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卖黄泉水》 第1页 盗卖黄泉水 作者:灯玉墨 文案: 从前有个死于地龙翻身的川人,跑到黄泉去穿越了一把。 因为盗卖了黄泉水,他认识了他; 因为盗卖了黄泉水,他攻略了他…… 《扯断他的袖》兄弟文~ 不过,攻受都变更强了。 多说无用,请看正文啦! ------------- 鑑于有人反映川话太多看着麻烦,吾就改去了,给众位大人造成不便请见谅!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深,陈阵 ┃ 配角: ┃ 其它:穿越 [前註:方括内是几句小白级的俚语古语註解,高人请自动略过。] 黄泉路上的鬼多得那叫一个就差没把奈何桥压到垮。 昨天很挤,今天很挤,明天也将很挤。轮迴往復,挤得那叫一个半活不死,要活要死,求生不得求死已死,好不叫鬼烦忧。 某年,某个春夏之交的时节。这一天下来的人突然暴增,奈何桥死样活气地呜咽着“造孽”,努力保持稳定以免塌掉。这抠门儿的阎王爷,怎么还不把桥给修一修啊! 旁有一名为林深的小鬼,捏了一只金手镯,满口川话地嚎啕大哭着:“呜呜……要不是贪待哒身外之物上,也不会就楞个死待废墟头哒……呜呜,可恶的地龙翻身!”哭着,很不服气地偏离拥挤不堪的大道,跑向一旁的黄泉岸边。[待:在。哒:了。楞(lèng)个:这么。] 那里,有一满脸皱纹的白髮老鬼正在煮着什么。旧翻翻的衣服已经无法辨认是哪个朝代的。方圆三米的地方,都被他的老旧感染得跟着饱经风霜了。 死于贪财的、名为林深的小鬼几步蹦到老鬼面前,问道:“老头,you在干嘛咧?” “煮水……黄泉水。”老鬼顿了半天,一字一顿地说,“味美甚。你可愿饮上一碗,陪老头我聊聊?” 以前是初中语文老师的、死于贪财的、名为林深的小鬼笑了笑:“哎呀呀,喝一碗是no problem的,龙门阵就免哒!我等会儿还要赶着去投胎的耶!”说着,接过不知有多少年歷史的文物茶碗,大灌一口。 老鬼半晌无语,似对这新鲜的外来词不大感冒。也不问那个说着鸟语的、以前是初中语文老师的、死于贪财的、名为林深的小鬼到底要不要听,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与他相识相知,才知道流水易逝,人去难再回……” “哇!想不到这黄泉水煮出来味道居然这么好!”觉得黄泉水味道不错的、说着鸟语的、以前是初中语文老师的、死于贪财的、名为林深的小鬼大嘆一声,咕噜咕噜把手中那碗灌完后狠狠感嘆,“呜,难怪you连投胎都咩兴趣了。” “不。留此处,待人也……”老鬼小声咕哝着。看看这个奇怪的小鬼,小鬼正翻出一个小巧的水壶,俯向黄泉打算取上一壶。 “嗯,投胎的时候要把它带上……嗯,带个一壶总会派上用场的。”似乎疯了的、觉得黄泉水味道不错的、说着鸟语的、以前是初中语文老师的、死于贪财的、名为林深的小鬼两眼发光,将那黄泉水汲了一壶,却在起身时滑了脚,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林深大唿救命,在不分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状况下挣扎了半天,终于抓住了岸边一棵无辜的水草……啊,水草!等等,黄泉里也有水草?! 稳住身,睁眼一看—— 好一个梦境般的洞天!乱柳纷飞,飘絮狂舞,瓦檐错落,燕鸣莺啼,更重要的是那蓝得好似彻底洗过的天和那追逐缱绻的白云!不止是建筑……似乎连行人都,呃,穿着大概应该属于宋代的衣服。 嗯,方才的黄泉水还挂在脖子上呢。感谢上苍,他投胎——哎?咋没看到老娘跟产婆?还有,衣服咋还是身上这件白衬衣?脸咋还是死时这臭模样? 经过一番思绪整理,林深得出以下结论:穿了。这里应该是阴曹地府的一个隐藏地图,没准还有宝箱可捡呢!哈哈,寻宝大行动开始啦! 按照武侠rpg惯例,林深决定先到处逛逛。 不出两个钟头,林深已经走得口干舌燥,却仍是没点头绪。于是,他找到一个在桥边卖茶的大叔,不由分说抓起茶碗就喝……连喝三大碗后满意地唿一口气,长长地打了一个嗝,转身欲走。 “这位爷,尚未给钱呢!”卖茶人急忙唿道。 林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色长方形的主席头像浮雕,递过去才发觉有哪里不对…… “此、此何物也?”卖茶人一脸茫然地望着林深。 惨凄了。货币无法流通!林深望天哀号,忽地想起兜里还有一只细得跟蚊子腿似的金手镯。于是,他要回了主席头像,掏出手镯,用自家的常识造出一个句子:“嘿嘿,以此镯买你茶摊,何如?” 卖茶人两眼放光,忙道:“好甚、好甚!” 靠!居然比本教授还贪!名为林深的初中语文老师腹诽了一句,挑走了某人的茶摊。想要在这里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得先谋几个钱活命!既然他的专业没啥用,那就卖茶吧!黄泉水煮茶,保准卖得火热。 找了个有点儿人烟的地方,临着江,摊子一放,煮上两大壶普洱茶,掺了小半杯挂在脖子上的黄泉水,大声叫卖:“天上仙茶,不饮后悔啦~~” 有人鄙夷,也有人饶有兴味地凑过来,问道:“这真仙茶啊?” 林深天真散漫地一笑,道:“便非仙家之物,其味也远甚于仙茶!”又补了一句,“先饮茶后予钱,铜板十五个可好?” 那人一听先喝后给钱,便向林深要了一碗。一口灌下,直道:“好味也!”甚至是心服口服地掏出了十五个铜板…… 这一叫,又引来不少好奇的傢伙。一个二个喝了这茶,都大叫:“这真仙茶的耶!”很快,聚集了一小群人,林深不得不又煮上几大壶。 “让、让、让!”一纨绔子弟外加俩跟屁虫一边用纸扇赶着旁人,一边凑到了林深摊子前,上下打量着某神秘的卖茶人。看了半天,走在中间的那一个终于端起了橘子大的茶杯:“这啥茶,竟引得这么多人来?” 林深微微一皱眉,没好气地说:“一碗十五个铜板。” 那纨绔用扇子挠挠背,呲牙咧嘴笑了:“哈?你陈大爷饮你茶乃看得起你,竟也敢要钱?” 林深是个鄙视权贵的人,被这么一惹立马就毛了,大骂些个有那么一丁点儿代沟的脏话:“哇kao!you有rpwt呀!*你祖宗十八代!个狗*的混帐东西敢喝本教授的霸王茶?个老子的,皮痒哒是不?爬远些!还大爷,我呸!少在这儿碍you高祖祖的眼!”说着,还向一旁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心虚地算了算年龄差……一千左右吧? 再有代沟也听得出在骂人吧……可这怒意在陈某人把那茶水喝了下去之后消了七成——没办法,黄泉水煮出来的东西就有那么好喝!于是,“暴打一顿”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将他茶摊收去府中,陈大爷我看上这茶了”。 第2页 怒火中烧。林教授他活了整整二十五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也知干不过他,干脆一脚把自己用一条命换来的金镯子换来的茶摊踢进了江里,大吼:“想得美!老子的水you也配喝?” 刚刚压了七分怒的陈大爷顿时成了十七分怒,跟旁边的跟屁虫说道:“好哇!将这人拖回府上,陈大爷我要好生料理料理!”[好生:好好地。] 林深冷笑三声,道:“做梦!”一个后空翻,跌入江水,激起波澜一片。 呛到了才想起自己不会水。想唿救却已沉得太深,开不了口…… 醒来时,林深发觉自己被水冲到了岸边,四周一片黑暗,还有几点幽幽鬼火……正要大唿见鬼,却发觉这水的味道……有几分像那黄泉水,但似乎很难喝,大概是没煮过吧!在黄泉啊……也就是说,见鬼是当然的。 只是,虽然这赶着去投胎的人还是很多,却并无林深死时那般沸反盈天的架势……而且,煮黄泉水的老头不在,众鬼也都全体一身古装……于是,林深得出结论:穿了,死了。投胎吧?可他又不想生活在这没有电视没有空调的时代。怎么着,也得穿回二十一世纪再投胎嘛! 嗯,想办法再穿一次!于是林深把奇蹟般地跟到了现在的水壶又装满了黄泉水,准备拿去卖了,或者下辈子继续喝。 准备完毕,跳—— 哗啦哗啦哗啦——成功穿到了人间。只可惜,还是古代。 呃,这里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是半夜呢。但愿别被当贼了才好。先爬起来再说……挤一挤衣服上的水,弹掉该死的浮萍,庆幸一下现在不是冬天。 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那该死的家丁。 “抓~贼~啦~~”巡夜家丁大叫,林深一时竟也不知所措了……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 只见某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林深,问道:“哪个凼来的小贼,放肆到我陈府来哒?”[哪个凼(dàng):哪里。] 陈府?林深忽地想起那自称陈大爷的纨绔,冷笑一声:“你也晓得你陈腐?”此言一出,冷倒了一片人。嗯,绝不是因为那笑是冷笑。 “放肆也!”某总管的鼻子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死偷儿,说吧!你想怎生去死?乘着杀猪刀还是宰牛刀下黄泉?”[怎生:怎么。] 黄泉……林深无奈一嘆,他才从黄泉穿上来啊! 正当林深急得一团糟的时候,某个自称陈大爷的傢伙出现了。陈大爷一看,立马认出这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还派人去搜了一个下午的跳水疯子。嘿嘿地笑两声,道:“上个月你陈大爷说要料理你,就会言出必行哪!拿鞭子来——” “等一下,我到底哪个地方惹着陈大爷你了哟?我真不是偷儿!”林深大叫,也不顾面子不要尊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上个月……果然阴阳两界是有时差的么。 “你陈大爷饮你茶,你居然敢逃到到河里去,不要命了?” “呸!你这种人也配喝本教授的茶?这茶就是拿去给叫花子喝也不会给你这种土绅劣豪喝!”呵,一惹,啥“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管了。 陈大爷怒得脸都扭曲了,拿起鞭子直抽下去…… 林深闷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吼:“你抽撒!抽死了叫你喝不成本教授的茶!” 陈大爷停下鞭子,冷哼了一声,道:“你死了有的是人给你陈大爷煮茶!” 林深大笑了数十下,笑声之阴冷猖狂,骇得连陈大爷都差点打起了哆嗦。很快,他停了笑,问道:“不知你们当中,有几个敢跑去黄泉再回来卖黄泉水的?”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黄泉?骗谁啊!可陈大爷有那么拽,指了其中几个,道:“你,你,还有你,到黄泉去给你陈大爷挑两桶水回来!” “大少爷饶命哪——”被点到的几个家丁被吓到觳觫了,立马跪地求饶。 林深继续冷笑,讽道:“看吧!这就是你们追随的陈大爷!” 另几个家丁也急了:“大、大少爷……这、这……” 陈大爷安静了片刻,正开口道了一个“将”字,却被人打断了去—— “阵儿,你又在胡闹了!”来者是一端庄妇人,似是有几分养尊处优的仪态,却并不骄横。比较诡异的是,耳朵上居然戴着现代学生特别有爱的字母耳针……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右脸,那字母是“b”。此人一看林深那件白衬衣,立马明了事态。 “娘~~他是个偷儿!”陈大爷一见到这人,立马作乖儿子状。 哦,原来这纨绔叫陈阵,很怕他老妈。某名为林深的初中语文老师默了这么一句。可陈大娘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下巴掉到了地上。 只见陈大娘莞尔一笑,道:“娘都跟你说了,要善待美男的嘛!尤其是这种极品小受……呃不,娘啥都没说,啊哈。” 陈阵无知地笑笑,道:“那这人就交给娘了吧!……哦,对了,他脖上挂的那物,留下。” 陈大娘点点头,道:“把这人带到地牢去,老娘我亲自审问。”华丽地一转身——左耳上那只耳针的字母是“l”。 但愿,别出啥事才好。面对陈大娘,林深已是哑口无言了,只好在肚子里嘆了这么一句。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 只见陈大娘屏退了下人,望着被绑住的林深,很没品地问道:“亲叫啥名儿呢?从哪个时代穿过来的?真身穿其实很惨的吧?” 林深顿悟。原来这人也是穿过来的!一时间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了,只道是:“我叫林深,森林的林,深度的深。从……那个,零八年穿过来的。” “林深哪——哎,我初中语文老师也叫林深的说?一定是重名吧……嗯,林深,你要帮帮我的儿啊!”陈大娘顿了一下说,眼泪已经出来了。 “呃,陈阵?”初中语文老师?林深记不太清楚是否教过如此学生……更别说,这陈大娘明明比自己大上了二十左右。呵,叫林深的初中语文老师真多。 “嗯。我儿他从小就太娇惯了,你看、你看他现在都……”眼泪那叫一个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手巾都被泫然了大半。 “哦,那个……you先帮我保住一条小命嘛。you儿他……呃,我想办法。” 又一炷香。 林深眨巴几下眼睛,又点点头:“就是说,you儿子他蛮横霸道、恃宠而骄、扰得附近人民群众不得安宁、连洞里老鼠都有资格唾弃他的为人,要我去教化他?” 陈大娘连连点头。 林深翻一个白眼,道:“开什么玩笑!就贪婪来说我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you见过有谁为一个被踢进了长江的茶摊子让灵魂从人间穿到了黄泉的?” 陈大娘别有深意一笑:“我眼前就有一个啊。既然你够贪,就用你的贪把他打击到自愧不如不就好了吗?成功了的话,没准我可以教你怎么回去哦。当然,你也可以不干这事。那样的话,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畜*然后分尸。” 第3页 用贪来打击他?哦,好方法。不对……难道他就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而更崩坏么。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深只得点点头,考虑着用啥大学中庸论语诗经周易春秋啥之乎者也的以及现代哲学唯*主义***思想啥啥的将其教化……总比被某个同是穿越者的大娘一句“扔出去畜*然后分尸”而弄个半死不活的好。 陈大娘爽朗地一笑,道:“那你就——” 此时,一人闯入。此人正是陈阵那个该死的顽劣。陈阵破门便大叫:“喂,那个卖茶的,叫啥名?” 正愁着怎么在不被宰掉的同时教化陈阵的林深立马答道:“林深。” 陈阵道:“哦。林深,老实交代,你那个水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会这么味美的?” 林深微微一嘆:“正儿八经是从黄泉打起来的。嗯,你娘应该理解。” 一听此话,陈阵立马望向了他娘。而陈大娘以袖捂口,道:“嗯,我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阵儿,这人还是交你,一定好好对待哦。” 陈阵看了一眼林深这个悽惨的落汤鸡,也没多想,就对一旁的家丁说:“嗯,把这人软禁到西厢去。”又转向林深,“嗯,林深……帮我到黄泉去多取几桶水好不好?几两银子都可以。” 林深别了别嘴,压下那句“呸!谁要给you打水!”而说出了以下一句:“呃,考虑考虑再说。” 陈阵有些委屈地一笑,道:“那好嘛。你先住西厢。” 林深无语了很久,任凭摆布地被领到了西厢。真是怪事,这人态度转变咋这么大呢?不会是被某壶黄泉水荼毒了吧? 此后三日,陈阵每日不厌其烦地拿着各种值钱的、有趣的玩意儿跑到西厢去。让人直叫弓虽的倒是……其目的—— “林深林深,我把这个给你,你去帮我打一壶嘛!”陈阵手上捧的,乃是一个玉雕的小船,其工艺之精湛,简直令人咋舌。恐怕又是什么n朝流传的绝品。 林深睁大眼望着那小船,就差流口水了。将那小船捏在手中咂摸了半天,然后僵硬着手将其还给了陈阵,压冷了声音道:“就这东西,跑路费都不够,更别说打水了。” 陈阵很不服的咬咬下唇,小声嘀咕道:“真是的,到底想要什么嘛……”随即拿着玉船,跑走了。 唉……这孩子,怎么跟喝上瘾了似的呢。林深无奈地感嘆了一下下。自己也有喝,怎么就没事啊?果然是自制力的问题么。其实自己自制力还算好,人家拿着那张红色长方形防水纸要挟都没得逞。不过……说不准哪天还真就屈服在某种黄的或白的金属下了。不过那水似乎不是自己的……就这么拿去卖了算不算盗卖啊? “……唉,要不是为了能回那个有电视有空调的世界,早逃了。”林深无奈地自言自语。 在陈阵的种种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下,林深很执着地坚持了三个月。头髮,似乎长了不少。衣服也早换成了从陈阵那骗来的棉布汉服,不过那件白衬衣倒是被陈阵以“某时可作把柄”为由,扣下了。 然后,终于到了某日清晨—— “呜呜……”隔壁房间传来某女子幽怨的哭声。而一向睡得浅的林深很不幸地被吵醒了。 林深打一个呵欠,抱怨一下古代墙壁隔音效果不好,敲了一敲隔壁房门。道:“喂,别哭了,有什么事说来听下吧。” 似乎是由于初中语文老师特有的温柔,那女子居然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呜……陈阵那个人渣……他、他……呜呜……他强抢民女、棒打鸳鸯……呜呜……” 林深大约明白髮生什么事了。总结如下:某日此女走在街上,正好撞见了陈阵那顽劣公子,结果陈阵看上了此女容貌,抓到府上打算强娶,但此女已经跟别人私定终身啥啥的,于是就在这哭。一看门,果真上了一把很雷人很震撼很狗血很庄严很肃穆的特大号铜锁。笨,锁弄这么大有什么用!又不是现代标准防盗门,直接把这烂木门踹倒不就完事啦!还有,一般来说,调戏民女之前先强娶过门这么绅士的事居然也是这傢伙干出来的,这事确实很难以接受就是了……算了,不想追究陈阵那瓜娃子的脑壳里头装了好多渣渣。 “呜呜……他、他说今天就要过门……我、我……呜呜呜……”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活像是见了鬼。 林深正好也无聊得慌,忽然心生一计:“喂,别哭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逃走。嗯,关子是要卖的,所以——你先问。” 哭声似乎没那么悽惨了。 “啷个办?” “呵呵,凉拌。” “啷个做?” “呵呵,梁祝。” “啷个整?” “呵呵,凉枕。”[註:在川话里,“做”“祝”同音,“整”“枕”同音。] 许久的沉默。之后又是—— “呜呜呜呜呜呜~~” “莫哭了,我说就是了嘛。咳咳,他说今天晚上娶过去撒,那我就稍微变下装,来他个偷天换日,让你混出去。” “呜……那你怎么办?” “我?哈哈哈哈!我一个大男人他能奈我何如!等他发现噻,你早就跟着你心上人远走高飞了!听好,以下是我的计划——” ………… 当日傍晚。 “恭喜恭喜!”“嘿嘿,饮得陈公子喜酒,幸哉!”…… 只见身着红衣,难得少了些纨绔气多了些帅气的陈阵喝得脸颊有些红了,直道:“谢过了!”应酬半天之后,赶跑企图闹洞房的众人,直奔寝室去也—— 很遗憾,由于酒水度数不足,陈阵基本上还处于清醒状态,掀开盖头看到一脸鄙夷的林深,直接吓了个半死:“哇啊啊啊啊!!林深?怎么是你!糟了,肯定是喝醉了……” “哼,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该你的就永远不可能是你的,这叫天命。撞着我算你倒霉。好了,现在人家跑都跑远了,我打包票你追不回来的。” 陈阵愣了半天,正要发话却突然停住。眼前的林深,也是一身红衣,比初见时长了许多的柔顺黑髮不经意地垂在稜角分明的素颜旁,面颊似乎被自己欺负得有些苍白,深褐的眼眸中藏匿着常人所没有的坚定,秀颜在红衣的衬托下竟然带了几分醉人的味道。想不到,想不到自己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个在西厢住了三个月的人其实长得很好看的!陈阵很自然地色心大起了,林深很遗憾地作茧自缚了。 于是,在宇宙意识的召唤下——一场字面意义上的唇枪舌战开始了。 半炷香之后。 “……陈阵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见林深唇角淌血,衣领挂在手肘上,一脸暴怒地将陈阵踹下了床。 “洞房撒!”陈阵一脸纯真的坏笑,“既然你嫁给了我,那就该……那个啥了嘛。”顺便揉揉摔痛的大腿,爬回床上往林深身上一压,制住他的手,翻过若干个滚之后,又一起摔了下去。 第4页 一炷香之后。 “疯子!烂人!变态!人渣!锤子!……”只见林深衣服已经被扒得所剩无几,身上那个红的青的紫的一片又一片,还附带了牙印若干。 “咳咳,这叫天经地义~”陈阵本人也好不了多少:衣服很悽惨地被撕得像个拖把,头髮被揉得一团糟,脖子上倒是只有青的紫的外加牙印,少了那个草莓红。当下,正喘着粗气将林深瘦削而有力的手脚压下,顺便和林深对瞪一下。 三炷香之后。 “你——”林深的衣服很无奈地都跟他永别了,由这件衣服撕成的布条正一圈圈地衔接着林深的手脚和那木质的床头床脚。 “唿~累也!累哉!”陈阵趴在林深身上深唿一口气,抹一把汗,刚用指尖在林深小腹处划了不到一寸,又听到了“咔——”的一声,床头木条断裂…… 数炷香之后。 “……啊嗯……子、子曰……己所、所、所不欲……勿……嗯……施于、于、于、于人!”林深整张脸已经红得跟陈阵用来绑手的布条有得一拼了。 “……搞半、半天你是,那个‘□□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啊?”陈阵一边很煞风景地曲解着名句,一边如那个风中的墙头草,东倒、西歪、东倒、西歪…… 咳咳,夜还很长,还有若干炷香……更何况,夜香烧完了,还有早香…… 次日中午。 一脸无奈,带着少许怨气的陈大娘掂着饭菜若干,敲了敲陈阵的房门。 门锁似乎坏了,结果被这么一敲就嘎吱嘎吱开了。于是,陈阵他娘很“不幸”地目睹了某些红的黄的青的紫的黑的白的……然后,门板又是嘎吱嘎吱地响。 听别人说,在这之后,陈大娘傻笑着拜了一整天菩萨。口里还直念叨着:“我列辈子没白活啊……” 好了,经过若干炷香的与周公对弈的时间,终于到了傍晚。 “呵——”陈阵趴在某现在还被五花大绑的某人身上伸了个懒腰,俯身深情地望向林深。 林深早醒了,只是迫于被绑难以大幅动作。见陈阵总算被自己弄醒,刻不容缓地喝道:“陈阵你这疯子到底想怎么样!” 陈阵怔了一下。望着对方的满身狼藉以及确实不算“美极”的面颊,眼帘半垂,道:“原来如此……林深,我……搞不好是跟你日久生情了。” 听到这话,林深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嘴角抽了两下,道:“开什么玩笑!你说你一时冲动我还可以理解,什么‘日久生情’,你可以那个啥,但是我没那兴趣!” 陈阵稍稍别过头,道:“我娘说过的,要是有一天我遇到了那样一个人……他高兴的时候也会跟着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跟着不高兴;看不到他的时候会牵肠挂肚念念不忘、有一大堆话想说,真正见到起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直视他需要很大的勇气;对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他想要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给他;就算那个人不是什么大美人,也会觉得他比大美人更好……这样的话,我就是遇到该遇到的人了。” 林深大唿一口气,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不叫友情啊?” “我娘说,友情应该是……他高兴的时候也会跟着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会哄他高兴;在他面前,什么话都能无拘无束地说出来……” “行了,我信你。”林深闭上眼整理思绪。他似乎……有一点前者的症状。 “所以——林深,帮我去黄泉打杯水回来吧?” 原则优先,决不屈服于权贵,不打水就是不打水!林深闭眼,冷道:“不行。你爱不爱我跟我要不要给你打水是两码事,是鸡和狗的关系。” 陈阵“哦”了一声后沉默了。将脸贴在林深胸前,静默着,只是静默着。 安静了许久。林深终究还是心软了,道:“打水可以,有条件。” 打水可以,有条件——这话让陈阵的眼中闪起了几点光。 “条件就是——改、过、自、新!” ………… 翌日,市集。 “这段时间赊了你们不少帐,今儿个来给钱了。” “陈、陈大少爷?”酒楼掌柜望着陈阵给的几锭纹银,眼睛瞪得跟大饼一样了。 陈阵闭眼皱眉,拉着林深袖子的手紧了紧,道:“大惊小怪什么嘛!没见过你陈大爷给钱哪?”说着又掂了掂袖里的一大堆铜的银的,下一个该还钱的人是谁呢…… 确实没见过陈阵这傢伙给过钱。掌柜狐疑地收下银子,直盯着一旁的林深,活像是要把他盯化一样。横行了这么多年的陈大少爷居然给钱了!?肯定跟这人有关吧,哈哈,这人简直是财神爷啊!不过,是群众的财神爷,陈大少爷的散财童子。 ………… “给,上回抢了你的玉佩,今儿个还予你。” “嗯,上次欠了你铜板三百二十个……” “前两天把你那个花瓶打烂了。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 如此,一直到了傍晚。 陈阵大大舒了一口气,把林深往床上一扑,笑道:“林深林深,今天我把钱还清了哦。” 林深本能地推开陈阵,坐起来拍一拍衣服,理一理被捏得皱巴巴的袖子。接着道:“很好。明天开始端正德行。” 陈阵扯下林深的身子,又笑:“林深……你已经嫁给我了哦。” 提起这事林深就有气。唉……该死的烂好心。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消干净,这傢伙又想干嘛啊!不行,逃了再说!绝对不可以再次落入这傢伙的魔爪! 很遗憾,这天晚上又有若干炷香。 次日开始。 “大少爷,您是不是在发烧哦?” “大少爷,您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少爷,您是不是睡眠不足?” …………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这些时间来,陈阵几乎是从一个歇斯底里的土绅劣豪突变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翩翩公子。林深不愧是个诲(毁?)人不倦的初中语文老师,短短两个月就将陈阵教化过来了。可谁又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阵一直对林深言听计从的缘故呢…… 某日,陈阵又咬上林深的嘴皮子,第无数次喃道:“林深……黄泉水。” 林深笑了笑,心想也差不多了。于是,他终于在强硬地坚持了近半年后,妥协了……等回来之后,再找陈阵他娘问出怎么回那个有电视有空调的时代吧。 于是,林深交代了陈阵“我去黄泉,请待我回”之后,拿起那只半年前就多了两个坑的水壶往陈府那个与长江相连的水池里一栽—— 当林深仰头时,方才的万里晴空已经不见,口中还隐隐泛着黄泉水独有的味道。奈何桥依旧在哀号,身着胡服或汉服的众鬼依旧在来来往往。当然,偶尔也有一两个脱离群众的傢伙到处乱跑企图寻个可爱的小妹妹美丽的大姐姐放个电啥的。 第5页 呵,才一会儿没见那傢伙,居然有点想他了。林深不自觉地笑了笑,将那倖存了如此之久的水壶静静地汲满了去。 只是一小会儿,他也一定急得把整个陈府都翻了个底朝天吧?算了,陈府就算翻过来了还是陈腐(的泥土)。那个白痴,居然会那么相信自己不会逃,放任自己跑来黄泉汲水。也许,是他娘从小就教育得好吧? 又是一跳,林深再一次穿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水竟有些温暖……林深从岸旁探出头,首先接触到的是夕阳下的沖天火光与几片可怖的哀号。看了看四周,大约判断是在陈府外不远……而着火的,正是陈府。 糟了!居然忘记了阴阳两界的时差! 忽地,陈大娘前几天说过的一句话窜上了林深的心头。 “这孩子生性为火所克,可以的话,就让他离开这锦官城去其他地方创点业绩吧……时间也不早了。” ——时间也不早了?难道说,这火—— 胸口一阵绞痛,直到现在,林深才发觉这个在自己的教导下从纨绔蜕变成绅士的傢伙对自己有多重要!几乎是不要命地狂奔了过去,只要能早一刻就好……陈府里,不是有水的么?难道…… 大门锁着,打不开。林深一急,凭着那能把床柱拉断的惊人蛮力搬来一块大石,砸坏了一堵看起来不太结实的墙。水池竟然枯竭了,似乎是进水口被堵死导致的。 闯过燃得异常妖艷的雕樑画栋,将那些会嘎吱叫的门一扇扇踹开……没有,没有陈阵的影子!一直到了火势最厉害的西厢处,走进自己曾住了近半年的那间房,整间房空着,只见得一个瓷匣摆在地上,摇动在被烈火撕裂到不再均匀的空气里…… 失了魂地打开瓷匣,里面放的,竟是只剩那半张红色长方形防水纸,和一句写在便笺上的话—— 家有事变故往黄泉寻君也不见不散。 陈府出事了,所以就去黄泉找你了,不见不散。 林深呆滞地坐到了地上,任凭深秋的风带着火将身上衣物的水拭干,然后侵蚀那不堪一漂的蚕丝……稍稍回神,已是一火龙般的柱子倾下,正对着林深。 水生木,木生火,火克金……林深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知,默默念叨着。命运吗?难道,就没有逃脱命运的办法吗?!那该死的黄泉水,竟然就这样将人诱上了黄泉路! 勐然睁眼。奈何桥依旧千年不变地哀号,只是……踏在桥上的鬼变了。被衬衫、t恤、牛仔裤等时装充斥的气氛在整个阴间萦绕。鬼挤鬼,挤得鬼们直鬼叫。 岸边,白髮老鬼停止煮水,正端详着手中已难辨形状的东西。 身上那件白衬衣还在,口袋中的红色主席头像只剩半张,蚊子腿般的金镯子也早已不知去向。头髮,已经长到及肩。 林深从那汪黄泉水中站起,安静地走向的煮水的老鬼。 “你,何人?你,所待何人?” “我?”老鬼慢慢抬起头来,双眸在千年风霜中早已褪色,雪色髮丝仍是认真地束着,干瘪苍白的皮肤有些骇人。他扬起已有了好几条皱纹的嘴角,道:“我已不记得我是何人,所待何人……只记得,他煮了那黄泉水,夺了我心魂……”说着,又望向了捧在手心的那张纸。纸已黄得接近泥土,残破不堪的质地上,依稀可以辨得些许的红。 林深怔住了。他拿起另半张印着红纹、崭新到还能抖得哗啦哗啦的白纸,轻轻搁到了老鬼手上…… 老鬼抬眼凝着林深,以那隐约猜得出骨骼形状的手抚在了林深白皙的脸上。剎那间,千年前的记忆随着那残在口中黄泉水味道而来,充斥了三魂七魄。 “林……深?哈哈,终于……找到你了。” “陈阵,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小鬼拉起了老鬼的手,宣告了千年等待的结束。 “该走了……我们,一路走。” 往生河又激起一片水花。如火如荼的河面千秋不改,亘古不变。 万世轮迴之中,再没有谁看到那个煮着黄泉水的老鬼,也再没有谁敢胆大包天地盗卖黄泉水,盗卖众生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