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 第1页 《神仙劫》作者:一揽青山【完结】 文案 佑安仙君自打出生就是个享清福的神仙。哪知天帝一朝颁了新法令,不得已加入“歷劫大队”。 第一世他是寒窗苦读数十载,一心只为升官发财的书生。 第二世,他是占山为王却是个孤寡命的山寨匪头,却阴差阳错遇上貌柔心壮的将军 第三世他是被上天遗弃的妖王候选人...... 三世轮迴结束,他回到天上。 怎料,三生虽是梦一场,奈何七情动仙根。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佑安仙君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序章 本仙君做了千百年的神仙,无挂无碍,逍遥自在。 有着常人达不到的境界,享着人间享不到的福分。 眼看着近来天上的神仙,个个凡心偶炽,忍不住跳下凡间去,本仙君依旧不动如钟,躺在自家仙邸,喝茶赏花。 月老笑眯眯的问我:“佑安仙君何不同他们一样凡间走一遭?” 我说:“他们下饺子一般往下跳,人多,挤的慌,本君好清静。” 不知天帝听了哪门子的风言风语,非要搞什么仙人应体察凡情。 于是下令:凡未去人间造劫歷世的神仙,都要去人间轮迴三世。 我在大殿上多嘴一句:“天帝可曾歷过世?” 众仙君皆望着本君。宝座上的天帝脸黑了三度。 怎么?记得在本君印象里,天帝未曾下过凡,本君提一提,哪里有错? 也不记得是哪位仙友开了金口缓解了这一时的尴尬,大殿之上又是一片祥和的议事之景。 一众仙君轮着个的从南天门前的琼池往下跳。 本神君终究是沦为了众饺子中的一个。 留恋的回头望着南天门,似乎一闪而过谁的身影,待要细看,本仙君已然落入琼池。 第2章 第 2 章 柳轻桐生在秋天,是霜柿垂红,草木黄落的深秋。 一介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入仕为官。 柳轻桐是普通商户家庭出身,柳轻桐这个名字是他父母求着镇上的老先生给取的,为的是给家里添点文气。然而,柳轻桐的信仰是“书中定有金银珠宝,科举助我升官发财。”许多了解柳轻桐品性的人都惋惜白瞎了这么个名字。 临进京赶考之时,正赶上他成年,父母又带着他请师长取了个字,师长捻着鬍子耷拉着眼皮子瞅了一眼柳轻桐:“取‘濯绪’二字吧。” 柳轻桐寥寥草草的带了几件衣物,仔仔细细的用书把书箱塞得满满当当。一包碎银加上父母咬咬牙为他租下的一顶四角小轿,踏上入了京城。 这时候京城里聚集了大量的试子。 同科试子好聚集到一起,喝喝酒,赏赏花,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或者搞个文会,也有点互相试试水的意思。柳轻桐向来不参加这些,想着还不如多读两页书,多钻研两篇文章。 与他同宿的人名叫周淮思,表字渐锦,修眉俊眼身材颀长很是好看。对于他的所有事,都是他自己闲的无聊,非趴在柳轻桐的耳边讲给他听。什么他家人逼他走向仕途,光宗耀祖,而他自己却是天生不羁爱自由。平生最讨厌束缚,尤其是怕一身官服压着他的性子。 柳轻桐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弃考回家,省的和我抢前三甲的位置。” 周淮思嘿嘿一笑:“濯绪贤弟心气果然和才气一般高。” 一包碎银,在物价疯高的地方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若是写信向家里讨钱,未免太丢面子。柳轻桐只得白天出去倒卖些临摹的名家字画,替人抄书写文,晚上点着盏微弱灯火看书。 周淮思见他总是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埋头苦读,总是变着法的搭话。 “濯绪你天资卓越,怎么也配得上‘探花’二字。”说着便递来一只热腾腾的红薯,“你不必如此辛苦。” 柳轻桐笔尖一顿,在纸上晕了个大大墨点:“我倒觉得‘状元’二字更配我。” 其实说这话柳轻桐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光他清楚知道的便已有两人与他不分伯仲,甚至还略高于他,一个是同宿的周淮思,另一个便是何瀷澄。 何瀷澄,字知安,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本人又更是在一众官宦子弟中文采斐然出类拔萃。众人在下都议论纷纷,看好他能做今科状元。 一次偶然机会,遇上过何瀷澄同几名试子在游园。躲闪不过,只得迎上。 周淮思善于玩乐交际,认识的人自然是比柳轻桐要多。 “早就听闻渐锦兄是个才貌出众的翩翩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何瀷澄道。 柳轻桐跟在周淮思身后,看他来往交际,应付自如。 “我也早就听过知安兄大名,果真是人中龙凤。”周淮思道。 柳轻桐在一旁听着他二人一来一回,客套不停,也是乏味的很。 何瀷澄想邀周淮思,柳轻桐二人一同游园。周淮思见柳轻桐情绪不佳,便拒绝了邀请。 自那之后,何瀷澄倒是时常来亲近周淮思,顺带着柳轻桐也能被拉去蹭上几顿不错的饭。 柳轻桐时常盼着春日早些来,这样就不用在寒冬出来摆摊卖字画。 第2页 早晨出门时,周淮思还在睡着,外面天阴的厉害,柳轻桐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抱着包袱出门去了,去的早了,能占在桥头的好位置,就能多卖上一两幅,晚饭就能多加颗鸡蛋,就能多买点灯芯灯油。 不到中午,天上飘了雪下来,柳轻桐捧着书,朝天上望了望,想着下的不算大,等等就会停了。便不再多理会,继续捧着书读。 “这位兄台,不知这幅春日江边柳,价值几何?” 柳轻桐听闻头都未抬,道:“此画不卖,只为欣赏。你再看看别的吧。” 对方轻笑一声,柳轻桐觉得耳熟,这才抬头看去,一惊,竟是周淮思。 头顶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伞,柳轻桐慌乱起身:“渐锦兄,你怎么来了。” “我见天要下雪,想着你大概会看书看的痴了,要是冻病该如何是好。” “啊,我的画!”柳轻桐忙抖落书画卷上落的一层薄雪,“可别湿了,买不了好价钱就坏事了。” 周淮思摇摇头,只得为他撑着伞,看他慌里慌张收拾小摊。 “濯绪,你这幅春日江边柳真是妙极。” “渐锦兄若是喜欢,我便赠与你了。” 周淮思哈哈一笑,“不必,你既然说是为人欣赏,我又怎好自私呢。” 柳轻桐收起那幅画,其实,画中意,画外意,欣赏者从来都是给知己。 捱过了冬日,虽是到了三月份,天气依旧夹着些微寒气。 三月末的时候,临近考试,何瀷澄等一众试子又聚集在一块,说是春日好时光,当吟诗作对。 周淮思也是越发死皮赖脸,连哄带骗拉上柳轻桐一同前去,说是考前放松。 地点在何瀷澄京郊的一处别院,院子不大却很是雅致。 何瀷澄自然是今日的主角,众人追捧,另一个人气颇高的便是周淮思。 柳轻桐便静坐着,不联句,不作对,只听着桌上的诗句,在心中暗暗评价,几轮下来,柳轻桐腹诽“果然皆是比不上我的庸才。” 周淮思的诗句最是灵动,没什么可挑剔的,何瀷澄虽也出挑,却规矩太过,灵气不足,但胜在工整,勉勉强强吧。柳轻桐心道,在趁最后这几日加把劲,远远超过这何瀷澄应该不是难事。 有人提议创个诗社,一唿百应,恰是三月,便取名为“桃良诗社”。 这第一题,为公允,便由管家出题,要求以春日一物,作诗写尽春意。众人虽是应和,却也面露难色。古往今来春日题材的诗词不少,却难有仅围绕一物便要写尽整个春天。 时限为一炷香。柳轻桐觉得无趣,也便没打算写,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回头一瞧,周淮思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便也回报一笑。他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柳轻桐觉得是移开目光也不对,盯着也不对,眼神慌乱起来,面上火热,心中尴尬万分,不得已,急忙转过身子,接着在院子里晃荡。 一炷香时间已到,答出题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面露态。这些人柳轻桐倒不觉得怎样,答不出也在情理之中,便转身去寻淮思,见他对着纸正发呆,于是凑上前去,他却连忙将诗句收回袖中。脸上染了一层红晕,柳轻桐见状刚要说什么,就听那边众人都在惊嘆何瀷澄的诗词。 “知安兄果真才思敏捷,立意颇新,真是好诗好诗啊!” 周淮思拉着柳轻桐就要离开,谁知何瀷澄也看向了这边,走上来,问道,“不知渐锦诗作的如何了,能否拜读一番?” 渐锦?柳轻桐一挑眉。 “不敢不敢,我诗做的不好,就不拿出来贻笑大方了。我还有事,就不同知安兄继续作诗了,先行一步。”不待何瀷澄做出反应,周淮思便急匆匆的拉着柳轻桐走了。 柳轻桐朝他的袖口瞄了几眼,周淮思这种恨不能出尽天下风头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藏着掖着。 周淮思拉着他到了江边。 江边吹风,风还是有些凉。柳轻桐不禁打了个喷嚏。 “来这里做什么,我还得赶紧回去读书。”柳轻桐嘟囔道。 “濯绪,以你之才,定然榜上有名。”他看着柳轻桐,眼中似乎闪烁着和从前不同的光芒,柳轻桐眨了眨眼,或许是江水粼粼,映入了他的眼中 周淮思从袖中掏出刚才题诗的纸,交到他手中。柳轻桐笑道:“怎么,只给我一个人看 就以为我不会笑话你吗?” 他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可又分明哪哪哪都藏着笑意。被他如此好看的眉眼看着,柳轻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傢伙,生的当真好看,风动衣角,他这般风姿倒如谪仙一般。 “想什么呢,看不看啊。”他催促,然而却是连语气都带着笑。柳轻桐打开摺叠的纸。看到纸上内容。 春花烂漫,春江滚滚,春柳抽芽,春风含香,一层隔了许久的纸,在此时消弥在江边柳。 “我一看见你,就看到了春天。” 纸上一首《意柳》,一首《桐思》。 “你在我眼中,早已胜过万千春景。” 紧随着而来是科举考试,而后柳轻桐便同周淮思二人在京城,卖卖字画,逛逛园子,日子快活有趣。 终于到了放榜那一日。 第3页 周淮思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何瀷澄则位居榜眼,而柳轻桐,则居探花。 柳轻桐气不过:“那个何瀷澄凭什么踩在我头上!他文章写的那么刻板,若非他老子的缘故,我看他连个探花都没得做!” 周淮思笑道:“濯绪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面白,想来红袍在身,天底下没人比你更合‘探花’二字。” 三人一时风光无限,又由皇帝亲封官职,不日便走马上任。 三人身着大红袍头戴乌纱帽,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接受百姓恭贺。 何瀷澄虽是御史大夫之子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皇上多少还是顾念老丞相的面子,同状元周淮思一同做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柳轻桐,是从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翰林院素有“储相”之名,且又能和渐锦共事。官场情场两不误,鱼与熊掌两兼得。 于柳轻桐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美中不足便是,怎么哪里都有何瀷澄。 第3章 第 3 章 想来这何瀷澄没能拿状元,心里也憋着一口气的吧。 谁知道他竟总像狗皮膏药一般黏着渐锦,每每都说是同一屋檐,又一同共事。 同一屋檐多的是,一同共事也多的是,怎就他那么不知面皮为何物。 待到夜里,周淮思懒洋洋倚在柳轻桐肩膀上,说道:“若不是你也在翰林院,我才不做这门子破差事。” 柳轻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我的修撰大人,我知道您生性不羁爱自由,不如把您的位置让给我吧。”周淮思蹭了蹭,往怀里钻了钻:“不成,我压着你才好。” 听罢,柳轻桐回着味儿不对,正要伸手推开他,他早就从柳轻桐身侧撑起身来,狡黠一笑,勐地扑向他,直直摔倒地上。二人鼻尖轻蹭,唿吸交缠间愈发炙热。 “濯绪…”他唿出一团热气,“濯绪…” 他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唿喊着柳轻桐的名字。 他吻过轻桐的眉眼、鼻尖、嘴唇…月光下,柳轻桐的每一处都尽数落入周淮思眼中。 周淮思极尽所能的吻过怀中人的每一寸肌肤,汲取每一处的甘甜。意犹未尽,回味不尽。 柳轻桐懒懒地趴在周淮思怀中,假装漫不经心问道:“最近你和何瀷澄关系不错啊。” 周淮思揉了揉他的头,轻声一笑,道:“嗯,我闻到好酸的味道。” 柳轻桐脸上一红,抬起胳膊就要上手,周淮思一把握住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好生握住,放在嘴边,轻轻吻住。 “无非是些琐事缠着我问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便不理他了。” 柳轻桐垂下眼眸,搂住周淮思的腰,语气中带了点小委屈:“是了是了,天天见你们形影不离的,虽说是有公事,可我就是吃醋了。”周淮思揉揉他的头,道:“好啦好啦,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绝不让你酸着了。” 一晃,二人混迹官场已经十五年了,各自也都从六品,七品官员一步步晋升,柳轻桐依旧留在翰林院,做了掌院学士,周淮思一步步走向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这时候民风开放,他俩也早在几年前就请了皇上赐婚。 只是感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二人也是半个老人,有时候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还都觉得就在眼前。 柳轻桐在仕途是有野心,却也懂的安心。周淮思身为礼部侍郎,官正二品,这么些年来,他始终压柳轻桐一头。 柳轻桐常想:我是看在他没有再升官的能耐了,才屈居从二品。 总而言之,这么些年在周淮思身边惯了,如今这个位置倒也清闲自在,过的安心快活。 又过了两年,柳轻桐已是缠绵病榻数月了,也自知所剩时日不多。他看着周淮思每日忧心忡忡的模样,也很是心疼。 就要到柳轻桐的生辰了,霜柿垂红,草木黄落的时候。柳轻桐动了动身子,周淮思见状忙跑过来,扶他起身。 柳轻桐伸手抚摸他下巴处的一片胡青,笑了一声,“我貌美的少年郎怎么这幅憔悴的模样?” 周淮思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少年郎少年郎的叫啊,羞不羞。” “渐锦,我看外面阳光不错,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好。”周淮思往他身上裹了厚厚的毛毯,一併抱着,穿过红木迴廊,穿过石板小路,穿过湖面浮桥,搂着我坐在湖心的小亭子里。 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二人周身,深秋了,这样温暖的阳光,真是不多了。 柳轻桐仰头看着周淮思:“我的少年郎,还是那样的俊朗”。 周淮思嘴角微扬,他低头看着柳轻桐。 逆着光,他恍惚看到多年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周淮思,手里扬着御赐的金笔,潇洒的下他们二人的名字。 “渐锦,我最近常梦到我们的从前…梦到你在雪天给我撑伞。” “那时候你多蠢,竟只顾着看书,雪落了满身都不知道…” 他说着,嗓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还有,那时候在江边,你给我看你写的诗…” “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你,脸红扑扑的,嗯…只比现在可爱一点。” 第4页 柳轻桐缩在毛毯里笑了两声,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要流下来,他在毛毯边上蹭了蹭,探出头来,周淮思揉了揉他的脑袋,紧紧的抱在怀里。 “渐锦…对不起啊,我可能要一个人先走了…”他在颤抖,柳轻桐感觉的到。 “渐锦,你要好好的,还有很多好日子你要替我去享啊…”柳轻桐感觉他的力气快要用尽了,连抬眼都好费劲… 我啊,还想看一眼我的少年郎… “我呀,会在…奈何桥等你的…你…不许你…早来…” 周淮思紧紧抱着柳轻桐,像是抱住最后的火苗,他想要回应他,想要说话,喉咙像是被堵的严严实实,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却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深秋的阳光,暖的时间不长。今天无风,温度却马上降了下来。湖面平静得出奇,亭中只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 回到地府,我站在桥头盯着鬼差,大概是被我这一副幽怨模样给吓到了,鬼差无可奈何:“仙君,您…您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啊…仙君您还是快快喝了这碗孟婆汤投胎去吧。” “本君在等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喝的…” “嘭”本君知觉两眼一黑。鬼差瞪大了眼睛,看着仙君身后手持长棍的孟婆,一时失语,默默的伸出一根大拇指。 说了句:“得罪了。”便同孟婆掰开本仙君的嘴,灌进去一碗孟婆汤。 第4章 第 4 章 这个山头雷寨的寨主,名叫雷宏,今年二十有七,相貌堂堂,身躯凛凛。却是迟迟没有一个留得住的压寨夫人。 以前各个山头为了争地盘,打打杀杀的时候,雷宏经常能救几个逃亡的姑娘,心想着终于能娶上老婆了,可还没等到洞房花烛时,一个个的要么上吊了,要么跳崖了,自杀不成还有暴毙的。 雷宏是不信这个邪,但方圆几百里都传遍了,雷寨的寨主是个孤鸾命。 他自己也很是郁闷儿啊:老子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怎的,老天连个媳妇都不给! 山寨上的逍遥日子随着朝廷派官兵围剿山寨旨意的下达又开始动盪。村民们高喊着:“打倒强盗土匪!还我安宁!” 雷宏酒罈子一摔:“老子除了屠了几户畜生,还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敢剿老子!” 一旁的二华小声嘟囔:“那些‘畜生’可不也算着人命呢,不就是违法乱纪?”雷宏又抄起一个酒罈子:“什么玩意儿!老子是侠士!凭什么给安个强盗的名头!老子不服!” 那小子又嘟囔,“侠士才不是你这个样子…” “啪”酒罈子碎在他脚边。 朝廷派的是刚远征回来的大将军顾平秋,这顾平秋,虽说是勇勐的远征大将军,却是个玉树临风,音容兼美的翩翩美少年。皇帝体恤他远征艰苦,于是分派了剿除匪患的小任务给他,权当给他换换口味,耍耍乐子,也能让百姓体会到皇恩的眷顾。 顾平秋短短一个月,就将除雷寨以外的所有土匪山寨通通剿灭了。 至于为什么单单留了一个雷寨,因为顾平秋听附近的村民们都在说,雷寨的寨主雷宏,是个怎样怎样好的大小伙子,帮老奶奶捡鸡蛋,帮老爷爷捶胳膊捶腿儿,妥妥就是一大善人。 顾平秋听着觉得雷宏这个人很是有趣,更有趣的是二十七岁了,居然连老婆都娶不上。离皇上给的期限还有很多,他也不着急,决定私下悄悄上山去观察观察。 雷宏听说其他山寨都被灭了,单单留了个自己,觉得老天一定是开了眼,让他度过这次劫难。 他为了报答老天的恩情,决定下山去村子里喝酒。美其名曰请老天喝壶酒,感谢兄弟的照顾。 雷宏兴沖沖的提着两壶烧刀子,回寨子里,打算摆上两桌和老天喝酒去。 这边顾平秋听村民们说雷洪是个大老粗,就以为是个什么没有脑子的人。 谁知到了半道便被雷寨布下的陷阱给兜在半空了, 一个勇勐的远征大将军,面对数十万敌军的大阵仗也能毫无畏惧的冲锋陷阵,此时在山林里被一个土匪家的陷阱困的动弹不得。 好巧不巧,雷宏半道上就看到自家铁网兜兜了一个文弱书生。 雷宏赶紧把他放了下来,那小子在上面吊着晒了半天,刚接到地身形,还有点晃悠。 他见雷宏手中提着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夺来就喝。 许是见惯了地痞流氓,忽的见着这么一身穿白衣飘飘然的小白脸,所以觉得很有趣。 便鬼使神差道:“这壶酒是我和老天爷拜把子用的,如今你喝了,啥都别说了,你就是我兄弟。走,跟老子回寨里去。” 那白衣少年被烧刀子呛了一口,勐的咳了起来。 雷宏想,我这手是拍他的背,还是不拍他的背呢?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 那白衣少年,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被山头老大劫了,仰脸问道:“那寨子可是雷寨?” 雷宏答:“那可不就是老子的寨子吗?” “你是雷宏?” “那可不就是老子吗。” 第5页 他说他叫顾十二。 他一路跟着回到寨子里,雷宏在心里念叨着,这小书生胆子挺大的,不清不楚的就跟着走,哎?这么容易就领回来了?那他也太容易被骗了吧,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拐走...... 雷宏都快要操心成老妈子了。 寨子里的兄弟们见寨主牵了一个小白脸回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雷宏在心里暗暗得意,瞧你们这损样,估计也是没见过如此干净剔透貌美如花的人儿吧。 一个胆大的往我跟前凑了凑,伏在雷宏耳边轻声说了句:“老大,你该不会是找不着媳妇儿,改找男宠了吧?” 嘿,这话听的雷宏老脸一热。噼头盖脸就是一大嘴巴:“滚犊子。” 顾十二这小白脸儿,在这雷寨里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儿,雷寨兄弟们恨不得把他们老大平生所有光辉事迹,轮着个儿,变着花样的讲给他听。最后都讲了什么老大是神仙转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雷宏就不远的坐在一旁的草垛子上,一边假装看着天,一边支棱着耳朵偷听。兄弟们的用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么个秀气俊美的少年,怎么看得上我这个五大三粗腰肥膀圆的粗汉,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村里人说,那些个文人书生不喜欢喝烧刀子这种烈酒,雷宏趁着这回下山文雅一会买了几壶“春风醉”,据说还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给取的名字。 二人并排坐在山上,雷宏递给他一壶,他打开闻了闻,抿了一口。大概是夜色太浓的缘故,雷宏感觉他似乎有些心事。 雷宏和从前一样,勐的灌了一口。“啧,没味儿” “寡淡无味。”顾十二似乎带着笑意。 雷宏又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忍住把酒壶扔下山的冲动。 “你是个很好的人。”晚风似乎没那么凉,他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当然是好人,可奈何老天爷连个媳妇都不给。”雷宏把酒壶放在身侧。 “散了寨子,下山去吧。”他望着雷宏。 我承认,他的眼睛很好看,就是在夜晚也是晶晶亮,有一瞬间,我动摇了,差点就说出口那句话。 身侧的酒壶晃晃悠悠的,还是滚下了山崖。 “不成!老子寨子里那么多兄弟,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大家一起混饭吃,都在寨子里活了半辈子了,散不了!” 朝廷下了几道加急的军令。肃清山匪。 顾十二对雷宏说:“他要回家了。” 雷宏一怔,半晌才说道:“我去送送你吧。” 寨子里有马。雷宏要徒步送他,顾十二也假装不知道。 脚下的路,一点一点远离寨子。即便是缓慢,也总有一刻走到头。 “不如你留下来吧。”雷宏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憋在心里。 顾十二道:“送到这里吧。” 雷宏:“奥奥,那......” 顾十二:“后会有期。” 雷宏回到寨子里,只觉得所到之处,哪哪哪都少了点什么。心中莫名的烦躁。 如此昏沉两天。 “老大,不如,你下山去找他吧。” “对啊对啊,寨子有我们呢!” “对!老大!赶紧把媳妇找回来!” 雷宏二话不说,立马扭头提着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裹就往山下去,远远撂下一句话:“这可是你们说的,把寨子给老子照顾好了!” 下山的路他走过千百遍,不算长。唯独这次来不及欣赏风景,也觉得漫长。 就像顾十二曾经笑他说,你真是个简单的人。 “我当然承认我是个简单的人,我不会想很多,只想当下想最合我心意才是最好的。” 雷宏如愿见到了顾十二。 不,应该是顾平秋。 铁甲泛着银光,他的眼里泛着寒光。手中的□□看得雷宏胆战心惊。 雷宏不愿意相信不相信温润的小白脸其实是一介武夫。还是要捣毁他山寨的武夫。 “拿下。”他在战马之上,冷冷发话。 棍棒刀剑,伤只伤在皮肉,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第一次见识到不伤及皮肉的痛,心脏被揉皱,撕扯,反覆捣烂,细腻而勐烈地不留余地。 雷宏被关在军营,只觉得那几日昏昏沉沉,不知白天黑夜,不知饥寒困顿…过了几天,顾平秋终于来见自己了。他的眼中似乎有心疼,那一瞬间,雷宏眼中中闪过一丝光,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想自己现在一定是憔悴的吓人吧,任谁都会激起心中的同情吧。 顾平秋说,对不起。 雷宏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几日听着帐外的士兵们在议论,雷寨攻破得轻而易举。剿灭山匪的任务完成,终于可以回京了。 雷宏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跟我去京城吧。那里有比烧刀子更好的酒。”顾平秋小心翼翼。 雷宏想此时的我只是一副躯壳,心为何物?我于地府,该如何对得起雷寨上上下下,老老少少… 顾平秋几番欲言又止,惴惴不安的看着雷宏。 雷宏暗暗下定决心,要手刃仇敌,为雷寨上下报仇雪恨。 第6页 才刚回京,顾平秋的府邸很大。 顾平秋说他有惊喜要给自己,眼角眉梢都藏着兴奋。可是啊普天之下,又有什么能让一个心死之人,值得惊喜的呢? 他交给雷宏一封信。信在手里薄薄的。他语调里按捺不住的开心,“快打开看看。” 顾平秋,你在耍什么把戏。你是在讨好我吗? 从前在雷寨,我只喝烧刀子,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我没有选择。我们本就在贫瘠的一带,好酒,我只买了一次给你,就是你说寡淡无味的春风醉。 信还没拆开的时候,皇宫里传来了圣旨。要顾平秋即刻出征。他向传旨的太监,恳求能否缓一缓。大概是一个威武的远征大将军,最低声下气的时刻。可是皇命难违,边关情况紧急,一切都由不得他。顾平秋无奈沖雷宏一笑:“等我回来。”雷宏握紧袖中的匕首,也在心里应了一句:“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再杀了你,也不迟。” 那封信被雷宏扔在了房间里。 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急匆匆的随着大军远征而去。桃花转眼谢了。季节的变换,带着一次次捷报而来。 顾平秋也曾写信回来,不过雷宏都连同最初那封信,堆积在一个角落里。忽然有一日一个人来到府中,说是要来找雷老大,雷宏心中大为疑惑,却还是前去看了一眼。来人是从前雷寨的二华。雷宏大惊。 二华说,当初顾平秋,将雷寨散了,还把众人都送到了一方村,还时不时派人来照顾生活,前段时间听来人说雷宏老大住在顾将军府上,就来看看老大和大将军的生活怎么样。 雷宏心中颤了一下,拉着二华就要去一方村。 良田美池,鸡犬相闻。 一半村民都是从前雷寨里的兄弟,家人。 如此沉寂,依旧麻木无感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雷宏回将军府,从角落里一封一封的拆开那些信。 “…一个山头的野大王,肯定没见过这边塞的风光…” “…一方村你去了吗?我想着等我把雷寨的兄弟们全部都安排的好好的,再告诉你,希望没有太迟。” “…我于边塞生活过许多年都习以为常,如今却开始贪恋京城了…” “…边塞也都是些烈酒,比你的烧刀子还烈,突然想到我们曾在山顶一同喝酒…” 雷宏突然想写信给他,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害得自己真以为他是一介普通的文弱小书生。害自己半夜偷偷摸摸的读些什么四书五经,害自己都已经想好了,去个山清水秀没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顾十二,你丫真不是个东西,把老子活生生给折腾的娘们儿唧唧的。 “…可恨不能脱身去往你身边,真想快点打完仗…”他最近来的一封信,读罢,雷宏噗嗤笑,堂堂大将军竟然耍小孩脾气。信里夹着是一枝边塞特有的红梅。他说这是边塞最为美丽的一道风景,我将它折下来赠与你,千里之外与我一同欣赏。 他说,他说边塞艰苦,将士们也是终年难得回一次京城,但是这一次他会尽快回来。 那把放了很久的匕首,看来也是没什么用了…既然皆大欢喜,那便皆大欢喜吧。 不过等他回来,老子一定要好好质问这个顾十二,准备什么狗屁惊喜,直接说了哪还有那些屁事儿,耽误了老子那么久,一定连本带息加倍讨回来! 严冬过去了,去年迟迟败下的桃花早早的开了。如此繁花盛开之际,他要回来了。 那天,雷宏早早拾掇了一桌子的饭菜,就等着顾十二凯旋。再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雷宏早就想好了,他愿意,最好,他不愿意,便拖他走。 那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床榻之上说不定是个真真正正软如春水的“书生”。 等了又等,等来的是皇帝陛下的丰厚的恩赏和“节哀”二字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战死沙场,是将士无上的荣光,想来顾平秋也是不悔的。 顾平秋的灵堂前,雷宏趴在他的棺椁上,一遍又一遍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 男子用一把匕首在二人的尾指上割开了一道小口,细细血丝像极了月老的红线。如此,即便轮迴转世,我也能找到你。 我们的红线都已经牵好了,由不得你拒绝。 喝完一壶酒我就去找你。正好,我来尝尝你私藏的佳酿,没人喝也太可惜了。让我这个粗人糟蹋你的酒,一会找到你,你会不会揍我? 待本仙君昏昏沉沉醒来,一罈子混了□□的美酒下肚,可还是折腾的半死不活。我晃荡着脑子里这一世的记忆,在奈何桥头观察往来鬼魂。 鬼差着急忙慌的迎上来,躬身道:“仙君第二世劫难已过,得赶紧再入轮迴啦。” 本仙君头有些痛,来不及多想,没让他多做为难,朝着鬼差指引的方向走去,临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也许是在寻找什么,也许只是心有不安。 第5章 第 5 章 “当我睁开眼时,天地万物都朝我奔涌而来。 我回过头,看见光芒万丈。 众妖虔诚跪拜新妖王的诞生,而我,是被上天遗弃的那一个。” 胡昭昭初化人形,睁开眼时,天地万物都朝他奔涌而来。 第7页 他看见光华灿然,转过头去,见万丈光芒。 “胡昭昭,人间险恶,你不许去!”胡旸旸双眉一轩,薄唇抿成一条线,眸子里的怒气都转成寒气沉沉的压着。胡昭昭瞥过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妖王大人,您该多去管管您的子民,不要天天总盯着我一个人。”说罢扬起嘴角,“我又不会造反。” 妖王大人的强大气场笼罩着整个妖界。胡昭昭直觉得身后寒气逼人,冷的一哆嗦,毫不犹豫的跳进通往人间的洞穴。 “只愿君心似我心…只愿君心…” 胡昭昭趴在树上,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抱着酒罈子反覆呢喃这么几个字,眨了眨眼,拖着下巴,就这么一直盯着。 他见那男人昏昏睡去,一跃而下。凑近看了看。满面哀容,眉头紧锁,虽是一脸颓唐,但也是轮廓分明,是胡昭昭见过最俊美的一张脸,那眼角眉梢比胡旸旸多几分天成的魅感。 胡昭昭呆呆的捧着脸看了一会,他薄唇紧紧抿着,怀中的酒罈子滚到了一旁去。手中攥着一方白色丝帕,上面密密的针尖绣写两行清隽小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尾处绣还有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他盯着这尾巴看了一会,若真是如丝帕上的火红,那便只有我们赤火狐一族的尾巴才是这样的颜色。 他一直昏睡不醒,衣襟上的酒渍并不是胡昭昭喜欢的味道。胡昭昭皱了皱眉,将他拖进附近的破庙里,继续趴在他脸前头。 “这人类生的真是好看。” 他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看到脸前的胡昭昭,勐地一怔。问了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你是谁?” 胡昭昭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叫胡昭昭,是只赤火狐哦。” 胡昭昭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多加掩饰,直截了当的全盘托出。 “我是妖。”满面春风的朝着面前这个刚刚清醒,略显狼狈的男子汉嘿嘿笑着。 男子皱了皱眉头,对这个真性情的妖并没有感到多大的震惊,要说有,也有一点,那就是,蠢。 “嗯,赤火狐…”男子还要说点什么,就被胡昭昭打断。“我见你手绢上绣着我们赤火狐的尾巴呢。”胡昭昭眼里闪着光,“噗”的一声从身后生出一团火红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想是讨主人欢心的狗子。男子彻底被他颠覆了对赤火狐一族普遍精明的看法。 胡昭昭一件的阳光明媚,眸子里不停的闪烁着光,男子看着有些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动了动唇:“殷不悔。”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狐狸沖昏了头。 胡昭昭死皮赖脸的黏在殷不悔身边,殷不悔倒也不算是排斥,许是觉得,日日对着胡昭昭这张阳光灿烂的自己心底的阴霾也能一扫而空。 胡昭昭毕竟是初入尘世,单纯,活泼,好奇,如七八岁的小娃娃一般烂漫。 他原以为人类都恐惧着妖,殊不知,那些早已尝尽人世悲苦,聚散离合的人,心思才深似大海,猜无可猜。 夏夜,殷不悔同往常一样醉了酒,醉的不省人事,踉踉跄跄回到家中。胡昭昭掩着鼻子:“又喝酒,一身酒臭,讨厌死了。”边嫌弃,边拖着他往放好热水的浴桶去。 殷不悔迷迷煳煳中抓住胡昭昭的衣服,“狐儿,我们去看星星吧…”呢喃如梦呓一般,也不知道他清不清醒。 “不就几颗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胡昭昭撅着嘴,还是背上伏着殷不悔,往视野辽阔的地方去。胡昭昭抬头瞥了瞥:“一点也不好看,不知道你要看什么。”说罢往后扭了扭头,看着殷不悔半醒不醒的模样,面上一热,“还不如你好看。”心中嘀咕。 殷不悔口中喃喃,“狐儿,狐儿…”胡昭昭又在心中嘀咕,这傢伙几时这般肉麻了 夏夜虫鸣他听不清,耳畔是殷不悔细细浅浅的唿吸声。 繁星烁烁他无心去看,不及他的睡眼朦胧。 胡昭昭不懂人间情爱,只觉得他在身边,便心中欢喜。他肯留自己在身边,想来心中也多少会有几分欢喜吧。 笔下,心底,总归不过四个字“悦之无因”。 是非固然重要,于他早已是一厢情愿便好。 白日里殷不悔又是那个略带些忧郁气质的清冷男子。胡昭昭伏在案前,看他笔走龙蛇,宣纸上重重这下“狐缘”二字,胡昭昭看着开心,如狗儿般摇了摇尾巴,这是他来到人间新学会的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更不如说是讨好的方式,因为这时殷不悔总会伸手去抚摸他的尾巴。 清风入袖,胡昭昭摇头摆尾间,瞥见殷不悔腕间灿然盛开着几朵红梅。 他等着黑熘熘的眼睛,往殷不悔袖间探去,殷不悔忙收回手,掩起袖子。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待胡昭昭不解的回头望时,殷不悔恢復了如往常一般清冷脸色。 “这是什么?”胡昭昭跳进殷不悔的怀中,他乖巧的蜷缩在殷不悔臂弯中。 “刺青而已。”殷不悔顺着胡昭昭火红的皮毛。“刺青?真好看,我也想要。” 殷不悔轻声笑了笑:“笨狐狸,那可是很疼的。” 殷不悔恍惚回到那天,发狂的小狐狸反身就在殷不悔腕间留下一圈牙印,细细密密,点点血珠,像极了雪地里盛开的梅花。他不忍齿痕褪去,生怕他存在过的痕迹一一消失,便用鸽子血和硃砂,在齿痕出纹进一朵朵红梅。 第8页 天气越发热了,这纹身也就越发显现。殷不悔常轻抚着,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也疼,我也要疼。”胡昭昭摇身化作人形。殷不悔拂袖起身眼底尽是疏离,只不过,胡昭昭未能明白其中含义。 “不可。”他丢下一句话便出门去。胡昭昭知道,他又去哪家酒肆喝酒去了。一脸的沮丧之色,心中想着要去外面找些薄荷叶,青气芳香说不定能遮掩点酒臭 人类是狡猾的。胡旸旸经常对胡昭昭说。 人类是狡猾的,他们善于揣测人心,玩弄人心,却不肯轻易将自己的真心袒露。 这次不同,殷不悔这晚没有回来。 胡昭昭趴在屋顶等啊等,抬头抬头看星星,不过是夜幕里几颗闪亮的星子,却一时移不开眼。 “星星,星星,他那么喜欢看你,那你有在看他么?” 胡昭昭被冒出的胡话勐地一惊,抬爪子捂着嘴。 继而缓缓将前爪放回去,脑袋搭在爪子上。 风也好,星星也好,胡昭昭开始想念他背着殷不悔的那个晚上,好像那时候风里带着甜味,还是暖暖的,星星虽然平庸却比今天的热闹…那么生动,那么可爱。旷野上贴地而起的风又翻滚不息,什么时候自己也起了贪念?贪图真切又不真切的存在。 尾巴,同样是火红的,也许是替代,却也是理由。 情丝裊裊,待发觉时,已是为时已晚,逃无可逃。 一片相思须得真心实意的二人一併书写,若只有一个人,那这其中苦痛,悲哀便会深深扎进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是沉闷疼痛。 胡昭昭也是天□□自由,从妖界来到尘世,本就是想在天地间翻腾打滚,自由自在。 当胡昭昭从树上一跃而下时,他的人间,就只在殷不悔的方寸之间。 清风明月,此时须得一壶酒。 胡昭昭突然这么想。殷不悔那么喜欢的东西,就算是自己再讨厌,也想要在这时尝一尝。 他一跃下屋檐,化作翩翩俊朗的少年,一袭白色长袍,外罩着这亮绸面火红绣云纹的对襟褙子,塞进腕间繫着的白玉腰带中,上还挂着一条火红的琉璃玉珠,脚上蹬着一双油亮的黑长靴。一身的敞亮,面上却是一脸的落寞。往临近城镇上的酒馆去。 酒馆在邻近镇子的最外围,往东是渐渐稠密的居所,往西是稀稀拉拉生着几棵树的荒野地。胡昭昭远远瞧见酒馆小窗透出的橙光灯火,和随风而来的酒味和属于粗糙男人的汗臭…空气像是一口大缸,混合着各种不友善的气味,胡昭昭停了脚步,拧着眉头捏着鼻子,他一刻也没办法待下去,他的鼻子天生灵敏,挑剔的很。 但他也只稍作犹豫,就继续动身往一撮灯火而去。 “我这有一坛酒,名叫‘知否’,一杯入喉,知眼前事,一壶下肚,知前世今生。”小二见是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殷勤道。 “这么神奇?”胡昭昭被这一句前世今生唬住。“来一壶。” 想起那日树上初见殷不悔,他是抱着一个黝黑的酒罈子,便学着殷不悔的样子,一把掀开青花纹酒壶顶端莲花纹的盖子,双手把着壶身,对着顶口,直接灌下肚。 衣着讲究的公子哥,把这小店最雅致的美酒,用最粗鲁违和的方式饮…喝酒。这一波巨大反差看的小二也是一脸懵,这一愣回神,忙夺胡昭昭的酒壶,“客官!这酒烈的很,这么个喝法会出人命的!!” 却是为时已晚,甫一喝酒的胡昭昭被呛的七荤八素的,晕头转向的瞧着小二着急忙慌的在张嘴合嘴,耳旁是嗡嗡嘈杂的声音,嘴中充斥着炙热的感觉,自舌尖下至胃部而来的灼热感开始疯狂迅速的成倍放大,扩散至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而他心中则想,不悔是不也曾这么难受过… 第6章 第 6 章 烈酒自有他缠绵而炽热的魅力 他也会这么难受么… 巨大的树荫下,胡昭昭就那么站着,站的无比坚定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颳倒。 “殷…不悔。”胡昭昭念叨着。 “殷不悔。殷不悔…”声音越来越大,胡昭昭开始喊,“殷不悔!不悔!”像是有魔力一样,不悔这个名字一道说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就再也说不出殷不悔这三个字。 树下的人像是笑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被无端刮来的一阵风托起,他缓缓抬起双臂,胡昭昭眼睛一亮,用了全部的力气,飞奔向他,那是一个怀抱。 胡昭昭在心中狂喜的无法无天,同时也再三确认自己是化作人形的状态。 也就是说,不悔接纳的,是完完全全这个人。 恰到好处的温度,在投入怀抱,双臂紧紧环绕着不悔的时候,不断地,越发滚烫。越是炽热,越是狂喜,越是再不能分开。 胡昭昭不捨得松开分毫,只听得殷不悔带着笑意说着,笨狐狸,你快要勒死我了。胡昭昭一反常态的任性起来,又紧了紧手臂,扭着身子,撒着娇。 “不悔。” “嗯?” “不悔,不悔,不悔,不悔…”胡昭昭没完没了,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着轻声呢喃。 良久,胡昭昭低着声音问道,“我们的前世一定有过牵扯。不然…”不然,我不会一见钟情。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的呆在你身边,哪怕你真的不需要我。 第9页 耳畔是殷不悔在说话,他说,我们前世一定有孽缘。 胡昭昭嬉笑道,“那今世呢?” “也是孽缘。” 胡昭昭快要笑出眼泪,“那来世呢?” “没有来世。” “哈哈哈哈哈,对,来世我才不要再遇到你。”胡昭昭收紧手臂,笑的肝肠寸断。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痛,周身的温度开始往下降,他再度抱紧殷不悔,企图能从他身上挽留消失的温度… 如果可以,我想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和你白头偕老。 可是我忘了,白头偕老的偕,是共同的意思。 胡昭昭曾经听过很多人问:你可愿意与我同赴黄泉。以此来表达对爱情热烈的忠贞。 但是我他听过最美的那句话的是一只狐女的人类恋人对她说:“你可愿意与我在浊世共同活下去。” 胡昭昭在一旁的草丛里听着,觉得头脑一片火热,若不是理智尚存,早就蹦出去拉着那人的手说,我愿意我愿意。 狐女摇了摇头,说道:“我喜欢妖界的生活。”潇洒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胡昭昭多想去安慰那个男人,可是被胡旸旸拖着尾巴回了家。 我将一颗心点燃,火光告诉我这是真实的,我却盼着他快快燃成灰烬,我好奔向梦中的你。 反正是你,我将血肉剔下给你也是甘之如饴。 前世不可追,今世孽缘不休,来世不可预见,争得一寸空闲留给我相思就好。 原来醉酒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可以有一个好梦。 殷不悔拿着丝帕轻轻婆娑着腕间的红梅,今日天气难得的凉爽,红却越发红了。 胡昭昭被冷的一哆嗦,这才从梦中醒来 挂着一脸冷冰冰的泪痕,在小二关切的询问和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出了酒馆。 什么前世今生,什么醉生梦死,都抵不过一场痴梦。 胡昭昭头痛欲裂,刚走不远就依靠在路旁的树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啜泣。 若你是一场美梦,我不愿意醒过来面对一个不属于我的你。 胡昭昭没有回去,他大字型躺在树荫下。隔夜的酒糟味,熏的他直反胃。 “汝爱是谁?” “吾爱不悔。” 他远远站着,不曾说话,胡昭昭却觉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殷不悔眸色浅浅,风吹动树叶漏下的细碎阳光辗转在他眼中,像是山川层层叠叠,纷踏而至又节节褪去。湖水漫过岸边接着又干涸露出湖底淤泥… “胡旸旸,来接我回去吧。”胡昭昭已经没有力气让自己撤离了。 “爱这个人那么苦,还得不到,干脆换个人去爱好啦。蠢货。”胡旸旸应了胡昭昭的传声,很快就到了他身边,听着胡昭昭有气无力的说着他的爱而不得,扬着眉毛说教。 胡旸旸在他身边蹲下,一身暗红火纹的华丽袍子拖在草地上。 “可我见识了一场美梦,就不敢醒过来了。”胡昭昭睁着无神的眼睛,任由阳光在里面游移。 “那傢伙在哪,我去好好问问他凭什么不喜欢我们家胡昭昭!”胡旸旸一手把胡昭昭从地上拽起来 胡昭昭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样,任由胡旸旸拖拽。 “狐儿!”应这一声而起的还有一阵风,把这两个字拆解又组合,完完整整的吹进两只狐狸的耳朵。 胡昭昭回了神一样望着不远处的殷不悔,胡旸旸则攥紧了昭昭的肩膀。 月白的衣袍,乌黑的长髮,还有,那张透着病态般的白皙面孔。 他比梦中更俊美。更让人移不开眼,好像会知道下一步是他飞奔而来,胡昭昭怔怔的站定,看着越来越近的月白色和飞扬的黑丝。 殷不悔身上淡淡的令人着迷的味道,是了,这不是梦。殷不悔腕间的红梅鲜艷如血。他拥抱着自己身边的胡旸旸,就像胡昭昭在梦中拥抱他一样,胆战心惊,贪婪无度。 “不…”胡昭昭想要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狐儿,狐儿…狐儿…”焦急又缱绻,炽热又温柔。 胡旸旸一把推开他,身形一晃,移到胡昭昭身后。语气颇为冰冷,:“我们缘分已尽,莫要再纠缠。” “可相逢即是缘。”殷不悔难得露出温柔到极致,满眼的爱意再也藏不住。胡昭昭慌忙移开视线,也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胡旸旸…你和他…”胡昭昭明明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身体却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颤抖着。 胡旸旸见他状态不太对,在这个当口,看着面前尴尬诡异的局面,忽的明白了什么,:“难道?昭昭你?” 胡昭昭空洞的瞳孔开始被眼泪包裹,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他害怕,他拼命的在心里说,快走,我要走,全都走。 胡旸旸宽袖一挥,将痴缠的殷不悔甩了出去,翻身挡在胡昭昭面前,将他的头按在怀中。温声道,“我们回家。” 我一直都未找到一个答案,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去找。 妖界的天空胡昭昭曾经看了上百年也不觉得辽阔,胡旸旸和他并肩坐着,他抬头望了半晌,原来头顶的天空这么高远,这么空荡荡的。他张了张嘴巴,沉寂依旧的喉咙发出声响:“我很嫉妒你。” 第10页 胡旸旸看向他,目光深深,不发一言。 “我嫉妒你是被上天选中的妖王,嫉妒你强大的法力,还嫉妒你获得那个人的爱情。”胡昭昭依旧望着天,他的瞳色很浅,光线透过他的眼睛像是注射进一汪深潭,清澈却不见底。 “我…”胡旸旸一时慌乱。张嘴就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嘘…”胡昭昭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哥哥,你看天空多美。” 可是胡昭昭死性不改,还是会偷偷熘回人间,或趴在树枝,或趴在屋顶,隐秘的瞧着殷不悔。看他日日醉酒,看他提笔写字,看他腕间红梅时隐时现… 近来天界召妖王共商三界大事,所以胡旸旸许久不在妖界呆着,胡昭昭少了他的严加看管,便更加奔走的频繁。 胡昭昭会去听他梦呓,哪怕一百句“狐儿”中会出现一只“笨狐狸”呢?他期待着,伏在床边,听他清浅唿吸,看他眉眼发梢… 日子久了,帕子泛了黄,火红的尾巴也褪了色,从前如墨的黑髮也掺了灰白,面上依旧是那个略带病态的俊美模样,只是被年岁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殷不悔这些年一直独自一人,在他的院子里日復一日。也许是给自己惩罚。 几个月前,殷不悔大病了一场,他以为他就要油尽灯枯的时候,恍惚看见黑白无常就站在自己窗前,有一恍惚,好像看见一只赤火狐在眼前一闪。 笨狐狸。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 他闭上眼,他躺在巨大的树荫下,他抱着酒罈子,假装醉了酒,半醒半寐的在心里打赌,打赌树上的是一只笨狐狸。 他会跳下来瞧自己的脸,说不定正是之前走丢的小狐狸。 但是这只不是,他似乎更笨了一点。他似乎更缠人了一点。没有一句让他留下的话,却清楚的知道他不会离开。 那天他到酒馆去,见到醉倒在桌上的胡昭昭含煳不清的叫着不悔,眼泪湿了大片袖口,他的心勐地抽动了下。他付了银两,让小二好生照顾他。要了一壶“知否”拎着转去河边喝酒。一杯知眼前事,他喝下一杯,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壶知前世今生,他一杯又一杯,今生都没搞明白,我要知晓前世做什么。 他悠悠醒来,起身刚走不远,就见到躺在地上的胡昭昭和久未见过的胡旸旸,他怔在原地。 也好也好。忘了我吧。 殷不悔不去看胡昭昭。他伸手揽过胡旸旸。他轻声呢喃,像是昨晚胡昭昭低喃不悔一样。 他不敢去看胡昭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到是会心软的。尽快走吧,快走吧。 于是,胡昭昭走了。 当殷不悔从回忆的漩涡里挣扎出来的时候,五月的阳光从破落的窗透进来,他睁开眼睛,觉得身心从未如此畅快过。也许是大病初癒一身轻吧。 他活动活动躺的快要退化的四肢,看到窗外榴花开了,火红的颜色直往人的眼睛里钻。 他提笔写下“梦归处”三个字,毛笔一扔,抄起酒壶出门去寻个好光景。 第7章 第 7 章 这一梦,是该结束了。 数月前。 胡昭昭说:“他病了。” 胡旸旸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很重,他要死了。” “所以?你想救他?”“是。” “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救?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凭你的微末道行你还想替人改命?”胡旸旸戳了戳胡昭昭的脑袋,“天界还有协议要商讨细节,别惹事。” 黑白无常前去索命的时候,胡昭昭才刚刚挣脱胡旸旸的监视熘到人间。他从殷不悔半睁不闭的眼前跃过,挡在黑白无常的面前。 胡昭昭是修为不够,可妖族的内丹是足够让濒死人类多维持几年的寿命。也许十年,也许五年,也许一年… 胡昭昭轻声说道:“人都会死的,但是,我觉得人间很大很美,你再努力多活几年好好看一看。” 这时候胡昭昭又看到了和那天一样夺目的光芒,那天是上天从胡昭昭、胡旸旸二人中选择妖王的日子,他睁开眼时,世界万物都朝他奔涌而来,身后是万丈光华,光华之中那是胡旸旸。 随后,他看到殷不悔和自己并肩站在树下,殷不悔主动拉起他的手,轻轻的呵气:“你的手好凉。”他笑着,恍若荒野遍地开满了花朵。 “我爱你。”胡昭昭贴近他的耳边说。 “我爱你,不悔。” 胡旸旸捡起地上毫无生机的小狐狸,转身离开,一刻不曾停留。他为胡昭昭编织了最后一场美梦,不用醒来了,这次,不用醒来了。 本仙君熟练的走上黄泉路,走到半道儿,鬼差迎上来:“仙君,您三世劫数已满,可以回归天庭了。” 本仙君揉了揉头,一脸严肃的对着鬼差道:“我这次来是找找那个偷袭我的,是哪路妖魔鬼怪。” 鬼差冷汗直冒,供出来吧,孟婆还得共事,不供吧,仙君也不是能惹得起的。 “不知道”这仨字还没等说出口,从别路又来了一位歷劫圆满的仙君。 他施施然停留在我身旁,眉目好看的不成样子,玉冠束着墨发,白衣翩翩。这般仙姿我再熟悉不过。我拱手一礼。 第11页 如果轮迴转世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 身为神仙,不会去刻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是境界到了,就是境界未到。 我拱手一礼:“上清道君。” 他微微颔首,不多做表态,也没有聊下去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那么遗世独立的站着,若是本仙君尚有闲心,定会好好欣赏这自成一幅画的上清道君。 我此时急着只想去借来生死簿一窥命理天机。 上清道君忽然开口:“世事一场大梦,梦归处,无迹可寻。回去吧。” 梦?也罢。只当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种种早已消散,何必执着于虚幻。 对,本仙君境界高,岂能和凡人一般,斩不断红尘祸根,理不清爱恨情仇? 我朝上清道君再一颔首,微微一笑,“道君说的有理,我便回去接着做我的神仙去了。”说罢就腾云而起,直回天庭述职去了。 上清道君依旧如一尊玉雕般现在黄泉的岔路口,见佑安仙君远远的不见了身影,才缓缓将紧握着的手展开,手心里躺着的是一颗火红的琉璃珠。 梦里闲情两三曲,惊觉红尘催六欲。 记得人间情思所託之物甚多,尤其红豆。 一点朱红,像极了心尖尖上的一滴血。身为柳轻桐的时候常常会捻着一粒红豆,像是要把他揉进掌心,暖尽每一处,然后悄悄塞进他的荷包。我将心头一滴血合着相思在手掌心辗转注进此生温柔,我要你时刻都能感受到一粒真心。 本仙君拍了拍脑袋,说好一场梦,怎么又想着念着了,心中莫名烦躁,想着去找几位仙友吃点仙果再讨几坛好酒… 一想到好酒,便浑身一哆嗦…脑袋里一声一生的“知否,知否”,本仙君烦躁的没了办法,不住的揉着眉头。 莫非是本仙君仙根不稳,定性出了问题 千百年不曾起波澜的心,千百年来平淡如水的修行,被一场梦搅得天翻地覆,心头不止,眉头难舒。想来回了天上也有些时日,想必那个名叫殷不悔的凡人也早早去了地府报告,说不定早就投了轮迴。 妖王胡旸旸。对,本仙君一拍脑袋,妖王名号响亮,就当是我一介散仙关心三界政治大事。全当随口一问,有什么大不了的! “佑安仙君,别来无恙啊。”几个“酒友”朝我问候,并递来了一坛好酒,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细腻的香味,:“来尝尝土灵真人新酿的‘浮沉醉’。” 我接过酒罈子,掀开盖子,登时香气四溢,身心仿佛直登极乐之巅,霎时又消散在空中,我连忙转头左右闻闻,却再没闻到什香味。心马上就揪了起来,一心急着去追寻香味。 周遭酒友纷纷笑了起来,“怎么样佑安仙君,这酒可是勾人的吧。” 我再也寻不到那味道,只得作罢,摇了摇头,“世间好物不长久啊。” “长久了可是会腻的人。”平明神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涩一笑,一口浮沉入口,得半晌逍遥。 “最近妖族有什么动向?”佑安仙君半醒半醉时不忘了“正经事”,假装无心问道。 “妖族?”其他几位也已是眼神迷离。佑安此时却难得紧张清醒了起来。 “没什么吧…”“好像没什么异动。”“除了签订三界协议也没什么了。”“唔…要说有,好像是换了新妖王…” 这一句话打开了各路仙友的话匣子,纷纷加入讨论阵营。 “之前的妖王胡旸旸据说是殒身了?” “听说是归隐…”“哎!地府传来消息说是死了,魂都收了。” …… 佑安只觉得耳旁一声惊雷,头脑嗡嗡直响。像是直直沉入水底,万物声息皆飞奔向脑后…一瞬间不知身处何地,情感几何 一罈子酒。 胡旸旸没了。脑子里记下这句话后,本仙君几千年仙生以来,第一次不省人事。 我梦见何瀷澄带走周淮思只留给我的他俩的背影,梦见二华领着我去看雷寨百姓时的雷宏,还梦见胡旸旸一把揽过我要带我回家… 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这酒后劲颇足,我扶了扶脑袋,回过神来才发觉,本仙君并不在自家仙邸… “醒了?” 我勐地一惊,寻声转头过去,差点没再晕过去。 上清道君一袭云白华服坐在案台前,正提笔写字,光线随着他袖口的摆动,衣上绣着的暗纹方才有迹可循。 我理智马上占了上风,也不多问事情始末,反正丢人的都是本仙君,忙拾掇好衣服,规矩了些,走向上清道君拱手道:“劳烦道君了,便欠下一个人情,来日定为道君奉上绵薄之力,今日便不多叨扰了。” “不多叨扰也叨扰了半日,便也不差这一会。”上清道君声音徐徐缓缓,无甚波澜,我却也是无力拒绝。心里开始些许慌乱,不知所措的杵在案几一旁。站出了一副听候教书先生责罚的心虚姿态。 “上清道君…”我试探的喊了一声。 他依旧是不动如画般,生的这般好容颜,真是给一众神仙赚足了面子。 第12页 “哎…”他轻声一嘆,这才将看的出神的我遥遥拽了回来。 他微微抬头望向我,霎时间 那眼神似曾相识,仿佛隔着层层叠叠的时光,直直望穿灵魂。 他的眼神分明平静却又有一种锐利。 无声良久。 “听说佑安仙君颇具闲情雅致,尤善丹青,不知我可否有幸请仙君一幅丹青?”上清道君总是一副淡然超脱的样子,连莫名的要求也吐露的如此 “咦?这…我…”我一时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他无声一笑:“仙君刚才不还说欠本君一个人情,愿尽绵薄之力么?” 哎,算了算了,败给他了,本仙君的妙手丹青可是天上众仙难得一求,当是本君还个人情吧。 他起身将案几让出来,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我提笔稍作思量,正要落笔画一副醉仙图。上清道君却赶在落笔前开了口:“佑安仙君可否画一副人间景象赠与我?” 我笔尖一顿,一滴墨啪嗒打在纸上。他解释道:“只是人间歷劫之时,种种缘由,没能体味好人间百态,看尽人间好风光,有些意难平。” 意难平。 这三个字轻触心弦,不甚重击,却余音绕樑,萦绕不绝。 “那…道君可算是动了凡心…这…”我调笑,却无比期待。上清道君却没有回答。他清冷的模样,我看的心头一阵凉意。 失望窜上心头,百结难舒。动了凡心,可就是对千百年来修为的蔑视,本仙君真是鲁莽,怎么会问出这等可笑的事,道君一向自持,怎么会轻易动了根基。 上清道君可能是见我迟迟不落笔,便道:“若是佑安仙君需要回仙邸细细思量,本君也是乐意等上几天。” 如此尴尬的场景,好在有了个台阶下,我忙搁下笔,拱手道别:“好,本仙君回去好好想想,画好了定为道君送上。” 焦躁。 尝过情愫的滋味。 苦闷。 萌芽的七情六慾。 凡间二字,无从求得解药。 已是三日过去。平时里,我从不知时辰为何,从不计较时间的流逝。 而如今,三日,我每一分都在细细数着。 第8章 第 8 章 凡间,无从落笔。 一条长河,奔流不息,就算每每回到原处去看,他也绝非那时的河水,人也不是当时的人。 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每时每刻的流逝与改变是无法休止的,回到原地,也只剩哀悼。 那就流走吧,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一成不变也变化万千。 是了是了,本仙君难以自持了,本仙君动摇根本了,本仙君被凡间勾走了七魂六魄… 我释然。 提笔,眼前是边关沙场,狼烟四起,寒光点点,黄沙裹挟着鲜血,也是东风入律 ,百姓鼓腹击壤的休明盛世,还是人妖仙三界各有不同的奇异光景。 撂下笔起了一坛好酒,本仙君又睡了个昏天黑地,睡了个恣意妄为 七情六慾一旦萌了芽,便一发不可收拾。染了凡间的烟火气,心弦凌乱,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如今,是我难以自持,是我动了凡心。如此一想,倒也轻松自在了。 少年清朗,唯心动最可贵。 策马同游,竹林听雨,卧看繁星,相知相依偎,同生同偕老。 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明了,继而,释怀。 尘世滚滚如江河奔流,纵然我不动,他又何曾停下来等我? 我扶额大笑一场,干脆利落的将宽袖一甩,撩起袖来,会心一笑,落下一副闲观江水图。 不过是写下一段风流韵事,闲来无事增上几分乐事而已。 画完,我将笔掷向一边,提着酒壶,仰天大笑出门去。 本仙君实在是没有喝过这样畅快一场过。便是精緻细腻如“浮沉”,落入我杯中,低眉抬手,酣然入口。 百年来一觉方醒,畅快淋漓。 风来尘去,云开月明。 我将画卷交给上清道君,道君迎风站着,衣袖翻飞,暗纹这时方凸显,遍布着宽大的白袍,华贵而又不失清雅,本仙君不禁感嘆,这般气质,才真真是神仙本仙啊。 他接过画卷,徐徐展开,见是一副江河,略微一整,面上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色,旋即不见,又是一如既往清清冷冷的模样,微微颔首,轻言谢过。 此后许久我都没再见过上清道君,平时天帝同众仙君议事,身旁也少了一抹白净之色。 我曾私下打听过,据说上清道君往重辉帝君处论道去了。真是难以想像,两个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冷淡之人,唇枪舌战起来会是什么个场景。 本仙君仰着头想了想,这场面…不自觉笑出了声。 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慌张的把浮想联翩的我拉了回来。“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原来是弘阳星君。 “没什么没什么,想到了有趣的事罢了。”我摆摆手,“咦?今日星君怎么没和平明神君一起?” “他啊…”弘阳星君一脸嫌弃,“那傢伙见你下凡回来之后,看着比之前更有趣,也巴巴的求着天帝让他也去人间耍一耍,那个二愣子,拦都拦不住的往下跳…” 第13页 他的脸微微仰起,邪魅一笑,本仙君被他这一笑笑的头皮发麻,他凑近本仙君,低低的说道:“本星君用两颗九莲荧惑买通了司命星君和地府鬼君,要他每一世都轮入畜生道,我看看,他做满三世的畜生回来,会不会也变得很有趣。嘿嘿嘿嘿嘿…”本仙君一脸惊恐的看着腹黑到要癫狂的弘阳星君,心中实在是无比同情平明神君。 一止星君这边又迎上来,一止星君眉目清朗,且脸上时时挂着浅浅笑,更是看的如沐清风。 一止星君直接将一个白锦底面绣着火红榴花的锦袋交于我,完全无视癫狂的弘阳星君和一脸懵的本仙君,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你一故人托我给你的旧物。” 本仙君耸耸肩,他如此自以为是为那般?故人?本仙君哪来什么内敛到送锦袋的故人。遂揣进怀里,也就不了了之了。 几度春风过人间,桃红柳绿燕子来,又是一年油菜黄。 本仙君喝着酒,偶尔往人间看两眼,这人来人往,更朝叠代,眼看他沧海变桑田,高山化平地,不过是壶中酒,云端梦,丝丝缕缕裊裊寸寸,交缠不休,而后又悄然相离。 醉眼朦胧之际,西边绚烂的彩霞蒙了眼,铺天盖地红欲燃,忽的,我见一袭白袍翩然而至。 “你可曾记得我?”他的声音清晰的传我我耳中。 他缓缓低下身,将一个物件放入我手中。滚烫而熟悉。我半眯着眼,努力的聚焦目光,只是朦朦胧胧见到手中的物件如燃烧的鲜血,在满天如火霞光中,它也毫不逊色。 有什么拂过我的脸,是他的髮丝,还是他的手?我竟辨不清楚。 我昏沉睡去,梦里只有斑斓色彩,恍惚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隔山海。” “道君在吗?”我自醉酒醒来,不急整顿仪容,便急哄哄赶去上清道君仙邸,有些事情了,怕只有他能解答。 “道君已经等仙君多时了。”门童拱手道。 我穿过连廊,跨过青玉桥,上清道君披散着头髮坐在石桌前。 桌上两杯热茶还冒着热气。 “是你。”我跑到他跟前,直截了当。何瀷澄,二华,胡旸旸…他每一世都在… “本君下凡歷世,做的尽是护佑他人的事。”他也不加掩饰,“他若不清楚自己的心,本君点醒他,他若有误会,本君助他解,他若为小人所伤,本君也定是万般庇佑。” 本仙君哼哧一笑:“道君真是做尽了好人。” 可伤痛风雨,也没少了你的推波助澜。。 “茶要凉了,坐下尝一尝吧。”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坐下来却没有喝茶,只是望着他,:“道君为何告诉本仙君这些?”不待他回答,我又道:“是看本仙君仙根动摇,整日为凡情所困,忍不住来点醒一番?”说道最后,我竟心中异样,还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上清道君眼眸垂了下来,抿了一口茶。 “不是。” 良久,他语气轻轻,我却听出了异常坚定。心中异样登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柔软如棉絮般的东西,也怕他轻轻一口气就随风而逝。 排山倒海而来的疑问堵在嘴边,我一心只要听我想听的。 山崩裂开来,巨石滚滚,碾压绿草还是碾碎花朵都不那么重要。崩坏的中心,是什么?长着一株嫩芽,还是有着一汪清泉,或者是什么小动物在那里窜来窜去… 我见他许久没有下文,着急上火起来,话到嘴边,又阴阳怪调起来:“能得道君这般庇佑,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他手中的茶杯还没放下,轻描淡写一句:“真心话?” 本仙君不知怎么的,脑子抽风了起来,丧失了筛选过滤的功能,句子仿佛就是嘴里凭空生了出来:“当然不是。得你这样风姿无双的俊俏仙君‘特别关心’,我特别开心…”我一顿,不知哪来的勇气仿佛脑子被酒浸了个透,身子向上清道君处探了探,“还生了贪念…” 云雾浮浮冉冉,一叶浮沉杯中,不上不下,好像把将自己翻了个底朝天,看向对面的时候突然瀰漫上浓雾,对面是山崩还是海啸,是万丈高山拔地而起还是漆黑深渊,我一无所知,害怕探索,害怕靠近,害怕触碰。 上清道君伸出一指,抵住本仙君额间,冰冰凉凉的玉指将我推回石凳上。 从他脸上我能得到什么,我拼命看着,不肯放过每一丝变化。我已经将自己剖开,晾了个遍,我甚至一瞬间忘记一切,无关过去和将来,当下的千军万马唿啸而过,早就已经把我碾压的失去知觉,却还是盼望着,盼望着…垂死的羚羊渴望再一次跳跃,黑暗中的虫子焦急的等待一次沐浴阳光的可怜机会… 他斧凿刀削般的俊美面目之上,终于微微动容… “哎…”他嘆一口气。 “胡旸旸没能及时救下犯傻的胡昭昭,”他抬眸望着我,“只身前往地府,预备大闹一场,刚踏上黄泉路就被鬼差一把勾了魂,让我仙元归位。” 我是天帝跟前偶尔让人无奈的透明散仙,他是仅次于帝君之后“位高权重”的道君。只是一次小小的歷劫,就让我们产生了莫名的牵扯么? 第14页 “顾平秋,周淮思,殷不悔…其实是你早前在云端喝酒时不小心洒落人间的琼浆所灌溉过的一棵石榴树,自此有了灵识,为报灌溉之恩,化作三世情缘助你歷世。” “既然我下凡歷世也是为了了结因果,那你呢?你和我的因,是什么?” 他睫毛微颤,依旧不说话。静默。 我恨不得扯上他的衣领,狠狠的质问他。 “种种因果,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上清道君平静的望着我。 至此,不过是一点痴念。 因何而起?为何消弥? 我将袖中的琉璃珠放在掌心:“这便是一点痴念…”说罢,我将掌中琉璃珠化成一撮碎屑,风来的恰到好处,吹飞的无踪无际。 上清道君掸了掸衣袍,起身来到我面前,遮挡住一点光线,少有的居高临下的感觉:“说话从不过脑子,行事从无章法,天帝面前还敢明目张胆旁若无人的插话打诨…” “你…”我羞的上了脸。他忽的一只手撑在我一旁的石桌上,我被阴影狠狠的包围。 “害的我,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把天帝在你身上注意力往别处转移…久而久之,害的本君自我怀疑了好些年…” 我面上如火烧,眼睛却不肯错过一丝一毫,耳朵也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心里不管是山体崩塌还是河水倒流都一时间暂停住了。 “所以,你是我的因。” 琢磨了几百年,枯树也开了花。 情动原只在,遥遥一望。 爱恨嗔痴念,皆化作香灰。寸寸相思,寸寸心碎,天上人间,不肯轻易放过。 红尘销魂,却也转瞬皆空。 本仙君既得了道君的遥遥一望,也得了三世的眷顾,想来也没什么东西好去还了这个果,他虽说了不必还,可终究是难圆了因果。 罢了,本仙君唯有这点痴念还能浓墨重彩的点上两笔,此后千年万年,我便以此偿还你吧。 一点无意的恩情尚能换三世的情缘。 得如此一个美人,赔上我的痴心倒也划算。 此后尘缘归尘缘,仙缘归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短文是我在18年秋天在手机上写的一堆小段子集合而成,总的来说,算是我第一篇文(捂脸~)。我还存在很多的不足,还望读者大大们见谅,感恩阅读~ 第9章 小番外:平明神君三世劫难 弘阳星君近来有些诡异,尤其是趴在云端不时的嘿嘿几声,皮笑肉不笑又好像皮肉都在笑。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气。 一众仙友看的心惊胆寒的,其中缘由则是—— 平明神君第一世托生成了一头倔驴,不给人摸,更别说给人骑了,看在其也是个驴中翘楚,被地主家傻儿子相中非要骑,这不一尥蹶子把那傻儿子撅得更傻了,地主非得扒了他的皮,一群人追着这头跑得飞快俊驴,最终俊驴洋洋得意的回头瞅着一众被甩在身后的蠢人,没看前路,啪叽摔悬崖底下去了 平明神君第一世托生成了一头倔驴,不给人摸,更别说给人骑了,看在其也是个驴中翘楚,被地主家傻儿子相中非要骑,这不一尥蹶子把那傻儿子撅得更傻了,地主非得扒了他的皮,一群人追着这头跑得飞快俊驴,最终俊驴洋洋得意的回头瞅着一众被甩在身后的蠢人,没看前路,啪叽摔悬崖底下去了 刚回了地府还没回过来味就被闪身下去的平阳星君一脚踹进了轮迴。 这一世倒不是个牲口,用弘阳星君的话来说,是个野味。 生成了树林里的一头威风的勐虎。 大雪刚过,到了老虎交/配的季节,好不容易寻来了一只雌虎,正要办正事,不知道哪来一道天雷朝着雄虎的脑袋不偏不倚的噼了下来,平明神君黄泉路上还惦记着雌虎的安危不住的回头望望,这边手持雷神锤的弘阳星君顺手往黄泉路上某仙的脚边噼了两道雷。 急匆匆赶来的鬼差不等他上天上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雷公”,就拽着他赶着去轮迴。 “哎?不对!为什么我每次轮迴托生的都是畜生!” 鬼差一哆嗦,这可咋整,上头安排下来的啊。 “这是…上…”还不等鬼差结结巴巴说完话,弘阳星君又一个闪身,噼道雷把平明神君生生噼进畜生道里。 鬼差忙不迭的鞠躬念叨:“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 “嬢嬢,猪儿下下崽子喽!” 没错,这一世,平明神君托生在了一个猪圈。一出生就受到了这个家的美好祝愿。 “嬢嬢,他啥时候长肥喽?”几乎是这家孩子们最常问的一个问题。 看来这家人很关心这傢伙。弘阳星君笑眯眯地趴在云端。 “嬢嬢!猪儿吃滴太少喽!猪儿晚上会不会冻着喽!” “哟,对他还真是体贴入微啊…”弘阳星君托着下巴看着。 “嬢嬢!这猪儿不吃东西,是不是病喽!” “还真是个好人家,这一世算是便宜你了。”弘阳星君眉眼含笑 …… “嬢嬢!猪儿大喽!能吃喽!” … 第15页 云端一阵狂笑,弘阳星君在云端捂着肚子笑的直打滚。 仙友一致得出结论:弘阳星君疯魔了。” 三世已经了结,平明神君神元归位,却在南天门滴熘熘打转。 弘阳星君领着佑安仙君“无意”中撞见打转的平明神君,惊喜道:“呀!平明神君歷劫归来啦!怎么样?人间如何?”瞧着弘阳星君一脸的人畜无害天真无邪,佑安仙君只觉得凉气透骨,头皮发麻。 这个仙,太可怕了。 平明神君见了人,收拾收拾一脸窘迫,理了理衣袍,匆匆答道:“人间,还好。”正欲离开,弘阳星君一把拦住,又问:“是歷了什么样的劫数?可还称意?” 平明神君抿着嘴,想了想,语气强行“板正”起来:“本神君磨砺了性子,又了懂了情爱,且享了人间最难得的福气。这一趟…还称意…” “哎呀呀,可见人间有趣的很,说的本君也想去体验一番…”弘阳星君眯着眼,摸着下巴。 平明神君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歷劫兇险,本神君还遭了雷劫,险些元神不保…” 弘阳星君闻言沖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小平明真是受苦了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佑安仙君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只想躲得远远的,仿佛是他俩中间的一盏琉璃灯,忽闪忽闪的窜火苗。 不过…平明神君这一遭,确实非比寻常,妙趣横生,千奇百怪,三界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