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专家》 第1页 《跟踪专家》作者:青小雨【完结】 简介: 自作孽不可活。跟踪狂攻。 金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自己不靠谱,结果他遇到了更不靠谱更不像个好人的高亚林。 金泽以为自己是抱上了当红小生的大腿,结果是把自己送进了狼窝 短篇很快完结。 *本文所有人物内容纯属虚构。 第一章 金泽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过了好几秒,感官才仿佛突然被从梦中强行拉扯出来,他感觉到了身下冰冷的地面,脑侧隐隐作痛,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就先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金泽浑身随着喷嚏震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双手朝后被绑着,鼻端下浮起细细的灰尘,费力抬头看去,一束傍晚的余光从上方窗户里挤进来,微光里的尘埃仿佛魔法世界里精灵洒下的金粉,金泽呆了两秒,随即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在家叫了份外卖! 隔壁街口的豆腐脑配肉夹馍! 他还抱怨一个馍居然敢卖十二元! 然后呢? 金泽用手肘借力,背靠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将自己撑坐起来,他衣服乱了,屁股在地上蹭了蹭坐稳了,回忆:他开门拿外卖,之后就不太记得了。哦对,送外卖的小哥有点帅,是他喜欢的类型。 嗯? 金泽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入室盗窃?抢劫?可是这也不像自己家……绑架?! “这是哪儿?”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在对面阴影里响起。 金泽吓了一跳,眯着眼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是几个重叠的木箱,木箱的阴影下躺着一个人。 对方费力地坐起了身,困惑道:“怎么回事?这是哪儿?你是谁?” 金泽舔了舔嘴皮,说:“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什么娱乐恶搞节目……你又是谁?” 对方迟疑一下,从阴影里挪了点身子出来,一张轮廓硬朗,五官分明的脸慢慢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金泽先是疑惑,随即慢慢睁大了眼睛。 “高亚林。”男人似乎哪儿不舒服,浓眉紧紧皱着,微微侧头靠在了木箱上。 金泽瞠目结舌半响,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他闭眼又睁开,睁开又闭眼,反覆几次后声音都差点走了调:“你是高亚林?那个高亚林?!” “姓高名亚林的应该不少见。”高亚林微微合眸,靠在木箱上休息,结实的胸膛轻微起伏,声音低哑。 从金泽的角度看,因为室内光线有限的原因高亚林简直像是一幅活了的海报似的——侧脸轮廓立体如山峦起伏,鼻樑高挺,眼窝深邃,嘴角下抿显得下颚紧绷,微微抬起的脖颈露出性感的线条,从小窗户里挤出的一点光线将他的脸大半隐没在了黑暗里,剩下的一点镀了层毛边。 简直连p都不用p就是一张手机壁纸图。 高亚林身高腿长,双腿一曲一伸,一只脚的鞋带开了,裤边微微捲起带了点泥土,有些狼狈的模样反而更添荷尔蒙味道,金泽小心地吞了口唾沫,说:“我的意思是,你是那个……青树娱乐传媒正力捧的高亚林对吧?我看了你刚上映的电影,那个,那个《暴徒》,太好看了!” 高亚林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连哼都没哼一声。 金泽忐忑地等了会儿,说:“我是白一桓工作室的金泽,呃,你应该没听说过。” 金泽想挠头,一动又扯到被绑在身后的手,他终于找回点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追星的时候,说:“你还记得什么吗?我可能是在收外卖的时候被算计的,那个……这真的不是娱乐节目?” 高亚林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轮廓深邃的几乎不像个汉人。他侧头看了眼金泽:“我只记得我在房车上休息。” “就这样?” “就这样。” 线索有限,金泽又看了眼房内唯一的小窗户,压低声音说:“那你有什么头绪吗?比如之前经纪人跟你提过什么……娱乐恶搞节目之类的?” “没有。”高亚林说得很干脆,末了又道,“可能是我连累了你。” 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金泽一个毫无名气的十八线小演员,连明星两个字的脚都挨不上,不可能遭遇这种绑架,但金泽在家吃个外卖也能中枪,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送外卖的就是绑架犯?”金泽嘴角抽搐,“送完我的就送你的,咱们俩在一条线上?” 高亚林:“……” 金泽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这显然并不好笑,他无奈道:“希望起码能有个游戏说明……” 话音没落,门外传来说话声,一个低沉又带了点奇怪金属声难辨雌雄的声音说:“你们只有24小时的时间。” 金泽:“?” 高亚林道:“他用了变声器。”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i want to y a game。” 金泽:“……”还敢说这不是娱乐恶搞节目?! 第二章 “请记住你们只有24小时的逃脱机会,一旦失去这个机会,后果自负。”雌雄莫辩的声音忽视了金泽的抗议声,平淡道,“请竭尽全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第2页 金泽道:“有剧本吗?有人设吗?你就这么交代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到底在哪儿啊?导演呢?我经纪人呢?!” 金泽又左右看看,说:“这儿是不是藏着摄像头呢?好歹给我补个妆吧?”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金泽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后嘟囔着骂了句什么,喊:“不说清楚我不拍!我要找我的经纪人!拿台手机过来!片酬怎么算啊?你们这什么剧组?赶鸭子上架啊?!” 小窗户外又有了声音,对方却不说话,只播放了一段录音。 金泽一听到那段录音,脸剎那黑了。 ——哥哥要是能帮我一把,你想怎么做都行,但现在……“预付金”知道吗? ——啧,行行“预付金”就“预付金”,过来! ——哎你轻点…… ——宝贝儿,你腿可真软真滑…… 录音终止,随即又放起了另外一段。 ——老陈,换人可以,我青春损失费呢?我可不像白一桓当初那么好打发,起码给这个数吧…… ——大家情人一场,我已经给你打折了,你知道我偷偷录了像吗?我是无所谓啊,又没什么人认识我,大不了不在圈里混了,可你不一样吧?好歹也是个知名企业家…… 录音再次终止,下一段在轻微地“滴”声后开始播放。 ——能被人潜规则也算你有本事,人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还在那儿嘚瑟个什么劲?先混出个名堂再来看不起别人吧。 ——报酬多少无所谓,我要的是机会,机会能被换算成钱吗? ——人生有几个十年?要不是真爱就趁早离开,现在改行还来得及,我就给自己定十年的目标,这十年间我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没豁出去的打算,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倒不如趁早走人算了。 金泽后槽牙一点点咬紧了,他感觉到对面高亚林打探的视线,硬着头皮装作没发现,声音僵硬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放的什么东西。” 雌雄莫辩的声音呵呵笑了一声,语气十分意味深长。 金泽炸毛:“你剪辑了的!这是……这是我跟别人对的词本!” 雌雄莫辩的声音道:“随你怎么说,只是如果你不配合,我就把这些录音发到网上去。你觉得网友们会不会觉得你无辜?” 对方又道:“你不是想出名吗?你不是要机会吗?这样的机会多难得?” 金泽努力挣动了一下,奈何压根挣扎不开,愤怒令他白皙的脸染红了一片:“放屁!这样的机会只会毁了……” 他倏然住口,果然对方悠哉道:“是啊,这样的东西发出去只会彻底毁了你,你知道这行的游戏规则,无论是不是真正的污名,有的污名可以被一笑置之,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记得了,但有的却像标籤,会被外人一辈子牢记。再说了你现在根本没有名气可言,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可不适合太……” 对方呵呵一声:“其实我还挺同意你的看法的,但真相併不是谁都爱听,不是吗?” 金泽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请遵守游戏规则。”对方啧啧两声,随即声音再次消失了。 时间无声无息熘走,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金泽无可奈何道:“他们剪辑过,那是我跟人对词本……”可惜这番辩解连他自己也不信。 高亚林不置可否,安静得仿佛他不存在。 金泽后知后觉:“你不是说我是被牵连的吗?他们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充足的准备? 高亚林只得道:“是我猜错了。”男人吸了口气,坐直了说,“现在我们怎么猜都没用,只有出去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大概十分钟,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把摺叠小刀被扔了进来。 金泽只看到有人影在门口晃了一下,别的什么都没看清。 傍晚的余晖已经快消失了,几缕放射似的光线被染成了火烧般的橘色,随着最后一点日光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门外亮起了灯,金泽磨蹭过去背着手艰难地捡起了刀:“怎么,怎么割断绳子?哎高哥你刚演过警匪片,你会吗?” 高亚林无奈道:“你这样很危险……来,扔给我。” 第三章 高亚林干脆利落地割开了自己的绳子,随后踉跄爬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解开了金泽的绳子,金泽双手一解放就觉得整颗提起来的心起码放了一小半回胸腔里。被控制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他揉了揉手腕,注意到高亚林的姿势,问:“你脚怎么了?” 高亚林摆摆手,示意没事,他慢慢走到门口从打开的缝隙里小心地往外看,金泽跟在他身后也朝外瞄了一眼——门外是条走廊,铺着黑白方格子的地砖,白色墙面,头顶有两盏小灯,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走廊尽头似乎是个小房间,但看不出太多线索。 金泽悄声道:“高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他压低了声音,整个身子几乎是半贴在高亚林背上,热气从高亚林耳边轻轻拂过,男人抬手不明显地揉了下耳垂,说:“地上有东西。” 第3页 他说着,伸手将放在门下的两个小包拖了进来。 金泽由于视线关系,被提醒了才注意到这两个包的存在,忙蹲下来跟高亚林一起查看。 两个包的款式一样,都是黑色的双肩背包,没什么特别之处,连像样的logo也没有,看着像是便宜地摊货。 看包的大小大概能放下一台macbook air,里面有两个内层,包的外侧还有一个小夹层,似乎能装的东西挺多。 此时高亚林将两个包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金泽顿时“咦”了一声。 两个包里的东西是一样的,两件t恤,两条裤子,包括两双袜子、内裤、一双运动鞋,一个简易睡袋,一些零钱,一个手电外加备用电池以及部分常备药品和干粮。 但让金泽稀奇的是,常备药品里不仅有纱布、绷带、消毒液这些东西,竟然还有润滑液和套子。 这就十分诡异了。 金泽带着一脸“怎么回事小老弟”的表情看向高亚林,却见高亚林压根没反应,直接从药品里翻出了扭伤喷雾和膏药,然后屈腿坐在地上将裤腿挽起来给自己处理起来。 金泽看到他的脚踝有些红肿,一时紧张起来:“高哥,你真是在车上睡觉被带走的?你这伤?” 高亚林从开始到现在都十分沉得住气,闻言也只是淡淡道:“录节目的时候扭的,所以才在车上休息。” 金泽:“……” 看脚踝的伤势,他们被带走可能也不过几小时而已。 金泽这几日休息,估计狐朋狗友们压根不会发现他失踪了,就算有人发现他不在群里说话,也会以为他跟谁去胡混了。 金泽看了眼垂眸的高亚林,见他贴好了膏药,又将包里的运动鞋拿出来换上,大小居然还很合适,男人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肩宽窄腰,贴身的t恤能看出腹部紧绷的肌肉,这若是平常,金泽一定黏煳煳地贴上去了,可现在他却无心注意这些。 现在的希望就是高亚林的经纪人发现他不见了。 高亚林似乎知道金泽在想什么,硬邦邦地道:“会有人发现我失踪的。” 这么看来,高亚林始终很淡定似乎也说得通了,毕竟人家有底气,金泽闻言也跟着放下了心。只是绑匪的意图难料,他们也无法信誓旦旦地相信一定会得救,高亚林检查完两个背包里的东西后,拿了块巧克力出来掰开,两人分着吃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再没有人来查看他们的情况了。 金泽不由道:“游戏已经开始了吗?” 高亚林站在门后的阴影里,目光在金泽沾了巧克力的唇角逡巡不去,片刻后才道:“走吧,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金泽点头,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然后敏锐地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视线。 金泽:“?” 高亚林却已经背起了包,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有一个摄像头,金泽对着那摄像头比了个中指,随后提着包跟着高亚林大步出了走廊。 第四章 摄像头另一端,一个模样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撑着下颚看着监控屏。他穿着黑衬衣,繫着同色的领带,领夹是一朵红色玫瑰,法式猫眼石袖扣泛着淡淡的光芒,檯灯下看起来仿佛一只微微眯起的猫眼,带着几分慵懒狡猾。 男人手指修长,无名指戴了一枚银色戒指,戒指朴素做工却很精细,对比他的袖扣和设计精巧的领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男人总无意识摩挲戒指的动作能看得出他对其的重视。 “白总,”秘书敲门进来,小心地看着这位面容虽显年轻,但实际已过而立之年的人,男人表情浅淡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令人不敢小觑,“刚才周哥打电话说联繫不上您……” “唔,”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不过他设了静音,一时没发现,“让他下了班就直接过来吧,我有点事要忙。” 男人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秘书一眼:“你们可以下班了,不用管我。” “好的。”秘书点头,轻轻掩上门离开,她没有看见,背对她的屏幕上是两个熟悉的男人身影。一个是工作室新签没多久的艺人金泽,另一个则是最近正当红的男明星高亚林。 如果她看见了,一定会当场无法克制地尖叫出声——他们老闆又想做什么?! 白一桓工作室,老闆正是这个叫白一桓的男人本人。 他早些年也做艺人,不过没那个机会也没那个运气,虽然长了一副好相貌但现在重心渐渐转移到了生意上,事业反比他曾经屈居人下做小演员的时候强了不少。 此时他正看着监控屏里沖自己竖中指的金泽无奈摇头:这孩子年轻狂妄,还没怎么见过世界,却自觉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实在不是个适合好好讲道理略加管束的人。 金泽的反叛心太强,再胡作非为下去迟早摔个大跟头,白一桓有心想提携他——金泽长相不俗,早年当过小模特,身材不错能撑起各种奇形怪状的衣服,是设计师的宠儿。如今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有大把年华可以挥霍,这孩子便不知轻重地坠入了名利场,尤其喜欢自作聪明,实在是让人头痛的主。 白一桓想找个办法让金泽能自己意识到一些事情,从而做出一些改变和收敛,正在这时高亚林找上了门提了个建议,白一桓左右衡量利弊觉得不错,两人便一拍即合开始了合作。 第4页 高亚林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白一桓不想管,但现在看来,金泽这自作聪明的小子掉进了别人的陷阱还不自觉,果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 “这到底是哪儿啊?”金泽没有手机,背包里也没有任何数码设备,他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四面环顾,一拍手,“啊我知道了,密室逃脱?” 高亚林单手揣在裤兜里,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此时他们站的位置大概是个客厅之类,但房间里除了白墙窗户大白地砖其他什么也没有,窗户外静悄悄的,也没有一盏路灯。 高亚林拿着手电对着外面晃了一圈,说:“这地方好像很偏僻。” 金泽打开门走出去,这房子前面还有个小花园,但也什么都没种,光秃秃的。他站在外头四处看了一圈,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处是隐藏在天幕下的模煳山影,像是在某个郊外山村里? “好像只有这里有灯。”金泽走到窗边和高亚林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对望着说,“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高亚林转身又去其他房间看了一圈,回来说:“厨房有吃的,卧室只有一个房间有床和被褥。” 金泽低声骂了一句,走回屋内道:“这要让我们往哪儿逃啊?指南针也不留一个?” 高亚林顿了顿,又将包拿出来里外找了一遍确实没找到指南针或者地图。 他正迟疑,就听金泽又自言自语说:“也是,密室逃脱嘛,给了地图还玩什么?” 高亚林:“……” 高亚林不动声色地提着书包,说:“晚上出去不安全,不如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路。” 他又道:“几个小时的车距不可能把我们带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一定找得到出去的路。” 金泽点头:“你说你经纪人报警了吗?” 高亚林抬头看了眼角落里的监控摄像,意味深长:“报了吧?” 另一端的屏幕外,白一桓嗤笑一声打电话给高亚林的经纪人。 “喂喂?白哥?” “你忘了给他们留地图了。” 经纪人:“……” “晚上让几个兄弟辛苦一下,去周边临时留点线索吧。” “……哎。” 高亚林说得没错,这屋里的设计真是诡异得令人一脸黑人问号了。 客厅厨房空荡荡,冰箱里倒是有吃的,书房、次卧、娱乐室都是四面落白白地砖,只有主卧有床有浴室,居然还有浴缸和准备好的浴袍。 “什么鬼?”金泽从浴室里出来,一头雾水,“这该不会是什么成人限制级直播吧?” 高亚林一震,没什么表情但内心波涛翻滚地看着他。 金泽神秘兮兮地道:“直播淋浴?噫——”金泽拖长了音调,看着像在开玩笑,不过高亚林浑身都绷紧了,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英俊的眉眼一下下往金泽身上瞟。 金泽注意到他的视线,想起之前绑匪放得录音,估计高亚林是有点嫌弃自己,于是尴尬一笑,往旁边站了站。 高亚林道:“我刚才看了。” “嗯?” 高亚林声音有些低哑,说:“卧室和浴室里没有摄像头。” 金泽:“……哦。”所以呢? 高亚林清了清喉咙,道:“虽然时间还早,不过为了养精蓄锐还是早点休息。” 金泽一切听高亚林的,闻言半点不怀疑:“好!” 第五章 高亚林放松地坐在床边,但如果让旁人来看,是半点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的。他似乎天生就缺少一点面部神经一般,总是一副高冷又不近人情的模样,很少和人谈天说地也很少笑,娱乐圈内的好友也很少——他也不太需要刻意地去扩展人脉,和金泽、白一桓这些需要白手起家的人不一样,他是小说电视里才会有的那种贵少爷,资源和平台要多少有多少。 金泽进了浴室之后,高亚林在对方面前表现出的一点恰到好处的沉稳和紧迫感随之消失,他搬开了床头上的一个暗板,露出里面放着的手机和充电宝,他拿起手机快速拨了个号,对面经纪人战战兢兢地接了起来。 “少、少爷……” “不用我提醒了吧?嗯?”高亚林一改先前低哑的嗓音,语调有些轻佻,带着说不出的邪气,“再出一次岔子,你自己收拾包袱给我滚蛋。” “对、对不起少爷。”经纪人满头冷汗。 外人看高亚林永远低调内敛成熟干练,只有他们这些跟了少爷多年的老人才知道,高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这位高小少爷,思维跳脱,出其不意,心里转悠的主意可多着吶,要玩起手段来一些商场老人一不小心也得栽跟头。 高家从老到少都擅长做生意,高家大少爷手下拿着几个风投,这位小少爷身后也自己的自媒体公司,只是他更喜欢玩“普通人的游戏”,于是几年前亲自下场混起了娱乐圈,还给了自己一个被星探在大街上发现的人设,某百科上他的星座、血型、喜好全是假的,连性格设定都和他真实的性格全然相反。 经纪人擦了擦汗,克制着惊惧道:“地图和指南针本来是准备好了的,中途被打了个岔就给……” 第5页 “别找藉口和理由,我只看结果。”高亚林似头狡猾的野狼,懒散地磨着爪子,声音带着钩子似地慢条斯理道,“记住,没有下次。” “是!” 金泽在满浴缸的泡泡里昏昏欲睡,他脑侧还有些微疼痛,之前因为紧张被自己给忽略了。此时一泡热水澡,鼻端充满了宁静的薰衣草香味,身体上的不适便渐渐凸显出来。 金泽仰头靠在浴缸边,伸出手举在眼前发愣,被热水泡红的手指尖透出年轻身体特有的娇嫩感,手指间的泡沫缓缓落下,金泽唿出口气,觉得今天的事怎么想都还是很奇怪。 只是他实在找不到最重要的那个点,连带着周围所有的诡异和违和也就像被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理不清楚。 只是绑匪未必真要他们的命这点他还是很肯定的。 没有哪家的绑匪会花这么多精力,准备这么多东西来威胁或者撕票,这不合逻辑。 到底是为什么呢?闲得蛋疼?报復? 金泽舔了舔嘴角,倒是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也谈不上善良,人品这东西也实在摆不上檯面。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俗人:自私、感情用事、自以为是、有无数欲望并且从不试图遮掩。也因此看不惯他的人还挺多的,可是……高亚林是为什么呢? 也是报復?他们无意间得罪了同一个人?有这么巧吗? 金泽摸了摸下巴,尖尖的下颚上粘上一点白色泡沫,软乎乎的泡沫令这张总是看起来精打细算的小脸难得带出了一丝天真柔软,金泽吹着手里的泡泡,心下急转:要是能通过这件事和那姓高的搞好关系,也许前路就大不一样了。 什么机会都是机会嘛,老话说得好,人生在世除了生死没有大事。 他正想着,浴室门被敲响了。 “金泽?”有些低哑磁性的嗓音响起,光是听声音脑内就能立刻浮现出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 “我在。”金泽盯着那扇门,微微撑起了身子,泡沫随着水花从白嫩的身子上滑落下去,“抱歉我洗太久了,马上就好。” “……我想问问。”门外的声音有些犹豫似地道,“可以一起洗吗?节省时间。” 金泽顿住了,他眼珠子一转,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当然可以,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第六章 在金泽看来,高亚林是那种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高亚林在圈内混的这几年,没有绯闻没有污点,背景身家干干净净,就算总是板着面孔连做活动的时候都不会多笑一分,但人家卖点就是这个:人设高冷面瘫。他面对粉丝时总显得有一些迟钝的木讷,粉丝反而很吃这一套,都觉得他天生性格使然,不刻意做作格外呆萌。 此时这个前途无量的高亚林就站在金泽面前,浴室里暖黄的光在他身上描了层细细的边,连带那张面瘫脸看着也似乎带了几分暖意。 男人关上门,浴室里缭绕的雾气仿佛自带了滤镜效果,金泽指了指旁边的淋浴:“你用哪个?” 高亚林看了蹲在浴缸里的金泽一眼,依然是平板无波地说:“你泡你的,我沖个澡就行。” 说着他已经伸手脱了衣服裤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健康的麦色肌肤在暖光下像诱人的蜂蜜蛋糕,金泽忍不住动了动喉咙,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无法控制的甜腻香味。 两边的热水使得浴室内雾气更浓了,温暖惬意的感觉令人浑身毛孔大开,不由得就放下了一切戒备。 虽然知道这时候还想这些实在不妥,但金泽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人,趁着高亚林背对自己沖澡,目光便穿过水雾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对方来。 高亚林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紧緻的肌肤在他抬手洗头时绷出分明的肌肉弧度,男人两腿微分站立,挺巧的臀瓣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他转过身来,被水淋湿的黑髮贴在额头上,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更加霸道冷酷,水珠顺着鼻尖一滴滴落下,水流像无形的手抚摸过全身,腰腹的人鱼线微微凸起,再往下…… 金泽不由自主舔了下唇瓣,努力让自己移开了视线,他又往水里放低了身子,泡泡堆在他的下颚处看上去莫名有些可爱。 浴室里一时除了水声没有其他声响。 高亚林洗得很快,片刻后边关了水拿了毛巾揉着头髮,毛巾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尖嘴唇和下颚,金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站在浴缸边说:“还不出去?” 金泽不敢转头,此时高亚林站得位置相当微妙,他要是转过头就会正对上嚣张的雄性标志,他难得尴尬道:“这就出去了……” 高亚林侧让开一点,就这么看着他。 金泽后知后觉:“你要泡澡?” 高亚林反问:“不可以?” “当然不是。”金泽也说不出为什么,此刻高亚林的压迫感格外强,两人并没有对视,他却感觉自己被紧紧盯住了。几乎是本能的,金泽心里有点忐忑起来,原本想跟对方搞好关系的心思也暂时打消了,他撑着浴缸边站起身,泡泡从身上滑落,年轻的身体一览无余在高亚林眼前,男人抬手拿开了头上的毛巾。 第6页 金泽一时心跳加快,下意识后退一步:只因为高亚林的表情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危险。 高亚林突然说:“我听说过你。” 金泽:“?” 高亚林道:“陈尹是你前老闆,对吗?你做过他的情人。” 金泽愣了一下,却也没什么好瞒的,大方点头:“是。” 高亚林道:“为什么又分手了?” 金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因为没必要了,我现在的老闆能给我更多的机会。哦别误会,我现在的老闆有伴儿了,我跟他只是单纯的僱佣关系。” 高亚林看着金泽,语调微扬:“机会?” 金泽却不打算再多说,他会尽可能地对高岭之花释放善意和耐心,但不代表会掏心掏肺知无不言,再则说交浅言深是绝对的忌讳。 高亚林这样的人,周围捧着他的多得是,金泽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要吸引住这种人的注意,首先就不能让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能让高亚林无从分辨。 金泽调整好心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从浴缸里走了出来。泡沫从他两腿间滑下,这场景极具暗示意味,年轻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的荷尔蒙,仿佛一块摆在白瓷盘里精緻好看的小甜点,那双柔软漆黑的眼睛同高亚林对视,高亚林背上的肌肉隐隐绷紧了,随即突然抬手拉住了他—— “去沖一下身体,别感冒了。”高亚林随口道,手指不知有意无意从金泽柔软的手腕处摩挲而过。随后背对金泽,将毛巾自然地挡在身前。 金泽被拉了个踉跄,就见高亚林重新开始放水,他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只当对方早就对投怀送抱习以为常。金泽擦了下脸,走到淋浴区匆匆将身上泡沫沖干净,随后擦干身体裹了浴袍出门。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高亚林趟在浴缸里,毛巾搭在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咔哒。 关门的声音响起,毛巾滑落露出下面散发着浓浓邪气的俊脸。 高亚林不断回味着方才那一幕,手指缓缓摩挲,仿佛金泽肌肤的触感还留在指尖。 他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儿,随后便用这只手伸下水去,为自己早就发痛的地方纾解起来。 第七章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两人不可避免地睡在了一起,金泽满脑子18x的画面,面上却显得很规矩,睡觉的时候还刻意往旁边挪了挪,主动表示自己愿意保持距离。 “有的人不喜欢我这种,你懂的。”金泽乖巧地拉着被边,笑出小酒窝来,“你要实在介意,我睡地上也行。” “没关系。”高亚林抬手关了灯,在夜色里道,“我不介意。” 屋里陷入黑暗,窗外也没有丝毫光亮,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金泽看不到高亚林的表情,五感自然地对枕头那边的所有动静都敏感起来,高亚林唿吸平缓,声音很低地说:“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有钱赚啊。”金泽回答得十分坦诚,说完自己也笑了,“是不是很肤浅?” 高亚林却道:“真的吗?我也是从新人一路走过来的,我不这么认为。” 金泽笑容微敛,双手枕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鼻子里轻轻哼出鼻音:“嗯哼?” 高亚林道:“真正能赚钱的毕竟是少数人,但想进这行的人太多,要出头很难。接一个活动,公司、经纪人都要分成,有的在入行之前还得去动刀,前几年拿的钱都在还贷。参加活动、聚会,想拓展人脉哪样不要钱装点自己?别人在镜头前一身名牌,你好意思穿地摊货?大钱赚不到,小钱没得赚就是说我们这种人了。” 金泽想:高亚林的声音可真好听啊,磁性又不过于低沉,语速恰到好处,平日看他这个人觉得很高冷,连带声音似乎也酷酷的,但此刻看不到他的脸了,再听这声音倒是有了些别的感觉。 高亚林停顿了好一会儿,“嗯?”了一声,金泽回过神来道:“啊是,你说得是。” 高亚林:“……” 高亚林觉得对方压根没在听,只好总结道:“单说赚钱的话,这行并不容易赚钱。” 金泽唔了一声:“高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 高亚林似乎翻了个身,被子悉悉索索响了一下,道:“是个人听了白天那段录音,都会觉得好奇吧?” 金泽一想,倒也有道理。 但好不容易让高亚林对自己起了好奇,他会就这么耿直地把自己交代出去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吊人小能手金泽在黑夜里贱兮兮地笑了,他将被子盖了一半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闷气地道:“高哥,你就当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吧,我和你不一样,没有你的实力也没有你的运气。” 金泽故作嘆气地道:“你看我老闆,白一桓你知道吧?在圈里混了几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人脉,其他的还得拿钱去砸。现在这个工作室办起来也不容易,几年了也才签了几个新人,他自己也几乎快转行做生意了。谁刚进这行的时候不是抱着想要光彩夺目,活出自己的念头和决心呢?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第7页 高亚林没说话,金泽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了戏精的世界里,声音带了点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高哥。” 高亚林唔了一声,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道:“早点睡吧。” 金泽应声,片刻后高亚林的唿吸放缓了,似乎已经睡去。 金泽想想觉得好笑,原来看起来高冷的高亚林也是个正常人,还是会有好奇心的,平日看着酷酷的不说话,结果说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 不过谁都有自己的道理,谁也都觉得自己的道理才是真理。 何必过于纠结? 金泽闭上眼,缓缓唿出口气,仿佛是要将心底多年的不甘随着这口气一起唿出去似的。他本以为自己今晚很难入睡,毕竟身在陌生的地方,旁边睡着个不熟悉的人,明日会如何也还未知;虽然有一堆的问题,但大概是因为高亚林始终表现出的那种镇定和淡然,仿佛他们只是出来度假般,潜意识给了金泽一种安全感,竟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泽打起了小唿噜,还有点磨牙。 高亚林在黑夜里睁开眼睛,他一点点撑起自己的身体,俯身在一片漆黑里准确地找到了目标——他像头早已锁定猎物的勐兽,无论何时都能嗅到猎物所在的位置。 他在金泽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晚安,我的小狐狸。” 翌日一早金泽是被高亚林叫起来的,背包里有表,时间显示清晨五点半。 金泽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只想回被窝里睡个回笼觉——什么绑架,逃脱游戏之类的,都请等他清醒了再来! 高亚林从背包里摸出干粮和水,又让金泽去洗漱收拾准备出门。 金泽头髮乱翘,一脸迷煳地爬出来,早起的小金泽在裤裆里威武地翘着。他梦游一般飘着去洗漱,高亚林看着他恍惚的背影,轻轻翘了下嘴角,随即又恢復面无表情的模样。 两人吃完简单的早饭提着手电出了门。 清晨的风很凉,金泽和高亚林穿了情侣款t恤、裤子、鞋子,甚至连内裤都是情侣款的。只有外套还是他们自己的外套。 高亚林看着金泽的模样,眼底带着满意的微光,金泽拉上外套拉链,缩着脖子:“往哪儿走啊?” “前面有个路标。”高亚林道,“去看看吧。” 金泽眨巴一下眼:“哪儿有啊?” 可没走几步,还真看见前面有个路标牌,金泽忍不住吃惊:“你视力可真好!” 高亚林脚步沉稳,一脸若无其事,走到路标下看了看。 “安河乡。”高亚林适时地露出一点茫然,“这是哪儿?你听过这个地方吗?我们还在安应市吗?” 金泽的脸色却在看清路标的一瞬间就变了,他嘴角笑容僵住,片刻后才缓缓道:“还在。安河在西枧县下面。” 高亚林松了口气:“只要没在偏远山区就好,等找到这乡里的人,我们就能出去了。” 明明是应该彻底放心的气氛,金泽却难得严肃起来,俊秀的眉头甚至微微皱起,挤出了浅浅的纹路。金泽没说话,两人顺着路标的指示朝前走去,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乡下特有的干净味道:像是青草尖上的露水,又像是干燥的草垛,还有一点潮湿泥土的腥味。 林间雾气渐浓,四下正是最安静的时候,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金泽一路心事重重,连观察高亚林的心思也没有了。他没有看见,同他并肩而行的高大男人正沉默地注视着他,敏锐地查看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反应。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许久,天边渐渐亮了。 高亚林提议休息一下,两人便在路边找了石块坐下。 蔓延在林间的雾气带着湿冷,光渐渐从云层里透出来,金泽这才看清了脚下的路。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乡间小路,两边是密林,路上坑坑洼洼有摩托车和汽车经过压塌的痕迹和轮廓。 金泽坐在石块上,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看着天边一点点变得火红的颜色突然说:“高哥,其实我明天就过二十三岁的生日了。” 金泽顿了一下,语气怪异道:“你说这事巧不巧?” 高亚林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是挺巧的。” 第八章 金泽在前十几年的日子里过得十分有目的性,不择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很幼稚但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 那一口再对方当事人看来,可能早就忘记了的一口气。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顶嘴了?你亲爸没教过你做人,我来教你做人! ——痛……妈!好痛!妈——! ——阿国,给爸爸道歉,啊?乖听话,给爸爸道歉!——你别打了! “金泽?”一张俊脸凑到眼前,那不似汉人的深邃眉眼仿佛上好的工笔画,眼睛轮廓自带眼线似的,睫毛长且根根分明,被清晨的日光投影在眼下显出几分纤长柔美。 金泽勐地回过神,往后仰了一下躲开了男人探究的目光:“什么?怎么了?” “……我问你是不是认得这里。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高亚林坐回旁边,双膝微微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看他。 第8页 “嗯?啊……”金泽犹豫了一下才道,“这里是我妈的娘家,我外婆家,不过家里已经没人了。” 金泽原本想说不认识,但安河很小,周围邻居基本都互相认识,金泽直到十七岁时都还常回来这边,怕一会儿出去就会有人认出自己,还不如现在承认了干脆。 高亚林浓眉挑起:“这么巧?家里人都搬走了吗?” “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外婆前两年也走了。”金泽舔了下嘴皮,向来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两只手下意识握在一起,脸色有些不好看,“老房子……应该还没卖,但是已经没人住了。” “原来你是本地人啊。”高亚林点点头,站起身拍了下裤腿的灰,“继续走?” 金泽嗯了一声站起来,这次他落后了一些,高亚林走在前头,金泽边走边朝两边看着。 天边的橘色一点点明亮起来,小乡村里开始有了狗吠鸡鸣的动静,六点半的时候他们从一处拐角小道里钻出来,眼前一下豁然开朗。 他们居然是在安河的一座小山坡上,脚下视野变得清晰后,能看到日光渐渐铺开在整个乡村上方,似一层温柔的纱;田地间鳞次栉比的排列着房屋,炊烟裊裊升起,一种出世般的祥和尽收眼底。 “这是个好地方啊。”高亚林唿出口气,说,“你常回来吗?” “还算经常吧。”金泽想起旧事,眼神里带了点黯淡,“我妈……没事常带我回来住几天。” “那你对这里应该很熟悉了?”高亚林道,“接下来我们从哪儿走?” 金泽虽然常回来,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无所事事地待在外婆家,顶多去外面田地里转一圈,赶赶鸭子逗逗狗,像现在脚下这座山他就没来过。 金泽眯起眼,分辨了一下周围的路,抬手指:“看看那边能不能下山吧。” 两人找到一条下山的路,路边有许多碎石子和野草野花,高亚林道:“这儿有什么农家乐之类的吗?改天我也来住住。” “没有。”金泽囧道,“这里没什么风景可看,都是田地牛粪跑山鸡。” “跑山鸡的味道不错。”高亚林说,“试过走电商宣传吗?” “……没有。”金泽看了眼高亚林,“你还对做生意有兴趣?” 高亚林面无表情摇头:“还好,一般。” 两人一时又没了话说,安静走了一会儿,金泽迟疑道:“你是哪儿的人?” “隔壁市的。”高亚林想了想,“算起来还是你们白老闆的老乡。” 金泽哦了一声,眼看离山脚越来越近,他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只好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你是,你是怎么被星探发现的?” 这个问题其实高亚林在许多节目里都被问到过,某百科上也写得很清楚,不过此时高亚林还是耐心道:“在街边买东西,旁边商场在做什么活动宣传,我也没注意挂的什么牌子,只是在外围看了看,突然旁边就有个人跟我搭话。” 这回答简直跟某百科上一模一样,活像是复制粘贴被他念了一遍似的。 金泽不由奇怪:“你就这么相信他了?就跟他走了?” 高亚林道:“没有,他给了我名片让我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后来我一个朋友去他们家面试做后期工作,那天我跟他约了面试完吃饭,就在公司楼下等。那么巧又碰上了,我才发现正是名片上的公司,于是跟他进去看了看。” 金泽喃喃:“那你运气还不错。” 高亚林嗯了一声。 正说话,山脚下上来一个骑摩托的男人。男人摩托上挎着竹篓,脚上蹬一双布鞋,灰蓝色的裤腿挽到脚脖子上,上身穿了件格子衬衫,在摩托的轰鸣中颠儿颠儿地冲上了山。 山路很窄,男人速度挺快,大概也没想到山上会突然下来两个人,看清的时候吓了一跳。高亚林已经一把抓了金泽手臂,将他往旁边一拖,两人胸口对胸口地贴到一起,站在石子路边,摩托路过时车上的人“咦”了一声,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路国?是路国吧?”男人带着乡音说,“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妈叫你回来的?” 金泽愣了一下,也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什么?我妈怎么了?” 男人道:“你妈回来了啊,带着你弟弟回来的,你不知道啊?” 金泽含煳应了一声,脑子里一时有些乱,高亚林看着那男人道:“谢谢,我们知道了。” 男人好奇地打量他,倒没注意两人穿的衣服裤子鞋子都一样。 他目光在高亚林的双肩包上转了一圈,奇道:“是来爬山的?这山有什么好爬的?你是路国的朋友?” 高亚林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看了金泽一眼,说:“是。” 男人点点头,又看金泽:“路国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你妈带着你弟弟也不容易,老房子许久没人住了,还是你陈孃帮着送了点棉被和日常用品过去,否则哪里能住人?” 男人乡音浓重,带着点鼻音,金泽听他说起陈孃,总算想起这人是谁了。 第9页 这人是陈孃的大儿子,小时候还带着他一起玩过牛粪呢。 待那人骑着轰隆隆作响的摩托离开后,金泽才继续往山下走去,他甚至没注意高亚林的手还抓在他的手腕上。 “不好意思,那个……”金泽抱歉道,“一会儿我把你送去村口,那里有班车回市里的,这个点应该能赶上早班车。我得回去看看我妈。” 高亚林不疾不徐道:“没事,我去你家借个电话吧,让经纪人来接我们。你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能搭把手。” 第九章 金泽平日是有大腿抱就抱,没大腿找机会也要抱,此时这么难得有一个和高亚林搞好关系的机会,他却退缩了。 他婉拒道:“我妈就是回来住住,我去看看她。” 高亚林却似听不懂暗示般,突然表现出了面对粉丝时那种迟钝的木讷感,道:“那我等等你,我们再一起走。” 金泽:“……” 金泽忍不住想:高亚林情商有这么低吗?通常这种别人家的家事,会有人随意去掺和吗?再则他们并不熟啊?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 金泽后牙磨了磨,说:“我跟我妈也好久没见了,可能不会马上走,让你等着不方便。你还有工作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可是,”高亚林迟疑道,“绑匪的事还没解决呢,如果只是巧合把我们放这儿了,你待在这里不走万一出问题怎么办?我不能一个人走。” 金泽一顿,他都忘记这茬了。可是这真是巧合吗?有这么巧吗? 恰好在他生日前一天?恰好他妈回老家来住了? 若不是他和高亚林不熟,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来往他也没得罪过这个人,他都要觉得是高亚林联合别人来整他了。 “那就去我外婆家打个电话。”金泽也不确定老家的电话还能不能用,“不行就借邻居的,让人来接我们。” “嗯,这样比较保险。”高亚林义正言辞地说。 金泽无奈,只得带着高亚林往外婆家方向走去。 安河乡确实不大,下了山之后金泽的脚步明显快了起来,也更有目的性了。 高亚林知道他找到了回去的路,便不疾不徐地跟着,一路走过了纵横交错的田间小道,路过了两口深井——那井并没有井口和提水用的木桶,只一块平地上有个大洞,要是夜晚路过不注意说不好就要掉进去。 高亚林站在边缘探头去看,井口边有枯草和苔藓,井水悠悠看着倒还清澈。 “这里用得都是地下水。”金泽说,“小心点,掉下去可不好捞。” 高亚林绕过深井跟上,小路两边有密密麻麻的竹林,风一吹过就哗啦啦作响,十分好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和车,家家户户的四合小院朝着田间,大门大开,根本不怕外人随便闯入。 路过好几个院子,高亚林都看到有大狗被铁链拴着,鸡粪、牛粪、猪粪各种味道融合在一起,从四面八方传来,期间夹杂着说不清的泥地、青草和木柴的味道,感觉很新鲜。 高亚林稀奇地左右看着,不拴绳的都是小狗,在田地间熘达,闻到哪儿有香气就朝哪家院子里钻,也没人会把不认识的小狗赶出去——这些狗儿浑身脏兮兮的,但都吃得肚圆腰肥,看起来倒比城里圈养在公寓里的宠物们自由自在多了。 没一会儿金泽脚步慢了下来,顺着当地挖得一条小河道直走不远,路面渐渐平整了,两侧房屋也多了,有的房屋门口还停了不止一辆轿车。 一栋灰瓦白墙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门朝河道开着,窄小的河道和田地间搭了座石板桥,田地里是绿油油的菜叶,对比周围人家的忙碌,这门内显得很安静。 “路国?”隔壁院子里一个女人探出头来,手里还抱着洗衣盆,手指关节上是经年累月的冻疮,大着嗓门道,“真是你啊?你妈叫你回来的?” 随着她这一嗓子,这小小的地界仿佛一下从安静里醒了过来,狗吠鸡鸣,圈里的猪哼哧哼哧地叫唤,门内隐隐有了动静,片刻后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路国?”女人不敢置信,“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金泽目光定定地看着女人,突然发现,记忆里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原来已经变了模样。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金泽居然有些想不起来,此时一眼看到,心里的震撼远大过感伤。 原来人是这样的生物,他头一回这么想:一个不留神就被时间削削砍砍变了模样。 中年女人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头髮盘着,两鬓竟已有了白髮,眼角有细细皱纹,泪沟和抬头纹明显,仿佛是常年不得喜乐,郁郁寡欢而致;她嘴角微微下抿,法令纹往下拉扯着,令她整张脸都显出几分愁苦相,此时眼底虽有疑惑,更多的却是担忧和不满。 “你怎么回来了?还带了人?这是谁?”女人问。 邻居陈嬢道:“儿子不回来你不高兴,回来了你也不高兴,你这个人就是自己作的!别说那么多了,还不赶紧让儿子进屋去?这一大早的……” 女人慾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转身让开了路。 “你弟弟还在睡。”她道,“这是……?” 第10页 高亚林始终静静地看着,两个女人说话时,他注意到金泽的表情很安静,难得看起来不再那么跳脱,反而变了个人似的,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沉郁。 就如灿烂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一般,这老房子似乎有什么魔力,瞬间吸收了年轻人身上的朝气和活力。 高亚林此时被女人问起来,便礼貌道:“阿姨你好,我是高亚林。” 换成在平日,高亚林三个字介绍出口,台下就该是粉丝的尖叫了,可在这里显然不大行得通。邻居陈嬢奇怪道:“哎你有点眼熟。” 高亚林点了点头,没做解释。 金泽的母亲,那个看上去总是不太开心的女人也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不过最后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看着眼熟,心不在焉地道:“你是路国的同事吗?” 高亚林点头:“是。” 女人交握着两只手,似乎有些紧张,这个动作和之前金泽紧张时的动作几乎一样。女人道:“那你知道路国他这几年……” 金泽打断两人的话:“妈,我有话要问你。”他看向高亚林,“你在这边坐坐,我单独跟我妈说点事。” 高亚林点了点头:“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女人下意识看向金泽,是一副习惯了让别人拿主意的模样。金泽道:“请便。” 第十章 高亚林走到猪圈旁边,看着栅栏后头白花花的肥肉和捲曲小尾巴,他从背包最里面掏出设置了静音的手机,然后给一个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又从兜里摸出根烟,没点燃就那么叼着,牙齿在菸嘴上咬了咬,片刻后电话那头响起了带着点沙哑的声音。 “餵?” “绑匪先生,”高亚林说,“你不好好监视人质,在干什么呢?” “睡觉。”对面的人显然是看了眼时间,声音里带了点不满,“还不到七点,闹腾什么?” “按计划我们现在已经在金泽家了。”高亚林道,“你也该来这里看看,空气清新风景朴实和谐,比较适合洗涤一下我们这种散发着铜臭的心。” 电话那头某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祝你玩得开心,不过如果你让我损失了一个有潜力的摇钱树,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你的计划都说出来。” 高亚林低了下头,余光瞄了眼关着门的卧室方向,说:“我有分寸。不过白老闆,如果他想清楚之后决定换条路走,主动退出娱乐圈,这还算我的责任吗?” 电话那头的白一桓沉默良久,声音微微清醒了一些,道:“哦?你这么有信心能改变他的想法?” “倒不是对我自己有信心。”高亚林无声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骨子里透出的傲气,“是我比较相信他。” 白一桓冷哼一声,道:“只要这个决定是积极向上的,不是破罐子破摔,那我祝福他。” 高亚林得了保证,钦佩道:“白老闆英明,说真的,跟你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也能继续……” 话音未落,那头传来诡异的声音,高亚林挑起眉住了口。 白一桓的声音发着抖不稳地时隐时现:“等……大清早……你别……嗯……” 高亚林静静听了片刻,感觉自己也有点被挑起了兴致,干脆挂了电话。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圈里都说白一桓是年纪大了,做不了别人的情儿了于是找了个老实人过日子去了。但据金泽说,那个老实人周煜可是个纠缠起来就执拗地让人头痛的人,连白一桓那么心冷的人最终都被捂热了拐回家去了。 金泽把这个称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当时金泽还说,圈里传谣的人不过是看不得别人找到了幸福,但毕竟这行太乱,找一颗真心比大海捞针还难,高亚林也并不尽信。 不过此时听起来,白一桓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纵容,倒是比较符合金泽的说法。 而此时电话那头,白一桓正被周煜压着做晨间运动。 被单上下起伏,一条白皙修长的腿无力垂落在床沿随后被一只大手从上往下不容拒绝地捞起,大力分开,满室春意瀰漫。 周煜面容俊朗,下颚冒出鬍渣,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爱人,极近讨好之色。 白一桓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粉色脚趾难耐地捲缩,手指在周煜背上抓出道道红痕,羞恼道:“够了!我说……嗯……够了!” 周煜作为“老实人”,耿直地摇头:“还没够,你看……” 他说着又轻轻顶了一下,说:“你还很喜欢。” 白一桓顿时红透了脸,想逃离又无能为力,只得道:“我早上还有会!你……唔……混蛋!” 周煜不满道:“大清早你跟谁打电话?嗯?” 白一桓颤颤巍巍地说:“高亚林!是说金泽的事……” 周煜停了下来,将白一桓抱进怀里轻吻,手顺着爱人嵴背下滑,轻轻摩挲尾椎骨的皮肤,道:“他的计划如何了?明天就是金泽生日了。” “也算他有心。”白一桓坐在周煜怀里,难耐地出了口气,两人一时都很惬意。白一桓说,“能解开金泽心里的疙瘩,金泽也能清醒一点。学会收敛和低调,对他以后是有好处的。” 第11页 周煜唔了一声,看着白一桓眉目颤动,眼眶发红,心里一阵悸动,没忍住又将人翻过去,狠狠压进了床铺里。 …… 远在安河的金泽,完全不知道高亚林和自己的老闆背着自己在计划什么,他坐在椅子里看着母亲,卧室的床上睡着不满十岁的小弟,屋里一时很安静。 金泽往窗外看了一眼,只隐约能看到猪圈前高亚林的身影,却看不清他在做什么。片刻后反而是女人先开了口:“我跟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 女人握紧了双手放在身前,说:“你叔叔他最近身体不大好,在住院。” “所以呢?”金泽说,“我的钱只有你和小弟能用,只要别花在那傢伙身上,别的我不管。” 女人有些迟疑道:“我,我没用,只是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很久没回家了,我听人说,你跟了什么大老闆……” 金泽天不怕地不怕,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脸色却白了一下,强撑着道:“你听别人乱说。” 女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知道你们那行老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楚。那个,你弟弟明年的学费……” “我会凑齐的,你瞎操心什么?”金泽看着女人,道,“为什么突然回这里来?那傢伙又打你了?还是打小弟了?” “……没,没有。”女人一时有些心虚,“他不捨得打你小弟的。” 金泽心里冷笑:亲儿子就不捨得,对我倒是挺能下狠手的。 女人看了他一眼,纠结半天道:“明年的学费,能提前给我吗?” 金泽静静地看了女人半响,说:“你把钱拿给那傢伙交医药费了。”这不是疑问,是肯定。金泽就知道女人每次回老家一定有什么原因。早些时候外婆还在,还会责骂念叨她几句,现在外婆不在了,没人管她了,她便像断了线的风筝,盲目随波逐流,愈加变得软弱无能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于是对丈夫听之任之,金泽的亲爸是个赌徒,败光了钱逃了,好不容易离婚之后,她又嫁了个家暴男,金泽小时候没少受罪。 那男人不愿养金泽,金泽放假就常躲到外婆这里来,后来男人连学费也不愿给了,母亲为了留住男人,又给男人生了个儿子,像是这辈子有了一根牢牢拴住别人的线,安心下来之后便甚少对金泽过问,仿佛生怕引起现任丈夫的反感。 对金泽,女人美其名曰:忽视他,便是保护他。否则男人一想起他是别人的“种”,总要藉机迁怒的,到时候谁也好受不了。 金泽对这套逻辑既无奈又嗤之以鼻,青春期叛逆时三天两头在外头惹事,进了几次派出所,那男人便逢人就称这小子以后就是个讨债鬼,要么拖累家人,要么自己蹲局子去,总归遭罪的还是家里人。 金泽一口气咽不下去,便急切地想要出人头地,出人头地有很多办法,金泽不大擅长念书,想来想去便觉得去做明星也许有混头,他长得不错,身材又好,男人不给他缴学费,他辍学之后干脆就去给人当模特,后来签了个小经纪公司,活没怎么接到却被公司骗了钱,公司也捲铺盖跑路了,再之后又换了个公司,一路也是走得磕磕绊绊,自己感觉争破了头,却还在外围游荡,压根没有真的进入行业内。 原本只是个少年时期的幼稚想法,但在这条路上走得久了,这幼稚的想法反而愈发执拗起来,越是做不成就偏激地越要达成目的不可,后来便遇到了大老闆陈尹,做了人家的情儿总算开始接触一些真正的资源和平台。 在金泽看来,只要有机会更上一层楼,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你豁不出去,就永远别想做成大事,更别想出人头地。 从年少走到现在,这份执着几乎成了心病,已经同他自己的想法无关了,而是变成了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办法,久而久之已然陷入了恶性循环中,他却不自知。 第十一章 金泽确实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在怨愤之下离开家后,他一直很难收拾好心情面对家人。对他来说唯一的家人只剩下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弟弟,然而母亲的放任令他一再失望,这次意外的再见说不得还是绑匪的功劳。 金泽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唯唯诺诺的,捏着手指说:“我会,我会让你叔叔把钱还给你的,他在股市里还有些钱。” “那就让他卖股票,我的钱只能你和小弟用。”金泽说着,扬起一边嘴角,“说到底,他自己的儿子还得让我这个‘杂种’来养,他不是看不起吗?何必拿我的钱噁心他呢?” “金路国!”女人尖叫起来,“什么‘杂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的儿子!你弟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说他也是‘杂种’吗?!” “你们都有道理!都了不起!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呢?!”女人崩溃地喊,“我还有什么?!你们非得把我夹在中间!非要让我不好过!是想让我去死吗?!” 金泽身子一下僵住了。 女人的叫喊终于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人,金泽的弟弟慌张爬起来,张着嘴看着自己歇斯底里的母亲,眼眶一下红了。 第12页 “哥哥……妈……” 金泽不愿在小弟面前吵架,从小弟出生那时候起,他就总觉得会在小弟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他像是要伸手拉曾经的自己一把一样,一直以来都尽力给小弟最好的。 “你吓着小弟了。”金泽站起来,坐到床边去捂住了弟弟的眼睛,“没事,不怕。我在跟妈妈商量事情呢。” 不到十岁的男孩却是早熟的,从某些方面看,确实很像曾经的金泽。他喃喃点头,也不说破,用力抓紧了哥哥的手。 金泽舔了舔发干的嘴皮,说:“这事之后再说,你冷静点,我没有那个意思。” 女人眼白里都是血丝,带着失望和怨愤看着大儿子:“既然这么护着你弟弟,学费就先拿出来。拿出来我就不闹了。” 金泽脸色发青,话音咬在舌尖上夹着苦涩和痛楚,一个字一个地道:“你非得在他面前说这些吗?你是个当妈的人!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女人恍然不觉,只冷笑一声,神情怪异。 金泽只得站起来往外走:“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说。” 女人却抢先一步挡住了金泽,耍起了无赖:“你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离家几年不回家不联繫,如果不是有你弟弟在你还会打钱回来?还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把你妈就那么扔在那儿,你在乎过吗?只有在你弟弟面前,你才能假装是个当哥的样子,说我……呵,咱们半斤八两!” 咚咚—— 眼看事态要升级,这当口卧室门被敲响了。高亚林在外头说:“金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想去厕所但我没找到地方……” 金泽深吸口气,沉声道:“这就来,稍等。” 女人到底不敢在外人面前闹事,大概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作祟,她的眼神恢復了一些清明,朝后退了一步,脸色蜡黄地露出了怅然的神情。 金泽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无力和无处落脚似的茫然,快步走了出去。 高亚林面前的门被勐然拉开了,金泽平淡地看着他,没有笑:“厕所就在猪栏旁边。” “哪儿呢?没看见……”高亚林怔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屋里瞄了一眼。 金泽迈步出来关了门——老式的旧房有高高的门槛,木门上还有老式的门栓。 待客用的厅堂屋樑下还筑有燕窝,一只復古的柜子放在正中墙下,上头摆着灵位贡品,柜子上的锁十分别致,带着繁复的花纹,钥匙用一根绳子拴着吊在一边,是把细长的铜匙。 这已经被淹没在旧时光里的古物,带着这座屋子一起陷入泛黄的旧历里。金泽仿佛看到幼小的自己,趴在外婆脚下看她餵鸡、赶鸭、去后院的柚子树上摘柚子给自己吃。 幼小的自己匆匆跑过院落,门外站着穿着红衬衣,梳着大辫子的女人。她有一头乌黑的长髮,眉目清秀,眼光明亮,那时候她也过得不大好,但却没有现在的神经质。 她还愿意拥抱自己,叫自己宝贝。 那些时光统统飞快地从自己身边熘走,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金泽带高亚林走到猪栏旁一个用布帘子隔出来的地方。 左边是猪栏,右边是鸡和兔圈,当然现在已经空了;中间用布帘虚虚隔出来的就是厕所,所谓厕所,也就是放了两个木桶而已。 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活似稻草、沙泥搅拌混合出来的地面,踩上去很硬,整个空间瀰漫着无法形容的气味。 高亚林僵了几秒,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解决吧。” 金泽从见了女人一面后便似换了个人,总是挂着的笑容没有了,也不再费心思勾搭高亚林了。他整个人浑身带上了一股经久不衰的郁气,无法化解,消沉在了这不大的院落里,仿佛背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住了,旁人就算只是看着也感到一阵窒息。 金泽藉口也要上厕所,同高亚林一起出了院子,走到后院密密麻麻的竹林里,高亚林摸了只烟出来递给金泽,自己也拿了一只叼着。 金泽靠着墙,看高亚林背对自己放水。 他的视线越过男人的肩头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仿佛只是发呆,又仿佛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高亚林说:“你们吵架了?” 金泽叼着烟没说话。 高亚林道:“你弟弟长得像你吗?” “像。”金泽道,“他和我都像我妈。” 高亚林微微侧头:“你妈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金泽看了高亚林一眼:“你都听到了吧?这房子不太隔音。” 高亚林算是默认了。 金泽脚在泥地里划了两下,说:“外婆就她一个女儿,她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独生女。倒不是外婆不想生了,她老人家身体不好,扛不住。” 高亚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金泽自嘲一笑:“我这儿也没什么稀奇事,就是老爸好赌又死得早,老妈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就这么回事而已。” 金泽又自言自语:“那是他们,我不会活得像他们一样的。” 第13页 高亚林系好裤子,走到河道边洗了洗手。 这河水清澈无比,远处有几只鸭子扑腾着从水里跳上了岸,摇着短尾巴嘎嘎嘎地走了。 高亚林蹲在原地,说:“别总盯着你手里那点地方就以为是全世界了,抬起头看看,世界还大着呢。” 第十二章 别总盯着你手里那点地方就以为是全世界了,抬起头看看,世界还大着呢。 金泽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一股被小看了的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了脑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居然会如此过激,高亚林话音刚落他就立刻反唇相讥:“你了解我的什么?” 高亚林听出了年轻男人话音里的冰冷,站起身回过头看着他。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金泽往旁边呸了一口吐掉了烟,拿脚狠狠地将菸头踩进了泥地里,“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好的运气,逛个街就能被星探发掘,一路遇到的都是护着你的粉丝,纵容你的老闆,好资源好平台都先紧着你,你花几年能被捧到这个位置上,还看着更远的目标,别人却花一辈子都爬不到你现在的位置!” “更大的世界?”金泽看着高亚林,像是他脸上开出了花来,好笑道,“我们起点不同,目的不同,什么都不同,你凭什么拿你的人生观来跟我说教?你和我看到的世界根本不是一个样子!” 高亚林沉声道:“那你就到我的世界来,你来和我看一样的风景!” 金泽皱眉:“你有病吧?没听懂我的话吗?” “我邀请你到我的世界来,”高亚林往前走了一步,浑身散发出不容拒绝的气息,“你要是觉的我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那你就让我看看你的世界,我也让你看我的。这跟谁的世界是什么样根本没有关系,重点在你想要看什么样的风景。”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老纠结在过去,那没有意义。”高亚林说,“它给与你前进的动力,但也给了你错误的方向,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活得更好一点,更像自己一点……” “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金泽抱起手臂,是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高亚林,不好意思我请问一下,你是在小看我吗?你是在居高临下地为我指点迷津吗?” “不是……” “看来那段录音还真是让你脑补了一场少年迷途的大戏啊,青春励志剧看多了吧你?”金泽嘲讽道,“我活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人逼我,没人强迫,我不是在参加成人世界选秀比赛,还得先比比谁家里惨,谁童年更不幸。” 金泽眉头蹙起,眼底浮现出毫不掩饰地不屑:“我跟他们不一样,所有人在我这里都只是踏脚石,我要的是爬上去的机会,站在顶点的机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轻轻出来给陈老闆当情儿是很委屈的事啊?你在开玩笑吗?老陈离婚多年是个单身王老五,我碍着谁了?我帮他纾解寂寞,排遣孤独,他想玩什么姿势都可以,相对应的他就得给我钱,给我机会,帮我搞定gg代言、剧本角色。” “现在白一桓也能给我签约不错的资源和平台,那我当然要踹了老陈了。我说过了,我要的是机会。” 高亚林定定地看着金泽,联繫方才他在卧室门外听到的争执声,他突然后知后觉了一件事。 他跟白一桓都误会了——他们一直以为是有家暴的继父给了金泽刺激,是继父的轻视、侮辱让他偏激地走了这条路,他们以为金泽一直以来想出人头地是为了证明给那个继父看,其实不是的。 金泽一直说“我跟他们不一样”,那个“他们”当然也包含了亲父和继父在内,但这句话真正指得是他那个永远靠着别人,活在别人影响下,被别人所左右的母亲。 他要证明得是所有人对他金泽而言都是踏板,他永远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他要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会主宰自己的生活,绝不会变成母亲那样的人。 高亚林突然后悔极了,后悔自己出了这么个破计划,令金泽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有那么一瞬间,高亚林极其动摇,看着金泽倔强的面孔心疼得几乎要喊出声来了。 高亚林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按下,道:“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金泽没想到对方话题突然一转,莫名其妙地挑眉:“啊?” 高亚林一步步朝金泽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掌的距离,高亚林比金泽略高,微微低头看他,垂下的眸子里显出了说不尽的柔情。 金泽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躲,背贴上了身后的灰墙。 高亚林像锁定了猎物的勐兽,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可能不记得了,几个月前你还跟陈尹有关系的时候,你住在他在市郊买的高档公寓里。” 金泽没答话,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高亚林说:“陈总投资了一部我接了主角的剧本,他约我有空上他那儿喝杯茶。我当时刚从外地回来,路过那栋公寓楼时想起了这件事,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金泽莫名其妙:“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我不记得我接待过你。那天我不在家?” “你在,”高亚林摇头,“那天我虽然恰好路过,但陈总并不在公寓,所以我们只好改天再约时间。当时我的助理突然拉肚子,于是我们匆匆把车停在公寓门口,我的助理去借厕所,我坐车坐了一天也不大舒服,于是下车在四处逛了逛。” 第14页 高亚林在公寓附近的24小时超市里碰到了金泽。 期初高亚林只是看金泽有些眼熟,并未想起来是谁,他戴着口罩墨镜在店里买了包薯片,结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因为陈总投资,助理抱着分享八卦的心态给自己看了陈总情儿的照片。 陈尹有无数情人,其中一个年纪很轻的,正是金泽。 第十三章 高亚林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将照片里的金泽和超市里的金泽联繫起来。 记忆中照片里的金泽带了点妩媚的感觉,年轻人确实长得不错,身材也好,锁骨凹陷弧线精緻,穿着敞开的衬衣,露出大片白色肌肤;据说那照片是从不知转载了几次的网站上下载来的,水印重重都快将人脸给挡完了。 不过当时看的时候,高亚林还是记住了这张脸,那种和年纪有些不符的轻佻感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但超市里的金泽翘着乱七八糟的头髮,丝毫没有颜值担当的偶像包袱,穿着大白t海滩裤,踩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和一袋巧克力豆,慢条斯理地穿行在货架之间,嘴里还小声地哼哼着什么。 秀气的俊脸带着些漫不经心,和照片上的感觉不同,令人觉出了八分可爱,两分匪气,大概是察觉到了高亚林的视线,他上扬的眼角斜睨了过来,无端生出了几分风情。 高亚林想起来助理说过,金泽其实很适合当平面模特,无论是什么打扮他都hold住,能诠释无数种风格,也算是有天赋的人才。 这一刻高亚林才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有天赋”,从金泽身上透出来的气质仿佛是上帝在他身上偷偷地圈出了光,令高亚林几乎是一见钟情了。 高亚林自己其实也说不好是为什么: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照片和现实里的人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差,给了他一个强烈的印象;也可能是因为他想起来这人是陈尹的情儿,于是脑子里下意识就萌生了无数18x的内容,虽然有些可耻,但刺激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之后他就陷入了诡秘的情愫里,仿佛是身体里某种奇怪的技能点被点亮了。他用微博小号偷偷关注了金泽,列出了金泽所有的行程表,混入金泽的粉丝圈里打探他的所有喜好和小癖好,搜集他的所有工作照、写真以及微博上的自拍。 他觉得自己可能哪儿出了问题,变得像个变态,于是他暗下决心要和这个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单方面断绝关系。 可他失败了。 他不上微博,不再搜集金泽的消息,却在一次拍卖会上偶遇了被陈尹带在身边的金泽。那天金泽打扮得像个小王子,斯文优雅里又带着独属于他的天真。金泽这个人其实跟天真两个字是完全不匹配的,可当他看着谁坦诚地笑起来时,那种天真感就会浮现。 也许陈尹当初看上他,也正因为这一点。 这是高亚林第二次对他“一见钟情”。 真是奇了怪了,他想: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多变,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 初见是一张照片,妩媚迷人,散发着勾人的气息;超市里踩着人字拖,翘着头髮的慵懒和一点小混混似的匪气;平日自拍看起来干净温暖如小太阳;拍卖会上安静斯文,看起来教养很好,让人跟他说话都忍不住轻声细语,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暗色的灯光下格外迷人。 拍卖会中途金泽去洗手间,高亚林见陈尹没跟去,于是鬼使神差地尾随了过去——那一刻他从未觉得自己居然能如此像个潜在犯罪分子。 他甚至有些紧张,面瘫地绷着脸推门而入,金泽正站在小窗边抽菸,烟雾缭绕里那身安静斯文的气息顿时一变,像个单纯有些黯然失意的普通少年。 他低着头,没注意进门的人,高亚林动了动喉咙,径直进了隔间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金泽还在慢条斯理抽菸,唿出一口气时似乎发出了淡淡的嘆息,高亚林勐地就硬了,他靠在门板上,察觉情慾的电流隐秘刺激地钻入了四肢百骸,几乎令他有些克制不住。 金泽毫无察觉,抽完烟后他拍了拍身上,又摸出香水往身上轻轻喷了点。随后他推门离开了。 洗手间里很安静,片刻后高亚林才从隔间里出来,他将蓝底白格子的手帕扔进了垃圾桶,在洗手台前认真地洗了手,随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那之后,他就放弃了挣扎。 如果一段感情能说得清道得明,能想断就断,那这世上又何来如此多的痴男怨女呢? 高亚林选择性地说了公寓初见的事,金泽听得有些稀奇。 “是吗?你当时在那儿?我没注意。”金泽又皱眉,“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高亚林想,但他不可能照实说出来,于是只道:“我觉得你不是传闻里那样的人,后来也渐渐了解了一些你的事。” 高亚林顿了顿,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发自真心的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金泽冷漠地说。 高亚林耸肩:“如果现在的生活方式真的让你很快乐,我当然不会阻拦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看着我的眼睛,金泽,金路国,你真的快乐吗?” 金泽:“……” 金泽怒道:“别叫我真名!” 高亚林失笑,一摊手:“你看你不敢承认。” 第15页 金泽在这件事上不屑跟高亚林争辩,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关高亚林一个外人什么事?他也不愿被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于是他冷哼一声,选择消极抵抗,伸手推开高亚林走了。 金泽看过了母亲和弟弟,女人虽然不愿承认,但多半还是因为跟丈夫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躲回来。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只会躲着直到风头过去。金泽确定两人身上没有伤,就打算中午赶车离开。 没想到绑匪像是长了眼睛,电话打到了邻居家的座机上,对方声称他们如果现在走了,他就会公布那段录音。 金泽简直出离愤怒了:“让我们逃的也是你!现在还不到24小时!我们要走了你又不让走!规矩是你家开的吗?!” 对方慢悠悠回答:“规矩不就是我定的吗?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金泽:“……” 金泽总觉得对方语气有点熟悉的欠揍感。 电话那头白一桓拿着变声器,懒洋洋地窝在周煜的怀里。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大好,白一桓半眯着眼,下巴不断被周煜大狗似地吻来吻去,周煜还有些不过瘾,手探入白一桓衣服里在那细滑的肌肤上抚摸,另一只手则暧昧又轻柔地捏着白一桓的小腿。 白一桓被摸得有些痒,躲了一下,说:“在我下个命令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就这样。” 说完挂了电话。 金泽:“……” 金泽一万匹草泥马从脑子里狂奔而过,还都带着嘲讽的面孔,鼻孔朝天,金泽简直要像土拨鼠一样对着电话“啊——!”地大叫了。 高亚林适时地探出头,站在门口说:“午饭吃什么?” 金泽:“……” 第十四章 老家早就搬空没人住了,只有几头猪养在这里,是邻居打过招唿借了地方养的,每个月给点租金,租金也不多;同样田地也因为没人打理包给了别人,母亲唯一的收益只有这两个地方,金泽一度想过,这是外婆最后能留下来的一点保障,这个带了两个孩子的中年女人早已不年轻了,却依然是外婆弥留之际放不下的牵挂。 之前女人回来住时,隔壁邻居提供了一些日用品和食物,不过此时两个大男人杵在这儿,食物自然是不够分的。 高亚林在厨房转了一圈,说:“有市场吗?咱们去买点?” 这地方大多是自己自足的,市集上卖得最多的是干货——干木耳、菌类、银耳、红枣、瓜子诸如此类。 还有一些小杂货店,卖本地不产的水果蔬菜,量也少。 金泽面无表情地跟高亚林在市场里转了一圈,除了五金杂货外,大多是围成圈的茶铺和麻将馆,留在当地的老人们聚在一起喝茶打牌,热闹得很,年轻人的身影很少见到。 金泽和高亚林两个长得不错又年轻的人一出现,立刻引来了这些老人的好奇。 一个抽着叶子烟的大爷戴着蓝灰色的解放帽,穿着同色的外套和布裤子,坐在竹椅上看他们:“这不是路国吗?跟着你妈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瞄金泽身边的男人。 高亚林手长脚长,标准的倒三角身材,浑身带着一股精干劲,模样又长得硬朗,一下就引起了众人注意。 “这小伙子真帅。” “哎呀,和路国一样好看,我女儿说了,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你说哪个?梦梦啊?哎,梦梦找着男朋友没有?” “别提这个啦……” 老人家叽叽哌哌说闹起来,金泽一头黑线,跟几位大爷打了招唿要走,一个大娘还站起来问:“路国,你带女朋友回来了吗?” 金泽尴尬道:“没有。” 那大娘不贊同地看他一眼,又看高亚林:“小伙子,你呢?今年多大啦?家里几口人啊?” 高亚林眨巴一下眼,看了金泽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顺口就说:“我有爱人了。” “啊。”大娘顿时遗憾,“结婚了啊?” 金泽有些惊奇地看着他,高亚林咳嗽一声,目不斜视道:“还没结婚,我还没想好怎么求婚。” 几个老人家顿时嘻嘻哈哈起来,又有人说起自家孩子结婚生孩子的事,一时间热闹得不行。 高亚林还挺喜欢这里的,空气清新,环境和谐,人也这么朴实简单,虽然聊得都是些日常琐事但却透出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连带时间似乎也慢下了脚步,拖着一点日光慢慢地走,浓茶的香味混合在麻将碰撞声中,高亚林忍不住去看金泽,却见金泽木着脸往前走去了。 高亚林忙几步追了上去,又去瞄对方脸色。 买了些简单的水果蔬菜回去的路上,金泽问:“你有女朋友了?外界可说你是单身呢。” “啊……”高亚林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多说。 金泽看他这样子,心里挺惊奇:这高岭之花居然也有这幅模样? 不过姓高的高岭之花在金泽的心里早已没了往日神秘高冷的气质,如今在金泽的印象里,这个少言寡语的硬汉已经变成了好管闲事,没事就讲大道理,一副不管你如何就我懂你的自恋模样,好感度已经跌破歷史最低了。 第16页 高亚林还全无所觉,帮金泽提了菜篮子走在旁边,没话找话地说:“我看那边有一家餐厅,要不请你妈和你弟弟去那儿吃吧?” 整个安河就那唯一一家餐厅,厨师的手艺很是一般,不过胜在能做出各种花样,全然不比大城市里的摆盘差,价格还便宜,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有喜事了偶尔会来这里吃饭。大多数时候会请厨师去家里做菜,四合院里摆开宴席,用竹竿撑起雨棚,来来往往的邻居都可以来吃饭,小孩子还能讨去不少糖果瓜子。 金泽说起这些往事时,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高亚林听得津津有味,问:“你小时候也吃过这样的饭?” “当然。”金泽睨了高亚林一眼,说,“你是地道的城里人吧?” 这还是金泽第一次问起了高亚林的家事,高亚林张了张口,一想到自己即将出口的全是谎话,顿时又没了说的兴致,有些蔫蔫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金泽:“?” 金泽从小就会做饭,只是后来自己一个人住懒得动了。 今天既然有机会,金泽便系了围裙拿了锅铲,还没开工就先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凭着直觉回头,厨房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逆着光让人看不清神情,但巨大的存在感让金泽心底升起了几乎是小动物般的危险直觉。 他皱起眉:“你看什么?” “原来你还会做菜,这个我倒不知道。”他这话说得有些古怪,金泽却也没深究。 “怎么,很意外?你要帮忙吗?” 金泽已经打消了抱这位好管闲事高雷枫的大腿的主意,既然自己的事都被他知道了,他也懒得再装模作样,露出了一些本性来。他扬了扬下颚,面无表情地说:“要帮忙就赶紧的,这都快一点了。” 高亚林被使唤得心甘情愿,老老实实走过来帮忙洗菜切菜——然后金泽就后悔让他帮忙了。 这人能把菜叶子全洗碎了,不会切滚刀,切肉就更是惨不忍睹了:邻居拿来的老腊肉,被他切得像整齐的方砖,又厚又立体。 “这么厚怎么吃?!练牙口吗?!”金泽大怒,“我说得是片!片你不知道长什么样吗?!” “我以为这么切能是片……”高亚林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你冷静点,别生气……” “你出去!”金泽拿锅铲在大铁锅旁边敲得邦邦响。 高亚林迟疑地往外走,提议:“不然我们还是去那家餐厅吃……” “你出去!你走!”金泽大吼。 这应该是高亚林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大的难题了,他又不能当场拿手机出来查百科。高亚林觉得自己很无辜,如果让自己查一下百科,这种小事一定马上就能学会了。 不过被金泽吼了……高亚林面无表情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椅子里,看着院子发呆,高大的身形让他像只蹲守在厨房门口的大狼,粗大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内心觉得又爽又刺激:金泽吼人的样子真可爱。 第十五章 “哥……”吃饭的时候金泽的小弟蒋遥站在卧室门口,偷偷摸摸地招手,“哥你来,你来。” 严氏在帮着摆碗筷,脸色沉沉地看不出在想什么,她曾经一头又黑又亮的长辫早就剪了利落短髮,据说当年那一头辫子还卖了不少钱。 金泽看了一眼女人,转身进了卧室,他把门关上随后蹲下来摸了摸弟弟的圆脑袋:“怎么了?哥没买到多的菜,今天咱们就吃简单点,嗯?” “嗯。”蒋遥乖巧地点头,他小声说,“爸爸把妈妈的钱都拿走啦。” “嗯?”金泽皱眉,“不是说住院了吗?” “之前是住院了,”蒋遥愁眉苦脸的,“出院之后工地那边把他给开除啦,他说出去找工作,拿了妈妈的钱就走啦。” 金泽一时心情复杂,眉头蹙着捏着弟弟软乎乎的手:“走了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蒋遥说,“我们拖欠了房租、物管费还有水电气……妈妈就带我来这里了。” “那你上学怎么办?”金泽意识到事情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就这么带着你走了?没说别的?你跟老师请假了吗?” “没有。”蒋遥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哥,我们之后怎么办啊?” 我们之后怎么办啊? 金泽听着这句话,脑子里嗡了一声。他曾经也这么问过母亲,我们之后怎么办啊,那时候他总抱着希望,觉得还有所依靠,但现在他知道,那个女人给不出任何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金泽瞬间觉得有一股怒火冲破了胸膛,几乎要合着心跳一起出来蹦个迪了。 他揉了一下弟弟的头,竭力稳住声音,说:“别担心,哥会让你回去上学的,你什么也不担心。” 蒋遥点点头,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时候才察觉出饿了,嚷嚷要吃饭。 金泽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高亚林立刻注意到金泽的面色不好看,迟疑了一下上前问:“怎么了?” 金泽摇摇头,又看了桌边的女人一眼。 严氏让小儿子去洗手,她将一丝乱了的头髮捋到耳后,站在斑驳的灰墙下仿佛要同这陈旧的老房子一起就这么垂垂老去似的,毫无生气。 第17页 金泽心里一阵烦乱,比愤怒更可悲的是无可奈何的憋屈——他知道就算自己愤怒地质问,女人也回答不出任何东西,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金泽深吸口气,用拇指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关节,掐出一个深深的指印来,他正陷在一片焦躁的火海里无法自拔,突然一只手从旁伸过来,轻柔地牵住了他的手,耐心地将他的手指拉开了。 高亚林揉了揉他掐出的指印位置,也不问他怎么了,说:“洗手吃饭吧?” 金泽愣了一下。 高亚林理所当然的行为令他突然有些恍惚,就像一个人在某处待得久了,周围的景色都习以为常,哪里多了颗石子、哪颗树上多了道划痕都熟记于心,但某天突然就冒出这么个人来,闯进他的世界说:“哎!终于找到你了!这外头还有好多好玩的,你来看看!” 他用着熟人般的语气,拿着那些新鲜的东西献宝似地给自己看,哪怕自己不喜欢,他也能换着别的方法跟自己聊起来。 牴触的心随着高亚林揉按指印上的刺痛感渐渐消失了,恍然觉得这个男人是跟自己站在一边的,这种并肩的感觉出乎意料的令人感到愉快。 金泽看了高亚林几眼,收回了手,那头严氏依然在发呆,全然没注意这边的小动作。 高亚林看着金泽放缓的神情,心口一热,身后的尾巴甩得更欢了。 一桌菜很普通:番茄炒蛋、素烧茄子、蒸腊肉、糖醋莲白以及一碗黄花肉片汤。 高亚林第一次吃到金泽做的菜,恨不能塞下三碗饭去,全桌没一个人发现他抱着这份怀春般的小心思,金泽吃完饭放了筷子,严氏主动收拾碗筷,高亚林连忙起身帮忙。 当摔碎第三个盘子的时候,严氏好言好语地将高亚林请出了厨房。 金泽:“……” 傍晚金泽和高亚林一起坐在院门口,看夕阳一点点染透了云层,变幻出油画般的温柔色彩,远处地平线尽头浅蓝、灰白和橘红有层次地渲染在一起,零散的房屋、交错的田地大片铺开,似谁肆意泼洒的色块,几只鸭子摇着短尾巴从脚下跑过,金泽开口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高亚林抱着个保温杯,浑身锋芒收敛起来,像个老干部坐得笔直说:“爸妈都在,身体健康,爷爷婆婆,外公外婆也都在,经常出门去跳广场舞呢。” “挺好。”金泽低头笑笑,“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高亚林温和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自己说的。” 金泽自嘲地一弯嘴角。 高亚林朝他挨近了点,似个头回谈恋爱的小伙子似的,观察金泽的表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金泽睨他一眼:“我生不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高哥?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被困在这儿,工作也做不成,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既来之则安之。”高亚林说,“我可以走,但我走了你那录音的事不就被曝光了吗?” 高亚林说得很在理,他又没被绑匪威胁,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干嘛要跟自己耗在这儿?没必要啊? 既然如此,绑匪又为什么非得绑他不可呢? 金泽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莫名其妙起来,但无论如何他也是想不通其中关窍的,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人五人六的高亚林,私底下其实这么人来疯不靠谱呢? 金泽只觉得高亚林虽然爱说大道理,好管闲事,但人是真的好的;对方跟自己不一样,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不说,这么浪费两天少赚多少钱啊?可能还会涉嫌违约,到时候被罚钱怎么办? 金泽心情顿时复杂起来:难道自己是个扫把星?跟谁一起谁就倒霉? 他仔细想了想,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说:“你为我做得已经很多了,我……领你的情,你还是走吧。绑匪没说你不能走,他要闹起来,我跟他讲道理。” 高亚林差点没笑喷了,竭力控制了表情:“你跟绑匪讲道理?” “跟你学的。”金泽哼了一声,“反正一个人也能玩这个游戏,他也没说必须是两人一起,这种文字游戏我还是可以……” 话音没落,邻居从隔壁探头过来:“路国啊,有你的电话。” 金泽:“……”有不好的预感。 高亚林将手从衣兜里收回,若无其事地一耸肩:“你看,他的眼线无处不在。” 金泽:“……” 第十六章 把“绑匪”游戏渐渐玩得比较熟练了的白一桓,下达指令十分快捷不含煳,大概内容就是我要给这个游戏手工打个补丁,升级到2.0版了,游戏必须两个人一起进行。 这时候金泽再觉不出什么来,估计他就不是个傻子,得是个智障了。 他挂了电话,疑惑又深沉地盯了这个电话良久,最后缓缓抬眼看了眼一旁若无其事的高亚林。 金泽谢过邻居,出门后站在院子外头抱起手臂,狐疑地看着高亚林。 高亚林问:“是绑匪打的吗?他说什么了?” 金泽没回答,只看着他说:“安河大小也算是我的主地盘,这里要是来了外人肯定藏不过去,在这地方,哪家孩子半夜说了什么梦话第二天都能被传得全安河人都知道。” 第18页 高亚林:“……” 金泽继续道:“所以你说绑匪有眼线?他眼睛上有没有眼线我不知道,但是这里,不可能。” 高亚林:“……” 金泽转过身来,面对高亚林,微微眯起眼:“这差不多要到24小时了,他也没提什么惩罚和后续,光提了我们两人得一起。实在是很奇怪啊。” 高亚林淡定地看着金泽:“嗯,确实很奇怪。” 金泽道:“高哥,之前你说……你不是第一次认识我。” 高亚林嗯了一声,还没解释什么,金泽又道:“现在想想,你好像是挺了解我的?或则该说,是了解我家里的事?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到家的时候邻居李嬢最先出来招唿我,你却好像知道她不是我家里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金泽慢慢踱步向前,高亚林忍不住往后退,两人的身份仿佛一下颠倒了,高亚林撞到背后的灰墙,金泽几乎是贴到了他身体上,手指轻轻在高亚林胸口戳了戳。高亚林肌肉一下绷紧了。 “高哥,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高亚林的目光落在金泽嘴唇上,着魔了一般盯住不放。 金泽突然笑了,贴近过来,热气扑面,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是不是一早就认识我妈了?那你是不是……跟绑匪也认识啊?” 金泽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看着高亚林的表情:“这游戏还这么恰好在我生日前一天,又把我引回老家来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你说呢?” 高亚林喉咙动了一下,他预感到什么似的浑身窜过了一丝不合时宜的亢奋,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金泽伸手探进他的衣兜里摸起来,没摸到手机或者其他联繫工具,他微微侧头,手指从高亚林身上滑下,带着诡秘的挑逗感,一路滑到了裤裆拉链的位置。 “嗯,坏东西。”金泽几乎用气声在说话,音调似把钩子,钩得高亚林浑身都软了,心跳也越来越快,因为忍不住地期待,裤裆那里明显地慢慢鼓胀起来。 金泽轻笑一声,手指毫不避讳地在上头点了一下:“藏哪儿了?嗯?” 高亚林差点呻吟出声,金泽那一点简直像是戳在了他的死穴上一般,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某个地方又涨得发痛,小麦色的脸上慢慢浮出了暗红色,耳朵尖更是红得很彻底。 金泽眯起眼:“还不说实话?!你他妈真当我是傻子?!” 说着金泽就勐地后退,抬脚看也不看就踹,被高亚林在千钧一髮之际挡住了。 “你这一脚下去我就废了。”高亚林深吸口气。 “就是要废了你这个混帐!”金泽怒火冲天,想把高亚林吊起来狠狠揍得妈都不认得! “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我说呢,平时那么高冷的人突然变身说教大师了?感情是刨了我家祖坟了吧?把我祖上十八代都摸清了吧?你他妈……” 高亚林勐地抱住金泽:“嘘,冷静,嘘……” “嘘你个毛线,mmp,你……” “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我想好好跟你建立一下感情的。”高亚林嘆气,“你反应太快了。” 金泽:“???” 金泽青春叛逆期的时候成天游手好闲当混混,群架斗殴都干过,这会儿他也是脑子一抽短路了,勐地一脚狠狠踩在高亚林脚背上,趁着对方吃痛放开自己,他一个头顶撞在高亚林下颚上,高亚林嘶地一声,牙齿咬到了舌头,眼看着血一下就出来了。 金泽:“……” 金泽一看到血,顿时愣了一下,高亚林挡着嘴歪头朝旁边呸了一口,吐出血沫子,正这时严氏一路找出来,看到高亚林的瞬间惊唿了一声,再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道:“路国?你把人给打了?” 金泽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自己先被算计了,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错。他一口气咽不下去,梗着脖子绕过高亚林就走,手指拽在手心里,骨节都发白了。 严氏骇得不行,忙跑过来看高亚林的伤口,一连串地道歉,又跑去邻居家借来了云南白药,拉着高亚林进了屋子里坐下,让他张开嘴给他上药。 高亚林心里想:这要是亲金泽的时候被金泽咬的就好了,伤也伤的值了。 这心声要是被金泽听到了,估计还得再给他狠狠来一下。 高亚林含煳地摆手,示意严氏不用担心。 “是我的错,我做错事了。”高亚林说几个字就“嘶”一声,显然有些吃力。 严氏紧张地捏着手指,说:“他,他脾气不大好,以前就是这样,但,但心不坏。主要还是他亲爸,他亲爸不是个东西,害了我也害了他……你,你不会找路国赔钱吧?我们家,我们家没钱啊……” 严氏这些日子显然是因钱所困,神经绷到极致了,此时吓得要哭。高亚林忙安慰她:“不会的,我不会让他赔钱的,你放心好了。你要是不信,我立字据也可以。” 听他这么说,严氏总算放下心来,又立刻道:“我去让他给你道歉!” 高亚林站起来,按着严氏的肩膀让她坐下了:“没事,我去找他,是我该跟他道歉。” 第19页 严氏一脸迷茫,高亚林转身朝客卧走去,客卧门紧闭,高亚林大着舌头说:“金泽,金泽,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吧。金路国?” 金泽勐地拉开门大吼:“不要叫我真名!” 第十七章 金泽觉得高亚林这个人简直不可思议,怎么能在耍了自己一把后居然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人脑子是什么做的?灌满了水泥还是屎? 金泽气得脸都红了,看了眼外屋有些不安地往这边频频观察的女人,压低声音说:“你又什么毛病?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泽指了指他:“这游戏我不玩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散播我的录音?尽管去!谁怕谁啊?” 高亚林挑眉:“你不怕这会毁了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前程了?” 金泽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还不是君子。你等着瞧!” 高亚林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我很期待。” 金泽:“……” mmp这人真的脑子有病!那些粉丝眼睛都怕是瞎了! 眼看金泽要甩门,高亚林忙伸出一只脚抵在了门缝边,抬手拉住了门把手,说:“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我不会把你的录音散播出去的,那可都是我的收藏品,怎么能让其他人听到?” 高亚林探过头来,大尾巴狼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笑出了一枚小小的犬牙,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我会吃醋的。” 金泽:“……” 金泽目瞪口呆。 高亚林趁着他发愣,立刻挤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了。 金泽连连后退,整个人坐在床沿边,嘴唇抖了几下才抽搐地说:“你说什么……藏品?什么东西?你,你……” 可怜金泽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还以为没人比自己更能掉节操,结果转头就打脸了。 金泽脑子里瞬间冒出一句老话来:人不可貌相。 古人诚,不欺我。 窗外最后一点余晖也逐渐消失了,天色暗了下来,院外屋檐下的白炽灯亮起很快吸引了几只飞蛾。金泽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背光的阴影里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来,他浑身散发出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跟那个电视里的高岭之花判若两人。 金泽潜意识觉得不对,他身后就是床——那一刻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只是不等他站起身,男人已经几步走了过来,伸手轻轻在金泽肩膀上一按,那看似轻若鸿毛的一掌却有极大的力量,金泽眼前一花整个就仰躺在了床上。男人一腿屈膝跪在他身侧,一只手按在他头顶,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藏品的意思就是,在我这里它是最珍贵的,最珍惜的,世间绝无仅有的。”高亚林一字一顿地说,“金泽,欺骗你的事我道歉,对不起。如果我说我没有恶意,只是为了你好,想要为你做点什么,那就太伪善了而且也太自以为是,所以我承认我的自私,我为我的自私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金泽仰躺着看着高亚林,心里有些愤愤:都说这种角度才是最考验一个人的长相的,但就算如此,金泽也没看出高亚林的半点瑕疵和狼狈来。 不如说,从这个角度看高亚林显得更深情,更英俊了,仿佛是从电影海报里走下来的某个角色,自带无法消除的光环。 金泽目光在男人眼睛鼻樑上来回逡巡,一时有些走神,却听高亚林轻笑一声,俯下身来,在他耳边道:“从我这个角度看,你也非常可爱。” 金泽:“……” 高亚林微微侧头,看着金泽颤抖的睫毛,唿吸滚烫:“只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金泽:“……” 金泽脑子里一时有些乱,半响才吭哧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我的目的,唔,现在还不能说。”高亚林有些为难地蹙眉,眼神却带着温和笑意,“你要不要猜猜看?” 金泽舔了下唇:“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高亚林看着身下年轻男人粉色的舌尖快速从微启的唇缝里一闪而过,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低头来一场“追逐游戏”,只是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再跳脱不靠谱,他也还是有分寸的。 高亚林说:“我喜欢你。” 金泽:“……”金泽被高亚林即耿直又捉摸不透的矛盾行为折腾得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地说,“为什么是我?” “一见钟情,不管你信不信。”高亚林道,“越了解你,就越喜欢你。喜欢你的干脆利落,喜欢你的直接洒脱,喜欢你的冷漠无情。你对别人冷漠无情,对自己更是冷漠无情,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你确定你是在夸我?”金泽眯起眼。 “当然,你不用怀疑,”高亚林说,“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你明明冷漠无情,偏生骨子里重情重义;你明明干脆洒脱,骨子里却执念深重。你所有的挣扎和放不下,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金泽一下不说话了,他微微垂眼也不去看高亚林,半响后在高亚林肩膀上推了一下。 高亚林没有勉强,顺着对方的力道起身,金泽盯着床顶片刻,伸手道:“还有烟吗?” 第20页 金泽坐起来,高亚林弯腰帮他点菸,两人的头向反方向微微侧开,一同隐没在晦暗不清的光线里,窗外传来白炽灯下飞蛾努力煽动翅膀的噗噗声;烟雾裊裊升起,金泽唿出口烟气,双手搭在膝盖上,屈着腿看着高亚林:“我的事你都知道?” “算吧,”高亚林想了一下,“也有一些不知道的。” “查我多久了?” “几个月前开始。” “……”金泽抖了抖菸灰,“你是什么?跟踪狂吗?” 高亚林站得笔直,双肩微微打开,两手自然下垂,微微偏头:“不准确。” “哦?” “我只是你的跟踪狂。” 金泽哼地一下笑了:“没想到高哥还挺会哄人。” 高亚林没多解释,只是看着他。 金泽沉吟半响才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底线,你说得那一套对我没用。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没人有资格质疑他人的生活方式是对是错——换句话说,如果我现在是大明星,有钱有房有车有人,我的意思是我要的都有,那么还有谁会来质疑我错了?他们只会告诉下一个人——你看看他,那个叫金泽的,你看他是怎么成功的?你学着点。” 金泽耸肩:“没有对错,只有失败或成功。” 高亚林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金泽看他:“那你还跟我这儿较什么劲?不让我‘立地成佛’你去不了西天取经吗?高大师?” 高亚林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椅子腿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我没说你做错了,我从没有这么说过。我永远不会质疑你的决定,我只是喜欢你,想让你开心,希望你永远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金泽手指一顿,随即若无其事抽了口烟:“后悔?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高亚林看着他的眼睛:“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敢向你妈承认,你确实被大老闆包养了?” 金泽瞬间咬紧了牙关。 第十八章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夜里高亚林和金泽挤在一起睡,老旧的木床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声,绿底色缝着鸳鸯的棉被沉重又扎实,只盖一层便热得人睡不着。一入夜这小小的乡村便漆黑一片,只远处隐约有狗吠声,偶尔有不知哪家的猫出来夜游,踩过屋顶无声无息,双瞳显出幽幽绿光。 高亚林盯着床铺,鼻端是被褥上自然的阳光味,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非常新奇,但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在旁边人的身上。 金泽也没睡着,他脑子里转着很多事,肩膀同高亚林互相挨着,感觉到对方悉悉索索的动静不由警惕起来:“你在干什么?” 高亚林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没干什么。” 金泽:“……” 夜色里两人互相触碰的一点突然变得明显且敏感起来。抛开别的不说,首先金泽是个gay,其次高亚林是他喜欢的类型,最后高亚林傍晚才跟他告白了。 这就很尴尬了。 金泽一时有些微妙地不自在,他还甚少有这种感觉。高亚林一直在旁边动来动去,两人之间的被角微微拱起,金泽伸手想去压一下,结果手摸过去就碰到了高亚林。 他还没反应过来碰到了对方哪儿,就被高亚林一把抓住了手腕,滚烫的嘴唇贴上来,在他手指尖上珍惜又小心地吻了吻。 金泽这才反应过来,高亚林侧对着自己,自己抬手碰到了他的嘴唇。 裹着滚烫温度的吻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四肢百骸仿佛是要烧起来了。漆黑的夜色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掩耳盗铃般纵容了心底的放肆和疯狂,金泽手指抖了抖,没有立刻收回来,短暂迟疑的一瞬间仿佛是某种信号,高亚林突然伸手搂过了他,在裹挟着阳光干草的气味里狠狠吻了过去。 天知道高亚林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光是舌尖探进金泽嘴里的瞬间,他就硬得要射出来了。 两人身体贴得密不透风,暧昧的亲吻声激起压抑许久的情慾,高亚林舌头还痛着却半点不以为意,金泽很快尝到了对方伤口里的血腥味——伤口又裂开了。 腥味刺激的金泽头皮一阵发麻,他想将人推开,却被高亚林搂得更紧了些。那人还不过瘾似的,将另一只手探了下去。 金泽没被谁伺候过,高亚林的讨好和小心翼翼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疯狂,令他也有些上瘾了似的停不下来。 最后是谁在剧烈喘息,谁在呻吟都分不清了,金泽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煳,理智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说:这算怎么回事呢?这人耍了你啊!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情感却拿着小恶魔的叉叉戳金泽的脸颊,邪笑着说:爽了再说啊,高亚林的技巧可真好啊,他这么帅,腹肌和胸肌都好棒啊,想舔想舔! 高亚林挤开被子,像头大狗似的钻了进去。 极具占有欲的吻沿着金泽的嘴唇、脸侧、脖颈蔓延到锁骨、胸口和小腹。片刻后金泽倒抽了一口气,整个腰身不由自主微微抬起,大腿肌肉绷紧了,双手探进被子里揪住男人的短髮——这是个不知道是在拒绝还是在邀请的姿势。 第21页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床顶,老旧的大床发出嘎吱声,头顶的床帘也跟着微微晃动。高亚林将被褥拱出了一个小山包,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陷入了欲望的漩涡里。 窗外的夜更深了。 第十九章 翌日一早,金泽是在高亚林怀里醒来的。 男人极具占有欲的拥抱姿势令金泽有些别扭,想到昨夜的失态,金泽又有一些羞恼。 金泽是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就算是当下面的那个,他也喜欢主动掌控对方的舒服点,令对方欲-仙-欲-死而自己则高高在上地观察着对方的所有反应。 但高亚林的掌控欲显然比他更强,金泽昨夜舒服得几乎快失去意识,许多记忆都有些模煳不清了,高亚林的强势令他颇为手足无措。 像金泽这样的人,总是有矛盾性存在的。即讨厌被人掌控,又期待着有人能替自己扛起一切,虽然一瞬间的放松后接踵而至的往往是来自自尊心的狼狈和不甘,但有那么一瞬间的放松,也会令他看到一点希望。 金泽不想说话,想装作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他才刚一动,高亚林就紧跟着醒了。 男人早起的小帐篷顶在金泽的大腿里,轻轻磨蹭了一下,金泽耳朵尖一下红透了,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高亚林眼里带着不满:“什么时候能让我做到最后?” 金泽:“……” 金泽翻身起来,胸口、腹部以及大腿根都是暧昧吻痕,简直不能看。 高亚林手脚麻利,起身穿好衣服出去帮金泽打热水,把身上好好擦干净再换上衣服,跟伺候哪家少爷似的,事必躬亲,务必不让金泽自己动手。 金泽怀疑自己不是跟高亚林上了个床,怕是刚生了个孩子。 严母做好早饭,高亚林帮着摆盘放碗,非要跟金泽挤在一根长椅上坐了,桌对面蒋遥奇怪地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高亚林,迟疑地问:“哥……” 金泽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 蒋遥大着胆子说:“昨天晚上我听到什么声音,你们屋里有老鼠吗?” 金泽差点一口饭从鼻子里呛出来,高亚林一笑:“是,有只大老鼠跑上床了,折腾了好久。” 严母听闻惊讶道:“上床了?” 金泽:“……”这话现在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吃过早饭严母去问邻居借老鼠药,高亚林领着金泽往外走:“带你去看个地方。” 金泽:“?” 今天是金泽二十三岁生日,但是没人给他祝福,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似乎忘了这件事。金泽有气无力,没精打采地跟着高亚林往外走,两人穿过田地,风把衣摆扯起来又轻轻放下,在这地方待了快三天,简直像是避世了三十年,所有的时间都慢了下来,金泽有种现在拿着手机刷微博估计都看不懂新梗了的念头。 高亚林领着金泽又回了他们被“绑架”的小山坡,这次是白天,走了没多久金泽就看到了一间白墙红顶的二层小洋房。 这小洋房无论是设计还是规格都跟安河简直格格不入,走近了才发现这地方还挺大,房子后头有很大的花园,修建得有喷泉和鞦韆,再往后还有零星一些建筑,隐约像个避世的度假区? 金泽一时有些懵了。 之前他们被带来,天色太暗看不远,第二天又一早就离开了,他这时候才终于看到了全貌。高亚林领着他进了房间,之前还空空如也的屋子跟变魔法似的有了完整的家具和软装,只是墙面没有刷,四面落白配着黑白棕灰几个颜色,倒有些简约北欧风格。 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个大蛋糕,上面插了蜡烛,旁边还放着礼物。 一台平板电脑架在一旁,高亚林点开屏幕,白一桓工作室的同事们齐齐出现,拉得拉彩条,挥小旗的挥小旗,办公室里拉着大横幅——金泽生日快乐! “金泽生日快乐!” “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一定能梦想成真!”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哟唿!” “听说你被批了假出去旅游了,真好啊!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蛋糕!白总请客!” …… 众人的喊声乱七八糟夹杂在一起,简直听不清在说什么,连保洁阿姨也被拉来站在一旁祝福了几句,末了还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道:“好了嘛,我还要拖地。下家还等到在。哎呀……” 金泽:“……” 金泽简直哭笑不得,虽然好多话都听不清,但他还是认真地看到了最后。同事的祝福一结束,白一桓和周煜两人冒了出来。 这两人总是黏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无时无刻不在闪瞎别人的眼睛。 屏幕里白一桓坐在周煜两腿之间,周煜将人搂在身前,面无表情看着镜头。 白一桓懒懒地举手:“嗨,玩得开心吗?”说着又把变身器放到嘴边,用那雌雄莫辩的绑匪声音说,“i want to y a game。” 金泽:“……” 金泽瞬间炸了:“你们是一伙的?!” 高亚林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别动气。” 第22页 白一桓在那头说:“这主意是高亚林出的,你要打要骂请找他去。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高哥也算有心,想着替你谋划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至于这是惊喜还是惊吓,嗯,我持保留意见。另外我配合他也有一点私人原因……” 说着白一桓扯了扯周煜的领带,盯着镜头说:“听说你之前想勾搭周煜?” 金泽:“……” 白一桓道:“我虽然愿意把你签进公司,但可不想你给我搞后院起火那一套。” 周煜立刻不满地皱眉:“你不信任我?” 白一桓摆手示意对方别闹,说:“能早点把你嫁出去,我也就安心了。” 金泽:“???” 金泽算是明白了,脑子有问题的不止高亚林,他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正常的。 “生日快乐!”白一桓顿了顿,难得笑了一下,说,“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让人操心。” 金泽心里微微一抽,屏幕黑了之后他也半响没有说话。 高亚林从背后搂过他,小声说:“生日快乐。其实零点的时候我想第一个说的,但是当时我们在……抱歉,我太开心了,给忘记了。” 金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餐厅里挂着的气球、彩带,明显特意装扮过的房间,还有这一桌子的甜点以及无法忽视的大蛋糕。 老实说,他有一点动心。 他这时候才突然恍悟了之前高亚林说的话。 他跟别人是互相利用关系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毛病,不过是一场交易,但这其中最缺少的就是一份摆在面前货真价实的感情。 这么说起来其实是有些可笑的,他当然早就知道这个,在交易过程里要么是真爱要么是钱,你总不能都想要,但往往最先付出感情的人就会败得最彻底。 金泽以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高亚林的真心摆到眼前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也没有准备好。 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人罢了。 第二十章 金泽被高亚林搂着,闷声闷气地问:“你计划这个事多久了?” “说来话长。”高亚林想了想,把自己怎么对他一见钟情,无法控制地搜集各种他的消息,后来觉得这样不行想要掐断这个念头,结果最后也没能成功,还对他二见倾心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听得金泽目瞪口呆的同时,心里居然有点诡异的成就感和得意。 这可是高亚林,有钱有名望,现在也正处于事业巅峰期,未来不可限量,就这样被自己迷上了,这是什么感觉?当然妥妥的优越感了。 金泽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平地拔高了两米八,连说话都变得似有一股浑然正气了。 “生日惊喜就生日惊喜吧,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金泽问。 说起这个,高亚林沉默了一下才坦诚道:“我调查了你的很多事,我先跟你道歉。” 金泽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生气了。 高亚林看他这幅模样心里痒痒的,没忍住先偷亲了一口,才说:“我知道了你家里的情况,我太自以为是了,估错了你的心思……我以为你是想做出一些事来证明自己,证明给那个姓蒋的男人看,你很久没和阿姨联繫了,我想着趁你生日这个机会,带你来和阿姨聚一下,好好聊一聊。” 金泽果然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 “是啊,”高亚林苦笑,“确实是多管闲事了,而且我也猜错了你真正的心意。” 金泽道:“当然,那个姓蒋的会如何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高亚林揉了揉他的头:“其实我原本的计划是来一场惊心动魄的24小时逃生游戏,让我们有机会互相认识了解,主要是让你了解我。” 金泽哭笑不得。 高亚林看他笑了,也忍不住笑道:“然后让你弟弟带阿姨来别墅,我再带你绕回来,一起给你过生日看日出。” 金泽笑容微敛,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高亚林的眼睛。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说过了,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我也没办法。”高亚林俯身,同他额头相抵。 金泽对这种恋人般的亲密感并不如何适应,说到底,他其实从未好好谈过恋爱。 他有些别扭地往后躲了躲,被高亚林压住了肩膀,两人视线相对,片刻后金泽道:“我这个人想事情容易先从最坏的部分开始,比如说,你现在对我有多好,以后腻了,厌烦我的时候……” 高亚林低头,温柔地吻了上去,舌尖温柔又不容置疑地撬开金泽的牙关,霸道地攻城掠地,仿佛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不给金泽喘息的机会。 等他将人放开时,金泽几乎有些站不稳。 高亚林探身拿过桌上的礼物盒子交给金泽:“打开看看?” 金泽一脸狐疑,三两下拆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装得是一把钥匙,一份合同还有一张卡。 金泽:“??” 高亚林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不整那些虚的,我要给就给最好的。” 金泽看着那份合同上面的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第23页 “钥匙是这栋房子的,你可以随意处置,合同里有这座度假区10%的股份,其实就是我的那部分股份直接给你了。”高亚林邪气地笑起来,不可一世地说,“怎么样?我比陈尹和白一桓大方多了吧?要不要再猜猜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金泽无法控制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抖着手:“你怎么……我,我不能要。”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高亚林却深深地看着金泽,眼里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欣喜。 “如果你只当我是一只好抱的大腿,这些东西你一定会收下。你现在拒绝我,是不是证明,你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金泽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久久没说话。 人心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其实一点都不错,可以试出真心,同样可以试出假意。 金泽关上盒子,撇嘴:“反正我不要。” 高亚林笑着亲了他一口,搂着他不松手:“你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这些东西你不要我就拿去给阿姨保管,她要怎么处理都可以。嗯?” 金泽:“……” 深知母亲会如何处置这些东西的金泽别无办法,只能暂时收下。 看他小心翼翼把东西收起来,像护食的小仓鼠一样抱在怀里,高亚林终于没忍住,将人扛起来带回了楼上卧室。 片刻后,断断续续的美好呻吟便充满了二楼的房间。 金泽后来听高亚林解释才知道,因为某些原因,高亚林和别人合作牵头在安河搞起了扶贫产业,度假区只是这些产业里的其中之一,其他的水果採摘园区、种植基地等会在年后陆续推进。 金泽只觉得手里的合同沉甸甸的重,这种感觉其实很稀奇——早年他跟着老陈的时候,对方给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信用卡也好、暂时居住的公寓也好,甚至是新买的车,他花起来用起来毫无压力,甚至还可以挥霍得更过分一些。潜意识里似乎觉得这是自己付出身体的代价,又觉得总归陈尹是不会心疼的,甚至还带了那么点爽快的感觉在里头。 但面对高亚林,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又觉得动容,又觉得有些惭愧。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连带他对这个男人的为所欲为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了,代价就是高亚林精力旺盛且在兴头上,这一折腾就到了下午。 金泽浑身发软地被高亚林搂在怀里,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是打算弄死我吗?” 高亚林无声地笑了起来。 金泽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在高亚林面前已经彻底没有了。他浑不在意形象地翻个白眼,嘴里嘟哝了几句什么,不得劲地动了动肩膀和腰,高亚林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亲昵地帮他揉着酸疼的部位,垂落的眸子里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情慾,似头髮-了情无法自控的野狼,眼底带着绿光。 金泽被他揉按了几下就觉得不对劲了,忙拉开他的手:“不来了!要死人的!” 高亚林舔了舔嘴皮,一脸惋惜。 金泽稀奇地看着他:“以前看你,还以为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特别面瘫又不爱搭理人,原来都是装的啊。” 高亚林弯起眉眼,眼角眉梢带了一丝志得意满:“彼此彼此。” 男人这幅模样简直欠揍得很,金泽干脆闭起眼休息,不理他了。 高亚林说:“你拿了我的东西,可就是我的人了啊。” 金泽勾起嘴角,闲闲地说:“谁说的?我答应了吗?” 高亚林:“……” 金泽小恶魔似地笑起来:“高哥,您想想看,这难道不是包养我的意思?您跟陈总的区别在哪儿?” 高亚林:“……” 高亚林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满腔诚意居然拿来和陈尹比,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就表面来看,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堂堂高总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无语凝噎了。 金泽看着高亚林瞠目结舌的表情,没忍住笑起来,高亚林危险地眯起眼说:“我拿这些东西给你,是为了表明我的决心。” 金泽闲闲道:“哦。” 高亚林不甘道:“你说我有一天会腻了你,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有的你都有,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你,你要走,这些东西你都拿走,我绝不会要回来。” 高亚林顿了顿,说:“你要谈感情,我可以跟你谈感情,你要谈钱,我就跟你谈钱。绝没有让你吃亏的道理。” 金泽挑起眉,突然有些想笑——真的是钱和感情不能都想要吗?如果遇到了对的那个人呢?也许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吧? 高亚林大概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金泽想:自己居然第一次想要去相信,相信这个男人的话,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第二十一章 傍晚时分,金泽和高亚林下了山,院子里严母早就在等着了,她有些侷促地牵着小儿子的手,见金泽回来了,嚅嗫地道:“我煮了面……” 金泽在山上吃点心蛋糕吃撑了,到现在也没消化,不过看严母和小弟一副眼巴巴等着的样子,他便点头:“好,吃饭吧。” 第24页 他要去帮着摆碗筷,被严母阻止了,蒋遥两只手小心地捧着面碗出来,到了他面前就笑着说:“哥哥生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金泽微微瞪大了眼睛。 蒋遥把面碗放在桌子上,还给他指:“那个香肠是我切的,我还煮了荷包蛋!” 金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一碗寿面。 金泽愣了好半天,蒋遥看他没反应,有些不安地转头去看母亲,严母紧张地捏着手指,说:“本来,本来中午就煮好了,但是你们没回来,还以为你们走了。” 金泽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心里百味交杂,原来母亲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啊。他像是个给颗糖吃就把什么苦都忘了的小孩儿,那点无法言说的怨怼变成了不轻不重的云朵,在心里没有落脚之处,在心尖上晃晃悠悠,最后慢慢淡去了。 金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高亚林沉默高大地站在那里,像一根定海神针。 “谢谢,”金泽舔了舔嘴皮,揉了下小弟的头,又对严母道,“妈。” 严母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下红了,咬着嘴皮没吭声。 没有人能体会到,哪怕是高亚林也不能,这两母子之间一起走过的那些坎坷和无法逾越的鸿沟,两人之间不断累积的摩擦和争执,无法互相原谅的伤痕——也许以后也很难去原谅吧,但却可以换一种方式,将它们轻描淡写地收藏进心底某个地方,轻易不要再拿出来。 这也许是时间唯一能送给他们的礼物了。 四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饭,严母做了个鸡蛋饼,在上面插上小蜡烛就当生日蛋糕。 金泽闭眼许愿——其实他没有什么必须得求神明的愿望,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寄希望于别人了,哪怕是神。 不过这一次,他想为家人许一个愿,那是只有寄託于玄学的愿望,不过简单的几个字:身体健康。 许愿的时候,四方桌下的,高亚林的脚轻轻勾着他的,金泽吹灭蜡烛抬起眼来,两人视线相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翌日高亚林派了车来接——既然计划失败了也不用再继续玩下去了,自然也不用再伪装了。 金泽没有再过问继父的事情,在回市区的车上他沉默了一路,到严母家后他拿了自己的银行卡给严母。 “以后的钱我就不打你的卡了,我只会打到这张卡上。” 严母露出欣喜的表情,忙伸手接过来。 金泽看着她说:“这张卡的进出款我随时都能查得到,如果被我发现你拿了钱给那个男人用,我就会冻结这张卡。” 严母瞬间瞪大了眼睛。 金泽却不再看他,低头揉了下小弟的头:“好好念书,放假来找哥玩,嗯?” “好!”蒋遥兴奋地答应了。 不等严母再说什么,金泽就升起车窗,高亚林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驱车离开了。 路上,高亚林说:“搬家吧。” “嗯?” “搬我那儿去住。”高亚林道,“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金泽坐直了,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金泽签约了白一桓的公司后就从老陈的高档公寓里搬出来了。 他现在租住在单身公寓里,房子不大但设施齐全,环境也不算差——但当他打包好行李去了高亚林家时,他就震惊了。 他站在市区很有名的别墅区外,茫然四顾:“等等,你一部戏能赚这么多钱吗?” 高亚林像头要开屏的孔雀,张扬得意地展现着自己的资本:“市区中心还有一栋复式公寓,你想住哪儿都行。” 金泽瞪大眼睛,看高亚林的眼神都不对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我这个人虽然底线不高,但最起码的法律底线还是有的!” 金泽一想起那张不知道有多少钱的银行卡,还有那份合同,勐地就腿软了,甚至已经脑补出了高亚林在高速路上飙车被一群警察围捕的大戏—— “金泽!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如果时光倒退,我一定会好好跟你在一起,名利都是身外物……” “高亚林!我会等你回来的!” “别等我了,我爱你,你要幸福。” “不——!!!” …… “金泽?金泽?”高亚林莫名其妙看着走神的金泽,“金路国?” 金泽勐地回神:“别叫我真名!” 高亚林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 金泽一脸深沉,他发觉自己只是脑补高亚林离开自己的画面,居然就有些无法忍受。 他放下行李,按住高亚林的肩,眼眶都要红了:“回头是岸,还来得及,不管前路如何,我跟你一起走就不用怕。” 高亚林:“……” 高亚林颇为受宠若惊,欣喜地看着金泽:“原来你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金泽深吸口气:“说吧,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我做好准备了。”不管是走-私漏-税介绍女明星做a-v女优甚至是他自己被富婆包养还是黑白两道通吃,他都做好准备了。 第25页 高亚林左右看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吧。” 金泽:“……”这么严重的吗?! 第二十二章 三层别墅前后带花园还有负一层的娱乐室,座落在别墅区最高处的位子,不仅採光更好连车库都有两个。 金泽一脸懵逼,虽说陈尹也有别墅但感觉手笔还是没有这么浮夸,金泽只觉得那个高岭之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暴发富的味道。 金泽刚进门,早已接到消息的保姆就来帮他提走了行李,又帮他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从柜子上拿下一张麂皮毛巾利落地帮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裤子衣服,甚至蹲下身要帮他换鞋。 金泽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忙不迭后退:“我自己来,谢谢。” 他抬头看去,高亚林显然是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正吩咐人把晚饭菜单拿来看看,他有些忐忑地换了拖鞋,走到高亚林身边,男人立刻牵住他的手,将他往楼上拉去。 进了卧室,金泽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高亚林的卧室很大,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採光良好,屋里干净敞亮带着淡淡的薰香味,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落地窗以外的墙上都贴着同一个人的照片。 虽然金泽不会认错自己的照片,可满墙的自己看着还是让人起了鸡皮疙瘩,眼花缭乱,甚至有些审美疲劳了。 金泽走进门,怔怔地看着这些照片,除了一些活动宣传照,微博自拍之外,更多的照片像是偷拍:穿着睡衣去超市买零食,和狐朋狗友从酒吧出来,挽着陈尹的胳膊从车上下来,进电梯前回头的一瞥,在小区楼下的花坛前逗猫诸如此类。 最近的一张是金泽戴着口罩和墨镜,从白一桓的公司出来。 那天是他刚谈好了新的签约合同,之后他便和老陈分手了。 高亚林关上卧室门,从他身后搂着他,小声地说:“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吗?” 金泽嘴角抽了抽:“我有点后悔了……” 高亚林:“?” “我怕不是遇上一个变态。”金泽想了想,“还是个有钱的变态。” 高亚林忍不住笑起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书桌前坐了,拉开柜子给他看:“这里还有呢。” 高亚林才认识金泽几个月,搜集的东西没有太多,但这就已经有足足三个抽屉了。 金泽丢掉的手机壳、吃完冰棒的木棍、丢掉的拖鞋、摔坏的眼镜片甚至还有他在酒吧抽菸留下的菸头和一只耳钉。 “啊!”金泽看到那只耳钉无语道,“原来在你这儿!我找了好久找不到……” “你在酒吧落下的,”高亚林邪气一笑,在金泽耳朵尖吻了一下,“这个就给我吧,老公再给你买副新的,嗯?” 金泽哭笑不得:“谁他妈是我老公?” 高亚林理所当然:“我!” 高亚林抬手一挥,说:“这边的柜子,相册,那边我专门空出来的墙,都是为了以后放你的东西。”他放轻了声音,耳语般地说,“和我一起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吧,一个房间放不下就放两个,两个放不下就放三个,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居然比金钱更让金泽动心。 高亚林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转身从抽屉最下层翻出一台富士instax 泰勒联名款,板着金泽的脸和自己合了个影,然后把照片贴在了墙上,喜滋滋道:“这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收藏品了。” 金泽:“……” 金泽颤颤巍巍:“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情?” 高亚林拿着相机:“当然不是。” 高亚林让金泽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蹲在他面前,将他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说:“你知道高方集团吗?” 金泽莫名其妙:“这个当然知道。” 高亚林嗯了一声,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金泽,也不说话。 金泽品了品这个意思,慢慢地瞪大了眼睛:“等等,高……你不会是想说?” “大胆地说出来。”高亚林笑着鼓励。 金泽被这个猜测震惊到了,他呆愣地看着高亚林,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事实上金泽真正认识高亚林这个人也不过三天时间,之前甚至连熟人都说不上。 这么一想,金泽一下有些慌了,结巴道:“你是,高,高丰集团的人?董事?还是什么?你爸是……是……” “我爸是集团董事长。”高亚林还第一次看金泽这么慌张,一下就乐了,“你紧张什么?吓到了?” “不是,这……”金泽完全惊呆了,“你的资料都是假的?” “想来娱乐圈玩玩,”高亚林道,“当然要伪造一下身份,不然就不好玩了。” 金泽这时候才懂了,为什么这个人能一路顺遂,哪怕伪造了身份,但总归是有人认识他的。只有自己还以为这就是个运气不错,前途无量的艺人,然而对方不过玩玩罢了。 高亚林见金泽脸色变了几变,垂眸不说话,蹙眉道:“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第26页 金泽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是有些不甘的,根本谈不上开心。 自己就是作吧,金泽想,没有的时候挤破脑袋想要,现在煮熟的鸭子送到眼前,刀叉都摆好了,反而不满意了。 人啊…… 金泽闭了闭眼,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陪你一起,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高亚林说,“我自己有点小生意不用太顾忌家里,高家对外出面的人都是我大哥,我们不需要太张扬,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 “不,不用。”金泽想了想,道,“就保持现在这样吧。” 高亚林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勾起笑容,搂过他在脸侧亲了亲:“好。”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金泽也后悔过当时莫名其妙的执拗。 如果有高亚林在后面帮一把,他能够更轻松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谁让他当时就是作了呢?只是跟高亚林定下来后,他低调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不再和狐朋狗友出门,也退了那些勾三搭四的群,开始认真地工作。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忙得一个月也就跟高亚林见一次面,当然那一次面他们几乎没怎么说到话,光在床上嗯嗯啊啊了。 金泽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原来彻底地投入一件事里是如此让人充实和愉快的,以前那些利用别人上位的想法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他开始享受专注的感觉。 原本金泽就长得不错,身材也好,白一桓抓住了他的特长,依然是让他专攻模特,名气渐起后再开始接一些gg,开一些直播,后期上一些综艺娱乐节目,真人秀也参加了一些。 两年后,金泽接到了自己的第一部男三号的戏,紧跟着工作就似滚雪球一般渐渐扩大,又仿佛是生了根的竹子破土后便开始无法控制地疯长,男二号、男一号的戏开始邀约不断,他终于长成了当初的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交往第四年纪念日,金泽在床上睡得迷迷煳煳,被高亚林搂着拍了一张照片。 男人兴高采烈地将照片贴到已经贴不下的墙上,又将昨晚庆祝纪念日的视频小心备份收藏好,放进了最高的柜子里锁上。 金泽半眯着眼看了一眼,耳朵通红——那些上锁的视频是一年比一年没有下限了,拿出去简直就是18x各种姿势教学大全。 高亚林刚从外地回来,正想金泽想得不行,见金泽醒了便又要来干,金泽累得很但也很想他,半推半就地又被压了回去。 金泽也觉得奇怪,单从他自己来说,两人这恋爱谈得聚少离多,当初答应交往的时候从认识到熟悉不过三天功夫,可以算是“闪恋”了,但他们居然从来没有吵过架,不管外界怎么传绯闻,他们也从未怀疑过对方。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吧,无论他离自己有多远,无论发生什么,心里都有个地方深刻地知道,他不会离开自己,他这辈子都只属于自己。 金泽其实很难想像自己居然会这么信任一个人,而四年一路走来,他不得不信,甚至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斑驳在床上,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仿佛合为了一个人,高亚林闷吼着将头抵在爱人的肩窝里,喘息着射进了最深处,金泽头脑空白,享受着极度快感席捲身上的每个细胞,全身心地信赖依偎在男人怀里,小兽似地尖叫着一同攀上了高峰。 他们就这么汗涔涔地互相搂抱着,四肢交叠,互相交换了一个缠绵粘腻的亲吻,然后头抵着头一起睡去。 往事如烟,如今岁月静好,只想共白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