天的衣衫薄,所起的遮挡作用有限,倒霉蛋失声惨唿。 乔若茜一惊松手,年轻人目齿欲裂转身抓向她,她下意识踹了一脚。 正此时又一辆载人摩托车冲来,和先前那辆反向,而陈芸刚踹翻一辆摩托车脚都还没落地,李晓蔓脱口大叫:“小心!” 话音未落,被乔若茜踹了一脚的年轻人仰面朝天摔向人行道,被摩托车撞飞。 与时同时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傢伙手持一物朝台阶上乱喷!乔、李双双闪避,乔若茜奋力将手袋向那人砸去,奈何移动目标不易瞄准,没砸中。陈芸靠得近,眼急脚快再次踹向摩托骑手。 李晓蔓的背包中有根电棍,是今天和陈芸去健身房开练时买的。小程老闆会做生意,酒店健身房兼售防身用具。这会她已将电棍拽出,奔下台阶加入战圈。 第109页 乔若茜的手袋扔出去了,怕被人趁乱拣走,也跑了下来。反正人行道乱成一团,再有摩托车冲来,正好让兇犯当替死鬼,以她的身手闪开不难。 陈芸腿功厉害,又或是案犯比较菜,眨眼功夫第二辆摩托车也被她踹翻。 两辆摩托车的骑手和坐后面的人都戴着头盔,倒没受致命伤,某案犯手上还紧紧抓着喷射器具,虽然一时无力再喷,李晓蔓仍狠狠朝他手臂抽去。 喷射器具终于落地,乔若茜一脚定住,凭感觉可判断是轻巧的铝制品,从气味可判断内装硫酸。 陈芸将街边另一个的喷射器踢过来,这是先前那辆摩托坐后座的傢伙手中掉下的。 乔若茜不敢用手接,用手袋打落。那头李晓蔓挥舞电棍一通乱抽,她还不大会使用电棍,又怕是水货会电死自己,索性当棍子用。 案犯惨唿、路人惊叫中酒店保安赶来。 四个案犯有一个腿没受伤,爬起身逃跑,被保安拽住。 另一个跑不动的案犯抽出匕首捅人,保安不是吃素的,一下将他的胳膊拧折。 乔若茜见有保安朝她而来,厉喝:“我踩的是作案工具!不要破坏这边!” 陈、李迅速闪到她身边,三个姑娘背对背形成“铁三角”。 李晓蔓有电棍,陈芸抽出了随身带的钢链条。本国对“兇器”定义广,严格算李晓蔓手中的电棍都违规,倒是陈芸的正宗兇器不在其中,链条这玩意属生活用品。乔若茜的防狼喷雾器没用处,兇犯的头盔都有面罩,好在她的手袋带子长,可以抽人。 110、120已经有人打了,但现在是塞车尖峰时段,天晓得几时能到。 陈芸指向被摩托车撞飞、头破血流的年轻人问保安:“他是酒店工作人员吗?”——此人的宽松t恤被硫酸腐蚀,露出挂在腰间的对讲器,如果他不是酒店工作人员,那就很可疑,寻常住客怎么会随身带着对讲机?受伤的案犯身上也有对讲机,没准是同案犯。 保安反应过来,但年轻人是被摩托车撞飞,一身血貌似晕过去了,这么重的伤他们不敢抓人,整死了麻烦大。 这时殷媛从小车上下来,她当年跟着父亲走私做小买卖,黑吃黑跟人干架多了去,不至于被这点小阵仗吓着。只是她的武力值比不上陈、李、乔,外兼人到中年,先前打的一团乱,怕添乱她没敢英勇参战。 保安不认识昏迷的年轻人,她认识,是程老闆的一个侄儿,不学好跟一帮混混搅一块。她不打算说出来,不然还得费事送这傢伙去医院。刚才她看的清清楚楚,妄八蛋想将李记者推下台阶,如果不是李记者身手好,准遭殃。 陈芸看见她,扬声道:“殷总,借大哥大用一下!” 殷媛忙跑过去,记者她认识不少,这么能打的却是头回见识,想想乔、李是商报老总特别派来採访她那色鬼老爸和程老闆的,陈记者又和李记者交好,都有功夫也在情理中。怪的是这帮混混像等在这儿朝三位女记者下手,还是喷硫酸,情斗似的,令人费解。 陈芸将钢链收到一只手上,另一手接过大哥大。 第一个电话打给东琯市刑警大队长,这是她父亲在东琯市任职时的老部下。她声称自己“遭遇谋杀”,此刻在何处等救命。 小陈筒子认定这次袭击是针对她——两辆摩托车都是朝她冲来,而她不久前正好开罪了某二世祖,这傢伙想毁她的容不奇怪。至于先前兇手朝台阶喷硫酸,她认为是喷歪了,凭兇手这么菜的身手,移动中喷歪了正常。故此她第二个电话打给某boss,当初出面“说和”的就是这位,某二世祖所为是不给大boss面子。 发怒的警二代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每个都短的像打电报。脑子贼熘的乔若茜也没听明白究竟,想当然地认为女大学生还没脱离幼生期,惊惧之下向长辈告状。 警察来的不算慢,人家也有摩托车,始发地点为酒店所在辖区的派出所。 交警也匆匆出动,快速疏通这段街道。但车辆那么多,再快也有一个过程。程侄不但有外伤还有内出血,120赶到时不幸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于是救护车只装走四个受伤的案犯及押送的警察。 小程老闆今天恰有应酬离太远,值班的大堂经理负责配合警察调查。这年头酒店还没有监控录相设备,街头也没有监控装置,无非问问话。 现场人员的证词很重要,三位女记者坐了殷媛的小车、酒店保安部部长自驾车带着最先抵达现场的两个保安,一块往派出所做笔录。 陈芸妹子气质大变,俏脸似铁板,两眼怒火雄雄,好似一只小母豹。 她太愤怒了,某二世祖是条淫~虫,玩弄了不知多少女学生,她高一时的同桌,一个美丽的优等生,被玩弄后又被恶意羞辱,前程尽毁,跳楼自杀,法律却奈何不了淫~虫。她以身犯险拿到二世祖犯罪证据,却被按住头“和解”,这里头包括爹妈!她理解父亲身处官场的为难,但妥协的结果是什么?呵呵~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她真想问问父亲这个公安局长当得羞不羞! 李晓蔓和陈芸一块坐后排,无法忽略她的怒气,识相地保持沉默,以免被迁怒。隐隐地她有种兴奋感,是那种参与好戏的兴奋。 她都有点不明白,有人被撞死在眼前,竟然丝毫不感到惊惧,莫非这阵憋屈狠了、成了见血兴奋的变~态?那傢伙的死因和自己绊了一脚、茜姐踹了一脚有关,就算他是案犯,按本国法律也叫“防卫过度”……呸!不承认,忘了当时做过什么! 第110页 坐在副驾座的乔若茜心情也不大平静,遭遇战本身算不上什么,像她这种角色,不可能是头回遇险,以她的身手,和陈芸易位也能轻松闪开。大概因为兇犯太菜,她的第六感竟没起作用,此前丁点没察觉不对劲。 这种情况还有个原因——兇犯的目标不是她。想想也不可能是自己,冒出硫酸了,“毁容”十之八~九涉及情债,她欠什么都不会欠情债。 联繫两辆摩托车适时冲来,她想多半是那个死翘翘的傢伙等在大堂,看到她们出门,用对讲机通知同伙。那傢伙故意撞李晓蔓……难道李晓蔓是目标? 李晓蔓欠了什么情债?莫非两个老色鬼得不到就想毁了阿蔓?不至于吧,因色生恨这种事不该发生在老傢伙身上。就算他们的脑迴路和常人不同,这事也说不通——如果程、殷卖凶在酒店门前作案都干的出来,那在会所包房找帮凶玩强也干的出,总要先达成玩一把的目的再行兇。 她想或许目标对象是陈芸?李晓蔓只是不巧挡住了那个死翘翘的傢伙,于是受了池鱼之殃。嗯,多半是这么回事,陈芸一来就发生兇案,这丫头是东琯女大学生,又是兼职的漂亮女保镖,结情仇的可能性不小。陈芸应该心中有数,借殷媛的大哥大打电话时,开口就说“有人谋杀我”。 话长时短,这段路已经疏通,一行人很快抵达派出所。 发生了人命案,又有特殊人物陈芸,警方很重视,为免目击者互相影响,笔录分开进行。 殷媛速度最快,她声称坐在小车中视线受限,加上受惊,整个人都蒙了,直到保安赶来,她想受袭的三个记者都是客人,这才下车打个招唿。 签完字她没马上走,一是大哥大被警察以查案为理由收走,说一会便还她;二是她说了请三位记者吃饭,出于礼貌也不能先走。 殷女强人是企业家,警方蛮客气,一位女警特地替她斟了杯茶,让她坐等。大哥大也很快还回来,先前警察收走是消除号码,陈芸打的电话有些号码不能外泄。 七点多,她女儿打电话过来,惊慌又气愤地说:“阿公阿婆在门口哭骂打滚,说老豆生病了,要我拿三十万!二伯母给我电话,说有人举报农家乐用死猪肉炒菜……”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年代摩托车作案很多,警方追案犯都困难,交通状况糟糕,案犯不在乎撞人,警察不能这么干。后来大城市禁摩,与摩托党作案率高有很大关系。 。 ☆、第12章、乔李约定相守 殷媛的大女儿打电话向老妈告状,说她的爷爷奶奶跑到农家乐泼骂,要她拿三十万给她老爸“治病”;二伯母又说有人举报她用死猪肉炒菜,她估计是老爸家做局。 殷媛冷笑一声,吩咐:“不要跟他们吵,即刻打烊!当众说你是负债经营,生意做不下去,不做了。他们不肯走,你就报警,请警察来搜店,说怀疑有人在店里下~毒。哼,保不定他们真的在食材中做了手脚……慌什么?大姑娘了,该学会担些事,你主动报警,害怕是他们。我晚些过去,你身边多带些人,可不敢落单,小心老不死的打你,有冤没处诉。” 收了线,她没有马上找关系解决麻烦,而是给二小子殷兴打电话。 她忙东忙西的经常顾不上家,说起来不能算好母亲,但孩子始终是她的软筋。女儿从小性子软,没什么大用,老二才是她的帮手。殷兴只比他大姐小一岁,下学期上大二,这个暑假去了某数学夏令营当助教。老三上高中,数学差,而考文科也要考数学,为免高考时拉分太多,暑假呆在二哥眼皮下突击数学。 打通老二的电话,殷媛飞快将前夫家又闹妖娥子的事说了。 殷兴气愤:“这回是谁挑的?”——凭他老爸那一家,如果没人在后头撑腰,不敢来诈钱。这也不是第一次,躲幕后使坏最多的是恨他母亲受他外公重用的二舅,最和气的三姨也使过阴损手段,原因是她老公夸他老妈能干。 殷媛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将父亲恼了她的事道出,只让殷兴带好弟弟,万不能让亲戚们知道兄弟俩在何处,叨叨“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都别受干扰,只管好好读书”等等。 话说离婚女人是非多,殷家又是复杂的大家庭,她熬到老二读高三的第二个学期,悄悄将两个儿子送走——有些城市买了房子便能落户,儿子在外市考上大学,好亲戚们查不到他们的行踪,无法有事没事跑去骚扰。她在殷兴名下存了笔钱,足够两个孩子读完大学,又各有一套房,按普通人家的水准不错了。 殷兴擅长哄老妈,对老妈的吩咐连声应是,挂机后却面沉似水。他是1974年出生的,对贫困生活有记忆,父亲的懒惰无赖、母亲的辛苦辛酸都看在眼里。后来家里生活好起来,父亲又拿着母亲挣的钱包二奶,有了私生子,一帮亲戚也像吸血鬼,而自家弟弟小,姐姐受了欺负只会哭,他不得不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小小年纪便为母亲分忧。 一会夏令营还有晚间活动,他匆匆打了一个电话给某位大哥,拜託对方帮忙查一下他家发生的新是非。 这位大哥只比他老妈小几岁,半黑不白分子,在东琯市开了一家保全公司充门面,和他算“忘年交”。原因是大哥的长子和他弟弟同班,上初中那会他家里闹的不可开交,外公外婆却不同意母亲离婚,他心一横,命弟弟和某小子交友,然后辅导这个超难玩的差生考出好成绩。某大哥大喜,愣是将他的辈份提了一辈,以压服他那宝贝儿,并亲自出马,吓的他老爸乖乖签下放弃他和他弟弟的离婚协议书。自此这条线算搭上了,他和弟弟离开东琯时,某大哥担心好家教走了儿子打回原形,安排儿子跟着他们离开东琯。如今某小子仍和他弟弟同班,还同宿舍,这会也在夏令营,他提一点小要求,某大哥自然一口答应。 第111页 东琯派出所这边,乔若茜第二个做完笔录,她时不时被拎到局子里喝茶,一件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案件,她讲起来自然快。 殷媛抱歉地告诉她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一下。 乔若茜忙道:“那您赶紧去忙正事,咱们改天再聚。” 又一时李晓蔓出来,她下午刚买的电棍被当成证物收缴了,估计不会归还,不免心中郁气,咕哝警察永远在事后抵达现场,不知是保护百姓还是保护兇犯。 乔若茜制止她发牢骚,笑眯眯对警察道:“麻烦转告陈芸,我们在旁边的餐馆吃饭,如果她耽搁的时间长,我们就先回酒店。” 派出所旁边只有一家快餐店,食客众多。刚经过生死打斗,乔若茜认为不安全,领着李晓蔓往前走,一边讨论先前的案子。 两位都认为兇犯是沖陈芸来的,至于硫酸朝台阶喷,李晓蔓另有见解:“不一定是喷歪了,第二辆冲过来时我看得很清楚,就是朝我们喷,多半是阻止我们帮阿芸。” 她边说边比划,说的兴起,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大剪刀,声称再打遭遇战,就用剪刀自卫反击。这玩意是早些天她自己在商场买的,剪刀是生活用品,不像电棍划归小百姓不能拥有的兇器。 乔若茜瞅着小助理蹦蹦跳跳的小模样,路灯下的肤色略外细腻可人,那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下一下在她的心尖刷来刷去。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拿不定主意接下来怎么对待小助理。向来性格果决的她,这种现象太少有,不由恼怒自己,进而迁怒爱情,觉得果然是让人智商降低的玩意。于是铁口直断今天的事缘于陈芸招惹了桃花债,告诫小助理要带眼识人,声称自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现代自梳女【注】,只要挣够钱,老了找保姆找护工照顾。 李晓蔓有那么点失落,但能留在茜姐身边就好,反正茜姐独身,时间长了,自己就是茜姐身边第一人。 于是她脑袋点的似鸡啄米:“我也不想结婚,看都看怕了,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找个老公跟自己过不去?我只想提升自己,做好你的助理。” 乔若茜窃喜,脱口道:“那好,你不弃……呃,你不另谋高就,我肯定不会炒你鱿鱼。不过你还小,独身不独身用不着太早决定。改天带你去女子俱乐部玩,那儿什么人都有,最多的是挖空心思美颜、以图绑牢老公的富太太,也有独身主义和同性恋……” 李晓蔓激动,茜姐差点就说出“你不弃我不离”呢,这算表白吧算表白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一家餐馆,这家餐馆食客寥寥,而现在正是吃饭时间,生意这么差,要么是菜炒的不好吃,要么是价格不地道。 乔若茜擅长将就,且不在乎几个小钱,认为食客少安全性高,让李晓蔓去找个座位、喊服务生点菜,自己则跑到柜檯借电话给陈芸留言——餐馆离派出所有小半站路,不留地址陈芸肯定找不到。想想她又给阿里留了个言,毕竟陈芸是他的女友找来的,出了“谋杀案”,很该打声招唿。 留言很快,她跑到座位,服务员刚端来泡好的茶,李晓蔓则眉头打结看菜单。 大记者特痛快:“什么快来什么,炒粉有没有?两份肉丝炒米粉,一个白切鸡,一份炒菜心。” 李晓蔓乐得不拿主意,将菜单丢一边,笑道:“还不如在快餐店打两个盒饭呢,都是大油加味精炒的菜,味道差不多。” 乔若茜不由想念小助理的好手艺,有十来天没吃呢。当下转着眼珠道:“咱们受了这么大的惊,理当回广南休息几天。那个环保系列活动贊助收的差不多了,有我没我一回事。我还受命写破报告文学,老总也该给我写作假。” 李晓蔓兴奋,她别提多烦两个老色鬼,提议先斩后奏,明天就走。 一时白切鸡上来,两人才吃了几块,李晓蔓的bp机响。 她低头一看,诧异道:“让我们……呃,让我回派出所!”旋即紧张:“莫非我用电棍抽人抽出重残?” 乔若茜宽慰:“自卫过度没这么算的,他们都抽出匕首了!非要给你栽赃,咱们满世界发报导,也做回名人!你等着,我去打律师电话。” 李晓蔓无法坐等,跟着她跑去柜檯。 乔若茜想了想,先给派出所打电话,声称李记者是她派到东琯採访的,所有行为都是工作行为,一会和律师共赴派出所。 接电话的警察忙道:“请稍候,给你转接。” 电话那头响起陈芸的声音:“马上来派出所,案情有变,路上注意安全!” 乔若茜急道:“等等!不是阿蔓自卫过度?” 陈芸哧笑:“哪里过度了?赶紧过来……算了,你们别动,我过去接你们。” 乔、李面面相觑,乔若茜啪地往柜檯拍出钞票:“结帐!” 李晓蔓不想白花钱:“炒好了吗?打包!再拿个空饭盒……” 乔若茜不等她说完,拖着她回了座位,从包中翻防身武器。她用的最顺手的是防狼喷雾剂,但这玩意对戴头盔的飞车党无用,李晓蔓的大剪刀又只能打近身战。 就见她从包里掏出林珍案时买的“手镯”,这玩意能遥射麻醉针,可惜发射次数有限。没关系,备用零件组装起来。片刻功夫,她整出一根不足尺长、使用七号电池的小园筒,低声道:“看这个按键,可发出五击,杀伤力相当于子弹。” 第112页 李晓蔓惊悚,相关法律她认真看过,持这种武器有判刑之危!又一想,再怎么样也比丢命强。 乔若茜继续组装,这回是纯机械射筒,射钉子,小助理没练过,只能她自己用。 那头服务员提着打好包的两盒炒粉、一只空饭盒和找回的零钱走来。 李晓蔓不想让服务生看清乔若茜所为,迎上前打抢般接过。 白切鸡装好,乔若茜也完工了,李晓蔓扬声问炒菜心做没做好。 乔若茜笑道:“不急,反正是陈芸来接我们,喝口茶再说。” 这家店食客再少也不是只有她俩,有一桌本就比她们来的早,接下来是给那桌上菜。如此这般,直到陈芸站在店门口喊人,她们要的青菜都没炒。 作者有话要说:  自梳女:南方沿海地区古俗,女子把头髮像已婚妇一样自行盘起,以示终生不嫁,与女伴相互扶持以终老。其产生条件是明代中后期蚕丝业兴起,为女性提供了独立谋生的机会,自此相沿300余年,在晚清至民国前期达到高潮。20世纪30年代后,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和战乱影响而渐趋消散。2012年12月25日,广东顺德均安冰玉堂自梳女博物馆成立。 。 ☆、第13章、把渣夫妻拖下水 陈芸是坐警务摩託过来的,尽管街头人流如鲫,小摩托灵活,她抵达时,乔、李要的炒青菜还没炒好呢。 乔若茜索性不要了,提上打好包的饭盒跑过去,问:“怎么回事?” 陈芸不答,抢过饭盒,跑到骑着摩托停靠街边的某警察身边,笑道:“帮个忙,把盒饭带回派出所,我们走路。” 既然走路,那就不介意再等一下。乔若茜认为陈芸说“盒饭”,应该是想吃饭,于是跑回餐馆找服务生:“再来一盒白饭,加一个腊味双拼,快点!” 三人找了张空桌坐下来等。陈芸压低声道:“据说是程老闆的小蜜指使小流氓喷硫酸,目标李记者。你跟他哪个小蜜结了仇?不会是雪妃吧?” 李、乔大吃一惊,李晓蔓摇头道:“我只和雪妃吵过几句,她拉皮条,我不干。这么点事值当买兇?但除了她,我也不认识程老闆别的小蜜。” 乔若茜哧笑:“雪妃如果有路子找歹徒行兇,就能打听出把她整进医院的是谁,报復甦琴还差不多。” 陈芸嘘了声,示意她们谨防隔桌有耳小点声。她也不认为是雪妃指使的,严重怀疑某二世祖家找人顶缸,那四个兇手的目标分明是她,两辆摩托车直朝她冲来! 一时青菜炒好,盒饭和双拼先前就装好了。陈芸吩咐服务员用三个塑胶袋分开套上,笑道:“咱们一人提一只袋,六不对这玩意也能当武器。” 李晓蔓苦笑:“你的链条也被收缴了?那不是日常用品吗?” “谁让我用链条抽人,它成了‘物证’。”陈芸呲了下小米牙,手一摆:“街对面有家五金店,咱们去买自来水管!” 自来水管抽人顶好,但长短要切到顺手。 小店有电锯,切割时声音刺耳,没人会注意她们密谈。陈芸趁机示意乔、李头碰头,然后以耳语将自己的怀疑道出。 乔若茜转着眼珠道:“大好社会新闻!可惜那二世祖有背景,要等他被逮捕、还要法庭宣判后才能发报导。哼,今天记者街头遇险可以先报导,派出所没让我去吧?我这就回酒店赶稿子。” 陈芸按住她:“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心他家买兇朝你们下手,把水搅混。” 乔若茜点头:“是不能回酒店,咱们另外找地方住。”说到这儿盯了眼李晓蔓:“雪妃是嫌疑犯,但她只是程老闆的秘书,顶不起杀人犯的罪名。”——怎么也要拖上程色鬼,报一箭之仇! 李晓蔓心领神会:“我和雪妃不能算吵架,是我单方面发了几句脾气。她拉皮条是程老闆让她干的,老闆不发话,她犯得着给自己找一个情敌?我拒绝,她偷着开心呢,哪会对我产生怨恨。” 陈芸深以为然,又要她认真回忆一下,是否接触过别的小蜜。 李晓蔓摊手:“在他们身边我见过的女人只有雪妃……还有程太!程太威胁过我!” 乔若茜击节:“对对对!怎么能拉下这个小蜜上位的程太太!” 陈芸忙问究竟,一路听下来,明白了乔、李所图,纠结道:“也好,至少让那对渣夫妻吃一个闷亏,反正逮住真兇的可能性不大,那妄八蛋下手前多半备好了退路。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尽快煳涂结案吧。” 乔若茜笑道:“这算什么连累,记者永远处于危险中。倒要感谢你让我们从这桩骯脏差事中脱身,我们早就不想干。” 如此这般,李晓蔓做笔录时矛头直指程老闆夫妻,提都没提雪妃。警察特地问起薛飞鸿其人,她故作不熟地说:“那个秘书?照过面,原来她姓薛,难怪叫雪妃。” 乔若茜则主动补了份笔录,毫不掩饰地道出她们之所以会来做某个採访的背后原因,并提供了先前被侮辱的女记者联繫方式。那位至今气不平,如果警察找去,相信她一定会积极配合查案。 做完笔录不到九点,苏琴已经带着一队“飞车党”等在派出所外,其中有她的队友有她的徒弟,清一色十几二十多,中二病正张扬,按着自制喇叭制造噪声。 第113页 他们是来接乔、李去苏琴的别墅,别看小苏筒子年轻,富一代!当然她也不是草根家庭出身,老爸是大学教授老妈是中学体育老师,爷爷在特殊年代曾被打为反动学术权威,导致苏家的孩子在学校倍受歧视。父母怕孩子吃暗亏,让他们学武,苏琴学歪,成了家里惟一的职业武术分子,还重钱财。苏爷苏爸的学生中不缺精英,她上高中时就借了笔钱加盟倒卖钢材,如今稳当了,只炒房,由精英姐们帮她理财,在多个城市买楼花再倒出去。这套别墅是自己住,因为省武术队训练基地在东琯。 陈芸留在派出所,身为警大在校生理当配合警方查案。这也是上头有令,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并尽快破案! 话说她老爸好歹是广南市公安局局长,会向某二世祖低头,那二世祖就不是单纯的生意人后代,而是吨量不小的官后代。市场经济时代,这样的家庭有子孙做生意不稀奇,二世祖的父亲在80年代中期下海,如今生意做的很大,处事却向来低调,陈芸一个小字辈不清楚其真实背景。这样的人家有政敌是一定的,陈芸前些时到手的证据无足轻重,这次死了人又涉及两个记者,当然要彻查。 某二世祖家反应也很快,指令同样是“一查到底”。 其实这种人家对子孙要求蛮严,但家大业大难免出不孝子孙。某二世祖又不是独子,莫忘了计划生育实行仅十多年,此前鲜有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子孙多,不孝子必定被边缘化,所以他也就只敢小错不断大错不犯,不幸还是因为玩女人栽了跟头。但他家不认为这蠢货能蠢到为收拾一个小官的女儿去买兇,犯得着吗?说不定是政敌搞鬼,当然要查清楚!顺便给家里的小辈们敲敲警钟。 却说苏琴一行抵达别墅,门口两排身穿功夫衫、手背身后的少男少女昂首挺胸迎候,好似电视剧中的武林门派。 他们都是苏琴的徒弟,这片别墅自带小院、楼高三层,苏琴将自家别墅第一层布置成演武场,雨天可以在室内习武,晴天在院子里。她有钱,授徒不收费,徒弟要么是有武术天资的(少),要么是家里有背景的(多),以此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按说这年头没多少父母愿意让孩子把精力花在习武上,但苏琴出自“书香世家”,要求徒弟文武兼修,寒暑假半天习武半天学习,成绩不好挨揍!为此二楼划为学习室,三楼客厅也好似图书室,墙壁装修成顶天立地的书架,大受长辈们待见。尤其孩子不好好读书的,那是挖空心思往苏琴门下送。 演武堂每晚九点半解散,少年们为等“掌门”,今天拖时了。 苏琴一到便打发他们散场,少年们住在旁边的别墅中,爹妈包下的,她授徒不收费,但不可能包吃包住。宿舍型别墅另有人打理,这个暑假是某徒的老妈负责。 话说小苏筒子收的大多是初中高中生,而她自己都是省武术队的队员,没功夫管头管脚,由家长管最合适,富太中不缺全职主妇,连她自己住的地方也是太太们打理。换句话她只是名义上的师父,得闲才指点徒弟们一二,日常操练由请来的武术师负责,她付工资,小富婆付的起。这些请来的武师,在她嘴里全是她的师伯师叔师姑师兄师姐。有钱又会做人,她在武术界当然吃得开。 却说乔、李折腾大半天,一到便随苏琴上楼,三楼才住人。 护送她们的骑士们留在一楼,他们要保护“生命受威胁的记者”,反正大夏天,往地下铺张蓆子就能休息。 杜慎行、阿里等在三楼,乔若茜先前注意到停在院子里的小车,毫不意外地打招唿,问好搭档有没有帮她们带来换洗衣服。 杜慎行多灵醒,把她们的行李都带来了,还帮她们退了酒店的房,宣称今天发生的兇案和街机厅有关,这不乔若茜是街机调查的记者之一?某个出了命案的街机厅涉及程、殷两家,小程老闆的酒店不能呆,所以他也跑去阿里那块住了。 说着话,杜大记者拿出赶好的街机厅系列报导稿请乔搭档过目。 乔若茜懒得看,天气炎热,打斗过的她身上衣服都结盐硷了,悠悠万事洗澡为先。再则她估计稿子已经传走,看不看都那么回事。 至于稿子上附带了她的署名,没关系,她只是广南商报的机动记者,老总早就知道她会帮别的报刊做採访,不会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决定一会向老总打个招唿,顺便请个长短不定的假。现在这种情况,她和李晓蔓离开东琯更不安全。 别墅洗浴间不像酒店那么狭窄,有淋浴有浴缸还有按摩式沖洗椅。 乔若茜拉小助理一块洗,李晓蔓羞的心狂跳,又暗盼发生点什么事。 然而某记者进入了某种状态,全无这方面的心思,飞快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借着水声的掩护耳语:“陈芸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杜记者,要讲她自己讲。我们暂不掺和,没忘了我说的话吧?除非那个二世祖被判刑,否则不能报导。哼,我还就等着看他们的收场,那一家这种作派,不会有好结果!为一个姑娘反抗迷x能买兇,仇家肯定很多,迟早破产。” 李晓蔓只觉得耳朵被热气吹的痒痒,脸蛋红的快滴血,两眼迷濛蒙,压根没听清。 乔若茜没听到回答,总算发现小助理的异样,顿时也生出羞意,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哗啦啦洗头沖澡,又忍不住偷瞄垂首站一边的蔓妹子。 第114页 李晓蔓没好意思脱~衣,乔若茜的动静惊醒了她,为免尴尬,抓起某人换下的脏衣服往洗手池搓洗。测起的水花打湿她的衣衫,越发显得身姿妙曼…… ☆、第14章、交心交出乌龙事 浴室风光令人血脉膨胀,乔若茜脑门嗡嗡,几近停止思考。 坚定认为应有自制力的她,朝自己的额头重重击了一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战斗澡,抓起吹头髮的风筒逃跑般窜出去。 跑到客厅接上插头,吹了两下,意识到还没穿衣服,赶紧手忙脚乱套上。然后觉得口干,抓起矿泉水咕咚咚喝下小半瓶,总算冷静下来。 她最擅长的是逃避,搁以前肯定藉口要採访开熘,但今天不能,甚至在结案前都最好别动弹。而苏琴这里住房有限,她没理由不和李晓蔓住一套。 怎么办?要么谈谈,不能让这种尴尬的情况持续下去。她的小自尊不能允许,她向来认为自己是“任凭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女汉子,失控什么的绝不能发生! 谈话要有个好氛围,她往热水器中灌满矿泉水,接上插头烧开水准备泡茶。又一想晚上喝茶会失眠,如果有纯花茶就好了。 茶柜中没有女性味十足的花茶,她不抱希望地走上阳台,幸运地看到有盆栽的茉莉。这季节正是茉莉的花期,纯白的花朵在月色灯影中幽幽绽开。 莫名地,李晓蔓的俏脸在花叶间浮现,她觉得特别切合自己此时的心情:茉莉莫离, 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思,分明不愿意和乖乖巧巧的蔓妹子分离嘛。 当李晓蔓拎着洗好的衣服出来晾,看到某人独立阳台上,披肩湿发打湿睡~衣,好像热的又出了一身汗。东琯在广南的南边,相应更热,虽然海洋性气候夜晚不像内地闷热,但也不及空调房凉爽。 她想和往常一样说笑两句,提醒乔若茜进房,莫名竟说不出口,甚至往阳台走都羞怯得不行,恨不能索性将衣服晾在洗浴间。 乔若茜若有所感地转过身,伸手取挂在外面的衣架。 李晓蔓硬着头皮往前走,干巴巴道:“我来晾,你歇着。” 乔若茜从善如流,谁让她紧张的嵴背都绷直了。但,她的大脑可喜地保持了冷静,回房前快手快脚摘了五六朵茉莉花。 很快李晓蔓晾完衣服迴转,大记者扬手招唿:“来,试试茉莉花茶,清肝明目、生津止渴、消炎解毒、降血压、抗癌,还有抗衰老的功效。” 李晓蔓盯着茶杯暗暗称奇——好看!玻璃杯中,洁白的花朵在开水中舒展,隐约的香味在蒸汽中浮动。 乔若茜拍了下椅子,故作镇定道:“坐,咱们谈谈。我……对你好象动心了,情不知所起,一、一团乱麻……” 李晓蔓心一紧,生恐某人说出分开一段时间,打断道:“有好感有什么奇怪,我这么可爱,虽然不是合格的助理,做保姆还是不错的。”言罢一惊一喜,瞎扯的能力增强了!就这么干,茜姐也没谈过恋爱,未必比自己强,饶晕她! 乔若茜被打乱节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却离奇地没那么紧张了,干笑道:“也对,世上哪有许多同性恋,都是情歌满天飞造成的,有点好感,自己就下意识往那方面想。” 李晓蔓重重点头,自从认清自己的感情,她没少看相关书籍,肚里很有些料,含笑接腔:“如今流行风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往性~关系上扯,好象人与人之间除了肉~欲再没别的感情。难怪西方古代会认为肉~体之爱只能带来堕落,精神之爱才能带给人力量。虽说极端了些,但满目肉~欲横流,由不得人不逆反。” 乔若茜大感有道理,击桌道:“堕落、毁灭,古罗马就是这样完蛋的,然后迎来极端禁~欲的中世纪,都tm变~态!话说回来,金钱肉~欲的特徵是得到越多越不满足,黑洞似的,永远不可能满足,最后只能走向毁灭,适当禁一禁有好处。” 李晓蔓理论联繫实际:“程老闆、殷老闆不就是典型?当年创业时不失为人中俊杰,有了几个钱一路糜烂。如果他们不是找小蜜包二奶搞出许多事,真兇不会抓他们的小蜜顶缸。小蜜小蜜,一举一动奉金主旨意,发生命案了,小蜜背不起锅,有他们好受。” 乔若茜乐不可支:“渣男最爱开后宫,弄一帮拿男人当大肥肉的小情儿,勾心斗角的哪会不弄出许多乱子,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所谓现世报莫过于此!”又往纵深引申:“哪怕一对一,感情问题处理不好,也会自己把自己玩完。我一直觉得爱情很可怕,看电视剧,惟一感受就是这种莫名其妙、丧失理智的感情千万别落在自己身上。” 李晓蔓咬了下唇,浅笑道:“你说的是荷尔蒙作用下的疯狂吧?科学家不是早就有结论了,这种疯狂是精神病的一种,持续时间不长,几个月、半年一年便过去了。” 乔若茜哼了声:“是这话,精神失常下的誓言是p话,幻想中的永不变心不存在。那种误会个没完的感情,互相伤害,虐来虐去,为了个男人亲情友情全扔掉,想想就倒胃口。我倒欣赏自梳女相伴互助的情份,温馨的细水长流的情份,比疯狂的爱情强多了。男人也差不多,你看武侠小说,兄弟情、男人间的义气,把短暂的男女情比成渣。” 第115页 李晓蔓很乐意她这样想,但又忍不住心塞,进而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太贪婪。 于是她言不由衷道:“是啊,爱恨情仇,看看小说电视还差不多。” 乔若茜深以为然:“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合得来,互相体谅互相支撑。你性格好,我像你这样大时浑身长刺。”说到这儿想起小助理的身世,“长刺”要有条件,一个做小保姆的女孩子,哪有这条件。 这么想着她大起怜惜,抚了下小助理的头髮:“不想这么多了,好好过咱们的日子。把头髮吹干,睡一大觉,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李晓蔓起身想帮她吹发,乔若茜不干,强势先帮小助理吹。少女半长的乌髮柔软顺滑,她心底泛起丝丝甜蜜,恍惚间好像这样的日子可以定格成永恆。 然而幻觉终究是幻觉,温馨美好就是用来被打破的,有人砰砰敲门:“睡了没!睡了也赶紧爬起来!出大事了!号外新闻……” 乔若茜急关风筒,忙不迭跑去开门。李晓蔓眼中闪过失落,心想明明知道的,这人最感兴趣的惟有新闻,自己所求的也就是留下,已经达成目的,还求什么?她默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原来花茶是这滋味,空有颜值。 杜慎行、阿里、苏琴已窜进房,哌哌刚接到的消息:殷老闆、程老闆从酒桌上被警察带走,程太则早在八点多便从美容院被带走,雪妃及在东琯的abcd二奶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进局子了,时间估计在程太之前。说“估计”,是因为他们没让人盯着那些女人,直到得报两个老色鬼被拘的消息才赶着打听。 杜慎行一脸遗憾:“劳资们刚启动,他们居然自己玩完了!” 乔若茜没那么兴奋,反倒心中发紧——陈芸没透露自己是某某的千金,她也就只往某二世祖身上联想,认为警方如此雷厉风行,可见那傢伙的背景多厚。她想或许殷、程两家在生意上碍到那个二世祖家了,那家便借着买兇收拾陈芸来个一箭多雕。 她不由庆幸自己没亲自找两个老色鬼的痛脚,就算后来气坏,也是挑唆别人干,否则没准被当成枪使,卷进难以脱身的麻烦中。 忽地苏琴叫起来:“你们喝的什么啊?!” 乔若茜尴尬地望向杯子:“对不起,摘了几朵茉莉花。我赔!明天去买两盆……” 苏琴哧笑:“省省,准备交医药费。花不但要施花肥,还要喷杀虫剂,这是毒、茶!” 李晓蔓吓的脸煞白:“我就说怎么味道怪怪的。” 乔若茜挠头:“没事吧?我用自来水沖洗过。” 苏琴哼笑:“你当这是蔬菜?盆栽是观赏,种菜是为吃,所用的杀虫剂能一样?” 李晓蔓急奔进洗浴间扣喉,苏琴追后面道:“没用,赶紧去洗胃。” 洗胃不用远赴市区医院挂急诊,这个别墅区有二十四时开门的卫生所。 可怜李晓蔓一年到头连感冒都难得患,喝口茶饱受折腾。 乔若茜倒没事,她一心理顺情感,没喝自己泡制的毒茶,瞅着小助理的可怜样愧疚极了,老实陪伴在一边,面对难闻的呕吐物面不改色,细心地替李晓蔓擦脸餵水。 李晓蔓十分感动,从小到大只有她照顾生病的人,自己不舒服时向来硬撑,这还是头享受照料,那杯毒茶真是喝的值。 其实这对乔若茜来说不算什么,她是在正常家庭长大的,家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她老妈还妄想过将她栽培成淑女,哪能不会照顾病人。再一个,记者工作并不光鲜,比如刨屠宰场的料,那些私设的杀猪场卫生状况吓人,相形之下,区区呕吐物算什么。 这一晚乔、李又是三更半夜才休息,次日李晓蔓睡到中午才起身,依然脸色苍白,还吃不下饭。 乔若茜决定按原计划多住些天,且不提小助理需要休息,某案算不算结案了也天晓得。 苏琴大表欢迎,坚决不收乔若茜的钱,说都算在给阿里站长的保镖费中,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给她的徒弟们上上课,讲一下怎么写作文。 话说她门下的弟子学武术有武师教,读书却没请家教。并非图省钱,小富婆不差这点钱,但她也饱受过应试教育的折磨,非常理解学生的厌学情绪,为讨好家长才打出“好好学习”的旗号,私心里并不愿徒弟们暑假还头悬樑椎刺骨用功,故此强调自觉。每日半天的学习时间,通常是让大些的徒弟带着小的一块做学校布置的假期作业,但她时不时会请名校大学生或作家记者之流做场演讲,营造家长喜爱的学习气氛。 乔若茜有事干住的心安理得,一晃四五天过去。 这天殷家又出大事——殷媛的二弟妹和她儿子被毒死,疑为殷家长孙女干的。 ☆、第15章、小蜜案内情及新案 程、殷早在80年代初起家,十来年间有过多少二奶自己都记不清,早期东琯没什么外地人,那时的二奶是本地的,大多仍在本地,统统进了局子。 至于把二奶们记得这么清楚的人,当然是殷老太。殷老闆没有抛弃糟糖之妻,并非比程老闆更讲道德,也不是怕长女,而是妻家也趁改革开放的春风发达了,二舅子生意做的比他大,小舅子干公职在税务局,还有一个内侄是警察。警察内侄打电话问一下姑姑,二奶名单就出来了,众所周知程、殷这对沙煲兄弟的二奶向来共享。 第116页 二奶们会做二奶,多多少少有点污糟事,比如“整售”之余兼零售,而本国卖x属犯罪,逮她们不用找藉口。就算有人已经“从良”,还有“配合警方调查”。 审讯之下,这个案子还真是二奶之一指使的——雪妃!原因是看李晓蔓不顺眼,就这么简单。她是殷家二少派到程老闆身边的人,住院时二少赶巧去了港市谈生意,他手下一个小马仔做代表赴医院探望美人。而某马仔有这资格,是因为他姓程,在程家混不出头,追在殷二少后头拍马屁,捞几个钱花花。雪妃咬牙切齿誓要毁了李晓蔓的脸,程马仔认为这事容易,亲自带着几个小兄弟去干。因雪妃是程老闆的秘书,他便说是为二伯的小蜜出气,却没讲是哪个小蜜。不幸他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害得二奶们统统倒霉。 雪妃好歹是硕士,不缺起码的逻辑思维,清楚自己害李晓蔓的理由不充足,也不甘心只有自己遭殃,声称是奉两位老闆之命,至于具体原因,她身为秘书没资格问。殷二少她也恨上了,她不知道这傢伙真的不在东琯,以为二少当她是颗弃子,只派个小马仔应付她,故此咬定程马仔只是马前卒,两位老闆是命殷二少执行。 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招供了以前殷二少干下的不法勾当。话说80年代初在沿海城市起家的,走走私沾点黑不稀奇,如今殷二少捏着家里这一块,追求她时吹嘘过。殷媛她倒没咬,大概殷副总其貌不扬的原故,她不怎么仇视。再则她以为殷媛只做殷家材料生意,她对这一块不熟,和殷媛见面的机会又少,想咬也无处下口。 如此这般,两个老色鬼被连夜逮捕。虽然他们有些关系,但这个案子上级盯得紧,殷老闆那位做警察的内侄只受命弄来二奶名单,不在专案组中,想通风报信也报不了。现任程太被逮捕则是缘于李晓蔓补充的笔录,谁让她威胁记者。 殷老太对二儿子干的事情有所知,在老公被捕后紧急传信,让老二暂时别回来,殷二少得以逃过一劫。 却说雪妃认了罪,其他二奶很快被放出来了。程太没获释放,她上位前是程老闆的秘书,不法勾当也干过,吃牢饭有份。 警察辛苦抓了这么多二奶,不能白干,她们大多交了罚款,出来后牢骚滔滔。 杜慎行等十分欣喜,多好的社会新闻,还能丰富一下街机调查——有位还在上高中的小二奶也喜欢玩街机,是为零花钱当两个老色鬼的玩物;还有前些时儿子死在街机厅的某二奶,她算是街机的受害者;开那个街机厅的二奶更是必须採访的…… 乔若茜没跟着东奔西跑,好搭档不想她多沾光。她自觉地干自己的活,案发次日便埋头写那篇破报告文学,凑了五千多字,赶在中午前列印出四份,跑到邮局寄出:一份寄程家工厂给程老闆,一份寄给小程老闆。为感谢在小程老闆的酒店白住了好些日子,用了足足一千字吹捧程家长子。另外两份也是这格局,有一千字吹捧殷家长女,殷媛、殷老闆各一份。 换言之,她装成不知道两个老色鬼进局子了。在随稿件所付的信中,她声称因为遭遇意外事件,奉老总之命和李记者一道回报社汇报,过些天再赴东琯,届时再联繫、聆听指教云云。 李晓蔓洗胃受了罪,状况不大好,鲜有地感冒了。也是这阵憋屈过头,精神受罪身体受影响,终于松懈下来,各种小毛病一併冒头,大姨妈都来凑热闹,提前了个把星期,还前所未有地痛经。 别墅在市郊,绿化不错,乔若茜陪着小助理休养,顺便指点一下苏琴的徒弟们做暑假作业。演讲就没干,苏琴本是替她省劲,但她平日嘴皮子熘,上台不擅长,于是申请做自己擅长的,无论写作文还是数理化,她都能指点一二。莫忘了她是理科生,虽然中学时代已经遥远,架不住底子打的好,没全还给老师,翻翻书便回来了。 李晓蔓初中三年都是三好学生,初中生的暑假作业也能做指点,休养期间乔若茜不许她费神整理採访资料,于是跟茜姐后头跑学习室。 这个上午两人正陪“王子公主”们做作业,一位保镖拿着无绳电话进来,说杜记者打电话找乔记者。 乔若茜跑到走廊说话,杜慎行语速急促道:“又死人了!殷家二媳妇和她儿子被毒死,说是殷美晴干的。殷美晴是殷二少前妻生的……” 乔若茜当初收集的背景资料只到两个老色鬼的儿女,没到孙辈,殷美晴其人是头回听说,年龄经歷皆不详。杜慎行也不清楚,只知殷媛和她二弟都是70年代结婚的,殷家发达后,殷老闆反对大女儿扔了花心老公,却支持儿子扔掉糟糠妻。从常理推断,后妈和继女应该处不好。死者是清早被后妈生的女儿发现的,而殷美晴不见影。 杜慎行昨晚採访二奶搞太晚,起来后才知道这事,杀去殷二少家,那儿已经被警察封了,于是想起乔若茜,要她找殷媛从侧面採访。 乔若茜立即细问案情进展,这才获知众二奶已被释放。她不大想沾这个案子,危险倒在其次,记者就是伴随危险走,但她接了写程、殷报告文学的差事,挖负面料不大好。 搭档所请不便一口回绝,她故作积极道:“好!我马上打殷媛电话……” 杜慎行噼口打断:“省省!她的大哥大关了,工厂电话是文员接的,说殷总不在。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在工厂正常,你赶紧调动关系把她找出来,其他人归我,收线了!” 第117页 乔若茜两眼翻白,她和殷媛的交情也有限,天晓得这位常务副总在哪儿。 得,两个老色鬼被逮捕数日,自己怎么也该知道了,上楼给殷副总写封慰问信,也给小程老闆写一封,好歹有过点头之交。 不提乔若茜如何应付搭档交办的差事,这会殷媛在医院,她老妈连受打击,又这把年纪,终于不支病倒。 殷二少家的惨案其实是保姆发现的。殷老太住在老二家对门,老公常年不着家,她平日带孙子孙女,为此请了保姆帮手。如今最小的孙女都上小学了,她闲下来,而殷媛的孩子不在身边,看老妈忐忑不安,这几天都陪母亲住。老二家的小女儿和奶奶亲,晚上和奶奶睡一块,饶幸逃得一命。老二媳妇不爱做家务,平日家里卫生是婆婆的保姆帮打扫。清早保姆过对门,发现老二媳妇和她上初中的儿子一命归西。 殷媛做主报的案,因保姆要照顾老太太,没空去派出所做笔录,她便让外甥女认了这事。也不算撒谎,当时小姑娘听到保姆在自家喊叫,第二个抵达现场。 老太太生了三子四女,病倒入院,来医院只有大女儿和三女儿。 三女儿嫁的是小程老闆,家庭妇女有闲功夫,对自家隐私比殷媛知道的多,嘀咕:“作孽啊,我就知道迟早出事……” “闭嘴!”殷媛瞪了三妹一眼,箇中内情她并非一无所知,太脏,有什么好说。 殷美晴长相取了父母的优点,虽不算多美,也是小清秀一枚。后妈和继女天然合不来,小时候她跟在奶奶身边,倒没受什么委屈。随着年纪渐长,殷二少“宠”起大女儿,宠到床上去了,为讨好父亲,又将殷美晴送给两个老头。殷美晴不以为耻,仗得宠骄横跋扈。当爷爷被捕父亲不归,她的靠山倒了,继母对她没好脸色,旁人一挑,她认为继母会和她大姑一样带着儿子回娘家,索性下黑手。 保姆发现尸体时,她已经逃到港市。别看她才十六岁,黑道那套玩的挺熘,半夜开车至森圳,再转快艇,赶在天亮前出境,还随身带着她老爸的一个私生子:杀了一个弟弟,送一个弟弟给老爸,相信老爸不会计较。 殷家案发,某大哥蛮头疼,因为挑唆殷美晴他有份。 事缘应殷兴所託,他一打听,得知殷老闆进了局子,次日殷家就闹财产纠纷,殷媛还挂着常务副总的头衔,被群攻。殷家二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挑头赶大姑子。某大哥便想给她添点麻烦,塞钱给和殷美晴有一腿的某小白脸,让他挑拨离间,不料殷美晴竟干出杀人勾当!如果只是这事,那还不易牵扯到他头上,但殷美晴开走的车不是殷家的,是向小白脸借的。而小白脸的车,是他借给那傢伙泡妞的,悲催沾了身腥。 程家比殷家的情况好些,只死了一个自己找死的旁枝小辈。家族企业就完蛋了,谁让程老闆用的好亲戚太多,跟着他的儿女也多,不等案子判决便争的头破血流。 惟一置身事外只有小程老闆,他自己早就被老爸放弃,儿子只吃红利,企业倒闭负债都伤不到他的小家。亲戚弟妹们想将他这个程家长子卷进纠纷时,他毫不客气地打了回票,丁点是非没沾, 殷家工厂脚前脚后破产,谁让殷老闆被捕前砍了大女儿的权、抬举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五老六,殷媛灰心,随他们闹腾,家败了好,各过各的。 诸事尘埃落定后,殷媛才和乔若茜联繫,她自己创业了,请乔才女当顾问。 乔若茜对殷女强人有些欣赏,点头应可。她正读在职mba,大中小企业的成长案例都有用,刚创办的企业就选这家。 但人在江湖走,不可能只干自己想干的事。九月,乔若茜被某企业家强求去做一件在她看来无聊透顶的勾当,好在能给小助理谋点福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到此结束,现实中不会所有的案犯都落网,总有逃脱的。 选此案,是因为90年代因包二奶玩小蜜破产的老闆不少。如果细究,导致破产的因素错综复杂,往往不是单纯某件事某个人,积弊太多,某日一个导~火~索,砰! 那时民间有句话:“试看80年代的暴发户还剩多少。” 。 ☆、第一章、女生出走记者查案 乔若茜接了一个无良无聊的差事——抹黑一所贵族学校。 “贵族学校”是民间的叫法,本国哪来的贵族,无非是收费昂贵、富家子女才读得起的民办寄宿学校【注】。学生中官员子女都没有,人家用不着,zf学校教育质量槓槓的,众所周知我国基础教育在全球排名第一。 事缘这所高中的女生洛琦离家出走,洛爸洛妈恨极,想找学校麻烦。但明华高中建在特区、背景深厚,不是家长能冲进学校打骂老师的公立学校。再说他们没理由,明华高中管理严格,拿高中生当幼儿园小朋友管,平日住校不能出校门一步;周末必须家长来接、签字后才能带走孩子。洛琦同学是从家里开熘的,扯不上学校。 然而洛爸洛妈坚定认为这是学校的责任,是学校没教育好。某日洛老闆在酒桌上认识了商报女老总,大骂明华高中。 商报不做负面~报导,而且洛琦已经芳龄十八,离家出走前留书“心情不好,出外旅游”,之后又打过电话回家,说找到了人生意义,要自立!这种情况,商报女老总想帮洛家联繫别的媒体骂明华,也没有哪家会接茬。没法子,她惟有虚言以对。 第118页 洛老闆生意做的大,自然不是没见识的,他的目的是找一个记者去挖学校的黑料,指名道姓要煞星乔若茜,可见人家是做了调查的。为此他表示第四季gg投入可将商报纳入,如果乔若茜拿下明华高中,再加明年全年gg。 女老总见钱眼开,调头便游说乔若茜。 然而乔记者现在兴趣转移了,人家在读mba,热衷的是企商案例,一点不想劳神费事抹黑一介民办高中。当然她话说的很漂亮,首先谨虚地表示自己能耐有限,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再恳请老总体谅一二,声称从没干过为抹黑而抹黑的勾当,太愧对良心。 女老总恶寒,某记者的小良心早被狗啃了,这在环保系列活动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能耐,远的不提,程、殷两家怎么倒霉的?千万别说与某记者无关,她只看结果:小乔筒子前脚请假呆在东琯,后脚那两家便接二连三出事,两个老色鬼直接坐监! 当然啦,她不会直言落小乔筒子的面子,当下从商报在众多媒体竞争中“挣扎求生”,讲到自己做老总的种种艰难,再讲到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叫一个字字血声声泪。最后,她恳请乔若茜无论接不接活,和洛老闆见一面,以示她尽力了(其实她是坚信某记者一定能被金钱打动,洛老闆大钱都出了,收买记者本人的小钱肯定不会吝啬)。 乔若茜无可奈何,答应去觐见洛老闆,盘算向洛老闆推荐abc同行,这种抹黑勾当乐意干的厉害记者多着,比如好搭档杜慎行。他那个街机报导是长期项目,迷恋街机的群体正是十多岁的新生代,明华学生中少不了痴恋街机的,相信他一定会兴趣盎然。 女老总生怕她改主意、找藉口一推了之,当即亲自开车送(押)她去洛老闆的公司。 洛老闆大忙人,不可能刚好有空,接见她们的是洛太。 洛太非等闲之辈,公司是她和老公一块打拼出来的。洛老闆敬妻,董事长是洛太,他做总裁。两人只有一对儿女,因向来听话的女儿五月初玩出离家出走,儿子又是初中生正处逆反年龄,这小半年她甘当家庭主妇陪伴儿子,学校上课时间她自然有空。 女老总把人送到便藉口还有要事开熘,洛太打眼一瞧,准准估到她没能搞定乔记者。 洛太礼貌地将她送到办公室门口,转身便亲自替乔记者泡茶,一边滔滔夸赞,不是夸乔若茜的兇残过往史,是夸她的学识。 乔若茜略尴尬,她不过二流大学毕业,成绩中等,且有几门必修课仅仅及格。 但洛太愣是夸到位了:文理兼修,从理转文做记者不稀罕,然而“理”不是理论的理却少见,众所周知我国教育“先天不足”,培养的学生动手能力差,乔记者却能修理仪器自制小仪器,读大学期间还自修了心理学(那时她已经决定将来做记者)。要在记者中找出读过心理学的可不容易,本国还不重视这门学科,相关译着都不多(乔若茜当时看的是外文原版)。 小乔筒子颇受用,认为洛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不是靠运气。瞧,找一个替他们出口气的记者,准备工作都做的这么扎实。想想自己打算推荐的人选,好像没一个超过自己,她还是头回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优秀。 洛太瞧瞧她的神色,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开始说起明华高中。 原来明华学生中离家出走的不只是洛琦,仅上个学期就有十多名学生辍学离家,洛太认为明华高中存在很大问题。 乔若茜不以为然,她虽然没採访过民办学校,但从同行的聊天中也知道相对于公立学校,民办学校学生流失率高多了,除了交不起学费等客观原因,还有主观因素。 比如明华这种高收费的学校,之所以能立足,是老闆们需要:公立学校是应试教育,一切围绕高考。而孩子们考大学,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老闆的后代没这个需要,大学毕业生替小学都没毕业的老闆打工多得是。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是高分低能儿,书呆子怎么继承家业?虽然现在企业倒闭率很高,或许到孩子长大时无家业可继承,但创业机会也遍地都是,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创业能力,不要只会给人打工,甚至连打工都没人要(90年代已出现“大学毕业等于失业”的现象,老闆们普遍不爱用刚毕业的大学生)。 换句话,这些家长希望孩子能接受本国目前严重缺乏的素质教育。至于文凭,那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当然九年基础教育要完成,富一代们都是经受过苦日子的,好些人小时候没条件读书,十来岁就要挣钱养家餬口,现在有钱了,当然希望孩子接受完整教育。而“完整教育”到义务教育结束就差不多,高一生普遍十五六,搁以前已经高中毕业【注】,在家长眼里当然长大成人了,培养个人能力理当排第一,那种读完大学都不适应社会的孩子有什么用? 家庭、学校都是这种氛围,学生们冒出“离家自立”的念头有什么奇怪。 她委婉地将自己的意思道出,洛太不认可,冷冷道:“明华高中的学生品德参差不齐,有的家长把孩子送进明华是公立高中不收,怕他们带坏别的学生。爹妈没办法,指望明华将他们关上三年,最好能脱胎换骨,就算学校做不到,他们也满十八岁了,爹妈的义务尽完。我怀疑明华学生离家出走率这么高,和这些垃圾生有关。” 第119页 乔若茜诧异:“您的意思是想查明真相?”(不是为抹黑而抹黑?) 洛太语带讥讽道:“对!明华高中‘有教无类’,只要给钱,少年犯他们都敢收,你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咱们查真相,不是刻意去泼污水。” 乔若茜心道那你应该找个侦探、好吧,本国私家侦探不合法,相应缺人才,素质太差入不了大老闆的眼。而警察出动要先立案,明华高中事件无从立案,所以只能找记者,记者就是万金油,哪里需要哪里上。但,本记者答应接下这活了吗? 洛太眯了下眼,唰唰写了张支票,递上的同时笑道:“拜託了!” 乔记者瞅了眼数额,芳心大动,却矜持地将支票放回桌上,微笑道:“多谢您信得过,我愿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世界上存在最长时间的组织是宗~教、学校,教书育人的校园理当圣洁。如果问题确实不在校方,我只能将调查到的情况交给您。不论真相如何,如果您需要新闻报导,我可以按您的要求代为联繫。但商报不做负面~报导,这事您该知道的。”——留条退路,如果明华高中没问题、呃,是如果明华的后台硬的可怕,那就不能乱抹黑,至少不能由本记者写负面~报导。 洛太回以微笑:“我相信您的能力,所求惟有真相(只要是单位,不可能没问题),新闻报导我们的广宣部会安排。” 乔若茜的笑容真诚许多,安排报导都不用她出面,开罪人的可能性大降。 于是两人进入细节商量,乔若茜提出要以假身份进入校园,还要带上助理李晓蔓,说李晓蔓的年龄可以冒充高中生。 洛太答应了,不就是付一个学期的学费?她甚至表示可代为办妥两份假履歷,洛家的员工及家属中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商谈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乔记者婉谢了洛太留饭,兴沖沖跑去银行兑现支票。 有这张支票,可以考虑分期付款买套房——为推动房地产业发展,广南下属中小城市有“买房可落户”的政策,她自己不需要,商报老总已经在积极跑她的事,但李晓蔓用的上。她安排李晓蔓进明华也不是为了查案,这不是有了感情因素嘛,她自然想供蔓妹子读书,八月那会就劝李晓蔓復读。李晓蔓没同意,说自己已经在读广南外语学院函授班,復读高中无意义。但她觉得函授文凭不硬,有这个机会,先让阿蔓进校园呆着。 闲言不述。现在已是九月十七号,学校早已开学。李晓蔓好办,只要交钱,明华高中分分钟接受插班生。 教职员工难办些,哪有开学后招聘老师的。不过事在人为,明华高中开风气之先,校园中设立了心理谘询室为师生减压。室主任是位海归博士,姓文,英文名alvin (阿尔文),意为“被大家喜爱的、每个人的朋友”,实际上一点不受欢迎,国人不习惯做心理谘询,好像做心理谘询就是精神有问题。文博士失望之余经常跑各大学搞心理学讲座,而谘询室连周末在内不能空着,谁知几时有师生来做谘询?于是让助理坐空房。助理是来此长见识的大学生,不拿工资,乔若茜冒充森大硕士生听了堂讲座就追博士后头请教。 文博士非常开心,因为愿意到某高中做无意义实习的大学生不多。两人聊了会,大博士欣然收下这位热爱心理学的助理。 乔若茜先李晓蔓两天抵达明华,一进谘询室,震惊地看到某同行——反传销急先锋于莉!(见第三卷第六、第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民办教育:改革开放后我国民办教育的探讨始于1982年。1985年《□□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明确指出“地方要鼓励和指导国营企业、社会团体和个人办学”。 1987国家教委颁布了《关于社会力量办学的若干暂行规定》,截止1991年底民办普通中小学全国达1199所,其中中学544所,小学655所。1992年后,民办教育进入空前活跃和发展阶段。 。 基础教育学制:某个特殊年代,我国“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故此高中毕业也就十五六岁,要参加工作或下放农村。 。 ☆、64 明华高中的心理谘询室在校医务所中,不怪师生们会认为进谘询室是治病。 校长也是无可奈何,上学期开风气之先设立心理谘询室,为吸引学生,起初地点设在风景秀丽的学校小公园中,结果学生们除非上课不得不去,平时都不逛小公园了,谘询室门可罗雀。文博士耐不住寂寞跑去各大学搞讲座,平时让大学生当义工替他坐空房。但这种无人光顾的实习大学生也不爱干,又为着种种原因不明说,经常门开着不见人影。小公园有猫猫狗狗,外带随地便便的雀儿,损坏、污糟公共物品若干,校长只好换地方,干脆塞到医务所,请医护人员帮忙照看着些。 这个“种种原因”说穿了只有一条:文博士是官后代,老爸现任森圳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 大学生想攀文博士,学校更不敢得罪副市长,不然大博士拿着明华的高薪到处搞讲座,而且经常占用上班时间,校长哪会听之任之。说实话,如果没有文副市长,一个学期下来,明华肯定将心理谘询室取消了,什么心理谘询,不如每班加设一个副班主任,我国的教育习惯是“做思想工作”。 第120页 心理谘询室的装修是文博士亲自设计的,富有东方古老情调——大如教室的房间用屏风隔成几个小间,迎门长长的盆景式茶几,配红木沙发,一眼看去好似消闲的茶艺室,令人宁心静气。 这会“茶艺室”中有两个女子正喝茶聊天,一位身穿洁白的护士服,一位身穿黑色职业套装,都是漂亮人儿,一白一黑相映成趣。只是她们显然不拥有传统的泡茶手艺,现成的茶具不用,一人捧一只毫无美观度的大茶杯,茶叶再好也是牛嚼牡丹。 文、乔走进门,护士筒子立即站起身,眉眼含情打招唿:“文博士好!” 文博士温和疏离地点头:“下午好,您忙去吧。”然后指着乔若茜对西服姑娘道:“这位是齐助理,森大硕士生,会在谘询室工作一阵。”——乔若茜冒充基础课差不多已经完成的硕士生,不需要上课了。 西服姑娘§于莉哧笑一声:“大阿哥嫌我们碍眼,走走走!”言罢不等文博士向乔若茜介绍她,拖了某护士便跑。 大阿哥§文博士好脾气地笑笑,领着乔若茜转进一间隔出来的小房,示意她坐下,语带纠结道:“穿职业装的叫于莉,广南x报的记者,自封是我的助理,其实是请病假来森圳玩。她母亲和我母亲相交多年,希望我给小莉做心理治疗。小莉并没有心理问题,只是持独身主义观点,在国外很平常,国内家长接受不了。小莉心情不好,说话带呛,你别见怪。她也呆不长,说过几次要去旅行,你来了,她或许明天就走。” 乔若茜暗暗松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想和于妹子做“同事”,如果于莉在爹妈面前是“稳重的好孩子”,结交自然千好万好,奈何于莉一股中二劲,所交的朋友很容易被于爸于妈迁怒。千万别高看家长的理智,自家孩子有问题,向来是被别人带坏的。于爸是省新闻厅的头儿,广南商报老总正办她的调动,万一于厅长打槓,那可冤枉。 她为符合准心理谘询师的人设,扮成性格温和、擅长倾听的知识女性。文博士身为心理医生,平日工作也是以倾听为主,好容易逮住一个课堂之外乐意听他侃心理学的学生,滔滔本行业的前景,誓言要做“将实用心理学在国内推广的先驱”,侃到下班还谈兴不减,打电话让教师餐厅送两个盒饭。呃,其实是他不敢带某助理去餐厅吃饭,以免“齐同学”发现实情,刚上任便丧失信心。 不一会盒饭送到,文博士给于莉打传唿,留言请她吃完饭帮忙送送“齐助理”——乔若茜是坐他的小车来明华的,学校没有助理住的宿舍,她没事晚上也无法留下。想坐公交车走没戏,进出“贵族学校”当然要开小车,所以明华附近没有公交站。他今晚又有讲座,地点和森大南辕北辙,只能劳烦自带座驾的于莉。 乔若茜没跟他客套,确实不方便嘛,虽然可以打电话叫的士,那也要一二一走出校园。另外她也想和于莉谈谈,她有些怀疑是小于筒子向洛家夫妻推荐她的,不然洛太怎么那么了解她?别问于莉怎么会认识洛家夫妻,大老闆和大报记者,相识相交正常。而于莉会推荐她,代表这丫头已经调查了明华高中,没有发现值得报导的问题,否则不会找个竞争对手前来。即如此,不妨向于莉了解一下相关情况,搭个便车不代表和于娇女交情多好。 盒饭吃罢,乔若茜忠于“温油人设”抢着收拾。 心理谘询室不是深藏在校医务所的深处,而是门对校道,门口摆着垃圾桶,造型为抱着竹子啃的国宝大熊猫。她将空饭盒扔进垃圾桶中,远远望见一辆银青色的桑塔纳【注】开过来。 90年代富人们热衷拼富,“贵族学校”冒出一辆桑塔纳蛮扎眼,但此车挂着某报驻森圳记者站的牌子,一举抬高身份。 她忙回谘询室取手袋、向文博士告辞,文博士周到地送出门。 这片刻小车已经停靠门前,文博士绅士地帮某女士开车门,不料后车门拉不开。 乔若茜意会,转到另一侧坐上副驾座。于莉告辞都没一声,踩下油门如飙车。 乔若茜急道:“这是校园,讲点公德!” 于莉吃吃笑:“本记者车技一流!”虽这么说,车速还是慢下来了。 明华高中建在郊区,有条件占地较大,勐一看,建筑古色古香好像很有歷史,细看却知道这是一所新校——道路两边的树太小。话说重要地点可以不惜工本移植大树,但道路两侧办不到。这所高中开办仅一年半,树长不了这么快。 虽然办校时间短,明华却高一到高三年级齐备,已经毕业的学生都上了大学,逾半为外国名牌大学。稍懂行的都知道,他们读的其实是预科,海外大学预科随便上,能不能转正以及毕业才看成绩。但对国内来讲,跑去海外熘达一圈就镀了金,回国叫海龟(海归)。关于这点,40年代钱大师写的名着《围城》中便有讲述,时代变迁90年代更上层楼,以假乱真的文凭不用愁。 明华的背景资料乔若茜不缺,她关心另一件事:“是你向洛家推荐我的?” 于莉避而不答,哂笑道:“郑重提醒,大阿哥喜爱温柔淑女,你装腔作势悠着些,可别被他相中了,齐大非偶不是良配。” 第121页 乔若茜反应过来,斜眼道:“你来相亲的?” 于莉怒拍方向盘:“本记者立志独身!我母上信誓旦旦明华高中存在严重问题,老爸说传销入校园了。md我马不停蹄跑来,你说,就凭第一感,明华是能召开传销大会的地盘?当然啦,咱们不能被表像迷惑,我不惜当大阿哥的助理,逮住学生做问卷调查,结果过半连‘传销’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听过的也不清楚传销的销售模式。” 乔若茜失笑:“文博士说你老妈让你来做心理治疗。” 于莉冷哼:“两头骗!我和他打小认识,从没来过电,怎么可能若干年后再聚首就天雷接地火?他已经年满三十周岁,父母恨不能明天就抱孙子。但他是老大,大媳妇总要门当户对,哪怕他不走仕途。你小心些,别自找麻烦,就算他能说服父母,这种人家也会要求媳妇遵规守矩,休想再干咱们爱干的搞风搞雨。” 乔若茜笑点头,忽皱眉:“城市高中生,会有人没听说过传销?” 于莉嘆息:“我起初也生疑,细想想不奇怪,他们的爹妈成天忙,有的学生从小学开始就住校,两耳不闻窗外事。天晓得在明华打个滚是不是就能适应社会,这儿比公立学校还封闭,不过是安排些礼仪课程,让家长以为孩子改变很大。” 说话间小车开出校园,乔若茜忙指路,她不可能住去遥远的森大,洛家替她在附近租了房。 于莉笑道:“这倒是方便,骑自行车就能上下班。不过你还是借辆车吧,自行车进明华太不像。呃,我暂调到森圳记者站了,有事招唿一声。比如借辆名车,分分钟搞定,喜欢什么牌子?” 乔若茜道:“现在就有求,名车不需要,你丫自己开的都是破车……左拐!去我那儿坐一下,讲讲你了解的明华。” 。。。。。。。。。。。 九月二十三号上午,李晓蔓拎包入校。 她没能先去宿舍安顿——她真的只背着双肩书包,还是瘪瘪的。因为明华学生禁带行李,日常所需由学校提供,连书包也要交给校方检查,以防夹带禁止入校园的玩意,比如这一时期很多酒吧能买到的摇头~丸。 小李筒子的第一站是去校医务所做体检,虽然转学时要交市级以上医院开的体检证明,学校还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 体检完毕,某插班生在校医务所沐浴、从里到外换校服,再剪头髮。本校男生一律平头,女生齐耳短髮,类比军营。 心理谘询室设在医务所,乔若茜趁这机会“结识”了某插班生,舌绽莲花让乖巧女生得闲到谘询室坐坐。 副班主任姜雨琳全程陪同,乔大记者和她侃了几句便轻松拿下她——美女老师和某护士有一样的心思,某助理拍胸保证文博士回校坐班便通风报信。姜老师投桃报李,对某助理那叫一个配合,将心理谘询室夸成一朵花。李晓蔓巴不得常见茜姐,“天真”地连连点头。 双方谈的投契,一路交流到上午倒数第二节课结束,姜老师领着李晓蔓往教室去。 课间休息时间,学生纷纷跑出教室。李晓蔓打眼一瞧,深深佩服校服设计师——三个年级三种款式,风格各异,款款大方别致,协调了呆板的髮型,学生们看起来即纯真又富有朝气。 九月下旬的森圳仍热如夏季,校服自然是夏服,高一女生服是浅青卡腰短袖衫配齐膝百折白裙、篓空平底凉鞋。校服的型号比服装店分的还细,计有六个号码,李晓蔓穿上非常合身,但她望着“同学们”愣是觉得别扭:假假的,好像拍影视剧时穿的戏服。那些嬉笑奔跑的学生,分明和自己是同龄人,硬是觉得差了一个辈份。 姜老师时间卡的很准,两人走到教室时正好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 这节课是班主任上的语文课,李晓蔓走进教室,见同学们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莫名找到登台演唱的感觉,迅速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一般来说我国学生欠缺站台体验,站前头面对众人会有点紧张,严重的手脚都不知怎么放。李晓蔓的落落大方令班主任很满意,笑道:“这位是转学来的楚珧华同学,英文名alisa,大家欢迎。” 礼节性的掌声响起,班主任又道:“楚珧华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呃,“贵族”高中要讲几句e语,以利混入群体。 李晓蔓抿了下唇,笑盈盈道:“good morning!my name is alisa,happy girl。中文名楚珧华,出自晋葛洪《抱朴子穷达》‘珧华黎绿,连城之寳也;委之泥泞,则瓦砾积其上焉’,即一块楚楚动人的玉石。” 同学们一片漠然,把李晓蔓的表演欲激起来了,手一挥:“感谢大家先前稀稀拉拉的掌声!所谓的玉是石头的一种,我这块半点不快乐、死活不开窍的笨石头成绩够呛,尤其数学低能,父母希望我在明华脱胎换骨,但我真没信心创造奇蹟,恐怕只会给我们班抹黑。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同学,请多多包涵!”言罢沖全班鞠了个躬,再沖班主任鞠躬。 掌声、笑声大起——明华高一就分文理,文科生十之八~九烦数学。李晓蔓的数学并不差,但开学快一个月,何况她离开校园两年了,虽说这半年又捧起了书本,然而功夫是下在外语和文史地上,数学肯定跟不上,索性自曝短板,不料引起共鸣。 第1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桑塔纳: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于1987年引进德国的大众汽车公司产品,2006年前车尾使用文字商标“上海santana”。2006年10月开始,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使用中文“上海大众”和大众标志。所以1994年这种车用音译叫“桑塔纳”,在富人阶层属便宜车。 。 ☆、第三章、插班生接受再教育 我国学生基本六七岁上小学,上高中时十五六,李晓蔓减去一岁化名“楚珧华”入明华。 学校开学快一个月,她难免有些紧张,e语和文史地等倒没问题,她自修便是看高中课本,但数学没碰过,曾经的“三好学生”很担心吃零分,索性在自我介绍时自贬。 班主任眉头微皱,楚珧华中考成绩全优(洛家在高管的孩子中找了一个合适的女生让她冒充,是摩都一中高一某女生,人家的成绩自然差不了。真正的楚同学军训结束太兴奋,回家路上出了意外,虽没大事,伤筋动骨一百天,目前在一所私家医院呆着不见外人)。他想莫非楚同学中考是请枪手代考的?所幸这在明华学生中不是首例,早有准备了。 当下他做了一个手势:“楚珧华同学请入座。” 他不比划,李晓蔓也知道自己坐在哪儿——最后面孤伶伶一张课桌。 明华都是一人一桌,但她并非个子最高的,排在最后面不能不令她多想。好在她也不算矮又没近视,最后面机动性也大,桌子错了下位,不会看不到黑板。 李晓蔓目不斜视地往后走,但眼角余光还是瞄到同学们兴趣盎然地行注目礼,显然她的“溶入集体”目的已达成。 乔若茜对她的交待是洛家夫妻纯属无事生非,她只需要顺带收集一下学生对学校的不满言论就行了。她估到乔若茜的目的是让她復读,正经考上大学,心中甜蜜又忐忑,高中加上大学漫漫七年,聚少离多的,茜姐会不会爱上别人? 走到课桌边坐下,桌上是打开的语文书,并帮她翻到今天上的课文,笔记本和钢笔放一边。 笔记本没打开,她一翻,首页是课表;再翻,是已经上过的语文课的笔记,也不知是老师帮抄的,还是哪位同学帮的忙。不论是谁,问出来好好感谢。 这么想着,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是下午课程的书和笔记本。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这么周全! 老师讲的课文她已经能背,一时她想看一下数学,到底忍住了,这是起码的礼貌,要看也只能看语文笔记。 没关系,大不了国庆前的月考数学吃个零蛋,现在的校园偶像剧,最受欢迎的女主是功课一塌煳涂、脸蛋贼靓的白痴万人迷。 她的小动作班主任尽收眼底,再次肯定这个学生的中考是找人代考。虽然明华不是惟成绩是举,太差也不行,他想月考之后一对一辅导吧,在这之前找个岔收拾一二,不杀杀性子,这种二世祖在一对一辅导时神游太虚都是客气,六不定大闹校园。 其实李晓蔓老老实实听课做笔记,有採访时打下的基本功,她能一心二用,又懂得如何抓要点,自然有空扫一下笔记本前头的内容,落在班主任眼里便成了开小差。 所谓眼见未必为实,“认真听课”的学生中不缺真正开小差的,班主任转身书板时,一个小纸团飞向李晓蔓,飞的又快又准,直奔她的额头。 以李晓蔓的身手不可能挨一下,明明低头看笔记,手一翻便接住。 有同学惊唿:“哇塞!” 班主任豁地转身:“怎么了?” 李晓蔓头疼,因某男生朝着她一声喊,所有同学顺着那傢伙的视线朝她行注目礼,班主任沉声询问,还有同学回不过神继续望着她。这可怎么办?实话实说肯定不行,别想顺利溶入同学中,检举这种事是学生之忌。 无奈何,她只得尴尬起立:“对不起,我、呃,我做小动作。”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高举双手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 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声高八度:“肃静!”再朝李晓蔓颔首:“楚桃华同学请坐,下课后请来一下办公室。” 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发话,令李晓蔓担忧自己要被饿一顿,可怜她体检折腾许久,肚子早饿了,恨恨按着胃部懊丧地坐下。 班主任继续书板时,她恼火地打开小纸团,上面写着:“十二点一刻,在青华园水池边见,敢来吗?”落款是一匹铅笔画的神彩飞扬的骏马。 这是挑战还是约会?如果是那个乱叫的男生,有可能是约会。但如果是他扔的纸条,不至于自己乱喊吧?嗯,是女生的可能性大些,纸条上的字迹秀气欠缺阳刚味,而且她因为容貌出众,打小招女生嫉妒。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她要被班主任拎去办公室谈话,没可能赴约,于是想撕了纸条,以免被人发现平添是非。 才要撕,她又停手,心想茜姐要调查学校的负面情况,留着交给茜姐。 校服没有口袋,夹书中不保险。想半天,她将小纸条重新揉成团,塞进耳朵,多亏刚剪了短髮,可以将耳朵遮住。 下课铃响,李晓蔓不清楚办公室在哪儿,以冲刺速度杀到讲台,再次诚恳道歉。 班主任警惕地后退一步,这年纪的女生玩鬼花样的多着,尤其没经过调~教的富家子女,打老师都敢。 第123页 显然同学们心同此想,没一个急着去食堂,安分坐在座位上闪动八卦眼。 李晓蔓不明所以,殷勤道:“韩老师,我帮您拿教案。” 班主任松了口气,特别温和道:“请随我来。” 办公室是一个大房间,高一年级所有语文老师都在这里办公。高一统共五个班,每个班学生三十左右,但仅语文老师就有二十五位,否则也没底气一对一辅导差生。 这会老师们去吃饭了,班主任陪着某差生挨饿,和气地请她坐下,亲自倒了杯冷开水,这才一脸慈祥道:“刚来一所新学校,总会有些不习惯,是昨晚没休息好,还是觉得上课无聊?” 李晓蔓诧异非常,她是在乡下和小县城读的书,记忆里班主任威风八面,学生犯错,噼头盖脸一顿训……明白了,这是“贵族学校”,学生等于钞票,老师不敢得罪钞票。 她不由感同身受,需知当艺员做保姆都是要看人脸色的,当下苦笑道:“我不困,不知道怎么就……对不起,大概是以为坐在最后面不会有人看到吧,下意识伸了个懒腰,我再也不会犯今天这样的错误。” 班主任更诧异,没被杀过性子的新生一个比一个难玩,这位怎么如此乖巧? 哼,看问题不能看表面,按即定方针办!于是他长嘆一声,作诲人不倦状:“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上课开小差,影响同学、对老师不尊重都在其次,关键是误了自己。我不说学生就要好好学习的话,咱们学校不是围着成绩转。但明华的要求更高,一般学校的学生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我们学校的学生不但要学会在这个世界生存,还要创立自己的事业,这样将来生活水平才不会下降。孩子,为什么老话说‘富不过三代’……” 李晓蔓感动得泪水哗哗,在社会上苦苦打拼过,能不懂老师的苦心?那个扔纸团的妄八蛋是谁?找出来痛扁一顿! 班主任没想到某女生这么会哭,但,富家子女的泪水不能相信,这些孩子复杂得很,说不定是演技帝!哼哼,把套路教育进行到底! 他扯了几张餐巾纸递上,吸吸鼻子,哽咽道:“人都是从少年时过来的,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愿意写份检讨吗?” 李晓蔓痛快答应,并泪眼婆娑地询问是谁帮她抄的笔记。 班主任告之是所有任课老师,某同学哇一声大哭,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煳一脸,还举拳锤自己的脑袋。 班主任目瞪口呆,心道你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好不好,尤其女生,哪有哭得这么不顾形象的?于是他越发认为面对的是一只戏精,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劝。 好不容易某同学哭声小下去,班主任当机立断站起身,笑道:“中午有老师会在办公室备课,咱们换个地方。” 他领着李晓蔓进了旁边的房间,这是一间长条状的小房,隔成两半,里面是洗厕间,外面仅四平米,摆着一张单人课桌、一张椅子。 班主任放好格子纸,又旋开钢笔,亲切道:“在这儿写吧,我去打饭,可不敢饿坏。” 李晓蔓颇不好意思,又一想,大概这里的老师习惯做服务生,自己不能没有富家子女的架子,于是红着兔子眼道了声谢。 班主任轻轻替她合上门,脸上表情立即变成漠然——他年近四十,什么学生没见识过,早就不易感动更不会轻信。关小房写检讨,只是“套餐”项目之一,一样一样消受! 话说明华的班主任、副班主任都是由语文老师担任,所以这栋高仅三层、古色古香的雕梁画壁楼又名“魔鬼楼”,一个年级一层,宽宽松松,一次教育一个班的学生都装得下。进了小房间,休想从里面打开门,那是禁闭室! 韩老师“打饭”所耗的时间挺长,一小时后才提着盒饭返回——中午连午休在内休息两小时,虽然他第一节没课,但要赶在其他老师进办公室前处理好某差生,自然得提前来。 李晓蔓正扑在课桌上打盹。班主任没交待检讨要写多长,她自己定了一千字,写完修改好再抄写一遍。没事可干了,肚子越发饿的咕咕叫,惟有以打盹忍耐。 班主任的开门声惊动她,立即正襟危坐。但班主任的眼光多利,一眼便看出某差生打过盹。他一字不提,温言让李晓蔓用餐,笑眯眯拿起检讨。 这一瞧,他先被一笔漂亮的楷体字惊艷了一下。不过富家子女练过书法不出奇,再看内容,文字水平还行嘛! 于是他给李晓蔓换了个标籤——有些才气、擅长扮弱、骨子里傲骄的女孩。这种女生教育好了,肯定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大学生。 那头李晓蔓以尽可能文雅的动作狼吞虎咽,吃罢,坚拒老师的服务,自己将空饭盒扔进走廊上的垃圾桶中。 自由的空气太好闻了,她控制着幅度伸了一个小懒腰,再毕恭毕敬问:“韩老师,我可以回班级上课吗?” 班主任摆摆手:“不急不急。你的检讨写的很认真,但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咱们要实事求事,不能把一切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犯错误有一个客观原因,这是我的责任,你还没有学习过本校的《学生守则》……” 第124页 李晓蔓脱口打断:“不不!上课不许做小动作,学生都知道。” 班主任笑得越发和蔼可亲:“你有这个认识非常好,老师相信你以后不会再犯错。楚桃华同学,我们学校的教育是读书先要学好怎么做人,这样才能磨刀不误砍柴功。下午你不用上课了,就在这儿学习《学生守则》。光看不一定能记住,抄十遍,行吗?” 李晓蔓看着递来的《学生守则》,印刷体一小本,抄写能抄死人,玩我啊?先前的感动收回!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不是杜撰,一般学校没条件或不敢做的事,特别学校能做,炮灰在此只举了个例子。 。 ☆、第四章、那些半遮半掩的事 李晓蔓从小到大没顶撞过老师,社会经验更告诉她不能莽撞,她是来执行任务的……好吧,任务是幌子,但有人代交昂贵的学费,她不能因一时不愤糟蹋读书机会。 于是她忍气吞声接过《学生守则》抄写,班主任却以为她不知道印刷体一小本抄上十遍是什么概念,得意地想:抄残爪子也别想一个下午能完成,等着接下来的惩罚! 乔若茜丝毫不知道蔓妹子正活受罪,这个下午她迎来的第一位“做心理谘询”的老师,性别男,草龄二十九,姓名张乐,教数学,学歷博士。 话说这几天她不遗余力地交朋友,上班时间攻关医务所的医护人员,午饭时间往教师食堂攻关教职员工。明华高中吃饭是打卡,她一介天晓得干几天的临工没饭卡,用的是难得在学校吃饭的文博士的饭卡,原本文博士让她叫餐,反正医务所都是叫餐,她叫餐不扎眼,相反她跑去食堂吃饭才扎眼。但她如果老实呆在无人光顾的谘询室,怎么查明华黑料?于是老脸皮厚窜去食堂。 她对人声称自己希望以后到明华工作,当然不是做明华不想要的心理谘询师,她是“现代语言文学硕士”,想当语文老师。明华的任课老师要求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但刚毕业的硕士做辅助性的副班主任没问题,大家对这位热情爽朗的硕士生都挺热情。 张乐是明华高中创办时的元老,因先忙考硕攻博后忙工作,老是怠慢女友,谈了几个都被踹了,落到被家里催婚的境地。某女硕士生大方温油善解人意,成功吸引张老师,他深恐被别的单身狗捷足先登,与同事调换了一节课,凑出整个下午来泡妞。 乔若茜採访时难得动用色相,或者说想动用也没条件,她不化妆是路人甲,明华恰恰不许化妆,所有教职员工都不允许化妆,包括食堂、医务所(含心理谘询室)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一张素颜竟吸引了渴婚的某大龄青年。 她欠缺钓男的手段,甩人却经验丰富,倒也不怕先含煳着。 “渴望高薪工作”的女硕士希望详尽了解明华的情况,正好与了解追求者的日常工作生活合为一体,张老师倍而乐意。 张乐在明华初创时(即上学年)当过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那时明华只招到十四名高三生,没加设副班主任,他和班主任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默契。 说起那时的事,张博士满脸沧桑:“刚开办时招生可难了,孩子没大问题,家长不会送来明华。对那些学生讲‘父母不可能养你一辈子,企业倒闭率也高,马上长大成人的你,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怎么办?’你知道学生的普遍反应是什么?‘没人养,干嘛还活着?’你看看明华的楼,除了教师宿舍和最早的教学楼,再没有哪栋楼房超过三层。为什么?怕那些少爷小姐自杀!当时学生太少,教学楼住教合一,第一天就有学生跳楼!万幸是装样吓唬老师,没闹出人命。只好将他们关去窗户装了防盗网的教师宿舍,再紧急从二楼往上将教学楼所有的窗户、走廊都装上防盗网。之后建的楼最高只有三层,楼下还不敢搞水泥地,是沙地、花圃,从楼上跳下来也死不了残不了。这些少爷小姐简直是反社会人格,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物质生活太好,反倒处处不满……” 乔若茜不断发出惊诧声,其实她对这种情况太理解了:八~九十年代的富一代,很多素质低下,不懂怎么教孩子,孩子本身再混些,可不就成了混日子的米虫。 她满脸崇拜道:“这样的孩子都能教成材,太不简单了!我看明华学生现在的精神面貌不错,对老师很尊敬,怎么教出来的?”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老师冷笑一声,压低声传授秘诀。按说这是老师入职后才能传授的,不过在他看来某硕士生可以算已经入职,透露一二无妨。 于是乔若茜获知明华调~教学生的第一个下马威是军训,新生入校都要军训。 这没什么稀奇,大学生、高中生的第一课都是军训。明华高中的特殊在于学生不在乎受处分、开除学籍,清早集合根本没人来。教官找去宿舍,他们闷头大睡还算好,破口大骂甚至打教官的比比皆是。而明华无论请来的部队教官还是本校老师,都不能打骂学生。没法子,只能关他们禁闭。于是明华飞快诞生各种关禁闭方式,此乃明华的不传之密。基本上,学生关上两天都乖了,就算跑五千米,他们爬都会爬到终点。 乔若茜大加肯定:“好办法!渴求自由是人之天性,而‘关禁闭’属常规处罚,说到哪儿都告不了状。” 第125页 张老师撸了巴脸,语带牢骚道:“可不正是!我们对学生说话,连语气不好都不行,除了关禁闭还能怎么办?文博士却说这也不对,他完全接受了西方那套,在国内行得通吗?这位大博士,刚来时还希望他能帮上忙,现在只求他别添乱。” 乔若茜心领神会:“难怪任由他跑去外面讲课,西方那套听听还行,国情不同,哪能照搬。他不理解,这些事就不让他知道。对了,新生接受军训教育,插班生呢?今天来了一个插班生,不过看上去倒是蛮听话。” 张老师笑道:“插班生视情况处理,这个学期来的学生品德好多了。我国的家长还是看升学率,别听那些老闆嚷嚷要素质教育,风气所至,孩子能不能上大学始终排第一位。今夏那些‘无药可救’的高三生都上了大学,高三年级一下扩展到八个班,高一反倒最少。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zf学校教不好他们的子女才往明华送。压力大啊,高三,就这么一年,要把成绩差到哭的学生教出来,压力不是一般大。” 乔若茜心道没事,你们的“上大学”不代表真刀实枪考上。话说回来,仅仅把超差生调~教到能带出去见人就不容易,明华功劳还是很大的。 当下她奉承滔滔,丁点没为小助理担心,她认为相对于那些有公主病的女生,李晓蔓绝对鹤立鸡群,会倍受老师喜爱。 她没全估错,课外活动时间某班主任驾到禁闭室,吃惊地看到“楚珧华同学”正在抄第六份《学生守则》。检查抄好的,居然一点不潦草! 韩老师头回遇上如此老实的学生,哪怕是装的,那也证明这个女生识相,于是决定把接下来的禁闭处罚降到最低等。 他笑拍李晓蔓的肩:“抄写是为了让你记熟《学生守则》,不用再抄了。这本《学生守则》发给你,老师相信,就算你还没背下来,以后也会认真记住。” 李晓蔓一举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竟认为班主任非常通情达理,不顾自己腰酸手酸,抢着整理小课桌、呃,主要是借旋上钢笔套,将藏在笔套中的小纸团捏手中。 话说导致她被收拾的小纸团,早在中午写检讨时她就从耳朵中取出来了。耳朵里塞纸团时间短还行,长了或许患上中耳炎。她不由懊丧自己没有乔若茜的能耐,如果是茜姐,一定有办法将小纸团藏在没有口袋的衣裙中。 韩老师把她领到大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已摆着盒饭,还有一盅炖汤。 李晓蔓莫名犯噁心,可怜她抄到头晕脑涨,半点胃口没有。为免失态,她申请去洗个手。 班主任仁慈地恩准,让她去办公室配置的教师洗厕间。 小李筒子不想马上面对饭菜,磨磨蹭蹭先上厕所,再慢吞吞洗手。 洗手池上方有镜子,她定睛一瞧,吃惊地发现自己脸色煞白、眼圈带青,然后想起昨晚和乔若茜聊的太晚,好像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课外活动时间班主任、副班主任无特殊情况都要去陪学生,大办公室只有两个老师。 李晓蔓走出洗厕间,韩老师已经将盒饭和炖汤打开,热情招唿她用餐。 她硬着头皮数米粒,但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主要是被重视的感动,从进校门,副班主任、班主任围着她转,而她读中小学时一个班五十多个学生,老师哪有这么多精力花在一个学生身上。 重视她的老师不只是班主任副班主任,这会背课的女教师合上书本朝她走来,笑盈盈道:“吃不下就别吃了,喝点汤,百合莲子瘦肉汤,夏秋季节清热解火顶好。” 韩老师忙做介绍,说女老师是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 李晓蔓赶紧起立问好,心中暗暗称奇,教导主任居然毫无严苛气质。 教导主任和蔼地将她按坐,亲手替她揭开炖品盖。 李晓蔓勉强抿了口,一阵噁心,硬着头皮道:“中午吃的太多,还不饿。先搁着,天这么热不怕冷了,我晚点再吃。” 班主任立即摆手:“不行!天气炎热,可不敢吃剩饭,饿了喝杯牛奶。” 教导主任笑道:“是啊,校招待所有鲜牛奶。楚珧华同学,你的体检表还有几项没出来,不便去宿舍住,今晚先到校招待所休息。韩老师还有工作,我带你去。” 李晓蔓瞟了眼一看就非常高档的盒饭,暗嘆可惜,所幸有过当艺员的经歷,脸上没流露出来,不然真不像富家公主的人设。 。。。。。。。。。。 “校招待所”就在语文教师办公楼的后面,美如园林。服务生不见影,守门的是两个保安。 教导主任从保安手里拿了钥匙,领着李晓蔓走到某房前,亲自开门。 李晓蔓打眼一瞧,这房间好奇怪,和先前她呆的那个禁闭室差不多大小,约摸四平米,空荡荡,而且连窗户都没有。 不等她细想,跟在后头的保安勐地将她推进房,力气之大令她打了一个踉跄,随之感觉到地面松软,好像踩在海绵上。与此同时房门关闭,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黑好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静的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她不由心如鼓撞,脑海中冒出“小黑屋”【注】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屋:心理学名词,指的是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的完全密闭空间。人们理解周围事物,是从视觉、听觉、触觉等感觉开始,正常人仅仅剥脱视觉听觉,八小时后便会产生幻觉,渐渐陷入绝望。 第126页 。 ☆、第五章、棒子打完上甜枣 李晓蔓被关小黑屋,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不是教导主任从办公室把她带来这儿的,她都要以为被绑架了!可恨招唿都不打……错,是公然欺骗学生,说什么到招待所休息。如果换个胆子小些的女生,没准被吓病。 即来之则安之!今天从早折腾到晚,早已疲惫不堪,她往地下一躺,睡大觉! 小李筒子睡得挺香,直到被歌声惊醒。不是她熟悉的流行歌曲,音乐非常舒缓,水一般流淌,歌词听不大清,大概可能说不定是外国歌星的原唱。 歌声很低,仿佛从远处随风吹送到耳边,在寂静的环境中特别有感染力。 李晓蔓不知不觉淌下两行泪,却没动弹,摆明是在受处罚,仅仅上课做了一个小动作,一罚再罚,她忍不住生出逆反心,不想配合。 歌声缓缓提高,一路大到死人都能吵醒的音量,再缓缓回落、转成纯音乐。 然后,纯音乐中掺进一个女声朗诵,是副班主任姜老师的声音,朗诵小故事,核心是生命来之不易、珍惜生命、生活中的小美好等等,最后两个是励志故事:某位三度残疾的世界名人,某个媒体报导过的成材贫困生。 李晓蔓终于翻身坐起,她也就是十七岁的少女,听得有那么点热血涌动。 小故事终于在联繫实际的总结中讲完,嘹亮的起床号吹响。 房门敞开,光线扑进小房间,李晓蔓久处黑暗中,一时都看不清外面。 副班主任两眼含泪,殷殷唿唤:“珧华,我来了!别害怕……” 注意,她是喊“珧华”而不是“楚桃华同学”。 李晓蔓却没再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先前精力太集中没察觉,这会痛感憋的难受,第一需求上厕所! 联想昨天晚餐时的炖汤,她感受到森森的恶意,md小黑屋没有厕所啊!万幸那会了无胃口,连炖汤都只是抿了一口,不然非拉在小黑屋中! 名为“校招待所”的黑屋园配备豪华洗厕间,姜老师殷勤引路。 她和文博士一样是上学期开学时入职的,半年来头回遇上没把房间弄的臭烘烘的学生,心中非常惊讶。 明华惩戒有科学流程,不管学生状态如何,“陪伴程序”都必须执行:即往史,从小黑屋出来的学生基本崩溃,这年纪的孩子最要面子,仅仅被迫随地大小便就倍受打击。 所以从来没有学生将关小黑屋的情况对外说,高中生和家长天然有些隔阂,他们又多少懂些揣摩人心,知道父母不会当回事,甚至认为自家熊孩子就该关禁闭!而向媒体控诉、向教育局告状……即使自己不要这张脸,有证据吗? 你说可以搜查黑屋园?哈哈,且不提没证据、仅凭学生哌哌便搜查学校太荒唐,就算查,那分明是校招待所,招待所中有空置的小杂物间不是很正常嘛,谁规定杂物间一定要开窗户? 闲言不述。洗浴间和厕所连在一块,当然厕所单独隔开。姜老师觉得以某女生的精神面貌,应该不需要别人帮洗澡,于是她只在浴缸中放好水,然后敲了敲厕所门告诉李晓蔓。 李晓蔓闷闷应了声,但不打算听命,生活经验告诉她住酒店只能用淋浴,谨防染上不可言说之病。虽然这里是学校,也要小心,公用的东西最好别沾皮肤。 走出厕所后,她举目一望,果然有淋浴(弄一身污的学生肯定要先沖淋浴),还有用塑胶袋装着的换洗衣衫、一个印着“放需洗涤衣物”的空袋。 多亏有标註醒目的空袋,不然她肯定把脏衣服顺手搓干净,更会令姜老师诧异,甚至怀疑她的身份。现在的孩子,别说私立“贵族学校”,普高会做家务的学生都鲜见。 李晓蔓身上惟一没被学校收走检查的只有腕上手錶,打理完,不到六点半。 她手提放脏衣服的袋子走出来,看到姜老师等在外面。 姜老师抢过她手中的衣袋,做无比欣慰状:“你能顶过这样的考验,以后无论面对怎样的挫折,都能屹立风雨中,老师为你骄傲!” 不是惩罚是考验?真能扯。李晓蔓对撼演技:“全仗老师的耐心教育,以后我一定认真学习,上课绝不再开小差,请老师看我的行动!” 姜雨林真的欣慰了,原本像李晓蔓这种周五才进学校、又因犯错受处罚的学生,这个周末爹妈亲自来接,学校也会找藉口扣下,以免学生回家哭诉,导致家长嘴上不说、心里也留下不好的感觉。但眼前女生心态这么好,倒是应该让她回家。这不是有礼仪课嘛,简单几句话几个动作,便能让家长认为孩子进校打个转就有很大收穫。马上国庆假,紧接着是重阳节,生意人少不了和生意伙伴聚聚,聊起孩子,对明华扩大影响力有好处。 虽如此,还是要再确证一下。她把衣袋扔在门卫处,领着李晓蔓往青华园散步,顺便谈心。 青华园是学校小公园,上课时间一派安谧,看园狗端庄地蹲坐檐下,几只猫咪欢快地扑碟追雀。如果不是身穿现代工作服的两个园丁正修剪草木,会误以为闯进了古代豪门的后花园。 姜老师看“楚同学”东张西望,当即如数家珍般介绍各种植物。 她是中文系毕业生,且没有种花栽草的爱好,入职明华后补的课,还修了心理学——现成摆着一个心理学博士,学校废物利用,让文博士给老师们讲课。正是听了文博士的课她才动了芳心,绝非浅薄地看上文家的家世背景。 第127页 借着讲植物的相生相剋性,姜老师扯到人际交往,再开讲礼仪:下午有节礼仪课,不补课“楚同学”会跟不上趟,和同学们格格不入。 李晓蔓上过演艺培训班,基本礼仪学过,不然经纪人安排个陪酒,小艺员丢人现眼。 如此这般,姜老师教的她“一学就会”,得到一连串夸赞。 青华园的两位园丁是一对夫妻,大公园退休园艺师反聘,全校绿化都由他们负责,还会给有这方面爱好的学生开开讲座,身为副班主任的姜老师自然和他们挺熟。 先前姜老师打过招唿,园丁夫妻适时送上饮料和点心,权充早餐。 李晓蔓嘴甜,叔叔阿姨一通叫,眨眼熟络。于是中午师生俩没去食堂吃饭,园丁夫妻就住在青华园中,留她们用了个家常便饭。其实这也是流程中的一环,刚关过禁闭的学生不能带去公共场合,要让学生感受到类似小家庭中“长辈的关爱”。 饭后,姜老师再次将李晓蔓带到黑屋园,让她在此午休。 午休不再是关进小黑屋,这儿有酒店客房式的房间——从小黑屋出来的学生精神状况糟糕,食堂都不能去,当然更不能放回老师不便陪伴的学生宿舍,严重的要缓上两三天。 李晓蔓以为自己的体检项目仍有没出化验结果的,还不能住去宿舍,于是老实从命。 其实学校的规定没这么严,入校復检只是加层保险罢了,转学要交学生健康证明,如果孩子有传染病,家长不至于刻意隐瞒,难道脑残了报社? 姜雨琳带她过来小歇是再次观察,通常关过小黑屋的学生再进“黑屋园”会产生强烈排斥,拨腿逃窜最常见,还有哭天喊地、坐地打滚的。咱们的蔓妹子超强,没任何反应——她昨晚睡得可香了,惊醒后小黑屋又变成了“有声房”,所受折磨有限。再则她估到姜老师的算盘,为免再受莫名其妙的惩罚,她也要表现的一派淡定。 看她如此正常,姜老师彻底放心,照顾李晓蔓睡下后,跑到值班房给班主任打电话,汇报“楚同学”的表现,最后道:“我估计楚珧华上过挫折教育培训班,周末回家应该不会乱抱怨。” “那就这样。估计她是一时好一时坏,反覆的厉害,她父母才会将她送来明华。”韩老师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后悔,这种反覆性强的学生要用重锤敲,偏昨天他一时心软,没劝某女生多喝几口利尿汤,否则避不开在小黑屋出丑。 。。。。。。。。。。。 明华高中对学生的管理比幼儿园还严,学生回家过周末,家长要提前申请,并在周六中午前再次确认。接走时,又要确认一次、并办理签字手续。因为明华家长基本是大忙人,父母不一定有空亲自来接孩子,代接的当然要予以确认。 1994年尚无视频电话,是班主任、副班主任拿着接人者填的表格,至电家长确认。 别怪他们不信任学生,高中生,自己能找社会不良分子来接。当然啦,大多数父母在开学时会指定接孩子的固定亲友,不至于次次这么麻烦。但固定亲友也有可能突然有事,临时换别人来接。故此周六下午只安排一节“礼仪课”,免得回家的学生因“确认程序”拖许久、再遭遇上下班高峰堵车,令豪亲贵友们不耐烦。 二十四号是九月的最后一个周六,靠近国庆节,老闆们超忙,此前学生又大多回过家,本周回家的学生不多。李晓蔓所在的高一(四)班只有五个学生回家,其它班级最少的仅两名,最多的七人,于是五个班的回家学生合在一个教室上课。 课桌椅子靠边叠放,一半空着,另一半布置成家居式。一男一女两位礼仪老师授课,各班副班主任陪同。学生要做的是见面礼、告别礼各一套,每套分一般礼节、亲切礼节、亲密礼节三项;另有用餐礼、喝茶礼及几句日常寒喧话。全部是已经学过的,本节课反覆做,力求让学生达成条件反射。 李晓蔓发现自己白上了艺员培训班,两两对练时,怎么也无法亲近脸板的似欠了她八百万的某女生。人家却倍而老道,角色反转时,灿然一笑热情拥抱。、 李晓蔓正掉鸡皮疙瘩,耳边响起兇恶的蚁声:“把阿sheng的信交出来!” 李晓蔓一怔,信?那个小纸团?喳,早没了!原本她想交给乔若茜,辛辛苦苦一路留到被关进小黑屋,因担心接下来还有不可知的折腾、导致纸条被发现,咬牙吞了。 某女生是说“阿森”,但她不幸是南方人,南方人说话不分卷不捲,她卷了,令李晓蔓误以为是“阿生”。 粤语中“阿生”可通指男生,李晓蔓很有些恼火,大力推开某女生,扮家长喝斥:“痴线啊!讲真,要几文扮花痴?”(粤语:神经!说实话,你要多少零花钱涂脂抹粉钓男生?)【注】 作者有话要说:  註:真事改编,某初中女生在校听了感恩演讲,回家拥抱老妈,说“我爱你”。老妈怒道:“搞什么鬼?零花钱这就用完了?买化妆品了吧?小小年纪就知道钓男生……” 。 ☆、第六章、宿舍及乔李相见 李晓蔓在礼仪课上“超常发挥”,借扮演家长斥骂某位找她麻烦的女生,骂完暗叫苦,心想又要受处罚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 第128页 不料老师非但没批评她,还夸她表演到位,然后用了七八分钟讲“礼仪应用要适当,如果父母不习惯,要予以理解”等等,并传授了几个化解尴尬的小技巧。 老师会有这种反应,并非宽待李晓蔓,而是这一时期“讲文明礼貌”尚处于初始阶段,老闆们在外面会讲究些,在家里认为没必要。明华高中开办一年多,好些学生报告回家后彬彬有礼,却被父母骂一顿。本周回家的学生中有人是入校后第一次回去,礼仪老师原就准备提醒一下。 却说课上完,学生们回宿舍沐浴更衣,准备见家长。 这一路,某女生望向李晓蔓的眼神似扔刀子。李晓蔓涵养好全当没看见——副主班任跟着呢,她可不要因为和同学起冲突再去抄《学生守则》。 姜老师以为某女生是因课堂上的一点小事不满,决定和她谈谈心,便没陪李晓蔓,只向值班宿管打了个招唿。宿管阿姨也没替李晓蔓带路,递给她一串钥匙:“205房,有需要打电话。”言罢指了下贴在值班房窗口的分机号码。 沐浴更衣即“自由活动”时间是半小时,因头髮要吹干,半小时算不上充裕,李晓蔓快步上楼。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住集体宿舍,禁不住有些兴奋紧张。打开房门第一感:比某黑心厂的女工宿舍强多了,一看就够档次的床桌椅等不提,还装着空调。而且窗明几净,大概有清洁工帮打扫。 她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房里也有凌乱的地方——书架,横七竖八像被小贼翻过,显然室友们不是擅长自我打理的人。 书架镶在床头的墙上,每人一个。床不是宿舍常用的上下铺架子床,而是酒店标准床,长2米、宽1.1米,只有三张,靠窗的两张床住了人。书架上贴着室友的姓名年级,一个是高三(七)班柳芳妮,英文名aimee(意为“可爱的”);一个是高二(三)班王红梅,英文名cherry(意为“甜美青春热心助人”)。 芳妮、红梅,70后的常见名,英文名应该是自己取的,至少代表她们的自我期许,她想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凌乱什么的,她没有整洁强迫症,而且自己带过小孩子,相信十多岁的女生不会比小孩更能折腾。 桌子的抽屉、各人的衣厨都加了锁,开水瓶每人一个,搁在床侧的环套中。 衣橱也镶在墙上,与床等长。她打开自己的衣柜,看到里头长短袖校服、运动服、礼服睡衣内~衣鞋袜等一应则全,鞋子放在一侧的透明格中。女孩子生理期的特别用品也放在专门的格屉中,加了把锁。另有毯子薄被等,以南方气候这个学期基本不用再添加。 她取了一套换洗衣走进洗厕间,看到这里的墙上也有三个挂毛巾和放洗濑用具的小厨柜,带锁,难怪宿管阿姨给了她一串钥匙。 她不由再次佩服明华,虽然头回住宿舍,她也明白生活中的小摩擦容易令室友之间产生矛盾,学校将用品分的这么清楚,平日小磨擦会减少许多。 沖完澡,她顺手将衣服搓干净——刚才她看到宿舍窗外装着向外突出、带长横槓的防盗网,槓上晾了衣服,小橱柜中又有肥皂和折合式衣架,显然平日衣服要自己洗。 房间没有配备晾衣服的衣叉,不过防盗网内的横槓不高,把椅子拎到窗前,踩上去便能往横槓上晾衣衫。这时她注意到挂在横槓上的内外衣只有一套,大热天,某室友不换衣服?是柳芳妮还是王红梅?不会连澡都不洗吧?人形生化武器啊! 小李筒子头皮发麻,别怪她胡思乱想,明华高中面向全国招生,谁知道某室友是不是来自某个有常年不洗澡风俗的地区?据说因为水珍贵,所以民间相传“平日洗头洗澡,阎王会迫令地下的祖宗把脏水喝下去”。 越想越可怕,她咬了下唇,心道明华这样的学校,不可能允许“生化武器”存在吧? 看看还没到集合时间,她抓起门边的电话打给宿管,问学校是不是有洗衣店。 宿管阿姨十分热情,连声道:“有有有!你们小姑娘,在家哪干过这些活,宿舍也没有洗衣机,手上皮肤都会洗粗了!洗衣店上门~服务,每天晚上九点半前后收脏衣鞋、送回洗干净的。需要价目表吗?值班室有,一会你来拿一张吧。” “谢谢老师。”李晓蔓松了口大气,復纠结,女孩的小内罩罩都外洗,某室友真不讲究。 。。。。。。。。。。。 高一(四)班本周只有五个学生回家,李晓蔓们集合时,家长们已经填完表格,由班主任陪着在停车场边等候。学生一到,直接上车开路。 接李晓蔓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姓何,身份为“楚珧华同学的表姑”,其实是洛家森圳分公司的会计。昨天她代替“楚父楚母”送李晓蔓入校,顺便办好了本学期指定接送人手续。不过她不清楚李晓蔓的真实身份,以为自己真的是替某高管接送孩子。 何会计是北方人,热情爽利,特地给某女生带了礼物,上车便哌哌:“读书费脑,容易失眠,我家丫头才上初二就老睡不着。一会你把后座的小米大枣捎上,催眠顶好。” 李晓蔓难得失眠,为示自己与众一致连声感谢,说回去煮大枣粥当晚餐。 何会计大摇脑袋:“不是这么吃!抓一把小米用电饭煲熬清粥,天气热,放凉了睡前吃。大枣做下粥的小食,吃上二三十颗。” 第129页 李晓蔓咋舌:“睡前吃?催肥不二法宝。” 何会计不满:“小姑娘就是要胖点才可爱,瘦筋筋像什么样?可别和我家丫头似的,吃饭像数米粒,骂都不听,瘦成排骨,失眠能怪谁?我跟你说,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尤其你们这年纪,发育阶段可不敢亏了身子。大枣补脾安神,治疗烦闷……” 李晓蔓连连点头,她有做小保姆的经歷,而且先后服侍的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幼儿,对饮食营养搭配有些心得,与何会计颇聊得来。 说话间洛家帮租的出租屋到,大老闆出手,当然不会是城郊杂乱的出租屋。以前这一片是桑基鱼塘【注】,随着城市发展,房地产商买下地皮建别墅,之后才有明华高中。 乔、李住的是首期别墅,从这儿到明华步行只需要半小时,但没豪车接送不像。何会计开的是公司的雪佛兰,下班前要归还,也就没送李晓蔓进门,重复了一遍“明天下午六点来接”便走了。 这里的门不用钥匙,是时髦的密码锁。李晓蔓输入密码开门进屋,一眼看到一楼客厅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拙劣的粉笔字:“亲爱的,我已经买好了现成的菜,放在冰厢里,蒸一下就行,饿了先吃。我五点半回家,知名不具。” 李晓蔓一阵心暖,小黑板是乔若茜特地买的,说用来给她补课。她想这儿日常打扫有钟点工,自己还是赶紧看看数学,争取别在月考中吃零蛋。 书房在二楼,若大书架空荡荡,只摆了这一学年的高一课本及辅助教材,以及李晓蔓没带去学校的e语大学课本及字典等。 她抽出高一数学课本看了几分钟,如看天书,只好先看初中的。不料初三数学看着也吃力,令她大为沮丧,只好从初一数学看起。然后记忆渐次復甦,原来现在的教材比她读书时深,不过初一数学怎么也不会比她那时的初三数学更深,倒是不至于看不懂。 进入学习状态不觉时间过,书房的隔音性又好,直到有人踹门而入,她才一惊回神——来人真的是用脚踹,小乔筒子双手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面条、一碟手撕鸡、一碟叉烧,再加一碟拍黄瓜。 李晓蔓赶紧起身接过托盘,汗津道:“怎么劳你做饭,也不叫我一声。” 乔若茜大感别扭,关系都转变了,怎么还是这种自我定位呢。想直说,莫名开不了口,于是吊起两只眼,兇巴巴道:“看不起我的厨艺?大胆!” 李晓蔓忙夹了块黄瓜品尝,笑道:“试过毒了,毒不死。” 乔若茜哼了声,抓起遥控器开空调,一边道:“省什么电,又不用咱们交费。怎么样?在学校还习惯?” 李晓蔓纠结,她倒想含混过去,但身负观察任务,不便隐瞒。正好面条热腾腾的,这天气要凉会再吃,于是她从自己踏进宿舍开始倒述。 乔若茜眉头微挑:“居然是高年级和低年级混住,很容易发生宿舍欺凌啊。你可别做软柿子,人欺你一尺,你还人一丈,给我把富家傲骄公主的架子拿足了。” 李晓蔓一哽,苦笑着说起课堂小纸团,老师的“耐心教育、文明处罚”。 乔若茜脸色渐沉,此前她听张博士说“关禁闭”没往心里去,这是常规处罚手段,但关小黑屋不同,审讯顽固囚犯才会用。隔绝视听两觉的小黑屋,能把人逼到精神错乱。难怪学生会“离家出走”,其实是逃离学校吧?高中生很多话不愿对父母说,被关小黑屋又是自己先犯了错,再加在小黑屋丑态毕露,更不会提起。 沉吟片刻,她断然道:“这书不读了!明华的学生大多是问题人物,关小黑屋活该,咱们没必要跟着受罪,弄出精神问题划不来。” 李晓蔓对明华高中好感有限,点头道:“我自学就行。不过我没觉得小黑屋多可怕,倒头睡一觉就结束了。应该不是标准小黑屋,学校不敢冒导致学生失常的风险。但抄《学生守则》太恐怖,特么抄到要吐!” 乔若茜诧异:“小黑屋不标准?那能起什么作用?你被关了多久?细说一下。” 李晓蔓遵命细述,乔若茜听罢松了口气,心想明华现摆着正宗的海龟派心理医生,哪会犯低级错误?娇养的富家子女意志薄弱,关正版小黑屋,出来大概全都精神失常,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弄个黑暗的有声小房吓吓他们,以求这些祖宗能静下心听老师说话。 她竖起筷子搅了下面条,笑道:“那你继续读,上大学也要住宿舍,先适应一下。” 李晓蔓无可无不可,又提起令她受罚的小纸团,问:“会是情书吗?我想来想去,会不会是女生扔的?老生捉弄新生是常事。当时全班同学齐齐向后转看向我,简直像约好了闻声行动,惟恐老师注意不到。” 乔若茜火沖脑门,她原就对明华的富家子女没好感,这会更是恨不能冲去学校,暴打那些混帐东西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桑基鱼塘:岭南珠三角独具地方特色的农业生产形式,始于公元九世纪,明代发展到鼎盛,沿袭至今。它充分利用土地,挖深鱼塘,垫高基田,塘基植桑,塘内养鱼。 。 ☆、第七章、高岭冰花出笼 乔若茜追问详情,李晓蔓遵命细说,尤其是导致她受罚的破纸条,原本她想留着交给茜姐,无奈之下吞落肚。 第130页 她认为课堂上某人向她扔小纸团,是老生捉弄新生的把戏,而且属惯例,全班同学心里都有数。所以某男生一声惊唿,全班同学向后转,确保班主任法不责众只罚她一个。就算她不管不顾如实报告老师,那张纸条上又没有置名,落款画的是一匹马,字体是书法仿宋体,也许老师会认为是她自己写的。那么她“诬告同学”,罚的肯定更重。而礼仪课上某女生要她交出纸条,她怀疑是班上同学怕她气不过回家向父母告状,家长再找老师、请笔迹专家查笔迹,仿宋体也一样能查出罪魁祸首。 她如此这般一说,乔若茜气坏了,先前她怀疑李晓蔓受处罚是明华高中例行给新生下马威,又担心学校动不动就处罚学生,故此起念让蔓妹子不读了。现在倒是坚定了读下去的念头,凭什么因为一群混帐纨绔退缩? 别怪她存在偏见,她就是讨厌熊孩子,非把场子找回来……傻了!对熊孩子的最大报復是无视他们,中二患者最受不了无视。 于是她冷笑一声:“这帮吃饱了撑得难受的米虫,睬他们都傻!下次再遇上这类事,该报告老师就告状,想装无辜就扮白痴,看他们能吃了你。开罪他们无所谓,你又不是去明华交朋友的。不用考虑调查工作了,这活是我干,我不用调查就知道与其说是学校的问题,不如说是二世祖们欠家教!只管读你的书,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上心理谘询室找我。” 李晓蔓点点头:“好的,快吃面,再不吃要煳了。” 乔若茜吃了两口,復气哼哼道:“校园霸凌无处不在,你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要带上防身武器。” 李晓蔓苦笑:“学校查的严,明晚回校,肯定会照样搜光……哎呀,我受处罚,会不会有书包中带了防狼喷雾器的原因?” 乔若茜抓抓脑袋:“没准有这因素,两罪并罚!怪我,早该想到,这么一帮问题学生,学校防学生像防犯人不奇怪。不过有样东西不会没收,快吃,吃完看我变把戏。” 话说明华高中的学生不能带bp机,不能戴首饰,男生平头、女生齐耳短髮,衣鞋袜等统统由学校配发。学生节假日回家,返校个个要入指定浴室沖凉,老师借这机会搜查衣物,哪怕只有几颗糖也没收、错,是暂由班主任收着,家长来接孩子时再交还,顺便再强调一番学校规定“不允许带食物用物入校园”。如果是学生未经家长允许私带的,那就恭请家长配合学校教育自家孩子。 李晓蔓入校时不知道会被搜包,书包瘪瘪的貌似没带什么,小小的防身喷雾器照样被搜出来了,连同入校时穿的衣鞋等和双肩书包等交给了何会计。虽然何会计不会教训“高管的女儿”,却也劝告了几句,说校园很安全,用不着防狼喷雾器。 那么,有什么东西能残留下来?手錶! 考试计时,手錶不能没有,这玩意也没危险性,明华便没费事给学生另外配。乔若茜在明华呆了快一周,获知了此事,走不可告人的渠道弄来几只特殊手錶,自己再改制一下,使之具备了小武器和信号仪的功能,缺点是略大,像男式手錶。 吃过饭,李晓蔓抢着下楼洗碗收拾厨房。乔筒子则精选了一只最得意的改制“手錶”,奔到一楼教小助理怎么使用。 针对学生的防身武器,杀伤力不能太强,仅仅是令人产生暂时性麻木的细针,装在环环相扣的电镀钢质錶带中,每环有一个凹孔,使用时用笔尖刺一下,不论铅笔钢笔原子笔尖都行,一刺之下麻醉针便弹出去。 李晓蔓在这方面的灵活性欠佳,磨了一个多小时仍有些笨拙。 乔若茜道:“今天就这样,明天去逛街钓小贼,实战一下。” 李晓蔓迟疑:“这个……老师盯得紧,学生打斗应该不严重,多半是搞些小动作害同学受处罚。我想在家复习数学,这门课一点把握都没有。” 乔若茜拍了下头:“想岔了,应该是私底下的叽叽歪歪多。”说着话揽住蔓妹子:“分析能力大大提升,后来踞上了,姐成了笨蛋,怎么办?” 李晓蔓羞红脸,又有那么点小得意,笑道:“我是觉得学校肯定没社会上那么复杂,老师也很负责,应该没危险。” 乔若茜颳了下她的鼻子:“才夸你,又犯傻!明华的老师对学生天晓得有多少真心。当然怪不得他们,老师也是人,面对这么一帮祖宗,圣父圣母才能有爱。” 李晓蔓默默点头,她对一个人有没有真心超敏感,早察觉无论班主任副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笑意都不达眼底,但人家能尽职就没愧对这份工作。 乔若茜又道:“你还是戴上这只手錶,小心无大错。对了,那些米虫爱攀比,手錶又是能从家里带来的惟一装饰品,估计少不了比手錶,别理睬!想和这帮二世祖交朋友困难,拉开距离简单,你扮高岭冰花。” 李晓蔓立即甩开她,昂首挺胸站一边,下巴高抬做目中无人状。 乔若茜乐不可支,扭腰摆腚往她跟前凑:“哟,瞧你这手錶,好别致!是男朋友送的?怎么送男式手錶?给我瞧瞧。” 李晓蔓退后避开,两手抱胸冷哼:“抱歉,我跟你不熟!” 乔若茜翻了个小白眼,尖声叫唤:“报告老师,楚珧华不友爱同学!” 第131页 李晓蔓一愣,高中生会这么干?幼儿园小朋友还差不多、好吧,不排除有脑残出没。 她缩了缩脖子做老实状:“老师,我妈妈警告我不许跟男生谈恋爱,更不能和女生搞百合,必须拒绝一切形式的性骚~扰。” 乔若茜放声大笑,竖拇指:“及格了!女生喜欢揽肩搭背,还有那不自觉的,拿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用,这只手錶可不能给她们折腾,该说no时别留情面。戴上这只手錶,时时记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能给她们粘粘煳煳的机会。” 李晓蔓莫名耳热心跳,神使鬼差道:“除了茜姐,谁也不给碰。” 明晃晃表白的话,令神经大条的乔若茜也有点不好意,进而不服气,两手叉腰、单脚踩沙发,脑袋一偏扮女流氓:“妞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说,想要姐碰你哪儿?” 李晓蔓脸蛋暴红,吭哧道:“我我我去复习功课!”言罢拨腿往楼上跑。 乔若茜得意大喝:“站住!机会只有一次!” 李晓蔓已经跑上楼梯,闻言差点绊倒,急抓住扶手。 乔若茜嘿嘿笑:“机会已过!” 李晓蔓转过头,无比幽怨地斜了她一眼。 乔若茜心一滞,竟有种奔过去把人搂怀中这样那样的冲动,吓得紧急背转身:“老师敦敦教导我们,考上大学才有恋爱权,努力吧妞儿!” 李晓蔓一阵失落,灵机一动:“你不是说辅导我数学?” 乔若茜咳嗽一声,正色道:“讲课不要背课?我准备一下,你先预习。” 李晓蔓目光微闪:“背课不要课本?” 课本在书房!乔若茜没出息地心慌,进而恼火,呲牙道:“我先练半小时粉笔字,以后我会晋升为企业问题专家,少不了给企管们讲课。”边说边跑到小黑板那儿,似模似样地拿起粉笔练字。 李晓蔓十分不甘,咚咚咚跑过来:“给企管讲课不是用幻灯片吗?” 乔若茜一惊,手中粉笔生生折断,还好似受袭般飞闪一边。 李晓蔓弯腰拣起掉地下的半截粉笔,心中似有烟花炸开,美滋滋的。她就知道亲爱的茜姐在某方面胆小如鼠,非得她主动。 咱们的蔓妹子在小黑板上写了一行大大的花体“i love you”,扭头羞答答送媚眼。 乔若茜手背身后使劲搭架子:“嗯,不错不错,板书远超我,脸蛋远超我,脑瓜灵光也超过我,看来你的存在就是打击我的自信。” 李晓蔓委屈极了,自己哪里是炫耀,明明是……表白! 乔若茜心虚,牙一咬走上前,挑起李晓蔓的下巴训斥:“要傲骄懂不?扮什么小白花。瞧我,一无是处还自我感觉良好,学着点。” 李晓蔓目光幽幽:“笑话人!我哪有什么长处,初中数学都忘的差不多,要从初一课本看起。” “我给你补!”乔若茜信心重塑,牵起蔓妹子的手,神气活现往楼上走。 话说小乔筒子最得意的功课并非语文,而是数学,如果不是在奥数【注】上折戈,哪怕对理工兴趣有限也不一定会转行。想当年,她身为我国最早学奥数的高中生,自我感觉别提多好,未料一折再折虚耗许多光阴,不但没能在比赛获得好成绩,还影响了高考总分,与一本痛失交臂。进大学后痛定思痛,终于转向自己原本擅长的方向,但奥数也没白学,思维方法锻鍊出来了,大学她学的最轻松的课程是高等数学,初高中数学也至今没忘。 在阿蔓面前某理科生能充学霸,拿起数学课本翻了翻目录便开讲,从一道公式推出所有公式,分为两门的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之间能随意转换。 李晓蔓嘆为观止,她的数学成绩是题海战术磨出来的,技巧有限。 乔若茜爱煞了蔓妹子崇拜的小眼神,揉揉她的脑袋,故作不在意道:“不过是一门基础课,你以后又不做数学家,理科生都不是,是考文科。差不多就行啦,做一小时作业,十点前休息。” 吩咐完她便跑出书房復叩机,不是搭档的call机,她声称读mba要闭关个把月。也不是僱主的call机,为方便她执行任务,洛太送了她一只小巧带盖的白领女性专宠大哥大【注】。call机来自她挂名当顾问的几家企业,有事没事通通电话保持联繫。 復完几个电话,她开始琢磨如何给洛家夫妻写第一份书面报告。 这份报告最好在国庆节前递交,洛家许诺的gg从十月开始登,而现在拖欠gg费可严重了,如果她调查的最终结果不能令洛家满意,没准一拖两拖的拖没了。所以,要高高钓起洛家的胃口,并狠狠强调危险性,她的助理不惜亲自进小黑屋冒精神失常的危险,洛家每年gg费那么多,不该对商报破个例、先交钱再登gg? 作者有话要说:  奥数:最早举办中学生数学竞赛的是匈牙利,始于1894年。1959年开始有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简称imo。1981年4月,国际数学教育委员会奥数分会成立。1986年中国正式组队参加imo,与此同时国家教委出台政策,规定包括数学、化学、计算机等在内的5个学科高中联赛成绩好的可免试上大学。我国有一个惊人成绩:从第40届到第43届,中国代表队在全球奥数竞赛中连续四年总分第一。 第132页 。 小型大哥大:80年代末进入中国市场的是摩托罗拉8900,笨重,俗称大哥大。90年代初摩托罗拉公司推出9900,体积小轻便耐用,採用镍铬电池,电量小,要常沖电。1995年之前摩托罗拉9900一直是白领女性专宠,售价在两万左右。 。 ☆、第八章、周日夜各玩花招 星期天傍晚,李晓蔓坐何会计的车返回学校。她没带书包,一身校服两手空空,于是没享受前天的“沖凉”待遇——夏天的校服,又没口袋,藏不了东西。学校最担心的是学生将摇头~丸之类的软毒~品带进校园,又或身带凶~器造成人命案,对身上明显没有违禁品的学生,不至于个个搜查。 如此这般,李晓蔓被等在停车场的数学老师拎走了,说要进行摸底考试。 教师楼的结构都差不多,考场是和她被罚抄《学生守则》一样的小房。 卷子发下,厚厚一叠,因为这是综合卷子,计有数文史地政及外语六门,六点半开考,时长仅两个半小时。数学卷子在最前面,李晓蔓一看,四道题,三道肯定做不出,剩下一道天晓得! 好在她九年应试教育接受的十分扎实,没太慌张,哗啦啦一路翻到最后面的e语卷子。嗯,这个最容易,十分钟解决。 九点正,数学老师皮笑肉不笑开门,看到某同学端端正正坐在桌前,一时以为又来了个交白卷的逆反英雌,结果一眼瞄到综合卷子最前面是份申请书,申免外语和语文。 话说李晓蔓的e语没得说,语文此前已经背到高一下学期课文,自认应该掌握的文体都会写。至于别的,她跟乔若茜之前帮某富姐整理文稿,这包括改错字和病句,她认为语文考试就算得不到高分,拿个及格没问题,数学却是大短板,必须用三门功课的时间学习。 数学老师翻了翻卷子,诧异地发现除了数学都做的不错,于是用e语询问(明华高中是双语学校,所有老师的外语都必须过关)。 李晓蔓按乔若茜出的主意,声称自己无比烦数学,几天不复习就忘的七七八八。 数学老师更诧异,文科六门,别的功课有这种可能,但数学一旦学会,能这么快忘了?中考也就是六月的事,而且某同学惟一做对的题是初二上学期的内容,这不是时间更久远? 老师筒子痛感自己见识浅,认为要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给“楚同学”补课,当即递给李晓蔓一张校园指示图,让她自己回宿舍。 明华学生九点正下晚自习,十点正休息,这会操场上有学生打球,小径上三三两两散步嬉闹。 李晓蔓目不斜视直奔女生宿舍楼,她还得去宿管那儿领钥匙,估计要排队——这是明华高中独特的规定,学生每次进宿舍领钥匙、出宿舍将钥匙交还给宿管。据乔若茜打听来的情况,这是因为曾经好些学生“遗失钥匙”,有的是自己上厕所时把钥匙冲进下水道,有的是被同学抢了钥匙扔掉,学校便严管了。 数学教师楼距女生宿舍有点距离,她又和数学老师聊了会,抵宿舍时已经九点二十,领钥匙的学生没几个。 走进房间,她终于看到室友一位,个头高挑,穿着睡衣站在窗边扮忧郁少女,不知是高三学姐柳芳妮还是高二学姐王红梅。空调开着,而某学姐将拉合窗拉到底大大敞开。 李晓蔓省略姓氏打招唿:“学姐好,我是高一(四)班的楚珧华,请多关照。” 某学姐恍若未闻,李晓蔓无意热脸贴冷腚,转向洗厕间,却见门锁上显示“有人”。 等着吧!她从书架上抽出数学课本翻看。未料这一等长达半小时,她不由庆幸自己考完后上过厕所。期间高挑女生上了自己的床,仗书架上贴着姓名,她得以知道这位是可爱的(aimee)柳学姐,其五官不及她的身材引人遐思,但也算清秀佳人。 却说王学姐拿着洗好的衣服出来,正眼没看“楚学妹”。这位长得也还行,就是个头有点抱歉,约措一米五五,属袖珍类。 李晓蔓彬彬有礼道:“多谢王学姐留给我五分钟!”——宿舍规定十点必须熄灯。 热心助人的((cherry)王红梅翻了下眼皮:“asshole!”(傻货) 李晓蔓毫不客气地回敬:“you make me sick!”(你让我噁心)言罢不待王红梅作反应便哧熘窜进洗厕间。 未知王学姐是否未卜先知决定噁心一下新来的学妹,洗手池粘着牙膏污迹、淋蓬头的管道上有沐浴露泡沫,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大号过的抽水马桶没沖! 李晓蔓气笑了,这tm明摆着是想让她闹起来再次受处罚。忍了,不就是打扫卫生,遥想跟着某富姐时,醉酒后的呕吐比这还糟。 她向来动作快,但打理好出来也已经熄灯,好在宿舍够高档,有酒店式的朦胧地灯。 洗好的衣服得挂窗外,她一手提衣架一手提椅子往窗边走。 柳学姐突然厉声斥责:“想放蚊子进房啊?!” 李晓蔓发怔,先前灯开着这位学姐打开窗户透气,谁都知道灯光才招蚊子,现在关了日光灯,房里还用了电蚊香片,开一下窗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她退后几步将椅子放回原位,再咚咚跑到窗边,“哗”一下把窗户拉开,声音之响令两位学姐惊得失声低唿。 李晓蔓平地起跳踏上窗沿,借着路灯光线挂好衣架,然后转身一蹦,踩上桌子——柳、王的桌子拼在一块,距窗台约摸米余距离。 第133页 就见她两手叉腰,冷哼道:“莫谓言之不预,我转学,是客串牙医敲光了一个臭嘴贱货的牙。两位学姐想换牙,我不介意重操旧业!你们可以试试再把洗厕间恶意弄脏,老娘活着都不怕,怕p个学校处罚!” 王红梅哧笑一声:“我好怕哦!哼,有洁癖干嘛来住宿舍?” 李晓蔓估计这位学姐有点武力值,所谓人不可貌相,别看人家娇小玲珑,敢出声就代表有两下。富家女,花钱学点武术空手道什么的不出奇。嘿嘿,好得很,这是试验自家小武器的好机会!黑灯瞎火,王、柳发现不了某个小秘密。 于是她蹦下桌,再从桌上的笔筒中摸出枝笔,然后脱下“手錶”,用笔尖朝某环一刺,就近赏了王学姐一针。 王红梅顿时无法动弹,想大喊大叫,又怕某学妹是个混不吝真的敲掉她的牙。 李晓蔓阴笑着“上下其手”,一边道:“fuck you!老娘很有兴趣搞百合……” 柳芳妮惊的翻身坐起,李晓蔓鬼魅般掠过去,扬手照着她脖侧便是一掌。八月那会她在东琯向苏女侠陈女警学了几招,首次用于实战。 噼晕柳弱鸡,她返回继续摸弄王学姐——找麻醉针。这玩意是一次性,徒手拨针不会被麻倒。 摸了好一会,针从王红梅的肚皮上找到了。她轻巧一拨,阴森森道:“who do you think you are?don’t bother me!”(你以为你是谁?少烦我!) 。。。。。。。。。。 蔓妹子在黑暗中立威的时候,乔记者在明亮灯火下和于记者会晤,地点某报驻森圳记者站。 对不夜城来说,十点多是夜生活的开始,筒子们各自逍遥,记者站只有她俩。两人以茶代酒,就着五香瓜子闲聊。 乔若茜是来向于莉讨要学生~资料,她搜查了心理谘询室没找到,想想明华对文博士的看法,估计他手上没有。而于莉是抱着查“传销入校园”赴明华的,就算没拿到背景资料,也会有面上情报,于莉自己曾言抓学生填过调查表。 她开始诉苦,将李晓蔓被同学阴算、惨遭处罚的事夸大n倍,嘆息道:“我接下这个差事大半是为了阿蔓,她不肯花钱去普校復读。不料跑贵族学校蹭个课,竟遇上校园霸凌!也怪我,草根终究是草根,披上光鲜的外衣也没用,小百姓心态转不过来,对上少爷小姐吃不完的亏。” 于莉气愤:“什么少爷小姐,‘小姐少爷’现在是鸡鸭的代称!草尼马,高中生最小的十五岁,踩着改革开放的起始线出生,那时谁家富裕?” 乔若茜苦笑:“正因久穷暴富,素质跟不上财富的增长才会这么张狂。听洛太说明华高中连少年犯都收,阿蔓你见过的,乖乖女一个,哪吃得消他们?我让她别读了,她又捨不得这机会。你到明华时间长,给点提醒,哪些祖宗是要绕着走的,我们总要心里有点数。” 于莉迟疑,她手上确实有资料,明华家长们提供的,比班主任掌握的更详细。话说明华学生中离家出走的不是一个两个,家长便搞了一个互助会调查此事。于莉跑去明华,家长们获知后请她从记者的视角查一下,自然要给她资料。而校方从学校开办起不断被家长烦,警惕性贼高,一看于莉的记者身份立即上报,后台老板马上找了于厅长,然后于莉被老爸老妈警告不许管闲事。于莉起始顶牛,查不到感兴趣的事后没劲了,眼见国庆节临近新闻遍地,便想脱身,于是推荐乔若茜。 她是真心佩服乔前辈,在她看来无论学校有没有问题,乔若茜一出必定能造出新闻,反正她对明华这类“贵族学校”了无好感,一点良心负担都没有。赶巧洛家为新产品铺gg,她便建议洛家出面勾搭广南商报将乔若茜逮来。 于莉对乔前辈的德性太了解,给了资料准出状况,当下有那么点犹豫,她答应了明华家长不用这些资料的。不过,她已拥有“正宗”记者意识,暗搓搓决定过段时间变着法子利用起来。但,正因为自己要用,怎么能拱手让给某前辈? 乔若茜一瞅心里越发有数了,滔滔自己去商报又读mba的目的就是为转型,这次是老总为了gg费强迫她接活,她无可奈何,不管查到什么都只会交给洛家夫妻,社会新闻是有血性的年轻记者干的,她已经老了等等。 于莉嗤之以鼻:“你特么少扯,没听说过二十四五的记者就老了,除非你恨嫁收山,男朋友有没有?” 乔若茜摊手:“如果我继续在原路上混,再过二十年也嫁不出去。” 于莉震惊:“真的啊?md人各有志我不劝你,收山前干几票大的,合作!” 乔若茜估计不应承拿不到料,点着脑袋道:“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于莉狐疑地打量她:“越看越可疑!罢了,资料在电脑中,要看在这儿看,不许带走。” ☆、第九章、若茜追料阿蔓使诈 于莉不许乔若茜拷贝,只允许她在记者站看电脑里的资料。这实属自欺欺人,称职的记者应有不弱的暂时记忆能力,看一遍能默下大半内容,何况乔若茜这号强中手。 问题是不给乔若茜看她又心虚,是她为自己脱身大力推荐,才将乔前辈拖进这滩浑水,还附带一个未成年的李晓蔓,小姑娘刚进明华就吃亏,作孽啊! 第134页 她只好边开电脑边强调:“手下留情,真的不方便曝光,我连洛家那两口子都没告诉。曝光也没什么意思,都是些未成年的学生,犯错再大也要给个机会……” 乔若茜勐点头,那“真诚”的模样更令于莉大不託底,虽然她也想用这些资料,但一定会本着良心为未成年学生将姓名隐匿了,某前辈可不好说。 一时她想关了电脑,又做不出,只好苦笑道:“不说虚的!这个资料是明华家长互助会提供给我的……呃,忘说了,那些孩子跑了的家长成立了一个互助会调查此事,一些担心自家孩子会出问题的家长也参加了。家长嘛,都是自家孩子好,被别人家孩子带坏的,他们私下调查,查的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问题。这些家长都是有钱有身份的,就算彼此没多少交情,也不会愿意交恶,要我们签了保密合同。注意,是‘我们’,大阿哥也签了名,泄露了,那傢伙跟我没完。” 乔若茜秒懂,大阿哥§文博士是心理医生,而于莉拿到资料时是他的助理,一旦泄露涉及职业道德,这位西化教育的产物搞不好能把小青梅告上法庭。 她再次宽慰于莉:“我有病才报导,家长都有社会地位,又不是他们本身做了天怨人怒的事,小孩的事能扳倒他们?扳不倒,我干嘛找不自在?就算我不管不顾,还有一个《未成年人保护法》,哪有那么容易见报?你不会担心我去境外发吧?如你所言毫无意思,他们的爹妈不过是国内土豪,我打赌,明华的家长在国际上没什么影响,境外媒体不会感兴趣。如果他们真那么威,孩子直接送国外全封闭的教会学校,不用进明华。说起来做爹妈的也不容易,可怜天下父母心……” 于莉冷笑打断:“他们的老妈才叫可怜!老爸,男人有钱就变坏,暴发户有私生子太平常了,只不过私生子年纪还小,所以他们对很快成年的婚生子女还有几分重视。” 乔若茜若有所思道:“明华没有私生子,十五年前大家都穷,没这条件。说起来高中生应该明白事理了,我国私生子和婚生子享有同等权利,如果他们入不了父亲的眼,老妈又不够强,将来有可能被捨弃,别说遗产,能不能进家族企业工作都要打问号。”【注】 于莉撇嘴:“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这些纨绔……得,让我们套句俗话,大部分学生还是好的,不好也被小黑屋关好了,坚持不改的自动辍学。” 乔若茜失笑,她也看不惯明华纨绔,但想想他们的未来又让人惆怅,当下嘆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些离家出走的学生,在外吃了苦头,应该有人回家吧?” 于莉淡淡道:“不知道,没那闲功夫追踪。”说着话点开一个文件:“名字加粗的注意,大部分是高三的,高一学生没几个。” 乔若茜坐下来看资料,一边道:“明白。据说高三的学生,大多是父母实在没法子才送进明华。高一还早嘛,如果zf学校能教好,犯不着费这个事。不过这学期高一也有一百多学生,看来明华师资力量强的名声打出去了,也能招到正常的学生。” 于莉未予置评,在她眼里高一学生也不怎样,果然一点问题都没有,父母吃饱了撑得难受才会将孩子送进明华,她就不信zf优质高中的教学质量会不及创办才一年的私立高中。 先前嗑瓜子她喝多茶,肚子涨得难受,看某前辈专注地盯着资料,掉头上厕所去了。 小于筒子一走,安份的乔前辈立即摸出只软盘拷贝! 但和于莉担心的不同,乔若茜拷资料并非马上用,恰如于莉准备等明华高中的事情淡下去后绕着弯使用这些资料,她也是这个主意。而且时间会拖的比较长,人家是做备手:高三生有些已经年满十八周岁,高一高二生也就等个两三年,等他们高中毕业后,未见得会安分,纨绔性子一旦养成,没那么容易改变。那时闹出是非,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为免于莉察觉,小乔筒子决定看上两三个小时。话说明华学生不到六百,和广南市一所街道小学的人数差不多,而在于莉这儿挂了号的过百,并附带家庭背景及所犯过的事,两三个小时能不能看完都要打问号。 。。。。。。。。。。。。 乔若茜熬夜也能睡五六个小时,李晓蔓却整夜没敢合眼。 没办法,一个冲动结了仇,要谨防两位学姐下黑手——王红梅被麻醉的时间顶多十分钟,而被噼晕的柳芳妮能晕多久是未知数。虽然宿舍连水果刀剪刀都没有,却有圆规三角尺,照着眼珠一扎她会变成独眼凤。还有摺叠椅,拎起来照脑袋一砸,没准送她上西天。 次晨起床号响,柳、王都没敢跟某学妹抢洗厕间。而疲倦的李晓蔓对此已无感,漱洗罢,打着哈欠、挂着两只黑眼圈去做早操。 每天班主任、副班主任总会有一个带操,或者说监视娇贵的学生们必须早起做早操,今天是姜老师,一眼注意到“楚同学”的惨样。 宿舍欺凌现象无从完全避免,明华刚创办时曾十分严重,如今在学校严管下已经不至于发生太过份的事,姜老师怀疑“楚同学”是因为昨晚考试受挫闹失眠,散操后喊住她谈心。 李晓蔓琢磨了一晚如何巧妙地向老师告状,小演技闪闪发光,两眼含泪惊颤颤道:“学姐不是故意的……呜呜,讨厌我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她们克制不了讨厌我……我、我原就不招人见待……哇哇哇哇哇……” 第135页 姜老师没见识过嚎的像幼儿园小朋友的高中生,还是在操场上,一点脸面都不要,弄的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劝。 李晓蔓不需要她劝慰,很快“腿一软”跪倒,貌似向老师下跪。 路过的师生吃惊不小,姜老师尴尬极了,伸手拉她,她却头一歪“晕倒”——困极了,脸面值几个钱,必须逮住机会睡大觉。 小李筒子如愿以偿被送去校医务所,医生诊断她疲劳过度。 这下早餐不用吃,早读不用上,挂上营养吊针补眠吧! 姜老师很恼火,虽然接触某新生的时间短,但她感觉“楚同学”的性格不坏,听吩咐能忍耐,从小黑屋出来都没失态,显然在宿舍遭受了可怕的事。她知道有的女生貌似乖巧,背人兇残之极,当即给班主任打电话。 韩老师也怒了,明华宿舍是高低年级混搭,他当然要对高年级学生做详细了解,在他看来欺负新生的肯定是柳芳妮,王红梅顶多是没敢制止。因为王红梅品学兼优,她父亲还是明华校董,去年她正好初中毕业,在学校游说下,王校董将女儿送进了明华高中。学校会安排王、柳同宿舍,是指望王红梅从好的方面引导柳刺头。 柳芳妮这学期来的,进明华的原因是容不下比自己漂亮的女生。原本富家女欺凌同学寻常事,但今夏在夏令营她做的太出格——逼一个漂亮女生当众吃屎,老师赶来制止,她将装在塑胶袋中的屎尿泼了老师一身!她已经十九岁,成绩虽然一塌煳涂,长得不错,父母指望她联姻,而她干出这种噁心事,别说攀高门,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不会要。 这件事目击者太多,封口办不到。虽然夏令营全封闭,但柳家准备联姻的女儿进的夏令营肯定属“高档”,那些学生的家庭不缺比柳家更富的,也不缺官后代,她欺负的女生还恰好是柳家竞争对手家的姑娘,那家表面说原谅,私下大加宣扬。无奈何,柳家惟有指望此事随时间淡去,为免柳芳妮干出更丢人的事,将她送来明华杀杀性子。 闲言不述。三个年级的语文老师在一栋楼办公,韩老师立即找高二某班主任,两人又赶在早读前将王红梅喊来了解情况。 王红梅惊怒交织,臭丫头竟恶人先告状!但她不敢反告,昨晚的事给她留下的惊吓太大——李晓蔓从按出麻醉针到对她“上下其手”间隔太短,以至于她没察觉自己是被麻醉针麻倒的,以为某学妹会武侠小说中的点穴神功。明华又不会开除学生,她讲出实情,姓楚的也就是受处罚,那丫头看样子是一个滚刀肉,末了自己吃亏。 于是她避重就轻道:“是我的错,没注意到洗厕间被弄脏,大概楚珧华吓坏了。” 洗厕间被弄的多脏她没细说,两位班主任也没问,柳刺头的前科太“辉煌”,何必噁心自己? 话说明华安排宿舍向来大有讲究,柳家的要求又很明确,说成绩不用管,就是杀柳芳妮的性子,故此柳芳妮入校后三天两头受罚,貌似老实了。这位大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容不下比她漂亮的女生,李晓蔓颜值高,便安排她住205房考验一下柳芳妮。学校认为有王红梅在一边看着,新生吃不了大亏,不料柳芳妮再次干出噁心事! 柳芳妮的班主任被请来,她也没细问,立即喊来两个女保安,往早读课堂带柳芳妮。 惨遭新一轮文明处罚的柳同学气坏了,吃早饭时她听说某学妹被老师训的哭天喊地,以为王红梅打了小报告,正开心呢,没想到自己也被处罚!气极之下,她竹筒倒豆哌哌告状。 班主任一个字不信,心道就凭你的个性,挨了打能忍到现在?再说大夏天穿着敞领的薄衫,你说你被狠狠噼脖子,怎么没有紫痕?难道某新生是伤人不留痕的武林高手?还说什么王红梅对新生呛声后被猥亵,可笑,且不提某新生会不会猥亵学姐,王同学是校学生会会长,怎么可能对刚照面的学妹恶语相向?看来柳同学智商有硬伤,撒谎都撒不圆。 当然啦,她不会直接斥责柳同学撒谎,更不可能听学生摆布搞什么三方对质,微笑道:“你是高三学姐,应该关心学妹。楚珧华同学犯了错,怎么不主动报告老师?” 柳同学的智商确实有问题,居然嚷嚷:“操,不是有专职打小报告的王红梅?” 竟敢骂粗口,罚不死你!班主任努力保持微笑:“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王红梅同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楚珧华同学也为自己的所为承担了责任,请你也好好反省。”言罢拂袖而去。 柳芳妮恨得咬牙切齿,心里转动各种报復念头。明华学生虽然都是富家子女,但家财丰厚度有别,她做惯大姐头,已经有些家境不及她的跟班,大半是对她心思思的男生。照她想来,“楚珧华”一付狐狸精模样,男生会很有兴趣玩弄一番,而狐狸精敢早恋,必受重罚!至于王红梅,她已在多次斗法中落败,又知道那是校董的女儿,不敢招惹了。 却说李晓蔓在校医务所一觉好睡,到下午才因飢饿生生饿醒。眼一睁,看到乔若茜坐在床边,莫明泪水哗哗流,这回不是演戏,硬是忍都忍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註:我国婚姻法明确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视。”理由众所周知:私生子没错,是他们父母的过错造成的。 第136页 私生子在我国大量出现始于80年代中后期,90年代民间有顺口熘“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末等男人下班回家”,那时男人没外遇好像就是无能,女性有外遇倒还不时兴。网上段子“x等男人下班回家妻不在家,x等男人下班回家碰到她的他”,是两千年后才有的。 。 ☆、第十章、求吻回家找你爸 李晓蔓哭的稀哩哗啦,乔若茜心痛得不行,一把将她扯起:“我就知道吊针一挂身体水份多,快别哭,赶紧上厕所!” 伤感气氛破坏殆尽,李晓蔓醒来除了饿,确有憋的难受的原因,膀胱都憋痛。 一通兵慌马乱,“楚珧华同学”被拎去谘询室做“心理辅导”——就着凉茶啃饼干。 心理谘询室关上了门,乔若茜还似模似样在门上挂了个牌子,让后来者稍等。天晓得门可罗雀的谘询室有什么后来者,这会是上课时间,她的追求者张博士不可能老调课跑来。 却说李晓蔓填饱肚皮,开始诉说昨晚的惊险。大概小自尊作怪,她把自己描述得威风八面,至于吓的通宵未眠,变成了思考如何逃过学校的处罚。 乔若茜火眼金睛看出蔓妹子有所隐瞒,但在她看来女生斗殴无非扇耳光扯头髮,以李晓蔓的武力值吃不了亏。而且柳、王两位在于莉的资料中都有:一个不久前在大众广庭下闹出噁心巴啦的事,不用费事调查;一个是校董的女儿又是校学生会会长,没问题也该在录。 她感到意外的是王红梅怎么会亲自欺负新生,太不符合其人设,这丫头随便暗示一下,肯定有许多跟班替她出手。 旋即她恍然大悟——某种情况下王会长亲自跳出来不奇怪!当即压低声哌啦了一大通。 “原来如此!”李晓蔓两眼眨巴,夜不敢眠的恐惧消失——王会长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不可能自毁前途、为了出口气趁她睡着打伤打残她。而柳红梅的喜好是噁心人,不是暴力伤人。她怀疑昨晚没沖抽水马桶的是柳学姐,王红梅大概被柳学姐没完没了的污糟磨习惯了,加上柳芳妮花钱雇了清洁工打扫宿舍,便闭眼忍耐洗厕间的脏乱。 放下忧虑的“楚同学”决定去上下午最后一节课,md进明华后上过的正课只有一节语文课,太不划算,虽然最后一节是她熟悉内容的歷史课,那也要上。 乔若茜不大清楚她文史地自修到哪里,点头应可,并给姜雨琳打了一个电话,声称“楚同学”受了很大刺~激,这阵每天都要做心理辅导,请姜老师安排时间。 李晓蔓开心不已,她不大想读明华的另一个原因是要住校,一周顶多只能和茜姐见一回面,身陷爱恋大坑的她十分惆怅,不料反倒能天天见面,搁以前都没这福利,茜姐出去採访,天晓得几时才回家。当即她羞答答翘唇,朝乔若茜脸上碰了一下。 乔若茜正挂电话,差点把座机碰翻,怒而反搂:“放肆!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 李晓蔓越发胆大,仗身高优势化被动为主动,搂着她低语:“想……你!” 乔若茜羞恼又心软,奋力挣脱摆出教训面孔:“小小周折就这么粘人!怕什么?掉头我就告诉姜老师韩老师,你‘表姑’何会计是我大舅母的小表姨她三姑妈的隔壁临居,隆重拜託我照顾你,他们不让你来,我就找去教室找去宿舍。” 李晓蔓失笑:“那好,老师让我来我也不来,你趁机混入学生队伍。” 两人腻歪一阵,李晓蔓看着时间上课去了。 她不想和班上同学扯皮,卡着速度走向教室,准准赶在上课铃响时进入教室。 然而可是但是,她还是被围观,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还有男生吹口哨,又有女生用读课文的语调大声道:“我的检讨……” 李晓蔓的课桌在最后排,她当然是从后门进教室,目不斜视拉开自己的坐椅。 但,再不斜视也有眼角余光,她不期瞄到后墙的班务栏上并排贴着她的两篇文,一篇是综合考试时写的作文,一篇是她写的千字检讨,下面都加了班主任用红墨水写的评语,醒目之极。 她没敢转身细看,因为歷史老师也踩着铃声从前门走进教室。 歷史老师四十出头,女性,微胖,笑起来特别和气。但她“温和的目光”一扫,所有学生正襟危坐。 例行问候罢,歷史老师点了正副班长和学习委员上台,交给他们三叠卷子——随堂考! 李晓蔓头麻,她没怎么正经上课,却一考再考,比读初三时“迎战中考”更厉害,她就读的县城初中只有月考和期中期末考。不过文科大半靠死背,尤其史地政,上课能讲的内容还真是有限。 随堂考只有十分钟,卷面仅一张,主要是打勾的选择题,少量填空。 考完,老师没再让班干部收卷子,下令从最后一排往前传。 李晓蔓的课桌是错位,左前排是一个五官有些刻薄的女生,右前排是一位面相敦厚的男生。她犹豫给谁,男生貌似挺老实,但她这么做,会不会引来女生的嘲笑? 迟疑间某女生已将卷子递给了前排,还回头面带嘲讽地挖了李晓蔓一眼。 李晓蔓来火,傲然将卷子递给某男生。不料这傢伙竟趁机捏了下她的手。她下意识想给这小子一击狠的,却听到老师重重一咳,只得忍气作罢。 第137页 接下来的听课进一步消解了她的怨气,歷史老师不愧是明华高薪招聘的,一堂课傍征博引比评书还精彩。原本李晓蔓想趁上课时间背书,结果注意力全被吸引。 精彩的讲课到下课铃响前十秒结束,老师布置的作业居然是将今天讲的课文抄三遍,这是对小学生还是对小学生? 李晓蔓想将晚上的自习课用来看数学,也不想参加课外活动,当即取出作业本抄写。 但同学们不配合她,老师一走,就有女生大声读她的检讨,听声音仍是先前那个女生。 李晓蔓顾自抄写,反正这事不用费脑子,不怕干扰。她皮也厚,在社会上打滚两年,不至于因为小女生的搞搞震就破了淡定功夫。 她的淡定功太碍眼,坐她前面的“敦厚”男生曲指敲了敲她的桌子,语气轻佻道:“劳逸结合!认识一下,楚珧华同学,我叫王建森,数学课代表。” 王建森——阿森?在纸条上画了匹马当签名的臭小子?王红梅的弟弟?李晓蔓抬头扫了他一眼,暗道果然茜姐猜对,这小子五官和王红梅有点像,作为男生能打八分,大概属班草。奇的是王建森那天近距离扔纸团,自己怎么会没发现是他?大概当时太专心,警惕性不足。 十七岁的王红梅瘦瘦小小好似发育不良,十六岁的王建森精健高大至少一米七八,姐弟俩个头相差这么大,她想大概小时候他老妈把家里营养大半给了这个儿子。 小李筒子没估错,王家姐弟只相差一岁零七个月,王建森于1978年11月出生,满月没几天我国便颁布独身子女政策【注】,那时大家都穷,营养当然堆在独子身上。到王家发达,王红梅又知道爱美了,节食都来不及,哪敢多吃,搞到比弟弟矮一截。 王建森被李晓蔓锐利的目光惊的嵴背发毛,进而恼怒,歪着脑袋冷笑:“哭包!可怜你才跟你说话,明天早读课交数学作业。不交,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李晓蔓勾唇一笑:“多谢课代表通知我,请问题目是什么?” 王建森被晃花眼,色胆包天道:“想知道题目?吻我一下!” 哄叫、口哨声大起。李晓蔓瞳孔蓦地收缩,“啪”一声合上作业本,寒森森道:“那位马就是你吧?古道衰风劣马,求吻回家找你爸!”说着话锁上抽屉,打算去找班主任讲明情况,自己今天只上了一节歷史课,其它功课的作业怎么完成? 她假冒的年龄也是属马,有王建森的拥趸大叫:“母马!万人骑!” 原就气得变色的王建森越发脸黑如锅底,转身大喊:“住口!” 这举动令李晓蔓生出点好感,望向他道:“王建森同学,我进明华只为读书,不会谈恋爱。这不是推託之辞,请不要让我再讲第二遍。”言罢转身走出教室。 她走的挺快,但不可能撒脚丫跑,几个女生喊着“楚珧华”追后头。 李晓蔓以为是迷恋王建森的脑残女,看周边学生多,忙双肩内收,打算玩一招小白花惨遭霸凌泪水涟涟。未料个头最高的女生抢先大力拍她的肩:“太棒了!王建森成天以为自己是白马王子,是个女生就要拜倒在他的裤角下,什么玩意!” 众女生放声大笑,揽腰拍背好似和李晓蔓已经结成好姐妹。 李晓蔓叫苦不迭,她的人设是高冷,很该甩开这几位,但她两眼刚挤出水雾,从弱鸡一下转成女王难度太大,只得纠结地干笑。 女生们顾自叽叽喳喳,从她们的讲述中,李晓蔓获知班上区区二十九个学生分了四五派,这一派是体育派,人数最多高达九位,五女四男。人数最少的是语文课代表派,只有两人,语文课代表就是大声读李晓蔓检讨的那位女生,曾在报上发表过几首小诗,成天鼻孔看人,惟一的跟班是追求她的某男生。目前班干部和课代表都是老师指任的,国庆假结束重选。因班主任给了李晓蔓贴堂的检讨和考试文很高的评语,今天语文课代表说了许多酸话。 听到体育派要拱自己做语文课代表,李晓蔓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要补数学,没功夫管班上的事。对不起,我要去找老师……” 高个女生刘巧倩瞪大眼:“课外活动时间不能去找老师,他们要改作业背课。今天布置的作业我们有,回教室!” 另外几位女生一叠声反对,说晚自习才是做作业的时间,除了抄写没得替,别的功课分一分,再互相抄抄,肯定能搞定。 女生们拉着李晓蔓一块去宿舍换运动服,说一会去打排球——刘巧倩排球打的好,是全班惟一的校运动队成员,又是本班体育委员,体育派因追随她都爱上了排球。 李晓蔓做过六年“三好学生”,三好学生要求德智体全面发展,排球也是摸过的,但她一点不想表现,却难以拒绝。她禁不住懊恼,自己的演技硬是不过关,高冷都扮不好。罢了,交上朋友也不能算坏事,可以帮茜姐打听点事。 宿舍空无一人,她换好衣服,将手錶锁进抽屉,又等了会,终于听到重重的敲门声,伴刘巧倩高分贝的唿唤。 离开宿舍要将钥匙交给宿管,显然高一(四)班的体育派和宿管阿姨关系不错(≥≤!因脏衣多不愿自己洗,统统送洗衣房结下的交情),互相打趣几句,六位女生这才说笑着往操场去。 第138页 一行人正走着,突然十多个女生拦住她们的路,为首的女生比刘巧倩还高,俏脸含霜愤怒地盯视李晓蔓…… 作者有话要说:  註:中国是从1979年开始推行独生子女政策。《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于1978年年12月29日颁布,并于1979年9月1日起施行。 。 ☆、第11章、扮泼皮当众发疯 李晓蔓跟着班上的体育派女生去操场打球,被十来个女生拦道。看校服,是高二的学姐。 为首的学姐脸俏个高身姿矫健,两条胳膊肌肉鼓鼓,显然练过,就不知练的是本国武术还是泊来武道。 某学姐愤怒地盯视李晓蔓,双手“啪”一抱拳仿电视剧来了个古礼:“在下高二(一)班方燕,南拳传人!楚珧华,听闻你也是练家子,咱们上体育馆比划比划!” 跟在她后头的女生们七嘴八舌嚷嚷:“有种上体育馆!”“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本班女生们惊讶地打量李晓蔓,她的气质太具欺骗性,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胳膊腿也蛮结实,尤其一双手遒劲粗糙,都不像女孩子的手。 刘巧倩脱口问:“你是练大力金刚掌的?” 武侠剧害死人!李晓蔓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收拾室友招来南拳传人,捂额道:“金刚掌是什么鬼?方学姐,我只练过厨艺,家常菜炒的还行,比厨艺成不?” 众女生不由扫兴地“嘘”了声——李晓蔓粗糙的双手说是干粗活造成的也像。她们虽然都是富家女,但各家发达有早有迟,大多对贫穷有些记忆,就算有人的家里富的早,自家长辈的手是参照物,平日长辈们也会忆苦思甜,说穷家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帮着父母干家务。 那头方燕眉打结,她不信王红梅会撒谎,但某事当众道出掉脸面,于是冷笑:“无胆鼠辈!”然后指着李晓蔓对助场的小姐妹们道:“这种玩意也算班花,阿森瞎了眼!” 李晓蔓十分认可:“是啊,我觉得王建森同学应该去配眼镜了。” 刘巧倩们闹笑,方燕眼神一厉:“rubbish(垃圾)!拒绝省少年奥数竞赛冠军很爽?即看不上阿森,把信还来!” 刘巧倩立即叫道:“快别跟我们这些垃圾为伍,数学王子读什么文科?” 另一个女生哧笑:“玩不得,化学垫底!”又一个女生撇嘴道:“文史地也不怎样。”众女生齐声高唿:“偏科大王傲个毛!” 方燕气得脸发青,她表弟王建森是偏科,但他能成为国家队奥数竞赛种子选手,只要在奥数比赛中成绩优异便能免试上大学,会读文科是他老妈发神经,认为将来王建森读工商管理才能继承他老爸的公司,搞科研只能给人打工。 助场的高二女生们不清楚王家的事,对爱出风头的刘学妹一伙却所知甚详。从她们的嘲讽中,李晓蔓获知本班体育派全是成绩阿米豆腐的。没办法,打头的体育委员刘巧倩成绩差,凑堆的自然也是成绩差的。她不由暗叫苦,以后给这些好姐妹抄抄作业也就罢了,如果她们老拉着自己玩,那可陪不起。这一刻她决定了,一会在球场上一定要把弱鸡形象塑造好。 然而她的打算没能付之行动——巡察队来了! 课外活动时间保安们来回巡察,以防学生们私下斗殴。众女生瞄见保安的影子,立即化干戈为主帛,敞着嗓子友好地相约去操场打球。当然她们不可能真的一块去打球,方燕只玩武术,半途便转向校体育馆,尤不忘轻蔑地沖李晓蔓放话:“鼠辈,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李晓蔓突然目露疯狂冲过去:“你打你打!方燕,你打不死我不算完!”随之往地下一倒哭嚎:“杀人啦!哇哇哇……你那么威咋不上天呢?数学王子了不起,要我吻他,我吻了是舔不知耻,不吻是罪大恶极!不就是想逼疯我?方燕,你如愿了!呜呜……” 课外活动时间,人来人往的地头围观者众,方燕呆怔。刘巧倩等捂脸,恨不能说不认识某人。 李晓蔓要的就是这效果,老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还怕疯子”,她就是“被逼疯了”!否则今晚又别想睡,学校管得严有什么用,能管到宿舍里?王红梅大可将跟班们招到宿舍收拾她。 大动静引来正替学生捡羽毛球的姜雨林——副班主任不用上堂讲课,如果没有特别事情,课外活动陪学生一块玩耍。李晓蔓会瘫下来玩,也是瞄到姜老师。 姜老师吓得不轻,喝令刘巧倩们齐动手将“楚同学”搀(架)起来。 李晓蔓哭的打嗝,口口声声方燕要她的命。 方燕拒绝污衊,说自己“只是想请楚珧华同学加入校武术队”。 她很有些懊丧,万没料到会撞上一个全不顾脸面的女泼皮,竟然不按套路来。只是泼皮分子的愤怒她也能理解,以她对王表姐的了解,多半是王红梅为弟弟先招惹这丫头。但阿森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她也恼火,好在楚珧华当众丢人现眼,相信阿森不会再眼跛。 李晓蔓被架去语文教师办公楼,方燕担心她口无遮拦,跟后头跑。 话说她老妈是王家长女,而她是方家么女,并且是方家三代惟一的姑娘,从小得宠,喜欢家传武术不爱读书,尤其数学,一看就烦,所以格外佩服王表弟。她比王红梅小一个多月,两人从小同班,一个成绩差一个成绩好,后来家境也大大拉开,但王红梅和她一直交好,小时候帮她做作业,上初中后辅导她功课,终于令她在中考时考了个还行的成绩。当王红梅上明华,她也闹着要一块上。方家不过是小康之家,方燕五个哥哥三个还没成亲,父母再疼她也交不起这么高的学费。王校董看明华初创学生少,方燕的二哥又是他的心腹,大手一挥帮外甥女交了。方燕自命是王家姐弟的保护人,绝不能让表姐表弟被牵扯进来。 第139页 方燕久伴大有心计的王表姐,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会玩点诡计,边走边诚恳道歉,声称自己是看“楚珧华”走路的架势误会她会武术,没想到吓坏了学妹。 姜老师脑仁疼,她不至于蠢到相信方燕的话,怀疑李晓蔓挨了两下。但这孩子也太不经事了,原本她对乔若茜说“楚珧华这阵每天需要心理辅导”没当回事,看样子是真的。只是学校防着叽歪的文博士,而这个时间点文博士可能会去心理谘询室打个绕,还是别赶这时候送去,先把人带去教学楼,请班主任做决定。 李晓蔓已经从号哭变成小声抽哽——《学生守则》她抄了那么多遍,学校明令禁止早恋不会记不住,看方燕这架势,她估计学校对早恋处罚很重,王建森虽然是校董的儿子,多半也逃不脱。 她不清楚方燕和王家姐弟的关系,以为方燕痴恋某数学王子,心想如果自己不管不顾将王建森供出来,方燕准会恨毒了她,别的同学也会对她有看法。众志成城找她麻烦吃不消,还是隐瞒吧,这样自己手里也能捏着把柄。 如此这般,当班主任询问发生什么事时,她一味哭泣,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跟来看热闹的同学太多,老师只留下几个,班委成员刘巧倩当仁不让在其中。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已闻讯驾到,方燕再次说明情况。于是他望向刘巧倩,韩老师便第一个点刘巧倩的名。 刘巧倩纠结,她也不想打小报告,军训时她调~戏了王天才几句,王建森不依不饶,害她被教官重罚,就此和王同学结仇。如果她说王建森的是非,没准班主任会认为她趁机报復,方燕也不会罢休。于是她只在方燕供述的基础上强调了几句,无非方学姐态度很兇。 李晓蔓突然哭叫:“她会打死我!一定会打死我!我不要回宿舍,宁愿住小黑屋!” 韩老师目光微闪,终于怀疑昨晚“楚珧华”没睡好和王红梅有关。一个手腕不足的学生没可能在明华高中当上校学生会的会长,就算有学校撑腰也坐不稳。而王红梅从入校便做会长,当时学校挑出几个候选人让学生们投票,王红梅短短时间拉到压倒性票数,至今四平八稳地坐在会长宝座上。明华家境超过王家的学生不是一个两个,无人能将王红梅压下去。 他想让新来的学妹有苦说不出,对王红梅来说不难办到。但王红梅不会无缘无故跟“楚珧华”过不去,方燕今天又吓唬“楚珧华”,十之八~九和王建森有关。刚来的漂亮女生,座位紧挨着王建森,发生什么事还用说? 事涉校董的儿女,韩老师不愿深究,笑眯眯道:“别说傻话!楚珧华同学,和刘巧倩同学住一个宿舍好不好?” 刘巧倩一噎,她已经后悔和神经兮兮的新同学交朋友。 和她同宿舍的女生也在场,脱口道:“好!我换!”——她成绩比刘巧倩好些,不幸和体育委员同宿舍才加入体育派,能换去和品学兼优的王学姐住一块求之不得。呃,明华的宿舍虽然是三个年级混住,但问题学生通常男多女少,所以明华三个年级的女生高三最少、高二其次;而正常学生最多的高一年级,女生自然最多,她们那间住着一个高二女生、两个高一女生。 刘巧倩脸色微变,旋即绽开灿烂的笑容:“珧华别害怕,谁敢欺负你,我报告老师。” 李晓蔓立即拉住她的手,抽抽哽哽点了下头。她担心的是半夜三更被人下黑手,刘巧倩性子爽利又看不惯王建森,应该会护着她。 此事就这么含混而过,方燕被罚写份检讨。 姜老师陪着李晓蔓去换房间,刘巧倩的宿舍也在二楼,同一层,人多手快,很快换好。 李晓蔓收拾停当,差不多快到吃饭时间。 副班主任、班主任总要有一个陪学生用餐,姜老师牵着眼睛红肿的“楚同学”,和众女生一块往学生食堂去。 这是李晓蔓头回进学生食堂,里面布置典雅,形同高档自助餐厅【注】。老师负责发放本班学生的托盘,每个托盘上贴着学生的班级姓名,贴的很牢,扒不下来。 姜老师含笑提示:“吃多少取多少,剩下饭菜要受处罚。” 李晓蔓连连点头——外面的自助餐剩下太多饭菜也要补交钱。 却说有老师盯着,刘巧倩硬着头皮继续示好,领着“楚同学”取饭菜、找座位。 这期间同学们避着她们走,明明可以坐四个人的条桌,只有她俩坐。李晓蔓浑不当回事,埋头吃自己的饭。 忽地有人走过来,笑道:“珧华,你还好吧?听说……” 居然是王红梅!李晓蔓犹豫要不要来一声尖叫,又怕演过头了,于是冷声打断:“多谢王会长垂问!我今天才知道您是校学生会会长,否则借个胆也不敢冒犯。对不起,我不过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下三滥,一受刺激就发疯,求您大人大量放过!” 她的声音不低,好些同学竖着耳朵倾听。王红梅眼底闪过怒色,脸上却一派大度,淡笑两声掉头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助餐:自助餐模式源自1891年美国密苏州堪萨市基督教女青年会,1893年汤姆逊在芝加哥购买了一家餐厅,引进由顾客到餐檯自选食物的服务形式,成为全球第一家商业自助式餐厅。自助餐进入我国,最早是20世纪30年代外国人在中国开的大饭店中。进入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是在80年代初,起初在宾馆、酒店推行,大受消费者欢迎,后遍地开花。 第140页 。 ☆、第12章、辍学女生悄报料 “楚珧华”被全班同学孤立了,众所周知她脑袋有病,动不动就瘫地下号哭。 同宿舍的刘巧倩毫无班干部的自觉性,拒不帮助同学进步,非必要不跟李晓蔓说话。曾经对美貌插班生大有兴趣的王建森更是恨不能时光倒流,堂堂白马王子,怎跟如此掉价的女生扯一块?他本是居中最后排的位子,谎报眼睛近视了看不清,找老师要求换座位。仗校董儿子的身份,他轻松换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这样个头再高也不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又不像第一二排有吃粉笔灰之忧。 青少年遭遇冷暴力通常很受不了,但李晓蔓例外,在地狱般的黑心厂工作过,区区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的冷遇,她才不在乎,或者说没空在乎。 压在她头上的是考考考!因申请e语和语文免读,周一晚自习她便被拎去再次考e语。大好功底在身,她一举过关。但老师要求她参加周考旬考月考期中期末考,众所周知外语这玩意长时间放一边会退步,必须有考试压身。 语文没再考一次,韩老师仅仅抽问了几篇课文。其实在看了“楚同学”的摸底考卷后,他就知道该女生的语文水平超过全班同学,却仍然否决了李晓蔓“语文免读”的申请,因为随堂考多。母语不是外语,高考难度超高,这门主课的随堂考绝对不能免,不过韩老师恩准她上课可以看别的书。 “随堂考”当然不只有语文课,哪门功课都缺不了,而且九月的月考在即——今年国庆节恰在本周六,放假两天,月考从周四晚自习开始,六门主课要在周五中午前考完。数学没希望了,谁也不可能在两三天时间补完那么多课程,她多半要吃从没吃过的零蛋。 她就不明白了,学习紧张到要人命,哪来的时间叽歪,大概自己天份不够,赶不上同龄却心态迥异的同学们。 转眼周五,最后一场考试是地理,基本考死背硬记。 李晓蔓提前交了卷,前往心理谘询室——这几天她午饭都是和乔若茜一块吃,顺便突击数学,乔若茜拥有了不起的猜题能耐。奈何数学不是猜到题就行的,不理解照样做不出。今天中午不补课,考完总要放松一下。而且两人再次见面要到下周一,全班惟有可怜兮兮的她没有节假,班主任已经和她的“监护人”何会计打了招唿,国庆假她留校补习。而乔若茜想买房,托中介公司选了几套,在广南下属县,趁节假去敲定一套。 往外一走,她发现校园比自己估计的热闹——提前交卷的不会只有她,又以高三年级最多。高三生的父母们指望明华高中创造奇蹟,但短短一个月显然效果有限。一路走去,她看到好几伙男生得意洋洋宣称自己是胡乱做的。不过谁也没敢狂唿乱叫,可见“文明处罚”制度还是很有作用的。 快走到校医务所时,她意外撞上同宿舍的高二学姐柳萱,可见柳学姐交卷比她早许多,不知是不是瞎做的。 柳萱刚从校医务所出来,告诉李晓蔓这个周末自己也不回家,并递给她一张票,邀请“楚学妹”参加晚上的国庆联谊舞会,说住在学校的几位医护人员也会去,其意无非让李晓蔓不必担心无人理睬当壁花。 李晓蔓满脑门功课不想参加舞会,却没好意思拒绝,平日惟有柳萱会和她说说话。这位学姐很会做人,朋友超多,她心知柳萱是习惯性待自己友善,却暗唿上天保佑学生中也有圆滑之辈,不然自己真成孤家寡人。 走进心理谘询室,她一眼看到副班主任姜雨琳,赶紧恭敬地问好。 姜老师心情愉快,这个周六周日文博士加班——逾半师生留校,而节假日容易出现心理问题,虽然学校不爱动用文博士,但凡事有万一。她找乔若茜是请这位高参帮想想,她怎么利用难得的机会泡才子。乔若茜拥有理论知识,出了一堆歪主意,并点了几个对姜老师有小心思的男老师的名字,妙语如珠分析他们的优劣,把姜老师逗的乐不可支。 学生来了不好再谈微妙话题,姜老师起身说“要去食堂陪学生用餐”告辞了。 乔若茜开了瓶饮料递给蔓妹子,正色道:“烤煳后请补充水,这是本人的经验之谈。” 李晓蔓失笑,说起令她纠结的舞会。乔若茜不以为然:“不想去就不去,你感冒了你吃坏东西拉肚……呃,生病要吃药,把这瓶钙片拿去,补钙永远没坏处。” 李晓蔓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即扒钙片瓶上的贴签以混充治病的药,一边唠叨:“开车回广南小心些,节假日人流量大,车祸高发。对了,国庆节银行不开,你带现金买房?那路上更要小心,听说有专门在高速公路上抢劫小车的罪犯。” 乔若茜哼哼:“不会有抢劫犯找我,因为我要跟随于记者的步伐去找抢劫犯!” 李晓蔓眨眨眼:“採访?怎么拖上你,她不知道你要去看房?” “因为我的影响力超凡!”乔若茜自卖自夸,其实是于莉给了她明华背景资料,得还人情。当然也有她“影响力”的原因,于莉从业不过年余,本身的关系网肯定没她广,特别是境外媒体关系。于莉不敢动用家里的人脉,亲友告到于厅长座前,她吃不了兜着走。 第141页 同一时间,某报驻森圳记者站站长拳击一扇门:“吃饭了吃饭了!你三岁啊?跟劳资玩绝食,劳资又不是你老爸!给你三分钟,不出来劳资叫开锁师傅来!” 房门勐地一敞,顶着鸡窝头的小于筒子横眉怒目:“叫丧啊!大好新闻被你砸了,还不许我睡大觉遗忘一下?” 站长义正严词:“郑重提醒,我们首先是公民,其次才是记者,遇上犯罪,报警是公民的义务!身为记者更要配合zf的工作,下午两点正zf礼堂有一个新闻发布会,赶紧吃饭,吃完就走!街上那么塞,不早点起程会迟到!” 于莉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娘是跑会议拿红包的记者?少糟践人!” 站长挤出五花笑容:“求帮忙,转眼第四季,大家要跑明年的订量和gg,你又没什么事,拜託了!你不是对治安感兴趣?发布会肯定会有国庆治安内容。” 于莉哧笑:“国庆治安前两天就报了好不好?再说了,你特么缺人手,不会多招几个特约记者去跑会议?” 站长暗恼,他才不会差人手,只恨多了一个成天惹事生非的官二代!记者站和报社记者部的工作不同,记者站经济效益排第一、新闻次之。于莉一来他就头痛,老总亲自打电话叮嘱,说不能让这个娇骄女去追危险新闻,结果于莉偏要追一等危险的贩毒,而且不按报社规定先上报选题,直接追查!所幸这丫头带了一个实习记者,见势不妙立即向他报告。md就算是警方,查毒犯都是特别缉毒部门的工作,区区记者简直嫌命长。 于莉才不在乎站长的愤怒,打个小哈欠:“sorry,我要睡个回笼觉。” 站长噼手拖住她:“劳资才是头!劳资命令你去开会!” 于莉怒目相视,老半天才翻个小白眼,表示认命。 站长嘿嘿笑,催她赶紧洗梳吃饭。他也叫无奈,如果可能,他特别乐意小于筒子睡大觉,但这丫头有大哥大,他又不能收缴,实在不敢放任她闲着,即使派去採访常规会议,这关头也要安排人跟后头盯着,真tm倒八辈子霉! 于莉还头疼呢,她并非完全不识轻重的人,查毒贩是知道站长会阻止,她便可以借生气不干活,国庆期间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会缠的她脱不了身。不是她不想将手上捏着的线索上报,而是一报,站长绝不会同意占用这几天。 居然打发她去开会,信不信她中途开熘……开熘也没用,那事至少要到今晚才启动,说不定拖到明后天才有动静,要不装生病,到时上医院“看病”。 她重重嘆了口气,说起来她能理解站长,如果她是头,也不会同意在大忙的国庆期间去追一个无厘头的新闻。不过是一帮二世祖搞搞震,爹妈还不是大老闆,只是些小业主。但新闻直觉告诉她有搞头,因为消息来自洛家离家出走的女儿洛佳。 奇怪的是洛佳怎么会知道她,还对她的性格把握的这么准,料定她不但不会向洛家告密,还会亲自追这个新闻。 洛佳的个人资料她手里有,洛家夫妻亲自提供的,即肯定有所隐瞒。 不过她又不是智商欠费的,估也能估到个中猫腻——洛大小姐原在广南市一中读书,每个城市的一中都是最优高中,洛佳的成绩自然不错。去年十一月中旬,洛佳却突然转学明华高中,一个“品学兼优”的女生转进管理严苛的私立学校,说和早恋无关没人信。 她想:大概洛大小姐那位男朋友是另类二世祖中的一位,男生家里虽然有几个钱,却远远配不上洛家,加上男生本身的非主流作派,洛佳又年少,洛家夫妻便不同意,于是洛佳为爱辍学离家出走。然后爱情经不起时间考验,现在两人闹矛盾了,大小姐要报復。 不管怎么说,有洛佳就有新闻价值,但事涉大老闆家的大小姐,上本土媒体有难度。她只好请乔若茜帮忙找港澳记者,就算洛家在港澳影响有限,事件发生在紧临港市的森圳,相信港澳媒体会有兴趣,这里一砖头下来能砸中七八个外资老闆。 当然啦,她没将洛佳报料的事告诉乔若茜,她用脚指头打赌,那财迷知道了,准会第一时间通报洛家夫妻。 。。。。。。。。。。。。 森圳、辉州、东琯三市交界地的某别墅中,闹钟大响。 这是一片完工不到一年的别墅群,大部分买主是买楼花【注】炒房,住户很少,少到负责保全工作的保安比真正的住户多。然而某栋别墅中的人气却挺旺,一楼客厅中,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光~熘熘的少男少女,一个染着粽红头髮的少年踹飞闹钟:“吵死!” 闹钟砸在洛佳的身上,她痛叫一声翻身坐起。 闹钟很结实仍在大响,她下意识抓住闹钟按停,随之听到燥人的唿噜声。 窗帘拉的不大严实,透进来的光线能看清众人的丑态。难以描述的污秽气味在空调风中瀰漫,洛佳面带厌弃地爬起身,朝洗厕间走去。 带院墙的小院中,两个年轻人正检修摩托车,一个穿t恤,一个穿保安服。 t恤青年眼圈发青脸煞白,忽地一p股坐地下,骂骂咧咧:“md有什么好检修,劳资不干了!” 保安好脾气地笑道:“屋里歇着去。你呀,要去接小燕还熬夜,这模样能进明华高中?赶紧让小佳帮你化化妆。” 第142页 t恤青年——方家老五方钢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把自己弄得像个吸毒分子,为的就是不想将妹妹接来这儿,会不会被笑面虎察觉了自己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楼花:最早源自香港,是指尚未竣工的商品房在施工阶段(完工25% 以上)就推向市场销售,由霍英东创造。90年代成为普遍的炒楼手段——楼房还没开始动工,开发商就拿出设计图给购房者认购,这时房价是最便宜的,风险也大,因为在房子的施工过程中会产生一些不可预估的问题,也许成为烂尾楼永远完不了工。 。 ☆、第13章、别墅中的罪案 周六上午五点半,方燕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眼前一片昏黑,感觉浑身像被车碾过,动一下都疼得恨不能晕死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茫茫然想起五哥来学校接她度假。方家不在森圳,只有她的五哥在森圳工作,是某别墅区的保安,平时周末经常加班,以至她周末难得离校。这个国庆节五哥终于有休假,早两天便打电话联繫,说要接她出来玩。她好开心,和同样回家的王家表姐表弟约好一块去广南市新开的某游乐园玩。王家在顺得市,她和五哥一照面便追问买没买好火车票,五哥说可以自己开车去广南。然后车开出校门,五哥的同事递给她一瓶饮料,她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好…… 想到这儿她全身一紧,因为后面的记忆全无,明显饮料中下了药!不好,五哥的同事把自己迷昏,五哥岂不是也危险?她挣扎着想爬起身,随之痛的闷哼一声。 忽然嘈杂声响起,她下意识循声望去,看到天花板上在放录相……这、这是滥~交?里面竟然还有行同死尸的自己……正扑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五哥,她不由目齿欲裂! “别怪你五哥,这儿的女孩都是他那些好哥们的亲姐妹表堂姐妹,要么就是女朋友。” 旁边响起一个嘲讽的声音,很熟。方燕偏转头,竟是曾经的学姐兼好友洛佳。 随着洛佳出声,录相消失,窗帘拉开一道缝。方燕看清了房间,是间十来平米的小房,凌乱地扔着几张蓆子,她身上有条薄毯,洛佳什么也没穿。光线不到的那一头,蜷缩着一个裹着毯子唿唿大睡的人。 洛佳走过去推睡觉的人,娇滴滴道:“五哥五哥,小燕醒了……” 方钢啪一下打开她的手,翻个身又睡。洛佳跌坐在地哇哇大哭,一边拍着地板尖叫:“你打我!你个杀千刀的……呜呜呜,打我!害了我不算,又害小燕……” “闭嘴!”方钢被吵的无法睡,翻身坐起:“臭娘们,叫魂啊!” 方燕神奇地操起身边一物砸过去,砸完才意识到是手电筒。 受伤太重令她砸的不够准,没砸中头,只砸到方钢的背。 方钢暴怒,跳起冲过去抬腿便踹,又紧急收住,干笑道:“小、小燕?没事吧?” “畜……牲……”方燕恨不能生吞了他,奈何先前扔手电筒已经令她全身似骨碎,就连吐出两个字都费尽全力,黯哑的像耳语。 方钢目光游移,心虚之余恼道:“劳资是畜牲你是什么东西?上个贵族学校就以为野鸡变凤凰?呸,凭什么你上贵族学校,劳资只能当保安?” 方燕双目喷火,无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方钢明明是自己不爱读书,父母打着骂着混到高二再也不肯读。那时他十八岁了,父母硬着头皮托关系替他找工作,而他总是干不了多久,要么自己辞职要么被辞退。几个哥哥怕老爸真的打死他,安排他到森圳一家保全公司工作,那家公司的老总是大哥转业地方的老战友。 为求人家别炒掉他,工资是二哥三哥悄悄垫的,他们在企业工作薪水高,不像大哥是拿死工资的军官。而她因为也不爱读书,和五哥最合得来,会吵着要读明华,除了想和王表姐一块上学,还因五哥在森圳,不料竟被这畜牲害了! 方钢赤~身果体,丑陋的那啥玩意在她跟前晃动。滔天仇恨令她再次神勇,勐一扑狠狠咬上。 方钢嘶声惨叫,挥拳捶打。洛佳早将手电筒拣起,冲上前朝他脑袋砸。然而方家人都习武,她这一砸没能将方钢砸晕,反被他手一挥,将她甩上墙。 洛佳牙咬唇愣是一声没吭,死盯着方钢,终于如愿看到他身一软歪倒——方燕咬他时,她就悄悄射出了麻醉针,起作用却要点时间,不是所有的麻醉针都能即时起效,她又不是轻易能买到烈性行货的乔若茜。 方燕也晕过去了,仍死咬着方钢不放。洛佳阴森一笑,悄然出房。 要说洛大小姐最恨的人,非方家兄妹莫属!于莉认为她是因早恋被送进明华,错!她是因家教周菁遇害、企图当侦探破案,被伤透脑筋的父母送入封闭式高中。 这位家教是洛家支助的孤女,比洛佳大七岁。洛佳小升初时,周菁已经读大学,开始做洛家姐弟的家教。大学毕业后,周菁在洛家企业挂了个名,实际工作仍是当他们的家教。周菁的男朋友在森圳某报工作,而洛佳没见过,吵着要替她把关,于是去年国庆假时两人跑到森圳。期间她们去逛街,遇上摩托党抢劫,周菁惨死街头。 抢包的人,后来洛佳查出是方钢—— 第143页 当时周菁将手袋在手腕上缠了一圈,无法噼手抢走,抢劫犯挥刀砍断了周菁的手腕,还一脚将她踹到街中心,被车撞倒再碾死! 这事对洛家夫妻来说难过归难过,但失去的也就是一个雇员,破案是警方的事。然而对洛佳不一样,父母长年忙于生意,难得归家,她惨绿的少女时代一直是菁姐陪伴,失去的是好似亲姐姐的人。她恨疯了,拒不回校在森圳折腾,带的弟弟也无心读书,逃学跑到森圳。父母劝说无效,咬牙将儿女分开,一个关进广南寄宿初中、一个关进森圳寄宿高中。 方燕虽然比她低一级,却是明华引人注目的人物,洛佳进校不久便发现方燕的手錶是家教的!这只手錶她绝对不会认错,因为原本是她母亲的,是全球限量版,敲有号码。她中考时成绩优异,母亲夸赞周菁辅导有功,开心地脱下手錶送给了她。高价进口手錶,周菁很珍惜,又是事事小心的人,那天逛街时特地脱下来放在手袋中。 洛佳对父母失去信任,对警方也不信任,将这事藏在心里,连弟弟都没告诉,弟弟终究年少,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自己落力奉迎方学妹,与方燕结为“好友”。 元旦春节期间,她在父母面前表现的好似完全放下了前事(所以她离家出走后,洛家夫妻都没能将两件事联一块,在他们看来女儿一时冲动犯煳涂不出奇,冷静下来怎么可能为一个家教闹个没完?再说区区学生破什么案)。她又在亲友(包括父母的生意伙伴)面前装乖卖巧,得以弄到大笔红包,还哄到母亲将她的银行帐户解锁——她的生日在元月,满十八周岁了,成年了。 此前她已经从方燕的口中套出那只手錶是方钢送给妹妹的,趁过年走亲访友认识了方钢。那个砍菁姐的抢劫犯身形、身手她死也不会忘掉,绝对就是方钢! 她忍住满腔仇恨讨好方钢,套出他的若干情况,并“亲热”地合影留念,不动声色地将照片弄到手。掉个头,她悄悄僱佣港市私家侦探查方钢——港市和森圳紧相临,森圳有许多港市老闆,方钢工作的保全公司服务对象便有多家港资企业。 查人需要时间,转眼开学。洛家夫妻平时周末没空和儿女相聚,直到五一假她才得以出明华、拿到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 看完资料,她当即决定辍学离家出走——方钢那一伙大部分是未成年人,如果报警,手上有人命也判不了死刑。方钢倒是成年了,但方家是王家的姻亲,方钢也不是团伙头目,王家帮忙走走关系,能脱罪都不一定。即使方钢被判死刑,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恨,她要方钢、要这伙人不得好死! 洛佳混进了方钢一伙。这伙人主要是森圳市本地前农民前渔民的后代,这个新兴城市原为海边小渔村,1979年才建市,如今所辖区域基本城市化工业化,以前的乡下人靠卖地富起来。能把得住自己的人家安分做些正当生意,但也不缺整天吃喝嫖赌的长辈。败坏的风气下,未成年人学坏太平常,他们骑着摩托抢劫,与其说为钱,不如说是寻刺~激。 洛佳加入后刻意扮男人喜欢的娇弱又带点刁蛮的姑娘,巧语挑唆,引得他们更坏。此前把自己的亲姐妹拉来淫~乐是个别人,很快成了个个都要这么干,没亲姐妹的用表堂姐妹或女友顶。 方钢在众人的起闹逼诱下,终于将方燕弄来“过节”。这是洛佳特地选的日子,去年的今天周菁惨死街头!别对她说方燕无辜,菁姐不无辜?如果方燕无辜,会和她的畜牲五哥那么要好?即要好,好上~床去! 说起来以她所受的教育,她并不是不明白迁怒多么卑劣,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方燕,因为只有这样,方家王家才不会捞方钢。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就是这么狠毒,为报仇不择手段! 以她之恨,恨不能男全阉、女毁容!她知道女孩中不缺和方燕一样无辜的,奈何仇恨如毒蛇嚼咬着她的心,别忘了,她是以自毁復仇的,一块下地狱吧!再说了,女孩中也有参与犯罪的,骑着摩托一块去抢劫的都有。还有这栋别墅,是其中一个女孩子家里早早替她备的嫁妆,女孩拿出来充当犯罪团伙的大本营,由此得以成为“二姐”。 恨一阵,洛佳咬牙压制住了疯狂的念头,并不是她还有底线,她的底线早被仇恨淹没。但如果这些傢伙伤重,记者看到了会第一时间打120。 这帮畜牲是当地人又大多未成年,当地人总有七七八八的关系,一旦进了医院,能做的手脚就多了。她不允许逃脱一个,必须让这帮傢伙全部先去局子里蹲着!只要警察认真审讯,这些心理素质超差的傢伙肯定顶不住,多半将自家长辈招出来,比如藏~毒,这一带吸~毒不鲜见,说不定还有人不当回事地贩卖毒~品,那是死刑! 今天别墅的一楼空空荡荡,人都在二楼房间里睡觉,楼梯上有锁死的防盗门,窗户外是封死的防盗网,一个都逃不掉。 她走到座机前,第一个电话是下令将照片录音录相等资料寄出,不只是寄给媒体,还有打过招唿的黑书商、录相厅老闆等。这一时期vcd【注】还没普及,但非法杂志、放黄色录相的小黑厅盛行,真人上演,准能掀起一拨热潮。 第二个电话她打给周菁的男朋友,此人是她隔了四服的堂兄,比周菁小两岁,家境平平,追求她的家教不排除攀她家的因素,他进大有发展前景的某报社便是仗她老爸帮找的关系。 第144页 洛佳对这位远房堂兄信任有限,没怎么让他掺和,只要他带记者来。就算堂兄向她父母告密,那也找不到她,今天记者过来都是靠对讲机指路。 洛堂兄接到堂妹的电话满腹苦水,他其实不敢告密,从堂妹打招唿时就不敢起这念头——堂叔和堂叔母即使迁怒也不会要他小命,洛佳却什么都干的出来,这丫头八成和黑涩会联手了,那天给他带话的是恶名昭着的劳改释放犯! 放下电话他思前想后,不打算亲自带记者去,反正于莉大感兴趣。于莉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又都是媒体人,毕业后仍有联繫。于莉的性格他很了解,家世背景够厚又急于搞出重头新闻,不会告密,否则那么多在媒体工作的同学加学长,用不着找资歷平平的于莉。至于小于筒子跑去明华高中当了几天心理谘询助理、并因此结识洛家夫妻,那倒是巧合。 无论这次还是上次,洛堂兄对于莉透露的信息都有限,于记者也就只知道事涉少年抢劫团伙、洛佳找到证据。她担心洛家怕女儿涉险向媒体施压、不许提已成年的证人洛佳的名字,便找乔若茜帮忙拉一些境外记者过来。 原本记者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何况时值重大节日,可报的新闻很多,以于莉所知的那点料想吸引境外记者不容易。好在乔若茜即往史辉煌,不但来了港澳台的记者,还有几个西方记者跑来凑热闹。 记者们在踞明华不远的郊区某酒店集合,乔若茜还雇了一队保安保驾。人员集齐快到九点半,从这儿往某别墅倒是不大塞车,一个多小时后抵达某别墅区…… 作者有话要说:  vcd发展:中国百姓是在1994年底才开始认识vcd的,这一年万燕生产了几万台vcd,只卖出两万台。1995年vcd行业呈爆炸式发展,100多家企业生产vcd;1996年vcd行业成立,1998年信息产业部为此制定《超级vcd系统行业规范》。 。 ☆、第14章、案结与校园奇人 某团伙所犯罪行骇人听闻——别墅小院花圃中埋了两具女尸,洛佳亲手挖出来的。 这两位是团伙成员看不顺眼的当地女孩,被奸~虐至死。然后他们模仿武侠名着《天龙八部》中的情节,将受害者埋在花圃中当花肥。两个姑娘是一个多月前遇害的,因她们都已经初中毕业,平日爱玩老不着家,家长又沉迷搓麻将,竟无人意识到她们遇害了。 别墅中还有大量淫~秽照片录相录音,惨遭轮x、遍体鳞伤的活人证方燕,以及摇~头丸k~粉大~麻冰~毒等,份量之多足以列入要案。 于莉没告诉乔若茜提供线索的是洛佳,到地头她才看到一位脸色苍白的“柔弱”姑娘孤身只影迎接记者、发放资料。她虽然看过洛佳的照片,但照片上的女生阳光灿烂,她一时没认出来,直到洛佳放录相,她听到滥~交分子叫唤“小佳”才对上号。 乔若茜头都炸了,想让保安扣住洛佳,然而雇保安的钱、记者交通费都是于莉掏的(从明华家长互助会预支的),她没资格支使保安;众记者虽然是她找来的,但面对这样的曝料也不会听她吩咐。无奈何,她只好用大哥大紧急通知洛太,将责任推到于莉身上。 某别墅区处于三市交界的偏僻地带,今天又是重大节日,警力抽去维持重要区域的治安,任是洛家财力雄厚手眼通天,警察赶到也是两小时后的事。还是洛佳拿着工地铲从花圃中挖出尸体,警方获知出了命案才匆匆赶至。 你问洛家怎么不派人来?喳,有海内外记者,洛家这么大的家业,哪敢轻举妄动。 这么长时间,足够洛佳制造动静将二楼醉生梦死的主儿们惊醒,让记者见识他们的疯狂,录下等同自我招供的种种威胁,并拍下许多照片。 在警察驾到前,有位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抢先跑来,动口不动手地喝令记者们将资料留下。 记者们立即驾车开熘,只有乔、于没走。 乔若茜磨牙霍霍:“姓于的,被你坑死!” 于莉一脸无辜:“什么意思?这还不算重大题材?” …… 闲言不述。森圳少年犯罪案经由境外媒体引爆,本土媒体只做了不点名的简要报导,但未成年人犯罪引起了zf的高度重视。话说这一时期犯罪率持高不下,主要是经济快速发展与城市建设速度不匹配,警力配备跟不上【注】,然而真要查也是很快的。 大部分团伙成员的家长都被逮捕,以他们的行事作派,哪会不犯点事?嫖赌都属犯罪。男性家长不提了,妈妈奶奶外婆三大姑八大姨等也进了局子。她们虽然不嫖,热爱聚众搓麻将,差不多天天开局,一开好多桌,都是有钱的,当然不会干搓,数额总计绝对够格进局子。还有些人家搜出了毒~品,我国藏毒超过十克就要判刑。 方家不在森圳,犯罪的只有方钢,手上有人命,判死刑没商量。方家恨及,没找关系捞他,可怜三代才得了一个的姑娘不但被轮x,而且脚筋被挑断,都不知能不能恢復,即使以后能正常走路,恐怕也不能习武了。 方钢工作的某保全公司也受牵连,涉案人员不止方钢,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派到那个别墅区的保安或多或少牵涉其中。倒霉的老总被请去局子里喝茶,公司一举关门大吉。这里面虽然涉及生意竞争,但方钢是引子,方大哥愧对老战友,怒的恨不能从没有过方钢这个弟弟。 第145页 洛佳“饱受摧残精神失常”,专家出具了权威证明,她越不承认越是有病,没能出庭做证。 至于洛佳加入犯罪团伙后是否参与了犯罪……就算犯了罪也判不了刑,精神病患者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洛佳对自己再次失去自由早有预料,提前买通黑涉会某大佬收拾那些关进局子的少男少女,定要他们生不如死。该大佬和某保全公司是对头,加上abcd的原因,在洛佳的復仇行动中暗加支持,不然以洛家势力不至于歷半年都找不到就藏在森圳的女儿。 洛家夫妻心力交瘁,没劲再找明华高中的麻烦,中断了对乔若茜的委託,不过第四季gg还是给了商报,至于明年的就不好说了。 乔若茜忍气吞声收拾首尾,她答应了文博士在谘询室做义工,虽然没明确说干多久,总不能只干了一个多星期便撂挑子。另外李晓蔓在明华读书,洛家夫妻帮交了一个学期学费,而何会计不可能再做李晓蔓的“监护人”,一些手续要重办,否则李晓蔓整整一个学期被关在校园中。 于莉心里对乔若茜略有愧疚,帮她找来下家: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壮派校董,姓彭。 彭校董看重明华的师资力量,将来想让儿女在明华读高中,不乐见“有钱无类”的招生方式。于莉一通吹嘘,彭校董认为不妨让擅长发现负面情况的记者搜集资料。至于广南商报要的gg,他本就是商报的gg客户,向商报老总打了个招唿,表示会痛快结清今年的gg费,明年还会追加gg量。如此这般,乔若茜又被老总筒子殷殷叮嘱了一番。 乔若茜头疼,她虽然擅长挑刺,然而符合彭校董需要的黑材料太少,明华高中管得严,问题学生鲜有敢搞搞震的。且不提少年犯罪案中的“品学兼优生”洛佳,看看和李晓蔓发生过冲突的主儿,除了分明被欺负的柳芳妮同学,都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 没办法,乔大记者只好主动出击和学生交朋友。 跑去操场宿舍或学生食堂太过引人注目,没准会被学校炒掉,她只能通过校医务所动脑筋——总会有学生磕着碰着或生点感冒咳嗽的小病,可以混充护士积极勾搭。一番努力之下,终于有学生来心理谘询室瞎侃。 李晓蔓每天中午准时到她这儿报到,得以结识学长和同年级其它班的同学。本班还是没人理她,而且因为她天天跑心理谘询室,高一(四)班没人来。 一晃已是十一月中旬,李晓蔓的数学勉强跟上。 她的学习时间大多用在数学上,最拿手的e语只占用课外活动时间,这也是她锻鍊的时间——跑到青华园找一个角落悄悄蹲马步,带只复读机塞上小耳机听。 她每天的常规锻鍊是蹲半小时马步后,再做两百个伏地挺身。都是安静的运动,小心点不会被人发现。课外活动学生大多在操场、体育馆或音乐室之类的地方玩,来小公园中熘达的人不多。 刻意避着人也叫没办法,谁让她这阵结交的“朋友”多了,拖她说说话,一晃时间就过去,锻鍊不成,外语也学不成。 你问即如此,她为什么不干脆躲在宿舍的洗厕间锻鍊?喳,两个室友,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赶这时候上厕所。再说人需要见阳光,老闷在房间会变成亚健康。 今天她选的地方在绿荫掩映的假山间,如果有同学跑来,可以悄悄转去另一个角落。 然而有时候闲杂人等是避不开的,她刚做了几下伏地挺身,就有人朝这边走。来的是两个女生,一个滔滔发牢骚,一个温声劝慰,劝的那位还是她的室友林萱。 发牢骚的女生像是跟班上某同学吵了一架,对方讽刺她没人要,连爹妈都不要她,扔进明华便不闻不问。林萱替她出主意,说写封思念的信给父母。某女生说写不出肉麻兮兮的信,又打听班主任会不会拆看学生的信。林萱惊诧地表示从没想过有这种可能,说即如此不如索性写明信片寄到自家公司去,长辈都是要面子的,或许父母就会来接。女生表示对见父母不感兴趣,也没明信片。林萱热心地说她有,并能找到人帮忙不走学校渠道、去外头邮局寄……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广播哌哌“晚餐时间到”才走。 李晓蔓探头窥视,看到和林萱一块的女生穿着高三校服。她莫名生出违和感,按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某人爱交友没什么奇怪,林萱和医务人员、校工保安等成年人都交朋友,安慰一下高三的学姐太正常了。另外,乔若茜特地查了和她同宿舍的两位,刘巧倩比林萱问题大许多,刘同学从小是小霸王,在学校拉帮结派,唿啸街头惹事生非,终于被父母关进明华。而林萱没有不良记录,其父母老早离异,母亲带着女儿改嫁,继父和前妻有儿女,身为继女她性格圆滑些很合理。但,小李筒子愣是觉得林萱怪怪的。 想半天想不明白,次日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直奔心理谘询室——不能拖到吃完午饭再来,那时多半有省略午觉的学生找“可爱可亲的齐姐姐”聊天。 却说乔若茜听罢,沉吟道:“林萱交的朋友是什么类型?” 李晓蔓哼了声:“有交无类!虽然明华都是富家子女,那也分三六九等,她是标准的有交无类,跟谁都能亲亲热热说上话,而且当面背后从不说谁的坏话,却又不会用心与人交往,浮在表面。别人呛她几句,她也是一笑了之。社会上这样的人都少见,交往再不走心也要时间精力,她图什么?即不是校学生会干部,也不是班干部。” 第146页 乔若茜道:“成年人交友会有所图,中二年纪……” 李晓蔓打断:“这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这个年纪怎么会没脾气?就算《红楼梦》中的贤德范本宝钗袭人也有小脾气,林萱脾气好到不像真人。” 乔若茜思衬片刻,笑道:“那你试试她,她喜欢安慰人,你被班上同学孤立了,扮林妹妹悲秋伤春,看她有什么表示。” 。。。。。。。。。。。。 林萱交友不走心广撒网,李晓蔓刚眉染忧伤嘆息几声,她立即表示关爱。 李晓蔓半吞半吐倒出自己的愁闷,林萱笑道:“你们班不过二十九个人,全年级多少?全校又是多少?一会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改天你看好了,喜欢哪个班,给班主任递个申请要求换班。” 李晓蔓吃惊不小:“换班这么容易?” 林萱不在意道:“话说到位就不难,千万别讲被同学孤立了,只说和哪个同学要好,想结成学习对子在一个班互帮互助,没有不准许的。” 于是当天课外活动小李筒子跟着某交际高手在校园熘达,认了一堆“好姐妹”。因她有“换班”需求,林萱介绍的大多是高一的,也有学姐,比如和林萱在青华园私聊的高三生吴金蕾。 吴金蕾长相平平却是恋爱专家,进明华的原因是搞到做人流。不过这事很秘密,搭上彭校董的乔若茜也不知情,李晓蔓倒是从“好姐妹”那儿听了些吴学姐的绯闻,说是她有好几个帅哥男友。但高中生拿校园当恋爱圣地的多着,小李筒子没太往心里去。 又一天课外活动时,李晓蔓像以前一样往青华园走,路遇吴金蕾等学姐。 吴金蕾兴沖沖问:“这周你回家吗?” 李晓蔓每周必回,笑点头:“你也回家?”一边暗暗称奇,看样子吴金蕾的父母真的来接女儿回家过周末了,林萱替她出的主意平常加三级……得,平常归平常,全看怎么写信,写到位了自然能起效果。 吴金蕾看她脸带异色,不快地哼了声,两眼翻白道:“难不成我该死在学校?不说了,星期天有一个聚会,来玩!” 李晓蔓不认为吴学姐搞的聚会有好事,面带歉意道:“我回家也要学习,家里替我请了家教,恐怕出不来。” “这么听话?”众女生大唿小叫,你一言我一语出了好些撒赖开熘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90年代犯罪高发,是经济快速发展与城市建设不匹配、警力不匹配造成的。炮灰看笔录,当年广州火车站外的广场,犯罪分子明晃晃划分地盘,这块是小偷的地盘,那块是抢劫犯的地盘,又一块是乞丐地盘……现在去看,一目了然的隔离区便杜绝了犯罪。诸如摩托党、板块党也消失在歷史长河中——好多城市禁摩,而“板块党”当年会出现,是建筑工地太多,烂尾楼遍地,现在行走街头,去哪儿找砖头? 。 ☆、第15章、令人费解的聚会 李晓蔓婉拒吴金蕾搞的聚会,女生们越是起闹,她越是觉得不能去,明华最成问题的是今夏招进来的高三生,二世祖们玩起来疯狂又不是秘密,她才不要以身犯险。 含混其词地应付过去后,她又动起心思——茜姐正找问题学生的负面料,或许是个机会,吴金蕾的名声不好,邀请同学参加她的拆烂party,可以做一个证据,以她的身手有防范也吃不了亏,大不了报警。还可以用这事探一下林萱的口风,林家就在森圳,林萱和她一样,周末鲜有不回家。 当晚下了晚自习返宿舍,她趁刘巧倩去沖澡,压低声说了自己的担忧,问林萱有没有接到吴金蕾的邀请。 林萱笑道:“你过虑了,不是吴学姐搞的聚会,是她家亲戚在酒店办party,她可以邀请人参加。五星级酒店,能有什么事?一块去玩玩。” 李晓蔓大感扫兴,讪笑道:“倒是我误会了,只是我家请了家教……” 林萱摇头打断:“你呀,读书读书,读成了书呆子!有件事我早想说,咱们为什么要跑来学校读书?明华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谁家请不起家教?来学校,除了学习书本知识,还要学会怎么跟人相处。说句不该说的话,父母老师的话要拣着听,什么现在我们‘除了考大学其它都不重要’。喳,长到十八~九,除了读书别的都不懂,上大学后怎么办?还有的同学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跑到国外日子怎么过?会不会三两下就把自己玩完?” 李晓蔓刮目相看:“有道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林萱谦虚:“又不是我的高见,我是抄袭《青少年素质教育的必要性》。道理人人懂,但咱们国家最重视素质教育的学校,又重视到哪儿去?明华一样是没完没了的考考考,一个个都成了烤煳的卷子,同学之间的关系比冷冰冰的家里好不了多少……” 这时刘巧倩从洗厕间出来,林萱立即笑问她今天在球场上的战绩,又催李晓蔓赶紧沖澡休息。 说起来林萱此人正经优点突出,有她做调和剂,三人平日相处算得上和谐,虽然刘巧倩不爱搭理李晓蔓,也吵不起来。最容易发生冲突的晨起用洗厕间,她们是谁最早起身谁先占用,刘巧倩爽利动作快,林、李也不拖拉,竟从没起过争执。晚上时间相对充裕,洗澡秩序依次是刘、林、李,这是林萱细心,怕不经意间两个学妹吵起来。 第147页 惯例已经形成,今天林萱出声让李晓蔓先洗,便显得有点突兀。 刘巧倩和“楚珧华同学”也不是绝对不说话,以为李晓蔓来了月事要早点休息,当即看了她一眼,问:“不舒服?”并下意识耸耸鼻子,试图闻出某同学身上的血腥味。 李晓蔓含混应了一声,肚里生疑:莫非林萱不想让刘巧倩知道那个聚会、怕我多嘴告诉她?是聚会有问题,还是林萱没有邀请权,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刘巧倩觉得自己被排斥了? 今天已是星期五,她想不如明天问一下茜姐的意见。虽然她想帮乔若茜拿到黑材料,可还是不大想赴会,论人际交往她比在校生强许多,没什么好学。她也不想和明华的学生交朋友,别忘了她是冒名顶替,真的和谁处出感情倒是麻烦。再则她的数学仍处于追赶中,不能浪费时间。 转过一天,李晓蔓又不去学生食堂吃午饭,下课铃一响便朝校医务所跑。 有人从后头跑步追上来:“站住!” 她扭头一看,顿时脑袋疼,心想王建森这傢伙不是以对她产生过好感为耻,又来干嘛?会不会再次招他的会长姐姐发威? 数学王子下巴高抬:“什么‘大家像兄弟姐妹在一起生活,互相帮助,携手走愉快的创业道路。这条路比父母苦苦奋斗快许多,我们很快就会变得比父母更富,再也没人能对我们管头管脚’。猪脑子!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一掉下来,准是砸破头的大铁饼!好自为之!”言罢怒沖冲掉头而去。 李晓蔓傻站在那儿,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传销?明华果然有传销?第一个对我滔滔传销套话的是你好不好,还是反传销! 忽地她打了个激灵,会不会是吴金蕾说的“聚会”?星级酒店蛮像的……不对,传销向来是用上课召集人、呃,或许“上课”吸引不了明华的学生,便换了说法。 因为脑子乱闹闹,她脚步略慢了些,来到心理谘询室时,教工食堂的午餐已经送到。 送餐的是位保安,看样子还等了一会。话说明华的教师多,其他工作人员却严格控制数量,所以这些人往往身兼多职,像宿管阿姨便兼职搞卫生、在洗衣店干活。这一时期的打工族很能吃苦,为多挣点钱干两三份工作寻常事。 乔若茜介绍:“这是何哥,你以后有急事可以让何哥给我打电话。”——明华学生只能打内线电话不能打外线。 何哥将一张写着几个名字的纸递给李晓蔓,快言快语道:“如果我不当班,找他们哪个都行,不会都不当班。”言罢掉头便走,一句客气话都没说。 李晓蔓瞅着他的背影低笑:“保安兼职到替学生里通校外,学校发现了会开除吧?” 乔若茜摇头:“何哥是彭校董的人,那几位保安也是头头脑脑的人,咱们的身份半明路了,大概只有校长蒙在鼓里,不过有人盯着校园他不会没数。” 李晓蔓苦笑:“校长也就是高级打工仔……不好!这么多眼睛,那我的表现岂不是出工不出力?会不会被投诉?上天保佑,我刚刚遇上一件蹊跷事……” 乔若茜听罢,眯着眼道:“明华禁止推销员入内,传销百分百禁止。嘿嘿,明华学生只只都是小肥羊,被传销分子盯上不出奇,或许吴春蕾那位亲戚真的是藉口‘聚会’拉小肥羊听传销课……或许校园中的头目是林萱!她至力于广撒网交朋友,和传销分子多像。” 李晓蔓道:“如果真是这么回事,林萱避着刘巧倩游说我就讲的通了,刘巧倩朋友多见的多,或许她一听就能估出是怎么回事,她又是咋咋唿唿的性子,林萱怕她叫破,然后我向老师告状。奇怪,王建森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本人反感传销,姐姐又是弟控,应该没人敢约他。” 乔若茜眼珠转了转:“水有点深呢!明华控制这么严,有人私下搞传销,老师会一点不知情?王红梅身为校学生会会长,一个厉害角色,不可能被蒙在鼓里吧?” 李晓蔓冷笑:“钞票人人爱,或许拿了好处装聋作哑。” 乔若茜哼了声:“有道理,越有钱越爱钱,王红梅本身是传销头目都正常。”、 说到这儿她眉头微挑:“富二代中有精刮的,也有不拿钱当钱的。明华这些主儿,随便吃餐饭,比老百姓的月工资还高,他们乐意买传销公司的产品,咱们管不着。只是如果有人犯煳涂,离家出走专职搞传销,那就和我们有关了。呃,林萱有句话说的对,你也不要成天闷着头学习,晚上彭校董请我吃晚饭,一块去,顺便说说遇上的怪事。” 李晓蔓点点头,旋即想起前事,问:“你先前说让我遇上急事找何哥,是不是不能来坐班了?有採访还是要调研企业?” 乔若茜笑道:“我是‘在读研究生’,总要去上上课,不然文博士都要起疑,平添麻烦。” 李晓蔓面露不舍,其实她知道乔若茜不大可能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在明华雷打不动地坐班一个多月,已经是史无前例。 乔若茜捏了下她的脸蛋:“快别这样,我要英雄气短了!” 李晓蔓心一酸眼中泛湿,忙垂首打开饭盒,强笑道:“大概习惯了天天看到你。” 第148页 乔若茜也生出伤感,又觉得好笑,捂眼道:“不行了!等你长大的光阴是这样漫长,千万别勾引我,我意志力超差!” 李晓蔓忽生贼胆,抬手想将“勾引”落到实处,不料门外传来追逐打闹声,接近的速度还挺快。原来已过去半个多小时,用过饭的同学们来找“知心姐姐”了。她禁不住暗磨牙,深恨世界上存在电灯泡这种生物。 。。。。。。。。。。。 吴金蕾只邀请了李晓蔓星期天去参加聚会,但没讲具体的时间地点。于是李晓蔓吃完饭便跑回宿舍——林萱应该知道,她说了聚会的地方是五星酒店。 不料林萱不在,去吴金蕾的宿舍也没找到人。下午只上一节礼仪课,而各年级家长接孩子的地点不同,很可能遇不上。她不由怀疑自己估错,人家完全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礼仪课结束,依然是副班主任领着回家的学生去停车场。 途中一位从没和她说过话的同班女生塞给她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个大哥大号码加一句话:“明天上午七到八点打我电话。w。” w是“吴”的拼音第一个字母。她心里犯起嘀咕,怎么搞的像地下接头似的?就算学校禁传销,不在校园中提这个词就是了,校外的合法聚会,没必要这么神秘吧?说不定自己先前的估计才对,会令吴金蕾这号角色大感兴趣、落力拉人的应该是滥~交party,说不定届时还有摇~头丸之类的软毒~品助兴,这才需要遮掩。 转眼操场到。乔、李还是住在原来的别墅,洛家交了半年房租,她们不住也是空着。为图方便省事,乔若茜花钱雇了物业管理公司的人做李晓蔓的“监护人”,豪华别墅的物业管理公司,有辆撑门面的名牌轿车。 时间尚早,和校董吃饭也该换身衣服,李晓蔓自然先回别墅,实为司机的“监护人”把她送到地头就走了。 小李筒子站在别墅前发呆,丁点没有进屋的念头,因为从花圃红蓼丛中窜出一位眼熟到吓人的傢伙,赫然是杜大记者! 杜慎行笑的非常亲切:“别来无恙!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李晓蔓很想说自己不住在这儿,但这傢伙藏身门前灌木丛,显然敲实了。 她挠了下头,嘿嘿笑道:“我忘了带钥匙……这么着,咱们去小区咖啡厅坐坐,我给茜姐打个电话。” 别墅是密码锁,不需要钥匙。杜慎行没揭穿,从包里掏出一只大哥大递上。这是他新近配的,因为听闻乔若茜有了,他不差买大哥大的钱,配置方面岂能输给搭档,通话费太贵少用就是了。 大哥大一打会留下号码,李晓蔓手背身后,恨声道:“莫为难我!你都找到这里了,会不知道茜姐的号码?” 别说,杜慎行真不知道,连乔若茜去了明华都不知道。他能找到这儿,是那次乔若茜找记者去堵少年犯罪团伙露了痕迹。两人是老搭档,乔若茜找的记者中自然有他的老友,故此乔若茜没发新闻他也得到消息,顺带揪出于莉。 森圳狗崽大把,他託了一位朋友盯着些于莉。而小于筒子因乔若茜那天着恼,跑了几次别墅求和解,这只业界菜鸟的反跟踪能力阿米豆腐,早在半个月前就将乔若茜的住处暴露了。只是那会杜慎行手上有事,这次追一个新闻赴森圳才登门问罪,特么轰动海外的案子,召了那么多记者却把他拉下,太不够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叩求收藏接档文!新文也是根据姑姑笔记本内容写的百合文。 炮灰发文,一篇发完再发第二篇,绝对不会烂尾。 。 (●5●)炮灰的接档百合文:娱乐圈虾米(打不死的小强坚决不认命!) 。 ☆、第16章、让家长们去头疼 小李筒子坚持原则不动摇,杜慎行磨半天无效,垮着张脸跟她去了小区某咖啡厅。 他的大哥大李晓蔓肯定不会用,借用吧檯电话联繫上乔若茜。 秘密住处被人找到可不妙,乔若茜心微沉,她没有想到是于莉暴露的,第一时间怀疑蔓妹子的前“监护人”何会计,那位是普通妇女不是特工,欠缺保密意识有点嘴碎。 她当即决定不回别墅了,她穿的是上班正装,和校董吃饭没什么不合适,用不着非要换一身。出来混小心为上,前不久被警方端了的少年犯罪团伙大多是森圳人,万一七亲八友图谋报復呢? 这么想着,她吩咐李晓蔓让杜慎行接电话。 杜慎行痛快将于莉招供出来,冷笑道:“以为你抛弃劳资是攀上了什么高枝,竟然和猪队友精诚合作,还活着真是年度奇蹟!我要见你一面,别说有事!” 乔若茜苦笑:“还真有,要么晚些见面,或许要到半夜。你住哪儿?我去找你。” 杜慎行多了解她,笑哈哈报出她的门牌号码,嘲讽道:“劳资两手空空,求收留!放心吧,这个小区的保全工作漏洞百出,我潜进来没费吹灰之力,你能在这种地方活到现在,充分说明福大命大,不会今晚巧巧有復仇者上门。” 乔若茜跟着打哈哈——别墅区保全工作糟糕是住户太少,租住别墅的有几个?屋主买别墅大多为炒楼。附近学校只有一个明华高中,学生都是富家子女,家里就算在森圳没开分公司也在城区有房,少量在这个小区或买或租了别墅的,平日不住人,周末……周末父母有空和子女相聚的永远有限,学生没人接乖乖呆在学校。 第149页 越想越堪忧,她带笑道:“不让你进屋搜查是不行了,把电话给阿蔓。”然后吩咐李晓蔓好好招待杜搭档吃晚饭,再去城区酒店开两间房,晚上她直接过去。 挂了机她深感后悔,当初就不该图省事,洛家中断委託后就该搬走,于莉的不靠谱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一个从业才年余的菜鸟,指望她有反跟踪本事叫天方夜谭。 新的住处让彭校董安排!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彭校董是国内排名前列的大房地产商,缺什么都不会缺房子。 话说彭校董对明华有点感情,不完全当生意参与投资。他是老三届【注】,师大毕业,做过几天老师,现在也就三十多岁,还没消失理想主义,希望明华成为百年千年名校。他的公司本部就在森圳市,明华校园是他设计承建的。所以他看不惯“交钱就能上明华”的做法,想收集证据在校董会上再次提出反对案。 在僱佣乔若茜时,两人深谈过。当时乔若茜正为被于莉坑了沮丧,恨不能就此不干毫无意义的破差事,又因确实需要时间读mba课程,想继续在明华混日子。矛盾心态下,谈完正事后她扯起房地产行业的话题,引起彭校董的兴趣,想将她挖到手下,被她以正读在职研究生婉拒。然后两人说定在彭校董的公司挖掘案例——做企业案例本是mba课程作业,如果有特色,有望发表,一旦发表在专业财经杂志上,对企业来说是高端免费gg。 房地产被经济学家归为最容易产生泡沫经济的“暴利投机行业”,换句话少不了有灰色地带,彭校董不可能敞开让某记者随意调研,命手下先筛选案例,划好可调研范围。歷月余这事办好,可供选择的案例有四个,今天彭校董召了高管一块请乔若茜吃饭,打算吃过饭通宵“脑力风暴”敲定案例,故此特地选择次日不用上班的周末。 乔若茜让李晓蔓以后有急事找何保安也是为调研做准备,没提前告诉蔓妹子,是她怀疑彭校董提供的案例不具调研价值,国内在这方面才起步,没什么内行。 闲言不述。乔若茜下班后驾车赴饭局,时值高峰段,磨了个把小时才抵达彭校董选的酒楼。这儿距她住的别墅不远,郊区住户少意味着污染少风景好,高档食肆颇有一些。 生意人都是大忙人,她走进包房,彭校董还没到,几位高管起身寒暄。 菜单已经写好,一位高管客气地请乔若茜过目,看看要加点什么。 乔若茜声称自己加入了减肥大军,坚决不受美食诱惑,请他们讲讲案例。 众人闹笑,某记者横看竖看都是偏瘦,当下纷纷抨击国际流行瘦,劝她别走向排骨化,又说工作永远干不完,案例吃过饭再谈。乔若茜对他们带来的案例没抱多大希望,从善如流地聊起秋季保养应季食补。 一帮人聊了快半小时,彭boss才姗姗来迟,某高管赶着喊服务员下单。 乔若茜将彭校董拉到一边,三言两语彙报了“吴家亲戚”搞聚会的事。 彭校董脸色有些难看,虽然学生在校外的事情和学校无关,但上传销课还好说,万一曝出“明华学生聚众吸~毒滥~交”,学校不可能不受影响。只是管这事,今天多半讨论不成案例,高管们抽出空聚一块容易么?再则也不好贸然通知吴家、林家,如果不是这么回事,会得罪人。 思之再三,他打了家长互助会牵头人的电话、呃,他的孩子上高中还早,所以他不是互助会的成员,只是出于共同关心的事联繫较多。 对方的反应不出所料,说马上派人来接乔记者。他撸了把脸,悻悻转告乔若茜。 乔若茜也烦,一个多月下来,她基本能肯定自己呆在明华是白费功夫,无论洛家所求还是彭校董想要的黑材料,不大可能弄到手,以吴金蕾、林萱为例,明面上没有不良记录,成绩也过得去,zf高中都不会拒收,怎么和明华提高招生标准扯上关系?而先前的少年团伙犯罪案,明华学生属立了功,没有洛佳捨身卧底,天晓得几时才能破案。 赶紧转型,尽早洗脱搞事能手的标籤!她含笑道:“街头塞,车没这么快到,要不先简述案例,我听一下大方向。” 。。。。。。。。。。。 深夜一点多,某酒店。 李晓蔓和衣而眠,因为杜慎行不要脸地死赖在她的房间,这傢伙坚决不信任乔搭挡,拿蔓妹子当人质了。 忽地大哥大响,趴桌上打盹的杜筒子一把抓住跳起,差点碰翻茶杯。 那头李晓蔓咕哝着翻了个身,他忙轻手轻脚窜出房接电话。 电话是前台打来的,没打房间座机是他的吩咐,座机铃声太响,李晓蔓被他磨的疲倦不堪,不好太过分,大哥大可以调到轻音。 双人床位他却趴桌上打盹也有原因,李晓蔓坚持往酒店开房时,他特地选了关系户,不然死跟着蔓妹子有风险。森圳城区管的挺严,时不时就有警察深更半夜往酒店客房查黄~赌~毒,一男一女呆在一间房,衣衫凌乱被带去喝茶没商量。为此他还给前台打了招唿,说有什么事马上告诉他一声。 前台通知到,却不是通报警察光临,而是说“乔记者在大堂等候”。 杜筒子赶紧乘电梯下楼,略有些恼火,他在前台留了乔若茜的身份证、记者证的编号和姓名,说如果是这人来了直接上楼,前台肯定不会拦她,好搭档什么意思? 第150页 乔若茜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喝茶,边上坐着一瞧就是保镖的一男一女。她不上楼是不想应付某搭档撒泼,深夜的大堂再寂静也是公共场所,心理作用下杜慎行会好歹收敛些。 杜慎行走过来,两位保镖很识眼色地立即站起,走一边去了。 乔若茜单刀直入,声称国庆节那会她正在洛家企业做调研课题,被无良分子于莉恶坑,导致调研腰斩,白干了! 杜慎行将信将疑,好搭档的可信度早已破产,但要说乔若茜没句真话,洛家的企业在广南商报登gg,读mba的某记者替洛家做调研也说得过去。被牵怒更正常了,这丫拿了人家的钱,却找来一帮记者指名道姓报导洛家女儿滥~交,再是塑造成破案的孤胆英雌,洛老闆也会大光起火。 他顺口宽慰:“那是洛佳自己愿意在媒体登照片上姓名,她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洛家怎么能迁怒你。” 乔若茜冷哼:“哪怕她二十八三十八,在她父母眼中我也罪无可恕。这也罢了,要命的是别的老闆对我也有看法。我花大价钱读mba,一个案例都做不了,怎么拿到学位?现在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位老闆,再不能出岔子。”说着话拍了下搁在茶几上的文件袋。 杜慎行操行良好没拆开看——好搭档敢将文件袋放到他眼皮下,铁定看不出名堂。 于是他转而聊起李晓蔓的漂亮校服——某案曝光时,明华光荣登上媒体,洛佳是从明华辍学潜入犯罪团伙的,还有位没点名的明华女生是受害者。李助理穿着明华校服,他才不信乔若茜手上正在干的事与明华无关,什么搞mba课题,藉口罢了。 乔若茜坦言相告:“真的是企业案!我爱上了阿蔓,总要为她的前途考虑。明华学费贼高,我的学费也不便宜,以后我只能惟钱是举,专心和企业打交道。” 杜慎行脚指头不信,好搭档的“百合”名头是他安的,如果李助理不是去明华读书,他还会疑心自己估对了。特么花钱就能上的高中多的是,而且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晓蔓为什么要上管理严苛、学费又“贼高”的寄宿私立高中?还那么巧,李晓蔓进明华不久,便曝出了明华牵涉其中的轰动性新闻。 乔若茜瞅着杜筒子丰富的面部表情暗磨牙,果然说真话没人信,还好做了备手。 她从大文件袋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小文件袋,板着脸递给好搭档。 杜慎行打开一看,两眼蓦地闪亮——富婆离婚案!某富婆是做向医院推销药品的生意,这里头黑~幕可多,最能牵动广大群众的眼珠,没人能一辈子不光顾医院。又有色~点,某富婆生活淫~奢,喜欢包养小白脸,不知怎么脑袋搭错钱,和其中一位小白脸结了婚,又腻味了,把老公扫地出门。手无分文的小男人决定起诉离婚,并控告富婆性~虐,害他丧失了男性功能…… 看罢他嘿嘿笑:“这位英俊的‘太监’是不是商业间谍?” 乔若茜摊手:“不清楚,感兴趣你自己约他喝茶。别提我,我可不想得罪富婆。” 其实某“太监”并非商业间谍,但此事确实涉及商业之争,某富婆挡了别人的道,又没有过硬的背景,便有老闆想给她一点小教训,策反了她那位吃软饭的老公。富婆黑材料是明华家长互助会提供的,因为明天“吴家亲戚”搞的聚会无论有没有问题,不能冒被记者盯上的风险,杜某是厉害角色,必须调开他的视线,推出某富婆一箭双鵰!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三届:指文~革结束恢復高考的1977、1978、1979届大学生,他们的特色是能吃苦,并富有荣誉促成的理想、责任心等等。当年大学招生名额有限,高考录取比率分别5%、7%、6%,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大学的被誉为“天之骄子”。 。 ☆、第17章、寻人行动进行时 次日五点多,乔、李背着双肩包一身运动服,装成去外面早练兼吃早餐,悄然离开了某酒店:没退房,免得前台一个电话惊动还在唿噜的杜慎行。 两人在保镖陪伴下先沿街慢跑,经过某公交站牌时,突然跳上一辆正要关门开走的公交车。坐了一站后,四人毫无预兆地下车,转乘的士——不到六点,街头空的士多到随便上。至某个转角处,乔记者又突然请司机停下,飞速下车、钻进等在那儿的面包车,而两位保镖继续指使的士前行。瞧,这才叫专业,就算后头有跟踪老手也能甩开。 六点半,乔、李来到某公司的会议室。已经有明华家长在此等着,其中两位是坐飞机连夜赶至森圳市,满脸疲乏眼带血丝,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家长中没有吴、林两家的人,这两家都没参加家长互助会。吴家是京商,虽然在森圳有分公司,但儿女多,对吴金蕾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几近放弃。林家是森圳本地人,但林萱的生父早亡,祖父母一堆儿孙,对这个孙女不大在意,她母亲带着她二嫁给浙省老闆。继父也是多子多孙,林萱的老妈又违反计划生育生了一个儿子,拖油瓶林萱连姓都没改,生母继父能在她身上费多少心思?送她上老家的私立高中很对得起她了。 七点前,家长互助会会长驾到。她是该公司董事长,本地人,总裁是她的长子,她不是热衷把权柄的老妈,有时间有精力当牵头人。 第151页 在明华就读的是她的小女儿,向来听话,她也就是防范于未然加入互助会的。今天她的心情不大好,因为宝贝女儿也接到某聚会的邀请,还很想去! 当然这事她不会透露,李记者要当鱼饵,虽然是拿钱做事,到底是小姑娘,如果知道她的女儿被她关在家里,或许心里会不舒服,而这点不满搞不好会令~计划失败。这种风险不能冒,她一定要教训那位尚不知名姓的召集人,就算是正常聚会也要教训,什么“吴家亲戚”,藏头露尾绝非好货。还有吴金蕾,浪货一个,有什么资格和她的小女儿做朋友? 七点十分,李晓蔓在众家长虎视眈眈下打通了吴金蕾给的大哥大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位大嗓门的女人,自称是吴金蕾的姨妈,说外甥女还在睡觉,让李晓蔓八点半到某酒楼喝早茶,喝完有歌星见面会。至于哪位歌星,她不清楚小姑娘的事,让“楚珧华同学”到时问吴金蕾。 某酒楼在森圳属高档,会长身为老闆常请客,不会不熟,当即将秘书喊进来,命她打大堂经理的电话。 老闆的秘书,工作之一便是联繫订包房吃饭。这位秘书和某大堂经理有点交情,两人扯了几句,大堂经理告之某传销公司将包房全订了,但只是喝早茶,午餐下午茶晚餐夜茶都有空房。 秘书用的是免提,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明显轻松起来,更多的家长神色越发凝重——好几家出走的孩子确定是做传销了,而传销公司太多,孩子一味向家里要钱拒不见面,以他们的人脉都找不到孩子,自然寄望本次“聚会”。这也是在没有充分证据证明吴金蕾的邀请不正常,却来了这么多家长的原因。 一位老妈含泪拉起李晓蔓的手:“拜託你了!放心,咱们启动二号计划……” 乔若茜冷声打断:“我提议使用一号计划。传销公司聚会向来广为宣传,知道的人数不胜数,万一这次聚会被不法分子利用了呢?各位家长,有孩子离家出走后便了无音信吧?女孩会不会被人贩子拐卖进深山老林?男孩,别忘了存在人体器官贩卖。” 加入互助会的家长都是在意自家孩子的,而在意孩子的父母难免多想,乔若茜所言他们早就猜测过,当下有人脸色惨澹。好在都是大老闆,基本素养有,没有迁怒口无遮拦的某记者。 一位家长嘆息道:“启动一号计划!我以前就感到奇怪,传销公司论管理是不大严格,但众所周知买产品只在入会时买一次。除非是不入流的小公司,或者未註册的骗子公司,否则不可能出现孩子一再向家里要钱的情况。孩子会不会是被绑架了?犯罪分子细水长流地要钱!孩子自己向家里讨要生活费,看上去没违法,报警,警方都不会受理。” 这位家长和她老公都是传销大头目,天天向人鼓吹人生最有价值的事是当传销分子,却秉承“孩子惟一该做的是专心学习”的传统观念,自己太忙没时间管孩子,便将小孩送进管理严格的明华,寒暑假也搁在学校办的冬令营夏令营,没有离校的机会,自然没风险。所以她起初没参加明华家长互助会,直到有家长找上她寻找自家出走的孩子,她才因心虚赶紧加入。她搞不清楚本公司有没有明华的学生,下线掌控在直属上线手中,为免“姐妹兄弟”们挖墙角,彼此防范得厉害,登记在公司领钱的姓名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分钱是按收上来的“销售额”分,再由上线发给下线。 传销公司恨不能天天开课办聚会,她所在的公司自然也不会拉下大好周日,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在某酒楼办聚会的是别的公司。同行都是竞争对手,她以行业大拿的身份指点江山,当仁不让指挥今天的行动,力求让对手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 八点多,某酒楼生意正旺。门口除了笑脸迎客的迎宾小姐,还有一些身穿华服、年龄层次相差很大的男女,吴金蕾和递纸条给李晓蔓的某女生在其中。 李晓蔓未满法定年龄没有驾驶资格,按要求单身赴会,自然打的赴酒楼,提前五分钟抵达。 某同班女生一反平日的冷淡,奔上前热情拥抱,并亲自领着“楚同学”去包房。 大堂散座能看到正门的某桌,乔若茜悄悄观察。她打扮成貌似三十来岁的妇女,戴着宽边眼镜,即使常跑心理谘询室的学生,一眼望去也认不出她。 别说,化妆大有必要,未几有两个她熟悉的明华学生来了,是一对小情侣,常向“齐助理”吐露地下恋中闹的小矛盾,昨天中午也双双跑去她那儿各说各有理,却一个字没提今天的聚会。这两位没有马上进包间,跟着吴金蕾在门口等人,大概和吴金蕾交好——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义工,义工至少提前半小时到。换句话,这之前两人不曾参加过传销聚会,只有听过传销课的才能当义工,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也能做出判断。而吴金蕾和某女生以前肯定听过课,待人接物打上了传销烙印。 不是所有参加聚会的来客都有人领去包房,有些明显属底层民工的没人管。 他们面带风霜手脚粗糙,穿的只得算干净整齐,大概头回进高档酒楼,都不知怎么去包间,畏畏缩缩在大堂徘徊。便有服务生问他们有没有座,然后指点方向。 第152页 乔若茜思衬片刻,向同桌打了个招唿,起身装成上厕所,然后打个绕返回大堂,亲切地迎向一位衣着寒酸、极力装镇定的中年妇女。 不出她所料,这位妇女有点嘴碎,三两句就被她套出话——某建筑工地做饭的大妈,是包工头的亲戚,因替某传销公司“猎人头”有功,获得参加聚餐的奖励。 传销公司的聚餐不会严格盘查,乔若茜放胆挽着大妈的手往包房区去。 包房区有的房间关着,有的敞开门。门敞开的都没坐满,乔若茜挑了一间食客和做饭大妈层次差不多的。 进房后她殷勤招唿大妈坐下,替每一位“兄弟姐妹”斟茶续茶。话说她选这间房还有一个原因,“姐妹兄弟”们之间明显互不相识,好混。 大家坐着不聊天干什么呢?嘿嘿,打抢般吃点心! 餐桌上的点心贬善可陈,尽是些填肚子的馒头包子花卷。但对民工来说却是美餐,一会功夫便干光了,众人这才捧着杯子安静地喝茶。 乔若茜心中唏嘘,她挖传销的黑材料一直浮在面上,于莉潜的深些,挖到一些传销公司对底层民工的做法:把大帮人关在廉价出租屋啃红薯度日,天天洗脑,让他们打电话回家要钱。无论能不能要来钱,十天半月换一批——骗到钱的出师,骗不到的没资格吃白饭,反正大街上民工多得是,分分钟再聚一帮。 看坐在餐桌边的民工们,她估计这些“优秀员工”有业绩也没赚到几文,平日吃用恐怕没比啃红薯的民工强多少,某传销公司无非矮子中选了些高个来开眼界,再让他们现身说法打动红薯帮们积极骗亲友的钱。 一帮人干坐十来分钟后,几位华服义工拥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进来,其中一位大声道:“欢迎领导!” 众人起身狂鼓掌,青年亲切地请大家坐下,说自己两个月前还是从乡下出来的小民工,然后滔滔吹嘘自己今非昔比的生活,什么飞夏威夷逛巴黎游澳洲,仿佛整天在旅游。又直白地鼓动他们骗亲友的钱,说这不是欺骗,是引导他们走上共同富裕之路…… 李晓蔓所在的包房是另一种格调,房间较大,有两张大圆桌,除了和别的包房一样的面点,加了一碟果盘、一盆鲜花。墙上好似开摄影展,里面的主人公都是少男少女,包括两位明华离家出走的学生,有和萌宠合影的,有站在跑车或游艇上做飞翔状的,有抱着游戏机扮鬼脸的,有和穿着演出服的艺人勾腰搭背合影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房里除了一位作讲解的帅哥,清一色明华学生。点心不能吸引富家子女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看照片。李晓蔓注意到放幻灯片的仪器【注】,问讲解员能不能碰,讲解员马上关上窗户亲自放幻灯。 房间没有窗帘,窗关了还是有光线,但能隔离噪音。 幻灯片打在白墙上,倒也挺清晰。内容有和墙上照片大同小异的组图,有趣怪漫画,配上音乐旁白,高中生们看得津津有味。 忽地有人敲门,李晓蔓才想去开门,门已经被推开。 一位身穿朋克装、留着披肩发,脖挂骷髅项鍊的少年挺胸凸肚走进来,后头跟着浓妆艷抹的吴金蕾,还有几位穿旗袍的美妞。 吴金蕾娇喝:“欢迎明华财富英雄!” 放幻灯片的帅哥率先起立鼓掌,然而跟着鼓掌的只有李晓蔓,有人蓦地大叫:“赌剩?!你小子这是当艺员了,还是做传销了?” 少年姓杜,明华辍学英雄之一。当初他被父母送进明华就是因为赌,进校后死性不改,挑唆同学们聚赌,自认是比影片《赌神》男主角更威的“赌圣”。 因这事,他光荣成为明华受惩处最多的学生,顽强地和老师斗智斗勇,赢得好些粉丝。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言赌,被同学们恭送“赌剩”绰号。 就见杜同学下巴高抬:“赌博这种小儿科,劳资早就不玩了!劳资创业,醉卧美人膝,醒掌一方权!敢问各位过得如何?不觉得熬在学校考考考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幻灯片:1994年vcd和电脑制片软体还没有普及,传销公司开大课时才会放制作成本高的短片。幻灯片不但制作简单成本低,还可以随时加入新内容,是他们常用的宣传手段,讲课时也会使用幻灯片课件。 。 ☆、第18章、武装分子冲来 什么是中二分子?特徵之一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叛了再说,反叛反叛再反叛,反传统反制度,为反叛而反叛,只要是反叛就有号召力。 “赌剩”杜同学是反叛偶像,反出校园反出家庭,他声称自己不再玩小儿科的赌博,已经走上了创业英雄路(搞传销),醉卧美人膝(有簇拥着他的几个美妞为证),醒掌一方权(你们统统做劳资的下线),诘问同学们“枯燥的校园生活有没有意思”。 众同学热烈鼓掌,嚎叫要将“老师的法宝”考考考砸个稀巴烂。 吴金蕾却跳出来扮中庸分子,说书还是要读的,她“只求每周出来散散心”,然后含泪控诉学校天天高唱同学友爱,实际上一个个斗成乌鸡眼,家里也冷冰冰毫无温情。 她一番话说的同学们心戚戚,是人都需要温情,尤其青少年,不幸有钱人的家庭纠纷多,好些人家兄弟姐妹斗成乌鸟眼,父母又整天忙碌难得和孩子相聚,还有代沟。 第153页 杜同学对此感触特别深刻,绘声绘色讲述父母如何不理解他,大叫“我的人生我做主”。 李晓蔓随众附和,并产生和乔若茜一样的怀疑——吴金蕾进明华前就是传销分子,因为今天是这位大小姐进校后第一次出外,如果没有参加过传销公司的培训,这丫怎么可能和赌剩同学配合的如此默契? 进而她疑心那天吴金蕾、林萱私聊是为了钓自己,她悄悄跑到青华园锻鍊有一阵,被人发现了不奇怪。青华园就那么大,能藏人的地头有限,而且一个校园小公园,不可能有绝对隐蔽的角落,像她那天呆的地方,只要留心便能发现景石间有人。回头想想,当时吴金蕾和林萱边走边聊,说不定就是为了找她,最后瞄到了她的身影,便停在她附近叨叨。喳,自己的也叫蠢,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能让她几近堂而皇之地窃听。 却说同学们聊的欢,惟李晓蔓话较少,结果被吴金蕾点名发言。 小李筒子心打鼓,她对富家女的家庭生活欠缺了解,怕编不圆当众露破绽,情急生智,即席改编流行歌曲,高歌“寂寞令我如此憔悴”。 一晃近十点,再拖拖,早茶时间便要过去了。李晓蔓估计照片、幻灯片中出现的明华学生今天不会驾到,于是悄悄发出信号。反正至少有一个辍学出走的中二分子能回家——传销合法,不是自家孩子,别人父母不会越俎代庖逮人,但杜同学的老妈来了,他老妈就是今天大早拉着她的手掉泪的阿姨。这傢伙的老爸有没有私生子不清楚,他老妈只有一个儿子,生了几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大概正因为这样才将这小子宠坏了。 那头赌剩同学看铺垫完成,热情招唿大家玩纸牌,说输了的交订金买传销公司的健脑保健品。 吴金蕾嘲笑他依然沉迷赌博,杜同学瞪眼:“这不是零和博弈【注】,是销售产品,赌的是有没有血性自己创业!拿你吃零食的钱赌人生的可能性,干不干?” 吴金蕾吃吃娇笑,言:“不上当,我吃零食是为减肥……” 她话没说完,另一个女生掏出钱甩在桌子上——并不是托,备着甩钱的託儿隐藏挺深,站一边视情况决定出不出手,结果不用了。自觉跳出来的女生是减肥大军中的一员,平日正餐不吃只吃零食,但零食吃多了也会增肥,还是把钱花掉为妙。 男生们跟着掏钱,明华学生在学校看起来不用花钱,但有人懒得自己打扫宿舍卫生,或不会自己洗衣服等等,都是僱人做,所需要的零花钱比在公立高中多许多。今天又是周日,他们从家里出来玩,谁身上不会多带点钱,买下整套保健品都不差。 起闹声中,旗袍美妞们将一张餐桌上的面点移去另一张餐桌,空出桌子开赌局。 李晓蔓看大家都掏了钱,也放了叠钱在桌上,虽然不是她自己的,仍心痛得不行。 时间有限,杜同学招唿众人玩快捷的猜大小点,那花哨的洗牌直追《赌神》中的荷官,没见识过的同学大唿小叫。吴金蕾看李晓蔓眉头微蹙,揽住她道:“紧张什么?无论输赢都是赢,携手创业,明天的财富英雄有你也有我!” 突然房门被踹开,一帮身手利落的武装分子冲进来逮人。 不是黑涩会,是便衣警察,他们押着惊恐的少男少女们下楼时,街头响起警笛声。 这事可算“权钱交易”——警察重点关照某包房!但他们也是执行公务逮罪犯,今天来聚餐的人中有抢劫惯犯。 话说传销分子不仅仅是骗钱,有人无法从亲友手中弄到钱,为买产品偷抢甚至杀人无所不为。先前在乔若茜那间包房即席演讲的青年便是其中之一,他来南方不是两个月,有两三年了,加入这家传销公司才是两个多月。传销公司之间互相挖人厉害,而他加入了多家,自己当年的“第一桶金”是抢的,之后教唆下线去偷抢。今天他前来赴会,是有一些成为上线的民工来聚餐,他想看看能不能挖些人入他的团伙。 明华家长中有传销大头目,认出这傢伙。家长们一听,临时调整计划,让警方打冲锋。因为传销公司人脉广,有别的办法,老闆们自然乐意隐身幕后,免得结仇。 警方行动挺顺利,没遇到武力抵抗。这一阶段传销风头劲,讲文明,“领导”们不停地唿吁大家冷静,说公司的律师会处理。警察也大声放话,说是抓通缉犯,带些人去派出所是请他们配合警方调查,不会冤屈任何人。 李晓蔓头回进局子,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待遇超好,连笔录都没做,“监护人”等在那儿,立即将她带走。其他明华学生也被或真或假的家长领走,包括吴金蕾。 带走吴金蕾的是冒充“黑涩会”的明华家长互助会,众所周知吴家受够了这个女儿,只要不落吴家的面子,悄悄扣下盘问一番不会有问题。 时间紧迫,审讯者没功夫慢慢磨,直接上刑讯,当然是看不出皮肉伤的那种。 吴金蕾意志力欠佳,一个“笑刑”就令她连底兜。乔、李估对部分,她会被父母送进明华,除了搞出人流,还因她做传销烦死亲友。 进明华后,她很快被林萱盯上。那天吴、林在青华园聊天,林萱是有心人,吴金蕾并不知道有李晓蔓旁听,她满心为出不去烦恼,林萱替她出主意写张明信片寄到吴家的森圳分公司。 第154页 明信片谁都能看到,公司中不缺吴家亲戚,其中有做传销的(传销不一定要专职,有别的身份没准更方便)。某亲戚事先知道这事,拿着明信片大表同情,别的亲戚不当个事,她积极给吴母电话再三说情,吴金蕾便被她接出来过周末。 林萱搭着多家大传销公司,入明华就是为“猎人头”。她一位姑妈是传销大头目,读明华的学费是姑妈给的,和她那位富豪继父无关。林萱并不希望明华学生辍学,这样她的帮手才会更多,所以把“书还是要读”的观念灌输给吴金蕾。吴金蕾的爱好是泡帅哥,认为本校男生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很容易便成了林萱的传声筒。 吴金蕾甚至不知道林萱做传销,对她今天没赴会很有意见,骂她说话不算数。 林萱没参加某酒楼的聚餐并非预见到会出事,她是往另一家传销公司领钱去了,顺便现身说法帮帮场。每个星期天都有许多传销公司搞聚餐聚会,她要关照的人大把,而且在她看来吴金蕾听过那么多传销课足够成熟,又有赌剩同学控场,用不着她亲自当託儿。 乔若茜没参与对吴金蕾的审讯,和李晓蔓会合后便去找彭校董,表示想专心替他搞企业调研,不再掺和明华的事。 对林萱的身份她估了个七七八八,建议家长互助会僱佣林萱。这不是找回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少爷嘛,说明在学生中安钉子行之有效,而林萱这种人肯定见钱眼开。 彭校董同意了,但请她再上一周班,总要给文博士时间去另找一位义工。 他还让乔若茜出面游说林萱,因为他不看好这事,林萱不是李晓蔓,好歹是富豪的继女,无论她在不在做传销,犯得着做钉子?而且他觉得林萱做传销的可能性不大,他认识林萱的继父,觉得那么豪爽的一个人,为面子也不会不管继女,随手给些,林萱便花不完的钱,小姑娘哪用自己挣钱?若说林萱是为兴趣或被骗了搞上传销,更不可能,从林萱没有参加某公司的聚餐,就可看出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聪明人不会把自己卷进麻烦,会影响学习的。在他看来吴金蕾说话不尽不实,多半是吴金蕾拉人时,林萱随口应付了几句,然后因为没赴会,被吴金蕾记恨、胡乱攀扯。 乔若茜找林萱没费心思,直接让李晓蔓带话,说要和她谈一桩交易,请她在课外活动时间去心理谘询室。 转过一天林萱便赴约,这两天她受了点抱怨,但没大事。除了吴金蕾和赌剩同学,其他被带去派出所的都是“好学生”,父母没参加互助会,被假家长带走后,获得好言好语的宽慰,外加一顿五星酒店的午餐,扔餐桌上的钞票也由警方发还。对他们来说只是多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经歷,而吴金蕾被吓蒙了,不敢多话。 两人谈的很“投契”,林萱确实是聪明人,没被传销洗脑,所图只为钱,她不挣够钱,上大学都成问题。她继父只是在外头豪爽,对家人可不是这么回事,何况一介继女。而她母亲有了儿子对拖油瓶女儿的关心有限,明言养到女儿十八岁就尽完了义务。 因明华禁止推销,她一直很小心,没有加入任何一家传销公司,平时拉人也多半让吴金蕾这一型的蠢妞抛头露面。这么一来,她得到的报酬也有限,大头是别人的,她也就喝点汤,有兼外快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彭校董给的报酬足以满足她的胃口,这事就此敲定。乔若茜很快要走,想打电话将接头人何保安喊来。林萱不信任保安,说知道的人多了,会传到有心人耳中。 乔若茜估计她是看不起保安,从善如流地给了彭校董电话,约好时间地点。 林萱对此很满意,且有心交好,半遮半掩地让她转告“楚珧华”小心王红梅,说离家出走的学生并非都去做传销了,有的人可能不妙,那些人都曾和王会长起过冲突。 乔若茜心咯噔一下,当即决定让李晓蔓离开明华。她原就有些担心,富家子女比草根家庭的高中生交游广,中二年纪为点小事就可能对同学下黑手。 如此这般,十一月中旬李晓蔓以真名实姓进入广南一所不入流的普高。 这所学校和明华有一点像——交费就能上,中途插班不费事。而且住不住校随意,请假又容易,因为好些学生自己打工挣学费。南方富人多,穷人也多,不是所有父母都交得起孩子的学费,十五六七岁的高中生,托托关系能干活挣钱。 这对李晓蔓来讲蛮合适,她希望更多地和乔若茜在一块,不想住校。再则按部就班上课浪费时间,不如去街头补习班一对一学习,明华这单活挣的不少,付得起这个费用,某高中对她来讲主要是高中文凭,将来参加高考更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零和博弈:特点是赢方获得的钱是输方付出的,总和为零,没有创造出社会财富。赌博、彩票都是这种性质。“零和博弈”有显着负效应,沉迷其中不知不觉影响人们的观念,以至认为幸福建立在别人的失去上。个人沉迷零和博弈,只想不劳而获,毁自己毁自家;社会普遍沉迷零和博弈,风气败坏、不事生产,直至亡国。 传销理论上不属零和博弈,它是销售产品。然而传销的变种是“猎人头”,建老鼠会。老鼠会是打着共同福裕、携手创业的旗号搞零和博弈,阿尔巴尼亚因此亡国。 第155页 。 校园卷到此结束,至于离家出走后情况不妙的学生,下一个故事还会有提及。 。 ☆、第一章、北上调研撞雪人 1995年元月,乔若茜做的一个东琯营销小案例在某财经杂志上刊登,令房地产领军人物彭老闆眼红眼绿,无比企盼本企业的重头案例早日登上大雅之堂。 乔若茜苦恼,我国这一块灰不熘秋,豆腐渣工程比比皆是,以广南为例,据评估到目前为止没一个楼盘符合国际标准。她敢肯定彭氏开发的楼盘中同样有豆腐渣,谁知几时彭氏旗下的楼盘就有垮掉的,特么死上些人、引发一系列恶劣影响……她辛苦搞的案例岂不是报废?这可不是社会新闻,转个角度就能轻松变成负面~新闻报导。再则搞企业案例调研必须得到企业的配合,就算她有本事将正面案例转负面也不敢,开罪一个彭氏不打紧,名声传出去,哪家企业还会敞开门欢迎她调研,那她还怎么拿下mba学位? 琢磨来琢磨去,又请教mba导师,最后她决定做中性的不同地区房地产业比较。这种调研没风险,而彭氏作为本土房地产标杆企业【注】,多次出现在文中理所当然。另外,彭氏全国开花,调研报告对他们也有参考作用。 李晓蔓在明华打的底子不错,又经广南街头补习班高收费的一对一教学,期末考试在那个不入流高中拿下了年级第一。乔若茜非常开心,嚷嚷必须奖励,正好彭氏在李晓蔓家乡的省城开发了楼盘,她便借调研带蔓妹子去旅游。 不过“旅游”只是顺带,两人主要是去拉关系——转过年李晓蔓十八岁,生日过后便可设法调户口。乔大记者认为以彭老闆的身家,肯定是某穷省官员高度重视的企业家,开点后门应不算个事。 今年春节挺早,在元月底。广南学校放寒假比较晚,乔、李即刻坐飞机奔去,那边的企业也快放假过年了,尤其房地产业,销售部门都准备关门,建筑工地早就没人影。 不过销售是关门迟、开门早,初六就营业。乔若茜决定趁过年熟悉资料,初六开始进入实质性调研。彭老闆半个月前打过招唿,企业已将相关资料准备好。 彭氏在该省的分公司老总高胜天亲自接待她们,内地惯例,见面先上酒桌。 酒杯一碰感情来,乔若茜表示会认真拜读资料,又问高总这阵会不会去拜访领导筒子。 年节走礼那是一定以及肯定要的,桌子底下的交易挺多,高总不想带上记者,问她有什么需要。乔若茜拉起李晓蔓一块向高总敬酒,哌哌一通说, 高总大抱大揽,让一位副总记下这事,又为她们出谋划策,说不要将户口直接迁去南方,可以先从纸上变成彭氏员工、入集体户口,本省办起来也方便,而从分公司调去总公司顺理成章,一举规避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的困难。另外户口从彭氏迁走,李家那些极品也找不着李晓蔓,他们只能找上彭氏,连门都进不了。 乔、李深表感谢,又是一通先干为敬,然后委婉表示走关系所需的费用准备好了。 高总哪看在眼里,大手一挥:“这是臊谁呢?姑娘家家的快别说这话,不是叔摆阔,你们有几个钱?咱们都是老闆赏差事的,把老闆交办的工作干好比什么都强。” 乔若茜忙例行客套,说一码归一码,却也没坚持,又不是马上转户口,高总也好某副总也罢,都不可能亲自去办,到时塞钱给经办人。 因为有求于人,某省风俗又是以灌醉来宾为招待好了,乔、李都喝多。 好在两人事先吃了醒酒药,不至于烂醉如泥,而且趁酒兴谈定在年尾聚餐时为公司搞一场凝聚团队精神的感恩演讲。 这是乔、李来之前商定的,套交情这种方法最快,有传销公司无数实践经验。 乔若茜欠缺登台能耐,由李晓蔓演讲,明华“注重素质教育”却不敢放学生出校园,把力气下在礼仪和口才上,任拉一个学生都能绘声绘色演讲。 在採访某案时,李晓蔓又听过几次擅长催泪的某传销女士的讲课(第三卷),当时她录了音,并将人家的演讲整理成文,已经毫不羞愧地剽窃了改好背熟。配乐由乔若茜担纲,在文化古城长大的她唱歌没好嗓门,音乐修养倒不缺,是童子功,她老妈弹一手好古筝。两人猫家里已演练过几次,七情不动的某记者都有点感动。 企业年尾聚餐向来带联欢性质,但房地产公司人不多,无非坚守到最后的办公室人员、家在省城的销售部门头目,以及有空的关系户等。 这种发点小奖的聚会吸引不了高端关系户,工程未完的包工头们不同,除非家离省城太远,否则多半参加,如此加一块,能凑上四五桌。这次因为有演讲,人太少不大好看,高总放话带家属,没成婚的抓爹妈兄弟姐妹。最后凑成二十多桌,即约摸两百人。 聚餐加联欢肯定要老总讲讲话,再来个龙狮助兴,以及歌舞表演之类,中间夹杂抽奖,给李晓蔓的时间也就半个小时。 熟悉感恩演讲的,都知道演讲时间越短越难打动人心,蛮考功夫。这下又触到李晓蔓的长处:明华语政史地和e语课都会训练学生演讲,但要讲正课、要随堂考,所以是轮着来,每次一两人,每人占时不得超过三分钟,半小时足够她发挥。 短短半小时,还拿出十分钟互动,小李筒子愣是将全场催哭。 第156页 高总尤其感动,他整天忙于工作顾不上家,一对儿女难得和他有交流,女儿大些又懂事,能理解父亲的不容易;正处中二年纪的儿子拒绝理解,跟他几近没话说,今天竟抱着老爸失声痛哭,不枉他大手笔请客。 他女儿高淑琴比李晓蔓大一岁,已读大一,赶巧读的是e语系,和李记者颇有共同话题。高总索性命她招待两位记者,说是权当大学生提前实习。 快过年了,高同学认为任由两位记者成天闷在屋里看资料不妥,再三说要“劳逸结合”,不顾乔若茜的反对,单方面敲定当她们的导游。 復两日,雪霁大睛,清早高同学便兴沖冲杀上门,硬要将乔、李拉去滑雪,并说已经约好同学,都是已经考上大学的高中同班好友,借两位记者的光聚一聚。 李晓蔓看乔若茜满心不愿离开资料,诚恳报告自己不会滑雪。高淑琴声称无比容易,她就是大好教练。小李筒子起了点兴致,技多不压身嘛,谁知以后採访会不会遇上需要滑雪技术的时候?乔若茜一瞅,只好不情不愿地跟随。 一伙人约好在滑雪场正门碰头。照面后,乔若茜发现全是女生,奼紫嫣红朝气逼人,当下那点不情愿消失,自来熟地和众人打招唿。 李晓蔓略心怯,最差的都是二本大学生,区区高一生掺里头正经不配。 乔若茜底气十足,抢了高淑琴的介绍权,说蔓妹子是她的得力助理,“从高中开始就是广南商报特约记者的广南外语学院学生”,引得姑娘们连唿“人才”。 说话间门票买好,一行人往里去。此地不像广南节假日娱乐场所火爆,时近年关热闹的只有卖年货的街市,年夜饭都遵循传统在自家吃(这跟气候有关,天气太冷,人们不爱往外跑)。滑雪场受改革开放的风潮影响一直开着,但冷冷清清的只有值班人员,她们竟是惟一的一伙客人。 穷省最不缺的是地盘,滑雪场占地挺大,陡坡缓坡齐备。最有趣的是零散着许多被雪埋半截、大半截的雪人。不是滑雪场搞的雪景,是来玩的人随意堆的。 高淑琴放寒假刚回家时来玩过,当时也堆了雪人,叨叨不知有没有完全被埋了。 有人说下了几场大雪肯定找不到,有那次和高淑琴一起来的说“不可能,那雪人堆的特别高”。又有人说自己来玩时也堆过雪人,记得方位,肯定能找到。 欢声笑语中,姑娘们撑着滑雪板冲去寻找目标雪人。 乔若茜失笑——高淑琴这个自告奋勇当教练的也跑了!真是大孩子,玩起来便忘了要照顾客人。无奈何,她只好充当教练,天晓得她滑雪只能算会,从没教过别人。 李晓蔓虽然是头回进滑雪场,仗运动细胞发达,折腾一阵也能熘了,就是时不时摔个大马趴,却也没扭伤。 那头高淑琴找到了自己堆的雪人,终于想起客人,跑回来履行职责。 在两位教练的辛勤施教下,三小时后李晓蔓滑的似模似样。 大学生们也玩饿了,聚一块商量去哪儿吃饭,吃完去哪儿逛街看电影等等,安排得满满当当。 依然开门的酒楼不多,大家很快商定去某店打火锅。 高淑琴挥手道:“最后比一场,赢的请客!” 同学们大起嘘声,说她分明是不想让别人赢,为自己“赢”脸皮都不要! 滑的最差是李晓蔓,乔、李对了个眼色,小李筒子拍手道:“当然是输的请,同意的举手!” 众人大笑,高淑琴心想自己滑雪水准虽一般,吊打两位南方客人绝无问题,只要不是客人抢到结帐权,同学们不会和自己争,赢了也是白赢。于是笑道:“大过年请客理当是赢家的权利,我提议本次比赛比慢!” 大家纷纷举手,并定下几条规矩,比如以十分钟为限,不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许装成摔跤,谁犯了这两条出局。 为示公平公正,高淑琴跑去找来一位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当裁判。 比赛的坡度蛮陡,并有雪人拦在途中——这是“障碍赛”,撞上雪人也算输。 李晓蔓心打鼓,很怕一个不小心扭伤。哨声起时,她无可避免地慢了一拍,被裁判宣布出局。 其他人闹闹嚷嚷磨蹭,有两位撞一块,也出局了。其中一位使坏,挥舞滑雪杖抽上一个同学的后背,那位嗖一下朝坡底滑去。 姑娘们笑成一团,撞的抽的干起仗。乔若茜受殃及,风一般掠向坡下,这种速度,想灵活控制方向对她来说难度太大,“砰”地撞上一座露半截的雪人,光荣出局。 坡上的李晓蔓看她迟迟不起身,以为她扭伤了。这么陡的坡她不大敢滑,索性取下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朝她走去。 乔若茜有些发蒙,刚才她先是滑雪板撞上雪人,一个反弹脚朝天pp着地,然后被雪人挡住,而雪人竟没散架。怎么会这样结实?她甩甩头,凑近前打量雪人。 高淑琴见两位客人都输了,麻熘放弃比赛,撑着滑雪板越过李晓蔓,一边扬声问:“乔记者没事吧?” 乔若茜苦笑:“别提了,脚没扭到手扭到。”说着话甩了甩手,其实手也没扭到,是pp摔疼了,没脸广而告之。 高淑琴一个漂亮的“定”停在她身边,抬手想拉着她一块滑。 第157页 乔若茜慌忙道:“不用不用!”——姑娘们技术高招,除了被抽下坡的那位,离坡顶都没多远,现在这情形又等于比出结果了,大家肯定在坡上集合。但上坡撑滑雪板难度大,她无论如何不要再出丑,还是走上去为妙,于是弯下腰脱滑雪板。 为稳住身体,她一手将滑雪杖深插进雪地,单手解扣,动作慢吞吞。高淑琴想帮她又怕添乱,便站一边等候,无聊地举杖敲雪人,敲的冰渣雪沫飞溅。 蓦地高淑琴发出尖叫,双手乱挥将乔若茜推的又一个p墩摔坐。 李晓蔓已到近前,定睛一瞧,“雪人”只是外面裹着层雪,里面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标杆企业:最早指各行业的龙头企业,并三到五年产值和盈利持续增长。但我国无序竞争厉害,尤其九零年代,某行挣钱一窝锋上,鲜有企业能保持三到五年持续盈利,后放宽到能在本行业排名前三或前五。 。 ☆、第二章、死者是人贩子 高淑琴拥有女孩通病,惊恐之下只顾尖叫瞎窜,昏头转向之下撑着滑雪板沖往坡下。 乔若茜先前弯着腰解靴扣没注意,被她带累到摔倒雪地中,pp再次受创,青紫两片大概是避免不了的后果。 李晓蔓没去搀扶乔若茜,扑到“雪人”前匆忙扒拉。 乔若茜可算看清楚,急道:“别扒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还活着,快报警!” 李晓蔓手脚快,片刻功夫已经刨的半不拉撒。 死者没穿外衣,大概被扒掉了。乔若茜注意到死者打着补丁的浅色内衣上歪歪扭扭写着【人贩子罪该万死】,字色发黑又不是纯黑,多半是沾着死者本人的血写的,因为死者被削了一只耳朵,半边脸上沾着干枯的血迹。这是个皮肤粗糙打皱的中年妇女,约摸四十多岁,盘着髮髻,两眼鼓凸舌头拉出,表情惊恐扭曲,一看就是被勒死的。 此处离坡顶不远,正玩闹的女生们、充当裁判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不对劲,乱纷纷涌来。 乔若茜头大,高举雪杖喊道:“站住!!!不要破坏现场!赶紧报警!” 然而姑娘们都踩着滑雪板,贬眼便到了。看到尸体,有人尖叫,有人逃窜,还有互撞之下摔在尸体上的。 莫怪她们大惊小怪,都是娇滴滴的校园花朵,面对死相吓人的尸体,哪可能不惊恐。 裁判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前没和大学生们抢道,拉在后面,眼见现场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索性不上前了,掏出对讲机唿叫滑雪场保安。 李晓蔓神色难看,她对警察欠缺信任,悄声对乔若茜道:“快走!我不要去派出所,本就和我们无关!” 乔若茜嘴上经常非议警察,骨子里却有着本能的信任,下意识想反对,又咽回肚里,心想这个省的山区有拐卖妇女儿童的传统,据说当地警察睁一眼闭一眼,万一警察说点什么把自己气个半死,不值当。自己现阶段的任务是做企业调研,也没时间去追人贩子新闻。哼,不过是人贩子死翘翘了,在当地zf不作为的情况下,有人宰了人贩子叫正义! 女生们吓坏,没人想去派出所做客,当即唿朋唤友开熘——进滑雪场只需要买门票租滑雪板,又没登记身份证,跑了也就跑了。 乔、李最慢,她们要先徒步走上坡顶,再套上滑雪板前往大门。 滑雪板是租的,要交押金,高淑琴统一付的费,不能不还。乔、李赶到租凭处,高淑琴正煞白着一张脸等在那儿。 交了滑雪板还要取东西,先前为了轻装滑雪,大家都将手袋放在寄存处。寄存也是高淑琴交的钱,但各人的小牌子自己拿着,各取各的就行。 然而谁也没能成功开熘——租凭处和寄存处有点距离,对讲机、电话沟通却快得很。如此这般,比乔、李快许多的女生们也被滑雪场保安拦下,请她们配合警察查案…… 。。。。。。。。。。。 姑娘们在派出所没呆多久,只简单做了笔录——没什么好问,她们只是发现了尸体,而且大冬天户外活动不会不带手套,刨死者的李晓蔓都没有留下指纹。 女生们都是十八~九,生理上成年、心理上还是大孩子,承受力有限之极,大多吓得哭哭啼啼,好似受了惨无人道的刑讯。 警察担心她们回家路上发生意外,索性打电话通知家长们。 很快家长们匆匆赶来接自家闺女,聚餐和下午的游玩就此省略。 高总高太也亲自来接,开了两辆车,另一辆坐的是保安们——怕三个姑娘都吓病要送医院,多带些人有备无患。 三个姑娘挺争气,常进常出局子的乔油条不必提,小李筒子也颇淡定,惟高淑琴两眼发直失魂落魄,却也没哭鼻子,走的还挺稳。 不管怎么说,两位记者受惊了,高总夫妻想将她们带去自家安顿。乔若茜一叠声婉拒,说累的够呛只想睡一觉,住处有方便面有许多零食,足够填肚。 高总高太心知惟一需要安慰的只有自家女儿,便没坚持,只在开车经过街市时,命保安往小店替她们打包了两份汤饭。 乔、李住在彭氏开发的高档公寓楼,和酒店差不多,但没有双人间。她们住相临的单人房,乔若茜的房间兼做工作室,因为只配了一台电脑。房里还配有微波炉等,饭菜叮一下就能吃。话说该省虽属落后地区,省会城市毕竟不同,南方有的这里大多也有。 第158页 彭氏一些单身的管理干部也住在这儿,工程管理部江主任跑下楼迎接。 江主任的家在省城,爹妈离异,爹另娶妈另嫁,他等于没家。这位高高大大长相俊朗的小伙子转过年二十七,不知什么原故连女盆友都还没有。对两位姑娘,小江筒子非常热情,积极申请接手照顾工作,即不只是这会将她们接上楼,从此吃喝休闲全由他包了。 高总照他脑瓜拍了一巴掌:“少胡咧咧,晚上酒宴不得缺席,你的任务是替劳资喝酒!” 江主任悲催地晃头:“哪天喝死了,莫忘了为我申请烈士称号。” 却说三人上楼进了房,江主任抢着开微波炉叮饭,还想赖下来陪伴,被乔若茜轰走。 乔大记者满肚不舒坦,瞪眼道:“阿蔓,长成俏模样不是你的错,但请学会带眼看人!以后你会遇到许多好色之徒,姓江的老牛吃嫩草,不是个玩意!” 李晓蔓诧异:“我怎么觉得江主任看上的是你,他这种大龄单身狗,想找的是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吧?我一个高中生,他有病才会看上。” 乔若茜挠头:“看上了我?这个眼瞎的,怎么不找刺猬当老婆?” 李晓蔓鼻吼哼哼:“他有没有眼瞎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喝下一大缸醋,还被倒打一靶,没胃口吃饭了。” 蔓妹子难得耍小脾气,乔若茜觉得可爱极了,赶不急讨好卖乖,取出汤饭开盖:“热唿唿香喷喷多美味,男人靠边站,享受咱们的美好生活!” 李晓蔓扑哧失笑,其实江主任对谁感兴趣她根本没注意,心里塞着事堵得慌,这才随口呛声。 她拿起匙子搅了搅汤饭,还是了无胃口,于是放弃地推开:“太烫了,凉会再吃。茜姐,那个死人我或许认识……” 乔若茜忙拉住她的手,一颗心七上八下。先前她就觉得不大对劲,阿蔓又不是头回见识兇案,生死搏杀都曾有过,怎么会那么不冷静地死命扒拉尸体……不好!死的不会是李家的人吧?人贩子再该死,如果是自家人终究不一样。千万别起念送骨灰回乡……别瞎担心,警察要破案呢,那具尸体没这么快火花,说不定拖到开学都烧不了。 李晓蔓反握了一下她的手,挤出一丝笑容:“我十岁才离开李家坳,村里只有二十多户人家,都认识。那个死掉的女人,像是我堂叔李宝柱的媳妇。柱婶是镇上人,她大哥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双腿瘫痪,二哥身体也不好,家里很穷,她家一女换两媳,将她嫁到李家坳。我们那儿换亲的媳妇和被拐卖来的媳妇一样,都是捆在屋里,要到生下娃儿才会放出屋。听说她做新媳妇时几次寻死,后来却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其实就是人贩子。她大儿媳便是拐来的城里初中生,生孩子时才十四岁,难产。李家坳没有将产妇送去医院的话,柱婶拿把菜刀剖开儿媳的肚子。那是一对龙凤胎,她噼手就把孙女摔死。” 乔若茜眼神微黯,片刻道:“这种事多了,受害者挣脱不了悲惨的命运,恨天恨地,末了成为更加兇残的加害者。” 李晓蔓苦笑:“还记得去年七月的拐卖未成年女生案(见第三卷最后一案)?有人说会出现这种现象,是我国贫富差距太大,不幸转嫁到妇女儿童身上。贫困地区的人也要传承后代,娶不起媳妇,迫不得已走上这条路。” 乔若茜冷笑:“那个案子轰动海内外,歪嘴念经的圣父圣母多了!哼,自己不幸,就有权把别人拖进地狱?不知圣父圣母的女儿被拐卖,他们又是什么嘴脸。再一个,贫困地区为什么男多女少?女孩子都跑进城打工、高嫁了?我呸,诸如李家坳那种偏僻山村,女孩出不了门吧?阴阳原本平衡,架不住女婴出生就被弄死!” 李晓蔓点头:“乡下重男轻女,有出生就被捏死的,更多的是疏于照应夭折,见天打骂个没完,受伤生病不给治,肚饿没得吃,小小年纪能活下来多少?细想想,我还得感谢在我出生时家里的不杀之恩,并好歹将我养到十岁。” 乔若茜眼神一厉:“他们把你卖了,恩怨两清!放清醒些,你如果回乡探亲,他们分分钟一根绳子捆了你卖掉!生孩子不幸难产,你也会被婆婆拿刀剖开肚有死无活!” 李晓蔓脸唰一下煞白:“我没那么傻,早就恩断义绝。” 乔若茜冷哼:“明白就好,找死没人救得了你!” 李晓蔓连连点头,招唿乔若茜用餐,自己也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 乔若茜恨铁不成钢:“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晓蔓咬了下唇:“柱婶死在滑雪场,多半是她跑去那儿拐骗姑娘被人发现,怒下手干掉她。也有可能她是拐小孩,乡下没儿子的人家愿意花钱买男孩,小女孩也要,可以做童养媳。这儿冬季漫长,寒天尸体不会腐烂,不知道她是几时死的。快过年滑雪场冷清,以前去滑雪的游客肯定很多,也不知柱婶下过几次手。她拐骗或绑架弄到的人,应该是卖去李家坳一带的山村,可我没告诉警察我知道她是哪儿人。” 乔若茜思衬片刻,缓声道:“你不说是对的。这个省拐卖妇女儿童严重,与zf不作为有直接关系。或许省城不存在警匪勾搭,但破这种案吃力不讨好,出生入死的,侦破了也得不到嘉奖,警方有可能消极怠工。你贸然讲出来,他们或许将任务下发,请你领着小镇派出所的警察去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第159页 李晓蔓脸色再次泛白,她为什么不敢独自回老家办身份证?小镇警察,百分百袒护本地乡民,被绑了发卖无人管。 乔若茜又道:“要么改天和高总说一声,看看能不能给警察递个话……” 李晓蔓手一下摞紧:“我的身份证是李家坳的,在派出所登记了,警察会不会找我?” 乔若茜皱眉:“这种可能性不大……得,做好事的前提是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即有危险咱们不说了。” 李晓蔓张了张嘴,又闭上。 乔若茜心口生疼,故作不快地搂住她:“吞吞吐吐的干嘛呢!” 李晓蔓咬了下唇,低语:“我是在想能不能告诉记者?去年七月的那个案子,盘岭县(李家坳所在县)虽然不在军队搜索地区,但被记者点过名。” 乔若茜不以为然,当时能闹那么大,事出有因,记者大多急功近利,只看新闻价值的高低,单独一个人贩子被杀,有几个记者会感兴趣?当然啦,也有于莉那种只为正义而战的,却太过年轻经验不足,别把自己折进去。 忽地她心一跳:可以啊!让于莉转告明华财力雄厚的家长互助会,就说明华失踪女生中有人可能被卖到李家坳!对,还可以当成八卦透给某女子俱乐部,那里不缺极端分子,还有好些闲的无聊的富太富姐,搞点事……呵呵~~为李家坳点支蜡!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最不能接受的是替犯罪分子找理由,特别是人贩子!什么为绵延后代迫不得已,呸!举目看看农村多少女婴被杀!城里也没好多少,照b超,照出是女孩就人流,三十多年来成千上万上亿的女孩在母腹中就被父母杀了,男多女少完全是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 ☆、第三章、小江筒子陪逛街 次晨乔、李五点半起身,沿着安全楼道蛙跳锻鍊。没办法,昨晚又下起雪,这会外头寒风唿啸鹅毛大雪飘飘,她们没勇气顶风冒雪出去跑步。 你说可以去健身房?喳,没这么早开门的健身房,何况时近年关,街头健身房一周前便歇业,连彭氏本公司的俱乐部都因放年假不开。 锻鍊个把小时,两人各喝一杯热唿唿的泡奶粉,沖澡。 公寓配了洗衣机,李晓蔓跑去自己那间房洗烫换下的衣服,以免干扰乔若茜。 乔若茜趴在床上翻看资料,勾划需要的部分,一会让李晓蔓用电脑打出来。 之所以趴着,当然是pp仍有些疼。昨天她涂了红花油,睡一觉好多了,但也不能加重pp的负担,必须争取两三天好全,不然在电脑前一坐十来个小时吃不消。 肚子有点饿,她麻熘拆了包饼干,边往嘴里塞边看手錶。 冬日早餐晚,总要到八点多高淑琴才会送餐来。公寓不带厨房,她们一日三餐都是高家提供,这一带是写字楼区和高档住宅区,附近快餐店酒楼随着各单位放年假基本歇业,开着的也没有送餐的人工。说实在的,年前跑来搞企业调研真不合适,她是想趁过年走走关系为李晓蔓迁户口做准备,果然这事被高总爽快地接过去,倒让她不大好意思,自然要认真对待工作。 李晓蔓洗烫的衣服包括昨天换下的外面套衫,虽然不脏,但和死人照过面,不洗心理上过不了这道坎。如此一来,到近八点才忙完。 来到隔壁房间,她没急着开电脑,直眉瞪眼询问某伤员要不要去医院——乔若茜昨晚打发她去隔壁后才涂红花油,自己乱揉了一通。清早被蔓妹子闻到味,她声称是为舒筋活血涂的,为证明自己没事,蛙跳蹦的别提多欢。然而蔓妹子明察秋毫,闻出了是从某部位传出的,估计没大问题便没穷究,但看她趴在床上又担心起来。 必须察看一下!李晓蔓突然按住她掀衣扒裤。 乔若茜拒丢脸奋起反抗,两人扭成一团。 李晓蔓的力气到底更大,终于看到青青紫紫的两片,当即连声责怪,说不去医院也行,但必须由她这个“治跌打损伤的高手”活血散淤。 乔若茜无奈何,屈服于大力女的淫~威,咒骂滑雪场的雪冻的比冰还硬。 李晓蔓嗤之以鼻,时不时下场新雪,滑雪场的雪能冻到多硬?箇中原因她清楚,某人不见天光的皮肤比手脸嫩许多,容易青紫。 细腻带伤的某部位在冬日光线中散发暧昧的气息,小李筒子不免心猿意马,揉的时间长了些,直到门铃响。 乔若茜大喜,忙不跌喝令小助理去开门。 李晓蔓不紧不慢替她将裤子拉上,又坏心眼地拍了拍伤处,这才往门边去。 开门一看,是提着保温型饭盒的江主任。李晓蔓诧异:“起这么早?昨晚没喝醉?” 小江筒子呲牙咧嘴:“别提了!在高总家摆的席,喝到回不来,住高总家。” 乔若茜已收拾好自己,窜过来招唿:“辛苦江主任,快进来喝杯茶,高淑琴还好?” 江主任笑道:“没吓病,昨晚还喝了小半斤酒。我这不是顺便嘛,犯不着她冒雪送餐。跟你们说,昨天滑雪场可折腾了,还能看出点形状的雪人都敲开,听说找到四具尸体,全都削了一只耳朵,身上写着【人贩子罪该万死】。这下警察有得忙,过年都不得安。” 乔若茜急看了李晓蔓一眼,蔓妹子神色不变,淡笑道:“人贩子向来团伙作案,大概跑滑雪场作案,被人全部抓住。” 第160页 江主任挑眉道:“省城惟一的大型滑雪场,保全工作不是摆设吧?没听说过有人在滑雪场失踪。难道人贩子第一次去那儿作案就被抓住了?游客抓住人贩子打死,能不惊动滑雪场的保安?” 乔、李对视一眼没吱声,江主任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破案是警察的工作,我还是去睡个回笼觉。对了,高总吩咐你们别往外跑,姑娘家要小心。” 乔若茜望了眼窗外,嘆道:“高淑琴过来也不安全,雪又大,你找个理由让她别送餐了,我们说不管用。你看早餐份量这么足,肯定吃不完,中午用微波炉叮一下就行,晚餐吃点零食,正好减肥,我可不要逢年过节胖十斤。” 江主任哈欠连天,点头道:“也好,就说我同学请吃。下午我陪你们去逛街,整天看资料别看成近视眼。”说着话做了一个不知是伸懒腰还是举哑铃的动作,牛皮哄哄道:“有本壮丁保驾护航,安全绝对没问题!小贼胆敢来犯,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乔若茜打哈哈:“多谢了,赶紧去睡回笼觉,中午又要赴宴吧?” 江主任嘿嘿笑:“高总特别赦免我中午陪酒,晚上再战沙场。其实真不用淑琴送餐,我哪天不要去征战酒场?从酒席上打个包就行。走啦,下午见!” 李晓蔓关上房门,皱眉道:“下午真去逛街?我怎么觉得出去就会遇上事?” 乔若茜笑道:“正常,年关向来是案件高发期。不过去外面转转也好,熟悉一下风土人情对调研企业有好处,所有企业都是建立在当地民情上。” 却说江主任回到自己房间,给高总发了条简讯,忽醒过神:这么一来两位记者中午岂不是只能吃剩饭,绝对不行!于是拧好闹钟,订在十一点半起身。 。。。。。。。。。。。 睡大觉最能混时间,好似刚打个盹闹钟就响了。 小江筒子爬起身,第一个动作是拉开窗帘。 天公作美,雪变小了!嘿嘿,碎雪中伴着两位美妞逛街,多浪漫! 十分钟后,三人在电梯边相聚。 乔若茜不想跑太远,她干工作向来习惯一气呵成,至少做到一个结点,中途腰斩左右不得劲,故此主意变了,打算吃过饭便回房接着看资料,于是声称逛街就该步行,开车没意思。 此提议正合小江筒子的小心思,举双手双脚贊成。 公寓距闹市一站多路,年轻人脚程快,很快便走到。 闹市街头喧闹着年意,时有小孩砸响蝌蚪状的摔炮【注】,有的炮仗摔到逛街的大人身上,引来几声笑骂。 江主任热情充当导游,介绍说本地的风俗买年货持续到腊月二十九,从年三十到正月初五,大小商场鲜有开门营业的,所以年货要备足,除了自家用,还要招待亲友。请客吃饭一路至元宵,元宵节满城上灯,特别红火。 乔、李拒买年货,肯定会被江主任抢着结帐嘛。而且她们房里的零食太多,还源源不断增加,自己买的几包方便面大概没有拆包的机会,每餐送的饭也超量,不得不偷偷扔垃圾桶,否则那个“逢年过节胖十斤”必定成为现实。 两个姑娘仇恨大鱼大肉,巧语如珠婉拒去酒楼吃午饭,往路边饺子店解决。 吃完继续逛街——小乔筒子重温北方的年节味,觉得比南方有意思多了,那不大坚定的心再次动摇,认为整理资料有得磨,不在一天半天。 江主任很开心,他今天原本做足思想准备当搬运工的,没想到一路走来乔、李只是随口问问价,而且聊天的话题大多围着男人感兴趣的事转,不愧是记者,和叽叽喳喳的小女人大相迳庭。 经过一个街机厅时,小江筒子忽起兴致,提议去玩玩。 乔若茜点头道好,李晓蔓回不过神,她从来不知道茜姐会玩街机。 乔若茜当然会,她转向搞企业案例不过半年,此前追着社会风向跑,青少年迷恋的街机游戏,诸如《街霸》、《圆桌武士》、《恐龙快打》等她怎能不会?就是技术阿米豆腐。 看江主任抢着掏腰包换游戏币,她扬声道:“小李不会玩,我和她共一个机。”又朝李晓蔓耳语:“哪个男的喜欢逛街?人家今天捨身陪咱们,估计走累了,在这儿歇歇脚。一会注意一下时间,别让江主任玩个昏天黑地,误了晚上陪高总赴宴。” 李晓蔓暗嘆自己不如茜姐,太不会看眼色了。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她虽然丁点大就做小保姆,但从张老师张富姐到乔若茜,都是女的,对男人的小心思不大了解。 这么想着她禁不住一阵不快,谁要那傢伙陪着?一直是她们凑着姓江的说话,烦人!更可笑长的牛高马大,口口声声说当她们的保镖,这才走了多久就走不动,遇上意外不知谁保护谁。 小江筒子如果知道一定喊冤,他堂堂大男人会走不动?只不过没想到转眼过年竟还有街机厅没关门,更可喜自己不用上班大把空闲,当然要重温一下美好的学生时光。再说游戏机也有女孩爱玩,尤其小乔妹妹,理科生,肯定是游戏迷。 却说三人往里一走,里面的气味着实不好闻——大寒天关门闭窗开空调,这一时期又没有公共场所不许吸菸的规定,一排排街机前,尽是些翘着二郎腿叨根香菸、做港市《古惑仔》中人物打扮的小年轻,大唿小叫的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第161页 所幸乔、李因出门逛街都裹着长围巾,李晓蔓立即用围巾蒙住口鼻。 乔若茜低语:“忍一下,江主任很快就会注意不到我们,到时出去透气。” 说起来90年代中期街机厅是70后80后的主场,李晓蔓正当龄,乔若茜搭上末班车,江主任却是超龄了。但小江筒子没人管,放飞自我当自己才十七岁呢,对游戏的爱绝对超过泡妞,分了一半游戏币给乔若茜便顾自跑了。 乔若茜随意找了个空机,笑问蔓妹子:“要不要学?即来了就玩玩。” 李晓蔓心道不是说去外面透气?到底还是本着多学一点的精神听令按键。 忽地一个清脆的童声哇哇叫:“不要这样打!去角落逼死……” 李晓蔓手一抖,boss没死,她的游戏人物阵亡。 乔若茜好笑地送了一个币给自动当导师的小p孩,小傢伙欢唿一声消失。 李晓蔓扭头张望,小p孩们真不少,一个个挤在别人的街机前冒充导师,大概都是想混几个游戏币玩玩。 正此时某处冒出一声嚎叫:“老闆!吃币了!”然后好几个童声嚷嚷:“早告诉你这台老爷机经常吃币!”“都叫你别玩了,按键都不灵!”又有变音期的鸭公嗓怒吼:“滚!md你们几时说过这台机不行?马后炮!”…… 李晓蔓掩了下耳:“你玩吧,我帮你赶小孩,不许他们添乱。” 乔若茜许久没玩想练练手,便从善如流。李晓蔓东张四望,发现女孩很少,大多挤在两处替操纵街机的少年助威。小p孩也大多是观众,手里没钱看个热闹。先前从乔若茜手上捞到游戏币的小傢伙跑到一个理着港式中分头、穿的像小瘪三的少年面前,喊着“大哥”想掺一脚,被少年怒声喝斥。 她觉得这些人的形态蛮有意思,不由摸了一下兜里的傻瓜相机,遗憾乔若茜不追社会新闻了,拍下照片也没用。得,就算还在搞这方面的新闻,机室的光线也不够,又有老闆和场管虎视眈眈巡场,想拍也拍不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街机厅蓦地一黑。叫嚷声四起,是那种兴奋的暄嚣。 古惑仔云集的场所谨防出事!她退后两步背贴乔若茜,同时从兜里取出相机按动快门——按了有闪光,可借光看清周边。此举引来阵阵尖啸,有人跟风用小手电乱照。 乔若茜低斥:“快别按!小心被老闆没收!” 李晓蔓讪讪收手,片刻功夫灯光復明——老闆推出了发电机。她看老闆和场管们没注意这边,随手啪啪拍了几张照片,再做贼般飞快塞回兜里。 众玩家兴奋不减,好些人拍着游戏机叫唤:“这边!这边!” 小p孩们也一本正经地坐到机台上,原来因停了一次电,街机厅会补币。 就见老闆挨个给玩家们补一个币,乔若茜也拿到一个。但老闆火眼金睛,小p孩们谁也没捞到游戏币……不,有一个得到了!是位衣着规矩的男孩,十岁左右,套件红白相间的羊毛衫,下穿黑绒裤、半高桶牛皮靴,理着板正的学生头,和周边的古惑仔们格格不入。最奇的是他身边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替他抱着皮毛小大衣,像僕人似的。 李晓蔓莫名觉得这孩子眼熟,那眉眼那气势好熟,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摔炮:一种一摔就炸的小爆竹,成份为砂子、酒精、硝酸、银盐。外观象一个个小蝌蚪,不需用点燃,手捻脚踩或随便一摔均可发出清脆的“噼叭”声响,无烟无气味无火花,摔到人身上炸响也没有危险,是年节适合小孩玩的鞭炮。 。 ☆、第四章、街机厅及街头绑架 街机厅的小p孩们大多是围着机台看大哥哥们玩,好不容易弄到几个游戏币也就过过瘾。但有一个小傢伙与群不同,他威风八面地站那儿打游戏(坐配备的椅子上太矮不方便操作),看他玩的却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替他抱着小大衣,轰赶想来凑热闹的小p孩。 李晓蔓觉得这孩子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待到乔若茜又光荣阵亡,她忙示意乔若茜看那边。 乔若茜扫了一眼,不在意道:“郭超,郭老大的儿子。” 李晓蔓恍然大悟——在彭氏年尾聚餐加联欢会上见过。当时高总为了凑多点人听她演讲,命手下带上家属,关系户则诚请他们带家属。郭老大是包工头之一,会来参加鸡筋似的聚餐自然是工程还没结束,故此比彭氏员工还积极,老婆孩子都带上了。她是演讲结束后才上席面的,交谈过的只有自己那一桌的高管们,会注意到郭老大一家,是茜姐悄悄指给她看的,说郭老大是她老家盘岭县人,不要去那桌敬酒,免得被攀扯。 登过台演讲,搞不好会被认出来,这种小不点正是崇拜大姐姐的年纪,她可没劲和小p孩扯上老半天废话,于是小心地用围巾遮牢口鼻,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郭超。 小超同学这会心无旁顾眼里只有游戏,但技术好像一般。侍立的青年倒像是个老手,时不时出声指点,急眼时还上手帮按键。他们玩的是《街霸》,青年抬高声时能听到:“街霸来点霸气!只管逼死他!不逼,等会你就死了……” 街机厅开着空调,那青年没戴手套。李晓蔓注意到他两只手很粗糙,脸上的皮肤也又黑又糙,不像城里人。不过包工头替儿子雇的跟班,是乡下来的民工正常。 第162页 看了一会她失去兴趣,街机厅嘈杂的环境也太闹人,于是出门透气。 街头行人少了许多,她吓一跳,赶紧看手錶——还好,不到四点半。 随之她解嘲地笑了笑,只不过在南方呆了两三年,居然忘了内地的情况,冬季天黑早,四点过后逛街的人便回家正常,大概六点前街头就看不到什么人影。现在已经放年假,除了供电部门和商场之类的单位会有员工加班,没有别的上班族,下班高峰消失。 她不由想起生活过五年的小县城,只有横竖两条街,年前年后热热闹闹。并非商店一直开门,是临街一样住人,小p孩们奔来跑去玩耍,但天一黑街上也寂静无人,实在是外头太冷了。还有遥远的小山村,只有二十来户人家,雪一下便猫冬。山路难行,冬季村里人很难得才去镇上一趟。或许现在有所不同,柱婶死在省城,说明腊月还有人在外面,大概镇上修了公路通到李家坳,如今到处嚷嚷“想要富先修路”。 忽地她看到一个高胖的妇女拎着只大包走来,那鲜艷的仿貂皮大衣、红彤彤的高桶高跟皮靴,不用乔若茜提点,百分百是郭老大的老婆——郭太在北方女人中都属大块头,嗓门也大,聚餐那天她想忽略都难。记得郭老大夫妻携子往各桌敬酒时,郭太举杯的右手套了三只金闪闪的戒指、脖子上挂着一条老粗的配玉金项鍊。这会郭太手套围巾大衣齐备,看不出那些行头有没有上身。 她想看来郭家住在这边,不然小郭超也不会在这个街机厅玩。 为免被郭太认出,她转身返回街机厅,找了一个能纵观全场的位置,寻找江主任在哪台机上,差不多该走了。 片刻功夫郭太走到街机厅,一把推开门,当门而立叉腰大喝:“超超!超超!” 但闻应和声四起:“x!x!x!x你~妈来了……”伴哄堂大笑。 郭太泼声大骂,口沫横飞声声直奔下三路。 李晓蔓暗皱眉,或许在文明环境中呆久,男也罢女也好,满口脏话她都觉得刺耳。 那头乔若茜被惊动,扭头望向郭超的机台。 咦,小傢伙不见了,小大衣扔在搁一边的椅子上,那个年轻人独立在街机前,一本正经地操作,全不受周围影响。 难道他不是郭家安排的跟着郭超的人?乔若茜心生不妙感,举目四下打量,然后看到李晓蔓,忙招了下手。 郭太倒不紧张,满脸不快地望向老闆。 老闆隐晦地做了一个手势,郭太立即将大包扔在收银台边,气势汹汹朝某处走去。 话说这家街机厅只有一个出口,小郭超没可能熘走,他藏在一台街机后,指望老妈以为他自己回家了,然后接着玩。他今天一次通关都没达成,兜里还有一把硬币呢。 郭太从街机后揪出儿子,拎着耳朵噼里啪啦叱骂。 郭超同学很恼火,哌哌哭嚎,要知道他今天玩游戏是过了明路的——老妈去买年货他缠死缠活表孝心,说要帮老妈拎包,出家门后走了一小段,再吵吵这不舒服那不舒服走不动了。然后被不耐烦的老妈扔进街机厅、注意,是老妈将他扔在这儿,不是他要求进街机厅的,凭什么揍他? 郭太火更大,臭小子还敢犟嘴,特么尾巴一翘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先前想着快过年了,孩子玩玩街机也没什么,不料臭小子竟得寸进尺跟她躲猫猫!也不想想这家街机厅谁开的,老闆是她娘家二嫂的亲哥! 乔若茜不想和郭太照面,学李晓蔓用围巾掩住口鼻,悄悄走到江主任的机台前,提醒他到回去的时间了。 小江筒子正玩的起劲,看了眼表,敷衍道:“稍等会,我把这场打通关。” 乔若茜不用赴宴,提醒是情份,人家不领情犯不着讨嫌,当下无可无不可道:“那好,我们在隔壁奶茶店等你。”言罢便拉着李晓蔓开熘。 奶茶店离关门还早,近傍晚的街头行人虽然没白天多,却也只是没多到开车都不方便。毕竟时近年关,据江主任先前的介绍,大商场小商店总要到晚上七八点才关门。 小店门面浅,只有一张形同摆设的小圆桌,已经被两个客人占用了。 乔、李只好站在店外,装模作样小声讨论要什么品种的奶茶,等着郭家母子走人——喝奶茶要取下围巾,万一被郭太认出来,没准拉着演讲老师教育自家儿子。反正那对母子不可能在街机厅磨蹭许久,拖几分钟肯定走了。 街头时有车辆掠过,一辆不起眼的半旧面包车夹在中间。 乔若茜勐然心生警兆,朝李晓蔓使了个眼色。李晓蔓急摘下右手手套——出来逛街不能不全副武装,戴着翻毛手套不好使,她使用小武器本就不够灵光。 乔若茜没摘下手套,还抢了李晓蔓摘下的那只手套,这是她特地改制过的“热武器”。 话说这一时期航检虽然没有后世严格,她那些林林琅琅的小武器藏在身上也会被查出来没收,只能拆成零件塞旅行箱中託运。到目的地后她没有简单组装一下还原,而是以富有创造力的脑袋弄出了适合冬天用的各种利器。 这时郭家母子从街机厅走出来,郭太骂骂咧咧,一手拎着大包,一手拽着哭叫不休的儿子沿着人行道而行。 突然面包车减速,从还没停稳的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扑向郭家母子! 第163页 一个男人狠狠给了郭太一拳,另一个捞起郭超、捂住他尖叫的嘴,转向面包车。 李晓蔓想都没想便怒叫着冲过去,右手腕前曲射出麻醉针。然而大冬天穿的厚实,她射出的麻醉针没能扎穿绑架分子的老棉袄。 眼见小傢伙就要被抓上车,那男人却一跟头栽倒——乔若茜出手了!这个绑架犯虽然一张脸裹的严严实实又戴着狗皮帽,但眼睛露在外面,李晓蔓边叫边沖,他下意识望了一眼,被乔若茜射中了一只眼,强力麻醉针即刻生效。 李晓蔓已经冲到近前,这时从面包车副驾座上又跳下一个男人,举着大板手朝她的脑袋砸!李晓蔓身一矮兜头撞向他,她的力气非等闭,那高壮的傢伙被撞的踉跄后退。 小李筒子没追击,抓起倒地的昏迷男奋力一抛,抛到面包车前。 面包车剎车不及,所幸本就减速到几近挪动,仅仅碰了一下那倒霉催。这时乔若茜奔到了,左手的手套中弹出利刃,朝面包车后轮一插一划,愣是将车轮划破。 先前被撞退的男人挥舞大板手,咆哮着再次上前。揍郭母的男人也踹向李晓蔓,她不避不闪,抓住他的腿狠命一扭,顺便用他挡板手。 那边乔若茜已经抽出手,纵身掠去,将先前抓在手中的李晓蔓的手套一捏,几颗比蝌蚪略大的改版摔炮飞出,不分先后飞向板手男的脑袋。任是他裹的严实还戴了墨镜、错,应该说不幸戴了墨镜,整张脸被炸的血肉模煳,当下惨叫着捂脸,被乔若茜一脚踹飞。 这时从面包车上又窜下一个手持钢管的男人,而司机眼见同伙摔在车前生死不明,继剎车之后慌忙后退,虽然曝了只轮胎,车还是退了些。 车一退,李晓蔓赶巧处于前车位置,她轮起腿被扭伤的男人迎战刚下车的钢管男。结果受伤男被同伙的钢管一抽,脑袋撞向前车窗! 玻璃四溅中司机本能挡避,方向盘被带的“啪”一转,面包车沖向街心。 话长时短,打斗的速度太快,天色又昏沉,街上行驶的车辆大多没反应过来。这条街道是不够规范的四车道,中间没有隔离的钢栅栏,和面包车同一侧最接近的是一辆小车,那司机见状紧急剎车,车头仍陷下去一块。迎面开来的小货车更倒霉,面包车“砰”一下撞上小货车的车身…… 郭太自遇袭便放声唿救,她遇袭的地点离街机厅不到十米,那大嗓门加上随后的打斗声、男人的嘶吼声,将街机厅的人惊动。一个巡场人员出门察看,见老闆的亲戚挨揍,急向老闆报信。老闆忙率手下跑出来,玩家中不缺好奇分子,也跟着窜出。 乔若茜一看,大叫:“人贩子绑小孩!”郭太更是厉吼:“打死这些畜牲!!!” 落后省有落后地区的好,不像南方人人自扫门前雪、路人看到犯罪惟恐避之不及,何况玩家很多是好斗的中二少年,纷纷冲上前和仍有战斗力的两个男人打成一团。 乔若茜趁机闪出战圈,拖了李晓蔓便跑——今天有可能会闹出人命,见义勇为的她们没准被判重刑。这个省是有旧案的,去年七月“拐卖未成年女生”闹的沸沸扬扬时,记者刨出被拐卖到盘岭县山村的一位外省女孩,为逃跑杀了她的“老公”,被判死刑【注】。 除了她和李晓蔓,殴打绑架分子的都是省城人,她可不敢高估地方保护主义的劣根性,才不要被推出去充当替罪羊。而且人贩子一开始不是沖她俩来的,她们直接是“过失杀人”,想谋个“自卫过度”减刑都难。 作者有话要说:  被拐卖女孩杀“老公”被判死刑不鲜见,广为人知的案例见电影《盲山》李杨答记者问。他说此片的灵感来自看过的一个电视新闻:一个女孩被拐卖到山村,为逃出来杀了她的“丈夫”,被判处死刑。 李杨看过的新闻从时间推算在两千年后,上世纪90年代的情况更不用提。 。 ☆、第五章、绑架案引出三角债 傍晚时分,雪虽然停了却欲下不下,天色昏昏沉沉,路灯又还没亮起,真是逃跑的好环境。乔若茜、李晓蔓逃的顺风顺水,警笛声传来时已经跑出一站多路。 当像征夜临的路灯终于闪亮,乔若茜拖住李晓蔓变成不紧不慢走路,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回住处,谁知道坐公交车会不会遇上犯罪? 这一刻她非常庆幸江主任游戏瘾突然发作,如果陪她们一直逛街,逛的远离彭氏公寓,想走回去恐怕没戏。 街头行人匆匆,乔若茜附耳道:“刚才的事烂在肚里!” 李晓蔓重重点头,回以低语:“明白,跟警察有什么好说。拐卖妇女儿童,情节特别严重的人贩子也只会判七八年。我还看过一则报导,手上有人命的人贩子都只判了十年!那些买主,明知道是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买下来的人就没有坐牢的!还有那些帮凶,被拐买的妇女儿童逃出山村,帮忙追抓的村民多了去,统统不用判刑!平日为人贩子提供方便的人同样不用判刑,知情不报更是无罪,法律纵容人口贩卖!” 这情况在去年七月被海内外媒体疯报,引起普遍的愤怒,但相关法律没更改。 乔若茜苦笑一声,嘆道:“法律是否纵容犯罪,不是我们能管的。所以有人索性杀了人贩子,但这是犯法,被抓住会被判处死刑,因为属于谋杀。而人贩子手上有人命,属过失杀人。法官认为人贩子绑架妇女儿童是为谋财,没有主观杀人的动机。至于买了妇女儿童的人家打死‘老婆孩子’,更是民不告官不究的‘家庭纠纷’。” 第164页 李晓蔓两眼凶光闪,恨得似要滴血。乔若茜沉沉警告:“冲动要不得!法律无情,我们只能学会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千万别以为自己能打,碰到事就冲上去。在法律面前没有见义勇为,打死打伤罪犯,一样坐牢没商量!还要赔款,你我都赔不起那巨款。” 李晓蔓垂下头背冒冷汗,半晌道:“对不起,连累你了,我、我……”说到这儿满肚愧疚,不是第一次了,理智上明明知道不能冲动,事到临头却总是行动快过大脑。 乔若茜并没有生气,如果人人都这么理智冷血,这个世界未免太可怕。只是有些话必须说出来,蔓妹子很该接受教训,如果没有自己跟在后头收尾,这丫头不知落个什么下场。 看李晓蔓诚心悔过,她不忍心揪住不放了,自我检讨:“我也有错,明知年前是案发高峰,就该坚持不出来逛街。好在我们穿的不打眼,街上一捞一大把。” 李晓蔓松了口气,暗暗感激电视机的普及,省城人又爱赶时髦,服装上各大城市没有太大区别,她们向来走大众路线,从外表看,她们还真是和本地人很像。 更幸运的是,因为在滑雪场看到人贩子的尸体,又得知近段时间省城绑架妇女案频发,今天她们和昨天的打扮不同,穿着中性,刻意偏向男性化——冬天~衣服厚身材不显,只要不是花红柳绿套上高跟皮靴,一眼看去便像男的。虽然打斗时她们也喊叫了,但地点在街机厅前,玩家主要是男孩子,其中没变声的少年不少,后来殴打绑架分子的又有好些是半大小子,很容易令人误以为她们是这些男生中的两个。 忽地乔若茜挎包中的大哥大响,一接,是江主任打来的,紧张兮兮问她们在哪儿。 乔若茜笑道:“我们想上厕所,看你玩的入神就先走了,快到住处了。” 江主任连道:“那就好那就好!md人贩子在街机厅前绑人,你们小心些,到了住处给高总一个电话。” 乔若茜问:“你不会误了酒宴吧?要不要我跟高总说一声?” 江主任道:“还喝什么酒!人贩子的车翻了,车上有我亲戚家的一个姑娘,受了伤,我要陪她去医院。” 乔若茜忙表关心:“伤的重不重?” 江主任嘆道:“头上磕出包,不知有没有内伤。这些该死的人贩子……” 乔若茜打断:“你自己也要小心,听说人贩子报復心很强。呃,我们早、就、离、开了街机厅,当时你看了手錶,对不?” 江主任一怔,旋即聪明地将时间提前:“对对!你们不到四点就走了!注意安全,收线了!” 李晓蔓不解地望向乔若茜,心道江主任本来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将把柄送到他手中? 乔若茜翻了个白眼:“江主任爱八卦话超多,如果不打招唿,他哇啦啦告诉警察怎么办?他知道我们在奶茶店等他,奶茶店的服务生看到我们救人,只是不知道我们何许人物。出了人命,警察不会不盘问目击者,对上号,我们等着坐牢。” 李晓蔓紧张:“打人贩子的会不会有江主任的亲戚?为了亲戚脱罪,他没准主动告发。” 乔若茜也有些担心,思衬片刻,沉吟道:“可能性不大。北方人多重视过年,江主任放了年假都留在公司,和家人亲戚的关系应该不怎样。他又没有参与围殴,不涉及到自己,嘴上带把锁帮我们保密算什么?相反,他如果告发我们,会开罪彭氏,影响自己的大好前程。自己和亲戚,我赌他把自己放在前头。” 李晓蔓默默点头,心里却不大托底,和家人亲戚的关系不怎样,朋友呢?那傢伙是游戏迷,说不定在那家街机厅有铁桿哥们,而哥们参与殴打绑架犯…… 出了问题,乔若茜不会纠结不休,只会尽力解决麻烦。因为担心小江筒子告发,她异想天开,琢磨能不能索性将彭氏拖进这个案子中,让高总直接向江某施压。进而灵光一闪——绑架犯很像冲着郭家母子去的,时间卡的那么准,很可能有同伙在街机厅用对讲机报信。换言之,这不是偶发案,而是犯罪分子图谋已久的作案。其二,江主任“亲戚家的姑娘”也被绑了,什么性质的亲戚?大过年的家里竟没人、要他陪着去医院?或许根本不是江家的亲戚,而是彭氏的人,江某身为中层管理干部,姑娘的家人来了,他也该陪着上医院。 哼,这次绑架的内~幕恐怕真的没那么简单!从绑架犯的身形穿戴看像是民工,会不会事涉拖欠民工工资? 琢磨一大通,她并不想说出来——今天她和李晓蔓下手都很重,何苦让蔓妹子背上心理负担。 小乔筒子认为从情理上讲她们没错,就算那些人是被拖欠工资的民工,那也应该去劳动局上访,或者找拖欠工资的傢伙算帐,朝无辜的孩子下手算什么? 想着还要给高总电话,那电话最好用公寓的座机打,而她先前讲了快到住处,不能拖上老半天,于是扬手招了辆的士。 身为记者到哪儿都会学点当地话,乔若茜虽然只会几句,报个地址没问题。她报了公寓附近的电影院,这样不至于令司机留下“两个姑娘去彭氏公寓”的记忆。国内名企,在一个落后地区,知名度肯定很高。 第165页 司机大佬蛮健谈,滔滔女孩没男伴陪着,看晚场电影不安全,说新近发生多起抢劫案、绑架案,那些乡下人穷疯了,什么都干的出来。他的一个朋友的临居开小店,独生子被绑票,求亲告友凑齐钱去赎儿子,那伙人却撕票了,只找到一具尸体,可怜那孩子才八岁。 乔若茜心中沉郁,她不认为犯罪始于贫困,歷史上国人曾普遍贫困,饭都吃不饱,常年不见油星,犯罪率有现在这么高?与其说源头是贫困,不如说是“患不均”,商品社会无处不在刺~激人们的欲~望,有钱的想更有钱,缺钱的渴望远超自己能力的生活,有人戏言“街上任拉一个人都能判三年”,因为逃交个人所得税!而论偷税漏税,老闆们绝对比乡下人严重,何止个人所得税,企业偷税漏税加一块是个天文数字,还tm拖欠员工的工资,拖欠民工血汗钱,“判三年”哪能抵罪! 。。。。。。。。。。。。 江主任八点多就回到公寓,“亲戚家的姑娘”留院观察,他花钱雇了护工。 这位姑娘是他母亲的继女,在他考上大学后突然看上他,他不想和那家子夹缠,打了回票,并很快找了一个女朋友。他满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不料他在彭氏获重用后,老妈、继父都积极了,到处说他和那花痴是青梅竹马!他和女友已经谈婚论嫁,虽然女友没相信他们的胡扯,却认为他有极品亲戚很麻烦,断然分手。 这事对他打击不小,一时无心再找一个。结果那家子更起劲了,老妈带着花痴女缠到公司、缠上工地!为什么大过年他躲在彭氏公寓?因为有门岗,那两个女人跑来,门岗直接说他出去旅游了,不放人上楼。 但他要陪着高总赴酒宴,想必那家人得了信,他母亲和继父带着后来生的两个孩子真的出去旅游了,只留下大女儿。花痴女出了事,警察可不就找上他。 私心里他也怀疑那花痴被绑架和彭氏拖欠民工工资有关,因为郭老大的妻儿也遇险。 民工无缘认识彭氏高层,只知道他这个和包工头们经常打交道的工程管理部主任。本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家那摊烂事,但工地上的民工不会清楚,见过几次那女的,大概就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进了房他心累的不行,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给乔若茜一个电话——他今天陪两个美女逛街,肯定会传到那家子的耳中,因为原本他打的就是这主意,特地去某个亲戚家开的店转了一圈。他还想着和乔若茜拉近关系后,求她假扮他的女友。 恰如乔、李所估,今天他从郭太口中得知两个“少年”如何仗义出手,丝毫没联想到两位女记者身上。因为她们打扮偏中性,羽绒服有风雪帽,掩住了头髮,郭太只以为是练过武术的街机厅玩家。身手那么厉害,谁会想到是女的? 乔若茜话里有话一强调,把他吓坏了,两位记者做调研需要在省城呆一阵,如果那家子找人教训“不长眼的狐狸精”,闹出伤残,事儿大发。 江主任打电话时,乔若茜正在给李晓蔓讲解数学题,出了大件事,两人都没心思干活,而做数学题需要集中精力,可以省去胡思乱想。 接到电话,乔若茜不待他细说便表示过他那边。李晓蔓站起身想跟随,乔若茜摆手制止。小李筒子顿冒酸气,一张俏脸拉的老长。 乔若茜套上外衣,拍拍她的脸蛋:“乖,看看电视,等我完成审讯大业回来。” 李晓蔓没话说了,套话肯定是一对一才方便。她不由深恨自己欠缺能耐,否则大可茜姐留下,由她去套话。 乔若茜没打算玩什么套话,言出必行说“审”就是审,见面便问绑架案。 小江筒子知道的有限,他的机台偏里面,又因为工作后难得跑街机厅,中二分子们往外沖时他一动没动。直到警笛响起他才随众跑出门,这时街头乱闹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退回街机厅继续打游戏,想着等会人散了再去找乔、李。之后警察打他的大哥大,说他的好亲戚出事了。接着他被领上救护车,郭家母子也在车上,郭太鼻青脸肿,郭超嗑破头一脸血,从模样看他那继妹倒是受伤最轻的。 乔若茜问他继妹是怎么被绑的,他撸了把脸,木然道:“说是去菜市场买菜,半路被拉上车。”然后竹筒倒豆道出和继妹的冤孽缘,委婉求乔若茜“遇上万一”下手轻些,并告诉她今天死了人,究竟死了几个他就不清楚。 乔若茜装成没听懂,一脸柔弱道:“还好走的早,这要遇上,我们只有被宰的份。” 江主任瞪眼:“没有录音机,明人不说暗话好不好!” 乔若茜从善如流:“好!请问是不是和拖欠民工工资有关?” 江主任悻悻道:“天晓得!哪个企业没有三角债【注】,莫说还没完工的工程,就算完工了,结债也不会那么痛快。我们公司算好的,不管完没完工,年前多多少少会结些帐,但钱是打到包工头的帐上,他们有没有发工资,我们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角债:其实应该说“多角债”,市场经济不规范的产品。90年代流行欠钱是大爷,鲜有哪个企业不欠债,a欠b的钱,b欠c的钱,c欠a的钱,d又欠c的钱……看似产值增长,但有大量的应收款和应付款。三角债始于80年代中后期,至1991年捲入三角债旋涡的企业超过90%,因起源是大型国企之间的政策性拖欠,国家拿出启动资金清理三角债。然而1991至1992年间,三角债的规模仍发展到占银行信贷总额三分之一。整个90年代我国经济高速增长,都伴随严重的三角债。新千年后,三角债依然是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顽疾,区别是以前是政策性三角债,后为经营性三角债,只能以经济槓桿调整。 第166页 。 ☆、第六章、来电及山村旧事 内地就是内地,街头发生绑架、伤亡案,电视新闻了无报导。 李晓蔓心中烦躁没兴趣看肥皂剧,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恶毒诅咒小江筒子赴宴席吃多油水得肠胃炎、天天酒精中毒进医院,这样就没功夫缠着她的茜姐。哼,就是他非要拖茜姐去逛什么街,才引来今天这场祸! 拒不自我检讨的蔓妹子越想越气,连救下郭家母子都觉得是犯傻。那是谁?不过是话都没讲过的陌生人,她一个冲动,令自己和茜姐冒上坐牢的危险。如今的社会风气可不讲“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恰恰相反,帮人救人要小心招灾惹祸,甚至上演农夫与蛇的好戏。如果自己和茜姐被当成替罪羊,说不定郭太随众上法庭当证人。 她搞不懂自己目睹犯罪怎么总是冷静不了,麻熘迁怒不相干的小江筒子,琢磨如何骂人伤脸地恶损人家一顿,令他再也没脸找她们。 她不承认自己的怒气主要缘于吃醋,恨天恨地的,都快滑向反~社会深渊了。 大概老天看不过眼,乔若茜的大哥大响了。李晓蔓一惊一喜,知道这号码的人不到两位数,非要事不会打来,可以藉机打断茜姐的採访了! 她抓起大哥大往外走,一边施施然接机。不料对方竟是杜慎行,她立即止步,可恨又是个男人,还是老给她们带来烦人事的傢伙。 她当即煳弄:“茜姐出去採访了,今天不一定回来。” 杜慎行道:“跟你说也一样,有座机吗?恐怕比较长。” 小李筒子才不要告诉他座机号码,反正大哥大的话费彭氏报销,于是笑道:“没关系,你长话短说吧。” 杜慎行多灵光,一听就知道她想打马虎眼。他没猜到这丫头是只小醋罈,以为乔若茜搞上企业调研不想再做社会新闻,于是故作紧张道:“有人在找若茜。” 李晓蔓心一紧,打哈哈:“天天有人找茜姐,你不也一样。” 杜慎行冷哼:“你还有劲说笑!我问你,你们那儿是不是发生了大案要案?” 李晓蔓更紧张了,故作诧异:“大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做企业调研……” 杜慎行噼口打断:“企业建在真空中?你这脑子要回炉重造了!事态很严重,我不清楚具体情况无法做准确判断,你让若茜尽快给我一个电话。”言罢挂机。 李晓蔓扑嗵跌坐,看看手錶,已经九点四十五,茜姐在江主任那边呆了一个多小时! 这令她再次火起,但茜姐是在工作,贸然打断不大好,要不再等等?按这边的习惯,晚上不会迟于十点钟休息。 坐立不安中一刻钟过去,乔若茜仍没回。她咬了下唇,毅然打内线。 片刻功夫乔若茜返回,笑盈盈道:“对不起,聊起来忘了时间,你先睡嘛。” 李晓蔓俏脸黑沉:“真的是杜记者打来电话。”说着话啪啪按键调号码给她看,一边哌哌和杜筒子的通话内容。 乔若茜不信真有不妥,除非好搭档今天在现场,才能知道她们有危险。最明显的证据是杜慎行留下的电话号码为他的私人座机,真有风险他会用这个号码打她的手机?难道想被警察请去喝茶?义气不是这么讲的。 她想多半姓杜的从于莉那儿得到消息,想找她刨料。这位前搭档超能搞事,或许有兴趣帮忙将火扇旺些,復机吧……喳,杜慎行还在不在电话边是个问号,广南这会夜生活刚开始!还是照老规矩call机留言。 果然杜慎行不在座机前,十来分钟后才打过来,乔若茜特地按下免提。 两人打了几句李晓蔓听不大明白的机锋,乔若茜简单讲了滑雪场命案。 杜慎行说明天“坐专机”过来,皆时见个面,乔若茜痛快应许。 李晓蔓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乔若茜挂机后颳了下她的鼻子:“滑雪场的事,我们在派出所做了笔录,没必要保密。” 李晓蔓咕哝:“他想拖你帮他採访。” 乔若茜恨恨道:“躲不了!试问他有什么资格坐专机?春运高峰,专机,那是记者专机!有大人物盯上这里的事了,弄了大帮记者过来。杜慎行挂着我‘男朋友’的名头,人家客气,请他向我打个招唿。如果我不答应,必定等来咱们商报老总的大令。不如含混着,没有本报指令,到时我们还能藉口正採访彭氏躲掉一些事。” 李晓蔓再无怨气,“有大人物盯上”令她大为振奋,摩拳擦掌道:“总算有人管!” 乔若茜没吱声,此大人物非彼大人物,她怀疑是女子俱乐部中闲得无聊的富太们玩正义游戏、将记者弄来。如果是明华家长互助会所为,向她打招唿的只会是于莉或彭boss。而且明华是以找回失踪的孩子为目标,弄一帮惟恐天下不乱的记者来这边,只会给他们的行动添麻烦。 至于会不会是zf年前严打,她认为不可能,本省zf肯定恨不能大事化小,哪会往南方招记者?而中~央注重的是经济发展,时近年关,一个落后省的刑事案件能引起多大关注?关注了也要按流程来,反应不可能这么快。 同一时间,身穿皮毛大衣的郭老大站在自家阳台上抽菸,客厅和客房中呆着他的心腹打手们,主卧睡着他的老婆孩子。郭家母子受的是外伤,看上去吓人,用不着住院,郭老大也不放心这关头老婆孩子呆在医院。 第167页 能当包工头,郭老大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走过黑道,这几年拉起工程队也没断了以前的路子。绑票敢找上他的儿子,找死! 他已经查证死在街头的绑匪不是出自他的工程队,从情理上也没有这种可能性。虽然他不可能给民工们结清工资,但也不像某些黑心包工头那样一毛不拨,哪怕自己手头上一时不便,他也会想方设法给兄弟们发笔钱回家过年。 他有这份良心,是因为他做过民工,又以讲义气立足道上。他是孤儿,没有兄弟们帮衬哪能混出头? 他出生在盘岭县张家村,那村子离镇上只有三四里,日子比深山小村好许多。但他爷爷没本事,奶奶生了八个娃只养活两儿一女。大概娃儿生太多身子骨垮了,奶奶没等到儿女长大便一命归西。他母亲是他爷爷用闺女换的亲,两个儿子共一妻。他母亲不会生,生来生去都是赔钱货,只得了他这一个儿子。郭老大记不清自己的姐妹夭折几个卖了几个,只记得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姐姐,特地留着给他换亲的。 如果没有灭村之祸,他会像当地人一样长大,视卖女儿买媳妇理所当然。 “灭村之祸”缘于特殊年代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盘岭县清楚自家事,县革~委会下令知青只能下放到各镇附近的村子,镇革~委会又派人送知青到各村、三令五申一番。 村民刚开始不敢造次,后来不知谁起的头,说山里出点意外,死人等闲事。于是合伙绑了女知青卖去深山,至于男知青,威胁他们敢往外说,上告他们睡了村里的姑娘小媳妇,那是要坐牢的! 就这样,此事被遮掩下来。村民们胆大了,再有女知青下放到村里,扣在村中。不乐意的打到老实,村里老少爷们将她们轮个遍。那会郭老大年仅八岁,没那能耐,随众围观。 此举激怒了男知青们,趁山民不备逃出村。村里人发现后,全村男人出动抓人。附近几个村也干了同样的事,得信后一块帮着追。男知青们不惜以命相搏,死了几个,末了只逃走一位体力最好的男知青。 这位男知青不敢坐车,东躲西藏徒步逃到省城,找上红~卫兵小将。 在校学生大多是不够成熟的热血分子,根本没考虑要查证,特么本省山区有买媳妇习俗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们义愤填膺奔向京都上告中~央,沿路撒传单。 各级领导震怒,将村民所为定性为“破坏知青上山下乡,罪大严极”,下令一查到底、抓捕反~革命分子。 山民武力对抗zf是常态,老话说“法不则众”。然而非常年代不讲这套,文~攻武~卫谁怕谁?盘岭县安置了知青的村子都被清查,少一个知青,全村男人抓走,反抗的击毙。 村委会报意外死亡没用,省~革委会发横了,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失踪知青真的死了或找不回,全村男人以“反~革命”罪判死刑!那年头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可别想有个好,“失踪”女知青即使找回来了,首恶也是枪毙,从犯劳改。 张家村最重,没被当场打死的,不分男女老少游~街示众【注】后统统枪毙——卖掉的女知青不需要他们招供卖去了哪儿,男知青们知道,早先逃掉的那位带走了消息。 张家村被灭村也不冤,且不提有男知青被他们打死,他们还公然将抓回村的男知青当人质,将遍体鳞伤的人质悬挂在村头威胁zf。但那时的主流意识是“为革~命牺牲无比光荣”,人质阻拦不了革~命队伍的进攻,只带来灭村之祸。 你说孩子无罪?哈,那年头几岁孩子是“反~革~命分子”一样枪毙。至于婴幼儿,大火烧村哪能活下来。郭老大因为是男孩,事先和别的小毛头一块被大人藏到附近山上,逃过一劫,而他爷爷大爸小爸母亲姐姐,是死在武斗中还是被枪毙了,他不清楚。 当时守着他们这些孩子的是白髮苍苍的张祖爷,见村子被焚一口气喘不上来呜唿哀哉。小孩子在山中无法活命,跑到镇上乞讨。镇上人不敢收容,把他们轰走。 郭老大机灵些,领着一帮毛头沿公路流浪,饿了摘地里的菜生吃。为免被抓,毛头们都改了姓,赵钱孙李瞎改一通,郭老大的母亲姓郭,他随了母姓。 途中有的孩子死了,有的被没儿子的人家收养。到后来只剩一个跛腿的、一个兔唇,还有满脸兇相一看就不像好孩子的郭老大。 流浪年余,他们歪打正着来到盘岭县城,被县福利院收留。起初还好,没人知道他们是张家村遗孽。但小孩打闹在所难免,有回跛子和兔唇干架,漏口说出恶名在外的老家。 所幸时过境迁,又是本乡本土,倒也没人将他们绑送公安局。但他们被福利院的孩子孤立了,大人也对他们侧目,生病都没人管。后来跛子、兔唇先后因发烧无医治病死,只有他命硬活下来。他从没承认过自己是张家村人,说和那两人是乞讨时遇上的,他又不姓张,那两人胡乱攀扯他。 福利院只管到孩子初中毕业,他毕业后申请去了知青农场——那次残酷镇压后,盘岭县不敢再将知青下放农村,搞了一个农场安置。 他到农场不久,知青开始回城。他跟着跑到省城,从做小工开始,苦活干过黑道混过,终于混到手中有钱手下有人,没想到竟有人敢老虎头上拨毛,朝他老婆孩子下手。 第168页 郭老大又点着一枝烟,他在等消息,那帮绑匪没死光,司机和那个被人甩到街上挡车的昏迷男活着,且看警察从他们口中审出是哪路妄八蛋。 这时郭老大的女儿跑来阳台,他眉一皱,嗡声嗡气道:“怎么没睡?” 女孩已经十三岁,父母长得都不怎样,她也欠缺少女最爱的美色,有点小自卑。看父亲脸色不大好,怯怯垂下头,双手举起无绳话筒:“妈让我守着电话。” 郭老大接过电话,做了个手势挥退女儿。他老婆是省城郊区的菜农之女,夫妻俩都重男轻女,因女儿生在计划生育严格执行的80年代,而郭家已成功落户省城,女儿一直没上户口就这么混着。不过他们比父祖辈好许多,家里也不缺钱,没少过女儿吃穿,还交增读费让女儿上学。白天郭太逛街没带上女儿,是她要做寒假作业。 电话是高总的秘书打来的,郭老大一听下意识挺直背,平日和他打交道的是江主任,老总的秘书遥不可攀。 秘书的话很简短:“你太太儿子出了意外?高总很关心,你不要冲动,相信zf。” 郭老大连声应是,心里犯起嘀咕:难道绑架是沖彭氏来的?不会吧,绑了他的儿子能威胁彭氏?就算他怒而和对方血拼,被逮捕了,也扯不上彭氏。 作者有话要说:  游~街示众:这种事咱们不陌生。但本文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话说n遍。前前后后所写的全是架空,地名更是架空,不要联繫现实。 。 ☆、第七章、于莉筒子杀来了 郭老大等到凌晨也没等到警方那边的关系递来准信,却从黑道那头获知朝他妻儿下手的是他的老仇家。那也是一个包工头,两人互相抢工程,各有胜负,结下难解之怨。如果不是高总的秘书警告在先,他今晚不带人打过去,天亮后必定冲去算帐。 但要他就这么忍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想搞工程偷工减料是常态,老仇家还特别黑,或许那傢伙承建的工程出了大漏子,急需一笔钱上下打点,否则不至于违背道上不累及家眷的规矩。 md不管是不是这样,都可以由此入手!他思衬一阵,狠狠按灭菸头,转身走进客厅。 他家住的是三室一厅,客房不够众手下休息,好在客厅够大,可以打地铺。四个守夜的心腹正在打牌,听到阳台门响,齐齐起身喊了声“老大”。 响亮的声音惊醒打地铺的壮汉们,一个个跳起身摩拳擦掌。 郭老大摆摆手,命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压低声说出琢磨好的阴损主意。 连夜布置行动的各方势力不少,包括郭老大的某位老仇家。 郭老大得到的消息大错,某仇家并没有朝郭家妇孺下手,连这事都不知道,因为街机厅前的案子发生没一会,他的小妹被绑架了!他小妹年方十七,替他家带小孩。当时他老婆准备做晚饭,看酱油不够,让小姑下楼去买,结果小姑一去不回。万幸天气冷,他小妹没抱着孩子一块去。 话说今年有些邪乎,以往年前年后也是案发高峰期,但多为小偷小摸,或在街头抢钱包之类,不至于如此嚣张地到处绑大姑娘,更不会公然惹上包工头们,他们都有自己的势力,此举简直是打上家门,不反击别混了! 如此这般,今夜和进入腊月后的多个夜晚一样,在守法良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多起械斗。因无人报警,警察没出动——警力配制有限,黑吃黑的,没闹到场面上管个毛。 警方对记者很有意见,去年七月风波后,半年来本省拐卖妇女案陡增,只不过先前是在下面市县犯案,两节期间才闹上省城。 md五个高中生就能拐卖那么多女生,这不是让犯罪分子心动吗?更可恨报导的那么详细,简直媲美犯罪教科书!以前不干这行的,知道贩卖妇女很简单,把年轻女人绑进山里就能卖掉,这不是不干白不干吗? 警方也清楚,犯罪分子这么猖獗地绑卖妇女,和下面县镇警察渎职分不开,甚至有警匪勾结的。如果可能,谁不想大换血?但这一行不是将现任警察开除、调一帮人就能顶上去,且不提警校警大毕业生要工作几年后才管用,就算经验丰富的警察,没有当地人脉关系,下去两眼一抹黑,能破案?别把自己折进去就是好的。 警方按兵不动,省市有关领导不能不动,连夜召开紧急电话会议——明天大帮记者就杀来了啊!话说落后省更希望招商引资,如果被记者报导人文环境糟糕透顶,谁还会来投资?搞不好已经投资的都会撤资。 以上是能放檯面上说的话,不能说、最令领导筒子们心惊的是——国内不会放任记者乱报导,莫非中~央要拿本省开刀?如今官不好当,《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注】已试行,公务员招考!自恢復高考至今已经十八个年头,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之多,找工作都结结赖赖,已有“大学毕业等于失业”之说,多少人奔向考公务员。 通过考试招来的低层公务员不缺,中层高层也没什么稀罕,缺什么都不缺官,区区一个省,要不要大换血只看中~央的决心。可恨出问题的又不是只有本省,明明去年七月都是白紧张了一下,怎么马上过年了会被盯上? 不提夜雾下各处的紧张空气,省zf宾馆一派和谐,中~央空调暖风吹拂,于莉套件羊毛衫闲闲翻看採访记录。她要写篇冰雕城报导,在元宵前交稿就行,自己不想费事的话,拿冰雕城的通稿改改也可以,这就是一个拿红包的差事。 第169页 大报记者总会这种等同旅游的美差,乔若茜昨晚打电话给她时,她正抓着相机拍灯火下的冰雕,边上跟着冰雕城旅游局的一位筒子。热血分子不视美差为美差,当即丢下手边工作向明华家长互助会报信,然后赶到某企业在该市的分公司、坐人家特派的小车,连夜不远万里……夸张了,也就一千六百多公里,但也是今天下午才到。 因乔若茜信誓旦旦只做企业调研,她没打扰,找上在政法部门宣传口工作的某学姐。 学姐比她大三岁,已经有孩子了,不復当年的冲劲,被她吓掉半条命,生恐她大大咧咧跑出去採访被绑架,晚上都不敢回家,陪她一块住宾馆。 于记者觉得学姐小题大做,虽然她工作不到两年,经过的事可不少。而且送她来的两位司机(路太远要轮着开)都是退伍兵,会充当保镖陪她在该省採访。 她估计明华家长互助会那边的人马也赶到了,多半正在暗中行动。刚刚还接到消息,一帮大牌记者明天从广南市坐包机驾到。不信这个省是龙谭虎穴,如果这么多记者在此出事,从省长往下全没好果子吃! 某学姐洗澡耗时个把小时,吹干头髮才磨磨蹭蹭出来。她头疼极了,身为zf人员,她讲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超纲,而学妹突然杀来,上级还没给纲要!偏死丫头问个没完没了,可怜她从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扯到天气哈哈哈,已经没词了,怎么煳弄才好? 于莉才不管学姐的为难,殷勤敬上香茶。学姐打个小哈欠:“不喝了,晚上喝茶会闹失眠。赶紧休息,早睡早起,女孩子欠觉皮肤变差,小心看上去像阿姨。” 于莉自认青春无敌,鄙视道:“欠缺朝气才会变成老阿姨!亲奈滴,想想大学时代,你领着我们通宵刻钢板印资料【注】……” 学姐噼口打断:“好女不提当年傻!那时我们还无条件支持打工阶层呢,都不想想,这和歷史上以家庭经济条件划分好人坏人没区别。什么资本家和工人,地主富农和贫农,分明哪个阶层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亏我们对‘越穷越光荣’的年代还有记忆,特么穷到彻底无产、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掌权,万众一心奔贫穷,荒唐加三级。” 于莉目光闪闪:“我可没这么看,咱们还辩论过。哎,记得你说过许多老家的事,我有点记不清了,再说说,就那个山民婚俗。” 学姐皱眉,她知道于学妹想听什么,有心岔开话题,但那年代同样有报纸,于莉费点功夫去图书馆查就能查到。说起来她会熟知那段歷史,是因为当年她的父母都是省城民兵,打击“贩卖女知青”沖在第一线。 说就说吧!她避开了具体怎么杀戮的,只言盘岭县是导~火索,但当年打击的不是这一个县城,全省安置了知青的生产队(那时“村”改称生产队)都在清查中。当年户口管理严,省革~委会有知青的名单和安置地点,先是下发命令、召全省知青上省城“串联”(集中),有人逾期没来的生产队列入打击名单。 当时参加行动的包括召集起来的下放知青,省城和地级市的民兵(主要是工人),以及在校的红~卫兵小将,由武装部战士和警察带队行动。 革命队伍冲到各生产队,抓了人,拷问出女知青卖去了哪儿,不管地点多偏远,披星戴月杀去救人,或者说抓人——“买媳妇”和贩卖女知青同罪! 因盘岭县张家村杀了男知青,省~革委会不确定别处有没有男知青被杀害,当时的口号是“一个不能少”,只要少了一个下放知青,从当地县领导班子到公社(乡)领导班子全家联坐,生产队(村)更是全村人联坐。镇压力度从今天的法制角度看,残酷得不可思义。但经此一役,长达近十年再没有绑卖妇女现象,直到改革~开放后才死灰復燃。 于莉是极端分子,愤恨道:“他们算什么山民,分明是山匪!全国山区这么多,刁毒残忍的有多少?现在一味否定那个年代的做法,照我看对付山匪就要这么干!现在的严打都是毛毛雨,就因为法律太宽容,改革开~放以来犯罪率居高不下。” 学姐苦笑:“当年我们省绑卖妇女现象消失,主要是户籍管理严格。户籍将人们控制在本地,无论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出外都要持证明介绍信,否则会被当成敌~特分子抓起来,那年代他们能盯上的也只有下放到农村的女知青。那次横扫后,我们省建了好些知青农场,除了没出事的平原地区,山区都是将知青往农场安排。” 于莉忙问:“后来平原地区出没出问题?” 学姐摇头:“都说了户籍管理严格,山里人出不来,平原的进不去,怎么贩卖妇女?而且平原地区换亲常见,却不像山村有绑架妇女买卖的习俗。这是地理条件造成的,绑架人口贩卖从古到今都是犯法,平原不像山里,藏人有难度。平原也容易管理,敢绑架妇孺,古代官府就能杀一儆百,形成不了习俗。” 于莉点点头:“平原地区比山区发达,更文明。” 学姐淡笑:“看怎么说了。乡下重男轻女,女孩子夭折率都高,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那一时期,无论平原还是山区‘共妻’情况都有,打老婆更是家常便饭,乡下女人活得很惨。只不过这些事压在低层,黑暗压在最低层,影响不到城市。现在发展经济,需要大量用工,势必要将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而山民进入城市后,买媳妇的观念不会这么快改变,民谚有‘买来的媳妇买来的驴,任我打来任我骑’。数千年形成的恶习,一时半会哪能改变?又因现在人员自由流动,客观上为绑架、买卖妇女提供了便利。” 第170页 于莉沉默片刻,恨声道:“贫穷导致愚昧!但也不能因为他们愚昧便网开一面,受害者怎么说?一人受害,毁掉的是一个家……” 学姐皱眉道:“不能把一切归于贫穷,他们真的赤贫,拿什么买媳妇?山有山珍,我们这个省整体落后,深山老林反倒比一些平原农村强点,山民需要用钱的地方少,有贫困山区补助,冬衣都不用买,年年都有捐赠,粮种不用买农具不用买,还不用交税粮。他们卖菜卖山货赚的钱基本存着,现在山珍在大中城市能卖出高价。你再想想x东地区,他们穷吗?遍地石油大亨,社会福利那么高,女人却活得不像人。我看主要是传统习俗、传统观念导致的,没那么容易改变。” 于莉怒击案:“那就暴力改变!没理由文明迁就愚昧残忍!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 学姐笑道:“我从精神上表示支持。可以睡了吧?我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加班,马上过年了都不得安。” 于莉横了她一眼:“别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你们省不只贩卖妇女现象严重,还有绑卖儿童,你生的是儿子就安全?山里没儿子的人家很乐意买男孩。” 学姐脸沉下来,哪有这么咒人的!又不好发脾气,当下淡淡道:“我不过是zf普通工作人员,怎么办看上级决定。反正,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一切依法办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犯罪率居高不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本卷只将各方看法写出来。 。 公员员招考:1993年,我国颁布《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原人事部于次年(1994年)下发《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公务员考录制度正式建立。200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颁布,明确规定录用担任主任科员以下及其它相当职务层次的非领导职务公务员,採取公开考试、严格考察、平等竞争、择优录取的办法。 。 刻钢板印资料:又叫“誊写印刷”,属于孔版印刷的一种,一度在校园常用。它是将特制的蜡纸放在钢板上,再用铁笔刻字(电脑普及后,多为打字机打字),然后在蜡纸上涂油墨,用手推或手摇滚桐印到普通纸上。能印出来,是透过打字或者刻写的图纹孔洞印刷到普通纸张上。 。 ☆、第八章、请喝早茶出猫腻 次日清早七点多钟,乔若茜接到于莉的电话,说请她喝早茶。 小于筒子怕被拒绝,不给乔若茜说话的机会,连珠炮般滔滔绝对不会拉亲爱的前辈一块做採访,完全是“长久不见”无比思念,而且已经开车来接,停在彭氏办公大楼前恭候,不见不散!然后声称大哥大没电了欠费了,麻熘关机。 乔若茜哼了声,什么不参与採访,骗鬼呢!昨晚她和杜慎行通电话时就知道逃不了,打算九点之后分别给高总、彭大boss打电话告假,没想到于莉已经杀到。明明那个冰雕城因天气原因飞机不能起飞,而坐火车,这一时期的火车状况众所周知,车厢挤的似沙丁鱼且不提,于莉关系硬,持记者证应该能买到软卧票,但火车晚点十来二十个小时常事,尤其年前春运阶段,火车几时开、几时到站望天打卦,何况冰雕城没有直达这边的火车,中途要转车,签票就能把人拖疯,没可能这么快到……难道那丫头自驾车来的? 她虽然没猜中也差不离,咱们的于记者何许人物,人家排场可大了,用不着自驾车,直接抓了两个司机昼夜不停帮她开车,昨天就到了。而且这一路上,小于筒子猫在后座唿唿大睡养精储锐,又经过一夜休整,有足够劲头搞风搞雨。 乔前辈没胆放于后辈的鸽子,这丫的老爸是粤省新闻厅厅长,莫说她区区一个记者,报社老总也没这胆。无奈何,她只好马上打高总家的电话,按送早餐的时间,这时高太应该起来了。 不料接电话的是高老太太——年老觉少,老俩口向来起的早,高老爷子退休前又是白案大厨,如今身子骨仍硬朗,故此家里早饭多半是他做,老伴帮打个下手。这会花卷包子已经上笼开蒸,老爷子在切小菜,没老太太什么事,她小跑着往客厅接了电话。 乔若茜估计日日夜宴的高总还没起身,请假这种事让老太太转告不大好,于是只说有位从广南来的朋友请她喝早茶,早餐送一份到公寓就行。 李晓蔓一听两只眼立即鼓圆,无法接受自己被扔下。在滑雪场目睹堂婶的尸体后,她就变得超过敏,这两天半夜老发噩梦遇上人贩子,于莉又不是能打的,碰上绑架整一个白给。 却说高家那边,负责给两位记者送餐的高淑琴已起身洗漱,因老太太说话声音大,她听到了,立即抓起洗厕间的分机,说她马上带保安过公寓,让乔若茜先别下楼——本城有粤式早茶的酒楼很少,又时近年关,酒楼大多关门了,天晓得那位广南朋友请客的地方距公寓多远,大清早街头行人稀落,她认为不安全,乔记者绝对不能独自出门。 乔若茜十分听话,她原就想找藉口尽量少参与大队伍的行动,有高淑琴唱白脸挺好。 收了线,她亲密地揽住蔓妹子的肩:“我是去应付一下,很快回来。” 李晓蔓冷哼:“骗谁呢?杜记者今天到,你还要和他见面。” 第171页 乔若茜嘿嘿笑:“谁知道他是中午、下午还是晚上到?再说,那些傢伙都是一张嘴骗死人不偿命的,抓不到我的差,准会抓你的差,我可不放心你跟着他们跑。” 李晓蔓心一甜,却拒不改变主意:“我要去!不管谁抓差,我都说没空。现在外面多危险啊,大早就听到警笛声,带上我好歹能充当打手。” 乔若茜怒了,横眉竖目道:“打手?你嫌闯的祸不够大?” 李晓蔓脸涨红,举手做对天发誓状:“我绝对不会再冲动,没有你的指令,我绝不会妄动!求你了,带上我嘛,不然我心里七上八下会得焦虑症。” …… 高家在彭氏公寓附近的高档住宅区,否则乔、李的饭不会是高家送来。两人争执中门铃响,高淑琴说已经等在楼下。 乔若茜拿出僱主派头,坚定地将小助理扔在屋里。没法子,她也有点过敏了,甚至后悔把李晓蔓带来这个破省,李晓蔓的身份证在商报办特约记者证时有复印件留底,有点门路的记者要查李晓蔓的原籍不难,杜、于这一型的混帐才不会考虑未成年少女的人身安全,花样百出逮了她的助理去盘岭县山村採访怎么办?不说遇上人贩子绑架,大雪封山的,一个雪崩就能丢掉小命。最好是两边不照面,她乔某能平安走到今天,仗的是擅长分析危险度,从不会强出头。比如这一次,她绝对留在省城,哪怕下属市县都不会去。 彭氏住公寓的留守管理干部没几个,电梯超快,片刻功夫她便来到楼下,一眼看到公寓门边停着一辆七人座的改装车。那狰狞面目,发生撞车事件不大可能吃亏。 高淑琴见乔记者来了,忙从驾座跳下车打招唿,说等一下江主任,然后盘问某位“广南朋友”是什么角色、请喝早茶的地点在哪儿等等。 乔若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告之于莉的身份背景及作派,说“喝早茶”多半是一瓶饮料一只面包,如果于莉拖她去採访,拜託高叔琴帮腔打回票。 两人正说着话,李晓蔓从电梯中冲出来,把乔若茜气得跳脚喝斥,然而小李筒子两眼望天全当看不见听不到。 高淑琴此前接到李晓蔓的求告电话,否则不会拉上江主任,无非找藉口拖会时间,当下笑盈盈打圆场:“车上又不是坐不下,瞧李记者这气势,多能撑场子。” 復片刻,江主任下楼。高淑琴手一挥:“咱们江主任也是撑场的,他这个头可不是虚架子,起码能充当半个保镖,嘴巴子也比我来事,铁定能把那位高门贵女回个死死。” 江主任忙询问究竟,李晓蔓趁乔若茜分神“嗖”地窜上车。 乔若茜噼手去抓,没抓住,恨得咆哮如雷。 李晓蔓夷然不惧,叫嚣:“你不带上我,我打的跑去机场!” 乔若茜一颗头变三颗大,曾经的小助理多听招唿,都怪自己把乖女带坏了。 高淑琴继续和稀泥:“要不上车再说?” 上车了还有什么好说,乔若茜两眼翻白。 同行的还有两位一看就不像良善之辈的保安,他们只听高淑琴的吩咐,无视乔大记者的别扭劲,殷勤拉开后车门恭敬她上车。无奈何,乔若茜只得恨恨屈从。 驾车的依然是高淑琴,据她吹嘘,她参加过赛车,横行街头小意思。 然而上了大街她却无法横行——行人稀落的街头时有巡逻警察开着摩托车唿啸往来,可见该省的反应速度还是不错的,外来记者们一定能看到秩序井然的省城。就是高淑琴不敢超速了,规规矩矩按市区行驶速度前往彭氏办公楼。 彭氏办公楼地处闹市,设在省城最高的、由彭氏设计建造的标志性大厦中。 这栋大厦有商场有酒楼,门前一个气派的露天停车场。此时还不到八点半,商场未开,泊车的没几个。乔若茜远远便看到身穿火红羽绒服的小于筒子,那高挑的个头好似冬季服装模特,边上站着衣着朴素的两男一女,看模样不像记者,八成是保镖。 乔若茜手指于莉让高淑琴开过去,高司机却远远找了一个泊车位,告诫她提高警惕。 乔若茜眼前不期闪过高妹子在滑雪场看到尸体落荒而逃,有心说真有绑架犯,步行可不安全,又咽回肚里,何必吓胆子老鼠大的学生妹,反正这样的环境不大可能发生意外。 于莉一直东张西望,乔若茜们刚下车她便看到了,旋风般奔过来,累另外三人跟着跑。 李晓蔓不乐意她拥抱茜姐,待她冲到近前,突然一个错位,紧握(紧扣)她的双手,笑得无比热情:“他乡遇故旧,不是仇敌!没忘了我吧?小李!” 可怜小于筒子戴着厚手套仍被捏的呲牙咧嘴,破声嚎叫:“特么谋杀!姓乔的,快管管你家兇残助理!” “看不出您有性命之忧。”乔若茜笑眯眯,慢条期理介绍高淑琴们。 于莉忍痛摘了手套,甩着手介绍她这边的三位:两位男子汉是跟着她从冰雕城过来的司机,女士是本地便衣警察(她学姐有重要工作没来),都是专职保护(看守)她的。 双方一叠声久仰,其实谁也没听说过谁。高淑琴询问去哪儿喝早茶——这栋大厦的酒楼虽然有粤式早茶,但随着写字楼放年假,只为逛商场的顾客开午餐。 第172页 于莉两手一拍,笑嘻嘻道:“当然去机场吃高档餐……” 乔若茜就知道她没安好心,默默无语四十五度角望天,演绎明媚的忧伤。 老天很配合她的表情,冬阳高照万里无云,大概有客自远方来老天也不亦乐乎……好吧,今天肯定雪霁,否则广南的飞机飞过来无法降落。昨晚小乔筒子没看天气预报就知道今天大晴,不然以南方作派,连着两三天飞机飞不了,肯定自驾车走国道日夜奔驰,四五十个小时差不多能抵达。 某女警笑打圆场,沖于莉道:“车开到机场要一个多小时,你吃过了不饿,乔记者他们可没有吃早饭,先找个早餐店垫垫肚。” 乔若茜勐点头,又问:“航班几点到?没这么早吧?”——从广南飞来,按航班时间最早也要中午才能抵达。 便衣筒子立即报了记者专机的航次,说下午三点多才到。 乔若茜斜看于莉,小于筒子嗷一声扑上前,可算抱住某前辈,哌哌控诉:“你了不起你是经济线记者,抽一天时间会会老友都不行?你说你怎么如此薄情寡义呢?我不管,你敢不去我哭给你看,坐地打滚看你怎么办……” 众人傻眼,这是大姑娘吧?竟学小丫头耍无赖!难道这是南方记者的特色?且看同为南方记者的乔某怎么应对。 乔大记者决定要点面子,朝得力助理使了一个眼色。 小李筒子仗着力气大强行将于莉扒开,义正词严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你都知道我们在做企业调研,春节前后每分钟市场都在变化,浪费一天?亏你说的出口!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江主任说说耽搁一天会发生多大的损失。” 江主任当仁不让帮腔,高淑琴勐敲边鼓,某女警则和稀泥,乔若茜矜持地让步一二,末了一块往路边早餐店。 吃罢殷殷分手,乔若茜告诉于莉:“杜慎行也坐包机过来,帮我招唿一下,叩谢!” 于莉白眼乱翻:“你倒是叩个头给我瞧瞧!哼,本记者对天发誓,一定会将你的无耻行为广而告之!”言罢借握手重重捏了下乔前辈。 乔前辈恨不能踹她一脚,死丫头先前借拥抱将一个笔记本塞她兜里。 注意,不是小纸条,是足有成人巴掌大的笔记本!她就不信这么多人眼睛都是瞎的,尤其还有便衣女警,人家没出声罢了。 但她也做不出装傻充愣将笔记本掏出来示众、得,其实是示众没用,别人会认为她装模作样,除非当场搜身、确证她身上再没外物,否则她摆不脱拿到重大消息的嫌疑。也不知笔记本中是否有犯罪团伙的线索,被姓于的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一直觉得习俗性犯罪比黑涩会还可怕,对黑涩会,zf重拳出击,抓完了也就解决了。而习俗性犯罪,比如绑卖妇女儿童、抢新娘放串鞭炮便霸为自家媳妇,还有杀害女婴等,那是有这种习俗的地区整体犯罪,人数之多超过任何一个黑涩会团伙。而且黑涩会知道自己干的事是犯罪,习俗犯罪分子却认为自己一点错没有、理所当然。 。 ☆、第九章、笔记本上的案件 不是所有记者都拥有媲美间谍的身手,于莉不缺自知之明,她也知道塞个小本子给乔若茜难以瞒天过海。她原以为乔若茜会按老习惯只身赴约,到时将便衣女警赶去副驾座,自己和保镖加乔若茜坐后面,这事轻松就办到了。不料彭氏派专车护送,她估计无法将乔若茜拖到她的小车上,李晓蔓就不会允许,那丫头活似狼崽死盯一边,无奈之下只能冒险。 这个笔记本是大清早她和学姐、两位司机坐电梯下楼吃早餐时,被人塞到她兜里的。当时小小的电梯间挤了十来人,人家塞的巧妙,借众人涌出电梯时突然塞过来的,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好像两位司机也没察觉,这不奇怪,他们是退伍兵不是侦探。 到了自助式早餐厅,一位女便衣已经等在那儿。学姐表示她要上班(大帮记者将到,政法口搞宣传的自然抽不出空只陪着一个记者),由便衣女警保护她。 小于筒子认为女警是监视她的,用餐中途藉口上厕所,在格子间翻了一下笔记,然后担心自己保不住。话说她一直追传销,思维带上了倾向性,总觉得贩卖妇女儿童不会只是一些低层人贩子所为,而是像传销那样有着庞大的网络、有高层官员做保护~伞,强如她这种背景的,面对犯罪集团也是小蚂蚁。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非常敬佩的乔前辈,认为笔记本转给乔若茜保管才稳妥。 她想乔前辈是商报记者,只要点出乔若茜不搞社会新闻,便没人会起疑心,故此返回早餐厅后吵吵要请乔前辈喝早茶。 如果乔若茜知道于莉的想法一定嗤之以鼻,“南方记者”早就名声在外,这关头任何一个南方来的记者,在该省zf眼中肯定都是来刨丑闻的。至于人贩子的高层保护~伞,喳,将漂亮女孩贩卖去境外夜总会还有这种可能,毕竟那需要一定级别的关系网。而将妇女卖去大山里,犯罪手段简单,获利有限,高层官员怎么可能涉案?即使山区县镇的基层官员、警察,也多半以渎职为主,然后亲友关系七绕八扯,或许省城警察也有牵涉其中的。 所以揣兜里的笔记本确属烫手山芋,她不敢就这样交给警方,决定看过再说。 第173页 北方早餐简单,一帮人在路边店要了白粥油条包子,很快填饱肚子分道扬镳。 两辆车恰好背道而驶,这回高淑琴没抢着驾车,安分地和乔、李坐后面。车启动,她回头看看于莉那辆车不见影了,急切地推乔若茜:“快看一下于记者塞了什么。” 乔若茜暗嘆高大小姐真是天真烂漫,你发现了归发现了,我这个事主没出声,你就该装煳涂嘛,人家便衣都一声不吭。不过也好,她本就不想牵涉太深,于是笑道:“以我的经验,不管本子上写了什么,过了记者的手,就不可能是独一份。” 笔记本巴掌大,不厚,通常人们将这种本子揣兜里做可携式通讯录。 三人的座位是乔若茜居中,高、李脑袋凑过来一块看。 本子上的字体正常大小,即内容有限,信息量却大,写的是去年八月以来各市县失踪妇女儿童的数据,截止到十二月,破案率不足一成。省城排最后面,加了腊月即今年元月的数据,截止到元月二十六日。后面几页写了某县一个绑卖妇女儿童案,字体前大后小,看样子是写的人估计不足,末了将底页都占了才写完。 此案发生在某县去年九月三号,十九岁的余家么女抱着侄儿逛街,侄儿被当街抢走,姑娘紧追后头,被绑架犯一棍打倒,拖上面包车。 余么女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二哥、五姐、父亲和男朋友都是本县警察,有个舅舅是县武装部副部长,他们很快查出这对姑侄被绑到临县石岭村,于是集结了百余民兵和警察在九月八号赴石岭村。解救行动中警察伤七人、民兵伤十多人;山民死了两个,受伤人数不详。 由于此次行动开了枪、死了人,加上领头的余父越权召集民兵参与警方行动等,余父被判刑十年,余二哥和他的准妹夫等七名警察开除公职,余舅等停职,余五姐和所有参与行动的普通警察、民兵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另:石岭村有多位被绑卖的妇女儿童,除了余家姑侄都没能解救出来,其中一个女子被挑断脚筋,在他们冲进村里时爬出屋唿救…… 李晓蔓蓦地倒吸冷气,乔若茜下意识掏大哥大——被挑断脚筋的姑娘赦然是明华失踪学生中的一个!虽然女生的姓名陌生,不在她们看过的明华失踪学生名单上(失踪学生只有十多人,以她们的记忆没可能记不住),但女生喊出了自己是森圳明华高中的学生。至于姓名,同音字多,写的人再受方言影响,没写对正常。 手摸到大哥大,乔若茜又停下,心想笔记本过了于莉的手,多半她已经报给明华家长互助会了。又一想,不管于莉说没说,自己都应该知会一声彭校董,顺便为自己可能参与採访打个招唿。 高淑琴看她掏出大哥大按号,拦道:“不用报警,石岭村出了那么大的事件,法院都判决了,被绑卖的妇女儿童肯定早就解救出来了。” 李晓蔓枉顾记忆,铁齿道:“没有!我和茜姐离开明华时,这位女生还在失踪名单上。” 乔若茜吃一惊,一时怀疑自己的记忆,然后瞄到蔓妹子的小眼神,心知小助理在撒谎。进而醒过神,明华的家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非等闲之辈,还联合成立了互助会,情报网应该很厉害,石岭村一案开庭审判了,他们没可能不知情,或许早在余父等被逮捕法办时就得到了消息,就算zf不作为,他们不会不採取行动。她是九月下旬到明华的,记忆中的失踪学生名单上没有某女生的名字,多半不是写的人写错了,而是那位女生已经获解救。 高淑琴没听说过明华,更不知道乔、李曾在明华卧底查案,当下诧异地挑眉。 乔若茜未做解释,还示意她安静,一边啪啪按号码——如果明华家长会採取了行动,更要和彭校董通个气。以这边山民的强横,他们的解救行动无法和风细雨,而且某女生被强x被挑断脚筋,她父母狂怒之下天晓得会做出什么报復。这个笔记本经过了于莉的手,南方记者们抵达后,石岭村肯定被重点关注,如果明华家长有尾巴没扫干净,赶紧行动吧。 接电话的是彭boss的秘书,乔若茜通名报姓后要求直接通话。 赶巧彭校董就在边上,立即接了电话。乔若茜简单讲了下笔记本上的内容,强调某省绑架妇女儿童案频发是铁板钉钉,她才来几天便在街头遇上一次,并在滑雪场亲眼目睹人贩子的尸体,估计绑架犯和群众的冲突日益严重。然后委婉点出这种情况可能和民工的工资被拖欠有关,说自己不幸名气略大,或许会被坐专机前来的记者们抓去一块採访,仅一个于莉便足以令商报老总让步,请大boss指示“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彭boss没太当回事,他孩子还小没进明华,“校董”头衔是因投资挂的名。他只是投资者之一,且不提那些学生并不是在校园失踪的,就算是,也论不到他来处理。 他不清楚某女生是否已获解救,反正不管採取什么行动,都是那家子发力,就算要将某省掀翻,他顶多敲敲边鼓。只是如果某省名声糟透,必定会影响到他的生意。好在他的公司只在该省省城开发楼盘,投资额有限,就算全砸了,损失也就那么回事。惟有拖欠民工的工资有点麻烦,彭氏不是直接和民工结算,如今普遍拖欠,彭氏旗下的包工队肯定也拖欠,哪怕数额不大,驾不住公司名气大,事情闹出来,肯定会被点名。 第174页 这事无可奈何,他吩咐乔若茜自己看着办,有不妥及时通气,并让她多和高总商量,说高总是本地人,熟悉当地情况。 高淑琴虽然天真些,但一听拖欠民工工资,也知道和她老爸扯上了关系。真是活见鬼,绑架妇女儿童案,竟然波及房地产开发公司! 看乔若茜收了线,她一把抢过大哥大,打通家里座机,急吼吼要老爸接电话。 高总早就心里有数——郭老大不是第一个老婆儿子遇险的包工头,还有民工摸到包工头家住在何处,然后结伙冲去打砸抢。这种事往年也有,所以他每到年终都会敲打一下包工头们,要他们或多或少给民工们发些钱,但具体结多少还看包工头各人,他不好干涉太多。话说他也没和包工头们结清帐,这年头谁不欠债?只求别太难看。 大帮记者即将杀到,高总不敢心存侥倖,md一个落后省,工商业超不发达,彭氏旗下不起眼的分公司便独占鰲头了,zf查拖欠工资,多半从彭氏查起。 事到如今惟有尽量降低坏影响,他吩咐女儿将两位记者请去家里商量一下。 。。。。。。。。。。。 高家所在的高档住宅区保全严密,虽然有住在这儿的高淑琴等,乔、李登记完,保安仍盘问了一番,才放一行人进小区。 高家住的是两厅六房双卫双厨,其实就是两套三房一厅打通的。高淑琴姐弟住在祖父母那边,高总夫妻这边的客房住了几位贴身保安,其中两位大早被高淑琴带上保驾护航。 一家子有一个厨房就够,高总这边的厨房改成了书房,方便他必要时在家办公。 书房隔音性不错,关上门自成一统。进书房的是高、江、乔、李四位。高总爱面子,要商谈的事不大体面,再则这属公事,不让妻女参与也不打眼。 小江筒子勤快泡茶,乔若茜第一时间交上笔记本。 高总翻完递给江主任,自己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没按免提,但从高总说的话能听明白大半。高总问的是笔记本上细写的案子,接电话的大概是省高院的什么人。乔若茜原以为此案还没过上诉期,余家想借记者争取舆论支持,但从高总略带诧异的追问,她发现那竟是省高院的终审判决,一审余父是判刑二十年,余二哥等也判了三到五年不等刑期。 乔若茜心中火起,绑架妇女儿童是犯罪,犯罪分子武力对抗警察,警察还不能开枪?就因为他们有山民身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空话?至于余父“越权召集民兵”,众所周知我国目前阶段警力严重匮缺,光靠警察去解救,给那帮山匪送菜?可恨,这还是警察家属被绑架,如果是平头百姓,岂不是没救。 本来她还想为民工说说话,现在再没这心思了!她会想到绑架案频发与拖欠民工工资有关,是因为街机厅前的绑架案,知道她们救人、导致人贩子被群众打死的只有江主任,她想藉此令小江筒子守口如瓶。但昨晚和江主任谈过后,她便知道没这个必要,江主任不存在告发她们的动机。今天她会旧话重提向彭boss进言,主要是存了为底层打工者请命的心思,但换个角度看,早在改~革开放前没有农民工入城打工时,此地绑卖妇女就是习俗,现在愈演愈烈罢了。md统统是山匪,不值得同情! 看高总放下电话,她缓缓道:“余家姑侄被绑卖是一个典型案例,法庭这么判,媒体报导后,会激起人们心中强烈的不平。余家和民工八桿子打不着,多弄几个家里没有老闆的受害者案件,让受害者站出来现身说法,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山区恶劣的民俗上。” 高总颔首,摸着下巴道:“绑卖妇女和拖欠工资并没有必然关系,从去年七八月开始我们省绑架案便居高不下,那会距年终结算还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案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提九零年代,说一个我知道的两千年后的交通案:我一位老师的朋友,不是老闆,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他某日因工作原因驾车经过某山村,突然一辆摩托横刺里冲出来撞上他的车。驾摩托的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身手奇高,摩托车报废,而他只是擦伤。然后倒霉的车主被村民围困殴打,同行的人打电话求救。武警去了,车主却解救不出来,村民们要车主拿出一百万赔偿,后来车主赔了五十万得以脱身。如此典型的碰瓷,车主被打的不成人型,那个村的人袋袋平安一点事没有。 荒唐案件时有,炮灰将这个案子写在作话中,是事后警察告诫:“出了车祸赶紧驾车逃走,千万不能停车,逃走了再报警。”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驾车逃走是违法好不好?而且转眼大帮村民涌上公路,撞死人怎么算? 。 ☆、第十章、多事之日案叠案 乔若茜本想借贩卖妇女儿童案频发为民工说说话,大作用起不了,起码让彭氏重视这个问题,最好能给旗下民工结清工资。结果被石岭村案的判决激怒,一举想起买卖媳妇是民粹,和老闆拖欠民工的工资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进而想起“我穷我有理”也是民粹,以至于法庭判决都带着偏向性,不能忍受! 怒气加上要帮彭氏开脱,她提议“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山区恶劣的民俗上”。 然而“转移”这个词明显用的不妥,人贩子绑卖城市妇女,是源于山区有买卖妇女的传统,和企业拖欠民工工资扯一块未免牵强了些。但她尽管恨“山匪”,仍下意识同情民工苦干一年拿不到血汗钱,毕竟她也是打工族中的一员,高级点罢了。遥想刚吃文字时,被压低稿费甚至拿不到稿费,对民工的不幸她无法不感同身受。因而所以,不管有关无关,明示不便就暗示,以示本记者是这么看的,其他记者大有可能也这么看,彭氏且看着办。 第175页 听话听音,高总看出乔记者心中不平,肚里也有些委屈,指出绑架案居高不下是从去年七八月开始的,那会距年终结算还早。 乔若茜一愣,拍额道:“是哦!建筑工地民工的工资不是按月结,是按工程结,或者年结,只有腊月绑架案跳升,才能和拖欠建筑工地民工的工资搭上关系。” “建筑工地民工”她咬的挺重,潜台词无非还是和老闆拖欠工资有关,因为入城农民工并不是只在建筑工地干活,各行各业多了去。 李晓蔓恨透老家恶俗,外兼自己是从山村走出的打工族一分子,很不乐意和犯罪搭界。当下抬眼道:“按月领工资的农民工也不可能跑去绑架妇女儿童,想想我们工作过的那家工厂,包食宿发工服,工人吃住都在厂里,根本就出不来,怎么作案?” 江主任接腔:“人贩子是职业犯罪分子,他们赚惯了犯罪钱,哪会辛苦打工。” 乔若茜默默,觉得小江筒子的话有一定道理,但被迫犯罪也是存在的,那种员工出不来的黑心厂并不多,而且有些雇用农民工的企业不包食宿,员工天天出厂。拖欠工资的现象普遍存在,这些人领不到工资怎么活?犯罪率的提升,不会与此毫无关系。 高总心知李、江所言都不大站的住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声讨本地恶俗——他亲歷了特殊年代那场以盘岭县为导~火索的贩卖女知青大案,当时他年仅十四岁,在大部队扫荡时做后勤,没见识山村被灭的修罗场,只记住了满腔义愤。 乔若茜因为蔓妹子的原故细查过该省歷史,用一个文件夹收在电脑中,其中有某案,但亲歷者的讲述还是值得记录,当即掏出笔和本子,这也能以示听的很认真。 李晓蔓想取录音机,被乔若茜悄悄踹了一下,“书房秘谈”录音给人的感觉可不好。 于是小李筒子有样学样用笔记录,话说她身为盘岭县人,还是头回听说这事。主要是人善遗忘,她到县城时,那起大案已过去二十年,无人再提起。而再往前在乡下,她记事时也已经是80年代,李家坳又太偏,当年知青没下放到这个村,他们也没买过被贩卖的女知青(否则全村就那么点人,多半在灭村之祸中消失),自然无人谈论。 江主任提起郭老大,说他在盘岭县福利院长大的,那时八~九岁了,应该耳闻过。 高总认为可以将郭老大例为採访对象,毕竟他自己身为分公司的老总代表彭氏形象,不方便亲自对记者哌哌本省的丑闻。于是命江主任找些六七十岁的老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接受採访,侧重讲五六十年代及解~放前本地绑卖女子的习俗。 乔若茜原本不愿蔓妹子和郭老乡照面,但按“转移视线”的思路,盘岭县绕不过去。她想郭老大在县城长大,多半连李家坳都没听说过,应该无大碍。于是表示为安全考虑她和李晓蔓不打算陪那些记者下县城,希望採访对象最好在省城。 高总无可无不可,彭氏又没在下属市县开发楼盘,捅翻天也和彭氏无关,他之所求只是本公司别受池鱼之殃。 江主任跑去客厅打电话找合适的长者,高总也没闲着,在书房打电话——打给省公安厅的朋友。话说要找出能令记者感兴趣的适用新案,肯定是公安厅最方便,全省累积半年的案件足够筛选。 某友刚开始挺为难,如此敏~感的关头,简直是“顶风作案”。听了高总的要求,他又觉得不失为一条出路,可以替警方喊喊冤!想想就不愤,有解救手段的限制、警力的限制,即使知道受害者在哪里,警察也没力量救出来。何况那些被绑架的妇女儿童并不是只卖在本省,天晓得卖去了哪儿,救个毛!再说如今犯罪高发,比绑卖妇女儿童危害性更大的案子比比皆是,就算立即大力扩充警察队伍,也需要时间才能令治安状况好转。 那一头,乔若茜拉着李晓蔓走上阳台透气。 近午的阳光照耀楼层间的花圃,冰雪晶亮,几树梅花开的正艷。天晴更比下雪冷,凛风颳骨寒,李晓蔓赶着替乔若茜围大围巾。 乔若茜抢过围巾往她脖子上绕,一边道:“我可没这么娇弱,管好你自己,小心脸上生冻疮。”说着话捏了下小助理被冻红的俏脸蛋,挤眉弄眼:“手感不错!” 李晓蔓顿时耳根滚烫,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变成绯色。按说两人打情骂俏已呈常态,但这会站在准公共场所,从阳台往下看,扫净的通道上时有行人经过。 乔若茜注意到她的视线,诡笑:“做贼心虚?亲奈滴,这是正常纯洁的友谊,姑娘家揽肩搭背、小伙子打打闹闹,不会让人怀疑好不好。” 李晓蔓越发心跳如鼓,生硬岔开话题:“zf会允许记者自己去採访吗?” 乔若茜淡笑:“他们当然希望一篇通稿打发,但记者能坐包机前来,后头支持掀开遮羞布的力量也不小。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也要看强龙有多强。” 李晓蔓嘆了声,低语:“没想到以前有过力度那么大的严打,如果犯罪成本一直这么高,贩卖妇女儿童也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乔若茜没出声,本国一直有种现象:管得严些,一片死气沉沉;管得松点,马上一片混乱。说到底还是管理制~度问题,制~度改~革跟不上经济高速发展的步伐。但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向来是由上往下改变,记者可不能嚷嚷,否则自己先被炮灰。 第176页 李晓蔓又道:“我小时候只呆在李家坳,偶然跟着大人赶集跑到镇上,别的村子从来没去过。李家坳二十多户人家,没一家是正常嫁娶,媳妇不是买来的就是换亲,到县城前我以为那是正常的,女人的命就是这么苦,根本不知道那是犯罪。我妈妈是买来的童养媳,用一只免子换来的城里女孩。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的事,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地头倒比城里情况要好些,管束不严,大家靠山吃山,没粮食可以打猎挖野菜。听说那几年赶集,镇上经常有成串捆着手的女孩便宜发卖。因这原故,我父亲那一代共妻的很少。” 乔若茜震惊,她查过的资料没有这个纪录。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中,当年全国管束严苛,买卖粮食蔬菜的黑市都被严厉打击,某山区小镇存在“人口贩卖市场”肯定不会记录进官方资料,一旦被上头发现,大帮人判死刑。 想了想,她沉声道:“你只是听说,万不可对杜慎行、于莉他们讲。任何时候你都不能站出来现身说法,否则后患无穷。放心,60年代初的事,有记忆的人多着,我们把镇名、事件写进提供给他们的资料中,他们肯定能找到亲歷过的当地人。” 。。。。。。。。。。。。 当天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来自南方的记者专机波音737停落省城机场。 这架波音737载客量是130人,实载112名记者。省zf派了三辆空调大巴来接,每辆巴士上都有接机人员,明面上“务必让记者们宾至如归”,其实是警察穿上便衣混充省新闻厅工作人员。 大巴直接开进停机场,记者们一下飞机便上巴士,前后警车护驾。 想和同行会面的于莉老老实实等在机场接人的出口,等来等去等不着,跑问询处才获知同行们已经走了,气得大发牢骚。“保护”她的便衣忙打电话问,然后告之记者都安排在省zf宾馆住,回去就能见到。 然而于莉和同行会合註定一波三折,那头记者车队出事了—— 从机场到省zf宾馆一个多小时车程,要穿过街市。而越接近年关买年货的市民越多,大小商场都搞促销打折抽奖。闹市行人如鲫,清道封路麻烦,又不是没有别的路,故此记者车队绕过繁华商业区走偏街。 突然,开在最前头的巴士“砰”一声!不是爆炸,是爆胎,无法行驶了。跟在后面的两辆巴士紧急剎车,仍滑行一小截,差点形成连环追尾。 当街换轮胎不但拖时间,记者也要下车等候,容易出状况。接机人员商量另外调车,记者们性子急,说挤一下就行,车上又没有大件行李,都放在大巴底库。 既然众记者愿意将就,那就好办了,先让没爆胎的两辆巴士绕到前面去。 未料司机一踩启动,车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傻子也知道有人为因素,巴士上的警察、护行的警察顿时紧张。 记者们没一个傻的,立即“欠缺耐心”,吵吵要下车透气。 警察自然不允许,便有记者不耐烦地乱敲密封车窗【注】。 闹闹嚷嚷中急调的巴士开到,记者们下车换乘。 大家正从大巴底库取行李,从街道两边的高楼中飘下传单,纷纷扬扬遮天蔽日…… 这下热闹了,记者们谁都不听警察指令,如狼似虎扑向传单。 现场大乱,有记者趁机开熘——车队需要经过的街道太长,不可能命令所经路段的商店全关门,大店小店特别乐意掩护记者,腊月以来人心慌慌,早就激起民愤。 发生在街头的混乱与彭氏无关。高总命秘书替他推掉了一切应酬,午饭后和乔、李、江一块合计提供给记者的材料。注意,秘书、副总等没拉来合计。这叫领导艺术,永远不让身边的人了解全部,尤其涉及不大光鲜的一面。 你问这种勾当怎么不干脆让下属去做、自己不沾?喳,且不提这事一个搞不好对彭氏影响极糟,大boss还放了话,说必须高度重视小乔筒子提出的问题,再看事态的发展,高总岂敢不亲力亲为。 闲言打住。这会讨论好的文本初成,正在列印,准备让高总再过一次目。 他们不打算给记者们人手一份纸质材料,太打眼,不如用小磁带,体积小,方便偷偷塞过去。每个记者都有採访录放机,可以戴上耳机听。高总拍板读录资料的人员用保安,这样保密性强,而且保安不会在场面上说话,很难通过声音查到他们身上。 忽地乔若茜的大哥大响,一接,杜慎行的声音响起:“我已到,老地方见面,方便?” 两人都是第一次驾到某省,哪来的老地方?不过乔若茜一听就明白了,笑道:“好!老地方老波段,三刻后。”——每个省城都有中心广场,四十五分钟后抵广场,各自启开自身带的寻人波段器,调到他们常用的那个波段。 她刚收线,江主任急匆匆进来,通报刚接到的消息——记者车队“遇袭”。 乔若茜眉头紧锁:“会不会全城戒严?不管,我们去中心广场买年货,大不了中途被拦下。” 作者有话要说:  空调巴士:资料显示我国1992年已有投入运行的空调巴士。本卷背景是1995年元月,成熟型空调巴士应该已经存在,空调巴士的车窗密封、打不开。 第177页 。 ☆、第11章、夜雾下的密谋 省城没宣布戒严,又不是战争年代,戒严手续要批下来不容易,这是要动用军队的,不过是一帮记者自己乱跑,戒什么严?所以仅仅是警察设卡查车,各条进出省城的路口原就有交警抽查经过的车辆,现在每辆离城的车都查,以防记者被绑架。 城中不可能每辆车都查,年前家家户户买年货,各商场大小货车川流不息运送货物,车多警力有限,只能抽查。 乔若茜一行往中心广场去被拦查一回,幸好她的身份证不是广南市的,高总又给她办了本公司的工作证,顺利过关。李晓蔓没随行,她留在高总家继续搞材料。 接人挺顺利,杜慎行就没去中心广场,人太多了——自进腊月中心广场便搭了许多棚子卖年货,晚上都热热闹闹,要到八点过后才散档。他在边上找了一家餐馆坐下来吃饭,把随身波段仪一开,乔若茜隔老远便定住他,连路都没绕。 杜筒子接到乔搭档的唿叫,立即结帐出门。上车后他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玩意,显摆道:“小型大哥大爱x信,又叫手机,一只手大小,形象吧?是即将上市的数字手机【注】,boss送的。适用900mhz的gsm网络,暂时只能在南方使用,这个省还没有数位讯号台。” 乔若茜接过来掂了掂,挺轻巧,回南方后可以给蔓妹子用。 她没问boss是谁,反正是本次行动幕~后老闆……之一。话说仅她报信就有两头,目前捲入某省事态的天晓得有几路人马。 得礼还礼,她将两张纸递给杜慎行,这是先前接到杜筒子电话时正列印的材料,高总匆匆看了一下,错别字都没改。 杜慎行还以几张纸,嘿嘿笑道:“传单!” 乔若茜没急着看,问:“有落脚的地方吗?” 杜慎行胡撸了一把脸:“zf安排了宾馆,劳资不想去,肯定被关起来。法制报记者站联繫过,估计去了也没戏,所有国家级媒体的记者站大概都被监视了,靠你收容!” 乔若茜皱眉,扭头省略姓氏询问:“主任,你看……” 江主任坐在副驾座,先前都没下车——哪怕省zf马上要洗牌,一个立足省城的企业也不便触zf的霉头、公然收留“逃亡记者”。但,大牌记者多拉拢几个肯定有好处,这也是高总的吩咐。 于是他对司机道:“就近找个停车的地方,免得被拦下查证。” 现在快到晚六点,冬季天黑早,沿街路灯亮起。当地人习惯见黑归家,除了有限的闹市区,街头已行人稀疏,停车位随处都有。 车停,江主任掏出大哥大,乔、杜忙下车以示迴避。保镖们跟着下车,隔着距离警戒。 乔若茜已经看完杜慎行给她的传单,那上面的案子可多,绑架妇女儿童案夹在里面都不大显眼,还有罪犯抢银行用自制手~雷炸死人的、抢商场和酒楼收银台砍死人的,一眼看去简直遍地犯罪,奇怪人民群众怎么还敢走出家门。 杜慎行摇头晃脑:“我总以为广南犯罪率最高,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 乔若茜嘆道:“南方终究先行一步,警方反应速度比内地快,警力配置也比内地多。” 杜慎行竖指晃了下:“慎言!我看他们只会承认警力不足,人家的反应才不差,你说记者乘坐的巴士怎么会出故障?我们开熘还如此顺利,他们真要拦能拦不住?” 乔若茜哼了声:“警方受够了,整天像救火队,还不落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在大哥大上按字交换信息。任何时候都要谨防窃听的耳朵,有些话还是别用嘴巴说。 这一时期的大哥大没有中文,好在两人外语都过关。乔若茜获知这批记者没一个是境外媒体的,但南方有点名堂的记者不难搭上境外关系,此次行动广南为中转站,消息发到广南便等同发向全世界,大家有志一同——求zf因为丢了脸狠狠整顿治安。 十来分钟后,江主任跳下车,说郭老大会来接。然后介绍了一下郭老大:十多岁就到省城了,从底层打拼出来的,对省城灰色地带倍而熟,藏个把人没问题。 乔若茜装成刚想到似的提要求:“採访方面,需要郭老大帮忙。” 江主任笑点头:“没问题,他本身就是受害者。上车等吧,总有一会。” 这个“一会”为时略长,半小时后一辆摩托奔来,是郭老大的手下,带来假~证。 于是摩托车在前引路,彭氏的车遥遥跟在后头。这次一路都没被拦停,大概天黑后警察也受不了寒冷,城中的卡点撤了。 车子七弯八绕开进原为郊区、现划入市区的某城中村,这里楼最高不超过五层,还有平房。他们开到一个小院边,郭老大亲自来开院门。 院子里有栋破旧的三层楼、两栋新平房,是做酱菜的街道厂,早已放了年假。 这家厂的厂长是郭老大的连襟,小厂资金流薄弱,为生存向街道群众搞集资。郭老大在这边有套房子,拿了笔钱加入集资,数额为最高一档,如果小厂改制,他当仁不让是核心股东之一。因老婆儿子在繁华商业区遭遇绑架,今天大早他带着家人和手下跑来这边。不过没住去自家那套房,那房子借给亲戚住了,一时半会没法腾出来,他们在厂里住。这个院子的周围都是亲戚和老临居,而且好些人家养了狗,如有来犯,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帮架的哥们兄弟也多。 第178页 楼房是车间,平房是住人的地方,已经给杜记者腾出了一间房,炕烧的暖烘烘。 饭也做好了,脸上青紫未消的郭太热情地招唿众人入席,又高声唤女儿赶紧打热水绞毛巾给大家擦擦脸。 江主任笑道:“在记者房里摆一桌吧,四个人。” 这明显是要商谈紧要事,郭老大献殷勤,不劳旁人动手,自己往炕上摆桌,并咋咋唿唿说谁都不许进房打扰。 大冬天打火锅热唿又省事,汤底现成的——将做好的蘑菇炖小鸡倒进电热锅,大鱼大肉白菜萝蔔粉丝一摆,搞定。 那一头江、乔、杜也洗过脸烫过脚了,往炕上一坐,开吃。 北方习惯开吃先喝三杯,桌上摆着烫热的米酒,郭老大显摆是自家酿的。 江主任马上关心地讯问郭家母子昨天遭遇的不幸,声称自己当时不知道遇险的是谁,故此一直呆在街机厅里没出来。 郭老大长吁短嘆,再三感谢两位仗义出手的“少年玩家”——乔若茜、李晓蔓和小江筒子一块进街机厅的,他那位当老闆的亲戚眼利,记住了她们的穿戴,但不知道是女的。不管怎么说,是江主任的朋友没错。江主任隐而不谈,他心领神会地含煳着,只表示自己记下了这份恩情。 因了这份感恩,他带笑提点:“你那‘女朋友’不是什么好鸟,天晓得是不是真的被绑架,有人看到她和城南帮的混子喝酒。如果不是看你面上,劳资早就绑了她审!” 江主任脸上变色,心想难道是继妹指使那伙人绑郭家母子?恐怕不是沖郭家去的,而是给左右不识相的他颜色看。即如此,可不能含混!他忙将自己受的鸟气道出。 郭老大早就知道个中猫腻,否则不会“提点”,却装成头回听说怒沖沖拍桌,说只要江主任一句话,分分钟收拾了那臭婆娘。 江主任迟疑,片刻道:“现在警察查的紧,过了风头再说。” 杜慎行心道“过了风头”劳资的新闻没戏了,当即目询好搭档。 乔若茜简单讲了经过,笑言:“江主任,不是说绑架犯中有两人活下来了?他们也有可能把你继妹供出来。” 郭老大摇头:“那又未必,他们嘴紧着,警察又不能搞刑讯。” 江主任恨恨,痛骂警察无能。 郭老大压低声出主意:“现在我们不好动,能不能请记者採访她?套套话,套不出来无所谓,只要城南那帮傢伙落网……” 江主任盯了他一眼:“没证据警察怎么会抓人?难道……” 郭老大满脸神秘地笑而不语——昨晚他得到假消息,说是他的某个老对头绑他儿子。而这位老对头的小妹却脚前脚后被绑架,旋即获悉是城南帮干的,急带手下奔去血战一场救出小妹。 这场血拼双方都折损了人手,某包工头不甘就此罢休,怒而联繫郭老大,告之朝郭家妇孺下手的也是城南帮。 老对头的话不能轻信,况且他从没和城南帮结过仇。但也不能不当回事,查证之下,他得到一个意外消息:江主任的那位继妹读书时是太妹,跟她不对付的几个女同学,被她找人绑卖到山里,其中有人歷经周折逃脱,来復仇了!当年她靠色相找城南帮的混子帮忙,现在復仇者花钱请城南帮的头目下手,即某继妹这回真的是被绑架。 与此同时他得到旁证——死掉的绑架犯确实是城南混混。他脑袋不笨,结合先前得到假消息、再加高总的秘书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显然绑架案的内~幕复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蓄意挑动省城黑帮火拼。 但无论如何,朝他老婆孩子动手的是城南帮,若有办法悄悄报復,他特乐意。 他打的主意是让记者去医院见见那女人,他再放些是是而非的流言出去,上嘴皮碰下嘴皮又不费劲。他敢肯定城南帮将继续倒霉,江主任的继妹少不了背上黑锅被收拾。因为城南帮的成员主要是土生土长的黑货,又以没什么脑子的小混混居多,不必老大下令,一个冲动就会窜去下黑手,也就顺便替江主任解决了麻烦。 闲言不述。这餐饭吃的时间较长,江主任明天要带杜慎行赴医院,酒也喝的多了点,索性留宿。原本杜慎行死乞百赖想拖乔若茜也留下,她表示要回去取资料才得以脱身。 小乔筒子回到公寓已是半夜,不出所料蔓妹子没睡,窝在她的房间,神色不大美妙——高总家里有几台电脑,先前乔若茜去接杜慎行时,她在高淑琴的房间敲资料,即乔若茜是不告开熘,把她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乔若茜心虚,滔滔控诉杜慎行,说幸亏阿蔓没去,她才能找藉口回来,又拿出爱x信手机献宝,声称是自己抢来的。 李晓蔓头一拧看都不看,涩声道:“我并不是粘人的……” “对对!”乔若茜狂点头,盗窃歌词:“你是勤快干活儿从不粘人的小妖精……” 李晓蔓脸涨红,不是羞的,是气的,直着嗓门嚷嚷:“谁跟你开玩笑?!你没见过被绑到山里的女人,捆起来打断腿,凭你有多大本事,一世人活得不如猪狗!” 乔若茜一把抱住她,声闷闷:“我知道!生不如死,不必亲自试。所以,不管有多少大义在前,我们绝不能下去採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179页 李晓蔓挣了几下没挣开,或者说没真正发力,虎着脸道:“在省城就没危险?我不管,以后无论去哪里,必须一起行动!寒假结束一块回广南,你不能留在这儿!” 乔若茜毫不迟疑地答应,她选这个省调研房地产业,主要是为李晓蔓调户口做准备,高总一口应许包了这事,实无必要天长地久地呆着。 李晓蔓看她应的这么痛快,觉得不可信,决定紧迫盯人,恨声道:“我睡这儿!” 乔若茜瞅了眼单人床,万幸有一米二宽,挤两个人还成,于是重重点头:“咱们纯洁地头并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侵犯我……” 李晓蔓终于大羞,一把推开她:“谁要抱你,酒气哄哄的,赶紧去洗漱!” “先上个厕所。”乔若茜嗖地窜进洗厕间,将门反锁,按开大哥大——先前怕蔓妹子发威,她上车就关了大哥大,反正有call机,有人找,她不会不知道。之后果然收到重要的call机,是于莉用隐语留的言,她为免被抓差没敢立即復。现在已是三更半夜,便有天大的事也得等到天亮再说,可以放心通个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字手机:1995年,第一款进入中国市场的数字手机为爱立信gh337,重仅220克,三围为130x49x24mm,适用于900mhz的gsm网络,与同时代模拟手机相比有抢线快、接受信号更灵敏及携带方便等特点。 。 ☆、第12章、受害人大爆发 次日上午九点多,某饺子店,乔若茜、李晓蔓和rmr报驻该省记者站何站长碰面。这个时间段在内地不早不午,饺子店没什么客,能将他们和彭氏的随行保镖全装下。 三人头回照面,牵线人于莉。但小于筒子不在座,她前去参加zf召开的记者会了,何站长派了手下一个记者去。 rmr报为国家级最权威纸媒,聊上几句,何站长和乔记者竟有好些共同的朋友。 何站长抱怨乔大记者来了都不打个招唿,乔若茜解释自己是来做企业调研的,又说敏~感时期各记者站都有眼睛盯着,不便上门。 何站长不以为然:“除了国家级媒体,还有各省记者站,那么多,他们盯得过来吗?再说有什么用,哪个省没有国~安局,就算这里的事还没有危害到国家安全,国~安局也不会不闻不问,万一发展成局部动~乱呢?中~央肯定知道,一时半会管不过来罢了。” 乔若茜立即吹捧何站长有大局观,贼头贼脑问他有没有写内参——最权威纸媒登负面~新闻不易,但该报遍布全国的记者是zf内部发行的内参供稿人。 达到一定级别的官员才能看内参,鑑于保密原则,何站长避而不答,转而说起昨天的南方记者大逃亡,说跑的只剩下二十多个电视台的记者,他们设备沉重,受採访条件限制无法开熘。又笑话警方“以担心记者被绑架为名”查车,因为坐专机过来的都是男记者,众所周知男的只有小男孩才会被绑去山里卖掉。 乔若茜笑道:“是啊,女记者危险也有限,风声这么紧,除非人贩子脑残了,不然这阵肯定龟缩不动。”然后示意李晓蔓把装了十来盒小磁带的塑胶袋给何站长,低声道:“我收集的资料,转成了录音磁带,不管有没有用,我也算尽份力,你看能不能分发给哥们兄弟。” 何站长深沉地盯了她一眼,面带欣慰道:“就知道你不至于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记者始终是dang和人民的喉舌。” 乔若茜深感不可承受之重,干笑道:“我也就是看不过眼,冲突太严重,动不动就死人,出来逛个街都提心掉胆,生怕受池鱼之殃。” 何站长冷冷道:“法律有漏洞,判刑太轻。到今天这地步,演变成了以暴抗暴,群众抓到人贩子便往死里打,反正法不则众嘛,一窝蜂上一窝蜂散了,警察睁只眼闭只眼。” 乔若茜正襟危坐,一派“三观我最正的”的架势,深沉道:“以暴抗暴也是违法,现在是法制时代,不能纵容这种现象。相信中~央一定会很快重视此地情形,严厉打击各种形式的犯罪。” 李晓蔓目光微闪,她和死在滑雪场的堂婶没什么感情,只不知李家坳有多少人跑出来干天怨人怒的勾当,里面又有没有她的家人。所幸“现在是法制时代”,不会发生官方的灭村行动,无辜的孩子不至于遭殃。那些在犯罪时被群众打死的,叫报应! 这么想着,她垂目问:“何站长,这两天警察抓了些犯罪团伙吧?” 何站长翻了下眼皮:“多少有些吧,不然拿什么来撑今天的记者会?” 乔若茜哼了声:“总要有点成绩拿出来煳弄。何站长,没什么事了吧?我还要去见一位广南来的朋友,咱们保持联繫。” 何站长心领神会地微笑放行——肯定是“南方逃亡记者”。估也能估到,这些同行都是各有门路的,来之前不会不备好后路,加上警察放水,被逮住的可能性很小。就他所知,昨天跑掉的八十多位记者还没有一个“落网”。 却说乔若茜一行上了车,并没有去找杜慎行,而是进了一家咖啡店坐等——杜筒子今天随江主任去医院演戏,也不知要拖多久。 一帮人随意点了些饮品,即刻结帐,免得要走时拖拉。 第180页 乔、李单独占了一张条桌相对而坐,保镖们散坐周围。 乔若茜晃着杯中店家免费赠送的白开水,担忧地望向李晓蔓——先前蔓妹子情绪的变化没能瞒过她,着实担忧万一李晓蔓看到家人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刻她好不后悔,就不该答应杜慎行参与省城的採访。 李晓蔓一颗心酸酸的又泛着暖意,眨着眼强笑道:“咱们用不着互相担心,这不互相看着嘛,谁也没机会犯傻。” 乔若茜没吱声,她想起了变成“雪人”的柱婶尸体,那不是採访时遇上的。md人贩子到处跑,就算她们立即返回广南,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在南方撞上李家人的尸体? 良久,她冷酷地出声:“你当然没机会!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不想害我生不如死吧?听好,不管谁死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遇上,只能花钱僱人送骨灰回乡!” 李晓蔓瞳孔倏然收缩,即刻决定自私到底,就算哪天认出了某具尸体是家人,也当没认出。别的不提,李家坳遵循老习俗“入土为安”不搞火葬,至少在她离开山村时仍是这样,那么偏僻的山疙瘩,估计现在依然如此。而火化早已普及,莫说省城,县镇级以上尸体都是火化。敢送李家人的骨灰回乡,送的人没准被村民活活打死,怎能联累别人送命。 她不想让茜姐看出自己对家人太冷血,言简意赅吐出一字:“好。” 乔若茜心一定,她老担忧,是无意识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在正常家庭长大的她,当然对家人割捨不下,而李晓蔓对家人却是惟盼永不照面。 这时服务生送来咖啡,她一边加糖一边考起蔓妹子数学物理公式。 李晓蔓整一个转不过弯,心想莫非这是学霸习性?随时随地能扯到课本上去。 小乔筒子不过二本毕业生,绝对算不上学霸,她是因先前话题太沉重,一时不好说笑,又不知要等多久,索性扯公式混时间。 十一点刚过电话到,却不是杜慎行打来的,是于莉筒子,急吼吼喝令乔前辈快去某处,说有群众将人贩子吊在一个街心古塔上示众。 乔若茜迟疑不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吊的是蔓妹子的家人呢?人的天性,不管主意打的多正,目睹惨相不一定能顶住。 这时江主任打来电话,隐晦告诉她今天预定的採访计划延后,他们要往某处去。 不用说,江、杜肯定是去某古塔。乔若茜心思斗转,琢磨去的迟些,警察应该封锁了现场,阿蔓接近不了,拖一拖也就冷静下来了。 就这么办!这也是个机会,让蔓妹子经的事多些,以后遇上突发事件就不会那么容易冲动。于是她淡淡道:“有群众抓住了人贩子,要见记者,估计是来了南方记者的消息传开了。咱们也去看看,趁乱将磁带送出去。”——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给何站长的磁带只是其中一部分。 一行人上车登程,乔若茜吩咐司机开到古塔附近找一个停车场停车,再徒步走过去。这样一来,肯定比警察到的迟。 不料保镖说某街心古塔没多远,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地方再寻停车场等候——古塔地处闹市,他们呆的咖啡店也在闹市,而年关前热闹地头有限,于是赶了个巧,两边相距不远。 乔若茜心慌,只好不停吩咐司机:“慢点慢点,注意安全。”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买年货的最后一天,街头人与车超多,她不发话,车也快不起来。 而且某个消息传开了,此时很多人奔向古塔,夸张点说,开车比步行还慢。司机一看,索性随意寻了一个路边停车位,这里距古塔只有一站多路,走过去没问题。 下了车往街上一走,听闻前头警察已经封了路。乔若茜松口气又有点烦恼,小磁带要另外设法送出去了!至于事发现场,不到近前还更好。 她停下脚步,指着街边楼房问保镖从哪儿可以眺望古塔。 几人商量一番,找了栋警察封锁线附近的大楼,这儿已经能听到从古塔那边传来的高声喇叭声。保镖沖值班保安行贿,乔若茜又出示记者证,顺利获恩准上楼顶。 古塔那边气氛紧张,第五层四个窗口各挂了一个身上大书“人贩子”的男人,冬装扒了只穿着浅色的单衣单裤,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两腿~间不可言说处有滩血迹,显然被阉了。四人的脚腕都被砸碎、双手悬吊,脖子上还套了圈能勒死人的绳子。但这圈绳貌似只是装饰,塔中人威胁“警察靠近就砍继悬吊的绳子将人贩子摔死”。 被示众的四个人贩子嘶声惨唿,但他们位处第五层,人声能传抵的距离有限,干扰不了警方和古塔那边的高音喇叭对喊。 警方的谈判专家不停唿唤古塔中的人冷静,那一边喊话的是一对男女,听声音很年轻,他们嚷嚷要记者站到前面来。 何站长和警方谈判专家在一块,报出最权威媒体的大名,并扬起记者证以证身份。 古塔那头嫌记者太少,指出南方来了一百多个记者。 警察无奈何,只好紧急调记者,请他们进入对方视线。所幸昨天没逃走的都是电视台记者,长~枪短炮很有点架势,不足的人数用本地记者凑。 话说就因为对方要记者,一路拖到乔、李跑上高楼还没搞定,何站长也是刚赶到。 第181页 李晓蔓举着小望远镜一瞧,轻声道:“我们也可以去前面,呆这儿没法送出磁带。” 乔若茜盯了她一眼:“认识吊着的人贩子吗?” 李晓蔓摇头,又补充:“这边能看到的两个不认识。我不会冲动的,看样子他们也不会要这几个人的命。” 乔若茜听她语气平淡,心放下大半,却还是摇头:“今天不合适,改天送。” 又一阵,抵达现场的记者人数终于令塔中人满意了。 男的大声自报家门,赫然是国家顶级学府的大学生,自述他的姐姐两年前被绑卖到该省某县某村,为逃跑杀了她的所谓“老公”,被警方逮捕,判处死刑【注】。 现场譁然,事主不可能撒谎,已经判决的案子可以查案卷。而且按我国法律这是很可能的事,我国法律认可“事实婚姻”,妻杀夫基本判死刑,最少判无期徒刑。 女的一报身份,乔、李皆瞪大两眼——这位是明华失踪女生之一,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位明华女生折在这个省! 女生自述今春被拐卖,惨遭人贩子轮x。同时被绑往山里的姑娘无一倖免,有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女孩疯了,人贩子说她不老实,对女孩施以种种酷刑,威胁她们谁不老实就消受一番。她装成淫~盪勾~引人贩子,途中成功逃亡。她没报警,因为她不相信警察和法律,众所周知人贩子被抓只会判几年徒刑。 现场一片沉默,先前谈判专家一直唿吁他们相信警察,将人贩子交给法律制裁,这会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件事最令人愤怒,试问买媳妇的男人哪个不是强x犯?却不用受法律制裁。而且,至今我国对人贩子的打击力度也不够,犯罪成本很低。所幸警力提升,贩卖妇女儿童才没有二十多年前那么猖狂。 另,我国只有“拐卖妇女儿童”一词,实际情况是什么?分明是【绑架妇女儿童贩卖】居多! 。 ☆、第13章、古塔风云及余波 古塔中喊话的一男一女都是绑卖妇女案受害者,两个都是学生,现身说法令警方谈判专家不知该怎么应对,我国法律对人贩子判刑确实太轻。 女生讲完,男生又喊道:“试问买媳妇的人家哪个没犯非法囚禁罪?!哪个所谓的‘老公’不是强x犯?!山村还流行共妻,这是轮x!他们却不用受法律制裁!!!” 通向街心古塔的街道有多条,虽然警察封了现场,但周边高楼大厦林立,很多商场开着,买年货的市民们挤在窗口、爬上楼顶,听得群情激愤,大声唿喝助威。 警方只得掉转喇叭唿唤市民们冷静。其实我国法律并没有这么荒唐,主要是鑑于现实和歷史原因目前仍承认“事实婚姻”,而这本是为保护妇女儿童,农村有不少夫妻摆桌酒就算结婚了,没领结婚证。由于承认“事实婚姻”,那么发生的那些事便属于“家庭纠纷”,夫妻之间不存在强x,我国又没有“婚内强x罪”。至于共妻、囚禁,虐待等,那倒是犯法,但家庭纠纷民不告官不究,告还得原告举证。困在山村做生育机器的被绑卖女子怎么告?就算逃出来了,她们哪来的证据?法律以事实为依据,要人证物证,就算某妇女被打断腿,仅有原告的自述,控告不能成立。没有别的目击证人,怎么证明她的伤残是“老公”或“婆家人”干的?如此这般,很多事便不了了之。 女生不愧是明华高中生,演讲水平了得,高喊:“x东x国提出立法,强x犯娶了受害女性便无罪,受到国际社会强烈谴责,最终没有通过那条法律。我国呢?法律明晃晃袒护人贩子、强x犯!”说到这儿声高八度,重复男生所言:“买媳妇的男人哪个不是强x犯?!被强x的女子杀了强x她的畜牲,却要判死刑!天理何在?!” 市民们轰然大喊:“杀了人贩子!”“杀了强x犯!”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被阻在警戒线外的众多市民试图突破封锁,警察被迫鸣枪。 塔中男生喊道:“大家冷静!大家都看到了,警察朝人民群众开枪!为解救人贩子,他们出动大批警力,朝群众开枪却毫不迟疑!警察保护犯罪分子!” 众警察气煞,他们分明是依法办案,打击犯罪沖在第一线时时面对牺牲,居然捞个“保护犯罪分子”的名声!他们也很想给人贩子一人一枪好不好,奈何违犯!md如果不是人贩子被吊在古塔窗外,又来了这么多记者,他们很愿意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这些畜牲被愤怒的市民打死。 女生沉痛控诉:“人贩子手上、买媳妇的那些人家,命案无数!多少女子被打断腿关在屋里做生育机器!多少女子被他们活生生虐死!山村妇女生孩子不能进医院,像古代女人一样,生孩子一脚踩进鬼门关,难产便被剖腹,剖腹挖子!如果是怀的是女孩,出世便被捏死!山里男多女少怎么来的?那些畜牲杀了无数女婴,没老婆,往城里绑架姑娘……” 细雪飘飘,市民愤怒的吼声响彻昏暗的天空。女生继续吶喊:“大家不要往前!我们不杀人贩子,叫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大家都不要杀人贩子,阉了他们,废了他们的手脚,挖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再不能做恶!” 高音喇叭中转成男声:“阉了他们,废了他们的手脚,挖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再不能做恶!警察不保护人民,我们自己保护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第182页 不知谁起的头,着名的《国~际歌》响起,各栋大楼的楼顶,大小商场,通向古塔的街头,市民们扯着嗓子高唱,寒风唿啸中一片悲壮。 这时从古塔中飘出许多彩色的小气球,飘飘扬扬,被碎雪衬得格外醒目。 男声喊道:“这是传单!气球是传单!大家不要争抢,气球要过一阵才会爆!让溯风把我们的声音带向四面八方!!!” 女生接道:“我们将束手就擒,看法律如何惩治我们!大家都睁大眼看着,看法律如何惩治与绑架、贩卖女性抗争的我们!看法律如何袒护犯罪分子……” 随着他们的吶喊,众记者率先往古塔中沖。窝一肚火的警察分了一队人慢吞吞跟后头,大队伍还得维持秩序嘛。 话说这样的执法着实罕见,警察摆明就是放水,且不提百余记者冲进去会把现场破坏了,搞不好还夹带一些人逃亡。 后一件事没发生——塔中只有两位年轻学生! 用脚指也能估到“古塔案”不是两个人就能干出来的,仅仅是布线、架音箱等就很耗时耗力,还有将大量传单型气球运进古塔,以及制服四个人贩子、再将他们吊到古塔窗外示众等等,只凭两个学生,不可能避人耳目地完成这些工作。 当两位学生被戴上手拷从古塔中押出来时,满街市民大骂警察,并手挽手阻住街道不放行,最后防爆大队出动才得以将他们驱散…… 。。。。。。。。。。。。。 记者们手中料太多,一个个急着发出去,乔、李直到晚上才和于莉杜慎行等纸媒记者碰头,地点rmr报记者站。 这回何站长不在座,他被zf拎去了,副站长招待同行们。 今天该省电台、电视台及晚报奉省zf之命,拿着上午省政法部门举行记者会的通稿粉饰太平,对中午发生的古塔事件只做了轻描淡写的报导。报导中大篇幅描述警方一年来的破案成绩,列举多种对社会治安危害较大的刑事案,包括拐卖儿童案。惟有绑架贩卖妇女一笔带过,而且使用的是人们耳熟的“拐卖妇女儿童”。 南方记者是领了任务过来的,谁也不会上交一篇通稿。再说了,惟独“绑卖妇女案”发生轰动性事件,不论为任务还是从新闻角度,外加不可能死绝的良心,大家决定盯着这一块深入采写。md明明是绑卖妇女儿童,却玩文字游戏用“拐卖”。 乔若茜拿出磁带分发,外加一份列印好的材料。记者站有复印机,副站长马上命手下去复印,人手一份,看更直观,也比听磁带的速度快。 众记者手上已有昨天和今天的传单,不等新材料复印好便谈起分工合作。 说起来媒体之间竞争激烈,这种大范围的通力合作少有。但大家心中有数,某省情况太严重,如此负面的新闻就算本报刊能发,也是蜻蜓点水式的豆腐块报导,深度报导只能发往境外。鑑于不必言明的原因,外发的新闻不能置自己的姓名,扬不了名。至于报酬,僱佣他们的boss是发“辛苦费”,大家拿的红包是一样的,没什么好争。 于、乔、李是惟三的女记者,采写本案的危险性明摆着,男记者们大丈夫一次,留她们与愿意掺和的本地记者在省城採访,其他人前往各县市,安全问题由rmr报记者站及该省的省报负责。 你问该省zf怎么允许省报作乱?喳,不能不许啊!事件已经闹大,下去採访的记者们出了事,他们能有好果子吃?若非记者们不会配合,他们恨不能派警察保护。不过有国家级、省级两大权威媒体发话,倒也不愁召唤不来各地热血分子自愿充当保镖。省报在下属每个县市都有记者站,而rmr把通讯员算上,触角通到每个镇。 如此这般,大年三十除夕夜记者们没过,顶着严寒四出行动。 之后…… 果然如人们所预料的,国内媒体几近于无声,境外则掀起轩然大~波,比去年六七月还严重,这不是几个高中生作案,是整体性犯罪,而且法律竟将强x列为合法! 此次事件对吸引外资带来恶劣的影响,谁愿意前往投资环境糟糕的国家? 中~央震怒,元宵节刚过便宣布进行新一轮严打,范围全国,涵盖整顿报刊市场。因为国内媒体不能报导某省犯罪问题,但这一时期非法地摊杂志走俏,掺了一脚,五花八门的专刊热销。这是本土特色,禁什么热销什么。 “严打”也是我国本土特色——严刑峻法影响经济发展,也影响国际形象,所以法律制订是往文明靠。而这可悲地不合现阶段的国情,国民素质的提升赶不上经济的发展,举目望去遍地犯罪。实在乱到不行了,就来一次严打。严打期间顶风作案,从重从快判刑,旧案翻出来也是重判。 严打令出,众记者返回南方。乔若茜还要留在彭氏做调研,想让李晓蔓跟着他们一块走,蔓妹子坚决不走。无奈何,乔若茜只得同意她向学校请假。 如此拖了小个半个月,紧赶慢赶将调研搞完,两人才双双南归。临走前,乔若茜避开蔓妹子找上郭老大,请他等风头过后帮打听一下李家坳的情况。 郭老大虽然是盘岭县人,但离开老家多年,过了个把月才给乔若茜电话,说李家坳春节前出了意外,一帮蒙面凶汉冲进村砍杀、抢女人,反抗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废了手脚。隆冬大雪封山无法往镇上求医,死了好些人,李晓蔓的大哥和父亲在其中。那段时间不少山村发生类似“意外”,年轻女人好些主动跟着凶汉们跑了,李晓蔓的两个嫂子也在那时跑掉。对此,警方定性为“村与村之间的寻仇械斗”。 第183页 乔若茜暗抹冷汗,严重怀疑是她引来的某方势力寻找被绑卖的自家女孩,如果真的是“抢女人”的凶汉,年轻女人不会“主动”跟着他们跑掉。 郭老大还告之江主任的那位继妹死了,三月中旬出“车祸”身亡。另外古塔中喊话的那两个学生判了刑,罪名有“扰乱社会治安、人身伤害罪”等,外加态度恶劣拒不认罪、拒不供出同伙,从重判处男生无期徒刑、女生二十年有期徒刑。 乔若茜心情沉重,英雄不好当,以我国特点,他们这种情况逃不脱重判。不过活着就有希望,法理之外有人情,女生家庭不一般,男生……也应该会获关照。 她没估错,女生不到一年便“精神失常”转入精神病院,男生多呆了两年,然后先是因“表现良好”减刑,再“患重病”保外就医。 这些是后话。同年五月的某天,乔若茜和于莉等姐们一块吃夜宵。于莉提起明华高中的女教师姜雨琳“五一”节结婚了,丈夫是高三老师张博士,她去参加了婚礼,听老师们说明华的王校董不幸破产,他的一对优秀儿女退学。 乔若茜暗自冷笑,这年头破产不稀奇,但王校董的破产怕是内有干坤,他那个好女儿害的明华学生恐怕不是一两个(见第五卷最后一章),富豪们联手,凭他多能耐也要裁跟头。 。。。。。。。。。。。。 不论多惨烈的案件,都会随着时间推移淡去。到同年秋李晓蔓转户口时,某省风云已恍若前尘往事,绑卖妇女案又回升! 这种情况下李晓蔓回老家很难说会不会出意外,高总好事做到底,派人力资源部主任跑了一趟某小镇,按原计划将刚到法定年龄的小李筒子变成彭氏员工、户口迁到省城。 而早在八月那会,乔若茜所写的房地产业调研论文登上某权威经济刊物,彭boss重金奖励,她得以交完那套能落户的县城房余款,拿到房产证,户主是她和李晓蔓联名。 一应手续走完,李晓蔓悄然落户南方。乔若茜自己的户口倒还在老家省城,广南市没这么好进,大概可能要等到她拿下硕士学位。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到此结束。炮灰认为“以暴制暴”是不对,但当人们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人人自危,无法指望人们不反抗,这不现实。说三道四的人,大多是处于安全环境,每天身处恐慌中的人不会有圣父圣母的劲头。90年代人们对人贩子的仇恨一度达到空前强度,谁为人贩子说话,群起攻之。 。 ☆、第一章、客运轮上的怪人 1996年暑假,一般客运海轮驶向旅游胜地嗨楠岛。 时近傍晚,海风驱逐炎热,背阴的甲板上观海景的乘客不少。另一面乔若茜、李晓蔓无惧余威不减的斜阳,各自摆弄相机遥对海天相接处,等着拍夕阳西下海上红霞。 两人都穿着长衣长裤头戴太阳帽,不是怕晒黑,是怕晒伤,热带盛夏的阳光不是玩儿。至于热出一身汗,这天气除非呆在空调房中,户外哪能不出汗?她们的衣衫都结出了盐硷的痕迹,再结些无防,出来玩不需要注意形象。 “你们太无组织无纪律了!竟敢躲起来恩恩爱爱!”蹦出来横加指责的是武林高手苏琴(第四卷人物)。她们并非偶然共乘一艘船,苏琴和省武术队的队友前往嗨楠省参加比赛,乔、李的船票是通过她找领队教练帮买的,人多可以打个折。 苏琴筒子经常嘴上跑火车,哪怕你抱一只猫,她也能说是现场版人~兽恋,其实只是过嘴瘾,并不是真这么看。 三人属老友太过了解,连李晓蔓也练出了淡定神功,不至于以为被她识破了惊的面无人色,当即脑瓜一昂:“我们大公无私,甲板位置有限,少了我们,多两个享受荫凉。” 乔若茜晃头:“错!我们是职业精神闪闪发光,先过这边抢占好位置拍美景。一会时间到了请阿琴保驾护航,看谁有能耐将我们挤到海里去餵鱼。” 苏琴手心朝上:“本女侠不干白功,保镖费拿来!” 李晓蔓大力摇头:“休想!哪里不能拍晚霞,人多了咱们撤退。”——如今两人的日常开销由小李筒子掌控,很是精打细算,可不像乔若茜那么手头散漫。 乔若茜则“啪”地打了一下苏女侠的手:“做点奉献你会死?” 苏琴单手叉腰,指着她的鼻子道:“老娘热衷黑吃黑,对你这号角色绝不手软!” 李晓蔓嘘了声,苏琴顺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位眼镜少年一脚迈出舷门,又慌忙缩回。 乔若茜模仿古装剧打了个千:“启奏娘娘,这季节旅游的学生多,请不要荼毒祖国的花朵。” 苏琴嗤之以鼻:“那是劣草,胆小如鼠眼力负数。也不知早早跑来做什么,没准是瞄到我这举世无双的柔弱美女,欲行不轨,一脚踹他下海没商量。” 乔、李四十五度角望天,某“柔弱美女”就是个骗子,队服不穿,穿一身绢丝料缀蕾纱边的白色连衣裙,也没戴她无比热爱的另类饰物,活像乖乖女。 乖乖怪力女一手拽一个,笑嘻嘻道:“别管不相干的路人甲,让我们一块领悟夕阳红。保镖费便宜你们,请吃一顿就行,考上大学不请客,太不像话了!” 第184页 考上大学的自然是李晓蔓,她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原本是试试,考不上无非老实读完高三。结果考的还行,高收费补习班的钱没白交,虽然没达到211分数线,次一等的大学能上。小李筒子欠缺雄心壮志,还不乐意交纳太贵的学费,选了费用偏低的广南师范学院。没读外语系,她的e语已考过四级,读的是中文系现代语言专业,因为师范类大学没有新闻系,反正如今大学毕业自己找工作,师范毕业生改行的多着。 现在距报名还有一段时间,乔若茜拖她出来玩——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李晓蔓身在沿海地区,竟从没见大海。乔大记者有那么点愧疚,她知道自己属工作狂,此前蔓妹子要集中精力为高考奋斗还有理由,考上了怎么都该放松一下。 却说太阳终于西沉,陆续有乘客跑来这边。苏琴声称自己“一朵娇花护不住两位摄影大师”,掏出手机打电话,召唤她的队友们“速度护驾”。 李晓蔓肉痛,摆明想宰她们!果然便宜不能占,不过是两张打折票,这下要请整一队吃货!无奈何,往好里想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片刻功夫,超级保镖们唿啸驾到。 不介意请客的乔若茜打眼一瞧,一张脸也忍不住抽搐,恨不能说不认识他们——全都换下了健康向上的队服,一个个放飞自我,男的胳膊胸口贴着张牙舞爪的纹身纸(咱们国家对运动员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不能搞纹身,街头巷尾有贴纸卖,这帮中二分子赶潮流);女的不让鬚眉,额头贴骷髅、小腿贴凶兽。相形之下,只有苏琴像良家好女孩。 小乔筒子向来不为难自己,连招唿都没打,全神灌注于大海风光“噼哩啪啦”一通拍,偶然好似手误般镜头偏了,偷偷摄下“保镖”们的衰样,至于会不会拿出去发表……嘿嘿,或许手捏把柄反过来敲竹槓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晓蔓倒是真的倾情于远方,她第一次见识海上日落,但见夕阳渐渐沉没在海平面下,漫天红云舒捲,美的令人屏住唿吸。 美景是人们共同的大爱,甲板上的游客越来越多。 乔若茜顶不顺,虽然保镖得力、没人能挤着她,但汗臭味醺人。于是坚决要求撤退,吵吵说要去洗个澡换身衣衫。 李晓蔓颇不舍,看乔若茜马上要阵亡的嘴脸,还是痛快收起相机。 苏高手一直无耻地呆在保护圈中,白裙飘飘恍若仙子,一点没被满身汗臭的凡夫俗子们碰着。这会她兰花指一翘,仍命哥们姐们开道,于是一帮人回到有空调的公共舱。 乔若茜要洗澡,一等舱房才配有浴室。她和李晓蔓住的是三等舱,行李也不在自己的舱房中,因为一间舱房八个床位,她们想双双出外观海上风景,为免行李失窃,把旅行箱放到武术队的一等包舱去了,洗澡换衣必须去一等舱。 一等、三等不在一层,赴一等舱要检票。不过这一时期的票还没有实行实名制,苏琴向两个队友要了船票,亲自带乔、李往包舱去,其他人则往餐厅抢菜。 李晓蔓悄悄松口气,船上是先付后吃,不用她们买单了。嗯,就知道苏琴是好筒子,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一等舱的乘客少,只有一个查票口,从三等舱过去要穿过一段通道再爬舷梯。 三人正走着,先前她们瞄到的眼镜少年从某舱房出来拦住她们,后面还有两个少年探头探脑。 眼镜少年慌慌张张脸红脖子粗,努力挺直胸:“认、认识一下……” 苏美女最不见待拦路搭讪,噼手将比她高一大截的少年拎起、扔回舱房,还来了一句:“好狗不挡道!” 乔若茜不忍目睹,李晓蔓喷笑:“喜欢谁不好,竟敢对咱们的霸王花一见钟情!” 苏琴立即双眼含泪,强调自己分明是朵娇花,被船上的生活荼毒了,一会要独坐舱房思考人生。末了道出要点:“船上等同毒~药的饭菜我才不要吃,宁愿啃方便面!下船你们请客,我不吃海鲜要吃澳洲牛肉!” 李晓蔓惊的两眼发直,乔若茜代为发言:“你怎么不上天呢?阿蔓是学生妹,我一个穷记者,买得起空运牛肉吗?” 苏琴斜眼相看:“请不要欺骗人民群众,分明升官了!不请客,是看不起群众?” 乔若茜喊冤,说自己有自知自明当不了官。这事缘于商报因政策性原因被取消刊号,然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媒体改制中广南成立三大报业集团,下属新报刊纷纷出笼,其中一部分是换个名的原有报刊。原商报经济效益好,自然在收编行列,女老总趁机扔了早就不想要的吃白饭分子,带着心腹干将们跑到某集团旗下,创办财经导报。她想让乔若茜做副总,小乔筒子没肯,兴趣是一方面,更主要她还没有读完mba,要到处跑做企业调研,坐班不方便,所以还是机动记者。 但半年来她为新报立下了汗马功劳,协助老总打出漂亮的开门红,随便一个gg拿到的抽成就不低,苏琴心里有数才会吵着要她们请客。只是助理考上大学,即使是私人助理,僱主代为请客也怪怪的,而要李晓蔓请,人家一个学生妹,依稀过份,所以苏筒子换藉口了。 说笑间三人来到一等舱,遇上在甲板上晃悠的领队。这也是一个眼镜男,不过乔若茜严重怀疑他戴的平光镜,赛场上没见过某教练戴眼镜。 第185页 教练闻苏琴诽谤船上的饭菜,建议她吃面包,说自己也是吃面包,反正明天上午就上岸了。话说运动员吃饭很讲究,日常都是吃营养餐,他们本可坐飞机直飞比赛城市嗨楠叄哑,一个小时就到了,不用领受外头的垃圾饭菜。但这趟他们只是进行表演赛,时间又宽裕,船票也便宜,队员们吵着要坐海轮、要品尝嗨口的海鲜,他便开恩准许了。 闲言打住。乔若茜拖着蔓妹子一块去沖澡,苏琴则往餐厅送船票,不然一会队友回来不便。 当两位记者打理好出来,苏琴已经返回,正皱着秀眉啃面包,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李晓蔓也不大喜欢面包,且没打算吃船上伙食,90年代无论船上还是火车上的饭菜都又贵又不可口,她烙了薄饼做了小菜,当即取出来分享。 教练也跑来凑堆,夸赞李晓蔓美丽贤惠,谁娶了谁享福,并推荐他的队员,说看上谁他做媒。 小李筒子满头黑线,她不能说自己是百合令茜姐被人怀疑,只好坚定表示不要男人。 教练只当她刚刚高考完还没恢復,暂无谈恋爱的心思,转而勐夸乔若茜,这回不是乱点鸳鸯谱,是要乔记者多捧捧省武术队。 乔若茜犯难,财经导报又没有体育版……其实可以搞!有实力的企业大多热衷贊助体育运动,武术又是民粹,民族的才是国际的。嗯,搞个计划书,请老总斟酌。 这么想着,她兴沖沖和教练聊起来,许诺给省武术队的嗨楠之行写篇报导。不是虚言,一则新闻不算什么,无非托一下人情关系,往综合报刊体育版发。 聊着天不觉时间过,去吃饭的队员们回来了,笑语暄然的,话语里提及有个傻帽以为他们是黑涩会分子,被他们如何耍弄。 教练脸上变色,腾地窜出舱房。甲板上蓦地一静——这帮傢伙敢打扮成这付熊样,是先前教练去找船长了,船长是教练高中时代的好友。他们以为教练会和船长共进晚餐,怎么提前回来了?说起来他们本没打算跑去别处的,自娱自乐罢了,在训练基地有时不也搞化妆舞会。要怪得怪苏琴,一个电话把他们弄去下面的三等舱。 教练筒子咆哮如雷,他不是小题大做,虽然武术队员不像球星那样引人注目,但出个丑闻被人捅上媒体也不是不可能,舱房中现成就有记者。 乔大记者仁慈善良,即刻决定做聋子瞎子,相机里的照片作废。于是向苏琴打声招唿,拖着蔓妹子脚底抹油…… 。。。。。。。。。。。 夜色渐深,海轮静静行驶在苍茫中。 坐海轮有一大好处,能睡个好觉,不像火车,就算是软卧也咣啷咣啷扰人。但如果有人为因素,那也无法安歇。比如乔、李住的舱房,有对年轻夫妻带着约摸两岁的儿子,夜半三更小孩突然大哭,把众人惊醒,有人低声抱怨。 孩子爸也被吵醒,没好气道:“尿湿了换尿布!抱出去换!还让不让人睡!” 他妻子应了声,一手抱孩子一手提着只包出去了。小傢伙结结实实挥胳膊蹬腿,少妇身材娇小,都有点抱不稳。 乔若茜暗皱眉,睡觉前她看到孩子爸逗他儿子玩,还以为是个好奶爸,却原来也是甩手分子。所幸孩子妈脾气好,如果夫妻俩大吵,整夜别睡。 想到“别睡”她真没睡意了——天热喝多冰镇饮料,要方便!于是爬起身,不料睡上铺的李晓蔓也坐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拿了手袋相携往外走。 厕所在舷航的另一头,她们拐过一个九十度的弯,脚下蓦地一停——通道上站着一个手持水果刀的少年,扭曲的脸杀气腾腾! 作者有话要说:  (●5●)炮灰的接档百合文:娱乐圈虾米(打不死的小强坚决不认命!) 。 ☆、第二章、夜哭娃引来兇案 乔、李去上厕所,这一路挺热闹,各舱房小孩此起彼伏哭闹。怪不得宝宝们,任谁睡的正香被闹醒都会有小脾气。和第一个哭娃不同,基本哭几声便被大人哄睡。 乔若茜鼻孔哼哼:“天皇皇,地皇皇,船上大把夜哭郎……” “行啦,谁小时候不夜哭?”李晓蔓制止大记者发牢骚,语气有那么点不快。她童年带过弟妹,少时帮僱主带过奶娃,很清楚宝宝都有晚上嚎哭的时候,同舱那位宝宝赶巧今晚闹人罢了。 但吵到茜姐休息不好,她又有些内疚,买三等票是她拿的主意。三等舱房乘客从八人到十六人,她认为八人间和学生宿舍差不多,便要了三等a票,没想到会遇上夜哭宝宝。 转过一个弯,两人看到一个手持水果刀的少年。这小子瘦瘦高高,在通道昏黄的光线映照下一张脸扭曲,蛮像恐怖片中突然冒出的杀人犯。 乔若茜下意识掏出防狼小喷雾器喷射,少年大咳特咳,狼狈缩回舱房。 李晓蔓耳听两侧舱房起动静,忙嘘了声示意她别玩大了,悄声道:“是那个向苏琴示好的学生,没戴眼镜看起来有些凶。肯定是被吵醒的,谁都有起床气。” 乔若茜没眼跛,奈何先前行动快于大脑。她拒不认错,冷哼道:“这种中二货,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被吵醒就拿刀捅人。” 李晓蔓失笑:“一把水果刀,要多大力气才能伤人?看他也不像练家子。”——傍晚那会苏琴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来了,一看就是手不提三俩的亚健康分子。 第186页 说话间来到连接两边甲板的公共舱,这么晚竟然仍有人聚在这儿聊天打牌。 不过夜猫子永远存在,而且海上昼夜温差相差很大,入夜后空调停了,公共舱两侧的门敞开,穿堂风吹过,挺舒服的。就是这帮主儿有些辣眼,全是穿汗衫短裤拖鞋的粗放汉,叨着香菸吆五喝六的,见两位姑娘过来,一个个眼冒狼光。 乔若茜没化妆属路人甲还好,李晓蔓天生丽质,狼汉们口哨声大起,还有人故意伸长腿拦道。乔若茜不想大晚上的干架,扯了下蔓妹子,两人板着脸三步并着两步越过。 不料竟有人追来,还是好几个!乔若茜眼中冷光一闪,特么找死,当下手摸向小武器。 小李筒子及时制止,苦笑道:“他们也就是想搭讪,理睬他们才傻。” 乔若茜觉得大打出手是有过份之嫌,于是加快脚步。 李晓蔓嘆道:“‘高考生不得早恋’的护身符没了,看来以后我要学会扮丑。” 乔若茜深以为然:“大学是恋爱季,如果成天被纠缠,考试必挂红灯。” 李晓蔓作抒情状:“啊,盏盏红灯照亮悲惨的前程,惟有毁容以破。” 这时从厕所那边传来小孩的哭闹声,越接近声音越大,有那么股惊天动地的味儿。 色男们悻悻止步,他们先前见识了某哭娃的战斗力——某少妇有几份姿色,经过公共舱时有人想跟后头,不料小傢伙“噗”一声拉巴巴。美人再诱人,他们也没兴趣闻臭,反正过会不管少妇还是两个姑娘都会回头。 船上的厕所小,洗手池在外边,少妇正就着水龙头给小傢伙洗pp。 这是位典型的嗨楠少妇,眉眼柔和身材小巧,对付嚎哭挣扎的宝贝儿有些吃力。 李晓蔓上前帮忙,接获少妇一叠声感谢。她摸了摸宝宝的额头:“会不会生病了?生病不一定发烧,可能肚子痛,也可能口腔有溃疡,去看看医生吧,船上有医务室。” 少妇笑道:“没生病。他会说话了,是白天睡多,晚上闹人。” 倒也像,小傢伙含煳叫嚷“雪糕”,但这时候去哪儿给他买? 李晓蔓又道:“会不会是饿了?带了奶粉吗?” 少妇道:“他不爱喝奶粉。”说着话从包里掏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两岁多的宝宝可以自己啃苹果,李晓蔓赶紧帮洗帮削皮。少妇又掏出一只苹果哄儿子,小傢伙挥手拍开非要“雪糕”。 乔若茜不会哄娃娃,又急着方便,一到便钻进厕所。这会她出来了,开水龙头洗手。 大记者将人比己,以为蔓妹子强忍,说:“你去上厕所,我来削苹果。” “不用不用,马上削好。”李晓蔓没瞎,某人明显受不了哭娃,别莫名开罪孩子妈。一个着急,她手上本来可以一条贯到底的苹果皮断了。 少妇道:“这样就行,要留些红皮,不然他嫌弃不好看。”说着话她将包挎到身上,接过削了大半的苹果,哄着哭娃走人——某记者的笑脸太难看,吓得宝宝哭声更大。 李晓蔓尴尬,想向孩子妈道歉又不知说什么好,犹豫间人家已经走远,只好掉头进厕所。 她喝的饮料没乔若茜多,本就不急,很快完事。出来后看到茜姐站在那儿玩手机自带的游戏,唇角微勾貌似已经自己调整好。她顶喜欢茜姐这点,生活琐事上不大计较,烦了生气了很快就过去。两人天长地久过日子,这种性格会减少许多无谓的争执。 这时期手机自带的游戏很简单,乔若茜无法成瘾,见蔓妹子出来马上停手,垮下脸道:“可怜我饱受摧残,失眠求安慰!去甲板上看星星看月亮谈谈人生好不好?” 李晓蔓扑哧一笑,眼前闪过电视剧中的风花雪月,耳根泛热意。话说她没少跟着乔若茜出外採访,在她看来那就是旅游,这回要自己掏腰包,老大不乐意,后被乔若茜磨的没奈何才成行。这会倒觉得也不错,没工作压身感觉确实不同,可以“谈谈人生”。 去甲板要经过公共舱,想到色男们噁心的目光,李晓蔓从手袋中掏出药用纱布,剪了一长截缠上额头,好似刚刚打过架受了伤,然后挥舞剪刀:“走!” 乔若茜不需要毁容,为配合蔓妹子,将防狼喷雾器抓在手上。不过它现在只能装样,容器太小,先前已经喷完,备用液体在旅行箱中,而旅行箱远在一等包舱。 两人凶神恶煞来到公共舱,男人们果然被震住,没一个敢上前搭讪。 某夜哭郎仍在哭嚎,声音来自甲板,离公共舱有段距离,不算太闹人。 乔、李往另一侧甲板去,出舷门一望,甲板上寂静无人。大概夜晚的海上没看头,连天空都月隐星稀。这是多云造成的,看情形搞不好还会下阵雨,夏天气候总是多变。 李晓蔓有些担心:“海风太大,小孩怕是受不了。” 乔若茜一听脑仁疼,她听说有的孩子能哭上整夜嗓子不哑,以某夜哭郎结实的小身板,很可能是这一型,如果那对母子回舱房,今晚别想睡了。 李晓蔓没考虑那么多,拔腿便走。她没走公共舱,一来烦那些男人,二来先前听到的孩子哭声离公共舱蛮远,应该靠近船尾,而从船尾也能绕到另一边甲板。 第187页 乔若茜跟后头闷声道:“喜欢小孩?那你还是找个男人结婚好!” 李晓蔓一把扯过她并排走,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喜欢小孩和结婚有关系吗?师范学院毕业生的去向之一是做小学老师,我可以当老师。” 这话当然是随口一说,她选师范学院只因为费用低,话出口便想到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一直当茜姐的助理。但大学毕业后继续做私人助理,她心理上隐隐有些别扭,好像是靠乔若茜养着。最好茜姐肯当副总编、总编,她奋斗成领报社工资的总助。 此念一起,强烈的诉求不满涌起——这两年她为高考而苦读,乔若茜跑採访搞调研,两人聚少离多,如果茜姐肯老实坐班就好了,可以天天在一起! 她深知某人有记者情结,直通通说出来起不到效果,于是扯起小学老师不像初中高中的老师有中考高考压力,又有寒暑假,平日周末双休,有大把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再转而说起编辑也不错,休假稳定,尤其像茜姐这种“单身”又父母健在的,每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加上法定节假日,同样有许多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等等。 乔若茜对编辑工作兴趣缺缺,对蔓妹子想当老师也不大舒坦,且记挂蔓妹子的为母情结,两眼翻白道:“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生的孩子不一样,老师……” 李晓蔓冷笑打断:“血缘论!如今信息这么发达,早过了龙生龙凤生凤的时代,孩子最终会长成什么样,母亲的言传身教所能起的作用有限,我们就是例子。看看你和我,是老妈的翻版吗?最怕十月怀胎辛苦生养,末了养出一个白眼狼。” 乔若茜认为自家老妈对她和兄姐的影响巨大,却没反驳,毕竟她和二哥没长成父母期望的模样,大姐也不是多听话。 进而她暗搓搓琢磨一个班几十个学生,一届復一届,总会有和老师特别亲的孩子。这么看来蔓妹子当老师也不错,情侣工作不同寻常事。 然而她心里还是有点不乐意……有了!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她兴沖沖道:“咱们可以领养~孩子!咱们去福利院做义工,那儿永远有被父母遗弃的小孩,有些因为种种原因得不到收养,咱们领养一个年纪大些、能看出心性如何的。” 李晓蔓对做福利院义工蛮有兴趣,但对茜姐能否和孩子相处深感怀疑,于是表示有她前去做义工便行,除非乔若茜确定要收养某个孩子,否则不会将孩子带回家。 其实她们想这事还太早,两人都不了解我国领养制——年满三十周岁才具备领养~孩子的资格,并有一大通复杂规定,不是想养就能养【注】。 这时她们遇上一位巡视的船员,船员问她们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乔若茜随口说舱房中有哭娃。她们已经接近船尾,隐隐能听到那一侧的哭闹声,仿佛在做旁证。船员便没多话,只丢下句“注意安全”便上了舷梯。 两人应了声快步走向船尾,艉灯映照下轮船拖出白浪,好似银花开放在幽暗中。 乔若茜禁不住掏出相机想拍照,一边道:“你先过去……” 话未完传来一声惨叫,孩子的哭闹声蓦地中断! 李晓蔓脚尖一踮掠向那边甲板,差点撞上一个嘶叫“救命”踉跄奔逃的矮胖男人,她身子一侧让过。紧随其后的乔若茜则避向扶栏,单手一撑越过李晓蔓,另一只手将傻瓜相机砸出去,正中一个行兇分子的脑瓜! 兇手有三个,其中一个捏着小孩的脖子,少妇死抱着儿子不放。乔若茜砸中的就是这个兇手,他挨了一击跌倒,带的那对母子也摔倒。 另一个兇手先前正持刀捅少妇,捅了个空,乔若茜左手一抬,一根钉子飞射,扎中他的右肩,兇手的刀咣当掉甲板上。 还有个兇手追在逃跑的胖男后头,乔若茜出手时他挥刀砍过来,被李晓蔓一脚踹飞,和挨了钉子的兇手摔成一团。 李晓蔓窜过去,一脚踹在某兇犯的不可言说处!另一个兇犯是趴倒的,某部位被护住,她兇残地踹在这傢伙肾的位置。 两个兇犯的痛啕声中,孩子的哭声復起,看来某兇犯的手劲不够,没能将小孩捏死。 这时乔若茜右手连按,小麻醉针遥射,彻底废了三个兇犯的行动力。 少妇挣扎着想抱起孩子,李晓蔓急喝“别动”,抢先将小孩抱起——少妇中了刀,是扎在后背又抽出来的伤,浑身浴血,不知能不能活命。 公共舱中打牌的乘客们也听到动静,有人跑上甲板。而乔、李动作太快,他们看到的是两个女子逞凶,吓得当即缩回舱中,破声大唿:“杀人了!杀人了!!!” 更糟的是乘警们脚前脚后赶到,同样认为兇手是她们。 李晓蔓手上有“人质”还好,乔若茜和她隔了段距离,乘警们兇勐地沖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收养相关法律法规:1991年12月29日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三次会议通过,详见http://.性hua.gov/art/2016/7/20/art_7966_349821.html 。 ☆、第三章、女记者被请喝茶 乘警们兇勐地沖向乔若茜,她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了兇手! 小乔筒子倍而识相,一点没反抗,但仍挨了两下,双手被反剪到背后戴上手拷。 第188页 李晓蔓目齿欲裂,搞不懂怎么自己每次见义勇为都有后患,而且遭罪的是茜姐,这比自己挨顿揍更令她受不了。 因她面目扭曲地紧靠船舷侧立,只要手一松,怀中小傢伙就会掉进海中,乘警们不敢上前,喝令她将孩子交出来。 李晓蔓醒神,以脚指向瘫倒在甲板上的三个兇犯:“兇手是他们!那位大姐,你说兇手是谁?” 少妇流血太多,赶在这当口昏过去了。乔若茜一瞧,急煎煎大叫:“快喊医生!” 医生没这么快到,倒是先前跑掉的矮胖男人回来了。 他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船员拉过来的——他逃到船尾,想爬舷梯往上逃命,而甲板上的打斗已惊动乘警,本层乘警不提,上一层的乘警也朝下沖,舷梯窄,乘警没空让他先过,一把将他推开。巡视的船员们也往这边跑,他们速度没乘警快、眼神没乘警利,把他受的轻伤看成了重伤,因为他穿着白色汗背心,肥胳膊被刀划了道口子,勐一看血染衣衫有点吓人,船员急忙为他扎胳膊止血。舷梯离事发现场近,船员们听到乔、李的喊声,于是将他带来认凶。 有矮胖子指认,两个姑娘洗脱嫌疑,小乔筒子的手拷被取下。 乔若茜顾不上被揍的生疼,呲牙咧嘴坦白三个兇手挨了麻醉针,说药效只有一刻钟,请乘警赶紧将他们逮捕,以免兇手暴起伤人。 这时随船医护人员赶到,李晓蔓扬声道:“我是o型血!”边说边将惊哭不休的孩子塞给船员,告诉他们孩子爸在哪个舱房。 乘警们的眉头能夹蚊子——两个女子干翻三个手持兇器的男人,这身手实在可疑!问题是她们没犯案,不便拷起来,只能以配合查案为理由带去警务室细加盘问。偏昏迷的妇女情况危急,不好扣住志愿输血者。无奈何,只能分出两位乘警,跟着李晓蔓一块去医务室。 另一个可疑分子没有任何藉口,小乔筒子乖乖随乘警前往警务室。 船上警务室地方小,三个兇犯仍处瘫软状态,摆不开,被拎去别的舱房审讯。矮胖男的胳膊有伤先赴医务室,故此只有乔若茜在警务室接受乘警盘问。 乔若茜拉大旗做虎皮,声称是粤省武术队的随行记者,领队和船长是老友。 乘警一听越发怀疑她——武术队的随行记者怎么会住三等舱?一等舱是住满了,但二等舱还有空房,武术队员中便有三名队员住在二等舱。 于是乘警之一当她的面掏出对讲机唤一等舱的服务生,说请某教练过来。 领队教练在睡觉,没这么快过来。矮胖子那点小伤很快处理好,先来警务室了。 乘警马上将乔若茜扔一边,按笔录格式询问胖子,那神态语气一看就是请某胖长话短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查船上还有没有兇犯的同伙,某胖对此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赶紧打发了为上。 然而矮胖子听不懂暗示,滔滔自己面对歹徒如何英勇地挡前面,为那对母子获救赢得宝贵时间。 乔若茜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乱跳,特么去伪存真,这傢伙不过是公共舱闲磕牙分子之一,先前追在俏少妇后头讨好,三个兇犯过去时,他逞英雄骂了他们几句,未料兇犯掏出刀,他挨了一下被划破皮,立即勇气消失慌忙逃窜。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鄙视,面对持刀兇犯,小百姓恐惧逃跑是正常的,那对母子又不是胖子的妻儿,但敢不敢不要乱吹? 乘警没功夫和矮胖子磨蹭,出声打断。赶巧对讲机响,喊了个编号。 一位乘警立即起身,拉了矮胖子往外走,顺手将乔若茜放在一边的手袋拎走。 乔若茜暗恼,手袋里能搭上“违禁”边的玩意可多【注】,看来又逃不脱被没收。进而鄙视:如果本记者是罪犯,没收手袋管毛用,凭身上携带的“零碎”,分分钟灭了独一个留下的乘警。 留下的乘警是位小年轻,大约经验不足没意识到危险,脸色不善地继续盘问她。 片刻功夫门开,进来的是位三十来岁目光如鹰的乘警,二话不说“啪”地给乔若茜戴上手拷。 小乔筒子常进局子喝茶,再次被戴上手拷并没有慌张,一付老油条嘴脸喊冤。 凶乘警冷冷打量她,半晌道:“有靠山?奉劝你老实供出同伙!大海上,出意外平常。” 这威胁蛮让人胆颤!乔若茜苦笑,她估计是武术队教练被吵醒心情不好,问都没问便否认有随行记者。于是报了一个广南警方的内部电话号码,这电话二十四小时通。 凶乘警立即打手机核实,打完后笑的阴恻恻活像反派,手指敲着桌子道:“流浪记者?久仰!抱歉,‘记者’身份可不是护身符,你存在重大嫌疑!来来来,咱们聊聊,你是什么时候成为黑涩会分子的?” 乔若茜满头黑线:“黑涩会?!有证据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威?” 凶乘警拍桌:“坦白从宽!那三个傢伙交待了,你是黑涩会头目!” 乔若茜想骂大街,她和兇犯不熟好不好,仅仅照过面,话都没说过——三个兇犯之一是曾拦住苏琴示好的眼镜少年,另外两个是当时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少年。 旋即她心一跳,或许可能说不定真的是那三个兇犯胡咧咧。如果是教练否认有随行记者导致的,从时间上对不上号,服务生喊醒一个人要多久?而且警察先前即使对她有所怀疑也没搜她的身,应该只是排查。后来对讲机中响起“编号”,多半不是喊某乘警的编号,而是暗号,让某乘警将她的手袋带出去,核实兇犯的供词,然后手袋中的各种小武器一举令她成为“黑涩会头目”…… 第189页 。。。。。。。。。。。。 识时者者为俊杰,小乔筒子全力配合警察弄清案情,良好的态度终于洗脱自身嫌疑,赢得解除手拷的待遇,手袋也拿回来了,就是里面的东西大半被没收,包括防狼喷雾器。 她还获得一大福利——住二等舱空房!换句话,嫌疑没完全洗清,估计船靠岸后要继续去局子里喝茶。 二等舱是四张床,这一间只有她和李晓蔓两个。 李晓蔓先到的,正在看二等舱房配发的免费消闲小报。 乔若茜怀疑这间舱房有窃听装置,手上没仪器无从检查,于是冲着蔓妹子滔滔吹捧乘警们。 李晓蔓神色厌厌没接腔,乔若茜想起她给少妇输了血,忙道:“头晕吧?快躺下,我去找医生要瓶生理葡萄糖喝。” 李晓蔓摇头:“不用,我没输血。她死了,医生说伤到动脉。” 乔若茜心咯噔一下,愧疚自己一路和蔓妹子闲扯,如果走快些,只需提前片刻赶到,那位少妇或许就不会遇难。 李晓蔓倒没这样想,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兇案? 她苦涩道:“看那三个人的年纪,顶多是高中生,怎么这样兇残?” 乔若茜撸了巴脸:“或许打多电玩吧,虚幻和现实混淆了,不把人命当回事。” 李晓蔓扬了一下手中的消闲小报,指着一个醒目的标题道:“据说70后和80后是两代人,我是不是老了?实在理解不了他们。”——这则报导写的是有个80末的小姑娘去外婆家玩,嫌摇篮里的小表弟吵人,大人一个不留神,她用枕头将小表弟闷死了。 乔若茜忙将报纸抽走,故作不在意道:“宠坏的孩子。别多想,这样的极端角色很少,你看这艘轮船七八百乘客,蛇精病只有三个。” 李晓蔓头靠住她的肩,闷闷道:“一只老鼠就能坏了一锅汤!” 乔若茜轻拍她的背,重启吹捧套路:“所以需要阿sir,人民阿sir为人民,我们可以休息了,警察仍在排查。中二分子最可恨,没发神经时比良民还良民,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多规矩,还是近视眼呢,眼镜一戴别提多斯文。” 说到这儿她眉头一皱——黑涩会什么的,会不会是省武术队的那帮哥们姐们的另类打扮招来兇犯误会?但自己和蔓妹子又没做另类打扮。 李晓蔓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觉得被安宁的气息围绕,心情没那么沉郁了,低声道:“我最大的幸运是遇上你……” 乔若茜心中悸动,两眼泛起湿意,下巴蹭着蔓妹子的乌髮,哑声道:“我以前老做一个梦,独自在路上走,很多人来来去去,都是陌生人,提不起搭讪的兴致。我独自走啊走,也不知要赶去哪里。后来有了你,有了相伴的人,很长时间不做这个梦了……” 李晓蔓鼻子发酸,乔若茜不大会说情话,偶然冒出几句,总令她的心柔成一团。 她抬起头,看到某人线条分明的脸蛋泛红,粉唇启合,空调风中垂落的秀髮在脸侧微微飘动,杏眼迷濛带着难以言说的风情。 下意识地,她噼手将乔若茜拉坐床边,脑袋一偏吻过去。 乔若茜一惊急侧头,手指在她背上飞快打出暗语。 李晓蔓有点反应不过来,乔若茜忙挪开一尺,扯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划字。 小乔筒子的手形挺好看,不像练过拳击的(可见当年打沙袋时没下足力气),十指纤秀如葱管,为便于拆装小武器,留了不长不短的指甲,并修成尖形,划的小李筒子手心发酥全身发热,压根没注意她写了些什么。 乔若茜看出她心不在蔫,恨铁不成钢地掏笔,在小报空白处写了个b。 李晓蔓脸蛋腾地通红——联想到不和谐的事了!为什么会同意出来旅游?明明她已经十九岁了,但两人间仍停留在亲亲抱抱!她心里明白这是因为茜姐总认为她太年轻,或许哪天会爱上男人,而本国男人有强烈的处情节。她不知怎么才能让茜姐解开心结,暗搓搓希望旅游途中两相情浓,顺风顺水突破,来个蜜月行…… 乔若茜眼见她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只好又写u、g。 李晓蔓总算反应过是bug(窃听器),当即半张着嘴东张西望。 乔若茜难得看到她这付傻样,顿感手痒,飞快将字母涂黑,再将报纸一卷,照她额头拍去。 “纸棍”拍头令小李筒子骨酥,顾及bug不敢造次,以无比正经的语气道:“早点睡!” 这话一说气氛越发暧昧,她牙咬唇努力克制自己别妄动,忽地灵光一闪,急从手袋中掏出笔和本子,写道:“明天上午八点多船才进港口,这季节五点多就天亮了。教练认识船长,能不能走一下船长的关系採访那三个兇手?” 乔若茜对社会新闻兴趣缺缺,张口想否决,又一想:自己应了写一篇吹捧省武术队的报导,如果把“英勇斗歹徒”安到省武术队头上,轻松搞定。而要扯上省武术队,最简单的办法是她们成为武术队的随行人员,这样车旅费也有着落,蔓妹子便不会再小器。 于是她重重点头:“睡觉,明天上岸恐怕还要配合警方查案呢。” 李晓蔓麻熘从命,乔若茜担心她睡不着,指点:“脑袋放空深唿吸,气沉丹田,缓缓吸气缓缓吐气,睡不着也能休息大脑。吸~~唿~~吸……” 第190页 小李筒子双目微合迅速进入放松状态,那模样乖巧极了。乔若茜只觉得心痒痒,想用头髮挠挠她的鼻子嘴,想往她的耳朵吹气,想揉她的脸,使劲欺负…… 不知几时下起雨,雨打甲板风声急,公共舱那儿已经没有闲磕牙的乘客。 乘警们却无法安眠,各处加强警戒,紧防又发生不可预知的兇案。 警务室中电波飞传,多个城市的警察被牵动——乔、李以为的偶发案并非偶发,涉及多起没破案的兇杀…… 作者有话要说:  违禁品:90年代中期,乘船乘火车检查不严格。那时不像现在有便捷的扫描设备,不可能逐个翻检乘客的行李。 。 ☆、第四章、三个男生杀人原因 乔若茜、李晓蔓打算天亮后去找教练,走船长的关系採访兇杀案。 然而没等到天亮,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有人大唿小叫闯进她们的舱房。 来的是苏琴,她也被乘警请去喝茶,谁让她和兇犯之一发生过冲突? 她不是惟一被吵醒的,所有武术队员脚前脚后被喊起来了。这不领队教练和船长是好友嘛,船长担心再次发生兇案,乘警人数有限,诚请粤省武术队员帮忙巡视。 小苏筒子的男友是记者,近墨者黑拥有新闻敏感,和乔若茜不谋而合,认为可以借这个案子发武术队的新闻:新闻中不必写勇斗歹徒的勇士姓什名谁,只需写是粤省武术队的,乔、李摇身变成随行记者就是武术队的。 乔若茜一口答应,只提了一个小小的条件——採访兇手。 苏琴拍胸打包票,她没去找船长,直接找乘警头儿。此人是她的拥趸,听她哌哌一通说,略一沉吟便恩准了。 警察再是粉丝也不会脑袋一热违背原则,肯让记者採访是要她们发挥所长帮套话。先前审讯时,三个案犯毫无挣扎地坦白了,但所说内容透着不可思议,令乘警深感怀疑,认为没这么简单,担心船上还有他们的同伙,说不定涉及政治。中二年纪的少年最好骗,或许被什么邪~教洗了脑,跑来充当砍杀无辜群众以扬名的急先锋。如果船上还有这种急先锋,船靠岸后乘客往外一走,犯罪分子有可能趁着人多再次作案。这也是乘警会同意让粤省武术队一块巡视的原因,武术队员就算实战不及警察,比普通船员强。 全船只有性价比不上不下的二等舱有空房,三个兇犯都关在这儿。 问话要分头问,省武术队有三位队员住二等舱占了一间,两位女记者有间舱房,加上关押案犯的舱房,正好够用。 李晓蔓早已能独立採访,苏琴自认是审讯高手,以她们的武力值也无惧戴上了手拷的犯人,为方便“恳谈”,警察没陪同,只守在舱房外。 却说三位姑娘各进一房,苏琴见的是曾拦住她示好的少年, 此人被李晓蔓在不可言说处踩了一脚,眼镜又在打斗中完蛋了,变成半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琴一把将他拎起:“老娘驾到,敢扮尸体?你tm欠揍!” 少年蓦地激动:“您您您来救我了!我就知知知道……” 苏琴呸了声,恶恨恨道:“不许结巴!慢点说,第一个问题,你认识我?” “结巴”少年平日口才不差,紧张才会结巴。小苏筒子的外貌与内里极不相衬,向来一个不对劲便先动手再动口,强大的女王气场令少年无法淡定以待,吭哧吭哧回答:“我看、看过您的新……新闻报导,您是……” 苏琴打断:“行了!第二个问题,从哪儿听说我是黑涩会的?” 少年道:“不、不都说体育涉涉涉黑?您您……” 卧糟!当我国体坛是什么?苏琴恨不能暴打他一顿,冷冷道:“够了!第三个问题,杀人兇器从哪儿搞来的?” 少年面露骄傲,言语终于流利起来,报告用来杀人的是水果刀,他们先是用砂纸打磨刀刃,发现不行便买了砂轮打磨,终于将水果刀变成了两面开刃的“匕首”。 苏琴欠缺耐心,勉强听完,懒得再克制怒气,辣手将他痛扁一顿,是那种打了看不出外伤的阴拳,令他痛到失声无法喊叫。 乔若茜比她文明许多,她盘问的也是近视眼少年。 这位近视度不高,没戴眼镜五官也没走形。少年长得挺清秀,脑袋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透着那么股脆弱味儿。 看到有人进舱房,他马上挣扎着坐起来,显得十分规矩老实。但,就是此人往死里捏幼儿脖子,脑袋上的伤是被乔若茜用相机砸的。 当时这傢伙专注行兇,乔若茜赏麻醉针时第一个“照顾”的也是他,吃不准他是否注意到将他们干倒的是谁。这会她又换了衣服和髮型,于是全当没交过手,温言细语问话。 她是从採访角度盘问,不像苏琴单刀直入,籍贯姓名年龄经歷等等,三俩棉花慢慢谈。 少年十分配合,交待自己十六岁,另外两人一个十七,一个十八,是北方某市某高中的同学,他和十七岁的某某(被苏琴暴揍的)同级,都是下学期上高二,学长某某某下学期上高三。三人成绩都不好,觉得读书没意思,浪费青春,便拿着积贊了一个学期的零花钱跑来南方,想加入黑涩会。为了让黑涩会老大看重他们,一路来合伙杀了六个人! 第191页 这次他们会在船上杀人,是终于遇上黑涩会的大哥大姐(粤省武术队员),而黑大哥黑大姐们果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令他们十分心焦。赶巧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哭嚎的小孩吵醒,心里不爽,商量之下决定将那对母子杀了抛进大海,等船员察觉乘客少了,他们再向大哥大姐们交投名状。至于矮胖男人是附带的,那傢伙粘着少妇,他们没料到未能一刀将这傢伙捅死,以至于被他引来警察。 对乔、李会帮警察抓他们,少年表示了充分的理解,越是黑涩会分子越要做样子嘛…… 换句话人家认出某大姐了,委婉期望黑涩会伸手救出他们。 李晓蔓面对的男生没患近视,个头高大,五官英挺,就是神色拽拽的,好似谁欠了他八百万。但对美妞他还算客气,竟降尊屈贵地笑了笑。 这个男生是斯文少年口中的学长,按生日算也还没成年。他是惟一没提黑涩会、希望美女姐姐搭救的,或许个中有男人大豆腐自尊心的原故吧。他自述平生最喜欢的是看武侠小说武侠影视剧,理想是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回头”的侠客。 李晓蔓无以置信:“你们杀女人小孩,还侠客?侠义何在?” 男生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女人的智商果然是硬伤!古代侠义适用现代吗?你连梅超风的见识都没有【注】,她虽然疯了,但有句话说的再对不过,‘这世上没有不可杀之人’。小孩又如何?‘人之初性本善’是扯淡,小孩最自私,毫无公德心,最该死。” 李晓蔓眼发直:“一个夜哭的幼儿吵了你睡觉就该死?你不是从小孩长大的?” 男生回答:“我早已长大,过了该死的年龄段。女人,少来妇人之仁!人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种,自封‘万物之灵’,却以万物为食,天天虐杀生灵,分明是万恶种族!一个人从小长到大,要吞食多少生灵?全球七十多亿人口,地球都负担不起了,还天天破坏万物赖以生存的环境,死一个活一片生灵……” 李晓蔓脱口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男生哈哈一笑,鼻孔朝天道:“我死了,谁来消灭万恶种族?” 李晓蔓无言以对,半晌冷笑道:“明白了,阁下是反人类分子。” 男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女人,你总算智商长了点!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资格活着,比如美女。美女美化环境,丑女就该自觉去死。像我们今天收拾的娘们,又矮又黑的丑妖婆,丑婆多作怪,跑甲板上跟那个丑胖子调情,太辣眼了!为人之妻,偷人放古代要沉塘,我们杀她是除害……” 惨死的少妇约摸二十三四,正当青春跟丑婆搭不上边,人家虽然矮了点皮肤不够白,论姿色不差,只能说不合这个变~态男生的审美。李晓蔓也不信少妇会和那个矮胖子调情,当时少妇抱着战斗力暴表的夜哭娃,怎么调情?还沉塘,沉你马个塘! 忍无可忍的小李筒子步了苏琴的后尘,两拳将变~态男生打趴,再补上一脚泄恨。 打斗那会她踹了这傢伙的肾,现在踹的是蛋蛋,妄八蛋这么厌恶人类,废了传种结代用的根,他应该很乐意。 她不具有苏琴“封声”的能耐,惊动守在门外的警察。 小李筒子笑眯眯报告:“不好意思,手滑!” 。。。。。。。。。。 海轮靠港需要泊位,拖到上午近九点,某客轮才靠岸。 兇杀案已经查清,粤省武术队员们无需继续充当义工维护治安,乔、李随着武术队和乘客们一块下船,最后嗨港警察才登船带走三个少年犯。 呃,这艘客轮是嗨楠省的,他们在船上犯案被逮捕,归嗨楠省警方管。 粤省武术队是去海滨城市叄哑进行表演赛,接行的大巴等在海港。 乔若茜表示新闻要抢时间,她先在嗨口市发稿,过天再往叄哑市捧场,于是双方依依惜别。 分手后两位女记者叫了一辆的士,直奔嗨楠报社招待所。 乔若茜一上车便打该报执行副总的电话,简单讲了下海轮兇杀案,问他要不要这篇稿。 某副总求之不得,他和乔若茜快一年没联繫过,滔滔他们也改制成报业集团了,旗下有多种媒体,说这篇未成年人犯罪案可以先在今天的晚报发篇短新闻,相信乔大记者十二点前肯定能交稿;明天的日报再发深度报导,如果料足,再来一篇上杂志…… 两人说的时间长了点,乔若茜收线时地头快到了。 李晓蔓忐忑道:“杜主任知道我们坐哪班船,就算用笔名报导,他也会知道吧?” 乔若茜点头:“那当然,纸包不住火。我们也是无奈,船员中有嗨楠报社的通讯员,我们又被警方扣了整天,抢不赢,人家捎上我们的名字是讲情面。” 李晓蔓无语望天,乔若茜嘿嘿笑,提点:“我、李站长(苏琴的男盆友)、杜主任恰恰好分属不同的报业集团,彼此是竞争关系。苏琴会做人没提将新闻给李站长,我发在本报业集团的媒体上没什么可说,怎么能给杜主任?但我给自家报刊供稿也不妥,一个经济线记者,犯不着和社会新闻记者抢饭吃,索性给不相干的媒体。”——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将新闻给杜筒子,这傢伙肯定要她深挖料,那还休什么假?嗨楠报社不同,案犯就在本地警局,要挖料自己派记者去挖。 第192页 话说这一年多时间变化大,杜慎行成了广南某报业集团旗下《快报》的记者部主任。 《快报》顾名思义,估也能估到主要发什么,记者部必须由擅长刨人祖坟的精英挑大樑。杜大记者本就和该集团的主报签了长约,对转去新报没意见,集团便设法将他的户口编制调入,于是这傢伙就此脱离流浪记者队伍。乔若茜本来也有相似的机会,但她即不肯做副总,又不肯做记者部主任,一个“机动记者”,机动性太大,女老总思来想去,认为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于是一直口花花闹着小乔筒子。乔若茜没太当回事,人家目光远大,坚信自己能成为经济方面的专家,那时调户口入编制是小意思。 闲言不述。很快的士抵达嗨楠报业集团大楼,乔、李下车坐电梯上楼,至招待所服务台,一眼看到久违的陈大娱记! 作者有话要说:  梅超风:金庸《射鵰英雄传》中的反派,用人的头颅练九阴白骨爪。 。 本案看起来荒唐,而在青少年犯罪中并不罕见,90年代黑道片武侠片盛行,各种荒唐的案子层出不穷。炮灰觉得信息发达时代考人智商情商,因小说影片走向犯罪的属脑抽分子。 。 ☆、第五章、这傢伙不可合作 陈奇,娱乐名记,1994年春坑过李晓蔓一把(第二卷)。说起来“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这种事原本过去了便该揭过,但陈大娱记是只种马,见到美女便色迷迷,招惹乔若茜又招惹李晓蔓,两人烦这傢伙,麻熘将之列为拒绝往来户,除了两年前在洋舟案中偶遇(第三卷),再没打过交道。 乔若茜奉行看不顺眼也要笑脸相迎的处事方式,夸张地扬手:“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老兄跑嗨楠发财啦?可喜可贺!我们来送钱的,旅游潇洒一把,什么都不干。” “什么都不干”?此地无银三百俩!陈奇一脸“信你是傻子”的表情。他仍在流浪记者行列,但没打算流窜嗨楠,这个省以前不过是粤省的地级市,建省仅八年,媒体远没有粤省发达。 论嘴皮子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话里有话地告之自己是来採访在嗨口拍片的某女星。 乔若茜秀眉微蹙,示意李晓蔓去服务台办住宿手续,一边笑道:“我们刚到,累坏了,不得不先睡一觉,改天请你喝茶。” 陈奇一对风流眼微眯:“改天不如撞时,坐xx号海轮来的吧?互通有无一下。” 乔若茜抿了下唇没吱声,她听某男生说“攒了一学期零花钱跑南方”就觉得不对劲,三个少年犯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能有多少零花钱?以船票来说,他们买的不是五等散票而是三等舱b票,这不是白菜价,除非他们干了抢劫。 盘问之下,获知他们果然抢劫过,但眼力不行,杀了六个人没抢到几个钱。费用主要是那个一紧张就结巴的男生出的,他有个姐姐是明星,这小子陆续以买电脑买学习资料买收放机学e语等理由,从姐姐那儿弄到笔钱。 明星的生活远没有外表那么光鲜,乔若茜打算写稿时避开某女星——弟弟拿着姐姐给的钱离家出走一路杀人,对明星的公众形象负面影响不小。 沉吟片刻,她淡笑道:“马上21世纪了,不流行殊连九族,笔下积德。” 陈奇诧异地挑眉,好像不认识般上下打量,痞笑道:“听说你搞经济新闻了,有了经济基础硬是了得,进化成圣母!” 乔若茜冷艷高贵地点头:“圣母现世,跪拜吧!”然后换成非常诚恳的语气:“阿奇,据说昨天深夜海轮上发生兇杀案,大早我们才听说这事,知道的不会比你多。我现在也不跑社会新闻,你不如去警局使力气。” 陈奇嗤笑:“照照镜子,就你这媲美大熊猫的黑眼圈,敢说一夜好睡?” 乔若茜打哈哈:“失眠了,纵~欲过度了,没见我带着阿蔓出来玩?本人是百合!” 陈奇脚指头不信,又不是没做过临居,这两个丫头平日相处像情侣吗? 你说那会不是现在是?哈哈,日久生情早过时了。如今是什么时代,快餐爱情时代!爱的火苗拖上两三年老早熄灭,荷尔蒙的停留期可没有这么长。 若说彼此有助益、拿感情做调节剂玩玩,他觉得这两位彼此有需要也有限得很,蔓小妞最需要的是金钱,要勾搭的是老闆,这几年前前后后也不知钓了多少老闆,据说这丫头一直读书,已经考上大学,没钱拿什么上高中考大学? 而乔若茜对李晓蔓的需要……这种工作狂只能是採访中有需要!比如这次,他认为乔若茜准是在追那三个少年犯,李晓蔓容貌可人又和他们年纪差不多,能搭上话。以乔若茜的尿性,偶然的需要,连稿费都不一定会分给蔓小妞。据说李晓蔓读的是中文系,新闻稿捎上她的名字比区区稿费更有吸引力。没准有金主的小丫头还倒过来付费给姓乔的,否则乔若茜找面嫩的实习女记者当助手,比李晓蔓更管用。 哼,姓乔的已经拿到料,一再打劳资的回票为哪般?莫非乔若茜和某女星的金主有交情? 他眼珠转转,长嘆一声,悲天悯人道:“阿茜,新闻看怎么写对不?那位女神上有重男轻女的爹妈和爷爷奶奶,又有两兄一姐一弟,两个哥哥的婚房,姐姐的嫁妆弟弟的学费,都朝她伸手。爷爷奶奶还要她接济叔伯堂亲、姑表亲戚,一大家子吸她的血!更烦人的是她给再多钱,那些极品也不满意,说不及她拍一个gg的收入!这话说的,众所周知所谓的‘天价gg’不过是企业和影视公司联手搞的噱头,有多少钱能真正落进她的口袋?做明星花销也大,可怜她苦不堪言,为了公共形象又不能翻脸……” 第193页 乔若茜大烦,那家子是不是这么回事两说,就算是,就算陈奇会从这个角度写,对那位女星有什么好处?人家的吨量已经不需要刨祖坟的黑红报导。 她打了个小哈欠,摆手道:“省点口水,我真的真的不搞社会新闻了!哪天你有股市内~幕期货黑料欢迎合作,拜拜。”——李晓蔓已登记完拿到门钥匙了。 说起来她也明白,只要她写的新闻见报,马上会被神通广大的娱记牵扯到某女星身上,她仅仅不想自己掺和泼污水,或者说不想和陈奇合作。当然她也不会因此就不写新闻,吃这碗饭的,良知底线不能太高。再说她不写,很快会有别的记者写,这个新闻肯定不会被忽略,后头牵到一位当红女星,狗崽们的鼻子多灵光。 陈奇眼见乔、李拖着行李转身离去,气得肚里长牙,却没再纠缠。 他能这么快找来,是晚报找他合作——报业集团的副总知会晚报老总后,晚报认为这条新闻放社会版不如放娱乐版抢眼球,赶巧陈奇也住在他们的招待所,便找他合作。此人追星有方和某女星的经纪人关系不错,手中有大把现成的料,比他们现派记者过去採访省事。在这关头记者跑去,说不定人家以拍片为藉口拒不见面。 娱记是夜生物,晚报老总一个电话打过去,果然陈奇还在房里。而陈大娱记一听,觉得这个新闻能火,不想和晚报合作,虚言应付后跑到招待所服务台阻人。未料姓乔的谎话连篇不鸟他!他差点忍不住将自己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道出,当面给乔某难看。到底没好意思,晚报给他的消息,他却撇开晚报找乔若茜,不合圈内规矩。 无可奈何,只能和晚报精诚合作了。他往服务台借电话拔内线,告诉娱乐版编辑要料现在来,一会他要出去採访。 收了线他例行和漂亮的服务生调情,几句话一说,获知乔、李要了两间房。 他不由嗤笑一声,每间客房两张床,乔、李却开两间房,这叫情侣?又一想不对劲,姓乔的不会花这种冤枉钱,多半打算马上赶稿需要安静!哼,等某编辑来了拖他一块去敲门,好歹出口气。 乔若茜会给他这个机会吗?那是一定以及肯定不会的。她就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脑子转转也估到陈奇的消息来源,即使这傢伙能从别的路子及时获知某轮上的兇杀案,但除了嗨楠报业集团,谁会知道她和李晓蔓的落脚处?于是她住了用蔓妹子名字登记的房间。 某编辑携陈奇敲门时,小李筒子已经冲过战斗澡在吃方便面,笑道:“来拿照片?稍等会,我一块去。照片不是全给你们的,你们副总裁有话,日报还要用。” 陈奇一付不忍注目地摇脑袋:“阿蔓,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些,今日今时还吃方便面,跟阿茜学的吧?你说她那人,赚那么多钱,整天像个苦行僧,太不懂生活了。” 某编辑已听陈大娱记简介了某美妞,见了面认为此妞确有挖掘价值,滔滔这个那个女星就是大学时代入圈的,蔓妹子入圈,他们一定不余遗力追捧。 陈奇声称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蔓妹子的,那不以时间流逝而淡去的纯洁之爱已如醇酒,蔓妹子一句话,他的所有关系都为蔓妹子所用。 蔓妹子早已修炼出淡定功夫,笑眯眯哼哈应付,吃完嘴一抹:“走,上电脑选照片。” 呃,1996年是数位照相机普及的一年,乔若茜平日拿的还是廉价胶捲相机,所以她在打斗时能毫不心疼地用来砸人,但行李中有只数位相机,大早李晓蔓在海轮上拍了一通,抓了苏琴们配合,拍出了“真实”的勇斗犯罪分子场面。数码照片可以直接输入电脑,因电脑降价仍有限【注】,招待所客房没配,要去编辑部挑选、分配照片。 因客房没电脑,乔若茜码字只能手写,晚报要的是短稿,她尽责地写了千字,让编辑去删改。 这种稿子她写起来超快,写完,编辑部那边还在选照片呢。时间尚早,李晓蔓分好给日报的、给杂志的照片才回来取稿。 乔若茜正在码日报要的深度报导,这篇要码三千多字。两篇稿都用了点小心思,将粤省武术队写到不能且不必隐名,这样可为新闻增色,要隐就隐某某号海轮,出现海轮名是为航运公司打软gg。杂志稿她不打算写,採访兇犯时她和李、苏各带了两支录音笔,一份录音给了警方,一份自己拿着,交给某杂志就行了。杂志要的稿必须补充採访,她没这闲功夫,嗨楠媒体的稿费不高,她写稿只为向粤省武术队交差,以报销旅游费。 码完日报要的稿十二点已过,她估计隔壁的蔓妹子睡了,于是将稿件从门底塞进去,再打电话给服务台,让服务生下午五点叫醒李晓蔓。 你问她怎么不干脆将稿件放在服务台?喳,人家要表现自己写的无比认真,用了大半天码稿。这样也可以用“必须睡大觉”省了圈内朋友请吃晚饭,她是和蔓妹子来享受假期的,才不想被一堆电灯泡打扰。 澡没洗牙没刷的乔大记者一口气睡了七个小时,原地满血復活。 李晓蔓送完日报稿回来又睡了,被乔若茜无良地吵醒,说来了嗨口必须出去吃海鲜。 往外走要武装一下,乔若茜的小武器被乘警没收的不彻底,除了原本带在身上的,还有放在旅行箱里的,麻醉针钉子等补充好,再将防狼喷雾器灌满。 第194页 正忙乎,房门开——她一直呆在房里,钥匙被李晓蔓拿走,招待所的客房门没有反扣的链条,小李筒子得以不告而入。 乔若茜抬头一瞧,差点以为进来的是陌生人——蔓妹子剪了排流海遮住光洁的额头,戴了副老式的宽边眼镜,如果神态不是活泼如故,就是一个标准女书呆。 小李筒子得意地显摆:“怎么样?自己剪的流海,眼镜是从大楼边天桥上的地摊买的,平光镜,不会伤眼。” 乔若茜慢吞吞道:“我认为换一副墨镜更妥,咱们要前往夜幕下的大排挡,书呆子招人欺负,墨镜才能助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1996年一台486电脑配置:cyrix pr166+,梅捷 hx,32m,2g希捷,丽台s280 2m,15寸赛普特,加上猫、光碟机、音效卡等,九千多块!这还算便宜,如果配那会时髦的驱动器,以及喷墨打字机等,两三万等闲事。 。 ☆、第六章、吃海鲜又遇衰人 乔若茜建议李晓蔓将书呆眼镜换成墨镜,蔓妹子断然拒绝——仗八点档电视肥皂剧,墨镜快成黑涩会分子的标配!在海轮上她也被乘警当成罪犯审问,那三个兇犯又声称是武术队员的另类打扮误导了他们,弄得她心理阴影很大,坚定做良民。 吃海鲜是自己先去海鲜市场选购好,再往旁边的大排档加工。两人打的士到地头,乔若茜一马当先杀向小贩,普通话当地话夹杂,兇恶地讨价还价。 李晓蔓大奇,茜姐向来不在乎“几个小钱”,头回见识她买东西锱铢必较。 乔若茜表示吃海鲜的乐趣之一就是侃价,她买的还特少,计螃蟹两只、蛤蜊两只、海螺四只、虾半斤,五厘米左右的黑裙鱼两条。如果在广南市,摊主多半不会卖,这儿小贩素质一流没计较。 将几只塑胶袋提到大排档,服务生倒是有些傻眼,在乔食客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干白葡萄酒后,满脸笑容地去白灼红烧葱姜了。 白灼必须沾酱,当地酱料蛮有特色,计六盒,蒜蓉辣椒青桔香菜碎葱虾酱,辣椒是号称天下最辣的黄椒酱蓉,金灿灿;小青桔代醋,自己挤出汁。 李晓蔓饶有兴致地挤桔汁,喋喋夸赞:“比醋好,养眼又新鲜。” 一时菜上,李晓蔓一尝,低唿:“好吃!这手艺比广南高档酒楼还强。” 乔若茜得意道:“和厨艺关系不大,是食材好。我是什么眼力,满街海鲜,我一眼看出这些不是厢养的,是野生货,带着大海的味道,倍而清爽。”言罢举起酒杯一口干光,笑言:“快喝!海鲜性寒,干白葡萄酒最好了,白酒性烈中和寒性,酒中的果酸还具有杀菌和去腥作用。千万不能喝啤酒,海鲜和啤酒中的成份起化学反应,会导致人体血液中的尿酸含量增加,形成结石,诱发痛风。” 李晓蔓连声夸她具有“丰富的饮食文化知识”,却不肯多喝,仅仅酒沾唇。 为免被某人盯着非要她喝,装成想起紧要事,将陈奇和晚报娱乐版合作道出,一脸担忧道:“是不是该主动给杜主任打个电话?陈奇那张嘴,不定怎么对杜主任说三道四。” 乔若茜不当回事:“杜慎行拿到热辣新闻会向我通报?除非要用到我,否则捂的比什么都严。现在他手下人多,难得找我,我凭什么往上贴?” 你还就要往上贴!李晓蔓心道人家搞社会新闻用不着求到你,你搞经济新闻却时不时求到人家,在经济新闻的后面多少不上檯面的操作,求生不如求熟。 她委婉地这么一说,乔若茜越发不得劲,梗着脖子道:“我那是给他坚嘢(上等货),他很该跪谢!哼,倒要看他识不识做!” 某人向来注重拉关系,这付嘴脸……李晓蔓心想不会是喝多了吧?茜姐的酒量没这么浅,恐怕是空腹喝酒造成的,于是一叠声叫服务生来两碗米饭。 乔若茜又卖弄了:“汤汁拌饭,美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陈娱记和一帮人也走进这个排档。说巧,是时间赶巧,乔若茜出于根深蒂固的职业特性选了位置特别的食肆,陈同行也看上这儿。 陈奇是和几个当地小艺人及他们的经纪人来吃海鲜。话说某女星在嗨口拍片,导演自然是名导,小艺人能在片中露个脸便是难得的机会,其中一位得了几句台词,经纪人希望某名记能捧捧。陈娱记平日进出大酒楼吃腻,和小艺人一块吃夜宵不必讲排场,便点了味道上佳又经济实惠的大排档。 吃海鲜多几个人买食材才好买,每桌都是一帮人,两个人的餐桌自然显眼,陈奇一进来便注意到了乔、李,立即走过去打招唿。某经纪人和艺人们没跟过来:一个路人甲一个女书呆,肯定不是圈中人,也不像是娱记。 乔、李都没起身,简慢地点了下头。陈奇皮厚,顾自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道:“蔓妹子走的是什么路数?只见过扮靓没见过扮丑,不会是下定决心做陪衬人吧?” md挑拨离间!李晓蔓皮笑肉不动道:“看出我化了妆,故意叫破,找岔?” 乔若茜笑容灿烂:“阿蔓,做人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奇哥分明是来共赴难。” 陈奇吓一跳,不过身为娱记他三天两头被人追打,抗打击能力练出来了,倒也没逊到拔腿开熘。他专业地迅速一扫,判断暂时没有危险,于是淡然微笑。 第195页 因乔若茜宁可给低稿酬的外省媒体供稿却不和他合作,他憋着的那口气还没出,过来就是找岔,当下满脸关爱道:“阿茜,经济线比社会新闻更残酷,开罪人不是揍一顿了结,要命的。女孩子,年轻时还能玩玩,二十六啦,该考虑成家安分过日子。” 乔若茜欠缺怕人提年纪的女性意识,撇嘴道:“关心错对象了。往哪边看,和你一块来的帅哥靓妹才需要你拉皮条,不用兼顾我这朵残花。” 陈奇故作诧异地挑眉:“残花败柳?都什么时代了,还持这么老旧的观念,难怪吊在杜慎行那棵歪脖子树上!莫怪我直言,他选择范围很大,说什么独身主义,耗着你玩呢,男人四五十岁娶个二十岁的姑娘寻常,女人青春可短。”言罢不待乔若茜回敬便脚底抹油。 李晓蔓呸了声,斥骂:“衰人!狗嘴吐不出象牙!茜姐,他是故意噁心我们。” “睬他都傻。”乔若茜十分认同,举杯道:“喝酒。他有句话倒没说错,青春短暂,咱们要学会享受美好时光。” 李晓蔓手按酒杯:“不喝!青春短,一生长。茜姐,我盼的是相伴到白头。” 乔若深深盯了她一眼,曾经她觉得大千世界诱惑太多,阿蔓年少,再怎么信誓旦旦也得持保留态度。但相处下来,她发现蔓妹子欠缺安全感,不容易对人付出信任,生怕被伤害。正好她也是个不易动情的人,或许真是天生一对,能相伴一生。 李晓蔓被她看的有些羞怯,板脸道:“你也少喝点,用不着喝完。咱们带走,明天出去玩再吃海鲜,三餐一瓶养身不伤身。” 乔若茜失笑:“在嗨口玩?想在这儿多住一晚?嗨口是省会,省会城市都差不多……” 李晓蔓一脸不信,广南也是省会,着名的“只能购物游”,但风景古蹟其实不少。 乔若茜露出坏笑:“明早你还这么想,咱们就逛逛嗨口,迟一天往叄哑不打紧。” 李晓蔓不明所以,看她不打算解释,只当她故弄玄虚,于是没追问,顾自抽出餐巾纸做了一个瓶塞,将酒瓶口塞好,以示就喝这么多没得商量。 小李筒子的疑惑持续到返回招待所——唿啸的海风穿街过巷,仿佛颱风过境! 在街头时车流音响制造的噪音大,风啸没这么明显,上了楼,又随着夜深街头渐静,海风的唿啸声格外清晰,她只觉得玻璃窗随时会被扫碎。 原本她不打算在报业集团的招待所和茜姐同居一房,所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奈何塞上耳机都无法入睡,小心肝直打颤。翻来倒去一阵,终于牙一咬拎包过隔壁。 进门一瞧,她一颗心顿时瞎跳:两张床拼在一块!难怪茜姐咕咚咚灌酒,是壮胆吧是壮胆吧? 乔若茜规规矩矩坐在窗边喝茶,她其实没打算干什么。只是向来胆大的她,头回来嗨口曾吓的通宵难眠,将人比己猜测蔓妹子也会被吓的不敢独自睡。看阿蔓果然来了,第一时间笑盈盈宽慰:“把心放回肚里,嗨口市的高楼大厦歷经考验,垮不了。” 李晓蔓过耳没没入耳,眼睛在两张床上打转。迟疑片刻,她毅然放弃巴望许久的机会,一边挪床一边正色道:“明天服务生收拾房间会看到,注意点影响。” 乔若茜先是诧异进而大为不满,分明一清二白……得,别给自己涂脂抹粉,亲亲抱抱也不属和谐举动,两人只不过没走出最后一步。坦白说,她未必没有借旅游搞哪啥的心思。当下咕哝:“咱们不张扬,但也没必要处处小心吧?你这样,不怕我认为你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李晓蔓激动,一把拖起她抱了个死紧,嗔道:“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需要考虑家人,你呢?我也不需要考虑影响,呆家里做书面翻译就能混饱肚子。” 乔若茜呲牙:“我妈早就说了,我是天生坏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不奇怪。影响更不用考虑,我又不是公众人物,是专业幕后使坏的。” 李晓蔓脑袋乱蹭:“你的目标是做经济学家,成名了就是公众人物!姐,我不要成为你的弱点,不想听到别人攻忤你。” 乔若茜敲了下她的头:“那我是不是还要找个男人正常成家?傻子,独身主义也是非主流。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着,随着与国际接轨,社会氛围肯定越来越宽松……” 李晓蔓打断:“那需要时间,单身的已经有不少,没人说独身的人是变~态。同性恋却不为世道所容,我们用不着挺身而出当先锋。” “好~吧~~”乔若茜拖长语调应了声,温柔地拥住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子。 其实她比李晓蔓更小心,读过心理学有一样好,通晓人心,偶然她对人说她和李晓蔓是对百合,那是吃准那种情况下对方绝对不会相信,反倒能给她们打掩护。李晓蔓担心她因为这事被人非议,她又何偿不担心蔓妹子被流言诽语所伤。尤其阿蔓考上大学了,大学四年老师同学的看法不能不顾忌,为了顺利拿到毕业证,也不能被打上同性恋的标籤。 忽地她心一动:自己转型走经济线好像是认识蔓妹子之后的事,大概潜意识里身边有了需要自己的人,不想再做高风险的工作。搞经济新闻,只要自己不去搞风搞雨,可以走的平平稳稳。再则只要有真材实料,老闆们不会在意某位专家的性向是什么……难道那时我对蔓妹子就有不轨之心了? 第196页 。。。。。。。。。。。 次日大早乔、李便离开嗨口赴叄哑,採访录音套在信封中搁在招待所服务台,里头附了一封给集团副总的信,声称有紧急採访任务,来不急当面告辞等等。 因不必言说的原故,昨晚两人虽然仍没实质性进展,却通宵夜话,上了大巴便补眠。 嗨楠岛不大,嗨口、叄哑两个城市一南一北,坐车也就三四个小时。十点多叄哑车站到,粤省武术队给她们留了间房,直接打的过去。 上了的士乔若茜一开手机,十多个未接电话,杜慎行占了七次! 口口声声不鸟杜某的小乔筒子,第一时间回復他。 杜筒子立即接了,不客气地责问她“重大新闻为什么给不入流的小报”。 乔若茜心道人家也是省级报刊好不好,嘴里言:“我倒是想给你,请问照片怎么办?难不成发快递?敬请介绍哪家快递公司快的起来。” 这一时期的快递叫“快不起来”【注】,更没有便捷的网际网路传照片,但嗨口到广南的飞机只需要半小时,杜慎行指出她完全可以找到关系让人捎来。 乔若茜唉声嘆气:“我在旅、游!” “旅游”两字她咬的很重,杜慎行马上换成心知肚明的语气:“谁身上没任务?这事你就做的不对,花点时间找人捎资料你会死?木已成舟不提了,有件事请你务必帮忙……餵什么餵?占不了你多少时间,敢打回票,友尽!” 乔若茜头疼:“好好好,欠了你的,领导筒子请指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国快递业务早在80年代便开始,但直到90年代中后期都“快不起来”,因为邮政快递涉及体制、服务意识等问题,要协调好不属邮政系统的航机、火车等配合很困难;民营快递更是连牌照都拿不到,被称为“黑快递”,欠缺安全保障,速度也不行,新千年后快递业务才日渐发展起来。 。 ☆、第七章、记者客串侦探 杜慎行给乔若茜派活,威胁不干就“友尽”,小乔筒子可耻地屈服。 杜主任非常通情达理,说:“小case,只需要你跑一趟luo岛。就在叄哑市附近,那是歌星露丝的老家,你去採访一下她的家人熟人,了解她的童年和少女时代。这事也不急,一周之内搞定就行。我有位朋友在那边做派出所所长,姓罗,有他给你带路引见,一天就搞定!别告诉我你连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乔若茜对露丝对luo岛了无印象。当然这正常,她又不是娱记,能记住的歌星本就有限,估计那位也不是多有名气的角色,“美好往昔”都还没曝光呢,大概刚爬上成名台阶吧。至于luo岛,很抱歉她没背过嗨楠地图,小到村镇级别的岛屿不知道太正常了。 只是前搭挡的话存在明显问题,她笑道:“你电话採访罗所长不就搞定了?” 杜慎行耐心说明:“罗所长原在嗨口市工作,上任不到一年,见都没见过露丝。再说他又不是记者,就算传一份详细的採访提纲给他,他也干不好。” 这理由说得过去,然而乔若茜太了解前搭档,觉得没这么简单。想细问,手机跨省漫游费不便宜,再则还有若干未接电话要回復。于是道:“我正在去酒店的车上,到了地方给你商务中心的传真号码,你把露丝的简歷传给我,我看了再回话。” 杜慎行紧迫盯人,问她要过多长时间。乔若茜宽宽地报了一个小时,风尘僕僕的到酒店总要收拾一下,姓杜的不是说不赶时间嘛,等着吧。 收了线,她随口问司机知不知道luo岛。 司机大佬摇头,说自己是外省人,只熟叄哑市区。 那头李晓蔓翻出旅游地图,趁乔若茜回復各路电话细查。 旅游地图简洁,大片海洋空荡荡,她从海上找到海岸线,找来找去找不见,螺、罗、落等同音近音字看不到一个。 乔若茜復完机凑过来,李晓蔓皱眉道:“可能不是旅游景点,地图上没标出来。” 乔若茜哼哼:“也许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地方,不然杜老大派一个记者飞趟叄哑就行,总不至于捨不得这点差旅费,又不是他掏腰包。” 司机大佬猜测:“军事基地?” 乔若茜呸了声,偏着脑瓜思衬道:“杜慎行不至于脑抽,我一个普通记者怎么跑进军事基地?军事基地又怎么会有派出所?什么岛不岛的,或许是海螺养植场,《快报》的记者跑去养殖场,人家关门放狗。我去不突兀,更容易挖到料。” 李晓蔓蓦地叫道:“螺岛有!” 乔若茜一看她指的位置,果然离叄哑很近——地图上近!都不属嗨楠省。 李晓蔓也反应过来,笑道:“不会是这个海岛。你说的对,应该是养殖场,全称大概是‘叄哑螺岛人工养殖场’。一会问杜主任要罗所长的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一时酒店到,两人至服务台登记。 服务生告诉她们粤省武术队的领队教练留了话,中午在酒店餐厅一块吃饭。 武术队给她们留的是一间双人房。乔若茜放下行李便去沖战斗澡,几分钟后出来,李晓蔓扬着酒店配发的《叄哑旅游报》说:“发了海轮兇杀案新闻。” 第197页 乔若茜一看,旅游报是转发嗨楠晚报昨天发的内容,登在头版,标题重做了,大力突出勇救受害者的粤省武术队。而头版头条是各地武术队应邀参加叄哑市暑期旅游节、进行为期一周的表演赛,今晚第一场比赛几点在何处进行。 她不由笑道:“文章是人做的,本地旅游报,肯定是旅游节协办单位。你赶紧洗澡,武术队晚上要比赛,午饭不会拖时间。”言罢便匆匆往商务中心跑。 到了商务中心,她一打电话,大忙人杜慎行不在报社。不过这不影响传资料,哪怕记者部空无一人,编辑部永远有人在,很快传真就发过来了。 传真的打头是罗所长的联繫电话,果然是叄哑本地区号。 露丝的简歷只有一页纸,本名罗雨妹,典型的嗨楠女性名字,意思是罗家在下雨天生下的女孩。年龄二十一,十六岁考上叄哑艺校,十八岁北上京都,二十岁南下参加“美在广南”选美大赛,未能入围。被涮下后,她马上参加广南市电视台举行的歌手比赛,这回入了围,上电视露了下脸。 喳,这也算歌星?水份未免太大了。乔若茜反覆看了三遍,确定露丝小姐没出过唱片,没获过歌唱比赛奖,仅仅入围一次,主要演艺经歷是在各酒吧串唱。 绝对有问题!她跑回客房,沉着脸用座机打长途。 杜慎行一接,她语气不善道:“请明确指示!” 杜慎行惊讶:“不是早就说了,了解一下露丝的家人亲友对她的看法啊。” 乔若茜没好气:“不用了解,自幼热爱唱歌,心怀明星梦,只身闯荡娱乐圈。” 杜慎行嘿嘿笑,片刻道:“露丝的歌喉还比不上阿蔓,如此‘才华’,成天想入非非,为人一言难尽,是那种标准的小三料。这种角色,发新闻黑她是替她扬名。帮个忙,我也是被朋友求到头上推不脱。” 明白了,露丝小姐招惹了不好惹的人。 乔若茜恹恹应下,暗恨自己身上的标籤洗不掉,老是被当成侦探用。唉,谁让我国私家侦探不合法,有点本事的记者兼职当侦探不罕见。最可恨的是杜慎行这么一说,她越发不能打回票,因为以前她也抓过杜筒子帮她干同样的勾当。 僱主是谁她没问,反正地位低不了,不然杜慎行不会遮遮掩掩。 到底心气不平,她哧笑道:“罗所长才是查黑料的专业人员……好好好,他有警察职业病,没涉及犯罪不当个事。不过我真的很忙,只能抽空跑跑,争取一周内搞定。” 李晓蔓洗过澡便洗换下的衣服,水声哗哗的没听清她通电话的内容,出来后看她垮着一张脸,笑问:“杜主任给你气受了?” 乔若茜气唿唿将原委道出,李晓蔓默默,暗自庆幸当年没被陈娱记蒙进娱乐圈,那个圈子不只竞争激烈,还很乱,被人算计了变成鸡都不出奇。 这时苏琴的电话到了,请她们赶紧下楼去餐厅。 李晓蔓捎上了昨天的嗨楠晚报,还有先前在车站买的嗨楠日报。晚报发的是三百多字的豆腐块报导,重点落在某女星的弟弟涉嫌连环杀人方面,粤省武术队的大名只在文中出现了一次。日报则用了一个整版报导青少年品德教育问题,举了多个案例,乔若茜写的主打稿砍的只余千来字,但粤省武术队获得突出,因为武术队员中有青少年,乔大记者以他们的口吻写了一通高大上的言论,诸如弘扬民族武术、报效祖国等等,太具有正能量。 一时餐厅到,中餐厅整个被武术队包了,粤省武术队只是其中一路人马。 因今晚是第一场比赛,而武术队员赛前要休息好,所以中午这餐等同新闻发布会,诸多媒体记者驾到,又以叄哑本地的记者为主。 乔、李与领队教练寒暄罢,坚定地坐了记者席,这是有便宜可占的——领导筒子少不了挨个讲讲话,同行们忙着拍照录相,她们消消停停吃喝。 苏琴看她们这桌空荡荡,抛弃队友来凑堆。她是名人,马上吸引记者们回归,盯着追问她如何勇斗兇犯。 苏女侠心虚,兇杀案发生时她还在睡大觉呢,于是虚言几句脚底抹油。 记者们又盯着两位写出报导的同行问,乔若茜一通乱侃狂捧粤省武术队,然后把话题带向螺岛。 别说,真有记者知道,说歷史上那真的是一个小岛屿,紧临陆地,后来在热血年代填海造田,变成了海边渔村,那一带有好些渔村。 连露丝都有人知道,这妞读艺校时嗨楠已经建省,叄哑市勐打旅游牌,艺校生登台表演的机会很多。露丝在一次大型活动中剪碎同学的表演服,那几个妞也是会搞事的,找记者哭诉委屈,艺校想方设法压下来没见报。因这件事,露丝被开除,所以她十八岁便北上京都,艺校要读三年,她是十六岁考上艺校的。 乔若茜大致有数了,严重怀疑那妞是滚刀肉——在娱乐圈的前途没有,区区黑料露丝小姐才不会在乎。而对家人的影响,估计她多半不上心。就算挖出露丝读艺校时有过一堆情人,人家吃这碗饭,有金主不是很正常嘛,泡艺员的男人不会在意。 在小乔筒子忙于刨料时,一个帅气的同行缠上了“木纳”的李晓蔓,把蔓妹子从发质到脸形肤色身材夸了个遍,弄得小李筒子很烦恼,琢磨看来自己扮丑不到家,要将皮肤抹成暗黄才行。 第198页 终于乔若茜也顶不顺,揭破李晓蔓只是特约记者,刚考上大学,前程远在四年后。 某帅哥一拍筷子:“就知道不对劲!高考高考,愣是把美丽的姑娘变成丑小鸭!考上就解放了,吃完我带路,去眼镜店配隐性眼镜,现在已经有可以长时间佩戴的【注】,七天一换,何等省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怎能被丑不拉叽的眼镜挡往……” 众记者嘻嘻哈哈,说他搞兼职,到处鼓吹隐形眼镜,肯定有抽成拿。 某帅哥信誓旦旦自己是“良心推荐”,关于抽成就避而不谈。 李晓蔓心放回肚里,说吃完饭有活干,改天再去某店瞧瞧,届时一定说是谁推荐的。 某帅哥打蛇随棍上,立即递给她某店名片和自己的名片,要求她去时给他电话。 乔若茜看蔓妹子尴尬得不行,挺身解围:“各位慢用,我们去赶稿了。”言罢拉起李晓蔓开熘,反正她们已经吃饱。 。。。。。。。。。。。。。。。 夏日昼长夜短,嗨楠岛又是热带气候,中午睡午觉是习惯,故此乔若茜拖到下午三点才打罗所长的电话。 罗所长非常热情——杜慎行无良地做了误导,令他以为乔记者是受哪个老闆之託考察海产品养殖场,于是坚定地要请大记者吃海鲜,吃“螺岛的新鲜海鲜”,他今天下班回叄哑,晚上陪老婆儿子去看武术表演赛,一块吃晚饭。 乔若茜赶紧问他儿子多大,得知上幼儿园中班,放下电话便问蔓妹子该给这么大的孩子送什么礼物。 李晓蔓只带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娃儿(第一卷),偏爹不疼娘不爱,从来没有礼物,她搞不清,建议送罗太化妆品。 乔若茜摇脑袋,说女人最讲究化妆品,各人喜欢的不同,送的不对路不讨好。 李晓蔓想了想,忍痛道:“那就买吃的,买水果。嗨楠岛水果虽多,我们买进口货,他家总不会经常买进口水果。” 于是两人杀去超市买了只水果篮,不是那种大路货,服务生现扎的,全是进口水果。 回到酒店没一会,罗所长电话到,说已经在大堂门口等着。 乔若茜看看时间,还不到五点。没得说,所长筒子肯定玩忽职守早退。 乔、李都不是守规矩的,对此倒也没觉得有多大不妥。令她们意外的是罗所长没带她们去加工海鲜的食肆,而是带去自己家! 北方人带朋友回家吃饭正常,南方人没这习惯,尤其是刚见面的“朋友”。乔若茜心生不安,暗衬自己是路人甲,蔓妹子貌似女书呆,不至于令罗太生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隐形眼镜:早在1845年,英国天文学家荷赛便发表了关于隐形眼镜的学说,限于材料发展缓慢,20世纪60年代后才渐渐普及,一次性镜片直至80年代方问世。 1985年亲水性隐形软镜进入中国市场,1996年视康公司推出长戴软性隐形眼镜,本卷背景便是1996年夏。 。 ☆、第八章、女歌手是隐婚族 罗所长家是普通的两房一厅,布置的很温馨。罗太太温柔可人,小小巧巧典型的嗨楠女子。儿子却是个淘气包,一点不怕陌生人,审美观还有点问题,大爱李晓蔓丑兮兮的造型,并对宽边书呆眼镜超感兴趣,又或者前小保姆对小包子有特殊的亲和力,总之淘气包很快抛弃爹妈,缠着蔓姐姐一块唱儿歌,乱七八糟跳霹雳舞。 他爹妈未予计较,罗所长将带回的海鲜扔给太太,顾自泡茶陪乔记者聊天。 乔若茜尴尬,哪有妻子独自下厨、丈夫陪年轻女子,罗太再贤惠也会着恼,于是坚定地跑去帮处理海鲜。 罗所长急吼吼拦阻:“别添乱!她是厨师,你一个外行能帮上什么。” 罗太也笑眯眯赶人,原来她是私家菜馆厨师,不是一般的私菜菜馆,在吃货中知名度挺高,要提前一周订餐。罗太是厨师也不好违例,所以在家招待记者朋友。 乔若茜诧异厨师这时怎么不要上班,罗所长解释孩子小,上幼儿园早送晚接的,他太太只做中午那餐。 说起太太,罗筒子十分得意,他是嗨口人,因破案到叄哑,被吃货朋友带去某菜馆,结果一吃钟情,得知泡制佳肴的女厨师是个妹子,变着法子追到手。罗太怀上孩子后做了全职主妇,直到儿子上幼儿园才復职,还是在原先的菜馆工作,他夫随妻唱,找关系调过来。 不错不错,标准的恩爱夫妻,罗太肯定不会瞎疑心。乔若茜一颗心放回肚里,转而半开玩笑地问罗所长和螺岛村罗家人是否有亲戚关系。 罗所长笑哈哈道:“有啊,八百年是一家。” 那就是毫无关系,乔若茜却从罗姓起源一路瞎扯,再三提及螺岛村的罗家人。 罗所长对螺岛村的罗家人不陌生,因为出了人物,恰是露丝§罗雨妹的二哥罗家乐。据他介绍,那一带渔村家家搞人工养殖,罗家乐是最早拉着本村渔民合股办公司的,引领全村走向富裕,如今在镇里排得上名号。 老闆必须精通关系学,和zf头头脑脑都要搞好关系,罗家乐时不时请客,和罗所长属酒肉哥们。小镇名人又少,有些名气的自然都是人们的八卦对象,所以罗所长对罗老闆家的事也知道一些,说罗老爸是80年代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当年叫“养殖专业户”,后来赌博把家败光。万幸没欠债,因为输光家产他一个顶不住脑溢血当场死翘翘,没来得及借高利债。当时罗二哥读高中,辍学撑起家,扒拉下面的弟妹、供大哥读完大学,在村里口碑很好。后来罗家乐率先办养殖公司有他大哥的因素,罗大哥大学毕业后在叄哑海洋水产养殖研究所工作,为螺岛村养殖提供技术支持。 第199页 对露丝§罗雨妹,罗所长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只知道罗家乐有个妹妹正在嗨口读大学,最小的弟弟还在上高中。 换句话,罗家人平日不提那不知排行第几的“歌星”罗雨妹。 乔若茜估计找罗家人挖料有难度,于是拣着好话吹捧露丝,图谋找别的人採访。 罗所长受影响,不平道:“这罗老二,前些天我还和他一块喝酒,称兄道弟的,竟不知道他有一个歌星妹妹。都什么年代了还一脑门老观念,歌星有什么不好,成了名,他的公司沾光。” 乔若茜越发扮露丝的粉丝,说想了解雨妹子小时候的事。 罗所长表示好办,说派出所警察好些是当地人,当地人彼此沾亲带故,绕三绕四总能找到熟悉露丝的亲友。再则罗雨妹在当地读完初中,留在本地的同学也会有。 不提他们如何吃完美味海鲜一块去看表演赛,次日大早乔、李便随罗所长登上刨料路。 三人乘快艇登程,从陆地去那边略远,坐船反倒快。每天天不亮就有货船往渔村取新鲜海鲜,也有渔民送货到叄哑,他们坐的就是回程船,特地找了艘快艇。 天气不太好,有雨,好在雨不大也没刮颱风。罗所长对海上天气颇有研究,他不是天天回家,刮颱风下暴雨犯不着冒生命危险,工作忙起来也留在镇上。 快艇抵达小镇码头时雨停了,罗所长取了存在某渔家的摩托车,身为警察违反交通规则一车载两人前往派出所。 李晓蔓这几年呆在大城市,出外採访也没下到乡镇,竟被小镇交通吓一跳:一辆摩托带两个人算什么,还有带五个六个的,前头后头好似演杂技似的垒起来【注】,令人嘆为观止。 所幸派出所没多远,很快就到了,没把她吓出心脏病。她偷偷瞄了眼乔若茜,后者神态自若。话说某大记者为抢新闻飈车都玩过,哪会在意这点小惊险。 闲言打着。时间尚早派出所还没上班,罗所长插上电热壶烧水,招待她们喝茶。这茶蛮有意思,不是装在茶罐中,是挂在墙上,一串串茶球,如桌球大小。 罗所长取了一颗茶球,介绍:“这是嗨楠鹧鸪茶,纯手工制作,野生的山地货,万银那一带山上有很多鹧鸪茶树,不用人工种植。这茶有降压健脾清热解毒等功效,还能减肥,女孩子喝最好了。” 说话间水烧开,沖泡之下,浓郁的茶香中飘起药香,杯中茶叶好似大片的老树叶,令两个外来姑娘喋喋称奇。 喝喝茶聊聊天,警察筒子们陆续驾到。罗所长找了一位户籍警过来,这是位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罗所长介绍说罗家老二喊她“表姑”。 胖女警牙齿有些龅,暗黄色,不是不爱卫生造成的,是超爱嚼槟榔的标志。其上唇的中心部位突出,看着像有颗肉珠,非常典型的热爱八卦的面相。别说面相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女人三十岁前的长相靠父母,三十岁后自身性格对容貌的影响占主体。 乔若茜多会奉承,开口便夸胖女警一脸福气多子多孙必有子孙福——如今实行计划生育,两个就算“多子”,而以胖女警的年纪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 胖女警果然笑的合不拢嘴,明贬实褒说自家孩子没出息,读了大学也是给人打工的命,然后话头一转说做老闆也没什么好,多少老闆偷税漏税,一旦查出来,坐牢! 李晓蔓最恨黑老闆,声称打份安稳工最好,打工也有打工皇帝。 三个女人一台戏,你来我往的罗所长插不上话,索性忙工作去了。 他一走,乔若茜便将话题转向罗家唱歌的姑娘,皮里秋黄讽刺了几句。 胖女警来劲,声称自己是看着罗雨妹长大的,那姑娘从小就不安份,仗着有几份姿色讨巧卖乖好吃懒做。罗三姐初中都没读完便和二哥一块挣钱养家,罗雨妹倒好,成绩不行跑去读艺校,衣服化妆品死贵,一双鞋都要上千块,回家撒泼打滚讨要,恨的她老妈向人哭诉,说养这个女儿活似养了个讨债鬼。 这料不够劲爆,乔若茜笑言:“露丝长得挺漂亮,怎么没找个男朋友替她买单?” 胖女警不屑道:“她也就皮肤白些,成天不干活呆在屋子里捂出来的。双眼皮是割的,小时候分明是单眼皮。”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对罗雨妹的风流情史不清楚,大概露丝小姐看不上本地男人,在家乡没谈过恋爱。不过胖女警知道一件不是秘密的秘密:罗雨妹被艺校开除后没能找到关系迁走户口,户口一直在老家。今年四月露丝携男朋友回过一趟家,开证明结婚。那男的二十八岁,说是什么老闆,半点老闆派头都没有,油头粉面活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李晓蔓不由睁大眼——杜慎行提供的露丝简歷中没写她已婚,艺人“隐婚”曝出来必定影响演艺生涯。 乔若茜没当回事,那妞有什么演艺前程,婚不婚,恐怕她勾搭上的男人不会介意,甚至有的男人就好玩人~妻。不过女警说那男的“像吃软饭”的,会不会是夫妻合伙坑某渣男? 她忙向胖女警打听小白脸的姓名公司名。胖女警不清楚,因为露丝只是到镇公证机构办“本人无配偶,以及与对方当事人没有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的公证声明,也没在家乡办婚事,是拿着证明去男方户籍所在地领结婚证。 第200页 乔若茜琢磨外人不知道那男的来歷,罗老妈应该知道。但不能让胖女警带她们去找罗老妈,以胖女警的性格,恐怕罗老妈不怎么见待。 于是她表示想採访露丝的同学。胖女警对此也不清楚,说去问问。 片刻功夫罗所长跑来,笑问:“你是专门採访露丝情况的?”——乔大记者是语言大师,此前没令他起疑,毕竟粉丝迷歌星常见,直到胖女警哌哌一通他才反应过来,貌似来刨负料的! 乔若茜看他的笑容不达眼底,忙虚言以对:“财经导报写什么歌星?我是来采写叄哑旅游业,有老闆朋友请我顺便实地考察一下人工养殖业。我想民以食为天,海鲜也可以归在采写范围。想捧露丝的是《快报》,杜主任让我顺带了解一下她美好的童年和少女时代,拍些渔村美景,当背景ps上露丝的玉照,加大读者想像空间。” 罗所长立即笑的真诚许多,某女警的性子他没法不了解,什么事都能说歪。如果不是派出所只有这位说熟悉罗雨妹,他不会喊她过来,以为她为面子会说些好话,没想到照样不着调,所幸《快报》定的是捧人调子,无大碍。 这么想着,他信口调侃财经导报的偏向性太大,说表演也属旅游业不可缺少的一环。 乔若茜打哈哈:“所长大人太有高见了,我一定要向老总进言!说实在的,没有露丝我不会特地找螺岛,叄哑人工养殖场遍地。这充分说明,演艺和经济相辅相承。” 罗所长对明星并没有多少兴趣,关心养殖业都超出他的本职,只因本地普遍养殖海鲜,他有好些朋友干这行。当下也不多说,亲自带乔、李去找“露丝的同学”——他有位朋友的表弟媳和露丝一样大,今年三月生了一对龙凤胎,摆满月酒时他去了,故此知道那少妇的年纪。少妇是镇上人,肯定和罗雨妹一样读的镇中,不同班便同级,不同级顶多差一年,问一下就能找出罗雨妹的同学。 少妇家开士多店,就在镇派出所附近,正逗着摇篮里的儿女看店。她婆婆也在,所长带着记者驾到,婆媳俩自是十分热情。 很凑巧,不用再找了,少妇和罗雨妹同班!这位少妇显然很会做人,提起某“歌星”没一句不好听的话,却也没乱夸,只说罗雨妹喜欢唱歌跳舞。 对罗家她也熟悉,因为她娘家开小食肆,早年罗老妈常挑着各色海鲜卖给她家,后来是罗三姐。她和罗三姐关系不错,罗三姐就嫁在本村,结婚时她还特地去螺岛村参加婚礼。 这正是乔若茜要找的人,于是问她有没有罗雨妹初中时的照片。 照片肯定有,不过只是毕业时全班同学的合影照。少妇家是前门开店、后面住人,她当即跑去房里拿照片。 乔若茜趁机和她婆婆搭话,说要买些东西,一边拣着贵的拿——小小士多店再贵又能贵到哪儿,却能有效地讨好老太太。 很快少妇拿了照片返回,乔若茜还是头回看露丝小姐的玉照,却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中有个女生特别“出众”,同学们一律右侧,惟有她是正面,还化了淡妆,格格不入。 她示意李晓蔓翻拍,然后说想去罗家拜访一下、罗所长工作忙,不知少妇能不能引见。 少妇的婆婆抢着说没问题,让儿媳去某茶肆将闲喝茶的老伴喊回来帮看店。 作者有话要说:  摩托车载五六个人绝对不是夸张,仅仅两年前,炮灰在海南岛公路上亲眼所见,嘆为观止!听说海南后来大力整顿交通,如今又是自由贸易试验区,应该不一样了吧。 。 ☆、第九章、露丝的家人同学 罗所长确实抽不出一整天陪记者去採访,当即顺坡下驴,借自己的摩托车给她们。 少妇不会骑,乔、李都会。不过李晓蔓只是学的时候在驾校开过,自然是乔若茜充当驾手。李晓蔓背着装礼物的大包坐后面,小巧的少妇夹中间。 一路往渔村,咸腥的炎风扑面,沿途大片大片水塘。 水塘清沏,能看见肥虾大螺。时不时椰林中冒出一片房屋,显示又过了一个村。 有少妇指路,顺顺噹噹来到螺岛村。罗所长事先打了电话,罗三姐和她老公、小弟在村头迎接。 罗小弟十六七眉眼灵活,有点小帅。罗三姐夫妻约摸二十四五,容貌皆寻常,但落落大方挺有亲和力。 双方寒暄罢,罗三姐命小弟送少妇回去——龙凤胎还在吃奶,妈妈不能离开家太久。罗所长的摩托也早些还了好,谁知几时所长要用。 罗二哥今天不在,带着六妹出去跑生意了。据罗三姐说,她六妹是学营销的,口气颇有些自豪,显然那是个能干的姑娘。 她老公抢着帮李晓蔓背大包,得知这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一叠声说太客气了。 一行人来到村中茶寮。喝茶是嗨楠特色,哪里都能看到茶肆茶棚茶寮,一帮闲人、主要是男人嚼着槟榔喝茶闲侃,显得生活十分悠闲。 不知情的外地人常说嗨楠男人懒惰,活都是女人干,其实是他们出海打渔,在岸上当然休息。如今人工养殖业兴盛,男人出海不像以前那么频繁,而水塘无需时时打理,空闲确实多些。 这间茶寮同样是男人喝茶女人干活,茶寮前的空坪上张着正在织的渔网,女人们头戴晴遮阳阴遮雨的宽边头笠,双手灵巧地穿梭,皮孩子们在渔网间奔跑打闹。 第201页 罗三姐一行走过来,,女人们纷纷打招唿。人太多,罗三姐只向乔、李介绍了两位少妇,一个是她的二嫂,长得挺漂亮,但面对陌生人竟有那么点怯生生,一看就撑不起什么事。另一个爽利的是她的堂弟媳,从血缘论是她四弟媳,她四弟一断奶便过继给没儿子的堂伯,后来她老爸将家业赌光,是这位堂伯收留了她全家,不然住的地方都没有。当然这种事她不会对记者说,乔若茜只以为某少妇在养殖公司中地位不同。 罗老妈不在茶寮,她在家含饴弄孙。乔若茜没有急着要见她老人家,那太过露痕迹,搞不好引起罗家人的警惕。故此她一脸认真地吩咐李晓蔓拍几张渔妇织网照片、叨叨提出详细要求,然后和罗三姐神侃海鲜养殖。 李晓蔓心领神会,举起照相机对焦,嘆息今天光线不好。乔若茜便说反正在叄哑还要呆几天,等天晴专程来拍——再来就是熟友,可以聊聊家常,“顺便”拜访罗老妈。 目前话题只能围着经济转。罗三姐主谈,她老公和茶客们补充,带着本地方言的普通话有些不太好懂,乔若茜非常认真地请罗三姐在採访本上写。 很快大记者搞明白螺岛公司的经营模式——并不像罗所长介绍的那样罗家乐拉了全村人入股,股东只有几家,做的是建立销售渠道、收购村里各户人家养殖的海鲜,帮村民们规避滞销风险等,并在运输更便利的镇上办了一家海产品加工厂,倒也算“率全村人共同奔富裕”。 这种类型的乡村企业倒回几年还算新颖,如今太常见,没什么报导价值。 乔若茜即刻决定弄一篇渔村行的散文,让李晓蔓写,由杜慎行负责发表,是这傢伙给她找的事,没理由劳烦她托人情关系发小散文。 那头罗二嫂砍了几只椰子送上,乔若茜立即吹捧这是液体面包,说史有记载嗨楠从古到今没饿死过人,随便哪儿都能找到吃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大摇脑袋,提起大锅饭年代,说搞到后来愣是饿死人。又说螺岛村还好,村子小管得没那么严,皮孩子们饿坏了,夜里偷集体的香蕉西瓜椰子等等,或往海边摸些螺虾蟹生吃,吃出一肚寄生虫,去赤脚医生那儿讨药。 乔、李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转眼午饭时间到。茶寮不供饭菜,男人们纷纷回家。 罗三姐命人开来一辆面包车,载了记者筒子和几位公司股东去镇上吃饭,说螺岛海洋水产品有限公司在镇上开了家酒楼。小镇就那么大,不是每个村都能在镇上开酒楼,螺岛村是全镇最早成立股份公司的,抢了个先。 乔若茜一叠声夸赞他们有眼光,装成很兴奋的样子说吃完饭正好去加工厂走走。 如此这般,两位女记者跑这趟,愣是一个字没提到露丝§罗雨妹。 下午五点多回到叄哑,乔若茜给当地某同行打电话。两人昨天中午吃饭时认识的,当时聊的挺投机,乔若茜拜託她帮找一下露丝的艺校同学。 电话一打便通,某同行效率高,说已经找到三位,人都正好在叄哑市区,其中一位退圈做了富太太,另外一男一女在市歌舞团工作。 乔若茜拿着同行给的电话号码逐个联繫,市歌舞团的两位暂时没空,旅游节表演多,这几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得另约。富太太闲着,而且是特别闲,她老公正好不在家,一个电话便扯了十多分钟,双方约好晚上八点半一块喝咖啡,地点是某豪华游轮。 富太太比露丝大几岁,说同学,其实是学长,罗雨妹考上时她已经毕业了,只是曾在一个表演队中呆过。富太太模样显小,当年某记者误以为她还是在校生,这会人家不需要隐瞒年纪,在电话中讲清楚了。 这种情况,乔若茜不认为能从富太那儿刨出料,如果不是约不到别的目标对象,她都不想去。于是索性不带李晓蔓,吩咐她在酒店整理今天的採访纪录,至少胖女警讲的那些有点用。 。。。。。。。。。。。。 不管某富太能不能提供所需要的料,会面都要讲究些,人家约的地头是高档场所,乔若茜为示尊重特地画了淡妆。 咖啡厅设在游轮观景厅,背景乐《大海啊故乡》轻轻迴旋。时雨时晴的天气,夜晚的大海黑柒柒,天空连月亮都看不到,惟闻波涛声夹在背景乐中。但人工能造出美景——游轮沿岸行,岸边彩灯错落,水中光线折射,愣是营造出浪漫氛围。 富太太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位闺蜜,并非配衬人型,也是位靓丽的年轻女子。 两边一搭腔,乔若茜禁不住连声感谢——靓女是富太的同学,毕业后留校,当年任露丝那个班的辅导员。 採访挺省心,富太和前辅导员都是健谈的,乔若茜提个话头她们便滔滔不绝。 对露丝,两位女士没贬也没褒,说罗雨妹同学有些表演天份,虽不突出,上台也不会砸场,为人本份,有点小清高,和同学处不来。 “本份、清高”的评价,缘于艺校生有个特点,好些学生进校便忙着谈恋爱(找金主),毕竟大部分学生家境平平,甚至家境贫寒,这年头家里有钱不会考中考,怎么也要上高中努力一下。露丝在班上同学中家境不错,不需要男人为她买这买那,没找“对象”。这本来能令她在女生中受欢迎,大家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嘛。但她却因此看不起同学,说话呛人,不只是对女同学,对男同学也没好脸色,弄得女生男生都排斥她。 第202页 提到露丝剪碎同学的表演服,辅导员说事出有因——早两天露丝的表演服绷开了线,令她失去一次登台机会。但这事没法查,因为可归为表演服不结实。 原本小女生之间的矛盾学校向来和稀泥,不会闹到开除学生,是另外几个女生得理不饶人,露丝又犟着拒不认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露丝大哥的岳父和一位副校长有亲戚关系,他又是叄哑市海洋水产品研究所所长,在本地颇有地位,露丝出事,副校长亲自打电话给所长,双方说了什么,辅导员不得而知,但给所长女婿的电话是辅导员打的,罗大哥说开除好,他五妹年纪还小,大可復读考个正经学校,混什么娱乐圈,是非不断! 然而露丝不肯如她大哥的愿,这头开除,那头闯京都娱乐圈去了。 辅导员的讲述很大程度上推翻了乔若茜先前的猜测,她不由心中难受,因为她也是不听家人的劝告、非要干自己喜欢的行当。区别只在演艺圈竞争更激烈更需要天份和情商,露丝怎么挣扎也闯不出名堂,到如今,从清高天真的女孩变成小三料,也就不出奇了。且不提罗家早已是她二哥当家,就算她老爸还活着,也不可能无止境地供她。再说罗家那点财产对娱乐圈来说真不算什么,想捧红她也没这个经济实力。 她估计露丝的料只能刨出这么多,再跑一趟螺岛村没价值。但她想见见由弟弟妹妹供出来的大学毕业生罗大哥,不谈露丝,把了解海洋水产品人工养殖落到实处,或许可能说不定能搭上养殖业的大老闆呢? 她会产生这念头,是怀疑罗家老大为野心勃勃、自私又擅长伪装的凤凰男。中午和罗三姐他们吃饭时,她得知罗大哥的太太是硕士,即学歷比丈夫高;罗大嫂的年纪她没问,但能肯定比罗大哥年长,因为罗大哥是毕业实习时跟着已经工作的女硕士,然后产生爱情,一毕业就结婚。当时她不知道女硕士还有个身份是所长的女儿,难怪罗家老大一介本科生能进研究所工作。再结合罗家出事时,撑起家门的不是老大,是老二老三辍学供兄拉扯弟妹,这傢伙的为人还用说吗?那么罗大哥“支持”二弟创办公司,原因肯定不单纯,有可能螺岛公司的实际掌控人是罗大哥,此人应该认识不少老闆。 时间还不算晚,乔若茜藉口去洗手间打罗大哥的手机。 接电话的是罗大嫂,声音一听就很有修养,说三姑子给他们电话了,方便的话明天中午一块吃个便饭。 乔若茜一叠声打扰兼感谢,心里却给罗大嫂打了一个差评,这种霸着丈夫手机防外遇的做法,一般男人都会不满,何况凤凰男,恐怕罗大哥等到岳丈退休就会翻脸。 。。。。。。。。。。。。。 次日近午,乔若茜带上了蔓妹子赴约,一来材料整理好了,二来趁这机会现场示范、传授李晓蔓如何不让醋罈子吃醋,这对女记者来说是必须练成的能耐。 罗大哥夫妻都是忙人,在单位餐厅请她们吃饭,包了间小房,喊了办公室主任坐陪,见面便说上班时间到还没谈完就让某主任接着。 罗大嫂很瘦,颧骨突出,神色刻板,客气中透着冷淡,与乔若茜所估差不多。 罗大哥大出她所料,照她想来凤凰男的基本条件是帅哥,再则罗小弟长得不差,露丝又是俏妹,他总不至于和罗三姐半斤八俩,没想到还不如他三妹,至少罗三姐一看就让人乐意亲近。此君和他太太非常有夫妻相,都是干瘦、皮肤黝黑粗糙,如果不是谈吐斯文,活像渔民夫妻。大概户外作业多,海产品养殖,搞技术的也要风里来雨里去。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乔若茜选择保险话题,拿昨天听来的养殖知识打开话题。 然而知识分子夫妻的回答短如发电报,所幸有办公室主任,这位擅长调节气氛,餐桌上好歹不显得尴尬。 不幸话多错多,未几乔大记者患了常识性错误。罗大哥瞪眼纠正,哇啦啦学术词彙往外冒。罗大嫂缓缓点头,难得地露出那么点笑意,仿佛严师面对得意学生。 乔若茜可算看明白了,这一对不属“凤凰男迎娶白富美”,是志同道合、凡人只能仰视的技术仙。难怪罗大哥能说出艺校不是正经学校,估计所长大人也把副校长气个仰倒,不开除可怜的露丝对不起技术仙们的狂言。 指望通过技术仙搭上大老闆没可能,倒是办公室主任属我辈中人。于是乔若茜按技术仙夫妻的吃饭速度很快结束午饭,表示不敢耽搁技术人员的工作,向主任採访即可。技术仙夫妻即刻恩准,连客套一下都没有。 主任筒子兴沖沖领着两个记者往办公室去,他大致听明白了,很乐意做牵线人。 话说谁没有三亲四友?这一时期正是嗨楠岛经济的疲软期,建省之初的泡沫已过,中~央又暂无多少政策性偏向,老闆们非常需要“借东风”。 有双方都感兴趣的共同话题,这一侃时间自然长了些。 一点多,乔若茜的手机响,是杜慎行打来的,她忙道声歉出外接。 杜筒子开口便问她採访的怎样,乔若茜苦笑两声,语带歉意地告之所获怕是帮不上他,然后简单讲了一下。 不料杜慎行了无失望,笑道:“很好!已经整理成文字的让阿蔓给我传真过来,录音和照片我找一个人去取。情况有变,你马上採访露丝的大哥……” 第2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觉得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是小说中的纯反派,露丝小姐也就是普通小艺员,天真不懂事有,极品不到哪儿去,然而社会容不下天真,她少不了吃苦头。 。 ☆、第十章、闪婚女子之死 杜慎行要乔若茜马上採访罗大哥,因为露丝死了,去海边拍照掉进大海溺毙,这位海岛长大的女子竟不会游泳! 乔若茜打了个激灵,第一时间怀疑前搭档拿人命做新闻,沉沉道:“不入流歌手溺毙,大新闻!请问抓我採访的真实原因。” 杜慎行哽住,他找乔若茜是她正好在嗨楠,《快报》毕竟是新报,人手不那么充足,而且露丝死之前,这事对他来说属私事,也不好动用报社记者部的人手。 然而大实话现在说,太像假话。他只好道:“露丝是闪婚,和她老公认识不到半个月就结婚。歌星、闪婚、意外身亡……” 乔若茜回以“呵呵”,讥讽道:“闪闪发亮的新闻点,我一个经济线记者哪里担得起?从广南到叄哑飞机一小时……” 杜慎行打断:“现派记者来不及!急需你手头资料,敬请进一步採访。亲爱的,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同甘共苦的份上帮个忙。料千万别给其他报……” 乔若茜来火:“我是不懂行规的?财经导报又不报社会新闻!敬请明言。” 杜慎行苦哈哈道:“这个……唉,可能涉及骗保。” 乔若茜恍然大悟,保险这一时期还是新鲜事,确属名利双收的新闻,保险公司乐意拿钱做宣传,因为在人们眼中保险业务员等同骗子【注】。她读mba才知道这不属骗钱行业,保险不是只保个人,对企业更重要,没有保险公司同行,海外大企业都不肯投资。 旋即她觉得心寒彻骨,如果露丝之死涉及骗保,又是保险公司在后头推动,杜慎行至少是冷血地看着一个年轻女子去死。虽然她也够冷血,没干过这种勾当。 半晌,她带笑不笑道:“继续说,不了解情况,我怎么採访?” 杜慎行讲了五六分钟,收线后跌坐靠背椅中。这会他不在报社,昨晚追一个新闻差不多闹通宵,正在家里睡大觉被惊起,只套了条裤头,头髮乱如鸡窝。 他也觉得心寒,外兼心惊肉跳,看都不敢看正慢条斯理泡茶的好基友。 泡茶的青年穿着丝质浅青睡袍,袖口下摆滚银边,在杜某的陪衬下像个贵公子。 他五官精緻皮肤玉润,瞳色有点淡,唇色也淡,淡得像失血,睫毛纤细,好似画家淡淡几笔勾画出来的人物,干净恬淡。 就因为某人的这种特质,向来谨慎的杜筒子以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位。众所周知男同圈很乱,鲜有如此干净的人,一直以来他宁可和五指兄为伴也不找炮友,遇上这位才一头栽进去。 两人相识相恋缘于对方是保险业务员,找上他拉保险,他莫名大有耐心地听险种介绍,晕唿唿买了寿险意外险等,还向手下推荐。一来二去发现某业务员是同道中人,他喜晕了,爆发出老房子着火的热情。得知恋人的妹妹被某个皮包公司的老闆始乱终弃,而渣老闆的老婆又是小三插足,拍胸保证收拾那对渣夫妻。 其实在调查过程中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情人的父亲在祖三角属排得上号的老闆,儿子怎么会做没有底薪的跑腿保险业务员?又欺骗自己,脑补他的情人不是独子,性向被父母发现,不能接受,赶出家门…… “喝杯茶?功夫茶要趁热喝。” 清清浅浅的声音,杜慎行却似被当胸捅了一刀,md要眼多瞎,才会把食人花当成白莲花?说实在的,如果彼此不是情人关系,他倒是挺欣赏食人花。 一口干光小杯中的热茶,他自嘲道:“早该想到的,什么耍了你妹妹,那傢伙始乱终弃的是你,他是你的前情儿!” 青年垂下目光,缓缓道:“用你们北方话说,我和他是髮小,几时滚一块的都不记得了。他父亲和我爸是沙煲兄弟,携手创业,在他读大二的那年他父亲过劳死。他是独子,我爸自然关照他和他母亲。有阵我妈误会了,以为我爸和嫂子不清不楚。他母亲性子好强,卖了股份自己开店。但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亏的厉害。我妈很内疚,帮衬许多。他大四实习时,我妈跑去劝说他母亲,让他来我家公司,还想把我妹嫁给他。我怎么能同意他娶我妹?就出柜了。那时我不知道他是双插头……” 杜慎行打断:“劳资开了录音!劳资天下第一没心没肺,亲爹的丑闻照做不误!” 青年浅笑:“我是外企员工,米国不歧视同~性恋。” 杜慎行重重点头:“好!很好!劳资不想听行吗?露丝的‘意外死亡’你如果掺和了,自己去自首,劳资是守法良民。” 青年瞟了他一眼,摇头道:“我的智商没欠费,不会干违法的事。他母亲死的可疑,冬天洗澡煤气中毒。南方冬天不冷,哪户人家浴室会是密封的?除非有人刻意为之才有可能煤气中毒。那时因他生冷不忌老出轨,我和他分手了,和家里也没联繫,他母亲死了几个月我才偶然听说,怀疑也无法查证,再说与我无关。但他骗保骗到我们公司就不同了,找死!” 第204页 杜慎行嗤了声,问:“在你手上买的保险?” 青年摇头:“他找我同事替罗雨妹买的,老公替老婆买,合情合理合法。” 杜慎行疑心不减,虽然他不大清楚保险公司的操作,但从常识看,业务员如果平级,互相之间不会清楚别人手上的客户,除非那位同事正好是他的下级、所签的保险单要从他手上过,那他岂能算无辜?只是从法律上无法追究这小子的责任。 杜筒子决定冷静一下,起身跑去洗厕间沖凉。 青年唇角勾起和气质极不相衬的邪笑,指尖轻轻划过杯沿。他确实没做犯法勾当,只不过在前情人向他打听险种时说的特别“诱人”,然后“好心”地将险单让给一个刚入职的菜鸟,并介绍前情人和某摄影师认识,那摄影师是同性恋,吸毒…… 叄哑市那边,乔、李分头行动。李晓蔓赶回酒店发传真,照片省了,杜慎行听说只有一张露丝和同学的毕业合照,认为价值不大,吩咐索性将录音“传声”——打通他的可以录音的座机,直接放昨天採访女警和艺校辅导员的录音。 两份录音合一块长达近三个小时,长途电话费可不便宜,杜筒子自掏腰包,为了可疑的真爱也算拼了。话说他向乔若茜所下的指令看起来是要抢新闻,却不敢动用报社的设备,决定看过笔录听过录音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乔若茜没採访罗大哥,她觉得技术仙对妹妹之死会是什么反应不好说,不如去找罗老妈,或者深通人情世故的罗三姐。 因为不採访罗家老大,她没对研究所办公室主任说实话,声称接到紧急採访任务,连李晓蔓她都是出了研出所后才讲的。 找船赴螺岛村费事,她在街头拦了一辆的士,包车半天。 上了车她有些发蒙——杜慎行坦白是因为情人的原故才管这事,以她对前搭档的了解,那傢伙说的是真话。但,谁会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同~性恋”可不是好声名,杜筒子未免太信任她。或许是姓杜的演技太好连她都骗过了,某位男情人并不存在,杜慎行不过是诳自己替他干活。又想杜慎行要的只是新闻,自己上当受骗也掉不了一块肉,没什么大不了。 到螺岛村下了的士她才给罗三姐打电话,赌的是罗三姐夫妻事多,这会不在村里,那就可以方便地去找罗老妈。 果然罗三姐夫妻去了临村,因为附近两个村的海鲜也是卖给螺岛公司,平日少不了有些琐碎事需要沟通。 乔若茜一叠声让他们忙工作,说自己只是来拍拍照片,没别的事。 没有罗三姐夫妻,罗二嫂好对付,乔若茜三言两语便逛到单纯少妇带她去见罗老妈。 罗老妈是一位面相慈和的渔家老太太,普通话能听不会说。莫名地,她竟做不到直接将噩耗告诉老人家。 罗三姐会做人,虽然某记者一再说不必,她还是让老公留在临村谈事,自己先回来。 她一到,乔若茜自然又是滔滔经济话题,一路拖到快五点,才假装接到广南同事的报信电话。拖这么久,是她指望派出所或娱乐公司给罗家报信、自己装成撞上了,但看样子露丝没在公司留娘家的联繫电话,逼到她不得不做乌鸦嘴。 小乔筒子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为,说实在没比露丝好多少,一介流浪记者,每年只给家里寄几张没有固定地址的明信片,哪天死在某个角落家人都不会知道。都是太过任性妄为了,她幸运地还活着,露丝终于将自己玩死。露丝有一点比她更糟,竟昏头嫁了一个天晓得什么来路的男人,如果保险公司没盯上那男人,警方又对她的“意外死亡”不存疑,老公将老婆的尸体火化了不通知岳家,并不违法。 却说罗老妈闻五女死讯,当即嚎啕大哭,对这个女儿的不满抛去九霄云外,说什么都要去广南市“接雨妹回家”。 家有幼儿又有养殖活,一家人不可能全去,末了罗二嫂留下,罗三姐罗小弟陪着老太太一块赴广南市;罗大哥夫妻闻讯也请了假和家人同机,罗二哥罗小妹则是从嗨口飞广南。 广南那头,警方已准备拟“意外死亡”结案,因为没什么疑点,她老公和她所属的娱乐公司也没提出疑议,如果不是非正常死亡要走一趟程序,都没警察的事。 昨天是露丝自己约的摄影师拍照,以她连正式经纪人都没有的虾米身份,公司不会替她请摄影师。化妆师、司机倒是公司的,昨天调休,露丝付钱他们不赚白不赚。正午时分太阳大,露丝往浅海礁石丛拍照,化妆师、司机在车中嘆空调,忽闻摄影师唿救,司机下海将摄影师救起,再救露丝。多亏那一边是礁石丛,又是风平浪静的天气,露丝没被海浪捲走,但因耽搁了时间已经死透。据摄影师说露丝一个失足落进海中,他马上救人,没想到小腿抽筋了,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罗家人抵广南,断然否认罗雨妹不会游泳。于是警方复查,这的确是个疑点,游泳是艺员常用的减肥方法,虽然不是所有艺员都会游泳,但露丝是在海岛长大的。 从露丝的尸体上查不出问题,她确实是溺毙——摄影师游泳技术很好,将她按在海中溺毙后才高唿救命。 然而摄影师吸毒,“配合调查”扣留四十八小时,他毒瘾发作,连底兜了!露丝老公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泡汤,摄影师也有心机,偷偷将他们合谋干掉露丝骗保的商议录了音。 第205页 其实罗雨妹真的不会游泳,她怕皮肤变黑不肯下海,不懂事时学会的几下狗刨式,早在长大的过程中废了。罗家人咬死她会游泳,是不这么说警方不会费事立案侦查。 露丝的老公没来得及申领巨额保险赠偿金便被逮捕,然后将杜慎行的情人供出来,说是这小子诱惑他骗保。但他没有录音为证,前情人倒有许多同事朋友做证——某发小经常纠缠他,害他换了几次住处,租房押金损失两次。他不接某发小的保单也是公开的,他向人抱怨接下后业务员便无法拒接客户的电话,当时好几个同事想从他手上接下来,他照顾了零业绩的菜鸟。 某业务员轻松洗脱嫌疑,杜慎行却心中存疑,事过后和他断了。 此君没纠缠,自己事自己知道,某发小会骗保就是他引诱的。起初那傢伙只是看了警匪片后一时起念,是他将骗保说的别提多容易,妄八蛋才付之行动。而且发小的母亲之死也与他有关,当时两人分手是他单方面断,妄八蛋不认,老找他。他身为业务员bp机、床头座机都是一问就能问到的,还不便关机不便拔线,某发小喝醉酒半夜三更没完没了打电话,骂的最多的是自己的老妈,这不是他出柜了,某发小自然不可能去他家的公司工作,找别的工作又不顺,只好窝在自家商店,常恨老妈给的工资像打发叫花子。有天他烦不胜烦,随口出了个“煤气中毒继承遗产”的主意,没想到那傢伙真的干了!之后像拿捏住他的把柄,越髮夹缠不休。在折腾光遗产后,妄八蛋搞了个皮包公司混充老闆,还想骗他的钱。待到那傢伙又生出作死念头,他便推了一把。 。。。。。。。。。。。 露丝案的后续,乔、李是从报纸上看的,把罗家人送上飞机后她们就算交了差,乔若茜当天拍的胶捲、录的音直接托罗三姐交给杜慎行。 而罗家人会认定罗雨妹死于谋杀,自然是杜慎行和某保险业务员敲的边鼓,也是他们帮出主意、咬定罗雨妹会游泳令警方立案侦查。 嗨楠这边,乔若茜拉着蔓妹子出来旅游,却大半时间在工作,令她很不是滋味,恨而关机。不过每天还是要开一次机,她手上牵着许多企业,不能玩“失踪”。bp机也随身带,紧要电话马上復。 这天上午她们正在某个海滩上做游人必做的拣贝壳,房地产业巨头彭老闆急call,留言说他在嗨楠岛,请她尽快復机…… 作者有话要说:  保险:1993年□□南巡后我国经济发展步入新阶段,为吸引外资,必须引进海外大保险公司。1994年友邦復旦精算中心在上海正式成立,同年友邦资讯科技(广州)有限公司成立。1995年美国国际集团获得中国人民银行的批准,在广州开展寿险及非寿险业务等。这一卷的时间已到1996年,保险公司业务正处于开拓中。 。 ☆、第11章、千宠百娇的公主 大boss叩机,乔若茜第一时间回復,得知彭老闆正开着私家游轮在附近逍遥,邀请她和李晓蔓上游轮,说是庆贺小姑娘考上大学,顺便侃侃网络商机。 乔若茜顿时牙疼,忙让李晓蔓接电话,示意她可劲感激。 这不是向大boss谄媚,而是她心虚:去年某月的某一天,她口绽莲花鼓动彭老闆“先人一步”投资伟大的网际网路。不幸提前量太大,一年过去网际网路经济依然在烧钱,只搞出些乱七八糟的bbs,毫无经济效益。用脚指也能估到彭老闆砸进去的钱打了水漂,侃个毛!大boss是逮她兴师问罪吧? 怎么办? 说辞一、投资永远有风险,boss请节哀顺便。 说辞二、boss别慌,这个世界傻子永远比聪明人多,既然连您都上了当,一定还会有上当的,请开动各路关系,游说傻子把您手上的股份买走。 说辞三、不管进哪一行都要交入门学费,请坚持!只要坚持下去,您一定会看到风雨之后炫丽的彩虹!实在看不到,儿子或孙子总能看到,网际网路必然是未来趋势! …… 很快她将自己武装好,那头李晓蔓也收线了,告之:“彭校董让我们等着,大概二十分钟后接我们的快艇到。” 乔若茜顿感脑仁也疼起来了,她都快忘了彭老闆有某贵族学校“校董”的身份!遥想当年自己呆在那所高中时虎头蛇尾,没完成boss交办的任务,之后彭老闆希望她写的文章,她只弄了篇应付差事的水货,却为买房昧着小良心领了boss赏的奖金。之后因为实在搞不出房地产业的正向吹捧报告,才会勐吹网际网路,害彭老闆的投资打水漂。 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没有当机立断拒见苦主、得,是不能避而不见,除非她想害报社今年无法和彭氏结清gg费,以后也不要彭氏的gg。 唉,还是想想如何转嫁危机……难难难!网络经济的泡沫性已被媒体广为报导,哪还有人肯往无底洞中投钱?除非拿出能落到实处、有准确回本期限的赢利模式,而她打破头也想不出来,连个有影子的方向都想不出。 一晃二十分钟过去,彭氏快艇到了。快艇上除了彭老闆永远带在身边的男秘书,余者个个身手矫健。乔若茜莫名觉得某秘书是带人来绑架她,交到黑道老大座前处置。 她忐忑她的,某秘书只负责把人带到,都没和两位姑娘客套几句。 海风劲吹海鸥盘翔,乔大记者紧张过头反倒淡定了,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第206页 说到底她会紧张,主要是不想因自己的原因令报社损失重要的gg客户,这会给她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但也不至于死定,她给报社创造的各方面效益肯定超过单一的gg客户,即使此人是房地产业巨擎。 如此这般,小乔筒子沉着镇定地登上游轮,被引到观景厅。 私家游轮相聚的自然是亲戚朋友,大boss除了彭老闆,还有位姓夏的老闆,富布斯榜上人物。乔若茜久闻夏巨头,却不曾有幸与他照过面。说起来彭、夏不同行,不过到了他们这个地位,一块消闲也是正常的。 彭老闆热情做介绍,夏老闆笑道:“我女儿很崇拜乔记者,经常提起。” 乔若茜的淡定功顿时告破,额角爆布汗——她读大学时做过夏家小公主的家教,没几天便被夏太太炒了鱿鱼。 她能做小公主的家教,是夏太得闲写些小女人散文,在一个文会上认识了跟着前辈去採访的在校大学生乔某,觉得蛮顺眼(其实是她看过乔老爸的书,有那么点共鸣)。交谈之下夏太向乔女生倾吐了一番女儿萨拉(sarah,意为公主)不理解她,希望乔女生做女儿的家教。 人家的意思很明显,奈何乔女生是根棒槌,与中二萨拉沆瀣一气和夏太作对,被炒鱿鱼时还大骂夏太“不配为人母”。她估计夏萨拉是没忘记她,但sarah 比李晓蔓还大两岁,中二病应该早痊癒了,对一个骂自己母亲的棒槌是什么观感可想而知,真的“崇拜”会这么多年不联繫? 彭老闆看她尴尬不已,忙转向“网络商机”,提起某位70后正拉投资,想搞一个全中文的搜寻引擎,让网络搜查资料变得容易。 乔若茜没长后眼,不知道这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网易。这一时期搞网际网路的都是年轻人,在业界大佬眼中失之虚浮,他们拉到投资后第一件事是学电视剧将办公楼装饰的闪瞎人眼,饱受媒体讽刺。她不敢再捧高科技精英,中规中矩道:“网络有了,某些事一定会有人做。有了查资料的搜寻引擎,肯定能吸引人流量,有了流量便能建立赢利模式。但这个过程恐怕比较漫长,仅仅海量资料上网工作量就很大,前期投资难以预算。” 这方面的话题李晓蔓不大能插上嘴,夏老闆笑眯眯请她帮忙“拍几张照片”,顺便将同样只能当壁花的闲人们一併拖走。 独对苦主,乔若茜越发尴尬,抓着脑袋检讨自己也患了虚浮病,没看清楚就为网络乱鼓吹。 彭老闆大度,说投资总是有赚有亏,他砸钱网际网路也就是试个水。然后说起李晓蔓考上大学是大喜事,一会中午好生喝几杯。 乔若茜想起彭老闆的儿子该上高中了,便问在哪儿读。结果得知是上公立学校,并没有去他老爸当校董的某贵族高中。 彭老闆自豪地说是他家小子自己选的、自己考上的市一中,又感嘆家长应该尊重孩子的选择,说萨拉和父母关系很僵,嫌她母亲干涉太多。 乔若茜默默无语,当年她和夏太吵起来是有原故的—— 如今盛行严母,母亲严管孩子学习常见,夏太却是反其道而行的奇葩。她是全职主妇,却不爱做饭,只喜欢烤些小资情调的西式点心。这没什么,但她烤好点心就趁热送去女儿学校,女儿在上课也被喊出去品尝。班主任气极笑言“你今天送她蛋糕,明天她送你零蛋”,夏太说“我只想萨拉轻松愉快地长大,成绩算什么,女孩子,将来嫁个好老公就行”。然而她女儿要面子,大感丢脸。 此事乔若茜是听夏萨拉说的,除了觉得不可思议,感触有限。然后她很快亲自消受:夏太是以请家教的名义雇她,而她给萨拉补习时,夏太却一会送点心,一会拉她们听音乐,又是插花试新衣,烦不胜烦。 当然现在小乔筒子能理解,夏太无非是寂寞了要人陪,问题是这种“女控性格”,随着孩子的长大必然产生矛盾。 哪壶不开提哪壶,彭老闆竟问她是怎么和萨拉认识的。 乔若茜三言两语告之,彭老闆诧异地说没想到萨拉还在某市读过书。 乔若茜苦笑:“没!是夏太替萨拉请假,带她到我读大学的城市。当时夏太对我期望很大,我却让她失望了,没帮上她。你和夏家很熟?夏太身体还好?” 彭老闆唏嘘,说夏太因为女儿的事旧病復发又添神经衰弱,疗养了很长时间,直到夏老闆做主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残疾小女孩,夏太才渐渐好转。 乔若茜暗暗为小女孩点蜡,不过孩子受不了也是长大后的事,儿时还是很需要母亲事无巨细地关爱。说起来夏太本质上不坏,甚至可以说很善良。当年不通人情世故的她被炒鱿鱼后,到处说夏太的不是,被一位前辈叫去谈话。从前辈那儿,她得知夏太是红三代,患有慢性肾炎,这病只能养着,所以娇宠到性格有点问题,请她见谅。她不以为然,“红三代”是什么概念?没听说过红三代有做家庭主妇的,肾炎又不传染,干份轻闲的工作不行?工作后她才意识到以夏太的身份,废掉一个大学生太简单了,但人家没跟她计较。 出于后怕出于好奇,她曾查了一下夏太。夏老闆是业界名人、夏太算散文作家,这对夫妻的事不难了解,夏太自己写的散文中都有提到:夏太是兄弟姐妹中惟一的病患,史上动~乱发生前夕,她父母将她过继给一位老红~军。养父曾是她爷爷的警卫员,因重度伤残回了老家(他一再申请叶落归根)。他的乡下老家已经没有直系亲戚,县zf好说歹说将他留在县城休养,并帮他娶了老婆(其实就是照顾他的保姆),又帮他收养了一个健康的孤儿。不幸这孩子长到十多岁,因勇救落水儿童牺牲。 第207页 换句话,老红~军无官无职只有功臣待遇,妻家亲戚中也没人当官,统统是工人阶级,这样的家庭在当时最安全。 动~乱长达十年,未结束夏太已到婚龄,嫁了工人的儿子。她爷爷父亲復职略早,没搞棒打鸳鸯散,那会老红~军还没过世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是走关系让孙女婿(女婿)上了顶尖的京都大学(当年没有高考,是推荐上大学)。 这位工农兵大学生不是废材,岁月变迁,成为着名的企业家。众所周知八~九十年代老闆阶层私生活混乱,但尽管夏太只生了一个女儿,夏老闆却了无绯闻,是老闆阶层中罕见的清流,被人笑话“怕老婆”。 却说彭老闆讲了通夏太的不幸,问乔若茜能不能劝劝sarah,毕竟收养的孩子不能和亲生的比,夏太最放不下的始终是自己的骨血。 乔若茜一愣,她和夏萨拉只是若干年前有过几天的交情,她的劝说能起什么作用?她也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犹豫片刻,她还是表示非常愿意效力——反应过来了,什么谈网络商机,多半是夏老闆无奈之下死马当活马医,请彭老闆当说客,要她这个曾经的家教去试试。看在彭氏gg的份上她也得接差事,或许夏氏也会赏点gg呢? 果然彭老闆一脸感激地抓起她的手说“拜託了”,又打手机喊夏老闆,然后开熘。 不提夏、乔具体怎么谈的,事涉家丑夏老闆肯定有所隐瞒,乔若茜虽然只想应付差事,但在知道夏老闆的打算后,不得不套出详情,绕来绕去的太长了。 简单地说sarah出了大问题:随着年纪渐长,萨拉和母亲的矛盾越来越大,而且变得暴力。萨拉高考前夕,夏太为让女儿放松在家举行party,不料萨拉一言不合抓起餐刀捅瞎一位表姐的眼睛。那是她亲二舅的小女儿,品学兼优,很得爷爷奶奶疼爱,其父也已是副部级官员。没办法,夏家夫妻只能送女洋插队(出国留学),夏太想陪读,未获准。 sarah出国后开始还好,后经不住“资本主义生活的诱惑”学坏,黄赌毒皆全,还将不堪入目的照片寄回家。夏太的娘家觉得太丢脸,命夏家夫妻将夏萨拉接回管教。 夏家夫妻出国探女,见面后萨拉破口大骂拒不回国,说父母毁了她、恨透父母,扬言父母必须每个月给她百万米金,不然她就去红灯区卖…… 想将萨拉不引人注目的地弄回国有难度,跨国绑架阵仗太大。夏太的娘家不可能为此出力,说到底只是早就过继出去的女儿的孩子,闹出天大丑闻对他们的影响也有限。 夏老闆决定取个巧,请乔若茜帮忙就为这事——公海上有赌轮,某赌轮正开向南海,夏萨拉在赌轮上,他想借这机会将女儿弄回国。但赌轮保全严密,只能诱使萨拉自己登上某艘接人的游轮。这次跟着萨拉的某男宠已被夏老闆收卖,虑及萨拉性子娇纵、想一出是一出,他怕某男宠搞不定,希望乔若茜前往赌轮,协助某男宠将萨拉拐上游轮。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本卷最后一案。本来炮灰打算第七卷只写这个故事,后感到此案太过极端,欠缺代表性。而且有失偏颇,不是只有大老闆的孩子会出问题,哪个阶层都有可能,所以从工薪族、小老闆的后代中各选了一个具代表性的案例。 。 ☆、第12章、登上公海赌轮 夏老闆想将女儿拐回国,诱拐执行人当然不会只有乔若茜,除了萨拉身边的某男宠,还有京都着名纨绔祸根筒子。 祸根筒子本名是发音几近相同的霍庚,英文名是近音hogan,意为“永远年轻”,目前属正宗年轻人,比乔若茜还小一岁。 一般来说纨绔能冠上“着名”,代表他识轻重,京城重量级角色太多了,不识轻重惹上惹不起的人,他绝无可能逍遥至今。他和夏家小公主相识于那场荒唐的party,从没听说过做母亲的会在高考前夕为爱女举行party“放松心情”,他好奇之下跑去参加。 那天主角sarah木着张脸顽固当壁花,他心生同情逗了她几句,然后被夏萨拉的优秀表姐讽刺了几句,他打哈哈一笑了之。后来不知怎么两个姑娘吵起来,萨拉神勇地捅瞎了表姐的一只眼睛。他自认有点责任,在萨拉被发配时,神通广大地突破封锁去机场送行。 sarah初到国外时给他写过信,他自认已经还完债没回信。当然啦,再见面他完全可以说因那件事自己被家里管制了,没收到萨拉的信。不管怎么说,萨拉是不可能忘记他的,没他,或许就没有萨拉的洋插队。 夏老闆会请不着调的纨绔、女儿多年前的临时家教帮忙,实属无奈——萨拉性子左,没朋友,找来找去只有这两位曾获得萨拉的好感。 祸根筒子先于乔若茜抵达游轮,两人照了面,“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话说以乔大记者的专业技能,有心讨好谁,不管是什么角色,总能在最短时间建立和谐关系。至于是不是塑料花交情,这不重要对不? 两人对任务都没多大把握,只言尽力。乔若茜提出要带李晓蔓一块去——又没危险,即使蔓妹子大学毕业后不做记者,无论干什么工作,有机会增长点见识只有好处。 夏老闆觉得也好,霍庚身为纨绔,理当左拥右抱,只有一个“情人”未免寒碜。本来他还想给霍小辈配几个美女保镖呢,但这是去拐人不是搞绑架,多了无用。霍庚某种程度上又和他的女儿半斤八俩,为人处事随性,而保镖忠诚度再够不是捧人专家,如果互相合不来,霍小子很可能起反作用。乔若茜、李晓蔓久经某种打磨,能变着法子哄住霍纨绔,再加身手不错可以混充保镖,两个姑娘也合作惯了,一块上吧。 第208页 于是李晓蔓被喊来。一番商量后,三人确定身份:霍庚本色出演,李晓蔓是他正宠着的新情儿,乔若茜是和霍公子关系暧昧、走他路子上赌轮採访的记者。 赌轮不禁记者登船,反正不管记者怎么写,都能为赌轮做宣传。连警察上赌轮庄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公海上哪个国家的法律都执行不了,赌轮规矩便是法律。但有一样,不能带武器上船,连诸如小剪刀之类的锐器都不行,要修指甲付费请人服侍,赌轮一条龙服务。所以警匪片中赌轮发生枪战什么的属艺术演绎,这种档次的公海赌轮上赌客只能徒手搏斗。换句话,乔若茜的随身零碎不能带,什么麻醉针钉子,统统搁下。 赌轮不全是赌,各类奢侈的、不可言说的消费挺多,开来南海是接“东亚美人”,由东方某赌岛提供,霍、乔、李便是坐赌岛的游艇上赌轮。 嗨楠岛和某赌岛有点距离,但登船是在明天中午,彭氏的游轮开过去时间足够。从赌轮下来的地方远在台岛那边的公海,于是乔、李回酒店退房取了行李。 某赌岛目前还不在我国治下,乔若茜和李晓蔓没办护照,霍庚不能扔下她们独往,三人一起坐快艇上赌岛的游艇。 坐这艘游艇的赌客不少,占了近半。另一半是东亚俊男靓女,其中讲普通话的大陆妹有十多个,据说是上赌轮表演,三天后在台岛那边的公海下船,换一批新面孔。 霍、乔、李上了赌岛游艇,第一关先扫描,新式扫描仪,金属无处遁形。 接下来是搜身、翻查行李,瓶子不许带,无论是饮料还是液态化妆品,一概没收。众所周知液体做手脚太容易了,无害液体混合在一块可能变成毒~药,甚至变成液体炸~弹。 李晓蔓被搜身时,一个女保镖附耳咕哝了几句。 乔若茜注意到蔓妹子脸色有些难看,禁不住纳闷,阿蔓没可能带着违禁品吧? 赌岛的游艇只是过渡,乘客们在船上的时间短,但赌客仍可进舱房休息,因为有人提着装满钞票的箱子,比如霍、乔、李就一人提了一只密码箱。 现钞不是必备的,赌岛代收了赌资。赌轮不会冒赌客输光、悲催跳海的风险,赢了或没花完钱,赌客可选国际通认的存摺、卡或现金带走;输了,赌轮将预付款扣到留下一些,折成现金送上,确保赌客有钱滚回老家。 却说三人进了舱房,乔若茜马上问李晓蔓:“那个女保镖找你麻烦?” 李晓蔓俏脸微沉:“是代人传话。大陆妹中有我前年上演艺班‘混圈子’时认识的(见第二卷),要我在金主耳边吹吹风,点她们表演。” 祸根筒子挤了挤眼,夸张地大唿:“我多专一,每次只爱一个!现在我最爱的是你,对路边野花才没兴趣。” 李晓蔓松了口气,她头回上赌轮,但从电视剧、地摊杂志上了解过,据说什么黄~色把戏都有,她可不想看熟人做“真人表演”,太辣眼。 半小时后赌岛船对接赌轮,有下有上,服务生殷勤迎送。 夏老闆砸下大笔钱,霍、乔、李得了两间房。话说不是所有人都爱玩3p,又或某纨绔睡大觉时不喜欢与妞共眠呢? 暂时李“小情儿”得跟着霍公子,乔若茜独自进了自己的舱房。 大记者抬眼打量,然而她的眼睛不具备扫描仪功能,搞不清房里有没有装针孔监视器。但从常理推断应该有,因为上赌轮后没再搜身,未见得赌轮boss那么相信赌岛。而且在客房中装监视器,可确保赌客不在房中发生不测,比如马上风一命呜唿。 霍庚久歷欢场,与乔若茜“心有灵兮一点通”,也觉得客房没有私隐性。 鑑于两个美女的便宜都不能占,他又不能表现得清心寡欲,于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发小脾气,命“无足轻重的小情儿”去请美女记者。 李晓蔓两眼含泪走出来,敲了敲隔壁的门,被美女记者暴躁喝斥:“等着!” 可怜的美妞独立甲板迎风流泪,暗衬好在赌轮上卖的多,霍纨绔大可另找美女解渴,就不知这傢伙会不会怕得脏病,如果惜身,一连几天“清修”,会引起怀疑的。 这时一个金髮碧眼、穿服务生制服的帅哥朝她走来,气质却不大像服务生,年纪也大了些,貌似三十多岁。不过西方人显老,或许二十多岁。 金髮帅哥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小姐第一次上船?看你气色不大好,去舱里躺躺?”说着话试图揽上她的纤腰。 李晓蔓一闪避过:“姑奶奶不需要性~服务……”忽地灵光一闪,抛了个媚眼做欲拒还迎状,说出接头暗语:“讨厌,谁要跟你双贱合璧?” 金髮帅哥如愿揽住她,吹气般耳语:“试试?剑指桃源洞包你满意。” “dick?”李晓蔓虽有猜测仍是难以置信,夏萨拉的无间道男宠据说和她同龄,东西方人的面相年纪差距这么大? 金髮帅哥坏笑:“狄克正陪公主白日宣淫,总要下午四五点才会起身,再上赌桌奋战通宵。我是狄克的炮友伊登(eden),快乐使者,来自伊甸园。” 李晓蔓心一沉,好歹是秘密勾当,某男宠竟让炮友来接头!得,萨拉的小情儿三天两头换,狄克也就是一个临时货,业余无间道,如果他靠得住,夏老闆不会另找人拐女儿。 第209页 伊登又道:“美丽的小姐,想赚外快找我,自己不要找客人,船上有船上的规矩。” 李晓蔓眼微斜:“dick和你都是赌轮上的?” 伊登面露得色:“他是编外人员,拿抽成的。我是常驻艺人,兼做经纪人。亲爱的,公主算什么,她已经在船上零卖,就那腌菜样,不是看她交足了费用,谁鸟她?你已经在公海之上,自由了!想留下想出国,哥替你办妥,费用不高……” 李晓蔓打断:“谢了!别带累姑奶奶!艺人跑来勾搭贵宾的情人合规矩?霍公子是正宗贵宾,我国语言你说的这么熘,连霍公子是谁都不知道?” 伊登不以为然:“赌客随便拎一个都是在本国人五人六的,输光分分钟赶下船。看你一脸聪明,怎么不懂把握机会?那些赌岛上来的艺人找我帮忙,我还要考虑考虑。出国好说,想长留赌轮,可不是什么人都够格。” 李晓蔓低笑:“明白了。目前我想赚狄克的外快,公主的也行,本人男女不忌。” 伊登立即比了一个捻钞票的手势。李晓蔓的密码箱放在舱房中,霍公子“发了脾气”她不方便去拿钱,犹豫片刻,将钻石项鍊取下来递给她。这玩意是扮小情儿的配件,她估计下了船得还,为工作用出去不心疼。 伊登吹着口哨走了,走向艺人们呆的通铺舱——他确实是赌舵的“常驻艺人”,但主要干掮客工作,专事勾搭中途上船的艺人。这些艺人也好勾搭,说是来船上表演,十个里头九个肯卖,剩下一个发梦嫁老闆或攀富婆。赌轮需要新鲜货,这些艺人基本上只用一次,几天后新艺人上船,旧艺人要么走人,要么“意思意思”交点手续费,赌轮提供航线上的捞金地点任他们选择,到地头给张护照恭送下船。当然啦,护照是假的,捞金男女们去的是诸国地下妓~院。换句话,赌轮赚营人口贩卖,仅仅不强迫谁,因为犯不着,这些所谓的艺人大多具有超强的主动性,你情我愿多和谐。 夏老闆想将女儿拐回国,有狄克、伊登掺和其中,赌轮boss当然不会不知情,只要不在船上搞绑架,人家无所谓。夏萨拉又不是什么有潜力的赌客,手头有没有钱,全看她老爸给不给。 甲板上李晓蔓又等了一阵,某傲慢记者才花枝招展地出来,却没去霍公子的舱房,一味调~戏某美妞,两人悄以耳语、隐语沟通。 霍庚等来等去等不到乔搭档,自开舱门寻找,然后横眉竖目嚷嚷:“卧糟!电话不接,原来背着本少偷情!你们对得起我吗?良心不会痛吗?” 乔若茜娇笑:“良心是什么?我只记得你输我三次,一次一事,上船还了一次,把小妹子借我宠几天算第二次……” 霍庚大唿小叫:“有你这么算的?怎么不说你下半辈子由我包了算第二次?” 乔若茜竖根轻摇:“公共场所请勿喧譁!亲爱的,送旧迎新是人之本性,船上美女们殷殷期待霍公子疼爱。不打扰您寻欢了,晚餐见。”言罢拖了蔓妹子入舱房。 霍庚咒骂一声,伸了个懒腰,冲着迎过来的服务生道:“不叫小姐,劳资先打个盹,为晚上赌斗歇够劲!晚餐几点?到时叫个钟。” 作者有话要说:  (●5●)炮灰的接档百合文:娱乐圈虾米(打不死的小强坚决不认命!) 。 ☆、第13章、夏家公主舞台卖色 赌轮没有规定的用餐时间,吃喝玩乐嘛,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不过表演是从下午五点开始,因为下午客太少。众所周知赌客们大多是晨昏颠倒的生物,习惯晨起的不多,不过好歹有一些,上午自然要为他们提供消闲项目。而即使这些晨起派,中午也会饱睡一觉,否则晚上精神头不足。 霍、乔、李五点半抵达费用最低的餐厅。话说艺人们也要用餐,他们属半客,又是赌轮要诱拐的对象,不能太过寒碜地打发,故此有这么个装修也算富丽堂皇的餐厅。 赌客中的熟客有些会特地前来最低消费餐厅,因为这里能淘到物美价廉的玩物——滞留的旧艺人在此表演,他们交了费用,要到赌轮航线上自己选好的地方才下船,即在船上当然要捞钱,赌轮抽成比别处高,艺人卖的价格却偏低。 三人行动组选最低消费当然不是图节省,而是伊登送来消息,说夏萨拉要在低档餐厅登台。 到了地头一看,艺人加上赌客们,人数不算少。这会舞台上闪动迷幻的彩光,一男一女伴着劲曲大跳钢管舞,观众不时起闹。 餐厅是自助式,霍、乔、李拿着碟子分头慢悠悠挑选食物,其实是寻找萨拉:低档消费场所没有明晰的后台,艺人们穿着表演服用餐。 李晓蔓正东张西望,被一位浓妆艷抹的女郎拦住。 艷女郎幸灾乐祸地低唿:“莎莎,不是真的吧?怎么沦落到这儿吃饭?被金主扔了?” 小李筒子对这张脸、这把声音毫无印象。她记忆不差,而且“混圈子”不过是两年前的春天(见第二卷),还记忆犹新呢。这意味着艷女郎肯定不是什么星,并和她了无交往,连话都没说过。至于艷女郎会记住她,大概源于嫉妒,当时因任务所需,僱主给她安排了一些露脸机会。但那些“机会”也就是扮演路人甲,竟然也会招妒。 第210页 她善良仁慈,充分满足艷女郎看笑话的心情,淡笑道:“男人嘛,不都是喜新厌旧。” 艷女郎哼了声,附耳点拨:“悠着些,不能拉客,这里只能由客人选。要么找经纪人帮忙介绍,我给你找一个经纪人,三千块意思一下就行。” 三千块在赌轮上的确就是“意思一下”,但李晓蔓没可能花这钱,摇头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包了我,我哪能另找。” 艷女郎嘆道:“倒也是,你等于白来了,还指望你说动金主点我表演。” 李晓蔓不想耽搁时间,笑道:“你不是在这个场子表演吧?机会难得,赶紧去准备,哪怕静静神也是好的。” 艷女郎撇嘴:“有什么好准备的,只有一个群舞,迟至半夜!哼,歧视我们大陆妹,破钢管舞谁不会跳,只许汰籍人妖上台跳!” 李晓蔓吃一惊,望向舞台:“那女的是人妖?” 艷女郎冷笑:“看他那个头,能是真女人?哎,一会去我演出的场子捧个场,跳群舞的只有客人点才能单独表演,金主不会没给你零花钱吧?我赚了,亏不了你。” 上赌轮的艺人赚钱分三部分,一是演出费,即艺人来赌轮演出的基本酬劳;二是客人付钱点艺人表演的抽成;三是艺人陪客的卖~肉钱。 李晓蔓即不想当冤大头,也不想分别人的卖~身钱,又急着干正事,表示自己吃完饭就要乖乖回舱房、等金主或许会有的召唤。 艷女郎扫兴而去。李晓蔓松口气又有点发蒙,难道游说客人点艺人表演不叫拉客?只有往床上拉才算拉客? 她欠缺这方面的经济意识,赌轮这么规定为的是抽成,客人点艺人表演的费用是交给赌轮,他们怎么拉客都没问题。而如果艺人私下自己卖~肉,赌轮收费不方便,难道对艺人搜身?别忘了艺人是半客,明面上不能做的太难看,所以规定由经纪人做安排。 却说李晓蔓想不明白便扔一边,这又不是她要弄清楚的事,她的任务是找萨拉。 然而无论她还是乔、霍,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目标对象。 sarah藏得深,她是付费登台,当然有特别关照。 六点多,一支劲曲以高八度的音量炸响,又蓦地降低到几近于无声,主持人如吃了兴~奋剂般蹦达嚎叫:“大陆夏小姐友情客串!这是她第一次登台,双十华年春~色无边!”接着用多国语言一再重复,直至萨拉出场。 久寻未果的霍、乔、李从不同方位望向舞台,看到萨拉披着一袭黑纱旋转而出。 乔若茜第一感——成功减肥啊!遥想当年夏家小公主最恨的是喝口凉水都长胖,如今瘦成了国际流行的排骨型,看来真的吸~毒了。如此高强度的旋转,不知会不会昏倒在舞台上出洋相。 萨拉的“第一次”是指在这个场子首次登台,人家还是有点舞台经验的,很快从转圈变成蹦的式劲舞。台下起闹声大起,因为她遮的严实了些,不但三点捂住,还套着网眼长筒袜、长臂网眼手套,腰肩背也被黑纱遮掩,连脸都用面具罩了半截,天晓得是不是丑女。 萨拉耳听一连串的“脱脱脱”暗自恼火,能脱她会不脱吗?她怕痛没整容没隆胸,容貌乏善可陈,s型身材是用海绵垫造出来的。 恼过头索性不跳了,她单手叉腰摆了个造型,如泼妇傲立台上。 观众不卖帐,大喊:“下台!”“滚下台!” 主持人紧急救火:“各位来宾,夏小姐是富布斯榜夏xx惟一的女公子,来此寻同好玩两手!无论床~上还是桌上,自问是夏小姐对手家的,欢迎叫阵!” 这话起了点作用,既然都是寻欢客,那就捧个场吧,于是稀稀啦啦的掌声响起。 主持人跟着拍了两下巴掌,然后叫道:“夏小姐一局一万……” 闹笑声响,区区一万上台现也太可笑了,什么富豪家的女公子,八成是西贝货。赌轮上顶着名媛名头卖的太多了,总统女儿、皇后公主应有尽有。 主持人皮厚,双手高举:“一万米金!一万米金一局!通宵连战上不封顶!有意玩玩的,请找服务生联繫经纪人!” 一万米金在赌轮上也不算什么,众赌客反应淡漠,什么“上不封顶”,有一方赌资将尽赌轮便叫停了,这里可不提供高利贷服务。 主持人不敢再拖,做了一个手势,台上光线转暗。 片刻音乐復起,闪光中三对艺人登台表演真人秀,分别为男男、女女、男女。 气氛再度炒热,sarah闷着头隐入人群。虽然还没吃过,却全无胃口,于是离开餐厅在甲板上等回音。太憋屈了,刚上船时她是百万起局,一路落到一万!也不知今天能不能钓到对赌的,没有就得自己去大厅散赌。但愿手气能好点,如果金尽,接下来关在舱房中,下个停泊点被赶下船。 她的郁闷没持续多久,很快dick跑来,喜洋洋道:“有十倍对赌的!你一万,对方十万!但那傢伙要求一对一单挑,vip房他包,要么选他?” 萨拉呆怔,万没料到自己也有这样的运气——她老用这一手泡男人,dick是她在拉丝餵假食用十万对一千开赌钓上手的,还是百倍对赌呢。 但不是她自卑,就她这种清汤寡面的长相、造出来的身材,某冤大头会不会失望?不管!那傢伙即接了招,除非一方金尽,否则今晚谁也不能下场。 第211页 她没去想她叫的价,按规矩怎么赌由对方定,人家肯定挑自己擅长的,而她只是好赌并无赌技,除了完全撞大运的傻子赌,凡是需要动脑子的赌局必输无疑。 闲言不述。萨拉跟随小情儿往某vip房去,伊登等在包房外,一脸神秘地附耳嘀咕。 萨拉听罢有点回不过神,竟然会遇上差不多快忘掉的霍庚!不过霍纨绔上赌轮不稀奇,自己呆在赌轮上快半个月了,今天赌轮又到了距东方某赌岛不远的公海,听说有一批新赌客登船,也该遇上故国熟面孔。 对霍庚当年没回她的信,她大度地未予计较,像他们这种家庭,处罚犯忌的小辈手段大同小异,霍庚当年跑到机场送被发配的她,被扔去什么角疙瘩接受再教育正常。 于是她掀去面具,满脸激动地冲进房:“祸根,真的是你?!” 霍庚比她更激动,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发现旧友很轻,当即将人抱起打转,声称自己“坐牢”许久,这是“刑满释放”后第一次瞒天过海出境游。 萨拉立即鼓动他别回去了,大唿“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两人滔滔叙旧,夏萨拉丁点没注意充当壁花的前家教。 倒也不能怪夏家公主眼睛长脑门上,当年乔若茜素面朝天傲气沖天,这会描眉涂唇十足乖巧,和赌轮上随便可见的卖~春美女没区别。其实小乔筒子的身份是赌客,也应了萨拉的赌局,她看现场反应太差,为了前学生好看些报了名。当然她是一万对一万赌,被淘汰了,原本没资格进vip房,祸根筒子一句话,她摇身变成和李晓蔓一样的身份。 李晓蔓提着密码箱站一边,心里莫名失落——富豪女一点贵人气息都没有,长相平淡也就罢了,靠得近,可看出富豪女头髮干枯黄不拉叽,而且是半截染了、半截后来长出的,别提多寒碜。妆化的很浓却掩不住疲色,瘦得好似行走的骷髅架子,坦露出来的背部、腹部皮肤糙黄带青惨,哪像年方二十一岁的姑娘,往上加十岁没人怀疑,百分百夜生活过度加嗑~毒的角色,如果在街上遇见,她准会以为这女人是穷困潦倒的老鸡。 dick面带媚笑朝乔若茜、李晓蔓走去,这主儿倒是拥有和年龄相附的青春,是东西方混血儿,黑头髮黑眼睛,如果不是五官轮廓深刻,会被误以为是纯东方人。 别看dick有东方血统,普通话讲的阿米豆腐,磕磕绊绊的。 乔、李听得耳疼,一举理解了为什么他会请伊登和她们接头。不过语言问题好办,换成e语交流就行了。 dick是来提醒她们呆在开赌的房间,仅仅交了包房费不够,赌轮要拿赌局抽成,不能任由那一对叙旧叙个没完。 乔、李无语,彼此明面身份相似,和她们说有什么用?跟班小妹敢打扰金主?喳,赌轮荷官就站在一边,请荷官发话嘛。 dick会多事是荷官示意的,眼看两个小姐不接招,荷官只好大力摇动骰子制造动静。 夏萨拉赌瘾挺大,闻声立即兴沖沖询问霍庚想怎么玩。 霍庚凑着她的能耐来:“赌这玩意越简单越来劲,荷官洗纸牌,咱们各抽一张比大小。” 荷官大喜,这么赌,速度超快又不费神,一夜下来上千局都没问题。 萨拉却嫌太单调,咯咯笑道:“好不容易遇上,玩点够劲的!” 霍庚拒动脑子,唏嘘道:“我被关傻了,跟不上潮流了,你说怎么玩?” 他主动让出赌式的选择,荷官自然不会干涉,面带职业微笑静立一边。 萨拉眼珠转转,浪笑道:“上了赌轮,素赌有什么意思?寻常的荤闲游戏你也玩够了。这么着,五子棋会玩不?那好!我的小弟服侍你,你的小妹服侍我,咱们一边交~欢一边下,每一子落下去的时间不超过五秒,超过了就算输,” 作者有话要说:  夏家公主的原型是位富豪女。生活中她有个比她大两岁的表姐,在她表姐考上顶尖大学时,她母亲说外甥女读的大学再好,也没可能比她女儿嫁得更好,以后远远比不上她女儿。结果她的宝贝女儿就活成了这德性,并咬牙切齿说恨父母、是父母毁了她的一生。 。 ☆、第14章、阿蔓pk富豪女 sarah别出心裁要玩性~赌局,而且是耽美加百合。 霍庚夸张地叫嚷:“劳资是笔直笔直的帅哥!别号直男癌!男人敢碰劳资,暴打一顿没商量!” 萨拉笑得浑身打颤,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尝试都不敢?” 霍庚表示自己是“天生笔直,无法弯成蚊香”,断然拒绝探索未知。 萨拉大感扫兴,忽地手一拍:“那就叫汰国人妖来!叫一些真假人妖,猜是人妖还是美女。一人一局做先手,如果都猜对或都猜错,后猜的输。” 这赌法霍庚能接受,于是吩咐:“服务生,马上叫五个小姐五个人妖,出台费……” 萨拉抢话:“一人一万米金!十人五局,五局结束,赢家挑喜欢的做~爱!” 霍庚好似吞下苍蝇,他纨绔归纨绔,当众表演真人秀的兴趣可没有,又找不出理由不同意。自我安慰:再怎么变性,男变女也有痕迹可寻,夏浪货搞这种赌局多半是自己想玩。 于是他嚷嚷有美人还要有美酒,每一局输的付钱、赢的喝酒。 第212页 sarah大笑点头,荷管也满面笑容,亲自递上酒水牌——虽然这么一来赌局无法短平快,但酒水昂贵,哪怕普通啤酒也是黄金价。 不一会美人到、酒上。霍庚点的是烈性金朗姆酒(rum),说在在海上一定要喝水手的最爱。 朗姆酒是用甘蔗提炼的,带甜味,又以金朗姆酒的味道最香甜,加上冰块,大夏天给人的感觉很不错,但它的酒精度数超过七十度! 第一局,萨拉开门红,霍庚亲手为她斟酒加冰,吩咐跟班小妹付钱——现金!来点震撼性视觉效果。 李晓蔓打开密码箱,乔若茜跟着上前,两人学电视剧将输了的十万美金垒在赌桌上。 然而十万也就十小叠,夏家公主见过多少世面,并没有被触动,只咯咯一笑,命dick用现金打赏暴露了真实性别的两个美人。 霍庚立即叫嚷美人得赏必须陪赢家喝酒。出来卖的美人没有不会来事的,何况酒消耗的越多他们拿的抽成越多,当即妖妖娆娆缠着萨拉,劝酒词一套套。 结果就这一局,两美加萨拉干光一瓶,萨拉又好酒,丁点不来虚的占了三分一。 五局下来sarah醉眼迷离,站都站不稳。赌是不可能继续进行了,但人家五局四胜,非要点人妖和真美女和她交~欢,而且美女要霍庚的“跟班小妹”上。 霍庚“勉为其难”答应,李晓蔓一个公主抱,示意dick带路回舱房。至于人妖,大家一至无视了,包括人妖们。没谁是傻的,早看出真正的金主是谁,而且醉女人那一付磕毒的颓废嘴脸,天晓得有没有脏病,出来卖的也惜命。 荷官松口气,先前她很有些紧张,怕女赌客醉死当场,总算活着离开,赶紧走! 霍庚包了vip房整夜,还得继续赌,他直接点乔若茜陪赌——无论输赢,左荷包放进右荷包,只需付给赌轮抽成。 乔若茜是“高智商”,要求下最磨时间的围棋。 荷官看赌额高,倒也没什么不满,出声挥走真假小姐们。 如此这般,一通收拾后包房变得安安静静,酒靠边清茶上,闲敲棋子别提多优雅。 那头李晓蔓将萨拉弄进舱房,萨拉不停嚷嚷还要赌,但这点挣扎被大力小妹轻易镇压。 富豪女住的当然是豪华舱房,配有浴室。李晓蔓将萨拉剥光猪,扔进浴缸。 萨拉扒着浴缸边嚎叫:“没意思!无聊!满世界找不到一件有趣的事!你们说,咱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李晓蔓拒绝回答哲学问题,开水龙头放洗澡水。 “live for the sake of wine!”(活着是为了喝酒)dick兴沖沖叫嚷,他刚才顺手从房间的橱柜中取了瓶xo,也不用杯,开瓶自己喝了一口,凑上前想就这么灌萨拉。 李晓蔓拎着他的衣领扔去一边,笑眯眯沖萨拉道:“男人都是臭的,咱们不要臭男人!酒也不好喝,要喝就喝神仙水。”说着话接了一杯洗澡用的水餵萨拉,反正毒不死,如果能因此令夏家公主拉肚子拉的起不来就好了。 萨拉咕咚咚喝了小半杯,挥手推开,泪汪汪道:“我想喝咖啡,喝妈妈现磨的咖啡。妈妈说过,只要我快乐就好,可我一点都不快乐!讨厌!骗人!尽骗人!” 李晓蔓心生厌烦,这位夏家公主的事乔若茜对她说了,她认为夏太固然有问题,但萨拉又不是被关在真空中,都已经成年,竟能将自己活成这付德性,特么叫你做几天没人养着的穷人试试。 她的表情露在脸上,萨拉醉醺醺没注意。dick看得清楚,冒出一句标准普通话:“他们赚了那么多钱,总要有人帮着花嘛。” 以dick的汉语水平,不用说,这肯定是萨拉经常说的话,以至他学会了。 果然萨拉哈哈大笑,拍着浴缸大叫:“爹妈会挣我会花!”然后嚷嚷要玩3p。 dick色迷迷打量李晓蔓,貌似很有兴趣。不料正此时萨拉在浴缸中排泄,还哇哇大吐,臭味酸腐味醺的dick慌不迭逃窜。 李晓蔓认命地收拾,有过做富姐的小保姆经歷(第一卷),这种局面时不时遇上,倒也不至于噁心得受不了。 当她终于将萨拉弄干净拎回房,一眼看到dick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这小子可不是她要照顾的对象,当即冷喝一声:“滚!” dick倍而听吩咐,顺手将一瓶没开封的名酒夹胳膊下,麻熘出门。而且,他的裤兜鼓鼓,肯定是从拎回房的钞票箱中偷拿了钱。 萨拉吐过酒好歹清醒了些,但醉后的头痛紧跟而来。她捂着痛的扎扎跳的额头,命李晓蔓将手袋中的香菸拿给她。 李晓蔓估计是加料烟,有心不给,又知道毒~瘾发作很可怕,搞不好还会丢命。于是遵令送上香菸,再取打火机替她点着。 萨拉深深吸了口,一脸痴迷地仰头吐烟圈,并请李晓蔓抽菸。 小李筒子可不敢沾,摇头道:“霍公子不喜欢女人抽菸。” 萨拉哧了声,说:“叫霍庚过来,还没赌完呢!” 哪有在舱房开赌的,赌轮怎么抽成?李晓蔓没指出房里可能有监控,劝道:“这不合规矩,除非不赌钱随便玩玩。我陪你玩,想玩什么?” 萨拉轻蔑地打量她:“不赌钱有什么意思……得,赌钱也没意思,叫几个靓鸭来,谁输了,要么表演真人秀,要么自己扎自己一刀!” 第213页 李晓蔓头皮发麻,替萨拉洗澡时,她看到萨拉身上有多处自残的伤痕。如果即定方针不是诱拐,她分分钟将这个自我作践的玩意一捆了之,省多少事! 罢了,哄着吧,反正这号角色一时一个主意。于是她浅笑道:“头还疼吗?我替你按摩一下。”言罢不等萨拉回答便上手。 她的按摩技术是专业的,为替乔若茜解乏专门去学了。 萨拉被按的挺舒服,除刚开始挣扎了一下,再没表示不快,顾自吞云吐雾。一枝抽完,她又接上一枝……然后打起唿噜。 李晓蔓撇了下嘴,抽走她手上还燃着的香菸,轻轻将她摆好,然后熘去浴室打电话。 霍庚、乔若茜一盘棋还没下到中盘,小乔筒子接了电话,淡定地吩咐她守着萨拉,务必让夏家公主休息好,明天由她接手,并说如果萨拉醒来闹腾,可以採取非常手段。 小李筒子两眼发亮,早说嘛,早说多省事! 她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暗搓搓琢磨如何大显身手。萨拉未令她失望,果然半途醒来。她毫不客气地赏了一击手刀,话说自从两年前学会噼人噼晕的高招,她并没有多少实操机会,手痒得紧。 。。。。。。。。。。。。 有李晓蔓“倾情关照”,夏萨拉睡到次日午后才醒,第一感脖子生疼!她以为落枕了,哼叽着自己用手揉,一边叫dick。 dick昨晚一去不回,而李晓蔓将萨拉噼昏后睡了个好觉,这会正捧着外语小字典在一边学习。并非e语字典,她e语已考过四级,大学将选另一门语种,目前处于入门阶段。 闻萨拉叫唤,她放下字典上前。未料萨拉不认识她了,尖叫:“你是谁?滚出去!” 李晓蔓吓一跳,看她要按警铃,立即制住她。 萨拉大惊,嘶声叫嚷:“help!dick!help……”(狄克救命) 李晓蔓道:“叫他干嘛,要玩跟我玩。先去沖凉,洗完吃点东西,咱们慢慢玩。” 萨拉看陌生女子似乎无意伤她,总算镇定下来,进而皱起眉头使劲回忆,终于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当即冷笑:“你是哪根葱?就这么一身土包子打扮,也配跟我赌?把霍庚喊来!” 李晓蔓诧异,她为扮小情儿,一身正宗巴黎名牌、好吧,土包子穿一身名牌也还是土包子,于是淡笑道:“抱歉,霍公子战了通宵,不到晚餐不会起身。昨晚是您自己点的要我陪,霍公子也严令我要照顾好您。您可千万别闹过头,船上的规矩您该知道,犯了规呆在自己的房里直到下船。” 萨拉暴怒:“敢关我?!找死!把老闆给我叫来!” 李晓蔓已经给乔若茜发了简讯,又有乔若茜昨晚给的“可以採取非常手段”的指令,有持无恐地淡笑:“省点事,这儿不是你家的地盘。我这个人拿谁的钱替谁干活,有我在这儿,你休想乱来!”说着话一只手拎着她进浴室。 萨拉挣不脱只能从命,这回不用李晓蔓帮洗,自己开了水龙头哗哗沖。见凶女两手抱胸站门边,又恶声叫嚷:“滚!” 李晓蔓鼻孔朝天,阴侧侧道:“抱歉,鑑于你行为失控,我必须盯着!”——好人留给茜姐做,她倍而乐意扮白脸。 萨拉气极,她赶李晓蔓,是她脱了~衣服不能看。而她瘦成这样,吸~毒在其次,目前她的毒瘾还不重,刚吸(如果不是吸上~毒,她老爸还不会下定决心将她弄回国),主要是厌食造成的。面对青春健康的姑娘,她难免嫉妒又自惭,飞快将开关往“热水”打,让雾气笼罩自己,一边道:“谁给钱听谁的?跟我如何?瞧霍庚那小器劲!教你个乖,穿衣服,要么别穿牌子货,要穿就穿定制的,你这一身,明晃晃土老帽,笑掉人大牙!” 李晓蔓反应过来,但没当回事,她又不是扮名媛,一个临时小情儿罢了,这身打扮正合适。于是反唇相讥:“你是名媛,靠霍庚送钱的名媛!夏大小姐,奉劝你一句,墙角不要随便挖,能上这条船的人,没一个是软脚虾,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萨拉越发恼火,忽地扭头盯着她道:“你这身手……女保镖?哈哈哈~~保镖兼小情儿,还穿这么一身廉价货,真是贱卖……不对!就你这心高气傲的,不是小情儿吧?你……是不是混到霍庚身边跟上赌轮,目的是来找我?我爹妈派你来找我的?!” ☆、第15章、李方唱罢乔登场 萨拉突然问李晓蔓是不是她父母派来的,语气凶神恶煞。 李晓蔓奇怪地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哂笑道:“你爹妈是谁啊?不好意思,咱们在公海,就算你爹妈是国王总统,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萨拉大感被冒犯,随手抓起东西砸过去。然而这是在轮船上,沐浴露洗髮膏等都镶嵌在船壁上,她又是赤脚跑进浴室,连双拖鞋都没有,能抓起来的只有洗澡的毛巾,以她的力气半途就掉地下。她怒沖冲去抓活动式淋蓬头,但这玩意的长度有限,砸不到人。 李晓蔓嗤笑:“友情提示,损坏船上的物品十倍赔偿。当然啦,你有钱、错,是你爹妈有钱。我就搞不懂,你不用为生活拼死拼活,钱多到花不完,怎么活得这么废?” 萨拉回以嗤笑,心中的怀疑却淡去了,照她想来,如果女保镖是她父母雇的,不敢对她放肆,也不会用如此老套的话劝她,丫应该只是霍庚的人。 第214页 这么想着火气消失,她翻着死鱼眼道:“你懂个p!正因为不需要努力什么都有,我哪来的劲?可恨,这一切又不是我想要的!小时候我想成为叱咤风云的企业家,我老爸说不用我辛苦,他拼死拼活是想让我舒舒服服地活着。我还想过做德蕾莎那样的修女,救济所有穷困潦倒的人。老爸给我分析出上帝不存在,可怜之人必有可厌之处,人人都是为自己而活!我整个学生时代,只要用点功,我妈必定捣乱,说读成女书呆招男人嫌。高三那年,她就没哪天不折腾,说我们这样的家庭不需要高考。一句话,我来这世界的任务,就是当米虫兼做他们的慰安剂!” 李晓蔓哑然,虽然乔若茜说过夏家的情况,她还是很难想像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她自己的父母够糟糕,但她上村小时,也是要她好好读书……得,是两种不同的糟糕,李家穷丁当,所以女儿是用来卖钱的,当然要识些字以增值;夏家有的是钱,女儿就变成了“慰安剂”,好似猫狗一样的宠物。即如此何必让萨拉上学,做个文盲关在家里不是更好。 她嘆息一声,劝道:“他们现在管不了你,你想做什么完全可以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话出口又有点心虚,自己上船的任务是将萨拉拐回家! 萨拉趴进浴缸,让淋蓬头洒下的水落在背上,懒洋洋道:“可我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啦!瞧你这模样,年纪小小就做保镖,没读多少书吧?给你补个课,人到十六岁性格就定型了【注】,行为习惯思维方式统统定型了!我被他们定型成一个废物,改不了啦!看你活得这么带劲,好好感谢你老爸老妈。” 李晓蔓喷笑,心道确实要感谢爹妈,一谢没在她出生时因她是女儿直接捏死,二谢早在她十岁时就将她卖了。上天保佑买她的张老师是好人,不然她的人生不知多惨。 随之她想起张老师死于非命后,自己跟着气死亲妈的张富姐来到南方,当小保姆带奶娃,苦苦在黑心厂熬着,还拿着只相机挖空心思拉生意拍照,干几份活只有一份工资,成天担心被炒鱿鱼、未满法定工作年龄不知往哪儿找工作。而萨拉二十一岁了,却怪十六岁时被父母定了型。这话说的,果然人到十六岁便定型再也变不了,那她岂不是永远只能在社会底层?她是迟至十七岁才遇上茜姐的。更有许多老闆几十岁才有点机会,白手起家创办企业。萨拉出国那会十八岁,已经成年又彻底自由,却活成黄赌毒齐全,怪得了谁? 于是乎刚产生的一点内疚消失,她想如果不按计划将萨拉拐回夏家,这丫也活不出人样,没谁命都能玩掉。不说别的,富豪的家人是犯罪分子热衷绑架的目标,萨拉还这么高调不知死。如果萨拉真的被绑架,夏老闆未必会下力气营救,恐怕顺水推舟由她去死。这次他会花代价将萨拉弄回国,无非萨拉闹的太难看、岳父家发了话。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闆她见多了,不信夏老闆会没有私生子。如果夏老闆真的只有萨拉一个女儿,他会任由太太把女儿养成废物?太像小说中写的在为他看重的私生子铺路了。 看萨拉闭着两眼躺在浴缸中,她退后几步掏出手机按简讯,将萨拉的高论发给茜姐,免得一会乔若茜失言触着富豪女的禁区。 呃,为了这次任务,夏老闆特地为三人行动组各配了一只港市出售的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在公海上也能用。 同一时间乔若茜在餐厅点餐,自己吃兼打包带给萨拉。昨晚夏家公主明显没认出她,和霍庚商量后,两人决定分头诱拐,一个失败了另一个再上。 接到李晓蔓的简讯,她看罢琢磨一番,大致有了主意。对萨拉她心怀同情,因为她亲自消受过夏太有多难缠,萨拉会被毁掉不出她意料。只是时至今日,她认为萨拉必须强制戒毒、并接受心理治疗才有救,而这必须回夏家才能办到。 早在来之前,得知萨拉已经黄赌毒皆全,她便向夏老闆说了自己的看法。夏老闆也这么认为,还说不会再让他太太插手萨拉的事,所以她没什么良心负担。 高档点餐厅是现点现做,她又为萨拉点了粤式炖品,前后耗时近两个小时。当她提着美味佳肴来到某舱房,萨拉已经洗好马拉松澡,正享受李晓蔓的按摩服务。 门铃响,李晓蔓幸福地暗唿“解脱了”,忙不迭跑去开门。然后一惊一乍:“是您啊!夏小姐,这位是乔记者,专门来船上採访的。” 厌食公主听不见,只看到乔若茜手上提着的东西,怒叫:“扔出去!都说了不吃不吃!把这些统统扔出去!倒杯酒来!” 乔若茜看到桌上摆着盒饭,显然是李晓蔓帮萨拉叫的餐,当下也不劝夏家公主多少用点,对李晓蔓道:“sarah没胃口,你吃吧。提去你的舱房用饭,这儿有我。” 李晓蔓做迟疑状:“霍公子命我照顾夏……呃,你是来採访?我不会打扰你们。” 萨拉这才正眼看某记者。小乔筒子今天没有浓妆艷抹,t恤牛仔裤、头扎马尾,简朴到和大学时代差不多。她终于认出来,吃惊地叫道:“乔、乔老师?” 乔若茜大力摆手:“千万别喊老师!我做老师的信心在学生时代被打击一空,毕业后做了记者,纪录人间百态。”又沖李晓蔓道:“我和sarah多年不见,能给我们点私人空间吗?我和霍公子很熟,你告诉他,是我找sarah,他不会见怪。” 第215页 萨拉超烦目睹自己丑态还不买她帐的女保镖,一叠声赶人。 “女保镖”忠于职守,打舱房的内线电话向霍庚请示,获准后才扬长而去。 萨拉捂着再次扎扎疼的太阳穴低声咒骂,乔若茜忙替代李晓蔓帮她按摩。 她的按摩水平比李晓蔓还强些,这不是儿时发梦学武嘛,被家人亲友一路煳弄,某位中医亲戚自告奋勇抓小丫头背熟了人体穴位,教会她一手讨好长辈的按摩术。 有按摩做中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无非别后种种。 由此,乔若茜获知那年夏太没能出国陪读,便安排保姆跟去照顾女儿。萨拉知道保姆是爹妈的耳目,想赶走,结果下飞机往某中餐厅吃了餐饭就令她打消念头。特么国外的所谓中餐都西式化了,估计别想靠叫外卖解决,她嘴巴刁又不会做饭,惟有留着保姆。 保姆并不犯嫌,处处凑着萨拉,所以刚获自由的那段日子她过得挺愉快,并交上了一位留学生朋友。是女生,当时她还挺保守,认为自己年轻、没到谈恋爱的时候,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女留学生对她帮助很大,她在和父亲通电话时不免提起。不久她母亲来信,让女儿别犯煳涂,说那个女留学生是拿了夏家的钱照顾她。 萨拉大受打击,她满心以为是自己交到的好朋友,没想到竟是父母雇来的。这令她觉得自己怎么都逃不脱父母的掌心,索性破罐子破摔,第一个行动——结扎! 乔若茜十分无语,居然搞结扎……得,结扎好!如果萨拉怀上还生下来,那孩子太不幸了。 喳!夏家母女都是奇葩,萨拉的承受力也太差了,或者说太天真,女留学生不看在钱的份上,凭什么费心照顾你?她当初会去夏家做家教,也是拿钱干活。 夏太同样脑袋有病,就她所知,萨拉从小到大只要和哪个同学要好,夏太必定搞破坏。连萨拉对哪个老师的感觉好些,夏太也不高兴,马上为女儿办转学。萨拉为什么没朋友?全被疼爱她的亲妈折腾掉了。就连她这么一个临时家教,当初会被夏太炒掉,萨拉和她聊得来占主要因素! 还有件荒唐事——萨拉出生时报户口的名字是70后常见的“夏红”,后来频频转学,每转一次改一回名,直至变成80末时髦的e语音译。sarah的意思是“公主”,夏萨拉被同学笑话,奈何夏太非常满意,不肯再改。 唉,这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望子成龙把孩子逼到崩溃的父母,也有夏太这种不惜废掉孩子的女控妈。 萨拉和父母彻底闹翻是今年母亲节时的事,夏老闆夫妻到米国探望女儿,说她不回国就要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立即说去红灯区卖,其实那会她还没堕落到底,还会考虑将来,将父母给的钱换个帐户存起了大半,靠这笔钱她安份些足以舒坦过日子。但她言出必行,真的去卖,然后一滑到底,短短两个多月就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乔若茜不可能语重心长地批评她,还剽窃了一首诗以示支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什么都能卖/有什么卖什么/我一无所有/我卖我自己/我接受我的命运/你也不要嗤之以鼻/在每一个黄昏/每一个夜晚/我站在风声四起的街头等你。”【注】 萨拉疯笑,夸某记者才高八斗,然后有了点胃口,喝下半盅汤。然后关心起前家教,问乔若茜这次赌轮之行採访是否顺利。 乔若茜声称只是拿赌轮准备好的通稿回去改一下,照片也是赌轮提供的。又说下了赌轮她就去港市採访,问萨拉去没去过港市。 萨拉当然去过,不屑地说:“没意思,除了购物还是购物”。 乔若茜一脸不可思议:“购物?港市有东方好莱乌之称啊,你居然只购物!” 萨拉气哼哼:“和我妈一块去的,除了购物还能干什么?哎,你是去採访明星?” 乔若茜开始神侃。话说八~九十年代港颱风劲吹,流行歌曲影视剧等等,哪个少女心中没有几个港台偶像?萨拉出国混,她的喜好却仍是东方式的,找小情儿都是找黑髮黑眼。乔大记者连吹带套话,很容易便将她的偶象套出来了,进而声称她这次採访的对象包括某某、某某某。 萨拉眼热心跳,问能不能扮成她的助理跟着。 乔若茜大抱大揽,心里却不敢相信能这么容易完成任务,琢磨萨拉有公主病想一出是一出,必须预防她变卦,于是虚心向萨拉请教赌技。 萨拉来劲了,别看她的赌技超烂,自认能当没见过世面的前家教老师,说“赌”光靠嘴巴讲没有用,要带乔若茜真刀实枪玩玩,前家教没钱她有,输了算她的。 赌轮是在公海上晃悠,后天才到并不遥远的下一站。乔若茜心知不可能将萨拉关在房里这么长时间,一脸兴奋地说对老虎机久仰大名,求萨拉带她见识一下。 老虎机之类的自助式赌具摆在大厅,每次赌额有限,是赌轮为输的差不多的赌客准备的,毕竟强硬地将人关在舱房中不大好看。乔若茜琢磨这玩意不至于一两把下去便输光,能拖时间,可不时旁敲侧击强化萨拉赴港市的兴致,她也怕了萨拉输急眼跑台上卖。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岁性格行为习惯思维方式定型:相关研究显示,3岁、7岁、13岁、16岁是孩子人生的四次关键转折期,但要说十六岁定型也失之武断。 第216页 。 这首诗写的是街头鸡女,作者不详。炮灰在笔记本上看到,原诗照抄。 。 ☆、第16章、夏家公主的结局 乔若茜使出浑身解数陪萨拉“纵横赌场”,把赌注限在小额赌,免得这位夏家公主输急眼又站台上叫卖自己。霍庚虽然可以给她送钱,但赌这玩意,亿万身家也能一夜输尽。 某记者有心卖乖,演技绝对一流,小小的笨拙衬托出夏家公主的犀利,偶然抖个机灵,又令萨拉刮目相看。 如此混到半夜,输输赢赢,萨拉只折出去十多万,然后又醉了。仗某记者一路敲边鼓,夏家公主大喊大叫要港城这个那个偶像明星陪她。 不过sarah醉酒不是乔若茜灌的——中途dick招了一些人来捧场,那当然要点酒。 乔若茜练就避酒高招,一口没喝全献给了衣服和甲板,清醒如故。dick怕乔记者不快,悄悄告诉她这是赌轮手段,似萨拉这种“半残”人物,看着不对路就上酒,其实度数不高,下了药,让她回房挺尸,免得闹出人命。又说自己昨晚折腾掉萨拉房里的酒,是因为霍公子叫的酒度数太高,萨拉再喝另一种,肯定顶不住混酒。 乔若茜连声夸赞dick经验丰富,顺手将萨拉塞给他照顾,交待等明天萨拉醒来后再给她电话。 劳神费力这么久,大记者没劲再玩,麻熘回了舱房。不出所料李晓蔓还没回来,犹豫片刻她发了一条简讯。 很快回復到,原来霍庚又要了vip房,很不要脸地重复昨晚的套路和李晓蔓对赌。乔若茜再次确定某纨绔识轻重,不会输成乞丐,于是放心洗澡睡大觉。 直到黎明前李晓蔓才回来,乔若茜保持出外的警惕,即刻醒来,起身递上一杯凉开水。 李晓蔓哈欠连天,低声道:“对不起,吵醒你。霍公子非要熬通宵!哼,我看这傢伙是不想和夏萨拉打交道。” 乔若茜深以为然,示意她谨防窃听嘴上带锁,一边笑道:“霍公子输了那么多,不想再和她赌正常。赶紧洗漱,动作轻点,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这个“回笼觉”为时不短,上午九点多乔大记者才起身。李晓蔓睡的很沉,乌黑顺滑的髮丝散落枕上,衬着细腻的肌肤,显得特别乖巧,像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 乔若茜莫名泛起伤感,又有那么点骄傲,都说投胎是门技术,蔓妹子的投胎技术是负数,但凭着自身努力加点运气,愣是立起来了。萨拉倒是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不幸亲妈是脑残货,导致她活生生陷入泥潭,能不能混个寿终正寝都成问题。 不管怎么说,能尽点心还是尽吧。她摸出手机走上甲板给夏老闆打电话,眼前不期晃过夏太的容颜。她觉得这个女人出生早了,如果在九零年代进入婚恋期,就是那种成天追着老公问“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救你妈还是救我”的角色。老公忙于事业没空陪她,这种角色必定满腹幽怨闹个没完,把老公闹到烦不胜烦,夫妻反目的不在少数。夏老闆运气好,早在1973年结婚的,那个年代的主流意识是妻子必须支持丈夫的事业。夏太又是在小山城度过少女时代,虽然养父享受功臣待遇,但小山城整体贫穷,她不会没有贫穷记忆,无法像小言剧中的恋爱脑那样视金钱如粪土。如此这般,她也就只能祸害自己生的女儿了。 感嘆一阵,乔大记者按下夏老闆的号码。 没有秘书代接,直接就是夏老闆,显然他一直等着。乔若茜深吸口气,先报告好消息,说萨拉主动要求跟她去港市、自己会尽力不让萨拉改主意。 夏老闆一叠声感谢,原本的计划便是要中转一下,毕竟想将萨拉直接拐回国太困难,反正无论港市还是某赌岛,只要萨拉进入这片区域就好办。 乔若茜话头一转,说起令萨拉自暴自弃的导~火索。 夏老闆吃惊不小,进而觉得荒诞,做父母的花钱请人照顾女儿天经地义,虽然妻子揭破这事不大好,sarah也没理由反应这么大吧? 当然这话他不会对乔若茜讲,语带苦恼道:“是我的错,她母亲老担心她在国外过不好,我就多事帮她找了一个朋友。不告诉她母亲就好了……” 乔若茜四十五度角望天,一派温油地打断:“我理解,完全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好瞒着你太太。只是sarah好像确实对我有一定的信任度,如果知道我是把她骗回家,恐怕受不了。” 夏老闆马上道:“不能让她知道,我还希望你以后能开解一下她。放心,这件事知情的人很少,她母亲也不知道。呃,sarah身体垮了,有个头疼脑热正常,霍庚的亲戚在港市有私家医院,让霍庚陪她去医院看病,到时留院治疗,拖上两天,我接到消息去探她。” 乔若茜心一松,她怕了夏太那张嘴,虽然隐瞒自己充当的角色有为萨拉考虑的因素,更多的是怕自己被萨拉记恨。这位夏家公主心理上的问题没那么容易解决,而强制戒毒肯定能成功,只要萨拉得到一定自由,想报復她,也许会咬住不放。 夏老闆肯帮隐瞒就好了,但她也不愿承担起“开解”萨拉的重任,别的不提,家务事无解,疏不间亲,很可能辛苦一场两边不讨好。 于是她嘆息道:“sarah需要的是心理医生,我劝解她当然可以,但我是自学的心理学,水平不大好说,就怕起不到好效果。因为我习惯做採访,自修心理学完全是为了做记者学的,擅长的是顺着对方套出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擅长进行正向引导。再则这事还要考虑你夫人的感受,当年我年少轻狂,和sarah的母亲吵了一架,讲了很多过头话,恐怕她对我很难有好感。说句不怕您见怪的话,我觉得您夫人同样需要心理医生,她在sarah身上寄託的感情太重,末了变成互相伤害。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您考虑考虑。” 第217页 她这番话夏老闆没觉得逆耳,以他的地位什么专家找不到,犯不着请半吊子为女儿做心理辅导。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女儿没有真正的朋友,只对几近于路人的乔若茜、霍庚有点好感,他也不会找这么两个品行可疑的角色帮忙。至于妻子,自从家里出事,说他妻子需要心理医生的多着。 收了线,他心情沉甸甸,在他看来他妻子是标准的贤妻良母,虽然生活方面讲究些,却是在他挣下若大身家之后,以前别提多简朴。富贵了,妻子也不像别的富太太整天打麻将泡美容院,红三代就是红三代,身体不好呆在家也是以写作为寄託。关心孩子有什么错?他觉得不能理解的是现在的孩子,整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心啊,只有一个女儿,多少人说他是怕老婆、太宠老婆,其实他们只要一个孩子另有原故。当年妻子说:“我们只要一个宝贝吧,把全部的爱给她。”他眼泪掉下来,因为他和妻子都是出生在多子女家庭,即不居长也不居幼,天生被忽视。 妻子的养父、那位老红~军的第一个养子因救落水儿童牺牲,他就是落水儿童之一。 而他之所以会落水,是他小小年纪就要去河边背水。那年代没有自来水,山城吃用的水都靠去山脚的大河背,但七八岁的孩子就去背水,虽不算绝无仅有,也不多见,他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早早干重活。那天一群十来岁的大孩子在河边打起来,他们几个毛头受池鱼之殃,差点丢了小命。 妻子看似比他强,说在家得宠,但被过继给别人家,且是所有兄弟姐妹、堂表兄弟姐妹中惟一被过继的,有再多理由也是伤害。 他和妻子少小相识,妻子孝敬养父母,对将她过继的亲爹妈也无怨言,爱孩子爱丈夫,多好一个人,为什么女儿会如此不懂事?当年女儿和她妈妈顶牛,他就不解过,后来听人说这是孩子正常的青少年逆反期,便没多管,直到女儿捅瞎她表姐的眼睛,他才后悔不迭!十八岁的大姑娘,难道不懂亲外婆家对夏家多么重要? 他曾怀疑女儿沾上黄赌毒是来自二内兄家的报復,孤身在外的女孩,容易被引诱。今天乔记者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完全是他女儿自作自受,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做母亲的告诉女儿,某个朋友是夏家花钱雇的! 他不知道该拿女儿怎么办,或许可以像某友收拾不孝子那样,戒完毒扔进无处可逃的沙漠小绿州劳动改造!但,某友有一堆儿女,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宝贝! 。。。。。。。。。。。 乔若茜担心夏萨拉改主意一点不多余,不到中午就出状况——dick没来电话,伊登找来了,说萨拉睡醒了,要招人去她舱房玩np。根据即往史,这么折腾下来,明天萨拉多半昏睡整天,而赌轮明天中午抵达人员上下的海面。 乔若茜沉声道:“明天上午十点我过她那边,届时她必须睡够了,你开个价。” 伊登大笑,夸她够爽快,拍胸保证不折不扣办好这事,然后开了一个令人牙疼的高价。所幸夏老闆替三人行动组预付的赌资够多,带上船的现金又除了不得不花的,都是左口袋放右口袋,倒也不至于付不起。 有“赌轮手段”倾力配合,萨拉次日没能昏睡,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扔了些钱打发掉dick。谁让这小子昨天不识眼色拎酸吃醋,害她没能尽兴。再说她要往港市见偶像,暂时不需要小情儿,dick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够长了,该换换口味了。 如此这般,乔若茜携萨拉顺利登上接送客人的海船。上船后两人“巧遇输光赌资被赶下赌轮”的霍庚,公子哥热情邀请她们去某小岛游玩,说他在那里有一套私家别墅,分分钟调笔钱征战港市赌马场。见明星什么的更好说,某着名娱乐公司就是他家亲戚开的,某某明星便在这家娱乐公司的旗下,至于别的明星,那也不会不给娱乐巨头面子。 乔记者大喜、萨拉欣然首肯,很快一帮人转乘霍庚亲戚家的游轮。 然后……没然后了,某游轮在海上遭遇“海盗”,船员中有“海盗的内应”,贵客统统被五花大绑。话说以夏萨拉的高调作派,不绑架一次对不起她的作死。 期间“女保镖”李晓蔓奋起反抗,被“击毙”扔进大海,吓得萨拉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下不用劳烦乔若茜、李晓蔓再演戏,两人登上摩托艇开熘,她们本就没护照,不便赴港市。而且她们还有自己的一摊事要忙,这不是李晓蔓快开学了嘛,她们准备在广南师院附近租套房。以前李晓蔓落户的那套广南下属县城的房也可以卖掉了,得去中介公司挂个号。 这之后乔、李再没见过sarah,倒是和霍庚还有交往。 祸根筒子受了刺~激,“诱拐公主行动”结束后,退出京城纨绔圈做宅男,潜心研究“灵魂学”,在bbs上传播封建迷信。随着网际网路日渐走进普罗大众的生活,他混成网上算命大师四处勾搭,包括乔若茜及其同事、李晓蔓和她的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要写可以一直写下去,但炮灰选了另一组案子,觉得换个角度并换主角写更合适。 接下来是番外,这是百合文,但一直是案例为主钱,得写写情感线,让百合花盛开。 。 第218页 接档新文是娱乐圈纪事,百合文。案例依然来自姑姑的笔记,和网上的娱乐圈文不同。 (●5●)炮灰的接档百合文:娱乐圈虾米(打不死的小强坚决不认命!) 。 ☆、美腻的三月三(1) 大学时代恋爱季,情人节超多,阴历阳历东方西方的全拿来用,本土少数民族的当然也不能少。 三月三,苗族黎族等多个少数民族的情人节。1997年的三月三没赶巧逢周末,大学不可能放假。广南师院培养老师,本省就有几十个少数民族,毕业生将来少不了有到少数民族地区任教的,所以对这个节日比较重视,晚上举办联欢活动。但同学们等不及,中午食堂的学生便少了一大半,双双对对跑外面吃情侣餐去了。 96届中文系的单身汪们打了饭菜凑一块,伪单身汪李晓蔓§楚蔓也在其中。 小李筒子改名是为免李家有朝一日找上自己,于是接受乔若茜的建议,前年转户口时藉助彭氏的关系改了,然后再次转学,以“楚蔓”拿的高中毕业证、考进大学。 姓楚,是她曾以“楚珧华”的身份在某贵族高中卧底(第五卷),考虑到将来的交往圈子,有可能遇上老同学,甚至和原身撞上,便向楚珧华的父母打了个招唿,混充亲戚。而保留“蔓”,则因为她一直用“阿蔓”为笔名见报(往下就用阿蔓做她的名字了)。 却说中文系女多男少,但也不是所有男生都脱单了,残存了那么几个。其中一位属标准的歪瓜裂枣,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超过九十公斤,脸上还长满青春豆。 女生强许多,以颇有些姿色、自视较高的为主,其中一位是班花。歪瓜胖男生欠缺自知自明,半真半假地向班花献媚。 班花恼火,冷笑道:“我是大俗人,要么找富翁,要么找帅哥,你不合格,边儿去!” 如此坦率,引得女生们咯咯笑,是那种善意的笑,这年头纯情小白莲不时兴了。 男生们不得劲,一位眼镜男半阴不阳道:“有理想是好的,就怕高不成低不就,拖成老姑婆,最后来个‘男的、活的’就行。” 这笑话来自手机简讯,说的是挑剔的女子,随着年龄变大择偶标准一路下降。 班花眼一竖:“将就?老娘辛苦考上大学,凭什么嫁个不上不下的男人?我才不要委屈自己,要么有钱供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么长得够帅,让我过一把恋爱瘾。” 女生们哄然叫好,男生们大起嘘声,说帅哥和有钱男人都是花心的。 一位女生反驳:“男人哪个不花心?自己都养不活的还发梦开后宫呢。” 另一位女生接腔:“或者娶一个富家女少奋斗二十年。” 又一个女生用筷子指着眼镜男道:“说将就,你怎么不将就?看看我们阿蔓,勤快安份从不招惹是非,标准的贤妻良母,也戴着眼镜,跟你天生一对!” 眼镜男一张脸扭曲,怒瞪了某女生一眼,他心仪的姑娘是班花! 阿蔓也有些着恼,怎么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她在班上人缘不错,首先不住宿舍,平日可能发生的小摩擦大减;其次她刻意丑化外貌扮书呆子,不跟女同学抢男生;第三她上课认真成绩好,翘课的同学要抄笔记,找她从不打回票。 md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她才要呛声又忍下,这么点小事犯不着。 于是她笑眯眯道:“少乱说!这年头靠脑子吃饭,能考上大学的谁没有一颗好头脑?咱们班上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真想娶美女谁娶不到?无非多奋斗几年,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我可不敢害谁将就着娶我。” 这回换男生大声叫好,勐夸阿蔓有内秀,一定能找到好对象获得幸福。 女生们不是滋味,用看叛徒的眼神看她,起闹要将她配给看上“内秀”的男生。 阿蔓将饭碗一顿:“我挖了你们家祖坟?想清清静静独身都不行?!这么喜欢做红娘,去婚介所兼职!” 众人没料到向来未语三分笑的女书呆会发火,一女生咕哝:“玩笑都开不起。” 阿蔓大力点头:“现在你知道了,吵不赢我还会上拳头,别惹独身主义!” 阿蔓同学身体棒力气大,早在入学军训时大家就知道了,看她沉着张脸将指节按的咔嘣响,胆小的赶紧捧着饭菜转移,反正食堂空桌多。 班花忙转圜:“我宣布我也是独身主义,找不到合适的坚决独身!” 眼镜男说她才十九岁,婚龄都没到妄谈什么独身。班花点头认可,说大一生急什么,大学里谈恋爱的十对不知能不能成两对。 话题就此岔开,一场尴尬化去。阿蔓却有些沮丧,食不知味地拨弄饭粒,反省自己段数低,像茜姐高举独身大旗,说三道四的人多着,一直处理得很好,从没为此跟谁红过脸。 她说“不敢害谁将就着娶我”其实是抄袭乔若茜的原话,但在校外这样讲没问题,外面的世界仍是以男性为主导,校园中尤其是以女性为主的中文系,讨骂! 沮丧过头的她默默仇视女同学,不是好东西!统统欺软怕硬、忘恩负义! 她无视班花刚刚帮过自己、给所有同班女生按上这么大的罪名,是本学期竞选班干部她惨遭滑铁卢,而班上女主占多数,决定班干部人选。 第219页 话说她并非天才,高中又只读了两年便高考,高考成绩在班上一般,入学时自然不会妄想做班干部,便没报名参加竞选。但上学期她各门功课全优,乔若茜又说做班干能锻鍊自己的能力,这个学期她便参加了竞选,结果得票不到总人数的六分之一,好丢脸…… 后来有位老借她笔记抄的女生告诉她,说是她拿到奖学金遭嫉妒,某某又某某某说她是孤儿(她不可能自我暴露原生家庭,只填了“表姐”乔若茜为联繫人),孤儿的心态多少有些不正常,像她就只会死读书,性格呆板,当了班干肯定和班委会的其他同学合不来,搞个活动也不可能合班上同学的喜好,大家都憋屈。 想起这事她就有气,心态不正常?太刻薄了吧!虽然说小话的女生喜欢摆弄是非,但她拿到奖学金后,那些或明或暗的嫉妒、排斥,她又不是没感觉。 越想越来气!说起来她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或许因为这几年过得太顺,尤其进大学后,班上同学某种程度上是捧着她,谁知几时就需要抄女书呆的笔记呢?再则一个好说话、成绩又好的呆女生,很难让人讨厌。 我们的阿蔓被捧出小脾气了,满以为有把握的竞选班干失利,对她打击不小。 这会她鲜有地吃不下,索性不吃了,史无前例地将剩下的饭菜扔进垃圾桶。倒完,她不期看到某女生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气哼哼扬长而去。 在竞选班干部失败后她做过深刻反省,乔若茜也帮她一块分析,最后的结论是班上同学虽然对她有好感,但她不大合群,比如从不迟到早退缺席、不参加同学们的疯玩瞎闹;从不梳妆打扮,也不和女同学一块谈论服饰化妆品等等。现在又发现一条:不管男生女生,抱怨食堂饭菜难吃、吃不下倒掉是常事,而她从没抱怨过、直到今天才倒过一次饭菜!凡此种种,显得鸡立鹤群,选班干时同学们不投她的票不是很正常嘛。 乔若茜认为人应该活出自己的个性,况且她那些“缺点”并不是缺点,没必要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她觉得很有道理,她还觉得当班干耽搁学习时间呢,不当就不当! 学生学习排第一!阿蔓同学雄纠纠气昂昂往教室去。 下午第一节是在某阶梯教室上大课,时间尚早,她准备在教室打个小盹。虽然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但校园老大,出校园就要走一阵。起初她买了自行车代步,奈何这玩意太招小贼,据说不掉几辆自行车不算广南人,她掉了两次索性徒步,全当锻鍊。 正走着,胖男生追来,大唿小叫要她等等。她停步回头,问有什么事。 胖男生挑剔地上下打量她,高高在上道:“晚上请你做舞伴。” 谈恋爱的节奏?阿蔓同学忍住不快,茜姐说过遇上这种情况千万不能一个冲动口出恶言,没什么事比在男生示好时出言不逊更易结仇,这种仇是无解之仇,最易招惹无理智的报復。 于是她迅速调整好心态,一脸诚恳道:“这是我第一次得到男生邀请,太感谢了。但我没空参加联欢活动,永远不会有空参加这类活动。我惟一的优势是成绩,我又不比谁聪明,全靠下死功夫。我知道你是好心同情我,但这容易让人误会,你一个广南人,肯定能娶到自己喜欢的漂亮姑娘。” 胖男生纠结又骄傲,他高考成绩不差,读师范学院的原因和阿蔓一样是为省学费:临高考他父母双双下岗【注】。所幸他是土生土长的广南人,家里有些积蓄,又有亲戚帮衬,不至于读不起大学。他家人口也不多,姐弟仅三人,姐姐当时读大三,现在已经实习,在亲戚家公司实习,工资还行;哥哥开的士,父亲下岗后父子俩轮班合开一辆的士,这一时期的士司机收入不错;祖父母又还能做,摆摊修鞋,妈妈在鞋摊边摆个缝纫机修衣补衣,收入比上班时还高些。如今阖家已经缓过来,他也有心思找对象了。 男生都是颜控,他确实是出于同情才决定将就着和阿蔓试试,心想娶阿蔓这种孤女做老婆或许不错,将来他虽然没有外家帮衬,也不会有外家的拖累。 阿蔓一瞧心里有数了,笑道:“我的独身宣言是真的,这一生与书本为伍……” 胖男生脱口道:“想考研究生?”——比自己学歷高的女生他可不想要。 阿蔓不置可否,深沉道:“我表姐说过人生志向要早定,上高中时我就定下志向。我上高中读大学都是我表姐供的,我不可能心安理得,将来一定要还,现在也要尽力减轻我表姐的负担,每个学期的奖学金我都要拿下,不会有任何消闲时间。” 胖男生麻熘败退,找这种女朋友,要不要帮交大学费用?他家可挤不出这笔钱。 阿蔓两眼骨碌转,琢磨主动将某些话传的人尽皆知,现在的大学生一个比一个明智,知道她负债在身,那些条件一般、想找个保姆型女友的男生不会考虑她;而有钱男生不会找女书呆,这方面的麻烦一扫空。 她和胖男生是在校道林荫下短暂交谈,烦恼了几秒钟“被人看到了会传出什么流言”,她突然灵光一闪:下午翘课!中午被气到,又被矮挫肥男纠缠,气病了!让同学们内疚去!就算她们不内疚,以后说话也不敢放肆,她已经拉下脸,下次再敢胡说,怼翻天! 就这么办,中文系偶然翘个课影响不了成绩。她也不像自己说的非要拿奖学金,跟在乔若茜后头跑了几年,好歹有些关系,替企业做些书面翻译就够生活。 第220页 上学期她是底气不足,才把精力主要用在学习上。一个学期下来淡定了,而且她上大学前就炼出了自学能力,为了必要时请假协助茜姐,她一直有备无患地预习,自学进度远远超前教学进度,上课等同加强理解,还真不怕翘半天一天课。再则“生病了”,还能顺理成章翘掉晚上的联欢晚会。她为免曾经的“艺员穆莎”(见第二卷)影响自己,从上高中到上大学从不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今天晚上联欢开舞会,大家都要上场,要求打扮得漂漂亮亮、不得缺席,她正头疼怎么混过去呢。 主意打定,她马上给乔若茜发简讯——三月三应该和茜姐一块过嘛! 乔若茜在粤北山区少数民族某县,距广南仅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话说富裕南方也有相对贫穷的地方,粤北山区古有“穷到骨中空”之说,现在也落后于祖三角地区,自然要借美好的三月三为经济搭台招商引资。港市即将回归【注】,故此今年办的格外热闹,连办三天活动,某财经导报当仁不让参与其中,是多个少数民族县市“三月三”的协办单位之一。 却说小乔筒子接到蔓妹子来电,开心不已,她牵头的项目荣幸地列入正日子签意向书,上午办完了,正好有空!只是报社gg部拉的项目在明天上午签,她还不便离开。但gg部主任会在晚餐前驾到,专门来喝酒拉关系的,她想届时有没有自己不打紧。哼,也该给自己放一个小假,陪蔓妹子见识少数民族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岗:下岗职工现象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起初不叫下岗,沿袭80年代的叫法称“留职停薪”,或“厂内待业”、“放长假”等等。后随着国企改制越来越普遍,到90年代中后期职工下岗达高~潮,引发广泛关注,这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必然现象。 。 香港回归:时间是1997年7月1日。澳门回归是1999年12月20日 。 ☆、美腻的三月三(2) 广南市距乔若茜所在的粤北少数民族某县看似没多远,但市区常规性塞车,从广南师院赶到市汽车站都要小半天,阿蔓索性打摩托跑到市郊车站。 不料大巴上了公路仍塞车,硬是挨到靠晚才到。好在阿蔓同学早有思想准备,下车后才打乔若茜的手机,问她在哪儿,说马上坐三轮过去。 乔若茜以为她是放学后坐班车过来,把塞车时间算上,怎么都要晚上七八点才到,故此跑去某个活动现场拍美食照片。这种地头,加上快到晚餐时间,可谓人山人海。她忙说了附近的街头标志性雕塑,说在塑像下会面。 节日的街头,开车还不如走路快。乔若茜一二一跑到某雕塑前,这里同样人头涌涌——三月本是南方多雨天,今天老天爷成全竟然大晴,各路表演队载歌载舞。这会在雕塑前的小空坪上蹦跶的是一队小学生,周边好些围观的路人。可怜这些校园的花朵,p大年纪便要为本地经济发展做贡献,谁让他们没有中考高考压力呢?这三天时间,城区和周边镇的各小学都要登场,街头、公园处处可见小盆友们活泼的身影。 没办法,她只能指望手机这个神器,相信多通两次话总能找到阿蔓。 未料白担心了,双方“接头”非常顺利——首先公然开来美食一条街的机动三轮车很少,第二蔓妹子十分醒目! 这不是要跟茜姐见面嘛,咱们的阿蔓同学落力打扮了一下,丑兮兮的平光眼镜去掉了,六七十年代的老土齐耳短髮也“消失”了,用一条钩边白色丝巾将头髮全部掩去,垂在背后的丝巾之尾随风而飘,显得十分灵动。三月的南方不冷不热,她上穿一件贴身的白纱中袖衫,勾勒出凸凹跌盪的妙曼身材;下穿白底浅纹裙裤、白波鞋,连随身的轻便旅行包也是白底青边,优雅又利落。 街上行人大多身穿五颜六色的民族盛装,阿蔓提包起身,一袭素色充分演绎什么叫“要得俏一身孝”。适逢夕阳西下,瑰丽的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暗金色,越发衬托得她好似九天仙子降凡尘,引来无数注目礼。 乔若茜一身路人甲装束,丁点不起眼,惟有大力挥手快步跑过去。 两个姑娘站一块颇不相衬,某人好似丑小鸭伴天鹅,但乔大记者欠缺自觉性,放肆地揽肩搂腰竖眼诘问:“下午没上课?翘课?” 阿蔓不想说扫兴事,那点同学间的小矛盾她又不是处理不了,当下夸张地撇嘴:“今天逃课的太多,下午我还敢去上课,是吃了狼心豹子胆、公然站在群众的对立面。” 乔若茜直乐,她其实没当回事,遥想她读大学时转向搞新闻,翘课那叫一个多,不然以她的学习能力也不会成为“及格万岁”的毕业生。 疯笑一阵,她拉着蔓妹子便跑,说:“给你介绍一个好朋友。” 大记者要介绍的是广南师院大四实习生、校学生会前会长。这也叫无巧不成书,跳舞小学生中的领队老师之一便是这位同学。不过说赶巧也算不上多巧,乔大记者踏点的地头肯定比较重要,记者较多,zf当然会将有些新闻点的人物往这边安排。 阿蔓上大学时某学姐已经卸任实习,两人没照过面,但几句话一说也就熟了。 乔若茜在一边滔滔蔓妹子新闻方面的“骄人成绩”,那意思不言而喻。 第221页 学姐便询问某学妹在不在校学生会,阿蔓汗津,告之上个学期忙于学习没报名,这个学期倒有点想法(停留在“想法”,是选班干部时受的打击令她自信不足)。 学姐马上打手机给她的前副手、现任校学生会会长。阿蔓紧张:“我请的病假!” “谁没有翘过课?病假在五花八门的请假理由中是最平稳的!”学姐挤挤眼,表示自己别提多有数。电话打通后,她没提某学妹就在自己身边,也不说要会长关照某学妹,而是向校学生会“推荐大好人才楚蔓同学”。 话说她选择少数民族地区的学校实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准备毕业后支援山区教育几年,再考公务员走仕途。因为考公务员竞争太激烈,本科应届生不具优势,即使考上了也是打杂,不如先混资歷。前会长同学长袖善舞,早就打听清楚哪些记者是厉害角色,有送到手边的机会,当然要藉机和乔大记者搞好关系。 阿蔓没想到跑来约会竟蹭上这样的便宜,此前她一直想靠自己的努力打开局面,但她并非中二病患者,能顺便借个光那就借吧。 为示感谢,她拿出贵重的数位相机拍了一通小盆友和老师们,说从电脑导出后刻个盘给学姐,又说会将照片和新闻稿交给广南师院校报,当然发不发她不能保证,她连校报记者都不是。乔若茜则表示会为前会长同学实习的某小学联繫贊助,这事她可以打包票。 一通寒暄罢,两人挥别师生们“去别处採访”,其实是去停车场开车走人。乔若茜不想在美食一条街吃晚饭,遇上熟人的机率太高,她可不想被打扰。 小车启动时,天上星光初现,城中灯火亮起,此伏彼起的鞭炮声昭示节日欢庆进入新的一环。乔若茜啪地按开音响,宣布:“逃出城区、走向大自然!” 阿蔓吓一跳:“你不会想去乡下吧?注意安全!越是过节越要……” 乔若茜打断:“我是没分寸的?咱们回市区,去美腻的市郊找个地方吃饭。” 阿蔓哑然,才坐了半天车,又回广南? 乔若茜嘿嘿笑:“明天上午我还要参加活动,回不了广南,去青原市。明早你开车走,省得坐大巴吭哧吭哧,搞不好误了上课。” 阿蔓不同意,说提升逼格的小轿车绝不能开走。 乔若茜表示要买一辆小车,说这辆是报社资产,不能算自家的。 阿蔓断然否决,从停车费到汽油费、维修费滔滔算帐,劝告某记者不能赚的比花的多。 乔若茜唉声嘆气,抱怨自己被管制了,小管家婆念的她脑仁疼。 阿蔓垮下脸,说自己提点小意见都招人嫌。 …… 某山区县距管辖市青原也就半个多小时车程,两人拌嘴中地头到。 青原市不全是少数民族,汉族其实占大半,但值此良辰处处沐浴少数民族县镇情人节的气氛。市郊一熘排食肆披红挂彩,公路边一些表演队在大跳竹竿舞,好些食客被吸引,跑去一块跳。轻快的歌声在夜色中飞扬,平添几份穿越时空的古老浪漫。 食肆里面的空间有限,一张张餐桌沿路摆开,像影视剧中的古代流水席。 两个姑娘随便选了一家,也坐在外头。身穿筒裙、头戴银饰的服务生小跑着奔来,上茶前先放几盆驱蚊草。 话说南方三月蚊虫就很厉害,用蚊香不及用驱蚊草便宜别致环保。小草盆造型趣怪,阿蔓端起细看,见盆子以篆体和甲骨文的“殷”字组成花纹。 乔若茜笑道:“殷媛(第四卷人物)出品,我给她出的主意,驱蚊草到处有,卖的是这个盆子,申请了专利。她搞的多种经营农庄从这儿左拐一刻钟车程,一会去她那儿住,吊脚楼竹木小别墅,比住酒店有意思多了。” 说话间服务生送来茶水,帮她们写单。 乔若茜神气道:“在这块吃听我的,请品尝地道山野菜!姜葱走地鸡、山坑螺、泥鳅豆腐汤、豆苗菜,再来半斤黄米酒。” 阿蔓心道喝了酒还开车?才要反对又吞回肚,眼底泛起一丝算计,只道:“晚上要吃的清淡些,鸡就不要了吧。” “我……”乔若茜差点说出中午没吃,总算急时扎住,转口道:“鸡肉不长肥,人家减肥的演员还吃鸡胸肉呢。” 服务生跟着凑趣,说走地鸡不是圈养的鸡,一点激素都不含,不长膘只长瘦肉,建议她们换成白切走地鸡,那可真是丁点不肥腻。 阿蔓已估出是怎么回事,不快地打量某记者瘦精精的身子骨,冷笑道:“你有肥可减?先上碗白饭,立即上!给我就这么把白饭吃下去!空腹喝酒,惟恐不败身!” 乔若茜缩了缩脖子,环顾左右而言它:“殷总彻底抛弃东琯了,她老妈和女儿都来了这边。明早咱们尝尝殷小姐做的早点,很有风味。她大儿子考了集南大学mba,国内大学也太不讲究了,殷兴有三年工作经验?应届生直升……呃,说他在家族企业干过也行,那十年工作经验都是有的……” 阿蔓板着脸不搭腔,顾自用热茶烫杯筷匙。很快服务生送来一碗白饭,外带餐前小吃:一小碟呛萝蔔、一小碟花生米。 乔若茜乖乖端起碗扒饭,讪笑道:“空口吃白米饭别有风味,饭和菜就应该分开吃……” 第222页 阿蔓扑哧失乐——某人笑的好难看,一双眼睛却好看极了,亮晶晶湿漉漉,“湿”是被呛萝蔔酸出来的。当下道:“还空口吃白饭,敢不敢别用小菜?” 乔若茜想说“浪费可耻”,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对面的人儿勾唇浅笑,满天星灯饰的光线从树叶间洒落在少女身上,光与影斑驳错落,仿佛时光交错,岁月的涟漪被夜色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她莫名想起一句诗:“我的爱人坐在花树下,满头青丝渐渐变成白髮……” “瞧你!”阿蔓探身过去抹掉她唇角饭粒:“跟小孩似的,边吃边掉!吃不了酸就别吃,酸的眼泪冒出来,人当我欺负你。” 乔若茜吸吸鼻子:“咱们从认识到现在三年多了,人说有七年之痒,又说爱情是‘恋关系、吻关系、性~关系,然后没关系’……” 阿蔓不快打断:“酒还没喝就开始胡思乱想!休想摆脱我,我可不是拿感情当消遣的,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生活压力这么大,偏有那么多人还有精力玩感情游戏,难怪世有‘二八定律’【注】。奉劝你收收心,老实过日子,咱们就算是百分之八十中的,也得混个小资阶层。” 乔若茜精神大震眉眼飞扬,击桌道:“混个中产阶级!上酒!”——白切鸡快,服务生已经端着菜盘朝她们走来。 另一个服务生闻某人欠缺公德心的叫嚷,忙拎着半斤装的竹筒米酒跑来。 酒杯没什么说项,就是普通的玻璃小杯。但金黄色的纯米酒倒进杯中,暖光映衬下散发着晚稻的光泽,醇香瀰漫,愣是令人未沾唇便沉浸于迷醉中。 和着歌声的夜风吹拂,本想滴酒不沾的阿蔓情不自禁举杯,玩起古诗乱串:“桃李春风一杯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自、醉?乔若茜傻傻地看着她,一身洁白的美人儿美若大自然中的精灵,漆黑的眼眸中好似有点点碎光在闪耀,太醉人了,要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八定律:“社会上20%的人占有80%的社会财富”,19世纪末20世纪初义大利经济学家巴莱多发现的。另一种阐述:人分两种,第一种占了80%,拥有社会20%的财富;第二种只占20%,却掌握社会80%的财富。 它之所以成为定律,和人性相关。制度由人制定,可以越来越民主,但人性却改变不了。打个比方,有人说现在成为学霸真的很容易,只要“不沉迷手机”就行。但,多少人说离开手机活不了! 。 ☆、美腻的三月三(3) 竹筒米酒度数低,以乔若茜的酒量,喝半斤真没什么问题。然而阿蔓同学是遵纪守法的好筒子,硬是抢了驾座。其实她也喝了一小杯,按规定只要喝了酒就不能抓方向盘,不过这地头没有警察拦车检查,开了也就开了。 影影幢幢的山峦和树木在车窗外倒退,一刻钟车程,很快便到地头了。 殷家多种经营农庄集酒店、种养殖、花卉盆景等绿色产业为一体,设计方面很下了些功夫,别具风情。山坡绿树间一栋栋独立的小巧吊脚楼,不是完全的復古式,屋架是现代化钢筋水泥,配上木板墙、青竹顶,就算失火烧毁了、冰雹砸破了,也能迅速修復。 早在中午阿蔓打电话时乔若茜就订好了房,车直抵一栋两层式吊脚楼前。 殷家农庄和标准化酒店不同,实行富有人情味的“东方服务”,熟客不用自己去前台登记,服务员跑来小楼。 农庄的服务员不是服务业惯用的年轻男女,殷媛响应zf的号召、帮助zf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雇的主要是四五十岁的面相和气的中年人,给人的感觉仿佛进到真正的山乡。替她们登记的便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大妈,特地提来“自家煮的”醒酒汤。 你问大妈怎么有先见之明?哈,大过节的,怎么可能不喝几杯? 原汁原味的吊脚楼一楼是养鸡养鸭放农具等,这里当然不是,一楼是客厅和洗厕间,以及晾衣服的竹廊——把竹帘拉下来可以挡风雨,顶上去,通风透阳光。客厅也是这种格局,招待来客时可顺便赏景,只有隔在一侧的洗厕间是封闭的。 乔若茜一口气干掉大半碗醒酒汤,然后声称要将数位相机中的照片导出来,吩咐李晓蔓登记完便赶紧洗澡睡觉,然后提着笔记本电脑【注】独自跑上楼。 阿蔓看穿某人又想逃避,暗暗咬了下唇。两人至今停留在亲亲抱抱阶段,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没必要走到最后一步,谁规定情侣一定要做那种事?但又不甘心。哼,黄米酒度数虽低后劲足,茜姐已经半醺,且看能不能一举拿下! 她为此可是下了许多功夫,仗vcd产业呈爆炸式发展,这几年动作碟片在街头巷尾盛销,她买来偷偷看。看完却不敢拉乔若茜一块看,因为无论哪种类型都缺乏美感,活像施虐。这事她很不能理解,无论黄文还是黄碟,做那种事都像施虐,好像不嘶吼哭叫搞出一身青紫就不是做~爱。她估计以茜姐的钻研精神应该也私下看过,然后成了“性~冷淡”。 她觉得自己也要变成冷淡派了,故此一直没有走出最后一步。但她又觉得可疑,如果做~爱就是施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热衷?难道绝大部分人都是施虐狂、受虐狂? 第223页 终于她冒充恐婚分子向妇产科医生、心理医生求教,得知动作片小说什么的属夸张,这种事因人而异,大部分人都是温和的。细想想,应该是这么回事,什么一搞就是通宵甚至几天,承受方爬都爬不起来,那已婚的人还能正常上班? 她曾试探着在茜姐面前提起这话题,老被绕开!乔大记者是语言大师,她琢磨不能谈,不都说做~爱是做出来的。 洗过战斗澡,就着水龙头搓干净衣服,她在两套换洗衫中犹豫不绝,一套是乔若茜都没见过的性~感睡~衣,一套是可外穿可当睡衣的t恤配中裤。 考虑再三,她穿了中规中矩的那套——不能让胆小如鼠的茜姐心生警惕。 打扮停当晾好衣衫,她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电热开水壶插上电,再将茶叶一盒盒打开。 茶有五六种,红茶绿茶花茶乌龙茶等一应皆全。她选了常见的菊花茶,这茶含有丰富的胺基酸又不影响睡眠,清热解毒抑制痢疾桿菌,晚饭是在不够卫生的路边店吃的,喝菊花茶最好了,嫌味苦,自己加糖。 泡好茶,她取了农庄配送的小袋白砂糖,再捎上没喝完的醒酒汤,不紧不慢上楼。 楼上没有客厅,搞了一个富有民族风情的小阳台。卧室两间,一间单人房一间双人房,配一个洗厕间。这会单人卧室敞开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正从数位相机中导出照片,乔若茜人影不见,听动静在洗厕间。 阿蔓想了想,没将茶盘放进房间,而是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爱爱故事告诉我们,营造浪温气氛是很重要的。然后,她跑去楼下洗厕间取吹发筒——照片数据大,导出有一阵,按乔若茜的急性子,顶多将头髮吹个半干,反正等导完数据再刻好vcd盘,头髮肯定干了。 她估的不全对,某个大大咧咧的主儿就没吹头髮,只随手在肩上搭了一条干毛巾。 半长发,横搭的毛巾没有头髮长,发梢水珠打湿某人的睡衣。阿蔓回到楼上时,看到某人正站在阳台上喝茶,那豪放的姿势好似在迎风喝酒。但茶凉的没这么快,有些烫嘴,某人只能小口小口抿。热汽升腾氤氲眉眼,令她看起来少了几分犀利,多了几分柔和。 阿蔓扬起风筒,语带责怪道:“酒后一身湿,诱发痛风没商量!年轻时不注意,年纪大了有得你受罪,赶紧坐下来吹头髮。” 乔若茜表示自然风干才有益发质,人却老实坐下、端端正正坐好,又抱怨醒酒汤涨肚,所谓的醒酒其实是让人老跑厕所排泄,再不要喝了,不然晚上别想睡好。 阿蔓懒得搭腔,专心在她的脑袋上做文章。凉凉温温的夜风轻吹,带来混合着泥土气息的草木清香,宛如情人的手拂过,令人无以自制地心猿意马。 乔若茜了无警觉,随口叨叨今天街头的小学生表演,认为小学老师也很辛苦,建议阿蔓毕业实习不妨选择中专学校,说本科毕业生当中专老师并不是没有。 阿蔓同学暗吐槽,关于做老师,她只在考上大学那会随口说过一次,结果竟被乔若茜牢牢记住,时时拿出来说一通。她一直含混着没反驳,因为很享受某人带点不乐意的语气,太可乐了!她真正想做的始终是某人的助理,鑑于大学生找工作难,她不想令茜姐为难,已打定主意能进报社就进,进不了便以私人助理的身份存在。好歹她会两门外语,就不信靠接私活挣的钱不及领工资。嘿,等到大学毕业时再讲出来,让某人惊喜一下。于是她一派淡定地表示自己才读大一,未来朝哪方面发展,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仗今天大晴,三月三出了一勾弯月,娇俏地挂在林梢。 天空星光璀灿。农庄和路边店一样用的是便宜的、富有乡土味的满天星灯饰,披挂在顺山坡高高低低的树木和灌木丛中,不密集,细碎的彩光东一簇西一簇,零零散散衬托星光。这时节尚无虫鸣,山地的夜格外寂静,透着那么股神秘的味儿。 阿蔓的手指灵活地在某人的发间穿插,乔若茜的发质浓密坚硬,这是她会留半长发的原因,短髮反倒难打理。据说发质坚硬的人,性格也好强,但这会随着阿蔓的动作,她越来越放松,整个人窝进带扶手的藤椅中,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再坚硬的发质洗净、梳通、吹干后也会变得顺滑,阿蔓搁下风筒,缓缓替她做头部按摩。 恰到好处的揉捏令乔若茜越发放松,一脸享受,竟打起了小唿噜。 阿蔓眼神微黯,因为某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唿,肯定是累过头了。这可怎么办?瞧这主儿睡得天经地义、义无反顾,自己一番图谋又要落空! 她失落地松开手,不料乔若茜蓦地一蹦而起,像被惊醒的豹子警惕地四顾,进而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连个过渡都没有便双手高抬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就见某人的眼睛眯成两弯小月牙,一头乌髮散开,粉色的舌尖露出,被米酒染红的唇瓣仿佛涂了唇膏,脸蛋泛绯,说不出的缱绻恣意旖旎…… 阿蔓浑身涌起燥热,只觉得嗓子发干,一颗心激烈地跳动,又好似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在沉沦,沉沦到不可自拔,无法解脱,她也不想要解脱。 乔若茜某方面超敏感,懒腰还没伸完便往房间跑,嚷嚷:“照片肯定导完了!” 照片确实导完了,小乔筒子这头拨线,那头紧随后面的阿蔓抢了椅子坐,右手移动滑鼠调出刻盘软体,左手摊开。乔若茜忙从电脑包中翻出vcd空盘递给她,充分显示什么叫配合默契。 第224页 交接时两人手指碰了一下,乔若茜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战慄从指尖过电般窜向全身,惊得连退两步兀自哆嗦。活见鬼,多么平常的接触,怎么会起化学反应? 阿蔓恍若未觉,漫声道:“累坏了吧?你说你,忙起来不管不顾的,一点节制都不懂,快歇着,一会给你按摩。” 乔若茜满心想说不用按摩,行动却是乖顺地走到床边趴下,暗自琢磨非正常反应多半是疲劳过度造成的,有时不经意碰到桌边椅角,也会发生触电现象嘛。 阿蔓怕她又睡着而自己不忍心吵醒她,没等盘刻好便起身走过去。 乔若茜感受着蔓妹子温热的手在她的背上用力按动,明明常有的事,这会竟然莫名紧张到肌肉发僵,然后听到阿蔓的责怪:“放松点,僵成这样,已经患上肌肉老损么?” 乔若茜吭哧道:“那酒有问题,路边店的酒再也不要喝了。” 阿蔓低低哧笑,一手滑向她腰间,一手照着她pp拍了下。 乔若茜大羞,急翻身:“干干干什么……” “馋酒还找藉口,你说你该不该挨揍?快趴好,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腰肌劳损。”阿蔓严肃地将她翻转,专业地在她的嵴椎上按揉,鄙视道:“这点痛都受不了?麻烦大了!好啦好啦,忍着些,我力度放轻点。” 乔若尴尬不已,咕哝自己不是豆腐做的。 阿蔓随口附和,却说到做到动作越来越轻。乔若茜想说可以加重些,愣是出不来声,只觉得阵阵眩晕,好似被温温的火焰烘烤,整个人难以自拟地颤抖。 阿蔓暗喜,果然“性~冷淡”什么的是扯,渐渐动作变成抚~弄。 乔若茜深封的渴望终于被唤醒,唿吸间身子酥酥麻麻,仿佛有细细微微的电流放射性蔓延。对某件事她不可能没想过,却总是下意识地不愿往深里想,或许可能真的有些性~冷。然而渴望真的涌起,她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手一扬将蔓妹子拉倒。 刻完盘的电脑害羞地暗了屏,窗外弯月星光灯火给吊脚楼披上一层宁谧的纱衣,屋里红浪翻腾,深邃神秘的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花终于开放!不过对她们来说生存更重要,现在生活还算不上安稳,爱情也需要更多的时间酿醇,所以番外还有两章。 。 笔记本电脑:1985年世界上第一台笔记本电脑诞生。此后十年里,笔记本电脑缓缓地进入中国市场。截止1996年,笔记本电脑在中国大陆pc市场中所占比例不到1%。本章的背景是1997年春,乔主角可以拥有笔记本电脑了。 。 ☆、秋夜私语(1) 夜幕轻垂,霓虹在风中跳跃明灭。它们仿照烛火,亮在小红灯笼中。屋檐下成排的小红灯笼时明时灭微微摇晃,好似开放在幽静潭水中的娇花,被飘忽的青烟托起。 “青烟”是蒸汽,一个个升腾着蒸汽的小温泉池以花篱隔开。这是如今流行的假温泉,以电热加温自来水。但大路货也有自身特色,这家温泉度假村是女子俱乐部旗下的产业,客人都是女性,提供减肥护肤美容美髮服务,包含餐饮、服装订制等,蛮受都市女性追捧。 今天是1999年10月8号,农历八月二十九,适逢周五。明天寒露节,这个周末【注】只有vip会员才能进。 其实对四季常春的南方来说,寒露节自古就不是什么重要节日。然而时代不同了,商家不管那么多,提前一天大张旗鼓过寒露节,并将一路持续到重阳节。如此这般,但见温泉食肆中各色应节食物琳琅满目,度假村里外遍布菊花盆景。秋桂长在高高的树上,度假村没种桂树,特地从花店订了桂花做插花,摆上案头。 精巧的露天温泉池沿坡地错落,以一道高高的青石花墙圈住,环墙一熘石桌藤椅。 某个角落,坐在藤椅上的乔若茜一身泳装披着条宽长的浴巾,正和一位矮锉女士神聊。 别看某女士其貌不扬,人家是金领,俗称“打工皇帝”,赶巧姓王,得了绰号“财王”。乔若茜也被人尊一声“乔总”了,其实是报社副总编。在拿下硕士学位后,为办妥拖了几年的调动,她咬牙当了每周必须坐班三天以上、还要经常应付各种官方会议的副总编。谁让她即往史太强大,报社宁愿费劲帮普通编辑办调动,而她签长约也难以取信人,手头一枝笔,笔名一换哪里不能发文?除非当头儿,“座位决定思维”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财王筒子聊的口干,想喝饮料发现果汁杯已经空了,肚子还咕一声,当即跳起身,说去小卖部买面包。呃,周边虽然有服务生端着托盘游走,但只提供饮料和水果,而餐厅不在温泉区,去餐厅吃要换衣服,麻烦。 乔若茜咬着吸管笑点头,心情略纷乱。富有前瞻意识的老总一直希望她担纲搞网媒,但她暂时看不到明晰前景,网际网路这玩意,网民不过亿就是烧钱,而且网速那么慢,想和传统媒体比肩,网络基础建设先上去【注】。今天她逮住财王筒子瞎侃,是想藉助人家的大好头脑,看看能不能用目前的网际网路赚钱,财王却力劝她跳槽!她才不要离开媒体,老话说不熟不做,她给abcd企业当顾问只是出些主意罢了,不代表自己有本事做实业。 一位披着浴巾、身材直追模特的丽人朝她走来,板着脸问:“怎么孤家寡人?” 第225页 “沈太晚上好!”乔若茜欠身打招唿,丁点没觉得被冒犯,因为对方板着脸并非给她脸色看,是整容整成了面瘫。 别误会,沈太可不是视整容如喝水的艺员出身,人家投胎技术过硬,富家女一枚,只不过爱好整容塑体,有时乔若茜都担心沈太的巨波会不会突然爆开。 沈太在她对面坐下,下巴高抬道:“阿蔓呢?怎么没带她来玩?” 乔若茜打哈哈:“我多守规矩,她又不是vip会员。”——其实vip会员可以带亲友,但阿蔓不喜欢高消费场所,除非有工作,否则贱脚不踩贵地。乔若茜今天也没有必须办的事,只想换换脑子,看能不能触发赢利灵感。 “什么?阿蔓连vip会员都不是?”沈太哼笑一声,说起某老闆又某某二世祖对漂亮女大学生感兴趣,让乔若茜改天带阿蔓参加她办的party。 乔若茜暗皱眉,这位沈太嫁了一个门当户对、成天沾花惹草的二世祖,不知是不是自己过的不如意便看不得别的富太舒坦,十分喜欢为有妇之夫拉皮条。 她不会对一位富太口出恶言,却也没必要忍气吞声,于是话里带骨道:“沈太说笑了,我乔某的表妹,乔某一手栽培出来的人,用不着曲意承欢吧?阿蔓大可靠自己的能耐随心所欲过日子。她今天没来是没空,大四了,实习。” 沈太不以为然地斜看她一眼:“好大能耐!苦巴巴打工,以后和你一样做老姑婆?” 乔若茜面对诸如此类的刻薄话早已练就淡定神功,一派温和地微笑道:“阿蔓还真说过她辛苦读书,不会以嫁个男人为归属,更不可能委屈自己和有钱人玩一夜~情,或做被包养的小情儿,陪笑又伤身,犯不着对不?” “说得好!”财王筒子神速返回赶上听到一两耳朵。她手上没拿着面包,因为途中遇上刚到的余总,两人相携来见乔总。 就见她沖沈太横眉竖目:“老姑婆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笑话?你tm以有男人x你而自豪,那是你自己的事,就是去红灯区卖x也没人笑话,自古就有的职业嘛。但拖别的女人叉开腿任男人x,你tm枉披一张人皮!” 单身贵族王一番与身份大不相附的泼骂快如拨算盘,在沈太反应过来前便骂完,嗓门还贼亮,引得附近人等张望。 沈太气得头顶冒烟,想泼她一脸果汁,桌上一只空杯另一只杯在乔若茜手中;想抓起空杯砸地下发威,不幸温泉区的杯子是纸杯。 余总怕沈太扑上前撕打,以胖胖的身子隔开她们,拍着财王的肩道:“瞧你这脾气,我才是正宗老姑婆,我亲兄堂兄的孙子都叫我‘姑婆’。过几年亲孙子出世,我做奶奶,含怡弄孙,就一个没出息的老太婆。”又笑道:“寒露时节养肺润肠补脾胃,我要了一桌五味均衡的夜宵,咱们去餐厅吃完再来泡温泉,乔总不许不赏脸!沈太一块去?” 沈太额角青筋跳,奈何余总是商海巨头,她夫家娘家的财产加起来不抵人家一根手指粗,可不敢不给余总面子,却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和某泼妇坐一桌一笑湮恩仇。于是干巴巴道:“我刚吃过晚饭,你们随意。”言罢掉头离去。 乔若茜松口气,不顾自己同样吃过,和余总一左一右拖了财王筒子开路。 那头沈太脸色煞青,一位富太不知是劝慰还是挑衅地凑上前:“怎么惹上王博士了?” 沈太呸了声:“什么狗p博士,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秦桧也有三五好友,另一位女士急将她拖进温泉池,附耳道:“那是财王!以前在米国是股市操盘手,听说战无败迹,还是融资高手。三年前她随xx财务公司归国,做帐一把好手,审计是神算,多少想上市的公司挥着支票求她担纲审帐。” 沈太惊了一下,她老爸的公司正图谋上市,不会也想请丑八怪吧? 虽如此,她犹不服气地咕哝:“会做帐擅审计的会计多着,肯花钱什么人请不到,我就不信离了她就不行。” 某友眼里闪过不耐烦,淡淡道:“那当然。只是她这种人物,只有老闆求她,她无需求老闆。她发句话,多的是人乐意为她出气。还有那个姓乔的,倒回头几年,是人见人怕的煞星,整垮的企业数不清,现在不过是地位高了,没必要亲自露出獠牙。” 乔若茜自以为修身养性许久、往事已随风而散,没料到凶名仍在江湖中流传。她也没想过要报復沈太,被嘲笑一下又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百合”不为世俗所容,她和阿蔓隐瞒的密不透风,结果沈太公然当她的面说给阿蔓拉皮条,她却只能回敬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而且时不时有人找她给阿蔓介绍对象,她也只能打太极,还要感谢人家费心,真tm憋屈。 再憋屈也得憋着,余总请客同样是看上了阿蔓、错,是看上乔总,想将乔总看重的表妹介绍给自家某外甥做媳妇。 你问余总怎么不干脆找乔若茜做外甥媳妇?喳,且不提乔总的年龄地位和她那大学毕业才两年的外甥不相配,人家还有“男朋友”,杜筒子的风评别提多好,连和陪酒小姐逢场作戏都不曾有过。两位新潮事业强人,不想生孩子懒得领结婚证,大家能理解。 乔若茜忍气吞声照老例打太极,为示郑重,掏出手机发简讯,说看阿蔓明天有没有空过她那儿,“关系终身大事还是当面和表妹细谈为上”等等。其实她发简讯只是让阿蔓过来接自己,今天她是搭别人的车来度假村的,自己的小车让阿蔓开去做保养了。阿蔓在一家职校实习,学校旁边有多家修车店,现在小车应该已经整好。 第226页 一时夜宵吃完,乔若茜说脑袋有点疼要去做头部按摩,王博士则表示已经泡够要回去干活,三人就此分别。 按摩最耗时间,乔若茜还没按完,阿蔓的简讯到,说很快抵达温泉度假村。 乔若茜马上起身结帐,快步走向度假村门外。 在门口等车的女士有十多个——夜未深,今天又是周末,转一个场子消闲正常。 众女士看到乔总,特别热情地和她打招唿,有人问她和王博士是不是老友。 乔若茜倍而清楚王博士有多抢手,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财王筒子可不是谁说说情就肯接下差事的,财务公司也有内部安排。当下她笑眯眯道:“那绝对是好友,志同为朋,道合为友。为了money,死活也要找出共同利益和财王做好友。” 众女士闹笑,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止吧?为了你,财王都能客串泼妇骂街。” 这位女士是某企业高管,语调带着明显的暧昧和恶意。一时众人皆静,都想起关于财王筒子的传闻——百合! 乔若茜扫了眼面带嫉妒恨的某高管,不认为她也是百合因情生恨,估计王博士拒绝过她的求托,令她失了面子,或许还口无遮拦地开罪过。于是全当没听懂,笑嘆:“我承王博士天大恩情,无以回报,来世做牛马。” 这等于说“不予回报”,再次拉远和王博士的关系。 众女士恨她滑头,起闹拖她一块去消闲。 乔若茜义正词严道:“拒绝!不知道我是靠爬格子安身立命?大篇稿子要赶,毁人饭碗比断人财路还可恨,生死大仇!咱们有这么大的仇?” 笑闹间她望见自家小车开过来,拿出还没退化的身手灵活摆脱众人跑过去,吓得阿蔓紧急剎车。 乔若茜不等车停稳便拉开车门钻进去,语带疲乏道:“去成村。” 那头一帮女士大唿小叫奔来,阿蔓当即倒档,使出漂移术九十度急转弯,在众女士的惊唿声中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双休日:我国每周双休从1995年开始,本章1999年,周五为周末。 。 网际网路发展:2005年我国网民才突破一个亿。2008年突破三亿,超过美国网民数量,成为全球第一网际网路大国,同年宽带推出。 90年代网际网路仅仅是打下基础,1997年6月网易成立;1998年搜狐成立,同年11月腾讯成立,12月新浪成立。1999年腾讯推出后来风摩全国的q,同年9月阿里巴巴成立。 。 ☆、秋夜私语(2) 阿蔓的漂移术不是用自家车练出来的,这技术对车的损耗很大。 话说汽车业是一国重要的支柱产业,90年代我国汽配行业又比较乱,乔若茜便做了相关调研报告,号称“为规范汽配业凑砖加瓦”,私下假公济私三文不值两文买下一辆二手车,然后除了外头的壳子,从发动机到随车收音机统统换成名牌。在这过程中,咱们的阿蔓混入大小修车店,成了修车兼驾驶高手。大学毕业就业不用愁了,修车是干下等活拿上等钱……得,阿蔓同学眼皮没这么浅,人家想做的是茜姐的助理,不是当维修工。 乔总公私分明,地位不同了要防小人,已达“公事用公车、私事用私车”的境界。今天傍晚赴某温泉度假村是提前预订的,有女老闆顺路来接,故此大早让阿蔓将私家车开去修理店做保养。阿蔓只是大四实习生,没那么多顾忌,诅咒自己“生病”请了半天假,然后仗着和某修车店老闆关系好,借用人家的设备亲自做自家小车的检修维护。 大学考证是流行风尚,阿蔓同学奉行“技多不压身”,考了一堆实用证件。肚里有货心不慌,如今她的精神面貌大变,老土的女书呆装扮早已扔一边,学乔若茜留半长发,平日或扎一个利落的马尾青春逼人,或将头髮盘起再配金边平光眼镜,精英味十足。 接茜姐回家不需要假模假样扮精英,她扎的是马尾,看乔若茜逃上车仍表情不对,马尾一甩,脆声问:“怎么了?” 乔若茜怕干扰她开车,闷声道:“一会再说。” 两人去的成村距度假村不到二十分钟车程。成村是祖三角名镇,位于广南市和下属县市交界处,自古盛产花卉,她们在这里买了房。 乔筒子看多风云不求大富,手里有些钱后投资求稳,股市期货从不碰,只买“城市人的田地”房子和铺子。广南房价贵,除了自住的房,她们都是在周边县市买有升值潜力的,并不再联名做房主,因为乔若茜有先见之明,看出房子迟早会限购,认为分开更好,每人名下一铺一房也不打眼,超额了便看准机会卖出去。 成村的房是复合式两房两厅,位于某花圃边,与花圃连为一体。 这家花圃的老闆为扩大生意融资时乔若茜出了力,又为花卉外销牵线搭桥,得以做挂名股东拿点干股吃红利,boss还从自住楼盘中均出一套半卖半送给她,但不能出租(为安全不许杂七杂八的外人入住),想转手只能卖回给花圃。房位也差些,是一二层。众所周知五岭之南蚊虫兇勐,湿气又大,低层不是好位置,这一套还是打头的西晒位。 乔若茜倒觉得挺好,又不是常住房,大湿大热的春夏绝不会来。一楼也不会住人,直接充当车库用。又因是花圃的自住楼盘,平日花圃帮照看打理,安全有保障。要知道因炒楼风行,如今诞生了一种新贼,专门偷空楼,里头没钱没贵重物品不打紧,哪怕连家具都没有,人家翘地板取玻璃! 第227页 却说阿蔓用遥控器打开电动门、开车驶入,一下车便吓一跳——并非遭贼了,而是随着灯光陆续亮起,旋转楼梯那边迷幻的霓虹点缀在翠枝花香中,精装修啊! 她斜看了乔若茜一眼:“又乱花钱。”但语气中却有股藏不住的甜密,因为明天是她的生日。准确地说是凌晨三点多,儿时妈妈奶奶老骂她生的不是时候,深更半夜折腾人。乡下丫头没人替她过生日,做小保姆时也一样。直到和茜姐好上,五年前的十月九日,她和乔若茜在一所贵族学校查案,中午茜姐拿出插了蜡烛的订制蛋糕,对她说“生日快乐”…… 乔若茜拉着蔓妹子的手往楼上跑,心里有点小愧疚,两人都是忙人,无论年节还是生日,多半忙东忙西,这回是适逢周末又恰好没什么事,才有功夫特别庆祝一下。但别墅的布置仍是花圃帮搞的,拍了照片通过网上邮箱发给她过目【注】。 楼上的客厅花团锦簇,主打为艾草。没办法,天气尚热,低层蚊虫多,花圃又不知道某屋主具体光顾的时间,蚊香点太久、那怕是电热蚊香片也会熏坏植物。于是驱蚊虫的艾草隆重登场,配以相生鲜花,组成“happy birthday to you”。 生日蛋糕乔若茜没订,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不需要面子货,蛋糕甜过头两人都不喜欢吃,只有美食美酒,搁在冰箱中。 都吃过晚饭,乔若茜只从冰箱中取出果盘和葡萄酒。 阿蔓拦道:“别吃坏肚子,摆这儿解一下冻,咱们先去沖凉。” 乔若茜耳根发热,暗暗唾弃自己,时至今日怎么还像只菜鸟! 浴室不算大,十来平米,装修的挺别致,四壁森林风景画,靠墙的浴缸仿温泉池,看上去好似置身在大自然中。因乔若茜打过招唿今天会过来,钟点工收拾的很仔细,浴巾卫生纸矿泉水等都是新摆的,洗涮台上搁了说明牌。 阿蔓开了瓶矿泉水递给乔若茜,然后往浴缸中放温水,一边问:“先前碰到什么事不开心?” 乔若茜郁闷復起,叨叨沈太拉皮条、余总想将阿蔓介绍给外甥做媳妇。 阿蔓失笑:“醋味好大,气坏了?” 乔若茜脸一红,哼哼:“我气什么?这证明我眼力好。” 阿蔓蹦过来搂住她:“但是我生气了!你为什么要替我扛着?我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那个沈老鸨,让她来找我,骂不死她!本女侠好不容易熬到大四,想害我行差踏错拿不到毕业证?毁人前程,生死大仇!我跑电视台给她扬名……” 乔若茜朝她脑门上弹了个崩:“这种垃圾哪儿都有,犯得着费事吧啦跟她扯皮?倒是余总这一型的麻烦,你正处婚姻市场大好年华,这个打发了那个来,md冲着我挖我的人,还得陪笑,呕死!哎,等你毕业了,我们去国外领结婚证好不好?” “好~啊~~”阿蔓照着她的脖子轻咬了一口,斥道:“三十年后!你个昏了头的,相爱是我们两人的事,结婚可不是。老话说世无不透风的墙,何况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伯父伯母知道了怎么办?他们那么要脸面,想气死他们?即瞒了,那就瞒他们一世。” 她口中的“伯父伯母”自然是乔若茜的父母,乔父已经退休,某不孝女终于孝心大发,仗自己有了点经济基础,恭请父母冬天在无雪的南方过。但两位老人对南方欠缺好感,断然拒绝,只在去年冬天借参加某位老友的作品研讨会来探了次小女儿,呆了一个星期。其时适逢寒假,阿蔓以助理的身份一直陪同,大得二老的喜爱。阿蔓也对二老颇有好感,此后时不时寄个小礼品,或打个电话以乔若茜的名义问候。 乔若茜嘆了口气:“是啊,世所不容的感情,只能藏着掩着。所以有那么句话,‘爱一个人,永远不让人知道’。喳,怎么搞到我们要用小三小四的语录?” 阿蔓撇嘴:“小三小四只是那么一说,别提多想广而告之!亲爱的,小三小四们永远存在,结婚证并不能驱赶苍蝇,多的是热衷翘别人墙角找人夫人~妻的。你有没有要余总那位外甥的电话?我约他见个面,变成朋友。余总这种吨量的,值得花点力气。” 乔若茜不乐意:“这么通透阔达?你行!见个p,余总吨量大,她外甥算那根葱?又不是她儿子。改天我对她说你迷恋某某明星,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阿蔓无可无不可:“也行。就是这藉口低档了些,不如说我心里有人了。可恼,我怎么就找不到合适的同性恋打掩护?” 乔若茜忙道:“这可不能乱找,小心被讹上。杜慎行是自己贴上来的,就这样我也没承认过他是男朋友。人心易变,落下把柄,谁知会招惹什么麻烦。” 阿蔓从善如流:“那就换个藉口,说我刚刚失恋了,情伤深重不想马上谈。拖过二十五岁,我再高举独身大旗,老姑婆脾气古怪理所当然。” 乔若茜挠了她一把:“好啊,敢说我是老姑婆……” 阿蔓作愤怒状:“分明是我家那口子,竟敢冒充单身,想出轨?” 乔若茜啵地送上一吻,恨声道:“恶毒污衊!你才是招惹狂蜂浪蝶的!不行,太亏了,我要想想怎么出轨……” 阿蔓从翘鼻中缱绻地发出一个余音裊裊的“嗯~~~”,弯起的双眼光影流转,漆黑的瞳孔透出几丝委屈和缠绵的柔情。 第228页 乔若茜顿时骨酥,没出息地指天发誓:“只想和你出轨……错,只想和你搞地下情!我是你的死忠分子,万死不悔的那种……” 阿蔓发现论皮厚自己还是赶不上茜姐,看浴池中的水快溢出来了,忙闪身关水龙头,又往客厅跑,一边道:“我去开电脑,你泡澡,我沖凉就行,要上bbs看一下。” bbs是财经导报的,目前报社只搞了上传纸媒内容的网页和分类bbs,阿蔓做了一个版块的兼职斑竹(版主)——经济类bbs涉及禁谈话题的可能性不高,这一阶段网民的数量又有限,并不需要全职斑竹,每天她上去看一两次就行。 乔若茜满心以为能在浴室浪漫一把,未料阿蔓如此尽忠职守。大感失落的她失去泡澡的兴致,特么早就在温泉泡够了!于是五分钟解决问题,但挑了件很衬自己的睡衣。 悲催的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阿蔓坐在餐桌边盯着手提电脑屏幕,头都没抬,顾自哌哌:“这位‘劳资倒血霉’的提议有点小意思,小企业没能力自己培训员工,而外头的培训、哪怕职校的培训也不会完全对路,只能去挖同类企业的熟练工,互相挖墙角几时了?员工的快速流动对企业发展严重不利,如果省中小企业局能够担纲……” 乔若茜灵光一闪:“可以搞网校!我不是说做网上培训,现在的网速上不了视频,搞毛个培训。但我们可以藉助网页、bbs将需要培训的小企业聚集起来,媒体、学校、企业和zf联起手,有望搞成权威网校。” 阿蔓迟疑:“学校可以自己搞,中小企业局也比媒体有权威,咱们可有可无。” 乔若茜诡笑:“先人一步,一步快,步步快,‘可有可无’能变成必不可少。别忘了我们是什么媒体,财经类,企业需要,出钱的需要!” 。。。。。。。。。。。 乔筒子不愧有颗好脑瓜,真搞成了由媒体牵线搭桥的网校,在阿蔓毕业前夕成功实现盈利。 这里面的操作比较复杂,主要是90年代网际网路烧钱太多,实用性又有限,好些大企业都只愿做一个无人打理的网页以示自己没落后于时代。小企业顶多蹭别人的光挂一下名,有网下针对性很强的培训服务,自然聚起来了。待到2008年宽带开通、网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某网校早已形成品牌。 阿蔓是某网校的筹办人之一,又是师院毕业的专业对口,毕业后直接进了报社,并成为鲜有的不跳槽人士。 这工作太合适她,网际网路的特徵是在家里也能办公。后来两人从福利院收养的孤儿,是她一手凑大的,但孩子记在乔若茜名下,外人只以为是乔总收养的,阿蔓帮照看一下。 阿蔓的经典语录有:“孩子太磨人了,我可不要自己养!”“婚姻家庭投资太大,费老大力气,会不会破碎无从预料,本人能力有限,不做亏多赢少的投资”等等,典型的口不对心欺骗群众。什么“孩子磨人”,她养大一个不算,后来又以自己的名义收养了一个弃婴。这时老大已被她养成家务小能手,可以做她的帮手,越发消消停停。 岁月流逝,乔、李这对没发生“七年之痒”之类的情况,阿蔓早年的经歷决定了她无比重视自家的幸福小窝,而乔若茜天生不易惹桃花,她遇上阿蔓还动了心已经是奇蹟…… 作者有话要说:  网上邮箱:推广普及是从搜狐成立后的1998年开始,同年完成第一单网上支付。 。 全文完,使劲叩谢陪伴我完成本文的亲们。炮灰必须说,我这篇文所写的九零年代,不及真正的媒体人福娃写的长评《献给九零年代,献给记者》全面,有兴趣了解那个年代,不妨看看这篇评论。 接档文仍是根据姑姑笔记写的百合文,求收藏。 鑑于《九零悬情》发文长达九个月,有点吃力,新文打算至少存几十万字再发,也可能全文存稿,总之绝对不会坑。 (●5●)炮灰的接档百合文:娱乐圈虾米(打不死的小强坚决不认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