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爱你的故事》 第1页 [现代情感] 《记爱你的故事》作者:幸运梁神奇【完结】 文案: 佳五,我是个自私的人,唯独对你客气。 长礼,我告诉她,我会好好待你,不要让我失信。 我不了解那段歷史,所以我真的是乱写的! 真的是随便写的! 写的全是没有道理甚至是荒谬的! 真的很短! 你甚至可以看做是架空的。 总之,不要用现代人……额……正常人的眼光去看。 佳五和长礼 亭洲和满满 你问爱情是什么 我已经陪他到老了 我还在想着她 内容标籤: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佳五,长礼,亭洲,满满 ┃ 配角: ┃ 其它: ☆、爱你长礼 1968年3月春,佳五邀了长礼和亭洲来汋北泮水公园一游,有个路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相机,请三人拍照。三人并非第一回,这时却不知该摆什么姿势。 长礼不爱笑,佳五羞涩,亭洲拘谨。快门便下来了,闪光灯使得三人眼前皆是一晃,这张照片被定格下来了。 路人向他们留了地址,约好将这张照片洗出来寄予他们,只是不久,他们就下乡了。 长礼,佳五被分配到了皖南乡下。亭洲爸爸在机关里做事,在离汋北很近的小山沟里。 乡下太苦了,佳五是大小姐,长礼是大少爷,两人在家里都没做过什么事,吃穿有爹娘,杂事有保姆,只是这次确是因为父母受到了牵连。 长礼性子冷,但踏实,平日里身娇肉贵,却并非不会做事,佳五性子里子都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长礼忙中时时关照她。 亭洲次年从来信中得知,佳五和长礼结婚了。 佳五的字写的很好,横平竖直,正气的不像女孩子的字。 亭洲甚至能想像到佳五写这封信时笑起来的眼。 佳五写道:我与长礼相识多年,竟不知他骨子里如此绵,我之前同你道过的苦是真的,如今你且安心,这里一切都有长礼在,他在,我便甜从中来,他待我的好,我这辈子还不清。不同你说了,长礼也闹着要与你写信。 笔触里的爱意,让旁人都觉得齁。信上忽地落了一滴水,亭洲的眼眶泛了红,心里的酸一时排不开。 长礼生的俊俏,明里暗里爱着他的人不少,别见他成绩优异,是老师的乖乖学生,他的冷面公子样,令多少大小姐倾倒,恋爱经歷不少。佳五妩媚动人,活泼可爱,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倒是亭洲零零星星三两个,他摇着扇子道:“本公子什么都很行,只是这方面和你们比起来寒碜些,不过也不差多少。” 亭洲其实追过佳五。那时佳五心心念念学习,将闻一多先生视为偶像,立誓“升华国人灵魂”,也只有长礼不让她,“别这么说,外人该如何想?” 亭洲却说:“佳五说得好!” 想来,送了一百束的鲜花,看了一百场电影,其实哪样是佳五在别处得不到的,只有长礼的不依顺,是佳五大半辈子以来觉得新鲜的。 泪水几乎要滴穿信纸,下乡这么久,不管是去耕田挖粪还是累的半死不活一个人发呆,思念,亭洲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如今得知佳五结婚,亭洲的心凉了半截。 他心里怪佳五,怪长礼,可佳五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找了一个她爱、爱她的男人。长礼有什么错他曾是个大忙人,他甚至不知自己爱佳五,他甚至说待苦尽甘来,再一起去吃酒。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唱戏,唱一个人的戏。佳五不是不懂他的爱,只是不接受,只是不爱他,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好朋友。 那他还一个人唱什么呢? 亭洲小心翼翼的将信铺在窗台上晾,用杯子按着边角以防吹走,然后去桌上回信。 有个□□烦贴上了佳五,有个□□看上了她。 与此同时,知青办里某一位的女儿看上了长礼。可怜一对小夫妻,甜甜蜜蜜不久就遇上了这等事。 那位姑娘名唤秋云,女孩子家矜持,并不是时时来,倒是她爹,五日内竟在长礼面前晃了六次。 □□姓陆,对佳五挺好,每次叫佳五,总叫“佳五姑娘”,佳五匆匆抬头,回应道:“陆先生。” 这便是打招唿了。 秋云来见佳五,佳五正在插秧,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身娇肉贵的千金之躯了,如今也能下地干活,穿着粗衣麻布,袖子挽到手肘,裤脚捋到膝盖,细瘦的身躯立在水中,好像一株秧。 佳五身上色差极大,裸露出来的肌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裹在衣服里的细白如葱段,长礼见此,总是心痛地吻她。 秋云见了佳五,唤她一声,一抬头,竟是叫秋云给看呆了。 秋云自认长得不差,如今见了佳五,才知真正的美人。一张发黄的小脸上汗水连连,嘴唇微微张着,像一片花瓣落了上去,一抬头一双水眸忽地现了出来,盈盈地闪着光。 秋云向她招手,请她过来。 泥里走得艰难,佳五到秋云面前,抱歉地笑笑,轻轻问候:“秋云小姐。” 面前这位嵴背挺直,仪态端庄,语调谦逊有礼,一看就曾是世家小姐。秋云只听一阵清风传入耳中,嘴唇张了张,“你是长礼的妻子吗?” 第2页 佳五听秋云对长礼极其亲昵的称唿,皱了皱眉头,称是。 不知怎的,来时一番气势汹汹,心理准备了三百回演讲稿的秋云,在见了佳五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秋云从小就众星拱月地长大,小时候在一群小屁孩里,她最是可爱,也最会讨人喜欢。她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以至于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平凡的,她觉得不论到了哪里,她都会是站在中心的人。 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太傻了。 面前这个女孩子比自己嚣张跋扈,娇纵蛮横的样子好看多少倍,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她只该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她的眼睛轻轻一抬,人们就应该用双手奉上自己的全部。 秋云觉得自卑。 小时候她很喜欢隔壁姐姐的小熊,她同阿爸讲,阿爸说如果秋云想要天上的星星,阿爸搭上全天下所有的梯子给秋云摘下来。可是这个不一样,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 于是秋云与小伙伴讲,不知怎的,改日他们就把小熊送到了秋云的面前。 自此之后,隔壁姐姐再也没有同她讲过话,也再没有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有时候会听到隔壁传来低低的哭声,她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能得到一切,直到此刻。 她爱长礼,可她见了佳五,就知道自己得不到长礼。 秋云鬼使神差地说:“你……好好待他……好好爱他。” 佳五愣住了,本想着秋云会如何刁难她,如今这副局面是意料之外,佳五坚定地说:“我一定会。” 小夫妻皆是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一位坐在床上,一位坐在凳子上,佳五提起秋云近日来找她,长礼忙问:“她委屈着你没有是我不好……” 佳五摆了摆手,说:“她没有,你不必自责,她只是叫我好好待你。” 长礼低着头,佳五不知他是怎么了,正想起来,却被他的动作摁回了床上。长礼压着佳五,吻佳五的嘴,眼里带着笑:“那你是怎么说的” 佳五舔舔长礼的脸,反问他:“你猜猜我是怎么说的?” 陆先生找上门来了。 他开门见山:“我爱佳五,你放手。” 长礼正运送着一车泔水,半路忽被一位姓陆的大人给劫了,一开口便向自己讨妻子,不禁怒从中来。 陆先生受不了这气味,示意长礼借一步说话。 长礼道:“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佳五是我的妻子。” 陆先生的脾气只有对佳五的事才会这么好,他想伸手搭长礼的肩膀,半路来了个急剎车想令长礼羞愧难当。岂料对面的公子坦坦荡荡,不为所动。 “我知是你的妻子,你照顾佳五那么多年,我代她谢谢你。” 长礼顿时觉得和面前这厚颜无耻之人是没话好说了,但心头的气实在是压不下去。 “陆先生何以说出这种话来我照顾佳五理所当然。作为她的丈夫,倒是我该谢谢陆先生对佳五的青眼相待。” 陆先生的脸绷得很紧,似乎要跳脚,“我好言请你将佳五让给我,你别不知好歹。” 长礼握紧的拳头又伸展开了,“陆先生自便。” 佳五回了家苦着一张脸,长礼进门见了,想去安慰两句。他其实心情也不好。 想了想今天的事情,好半天才说。 “你若是受不了这苦,大可跟着那陆先生走。” 佳五小脸皱成一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就是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走。” 长礼嘆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跟了他荣华富贵享不尽,再也不必到这破地方来受苦。我替你打听过了,那陆先生家……” 佳五心里气,眼泪落了下来。她锤了长礼的胸口一拳,又心痛地抱住他,头埋在他的怀里,翁声瓮气地说:“长礼,我和你相识八年了。从前在汋北的时候我们锦衣玉食地当富家子弟,我们终日无所事事,嘴里喊着豪言壮志,当一个空想主义者。我曾以为那就是最好的生活了。那时我还没有爱人,后来来了这里,这里多么苦,要不是有了你,我该如何度过这漫漫天日,思念家人,思念朋友,思念最好的生活你待我这般好,我如今只觉得,有你在才是最好的生活。” “长礼,我爱你。那回我跟秋云说,我一定会好好爱你,我不会食言。长礼,不要让我失信。” 长礼搂紧了佳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眼里落下几滴热泪,掉在佳五头髮上。 佳五此时低声啜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弄湿了长礼的衣衫。 “佳五,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如果我们没有来这里,或许我们不会在一起,有着各自的爱人,过着毫无波澜的生活我以前有过很多个女朋友,我分不清我是不是真的爱她们。那时我看着你,从来不往那个方向想。我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想,我会不会脏了你直到现在,如果你说不愿意了,我马上走。我知道,我完了,佳五,我爱上你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唯独对你客气。” 佳五的眼睛底下红红的,眼泪从睫毛下滚出来,“我怎会不愿意我们刚到这里来的时候,谁还没有家里宠出来的脾气?他让我们干活,我们不会,也不肯干。好不容易动手了,谁都不会干,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只有你还记着我来看我,我知道你干活时候偷熘出来回去一定不好过。记得那时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也只有你来帮我,被一群人打了还叫我不要害怕。长礼,长礼,我怎会不爱你” 第3页 佳五低声唤着长礼的名字,手去勾他的脖子。 陆先生是真心爱佳五,佳五百般不愿,他便真的没来打扰过她。 佳五有时觉得有人在看她,她心里明镜似的,但和谁也没说。 长礼每日回来倒头就睡,佳五抱着他,知道他最近一定很不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再提醒一遍,我不了解,我闲着时突发奇想乱写的。不要以一个成年人……现代人的目光去看这篇。我是一个被玛丽苏非主流等文章荼毒了的人,写东西从来不说理的! ☆、佳五佳五 1975年八月,长礼、佳五、亭洲终得相聚。 当年三人十七,如今七年过去,佳五指指自己的眼角,“长皱纹了,变丑了。” 亭洲笑道:“佳五怎样都美。” 佳五嗔道:“你一点没变,还是乱说话。” 长礼附和着亭洲,道:“你在我眼里也一点没变,像当年一样。” 佳五笑倒在长礼怀里,笑着笑着脸就拔不出来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神色也暗了下来,长礼轻抚着佳五的背。 亭洲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前,道:“七年了,都七年了,有什么东西不会变呢?” 佳五哭得厉害,缩成一团,我见犹怜。 “谁能想到,这一别,就真的那么多年没见。” 三人沉默着,亭洲问:“你们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长礼说:“其实也还好,人总是要经歷一些东西才晓得别人的生活。” 佳五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长礼拿出帕子给她擦脸,佳五只露出半张脸问亭洲:“那你呢” 亭洲因着父亲的关系,回来的早,又回了锦衣玉食贵公子的生活,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在银行里工作。 “还不就那样,回来就娶妻生子,赚钱养老婆呗。” 长礼与佳五相视一笑。 赵司令被调来此处不过六年,平日里低调地很。那回是第一次在家里办晚宴,亭洲就是在那儿初识赵司令的宝贝女儿赵满满,那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汋北名媛之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可以排到汋北城门。 这般的赵满满,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亭洲一见钟情,不惜每日到银行转悠,银行里的同事们一早就倒戈了。 在赵小姐的勐烈追求之下,亭洲终于从了他,连婚都是满满求的。 两人在一起三年,一年恩爱过一年,一开始亭洲还有些凑合的意思,后来整天“满满小宝贝”“满满小心肝”地缠着满满,轰都轰不走。 满满就来了。 她从外面进来,收了阳伞,穿一条红色连衣裙,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有些人被她吸引了,但她目不斜视,只看着亭洲。 近看也美,一双大眼睛将人的魂儿都要勾了去。 她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刚刚有点事情就耽搁了一会儿。” 亭洲拉她的手挨着自己坐下,问:“都解决了吗?” 满满点点头,然后听亭洲一一介绍。她说:“你们好。” 佳五忙说:“你好,满满。” 长礼也是礼貌而疏离地说:“你好。” 满满是个自来熟,刚喝了两杯茶,她就主动要求换位置坐到佳五身边拉住佳五的手道:“我总听亭洲说起你和长礼,他说你俩是良配。我问他,那我与他呢?你猜他怎么说。” 佳五摇摇头。 满满说:“他说我们是狼配。我原以为他对别人说话不留情,不曾想对自个儿也是如此。” 佳五掩嘴轻轻笑了。 满满又说:“我早听闻说,汋北名媛我只能排第二。那第一呢自然是佳五。我早想一睹风采,可惜我刚搬来汋北出头之时,你就走了。如今一见,真真是人心尖上的宝贝,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送与你。” 佳五被有趣的满满给逗得笑不停,道:“我一见满满,心里头也知你为何是汋北第一名媛了,这相貌这个性,谁人能不爱” 亭洲正和长礼叙着旧,此时头伸过来,道:“你们这两个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呢,我都替你们臊。” 满满翘起兰花指往亭洲的头一拍,道:“也就你当初还不喜欢我,你看满满是怎么夸我的,没眼光!” 亭洲哈哈着,拉住满满的手:“我怎么没眼光了现在你是我的小宝贝小心肝儿心头血,今天我当着我最好朋友面宣布,没了你我活不下去!” 长礼在汋北青年报两年,当上了主编。总有形形色色的人请吃饭,席间偶有美女相伴。 长礼的酒量原先不好,总是喝着喝着就回不了家了,只好叫亭洲或者别的朋友来接。 佳五一开始打算拾起学业,不料刚做好这个打算,肚子就鼓起来了。 于是在家养胎,长礼也不许佳五去,饶是佳五怎么撒娇都没有用。 佳五这样想:两人当初连大学也没有读就下乡了,当初在学校里再怎么优秀也是当初了。如今大学生总是好找工作一些。家里只长礼去工作,他压力太大,又没有大学学歷,老闆不给他好位置做。 好巧不巧,青年报主编曾是长礼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有教过长礼这样天赋的学生。 第4页 谈起长礼来,他总是嘆气:“那孩子,极有可能要得诺贝尔文学奖的。” 得恩师赏识,长礼在报社里混得顺风顺水的。 佳五总算放下心来安心养胎,过不久,事情又来了。 某一日,长礼烂醉回来,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他最近总不让佳五给他洗衣服,说什么在外面的洗的干净,洗的不皱,佳五以为他是体贴她怀着孕。 怀孕之后,他也不曾再碰过她,最多只是出门前匆匆亲吻佳五的脸颊。两人也很少再同床睡过,长礼解释,他每天回来得很晚,佳五怀了孕,睡眠又浅,怕吵着她,所以去书房睡。 佳五怀疑,长礼在外面有人了。 回来之后,佳五白回来了,不必在外面暴晒干活,连皱纹都没了。她捏了捏下巴的肉,无奈地嘆了声气,只好拍拍很鼓的肚子。 长礼又是醉着回来了,佳五还没睡。 她站他身后给他按太阳穴,说:“你大可不必这么拼。” 长礼没有回她,佳五手有些酸了便放下来坐一会儿,刚退后两步,便眼尖地瞧见了长礼衣领上的口红印。 她两眼一黑,险些坐到地上。 她颤抖着问:“长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长礼没有回头,他心知佳五此时一定是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 他工作很累,她每天在家里待着还要疑神疑鬼,他心情总是烦躁。 长礼没有说话,直接去了书房。 佳五给满满打电话,她和满满早就成了好朋友。 佳五哭了一宿,嗓子早就哑了,她早想给满满打电话,可她怕吵醒满满,于是哭了一晚上,中途累了,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就继续哭,直到早上七点半才给满满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满满愉悦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过来,“喂,佳五。” 佳五想说长礼不要她了,长礼喜欢别人了,可是她张开了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流了一晚上都没有流干。 满满挂了电话,往佳五这边赶。 一进门,就发现佳五坐在地上,听筒挂在她的腿上,她听佳五说,“满满,我好想死。” 亭洲来报社找长礼,外面的人说要预约,亭洲推开他,大声吼着:“去他妈狗屁!” 长礼听说亭洲来了,就出来了,还没看到人,迎面一拳打在他的颧骨上。 他下意识地和那人撕打,才发现那人是亭洲,长礼接住他的拳,皱眉道:“你发什么疯” 亭洲又是一拳,“你干了什么你心里不知道?” 长礼脸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彩,亭洲的脸上只一开始长礼没认出来挥出一拳打出来的鼻血,后来长礼就没有回过手,只接住亭洲的拳头。 亭洲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当初你娶了佳五,我认了。我喜欢了她六年,从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她说她和你结婚,她说她爱你,好,我退出。看了她给我写的信,满满写的都是对你的喜欢,她有多爱你我比她爱你更要爱她。那时我一个人苦着,我心里唯一的期盼就是有朝一日把她娶回家,后来她嫁给你了。你以为那时候我没机会吗你以为我没有吗?我当初只要求求我家老头子,我就可以去那里找她,可是呢?我没有,她说她爱你!” “她和你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你以为我把她让给你是让着她和你受苦的她说她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你看看你把她的生活给糟蹋成什么样了?她还怀着孕,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啊!你就这么忍心” 长礼和其他人制住亭洲,让他冷静下来。 好半天,亭洲红了的眼终于恢復了,他狠狠地盯着长礼,道:“我不会放过你。” 长礼揉揉眉心,道:“你给我听着,亭洲,我没有对不起佳五,从来没有。” 亭洲差点又狂躁起来,“你还狡辩,佳五都看到你衣服上的口红印了!” 同社的周先生出来辩护,“应酬时有女人,一不小心留下口红印是常有的事。” 亭洲骂他:“你以为谁没有应过酬” 长礼说:“你爱信不信,别在这闹了,等我回家一起说。” 亭洲出了门,全然没有刚进来时那般威风,他怯怯地说,“我刚说的话别告诉满满,其实我急了眼就乱说话。我现在只爱满满……” 送走亭洲,长礼靠在椅背上,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很烦。 他突然就想起佳五的脸蒙在他的怀里,模煳不清地说: “那回我跟秋云说,我一定会好好爱你,我不会食言。长礼,不要让我失信。” 佳五说想死,绝不会是闹着玩玩,满满一直陪在她身边,怕她什么时候就没了。 佳五坐在地上,满满说地上凉,对孩子不好。 佳五说:“他都已经不喜欢我了,我留着他的孩子有什么用” 满满被吓得语无伦次,“佳五……你就当是为了我……我的干儿子……佳五……孩子没有错……不然……不然他就不原谅你了……” 佳五眼角流下眼泪,“不原谅就不原谅吧。” 佳五这么说着,还是由着满满搀扶着坐到沙发上,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一直低着。 第5页 满满扶起她的头,发现原来她一直是面无表情的。 ☆、我说的爱你 满满的鸡皮疙瘩几乎是一瞬间就布满了整只手臂,她抱住佳五,眼睛也被眼泪煳住了。 亭洲一进门,就见到这副场景,他站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出了门,靠在外面的墙上抽了一根烟。 这根烟是门口经过的一个外国佬给他的,他八成是看这个人挺伤心的。 其实亭洲已经很久不抽菸了,满满说她不喜欢,但是有时候不得已还是得闻,比如说有时候交际的时候,以前聚会上她们姐姐妹妹在一起也讨论过这个。 长礼回来了,他难得这么早回来,也没有喝得乱醉如泥。 他好说歹说把亭洲和满满劝了回去,满满还是担心,一直骂他,还威胁他,长礼都一一应着。 佳五还坐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毛毯。 长礼坐在她的对面,她眼睛抬都不抬。长礼曾觉得,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她只要朝你看一眼,你就把什么都给她。 可如今,这双眼里什么都没有,她什么也不想要。 长礼开口:“佳五。” 佳五不动。 “你误会了,那个口红印是个意外。我出去应酬,应酬时有很多女人……” 长礼一向条理清晰,如今话也不会说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之前不让你洗衣服,一是怕影响到你的身体,而是怕你误会,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佳五,那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累,工作很忙还要出去应酬,我心里也很烦。平日里也不能对谁发火,尤其是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我害怕……我害怕哪天……” 长礼把头埋到佳五胸口,像个小孩子一样。佳五终于抬起了眼,她推开长礼回了房。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佳五不是没想过做识大体的坚强女子,可是她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那天看到长礼衣服上的口红印,加之长礼最近对她有所疏远,她想问他,可是看到他眼睛底下的青黑,看到他每天晚上回来醉的不省人事,她又心疼他。 她想再也不原谅长礼,可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当初下乡的时候承蒙他照顾,长礼为她吃了多少苦 她又心软。 她其实不太相信长礼说的话,但长礼从没骗过她,夫妻之间本就该互相信任,当初和秋云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待他,她只好告诉自己:长礼,我相信你。 她只好摸摸肚子,告诉孩子:我相信你爸爸。 除此之外,佳五还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坚强,以前她摔倒了总有很多人过来扶她,下乡后除了长礼也有一些好心人帮助她。人活着都不易,可人人都愿意抛开自己的不易让佳五走得容易一些,佳五从来都是拥有最好的东西那个,她从哪里学坚强 她只能依靠长礼,也只想依靠长礼。她把百分百的自己都给了他,也想得到他百分百的回报。 她觉得是理所当然,她忘了,并非是所有人都得这么觉得。 佳五生了个女儿,取名叫温乐。 长礼很喜欢温乐,出门总是牵着她。可温乐却不太喜欢爸爸,因为爸爸总是冷着脸,有时候还骂她。 长礼向佳五讨教,佳五说:“那你得长得像我一样甜。” 长礼想了想,决定算了,他觉得佳五甜就好了,佳五的就是他的。佳五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就问他,“那长礼的也是我的,可是长礼一点也不甜,那我是不是也不甜” 长礼语塞。 佳五坐在长礼怀里,吻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她说:“佳五说,她是长礼的。” 长礼也吻佳五,他说:“佳五是我的。” 满满躺在自家庭院里晒太阳,亭洲也从里面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还带了一把伞。 满满说:“亲爱的,你想的好周到!” 亭洲被夸的云里雾里地,一边撑伞为自己挡太阳一边问道:“为什么” 满满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亭洲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不听。”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听。” “我为你朗诵一首诗!” “不听。” 亭洲躺在躺椅上,撑着一把太阳伞,他不明白为什么满满刚刚还夸了他,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亭洲翻了个身,换一只手撑阳伞,“你心情不好吗?给我说说” 满满不理他。 亭洲说:“啊!亲爱的满满!你怎么了!在为何事生气呢!切莫生气!我的心仿佛正被割裂!你是否听到那挣扎的声音!在我的身躯里!哦!在我的身躯里!” 满满最受不了他这副咋咋唿唿的样子,笑了一声,说:“亲爱的,人家好晒啊!” 亭洲说:“那你先回屋呗!” 直到晚饭,亭洲都不明白满满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凑过去求亲亲,满满一巴掌把他唿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钻进满满的怀里,按照往常来说,满满会亲昵地搂住她,可今天註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亭洲被一脚踹下了床。 第6页 时隔多年,长礼、佳五、亭洲、满满四人再来泮水公园游玩。 佳五接了满满的电话,酥软地靠在长礼身上,笑着问:“你还记得以前有个人给我们照了张相说好寄给我们吗” 长礼正看书,佳五靠过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佳五舒服一点,“有印象。” 佳五说:“挺遗憾的……没寄来也好,那时我好紧张,一定很丑。” 佳五的眼睛眯了眯,上下眼睫毛快并在一起,像会飞一样,长礼觉得很有趣,骗她:“你睫毛上有东西。” “啊?帮我取下来。” 长礼的手扯住佳五的眼睫毛搓了搓,佳五才觉得不对劲,打开长礼的手。 亭洲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照相机,一手牵着满满,一手拿着糖葫芦给满满吃。 佳五也闹着要吃,长礼说:“吃了坏牙。” 满满说:“也不是天天吃。” 佳五觉得有道理,甩开长礼的手跳过去买糖葫芦,长礼把她捞回来,和她一起去。 两人女孩子手牵手拿着糖葫芦,两个男人在后面跟着。 长礼说:“佳五和满满这么好之后特别会闹腾。” 亭洲说:“闹腾怎么了反正我是很喜欢满满,你难道不喜欢佳五吗?” 长礼不可置否,“挺好的,她们俩都还年轻,小姑娘就该闹腾点。” 亭洲哈哈大笑,道:“其实我也很年轻。” 长礼说是。 亭洲请一位路人给四人拍照,照片拍的没有技术可言,但是他们都很喜欢。 我昨天在储藏室里看到一张照片,特别有年代感,照片已经泛得很黄,拿在手里好像一撕就碎一样,管理储藏室的张爷爷走进来了。 照片其实拍的并不好,不过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中规中矩地站着。 张爷爷猜我是喜欢便送了我,我客气地推辞两句也就收下了。 照片的背面写着几个字,大概是这几位的名字。 长礼,佳五,满满,亭洲。 长礼浓眉大眼,嘴唇过于薄,紧紧地抿着,五官很深邃,应该很受小姑娘的欢迎。佳五很美,看不出有没有涂粉,脸白白的,嘴上擦了口红,鼻子小小的,眼睛笑得弯弯,看起来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满满的眼睛很大,眼角向上扬,嘴唇有些厚,形状很好看,身上有一股子媚气。可她是笑着的,又让人觉得是个性格好的。亭洲没有长礼帅气,倒也称得上俊,他笑地很舒展,很放肆,有一口大白牙,看上一眼心情就好。 我妈在楼下喊我吃饭,我应了一声把照片放在了书桌上。 太阳快下山了,有一小束光欲遮欲掩地从橘红色的云层间射了下来。 长礼勐地站了起来,身后的躺椅因为他的动作一颤,阳光很刺眼,他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不,是亭洲和满满。 佳五去世后,他们就搬去国外了。 长礼一个糟老头子,脾气古古怪怪,和邻里关系都不好。 佳五在世时,还有些小孩子喜欢这个老了也很好看的老太太,常来这里讨糖吃。 她走了,还有小孩子过来爬佳五六十年前栽的树,长礼不许,将他们通通赶走。就连女儿温乐的外孙女和儿子南徐的孙子也不行。佳五走时还叮嘱他要好好待自己,不要找罪受。 亭洲笑了笑,嘴巴边上全是皱纹,牙齿却很好——是假牙。满满也笑了,她年轻时眼睛很大,老了皱纹就很多,她的大双眼皮压着她的眼睛,眼角皱起来。 长礼见了老友,也想笑,可他没有笑。 长礼请他们坐下,那会儿佳五还没生病,四人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打牌。佳五有出不完的好主意,满满有说不完的话,四个人凑在一起,温乐在一旁玩泥巴。 长礼忘记请他们吃茶,他们也忘记了要吃茶。 聊了一会儿,老人们体力不支,亭洲和满满就要走了,长礼去送他们。 亭洲拄着拐杖,满满扶着他,还向长礼挥手。 长礼送他们,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坐上一辆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他才往回走,他站在树下往上看,动作很缓慢,如同慢慢剥落的树皮。 他们只有二十八岁时,亲手在这里栽了一棵树苗,主意是佳五出的,那时候温乐四岁,儿子南徐也会走路了。 太阳特别好,长礼挖坑,佳五栽树,温乐颤颤巍巍地拿起水壶,手一直抖,南徐过来帮忙,一屁股摔进坑里。 南徐那时还小,一点不记事。他母亲去世后,他带小孙子来陪父亲,小孙子爬上了大树,被太爷爷骂了。南徐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是父亲小题大做。 于是打电话和温乐说,温乐告诉他:这是爸爸对妈妈的爱。 长礼抬头看了一会儿,或许又想起了佳五,佳五已经走了八年了。 最后一束光在他身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