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末世文[穿书]》
1、第 1 章
热闹的超市里,顾客们不约而同暂停购物,惊讶地看着推小推车的女孩。
她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穿一身蓝色运动服,长发扎成马尾。
两条胳膊细得仿佛用点力就会折断,身前的推车却堆得比她脑袋都高。
饼干、泡面、饮料……凡超市里有的食物,她基本都买了个遍。
女孩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
“家里人多,吃得多,哈哈……麻烦让一让。”
人们连忙给她让出道路,她把车推到收银台附近,那里已经停着三辆堆得同样高的推车。
这下众人更吃惊了。
家里人口得多成什么样,才一次性买这么多食物?
可女孩仍未收手,把手里的车停放好后,立刻又推了辆空车,马不停蹄地走向货架。
50桶泡面,80包饼干,30瓶饮料,60盒咖啡……
江妙妙一边看货架,一边在心中核对数量,数来数去还是觉得太少。
可是没办法,手头的钱就这么点,买了这就顾不了那,将就着用吧。
反正凭她的实力,在丧尸爆发后,应该是撑不过三个月的。
这不是真实世界,而是一本末世文。江妙妙在看完这本书后就穿了过来,成为里面与她同名的炮灰江妙妙。
这个江妙妙是孤儿,正在念大学,平日里自己兼职打工赚生活费,已经攒了两三万块钱。
原文中丧尸爆发后,她和跟她同校的男女主一起逃出城市,路上被丧尸咬死,还引发了男女主之间的第一场矛盾。
在看书的时候江妙妙就为这个角色感到可惜。
那么努力的一个女孩儿,只是因为没有主角命,所以前三章都没活过。
她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多屯点物资,搞不好能多撑几个月。
于是当发现自己穿成该角色后,江妙妙果断作出决定。
逃什么逃?逃出去也是死。
不如把钱都花了,买点好吃好喝好玩的,开开心心度过死前的时光。
明天就是丧尸爆发的第一天,她得加快速度。
江妙妙小跑起来。
两个小时后,她在超市其他人震惊的目光里刷卡结账,把推车推到服务台,让他们送货上门。
员工打印好清单,让她签字留下地址。
江妙妙刷刷刷写完,交给她,她看了一眼,投来羡慕的目光。
上面的地址,是本市知名别墅区的。
小小年纪就住别墅,买东西还这么大手大脚,富二代吧?
江妙妙只能苦笑——她本来住得是学校宿舍,不方便提前屯粮。为了给自己选安全可靠又拥有足够空间的地方当基地,她特地花小一万块钱,在临近郊区的地方租了栋两层楼带地下室和前后花园的小别墅。
等丧尸爆发后,人类要么逃走,要么变丧尸。所以理论上讲,她可以无限期地住下去,直到死为止。
离开超市,江妙妙前往本地唯一的机电市场,因为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没有买。
那就是发电机。
末世不能出门,她肯定得玩手机玩电脑,到时要是没电,那简直生不如死。
四月的天气挺凉爽,江妙妙乘公交抵达机电市场,下车后便寻找卖发电机的商铺,很快看见一家。
她指着摆在店中央约半人高的机子问:
“这个是发电机吗?多少钱?”
老板点头,“三万。”
“咳咳……三、三万?”
这么贵!
“你放家里用还是公司用?家里用有小型的,便宜很多。”
“给我看看。”
老板带她来到一台小型发电机前,拍了拍说:“喏,这个,一台只要三千五。”
三千五也贵,她手里没多少钱了,还没屯饮用水呢。
可是没电的感觉根本无法想象,江妙妙硬着头皮说:“便宜点,我邻居家也要买,介绍到你家来。”
“那就三千四吧。”
“三千行不行?”
江妙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满眼都是请求。
一桶纯净水5块钱,发电机省500的话,她能多买100桶纯净水呢。
讲价讲得口干舌燥,老板总算同意这个价格,江妙妙付了定金,让他今晚就送到别墅去。
算算时间,超市送货员应该快到了,她忙得来不及喘口气,立马又搭公交回家接货。
时间掐得刚刚好,到家不久小货车就来了。送货员帮忙卸货,打开车厢说:
“你怎么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要开小卖部吗?”
“老家亲戚要来玩,孩子多,怕不够吃,哈哈,麻烦您帮我搬到地下室去吧。”
江妙妙卷起袖子,跟他一起干,累得满头大汗才卸完一车的货,全都塞进地下室。
小货车开走了,江妙妙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打一个路上记下的号码。
“喂,是心里甜纯净水公司吗?”
“是的。”
“我想订纯净水。”
“好的,您需要多少?”
“500桶,今晚就送到。”
2500块钱,是她手里最后的存款了。
对方震惊:“这么多?额……恐怕供应不上。”
“你们手头现在有多少?”
“只有250桶,都是今天早上灌装的,您看够吗?”
这哪儿够啊,喝水做饭洗澡刷牙都要用水,缺什么也不能缺它。
末世爆发后,自来水厂被损坏,城市很快就不供水了。
江妙妙盘腿坐在沙发上,摸着下巴苦思冥想,问:
“你们那儿有没有空水桶?”
“您要空水桶?这个一般不外售。”
江妙妙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夫,拉着他聊了半小时,总算以3元每个的价格,买到300个空水桶,并且今晚就会送到。
到时她直接装上自来水,封好口,等纯净水喝完就换它。
虽然不干不净,但总比没有好啊。
何况她还买了炉子与燃料,可以烧开水喝。
江妙妙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躺在沙发上小憩,在脑中盘算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仔细一算,其实多得很。
灾难爆发,人心险恶,她最好有枪支弹药自保。
发电机有可能坏,她最好有备用的。
末世气候严酷,容易生病,她最好储存足够的药物。
……
东西绝不嫌多,奈何手里钱太少,也只能先紧着食物了。
不过反正她也没打算活太久,撑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吧。人生短则几十年,长则百来年,没太大区别。
入夜,发电机和纯净水都送到了。
江妙妙让老板教会自己用发电机,发现这玩意儿得喝油才能工作,于是去附近加油站买了几大桶柴油。
地下室已经堆满了,她把客厅收拾出来,沙发茶几全部挤一块儿,把水桶靠墙码放,足足占据了半个客厅。
所有事都忙完,已经到了半夜。
江妙妙给自己点了份烧烤,超丰富,三百多块,因为今天过去后,很可能就再也吃不到了。
吃着烧烤,她打开手机里的软件,登陆自己的直播账号。
自从三天前穿进书里,她就注册了这个账号,直播自己采购末世储备物资的进度。
她是不打算逃,但万一有人想呢?如果通过自己的视频影响到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准备,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不过目前世界太平得很,陡然冒出这样的视频,虽然吸引来不少关注,但绝大部分都是笑话她,觉得她疯了。
这不,刚打开直播,就有蹲等看热闹的人发言。
“这神经病又来了,哈哈哈。”
“这姐们真逗,准备这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用?你好歹多看看末世文啊。”
“你家有粮我有枪,你家就是我粮仓!□□啊大姐!没枪菜刀总得备两把。”
“你该不会发现空间了吧?还是异能?哈哈哈。”
“女人就是女人,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
江妙妙耸耸肩,没搭理他们,毕竟这视频也不是给他们看的。
拿出采购清单,她一样样念了出来。
今晚运气不错,观看直播人数居然突破20万。
随着人变多,也渐渐有了些人支持她,或觉得有趣,随手给个打赏。
快结束时她估算了一下,居然赚了有小一千,又可以多买很多东西了。
江妙妙看着屏幕,由衷地说:“明天就是末世了,祝各位爸爸们都能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成功逃生,健康顺利地活下去。本直播到此结束,再见。”
烧烤吃到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江妙妙把它放进冰箱,走到窗边。
窗户装了防盗栏,她租房子时特地挑选的,希望在面对丧尸时能多撑一会儿。
夜深了,远方的天空仍然红通通的,应该是市中心的方向。
没记错的话,原文中第一波丧尸潮就是在那里爆发,不到三天的时间,整个城市就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大约是太紧张,江妙妙整夜都没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天亮。
上午十点,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某视频网站突然出现一个小视频。
“蒿山路一男子当街撕咬路人,疑似狂犬病发作!”
视频非常血腥,短短半小时就引起极大关注度。
当评论还在研究到底是不是狂犬病时,第二条视频出来了。
紧跟着是第三条、第四条……
十一点钟,市中心失控,人们开始逃亡。
别墅区也受到了影响,许多人跑回家躲起来,沿路超市遭遇抢购。
食物、水、药品等物资哄抢一空。
无数条视频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猜测,这应该是一种新型传染病。
江妙妙一整天都没出门,坐在窗边看情况,顺便把昨天的烧烤吃光了。
当天夜里,许多起恶性袭击事件发生,伤亡数万人。
政府派出军队压制,却也遭遇传染,不得不利用剩下的人员组织市民撤退,前往安全城市。
由军队的车开路,市民们开着各自的私家车跟在后面。
当车队路过别墅区时,隔壁邻居还好心来敲门,询问需不需要乘坐他们家的车一起走。
按照原文进度,安全只是暂时的,只需要一个多月,地球各大城市都会沦陷,幸存者只能在原始森林、沙漠、甚至海洋等区域流浪。
期间遭遇的磨难与惊险不必多说,相比之下,她宁愿在这里有吃有喝。
江妙妙给他们拿了些食物和药瓶,“谢谢,我还是不走了,祝你们顺利。”
对方惊讶,“你确定?”
她点头,目送邻居离开,然后关上门,反锁,把沙发桌子等一切能搬动的东西,全推过去挡住。
最后上楼进卧室,锁房门,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因为外面太吵,影响游戏体验,还戴上了耳机。
2、第 2 章
末世爆发第三天,市民撤退大半,城市公共系统瘫痪。公交车、地铁、高铁飞机,都不再运营。
末世爆发第十天,活人已全部逃出城市,街道上只看得见丧尸在游荡。
末世爆发第二十天,电力、水力系统瘫痪,食物与尸体开始腐烂,气温升高,空气变得臭不可闻。
末世爆发第三十天,郊区化学品厂因无人维护爆炸,引发一场大火灾,火势蔓延到市中心,烧毁了全市近半数的房屋,直到翌日下大雨才熄灭。
末世爆发第四十天,多达近千万的丧尸队伍在破败的城市里游荡,有些还在搜寻幸存者,有些已逐步朝城市外围蔓延。
上午十点,江妙妙从睡梦中醒来。
她摘掉眼罩和耳塞,打开窗帘让阳光倾斜撒入。
窗户下面有三只丧尸在游荡,已经好几天都没离开了,不知是不是从通风口闻到了她的味道,正在想办法进来。
江妙妙没管他们,走进卫生间,从一个纯净水桶里接了一杯水,开始刷牙。
末世已经开始快一个半月了,根据原文中的进度,此刻其他城市应该也跟这里差不多。幸存者都跟随军队前往安全地带躲避,全球剩余健康人类大约60万。
物资消耗比她想象中慢,到今天为止,她只用了10桶纯净水,80桶自来水,20盒泡面,10盒自热火锅,10袋面包,6瓶口香糖,8盒抽纸,半袋大米,还有许多零食杂物若干。
这些东西加起来,只占了她总库存的十分之一。唯一消耗比较快的是燃料,因为知道天然气管道会损坏,而煤气罐储存太多又怕爆炸,所以她只买了三罐煤气。窝在家里天天都要做饭,现在已经用完一罐了。全部用完后,只能用酒精与柴油替代。
但即便如此,情况还是比她预计中的好太多。
这些天她没亏待过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却只用了这么点东西。可见一个人想在世界上活着,其实不需要太多资源。
不用上班和上学的生活也很惬意,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完饭就在窗边看看书,看看丧尸,打发时间。
她也有失误,就是之前花3000块钱买的发电机。
当时只想着停电很痛苦,却忘记发电机工作时声音是很大的。
这个世界里的丧尸听觉强嗅觉强,速度快力气大,可以说除了颜值以外,其他方面都是人类加强版,很难对付。
半个多月前电路损坏,她第一次启动发电机时,嘈杂的声音引来了近百个丧尸。别墅单薄的墙体在它们的围攻下恐怕坚持不到三个小时,吓得她赶紧关掉,往一桶自来水里加了几瓶84消毒液,从窗口泼出去,又等了好久丧尸才渐渐散开。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用发电机了,3000块的大家伙就这样闲置下来,令她心痛不已。
更艰难的是,别墅从此没了电,而她又因经济限制没有备用电源,在仅有的几个充电宝用完后,手机电脑都变成摆设,冰箱空调同样如此。
她把冰箱里需要保鲜的肉类和水果鸡蛋等物都直接丢出窗外,免得腐烂时污染屋子里的空气。
手边还剩下两个有用的电子产品。
一个是储电量超强的太阳能手电筒,另一个是她之前根本没怎么在意的kindle,里面下载了一堆电子书,在手机电脑没电后才开始使用。
她每天只看半小时,开飞行模式,现在还有一半的电量。
既然还没死,那就继续活。
江妙妙洗漱完下楼,为了犒劳自己又多活一个晚上,特地煮了包螺蛳粉,加了两个卤蛋。
香味从窗户缝隙飘出去,丧尸们离远了一点。
吃完螺蛳粉,她辣得嘴巴通红,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安排今天的时间。
她有纸笔,上午练字吧。
中午做个火腿肠炒饭吃,新鲜蔬菜已经没了,还有脱水的,可以泡发好加在炒饭里。
下午时间比较长,她看半个小时的电子书,然后玩扑克接龙。
晚上是最难熬的,没有阳光的照射,丧尸们会更加活跃,在小区里嚎个不停,听着怪渗人。
以前江妙妙有手机,戴耳塞放歌听,无视外面的丧尸。
如今音乐放不了,她还不能弄出动静,想无视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专注力。
之前去超市大采购时,她随手拿了些颜料。于是吃完晚饭,就蹲在客厅里练画画。
她在绘画上毫无天赋,如果不用什么东西做参照,根本无法下笔。
好在别墅墙壁上挂着几副ins风格的挂画,江妙妙天天对着练,练了好几天,现在已经能画得三分相似。
磨磨蹭蹭地画完画,时间到了晚上十二点。
江妙妙刷牙洗澡,换睡衣,站在窗边对丧尸说了声拜拜。
她后悔了,要是拿买发电机的钱买两条狗该多好,一个人独自活十天是自在,活二十天是潇洒,活三十天是寂寞。
没电没网的前提下多活一天都是自虐。
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丧尸的嚎叫声被耳塞隔离在外。
江妙妙一直在做梦,昏昏沉沉的。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摩擦声。因为距离太近,连耳塞都挡不住。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确定声音就是从上面传过来的。
莫非丧尸已经爬到顶楼,从通风管道进来了?
别墅用得是中央空调,房间就有通风口,对方找到卧室是分分钟的事。
自己终于要死了吗?凭她的小胳膊小腿,跟丧尸搏斗毫无胜算。
江妙妙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准备,可真正面临死亡还是有些紧张。
她要不要躲一躲?还是直接打开煤气罐,来个同归于尽?
不行,她得再吃两口好吃的。
江妙妙鞋都没穿,抓起手电筒就跑下了楼。于是当陆启明走下楼梯,看见被水桶占据大半空间的客厅里有束灯光,一个穿睡衣的女孩站在灯光里,捧着一袋牛肉干大嚼特嚼。
光线自下往上,照得她跟个鬼似的,比丧尸都恐怖。
女孩也看见了他,惊得瞪圆了眼睛。
“你、你是人?”
紧跟着她又叫了一声,“天啊,你受伤了吗?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随后她躲去椅子后面。
“你是不是被感染了?别过来!”
陆启明:“……”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江妙妙低着脑袋躲了很久,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只有自己在大惊小怪,讪讪地探出头。
“喂,你还是人吗?”
对方瞥了她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冷冷地扫视一圈,大致看清客厅的景象后问:
“这是你家?”
他的声音很疲倦,仿佛才经历过一场酣战,脸上全是血污,看不清五官,只知道身高很高,手脚都很修长。
江妙妙点头,眼中带着提防。
末世文里幸存者杀害同类争抢物资的事不少见,谁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她打不过丧尸,同样打不过他。如果他真的要杀人越货……希望起码让她把牛肉干吃完。
男人又问:“这里住着几个人?”
来了来了,是在试探她吗?
江妙妙毫不犹豫地回答:“四个。”
“其他人呢?”
“出去找充电宝了,家里没电。”
对方眼神狐疑,“外面丧尸那么多,他们就这样跑出去?”
江妙妙振振有词,“我哥和爸爸以前都是警察,我妈是女子排球队的,身手好着呢,还有枪,在成千上万的丧尸群里进出自如。再说你不也刚刚从外面进来么,你都活着,怎么别人活不了呢?”
男人果然被她说服,不再问了。
江妙妙看他没有动用武力的意思,胆子大了些。
“你从哪儿来的?看你身上也没有武器,丧尸没咬你吗?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男人没搭理她,转身朝楼上走,边走边问:“扳手有没有?给我一把。”
这种基础工具江妙妙是有准备的,给他拿了把扳手,发现对方又回到卧室。
接过扳手后,男人将其装在裤兜里,轻松一跃,两只手抓住通风口,没两下就爬了进去。
江妙妙好奇他要干嘛,也学着他跳了两下,可惜个子太矮,跳得也低,摸都摸不着。
她只好眼巴巴地在下面看,听到上方不停传来敲击声。
正当她担心丧尸会因此被吸引过来时,男人回来了,将通风口封上钉死,把扳手丢还给她。
她双手接住,惊愕地问:“你不打算走了?”
大门在末世爆发第一天就被她堵死了,通风口再一封,彻底没有出去的途经。
这人该不是想留下来蹭吃蹭喝吧?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抽了半截才说:“你哥哥和爸爸都是警察,却连那么脆弱的通风口都不知道封,楼顶中央空调的管道随时可以爬东西进来。你活了这么久,靠得到底是子虚乌有的家人,还是好运气?”
江妙妙涨红了脸,抱着扳手不说话。
烟雾袅袅,男人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掐灭烟头问:
“卫生间在哪里?我需要洗个澡。”
她指了方向,对方从客厅扛了两桶水进去,坦然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哗啦啦的水声不停传出来,江妙妙坐在床上抱着手电筒,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可能再也别想那么自在了。
3、第 3 章
被吵醒时已是凌晨,男人一个澡洗到了天亮。
江妙妙决定无视他,去客厅盘算早上该吃什么事,他下来了,身上围着一条大浴巾,柔软的白色布料在他劲瘦结实的腰间打了个结。
除此之外,一件衣服都没有,裸着上身赤着脚。
江妙妙差点喷鼻血。
“你、你衣服呢?”
男人不说话,径自走到她面前,把浴巾一扯。
我靠,这么雄伟!
她捂着眼睛想尖叫,又怕引来丧尸,于是浑身紧绷的发出一连串嘤嘤嘤。
怎么办?她要被强j了吗?!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碰她。她好奇地睁开眼,男人坦然自若地在她面前装了几圈,姿势还很活泼。一会儿抬高双臂,一会儿岔开长腿。
江妙妙:“……你在做什么?”
“我身上没有伤口,你不用担心我会变成丧尸。”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瘫痪似的靠在椅子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他把浴巾重新绑好,淡淡地问。
江妙妙脸一热,“没什么,你衣服呢?这浴巾是我用来洗澡的。”
“太脏,扔了。”
他意简言骇地回答完,问:“这里有没有男人的衣服?”
她下意识摇头,“没有。”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自己露馅。
男人听见嗤笑一声,显然是在嘲笑她之前的撒谎行为。
若家里有男人,怎么会没有男性的衣服呢?
江妙妙捂着额头,暗骂自己真是笨蛋。但很快她就决定放过自己,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走?”
“走?”
“这是我家,你该不会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吧?”
男人摊开手,“你现在就可以打开门,把我赶出去。”
“……”
耍无赖吗?外面全是丧尸,打开门岂不冲进来了?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没有别的路。窗户都装了防盗栏,通风口又被堵死了,早知道她该趁他爬出去的时候,把房间那个口子封死,让他回不来。
男人道:“既然不打算赶我走,就给我找件衣服吧。”
江妙妙无可奈何,回卧室翻衣柜。
她衣服带得不多,只有三四套。由于末世爆发后不准备出去,死时也无所谓形象,因此带得都是最舒服的睡衣。
她过了一个多月不穿文胸的生活,很是潇洒。可这些衣服都不合适那个人穿啊。
江妙妙看着最角落里的一套短款泡泡袖草莓印花粉色睡衣,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两分钟后,她下楼把衣服往对方面前一递。
“喏,我唯一多余的衣服,拿去穿。”
男人:“……你在逗我?”
她双手叉腰,横眉怒目。
“有得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你是国家总统吗?”
对方深吸一口气,拽掉浴巾,面无表情地把衣服套上。
他没穿上衣,因为宽阔的肩膀实在塞不进小小的衣服里,只穿了短裤。
腰窄,能穿得进去,可尺寸相对他来说还是太小,看起来像条小胖次。
短裤紧紧包裹住他的臀部,长腿宽肩和性感的腹肌一览无余。
江妙妙忽然发现,其实她是在折磨自己。
男人把浴巾叠好丢还给她,说:“因为天气转暖,下个月会有一大波丧尸开始南下,途径这座城市,我至少要等到他们离开再离开。”
江妙妙惊讶道:“也就是说你至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嗯。”
“不行!”
她的物资都是为自己屯的,没想过要分给别人。
男人挑眉,“你以为没有我的话,你能熬得过那一波丧尸的攻击?”
“熬不过就熬不过呗。”江妙妙磨着后槽牙,“要是我真被丧尸咬了,也变成丧尸,第一个就把你活吃了!”
对方轻哼,不以为然。
以她的小身板,别说变成丧尸,就算变成丧丧丧尸,丧尸plus加强版,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管他,依旧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起身朝地下室走去,边走边说:
“你借住可以,不能随便碰我的东西。”
当然他要是来强的,她也没办法。
到那时……算了,她才不想那么多,横竖是一死。
江妙妙翻出一桶酸菜牛肉面,烧了开水,给自己当早餐。
她吸溜吸溜吃面时,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权当没看见。
“这栋房子不是你的,你住进来应该没有多久。”
“房间没有化妆品,浴室没有沐浴露,却屯了这么多粮食和水,是在丧尸爆发前后才特地住进来的。”
“你没有家人,否则哪怕关系不好,在这种时候也会去找他们,至少会试一试,而不是一个人躲起来。你没有朋友和恋人,性格孤僻,说明你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好。可能是情感,可能是物质。”
他抓住她的一只手,捏了捏。
“手臂瘦却有肌肉,看部位和形状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以前应该经常端重物,做过服务员?”
“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老茧,微微变形,常年大量写字,所以是半工半读?”
他摸了摸下巴,黑眸闪着微光。
“一个没有家人,性格孤僻,经济条件差的女大学生,恰好在丧尸爆发前囤积这么多物资,你说……”
江妙妙头皮发麻,回头呵斥:“你想干吗?”
他收起高深莫测的模样,如实道:“我饿了。”
她嘴角抽搐,往地下室一指。
“第三排第四个箱子,自己拿!”
男人拿来一桶泡面,用她剩下的开水泡好,揭开盖子,暴风吸入,三口就吃完面,然后一口气喝完汤。
江妙妙:……家里是闯进了一头猪啊!
男人又去拿了一桶,接着是第三桶、第四桶,吃到第五桶才停下。
“我三天没吃饭了。”
他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想就这件事解释一下。
江妙妙哦了一声,“是么?我还以为你一辈子没吃过东西,是饿死鬼投胎。”
“我困了。”
男人喝完最后一口汤,抽了张纸巾擦嘴巴,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江妙妙扔垃圾路过他身边。
江妙妙扫地路过他身边。
江妙妙跳着绳儿路过他身边。
他始终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真特么是头猪。
不要为莫名其妙的人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
她如此想着,在客厅摆开纸笔,继续练字。
抄完两页养猪大全,中午到了,江妙妙洗米煮饭,打开一个红烧肉罐头,又从一条火腿上切了几片肉下来,再配上泡发好的脱水蔬菜,打算给自己做顿“大餐”。
肉一下锅,男人就闻着味儿出来了。
“多做一份。”
“叫爸爸。”她随口说。
对方立马喊:“爸爸。”
江妙妙:……无耻之徒!
“现在有我的份了吗?”男人问。
“别碍事,一边待着去。”
江妙妙把他轰出厨房,关上门,却往锅里多放了两勺白米饭。
香喷喷的白米饭,在丧尸横行的世界,比黄金都珍贵。
男人去到客厅,坐在椅子上看她的养猪大全。十分钟后,香味四溢的炒饭出锅。
江妙妙端着两盘饭出来,想叫他让出椅子,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得喂了一声。
“让让。”
男人没有反抗,把椅子给了她,自己盘腿坐在木地板上。
“我叫陆启明。”
陆启明……书中好像没看见过这个名字,莫非也是个炮灰?
江妙妙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几眼,无意中扫过他腰下,赶紧收回视线。
“我之前和朋友们在一起,不小心走散了。等丧尸潮离开,我就去找他们。”
“哦。”
“谢谢你的饭。”
陆启明说完风卷残云,三两口吃光一盘饭,意犹未尽地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再来一碗。”
江妙妙满头黑线,“没有,想吃自己做去。”
很快她就后悔说这句话。
做饭要拿材料,许多材料都在地下室。陆启明拿着手电筒在里面慢慢找,发现她的宝藏。
螺蛳粉、火鸡面、自热小火锅、蛋黄酥、猪肉铺……江妙妙不怕自己死得快,就怕死前没吃好,把喜欢的能买的都备了几十份,准备攒着慢慢吃,谁知一下午就被他干掉三分之一。
看着客厅茶几上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她心脏在滴血,奋起反抗,将一纸协议拍在他面前。
“签了!”
陆启明叼着半片猪肉铺抬起头,“这是什么?”
“室友协议,必须做到上面的要求,才能留下来。”
他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第一,因物资有限,且不可再生,乙方必须控制好自己的食量。每天进食不得超过500克,用水不得超过半桶。
第二,因空间有限,乙方必须尊重甲方的隐私,不得随意出入其卧室与卫生间。客厅公用,但家具,如茶几、电视柜、椅子书架等,皆为甲方私人物品,当她不使用时,乙方才能暂时借用。
第三,甲方只收留乙方,不负责照顾。由于乙方每日所吃的食物和水,皆为甲方提供。作为补偿,乙方应承担别墅内所有家务与重体力劳动,如扫地、擦桌子、倒垃圾、搬家具等。且必须主动积极,不需要甲方催促。
第四,因末世情况特殊,甲方身体条件限制,当丧尸闯入时无法与其搏斗,乙方应承担起责任,保护甲方,将丧尸赶出别墅。
第五,倘若食物饮水枯竭,乙方自动放弃使用权,自觉离开别墅。
第六……第七……
条例密密麻麻,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吃得少,干得多,遇到危险用命扛。
陆启明拿着协议,挑高眉梢。
“你不觉得这是对我的压榨?”
江妙妙耸肩,“你可以直接走人啊,那样我就压榨不到你了。”
他笑了笑,摇头,在乙方两个字后的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妙妙心情转好。
反正物资多,分出去些也没什么。只要对方真的乖乖按照协议做,她就当养了条听话的大狗嘛,还能陪她聊天打发时间呢。
4、第 4 章
放好协议,江妙妙对一件事很好奇。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中间没被丧尸追着咬吗?”
陆启明道:“我从c市一路走过来的。”
c市距离这里几十公里,倒是不远,可是走也得走上几天几夜。
途中全是丧尸,他居然能毫发无损地过来,怎么可能?
江妙妙不信,“是不是跟着什么队伍一起过来的?我不相信你能一个人走这么远。”
他身材是好,力气估计不小,可是身上没武器呀,连把水果刀都没有。
这本书里没有异能,丧尸们战斗力又强,人类除非跟着军队,否则就是被压着打的存在。
陆启明耸耸肩,继续嚼自己的猪肉铺,无所谓她信不信。
江妙妙一把抢了过来。
“不许吃,你今天已经超额了。”
“你……”
她拿出协议,指着第一条说:
“看见了没?每天不许超过五百克,你今天至少吃了我五公斤。”
陆启明的黑眸里闪着暗光,声音隐隐透出威胁。
“你应该知道,真动起手来,我打你就像打只鸡.吧?”
江妙妙对此很有自信。
他若是那种推崇弱肉强食,为了活下去可以滥杀人命的那种人,早在刚进来时就把她弄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除非……他想把她囚禁起来,当做x欲发泄物……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捂住自己的对a。
“我警告你不许耍流氓!”
陆启明:“……神经病。”
不吃就不吃,他睡觉去。
陆启明往楼上走,江妙妙想到一件事,跟在后面说:
“你不许睡我的床,也不能随意进我房间,到客房睡去。”
“那里没被子。”
“等着。”
她去卧室拿了个枕头,与一床夏凉被丢给他。
“给你,瞧我多大方。”
陆启明拿着被子难以置信,“现在是三月份。”
让他睡夏凉被,到了晚上岂不冻死。
江妙妙表示为难,“我知道啊,可是我就准备了那么几床被子,总不能把自己用的让给你吧。你比我强壮得多,肯定能挺过去的。”
陆启明无言以对,走进客房挺着了。
江妙妙终于安排好所有事宜,为了奖励自己,特地躺在床上,打开电子书看了半小时。
她今天醒得早,又很难得地忙碌了一天,因此看完书就睡着了,直到傍晚才醒来。
晚霞昏黄,别墅里没灯,客厅微弱的光线中,她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地下室走。
那一瞬间,江妙妙还以为是丧尸闯进来,准备扭头就跑时才想起来,自己新收养了一条“大狗”。
她打开手电筒,照着对方问:
“你要做什么?”
灯光刺眼,陆启明抬手挡住眼睛。
“拿东西做饭。”
“你的额度用完了。”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给你做饭。”
“谢谢,我自己来。”
江妙妙无情地拒绝,走进地下室拿了些辅料来煮面条吃。
陆启明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过了会儿,他彻底放弃,走去窗边抽烟。
白烟袅袅,晚霞把他的皮肤染得金黄,因为高鼻深目,看起来还挺好看。
面条出锅,江妙妙端着碗走到他身边。
窗外几只丧尸在游荡,她用筷子指着其中一只说:
“你觉不觉得它很帅?”
“哪个?”
“带帽子那个,穿得挺潮的,皮肤也白,生前估计不是富二代就是个小明星。要不是脸被啃掉半边,绝对是丧尸里的尸草了。”
陆启明惊奇地看着她。
她摸摸脸,“怎么了?我的脸又没被啃掉半边,至于这样盯着看?”
他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
现在是末日,谁不是在不顾一切地逃命?
一路走来,他见过无数生死离别和你争我斗,人性在这种特殊时刻卑贱得不值一提。
食物、水、武器、药品……这些东西在某些人眼里,比人命都重要。
唯独到了她这里,世界就像突然换了个画风,从黑暗血腥的动作片,变成悠闲宁静的风景纪录片。
江妙妙突然诶了声,“又来新人了。”
他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大胖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腐烂的口腔里发出嗬嗬的刺耳声音。
“大金链子大手表,不是暴发户就是rapper,衬衫还是gucci的呢……咦,屁股咋被咬成这样,真残忍……”
她捧着一碗面吸溜,看着新来的丧尸唠唠叨叨,活像个话痨老太太。
不出三分钟,丧尸已经有了个新名字——金半臀。
陆启明问:“你不怕他们闯进来吗?”
“怕呀。”
“那你做了什么准备?”
江妙妙被问住,她没有准备。
“被咬死会很痛吧,要不开煤气自杀?”
她之前在网上看过,吸入煤气后会中毒昏迷,如果昏迷后还持续吸入,就会死去。
死去的状态不会太好看,容易大小便失禁。不过比起被活活咬死的痛苦,显然前者容易接受得多。
只是这时间不好掌握。
等丧尸冲进来再开肯定来不及,要是开早了,丧尸没进来,她却死了。屯这么多物资没用完,多可惜。
陆启明佩服地看着她,“你活到现在不容易,真的,珍惜吧。”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掐灭从窗户扔出去,去客房睡觉。
江妙妙睡了一下午,睡不着。吃完饭和往常一样,打开手电筒对着挂画练习。
正值初春,晚上温度低得很。
她穿着厚珊瑚绒睡衣,画了不到半小时就冻得双手冰凉。
陆启明只有一条小胖次,盖得又是夏凉被,会不会冻感冒呀?
她看着自己床上两条厚被子,犹豫该不该分一条给他。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他又不是木头,受不了自己会说话。
一夜过去。
翌日是个好天气,金灿灿的阳光洒进窗户,院子里的茶树开花了。
若外面没有丧尸在游荡,真想出去踏踏青。
江妙妙洗漱完下楼,发现陆启明已经起床了,在客厅地板上做俯卧撑。
不得不说,他的□□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陆启明也看见了她,立刻停下,很期待地问:“早上吃什么?”
她咂巴了两下嘴。
“天天吃面,吃得都快吐了,煮粥吧。”
她屯了好多咸鸭蛋呢。
“好的,多煮点。”
陆启明说完又要去运动,她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拽回来。
“你上哪儿去?洗米做饭啊。”
“我?”
“嗯,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家务都归你承包,做饭也是家务。男女授受不亲,衣服我就不用你洗了,饭得做好吃点。”
陆启明苦笑,“你还是真是一点不客气,把我当保姆用吗?”
“你想多了,保姆是要发工资的。”
她这个黄世仁,只负责包吃包住。
陆启明开始洗米煮粥,江妙妙回卫生间洗衣服。
洗衣机是没法用了,只能靠手搓。她懒,倒点洗衣液随便搓一搓就算完事,挂在窗户旁边晾着。
天气这么好,应该晾到外面去的,最好把被子也晒一晒,晚上睡起来才暖和。
只是丧尸们眼神不好,万一以为是个人蹲那儿,爬上来觅食弄坏窗户,那就得不偿失了。
洗完衣服再下楼,粥已经煮好。里面加了咸蛋和火腿肠,吃起来特别香。
唯独欠缺了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江妙妙后悔不迭:“我当初应该弄两盆葱来种的。”
最好还有生菜、胡萝卜、土豆西红柿黄瓜,再养两只鸡天天下蛋,养头牛挤奶喝。
呜呜,自从冰箱没电后,她已经好久没吃过新鲜食物了。
陆启明一口气喝了两碗,抹抹嘴。
“你倒挺讲究。”
“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能亏待自己的嘴呀。”
她喝了口粥,仔细品,满意地点头。
“你手艺不错,以前当厨子的吧?”
陆启明失笑,顺坡下驴,“是,是厨子。”
江妙妙拍拍他的肩。
“以后做饭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小伙子。”
陆启明本想翻个白眼,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问:
“我是不是能多吃一点?我辛辛苦苦做饭给你吃,你总不能让我饿死。”
江妙妙纠结起来。
吃得好重要,还是吃得饱重要,这是个问题。
想了半天,她忍着肉痛说:“好吧,每天多吃一百克。”
陆启明夹起一片火腿肠,用门牙一寸寸地咬,显然在嘲笑她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江妙妙问:“那你想要多少?”
“吃饱,喝足。当然,要是哪天东西都吃光了,我也会去外面找食物分给你。”
“不用,到那时你直接帮我开煤气就行。”
她宁愿死,也不要去外面受苦。
吃完早饭,陆启明拿水桶当杠铃,在客厅练他的肱二头肌。
江妙妙坐在茶几旁边,摆开纸笔,继续抄她的养猪大全。
抄着抄着,她忍不住回忆起那味道。
猪肉啊,多香。
可以做红烧肉、回锅肉、粉蒸肉、糖醋里脊,也可以做水煮肉片、鱼香肉丝、辣椒炒肉、梅菜扣肉。还可以做红烧排骨、蒜香排骨、猪肝汤、爆炒腰花……嘶。
陆启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练字就练字,流口水做什么?”
她擦擦口水,瞪了他一眼,想去拿几根牛肉干解馋。
谁知刚一站起身,身下一股暖流涌出来,熟悉的感觉让她脑袋一懵,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陆启明愈发困惑,放下水桶来到她面前。
“怎么了?要尸变了?”
“给、给我纸……”
他把茶几上的抽纸递给她,她抱在怀里冲上楼,一路不回头。
陆启明皱眉,低头发现椅子上有两滴鲜红的液体。
卫生间里,江妙妙抱着纸坐在马桶上,感觉就是很后悔,极其后悔。
她连洁厕灵都备了两瓶,怎么偏偏忘记买姨妈巾呢?!
原文里没说过女性角色会正常来大姨妈呀!
5、第 5 章
江妙妙在马桶上坐了一个小时,不敢动,坐得腿都麻了,才穿裤子站起来。
原主不爱惜身体,有时为了赶早去打工,宿舍没热水就用冷水洗头,大冬天也直接喝凉水,搞得大姨妈极其不规律,而且一来就汹涌澎湃,挡都挡不住。
没有姨妈巾,好在卫生纸多。江妙妙撕下一长条,把它叠成一小块,塞在内裤里面。
卫生纸没有粘性,走路时会乱动。又不防水,一旦浸透了,就会弄脏裤子。
她不敢随意走动了,一整天都趴在床上,没离开过卧室。一旦感觉差不多,就赶紧去换新卫生纸。
陆启明本来没打算管这事,然而眼看着天都黑了,她除了早餐再没下楼吃过别的东西,不禁有些担忧,前来敲门。
笃笃笃。
“你饿了吗?我做了炒面。”
江妙妙正在卫生间换纸,闻言答道:“我饿了自己会下去。”
陆启明没强求,“好,我把面放在茶几上。”
他说完就回房间了,江妙妙穿好裤子,看着那一垃圾篓的卫生纸发愁。
每张纸都被血浸透了,该怎么处理?
以前垃圾都是直接从窗户往外扔的,可这些都是新鲜的人血啊,扔出去岂不是拿着喇叭冲丧尸喊:快来快来,这里有活人可以吃嘿!
她想来想去,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全部烧掉。
于是拿着垃圾篓下楼,找到一个小铁桶,往里面倒了些柴油,再把纸倒进去,点燃。
柴油燃烧性特别好,火苗轰的一下蹿老高。
江妙妙怕烧着房子,蹲在旁边等它熄灭。
陆启明听到楼下有动静,抄起一把凳子当武器,下楼查看。
只见摇曳的火光中,女孩穿着白色睡衣蹲在铁桶旁,小而苍白的脸被火光照成明暗不同的色块,一团血色正在她裤子上慢慢晕染开。
“你在做什么?”他放下凳子。
“没什么,你回去吧。”
她不想跟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聊这事。
“现在是晚上,丧尸的听力视力都在顶峰,要是发现这里有火光,肯定会聚集过来。”
她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先熄灭吧。”
陆启明找了个脸盆当盖子,扣在桶上,火很快就灭掉了。
江妙妙完全没了办法,扶着椅子站起来。
“我得找一个……”
蹲得时间太长,她又持续性失血,起来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后倒。
陆启明眼疾手快,扶住她。
她缓了几秒才睁开眼睛,手脚冰凉,身体是木的。
“谢谢,我……我回房躺会儿。”
江妙妙推开他的手,扶着墙壁朝楼上走。
陆启明道:“你最好换身衣服。”
“啊?”
“你的裤子……”
他没有说下去,江妙妙回手一摸,摸到一巴掌的血,当即明白他的意思,面红耳赤加快脚步,关上门再也不出来。
鲜血被燃烧,产生一种奇特的味道。气味从窗户缝隙飘出去,丧尸们躁动不安。
陆启明用84消毒液调了喷雾,把每个窗户都喷一遍,关紧关严。然后提着铁桶,从他房间的通风口爬了出去。
由于没有姨妈巾,江妙妙整个晚上都睡得不踏实,躺着动也不敢动。勉勉强强眯一会儿,醒来时落枕了,脖子稍稍转动就痛得龇牙咧嘴,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昨天没吃东西,已经饿得半死。摸着瘪瘪的肚子,她决定把羞耻心抛到一边。
姨妈血算什么?这是末世,人肉都满天飞!
弄脏衣服就弄脏衣服,她要正常生活。
江妙妙掀开被子,屁股上粘着用来防渗漏的塑料袋,她也没管,大步朝外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床头柜上多了个东西,定睛一看,愣住了。
那东西不大,小小的长方体,包装袋是黑色的,于是正面那几个加粗加大的彩色字体格外显眼。
苏菲,超熟睡420。
这这这……这哪儿来的?
从天而降姨妈巾?
“陆启明!”
江妙妙喊了一声,陆启明抱着个大碗走过来。
“什么事?”
“这个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
他看了眼,点头。
“你从哪儿弄来的?昨天半夜出去了吗,外面那么多丧尸怎么出去的?”
陆启明道:“我怎么可能出去?那不是送死么。我在仓库找到的。”
“仓库怎么会有?我当初压根没买。”
“可能是你买了忘记了,也可能是别人送货拿错了。既然有,那就用,难不成你现在给人还回去?”
江妙妙想想也是,挥挥手说:
“行了,你出去吧……诶,你抱着碗做什么?”
“炖鸡汤。”
“……咱们哪儿来的鸡?你要是敢动我的泡椒鸡爪,我跟你拼命。”
陆启明嗤笑,“谁用泡椒鸡爪炖鸡汤?我在仓库找东西的时候,找到了一只鸡。”
江妙妙不信,凑过去看了眼,还真是新鲜的鸡肉。
太久没吃新鲜食物,她闻着生鸡肉都觉得香,情不自禁舔了下嘴唇。
“仓库里怎么会有鸡?”
“大概是从哪个洞里钻进来的吧。”
“下次再有鸡进来,你可千万别杀。”
“为什么?”
“留着下蛋呀!”
一天一个美滋滋。
陆启明下楼炖鸡汤,江妙妙换了套干净衣服,垫上姨妈巾,把房间和卫生间都收拾一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鸡汤炖好了,她一口气喝掉两碗,又就着鸡肉吃了一碗饭,吃得满嘴冒油光。
陆启明皱眉,“你这吃相,丧尸看了都害怕。”
江妙妙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满足地摸着肚子,懒洋洋道:
“看在你手艺不错的份上,姐姐不跟你计较。”
他失笑,“你是谁姐姐?”
“你的呀,不服气?你多大了?”
“26。”
“嘿嘿,我27。”
“不可能。”
“没办法,天生丽质,27看着像17。”
吃饱后困意就冒出来,她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自那天后,地下室时不时冒出点好东西。
三四颗土豆。
偷偷长在角落里的胡萝卜。
蔫了吧唧的苹果。
还有鸡、鸭、兔子,要是附近有河,搞不好连鱼都有。
江妙妙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租了个风水宝地,否则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可是当她姨妈走后,恢复体力,亲自去地下室查看,没遇见那样的好事儿,倒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的仓库……怎么空了?
货架上只剩下几包可怜兮兮方便面。
她的牛肉干呢?螺蛳粉呢?泡椒鸡爪呢?
“陆启明!”
江妙妙的心脏在颤抖。
男人穿着印花小胖次跑下来。
“什么事?”
“我的东西呢?”
他表情严肃地说:“可能被老鼠吃了。”
江妙妙信他个鬼,扬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捶。
“呜呜呜,你个白眼狼!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把我东西全部吃光!现在怎么办?等着饿死吗?”
亏她前两天因失血过多头晕的时候,还庆幸身边有个人照顾,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啊!
陆启明的肌肉不是白练的,捶起来硬邦邦,没打痛他,倒是弄痛了自己的手。
江妙妙彻底没了脾气,面无表情地回到客厅,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陆启明递给她一杯水,她张口就骂。
“走开,别烦我!”
“你真的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她没被丧尸咬死,却要活活饿死,想想都痛苦。
陆启明说:“不如我们出去再找点物资?”
她冷笑,“你去吧,我会给你念往生咒的。”
“不要想得那么悲观,只要找到合适的办法,我们可以安全回来。”
江妙妙简直没耳朵听,“能有什么办法?跟丧尸手拉手做朋友吗?”
陆启明很有耐心。
“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他们,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正午温度高的时候,大部分丧尸都会自动往阴凉处走,外面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
这座城市里有上千万丧尸,就算是三分之一,也有几百万,有什么区别呢?
他继续说:“届时小区里大概只有两百多个在游荡,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再用其他东西吸引走它们的注意力,就能离开小区。你知道最近的便利店或超市在哪里吗?”
“小区门口有个美宜佳。”
“好,就去那里。”
“等等!”江妙妙忙问:“你说要速度足够快,我们一人两条腿,怎么快得起来?”
陆启明把她推到窗边,往外一指。
“你看。”
院子外面,赫然停着一辆完好无损的白色跑车。
江妙妙:“……我住了一两个月,没看见那里有车啊!”
陆启明道:“人总是会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东西,它一直在,被你忽略了而已。”
“不可能!”
“我脸上有几颗痣?”
“……”江妙妙踮起脚尖看。
“没有痣。”陆启明说:“天天见的你都无法完全注意到所有细节,更别说停在院外的车。”
江妙妙被他说服,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准备用什么东西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陆启明说了声稍等,走进卫生间,提着几个黑色垃圾袋出来。
垃圾袋比较薄,江妙妙一眼就认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差点吐出来。
“你这个变态!”
她就说怎么换下的姨妈巾不见了呢。
陆启明毫不在意。
“丧尸嗅觉灵敏,对于人血的味道很熟悉,一旦闻到就会聚集过去。我们只需要用这个把它们引开,开车速去速回,就能补充物资了。”
江妙妙还是觉得恶心,接受无能。
用姨妈血吸引丧尸,就像脱了裤子裸奔一样羞耻。
陆启明状若随意地说:“我记得便利店里好吃的挺多,薯片、辣条、巧克力,还有自热米饭。对了,自热米饭有红烧肉味的,你想不想吃红烧肉?”
江妙妙忍不住咽口水,屈服于他的诱惑之下。
“想。”
中午一点,烈阳高悬,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都睁不开。
陆启明把那几个垃圾袋装进桶里,爬到别墅楼顶,将桶朝着相反的方向扔出老远。
血腥味散发出来,丧尸们全都围过去,包括总在窗外徘徊的小明星和金半臀。
确定车边没有丧尸后,他回到客厅,对江妙妙说:
“可以走了。”
后者想到被咬死的恐怖,心里打起退堂鼓。
“要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力气这么小,只会拖你后腿……”
陆启明将沙发搬开,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用咯吱窝把她夹出去。
6、第 6 章
两人坐进跑车,陆启明三两下就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嗖的一下冲出老远。
江妙妙从没坐过这么快的车,生怕撞死,赶紧给自己系安全带,系好后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身边的人说:“到了。”
到、到了?这么快?
她朝外看了眼,果然,美宜佳熟悉的红色门面就在眼前,店门敞开着,显然人们逃出城时没顾得上管它。
远处有几个丧尸在游荡,烈日炎炎,并未注意到他们。
陆启明低声说:“下车,能拿多少拿多少,我们有三分钟的时间。”
下车之后,万一被丧尸发现,很可能就回不去了……
算了,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上吧。
江妙妙咬着牙关冲出去,陆启明紧跟着她下车,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护住她。
两人进了便利店,他立刻反手关门,从收银台下拿出一打袋子,分一半给江妙妙。
江妙妙大开眼界,“这么熟悉?你该不会专门干这行的吧?”
“专门抢便利店?抢串关东煮就跑吗?有那功夫不直接去抢银行。”
江妙妙大吃一惊,“你还抢过银行?”
他翻了个白眼,拍拍她脑袋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拿东西。”
该拿什么呢?货架上琳琅满目,都是好吃的。
江妙妙犹豫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购物,打开袋子,抓起东西就往里塞。
两人只有四只手,很快都拿满了。
准备离开时,她路过收银台,看见里面有抹绿油油的颜色,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盆豆苗。
店里以前卖豆浆,因此店员会把黄豆泡在脸盆里,现喝现打。
离开的时候太着急,也就顾不上那一盆小豆子了吧。
陆启明打开门,将袋子都放进车里。
江妙妙冲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往车上一丢,急匆匆地说:“等我三秒。”
然后又跑了回去。
再出来时,怀中多了一盆豆苗,半袋黄豆,还有好几个快递盒子。
她坐进车里,关上门,气喘吁吁地说:“快开车!丧尸好像看见我了!”
陆启明压下心里的困惑,回去再说。
跑车一路风驰电掣,驶回别墅,金半臀等丧尸还没回来,顺利打开门回到家。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成功补充物资。
江妙妙看着面前十几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忍不住躺在地上笑起来。
陆启明点了根烟,蹲在地上说:“别傻乐了,看看都带回来什么东西。”
也是,要是有好东西,她得马上藏起来,不能被他给抢了。
江妙妙翻身坐起,打开第一个塑料袋。
两包薯片,三袋饼干,六包豆干,十个五香蛋。
第二个塑料袋,五包泡面,四盒曲奇,六瓶酸奶。
第三个塑料袋,八罐口香糖,四盒……
她看见几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以为也是口香糖,凑过去看清上面的字,脸一红,将它们丢进垃圾桶。
“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装,也不看看,多浪费空间啊。”
江妙妙咕哝。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那是你装的。”
“不可能。”
他懒得跟她争,将两个装得满满的袋子扔到她面前。
“这是你的。”
江妙妙好奇地打开,里面居然全是姨妈巾。
整整两大袋,十多包,够她用几个月的了。
当时那么急,根本顾不上挑选,看见东西就拿。
她自己都不记得要拿这玩意儿,对方却记得,还单独给她装了两大袋。
江妙妙不禁有些感动,塞了包辣鸭脖给他。
“谢谢啦,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不拦了。”
他嗤笑一声,似乎不屑一顾,继续整理其他的袋子。
花了足有半个小时,他们才把东西全部理出来。
泡面,45包+16桶。
自热米饭,10盒。
饼干,38袋。
饮料,43瓶。
糖,26包。
辣条,18包。
肉类零食,36包。
还有其他一些无法统计的小杂物,诸如蜜饯、水果干、冲泡饮料等,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份。
总共有两百多份食物,除掉几十包已经过期的,正好剩下两百份,够他们活十天半个月的。
暂时不用担心饿死了。
江妙妙心中压力倍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陆启明把食物用纸箱装好,搬去地下室,回来看着地板上的那一盆黄豆苗,问:
“你把这个也带回来做什么?”
“吃呀。”
江妙妙已经好久没吃过正经蔬菜了,看见这盆苗苗就流口水。
“这些能吃?”陆启明面露疑惑。
“这种豆苗当然不行,已经长大了,得换土让它们继续长,以后会结豆子。黄豆可以直接吃,加水放锅里炖,或者弄点沙子之类的东西,让它长出黄豆芽,到时就能炒来吃了。”
她兴致勃勃。
陆启明皱眉,“你确定?”
“你小时候没种过豆芽玩吗?真是悲惨的童年。等着吧,过两天就让你吃上姐姐亲手种的豆芽。”
江妙妙说着摆摆手,“让开让开,我要拆快递了。”
末世不能网购,她好久都没享受拆快递的感觉。
便利店有代收快递的服务,主人逃走的时候没去拿,因此她看见就忍不住带回来。
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好宝贝,真让人期待。
江妙妙找来一把裁纸刀,割开胶带。
陆启明站在她身后,也想看看里面会有什么。
打开纸箱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反复默念“热干面”三个字。
然而很可惜,里面并没有熟悉的包装,而是一个深灰色的纸盒。
她皱着眉打开纸盒,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扁扁的长方体。
“这是什么?”
陆启明拿起盒子,看见上面的说明。
“太阳能充电宝。”
“太阳能充电宝?直接用阳光就可以充电吗?太好了!”
比热干面还实用啊,她的手机终于不用再当摆设了!
江妙妙一个咸鱼翻身站起来,跑上楼,找出闲置已久的手机,满怀期待地连接充电宝。
手机屏幕亮起来,真的在充电!
她欣喜若狂,抱着手机下楼,继续拆剩下的快递,企图再遇到几个惊喜。
很可惜,好运已经用光了,只拆出几个厨房挂钩,一个路由器,还有一瓶海蓝之谜面霜。
挂钩用不上,他们的厨房只需要锅和铲。
路由器更别提了,这年头哪里有网?
面霜倒是可以用一用,这些天她连大宝都没擦过,脸已经干得不行了。
江妙妙又开心起来,哼着歌儿跑回房间,步伐那么轻松,仿佛不是活在丧尸横行的末世里,而是即将出去春游。
陆启明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坐在椅子上,从角落里拿出几包烟。
难得出去一趟,他当然也要给自己囤点货。
院外丧尸们白高兴一场,在姨妈巾被哄抢一空后,又晃荡回来。
金半臀背上粘了张姨妈巾,于是整个尸都不好了,明明闻得到味道却找不到,一直在窗户底下打转转。
江妙妙高举着充电宝,希望它多沐浴点阳光,充电充得快一点,好让手机早点开机。
陆启明开了盒自热米饭,已经弄好了,一边吃一边走到她身边。
“我们手头物资有限,最好还是规划一下。”
江妙妙鼻子灵得像狗,马上闻出他在吃什么味的。
“我要吃牛肉。”
“……你自己去拿。”
“我在充电呢,走不开。”
“充电宝又没腿,你放手它不会跑。”
“喂,咱俩可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分我一块牛肉都不行吗?小气鬼。”
江妙妙喋喋不休,吵得陆启明耳朵疼,夺过充电宝将自热米饭往她手里一塞。
“你吃你吃,都给你,撑死你。”
她嘿嘿一笑。
“谢谢啦,你真是好队友。”
陆启明怔了怔,立刻回到之前的话题。
“我们要规划物资。”
“规划什么,你每天少吃一半,省出来的东西足够我多活一年。”
江妙妙满嘴牛肉,话都说不清。
陆启明忍住把她嘴缝起来的冲动,耐着性子分析。
“离开便利店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眼,里面剩的东西不多了,不值得再去。地下室的食物我们顶多吃半个月,撑不到丧尸潮到来,所以期间必须再弄点食物。另外每天都靠零食续命,容易导致营养不良,将来面对丧尸时体力不够,最好能找到些营养补充剂,或者更健康的食物。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大型超市吗?”
江妙妙停下来仔细回忆,“好像有一个,坐公交车七八站路吧。”
“在哪个方向?”
她两眼一抹黑,“额……左边?”
陆启明:“……你不知道东南西北吗?”
“我知道啊,早上起床面对太阳,前面是东后面是西,左面是南右面是北嘛。可现在又不是早上,我怕弄错了,明天再告诉你。”
陆启明扶额,“你手机上有没有导航?”
“有。”
她刚穿书时也不认识路,采购物资都是靠导航指路的。
“等你手机充好电,我直接看导航。”
“哦。”
陆启明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放下充电宝,摇着头下楼了。
晚上六点,太阳下山。
陆启明在做饭,小胖次弄脏了,洗好晾在窗边,找来找去只找到一条围裙当替代品。
众所周知,炒菜时油是溅不到屁股上的,围裙只负责挡住前半身。
于是他一边挥舞锅铲,一边露着性感的腚。
江妙妙下楼,看见后吹了声口哨。
“挺翘的,没白举水桶。”
陆启明叹了口气,“小流氓,吃饭吧。”
“等会儿再吃,我有事。”
江妙妙坐在椅子上,表情如同彩票开奖一般,捧着手机按下开机键。
二
屏幕亮了,熟悉的开机声响起。
7、第 7 章
剩余电量,8%。
有没有搞错?她充了一下午,只充进来这么点?用马铃薯发电都比这个快啊。
8%的电,她玩什么游戏?听什么歌?看什么电影?
江妙妙看太阳能充电宝的眼神如同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陆启明走了过来。
“你手机能用?”
“干嘛?”
“看导航。”
手机上的地图app有缓存,因此即便此刻没有网络,也能看到本市地图。
陆启明找到离别墅最近的超市,果然和江妙妙说得距离差不多,坐公交车需要七站,二十分钟左右。但是开车的最短距离为2.5km,只需要八分钟左右就能到。
他握着手机,在心里盘算着,忽然问:
“你什么时候再来大姨妈?”
之前的存货已经全部用完了。
江妙妙嘴角抽搐,“你这个变态,想干嘛?又想用我的血吸引丧尸吗?”
陆启明义正辞严,“既然最后肯定要扔,不如利用起来。”
“不要。”她想想就恶心。
“你难道不怕待在这里饿死?”
“死就死,我当初留下来,就没打算活到明年。”
江妙妙说:“反正我是不会再跟你跑出去冒险的,要去你自己去,别拉着我。”
陆启明无言以对,把手机丢到她怀里,走到餐桌边吃饭。
江妙妙下午才吃过自热米饭,肚子里饱着呢,也没兴趣管他,拿着手电筒去冰箱旁的角落里,看自己带回来的豆苗。
豆苗长得有她小腿一半高,叶片都出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花结豆荚。
要是临死前能吃一锅新鲜的黄豆炖肉,也算是死得值了。
只是盆里养分太少,满足不了生长需求,豆苗明显蔫儿蔫儿的,怕是快要死了。
得给它土啊。
可这别墅里不是铺着地板,就是铺了水泥,哪儿来的土呢?
院子里倒是有,她想提个小桶偷溜出去弄些回来,就怕金半臀不同意。
江妙妙陷入纠结中。
陆启明斜眼瞥着她,“我可以帮你去院子里弄土。”
她猜到他的要求,立刻拒绝。
“我才不卖血。”
“谁让你卖血了?只要长出来的东西分我一半就行。”
“真的?”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陆启明道:“不信我,那你就自己去拿吧。”
江妙妙站起来,“你别瞎吹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冷嗤一声,吃完饭留下一句“等着瞧”,就上楼去了。
晚上,江妙妙就着可怜兮兮的电量听了两首歌,闭眼享受熟悉的歌声时,忽然十分怀念曾经平淡的生活。
按照原文的进度,逃出去的人应该已经在西藏建立基地了。男女主还在外面打丧尸,救人。
等丧尸爆发期过去,他们便会跟政府军队展开反攻,历经磨难,最后回到城市。
整个阶段持续了十几年,中途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要么运气爆棚,要么能力爆表。
作为一个废柴,显然她是熬不到那时的。
手机屏保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她叹了口气,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江妙妙被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她揉着眼睛下楼查看,只见陆启明拿着菜刀,把一张书桌给分尸了,捡起一条书桌腿,转着圈儿削。
江妙妙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牙签吗?”
陆启明头也不抬,“做武器。”
“这个能当什么武器?咸鱼突刺?”
“少说风凉话了,准备一下。”
江妙妙顿时清醒了,默默往后退。
“我准备什么?我还没睡饱呢。”
“我引开丧尸的时候,你趁机挖土。看我指令,让你回就马上回。”
她果断摇头。
“不行。”
“你不想种豆子了?”
“想啊,可是也得有命吃。”
陆启明无语至极,“丧尸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有危险的是我,你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懂吗?”
江妙妙点头。
陆启明神色缓和了些。
“那你去不去?”
“去,等我回房换身衣服。”
她说完就往房间走,进屋后立马反锁上门,冲外面喊:“我才不去送死。”
外面那么多丧尸,陆启明够它们啃几口的?啃完了不就来抓她吗。
她跑得慢,力气小,到时候死路一条。
不种豆子了,有豆芽吃她已经很满足。
江妙妙在卧室窝了一个上午都没出门,中午时分,陆启明来敲门。
“你真的不去?那我去了。”
江妙妙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你一个人,又要吸引丧尸又要挖土,忙得过来吗?”
他笑笑,“运气好的话,应该有机会的。”
江妙妙不说话了,他看着门,宛如自言自语。
“要是我运气不好没回来,那些食物,你就自己吃吧。”
“我的尸体就不用给我收了,如果我也变成丧尸,麻烦不要给我取金半臀那么难听的名字。”
“以后政府回来收复城市,你记得告诉他们,我是为了一盆黄豆苗而牺牲的。”
江妙妙忍不住打开门,“我去,我去行了吧?”
陆启明把早就准备好的小桶和锅铲往她怀中一塞,推着她下楼。
打开门前江妙妙反复询问。
“你确定你有机会活着回来?你要是被咬了我绝对不会管你的。”
陆启明抓着几根削得锋利的桌子腿,搬开门背后的最后一道屏障,即将打开门锁时扶着她的肩膀说:
“闭上眼睛,默数五秒,然后出去。”
江妙妙深吸一口气,按照他说得做,闭上眼睛后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节奏。
四
二
出去!
江妙妙抱着小桶和锅铲冲出去,跑到有土的地方就蹲下来挖,不敢浪费时间回头,背后不停传来丧尸的惨叫和嘶吼。
她不知道挖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几秒,也可能有几分钟。由于太紧张太急促,使她根本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
最后,陆启明的声音响起。
“回去!”
她宛如屁股上被扎了一刀的马,立刻跳起来提桶就跑。
跑到一半时,江妙妙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回头看了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金半臀的血盆大口距离她赫然不到半米了!腥臭的味道迎面扑来,熏得她差点晕过去。
这一吓,她就慢了一步,金半臀伸出肥硕腐烂的左手,抓住她肩膀。
江妙妙尖叫,以为自己死定了。
谁知一根长矛从后面飞过来,无比准确地扎穿金半臀的左臂,从肩膀贯穿到手腕,锋利如刀的尖端堪堪贴着江妙妙的皮肤擦过去。
金半臀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厉声狂啸。
江妙妙强迫自己振作,抓紧机会往屋子里跑,进去后立刻回头喊陆启明快点。
陆启明的身体已被前赴后继的丧尸淹没,声音遥远地传过来。
“关门!”
什么?
金半臀又来了,江妙妙来不及犹豫,砰得一下关上门,反锁,堆家具。
一连串动作都是机械式的,完全凭本能。
她没心思去看自己到底挖了多少土回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陆启明要死了。
末世里死人很正常,原文中死掉的有名有姓的炮灰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了,多个陆启明不算什么。
可她一想到对方是为了她的黄豆苗,就内疚得要吐血。
怎么办,要帮忙吗?可她能干什么?
江妙妙跑去地下室,找了一圈找到当初准备给发电机用的柴油,于是抱在怀里,又把门背后的东西挪开。
柴油能燃烧,她泼在丧尸身上把丧尸点燃,就可以解救陆启明了。
看着门把手,她两腿发软。
呜呜,她害怕……
江妙妙死命掐大腿,告诉自己:人固有一死,她吃饱喝足,又比原主多活一个多月,也算是没白死了。
大腿被掐得发紫,她鼓足劲儿打算往外冲,却听见二楼有声音传来。
“人呢?帮个忙。”
这声音……是陆启明?
江妙妙连柴油都忘了放,抱着就跑上去了。
陆启明的房间里,他被卡在通风口下不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浑身血污的男人。
“你没死?”
“谁说我死了?”
“可是你明明……”
“拉我一把,这些天吃胖了,居然下不来。”
江妙妙后知后觉地点头,放下柴油,蹦着去拉他的手。
陆启明皱眉,“你就不能找根棍子……”
话未说完,她奋力一跃,抓住他的手,用自身身体的力量把他拽了出来。两人同时落地,摔作一团。
陆启明太重,她感觉肋骨都要被他压断了,疼得眼前发黑,心里却是高兴的。
陆启明摸摸她的胸口,“别用你的背硌我。”
她目瞪口呆,抬腿就是一个袭阴脚,“给爷爬。”
踢完她后悔了,因为陆启明摔下来时,把围裙留在了通风口,薄薄的布料正随着气流晃来晃去呢。
也就意味着,此刻的他是……
陆启明痛苦地翻了个身,捂着下身在地板上打滚。
“你这个女人比丧尸都狠毒。”
江妙妙脸颊微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站起来,把床单抽出来丢给他,问:
“你明明被丧尸包围了,怎么活着回来?”
陆启明盘腿坐在地上,用床单把自己裹成个球。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看我长得帅。”
她又想到一件奇怪的事,“你那一根棍子是怎么扔的?扎得那么准。”
“我小时候练过铅球。”
“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她被问住了。
本来怀疑他是不是个什么隐藏于世间的绝世高手,或特种兵之类的厉害人物。可是看看他卡在通风口那怂样,大概真是丢铅球练出来的。
江妙妙耸耸肩,打算下楼把大门栓好,路过陆启明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腕。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啥?”
“以为我要死了,舍不得,所以宁愿冒着送死的危险,也要抱着柴油冲出去救我是不是?”
他拍拍身边的柴油桶,笑得非常得意。
江妙妙撇嘴,“少自恋了,我是打算生火做饭,谁管你啊。”
她夺过柴油桶往楼下走,陆启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理身上的床单,思索是把它当浴巾一样围在腰间好,还是当袈裟披在肩上好。
几秒后,江妙妙又回来了,一脸惊恐。
“不好!它进来了!”
“谁?”
“金半臀!”
楼下响起金半臀的长啸,听得人头皮发麻。
8、第 8 章
完了完了,要死了吗?
她不要变丧尸呜呜呜……
现在开煤气是不是来不及了?要不直接喝柴油吧?
那一刻,江妙妙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正衡量用什么办法能死得又快又不痛苦时,陆启明忽然走了出去。
她连忙拉住他。
“你要干嘛?下面有丧尸!”
“先看看情况。”
陆启明说着走到楼梯旁,探出头往下看。
江妙妙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也跟着他出去。
客厅里,金半臀在游荡,寻找仇人的身影。
陆启明低声说:“只有一个……”
“一个还不够吗?你想要几个?”
陆启明突然解床单。
江妙妙惊问:“你要做什么?”
“抓住它。”
“啥?你疯了!”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害怕被金半臀发现,又赶紧压低了些,“你怎么能抓得住它?你看它手都成这样了还能动,根本就是个不怕痛的怪物,别去送死!”
“谁说我要去了。”陆启明戳戳她的肩膀,坏笑,“我累了,你上。”
江妙妙闭上嘴,扭头就走。
他手一伸把她拽回来。
“不用你做太多,看见那级楼梯没有?站在上面喊它一声就行了。”
她嘴角抽搐,“喊它一声,你以为我是银角大王?”
陆启明道:“你听我的就是了,要是抓不到它,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凳子。”
江妙妙狂翻白眼,“我才不要你的臭脑袋,放手。”
“真的不去?顶多再过三分钟它就找上来了。”
“上来就上来。”
她现在就去喝柴油,三分钟够毒死自己的了。
江妙妙推开他的手,转身朝房间走。
只听陆启明在背后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他打横抱起,丢到楼梯上。
她摔得屁股生疼,要冲回去跟他拼命。这时眼角余光瞥见金半臀,于是硬着头皮大喊一声。
“金半臀!”
金半臀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发现她后,伸着那只被椅子腿贯穿的手臂,朝她跑来。
他是个灵活的胖子,跑起来比狗快,转眼就到了楼梯下。
江妙妙压根跑不过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见床单迎头飘落,刚刚好盖住金半臀。陆启明腾空而起,如同大鹏展翅,浑身赤.裸地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将其扑倒在地。
“找绳子!”他奋力抱住金半臀,大喝。
江妙妙完全没功夫思考别的,按照他说得做,冲进地下室找绳索。
绳索没找到,只找到一根她准备用来健身和打发时间的塑料跳绳。
她拿着跳绳回到客厅,金半臀力气太大,陆启明已经快摁不住了。
“给!”
陆启明接过跳绳,飞快地往金半臀身上捆,本来长度只有2.8米的跳绳,硬生生被他捆出了四五米长的效果。
确定对方的脑袋被裹在床单底下,手脚也被跳绳捆住,无法再行动后,他将跳绳绕到金半臀身后,打了个死结。
陆启明累出了满身大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
江妙妙看着敞开的大门和院中的丧尸,连忙冲过去把门关上,家具一件件往上摞,死死堵住大门。
弄好这些她累得几乎脱力,可是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她跑到陆启明身边,对着他就是一顿爆锤!
“混蛋!王八蛋!居然把我丢下去!”
幸好她没被咬,否则现在已经是丧尸了!
陆启明浑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地握住她的手。
“别锤了,你又打不痛我。”
有道理。
她抄起椅子当武器,“痛不痛?”
陆启明翻身爬起来解释。
“我是确定你不会有事才把你往下扔的,如果心里没把握,肯定不会这么做。”
“别马后炮。”
“不是马后炮,真的,我发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被丧尸啃得骨头都不剩,行吗?”
江妙妙听他发誓发得这么毒,动作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两秒的功夫,她不小心看见他垂着的家伙,惊得椅子都掉了,赶紧撇开脸。
“还不快穿衣服。”
陆启明逃过一劫,跑回楼上重新穿那条已经晾干的碎花小胖次,又洗了把脸,然后才下楼。
金半臀的脑袋整个被床单包住,听得见看不见,躺在地上扭得像条大肥虫。
江妙妙站在旁边,对它手足无措,看见陆启明下来便说:“你快把它扔出去。”
陆启明开了瓶可乐,靠在桌上仰头喝。
“扔出去干嘛?留着。”
“留着拿你喂吗?”她才不想跟丧尸共处一室,每分每秒都得提心吊胆的。
陆启明盖上瓶盖,冲她眨眨眼睛。
“留着有大用途。”
他又去找工具,找到一卷透明胶带,将金半臀又捆了几圈,彻底捆结实了,然后踢开厨房后面的杂物间门,把它丢进去,锁上门。
江妙妙实在想不明白,他非得留个丧尸在屋子里干嘛,万一那天冒出来咬人呢?
对了,他刚才一直跟它们贴身搏斗,没受伤吧?
陆启明注意到她询问的目光,立刻蹲在地上惨叫。
“我身上好疼。”
“啊?咬哪里了?”
现在赶出去还来得及吗?
“这里。”
他伸出一只手。
江妙妙捧着左看右看,“没有伤口啊。”
“被椅子砸的,当然没有伤口了,都是内伤。”
她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踹他一脚。
“你活该。”
说完去椅子上坐着。
陆启明蹲在地上装可怜。
“我头好痛,是不是被打出脑震荡了?”
“肚子好饿啊,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给我煮碗面。”
“唉,做人好难,做男人更难。明明干了那么多事,却还是被嫌弃。”
江妙妙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威胁他。
“你再说话,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陆启明识相地闭嘴,并且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江妙妙面无表情地上了楼,走进卧室,反锁房门。
经过方才的搏斗,她累出了一身的汗,去卫生间倒了半盆冷水,用毛巾擦了擦,钻进被窝里闭眼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陆启明来敲门。
“我做了火腿肠炒饭,出来吃点。”
江妙妙睁开眼睛,鼻子酸酸的。
他好讨厌,说起话来让人恨不得往他嘴里灌粪,可是有时候又对她挺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家伙?原文作者没让他当主角,真是可惜了。
她闷着不吭声,陆启明下楼,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我能进去吗?我帮你把饭端上来了,吃完再睡吧。”
江妙妙踮着脚尖偷偷溜过去开了门锁,溜回被子里故作冷淡地说:“进来。”
陆启明打开门,手里端着炒饭,表情很温柔。
“白天你也累着了,要补充能量,不能饿坏身体,起床吃饭吧。”
她冷哼一声,撇开脸不看他。
“我才不吃你做得饭,我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
“吃嘛吃嘛,我都做了,你不吃我会难过的。”
陆启明柔声央劝,甚至要亲手喂她吃,给足了台阶下。江妙妙这才勉为其难地坐起来,吃他做得蛋炒饭。
不得不说,他炒饭的手艺真是一流。明明用同样的材料,做出来的炒饭就是比她的香。
陆启明坐在旁边看着她,还给她倒水喝,小媳妇似的,时不时提醒。
“慢点吃,别噎着。”
江妙妙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惊奇的不得了。
难道打一顿,把他给打变性了?
暴力真管用。
吃到一半时,陆启明开始话里有话。
“这饭好吃吗?”
“唔。”
“我对你好不好?”
“还行。”
“咱俩现在是对方唯一的朋友对不对?而且同生死共患难。我要是生病了,传染给你也不好。”
她警惕地抬起头,嘴角粘着一粒饭。
“你要说什么?”
陆启明帮她摘掉饭粒,叹了口气。
“我的床单被金半臀用了,夏凉被也弄脏了。这几天晚上冷得很,空调用不了,你能不能……分床被子给我?”
江妙妙没想过还会有人住进来,因此准备的被子很少。除掉给他的那些,就只剩下自己睡的两床了。
一床垫,一床盖,换洗的都没有。
要是只剩一床……晚上多冷啊。
她立即拒绝,“不行。”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睡一床确实太冷了。要不这样,我们俩一起睡,我保证不碰……”
话未说完,就江妙妙打断。
“流氓!”
陆启明好声好气地说了这么久,只换来这样一句评价,也有点不高兴。
“谁会对一块平板电脑耍流氓?”
平板电脑……江妙妙捂着胸口气得眼前发黑,将没吃完的炒饭拍在他脸上。
“出去!”
陆启明扭头就走。
她还没吃饱,但已经气饱了,裹着温暖的被子继续睡觉。
夜深,寒冷空气悄然袭来。
江妙妙起床上厕所,却发现隔壁的人好像没进屋睡觉。
难道被她骂走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只见客厅里,男人用铁桶生了火,光裸着背脊蜷缩身体坐在旁边,看起来很可怜。
他没衣服,也没被子。
他给她做了饭吃。
江妙妙心软了,喊他一声,走进房间,没关门。
陆启明很快进来,站在黑暗中说:
“我只睡一点点位置。”
她没说话,但是往旁边挪了些。
“谢谢。”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嘴里哈着冷气。
因体重可观,床垫明显往下陷了陷。
真是一头猪……江妙妙在心里吐槽,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发现冷得像冰块,默默地把被子往他那边踢了踢。
9、第 9 章
三分钟后,轻微的鼾声响起。陆启明翻了个身,将被子全部卷走,还差点把江妙妙踢下床。
江妙妙:……给我还回来!
她用双手拽住被子,拼了命地往这边扯,几乎耗尽吃奶的力气,依然撼动不了对方半分。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江妙妙勉强夺回来一个被角,委委屈屈地蜷缩着睡了。
清晨,阳光洒进玻璃窗,陆启明睁开眼睛,看见身上柔软又温暖的被子,忍不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身边的人已经起床了,卫生间有水声。
陆启明下地,将被子叠好,打算去楼下做早饭。
江妙妙突然打开门,娇小的身躯挡住他去路。
他很感谢对方昨晚的收留,因此主动说:
“早上好。”
江妙妙黑着脸,“你看我的样子像很好吗?”
陆启明凑过去仔细查看,发现她的精神确实挺萎靡,不确定地问:“你又来大姨妈了?”
“我被你害得感冒了。”
话匣子打开,她滔滔不绝地数落他。
“说你不客气你还真是不客气,把我的床当成自己的床了是吗?被子全部卷到自己身上,我盖什么?扯还扯不回来,重得像头牛。踢又踢不醒,你真的不是猪投胎吗?”
陆启明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趁她说累了停下来喘气的空档,连忙道歉。
“我平时不这样,可能昨天太累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抢你被子。”
江妙妙冷哼。
“我才不管你以后怎样,反正你别想再上我的床了,睡觉的事自己解决吧。”
她一夜都没睡好,又发着低烧,脑袋晕乎乎的,说完便钻进被窝里继续睡。
陆启明自知有错,没有辩解,去厨房鼓捣了半天,端上来一碗热粥。
但是任凭他说破了嘴,对方也不肯睁开眼睛搭理他。
他只好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下楼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妙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醒来时烧已经退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摸了摸粥碗,温度透心凉,于是穿好鞋下楼觅食去。
金半臀昨晚一直在嚎,现在大概嚎累了,不再出声,只不停的用脑袋哐哐撞墙。
窗外小明星们一如既往在游荡,对于少了个同伴的事无动于衷。
江妙妙来到客厅,正要去厨房,忽然瞥见陆启明背对着她蹲在窗边,不知道在闷头鼓捣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只见他把挖来的土倒进一个大脸盆里。豆苗也转移到那个盆中,种得像模像样。
“你……把它种好了?”
她惊讶地问。
陆启明转过头,帅气的脸上沾了泥,自己却毫无察觉。
“我看你身体不舒服,担心没人管它会死,就自作主张地把它挪过来了。”
“你会种吗?”
“这种小事,是个人都会。”
他怕她不信,特地把脸盆端过来给她看。
江妙妙自己也是半瓶水晃悠,看了半天看不出毛病,点点头说:
“行吧,辛苦你了。”
陆启明问:“你饿了吧?锅里给你留了粥,一直没关火,用小火温着。”
她扭头看去,炉灶上果然有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白烟。
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但她很快就提醒自己,不要上这个男人的当。
昨天就是因为太心软,才引狼入室,害得自己感冒。
江妙妙板着脸走过去,端碗盛粥。
陆启明耸耸肩,为豆苗浇了些水,然后放在窗台上。
金灿灿的阳光照着绿油油的叶子,是末世里最美妙的画面。
吃完饭,江妙妙拿出从便利店带回来的半袋黄豆,琢磨如何种豆芽。
以前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他们,先把豆子泡一晚上,然后弄些干净的沙子,盖在已经泡好发胀的豆芽上。将容器放在温暖但避光的地方,等个几天,豆芽就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了。
她以前试过,很成功,因此充满信心。
但难题在于,她上哪儿去找沙子?
想来想去,江妙妙决定用纸巾代替。
这个存货多,浪费些也不要紧,豆子要是没发出来,就炒来吃。
她说干就干,用之前装土的桶装了半桶温水,把豆子全部倒下去。
第二天上午,把水倒掉,豆子上面放几层打湿的纸巾,然后藏在炉灶下面的小柜子里。
工序至此就全部完成了,只等豆子发芽。
江妙妙像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练字、画画、洗衣服,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去看一眼。
陆启明见状忍俊不禁。
“你怕它会跑么?还得时时刻刻看着。”
她撇撇嘴,“我是怕某个嘴馋的趁我不注意把它偷吃了。”
“我才没那么无聊。”
陆启明给自己烧了点热水,用桶提着,“洗澡去。”
江妙妙看他的目光充满羡慕。
她也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自打自来水厂毁坏,城市断水后,热水器就没法用了,洗漱只能用厨房里那个可怜的小锅烧,一次顶多烧半盆。
陆启明皮厚,半盆热水掺上冷水就能从头洗到脚。
可她不行。
洗头洗澡加起来至少要两桶,才能洗得舒服,小锅根本供应不上,
因此这些天来,她没有洗过真正的澡,都是蹲在卫生间里,用毛巾随便擦擦。
江妙妙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台上的豆苗。
种下去已经两三天了,它怎么还是半死不活的?莫非土里养分不够?
半小时后,陆启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清爽地走出来,看见江妙妙冲他招手。
“过来。”
“做什么?”
她指着豆苗,“施点肥。”
陆启明:“……你说什么?”
“你懂我的意思,别装傻了。”
他撇嘴,拒绝。
“不,太恶心了。”
“当初我说恶心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江妙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都是要冲走的,不如利用起来。”
“这是用来吃的。”
“农家肥就是这样啊,别人还往菜地里浇粪呢,你照样吃得挺香。别磨蹭了,快点。”
她催得那么急,仿佛要亲手扒他裤子。
陆启明只好端着黄豆苗回到卫生间,浇完再出来。
“给你。”
江妙妙捏着鼻子,“放那儿去放那儿去,给我干嘛?多脏啊。”
又要他浇肥,又嫌他脏,简直没天理。
陆启明摇摇头,把黄豆苗放回窗台上。
江妙妙期待它自此以后茁壮成长,谁知第二天起来一看,叶片都黄了。
“你的尿有毒啊!”
噗——
陆启明嘴里的粥喷了满桌子。
“你才有毒。”
“没毒怎么会蔫儿成这样?都快死了。”
“我说不尿,你非要,死了也是你害的。”
江妙妙不信邪,赶紧给它浇水,希望能稀释陆启明的毒尿。
然而很可惜,下午豆苗的叶片就直接掉光了,杆儿也卷了,竟是没撑到晚上。
被她寄予厚望的豆苗就这么没了,她只好把剩下的希望放在豆芽上。
好在后者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种下去没两天,冒出许多小嫩芽。
她非常激动,把豆芽搬到自己房间,特地嘱咐陆启明离它远一点,尤其是他的尿要远一点。
陆启明哭笑不得,“我真的没这个癖好。”
江妙妙专心守着这盆宝贝,第五天时,豆芽已经长到可观的高度。
她用无比神圣且激动的心情薅了一把,下锅清炒,调料只用油和盐,两分钟后便出锅装盘,放在餐桌上,清新的香味飘满整个客厅。
这是一个月来,别墅里唯一的一道新鲜蔬菜。
陆启明本来在地下室鼓捣东西,闻着味儿出来了。
他还在迟疑该不该过去时,江妙妙主动招手,分给他碗筷,亲自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
他坐下数了数,苦笑。
“五根豆芽,真大方。”
江妙妙抬起下巴,“五根怎么了?别人还未必有得吃呢。要不是我那天机智,把黄豆带回来,现在一根都没有。”
他点点头,一根一根地吃完了这宝贵的豆芽,看着沉浸在美味中头都不抬的江妙妙,说:
“估计再过一周,大波丧尸就要到了。我们的食物已经见底,必须去趟超市。”
江妙妙吃完最后一口,闭着眼睛,细细品味蔬菜的余韵。
陆启明伸手捏她的脸颊,“别偷偷吞口水了,谈正事。”
她扫兴地睁开眼睛,“好啊,你去吧。去之前记得把金半臀带走,我可不想自杀到一半被它咬一口。”
陆启明皱眉,“你就那么不想活?”
“我只是清楚自己的能力,打只野猫都未必打得过,去斗成千上万的丧尸?开玩笑吧。”
她说着站起身,“咱俩一起生活这么久,也算是有缘分。你想走就走,我不会拦,屋子里有什么需要的随便拿。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管我。”
她擦了擦嘴,丢掉纸巾准备上楼。
陆启明看着她的背影说:“如果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我们平安从超市回来呢?”
江妙妙停下脚步,回头。
“说来听听。”
他起身走到杂物间门外,边开锁边说:
“丧尸主要依靠嗅觉来判断对方是否为人类,我们只要从这个方面下手伪装成丧尸,就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门打开了,金半臀本来静静地躺在地上,听到动静,立刻又挣扎起来。
陆启明对江妙妙挑了挑眉梢,似乎在问——想不想试试?
她仍然犹豫,“你确定有用?”
“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安全来到这栋房子的?”
江妙妙想起他那天浑身的血污,恍然大悟。
但她胆子小,没有亲眼看见还是不肯信。
“你这么有把握,先试给我看。”
陆启明表示没问题,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刀,对着金半臀肥胖的脚脖子就是一刀。
粘稠的黑色血液缓缓往外淌,他将其抹在身上,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江妙妙看得反胃,退到门外。
几分钟后,陆启明身上涂满丧尸血,口鼻也用毛巾捂住。他让江妙妙进来看,自己则拿起刀,把金半臀脸上的床单割开一个洞。
硕大的鼻翼动了动,金半臀明明听到动静,却闻不到活人气息,找了半天,冲门边的江妙妙张开血盆大口。
陆启明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上的血。
“现在相信我吗?”
10、第 10 章
第二天上午,两人花了半个小时,摆出杀猪的架势,从金半臀身上放出半盆血,涂满自己全身。
江妙妙实在无法忍受那乌黑血液涂在皮肤上的恶心感,特地把拆了一面墙的窗帘,剪成一条一条地裹在身上,口鼻也用一块大布片做成的口罩挡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陆启明为她涂好血,后退两步一看,“啧啧,不当木乃伊可惜了。”
“去你的,到中午了,走吗?”
陆启明放下手里沾满血的布,点头走出去。
金半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脚脖子被他们割得惨不忍睹,血渍呼啦的。
啧啧,简直比丧尸都残忍。
江妙妙摇摇头,关上了门。
即将离开别墅时,江妙妙特地叮嘱:“你开车别像上次那么快,担心出车祸。”
没被丧尸咬死,却因跑车坠河而死,多冤啊。
陆启明却说:“我们不开车去。”
“为什么?”
“既然要伪装丧尸,那就装到底,你见过哪个丧尸会开车?”
这话倒是没问题,然而不开车,他们怎么去?
走着去吗?一路上丧尸成千上万,堆都能堆死他们。
江妙妙只觉得脖子发凉,犹豫起来,踌躇不前。
陆启明看出她的恐惧,安慰道:“放心吧,去超市的想法是我提的。如果路上真出现什么意外,我会拼命保护你回来。”
“得了吧,你有几条命拿来拼?”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将面罩往上拉了一点,“横竖都是死,你把刀带上,万一丧尸真的冲过来,你就给我一刀痛快的。”
陆启明忍不住扬起嘴角,把刀插在腰后。
他边开门边说:“记住,丧尸没有x光眼,一眼看不出我们是人还是尸。现在气味已经掩盖了,只要行为举止不是太突兀,就不会被它们发现。”
几秒后,院子里出现两只怪模怪样的新“丧尸”。
小明星站在距离他们不到四米的地方,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珠看着他们。
江妙妙浑身僵硬,脚都抬不起来,反倒弄巧成拙,姿势更像丧尸了。
小明星腐烂的口腔里发出嗬嗬两声,收回目光,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
陆启明比了个大拇指。
她松了口气,因此生出不少信心,由陆启明开路,跟在他后面一瘸一拐地走。
两人平安地出了小区,期间没被任何一个丧尸发现。
江妙妙终于来到久违的街头,忍不住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只是街上一两个月都没人管理,垃圾和落叶飞得满天都是。
店铺大门随意敞开着,里面的货品乱七八糟,可见店员们离开时的景象有多么慌乱。
逛街的顾客自然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孤魂野鬼般的丧尸。
她注意到有个身材窈窕的女丧尸,穿着崭新漂亮的小裙子和高跟鞋,烫了长长的水波纹卷发,青灰色的皮肤隐约看出化了精致的妆,生前想必是个大美人,搞不好被咬前还在跟男朋友约会。
江妙妙忍不住感叹,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走了狗屎运。
一阵香味袭来,她仰起头,只见路边的桃树开花了,粉红色的小花一朵挨着一朵,绵延出一片浪漫的粉霞。
阳光穿过花朵间的缝隙,将树底下的丧尸都照成了粉红色。
陆启明见她眼神喜爱,问:“摘一点回去?”
她忙摇头,“不用了,快去超市吧。”
丧尸步走起来实在太慢,开车只需要几分钟的距离,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超市就在路边,门口有一个上百平米的小广场。
平日里广场上摆摊的、跳舞的、卖糖人卖气球的,应有尽有,如今只剩下两个丧尸站在那儿,抢夺着什么东西。
江妙妙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半条腐烂的人类大腿,恶心得她险些呕出来。
陆启明捂住她的口鼻,加快速度。
超市大门没关,因此很容易就进去了。里面和别墅一样没有电,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黑暗中大概也隐藏着丧尸,总有怪响传出。
陆启明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叮嘱。
“我们不要进太深,就在附近拿,你跟着我,别离太远。另外速度要快,如果天黑前还没回去,我们就完了。”
江妙妙恨不得整个人都粘他身上,更别说离开他,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购物篮,开始拿东西。
收银台旁边分成三个区域,一块是饮料区,堆满了促销的可乐、牛奶、果汁等等。
一块是日用品区,有牙膏、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最后一块是打折面包区,有许多袋装面包。
江妙妙很想喝酸奶,可是太重了不好拿,果断放弃,从日用品区拿了些牙膏和小瓶洗发水沐浴露,接下来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面包上。
保质期短的新鲜面包早就发霉了,达利园之类的软面包倒是还能吃。
江妙妙把它们挑出来放进篮子里,低声叫陆启明也来帮忙。
陆启明没回答,她回头看了眼,愣住。
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陆启明……”
江妙妙用气音小声喊他,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
她低下头,对上一双目呲欲裂的血红双眼,吓得差点尖叫。
丧尸的腿自膝盖齐齐斩断,看起来像个侏儒。身体残缺力气却很大,手一抬就把她的面罩给抓下来。
江妙妙的气息暴露,它犹如饿狼闻到鲜血的味道,瞬间暴动,血淋淋的大腿在地上用力一蹬,竟然跳得比江妙妙还高,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她后脑勺摔在地板上,痛得眼前发黑。
丧尸的双手按着她肩膀,张开腥臭的嘴巴咬下来。
死定了……她果然不该出来冒险的,只适合躲在房子里当条咸鱼。
江妙妙绝望地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听到利刃刺破骨骼的摩擦声,冷冰冰的粘稠血液溅了她满脸。
身上的丧尸不动了,彻底成为一具尸体。
她睁开眼睛,看见站在丧尸后面的人,目瞪口呆。
“你……”
身手这么好?!
陆启明把丧尸踢开,为她擦掉口鼻处的血,帮她重新戴好面罩,然后脱力似的往她怀里一扑。
“吓死我了,幸好扎得准。”
江妙妙:……看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感激地摸摸他的头,看向已经没有动静的丧尸。
“它死了吗?”
“大概吧。”
按照原文的设定,丧尸只要被爆头就会死,男女主角一直利用这个办法杀丧尸。
但他们一个是特种兵,一个练过散打,本来就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存在,自己哪怕知道这个秘诀也没用,根本打不赢。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我们回去吧,拿的面包应该够吃几天了。”
“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哪里?”
陆启明用下巴指了指左边的区域。
“我已经看过了,那边没有丧尸,走。”
叫她别乱跑,自己倒是乱跑,什么人啊。
江妙妙被他牵着走,心中不停腹诽。然而当她看清那边的货架后,顿时觉得死在这里也值了。
腊肉!
火腿!
咸鱼!
都是肉啊!
另一个货架上还有干海带、干木耳、干香菇干笋,全是她爱吃的!
江妙妙体会到阿里巴巴发现大盗宝藏的快乐,立马拿了个新篮子,拼命往里装。
陆启明说:“你装吃的,我去旁边拿点衣服。”
她哪里还听得见,满脑子只剩食物,双手停不下来。
陆启明拿了些内裤和衣服,又给自己找到床暖和的棉被,回来时看见她的篮子已经装满了,提醒道:
“我们没有车,不能拿太多,够了。”
江妙妙恢复清醒,恋恋不舍。
“要不我们别走了,就住在这儿吧。”
有吃有喝还有睡,分明是神仙日子。
早知道她当初不租什么别墅,直接等丧尸爆发的时候,往个小超市里一钻,绝对过得幸福多了。
陆启明扬眉,“你确定?超市有好几个入口,都是敞开的,这段时间不知道藏进来多少丧尸。白天它们不出来,到了晚上肯定要觅食。我们住在这里,岂不是送进虎口的羊羔?”
她想了想还真是,打了个哆嗦,十分惋惜。
“这些东西只能浪费了吗?它们造出来是为了给人吃的呀。”
不能被人吃掉的腊肉不是好腊肉。
“明天再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拿。”
两人装满了四个篮子,没办法拿。陆启明找来推车,把东西全部转移进去,塞满两辆推车。
出去前,他特地把那只死丧尸放血,在二人身上又抹了一遍,补充腥臭味,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才出去。
外面仍然艳阳高照,两人走着丧尸步,慢吞吞地推小车,悠闲得像在逛公园。
路过桃树底下时,陆启明忽然纵身一跃,折下一枝桃花。
江妙妙惊了,小声斥责他。
“你疯了吗?被它们发现怎么办?我都说了不要摘。”
“谁说给你摘的?我喜欢。”
他把桃花插在推车前面,宛如一面胜利的小旗。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刚好抢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
进门后江妙妙往地上一趴,累得动都不想动。
可是身上全是丧尸的血臭味,熏得她要死了。
陆启明应该也差不多,进门就开始烧水。
锅小,水烧得也快,几分钟就开了。他倒进桶里,接着烧第二锅。
烧到第四锅时,他看了看水量,把桶放在江妙妙面前。
“去洗澡吧。”
江妙妙惊讶,“你给我烧水?你不洗吗?”
“洗啊,不过寄人篱下,总得有点表示,否则又要被人骂白眼狼。”
陆启明揶揄,她满脸通红,提着桶上楼去了。
他继续烧水,眼角余光瞥见推车上的桃花,找个空矿泉水瓶装了半瓶水,把桃花插进去,放在餐桌中央。
粉嫩的花瓣打着旋儿坠落,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11、第 11 章
四锅水还是不太够,洗完头发就不剩多少了。
身上的脏污不洗不行,江妙妙准备硬着头皮用冷水冲时,陆启明来敲门。
“干嘛?我还没洗好。”她抓着湿淋淋的头发抬起头。
陆启明道:“给你加水。”
她用浴巾裹住身体,打开门。对方闭着眼睛,把又一桶热水送进来,然后关上门问:
“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江妙妙在超市里就想好了菜单,“豆芽炒火腿,腊肉炖海带。”
陆启明嗯了声,下楼。
江妙妙往桶里兑冷水,想到对方回来后连脸都没顾得上擦,带着满身血污给她烧水做饭,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以后还是对他好一些,在这种时候,遇到个能患难与共的人不容易。
靠着这新的一桶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大澡,连指甲盖都洗得干干净净,一身清爽。
江妙妙拿套新衣服换上,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下楼,刚一打开门,就闻到腊肉独特的咸香。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走下楼,看见陆启明站在炉灶旁盯着锅,便说:
“我来吧,你去洗澡。”
陆启明回头,看见她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头发没擦干。”
“没有电,吹风机用不了,只能这样了,让它自己慢慢干吧。”
他想了想,把锅端开,对她说:
“脑袋伸过来。”
江妙妙:“???”
“用火把你的头发烤干。”
“……开什么玩笑?烧了怎么办?”
“烧烤技术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说得胸有成竹,头发湿着又确实不太好受。
江妙妙动摇了,把头往前伸了伸,警告他:“要是把我头发烧了,饶不了你。”
“放心。”
陆启明双手托着她的长发,放在距离火苗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处于能感受到足够热度,又不会被烧焦的高度,翻来覆去地烘烤。
江妙妙闻到煤气味儿,看着摇曳的火苗,总感觉下一秒,那些火就会烧到自己头上。
陆启明说:“你头顶在冒白烟呢。”
她惊叫,“放手放手!我就说会烧着!”
他忍俊不禁,“是水蒸气,傻瓜。”
她面红耳赤,在他瘦窄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陆启明疼得吸了口冷气,却仍然没松手。看着她乌黑油亮的长发,自言自语般地说:
“这种时候留长头发多麻烦,不如剃个光头。”
“头发长我头上,关你什么事。”
“我是担心你的营养都被头发吸走了,害得大脑营养不良。”
江妙妙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自己,气得推开他。
“滚滚滚,不要你烤了。”
头发下落,瞬间被火燎没了一小截。
陆启明眼疾手快,重新托住,捏捏她的耳垂。
“别乱动,我不说话就是了。”
接下来他果然闭嘴,一声不吭,专心烤头发。
十多分钟后,头发烤干了。陆启明上楼洗澡,江妙妙把锅移回来继续煮汤,时不时闻一下自己的头发,总感觉有股烧鸡毛的味道。
没过多久,菜全部出锅。
一盘豆芽炒火腿,一盘清炒黑木耳,一碗腊肉海带汤。
还有一罐从超市带回来的老干妈。
超丰盛!
她等不及陆启明洗完澡,直接拿起碗筷开动。
但是才吃了一口,就听到楼梯上有人抱怨。
“居然不等我,亏我辛辛苦苦做那么久。”
江妙妙抬头看去,忘记了咀嚼。
陆启明洗干净身体,露出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太久没修剪,长过眼睛,被他往后梳,只剩几缕不听话的垂在眉前。
他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简单到没有花纹。下面是黑色睡裤,配一双凉拖鞋。
这种街边老大爷度夏时最爱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显得修长挺拔,一股竹林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平日里那个穿花胖次的猥琐男去哪儿了?
他现在简直比小明星还明星啊。
陆启明对此毫无察觉,插着兜懒模懒样地走到桌边,用手抓了片火腿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皱眉。
“还是咸了点,下次得泡水再炒……你在看什么?”
“没有没有。”
江妙妙收回目光,低头吃饭,吃到一半忍不住问: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启明继续吃菜,随口说:
“厨子啊。”
“你做饭根本不熟练。”
“额……抢银行的。”
“哪个抢劫犯的手里连枪都没有?”
他抬起眼帘,“你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哪怕我之前是死刑犯,跟现在也没有关系了。”
比如金半臀,生前肯定是个大土豪,开奔驰泡网红的那种。
现在还不是被关在杂物间,给他们当血包。
江妙妙说:“我只是担心……”
长得好,体力强,吃人从不嘴软,拿人从不手软。哄人的时候嘴甜如蜜,气人的时候也能把人气上天。
这种又作又美的小妖精,富婆最喜欢了。
“你真的不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陆启明:“……”
她感觉自己说中了。
“是也没关系,我不会嘲笑你的,都是为了赚钱嘛,用不着不好意思……”
陆启明抓起筷子狠狠敲了下她的头,“胡说八道,吃你的饭!”
江妙妙捂着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分明是心虚!”
陆启明冷笑,“要我真是干这行的,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江妙妙想到这个还真有点害怕,拉拢衣领,警惕地看着他。
他叹气摇头,懒得理她,拿起筷子吃饭。
她也连忙拿起筷子,两人比赛似的,你一筷我一筷,把将近四人份的饭菜一顿就吃了个精光。
吃饱后躺在沙发上,谁都不想动弹。
江妙妙踢踢他的大腿。
“去,洗碗去。”
陆启明哼唧了一声,“太撑,动不了。”
“洗完就不撑了。”
“你怎么不去?”
推来阻去半小时,硬是谁都没挪动一寸。
江妙妙打着饱嗝,瞥见旁边装满东西的推车,好奇他们今天到底弄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捂着沉甸甸的胃去查看。
一床羽绒被,几件衣服裤子。
一打男士内裤,一打女士内裤。
两瓶500ml的洗发水,一瓶沐浴露。二十多个小面包,五瓶牛奶。
一大串腊肠,一整根火腿,五条咸鱼,四条腊肉,两包板鸭。
一大把海带,三包紫菜,两包黑木耳,一包茶树菇。
一板六个的咸鸭蛋,一板八个的皮蛋。
四瓶辣椒酱,七八包榨菜。
还有这几个小包装的是……
手电筒忘了充电,灯光有点暗。江妙妙拿到眼前仔细看,陆启明说:
“是种子。”
“种子?”
“嗯,你看,生菜种子、黄瓜种子、番茄种子、萝卜种子,我全都拿了。”
她尴尬道:“你该不会准备种它们吧?”
“为什么不?”
这些又不是豆芽,几天就能吃,至少得几个月。
到时他们是不是活着都两说。
不过要是一直没被丧尸咬,住在这别墅里面,种菜供自己吃,肉和米去超市拿,有吃有喝的活下去,貌似也不错。
隔壁院子种了杨梅树,等到暑假时,还有杨梅可以吃呢。
江妙妙想想就口齿生津。
陆启明凑过来看了眼,“你对着我的内裤舔嘴唇做什么?”
她低头一看,赶紧丢开,嫌弃至极。
“把你的东西都拿走。”
陆启明耸耸肩,边收拾东西边说:
“明天我还要去超市拿点东西,到时你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
“反应太慢,我还得抽精力照顾你。”
江妙妙想反驳,可是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没什么底气,便冷淡道:“随便你吧。”
陆启明抱着被子衣服往楼上走,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忽然回头。
“我相信我们可以撑过那波丧尸大潮,继续活下去。”
他的语气比平时沉重很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似乎即将面临巨大的困难。
江妙妙对所谓的丧尸大潮没什么概念,只是被他感染,也正经起来,点了下头。
他笑笑,走进卧室,关门睡觉。
江妙妙放好东西,也回到房间。大概是因为去超市太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睛撑到半夜,下楼把几包种子翻出来。
现在是春天,正适合种东西。
管他能活多久,种活一棵算一棵。
她找出一个小脸盆,垫了一层纸巾。将种子均匀洒在纸巾上,又盖一层纸巾,然后烧温水慢慢浇下去,直至纸巾全部湿透,不会滴水的程度就停下。
把脸盆放在温暖的炉灶旁,她又去查看之前种的豆芽。
因为舍不得一次吃光,有些已经长出了叶子,不适合再吃了。
她把嫩的全部摘下来,准备明天炒腊肉,心里琢磨着再去弄点新土。
这次得多弄一点,万一菜种发芽,也是需要土种的。
忙活了半天,江妙妙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时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丧尸爆发这么久,她天天都是得过且过,头一次对未来生出些向往。
希望活久一点,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菜。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江妙妙洗漱下楼,客厅空空如也。
“陆启明。”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打开炉灶上的锅盖,里面热着火腿炒饭和海带汤。
估计陆启明已经出发去超市了。
她一个人吃饭,身边没有他的聒噪和挑剔,突然感觉有些无聊。
下午做什么?她不想再练字了。
江妙妙洗完碗,把脸盆端出来看了看。
种子毫无变化,也不知有没有用。
她叹了口气,把种子放回去,眼角余光瞥见柜子里有几大包东西。
拖出来一看,是她以前囤的面粉。
别墅里有烤箱,买面粉是打算自己烤面包吃的。谁知发电机用不了,于是到现在都没派上用场。
如今有豆芽有腊肉,不如包顿饺子吃?
江妙妙看着雪白的面粉,蠢蠢欲动。
只是有一个问题。
她不会包饺子呀……
12、第 12 章
江妙妙坐在桌前,仔细回忆以前看到过的细节,整理出几个步骤。
1,和面
2,剁馅儿
3,包在一起
先从第一步开始吧。
为了种菜,家里的盆盆桶桶都用完了,可用的容器只剩下水杯和锅。
水杯太小,她决定用锅,往锅里抓了几把面粉,估摸着应该够两个人吃了。
放好东西,江妙妙开始加水,因为第一次和面不确定比例,所以一直慢慢的加,可还是很艰难。
怎么这么硬?再加点水。
怎么这么稀?再来点面。
一来二去,等好不容易调到她认为的合适的硬度时,面团已经比篮球都大。
别说两个人,包成饺子十个人吃都够。
江妙妙:……额,大不了剩下的烙饼吃。
面和好了,下一步是剁馅儿。手头能用来做馅料的就那么几种,她选了豆芽和腊肉,有荤有素。
豆芽洗净,腊肉切丁,下锅简单翻炒。
接着把面团切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小球,江妙妙找来一个洗发水的瓶子,洗净擀面。
这道工序比她想象中难很多,面团在她手底下一点也不听话。要么黏在瓶子上,黏破了,要么擀得奇形怪状,和圆根本不搭边。
努力了好久,她累出满头大汗,只勉强擀出十多张能用的饺子皮。
少点就少点,尝个味道就行了。
江妙妙擦了把汗,正式开始包饺子,却发现还是不对劲。
以前看别人包,一手托着皮,另一只手塞馅,塞好两手合在一起轻轻一捏,一个精致的饺子就成型了。
但她一捏,饺子馅和菜汤露得到处都是,皮也根本捻不拢。
这可咋办?
她余光瞥见一把没有炒的豆芽,冒出个主意。跑去楼上找来枚发卡,洗干净后在饺子皮上戳洞,穿针引线似的,把豆芽穿进去。
这下皮就不会开了,馅少放点,也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不乱跑。
江妙妙找到诀窍,越干越有劲,转眼就用掉所有饺子皮,包出十五个完整的饺子。
烧开水,饺子下锅。
她累得够呛,趴在旁边小眯一会儿,不料直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晃醒。
她睡眼惺忪,看见陆启明的脸。
“你趴客厅睡做什么?哈喇子流了满桌子。”
是吗?江妙妙连忙擦嘴巴,发现什么都没有,瞪了他一眼。
陆启明低笑,扯了两张纸巾擦掉脸上的丧尸血,抽了抽鼻子,瞥向炉灶上的锅。
“你在煮什么?这么香。”
她陡然想起自己的成果,连忙跑过去,揭开盖子一看,绝望了。
陆启明凑过来,看了半天,“这是……面皮汤?”
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只是皮是皮,馅是馅,全都煮得稀烂,犹如群魔乱舞。
江妙妙愤愤道:“看不懂就别瞎说。”
陆启明更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瞥见垃圾桶里的半成品,哑然失笑。
“难道是饺子?哈哈哈。”
江妙妙被他嘲笑,恼羞成怒,重重地扣上锅盖,关了火。
“管它是什么?反正没你的份。”
“是吗?”陆启明耷拉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可是我在外面跑了一中午,好饿,快饿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
江妙妙要走,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东西,举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看清之后眼睛都直了。
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
陆启明说:“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珠宝店,看见了它。这么漂亮,却只能躺在柜台里蒙尘,怪可惜的。喜欢吗?”
江妙妙何止喜欢,简直喜欢得要死。
以前朋友就说过,她是属龙的,逛街时看到亮晶晶的漂亮东西,就走不动路。
但现在是末世,能吃饱喝足已实属幸运,这些小爱好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不去想了。
谁知道陆启明竟然会带条项链回来。
江妙妙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不看项链。
“不喜欢。”
“是吗?我也用不着,那就扔掉吧。”
陆启明走到窗边,打开玻璃要扔。
她连忙冲过去夺走,愤愤道:“去吃去吃,撑死你。”
陆启明如愿以偿,笑得愉悦。
“我帮你戴?”
江妙妙摇头,捧着项链欣赏。
陆启明给自己盛了碗“面皮汤”,坐在桌边吃起来。
“看着怪恶心,味道还挺不错,你不吃吗?”
她对着阳光端详项链,钻石独特的切割方式,将照进去的光线分割成无数道,玲珑剔透,异常耀眼,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无暇搭理陆启明。
陆启明喝了一碗,没饱,再来一碗。
“你要是真这么喜欢,不如明天跟我去珠宝店,把看中的都拿回来。”
江妙妙总算看够了,将其小心地放进口袋,摇头。
“这种时候,戴了没人欣赏,全拿回来也是占地方。”
“谁说的?我能欣赏。”
她愣了一下,很快嗤之以鼻。
“你想欣赏我还不乐意呢。出去这么久,带了什么回来?”
他努努嘴,“那儿,你自己看。”
门背后又有两辆新的推车,江妙妙走过去查看,以为会有很多新的食物,谁知居然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锤子、铁钉、,木板钢板,甚至还有一把大锯子。
她回头看着陆启明,“你这是要干嘛?”
“丧尸潮就快来了,这种民房牢固性不够,需要加固一下。”
“有吗?”
江妙妙四处看了看,感觉别墅挺坚固的,否则小明星它们天天在外面晃,早就攻进来了。
不过既然他那么笃定,那就随他去,反正她是懒得动手的。
江妙妙又拿出项链看了看,回房间去了。
当天晚上,陆启明便开动,拿着锤子电锯叮叮当当。
江妙妙起初担心他会把丧尸引过来,后来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丧尸们对这种声音没太大反应,便不再管了,忙自己的事。
她用太阳能充电宝给kindle充了电,之前下载电子书时,因为时间紧迫,没有仔细挑选,基本什么书都下了点。没记错的话,里面有食谱和种菜手册。
江妙妙躺在床上慢悠悠地翻,果然被她翻到一本食谱——100道好吃易做的懒人菜。
懒人菜,听起来就适合她。
她兴致勃勃的翻开,第一道便是懒人鸡翅。
主料:鸡翅500克。
配料:葱姜适量,料酒适量,老抽适量,蜂蜜适量。
步骤:
1,将鸡翅划两刀。
2,加入配料腌制,
3,放进烤箱上下火180度烤十分钟。
江妙妙:……菜是不是懒人菜不知道,写这本菜谱的肯定是懒人。
她继续往下翻,满脑子只记住了适量两个字,无意中翻到一张炸鸡的照片。
因机体限制,照片显示出来是黑白色的。可是一看见炸鸡的轮廓,她的舌头就自动回忆起那又脆又香,鲜嫩多汁的绝妙口感。
炸鸡是弄不了了,明天试试炸两个油饼?
她正犹豫着,陆启明来敲门。
“我能进去吗?”
“做什么?”
“封窗户。”
啥?
江妙妙打开门往外看,只见别墅上上下下的窗户都被他用木板封死了,阴暗得像座监狱。
“你弄成这样做什么?”
“这是第一步,全部封完以后,要用油漆和保鲜膜把木板缝隙也填上,免得丧尸大潮来临时,闻到我们的味道。”
“外面的丧尸不是天天晃来晃去吗?没什么问题呀。”
“现在天气还比较凉爽,气温升高以后,丧尸们的攻击性会更强,敏感度更高。”
这些与原文中的设定一模一样,江妙妙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像她似的,不是书中的角色,而是看完书才穿进来的。
陆启明随后说:“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更警惕些,不是么?”
江妙妙无法反驳他,可是想到以后连阳光都见不到,就觉得无比难受。
再说没阳光,她还怎么种菜,怎么晒衣服?
二人商量一番,陆启明做出让步——他先弄其他地方的,最后再来封她的房间。
为了抓紧时间,他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开始干活了。
天气越来越热,干了没多久就开始冒汗。
陆启明把短袖卷到肩膀上,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准备继续干活时,瞥见楼梯处走下来一个人。
女孩穿着白裙子,乌黑蓬松的长发披在肩头,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是纤细的,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钻石在她锁骨上隐隐闪耀,太久没见阳光的皮肤,白得近乎半透明。
“你……”
陆启明本来想夸她漂亮,但她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什么,开口便说: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吗?”
“……我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他果断改口,“你不是说没人能欣赏吗?为什么把项链戴上了?”
“是没人欣赏啊,所以我决定自己欣赏自己。”
以后要是真的死了,漂漂亮亮的死总比蓬头垢面的死好。
江妙妙打开柜子拖出脸盆,查看菜种。
结果令人欣喜,许多种子已经发芽,芽尖嫩嫩的白白的,透着生机。
哪些是番茄哪些是黄瓜来着?
不管了,无论种出什么她都要。
江妙妙放下脸盆,走到陆启明身边,推推他肩膀。
“帮个忙。”
“做什么?”
“你再抹点血,帮我去院子里弄点土好不好?”
陆启明似笑非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金半臀经过几次放血,已经虚弱得声音都发不出了,她自己完全能对付。
江妙妙吞吞吐吐,“那味道实在太臭了,我几乎洗掉一层皮才洗干净。你帮帮忙,挖些土,种菜的任务交给我,种出来大家平分,怎么样?”
陆启明无情拒绝。
“丧尸潮离开我也要走,没机会吃你的菜,不去。”
“你真的这么绝情?”
他挑眉。
江妙妙哼了声,“算了,不指望你,我自己想办法。”
地下室的水泥地下面就是泥,她不信挖不出来。
江妙妙穿着崭新的白裙子,拎着铁锹和锤子,走进黑漆漆的地下室,很快传出敲打声。
13、第 13 章
陆启明本以为顶多过半个小时,江妙妙就会知难而退,重新回来找自己帮忙。
到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勒索了。
比如以后碗都归她洗。
比如帮他洗衣服。
比如不许再笑话他是小白脸。
然而事情的进展超乎他预料,等了一个上午,江妙妙也没出来。
后来敲打声都没了,他忍不住下去查看,只见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小的白影蹲在角落里动都不动,像个鬼魂。
陆启明咳嗽两声,走向货架,假装拿东西吃,路过她身边时瞥了眼,故意问:
“还没挖到土?”
江妙妙提起这个就来气。
城市位于南方,春天的潮气是很厉害的。
别墅主人为了防潮效果好,在地下室铺了厚厚的一层防潮层,她手都敲断了也没能敲出个洞来。
想从这里挖土,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她捂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启明拆了包奥利奥,吃得满嘴乌黑,像啃了煤球。
“我可以帮你去院子里挖土,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江妙妙起身朝外走,表情冷淡。
“谢谢,不用了。”
他意外地跟过去。
“你不准备种菜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勉勉强强种出些菜来有什么用?等陆启明走了,存粮吃完了,她不敢一个人去超市,还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还不如舒舒服服地躺平等死呢。
奋斗两个字,自打出生就跟她没关系。
江妙妙想通了,洗干净双手,躺在椅子上翻超市促销册子。
那是她之前去超市顺手带回来的,上面印着许多许多商品。
尽管许多商品如今根本弄不到,但是看一看,过过眼瘾也是蛮爽的。
橘子三块一斤?真便宜,当初应该连夜吃它个三五斤。
菠萝十块钱三个?天呐,简直是免费送,她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鸡蛋七毛钱一个,呜呜呜……她好久没吃荷包蛋了。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江妙妙拿来几瓶口香糖。
橘子菠萝是吃不到了,但她可以吃橘子味口香糖,和菠萝味的口香糖呀。
陆启明出来后去自己的卧室填缝隙,过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做午饭,看见她悠悠闲闲地翻册子,嘴里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吹个大泡泡。
他洗米煮饭,看见已经发芽的种子,问:
“你真的不打算种它们?都发芽了,多浪费。”
“浪费就浪费呗,街上一堆商品没人管,不差这些。”
“种出来就有新鲜蔬菜吃了。”
“我和它指不定谁命长呢,想那些指望不上的干嘛。”
陆启明点点头,“行吧,你不要我扔了。”
江妙妙翻册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忍住心痛。
“扔吧。”
哐当一声,种子连同湿纸巾一起被扔进垃圾桶。
陆启明切菜做饭,程序越来越熟练,很快就做出两个菜。
吃完饭,他暂时休息一会儿,曲着长腿坐在窗台上,嗑一包山核桃味的葵花瓜子。
江妙妙经过昨天失败的水饺,被激起斗志,决心死前一定要吃上自己亲手做的美食。
水饺难度太高,她权衡许久,决定烙饼。
这个简单,以前看别人做过,只要往面粉里加水,加盐,按照喜好加配料,例如韭菜鸡蛋啥的,等锅烧热往里一倒就行了。
手边没有韭菜鸡蛋,豆芽也都吃光了,于是她泡了一把黑木耳,切成丝,与火腿丝一起倒进面粉里,加水搅拌。
水量是个关键点,马虎不得。
江妙妙拿出考试时的专注力,小心翼翼地倒水。
陆启明嗑着瓜子说风凉话:“别白费劲了,你根本不是这块料。”
她听得心烦意乱,回头吼道:
“闭嘴,别嗑了,你属仓鼠的吗?”
陆启明委委屈屈,揣着瓜子回房嗑去。
身边总算安静下来,江妙妙把面粉调成糊状,烧热锅,薄涂一层油,倒入面糊。
面糊一碰见热油,便嘶啦嘶啦地响,还不停冒着小泡泡。边缘处肉眼可见的变成固体。
她生怕烧焦,手忙脚乱地翻面,但是没掌握好时间,翻得太早,导致面糊四分五裂,最后变成半生不熟黏糊糊的一团。
江妙妙尝了口,皱眉,抄起锅铲。
再来!
陆启明在房间睡了个午觉,被一阵香味唤醒,好奇地下楼。
江妙妙坐在餐桌旁边,面前是个白瓷盘子,盘子里装着几张大小不一的饼,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做了什么?饼吗?看起来不错。”
“那是,有人说我根本不是这块料,我就要证明给他看,这种小事对我来说毫无难度。”
“是么?”陆启明扫了眼再次被装满的垃圾桶,耸耸肩,伸手拿饼吃。
江妙妙用筷子敲他的手指。
“谁让你拿的?这是我的。”
他痛得缩回去,皱着脸。
“咱俩这种交情,还分你我?”
“当然要分了,毕竟之前求某人帮我挖点土都不肯,哪里有交情可言。”
陆启明自知她在嘲讽她,讪讪道:“我后来不是说了帮你挖吗?你不要。”
“你压根不愿意,我何必自讨没趣?”
江妙妙端起盘子,在他面前转了两圈,让他闻得到却吃不到,上楼吃独食去了。
陆启明看着剩下的面粉和配料,也想做一份,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手艺。
但窗户缝隙还没填完,做正事要紧。
花了差不多三天时间,整栋别墅的缝隙全部被他填上了,除非特地开窗,否则一丝风都不会透进来。
同样的,里面的气味也传不出去,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
江妙妙看着暗无天日的房子,不禁对他说:“你离开之前得给我恢复原样,知道吗?”
她不是蝙蝠,太久不晒太阳心情都要差很多。
本来就世界末日了,再得个抑郁症什么的,简直没法活。
陆启明忍不住摇头。
“你要是没遇到我,等丧尸潮到来肯定活不到第二天。”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没遇到你,我那些东西到现在都没吃光呢。”
两人谁都说不过谁,互相竖了个中指,找事做打发时间。
别墅是彻底出不去了,只能搞些室内活动。
陆启明也开始揉面团,不知道要做什么。
江妙妙没指望他会分享给自己,拿着手电筒走了一圈,决定开门看看金半臀。
金半臀是真惨。
变成丧尸时被咬掉半边屁股,这些天一直被他们放血,虚弱得脱了相。
念在它帮过他们不少忙的份上,江妙妙剁了块腊肉丢给它。
如果它愿意吃别的东西活下去,她说不定能把它当个宠物养着。
不过金半臀不太给面子,嗅了嗅腊肉,嫌弃地撇开脸。
“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吃,活该你饿着。”
江妙妙骂了他一句,准备出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奇奇怪怪的嚎叫。
金半臀也躁动起来,拼命扭动身体。
搞什么?今天不是月圆之夜啊。
她可没胆子留下来跟金半臀单打独斗,连忙退出去锁上门,下意识向陆启明靠拢。
陆启明本来在厨房揉面团的,这时没揉了,两只手沾满面糊,站在墙边,耳朵贴在墙壁上,似乎在探听什么。
江妙妙走过去问:“你也听到刚才的动静了吗?”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抹了她满嘴生面糊。
“嘘,别吵。”
紧急时刻,不适合拌嘴。江妙妙乖乖保持安静,也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仿佛有东西在墙壁上爬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旁边是一扇窗户,被陆启明用保鲜膜和油漆封得严实。
她想去另一边听听,谁知刚往前走两步,只听砰得一声,玻璃飞溅。
窗户外猛地伸进来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她肩膀。
江妙妙用尽浑身力气才忍住没尖叫,吓得脸色惨白。
手力气极大,将她往外拉,丧尸的嘶吼声近得就在耳边。
她死死拽住窗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眼泪都出来了。
陆启明速度飞快,跑去拿来菜刀,对着手腕就砍。
人骨太硬,一下没砍断。他又来了一下,从桡骨处齐刷刷斩断。
血手松开,坠落在地板上。神经没有完全死,很强悍地拖着断臂蹦跶出半米。
窗外丧尸狂叫,像头猛兽一样撞击窗户。
玻璃碎裂,落在江妙妙的脖子上,鲜血马上流出来,染红她的白裙子。
她顾不上擦血,拔腿就跑。
丧尸力气惊人,下一秒便撞破窗户钻进来,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陆启明抄起她常坐的椅子,四条腿顶在窗户上,正好扣住丧尸的脑袋。
完好的那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抓,一抓一个血手印。
他奋力顶住丧尸,回头冲江妙妙喊:
“把灶上的热油端过来。”
江妙妙惊吓过度,脑袋晕乎乎的,听不清他说话。
“什么?”
“油!”
她朝炉灶望去,陆启明之前大概是准备炸油饼,烧了一锅热腾腾的油,已经在冒烟。
她连忙把油端过来,血滴在热油里,噼里啪啦响,似乎有些溅出来,落在她的手臂上,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回到窗边,江妙妙难以下手。
“怎么办?”
泼过去吗?陆启明也在,会被烫死的啊。
陆启明沉声喊:“听我口令,三……二……一,泼!”
泼字出口的瞬间,他抽回椅子,挡在自己身上,仗着腿长,眨眼就跨出两三米远。
江妙妙奋力将油往前泼,泼完丢掉锅扭头就跑。
热油浇了丧尸满头满身,腐烂的皮肤像极了丢进油锅的猪皮,炸得滋滋作响,甚至散发出一股焦香。
陆启明已跑到灶台旁边,抓起擀面用的塑料空瓶,用煤气灶上的火点燃丢过去。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
丧尸在烈焰中吱哇乱叫,隐约还想冲进来。
陆启明拿来拖把往它用力胸口一捅,把它捅下窗户,落在院子里的草地上。
它在地上疯狂打滚,嚎叫,其他丧尸躁动起来,纷纷看向这边。
陆启明举起吃饭用的木头餐桌,用桌面堵住窗户上的破洞。
“锤子和钉子!”
江妙妙拿来送到他手上,帮忙顶住桌子。
他疯狂地敲了一阵,总算把窗户重新封死。
回头看江妙妙,想跟她说不用顶了,可以休息一下,却见她浑身鲜血,丢了魂儿似的。
“你伤哪儿了?”陆启明紧张地问。
她嘴角往下拉了拉,摇摇晃晃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大哭。
“吓死爹了……呜呜……”
14、第 14 章
江妙妙伤得很严重。
脖子和肩膀处的皮肤被玻璃割出许多细小的伤口,那些碎屑卡在她的伤口里,陆启明打着手电筒,足足清理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干净。
手臂上有十多个被热油烫出来的水泡,他把别针烧热后挑破,疼得她龇牙咧嘴。
江妙妙在末世来临前囤了些简单的药品,创可贴、退烧药、消毒水等等。
陆启明帮她做了包扎,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表情严肃。
“只贴创可贴不行,伤口太多,天气又变热了,会发炎的。”
江妙妙趴在床上,气若游丝,“那怎么办?”
“我出去找药。”
他说着就要走,她连忙拉住他。
“你疯了?现在丧尸那么凶,跑出去不是找死?”
“没关系,我抹上金半臀的血。”
江妙妙想了想,还是不同意。
她固然也希望自己的伤快快好,可如今的丧尸太可怕了,刚才那恐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万一他出去被咬死,自己一个人留在别墅,还不是死路一条?
不如留下来,起码有个依靠。
想到这儿,她抓着陆启明胳膊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你别走,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陆启明闻言不禁笑了笑。
“你该不会舍不得我走吧?”
江妙妙念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懒得计较,只说:“反正你不许走。”
“好好好,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水喝。”
他推开她的手,去客厅倒了杯凉白开端上来。路过窗户时,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喝完水,两人经过之前的搏斗都有些疲倦,各自打起瞌睡来。
陆启明趴在床边,江妙妙躺在床上,即便在睡梦中都不肯松开他的胳膊,生怕他逃走一样。
她又痛又累,一闭眼就睡了三四个小时才醒。
房间窗户被封死,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江妙妙想找手表看时间,却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
陆启明呢?
她无比紧张,忍着身上的刺痛满屋子找,找遍每一处都没发现他的踪影。
他去为她找药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江妙妙赶紧跑到关金半臀的房间里,看见它的伤口又多了些,愈发不安。
偏偏这时又有丧尸爬到墙上,跃跃欲试地撞击着玻璃。
她抄起拖把,心如死灰地盯着那里。
门外传来动静,江妙妙头皮发麻。
一个丧尸她都够呛,要是两个同时进来,那就更完蛋了。
呜呜,怎么办?
门锁咔哒响了一下,她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拔腿就往楼梯跑。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你醒了?”
江妙妙回头,看见陆启明从外面走进来,反手锁上门。
“是你……”
她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缓缓坐到地板上。
陆启明瞥了眼被撞击着的窗户,把一个柜子推过去挡住,然后将她拉到卧室。
他手里有个塑料袋,里面装满各种应急药物。
找出消炎喷雾和止痛药,他倒了杯水。
“把这个药吃了。”
对方身上涂满了金半臀的血,散发腥臭难闻的气味。但眼下江妙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乖乖按照他说得做,吃掉止痛药。
陆启明坐在她身后,为她喷喷雾。
她忍不住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陆启明动作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很不好,丧尸数量增加了至少三分之一,而且明显比之前更有攻击性,好几次都差点认出我。”
江妙妙忧心忡忡,“那该怎么办?”
“暂时不要出门了,尽量保护好自己。”
这是末世啊,又不是出门逛街,哪里是说保护好就能保护好的?
江妙妙想到原文中,男女主经历无数惊险,常常九死一生的情节,实在不想变得像他们一样,于是涂完药就跑下楼,看着煤气罐犹豫不决。
开吧,她宁愿舒舒服服的死,也不要受尽痛苦的活着。
她伸出手,抓住煤气罐的阀门,正要转动时,陆启明也下了楼,见状立刻挡住她,满头黑线。
“你在做什么?”
江妙妙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且说道:
“我不会强迫你也跟我一起的,要是你怕会误吸,就帮我把罐子搬到卧室去,我关好门再开煤气。”
陆启明皱眉,“你还真打算去死?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得很清楚。”
他懒得说服她,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振作点,我们不至于走投无路。”
江妙妙捂着额头愤愤道:“还有什么办法?你说。”
“别墅的墙体还是太单薄了些,经受不住它们的攻击。但是我们可以搬到地下室去,只要把出口封好,不信它们能挖到地底下。”
她听得眼睛一亮,然而没过三秒,就想到这个办法的弊端。
“我们在地下室该怎么生活?出来肯定是不方便的,到时食物吃完了,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下面?”
陆启明对此颇有信心。
“这个你不必担心,丧尸的主要目的是南下寻找食物,不会在这座城市逗留太久。一旦我们撑到它们离开,就赢了。”
江妙妙半信半疑,然而除了相信他并没有别的办法。大不了先按他说的做,等食物吃完了,再考虑要不要死吧。
毕竟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她怂。
陆启明见她没有异议,准备开始往地下室搬东西。
首当其冲的是水。
两人用了这么久,江妙妙当初囤的水还剩下一百多桶,起码能再撑一个月。
陆启明左肩扛一桶,右肩扛一桶,正要往地下室走时,她忽然低低地惊叫了声。
“你受伤了!”
结实的右臂上,赫然有个大水泡,快有半个巴掌那么大。之前被衣服挡住,她一直没发现。
陆启明低头看了眼,“没事,它自己会消的。”
“那不行,你要是病死了,我不是也要跟着倒霉?你坐好。”
江妙妙把他按在椅子上,拿来喷雾和烫伤膏,像之前他照顾她一样,认真仔细地为他涂抹。
女人的手指细细软软的,落在皮肤上触感微凉。
陆启明不知是困了还是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江妙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对方的身体上满是伤痕,被热油烫的、被丧尸抓的、被玻璃割破的,细细算下来,比她还严重些,只是血流得不多,看起来没那么夸张而已。
她十分担心,“你身上有伤口,又涂了金半臀的血,会不会被感染呀?”
陆启明对此并不担心,倒是挺好奇她的反应。
“要是我被感染了,你准备怎么办?”
她满脸纠结和痛苦。
“不知道,等你变成丧尸了,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可是在你没变成丧尸之前就赶出去,似乎也不太好。要不……先把你关起来?”
陆启明哼哼唧唧,“好狠心的女人。”
江妙妙无奈道:“你说怎么办嘛。”
“咱们认识这么久,你就不能让我临死前吃顿好的?古代死刑犯都有断头饭吃。”
“有道理。”她放下烫伤膏,“那我现在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陆启明反手又是一个脑瓜崩。
“傻瓜,这辈子你怕是没机会做了,下辈子吧。”
江妙妙被他敲出一肚子火,想反击,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不太好下手。
涂完药,陆启明不休息,直接开始搬东西。
江妙妙也要搬,他嫌她力气小,让她别插手,盘算好该搬什么,不该搬什么就行。
她在别墅里转悠起来。
地下室空间有限,放不了太多东西,陆启明一个人也搬不动太大的东西。
因此诸如床、衣柜、桌椅等物是首先被放弃的。
其次太重的不好搬,如煤气罐。
最后派不上用场的也不搬,如空调、洗衣机、电冰箱和那个坑爹的发电机。
走完一圈,她统计出张单子。
水、食物、衣服被子,燃料,手电筒。
都是生活必备品。
尽管已经是精简又精简,但光那一百多桶水就够搬的。
江妙妙看陆启明负伤干活,自己没脸闲着,瞥见之前从超市推回来的小推车,灵机一动。
当陆启明从地下室出来,准备继续扛水桶时,她推来推车。
“咱们把水桶放这里面,然后一起推下去吧。”
推车一次至少能放四桶水,比他用肩膀扛省力多了。
陆启明很难得的投来赞赏的目光,把已经抗到肩上的水桶放到推车里。
两人齐心协力,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才把水全部运到地下室,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边。
他们没精力做饭,各自吃了一盒自热米饭,躺下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没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继续干活,终于把清单上的所有东西都搬下去了。
外面丧尸的动静越来越大,房间里的金半臀也格外暴躁。
偶尔从门外路过,江妙妙能清楚地听见他在嚎叫。
接下来是封门。
地下室的入口位于别墅厨房旁边,是一扇小木门。
打开以后就是下去的台阶。
木门质量一般,用得是最普通的复合材料,力气大点的人估计一脚就能踹坏,指望它防住丧尸不现实。
陆启明在别墅里找了找,目光落在主卧的浴缸上。
浴缸是铸铁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陶瓷,相当结实,同时承受四个人的体重都没问题。
而且耐火烧,耐水泡,可以说除非出动挖土机,否则很难把它弄坏。
当然它分量也重,陆启明掂量了一下,起码有90多kg。
但高度和面积正好跟小门差不多,是最好的替代品。
推车是没法用了,他找来一捆绳子,绑在浴缸上,用力往外拖。
江妙妙也来帮忙,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把浴缸拖去地下室。
陆启明又拆了一扇房门,用来堵边角。
他站在门边问:“你还有什么要拿的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封起来,在丧尸潮过去前都不能打开。”
她仔细想了想,该拿的都拿了,于是摇头。
陆启明正要封,想到一个东西,跑到客厅把插着桃花的矿泉水瓶拿过来。
桃花生命力旺盛,折下来这么久,只用水养着,居然没死,还结出了一些小花苞。
江妙妙接过水瓶,惊讶道:“你拿它做什么?”
陆启明嘴角微扬。
“因为它好看,闻起来香,你不喜欢吗?”
他们马上就要过真正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了,连阳光都看不到,有这支桃花在身边,提醒他们此刻外面春光正明媚,似乎挺不错的。
江妙妙嗅了嗅花香,把它放在水桶上。
陆启明最后朝外看了眼,收回视线,把浴缸立起来堵住门,用从房门上拆下来的木条钉死,涂油漆封上,只留一条比手指还窄的,用来通风的缝隙。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丧尸的声音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15、第 15 章
手电筒电量有限,江妙妙把太阳能充电宝也带进来了,但是顶多支撑三天,因此没事时不舍得开灯,摸黑生活。
他们不知道要这样生活多久,事实上刚进来两个小时,她就开始感觉无聊。
身下是被子,她蜷缩在上面闭眼小憩,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喊了一声。
“陆启明。”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安心了许多。
“你困吗?”
“不困。”
“来聊天?”
陆启明轻笑,低低的笑声在逼仄的地下室回荡。
“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撇嘴,“我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主动找我聊天?”
陆启明感觉两人的关系挺奇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遇到危险时,她很愿意听他的指挥,不顾一切配合他,两人一起摆脱危险。
可是回归安全后,又总是聊不到三句就会吵架。
江妙妙被他问得心烦意乱,“不聊就不聊,谁稀罕一样,哼。”
旁边就是堆放食物的架子,她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一包泡椒凤爪,独自啃了起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停响起,活像只小老鼠。
陆启明的声音阴森森的。
“你听说过鸡爪的故事吗?”
江妙妙茫然,“鸡爪能有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个大排档老板,生意一直很不好,快倒闭时遇到高人指点,转型卖鸡爪,突然爆火起来。
他的鸡爪很独特,其他地方都吃不到那个味道,但是每天只限量供应一百份,特别难买。
有天其他店老板想去偷学他手艺,躲在他家厨房看,却发现他从柜子里拖出来一个人,剁下那人的手和脚,丢进锅里煮……”
江妙妙顿时觉得嘴里的凤爪越吃越恶心,干呕一声吐出来。
陆启明还在用他那断气般要死不活的语调说:“……他吓得满身大汗,想跑。这时老板突然弯下腰,笑着对他说‘明天的鸡爪找到了’……”
“啊!”
她头皮发麻,惊叫一声扑进他怀里,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顿老拳。
“闭嘴闭嘴!不要说了!”
陆启明摸着她的头发笑话她,“胆小鬼。”
她气得要死,张嘴就是一口,咬得他惨叫。
“还说不说?”
“不说了,你松口。”
她这才放过他。
陆启明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伤口,叫苦不迭。
“你这牙口,不当丧尸真是可惜了。幸好我不是女的,不然被你咬得以后娃都没办法奶。”
江妙妙冷哼,“谁让你故意吓我的,活该。”
她回到之前的位置上躺着,可是躺了没多久,脑中一直回想他说的故事,瘆得慌,忍不住往他身边挪了挪。
陆启明大约也觉得无聊,背靠水泥墙壁,忽然开始哼歌。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
歌词哼得模糊,江妙妙听了半天,也听不清在哼什么。
她想问问他在唱什么,可是这样的环境太让人感到舒适——安静、黑暗、他的体温和歌声。
才过去几分钟,她便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醒来时眼前有亮光,江妙妙揉揉眼睛细看,发现是陆启明在做饭。
煤气罐太重,容易爆炸,因此没有搬下来。
陆启明用铁桶做了个简易的柴油炉,上面放锅,下面放油,使用起来很方便。
油炉照出摇曳的微光,因为环境限制,不方便做菜,他只煮了两包方便面。
水烧开后放入面饼和调料包,香味很快蔓延。
江妙妙缓缓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庆幸。
要是当初他没有来到这栋别墅,恐怕她早就自杀了,哪里能活到现在?
只是在末世里,活着也未必是件好事。
陆启明盛了碗面,回头看见她,眼神意外。
“醒了?饿不饿。”
她点点头,陆启明把面递给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灭掉炉子,与她肩并肩地坐在黑暗中吃面。
“丧尸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这段时间我们要过得艰苦一些,但是地下室的物资应该足够撑过去。”
“撑过去之后呢?”
“嗯?”
“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朋友了?”
陆启明沉默几秒,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江妙妙摇头,摇完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说:
“不用了,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太平年代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跑过去,岂不是拖人后腿?我还是自己苟着吧。”
陆启明道:“没关系啊,我力气大,我可以照顾你。”
江妙妙还是拒绝,闷头吃面不接茬。
泡面这玩意儿,闻着香,吃起来不如闻着。
她咀嚼着嘴里藤椒味儿的面条,想念烤鸭、炸鸡、猪蹄、甚至是一盘白灼小青菜。
陆启明在货架上摸来摸去,找到一包东西,撕开分她一半。
“海带丝要不要?”
江妙妙忙递出碗,就着海带丝吃泡面,嘴里总算多了点味道。
吃完饭,她很难得的主动去洗碗。
由于怕水用太快,洗碗时特别节约,用完的污水泼去角落里,碗放回柴油炉旁。
弄完这些,她准备躺下来,忽然想到一件尴尬的事。
“我们怎样上厕所?”
地下室大约五十平方,已经被各种物资堆满,留给他们活动的空间本来就少,去哪儿上厕所?
陆启明也忘了这个问题,被她一提想起来,考虑一番,用手电筒照向一个角落。
“在这里上吧。”
他把周围的东西搬开,走回来说:“以后那个角落就当厕所了。”
只凑活一天两天还好,可万一丧尸半个月都不走。他们在那里上半个月的厕所,那角落的画面……呕!
江妙妙想想都快吐了,咕哝道:“早知道还不如拧煤气。”
陆启明没说话,吃饱喝足困意上涌,两人化身成末世里最合格的猪,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耳中听到敲打声。
江妙妙伸手摸手电筒,摸了半天,角落里亮起灯。
陆启明用手电筒照着她,光线太刺眼,她下意识挡眼睛,他立刻把灯光移开。
江妙妙问:“你在做什么?”
“挖坑。”
“挖坑干嘛?”
“这样污水和粪便起码不会到处流,挖出来的土我堆在旁边,以后用完就填进去一些。待会儿我再用剩下的木板做个盖子,平时不用把它盖上。”
江妙妙惊讶地跑过去。
“可是这地板能挖得穿吗?”
她之前试过的,手都凿断了也没能凿出个洞来。
陆启明表情得意。
“你看这是什么。”
江妙妙已经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地上赫然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坑。
“我再把它挖深一点,就能用了。”
陆启明说着把手电筒交给她,自己又拿起锤子和凿子。
江妙妙忍不住托起他的手细看,怀疑他的骨骼是铁打的。
对方的手很大,很温暖,因为才干了活,皮肤汗津津的。
他笑道:“是不是很崇拜我?”
她立马丢开,“得了吧,我是看看你到底多皮糙肉厚。”
他哭笑不得,“一会儿小白脸,一会儿皮糙肉厚,我很难啊。”
江妙妙道:“谁让你总忽悠我,不说实话。”
陆启明耸耸肩,岔开了话题。
“回去躺着,别挡我光线。”
江妙妙不肯走,“我帮忙。”
“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就是最大的帮助。”
……这话说的,她不干活还舒服点呢。
江妙妙回到被子上,习惯性地想拿点东西吃。脑海中浮现他讲的鬼故事,手默默缩回来,闭上眼睛默数他刨土的次数。
1、2、3……
数到453下时,陆启明完工了,用冷水洗了洗脸和手,回来躺下休息。
没过多久,方便面消化完毕,两人又开始做饭吃。
在地下室里看不到阳光,无法分辨白天和黑夜。
唯一能判断时间的,是江妙妙的手表。
她每隔12小时就在水泥墙壁上划一道,划到第8道时,感觉人已经快被憋疯了。
没搬进来之前,生活无聊归无聊,还算可以忍受。
现在要阳光没阳光,要蔬菜没蔬菜,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之前腻到不想做的练字和画画已成为奢求。
她盯着浴缸,甚至幻想丧尸们推开它冲进来,这样她就有理由点燃所有柴油结束这种生活。
陆启明比她淡定得多,每天按时做饭、吃饭、睡觉,甚至每天都坚持举水桶锻炼身体,非常适应这种猪一样的生活。
当刻痕划到第11道时,江妙妙靠在墙上,开始自言自语。
陆启明放下水桶,擦了擦汗,拿着桃花坐在她身边。
“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她恹恹地抬起头。
“赌丧尸潮还有多久会过去。”
陆启明信心满满,“我猜最多还有三天。”
江妙妙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自打搬进地下室,她就老听到地面上有东西在响,估计丧尸早就进入别墅。
这些天动静逐渐变大,变频繁,显然丧尸的数量在增加,而且拼命寻找食物。
她摇头,“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快。”
“那你猜多少天?”
江妙妙估了个数字,正要说,想到赌注都没提,便问:
“要是赢了,你给我什么?”
陆启明道:“我就把珠宝店的首饰都给你拿来。”
对方显然是喜欢珠宝的,那条项链她现在还带着呢,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江妙妙果然心动,“我猜还有十天。”
“好,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她仔细思索,却发现自己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只得问他。
“你想要什么?”
陆启明在黑暗中摸摸她的头。
“我要你遇到危险时先想如何解决,而不是马上去死。”
16、第 16 章
江妙妙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听完后,鼻子就像被人灌了几滴柠檬汁,酸酸的感觉瞬间涌上来。
还好地下室黑,两人谁也看不到谁。
她闷闷地嗯了声,不再说话。
陆启明一直靠着墙壁而坐。
又过了一天,江妙妙睡得半梦半醒时,忽然听到一阵撞击声,连忙抓起手电筒往门边照。
浴缸被撞得不停震动,看起来摇摇欲坠。
丧尸要进来了吗?
她下意识去看陆启明,后者也醒了,一脸严肃,拿着锤子钉子,以及剩下的木板走向浴缸。
丧尸在外面撞,他在里面加固。好几次利爪都从缝隙伸进来,抓住他衣摆。
江妙妙隔得这么远,都快吓死了,他却依然面不改色,将所有木板都用完,然后把水桶扛过去,堆在浴缸后面。
她见状也去帮忙,两人齐心协力用水桶挡住浴缸,撞击声终于小了许多。
陆启明拍拍她的肩。
“好了,你回去睡吧。”
江妙妙:……这谁睡得着?她又不是聋子。
“你呢?”她问。
陆启明屈膝坐下,背靠着水桶。
“我在这里守着,万一丧尸进来,起码能抵挡一下。”
他在那边挡丧尸,她在这边安心睡大觉?
江妙妙的良心不答应,于是抱着被子枕头,在他身边躺下。
丧尸还在撞击,可她莫名的心安,甚至挺开心地说:
“你输了,我就说丧尸潮不可能那么快结束。”
陆启明嗤笑,“这就炫耀上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肯定我赢,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耸耸肩,“那就等着瞧。”
手电筒坚持了半天,闪烁两下,耗尽最后一丝电量,灭了。
从这天开始,他们唯一能享受的光芒,便是做饭时柴油炉的火光。
陆启明赌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丧尸潮并没有结束,攻势反而越来越强烈。
江妙妙好几次都感觉它们会撞开浴缸冲进来,但最后依然平安地活着。
她要求陆启明出去后履行自己的诺言,后者答应得很爽快,甚至问她喜欢什么珠宝。
江妙妙不挑剔,什么珠宝她都喜欢。
钻石、红蓝宝石、珍珠,以及黄灿灿的金子。
以前只能在逛街路过橱窗时羡慕地看看,现在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拥有它们了。
她得活下去,至少看到那些美丽的宝贝再死。
然而越想活,遇到的困难就越多。
继手电筒下岗后,他们的食物和柴油也见底了,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成为奢求,好几次的晚餐都是一包冷冰冰的饼干。
江妙妙本来就纤细的腰瘦得能摸到骨头,饿得晕晕乎乎,思维越来越迟钝。
当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活活饿死在这个地下室时,一天陆启明把她晃醒,在她耳边说:
“外面没动静了,我出去看看。”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他,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他听了半天,才听清她在说——一定要回来。
陆启明紧紧握了一下她枯瘦的手,“我会回来的,放心。”
他挪开水桶,拆掉木板和钉子,推开浴缸。
阳光如同瀑布一下倾泻而下,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江妙妙眯着眼睛,只看见耀眼的白光中有个高大的人影。
他走出去,把门重新堵上,于是黑暗再次降临地下室。
她闭上眼睛,指尖残留着阳光的温度。
陆启明过了很久都没回来,江妙妙睡得太久,头疼,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去拿杯子倒水喝。
水桶太重,她手上没力气,又看不清,搬起来哐当一下砸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把被子都打湿了。
江妙妙坐在地上,摸着湿漉漉的被子想哭。
她这种人,果然只适合混吃等死,在末世挣扎求生简直要她的狗命。
正绝望着,门外传来动静。
江妙妙陡然汗毛直立。
又有丧尸来了?现在陆启明不在,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很快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想,因为凭她此刻饿到走路都走不动的状态,想再多也是白想。
浴缸被推开,她钻进被窝里抱住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醒了吗?”
是陆启明!
江妙妙犹如摸黑走夜路的人看见灯,惊喜地探出脑袋。
陆启明把浴缸挪回原位,摸黑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袋子。
“吃吧,我从超市拿回来的。”
江妙妙没有客气,打开包装袋就吃,吃到嘴里才发现是巧克力。
他还拿了自热米饭,在她狂塞巧克力时他去加水做饭。
当江妙妙吃巧克力吃到腻得头发昏时,香喷喷的鱼香肉丝饭递到她手边。
巧克力补充热量,米饭补充碳水化合物,两样东西吃下去,她恢复了体力,捂着肚子靠在墙上,舒服地吁出一口气。
陆启明递来水杯,“喝口水。”
她喝了口,清清凉凉的水冲淡嘴里的油腻,感觉别提多棒了。
“谢谢,你吃了吗?”她放下水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陆启明说:“早吃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被我一个人吃光了。”
他戏谑地问:“要是我还饿着怎么办?”
她纠结地想了想,“没办法了,总不能吐出来给你吃。”
陆启明嫌弃地撇撇嘴,将话题扯回正事上。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鉴于自己的承受能力,江妙妙果断选择好消息。
“丧尸潮已经走了,外面剩下的丧尸大约是之前的三分之一,以后在城市里生活会安全很多。”
她听完暗喜,问:“那坏的呢?”
陆启明道:“别墅损坏得很严重,没办法再住人。要么继续住在地下室,要么另外找地方。”
江妙妙的好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这个地下室她是不想再住了,没窗户没卫生间,住起来像坐牢一样。
可是临时去找,哪里能找得到合适又安全的呢?
陆启明继续说道:“我再去超市拿点食物回来,然后就要走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
“走?”
“嗯,我不是早说过么?等丧尸潮过去,就要去找我朋友。”
她失魂落魄地低下头,“是啊……你早说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现在就去超市,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江妙妙有一大堆需要的,但脑子里很乱,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陆启明等了几分钟,见她不说话,起身道:
“我自己看着拿吧,走了。”
他移开浴缸出去,重新度上门。
江妙妙走到门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也出去。
陆启明能来去自如,说明外面已经没那么危险吧?
不过丧尸恐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心中打起退堂鼓,不敢随便冒险。
没过多久,陆启明回来,推着一辆小推车,里面全是食物。
“这些应该够你吃一周左右的,我还拿了一些日用品。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走了。”
江妙妙躺在被窝里,背对着他,沉闷地嗯了声。
他看着她小小的背影问:“不说声再见吗?”
“应该再见不了吧。”
陆启明笑笑,“好像也是,不过认识这么久了,总该道个别吧。”
江妙妙埋着头,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去。
脚步声渐远,浴缸被挪回原位,熟悉的黑暗将她包围。
江妙妙吸了吸鼻子,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他只是路过,陪着她走了一段路而已。
如今她只不过回归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爬起来,摸到推车,从里面拿了袋东西。
好像是薯片,也好像是饼干。
不管了,拆开就往嘴里塞,嚼了半天才隐约感觉出是干脆面。
面饼太干,噎得她嗓子疼,咽不下去。
江妙妙给自己倒了杯水,恍惚间听到有人笑嘻嘻地问——你听说过鸡爪的故事吗?
她转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丧尸走了,他也走了,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有吃有喝,就不至于活不下去。
她振作起来,给自己规定好作息:每天最多睡十个小时,至少吃三顿饭。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可以在地下室绕圈小跑,锻炼体力。
再观察几天,要是外面真的安全了,她就找新的地方搬走。
然而制定计划简单,做起来难。
第二天她吃了午饭,本该小跑的,却坐在被子上动都不想动。
间歇性的沮丧涌上心头。
锻炼干嘛?搬家干嘛?
这种环境里,她活着就是受折磨,还不如吃完东西一死了之。
江妙妙往被窝里拱了拱,想躺下,突然摸到枕头边有个小纸盒,拿过来闻闻,有淡淡的烟草香,是陆启明抽空的烟盒。
她忽然好难受,拿着盒子无声地哭,眼泪打湿枕头。
当当,浴缸忽然传来轻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妙妙连忙擦干眼泪,丢掉烟盒坐起身,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
有丧尸要进来吗?
她是闭眼等死好,还是挣扎一下好?
江妙妙习惯性的想选前者,耳边回响起陆启明的声音——我要你遇到危险时先想如何解决,而不是马上去死。
不要马上去死……
她抿着嘴唇,捡起地上的锤子,屏住呼吸。
砰的一声,浴缸被撞开。强烈的光线涌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17、第 17 章
江妙妙举起锤子, 不顾一切地砸过去。
对方抬起手, 轻而易举地挡住她, 表情惊讶。
“这么恨我吗?”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不由得看了眼, 震惊。
“陆启明?!”
陆启明挑眉,“原来不是故意要谋杀我。”
江妙妙一脸懵逼,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他本来想编个借口,比如外面丧尸太多,比如自己生病需要休息两天再走等等。
但是看着她的眼睛, 他突然不想撒谎了,决定实话实说,往地上一坐道:
“我不走了。”
“为什么?”
“怕我走了之后, 没人给你开煤气罐啊。”
他抬着头,嘴角有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因为在地下室住太久, 肤色比以前更白净了,看起来浓眉大眼的。
江妙妙沉默了好半晌, 不确定地问:
“你真的不走了?”
“嗯。”
“那你朋友呢?”
“说实话, 我本来就不确定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 需要专门去找, 搞不好留下来活着的机会还大一些。”
江妙妙盯着他的脸,反复确认他不是在说谎,心脏终于落回原位,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的舒适感。
陆启明看看周围, “我走之后你出去过吗?”
她摇头,沮丧地回到被子上躺着。
“出去干嘛呀?找死?”
陆启明摩挲着下巴,那里有一层淡青色的胡茬——他随身一向只带三样东西,烟,打火机,刮胡刀。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一栋房子,屋顶上有太阳能板,应该是装了太阳能电力系统。”
江妙妙哼哼两声,“那又怎样?我手里还有太阳能充电宝呢,根本没啥用。”
“这跟你的充电宝可不是同一级别的,看它太阳能板的面积,带动整个屋子的家电不成问题。”
她眼睛一亮,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他。
“真的?”
陆启明点头,表情并不是很轻松。
“不过那栋房子距离这里比较远,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弄清楚。如果比这边好的话,我们可以搬过去住。”
江妙妙站起身,冲他伸出手,“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那里有电呀!
要是有人问她临死前的愿望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吹着空调,看着电视,玩着游戏,冰箱里有冰淇淋,用电磁炉做饭,洗澡时有浴霸,房间里有灯。
在末世里能过上这么安逸的日子,她少活十年都乐意!
陆启明皱眉,“你准备这样出去?”
江妙妙困惑,“是啊,你不是说外面丧尸已经少了很多吗?”
看他进出挺自由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陆启明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少是少了,但仍然有。我没被它们咬,是因为我跑得快。你这种速度的人出去,一咬一个准。”
“我……我短跑很快的。”
她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迎着对方的目光,气势弱下来。
“那怎么办?你一个人去那边住吗?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太臭太闷了。”
她表情可怜兮兮的,像条即将被人遗弃的小狗。
陆启明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金半臀还在不在。”
江妙妙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涂金半臀的血。
这种事着实恶心,经历过一次就不想经历第二次。
不过要是真能搬去有电的新房子,别说涂,哪怕让她喝两口,她估计都能硬着头皮答应。
陆启明出去了,她紧张地守在门边。
没过多久他回来,对她摇了摇头。
“它不见了。”
估计是跟丧尸大潮一起走了。
江妙妙啊了一声,顺着墙壁滑下来,无比沮丧。
陆启明没管她,在地下室转来转去找东西。
他肯定准备走了吧,有好房子住,谁愿意窝在脏兮兮的地下室呢?江妙妙心里很难受,抱着膝盖小声说:
“你拿别的可以,把口香糖给我留下好不好?我想临死前再尝一尝橘子的味道。”
陆启明撇嘴,“胡说八道什么?没事就过来帮忙一起找东西。”
她不解,“你要找什么?”
“塑料袋、床单,都可以。”陆启明手里已经有一根绳子,“既然金半臀走了,那我们就再抓一个金半臀。”
这年头,丧尸可是取之不尽的资源。
江妙妙闻言立刻开心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忙一起找。
塑料袋没找到,床单也没有,两人把被子上的被套拆下来,准备用来套丧尸的头。
只要把它嘴挡住,就不担心它咬人了。
但捕捉丧尸依然是件难事。
外面的丧尸大多是三两成群的,密集度大,不像之前落单的金半臀一样好解决。一旦对其中一个动手,旁边的丧尸肯定会围攻,到时自身难保。
最好让它们分开,只对付一个。
陆启明看着浴缸,想出一个办法,拿来锤子和小铲,在浴缸后面开始挖坑。
江妙妙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做事,因此非常殷勤,一会儿给他递杯水,一会儿给他送吃的,时不时问一句:“要不要帮忙?”
陆启明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感觉她走路快一点都会折断骨头,更别说帮忙挖坑了。
在地下室挖坑不是件容易的事,光刨开防潮层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他挖出一个半人高的坑,跳下去试了试,估摸着丧尸掉进来后没那么容易挣脱,就把浴缸挪开一条缝,站在黑暗里守株待兔。
待会儿只要进来一个,他就把门关上。
那丧尸掉进坑里,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正好有时间套住它。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两人腿都站麻了,也没有丧尸进来。
“这年头的丧尸真不敬业!”江妙妙出主意,“我们喊两声怎么样?”
陆启明看了她一眼,张嘴便喊:“喂!”
江妙妙也喊:“过来啊!这里有人!”
“人肉吃不吃?不新鲜不要钱!”
两人比赛似的喊了半天,外面依然静悄悄。
江妙妙泄气,都想直接走出去了。
陆启明突然拿起刀,往他胳膊上划拉。
她大惊失色,连忙拦住,“你干嘛呀?我都没自杀。”
“谁说我要自杀了?”
他翻个白眼,割了浅浅一刀,用纸巾吸满血,丢进坑里,然后找出之前江妙妙受伤时,他从药店拿回来的止血喷雾与绷带,把伤口包扎好。
江妙妙看着坑里鲜红的纸巾,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想要血,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过两天就……”
她脸一红,不好意思说下去。
陆启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门外响起“嗬嗬”声,如同老头在吹一个破喇叭,沙哑又刺耳。
丧尸们闻着味儿来了。
两人屏气凝神,集中注意力看着门。
几秒后,一只手伸进来。
陆启明等它完全走进来,立刻推浴缸,关上门。
江妙妙拿起被套要套,找半天却找不到目标。
“头呢???”
陆启明低头一看,十分意外。
“哟,是个小丧尸。”
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只有成年人一半高,掉进坑里蹦都蹦不出来,却张牙舞爪地冲他们嘶吼。
他从江妙妙手里接过被套,敲了敲小丧尸的头。
“别吵了,老实点。”
对方气得要死,恨不得一口咬断他脖子。
陆启明无情地套住它脑袋,用绳子捆住手脚,在后脖颈那里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提溜出坑,扔在地上。
江妙妙还从来没近距离看过这么小的丧尸,好奇地蹲在它旁边。
小丧尸脖子被咬断了,因此脑袋是歪着的。五官保存得还算完好,如果肤色正常,必定是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
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黄金的长命锁,上面刻着祥云纹路,和“岁岁平安”四个字。
江妙妙有些心疼,因为想到它家人送它长命锁时,肯定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陆启明是个没有感情的屠夫,擦了擦刀刃,要割它的动脉。
江妙妙道:“真的要用它的血吗?它还这么小。”
“它咬你的时候力气一点都不小。”
她想想也是,毕竟自己吃烤鸡的时候都知道挑嫩的吃,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圣母。
小丧尸成为砧板上的猪肉,任由他们宰割。
陆启明熟练地割开它的大腿,放出一小盆血。
江妙妙捏着鼻子涂抹全身,陆启明也涂了。
二人用碎布挡住口鼻,走出地下室。
这是小一个月来,江妙妙第一次走出那个潮湿黑暗的地方。
当阳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她激动得都快哭出来。
如陆启明所说,别墅损坏得很严重,墙壁上到处都是大洞,窗户和门更是无一幸免,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
别墅外面,丧尸的数量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
上次去别墅时,走几公里的路至少能看到上千丧尸,成群结队的。现在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在游荡。
她走起了丧尸步,摇摇晃晃地跟在陆启明身后。
路过那片桃树时,不禁停下脚步。
桃花已经谢了,树枝上挂满了青色的小毛桃。
她粗略一扫,就发现了好几十个。
江妙妙咽了口唾沫,暗自下决定:如果夏天时她还活着,一定要来摘桃子吃。
“跟上。”
陆启明回头发现她落后好远,小声提醒。
她连忙追过去,与他穿街过巷,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他说得太阳能房子。
那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湖畔别墅,面积比她之前租的别墅大得多,外观也豪华得多。
楼顶铺满了黑色的太阳能板,花园里甚至有私家泳池。
小区外面,前面是超市,后面是中学。左边是商业区,右边是政府大楼。
后院连接一条小石子路,走一百多米就是人工湖,湖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简直是天堂啊!
江妙妙激动得憋不住,抱住陆启明开心地亲了口。
后者愣住,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
陆启明咳嗽两声,想说话,江妙妙却已经松开手,迫不及待地朝新“家”走去。
他只好跟上,进门时想到她嘴唇的触感和温度,忍不住摸了摸脸颊。
别墅院门是锁着的,江妙妙试了一下,打不开,后退两步,望着高耸的院墙发愁。
“我们要不要……”
话未说完,身边刮过一阵轻风。陆启明已经爬到院墙上,蹲在那里,转身对她伸出手。
她目瞪口呆,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抓住他的手努力往上攀爬。
陆启明像拖麻布袋一样,把她拖了上去。
“谢谢。”
她好不容易站稳,抬头道谢,对方已经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江妙妙:……腿长了不起。
她抓着墙壁,笨手笨脚地往下爬。陆启明托住她腋下,把她抱到身边。
他收回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要是我没回来,你连这堵墙都翻不过来。”
江妙妙心中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竖了个中指,抬脚往大门处走。
走到一半时她看着紧闭的大门,怀疑那扇门也是锁着的,于是调转方向,绕到后面的窗户外,从窗户爬了进去。
陆启明跟在她身后,轻笑。
“总算长点脑子了,孺子可教也。”
江妙妙实在受不了了,蹲在窗台上回头道:
“你要么闭嘴,要么找你朋友去,自己选。”
她希望留下来的是一个得力伙伴,而不是啰啰嗦嗦的苍蝇精。
陆启明嗤笑:“你是心虚,才不准别人说。”
她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啃人的模样。
他只好做了个ok的手势,一把将她抱进去,自己单手撑着窗台,轻松地翻进屋子里。
江妙妙已经在幻想住进新房子后的美好生活,谁知进去后四处看了看,宛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冰水,激动的心脏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转来转去都是四面白墙,别说啥豪华装修了,连张小板凳都看不见!
陆启明道:“应该是刚建好没多久,所以没来得及装修。”
她沮丧地坐在地上,十分失望。
这里电是有了,可是没家电啊,有电又有什么用?
陆启明垂眸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江妙妙恹恹地说:“倒也没有。”
“那我们要不要搬过来?”
“搬过来怎么住?没床,没桌椅,没炉灶,怎么生活啊?”
陆启明早有打算,“我们先将就两天,期间在周围转转。旁边都是房子,超市也离得近,有什么需要的就带回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满足正常生活需求了。”
她啊了一声。
“直接去别人家拿?那不是偷吗?”
超市里的食物不吃也会坏掉,所以心里好接受些。直接像这样去别人家搬东西,总感觉怪怪的,违背她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
陆启明说:“这就得看你怎么选了。可以回地下室跟老鼠抢吃的,可以在这里睡地板。也可以按照我说得做,要什么拿什么。”
她在心里挣扎,一方面难以突破道德底线,一方面实在向往有电的生活。
几分钟过去,后者战胜前者,江妙妙起身道:
“听你的吧,现在去拿?”
“不急,咱们现在先回去,把有用的东西都带回来。”
尤其是那只小丧尸,体力差,攻击性较低,最适合留在身边当血包了。
两人又回去,翻墙时江妙妙坦然自若地冲他伸出手。
陆启明帮助她翻墙,言语中掩盖不住的得意。
“是不是离开我不行?”
她轻哼一声,掸掸衣服上的灰尘。
“当个梯子,瞧把你开心的。”
陆启明顿时像吃了屎一样糟心,话都不愿说了。
江妙妙成功怼了他,回去的路上心情大好,步伐比来时轻松许多。
二人回到地下室,小丧尸躺在地上扭成一条泥鳅,看见有人来更加躁动不安。
他们没有管它,推出从超市带回来的推车,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去。
食物自然得带上,末日后没人生产,吃一点少一点,哪怕是一片薯片也非常珍贵。
水太重,搬不动,好在新家旁边有湖,应该不会缺水用。
被子衣服都几个月没洗了,脏得要命,她宁愿冻死也不想穿在身上。
收收捡捡半个小时,食物装了半辆推车。
陆启明看着他们的全部家当,难以置信。
“就这些?”
“是啊,手电筒、充电宝、纸笔……还有吃的,能派上用场的都在这里了。”
好吧,幸亏他们马上就搬家,否则生活质量连末世前的乞丐都比不上。
江妙妙推着车,目光落在小丧尸身上。
“它怎么带去?绑在推车上吗?”
陆启明摇头,从被套上撕下来一根布条,将一头拴在绑着小丧尸的绳子上,另一头握在手里。
“走。”
他拽了拽布条,小丧尸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
它嘶吼着,显然不满意这种待遇。偏偏脑袋被套得严实,什么都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跟着布条的节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走。
江妙妙推着车,陆启明牵着小丧尸,拖家带口地离开地下室,于天黑前赶到新家。
晚上是城市里最危险的时候,丧尸们不必忍受灼热的阳光,感知度最强,很容易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因此一进门,陆启明就把所有窗户都反锁,将小丧尸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自己则和江妙妙,到二楼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睡觉。
屋子里没有炉灶和燃料,晚饭是一人两块干脆面。
天气变热了,不盖被子倒是不冷。但地板太硬,江妙妙身上的伤口又结痂了,怎么睡都是硌着的,翻来覆去很不舒服。
陆启明在黑暗中听了半天,突然起身,将衣服裤子都脱下,只留一条小裤衩,铺在地上说:
“你睡这里。”
她摸了摸,惊讶。
“你不穿衣服吗?”
“我热。”
气温有那么高吗?
她摸摸肩膀,心想有东西垫总比没东西好,躺了过去。
陆启明裸着身体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一会儿便响起轻微的鼾声。
江妙妙以前觉得吵,现在却越听越安心,很快也涌出困意。
她的上下眼皮逐渐合拢,还差一点点就能沉入梦乡时,身上突然压过来一个沉重的躯体。
男人结实的手臂搭在她胸口,呼吸声那么近,贴着耳畔,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朵也变烫了。
江妙妙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警惕地问:
“你想做什么?耍流氓吗?”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轻微的鼾声。
他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像夏天被井水浸泡过的西红柿,靠上去非常舒服。
由于抹了丧尸血,没条件洗澡,他闻起来很臭。不过江妙妙也臭,两人是五十步比百步,谁也不能嫌弃谁。
没枕头怪难受的,她摸摸他胳膊,发现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替代品,便蹑手蹑脚地换了姿势,枕着他的胳膊睡觉,顺便把他另一条胳膊也拉过来,搭在腰上盖住肚脐眼,这才放心地睡了。
翌日清晨,陆启明醒来。
透过门缝外照进来的微光,他看见女孩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香甜,嫣红的嘴唇随着呼吸微微张合。
他屏住呼吸,轻轻靠过去。
江妙妙忽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愣了好久,仿佛才想起自己身材何处,小猫似的伸懒腰。
陆启明赶紧闭上眼睛,装作仍在睡觉。
她坐起身,拍拍他的脸,“醒了醒了,你是猪吗?睡得早醒得晚。”
他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着她说:
“你是不是半夜里偷偷把我的手剁了?”
“啊?”
“不然我为什么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江妙妙老脸一红,支支吾吾。
“可能是你睡姿不好吧,我也老这样,我帮你揉一揉。”
她殷勤地凑过去,抱着他的长胳膊用力揉搓。
血液逐渐流通,陆启明握了握拳,肌肉硬邦邦的。
两人打开门走出去,特地在拐角处暂停了一下,探听外面的动静。
还好,窗户和门完好无损,夜里丧尸没进来。
陆启明去查看小丧尸的情况,江妙妙趴在推车上翻食物当早餐。
好吃的都已经吃完了,剩下的不是饼干就是方便面。
说真的,平时当零食打牙祭还行,一连吃几个月,她现在看了就想吐。
翻出两包红烧牛肉面,和两袋香葱味的苏打饼干,勉勉强强算是有荤有素。
二人盘腿坐在空无一物的客厅里,吃完这干巴巴的早餐
江妙妙痛苦地捂着脖子,“我喉咙都要割破了……”
昨天应该搬半桶水来的,太傻了。
陆启明也吃得很费劲,剩下半包饼干实在咽不下去,丢在一旁起身说:
“走吧,干活了。”
“去哪儿?”
他环视一圈,锁定不远处的一栋别墅,抬了抬下巴。
“先从那里开始。”
江妙妙抹抹嘴,先往身上补充了一点丧尸血,然后随他前往目的地。
和他们的新家不同,那栋房子是有人住的,而且走得时候应该很匆忙,门都没锁,大咧咧敞开着,车库里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x5。
陆启明先去看车,转了一圈没找到钥匙,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回头,发现江妙妙已经进屋了,也跟进去,看见她期待地站在一台双开门冰箱前,眼睛亮的像装满星星。
下一秒,她打开冰箱,怔了两秒,弯腰狂呕。
冰箱断电一两个月,里面的鸡蛋、面包、肉、鱼虾、水果等等,在堪比温室的冰箱里储存着,早就开始腐烂。
臭味一直散不出去,憋在里面,越憋越臭,打开来的一瞬间狂涌而出……
那味道,绝了!
江妙妙简直后悔自己长了鼻子。
18、第 18 章
陆启明离冰箱得有四五米, 但臭味来势汹汹, 他也受到波及, 差点没熏晕过去。
他捂住口鼻, 一个箭步冲过去, 踹上冰箱门,拉着她回到院外。
两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等了半天,感觉味道应该散的差不多了,才重新走进屋子里。
江妙妙留下后遗症, 离冰箱远远的。
陆启明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包好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尖嗅了嗅,满意地塞进口袋里。
她见状撇嘴, “你确定不戒烟吗?这年头没医生,要是得了肺癌, 可没人救得了你。”
他耸肩,“不是你说的么?早死晚死都是死, 不如好好享受再死。你吃垃圾食品是享受, 我抽烟就不是?”
“切, 当谁爱管你似的。”
江妙妙转过身不再理他, 在客厅里翻找起来。
屋子里有很多东西她都用得上。
u字形的真皮大沙发,实木茶几,100寸的大电视,还有空调、洗衣机、双人大床……她恨不得全搬回去。
只是体力有限,拿不了太大的东西, 她尝试搬一张桌子无果,便把注意力放在日用品上。
卫生间里有洗发水、沐浴露、护肤霜,卧室里有被子、枕头、床单。
衣柜里有干净衣服,鞋柜里有鞋,她收拾了几个大袋子,吭哧吭哧地拎回去。
把袋子放在新家客厅,江妙妙马不停蹄地又来了。
正想着陆启明力气大,该由他担任主力时,她看见他拿着扳手和螺丝刀,对着墙壁上的开关敲敲打打。
江妙妙困惑地看着。
“你在做什么?”
陆启明点了根烟,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
“我试了,太阳能发电系统能用,只是房子里的基础设施没弄好。把这些东西移过去装上,以后晚上就有灯了。”
她听得两眼放光。
“真的吗?那其他电器能不能也搬过去用?”
空调、电视、洗衣机、冰……额,冰箱就算了,太臭,她用起来都怕烂手。
陆启明拍拍她的脑袋。
“忙你的去,等着看成果吧。”
他一口气抽完烟,用鞋尖踩灭烟头,继续拧螺丝。
江妙妙想到晚上就要有电了,格外有干劲,上午在两栋房子间来来回回跑了起码十几趟,把用得上的日用品都搬过去。
陆启明拆了几十个开关和插座,装到新家。然后把那栋屋子里的灯泡都拧下来,从杂物间找到折叠人字梯,扛到新家里爬上梯子,将灯泡一一装好。
客厅里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他装完累得满头大汗,跨坐在梯子上休息。
江妙妙用肩膀顶开门,两只手各提一个装衣服的袋子,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圣诞树似的走进来。
她准备上楼放东西,陆启明忽然喊住她。
“等等。”
她回头,只见他从梯子上轻巧跃下,几步走到墙边,按下开关。
随着“哒”的一声轻响,水晶灯亮了,灯座缓缓旋转,将璀璨的光芒洒向每个角落。
江妙妙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久违的灯光。
眼睛眨了眨,开心得差点哭出来。
又是一声轻响,陆启明关了灯,解释道:
“太阳能蓄电系统电量有限,晚上和下雨天都没办法发电,能省着点用还是省着点用。”
她点头,擦擦湿润的眼角。
“没事,有电用已经很开心了。”
手机和电脑终于能够重新启动,夏天也不用担心没空调太热。比起原文中那些在外逃亡的人们,她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陆启明看她如此高兴,耷拉着嘴角,可怜兮兮地说:
“我干了一上午,好累啊,饿死了,有没有饭吃?”
提到“饭”这个字,江妙妙有些失望。
她把周围几栋房子都找了,冰箱里的新鲜事物无一幸免,全部腐烂。
能食用的只有米、面、咸鱼腊肉等干货。
而小区里用的都是管道天然气,管道无人维修,早就坏了,因此厨房成了摆设,用不了。
生米生面不能吃,咸鱼腊肉也没法干啃。
能直接当饭吃的,仍只有他们带来的那些饼干泡面。
陆启明听她说完,想到刚才看见的一个东西,叮嘱她等自己几分钟,说完就跑了出去。
江妙妙不明所以,放下东西后去拿泡面。
陆启明回来了,远远地看见他手里拿着块正方形的黑色板子。
她走过去,定睛一看,赫然是台电磁炉。
陆启明在客厅找到一个离地近的插座,将电磁炉放在旁边的地面上,插好插头,按下开关。
嗡嗡嗡——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扬着嘴角回头,“可以做饭了。”
江妙妙惊喜,去邻居家里拿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等一系列东西,还有饮水机里半桶没用完的纯净水,蹲在客厅的地板上,开始做饭。
明明是在家里,她却做出了一种野炊般的感觉。
饭菜很简单,只不过用水煮米饭,煮到半熟时丢几片腊肉干笋之类的东西下去。
那户人家挺有钱,江妙妙在厨房柜子里翻到干鲍鱼和干海参。
她以前吃都没吃过,更别说做,心想应该比较有营养,正好补补身体,便用水冲了冲,也丢进去一起煮。
陆启明躺在旁边枕着胳膊休息,目睹她豪迈的厨艺,不禁担心。
“这样真的能吃?”
她拿着锅铲信心十足。
“你没吃过煲仔饭吗?都是这样做的,可香呢。”
陆启明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江妙妙集中注意力做饭,由于厨艺并不熟练,又是第一次用这个电磁炉,对火候没有把握,生怕烧糊了。看见饭冒烟就赶紧调小些,看见没动静又调大些,时不时用锅铲翻几下。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将近下午两点,陆启明饿得头晕眼花时,饭终于出锅。
她用从邻居家拿来的漂亮陶瓷盘子装着,卖相黏糊糊的不太好看,于是倒了些番茄酱,撒了层黑胡椒,勉强装饰一番。
在客厅空地上铺开一块大浴巾,两人盘腿坐在浴巾旁。
陆启明拿着叉子,有点下不去手。
“要不我还是吃泡面吧……”
江妙妙抓住他的手,“回来,吃!”
陆启明:……好凶。
他委委屈屈地坐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江妙妙眼神期待,“味道怎么样?”
陆启明不说话,继续嚼。
她足足等了几分钟,忍不住了。
“你是属牛的吗?还没嚼完?”
他从嘴里拽出一根黑乎乎的东西,皱眉。
“就算我牙口好,你也不能这样折磨我,往饭里塞橡胶做什么?”
江妙妙也蒙了,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东西。
“什么橡胶?这叫海参,很贵的知不知道?不识货。”
“咬都咬不动,再贵有什么用。”
江妙妙不信邪,从自己盘子里挑了根海参塞进嘴里,用力嚼。
陆启明悠悠闲闲地吃饭,等着看笑话。
她嚼啊嚼,嚼啊嚼,嚼得腮帮子都要断了,无可奈何地吐出来,擦嘴巴。
“呸,什么玩意儿。”
陆启明笑着摇摇头。
幸好饭的味道还行,至少能入口。
二人吃得饱饱的,躺在地板上打嗝,谁都不愿动。
陆启明说:“我下午还要安灯泡,你去洗碗。”
江妙妙说:“我下午要整理房间,你去洗碗。”
推来阻去好半天,他们统一了意见——都世界末日了,还洗什么碗?吃完直接扔掉,下次去超市搬一箱回来。
没有家务困扰,他们安心地躺着休息。
江妙妙昏昏欲睡,看着头顶的灯,忽然想到一件事,跑去楼上抱下来一堆东西。
陆启明睁眼看着她。
手机、笔记本电脑、手电筒、kindle……以及它们配套的充电器。
客厅有四个插座,江妙妙全霸占了。自己坐在其中一个插座旁边,看着手机屏幕摩拳擦掌。
陆启明问:“你就那么想玩手机?”
这简直是废话啊,憋了几个月,谁能忍得住?江妙妙莫名其妙。
“你不想吗?诶,我怎么没看见过你的手机?”
“我没有。”
“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
“啧啧,可怜的老人家。”
她想让他去街上手机店里拿一部,但开机铃声已经响起,没工夫再管他,全神贯注地捧起手机。
太久没用,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点。
打开一个单机版消消乐玩了半晌,才找回手感。
陆启明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只好自己睡自己的。
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她。
江妙妙改坐为趴,玩单机版王者荣耀玩得起劲。
陆启明倒了点纯净水洗脸,走到她身后。
“喂,该干活了。”
她头也不回。
“我打算把那栋屋子的浴霸拆下来,装到这儿的卫生间里,你想不想洗澡?”
江妙妙拼命点屏幕,眼睛都舍不得眨。
陆启明深吸一口气,“我们的水不够用,最好去湖里弄一点。”
“知道啦,走吧走吧,别在旁边吵我。”
她嫌他吵,将他往门外推,继续玩游戏。
陆启明只好独自离开。
在地下室憋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可以接触电子产品,江妙妙一口气玩得停不下来。
玩腻了手机,她打开电脑,双击绿色小钻石,聚精会神地捏小人、盖房子,不知不觉一晃又是几个小时。
时间过得飞快,当她脖子酸痛得受不了,抬起头活动时,发现天都要黑了,客厅里光线暗淡,而且静悄悄的。
“陆启明?”
她喊了声,没人应,关掉电脑走出去。
房子周围有几个丧尸在游荡,因为她身上的丧尸血还没洗,没有注意她。
正对面的小路上,一个大长方形朝这边靠近。
江妙妙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我靠,床垫成精了!咋自己在路上走?
床垫越靠越近,江妙妙认出下面的两条长腿,连忙跑过去帮忙。
陆启明用布条把床垫绑了一下,两只手提着布条,十分费力,见她来白了一眼。
“舍得放下手机了?”
她自知惭愧,没有反驳,很努力地抓住床垫边缘想帮他分担些重量。
然而实在不擅长干体力活,不仅没成功,还被垫子撞得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陆启明腾出手扶了她一把,一脸的惨不忍睹。
“你能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你没来之前我活得好着呢。”
是,活得舒服才愿意活着,不舒服就马上去死,那能不好吗?
陆启明忍住腹诽的欲望,说:“你别搬这个了,帮我把门打开。”
她小跑在前面开门,他费力地扛着巨大的双人床垫,挪进别墅,又挪上楼梯,最后放在他们昨晚睡觉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没有窗户,就算哪天又爆发丧尸潮,关起门来也能躲一躲,最安全。
只是面积小了点,床垫放好后占据了一半的位置。
陆启明躺在上面,大口喘粗气,鬓角被汗水打湿。
江妙妙看他累成这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主动去客厅给他倒了杯水。
“你休息吧,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
“……你咋不想吃龙肉?”
陆启明委屈,“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呗。”
江妙妙转身要走,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左手,搭在床垫上,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你手怎么了?”
他立刻收回来,“没怎么,做饭去。”
“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地走到他身边,坐在床垫上,强行看他的手。
陆启明能扛得动一两百斤的大床垫,却敌不过她的细胳膊,轻轻一拉就拉了出来。
手臂上都是丧尸血,脏得看不清。
江妙妙擦了半天,露出底下的肤色,打开灯对着光细看,手腕处显而易见地肿了一截,皮肤上有青紫色的淤痕。
她皱眉,“你受伤了?”
陆启明撇开脸,想把手抽回来。
“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
江妙妙紧紧握着,不松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好实话实说,“床垫太大,搬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叫我去帮忙?”
陆启明无语,“我叫了,你让我滚远点,别吵你玩游戏。”
“额……有吗?”江妙妙脸涨得通红。
他没说话,表情显然在说——别装傻。
“好吧,我确实玩得太入迷了些,但你可以等我玩完一起搬啊,又不急着用。”
她厚着脸皮解释了两句,跑下楼,拿来药膏要为他涂。
陆启明摇头,“先洗澡,洗完再涂药。”
江妙妙茫然,“洗澡?我们连水都没有。”
他哼哼两声,神气的要命,满脸写着“快来夸奖我”。
“靠你肯定是没有的,这辈子都指望不上,但是还有我。你去卫生间看看。”
别墅里有卫生间,还不止一个。不过跟其他房间一样,都没有装修,只铺了水管和线路,空空荡荡的,连个水龙头都没装。
江妙妙中午上厕所都是偷偷去院子里上,听完他的话走到最近的卫生间,推门一看……
一整套的淋浴设施装在墙上,银色的金属亮得能折射出人影。
方形大喷头,花洒,水龙头。
雪白的陶瓷马桶。
旁边墙上多出个小架子,架子上摆着她拿回来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雪白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
她打开开关,清澈的水流哗哗流淌。
起初是冰冷的,没过一会儿,就变成温暖的热水。
她简直不敢相信,陆启明走进来,打开门边的一个开关。
暖黄色的光线带着热度落在她身上,他指指天花板。
“浴霸也有哦。”
江妙妙惊喜地看着他。
“你太厉害了!”
她以后有热水洗澡了!
陆启明谦虚地摆摆手,心里甜滋滋。
江妙妙恨不得现在就脱光衣服洗个痛快,但是看见他肿胀的手腕,水龙头又是他装的,很自觉地往外走。
“你先洗,我去做饭。”
陆启明拦住她,“你洗,我来做。”
她一脸震惊,“你……转性了?”
以前跟她抢肉吃,现在居然主动让出先洗澡的机会?
陆启明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吃番茄酱煮橡胶了。”
江妙妙:“……做你的饭去!”
她先洗就她先洗,本来就巴不得呢。
陆启明下楼做饭,她从袋子里拿了套干净睡衣——是隔壁屋子里女主人的,尺码有点大,款式也有点老,但总比没得穿好。
江妙妙打开浴霸和热水,配着柑橘味的沐浴露和睡莲味洗发水,洗了至今为止最痛快的一个澡。时长将近半小时,洗完以后浑身清爽香喷喷。
与此同时,陆启明的晚饭也做好了。
他煮了粥,用泡发的脱水蔬菜炒腊肉,火腿肠炒咸鸭蛋,紫菜干虾皮做汤。
铺开浴巾,当做简易餐桌。将这三道菜和两碗白粥摆上去,他正想上楼叫江妙妙吃饭,就看见对方沿着楼梯走下来,身上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
江妙妙洗完澡,心情超级好,之前的不快全都抛之脑后,眼睛里只有饭菜。
“好香啊。”她捏着片腊肉丢进嘴里,嚼了嚼,冲他竖大拇指,“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陆启明没听见似的,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傻了吗?看什么?”
“没什么。”他匆匆收回视线,耳根微微发红,“你怎么穿这么老气的衣服?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
“你才像三四十岁的呢,一点品味都没有,这衣服不好看吗?多华丽。”
江妙妙拉拉衣摆,光滑的面料在灯光底下折射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陆启明耳朵更红了,转身说:“我去洗澡。”
“我不等你了哦。”
江妙妙盘腿坐下,端起热腾腾的粥碗开吃。
几分钟后,陆启明围着浴巾下来,身上满是泡沫。
她转头看了眼,不解。
“你要干嘛?”
“洗到一半没水了。”
“啊,不会吧?”
江妙妙脸颊发热。
他懒得计较,提起纯净水桶准备上楼。
她想到之前对方帮自己烧水洗澡的事,连忙放下碗筷跑过去,夺过水桶。
“用冷水洗多不好,你去浴霸底下待着,我来烧水,烧好给你送上去。”
“你有这么好心?”陆启明眼神狐疑。
江妙妙叫道:“喂,别觉得好像只有你会干活好不好?我也懂得知恩图报的,不是白眼狼。”
他忍俊不禁,松开水桶。
“好,那我在卫生间等你。”
江妙妙开始烧水,锅的容量有限,一锅接着一锅烧,进展缓慢。
她蹲在电磁炉旁等水开,心里琢磨着明天得找个电热水壶,用来烧热水。要是有带过滤器的饮水机就更好了,可以直接去湖里取水用。
烧完水送上楼,她回来吃饭,直到吃完陆启明都没出来,看着满格电的手机和电脑,手指又开始痒痒。
玩游戏不合适,毕竟人家为了干活,手腕都砸伤了。
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江妙妙看着周围,决定盘算一下手里的物资。
客厅里东西左一堆右一堆,确实也该整理一下。
她拿来纸和笔,将物资分门别类地摆放,每经手一件东西就记一笔。
不知过了多久,陆启明下楼。
脏衣服脱下来扔掉,他仍然围着浴巾,身躯修长劲瘦,小麦色的皮肤下隐藏着力量。
他知道江妙妙拿了很多衣服回来,准备去袋子里翻衣服穿。路过她身后时,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她的睡衣尺码太大,布料又滑,衣领随着动作移动,露出半片雪白的肩膀。
肩膀轮廓很好看,单薄又精致,然而皮肤上密布着之前玻璃碎片留下的痕迹。
经过小半个月的修养,血痂已经脱落,伤口是淡淡的粉红色。
不仔细看看不出,定睛看去,便觉得触目惊心。
他仍记得她当时满身是血的模样,那么脆弱地扑进自己怀里哭,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江妙妙察觉到目光,拉高衣领道:“别耍流氓。”
他移开视线,从袋子里翻出条男士格纹睡裤套上,解开浴巾随手丢到一旁,又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蹲下来帮她一起整理。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这栋房子里亮着灯。
丧尸们在窗外游来荡去,隔着玻璃眼巴巴地看着,舍不得离开。
两人很快整理出一份清单。
食物(约5~7天):
腊肉三条,咸鱼两条,火腿半根。火腿肠六根,咸鸭蛋三个,皮蛋两个。
海参十二条,干鲍七只,紫菜三包,干木耳一袋,干香菇一袋,干笋一袋。
脱水蔬菜600g,饼干六包,泡面五包,榨菜两包,辣椒酱一瓶。
大米半袋,面粉一袋,油盐酱醋等调料若干。
日用品:沐浴露两瓶,洗发水两瓶,护发素一瓶,牙膏一管,牙刷两只,漱口杯两个。洗洁精一瓶,洁厕剂一瓶,花露水半瓶。
护肤品三瓶,梳子一把,衣架一打,洗衣液一瓶。
男士衣物三套,女士衣物四套,鞋各两双,内裤各四条。
被子两床,枕头两个,床单两条。
盘子四个,碗两个,筷子两双。炒锅一个,炖锅一个,锅铲一个。
药物:创可贴15个,云南白药气雾剂两瓶,消炎药一盒,绷带两卷,棉签一包。
电器:电磁炉一台,浴霸一套。笔记本电脑一台,手机一部,手电筒一个,充电宝一个,kindle一台,充电器若干。
家具:床垫一个。
陆启明对着这些东西直摇头。
“太少了,什么都缺。”
“有吗?”江妙妙想到搬东西就痛苦,只想窝在家里玩游戏,咕哝道:“我觉得挺够用的,先吃完那些食物再说吧。”
陆启明拿起一条咸鱼晃了晃。
“你看它像不像你?”
“……像你爹!”
19、第 19 章
在陆启明的胁迫下, 江妙妙与他开了个短小的会议, 盘算接下来要找什么。
前者根据生活所需, 列出一份清单。
1, 防盗窗, 从其他房子拆就行了,必须每扇窗户都装上。
2, 更多的食物。考虑到先前丧尸潮时差点饿死留下的教训,他们最好能维持至少一个月的库存,营养越全面均衡越好。
3, 电器。用不了多久就要入夏了,气温升高,空调冰箱之类的东西能极大提升生活幸福指数。作为已经习惯吹着冷风吃冰淇淋的人, 夏天没有空调能要他们半条命。
4,蔬菜。在别墅内搭建一个小型种植园, 提供充足的维生素,以免没被丧尸咬死, 反而因营养不良而死。
“以上四条是咱们这个月必须全部完成的, 这样才能保证以后的生活质量和安全。当然, 要是还想到其他的东西, 也可以一起找,总之多多益善。”
陆启明把本子递给她,挑眉。
“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江妙妙看着本子唉声叹气,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仿佛上面写得不是清单,而是她的绝症通知书。
陆启明问:“怎么了?有空调用, 有蔬菜吃,是好事。”
“好事当然是好事,只不过……”
她没有说下去,自己也知道太丧了。
只不过好累啊。
那么多事要做,想想都累。当着丧尸们的面去找东西时的感觉也很不好受,每次擦肩而过时都提心吊胆的。
她今天好不容易洗干净澡,浑身香喷喷的,明天出门干活必然又要往身上抹血,到时这身干净衣服又要报废了。
老天爷啊,就不能让她舒舒服服地多过两天吗?
“没什么,睡觉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干活。”
江妙妙特地把手机电脑等物都搬去另一间房放着,离自己远远的,以免晚上睡不着心痒痒。
她做完这些,回到小房间准备睡觉。
陆启明看她恹恹的,想起一物,去了客厅。
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杯东西,隔老远都能闻见香甜。
“喝吧,暖暖身体。”
他递给她其中一杯,杯身上印着三个字——香飘飘。
江妙妙捧着杯子,热奶茶将手烫得暖暖的,浅抿一口,甜蜜的滋味渗入心里。
“啊……”
她发出舒服地叹息,“奶茶救我狗命。”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拿了个枕头走到墙角,坐下后长臂一伸,手指按着开关问:
“睡觉吗?我关灯了。”
江妙妙一脸困惑,“你在那儿睡?”
“嗯。”
“这里明明有地方啊。”
她拍拍屁股底下的高级双人床垫。
“手感真好,睡起来肯定很舒服,还是你亲手扛回来的呢。”
陆启明直接关了灯,在黑暗里说:“我腰椎不好,不适合睡床垫。”
“真的假的?”
“睡觉吧。”
他说完咕嘟咕嘟喝完奶茶,不再出声。
这么烫,他怎么喝得下……江妙妙抱着杯子惊讶,揭开盖子往里吹气,花了将近半小时才把这杯滚烫的奶茶喝下肚。
不知为什么,她清醒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到他今天辛苦搬床垫,把手腕都弄伤了,现在却是自己大咧咧地躺在上面睡觉,心里便非常过意不去。
对了,他的手涂药了吗?
江妙妙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爬过去,托起他的左手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云南白药味儿。
还好……她放下心,默默回到床垫上,将被子的四条边都掖掖好。
被子是蚕丝的,又轻又薄又暖和。
床垫很舒服,空气很清新,真丝睡衣软的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头发干净,口气清新,胃里也饱饱的。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江妙妙幸福地闭上眼睛,打算沉入梦乡,最好在梦里啃个大西瓜,那就再满足不过了。
只是瞌睡虫似乎抛弃了她,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睛,看着黑暗说:
“陆启明。”
回应她的是规律的鼾声。
她摸摸身边的空位,心想没人睡太浪费,偷偷摸摸跑去开灯,想把他抱到床垫上。
对方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不是白长的,重的像座小山,她牟足了劲儿也搬不动一条腿。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想干嘛?”
她尴尬地停下,“你没睡啊。”
“我不是猪,即便是猪,被人搬动也会醒。”
陆启明目光如炬,“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急得抓耳挠腮。
“我……我觉得一个人睡有点冷,要不你也上去睡吧。”
他勾起嘴角,“你是不是害怕?”
江妙妙借坡下驴。
“是。”
“好吧。”
陆启明拿着枕头走向床垫,在另外半边躺下,用被子盖住胸口,瞥着她道:
“先说好,你要是半夜发情对我动手动脚,我是不会客气的。”
江妙妙气得都笑了。
“对你动手动脚?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呕。”
“我去隔壁睡。”
他作势要走,她连忙关了灯,在黑暗中叫道:
“别别别,给我躺下。”
她边说边往床垫方向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向他胸口。
“咳咳!”陆启明被砸得两眼冒金星,捂着胸口咳嗽,“原来你是想谋杀我。”
江妙妙红着脸颊,爬到被窝里躺好。
一床被子盖着两个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她闭着眼睛数绵羊,以为自己要折腾很久才睡得着。不料陆启明的存在就像外用式安眠药,令她没过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梦里没有西瓜吃,倒是啃了不少鸡翅膀,还是她最爱的蜂蜜味。
早上八点,江妙妙恋恋不舍地醒来,嘴里似乎残留着香味,忍不住咂了咂嘴。
光线从门缝底下钻进来,她看见躺在身旁的人影,推了推。
“喂,醒醒,起床干活了。”
陆启明嗯了一声,不动。
“昨天说我是咸鱼,今天自己倒偷懒了,起床起床呀。”
江妙妙跪在床垫上摇晃他,誓要将他摇醒,手指无意中划过他额头,吓了一跳。
“你脑袋怎么那么烫?”
陆启明睁开眼睛,声音虚弱。
“我有点难受……”
他肤色跟泡了水似的,白的不正常。江妙妙将手掌贴在他脑门上,仔细感受了几秒,心里发慌。
“你好像在发烧啊,感冒了吗?”
他摇头,显然自己也不清楚。
“我去看看有没有退烧药,等我。”
江妙妙说完飞奔下楼,路过关小丧尸的房间时,对方听见脚步声,拼命拿脑袋撞门。
她步履不停,一口气跑到放药品的袋子前,翻找时六神无主。
陆启明生病了,这可怎么办?
万一吃药吃不好,她上哪儿找医生去?
再说好好的怎么会病呢?他明明强得像头牛。
难道是昨天洗澡水不够的缘故?还是说……
她想到他天天涂在身上的丧尸血,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真的被感染了吧?完了。
江妙妙找了一通,没看见退烧药,只好拿着消炎药回去,心想死马当活马医。
走进房间,她发现陆启明的情况更不好了。
软绵绵地躺在被窝里,看起来像要死一样。
她心慌意乱,鼻子发酸,忍着哭腔给他倒水,托起他的脑袋。
“来,吃药吧。”
陆启明乖乖吃下去,没过三秒,哇一口吐出来。
“我好难受……”
他睁着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
江妙妙真的快哭了。
“你等等,我出去给你找别的药,你等等。”
她擦着眼泪跑下楼,从电磁炉旁边拿了刀,打开门二话不说,在小丧尸腿上连划几刀,抓一把血便往身上抹。
血液依旧腥臭难闻,小丧尸的嚎叫吵得她耳朵都麻了。
她顾不上理会,从头到脚抹了个遍,立刻起身跑到对面的房子里。
不知找了多久,她找到一个印着红十字标志的白色塑料药箱,打开看了两眼。
里面不光常用药品齐全,连温度计都有。
江妙妙抓紧时间跑回家,跪坐在陆启明身边,给他量体温。
滴滴——提示声响起,电子体温计上显示出温度:41.5c。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重新给他喂了药,然后抱住他滚烫的脑袋,用自己冰凉的双手给他降温。
陆启明奄奄一息,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你说要是我被感染了,怎么办?”
“你要是被感染了,就没思想了,还管怎么办干嘛。”
“我知道,我是问你呀。”
他惨淡地笑着,“你会杀掉我?还是把我赶出去?”
杀掉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没那本事。
赶出去难度也大,打不过,跑不过,拿什么赶?
江妙妙摸摸他的头,他昨晚洗澡时大概把头发也剪了一下,短短的很扎手。
“我什么也不做,养着你。”
“养我?不怕被我咬吗?”
“我天天涂你的血,你认不出我。”江妙妙说:“到时我把小丧尸放掉,专用你。你个子这么大,放血肯定能放好久。”
他苦笑,“看来我得提前拜托你下手轻一点,起码给我留个全尸。”
她哼哼两声,“所以啊,千万别变丧尸知不知道?”
陆启明点头,不知是烧晕了还是睡着了,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江妙妙学着电视里的做法,给他拧了条冷毛巾,盖在额头。自己则擦掉眼角的湿意,下楼打开电磁炉。
她要煮点粥,发高烧的人得补充营养。
粥的营养太单一,需要加点别的。
江妙妙翻遍了每个袋子,选中腊肉,切片丢进锅里煮。
腊肉能补充盐分和蛋白质,但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目前最缺的不是这个,而是维生素。
她想到那个小药箱,拿下来,里面没有维c片,倒是找到一小瓶口服鱼肝油。
鱼肝油的味道她记得,又腥又腻,十分难喝,哪怕在连手指头都啃的年纪里,也得捏着鼻子才能灌下去。
但现在是特殊时刻,只能用它了。
江妙妙把一整瓶都倒进锅里,蹲在旁边焦急地等待水开。
半小时后,热粥出锅。她盛了一碗端上楼,坐在床垫旁喊陆启明。
“醒醒……吃饭了……醒醒。”
陆启明身体灼热,嘴唇干的起皮。原先苍白的肤色,现在泛出不正常的红晕。
冰冷的毛巾被他体温烘热了,江妙妙拿去用冷水淋了淋,回来给他擦脸。
柔软的布料滑过皮肤,留下一道水迹。
他舒服地叹息了声,抓住她的手,不肯让那份凉爽离开。
她再次轻唤,“醒醒,吃饭再睡。”
陆启明乌黑的睫毛颤动两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江妙妙心底微喜,将碗端过来。
“张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似很茫然。
她心里难过得要死,却强颜欢笑,像往常一样骂他。
“看什么看?烧成傻子,不认识我了吗?”
陆启明轻笑,“你是不是准备赶我走,所以特地做顿饭给我吃?”
“是啊,你可得吃饱点,以后就没得吃了。”
他仍在笑,眼神比往日更温和。
勺子递到唇边,他乖巧地张嘴。只是粥进口不到三秒,脸色就变了。
“……你下毒了吗?这么难喝……”
“有吗?”
她尝了口,鱼肝油的腥味因高温得到最大的挥发,与腊肉的咸腥味混合在一起,甜不甜咸不咸。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难喝得要死。
江妙妙努力半天才咽下去,勉强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乖,把它全部喝掉。”
陆启明发烧都没这么痛苦,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能不能换碗白粥?”
“不行,你得补充营养。”
“能不能只喝一口?”
“不行,体力不够你会死的。”
……要不是他现在虚弱得爬不起来,绝对宁愿冲出去和丧尸为伍,也不留在这里受她的摧残。
在江妙妙的威逼利诱下,他一口接一口地喝完整碗粥,听到她说“没了”的时候,如释重负。
她下楼洗碗,回来时手里多了杯温开水。
喂他又喝了两片药,她退到角落里坐下,抱着玩游戏。怕吵到他,特地开了静音。
陆启明仍在发烧,脑袋晕乎乎的,鼻塞耳鸣,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无比酸痛。
他想睡觉,毕竟在睡梦中就感觉不到痛苦,但视线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最后说道:
“你干嘛不坐过来?”
江妙妙摇头,“不了,我身上脏。”
她没有洗掉血,想着待会儿他需要什么,她可以立刻出去找。
陆启明想了想,抓着被子痛苦地喘息。
她连忙放下手机走过去。
“你怎么了?又难受了吗?”
“我冷……”
陆启明说话时上牙磕着下牙,似乎冷得不行。
“我给你拿被子。”
江妙妙将屋子里所有被子都拿来,盖在他身上,准备离开时被他拉住手腕。
“你也躺进来好不好?”
她迟疑。
陆启明说:“你身上暖和。被子弄脏不要紧,以后换掉。”
江妙妙放下顾虑,钻进被窝里,抱着他的脑袋,如同抱着个热乎乎的球。
两人人生中的前二十几年没见过面,见面之后,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如此抱着也不尴尬。
这算什么感情?战友吗?
她懒,懒得动也懒得想,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
“快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陆启明蹭蹭她的尖下巴,在她怀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陆启明恢复生龙活虎。
江妙妙见他精神饱满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说:“你真的壮得像头牛。”
昨天明明病得那么惨,她还以为他要挂了。
陆启明故意叹气,“不赶紧好起来不行啊,我不病死,也得被你的粥毒死。”
她无语极了。“白眼狼,搞不好就是我的粥救了你一命呢。”
陆启明笑嘻嘻,“别说了,快点吃早饭,吃完出门干活。”
鉴于那粥的味道太恶心,两人谁都不愿意回想,因此早餐吃得是泡面。
吃完泡面,又各泡一杯奶茶,美美地喝完后,去小丧尸那儿补充点血,一起出门了。
两人各有分工,陆启明拆防盗窗,江妙妙找食物和日用品。
然而这片小区安保做得太好,住在这里的人家根本不装防盗窗,他提着扳手和锤子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目标。
江妙妙运气很好,走进第一家,就在他家橱柜里找到一大袋绿豆。
绿豆汤很好喝,甜甜的,煮粥时放一点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她又有豆芽吃了。
绿豆芽比黄豆芽口感更嫩,吃起来更好吃呢!
江妙妙在那栋房子里搜索容器,把脸盆、水桶、澡盆等,全部搬回家,单独找了个房间,将容器并列排开。
发豆芽需要水,她提不动。
陆启明回来帮忙,去湖里提了几桶水。
江妙妙按照先前的做法,把豆子用温水泡一晚上,容器里铺上两层纸巾,放豆子,上面再盖两层纸巾,加水打湿。
绿豆发芽更快,连续浇了两天水,白嫩的豆芽就纷纷冒头,很快蹿得比手指都长。
江妙妙摘下一把,做了个豆芽紫菜汤,两人晚饭时各喝了一大碗,坐在地板上舒服地摸肚皮。
“豆芽还剩很多是不是?得摘一些冷藏保存,明天我就弄台冰箱回来。”
陆启明说:“剩下的让它长大,院子里土质挺好的,种到院子里去。等到秋天我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绿豆了。”
江妙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想那么远。
秋天……现在才春末,至少得等几个月呢。
他们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以前她一向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陡然计划得那么长远,真是有些不习惯。
陆启明问:“有什么问题吗?”
江妙妙摇头,“你收拾,我玩游戏去。”
自打他病好后,她天天晚上玩游戏,有时半夜一两点才睡。
陆启明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游戏那么好玩,于是将碗往垃圾桶一丢,也跟了过去。
江妙妙趴在床垫上,双手捧着手机,手指点得飞快。
她打完一盘,伸懒腰,回头看见身后的陆启明,吓了一跳。
“你进来怎么没声音的?”
“我连被子都换了一条,你说我没声音?”
他眼神幽怨,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天那么忙,我只好抓紧晚上的时间玩游戏了,你忙你的事去,别管我。”
陆启明伸出手,“给我看看。”
不被别人批评的最佳办法,就是拉着他一起堕落。
江妙妙殷勤的把手机递给他,主动问:“你也想玩吗?我借你玩一晚上。”
陆启明看着陌生的界面,不知从何下手。
“这个怎么玩?”
“不会吧……”她宛如听到奇闻,“连王者荣耀都没玩过?你看起来也不像什么三好学生啊。”
他白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傻乐就能活?”
“好吧,手机还我,我接着傻乐,你当你的优秀青年去。”
江妙妙说着要把手机拿回来,陆启明不松手,看着她说:“教我。”
她顿住,狡黠一笑,抱着胳膊道:“求我啊。”
“……你教不教?”
“求我我就教。”
陆启明满头黑线,“这新房子是我找的,在超市我救过你一命,你洗澡用的水都是我从湖里提来的。”
她哇了一声,“想翻旧账是吧?你慢慢翻,我玩我的游戏,我下了可多单机游戏呢,电脑里还有几千部电影。”
江妙妙抬着下巴,洋洋得意地把手机拿回来,准备接着玩。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压迫感,下一秒,男人压在她背上,体重令她无法呼吸,修长的手指还捏着她的脸。
她身体僵硬,心脏狂跳。
“你、你要干嘛?杀人越货吗?”
陆启明慢慢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垂。
成熟的男性嗓音在耳畔响起。
“我求你,教教我。”
江妙妙:“……”
几分钟后,学会操作的陆启明霸占了手机,玩得头都不抬。
手机主人坐在旁边,好几次都想抢回来,均以失败告终。
“哼,我玩电脑去!电脑游戏更好玩呢!”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抱着电脑玩了两个多小时,回来睡觉时,陆启明还在玩。
“我睡觉了哦,你待会儿关灯。”
“嗯。”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快得只剩虚影。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盖上被子睡了。
翌日醒来,灯仍然亮着,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她满头雾水地走下楼,看见陆启明靠墙而坐,旁边是插座,充电线连着他手里的手机,还在玩。
江妙妙:“……大哥,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顾得上说话,马上低头看屏幕。
那黑眼圈深的,肾虚一样。
江妙妙拍拍他的肩。
“别玩了,我们今天要去找冰箱,不然豆芽摘下来会坏的,防盗窗也没找到。”
他嗯嗯两声,手指不停,显然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她气死了,直接抬手拔充电器。
陆启明总算抬头,瞪着眼睛,“你……”
“你什么你,想单挑?”
他勾住她脖子,在她脑门上“啵”的亲了一口,揉揉她头发。
“乖,别闹了,一边玩去。”
江妙妙呆若木鸡,他顺利拿回充电器,回到楼上关上门继续玩。
20、第 20 章
好吧, 既然要咸鱼, 那就都咸鱼吧。
江妙妙也不出门了, 随便洗漱一番后, 抱着电脑开始看电影, 拿来几包饼干,既当早餐又当零食。
几个小时后, 陆启明出来上厕所,路过她身边时停下脚步。
“你在看什么?”
“生化危机。”
“一起看?”
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陆启明在她身旁坐下, 很自然地拿起她吃剩的半包饼干往嘴里塞。
两人边看边吐槽。
“这丧尸长得也太丑了。”
“金半臀比它还可爱些。”
“啊啊啊!女主角好帅!我要嫁!”
一部电影两个多小时,他们从第一部看到第六部,到最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江妙妙的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 侧过脸说:
“陆启明,你去……”
她本想让他去做饭的, 可是一转头就看见对方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脸颊因大病初愈, 比往日消瘦许多, 五官因此看起来更加深刻立体。
她关掉电脑, 轻手轻脚地托住他脑袋,让他靠在墙上,准备自己去做饭。
他突然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又把她给拉回去, 脑袋重新靠过来。
江妙妙试了几下,都没挣脱。只好任由他搂着自己,也闭上眼睛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白天。
身边没有人,楼下飘来火腿肠炒饭的香味。
她起身要下楼,刚走到楼梯处,就看见陆启明端着两个盘子跑上来,看见她说:
“回去,到房里吃。”
“可是……”
他不由分说地将盘子放在她手里,握着她肩膀将她推回房间。
打开电脑,陆启明兴冲冲地问:
“你还有什么电影?都拿出来吧。”
对方如此积极,她不好扫兴,打开文件夹找了找,找出一整套的《死神来了》,就着手里的炒饭,与他窝在房间里,又开始一场漫长的电影马拉松。
陆启明早就做了准备,炒饭时一次性炒了六人份的。
看电影中途要是饿了,只需要派个人把饭热一热,就能端上楼边看边吃,无需离开电脑。
江妙妙的体力比不上他,被炒饭和电影弄得神经衰弱,看到下午便忍不住离远了点,闭上眼睛堵住耳朵,让自己好好休息会儿。
陆启明依旧精神抖擞。
“别洗车……别洗车……嗨呀,我就说别去洗车!”
她简直刷新对他的认知,无法理解地问:
“你以前没看过这些电影吗?”
多么经典,多么有知名度,他看起来也不像山沟沟里出来的,怎么会如此兴奋?
陆启明撇撇嘴,“我这叫专一。”
“啥?”
“好电影看一百遍也喜欢,绝对不喜新厌旧。”
江妙妙不信,“那我问你,下一个死的是谁?”
“……女配角?”
“哼哼,你根本就没看过。”
她目光如炬,爬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脖子逼问:
“说,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启明从善如流,“做鸭的。”
“放屁!说实话。”
“实话就是……”
他勾了勾嘴角,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
江妙妙大惊失色,捂着鼻子往后退。
他看这招有用,倾身过去,又要亲。
“你住嘴!你……”
她慌乱之间压到键盘,一个文件夹跳出来,陆启明盯着文档看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文明6是什么?”
“no……”
江妙妙惨嚎一声,伸手挡屏幕,但是已经晚了。
陆启明双击图标打开游戏,当手指离开鼠标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江妙妙睡得清,鼠标声停下就醒了,揉着眼睛问:
“不玩了?”
他点了根烟,幽幽地吐出一口白雾。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再来。”
陆启明叼着烟,继续投入战斗。
江妙妙两眼发黑,明白自己是彻底失去对电脑的使用权了。
一连三顿的炒饭吃得她肚子难受,起身去上厕所。
路过陆启明身边时故意踹了他一脚,他毫无反应,仿佛踹了块石头。
江妙妙摇摇头,走出房间,发现走廊上的窗户居然开了。
是陆启明为了通风打开的吗?
多危险啊,万一有丧尸爬进来怎么办?
她已经懒得骂他,自己把窗户关上,走进卫生间。
上到一半时,有人敲门。
江妙妙坐在马桶上,没好气地说:
“你继续玩呗,有游戏玩还上什么厕所呀,尿在裤子里得了。”
对方不说话,继续拍门,似乎挺着急。
她穿好裤子去开门,准备奚落他一番。
谁知打开门后,看见的不是陆启明肾虚的脸,而是一张严重腐烂的面庞。
天气热,那人肉里长了蛆,在死灰色的皮肤下拱动,臭味浓郁到熏眼睛。
它闻到新鲜的活人气息,张开腥臭的大嘴咬过来。
江妙妙疯狂尖叫,奋力关上门。
“啊啊啊!”她在里面惨叫。
砰砰砰,丧尸在外面撞门。
小房间里,沉浸在游戏中的陆启明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看着房门。
“妙妙,怎么了?”
他高声问。
江妙妙没有回答,一直尖叫。
陆启明心脏一沉,抓起电脑走出去。
丧尸进不去门,闻到他的气味,转身朝他扑来。
他飞起一脚,将它踹得倒退十几步,摔倒在地。
丧尸摇摇晃晃要爬起来,他的拳头已经落到头顶上。
左一拳右一拳,最后一台笔记本电脑拍下来。
把它打成了一条死鱼,躺在地上直抽搐。
陆启明松了口气,敲门。
江妙妙还在尖叫,嗓子都叫哑了。
“妙妙,是我,开门。”
他耐着性子,反复安慰:“别害怕,丧尸已经被我打倒了,出来吧。”
熟悉的声音让江妙妙冷静了些,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见外面的确已经安全,扎进他怀里大哭。
“呜呜……”
陆启明歉意地摸她头发。
“对不起,我该早点出来的。”
她心有余悸,看着地上的人影问:
“它死了吗?”
丧尸应该没有“死”这个概念,因为本来就是由人死后变成的。
不过为了让她放心,陆启明特地踢了几脚给她看。
“放心,它不会咬你了。”
“把它丢出去好不好?”
她想到刚才开门时看到的画面,心里就怕得不行。
陆启明嗯了声,打开窗户,将丧尸扛起来丢出去,立刻关好。
二人下楼,他让她坐下,自己去烧水,把水杯递给她时,摸到她手指冷得像冰。
“还害怕吗?”陆启明眼睛里有歉意,“我明天就去找防盗窗,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江妙妙捧着杯子,心情复杂。
丧尸又不是他放进来的,他用不着道歉。
只是她刚才吓得魂儿都飞了,没有精力宽慰他。
陆启明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抱住她,手掌在她单薄的背脊上轻轻摩挲。
“别害怕,有我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这种时候,同类的体温无疑是最大的慰藉。
江妙妙抱着他结实的身体,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啜泣。
哭了一会儿,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抬起头擦着眼角问:
“你怎么打赢丧尸的?它力气那么大,还不怕痛。”
陆启明愣住,“额……我有武器啊。”
“什么武器?”
他去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捡过来,笔记本电脑的电池都砸飞了,屏幕稀烂,外壳上沾着些黄黄白白的糊状物,十有□□是丧尸脑浆。
江妙妙:“……”
他抓抓头发,“抱歉啊,刚才太着急,随手拿起来就……”
“你还我电脑!”
“好好说,别动手。”
“你还我电脑!”
“我救了你的命。”
“你特么还我电脑,你这个王八蛋!”
她存了几百部电影,上百个单机游戏,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的宝贝电脑呀,就这么报废了!
江妙妙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丧尸叫回来,带她一起走。
陆启明看她反应那么激烈,不禁惭愧起来,安慰道:
“别哭了,再去找一台就行了嘛。”
城市那么大,数码城都有好几个,电脑店更是数不胜数,不愁找不到新电脑用。
只要敢出门,整座城市都是他们的物资储备库。
江妙妙痛心疾首,“你懂个屁!现在没有网络,找到电脑有什么用?我上哪儿去下载新游戏?”
陆启明道:“你再骂就过分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是你希望我当时慢悠悠地去找武器,任由你被丧尸咬死?”
她无法反驳,也无法不伤心。
越想心越烦,上楼准备一个人静静。
陆启明跟过去,刚要进门,房门便砰得一声关上,差点撞歪他鼻子。
脚步声远去,靠在门后的江妙妙松了口气,走去床垫上躺下。
她心里很乱,不仅是因为损失了宝贝电脑,还有其他原因。
陆启明没来的时候,她心如止水,每天吃饭睡觉,练字画画,平静极了,喷嚏都不带打一个的。
可现在呢?
哭是因为他,笑是因为他。差点被咬死是因为他,被救也是因为他。
太没自我了,太没自我了呀!
上午九点,陆启明又来敲门。
江妙妙以为他要喊自己吃饭,正想说不用时,他忽然说:
“我找到一台新电脑。”
这么快?
她带着好奇打开门,对方果然递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
15.6寸的,又厚又重,像块黑色的大砖头。
“我试了试,能开机,而且有很多单机游戏,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妙妙满怀期待地开机,屏幕上果然密密麻麻排列满了单机游戏的图标,尺寸还贼大。
俄罗斯方块、扫雷、坦克大战、植物大战僵尸、消消乐……
d盘里存了许多视频,名字很有特点:广场舞大全、象棋入门、围棋入门、太极拳教程……
她哭笑不得,“你从哪里捡了台老年机回来?”
老年机里的储存完全不合江妙妙的喜好,但是聊胜于无。
毕竟在末世里,拥有一台存满游戏和电影的电脑的难度很高。
在丧尸爆发时,人们逃生时但凡有机会选择,绝对会将钱、珠宝、电脑手机等物随身带走。
能找到这样一台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消了气,收下电脑,两人和解。
想到陆启明又救了自己一次,她主动给他做了顿饭,递过饭碗时说:
“谢谢你及时相救。”
陆启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端着饭碗道:
“举手之劳。”
气氛恢复融洽,吃过饭,他们又坐在一起开会。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为——制定一份强制性作息表。
谁都不能再咸鱼下去了,丧尸溜进来,就是他们咸鱼的代价。
要是这两天努力干活,把防盗窗装好,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由陆启明主笔,江妙妙辅助,一份作息表初具雏形。
6:30,起床,洗漱。
7:00,做饭,吃饭。
7:30,做出门准备。
8:00,出门干活。
11:30,回家,做午饭,吃午饭。
12:00,午休。
13:00,出门干活。
16:00,回家,准备晚饭,吃晚饭。
17:00,洗澡。
18:00,锻炼一小时。
19:00,就当日工作进行总结,讨论,安排明天的工作。
20:00,娱乐两小时。
22:00,睡觉。
此外还规定了接下来一个月内,必须完成的工作。
1,将所有窗户安装好防盗窗,房门进行加固。
2,安装监控器,警报器。
3,搜集防护服,口罩,防身武器。
4,增加物资储存。
5,改善生活环境,提高幸福指数。
6,待补充。
江妙妙看着这么多事项,头都大了,尤其是第一条。
“早上非得起那么早吗?六点半就起床,丧尸爆发前我都没这么辛苦过,不能改一改吗?”
他们又用不着上班,还起那么早,简直没人性。
陆启明问:“你想改到几点?”
“我想……”她当然想睡到自然醒,但是不好意思说。
陆启明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吱声,便道:
“这样,你七点钟起床,比我晚起半个小时。早饭由我来做,但是八点钟时咱们必须一起出门。另外因为早饭我做了,所以晚饭必须归你负责。”
无论如何,她早上能多睡半个小时了。
江妙妙点头答应。
陆启明抓过她的手腕看时间,“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不出门了,我们先锻炼一下,补充体力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吧。”
她眼神畏惧,“怎么锻炼?”
“先来200个仰卧起坐。”
“……”
别拦她,让她死了吧!
陆启明很有毅力,说锻炼就锻炼,手机电脑碰都不碰。
他一口气做完仰卧起坐,又来了一百个俯卧撑。最后因为没有水桶给他当哑铃用,便双手举着江妙妙,一上一下,锻炼他的肱二头肌。
江妙妙吓得惊叫连连,同时还担心他的手腕。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做这么剧烈的运动没事?”
陆启明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她——把她举得更高了。
惊魂十分钟结束,江妙妙的双脚重新落地,擦了把冷汗,企图偷溜。
正在喝水的陆启明眼疾手快,抓住她肩膀。
“该你了。”
“我、我肚子疼……改天吧。”
他不为所动,把她按在地上,抱住她的小腿。
江妙妙挣脱不了,只好颤巍巍地做起了仰卧起坐。
一个、两个、三个……呜呜,救命……
她终究还是没能完成那艰巨的任务,做到三十来个就不肯动了,躺在地上装死。
陆启明看她累得不成人样,宽宏大量地放过她,告诉她明天再接再厉。
江妙妙留下狗命,赶紧找东西吃补充能量。
趁今天还不用开始干活,抱着手机玩到晚上。
翌日早晨,陆启明六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做饭。
七点叫醒江妙妙,吃饭,八点钟准备出门。
“我要去小区外找防盗窗,你继续在附近搜索吧。”
陆启明说完就要走。
江妙妙连忙拽住他的胳膊。
“我跟你一起去。”
“分头行动效率更高。”
“可是小区外面很危险啊,防盗窗又重,你肯定需要个帮手,我在旁边可以帮你的忙。”
陆启明眯起眼睛,眸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借口。
“你是不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害怕就直说,我会照顾你的嘛。”
江妙妙一口否决。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都说了,我想帮你,省得你太辛苦。”
陆启明耸耸肩,将一辆推车交给她。
“好吧,那就一起走。”
她心中窃喜,推着车跟在他后面。
沿路看到不少车辆。
有些停在路边,有些停在车库里,都积了一层灰尘和落叶,车轮底下野草疯长。
能住得起湖边别墅的人非富即贵,因此车辆都是江妙妙以前根本不敢肖想的豪车。
她看过导航了,离这里最近的小区在三站路外,要是能开车去再好不过。
可惜开车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丧尸,还是这样慢吞吞走更安全。
两人迎着旭日,已经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但是出小区大门没多久,就看见路边有家防盗窗定制店。
店门敞开,维持着丧尸爆发那天混乱的景象,货架上很多材料被扫到地上,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陆启明临时冒出一个新主意。
旧的不如新的,现成的材料就在眼前,直接搬回家做多好,何必去拆别人家二手的。
他推着车要过去,江妙妙看出他的意图,担心地问:
“你确定你能做得出完整的防盗窗?你以前做过吗?”
拆二手的,只需要找到尺寸合适的拆下来,带回家打几颗螺丝钉就行。
用原材料就不一样了,铝合金都是一根根的,弄回去需要量尺寸、切割、打磨、拼接,最后才是安装,难度至少是前者的好几倍。
专门做这行的,都得当好几年学徒才能上手呢。
陆启明语气轻松。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就这几根管子没什么难度。来,搭把手,挑好材料弄回去。”
他如此有信心,江妙妙也乐得少走路,帮他挑选材料。
店里材料有很多种,铝合金、不锈钢、彩钢、钢塑复合与铁艺。
他们对价格、外观没有要求,只要结实,能扛得住丧尸。
陆启明把每根材料都挑出来一根,用膝盖折断,测试材料的结实程度。
全部检测一番后,他决定用不锈钢的。
两人把店里不锈钢管都找出来,尽量往推车上堆。
小推车曾经的使命是在超市里装装薯片和纸巾,如今硬生生被他们当成货车用,压得框架都弯了。
两辆推车全部堆满钢管,陆启明接着找配件。
螺丝钉、电钻、锤子、扳手、电焊机、电锯、卷尺……七七八八又是一堆。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材料运回家。
江妙妙累得站都站不稳,进门便一屁股坐下,瘫在地上不动弹。
陆启明精力充沛,关好门便行动起来,先用卷尺量了窗户尺寸,然后蹲在客厅里,拿起电锯切钢管。
江妙妙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完全插不上手。
想着中午到了,便主动去做饭。
客厅里太嘈杂,切割钢管时粉尘大。她把电磁炉和厨具都搬到后面的小房间去,关上门做饭。
饭菜出锅,已是半小时后。
江妙妙走到客厅,陆启明人不在,地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
窗户那边有嗡嗡的响声,她走过去,看见他坐在窗外的梯子上,正拿着电焊机将钢管焊接在一起。
旁边已经焊好几根了,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看起来像模像样。
她赞赏地点头,“不错,这手艺不去造监狱可惜了……”
话未说完,她脸色大变,指着他身后说:
“小心!有丧尸!”
陆启明回头看了眼,果然有个丧尸走到梯子底下,大概是被电钻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他抛了抛手里的钢管,丢下去。钢管贯穿丧尸的脚掌,把它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江妙妙:“……残忍!”
“它咬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了。”
他拍拍裤子跳下楼梯,走进别墅关上门。
“有饭吃吗?我饿死了。”
江妙妙装傻,“没有啊。”
“骗子,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捏捏她的鼻子,摘掉手套去洗手。
江妙妙把饭菜端出来,莫名觉得这种生活挺好。
苦力活儿有人干,她只需要做做饭,玩玩游戏,就能好吃好喝地活下去,偶尔心情不好还能骂他两句出气,比之前一个人生活有意思多了。
吃完饭休息一小时,陆启明继续干活。
江妙妙在旁边搭手递工具,顺便观察有没有丧尸过来。
期间材料用完,两人又跑了一趟,把能用得上的材料几乎都运了回来。
两天后,整栋屋子的窗户都罩上一层不锈钢笼子,看起来固若金汤。
他们做了测试,把那个丧尸脚上的钢管拔掉,让江妙妙在防盗窗后面喊。
丧尸看见她,要咬她,努力了半个小时也没能冲进来,最后一瘸一拐地悻悻离开。
陆启明得意。
“我手艺怎么样?”
江妙妙竖起大拇指,“不错,以后不当鸭也能混得到饭吃了。”
他看向客厅里的狼藉。
“还剩了不少材料,扔掉太可惜,不如利用起来做点东西。”
这么结实的材料,做什么才能物尽其用?
他们现在可是样样都缺,连张小板凳都没有。
二人看着堪比毛坯房的屋子,陷入纠结。
“我们用它做个盔甲吧。”
江妙妙灵机一动,提议道:“做个跟人一样大的,从头到脚都罩住。这样丧尸就算发现了,隔着罩子也咬不到我们,怎么样?”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做个这样的罩子有多重吗?”
“多重?”
“起码三四十斤。到时丧尸是咬不到你,但你也别想跑,待在罩子里等着饿死吧。”
她很难得主动想什么求生妙计,头一次提出来就被对方如此鄙夷,面子有点挂不住。
“不做就不做,哼。”
她玩游戏去。
江妙妙跑到楼上玩扫雷,陆启明独自在楼下敲敲打打。
过了不知多久,他上楼叫她,说有个好东西给她看。
她好奇地跟下去,只见客厅多出个铁架子。
不高,也就比她腰高一点,但是很宽,得有两三米长。中间隔出许多小格子,像个货架,可这么矮的货架能干嘛使?
当鞋柜?他们统共才四双鞋。
陆启明见她表情茫然,主动介绍。
“这是锅架。”
“锅架?”
他把电磁炉放在其中一个格子上,平底锅放在另一个格子上。
盘碗筷子用脸盆装好,砧板菜刀锅铲也都找到各自的位置,一堆乱糟糟的厨具瞬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以后再也不用蹲在地上做饭了,这些天我差点没得颈椎病。”
陆启明说。
“你还挺细心。”
江妙妙看着他,眼神意外。
她都没想到这方面。
陆启明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玩游戏?说好了,早饭归我,晚饭归你。”
她叹了口气,“去吧去吧……等等,帮我摘点豆芽先。”
豆芽还剩下许多,在容器里长得茂盛,走进那个房间,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满地都是茁壮生长的绿豆芽,等待他们的垂青。
陆启明摘了一盆,看着舒展的叶片皱眉。
“它们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我们来不及吃完的,得移到土里去。”
江妙妙何尝不是这样想,然而实施起来很困难。
“外面就是院子,种是种的开。可是长满了杂草,想种豆子的话,得先把地开垦一遍吧,开垦完要花时间种,种完还得浇水施肥吧。这来来回回得耗多少时间,会有多少丧尸从身边过?太危险了。”
就为了吃几颗豆子,冒生命危险,她才不呢。
陆启明也考虑起这些问题,想了会儿,他突然跑出去,抱回来一堆没用完的不锈钢钢管。
江妙妙不解,“你想做什么?”
“去外面种太危险,不如在屋子里种。”
他用钢管比划,“这个房间朝南,窗户大,阳关充足。我们搭个室内种植架,只需要去外面弄土回来,其他程序都在屋子里完成。按照这里的面积看,不光可以种豆子,以后还可以种白菜、萝卜、西红柿,什么都能种。”
江妙妙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喜欢吃黄瓜!”
又脆又水灵,还可以敷面膜呢。
她早就想捯饬捯饬自己这张糙脸。
陆启明卷起袖子,不打算休息了。
“我现在就开始量尺寸,你去做饭吧。”
“没问题!”
她干劲十足,抱着豆芽做饭去。
不得不说,有了锅架之后做饭方便多了,再也不用蹲在地上被油烟熏得睁不开眼睛。
江妙妙做好饭,主动给他端过去。
陆启明电焊的手艺越来越熟练,第二天,种植架的雏形就出来了。
一共三个同样大小的架子,长四米宽两米,中间分三层,间隔一米左右摆放。
他去防盗窗店里拉回来许多不锈钢钢片,焊接成长一米宽一米,高度为三十公分的大铁盒子,里面灌满土。
土看起来干巴巴的,没什么养分。
陆启明把院子里的杂草落叶全部扫到一起,放火点燃,烧出些草木灰,均匀地洒在土里,从湖里提水灌溉。
最后,挑选茁壮的豆苗移了进去。
江妙妙也一直在干活,种下最后一棵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陆启明用脸盆浇水,摸了摸柔嫩的绿色叶片。
“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有新鲜的绿豆和桃子吃了。”
是啊,想当初她整天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吃饱饭就琢磨丧尸攻进来时,怎样死才不痛苦。
而现在,美好的未来已在眼前展开画卷。
她不像原文女主角那么坚毅强大,她好吃又懒做,贪生又怕死,却也能在可怕的末世里,拥有一片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天地。
“谢谢你。”
江妙妙抬起头,由衷的向陆启明道谢。
后者轻笑,把脸伸过来,用食指点了点脸颊。
她茫然,“做什么?”
“我辛苦了这么多天,手指都磨出水泡了,要奖励。”
“奖励?”
“你真傻还是装傻?”
她恍然大悟,勾勾手指。
“把眼睛闭上。”
“不要。”
“闭上,不然我害羞。”
陆启明只好闭上眼睛,谁知降临在脸上的,不是柔软的嘴唇,而是雪白的牙齿。
江妙妙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咬了口,留下几颗深刻的牙印,冲一脸惊愕的他做了个鬼脸。
“想耍流氓?吃屎去吧,略略略。”
她说完扭头就跑,留下陆启明捂着脸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豆芽和防盗窗都弄好了,接下来是警报器。
上次丧尸溜进来时,要是装了警报器,他们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江妙妙本以为这里的房子这么好,住户肯定都会安装警报器,可是找了一圈,要么没有,要么就是特别高端,需要联网才能用的那种智能型的。
他们能用的只有电,没网络没信号,用不了智能型。
只好空出一天时间,早上八点就出门,去小区外寻找专门卖警报器的电子店。
天气越来越热了,上午的阳光强烈到刺眼。
江妙妙为了洗澡时方便点,特地穿了长袖长裤,戴口罩帽子,好让丧尸血尽量少沾到皮肤上。
如此全副武装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几乎中暑。
陆启明看她不好受,经过一辆废弃自行车时,从车篓里顺了把太阳伞,让她撑着。
几个丧尸拖着腐烂到露出白骨的脚,路过他们身边,浑浊的死鱼眼转了转。
二人立刻屏住呼吸,放慢速度,学着它们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走。
丧尸们移开视线,继续在荒无人烟的街头游荡。
微风起,塑料袋满天飞扬。
江妙妙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朝陆启明身边靠近些。
他个子大,肉多,万一丧尸咬过来,能当个肉盾顶很久。
马路两边都是店铺,末世前繁华极了。
逛街的、上班的、上学的、吃饭的,总是把店门挤得水泄不通。
而现在,只有落叶从店门口飘过,里面大多一片狼藉。
江妙妙路过一家店门口,停下脚步,抬着头一动不动。
陆启明看了眼招牌——红辣椒火锅店。
好想吃火锅,没有火锅的话,烧烤、烤鱼、麻辣烫也行啊,呜呜呜……
泪水从嘴角流下,江妙妙倔强地擦了擦,继续往前走。
陆启明忍俊不禁,很罕见的没有笑话她,默默的跟在后面。
警报器专卖店不好找,两人走了几条街都没看到目标。
手机又没有网络,导航上的地图只能看到比较大型的地标建筑物,更详细的就加载不出来了。
眼看着上午就要结束,江妙妙的肚子开始抗议,犹豫要不要提议先回去。
“有数码城。”
陆启明忽然说。
她抬起头,前方不远处果然是一座数码城,五层楼,面积很大,小山一样耸立在十字路口旁边。
里面应该会有警报器,这里都没有的话,其他地方就更找不到了。
但是门和窗户都黑黝黝的,看起来怪渗人。
离市民撤退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谁知道会不会有丧尸把它当成老窝,昼伏夜出呢?
他们走进去,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陆启明注意到她的表情,握住她的手。
“别怕,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一定要进去吗?”
她小心脏乱跳。
陆启明想了想,“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外面丧尸更多,最近的一个离她不到十米。
江妙妙打了个哆嗦,用力摇头,抓紧他的手。
陆启明笑笑,牵着她走进去。
她从所未有过的听话,眼神都不敢乱飘,像个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小宝宝。
跨进数码城大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寒风从里面往外吹,江妙妙从头麻到脚,脑海中浮现出丧尸满脸都是蛆在乱爬的画面。
陆启明停下来,换了个牵手的姿势,用自己的大手掌把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低声道:
“跟着我,没事的。”
来都来了,无路可退。
她咽了口唾沫,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两人在店铺间穿梭,一楼全是卖电脑的,没有警报器,于是找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窗户少,光线更加阴暗,周围黑影重重,仿佛随时会有东西蹿出来。
陆启明突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她也看过去,啥都看不见,汗毛直立。
“怎么了?”
“不好!”
她绷紧神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有丧尸吗?”
“有蟑螂。”
“……”江妙妙无言以对,唯有痛击,狠狠捶了他一拳,“神经病,吓死我了!”
陆启明笑嘻嘻的,“看来这里面是安全的,不要疑神疑鬼啦。”
经他这么一闹,江妙妙还真放松了许多,开始查看周围的货品。
手机、充电宝、平板电脑……这是?
她拿起一叠东西,对着光看。
陆启明凑过来,哟了一声。
“这么多游戏光盘?以后我们又有游戏玩了。”
江妙妙只玩过下载型的,从来没试过用光盘玩,晃了晃问:
“你会安装?”
“嗯。”
“要联网吗?”
“我也不记得,带回去试试。”
他找来一个塑料袋,装了几十张光盘,继续寻找警报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目标,把店里库存的几十盒全部拿上,神清气爽地回家了。
21、第 21 章
警报器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红外线探测器, 二是喇叭。
两样东西都需要插电, 家里的插孔不够, 于是陆启明又去附近搜罗了十几个插板回来。
他到家就开始安装, 江妙妙去做饭。
两人在外走了那么久,早就饿得不行了。
陆启明装了楼下装楼上, 很快就将所有门窗旁边装上警报器。
届时只要有东西从外进来,无论是人还是丧尸,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 做好防范。
安装完最后一个,他准备叫江妙妙过来帮忙测试,转身时看见墙角那一袋游戏光盘, 顿时心痒起来。
侧耳听了听,楼下饭还没做好。
陆启明放下螺丝刀, 打开了“老年机”。
老年机也有老年机的好处,比如它因为版本太老, 上面仍留有光驱, 正好用来装盘。
陆启明驾轻就熟地操控着鼠标, 等待游戏安装期间, 无意中发现电脑里的一个隐藏文件夹。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视频,画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
内存不大,几十m的样子,名字非常特别。
公厕一、公厕二……
交换一、交换二……
野外一、野外二……
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随手点开,女人的呻.吟声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屏幕一片肉色。
陆启明:“……”
老色狼!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妙妙叫道:
“下去吃饭了,你已经装好了吗?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抢在她进门的前一秒关掉电脑,抬起头,眼神镇定。
江妙妙推开门,探进一个小脑袋,看着他问:
“怎么不说话呀,游戏也装好了吗?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走过去,陆启明把电脑往被子里一塞,推着她肩膀飞快地朝外走。
“没装好,先吃饭,我饿得不行了。”
江妙妙摸不着头脑,但肚子确实饿得很,做饭时偷吃了十几口也没有满足,跟着他下楼去。
天气热,身上沾满丧尸血的感觉不好受。
下午没有出门的打算,因此陆启明吃完饭就去卫生间洗澡。
江妙妙把碗筷丢进垃圾桶,无所事事地走上楼,第一眼就看见被子因笔记本鼓起的小包。
想到吃饭前陆启明奇怪的举动,她把电脑拖出来,坐在床垫上打开,势要找出他的秘密。
几分钟后,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再一次在房间里响起。
陆启明洗澡时隐约听见动静,泡沫都来不及冲干净,胡乱擦几下就套上衣服冲出去。
喘着粗气推开门,他急切地说:
“你不要……”
“不要啥?”
她托着下巴问,笔记本电脑就在她腿上,传出熟悉的声音。
陆启明果断改口。
“这视频不是我弄的,电脑里本来就有。”
“哦。”
她点点头,继续看屏幕。
陆启明心急,上前两步抓住电脑说:“把它删掉。”
江妙妙不干了,护住电脑。
“删掉干嘛呀?我还想找个u盘保存起来呢。”
“???”
“搞不好这就是本世纪最后几部av了,多珍贵,必须好好保存。”
陆启明震惊,“你……真的不介意?”
她嗨了一声,小手一挥。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介意的,难道……”
江妙妙戏谑地看着他,“你不好意思?”
“我当然没有。”
陆启明板起脸,一本正经。
“只是觉得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
“是吗?”
她眨眨眼睛,“可我觉得里面男优的身材都没有你好呢。”
陆启明:“……算你有眼光。我好像带了几个u盘回来,等着。”
他转身蹲在袋子前找u盘,江妙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知道自己这个马屁算是拍对了。
当然,也不全是拍马屁。
av男优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又矮又挫,浑身赘肉,哪能跟陆启明的长腿窄腰小翘臀比?
至于那活儿……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观瞻过的画面……嗯,也是没法比的。
陆启明找到u盘,递给她。
她把视频拷贝下来,放在床垫旁边的小纸盒里。
这是她的私人宝库,里面有姨妈巾、面霜、钻石项链,现在又多了几部av。
只要她活着,就没人能动她的宝库。
陆启明甩了甩没擦干的头发,水珠溅得到处都是,随手抓起一条毛巾边擦边说:
“我们测试一下吧。”
江妙妙脸颊通红,惊讶到结巴。
“跟、跟我?”
“不然呢?”
“这个……虽然我夸你身材好,但那是出于商业互吹呀,不代表我愿意跟你发生关系。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不然,咱们朋友没得做了。”
江妙妙偷偷捏紧衣角,强行装作镇定。
陆启明满头黑线,“……我说的是测试警报器,你以为是什么?”
房间里安静到极点,几秒后,她干笑着化解尴尬。
“哈哈哈,我说得就是这个呀!不然还有什么呢?走吧走吧,测试去。”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把带着他体温的毛巾丢到她怀里,凑近说道: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以后别自作多情。”
“……”
是可忍孰不可忍,江妙妙冲着他的脚用力一跺,赶在他回手之前逃之夭夭。
陆启明脚趾头都差点被她踩断,疼得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走下去。
测试内容很简单,从每一个出口闯进来,看看警报器会不会响。
这需要有人去到外面,去外面就得涂丧尸血,否则会被咬。
两人都洗过澡了,谁也不愿意干这份苦差事,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江妙妙觍着脸,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
“陆大哥,陆大佬……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男人,你去外面好不好?”
陆启明不说话,默默脱掉鞋袜,给她看自己红肿的脚趾头。
江妙妙自觉地收回手。
“好吧,那咱们来抽签?”
他边穿袜子边冷哼。
“警报器是我装的,现在轮到你了。”
“午饭还是我做的呢。”
“早饭是我做的。”
“我、我……”
江妙妙很想找出件事来压他一头,但搜遍脑海,只发现一个事实——他确实干得比她多。
哼!
她来就她来,她又不是没抹过丧尸血,大不了待会儿再洗个澡。
江妙妙拿着刀去找小丧尸,出来后带着满身恶臭直接出门。
陆启明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她绕到窗户旁边,很费力地往里爬。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半身不遂的小瘦猴。
可怜又执着。
他忍不住轻笑,摸摸自己的脚趾头,感觉没那么疼了。
江妙妙爬进来半个身体,警报器检测到她的侵入,滴滴滴地响起来。
响声非常尖锐,哪怕他们在卫生间洗澡也能听得到。
第一个测试完毕,接下来是第二个。
太阳即将下山时,她测试完最后一扇窗户,抢在丧尸们大规模出窝前,回到别墅里。
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完全不擅长体力活,只不过爬了一下午窗户,就累得四肢发软,躺在地板上动都不想动。
陆启明穿着干净的衣服裤子走过来,一身清爽,宛如无声的炫耀。
“回来了?”
她哼哼两声,翻了个面儿,不想看他。
“我已经给热水器加满水,你去洗澡吧,洗完可以出来吃饭。”
江妙妙一脸狐疑,警惕地问:“你有这么好心?”
又给她烧水洗澡,又主动做饭,对得起他受伤的脚趾头么?
陆启明蹲下来,摸摸她汗津津的额头。
“我们是互帮互助的伙伴,不是么?”
是呀,他们是伙伴呀。
江妙妙感动的对他说了声谢谢,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
陆启明站在楼梯下,看着她的背影说:
“对了,我下午整理东西,不小心丢了一个袋子。”
“啊?”
“丢完才发现里面是你的衣服,你看看少了些什么。”
她闻言大感不妙,快步跑去房间查看,几分钟后欲哭无泪地走出来。
“混蛋!我的内裤一条都不剩,你扔哪里去了?”
陆启明指指别墅院子里的垃圾堆。
住进来以后,所有垃圾都扔在那里。
剩饭剩菜、没洗的碗盘、被丧尸血弄脏懒得处理的衣服等等,准备积攒到一定程度再放火焚烧。
江妙妙扒在窗台上看,小山般的垃圾堆里,哪里找得到她内裤的影子。
难道她以后只能挂空挡?那还不得磨破皮,再说姨妈巾贴哪儿?
陆启明拍拍她的肩,递来两条他的四角裤。
“这是全新的,你先用着。明天我们去超市,再给你拿两打。”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江妙妙拿着新内裤洗澡去,吃饭不停拽裤腰,同时偷瞥陆启明的腰。
他腰看着挺细,内裤怎么这么大?走起路来空荡荡的,里面直灌风。
吃饱喝足,江妙妙磨磨蹭蹭地做了会儿仰卧起坐,终于迎来一天当中最期待的娱乐时间。
陆启明装好了单机游戏,是她最不感兴趣的格斗型,于是自顾自玩手机。
两人各占据床垫的半边,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相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陆启明玩得脖子酸痛,伸了个懒腰,想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手机屏幕仍亮着,上面显示game over。
她抱着枕头趴在被子上,大概在梦里吃东西,时不时吧唧一下嘴。
“真是一头猪。”
陆启明继续玩游戏,视线却忍不住朝她那儿瞥。
最后干脆把电脑一关,抽出被子盖在她身上,嗅着她头发上的香味睡着了。
早上七点,又是要命的起床时间。
陆启明准时叫江妙妙起床,后者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今天休息一天好不好?我昨天累得腿都快断了,呜呜……”
“我们要去超市给你拿内裤。”
“你的内裤我穿着挺合适的,不用拿新的了,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不行,立刻起床,不然我把那头小崽子放上来。”
小崽子指得是关在楼下房间里的小丧尸,江妙妙不相信他真会那么残忍,躲在被子里装鸵鸟。
陆启明转身往楼下走,她竖着耳朵听他脚步声,掀开被子追出去,投降认怂了。
吃完早饭,两人推着推车出门,前往超市。
今天有两个任务,一是补充食物,二是寻找口罩和防护服。
房子的安全性提高了,自身的安全性也要提高。
江妙妙犹如一条老狗,无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一不留神就落后几米。
陆启明无奈地转过身,拍拍推车道:
“你坐进来。”
她精神一振,“可以吗?”
“回来的时候你推车。”
“没问题!”
江妙妙左右看看,见没有丧尸注意他们,麻溜地跳进去,在里面乖巧坐好。
陆启明推着她穿过荒凉的街道,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江妙妙最喜欢逛超市了,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
食物、日用品、衣服……什么都有,无聊的时候,她能在里面耗一个下午。
今天该拿什么回去呢?
她不想再吃腊肉火腿了,这种东西,吃一次是幸福,吃十次勉勉强强,连续吃一个月,她看到就想吐。
得找点其他好吃的调节一下才行。
超市门口歪七扭八地停着几辆汽车,车顶全是灰。车身上溅满黑点子,是早已干涸的人血。
满地都是散落的传单,其中一张被风吹得高高飞起,落在江妙妙怀里。
她拿起来一看:牛奶半价,33元/箱,午餐肉罐头买二送一。
就这个了,牛奶和罐头。
她卷起传单,朝陆启明做了个手势,如同老太太赶早来抢特价鸡蛋般。
“老陆,给我冲!”
陆启明翻着白眼,推着她走进超市。
超市里没灯,黑漆漆的,货架上摆得是什么都看不清。
开灯有可能引来丧尸,因此两人进去后在黑暗中摸索,从第一排货架开始往里搜。
有了之前的教训,江妙妙坚决与陆启明保持半米之内的距离,恨不得贴在他身上,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拿他当肉盾。
这儿有用的东西很多,他们在找食物之余,也拿了些其他用得着的。
洗衣液、洗洁剂、牙膏牙刷等消耗品,尤其是内裤,这玩意儿不怕多,男式女式的各拿几打,留着慢慢穿。
丧尸血弄脏的衣服不好洗,扔掉省事,于是他们又拿了几身衣服。
天气马上就热起来了,蚊香、花露水之类的东西也必不可少。
小推车很快装满一半,两人找到食物区,认真搜罗起来。
这里特别容易踩雷,因为许多食物都腐烂了,运气不好的话,一摸一手蛆,能让人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有些食物没长虫,但是也过期臭掉了,不能食用,需要仔细分辨。
江妙妙总结出一套方法。
一听,听听有没有虫子爬动的声音。
二闻,闻闻有没有腐烂的臭味。
三摸,摸摸有没有胀包。
经过这三道程序,挑出来的基本都是可食用的,她屡试不爽。
两人速度飞快地装满了小推车,准备离开超市。
江妙妙不小心撞到一个东西,摸了摸,惊喜。
“是洗衣机诶。”
他们现在已经有电了,要是弄台洗衣机回去,岂不更爽?
陆启明瞥了两眼,没说话。
她殷勤地问:“能不能弄一台回家?”
“怎么弄?”
“你力气大,你背回去呀。”
江妙妙说完立刻补充,“为了感谢你,我愿意主动做十天……不,连续做半个月的午饭。”
陆启明无情地嘲笑:“憨憨。”
“你不背就不背,骂人做什么?”
“从这里到家要走半个多小时,哪怕是头牛,背回去也累得半死了。我们隔壁几栋房子都装了全套家电,尽管是旧的,用起来效果都一样,犯得着千里迢迢背台洗衣机回去?”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看见东西就想往家搬而已。
恨不得把超市全搬回去,到死都不出来。
江妙妙咕哝:“你既然知道,干嘛不早说?”
“我待会儿回去弄,说好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午饭都归你做。”
陆启明笑得狡猾,她连忙反抗。
“不行!这工作量根本不能比。”
他假装听不到,推着小推车乐悠悠地往外走。
江妙妙追过去,要跟他理论。
陆启明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捂住她的嘴。
几个丧尸死气沉沉的从二人面前经过,留下一股浓郁到散不开的恶臭。
陆启明松开手,江妙妙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低声说:
“它们简直是永动机,不吃不喝这么久还能走得动,烂的肠子都满地拖,也不知道痛。”
原文中,丧尸后来似乎还变强了些。
从男女主角轻轻松松一个打十个,到结局时集结起来进攻人类基地,好几次都差点让幸存者全军覆没。
它们是怎么变强的来着?
哎呀,当时她只顾着找两人少得可怜的感情戏,没怎么注意这些设定。
早知道会穿进来,还活得这么久,她得把每个角色都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走吧,去找口罩和防护服。”
陆启明的声音响起,她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超市旁边的路上就有一家大药房,丧尸爆发时大概有人来洗劫过,玻璃门被撞得粉碎,许多货架都倒了,药品剩得不多。
两人一起翻找,只找到几支红霉素,几瓶酒精,还有头孢、阿司匹林等常用药品,没有口罩和防护服的踪影。
江妙妙有些失望,陆启明忽然拿起一个盒子晃了晃。
“这个适合你,多拿点。”
她凑过去看了眼,上面印着“米诺地尔搽剂”的字样,看不懂。
“这是干嘛用的呀?”
陆启明丢到她怀里,“你拿着就是了。”
江妙妙感觉他不怀好意,特地拆开盒子看说明书,功效一栏分明写着——治疗斑秃,脱发具有显著疗效。
江妙妙:“……你特么才秃头!”
陆启明不闹不怒,语重心长。
“做人要勇于承认事实,直面自己的缺陷。我比你高这么多,每次低头都看见你越来越后移的发际线,作为朋友我很担心。”
……丧尸怎么还不来咬死这个贱人?!
江妙妙低头疯狂翻找,找到一盒药,两眼放光,塞进他手里。
“这个适合你!”
陆启明低头查看——xx牌肾宝片。
调和阴阳,温阳补肾,扶正固本。
两个疗程,包你龙精虎猛,金刚不倒。
陆启明:“……你够狠。”
她扳回一局,洋洋得意,准备到一边去找口罩,不小心被货架绊倒,摔在地上门牙都差点嗑飞,痛得整张脸皱成一团。
“让你嚣张,活该。”
陆启明嘴上嘲讽,动作却很温柔,把她扶起来问:
“没事吧?”
她眼泪狂飙,捂着嘴巴说不出话。
他想给她找点纸巾擦一擦,却看见货架后面有扇隐蔽的门。
陆启明站起身,抬起长腿用力一蹬。
门被踹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药物,口罩防护服赫然在列。
“哇,这么多……”
江妙妙震惊到忘记疼痛,慢慢站起来。
陆启明回过头,看着她红肿的上嘴唇哭笑不得。
“快点拿齐东西回去。”
再不处理,她的嘴巴怕是要肿成猪嘴。
两人尽可能地往推车里塞口罩和防护服,江妙妙打开一套看了下,惊喜的发现居然都是医用型的,从头罩到脚,配上口罩和手套,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一寸皮肤都不会露在外面。
有了它,以后出门抹血时,就不用沾到衣服和皮肤了。
到家后把防护服一脱,身上干干净净,省去洗澡的麻烦。
她想想就美得不行,想把库存都带走。
奈何推车太少,他们只有两双手,运载能力有限,只拿了三十多套就再也塞不下了,剩下的下次再来。
离开时陆启明特地把门关上,用货架挡住,免得丧尸闯进去污染那些宝贝。
回去的路上,二人步伐轻快,心情愉悦。
要不是怕被丧尸注意,江妙妙简直想唱一首东方红。
她兴致勃勃地往家赶,陆启明突然停下抓住她胳膊。
“你看,珠宝店。”
两人之前打过赌,要是他输了,就送她一大堆珠宝。
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江妙妙早把赌约给忘了,今天看见店面才想起来,要进去看看。
陆启明没有异议,把推车停在店门口,随她走进去。
丧尸爆发的突然又迅速其实也有好处,比如店员都来不及锁门,整条街都是敞开的,想进哪家店就进哪家店,包括银行。
当然,进去时得预防丧尸攻击,毕竟它们也是来去自如。
进店后,两人先屏住呼吸观察了一圈。
店面不大,也没有货架阻挡视线,一眼就望到底。
很安全,没有丧尸。
江妙妙放下心,专注看柜台。
陆启明随手关上门,走到她身边。
两个多月没人打理,柜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由于没有灯光照耀,珠宝的光彩看起来比以前逊色许多,但还是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妙妙看中一对耳环,想拿,可柜台是锁住的。
陆启明去收银台处翻了翻,无视里面的一堆粉红钞票,找出一串小钥匙,打开柜台后的锁,把耳环拿出来。
江妙妙动作生疏地戴在耳朵上,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样?”
“不错。”
“真的吗?”
她脸红了,幸好被丧尸血挡住,对方应该发现不了。
陆启明点头:“你的嘴唇能切一盘当下酒菜。”
“……”
她就不该跟他废话。
江妙妙又挑了一条项链,一枚戒指,把耳环摘下来,一起揣进兜里说:
“走吧。”
“就这些?”
陆启明非常意外。
看她当初喜欢的架势,他还以为她会把整个城市的珠宝店都洗劫一空。
她撇撇嘴。
“是啊,我就一个脑袋,拿再多回去也戴不了。”
家里乱得像猪窝,这些美丽的东西,就让它们继续留在这个时光暂停的商店里,永远美丽下去吧。
陆启明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欣赏,打开门。
即将出去时,江妙妙实在心痒,忍不住又多拿了两条手链,然后才离开。
长途跋涉回到家,进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脏衣服扔掉,换上从超市拿回来的新裙子,戴上项链、耳环、戒指手链。
江妙妙美滋滋地摸了摸脸,感觉自己是末世里最漂亮的小仙女。
家里没有镜子,但这难不倒她。
只要心里有镜子,哪里都能照出她的光彩夺目。
客厅里有一块剩余的不锈钢片,手臂那么长,光可鉴人。
她用胶带把它粘在墙上,自恋的照个不停。
咔嚓——
一声轻响,江妙妙回头。
陆启明讪讪地收起手机,显然没想到会有声音。
“给我看看。”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我在拍风景。”
“给我。”
陆启明无可奈何,把手机交出去,同时解释道:
“我就是想试试这个功能有没有用。”
江妙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听他讲什么,翻到他刚才照下的照片,表情惨不忍睹。
她都这么瘦了,他居然拍出120斤的效果,也是人才。
“你知不知道怎么开美颜?”
“啊?”
陆启明一脸茫然。
“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我教你,下次拍照别点相机,点这个……”
她一步步教他怎么用美颜拍照,顺便教他ps。
陆启明打开新世界大门,在她的指导下,又给她拍了几张。
这下出来的成品总算没那么辣眼睛了,江妙妙想起之前去数码城时,拿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翻了翻,找出一台蓝牙照片打印机。
连接蓝牙,打印照片,贴在墙上。
只贴自己一个人的太空旷,她按着陆启明强行拍了几张,也贴上去。
最后搂着他的脖子来一张合照,贴在正中间。
旁边地上有支记号笔,是之前陆启明做防盗窗时用来记尺寸的。
江妙妙拿起来在照片外画了一个大圈,圈上写一排大字——江妙妙和陆启明的家。
墙对面就是别墅大门,一进来就能看见。
她套上笔,拍拍陆启明的肩膀,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
“看到了吗?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地盘了,万一有坏人或者丧尸闯进来,你豁出老命也得保护这个家哦。”
她纯粹是一时兴起开玩笑,陆启明却好像当真,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照片,点头。
江妙妙耸耸肩,趁他不注意,溜上楼去玩手机。
下来时,陆启明把晚饭做好了,带回来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
三十几套防护服,两百多个口罩,几十瓶常用药物,足够他们几个月的日常所需。
当然,这种东西是只嫌少不嫌多的,药店仓库里还有不少存货,最好都拿回来。
陆启明拿起一瓶消炎喷雾,冲她招手。
“过来。”
“干嘛?”她警惕地问。
“你嘴肿得说话都漏风了,喷点药。”
江妙妙走过去,他按了下喷雾。
药水落在她的伤口上,立刻痛得直吸凉气,连连退后摆手说不喷。
陆启明道:“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痛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江妙妙捂着嘴,说起话来嗡嗡的。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确定不喷药?”陆启明慢条斯理,“伤口沾水会发炎,发炎容易引起高烧,高烧不退会烧成傻子。你要是变成傻子,我是不会留着拖后腿的,第二天就把你丢出去喂丧尸。”
……无情!
他晃了晃喷雾,挑眉。
江妙妙咬咬牙关,硬着头皮走过去,让他在她的嘴唇上涂满药水。
药里加了薄荷,凉的她一晚上都睡不好觉,总感觉嘴里有风在吹。
翌日醒来,陆启明坐在床垫上,认真地说:
“我们的物资储备已经很丰富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提高保护自己的能力,尤其是你。”
生活在丧尸横行的时代,处处是危险。
两人虽然日夜形影不离,睡觉都睡在一起,但是总归有援救不及时的时候。
到那时,她自身的战斗力就很重要了。
“我想了想,有两种选择。”
江妙妙问:“哪两种?”
“第一种,加强训练,增加你的速度和力量,定期和丧尸实战演练,保证至少能一个人对付两到三个丧尸。”
这显然是在异想天开,她对付两只大公鸡都吃力。
江妙妙从不高估自己的能力,问:“第二种呢?”
“借助武器的力量。”
陆启明去门外拿来一大袋东西,摆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搜集的一些东西,你看看哪个趁手。”
江妙妙随手一掏,掏出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
刀身那叫一个明亮,比客厅墙上的钢片更适合当镜子。
她下意识抬起下巴照了两下,对自己浓密的睫毛很满意,瞥见陆启明无语的目光才反应过来,立马丢开刀说:“我不用。”
凭她这身手,拿刀跟丧尸搏斗,怕是没捅死对方,先把自己割出一身伤。
她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多久呢,绝对不行。
22、第 22 章
陆启明坚持, 把刀捡起来塞回她手里。
“必须试一试, 看看哪个更适合你。难道遇到丧尸袭击时, 你不希望自己多点自保能力吗?”
江妙妙想想与丧尸搏斗就脑仁儿疼, 唉声叹气。
“丧尸力气大, 速度快,又凶残, 我拿把小刀怎么跟人家拼嘛。真遇到袭击,还不如躺下等死算了。”
陆启明皱眉。
“你真的不试?”
她眨巴着眼睛,摇头。
对方沉默几秒, 冷淡地站起身。
“好吧,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一瞬间,江妙妙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从头凉到脚,深深感觉自己亏欠了对方。
不对啊, 命是她自己的,她躺平等死死的也是自己, 关他什么事吗?
他还失望, 切。
江妙妙刷牙洗脸, 不理他。
谁知陆启明也不理她, 到了八点压根不提出门干活的事,自顾自坐在床垫上玩游戏,屁股都不挪一下。
江妙妙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他是真生气了,心情忐忑,走到房间敲了敲本就敞开的房门。
陆启明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我还是试试吧。”
有用没用先丢到一边, 她可不想跟自己唯一的室友搞冷战。
毕竟干活的主力是他,提水也是他。
他不高兴的话,以后的生活质量要大打折扣。
陆启明淡漠道:“不用。”
“为什么?”
“你根本不想努力活下去,试了又有什么用?浪费时间。”
他嘲讽了一番,继续沉浸在游戏的快乐里。
江妙妙简直想用根针把他嘴缝起来,省得再说这些刀子一样伤人的话。
但是几分钟后,她选择走到他身边,咬着嘴唇抓住他胳膊。
“来嘛来嘛,我想试试,你帮我好不好?”
“不去。”
“我之前是不想努力,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陆启明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在嘈杂的游戏背景音乐中问: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
她认真思索了一下,如实道:“之前我是一个人,勉强活下来也没用。受伤了没人管我,饿了没人帮我。可现在不同,现在有你了嘛。万一我真出什么事,你不会看着我受苦的,对不对?”
现在有你了……
陆启明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看了眼电脑,退出游戏关机。
“走,去给你选武器。”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妙妙踮起脚尖抱了他一下,只停留了不到两秒,就撒手朝楼下跑去。
这短暂的片刻,足够让陆启明感受到她的体温,与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也跟着下楼了。
江妙妙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打开那个大袋子,才知道陆启明做了多少准备。
里面武器种类繁多,基本城市里能找到的都在这里。
水果刀、砍骨刀、甩棍、撬棍,还有……
她拿起一个手电筒似的东西,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防狼电击器。”
“丧尸怕电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拿谁试?
江妙妙还没有问出口,陆启明便看向关小丧尸的房间,抬了抬下巴。
她啊了声。
“不好吧?它还那么小……”
把人家一关关一个月已是无奈之举,现在再拿这些东西折磨它,给人感觉像虐待儿童似的。
丧尸爆发前它肯定是全家人的小宝贝,知道它受这种苦,父母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想想它脖子上的长命锁,她就下不去手。
陆启明说:“别想太多,它的意识早就没了,现在不过是具行尸走肉。你要真是下不去手,那我们再抓一个?”
江妙妙想到抓丧尸时的凶险,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
“不用了,就用它。”
都是为了活命,大家都不容易。
小丧尸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她……她给他多烧些纸钱,让他在那边买棒棒糖吃。
江妙妙还是不想用刀,怕割伤自己弄得血流成河,于是先拿起看似比较安全的电击器。
陆启明为她打开门,小丧尸躺在地上,被床单罩着头。
它本在发呆,听见动静,不安地躁动起来。
江妙妙蹑手蹑脚地靠近它,视线扫过它惨不忍睹的手腕脚腕,心里既恶心又过意不去。
那里被他们放血时割了很多口子,现在天气热,皮肉腐烂速度加快,许多白骨暴露在外面,屋子里臭不可闻。
她把电击器放在它还算完好的肩膀上,按下开关。
滋滋滋——
电流传到它身上,电得它浑身抽搐,嘴里乱叫。
江妙妙忙关掉电源,戳了戳它。
小丧尸挺起上半身嘶吼,比电击之前似乎更有活力了。
额……看来是没用。
江妙妙丢掉电击器,拿起甩棍。
陆启明把小丧尸头上的床单拿掉,手脚也松开,用一根绳子栓住它脖子,绳子的另一端被他抓在手里。
小丧尸看见江妙妙,张着牙都快掉光的嘴朝她扑去。
江妙妙硬着头皮抵挡,奈何大部分力气都使在嗓子上。
每当小丧尸快咬到她时,陆启明就把绳子往后拉拉,分开二人的距离。
饶是如此,江妙妙还是没能伤它一分一毫,反把自己累得够呛。
中场休息十分钟,她靠在墙上哭。
“太难了,我做不到,呜呜……”
陆启明抓起她细细的手腕看了看,也明白单纯依靠体力是太难为她了。
战斗技巧这种需要天赋的东西,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得出来的。
还是得从武器的选择上下手。
他想了想,把小丧尸重新绑好,拆开一套防护服穿上,抹好血对江妙妙说:
“我出去一下,你休息吧。”
江妙妙忙站起来,“你要去哪里?今天不是不干活吗?”
“回来再告诉你。”
他说完匆匆走了,留她一个人待在这偌大的别墅里,空荡又安静。
不对,还有它。
江妙妙看了眼小丧尸,对它刚才搏斗时展现出来的力气感到害怕,连忙关门去了楼上。
陆启明中午没回来,她自己做了饭吃,特地给他也留一份。
看着盘子里的饭菜,她忍不住暗骂陆启明。
这人真讨厌,想一出是一出,出去干嘛也不说,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江妙妙拿来手机,坐在客厅地板上,边玩游戏边等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猪,醒醒。”
她被人晃醒,朦胧地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不是陆启明的脸,而是一台小电锯。
锋利的锯齿正对着她的脸,瞬间吓得她睡意全无。
陆启明看了眼电锯,把它放远点,说:
“我给你拿了新的防身武器,起来试试。”
江妙妙茫然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才想起一事。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饭菜。”
陆启明正在调试电锯,听到这话心头一暖。
“待会儿吃,你先试。”
“哦,好。”
她伸手去接,拿到手里猛然一愣。
“等等!这是……”
“电锯。”
“噗……咳咳……”
江妙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震惊极了。
用电锯防身,她又不是杀人狂,太血腥了吧!
陆启明看她接受无能,解释道:
“这是台迷你型的,用锂电池充电,外出时携带很方便。而且重量只有三四斤,你这种体型的也能用。攻击力强,可以割开三厘米厚的钢板,正好弥补你体力的不足。”
江妙妙欲哭无泪,“可是……可是……”
她害怕呀。
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却要拿电锯去砍丧尸,嘤嘤嘤。
陆启明随手拿来一根钢管,摆在她面前。
“别可是了,试试。”
他把防护服脱掉,由于在外跑了一中午,热得汗流浃背,头发都湿了。
江妙妙看着这样的他,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动作生疏地端起电锯,在他的指导下打开开关。
嗡嗡嗡。
电锯转速飞快,瞬间就把钢管切割成两截。
江妙妙惊艳了。
“这么厉害?”
陆启明不以为然,找来一根更粗的钢管让她切。
江妙妙来了兴趣,再切,亲眼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削铁如泥。
“只要你掌握好使用它的办法,以后再遇到丧尸,就是它怕你而不是你怕它。”
陆启明说。
可她害怕的就是掌握不好啊。
要是打斗时不小心割到自己,她这细胳膊细腿怕是坚持不到三秒。
她不想变成残疾人。
陆启明饿得前胸贴后背,用冷水洗了把脸,吃饭去。
回来看见她还在对着电锯发愁,便教了她几个技巧。
比如怎样出刀才不容易伤到自己,从什么角度切伤害力最大,什么样的连招能让对方无暇反击。
她努力地练了一下午,发现果然很有用,起码不会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陆启明,想不到啊,你还有这种本事。”
江妙妙停下来休息,好奇地问:“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
他支着一条长腿坐在窗台上抽烟。
“没有。”
“那你为什么懂这些?”
“男人懂这个不是很正常?我懂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没发现而已。饿死了,做饭去。”
早饭是他做的,晚饭归江妙妙,这是心照不宣的约定。
但她中午做了饭,下午又练习那么久,手腕酸痛得抬不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启明。
“今天你做好不好?明天我一定做。”
“你呀你。”
陆启明拍拍她的头,跳下窗台,叼着烟洗米去了。
江妙妙逃过一劫,美滋滋地上楼休息。
看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武器,她决定一定要珍惜它。
搞不好以后这个宝贝真的能救自己的命呢。
电锯靠手端着还是不方便,出门时她手里肯定得拿别的东西。
于是二人去超市补充食物时,江妙妙特地拿了针线盒与一个斜挎包,回家就钻进房间里鼓捣。
翌日早上八点,两人穿上防护服,戴口罩手套,抹好血即将出门。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说:
“等我一下,给你看个东西。”
陆启明皱眉。
“什么东西?”
“你看见就知道了。”
她跑上楼,再下来时肩上多了个粉色的斜挎包。
包身一侧开了个口子,电锯的头从那里钻出来,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摇晃。
陆启明:“……你做的?”
“是啊,很方便吧,以后不管到哪里我都能随身带着了。”
“方便是方便,就是有点……”
他想到自己消肿没多久的脚趾头,把丑字咽了回去。
江妙妙毫无察觉,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这个包还有很多口袋呢,出门时可以放很多东西。水呀、创可贴呀,要是出远门中午不方便回来,还可以带午饭。你要不要也弄个包?”
陆启明连忙拒绝。
“不用,谢谢。”
“弄一个嘛,还可以用来装物资呢,省得推车装不下。”
“真的不用,快走。”
他推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推出了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他们都已经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好几个月了。
江妙妙看着街上游荡的丧尸,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想当初刚穿进书里时,她以为自己能撑一个月就是万幸。
路过一辆轿车,她有点惋惜。
“要是我们能开车就好了,这样才能去更远的地方搜集东西。”
11路的速度实在有限,他们至今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十几站路外的超市。
如果走更远,一天的时间就不够打来回了。
现在食物是吃一点少一点,在他们吃的同时,没带回来的食物也因无法冷藏保存,快速变质。
昨天去超市拿大米,不少米袋里都长了虫,很多真空包装的东西胀包变臭,看得她肉痛不已。
等周围超市的食物都不能吃了,他们该怎么办?
换个区域住吗?
她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再说搬家时还容易遇到危险。
陆启明沉吟片刻,提议:
“我们找辆自行车吧。”
“自行车?那推车怎么办?”
“坐在后面的人抓着。”
“丧尸会不会发现?”
“试试再说。”
两人在周围找了一会儿,还真找到一辆自行车。
款式很老,后座上绑着个小椅子,估计是爷爷奶奶辈用来接送小孩上幼儿园的。
陆启明三下五除二地拆掉椅子,拍拍后座。
“上来。”
江妙妙惊讶,“你载我?”
“难不成你想载我?”
她看看他高大的躯体,默默爬到后座上,理了理防护服的衣摆,免得它卷进轮子里,两只手抓着推车。
陆启明跨上自行车,单脚撑地。
“坐稳了吗?”
“嗯。”
他用力一踩,自行车蹿出去。
江妙妙身体后仰,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腰,推车瞬间被甩得老远。
“停停停,推车掉了。”
陆启明低声道:“别说话。”
她发现周围丧尸都在看着他俩,连忙闭嘴。
由于紧张,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陆启明放慢了些速度,小心翼翼地从两个丧尸面前穿过。
它们努力嗅闻,没有闻到活人气息,继续向前走。
二人都松了口气,江妙妙懊恼。
“哎呀,刚才没抓紧。都怪你,骑那么快做什么?”
陆启明毫不在意,“到超市再找辆新的。”
“好吧。”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搂着他腰的手,惊觉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触电一般松开,改抓自行车后座的框架。
陆启明幽幽地说:
“推车丢了我不会回头找,你丢了也别想我停下来,确定不抓紧一点?”
江妙妙回想刚才的事,还真有点后怕,双手抓住他的衣服,特意解释:
“我可不是对你有意思哦,你别自作多情。”
他哼哼两声,专注地踩着自行车。
丧尸们没有理睬他们,貌似挺安全。
防护服里的空气有点闷,江妙妙偷偷把拉链打开一点点,凉风灌进去,吹拂着她的脸,格外惬意舒适。
她搂着陆启明的腰,脑袋靠在他背上,浑身懒洋洋的,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陆启明。”
她忽然说:“你觉不觉得咱们俩特别像神雕侠侣?”
“有吗?”
“有啊,可惜你没有杨过帅,还比他多了只手。”
“……”陆启明阴森森地磨着后槽牙,“你也没有小龙女漂亮,还这么沉。”
她笑呵呵的,一点都不介意,打开挎包的小口袋,摸出几颗水果糖。
“你吃不吃?”
他摇头,于是她自己剥了颗吃,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重新靠着他的背。
“好晒啊,怎么还不到。”
陆启明不动声色地换了条背光的路,声音如同他的车技一样沉稳。
“快了。”
江妙妙努力保持清醒,不被瞌睡虫打倒。
骑车速度比走路快不少,在她睡着前,两人抵达超市,找了辆新的小推车。
食物是消耗品,一次性又拿不了太多,因此时不时就得来补充一下,非常麻烦。
今天主要补充的东西是油盐酱醋等调料,打发时间的小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另外豆芽已经吃完,豆苗还在长,蔬菜供应不上,他们得找点脱水蔬菜,再弄些豆子带回去。
天天吃豆芽也怪腻的,要是能种点其他的就好了,种菜的铁架子空间大着呢,不用怪浪费。
什么菜长得比较快?
萝卜?白菜?
江妙妙一边思索一边找,路过蔬菜摊位时,惊喜的对陆启明招手。
“快来快来。”
陆启明拿着两瓶辣椒酱走过来,她举起一颗土豆道:
“你看,都发芽了。”
土豆烂成了灰黑色的,上面布满斑点。顶端却长出一簇绿油油的小嫩芽,叶片皱巴巴的蜷缩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长成一颗小苗。
陆启明也很意外,看了几眼拿来一个塑料袋。
“多装些回去,种在家里。”
江妙妙也有此意,把发芽的土豆挑出来,有十几个。
其他的诸如大蒜、生姜、花生等,也有不少发芽的,全都拿了些。
根据记忆,这些东西的生长周期都挺长,一时半会儿吃不到。
要想长得快,还是得挑绿叶蔬菜。
尤其是韭菜,一种一大盆,割完一茬又长一茬,特别省事。
超市里蔬菜种子是放什么货架的来着?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满满搜寻,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立刻停下。
江妙妙浑身紧绷,声音压得极低。
“你听见了吗?”
“嗯。”
“不会有丧尸吧?”
陆启明也不太确定,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准备过去看看。
她却突然将东西全部放在地上,掏出挎包里的小电锯,端在手里。
陆启明惊讶,“你不害怕?”
她当然怕,掌心里全是汗。
但陆启明手无寸铁,赤手空拳的,她好歹有台电锯,没道理躲在后头。
“我试试,你保护我。”
陆启明眼里闪过一抹柔软,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你小心。”
江妙妙抓紧电锯,屏住呼吸,一寸寸往前挪。
角落里果然有黑影在动。
她咬着牙关按下开关,把电锯往前捅。
对方抢先一步,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
二人对视了一眼,陆启明从她的斜挎包里摸出手机,用手机的光亮照着那处。
一条脏兮兮的小瘦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电锯声音大,江妙妙怕引来丧尸,赶紧关了。
她看着身上哪儿都小,只有头大眼睛大的狗,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这是……一条狗吗?”
陆启明反复看了几遍,点头。
“这里怎么会有狗啊?”
原文里的丧尸会吃掉一切活物,包括动物。
丧尸爆发时,宠物们要么跟随主人一起退出城市,要么被丧尸吃掉,活下来的应该寥寥无几。
莫非眼前就是个幸运儿,跟他们一样?
陆启明收起手机低声说:
“别管它了,快点拿东西,拿好回家。”
他们穿上防护服后,安全系数是提高了,但当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概率仍然是百分之百的。
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东西,留在外面浪费时间。
多待一秒,那就多一分危险。
他拿起东西要走,江妙妙抓住他的胳膊,用手机照着小狗。
狗子个头很小,估计丧尸爆发前才断奶不久。瘦得可怜,骨头在皮肤底下支棱着,一点肉都没有,肋骨根根分明。
身上还特别脏,毛都打结了,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知道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躲过来的。
它之前肯定有主人,看到人类明显想靠近,又因害怕不敢动。
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着抖,特别无助。
陆启明催促,江妙妙问:“我们能不能带它回家?”
他怔了怔,“你是说这条狗?”
“是啊,咱们家那么大,只有两个人,多冷清啊,多个成员热闹一点。”
陆启明果断摇头。
“不行。”
“为什么?”
“谁知道它有没有被感染,带回去咬你一口怎么办?”
“那我们就先把它隔离,关在小房间里,确定没被感染再放出来。”
陆启明仍然拒绝。
“它太脏了,就算没被丧尸咬,也有可能携带其他的传染病。”
江妙妙仰着脸央求。
“我保证看好它,有问题立刻赶走,好不好?”
她一直很想养条狗,可惜以前没机会。
现在到了末世,有吃有喝的情况下遇到这么一条狗,几乎是老天爷在帮她实现愿望,不抓住机会太可惜了。
陆启明态度坚决,语气冷漠。
“不准养,回家,不然我自己走。”
她不敢独自一人穿过那么多丧尸回别墅,因此只好放弃这条狗,恋恋不舍地看了它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小狗呜呜的叫声从后面传来,像在挽留他们。
江妙妙心脏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压抑又沉闷,沮丧得连绿豆都没心情找了。
陆启明一直在偷看她,过了会儿低声问:
“你真的很想养?”
她点头,随即恹恹道:
“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肯让我带它回去。”
陆启明在旁边的货架上翻了翻,找到一卷垃圾袋,撕下一长条,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江妙妙满头雾水,“你要做什么?”
他不说话,径直走到刚才的角落里。
小狗仍蹲在那里,看见他们来抖得更厉害了。
陆启明松开她的手,展开垃圾袋,往狗身上当头一罩,提了起来。
小狗落入袋中,惊慌地往外爬。
他手速飞快,又套了好几层,然后递给江妙妙。
“没洗干净前不准摸它。”
江妙妙惊喜。
“你同意让我带它回去了?”
“不然呢?”他没好气地说:“不把这条狗带回去,某人怕是又要给我好几天脸色看。”
她本来是有这种打算,被他揭穿后很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笑。
“哪儿有那么夸张。”
陆启明撇撇嘴,往前走去。
江妙妙抱着狗,跟在他后面。
小狗起初不停挣扎,后来感受到她的体温,慢慢安静下来。
垃圾袋不透气,她怕它憋死,特地打开一个小口子。
小狗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观察她,眼神很灵动,明显没有被感染。
陆启明把东西都放进推车里,用一根登山绳将推车与自行车后座绑在一起。
这样只要他在前面踩脚蹬,推车也会跟着一起走,省事很多。
“上来。”
他拍拍后座。
江妙妙坐上去,注意力全在小狗身上。
小东西太可怜了,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瘦得叫人心疼。
回去该喂它什么?
喂腊肉是不是不太好?狗子吃太咸貌似容易生病。
江妙妙拍了下脑袋,哎呀一声。
陆启明问:“怎么了?”
“早知道刚才带包狗粮回来了。”
“……”
回到家,江妙妙第一件事是脱防护服,第二件事是抱着狗子进卫生间,给它洗澡。
陆启明彻底被无视,心情差得一批,点了根烟靠在卫生间门口,幽幽地说风凉话。
“你给自己洗澡都没这么积极。”
“你嫌它脏嘛,我当然要给它弄干净点。”
江妙妙把小狗放在一个大脸盆里,放水进去。
不巧的是,放到一半花洒就不出水了。
她甩了甩,没用,求助地看向陆启明。
自来水早停了,别墅用水是件麻烦事。需要从湖里提水过来,倒进顶楼的大水桶里,供应洗澡做饭的生活用水。
这种体力活一向归陆启明干,作为补偿,她也会在洗衣服时顺手把他的衣服洗掉。
两人一直相得益彰,但今天陆启明不干了,故意装傻。
“看我做什么?”
“没水了。”
“哦。”
“你能不能去提水?”
“没空。”
他扭头就走,江妙妙举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追过去,拦在他面前。
“食物已经拿了啊,今天没事干了。”
“我要玩游戏。”
“晚上玩可不可以?”
“不行,现在就想玩。”
江妙妙泄了气,主动示弱。
“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去提水?”
陆启明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嫣红柔软的唇瓣上,一阵心猿意马,连忙移开,板着脸说:
“做什么都不行,自己带来的狗自己照顾,别来烦我。”
他插着裤兜上楼去,没理会在身后气得直跺脚的江妙妙。
活该,哼。
那条狗都丑成鬼一样了,她到底看上了哪一点?
因为是活的就喜欢?
他还是活的呢,怎么不来给他洗澡?
陆启明打定主意不管了,坐在房间打开老年机玩纸牌接龙。
只是玩了两局,他就忍不住下楼翻东西吃,路过卫生间时视线偷偷往里瞥。
想看的人不在,只有一条傻狗躺在盆里发呆。
他走到窗边往外瞧,隔着防盗窗的栏杆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江妙妙穿着防护服,手里提着一桶水,很费力地从人工湖走来。
水桶不是很大,平时陆启明单手就能轻轻松松提回家。
可是到了她手里,重的像能把她手腕都坠断。
他越看越烦躁,一口咬断手里的卤鸭脖,冷着脸回房间。
11:30,午饭时间到。
陆启明下楼,看见江妙妙坐在客厅地板上,抱着一只小白狗又亲又揉。
“这是那条狗?”
“是啊,可爱吧,洗干净这么白,身上也没有伤口和皮肤病,健康着呢。”
江妙妙摸摸它的圆脑袋,低头跟它说话。
“就是太瘦了,得多长点肉。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就叫你肉肉好不好?江肉肉,嘿嘿,喜不喜欢?”
跟动物说话纯属智障行为。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准备做饭,揭开锅盖一看,里面居然已经煮好了面条。
江妙妙抱着狗子站起身,拍拍屁股。
“我早就把饭做好了,吃吧。”
“你吃过了?”
“没有,等你一起吃。”
“等”这个字听得他心头一暖,上午积攒的不快化解了许多,主动给她盛面。
但很快他就更扫兴了。
江妙妙抱着狗,用筷子夹面条,非常温柔地说:
“肉肉,张嘴。”
傻狗还真的张开嘴巴,吃掉她喂过来的面条,尾巴欢快地摇个不停。
她继续喂,陆启明坐不住了,放下筷子道:
“它是一条狗。”
江妙妙不解。
“我知道啊。”
“那你把它当儿子养?”
“我这辈子不一定有机会生孩子呢,对它好点怎么了。”
她看看他的碗,以为他怕狗有传染病,特地抱着狗子去阳台单独吃。
陆启明简直气死了,闷头吃完面条,把碗筷朝垃圾桶一扔,上楼接着玩游戏。
他打定主意了,除非那女人主动过来道歉。
否则……就让她跟狗过去吧!
23、第 23 章
陆启明开始了一场单机游戏马拉松。
玩完扫雷玩纸牌, 玩完纸牌玩接龙, 一下午都没出去。
江妙妙也没进来, 大概是在楼下抱着那条狗傻乐。
想到这里, 他按键盘的手指更用力了, 恨不得把键盘戳穿似的。
他不着急,到了晚上, 她总要进来睡觉的,到时总不能再无视他。
可惜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当吃过晚饭洗完澡,完成今日锻炼任务后, 他回到房间抱着电脑,看似在玩游戏,实则守株待兔时, 江妙妙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 拿起枕头和一床被子准备离开。
陆启明没法再装平静了。
“你要去哪里?”
“到隔壁睡。”
“为什么要到隔壁睡?”
两人从搬进来就一直在这个小房间睡,隔壁连床垫都没有, 她宁愿去睡地板吗?
江妙妙解释道:
“肉肉不肯离开我, 把它单独留在外面就叫个不停。要是带它进来睡吧, 你又不喜欢。所以我先陪着它睡两天, 等它习惯了再搬回来。”
陆启明面黑如炭。
“搬回来做什么?直接住那里,反正现在你心里只有狗。”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
“我不去了,弄个纸箱子来给它当窝,就放在门背后怎么样?”
“要走快走,别啰嗦。”
陆启明下了逐客令, 戴上耳机怒气冲冲地敲键盘,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江妙妙不敢招惹他,抱着枕头被子默默地退出去,为他关好门。
陆启明哪儿有心思放在游戏上?等她一走,就关了电脑躺进被窝里,企图用睡眠缓解不快。
然而别墅隔音不算好,丧尸的嚎叫不停从窗外传来,吵得他无法安睡。
没过多久,他还听到了来自隔壁的欢声笑语。
“嘻嘻嘻,好痒,别舔我手……哎呀,地上脏……”
那么开心,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陆启明心里酸得像打翻了醋坛子,用被子盖住脑袋,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十分难熬的一夜结束了。
早上六点半,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楼做饭。
路过隔壁房门时,他特地停下来侧耳倾听。
里面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应该还没醒。
陆启明走到厨房,看着架子上的锅碗瓢盆点了根烟。
袅袅烟雾中,他在思索。
今天早上吃什么?
家里有腊肉、火腿肠、咸鸭蛋、脱水蔬菜。
主食也有米、面粉、粉丝、泡面,可以做出丰盛的一餐。
但鉴于对方昨天的表现,他只想给她喝白开水。
陆启明抽完了一根烟,耸耸肩,开始刷锅洗米,决定做吃普通的白粥配榨菜。
他知道她已经吃腻了,不过……谁让她眼睛里只有狗呢?
狗是不会做饭给她吃的。
他越洗越解气,洗好后把锅放上电磁炉,打开开关,便不用管了,径自在客厅地板上做起俯卧撑。
别墅里没有健身器材,这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只要愿意,水桶、电磁炉,所有有重量的东西,都是他的道具。
陆启明练得汗流浃背,心情也因此缓解不少。
正准备穿上防护服,去外面跑两圈,一个白影从楼梯下来,飞快地钻进厨房。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走进去查看。
只见昨天捡回来的傻狗趴在垃圾桶上,用鼻子翻得不亦乐乎。
“住手!”
陆启明低喝。
江肉肉僵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见是他,立刻缩去角落。
陆启明把被它弄出来的垃圾捡回垃圾桶,蹲在它面前,指着它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这里不是你的家,不想被赶出去,就自觉一点,懂不懂?”
江肉肉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指尖。
他以为这是示弱的表现,准备放它一马。
谁知下一秒,对方龇着尖牙冲他手指嗷呜就是一口,趁他惊讶时从他□□底下钻出去,撒丫子狂奔。
陆启明:“……”
小狗的咬合力有限,手指没有破皮,痛也不是无法忍受。
但是如此狡猾的东西,叫人怎么能忍?
他抄起一个平底锅追出去,江肉肉已经靠它的四条小短腿奋力跑上楼梯。
陆启明速度快,转眼就追到它身后,揪着它的后颈皮把它拎起来,用平底锅敲敲它的圆脑袋。
“跑,你还跑!”
江肉肉拼命扭动着身体,还想咬他。
陆启明更生气了,“你别想为虎作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江肉肉冲着他龇牙咧嘴,显而易见的不服气。
“你们在干嘛?”
楼梯上方传来声音,江妙妙穿着睡衣站在那儿,一脸惊讶。
江肉肉反应极其迅速,听到声音的第一秒便合拢嘴巴垂着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陆启明气得要死。
“这条傻狗翻垃圾桶,垃圾弄得到处都是。”
江妙妙走过来心疼地接走它,抚摸着它的脑袋说:
“真的吗?哎呀,都怪我起得太晚,没有给它提前准备早饭,它肯定饿坏了。”
“……它还咬我。”
“咬了哪里?”
陆启明把手指递过去,她左看右看看不出痕迹。
“哪里有?”
他定睛去看,发现自己也找不出来,干脆收回手指,冷酷地说:
“它不能留在这里。”
江妙妙表情立马变了。
“为什么?昨晚不是都好好的吗?”
陆启明有一堆的理由。
“现在情况特殊,我们的生存资源很有限,没法再多养一条狗。”
“是吗?你昨晚啃了几个鸭脖?”
“……跟这个没关系。”
江肉肉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可以感知到身边的氛围。
它努力往江妙妙怀里缩,用鼻子拱她的胳膊,圆圆的黑眼睛湿漉漉的,不停呜呜地叫,犹如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孩。
江妙妙看见它这副模样,更加舍不得把它赶出去了。
外面全是丧尸呀,不光吃人还吃狗。
它这么弱弱小小地跑出去,能活多久?怕是用不了一天就被丧尸们吞吃入肚了。
就算侥幸不被吃,它也撑不了太久。
没人、没食物,它太小,抓老鼠都抓不到。
“让它留下好不好?”
江妙妙紧紧抱着它,声音软软的。
“我保证把它教好,不乱翻垃圾,不乱咬人。它吃的不多,不会影响什么的。”
陆启明无话可说,愤愤道:
“随便你。”
他说完要走,她抓住他胳膊。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欺负它。”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陆启明用力瞪了眼江肉肉,沉闷地嗯了声,抽手便走。
粥煮好了,他随随便便喝了两碗,回房间去。
两人谁都没心思出门干活,一个待在楼上,一个待在楼下。
江妙妙知道他肯定在生闷气,特地从零食堆里挑出些平时自己都不太舍得吃的,用盘子装着给他送上去。
他盯着电脑,根本不理她。
她只好讪讪地离开,下楼陪江肉肉。
陆启明并没有彻底放弃,玩游戏的同时在琢磨对付它的办法。
不就是比狡猾么?他不可能比不过一条狗。
下午,江妙妙在午休,江肉肉趴在她身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白绒线球。
陆启明蹑手蹑脚走进去,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拆了一包猪肉脯放在手机上,然后打开窗户,退出房间,隔着门缝看。
江肉肉被香味唤醒,抬头望向窗台,兴奋地跑过去。
窗台太高,它站起来也够不到,跳了一下又一下。
最后奋力一蹦,鼻子撞了过去。手机连同猪肉脯一起飞出窗外,落在院子里,屏幕被石头磕得粉碎。
江妙妙惊醒,坐起身看着声音来源处。
江肉肉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冲她摇尾巴。
陆启明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悠哉悠哉地玩扑克。
半小时后,他下楼倒水喝,看见江妙妙坐在客厅地板上,拿着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心疼得直叹气。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江妙妙不好意思说是被狗弄的,只道:“以后没手机玩了。”
“没事,去数码城再拿几个。”
可她需要的不是手机,是手机里的游戏呀。
就算拿了新手机回来,去哪儿下游戏?
唉,狗是自己带回来的,苦果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江妙妙决定化悲痛为食欲,去放食物的房间里拿东西吃。
不进去还好,进去她更痛苦了。
“这、这是谁干的?”
包装袋全部被拆开,薯片饼干碎的满地都是。
她最喜欢的水果糖的包装也不翼而飞,糖果上粘满灰尘与碎屑。
陆启明走进来,左右看看,捡起一块饼干说:
“你看。”
她凑过去,看见几个清晰的牙印。
那独具特色的印记靠人嘴是咬不出来的,因此罪魁祸首肯定是……
“江肉肉!”
正在睡觉的傻狗虎躯一震,夹着尾巴探头探脑地溜过来。
江妙妙抓住它的后颈皮,把它关进一个房间里。
“这几天你不许出来!”
“呜呜呜——”
它用力挠门,可惜她处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见,气呼呼地回了房间,一头钻进被窝里。
陆启明如愿以偿,浑身轻松,心情大好,特地煮了碗面条,端上楼去抚慰她受伤的小心脏。
被子鼓起一个小包,她缩在里面一动不动。
他拍了拍小包。
“别生气了,何必跟条狗一般见识?起来,我给你煮了面。”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应,他叹了口气,放软声音继续安慰。
“手机坏了就再拿新的,我们搬台性能好的电脑回来,装满单机游戏,还可以用电视放碟片看,不会无聊的。食物更简单,超市里应有尽有。这个超市吃完了,我们就换一家超市。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条狗扔出去,这样我们就能恢复之前的生活了,对不对?”
她还是不说话,他端起面碗吹了吹,让香味在房间里蔓延。
“快吃吧,不然面条都要凉了。你中午光顾着喂那个白眼狼,自己都没吃多少。”
江妙妙终于探出脑袋,眼睛红红的,状态非常低落。
“我不想吃,你出去吧,别管我了。”
陆启明看见她这幅模样,皱了皱眉。
“你就那么喜欢那条狗?它到底哪里好?”
“我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她欲言又止,躲进被窝里不肯说。
陆启明放下碗,掀开被子非要她说。
江妙妙藏无可藏,只好如实说道:
“你有朋友,迟早是要去找你朋友的,狗不一样。它的世界里没有其他,只要我养它,它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那次丧尸潮过去,他离开她去找朋友时,她一个人躺在阴暗肮脏的地下室,感觉像要死了。
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陪伴后再迎来孤独。
安静不再是享受,而是折磨,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在痛苦中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陆启明要是走了,那她就是躲在角落里的狗。
无法对抗和抵挡这个世界,日复一日的消瘦、虚弱,直到湮灭。
活着是痛苦,自杀也难受。
要是身边有个同病相怜的伴,大概就不至于绝望吧。
她想着想着,眼泪滴在被子上,用力咬着嘴唇,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陆启明怔怔地看着她,从未发现原来她是这么脆弱。
对于活着这件事淡漠的态度只是面具,隐藏在面具后的,是她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畏惧。
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默默地抓住她的手。
“我不会离开你。”
江妙妙扑在他肩上,身体不停颤抖,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他抱住她瘦弱的身体,轻轻拍打她的背脊。
“我不会离开你,我发誓。就算哪天真的要走,我也一定带你一起走。”
“那狗怎么办……”
她抽泣着问。
“留下来。”陆启明说:“不是你说的么,它吃得不多,我们一人省两口出来就能养活它了。”
“可它不听话呀,乱翻东西,还弄坏我手机。”
“……其实那些东西是我拆开的,手机也是我故意放在窗户上的。你的手机没摔坏,摔坏的是从数码城拿回来的同款,原来那部在我枕头底下。至于它,只翻了垃圾桶而已。”
江妙妙停止哭泣,狐疑地说:“可牙印不是你的呀。”
“那是我用叉子抠出来的。”
陆启明见她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
“它是条好狗,很乖,我们继续养着,你不要难过了。”
她当然不难过,她只是……
“陆启明!你太无耻了!”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去诬陷一条小奶狗!要脸吗?
江妙妙抓起一旁的扫把,追着他打。
陆启明抱头逃窜,狼狈不堪。
鉴于他的卑劣行径,当天晚上江妙妙单方面宣布——这个月的一日三餐,都归他承包了。
陆启明叫苦不迭,但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认命地接受了这个惩罚。
天气越来越热,两人一狗每天都要洗澡,耗水量逐渐增加。
陆启明几乎每天都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湖里提水,尽管体力足够,时间一长还是嫌麻烦。
一次外出搜集物资时,他们偶然发现了一个电动抽水泵。
马力强大,只需插上电,一头连接水源,一头连接水桶,抽水十分钟,够他们用三天。
二人立刻将这个好宝贝抬回了家,陆启明用电线和胶带改装了一个插线板,让它的长度能从别墅牵到人工湖边,为抽水泵提供电力。
接着他将水泵两端都连接好,水管这头放进湖里,水管那头放进屋顶的水桶里,中间加了个从饮水机上拆下来的过滤器,带着江妙妙站在别墅窗户后面,按下插线板的开关。
突突突——
水泵像拖拉机一样响了起来。
由于声音太大,不少丧尸都聚集过去,走到湖边却闻不到活人气息,在那里茫然地打转转。
江妙妙去卫生间查看墙上的蓄水量显示,几分钟后跑出来惊喜地说:
“够了,满了!”
陆启明关掉开关,水泵安静下去,丧尸们逐渐散开。
当晚上洗澡时,江妙妙沐浴着温暖的水流,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装的吗?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水电工?
陆启明没有交代,晚上睡觉前提出一个想法:别墅里现在还是家徒四壁,乱得像贫民窟,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不如哪天想个办法引走丧尸,去隔壁邻居家里搬些回来用。。
江妙妙早就想把房间装饰一下了,天天睡床垫,吃饭也没有桌子用,活得像个流浪汉。
没过几天,机会就来了,她勇敢奉献出自己……的姨妈巾。
陆启明穿着防护服,骑自行车出去,把满满一袋姨妈巾丢在市中心,然后飞速往回骑。
他回到别墅时,小区里的丧尸基本都离开了,两人抓紧时间冲去邻居家,挑选自己需要的家具和电器搬回来。
江妙妙在动手前便想好了清单。
卧室三件套:床、空调、衣柜。
客厅三件套:沙发、茶几、电视。
还有冰箱,洗衣机。
另外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件物品就不做计划了,看见就拿,没有也没关系。
丧尸们最多两小时内就会回来,两人都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一秒都不敢倦怠,拼命搬东西。
江肉肉也不闲着,跟在他们脚边,帮忙叼个坐垫拖鞋什么的,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在一家三口的共同努力下,一个半小时后,各种家具家电堆满客厅。
丧尸逐渐出现,二人关上大门,浑身大汗地瘫在地板上。
江肉肉摇着尾巴跑过来,给她叼来一块巧克力。
她摸摸它的头,拆开巧克力一分为二,一半自己吃,一半随手塞进陆启明嘴里。
浓郁的香甜味在唇齿间化开,他们慢慢恢复体力。
江妙妙左手边是床,右手边是空调,高兴极了。
“咱们今晚终于不用打地铺了。”
陆启明倒没那么乐观。
“想把这些东西全部安装好,也需要不少时间。”
她嘿嘿一笑,爬起来谄媚地看着他。
“这就需要麻烦你了。”
她不是想推脱责任,奈何实在不懂这些。顶多在旁边递个锤子钉子什么的,帮得上忙的地方非常有限。
本以为陆启明会抱怨,谁知他挑挑眉梢,笑得很诡异。
“没问题。”
“……你真的愿意?”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放着不管。”
他整理了下衣服,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既然由我来负责安装,你也得做一件事。”
“没问题,什么事?”
他勾着嘴角,起身走到一个比他矮几十公分的电器旁边,拍了拍。
“这个你得清理好。”
江妙妙:“……”
那是一台冰箱。
两人经过对比,从周围几户邻居家选出一台相对来说没那么可怕的,但里面的气味还是熏得人倒退三尺。
陆启明见她不说话,问:“不想弄吗?那我也不帮你装空调了。”
“……我弄。”
江妙妙咬牙切齿,有股慷慨就义的豪迈。
不就是洗冰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当自己没长鼻子!
这天下午,陆启明扛着楼梯开始装空调,江妙妙在他的帮助下把冰箱搬到一个从未使用过的空卫生间里,拉一条水管进去,关上门。
她戴好口罩、手套,穿上防护服,比面对丧尸都慎重。
想了想,又加了一层手套,免得那层薄薄的橡胶经受不住腐蚀。
深吸一口气,她打开冰箱上层的门。
几个西红柿、黄瓜,表皮乌黑,中间都烂空了,软塌塌的,流淌出黑色的汁水。
冰箱门上放着十几个鸡蛋,搬运时撞破了一些,蛋液腐化成黑绿色,恶臭熏天。
江妙妙颤抖地举起水管,对着里面冲了冲。
臭味被水冲得往外溢,扑面而来。
她强撑几秒,终究撑不住,丢掉水管干呕着逃出去。
陆启明跨坐在人字梯上,端着电钻,悠悠闲闲的在打孔。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枚水泥钉,见她从梯子旁边狂奔而过,笑道: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
江妙妙头也不回地冲他比了个中指,跑到窗户旁边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
她不敢再大大咧咧地冲水了,换了个可进可退的进攻方式。
人站在门外面,举着水管远远地冲。
只需要捏住水管的口子,水流便会加大,能冲到很远的地方。
如此小心翼翼地冲了半小时,冰箱总算能见人了。
等污水从下水道流光,她穿着雨靴进去,左手消毒剂,右手洗洁精,用一块百洁布狠狠地刷洗,让冰箱恢复洁净。
洗完后用抹布和纸巾细细擦干,打开窗户透风。
她筋疲力尽地走出去,往沙发上一趴,手指头都没力气动。
陆启明已经装好空调,在装电视。
插上最后一个插头,他走到江妙妙身边,帮她摘掉口罩和手套。
“累了吧?去洗澡,我来做晚饭。”
“可是还有这么多东西都没搬。”
“急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也是,没床的日子过了那么久,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江妙妙脱掉防护服,上楼洗澡去。
陆启明抽根烟歇了歇,系上围裙做饭。
江肉肉一下午都没人打理,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他回头,它立刻后退,圆溜溜的黑眼睛里全是警惕。
陆启明失笑,剥了根火腿肠丢给它。
它还是怕,叼着跑到角落里,确认对方不会过来抢,才放心的开吃。
之后几天,两人都没出门,待在别墅专心装扮这个家。
家具和电器都搬到它们各自该摆放的位置上,江妙妙仍觉得太空了,感觉少了些什么。
于是又去邻居家跑了几趟,拿回来窗帘、地毯、桌布和壁画等杂物。
末世前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哪怕只是些小配饰的质感也非常好。
江妙妙尤其喜欢一块窗帘,双层的,顶上缝了一圈精致的蕾丝,颜色是淡淡的烟粉色,逆着光时能看出细腻的纹路。
她拿来梯子,自力更生地装到自己房间里。
打开窗户,微风灌进来。
窗帘随风飘扬,纤薄的布料透进光,满屋子都变成淡淡的粉色,美好得让她暂时忘却城市里成千上万的丧尸。
她坐在梯子上,享受地闭着眼睛。
陆启明嗑着瓜子走进来,打量她焕然一新的房间,咂了咂嘴。
“什么审美,啧啧。”
江妙妙睁开眼睛,“不好看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又是蕾丝又是粉色,土爆了。”
“……再土也比你的狗窝强,滚!”
他耸耸肩,麻溜地滚了,回到自己狗窝玩电脑。
半小时后,江妙妙不请自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进门后也不说话,往他墙上贴了个小粘钩,挂上去一幅风景画。
陆启明抬头。
“喂喂,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自从那晚她带着狗去隔壁睡,她就不怎么来这里了。
江妙妙手上动作不停。
“画拿多了,给你挂上,给你培养培养正常的审美观。”
“……我可谢谢你了。”
“别客气。”
她挂完画,又放下很多东西。
纸巾盒、垃圾桶、衣架,还有一瓶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
“你还是换个有窗户的房间吧,真的。”
她留下真诚的建议,退出房间。
陆启明看着桌上的东西,哭笑不得。
晚上江妙妙洗完澡,回到房间,发现多了个东西。
衣柜旁,一个粉色的立式全身镜静静地站在那里。
镜面明亮,连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照得清清楚楚,比客厅里的破钢片好用不知道多少倍。
镜子是不会自己走过来的,江肉肉也搬不动它,因此只可能是……
当晚吃饭时,她故作随意地说:
“咱们家是不是闹鬼了?”
“嗯?”
“我房间里平白无故多了面镜子,明明没有别人进去啊,肯定是闹鬼。”
“那鬼应该挺帅的。”
江妙妙看着他漆黑的眉眼,笑得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
“嗯,是挺帅的。”
还特自恋。
陆启明抖抖眉梢,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太久没出去,食物又告竭了,。
陆启明特地腾出一个房间,在里面放了些货架,用来当存粮的仓库用。
天气变热,食物腐化速度加快。
他们最好多囤一点,至少够一个月的消耗才行。
翌日陆启明准备出门,江妙妙在新床上睡得太舒服,犯懒了,抱着枕头央求他。
“我肚子疼,可能着凉了,不想出门,你自己去好不好?”
陆启明一看她就是装的,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只拿自己喜欢吃的了。”
“没问题,我吃啥都行。”
他骑着自行车去超市,江妙妙在大床上幸福地打了个滚儿。
有吃有喝,不用上班,这是何等惬意人生啊。
对了,她还有狗撸!
她踩着拖鞋下楼去,把趴在角落里打瞌睡的江肉肉一把捞起来,坐在沙发上,用遥控打开电视。
电视没有网络,看不了节目。
但陆启明装了个播放器,又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堆老碟,可以看电影和连续剧。
她随手捡了张塞进去,电视里传出熟稔于心的歌声。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江妙妙左手抱狗,右手拿辣条,躺在巨贵的真皮沙发上,看着经典老剧,爽得不要不要的。
只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便感觉不是滋味了。
今天外面太阳好大啊,温度很高吧。
陆启明穿着防护服,从头包到脚,还要骑那么远的自行车,拿那么多东西,会不会中暑?
沙发是他扛回来的,电视是他装的,碟也是他拿的。
他自己没用几次,她倒是天天享受,有点不好意思。
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江妙妙放开狗,关了电视,去二楼窗户上趴着,想眺望他的身影。
别墅外面只有丧尸在游荡,并没有那个傻乎乎的,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她想到这个可能,心脏陡然揪紧,犹豫着要不要穿防护服带电锯出去找他。
可是城市太大,超市太多,她甚至不知道他去的是哪一个。
冒冒失失地出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搞不好她自己都回不来。
唉,要是手机能用就好了,打个电话问一问多方便。
江妙妙愁得不行,什么都不想干,就坐在窗边等他回来。
中午十二点,陆启明仍未出现,她做了两人份的午饭,一口都不想吃,恹恹地看着手表。
江肉肉围着她的脚转圈圈,想吃东西。
她摸摸它的头。
“乖,再等等,等他回家一起吃。”
江肉肉努力了好久,见讨不到吃的,跑到角落睡觉。
她也困了,不知不觉睡着,睡梦中感觉脸特别痒,抓了抓,抓到一只手。
睁开眼睛,对上陆启明的笑容。
“你脸上有虫子。”他收回手说。
“啊?”
“没事,已经被我弹飞了。”
江妙妙松了口气,随即问道:“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我一个人骑车快,就走远了点。”
“去了哪里?”
“一个花鸟市场,你看。”
他从身后拿来一个大袋子,江妙妙翻了翻,翻出好几枚蒜头。
“你拿这么多大蒜干嘛?我们还有大蒜啊。”
就种在豆苗旁边,都抽芽了。
陆启明嗤笑。
“什么大蒜?这是水仙,土老帽。”
“水仙?”
他一一介绍。
“八个水仙,六个郁金香,一包非洲菊种子,五根月季枝,往土里一插就能活。还有这些……”
他翻出来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足足有十几包蔬菜种子。
“大白菜、小青菜、生菜菠菜……我看过种植指南,这种绿叶蔬菜很好种,发芽后一个来月就能吃。明天我们去院子里挖点土,把种植架和阳台上的空间都利用起来。”
江妙妙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摸摸鼻子,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我发现你越来越顺眼了。”
以前看着就心烦,现在看着就高兴。
陆启明无语,敲了敲她脑袋。
“我是你男宠吗?还看顺眼……饿死了,做饭去。”
饭就在锅里热着呢。
江妙妙殷勤地给他盛了碗饭,筷子都帮他拿好,双手奉上。
“陆大佬,请用膳。”
陆启明叹了口气,简直拿她毫无办法。
“肉肉,开饭啦。”
江妙妙在他对面坐下,喊了一声。
江肉肉摇着尾巴欢快地跑过来,在桌子底下它专用的小碗旁乖巧坐好,等待他们投喂。
24、第 24 章
第二天两人去院子里挖回来几大桶土, 准备把带回来的种子都种下。
江妙妙的种植水平仅限于发豆芽, 其他的半知半解。
陆启明比她还不如, 完全是摸索着弄。
按照了解, 种子得种在土里, 水仙的根茎则要泡在水里。
江妙妙用一个脸盆装了水,把所有蒜头似的水仙球都丢进去, 摆在避光的阴凉处,忍不住担心地问:
“咱们两个外行这样胡搞瞎搞,万一种坏了怎么办呀?”
种子这么珍贵, 她得心疼好久呢。
陆启明语气轻松。
“坏了就再去花鸟市场拿,那里多得很。”
她对他嘴里的地方生出好奇。
“花鸟市场到底是什么样?除了花,还有鸟吗?”
陆启明想了想, “你这么感兴趣,改天跟我一起去不就能亲眼看看了。”
江妙妙长这么大, 还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经他这么一说, 当真生出兴趣。
过了两天, 他们把该弄的都弄完了, 没有其他事可做, 她便催促陆启明带自己去花鸟市场。
两人穿好防护服准备出门,家里的新成员突然钻出来,也要跟着去。
它太小,没有自保能力,受到惊吓又喜欢叫, 万一招来丧尸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豁出命去救它呀。
江妙妙去厨房拿了根火腿肠,剥给它吃,企图靠美食的诱惑力使它留下。
江肉肉果然被吸引,吃得很开心。
可是当他们一挪步子,试图悄悄溜走时,它便格外敏锐地抬起头,舍弃火腿肠,摇头摆尾地跟过去。
这不是捡了条狗回家,而是捡了个跟屁虫吧,走哪儿跟哪儿。
江妙妙无奈地看着抱着自己小腿肚子不撒手的狗,想到另一个办法。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要不,把它骗到楼上房间里关起来?
她还在犹豫,站在旁边的陆启明忽然说:
“不如带它一起去。”
她惊讶回头。
“真的?”
“嗯,它也是家庭成员,当然应该带上。”
他说着弯下腰,把江肉肉捞了起来,用手掌托着。
他手大,看起来就像大人拿着小孩玩具,有种莫名其妙的温馨和可爱。
江妙妙对他越来越欣赏了,边关门边说:
“以前总觉得你自私又冷酷,没想到其实挺善良的……”
陆启明没有听她说话,走到窗户旁边,一只手伸进防盗窗的缝隙里,拉开窗户,反手就把江肉肉塞了进去。
后者落在客厅地板上,嗷地惨叫一声。
他关好窗户,得意地拍了拍手。
“好好待着吧你。”
在家烦人也就算了,出门还想烦他们?
想得美。
江妙妙:“……”
陆启明扶着自行车,长腿一跨,踩着脚蹬子潇洒地抬抬下巴。
“上来。”
她走过去,坐下搂着他的腰,忍不住说了句:
“真无耻,连狗都骗。”
“那你还坐无耻人的车?”
“只有一辆车,我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跟在旁边跑。”
江妙妙看着他欠揍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几分钟后忽然喊:
“停车。”
陆启明单脚撑地,意外地问:
“你真的准备跑着去?我是不介意的。”
她才不跑呢,她又不是马。
但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她只能被他载么?
江妙妙推开他,一把抢过车把手。
“到后面去。”
陆启明惊讶。
“不是吧,你想载我?”
凭她那嫩笋似的小细腿,踩得动脚蹬子吗?
江妙妙扬起眉梢。
“怎么,瞧不起人啊?”
“没有没有,你来你来。”
他拱手让出宝座,退到后座上,笑意浓得藏都藏不住。
江妙妙看见他这种样子,愈发想表现一番,扶稳自行车,双脚用力地踩下去。
车身摇摇晃晃,就是不前进。
陆启明摇头叹气。
“哎呀,不行啊……”
“你是猪吗?这么沉。”
“还说我无耻,我载你的时候可没骂过你。”
江妙妙不说话了,憋足劲儿踩蹬子,最后屁股离开三角座,整个人的体重都压上去,才勉勉强强让车子动起来。
曾经不以为然的距离今天如同西天取经一般遥远,周围绿意盎然,风景优美,可她无暇欣赏。
她想象自己是骆驼祥子,拥有充沛的体力和高超的车技,能飞快抵达目的地。
但事实上她努力了半天,连小区都没骑出去。
陆启明怡然自得地坐在后面,两只大手搂着她细细的腰,双脚踩着轮胎外的铁壳子,膝盖曲着,朝两边展开,宛若一只人形大蛐蛐。
“你看,又有一个丧尸超过我们了。”
“……”江妙妙不堪忍受他的嘲笑,咬紧牙关用力一踩……累得脱了力,趴在车子上。
陆启明假模假样地给她捏肩膀。
“别着急,慢慢来。花鸟市场离这里十几千米,我们走过去的话半天就够了,你骑车用一天也足够。”
神啊,快让这家伙闭嘴吧!
江妙妙在心里呐喊。
陆启明看她似乎真的很沮丧,不再开玩笑了,认真地给她打气。
“骑车是要讲究方法的,不能用蛮力。尤其在前面几下,你骑得快一点,踩出一个惯性来,后面就越来越容易了。”
她听不懂。
“怎么踩惯性?”
“我教你,来,抓好车把手……”
陆启明循循诱导,她听从他的指挥,一步一步做,最后真的骑动了。
尽管速度还是不算快,只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但她总算能顺利骑出小区,感觉比之前省力很多。
迎着早上八点多还算温柔的阳光,她扬着嘴角,声音都变悦耳了。
“陆启明,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有时候吧……”
眼角余光从路边店铺的一扇扇玻璃门上扫过,江妙妙忽然沉默下来。
陆启明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下一句,问:“有时候怎么了?”
她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陆启明的腿很长,可以轻轻松松踩在地上,随着她踩脚蹬子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骑了得有十分钟,也就是说……他用这奇行种一样的姿势走了十分钟?
他不累吗?
陆启明并没有发现她已经发现了,还在走,用自己的长腿驱动自行车前行。
过了一会儿,他也看到玻璃门,迎上她的目光,身体一抖,连忙把腿缩了回来。
江妙妙停下,让出位置。
“我不骑了,你来吧。”
他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夸赞。
“我觉得你骑得很好。”
她苦涩地笑了笑,换到后座上,搂着他的腰,脸隔着一层防护服,贴上他宽阔温暖的背脊。
“我想快点到那里。”
陆启明也不知信了没信,接过自行车继续往前骑。
他的速度不止比她快一倍,行驶的时候风不停往脸上吹,隔着防护服也觉得凉快。
江妙妙有闲心看风景了,荒芜的城市别有一番美感,绿化带没人照料,倒长得比之前更加生机勃勃。
她看见了被自己觊觎已久的桃树,定睛看了会儿,捏捏陆启明腰上的肌肉。
“停停停。”
陆启明停车,见她跳下去,站在树下踮起脚尖,摘下来一个青白相间的小桃子。
“熟了吗?”他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表示怀疑。
“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江妙妙从自己的电锯小挎包里拿出张纸巾,擦掉桃子外面那层扎人的绒毛,偷看周围,见十米之内没有丧尸,把口罩拉下来一点点,飞快地咬了口桃子又戴回去。
陆启明期待地看着她。
桃子又小又硬,味道无比酸涩。
江妙妙吃得脸都皱成一团,咽下去后却忍不住开心地笑。
水果独有的清爽味道,她好久都没有尝过了呀。
香蕉、橘子、菠萝……这些以前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难于登天的奢求,只能在水果糖里寻觅踪影。
“怎么样?”陆启明问。
“挺好吃的,我给你摘一个尝尝?”
他摇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江妙妙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桃子递过去。
他摘下口罩,本来准备在旁边她没吃过的地方咬,可是看见桃肉上她小而整齐的牙印后,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对着她的牙印咬了下去。
江妙妙瞪圆了眼睛,脸瞬间涨得通红。
陆启明的心跳也有点快,厚着脸皮咀嚼了几下。
“还没熟透。”
“是啊,让它们再长长。”
被咬过的桃子犹如烙铁般烫手,她赶紧丢掉,坐回车上一路都不敢再说话。
抵达花鸟市场,画面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会像菜市场似的,一个大棚里有许多摊位,货品都摆放在摊位上供人挑拣。
实则是一条狭长的街,两边都是店铺,街口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某某花鸟市场。
往常这里肯定很热闹,如今与其他地方差不多,看不见一个活人。
地上散落着不少破碎的花盆,乌龟、兔子、豚鼠等常见的宠物,没有逃过丧尸的利爪,啃咬得只剩一半的残缺尸体随处可见。
鸟比较幸运,悬挂在高处,它们吃不到。
但是因太长时间无人喂食,已经饿死了,尸体在笼子里散发着臭味。
几个丧尸蹲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店铺里,不知道吃着什么,满嘴黑血。因为闻到的是同类的气息,所以没有关注他们。
画面凄凉又残酷,但江妙妙还是觉得没白来。
就在她的左手边,一家花卉店铺里,几盆月季花开得红红火火。
这是别墅里看不到的风景。
“好漂亮啊。”
她走过去细看,用戴手套的手摸摸娇嫩的花瓣,恨不得现在就搬回家。
陆启明提议,“多搬几盆喜欢的,放在推车里带走吧。”
“可以吗?可是我们已经有花了。”
虽然现在还是光秃秃的枝条,叶子都没长出来。
陆启明道:“放在这里没人管,迟早也是要死的,不如带回去多欣赏几天。”
“有道理。”
她抱起开得最好的那一盆,朝自行车走去。
花盆本身就很重,里面装满泥土,叶片又多,重量可观,江妙妙抱得很吃力。
陆启明接过去,对着她说:
“你来选,我来搬,这样快一点。”
她不太好意思,但这确实是最好的搭配方法,于是说了声谢谢,转身选花去。
时值初夏,不少鲜花都在盛开。
他们挑了两盆月季,两盆大丽花,一盆牡丹,还有一水盆睡莲。
陆启明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准备回去搬最后一盆时,看见江妙妙站在一盆白色吊兰下,一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靠近她。
他想叫她走开,又担心声音太大引来更多丧尸,于是加快脚步想过去帮忙。
在他即将抵达时,江妙妙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丧尸,小脸瞬间吓得苍白,捂着嘴低呼一声。
丧尸确定她是猎物,更加狂热地朝她扑去。
她端起挎包打开电锯开关,闭着眼睛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捅。
丧尸没有防备,被她拦腰斩断,倒在地上变成了两截,不停抽搐着。
江妙妙毫无察觉,依然端着电锯拼命地捅,直到陆启明握住她的手,耳边响起他熟悉的嗓音。
“没事了。”
她这才停下,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已经一分为二的丧尸,转身扑进他怀里,哭出了声。
“那丧尸太可怕了,呜呜……”
“你才可怕,看着柔柔弱弱的,比杀人狂魔都凶狠。”
“你才杀人狂!”
她捶了他一拳,却因他的玩笑而放松了些。
“天气热流汗多,它们容易发现我们,快走吧。”
陆启明护送她朝外走,丧尸的上半身忽然猛地一蹦,死死咬住他胳膊。
江妙妙猝不及防,震惊地愣在原地。
他低骂一声,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水果刀,撬开丧尸的嘴,三两下将它开了瓢。
丧尸彻底没了动静,满地都是血污。
他的手臂被咬出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液从防护服的破损处流出来。
远处的丧尸闻到味道,抬头张望。
江妙妙看着他的伤口,震惊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的手……你……”
他随手扯了快塑料布,在手腕上缠绕几圈,匆匆说道:
“外面太危险,回去再说。”
陆启明快步往前走,江妙妙呆呆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她猛然回过神,跑到自行车旁用电锯锯断了连接小推车的绳索。
他不解,“你不要这些花了吗?”
“太沉了,回去要紧。”
对方身上有伤口,万一丧尸们闻到血腥味,两人会被撕碎的。
陆启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骑上自行车。
江妙妙飞快爬到后座,搂着他的腰告诉他可以走了。
他手伤得严重,很痛,无法抓稳车把手,骑出几米就歪歪斜斜地朝旁边店铺撞去。
江妙妙连忙跳下车,扶稳车头,快速说道:
“我坐前面。”
“可是你踩不动。”
“我知道,所以你来踩。”
大概伤口太痛影响思维,陆启明愣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换到后座上。
江妙妙抓着车把手,维持正确方向。
陆启明的长腿派上用场,坐在后座也能踩到脚蹬子。
两人竭尽全力,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许多丧尸跟在自行车后,追着他们跑。
快!
快!
她不要被咬死!
江妙妙眼睛都急红了,恨不得跳下来扛着自行车跑。
丧尸数量越来越多,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地跟在后头,离他们越来越近。
终于,两人赶在被丧尸抓住之前逃进别墅里,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赶紧关门关窗,一丝缝隙都不敢留。
丧尸们在屋外游荡,跃跃欲试地想进来。
陆启明坐在沙发上,皮肤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
江妙妙拿来医药箱,扒开他的防护服,拧开一瓶酒精往他伤口上淋。
陆启明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却没有喊痛,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怕我被感染吗?”
她动作不停。
“怕。”
“你准备怎么办?把我赶出去?”
“等出现症状再说……药呢?”
一瓶500ml的酒精全部倒完了,他的衣服、沙发、地板,全都湿漉漉的。
江妙妙想找些消炎药,可是由于太着急,怎么都找不到。
陆启明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我不会被感染,你别怕。”
她白了他一眼。
“你说不会感染就不会感染?你是上帝吗?开什么玩笑。”
他苦笑,没法解释,只说:
“我真的不会有事。”
她没功夫搭理他,举起医药箱往下倒,在一堆常用药品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往他伤口上涂。
这药比酒精还刺激,陆启明痛得直吸冷气。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江妙妙拿来一把水果刀,对着他的手腕。
他赶紧抽回来。
“你想做什么?”
“你伤口上的肉和丧尸牙齿接触了,得割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防止感染,原文里也没写。但是之前逛论坛的时候,记得有人说过,如果被蛇咬,尽快割掉伤口处的肉,阻止毒素蔓延,可以降低中毒概率。
丧尸的原理应该也差不多?
陆启明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割!”
“不割被感染怎么办?和你的命相比,这点肉算什么?”
“如果我真的被感染,割肉也没用。”
江妙妙停下,认真思考。
“说得也对,被咬了那么久,病毒早就在身体里蔓延了,我们必须得……”
她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肩膀上。
“把你的胳膊剁掉,我去拿电锯。”
她跑回门边,捡起自己的小电锯,打开开关,要剁他的胳膊。
陆启明捧着自己受伤的手,一个翻身躲到沙发后面。
“就算你不相信我不会被感染,起码也得观察两天再说。上来就剁胳膊,万一我活下来变成残疾人,你养我?”
江妙妙站在原地,无法理解。
“你为什么一直说自己不会感染?”
“……我的预感。”
“……”
“就算我真的被感染了,一定在自己还有知觉的时候主动离开这里,不会留下来害你的。”
陆启明信誓旦旦。
可她担心的又不是他会咬自己,而是……
唉,算了。
江妙妙放下电锯,在药堆里翻找。
“再涂点药吧。”
被一根钉子扎了都有可能感染破伤风呢,何况丧尸臭烘烘的嘴。
陆启明谨慎地看着她,堤防她再次拿起电锯剁自己的手。
以前他是没有这种担忧的,但目睹她把丧尸切成两截后,会不会还真不好说。
过了会儿,他见她确实放弃了那个想法,才放下心,坐在沙发上。
“汪汪!”
江肉肉在窗户下转圈,躁动不安。
江妙妙帮他清理伤口,用绷带包扎,由于技术生疏,包得像个猪肘子。
但两人都顾不上那么多,包好就走到窗边往外看。
丧尸们仍未离开,几个月没见过活人的它们,陡然闻到血腥味,犹如久旱逢甘霖,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防盗窗是一层保障,但安全程度有限。
毕竟只是普通不锈钢做的,要是它们牟足劲儿进攻,顶多撑个三分钟。
江妙妙拿来消毒液,将门窗等有缝隙的地方都细细地喷洒一番,用保鲜膜封住,宁愿在屋子里憋死也不想被它们发现。
可以预料,接下来至少有一周他们都别想正常出门。
陆启明回到沙发上,颇感自责。
“怪我太掉以轻心,要是没被咬就好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会儿,用消毒液喷喷他坐过的地方。
陆启明躲开。
“你要做什么?”
“你得隔离。”
江妙妙说:“回你房间去,至少过半个月再出来。”
陆启明无语,“我真的没有被感染。”
“到底有没有,得等隔离结束才能确定。”
她展现出从所未有过的冷静与坚决,把他赶上楼,锁在他的小房间里,钥匙装进自己口袋。
陆启明坐在床上简直苦笑不得,拍了拍门道:
“你好歹把电脑拿进来。”
不然一关关半个月,他得憋疯了。
江妙妙一声不吭地给他送了电脑进去,再次关门,戴上手套拿起消毒液,给整栋别墅都来了次消毒。
窗外丧尸太吵,手上伤口痛,电脑玩得不爽。
陆启明玩了会儿,躺去床上睡觉,睡梦中听到嗡嗡嗡的响声,睁开眼睛,寻找声音来源处,发现是房门。
“你在做什么?”
江妙妙不说话,端着电锯切割房门。
没过多久,实木房门被她切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洞。
陆启明蹲在洞后面朝外看,一个小脸盆被塞进来。
里面有一碗面条,一盒牛奶,几片牛黄解毒片。
江妙妙说:“在隔离结束前,这扇门不打开了。”
陆启明:“……那我上厕所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房间窗户都没有,对着窗外尿不现实。
她得找个万全之策。
江妙妙端着电锯下楼想办法,陆启明坐在房间地板上,看看门洞又看看面条,感觉像做梦一样。
自己居然被咬了?
25、第 25 章
关于如何解决陆启明上厕所的难题, 江妙妙经过几小时的考虑, 做出最终决定——塞了一个小桶给他。
陆启明端着这个比自己脑袋大不了多少的塑料桶, 惊讶地问:
“你让我尿在里面?”
“嗯。”
“可它连盖子都没有, 也没法冲水, 房间里得多难闻。”
“忍忍。”
江妙妙回答得意简言骇。
好吧,只能这样了, 不过……
“等这个桶装满了怎么办?”
他是个成年人,尿量很可观的,估计一两天就有一桶, 根本撑不了半个月。
江妙妙也想到这点,不太情愿地说:
“我会帮你倒一下。”
陆启明尴尬,“额……这个不太好吧?要不你还是每天开一次门, 让我去卫生间解决?”
“不行,如果这样的话, 隔离还有什么意义?”
万一他在上厕所时发作,咬了她, 结果可比帮他倒尿桶严重多了。
绝对不行。
陆启明说服不了她, 只得接受这个安排, 把桶远远地放去角落里。
江妙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走了, 晚上再来给你送饭。”
“诶诶,等等。”
陆启明喊住她,门洞里露出半张委屈的脸。
“不能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么?”
被圈养的滋味不好受,他的烟盒还见了底。
江妙妙本想去门边守着丧尸的,它们不肯离去, 一直在屋外嚎叫,吵得她心神不宁,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攻进来。
陆启明已经丧失战斗力,江肉肉的体格只够它们吃两口,到时她的小电锯就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了,不能疏忽大意。
但是被他这么一喊,她也有点不忍心走,在门外的地板上坐下。
“陪你聊十分钟。”
陆启明不满,“你很忙吗?”
“我要做晚饭。”她捧着下巴,还未开始行动就已经感受到疲惫,“你接下来半个月什么都不能做,家里的活都得我干。”
一日三餐,洗衣服搞卫生,照料植物,照顾江肉肉。
还有最重要的,随时堤防丧尸进攻。
明明最初的打算,是好吃好喝然后轻松赴死啊,现在却揽下一堆活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陆启明忍笑。
“你要是懒得动,就放我出去。”
江妙妙在这件事上很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等确定你没被感染,自然会放你出来,在这之前少啰嗦。”
陆启明很无奈,“要是我被感染了,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你看看丧尸是什么样子,我是什么样子。”
江妙妙心里也觉得奇怪,看着门洞里他的脸问:
“伤口还痛吗?”
“痛,不过比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被她用酒精刺激一通,神经似乎都变麻木了,只剩下钝钝的痛感。
“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呼吸困难,体温升高,心跳加快?”
陆启明仔细感受了一番,摇头。
“没有。”
江妙妙不放心,跑去拿来体温计,让他测量。
他乖乖量了,大概由于失血过多,体温不但不高,还比正常时低了一度。
“现在你放心了吧?”陆启明递给她看。
她记住那个数字,却没有接过来,让他自己收着。
“以后你每天都测一次体温。”
陆启明苦笑,“你真的不打算放我出去,必须关半个月?”
江妙妙拍拍裤子站起身,“关你是对大家负责任,别挣扎了。我去做晚饭,想吃什么?”
“肉,很多肉。”
他受伤了,要补充营养,就得吃点硬菜。
“好。”
江妙妙下楼,陆启明靠在门上听着她的脚步声,期待自己丰盛的晚餐。
半小时后,小脸盆递进来,里面静静地放着一碗榨菜腊肉丝面。
真的是肉丝,他从未见过那么符合字面意义的“丝”,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
陆启明皱眉,拒绝接受。
“我不是说了要吃肉吗,干嘛给我这个?”
“这里面有肉啊。”
“太少了。”
“丧尸不走,我们没法出门,食物吃一点少一点,得节约。”
他呜呜了两声,委屈兮兮。
“可我现在是伤员,要补充营养。”
“我知道,我给你带了这个。”
江妙妙塞进来一个小瓶子。
陆启明拧开盖子,看着里面黏糊糊的白色液体,闻到熟悉的味道,想起曾经享用过的鱼肝油粥,顿时干呕一声。
“好好吃吧,待会儿给你送洗澡水。”
江妙妙嘱咐完下楼,端起自己的那碗面条,也开动了。
她对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挺有信心。
食物充足,水资源充足,电力充足。
可以说只要丧尸不攻进来,他们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吃完饭,她送了一脸盆热水和一条毛巾进去,让他擦身体。
他待在房间不活动,出汗少,每天用水擦一次应该也就够了。
等他擦完后,她把水倒掉,又给他送了消炎药和绷带,让他自己换药,说完便要离开。
陆启明从门洞里伸出手,“你帮我换。”
“……你又不是没手。”
被丧尸咬一口,就时光倒流变成三岁小孩了?
她咋不知道丧尸还有这种特异功能。
陆启明说:“你试试一只手换药有多麻烦,反正你回去也是睡觉,帮我一下不可以吗?”
江妙妙本要继续拒绝,目光落在他包成猪蹄的手上,想到伤口的惨烈程度,心软了。
她跪坐在地板上,一圈一圈解开绷带。
男人的手臂修长又结实,皮肤触感相当不错,光滑有弹性。
绷带外层就有斑斑血迹渗透,越拆到里面越多。当她揭开最后一层时,看着眼前的画面,感觉自己的肉都在痛。
伤口皮肉外翻,因被酒精冲洗过,颜色变得惨白。
牙印很深,隐约可以看见骨骼的白色,血液还在不停往外流。
他显然在忍痛,指尖小幅度颤抖。
江妙妙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用消毒棉擦掉伤口上的血,细心上药。
陆启明脸都白了几分,嘴上还在说笑。
“你明明也是可以很温柔的,平时为什么总是凶巴巴?”
“我凶巴巴?”
“不光凶,还又懒又馋、喜新厌旧、贪生怕死。”
她面无表情地哦了声,“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走,找虐吗?”
陆启明叹息。
“谁让我这个人天性善良,看不得别人受苦呢。我要是走了,凭你的能力活不到第二天。”
江妙妙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承认,是陆启明的存在才让她坚持到了现在。
没有他的话,大概在丧尸大潮来临的那几天,她就自杀了。
她想着想着失神了,手停在空中不动。
陆启明用指尖挠了挠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是不是很感激我?”
她回过神,嘁了一声,边涂药边说:
“感激你?感激你骂我好吃懒做,还是感激你说我前面后面分不清?”
“这是开玩笑嘛,你还是很优秀的。”
“哪里优秀?”
“额,这个……”
陆启明答不上来,她气得要死,动作加重了一些。
前者直吸凉气。
“疼疼疼……”
江妙妙说了句活该,力度却放轻许多。
上完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她端着小脸盆要走。
陆启明又叫她,她无奈地问:
“你还想做什么?让我帮你把尿吗?”
“……算了算了,你走。”
江妙妙走了,他回到床上,想摸烟出来抽,却只摸到一个空盒子。
剩下的烟都放在储存食物的杂物间,他没法去拿,让江妙妙帮忙的话,肯定又要找来一通冷嘲热讽,还不如不抽呢。
陆启明靠着枕头,右手托着自己受伤的左手,目光散漫地扫视了一圈,落在墙上的挂画上。
画没什么特别,是绿意盎然的风景画。
但是是她拿进来,亲手为他挂在墙上的,说是要培养他的正常审美。
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忽然从水杯杯壁的反光中发现自己笑得像个傻子,赶紧揉揉嘴角,闭眼睡觉。
因为疼痛,他睡得很不安稳,梦见自己回到之前的生活,在梦中奋力挣扎。
醒来时浑身都是汗,由于没有窗户,分辨不了白天还是黑夜,只从门洞那里透进来一束灯光。
“妙妙。”
他冲着隔壁喊了声,许久没人回应。
估计还在睡觉吧,半个月都不用出门,这头猪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的。
陆启明翻了个身,睁着眼睛,有点抗拒进入梦乡。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嗓音,由于才醒,比以往沙哑一些。
“什么事?”
他惊讶。
“你没睡”
“睡了啊,不是你喊我吗?”
“……我渴了。”
“等着。”
江妙妙丢下一句话,下楼倒水,没过多久递给他一个杯子。
他看了眼,不理解。
“为什么只有半杯?”
“少喝点,少尿点。”
“……”
“没别的事了吧?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完要走,陆启明打了个激灵,靠在门上卖惨。
“我肚子疼。”
江妙妙生出警惕。
“难道是被感染的症状?”
“有可能。”
这该怎么办?他们手里头只有常用药物,她也不是专家,对于被感染的人束手无策。
陆启明非常淡定。
“趁着我还有神智,多跟我说说话吧。等我也变成丧尸了,你以后就只能跟狗说话了,珍惜这个机会。”
江妙妙果真不走了,思绪混乱地坐在外面。
“你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目前还没有。”他转移话题,“你在丧尸爆发前的确是个大学生吧?为什么没有跟家人同学在一起?”
她还在想他被感染的事,条件反射地回答:
“我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跟同学关系也一般。”
“那你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知道提前囤好东西躲起来?”
“因为我……”
她险些把穿书的事说出口,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戒备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我更好奇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清楚的记得他出现那天的模样,浑身血污,身上却没有伤口。
当时丧尸的数量比现在多许多,他一个人在城市中行走,没有任何保障,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结合他后面的表现看,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普通人。
陆启明摸了摸下巴。
“这样,我回答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问题,公平点,大家都不许撒谎。”
“好啊,你先来。”
“为什么不是你先来?”
“我来也可以。”江妙妙冷酷地说:“但你明天早饭别想吃了。”
陆启明:“……行,我来就我来。我在部队待过,所以身手比较好。”
她眯起眼睛,“待过的意思是你后来走了?是退伍还是什么?”
他哼哼两声,“别装傻,轮到你了,你为什么囤那么多东西?”
江妙妙抿了抿嘴唇。
“我欠了钱,准备躲起来。”
“欠多少?”
“一百多万。”
“你怎么欠那么多钱?”
看她平时的作风,不像是追求奢侈生活的。
她嘿嘿笑了声,“因为太寂寞,养鸭子。”
“……你骗谁呢?”
“爱信不信咯,像你这样的,也就值得我花个五百块。”她看着门洞里男人瘦窄的下巴,皮肤上有一层淡青色的胡茬,“现在轮到你了,你为什么离开部队?”
“因为……”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没了下文,江妙妙等了半天,只等来规律的鼾声。
她打了个哈欠,也困了,准备回屋去。
看看门洞里的人,改变主意,把枕头被子搬过来,躺在门外睡。
江肉肉本来趴在自己的狗窝里,被丧尸吵得受不了,也跑过来,往她胳膊底下一钻,舒舒服服地躺进她怀里。
一夜过去,天亮之后,江妙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窗边看丧尸。
陆启明刚醒,就听见她开心地说:
“丧尸走了很多呢。”
她不用提心吊胆怕它们攻进来了。
陆启明点点头,伸出手。
“我要刷牙洗脸。”
“……你又不出门见人,刷什么牙洗什么脸?”
“喂,就算被隔离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你不能虐待我。刷完牙我还要吃早饭,吃完早饭还要换药。对了,我换下的衣服你得给我洗洗,上面全是汗。豆苗也别忘了浇水。”
江妙妙喜悦的心情烟消云散,垂头丧气地干活去。
她发现自己想错了,陆启明没有时光倒退变回宝宝,而是一个难伺候的大爷。
宝宝吃饱喝足就睡觉,他吃饱喝足还要叨逼叨。
当她端来辛辛苦苦做的午饭,被他挑剔得体无完肤时,忍不住悲愤地说:
“我不干了!”
陆启明兴奋。
“好啊,开门!”
只要能出去,他愿意干啊。
江妙妙拿着钥匙,准备破罐子破摔。
江肉肉冲出来,绕着她的小腿转圈圈。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冷静下来。
“不能开。”
陆启明失望,“你一个人干这么多活,不累吗?”
“累,但是安全。”
江妙妙端起被他嫌弃的饭菜,“你不吃就算了,饿一顿也饿不死。”
“我吃,我吃。”
陆启明冲着她的背影喊,可惜晚了。
江妙妙下楼,把他的饭分了一半给江肉肉,打开电视塞了张蜡笔小新的碟,蹲在茶几旁边吃饭边看。
午休了一小时,她走进种菜的房间。
三个种植架都种满了,有绿豆苗、土豆、生菜、韭菜、辣椒和西红柿。
窗台上有两个脸盆,装土的那一盆是大蒜和生姜,装水的是水仙。
月季和其他花卉都搬到阳台上去了,省得挤占蔬菜的空间。
他们运气不错,后面撒下去的种子已经发出很多芽,嫩绿嫩绿的,非常茁壮,估计下个月就有蔬菜可以吃。
江妙妙心情大好,浇水的时候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陆启明在楼上哀嚎。
“来人啊,我肚子痛。”
“我好像发烧了。”
“啊!我头也痛,肯定要变异了。”
“快来见我最后一面!”
江肉肉被他这阵仗吓到了,在楼梯下转圈圈。
江妙妙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浇完最后一勺水,放好东西,才走到房门外。
“手伸出来看看。”
陆启明抱着胳膊奄奄一息。
“我可能要死了。”
“要死的人没力气说这么多话。”
“你太无情了,一点都不心疼我。”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敲敲门洞。
“晚饭还想不想吃?”
“唉,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卑微啊。”
陆启明伸出胳膊,她拆掉绷带看了看,没什么大变化,既没好转也没恶化。
江妙妙把绷带重新绑回去,问:
“你真的觉得很无聊?”
他用力点头。
她拿出手机,卡在门洞里,播放在末世前下载的综艺节目。
节目的主要内容是几个明星带着小孩出去玩,有时去山村,有时去海岛。
他们那么热闹,与身边冷清又可怕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江妙妙越看越羡慕,尤其是看到他们从瓜田里摘回来一个十多斤的大西瓜,一起分吃时,紧盯着鲜红的瓜瓤眼睛都舍不得眨,唇齿间回忆起西瓜的美妙滋味。
陆启明指着小孩手里的东西问:
“那是什么?”
“ipad呀。”
“ipad”
“你不会不认识吧?”
江妙妙想起他往常的种种,不禁狐疑地问:
“你到底几岁?”
手机游戏不会玩,电脑游戏不会玩,连ipad也不认识。
要不是他长得年轻,说他八十她都信。
陆启明揉揉鼻子,“我说过,26。”
“不可能,除非……你老家在哪里?”
如果他从小生活贫困,长大后去了部队,一直与社会脱节,那倒是可以理解。
“诶,这水蜜桃不错。”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移了话题。
江妙妙扫了眼屏幕上的水蜜桃,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又大、又红、粉嘟嘟的,一捏直冒水,比她之前吃的那个小毛桃不知道好多少倍。
呜呜,她也想吃……
陆启明看着她不停舔嘴巴,活像个小馋猫,眼角带着笑意。
“要是末世结束了,咱们盖个房子,在院子里种桃树怎么样?”
江妙妙白了他一眼。
“末世结束了,我还跟着你干嘛?别想太多。”
“你不喜欢我吗?”
“当然不喜欢,要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早走了,才不留在这里天天受你鸟气,当你的保姆。”
陆启明摩挲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往地上一倒,剧烈抽搐起来。
江妙妙吓了一大跳,趴在门洞上问:
“你没事吧?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不回答,双手拼命在身上抓挠,薄薄的t恤被他撕成几大片,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嗬嗬声。
江妙妙急得眼泪直打转,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完蛋了,他真的要变成丧尸了!
“救我……救我……”
他盯着门洞外的她,伸出痉挛的手,唇齿间蹦出痛苦的声音。
她心如刀绞,脑子乱得像被江肉肉拱翻的垃圾桶,心中冒出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他死了,她一个人也活不久的,与其留下来受苦,还不如一起死掉!
她才不要变成行尸走肉,在城市里永无止境的游荡。
江妙妙掏出钥匙打开门,冲进去拉住他的手,往另一只手上呸的吐了口唾沫,就要去摸电门。
陆启明见状不妙,连忙停止抽搐,把她拉回来。
她没站稳,倒在他身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
“你没事?”
他扬扬眉梢,笑的得意。
“你还说你不喜欢我?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
江妙妙:“……”
“现在门都打开了,可以让我出去吧?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他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两圈,碎布从身上滑落,露出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江妙妙垂着眼帘往外走。
“好啊。”
陆启明心里一喜,跟在她后面,却在即将踏出房间时,被门重重地拍了回去,鼻血都差点撞出来。
咔哒,江妙妙冷酷地上了锁。
“骗子,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鼻根又酸又痛,眼泪被刺激得哗哗往外冒。
陆启明没功夫擦,趴在门洞上冲外喊:
“我不开玩笑了,回来!”
江妙妙没回头,也没骂他,在后面的几餐饭里表达了自己的愤怒——面条、白粥、炒饭,什么都没有,榨菜都不给一包,只给他送鱼肝油进去,无视他的抱怨扭头就走,爱喝不喝。
陆启明勉强喝了几顿,后来闻到那腥味儿就呕吐。
她这才罢休,恢复食物供应。
陆启明隔离了半个月,江妙妙也伺候了他半个月。
尽管没出一次门,但是因为每天都有一堆活要干,还得半强迫的与他聊天,陪他打发时间,生活反倒挺充实的。
在第十天时,屋外丧尸的数量逐渐恢复原来的水平,而仓库里的食物也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这让江妙妙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一家三口每天都得吃东西,不吃饱就没体力,力气不足就不方便出去找食物,没有食物就更饿。
他们不能陷入恶性循环。
还好陆启明除了最初那两天的装神弄鬼,之后表现得都很正常,似乎真的没有被感染。
一直关下去不是个办法,第十五天时,江妙妙决定做一次全面检查。
“张嘴,啊。”
她蹲在门洞外,戴着手套和口罩,像个来幼儿园做体检的医生。
陆启明张开嘴,给她看自己的牙齿和口腔。
很好,牙齿干净舌头颜色健康,没有腐烂的迹象。
江妙妙递出体温计,“量一下给我看。”
他照做,乖巧得不像话。
江妙妙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最后抓住他手臂,深吸一口气,开始拆绷带。
快愈合吧,快愈合吧。
她在心里默念咒语,揭开最后一层绷带。
陆启明养了半个月的伤口展露在眼前。
26、第 26 章
淡粉色的皮肤覆盖了伤口, 柔嫩得仿佛指甲一掐就会破。
与周围的皮肤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却也直白地告诉江妙妙——他已经没事了。
没有腐烂, 没有疯狂, 没有恶化。
陆启明还是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没有变成丧尸。
他们平淡温暖的小日子可以继续过下去。
“太好了!”
眼泪汹涌而出, 她激动地打开门,扑过去抱住陆启明。
后者微微笑着,像个大哥哥一样回抱住她, 手掌在她几个月没修剪过的长发上轻轻抚摸。
“我都说了,我没有感染。”
提起这事她便忍不住好奇,抬起头问:
“为什么丧尸都把你咬流血了, 也没有被感染呢?”
明明在原文里,丧尸病毒的传播能力极强, 哪怕只是被它们的□□溅到伤口,也会变成同类。
陆启明的表现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要是原文男女主早点发现他, 让基地里的专家用他的血液做实验, 研究出疫苗, 岂不是不用在外流浪十几年?
这是个奇迹啊。
陆启明顾左右而言他。
“谁知道呢, 可能我平时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好吧。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事,这是一件大喜事,值得庆祝不是么?”
她不解,“怎么庆祝?”
陆启明走出囚禁了他半个月的小房间, 来到窗边,望着窗外明媚的景色,视线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上。
由于没有人类垃圾污染,湖水越来越清澈,水草茂盛,甚至开了几朵粉色的荷花。
忽略湖边晃晃荡荡的几个丧尸,风景真的很不错,天气也温暖,让人想一猛子扎进去,游几个来回。
游泳是不可能游的,丧尸嗅觉灵敏,他们要是不穿防护服跑出去,估计连骨头架子都回不来。
但是可以做些其他的呀。
陆启明回头挑了挑眉梢。
“想不想吃鱼?”
江妙妙回想起某种味道,摇头。
“我不想再吃咸鱼了。”
“谁说吃咸鱼?我们可以去钓鱼。”
陆启明指指人工湖,她跑过去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放水泵的时候,两人就看见湖里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观赏鱼。
丧尸们只在地上游荡,没有下到水里,观赏鱼吃水草和昆虫活命,长得非常肥美,随便一条都比她手掌大。
这不是专门用来吃的品种,为了美观,饲养过程中会特意喂一些色素,在末世前是没有人愿意吃的。
但现在不一样啊,别说喂色素,只要有鱼肉吃,喂尿素都照吃不误。
当时陆启明就说想抓几条,只是手头没有工具,贸然下水又容易被丧尸发现,不得不作罢。
而今天……
“我们怎么抓?”江妙妙问。
他神秘地笑了笑,走进楼下杂物间,在数不清的物资里翻找一通,拿出两根鱼竿和几包饵料出来。
江妙妙惊喜,“你什么时候拿的?我都不知道!”
“谁让你每次去超市,眼睛就盯着零食舍不得移开。”
陆启明扛起鱼竿抬了抬下巴。
“走,换衣服,咱们今天钓鱼去。”
两人穿上防护服,去放小丧尸的血。
它在房间里被关了几个月,期间没吃过一口东西,没喝过一口水,还天天被他们挤奶似的放血,虚弱得不像话。
江妙妙实在过意不去,拿了盒牛奶想喂它喝。
它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噗的一口喷出来。
她躲避不及,混合着腐臭黏液的牛奶溅得满脸都是,幸好有防护服挡着。
陆启明丢给她一盒纸巾,无情的用床单把小丧尸又包了起来。
“它早就不是人了,你要是真想报答它,可以割点自己的大腿肉喂它,它肯定会很感谢的。”
江妙妙打了个寒颤,擦干牛奶,又补了点血,随他走出房间。
“汪汪汪!”
江肉肉预感到自己又要被留下,围着他们的脚打转,堵住去路。
江妙妙劝它回去,用火腿肠引诱它,无果。
陆启明围观了一会儿,指着它湿漉漉的黑鼻子说:
“出去可以,但是得提前说好,要是被丧尸发现了,我们肯定自己逃回家,不会管你的。”
它不知听没听懂,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指尖。
陆启明一阵恶寒,抽回手在防护服上蹭了蹭。
“再拿件防护服给它穿上。”
它也是活物,丧尸发现了可不会放过。
江妙妙拿来一套新的,在狗身上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怎么穿?给它当被子盖差不多。”
陆启明拿来一把剪子和一卷透明胶带,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改装。
他把防护服拦腰剪短,修改成合适江肉肉的长度,用边角料粘出四只小小的长筒靴,二人齐心协力给它套上去。
缝隙处用胶带封死,不让一丝气息漏出来,江肉肉很快被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露在外面,看起来更傻了。
陆启明拿出最后的装备——口罩,修改带子的长度,套在它嘴上,绕到后面打了个死结。
这样显然不舒服,江肉肉用爪子扒拉了两下,企图把它弄下来。
他沉声呵斥。
“你要是不戴,就别想出去。”
江肉肉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能感受到他的气势,吓得呜咽了两声,躲去江妙妙怀中。
后者把它抱起来,摸摸它日渐滚圆的小肚皮,意外地看着陆启明。
“没想到你手这么巧。”
他洋洋得意,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现在才知道吗?我不光手巧,这里也好。”
“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快走吧。”
半个月没出门,江妙妙还真有些紧张。
尤其是陆启明被咬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么清晰,令她路过丧尸身边时,忍不住绷紧身体,心跳加速,总感觉对方会扑过来咬她一口。
陆启明见状悄无声息地插进二者中间,用身体隔开他们。
她松了口气,背上全是冷汗。
江肉肉蜷缩在她怀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很乖巧的不吭声。
与三四个丧尸擦肩而过,他们安全抵达湖畔。
人工湖面积有五千多平方,周围铺满绿油油的草坪。
阳光照耀着水面,风吹动时,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波纹,美丽的荷花在湖面轻轻摇曳,看得人心情平静,忘记此时艰难的处境。
陆启明带了两个小板凳,放在湖边,拆开饵料加水调和。
江妙妙没钓过鱼,蹲在旁边好奇地看。
饵料里加了诱食剂,对动物和鱼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江肉肉觊觎地蹲在旁边,似乎想趁他们不注意时一口吞掉。
“乖,到旁边玩,别捣乱,钓到鱼咱们晚上才有鱼肉吃。”
江妙妙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给它当玩具,好不容易把它哄走。
这时陆启明已经把鱼饵捏成一个小团,挂在鱼钩上,把鱼竿递给她,再处理下一个。
她摸摸触感湿润的鱼饵,心里没什么把握。
“这样就能钓上鱼吗?”
“陆启明牌复合鱼饵,手工调制,童叟无欺,保你一钓一个准。”
哼哼,说得那么好听,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江妙妙坐在小凳子上,学着电视里别人钓鱼的样子,把鱼钩用力甩出去。
“啊!”
她低低地叫了声。
陆启明问:“怎么了?”
“……勾到我衣服了。”
他无语的放下东西走过去,帮她拆开,拿着鱼竿说:
“跟着我学,从这个角度甩,就不会勾到自己了。”
江妙妙照着他做,动作依然笨拙。
“你这种三等残废,能活到现在应该去庙里烧高香。”
陆启明嘴上嘲讽,态度却很耐心,教了她三四遍,直到她学会为止。
江妙妙成功的把钩甩进人工湖,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充满期待。
“等多久能钓上鱼啊?”
陆启明瞥了她一眼,一边捏饵料一边说:
“慢慢等吧,新手钓鱼,有时候等一天都钓不上来一条。”
“你刚刚还说你的饵料一钓一个准。”
“我的饵料是好,架不住你技术差,两方面……”
他话未说完,江妙妙手里的鱼线抖动起来,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问:
“怎么办?是不是有鱼了?我该怎么弄?”
陆启明没想到会这么快,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过去帮忙。
二人齐心协力,把鱼从水里拉出来。
因为怕丧尸闻到,第一时间就把它装进水桶里,灌了些水进去。
江妙妙高兴极了。
“离下钩到现在顶多一分钟,如果这叫技术差,大概世界上没有钓鱼天才了。”
陆启明垂眼看着水桶,一条红色的小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身体不比他的手指长多少。
“那么多大鱼不钓,单单钓上来一条这么小的,你也算是有本事。”
她不以为然,得意地抱着鱼竿。
“你就是嫉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嫉妒你?哈哈。”
陆启明冷笑两声,端着一碗鱼饵走过来,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用气吞山河的架势甩出鱼钩,转头冲她下战书。
“有本事来比赛,看谁钓得多。”
“来就来!”
由于开头非常顺利,江妙妙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
“不过得先说好,输了怎么办?”
“输了的人负责做鱼,一口都不准吃。”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噤声,专心致志钓鱼,展开一场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战。
江肉肉在旁边扑蝴蝶玩,一个丧尸从它身边路过,停下扑过来。
蝴蝶落入口中,丧尸咀嚼着前行,寻找下一个活物。
江肉肉魂儿都吓掉了,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等它走得影子都看不到,才赶紧逃回江妙妙的板凳底下,老老实实躺在下面,再也不乱动。
经过几小时的角逐,比赛结果快出来了。
陆启明的水桶里游着好几尾大锦鲤,江妙妙桶里除了最开始的小鱼以外,只多了一条大鱼。
说好的运气呢?怎么不管用了?
她病急乱投医,把两团饵料捏成一团,挂在钩上,企图钓条大的赢回来。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鱼线抖动她往上拉,鱼没看到,饵料倒不翼而飞。
陆启明又钓上来一条大鱼,贱兮兮地叹气。
“哎呀,看来今晚某人没得吃了。”
她气得要死,不玩了,抱着板凳水桶要回去。
陆启明问:“就走?”
“不然呢?我已经输了。”
留下来也没法逆风翻盘,还得被他继续嘲笑。
陆启明也收起鱼竿,望着远处的夕阳说:
“今天天气真不错。”
江妙妙闻言望过去,也被惊艳了一把。
大片大片颜色浓烈的晚霞飘满半个天际,万丈金光洒落在远处耸立的楼宇中。
色彩冲淡了城市的死气沉沉,若是忽略小区里的丧尸,她会以为自己活在末世前。
如果不死的话,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原文男女主可是十几年后才跟随政府重返城市的,她真的没信心撑到那个时候。
陆启明见她眼中水光闪烁,拍拍她的肩。
“回家吧。”
嗯,无论如何,至少她还有家。
家里有食物,有热水,有舒服的大床和沙发,有个强壮的男人和可爱的狗。
光凭这一点,她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二人提着水桶,扛着鱼竿,呼唤江肉肉,一家三口沐浴着霞光凯旋而归。
江妙妙愿赌服输,进门脱了衣服就去厨房做饭。
陆启明本来等着吃就好了,没过多久也摸进来,卷起袖子问: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她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你居然主动要帮忙?”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她真该烧高香了。
陆启明笑道:“有什么可惊讶的,我不是一向都很勤劳?鱼准备怎么做?清蒸还是红烧?”
“做酸菜鱼。”
他们去超市拿食物时,一股脑地弄了很多调料回来,其中就有酸菜鱼包。
有时江妙妙馋得狠了,又找不到辣条吃,半夜里会偷偷溜下楼,拆开一包满足味蕾。
如今总算可以正式派上用场。
酸菜鱼要切片,陆启明刀工好,这个活儿便归了他。
江妙妙在旁边洗米洗菜,闷在家里出不去的半个月里,她又发了些绿豆芽。
小青菜也长出来了,还没有完全成熟,但她馋得忍不住,摘了一把准备放在鱼里当配料。
陆启明拿着菜刀,系了围裙,人高马大地站在砧板前,细心又耐心地片着鱼肉。
锦鲤果然适合用来观赏而不是吃,肉质粗糙,刺又多,处理起来很麻烦。
他半垂着头,太久没修剪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眉毛,鼻梁那么高挺,侧脸线条堪称完美。
“能半个忙吗?”他忽然问。
江妙妙放下小青菜。
“做什么?”
“找个夹子把我头发夹一下,老遮住我眼睛。”
她跑去阳台上,拿来两个夹袜子用的彩色塑料小夹,踮起脚尖给他左夹一个右夹一个,像长出一对小耳朵。
陆启明扭了扭脖子。
“谢谢,这样方便多了。”
他的刘海被撸上去,露出好看的眉眼,每一个表情都像是无声的引诱。
江妙妙呆呆地看着他,心跳突然加速,一下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口。
陆启明还在说话呢,被她亲得声音戛然而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
她的理智回到脑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实在拉不下脸来道歉。
于是在惊慌失措下做出一个最愚蠢的决定——扭头跑了。
留下一屋子尴尬的空气,和哭笑不得的陆启明。
江妙妙逃回房间里,反锁房门,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妈耶,她干了啥?
陆启明不会误以为她喜欢他吧?她纯粹就是垂涎他的美色啊。
要是换个歪鼻咧嘴的人来,她就算单独跟他相处一百年也不会亲的。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她抱着枕头六神无主,偶然抬头看见落地镜里自己通红的脸,愈发羞耻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
半小时后,门缝里传来酸菜鱼的香味,陆启明走到门外喊她。
“妙妙,吃饭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妙妙试探地打开门,再次看见他帅气的脸。
他笑了笑,对于被强吻的事半个字都没提。
“走吧,酸菜鱼做好了。”
“哦……”
她魂不守舍地跟在他后面下楼,盛饭,吃饭。
陆启明想起了什么,看着她说:
“你下次想亲我的话,就不要偷吃酸菜了。”
味道很销魂的。
“噗——”
江妙妙嘴里的饭喷了满桌子,饭粒卡进气管,疯狂地咳嗽起来。
陆启明笑眯眯地给她倒水,拍打她的背脊。
“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江妙妙用力抓住他胳膊,抬起一双因咳嗽而溢满水光的眼睛。
“我太久没遇到别的男人了,所以才会那样,真的!你千万别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嗨呀,总之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那不行。”陆启明板起脸。
她心里没底,支支吾吾。
“你、你想怎么样?”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公平。”
他的大手托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拿来纸巾,擦掉她脸上的饭粒。
“我要亲回来。”
男人的嘴唇压过来,与她强吻他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的气息粗暴且灼热,带着霸道的攻击性,像个征战沙场的将领。
可当他撬开她的封锁后,唇舌又是柔软的,温温柔柔地引导着她,很快就水火交融。
亲吻没有持续很长,江妙妙甚至没意识到就结束了。
陆启明吃完饭,去卫生间洗澡了。
被隔离的半个月他每天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体,很不痛快。
江妙妙坐在椅子上,被江肉肉的叫声吵得回过神。
鱼肉那么香,它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她夹了一大块放进它的小碗里,起身时看见陆启明的碗,忍不住回忆那个吻。
接吻前吃酸菜不好,真的。
不过,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末世里孤男寡女互相用对方排解寂寞,还是……
她越想越心烦,连期待了那么久的酸菜鱼都没心思吃了,上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陆启明突然推开门走进来,脸上挂着她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张扬、诱惑、□□。
他走到床边,问都不问就坐下,吓得江妙妙往后缩。
“你要做什么?”
“不要装傻,我知道你想要。”
他边说边脱衣服,露出结实的腹肌和修长的体魄,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在这个粉嫩嫩的小房间里展露无遗。
江妙妙脸颊发烫,呼吸急促,心脏狂跳,怕得要死,却也激动得要死,捏着被子说:
“我、我睡了可不会负责的!”
“我不要负责,我只要……尽情的欢愉。”
陆启明扬唇一笑,强壮的胳膊拥住了她。
她因紧张不自觉地挣扎,哐当一声摔下了床。
睁开眼时,陆启明没了,腹肌也没了,只剩下满脸通红的她和凌乱的被子。
原来是场梦……
她摸摸滚烫的额头,爬回床上,既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
释然的是他们没有发生那么尴尬的事,以后不至于没法面对彼此。
遗憾的是……就像在沙漠里行走多日的人看见海市蜃楼,看得到,摸不到。
笃笃笃——
陆启明在外面敲门。
“妙妙,刚才是什么声音?”
自从之前有丧尸爬进来,他在这方面就警惕了很多。
江妙妙是打死也不会说实话的,躲进被窝里说:
“我手机掉地上了。”
“我不放心,让我看看。”
她深吸几口气,假装无事地打开门。
陆启明先查看了窗户,确定没有损坏,才转过头来看她。
这一看便发现不对劲。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江妙妙也没办法呀,他从她面前过,她就忍不住想起梦里他的骚样,血就拼命往脸上冲,憋都憋不住。
“没事没事,天太热。”
“有吗?”
陆启明眼神狐疑。
“难道我会骗你吗?这个有什么好骗的?你矜持点,女孩子的房间不要随便进好不好?”
江妙妙把他往外推,陆启明被她推到门外,忽然竖起食指嘘了声。
“别说话,你听。”
她不解地闭上嘴,专心倾听,楼下传来江肉肉挠门板的声音,伴随着不安的呜呜叫。
它平时很少这样的,就算要叫,也是因为想吃东西。
可它晚餐明明吃得很饱。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丧尸闯进来的恐怖经历,悄悄拿来小电锯,屏住呼吸走下去。
越往下,江肉肉的挠门声就越清晰。
江妙妙分辨出方位,难以理解地说:“好像是在挠小丧尸的门。”
陆启明点点头,查看了整个一楼,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来到江肉肉身边。
它看见主人,更加激动了,很努力的想拱开那扇门。
江妙妙拿出钥匙,陆启明握紧电锯做好防备,
门被打开,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甚至……安静得不像话。
小丧尸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像往常似的,因他们的到来而躁动。
两人目光落在它身上,陆启明走过去,先用鞋尖踢踢它,仍然没有反应后,蹲下揭开床单查看。
“它好像……死了。”
几分钟后,他抬头看着江妙妙,说出这句话。
丧尸本来就是死物,连心脏都不会跳动。
难道说……小丧尸身体里的能量支持不了他们这么多天来的索求,即将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江妙妙震撼地走过去,戴上手套摸了摸小丧尸的头。
它烂得头皮都掉了,露出小而圆的头骨。
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臭烘烘的,只有脖子上的黄金长命锁还折射着最初的光泽。
27、第 27 章
小丧尸死了。
无法像活人一样活蹦乱跳, 也无法像丧尸一样为食物而执着地游荡着。
不需要多久, 它的皮肉会化为尘埃, 坚硬的白骨也将在经历无数风吹雨打后, 融入土里。
江妙妙无法得知, 它的死究竟是因为生命到了尽头,还是不堪忍受他们多日的折磨。
无论如何, 它都是死在他们的囚禁中。
这个事实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当晚回到床上,江妙妙翻来覆去睡不着。翌日早晨顶着乌黑的眼圈,向陆启明询问一件事。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它的血液给他们提供了很多天的安全, 给它找个地方安葬,而不是任由它曝尸荒野,也算是一种回报吧。
陆启明本来的打算是再放两天它的血, 等它彻底烂得没法用了再丢出去的。
但是看江妙妙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不好拒绝, 点头答应了。
他们没法走太远,城市的大马路上也没法埋人, 因此最好的墓地是人工湖旁的草坪。
坐北朝南, 迎着阳光, 有花有草, 也算是一块风水宝地了。
二人各自行动起来,江妙妙去隔壁邻居家里,找了套干净的小孩子衣服给它换上,又找到个汽车玩具,塞在它手里。
陆启明拿来一个小脸盆, 压榨小丧尸最后的精华,把它身上能放的血都放出来,装在脸盆里保存。
血液不多,他们顶多能用个两三回,之后如何出门又是一个难题。
但目前要紧的不是这个,二人穿好防护服,抹上血液,打开门,抬起用一条新床单包裹好的小丧尸,走向湖边。
陆启明已在那里挖了一个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小坑,他们把小丧尸放进去,盖上土,坟头插了根从草坪上拔来的警示牌,上面的标语仍未褪色——小脚不乱跑,小草微微笑。
如果有幸活到末世结束,有幸遇见它家人,她可以带他们过来看看。
当然,那种几率微乎其微,但江妙妙愿意留个念想。
在艰难的环境中生存时需要念想,就像喝完中药时手里的一块糖。
只要想想它,中药的苦也就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站在草地上,眺望远方的高楼大厦,再次为自己仍然活着感到庆幸。
陆启明撑着铲子休息一会儿,垂下眼帘说:
“我们需要再抓一个丧尸。”
他们得吃饭,得出门寻找物资,只用防护服是不能保障安全的。
抓丧尸的当下最要紧的任务。
江妙妙嗯了声,“还用之前的方法吗?”
“对,引一个进别墅,关上门来单独对付它。”
“我来引吧。”
她毛遂自荐,陆启明表情意外。
“你不害怕?”
想当初让她站在楼梯上喊一声,她都打死不肯同意。
“我怕呀。”江妙妙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对付不过来,会受伤。”
陆启明闻言表情更加惊讶。
“你关心我?”
真是见鬼了。
江妙妙振振有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我养条狗被人偷走吃了,也得心疼半个月呢。”
陆启明哭笑不得,“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开心开心?”
她耸耸肩,收拾东西回家去。
入夜,丧尸们活跃起来。
一个丧尸从门外经过,脚上的高跟鞋只剩下一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白色连衣裙已经变得无比肮脏,眼眶里渗出的黏液冲掉眼线,本该茂密蓬松的长发,也因头皮掉落稀疏了许多。
它身边没有其他丧尸,距离最近的也有十多米。
看起来不是很强壮,速度又慢,是个捕捉的好选择。
江妙妙冲陆启明做了个手势,打开大门,身着单衣背着小挎包站在那里,冲丧尸招手,低低地喊了声。
“喂,进来。”
对方迟钝地转过头,看见她后混浊无光的眼睛明显一亮,使劲抽了抽鼻子,闻到她身上新鲜的活人气息,兴奋地冲过来。
江妙妙数着拍子后退,同时握紧挎包里的电锯,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按下开关,保护自己。
只不过几秒的功夫,她退到茶几旁,丧尸也冲进别墅里。
埋伏在门后的陆启明立刻关上门,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大床单,跳起来冲它当头一套。
他身手很好,准确无误的把丧尸套进床单里。
江妙妙来不及松懈,松开电锯抓起绳子,跑过来帮他一起捆绑。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两人甚至向对方笑了笑,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喜悦。
然而下一秒,已经被束缚住的丧尸竟然用残缺的牙齿撕破床单,奋力挣扎起来。
江妙妙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陆启明也很惊讶,低声说:
“别怕,这绳子是登山绳,承重能力很大,狮子都未必能挣断,我们快点把它绑起来。”
她因这句话定了心神,鼓起勇气继续绑。
丧尸腐烂的喉管里发出恐怖的叫声,像头蛮牛一般在绳索里冲撞,好几次嘴巴都凑到了江妙妙跟前,腥臭味直扑她面门。
她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别害怕,完成手头的事要紧,丧尸弄不断绳子的。
可是耳边传来砰的一声,断裂的绳子弹到她脸上,宛如一条结实的鞭子,瞬间就把她柔嫩的脸颊抽出一条血痕。
紧接着听到陆启明急切的喊声。
“快跑!”
她已经彻底蒙了,糊里糊涂地转身跑。
一只利爪揪住她衣服,拼命将她往后拽。
她转头,看见丧尸张开的血盆大口,惊得浑身僵硬,连救命都没力气喊。
千钧一发之际,陆启明端起她腰上的电锯,按了开关,冲着丧尸的脑袋切下去。
血肉横飞,黏液四溅。
直到把它的上半身几乎劈成两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丧尸倒在地上抽搐,手还在地板上抓挠着,只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陆启明低骂一句,丢掉电锯,转身抱住江妙妙。
“还好吗?”
后者瞪着惊惶的眼睛,显然已经吓懵了,没法回应他。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打来一盆热水,用力搓洗她的脸,掐她人中。
又解开她衣襟,用热毛巾盖着她□□白嫩的胸膛。
一系列操作后,江妙妙渐渐恢复神智,耳中听到江肉肉不安的叫声。
“救命……救命……”
她伸出冰冷的手。
陆启明连忙握住,贴在自己心脏上,低声抚慰她。
“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让她彻底安下心,心有余悸地坐起来,看见地板上还在颤动的丧尸尸体。
“它怎么这么厉害?”
要说体格,它甚至比不上当初金半臀的一半。
可金半臀被套住后,直接就丧失战斗力了。
陆启明也觉得意外,牵着她的手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查看。
江肉肉好奇地闻来闻去,江妙妙连忙把它踢开。
“上楼去,别待在这里。”
万一再发生什么,他们自身难保,哪里有余力保护它。
江肉肉被赶上楼里,她拖着绵软的两条腿,拿来手套,让自己和陆启明都戴上。
二人仔细查看丧尸,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陆启明用小刀刮掉它胳膊上的腐肉,露出关节,用力扯了扯,变了脸色。
“它似乎……变强了些。”
按照□□腐烂的程度,它的骨骼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结实。
江妙妙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好日子快要过到头了。
原文中丧尸们随着时间的流逝,数量变少,力量却变强。
本来政府军队可以靠着武器轻松碾压它们,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能反攻回来。
谁知到后面枪炮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反倒被它们屠杀了好几次。
军队有枪,对付起来都那么艰难。
自己手里最厉害的是个小电锯,面对那么强悍的怪物有个鸟用。
都不说太远的,别墅里的食物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半个月里他们要是不出去补充物资,就得活活饿死了。
两人意识到这点,心情都很沉重,没心思做其他的。
江妙妙回房间去,陆启明把失去行动力的丧尸丢进之前关小丧尸的房间里,锁好房门,也上了楼。
他去卫生间冲洗了一下身上溅到的黏液与肉屑,换了干净衣服,路过江妙妙的房门,敲了敲。
里面传出女人疲惫的声音。
“我准备睡了。”
“你的脸受伤了,伤口涂药了吗?绳子很脏,容易感染。”
听他提醒,她后知后觉地摸摸脸颊,手指碰到伤口外露的嫩肉,疼得直吸气。
难怪她这半边脸一直麻麻的。
江妙妙打开门,陆启明手里拿着云南白药和消毒棉,走进来坐在床边给她涂药。
她窗帘是粉色的,被子是粉色的,睡衣也是粉色的。
墙上挂着一幅水粉花卉挂画,少女心浓得快溢出来。
换在平时,陆启明少不了嘲笑几句。
但此刻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脸,心里只有心疼。
“要是留疤破相了,你会不会骂死我?”
是他告诉她,丧尸弄不断登山绳的。
要是他没说那句话,搞不好她就没事。
江妙妙还沉浸在自己活不了太久,再也无法享受美味食物和美好风景的悲痛中,心不在焉。
“留就留吧。”
“你不介意?”
她苦笑,“命都快没了,留个疤又算什么。”
陆启明皱眉。
“谁说你命快没了?”
“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我们连个落单的女丧尸都制服不了,要是以后它们成群结队的攻击,还不是只能躺平等死。”
她想到一样东西,后悔地拍了下大腿。
“之前搬家时,应该把煤气带来的。”
摸电门要是运气不好,没有一次成功,电得半死不活尿失禁,那得多痛苦啊。
还是开煤气靠谱。
陆启明听她这么说,脸色更难看了。
“你对我们要有信心。”
“信心是……”
江妙妙本想反驳几句,说了个开头又觉得没意义,冲着他伸出胳膊。
他狐疑,“干嘛?”
“抱抱。”
“???”
她主动抱过去,胸膛贴着他的胸膛,两人的心跳出奇的一致。
“不管怎么说,跟你一起活到现在还是很开心的。现在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要是哪天我被丧尸咬了,求你别救我,给我个痛快。”
她不相信自己有陆启明的好运气,被咬也不会感染。
只要想想自己也会变成外面的丧尸一样,没有神智、没有感情,为了吃口人肉而永永远远地游荡,烂到脚都断了也要走,便头皮发麻,一秒钟都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还是死掉好,她本来就准备去死的,只是推迟了些。
陆启明没法劝说她,为她涂完药,收好东西说:
“睡个好觉吧。”
或许等她心情变好些,想法就没那么悲观了。
他拿着东西走出去,江妙妙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
今天遭遇的事情太可怕,她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根本睡不着,最后对着墙壁喊了一声。
“陆启明?”
隔壁没有回应,估计已经睡着了。
唉,他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吧。
真羡慕。
江妙妙努力入睡,门突然被人推开,陆启明拿着自己的枕头走过来,往她床上一钻。
“我只陪你睡一夜。”
“谁要你陪……”
她条件反射想推开,可当手指触碰到他温暖的胸膛后,立马改变主意,抱住了他。
“好,多谢。”
他们客气地抱着彼此,陆启明嗅闻着她头发上香喷喷的洗发水味,忽然说:
“你以后还是常穿内衣吧。”
“啊?”
“不然我解开衣服就是胸,很尴尬的。”
“……”
江妙妙手指捏得咯咯响,“你不是说我前面后面没区别么?还在意什么。”
“穿着衣服是没区别,脱掉还是有的。”
她忍无可忍,一拳捶在他胸口。
“滚!”
陆启明哈哈大笑,揉揉她炸开的头发,把她抱进怀里。
“不开玩笑了,睡觉!”
江妙妙气都气死了,哪里睡得着?
可当他的鼾声响起后,她就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倍感放松,也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陆启明照例起床洗米煮粥。
江妙妙很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换衣服的时候特地穿了内衣,站在窗边无所事事地看。
她瞥见陆启明往电饭煲里放米,连忙说:
“少放点!”
陆启明不解,“平常都是这么多,少放点你吃得饱吗?”
“吃不饱就忍忍嘛,一人少吃两口,几天就能省出一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得为以后考虑。”
他轻笑。
“哟,现在还知道为以后考虑了,有进步!行,我就少放两把米。”
少放米的直接结果,就是吃完早饭,一家三口都对着空碗舔嘴巴,根本没吃饱。
为了转移注意力,江妙妙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说:
“我们得观察它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由于不能出门,餐具的数量也越来越少,支撑不了他们吃一顿扔一套的流水消耗,只能重复利用。
陆启明把碗盘堆进脸盆里,从她口袋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说:
“你观察,我玩一会儿。”
“你玩可以,碗归你洗。”
她提出要求。
“可以,但是午饭你做。”
“行。”
二人达成协定,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江肉肉趴在它的专用垫子上,啃一只拖鞋。
江妙妙专心观察窗外的丧尸,感觉它们走路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连忙叫陆启明看。
陆启明捧着手机玩游戏,头也不抬。
“你确定不是你的心理作用?”
她仔细看看,还真无法确定。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声喊:
“我靠!过来过来!”
陆启明暂停游戏,走到她身后。
“你看见什么了激动成这样?丧尸搞联欢吗?”
她急得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注意到的那个丧尸。
“你自己看呀!”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丧尸,体型臃肿,除了肚子烂掉肠子拖在地上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由于天气热,它的身体吸引了不少苍蝇包围,绕着它嗡嗡地飞。
这种情形一个月前他们就发现了,为此特地给窗户贴了层纱布,免得苍蝇飞进来。
这不算什么新发现,陆启明问:
“你到底要让我看什……”
话未说完,丧尸忽然伸出舌头,吸溜一下把停在嘴边的苍蝇卷入口中,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江妙妙说:“看见了吧?好恶心啊!”
陆启明沉默了。
以前丧尸是只吃人类和动物的,不吃昆虫,因为昆虫的存在感太弱,难以察觉,蛆虫在它们身上爬来爬去也没关系。
现在它们既然连苍蝇都吃,说明……
他没有深想下去,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江妙妙看得恶心,去沙发上坐着,喃喃道:
“以后就算我们弄到丧尸血,怕是也很难顺利出门了。”
陆启明坐在她对面,伸直长腿道:
“别胡思乱想,来玩飞行棋。”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玩飞行棋……”
江妙妙吐槽到一半改了主意,拍拍手说:“行,输了你做午饭。”
陆启明连输她好几盘,她把烦恼抛之脑后,开心地点了几道菜,坐在桌边等着吃。
白天有人陪着打发时间,到了晚上一个人睡觉时,恐惧不由自主地浮出来。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自己跑啊跑,丧尸追啊追,跑到一栋大楼的天台无路可跑,被乌泱泱的丧尸给吞没。
这一觉睡得比不睡还累,但是醒来睁开眼睛,她看见陆启明就躺在旁边,搂着她睡得很沉。
江肉肉也溜进来,趴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玻璃和薄薄的窗帘,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有房子,有床,有食物,有水。
有狗,有男人。
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江妙妙从阴暗绝望的梦境里挣脱出来,趴在柔软的大床上,饶有兴致地看陆启明的脸。
他睡着时比醒着的时候讨喜多了,起码不会动不动气得人半死。
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非常好看,皮肤也好,明明从来没看见过他用护肤品,糙得要死,皮肤依旧紧致有弹性。
他睫毛还长,看得江妙妙心生嫉妒,想薅一把下来贴自己眼睛上。
她伸出手指,指腹从他浓密漆黑的眉毛上划过,忍不住扬起嘴角。
“想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何必趁我睡着时偷看?”
陆启明睁开眼睛,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江妙妙抽回手指翻了个白眼。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你脸上有眼屎。”
“……你就装吧。”
陆启明下地,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江妙妙走到窗边看风景,看到一个东西,捂着嘴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他拿着牙刷,含着满嘴泡沫出来。
“你看!”
江妙妙指向那处,他顺着指尖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别墅院外的空地上,躺着一具残缺的丧尸。
丧尸们腐烂时间长,缺手缺脚的情况很常见。
可它整个腹腔都被掏空了,肢体上的肉只剩下零星一点,骨骼几乎完全暴露在外面,仿佛被什么东西疯狂地啃食过。
陆启明的表情变得严肃,江妙妙格外的心神不宁。
“你说它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一群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其中一个路过尸体旁边,蹲下去嗅闻,捧起手臂啃那少得可怜的碎肉。
啃了几口,它突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剩余的丧尸扑到它身上。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叫后,地上多了一具骨架。
两人躲在玻璃后面,目睹全程,惊讶的说不出话。
丧尸们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在原地停下,猛地抬头,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江妙妙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
陆启明飞快拉上窗帘。
丧尸扑向别墅,被坚硬的墙壁挡在外面。
同伴们都走了,它游荡一会儿进不来,也慢慢离开。
陆启明站在窗户旁边,将窗帘挑开一条缝朝外看,回头说:
“没事了。”
江妙妙回想那副血腥的景象,几乎瘫在地上。
“它们、它们为什么连同类都吃?”
莫非这就是它们变强的原因?
陆启明关上窗户,拍拍她的肩膀。
“先去洗漱吃早饭吧。”
她扶着他站起身,陡然想到一件事,跑到楼上朝外看。
几天前埋下的坟墓已经刨开,一具小小的骨架被抛弃在湖畔。
陆启明走到她身后,低声道: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难熬点了。”
草草地吃了顿饭,两人找出家里一切能利用的纸、包装袋、衣服等,贴在玻璃上,免得被丧尸看见他们。
窗户不再打开,垃圾也不随意往外扔,尽量不让丧尸闻到他们的气味。
但饶是如此,还是发生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情况。
当天晚上,夜色降临,江妙妙准备做饭,像往常一样打开灯。
没过多久,门窗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28、第 28 章
江妙妙抱着电饭煲内胆, 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正在卫生间洗澡的陆启明带着满身沐浴露泡沫冲下来, 身上只随意地系了条浴巾, 看见她立刻询问:
“怎么了?”
她也很懵逼, 指着被撞得哐哐响的大门。
陆启明赤着脚走过去查看, 地板上留下一长溜湿脚印。
几秒后,他忽然抬手关灯。
别墅陷入黑暗中, 门窗外的撞击声顿时跟着消失了。
“以后晚上我们最好不要开灯。”
丧尸们的感知能力提高了,已经不像以前似的,闻到活物气息才展现出攻击性。
现在无论是灯光、声音、还是气味, 只泄露出一点,便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他们得谨慎再谨慎。
没了灯,窗户又封上了, 屋里黑得只能看见一点点影子。
江妙妙没法做饭,两人一狗只能拿出被打入冷宫已久的饼干充饥, 好在还有好几大包火腿肠,让他们嘴里勉强有点肉味。
吃饱饭, 按照往常的习惯, 他们应该锻炼会儿身体, 然后看看电视玩玩游戏, 再上楼睡觉。
现在什么都干不了,直接回房间了。
江妙妙躺在黑暗中,抱着被子望着窗户方向。
远处不时传来丧尸的嚎叫,听起来像恶鬼一样可怕。
她不害怕片刻的恐怖,她害怕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即便她能忍受黑暗, 可是出路在哪里呢?
除了死,她找不到。
天气已经很热了,她却遍体发寒,抱着被子不松手。
“妙妙。”
陆启明敲门,“喝奶茶吗?”
她狐疑地打开门。
“你看得见热水壶?”
“我记性好,不用看,用脑子。”
他塞给她一杯热乎乎的速溶奶茶,江妙妙喝了口,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些。
两人靠着床头说话。
“你去找你朋友吧,他们在基地对不对?基地里有军队保护,有武器,肯定能对付丧尸的。”
江妙妙说。
陆启明诧异。
“那你呢?”
她摇头,想法在历经数次转变后,又回到原点。
“我不走,以前看末世小说,基地里的人都活得可辛苦了。吃饭吃不饱,还天天要干活,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些喜欢勾心斗角的人,我这种憨憨肯定更活不好了。”
他见她自嘲,愈发担忧。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怎么活?”
她笑笑。
“你来之前怎么活,你走之后就怎么活呗。有东西吃就活着,没东西吃就找个舒服点的方法死掉。我比之前幸福多了,有电有狗,怕什么呀。”
陆启明沉默了一会儿,拒绝她的提议。
“不行。”
“为什么?”江妙妙道:“你这么厉害,不应该死在这里。”
男女主的身手跟他差不多级别,搞不好活到最后的话,他也能成为救世主,死了多可惜。
陆启明说:“我想去也去不成,路上那么多丧尸,我赤手空拳的跑出去,不是找死么。”
“我、我可以把电锯给你……”
他忍俊不禁,摸摸她的脑门。
“别傻了。”
他掌心带着奶茶的余温,摸得她很舒服,舍不得离开。
当他把手往回抽时,她主动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
陆启明微微一笑,干脆伸长手臂抱住她。
“别想了,睡觉,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肯定能找到机会的。”
江妙妙一口气喝完奶茶,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声一点也不吵,反倒像颗定心丸,让她放松很多。
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纤细的双手缩在胸口,犹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陆启明放下杯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蹑手蹑脚地把她放在床上,朝外走去。
他穿好防护服,从女丧尸的尸体上放了点血,路过江肉肉身边时,后者也要爬起来,他却嘘了一声。
“别吵。”
江肉肉眨眨眼睛,趴回窝里,看着他开门离去。
一夜过去,艳阳高照,光明重回别墅。
江妙妙站在窗边一动不动,近乎贪恋地享受照进来的光,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对阳光那么热爱,之前在地下室半个月不见太阳都没这么狂热。
她照够了,后知后觉地看向床上,发现陆启明不在,开门下楼。
空气里弥漫着鱼汤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加快脚步跑进厨房。
陆启明人高马大地站在炉灶边,正在往汤里撒大蒜叶。
“醒了?刷牙去,马上就能开饭了。”
江妙妙不解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晚上不能活动,自然更要珍惜白天的时间了。昨晚没吃饱吧?今天有好菜,我把剩下的鱼都做了。”
江妙妙说不出是幸福还是感动,走过去从后面抱了抱他。
陆启明身体一僵,戏谑道:“看来你是爱上我了,我的魅力无人能挡。”
“去你的,自恋狂。”
她在他腰上掐了把,上楼洗漱去。
陆启明做了饭,江妙妙也不好意思闲着,将昨天没洗的碗洗刷干净,在餐桌上摆好,顺便把客厅也收拾了一下。
饭菜摆上桌,她站在桌前左右看看。
家电齐全,家具齐全。有鱼吃有肉吃,种植架上的蔬菜一天塞一天的茁壮。
她的狗可爱又听话,同居室友能干又帅气。
只要丧尸不攻进来,这种生活明明幸福得很呐!
江妙妙打了鸡血似的,心情大好,朝陆启明丢了两个夹子。
后者不解,她说:“把你刘海夹起来。”
她要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下饭。
陆启明苦笑不得,一边将刘海往上撸,一边说:
“待会儿我就把头发剪掉,让你天天欣赏,怎么样?”
“你自己剪?手艺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帮你?”
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太多。
陆启明却连连摆手,宛如看见瘟神。
“别别别,放我的头发一条生路,我自己用剃须刀推挺好的。”
不帮就不帮,她还省事儿呢。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喝掉半碗鱼汤。
酒足饭饱,两人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江妙妙用脚尖踢了踢陆启明,后者不等她开口就说:
“我不洗。”
“谁让你洗碗了,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早上我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闻到里面有臭味儿?”
“这还用问,你口臭,昨晚都把我熏傻了。”
“去你的,你才口臭!”江妙妙使劲蹬了他一脚,认真地说:
“那明明是丧尸的血臭味,以前出门回来洗澡时才会有的,是不是又有丧尸偷溜进来?”
陆启明摇头。
“不可能,我早上每个房间都看了,没有异常。”
“那这臭味是怎么回事?”
他捏捏她瘦得快摸不出的腿肚子。
“十有八九是你提心吊胆出幻觉了,别管它。今天不出去,你打算做什么?”
江妙妙道:“吃饭、看电视、玩手机。”
只要声音调静音,应该是没问题的。
“傻人有傻福。”
陆启明打了个哈欠,起身说:“你玩吧,我补觉去了。”
“你没睡好?”
“不是说了么?你的口臭熏得我一夜没睡好。”
有吗?
江妙妙双手捂住嘴,往掌心里哈了口气,仔细嗅闻。
除了鱼汤里的大蒜味,没有别的味儿。
他又栽赃陷害,不要脸。
陆启明上楼了,她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躺了会儿,看见从旁边跑过的江肉肉,一把将它捞过来。
“你的毛怎么这么脏了呀?又不听话到处乱钻是不是?给你洗澡去。”
江肉肉奋力挣扎,终究逃不出她的魔爪,被她按在水盆里洗了一通,恢复雪白颜色。
江妙妙给它洗完澡,又去为蔬菜浇水,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做,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只要一停止做事,她就会想到外面的丧尸,想到丧尸撕咬自己的画面。
不想的话,她至少能在死之前,开开心心地待在这栋房子里,当自己的缩头乌龟。
陆启明一觉睡到傍晚才醒,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江妙妙还在不在。
他走下楼,找了一圈发现她蹲在放杂物的房间里,松了口气,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
“你在这儿干嘛?”
“清点物资。”
事都做完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陆启明来了兴趣,走过去蹲下。
“我们还剩多少东西?能撑多久?”
“这要看情况。”
“嗯?”
“如果愿意半死不活的撑,那么还能吃一个月。可要是想好吃好喝地活着,顶多能吃一星期。你想要哪种活法?我想要后面的。”
人其实是非常顽强的物种,不吃饭可以活两周,不喝水可以活一周。
末世爆发前,常看见新闻上说某某深入森林迷路,靠着吃草叶喝溪水活几个月。
他们也可以这样活,饿到受不了了才吃一口东西,肯定能撑很久。
但问题在于,末世不能出门随时有生命危险已经很痛苦了,还吃不饱喝不足,活着干吗?
江妙妙看着他,陆启明说:
“当然要好吃好喝,不然遇到丧尸,我们都没有抵抗的力气。”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江妙妙点头,把纸盒放回原地。
“晚饭已经做好了,吃饭吧。”
他们朝餐厅走去,路过窗边时,江妙妙特意不往外面看。
丧尸的声音很近,估计院子里就有。
她打不过,跑不过,只能不看、不听、不管。
自欺欺人。
晚餐是火腿肠炒面,腊肉、咸鱼、罐头都吃光了,速食只剩下方便面。
米、面粉、面条倒是还有不少,可是没菜搭配,只吃主食实在难以下咽。
江妙妙再次后悔自己当初没养几只鸡,只要喂它们米,鸡蛋就是可持续资源,她能把它做出花儿来。
没米喂了,鸡也能杀掉吃肉,光汤都能喝两顿。
她想着鸡汤鲜美的味道,顿时觉得盘子里的炒面难吃,长吁短叹,幽幽叹气。
陆启明看了她一会儿,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她恹恹地问:“干嘛?”
他跟变戏法似的,手腕一翻,掌心里便多了包猪肉脯。
江妙妙两眼放光,“啊啊啊!是肉!你哪儿来的?”
“之前放在床头柜里没吃完,忘了拿出来。你想吃肉吧?拿去吃。”
“嘿嘿嘿,这怎么好意思。”
她一边客气一边接过来,拆开包装袋咬了口,闭着眼睛享受猪肉的香味。
吃完一口想吃第二口,她睁眼看见陆启明,想到东西是他给的,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从没咬的那边撕下来一半。
“给,你也吃。”
“不用,我不喜欢。”
“张嘴。”
她不由分说,强行塞进他嘴里。低头看见尾巴摇断线的江肉肉,于是把手里剩的那点儿又一分为二,塞了一半进狗嘴。
一家三口分吃了一块几厘米大的猪肉脯,江妙妙总觉得陆启明还藏有私货,吃完饭就去他房间里翻。
陆启明无比悔恨。
“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让你馋死得了。”
她颇为严肃。
“这种时刻,就该有肉同享,有果汁同饮。”
“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有没有藏。”
“我才没藏,不信你去找。”
“这是你说的,找出来我饶不了你。”
陆启明指了指她,也去了她房间。
江妙妙来别墅这么久,连粒瓜子都没藏过,对自己很有信心,打开他的床头柜抽屉。
里面有三包烟,四个打火机,一盒胖大海,一盒铁观音。
她又打开衣柜,三四套衣服,十几条内裤,十几双袜子,几大罐蛋白粉似的健身补充剂,一大摞游戏光盘,几个备用键盘鼠标,一捆绳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信邪,站在房间正中央,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床垫上。
江妙妙走到床边,正要把床垫掀起来,陆启明来到门外,手里拿着一本书。
“好哇,在衣柜里偷藏小黄文,被我抓到了。”
她脸一红,跑过去夺走,藏进怀里说:
“我一个成年女性,看小黄文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你想要就直说,搞不好我愿意委屈自己满足你呢,何必依靠想象力?”
陆启明挑着长眉,一脸戏谑。
江妙妙的脸更红了,骂了他一句,继续抬床垫。
陆启明一屁股坐在床上,流利地背出书里的段落。
“他目光如鹰,能直击人内心。腹部整整齐齐排列着八块腹肌,两条诱人的线蜿蜒而下,底下的庞然大物看得她脸红心跳。
不要过来!她惊叫。他桀桀地笑了声,挡住她去路,薄唇里吐出惊心动魄的话语。
女人,你在玩火……”
江妙妙听得简直无地自容,推了他一把。
“让开。”
陆启明说:“你翻我床垫干嘛?下面什么都没有,别白费力气了。”
“有没有要看了才知道,让开,你再不走说明做贼心虚。”
他哼哼两声,走了几步,忽然转头问:
“我给你看看真正的腹肌怎么样?”
江妙妙愈发笃定他在掩藏什么,冷笑一声,鼓足力气抬起床垫一角。
底下露出几包零食,陆启明眼神慌乱,抓住她胳膊解释。
“这床垫离床头的缝隙太大,东西容易漏下去,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大喝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床垫完全掀开。
底下有几十包零食,蜜饯、巧克力、猪肉脯、牛肉干等等,都能开个小卖部了。
江妙妙抱着胳膊问: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正在长身体,晚上需要吃夜宵。”
“你这个子,再长脑袋都要顶到天花板了。”
江妙妙拿来一个塑料袋,抖了抖,把零食往里抓,冷酷地说:“全部没收,充公!”
陆启明挡在房门口,不许她出去。
“至少给我留几包。”
“不行。”
“拜托了,三包?两包?一包总可以吧?”
江妙妙想让他死心,不料他突然亲过来,温热的唇舌含住她下唇,趁她不备抢走一把零食就跑,把她推出房间关上门。
“谢谢你了。”
“……”江妙妙悲愤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不刷牙了!”
臭死他这个无耻的流氓!
陆启明没说话,她提着剩下的零食朝仓库走去,出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丧尸在别墅外面聚集,她连忙查看门窗是否关好,将能关掉的电器全都关掉,直到别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仿佛没有住人。
做完这些,她抱着江肉肉上楼去,路过一扇窗户时,有点好奇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看一眼吧,就看一眼。
她把窗户打开一条不到手指宽的缝,抬起眼帘往外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挡住视线,中间隔着防盗窗。
她起初没看明白是什么,过了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丧尸的眼睛!
对方也发现了她,嗬嗬地狂叫起来,扒开窗户要往里冲。
江妙妙吓坏了,救命都没顾得上喊,抓住窗户死命地把它关上,反锁,期间夹了一下手指,痛得她眼泪直流。
陆启明听见动静,走到楼梯上问:“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了傻事,手背在身后摇头。
“没什么。”
“哭成这个样子,要么看到你爹妈,要么就是受伤了。”
陆启明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给我看看。”
她心有余悸,看了眼窗外的黑影,低声说:
“先回房间去。”
到了房间,陆启明帮她的手指上药,本来嫩葱似的指尖夹成青紫色,指甲盖都破了。
他已经听完原委,贴好一张创可贴,戳戳她脑门。
“以后还手欠吗?”
她沮丧到不想说话,钻进被窝里,耳中甚至能听见丧尸在墙壁上攀爬的声音。
白天的幸福终究是短暂的,一到晚上危险便来临。
它们现在还没找到突破口,否则闯进来是分分钟的事。
陆启明把药品丢去抽屉里,坐在黑暗里看着她。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
想做没来得及做?那可多了去了。
她还没有暴富,没有割双眼皮,没有做全身脱毛。
没有买很喜欢的高跟鞋,没有吃肖想已久的佛跳墙,没有做喜欢的工作。
没有谈恋爱,没有结婚,没有拍美美的婚纱照。
没有生孩子,没有推着孩子逛商场,没有看着他长大。
江妙妙捂住脸,不敢再想了。
她要痛快的死,想那么多,只会让她对未来还留有眷恋。
黑暗里,她单薄的肩膀小幅度颤抖。
陆启明抿着嘴唇,摸摸她的背脊。
“以前有很多次,我也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我活到了现在。我不是你,可能没办法体会到你的感受,可是无论如何,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做你想做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们要是有机会,肯定要不顾一切逃生的。”
江妙妙很久都没说话,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也准备睡觉。
她突然坐起来,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
陆启明皱眉,“你热吗?”
“陆启明,你喜不喜欢我?”
“哈?”
“回答我!”
“额……这个……”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考虑那么久吗?”
他立刻回答:“喜欢。”
尽管有时候很讨厌,但大部分时间是喜欢的,因此才愿意纵容她的一些小缺点。
江妙妙脱掉最后一件内衣,往他身上扑。
“别废话了,来吧。”
“噗……咳咳,来、来什么?”
“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我不要死前一次都没感受过。”
江妙妙抓住他的t恤,要帮他脱掉。
他吓得连连后退,仗着手长挡住她。
“你冷静一点,别着急。”
“不是你让我想想有什么没做的事吗?我想到了,唯一能马上实现的就是这个。”
他身材好,腿长,脸帅,人品过得去。
至于嘴欠……反正那种时候也不需要说话。
江妙妙很执着地脱掉他裤子,陆启明捂住自己的宝贝滚下床,站在地板上说:
“我们不能做,因为……我们没有套,对!没套。”
都死到临头了,还要什么套?
她翻了个白眼,也爬下床。
陆启明都快哭了,推她推不开,打她下不去手,难道真的只能从命?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耳中忽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很近,似乎就在隔壁。
江妙妙停下动作,音量压得很低。
“有东西进来了?”
再等三分钟呀!
“我去看看。”
陆启明飞快朝外走去。
江妙妙从床底下拖出小电锯,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不着寸缕,在黑暗中潜行,来到隔壁房门外。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不用的房间门都被他们锁上了,陆启明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探听了会儿,回过头轻声道:
“丧尸进来了。”
这可怎么办?冲进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窗户已经被弄坏,万一其他丧尸听见声音也跑进来,他们岂不是找死么?
但是不管它的话,谁知道这堵木门能撑得了多久。
江妙妙还在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陆启明忽然接过她的电锯,看着门说: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睡觉。”
……她的神经就算跟电缆一样粗,这种情况下也睡不着啊。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他嗓音压得低低的,“我在这里守着,要是丧尸出来了我就给你信号,你立刻往外逃,骑上自行车,跑快点,别回头。”
“外面到处都是丧尸,我能跑哪儿去?”
“等这里打起来,我会打开灯,到时丧尸肯定都聚集过来了,是你逃跑的好时机。”
江妙妙看着他,鼻根一酸,眼眶湿湿的。
“陆启明……”
“走吧。”
他冲她笑了笑,因为太黑,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
“要是我活下来了,我愿意跟你睡。我喜欢你,这是真话。”
江妙妙泪如泉涌,只恨自己不是个女超人,穿上内裤飞上天,把全世界的丧尸都打个稀巴烂,让这个男人活下来。
29、第 29 章
陆启明十分坚持, 江妙妙只好抱着狗回了房间。
但睡是不可能睡的, 要是陆启明死了, 她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与其继续担惊受怕, 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呢!
她找来一切能用上的东西, 菜刀、绳子、床单,还有打火机与一桶食用油。
如果真的到了毫无希望的时候, 她就放一把火将这栋房子烧掉。
解脱自己,也解脱那些行尸走肉的灵魂。
江妙妙抱着这一堆东西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准备一有不对劲,就立刻冲过去帮忙。
然而过了半个多小时,只听得到丧尸走路的脚步声, 却没有打斗声。
安静得让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难道丧尸没法打开门出来吗?
她得去看看。
江妙妙下了地,一只手提着油, 一只手拿着刀,身后跟着吓到夹紧尾巴的江肉肉。
可当她摸到门把手, 准备开门出去时, 发现门居然被锁住了!
“陆启明?陆启明?”
她不敢太大声, 压着嗓音在黑暗里喊。
对方没有回应, 显然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
他把她锁起来做什么?知道她不会逃跑,所以故意让她待在里面出不来吗?
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面对里面的丧尸?!
“陆启明,开门!”
江妙妙趴在门上,声音已经变成央求。
陆启明仍未搭理她,几分钟后, 隔壁传来撞门声,强烈刺耳,完全盖住了江妙妙的声音。
哐哐哐,丧尸连撞十几下,最后一声巨响,她清晰的听到陆启明沉闷的痛哼。
江妙妙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转,根本停不下来。
她尝试着撬开门锁,拿着刀撬了半天,没撬开锁,倒把自己的手划了一刀。
想从窗户爬出去,可是拉开窗帘往外一看,院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丧尸的脑袋。
她连忙关上,偏偏隔壁的打斗声从没停过,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丧尸大群是如何一口一口将陆启明撕碎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江妙妙看向食用油和打火机,拿在手里。
她打开食用油的盖子,将它倒在地板上,正要点燃时,房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陆启明喘着粗气,低声说:
“别出来,我没死。”
她大喜,跑到门边问:
“你怎么样了?快打开门,让我出去帮忙好不好?”
陆启明又不说话了,门外乒铃乓啷乱响,丧尸的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江妙妙不敢点火了,要是陆启明本来没死,却因为她放火烧死了,那不是害了他吗?
可她又出不去,看着门把手咬了咬牙关,继续撬。
别墅用的是实木大门,门上的锁也是最牢固,她不懂□□,撬了半天都撬不开。
她改变主意,搬起凳子用力敲。
外面打斗声太大,倒是没有丧尸注意她。
江妙妙砸得都快哭了。
没事儿装这么结实的房门干嘛?外面的人是进不来,可她也出不去啊!
陆启明到底怎么样了?急死她了!
凳子不好用,她想换个工具,抬起脚却发现鞋底滑腻腻的。
蹲下来查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江妙妙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滩温热的血液,是从门缝底下渗进来的。
丧尸的血液没有温度,气味也没这么新鲜。因此这些血只可能是……
她的心脏揪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看着门说:
“陆启明,求求你开开门……”
她宁愿跟他一起死,也不要一个人活下来,面对残酷的处境。
她害怕。
打斗声忽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
前一个轻快有力,是陆启明的。后面那堆杂乱拖沓,是丧尸的。
乱糟糟的脚步声从门外蔓延到隔壁窗户,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了下去,落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江妙妙忙冲到窗边往外看,只见银白的月光洒了一地,像结满了霜,修长的人影从地上站起来,身后的丧尸们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跟着往下跳。
院外,还有无数丧尸正朝这边聚集而来。
数量之多远超她的想象,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丧尸潮褪去后,城市里还留有这么多丧尸,多到让她头皮发麻。
人影抬头望了她一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继而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一头扎进茫茫夜色里。
不计其数的丧尸跟在他身后,让人想起闹蝗灾时的蝗虫。
铺天盖地,无法灭绝,带给人深深的绝望感。
江妙妙站在窗前,嗓子难受得哭不出来。
站了会儿,她转身继续砸门锁。
丧尸都跟着陆启明跑了,别墅里只剩下她和狗。
她要出去,把损坏的门窗都封上,把血迹都冲掉。
现在是凌晨两点,距离下一次天黑还有十六个小时。
她决定等陆启明十六个小时。
如果天黑之后他还没回来,她就不等了。
江肉肉被吓得够呛,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江妙妙转身摸摸它的大脑袋,眼眶含着热泪。
“要是我带你一起走,你会恨我吗?”
它听不懂,拼命往她怀里缩,只想永远躲在那个安全的怀抱里不出来。
天渐渐亮了,别墅里的事物变得清晰。
隔壁房门彻底被撞坏,走廊上惨不忍睹,墙壁满是血液与污痕,触目惊心。
江妙妙找出自己从未用过的电钻和锤子,用防盗窗废料和破木板,又拆了张桌子,趁丧尸还没回来,将那里的门窗全部封死。
之后没有休息,提来一桶水,先用拖把将墙上地上都拖了一遍,换水,改用抹布逐寸地擦。
擦到一丝血腥味儿都闻不到了,她用消毒液满屋子喷了几遍,熏得涕泪横流才作罢。
做完这些已经用了一个上午,江妙妙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丧尸陆陆续续回来了,看起来和昨天没什么变化。
“该吃午饭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跑到楼下洗米做饭。
陆启明喜欢吃青菜,她特地把种出来的青菜全炒了,做完饭以后,将那些从他房间没收的零食也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江肉肉闻到饭菜的香味,冲她摇尾巴。
她喂了它几口,自己却不开动,坐在桌边望着大门,期待心里的人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看了无数次手表,眼角余光瞥见鞋架上他的一双鞋,走过去蹲下。
他鞋很大,45码的,比她小胳膊都长,看起来像两条船。
这双鞋貌似是在超市里找到的,运动款,他一眼就看中了,直接拿了两双。
在此之前,他穿得是从隔壁邻居家找到的拖鞋,男主人脚太小,他走路时脚后跟都踩在地上,被她笑话了好多次。
江妙妙回忆那个画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捧着他的鞋舍不得放下。
笃笃笃——
大门被人敲响,她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抱着鞋子去开门。
门外有个高大的人影,浑身裹满淤泥,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似乎累得狠了,靠在门框上,看见她这么快开门反倒不满。
“你不怕是丧尸吗?”
江妙妙愣了一下,结巴地说:“丧尸、丧尸不会敲门……”
他噗嗤了一声,低低地笑起来,嗓音如醇厚的大提琴音。
江妙妙这时才反应过来,震惊地说:
“你回来了?!”
被那么多丧尸追,居然全身而退?
“进去再说。”
他看看院外的丧尸,自行走进门。
江妙妙把门锁好,赶紧跟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便沉甸甸的往她身上一倒,靠在她肩上嚎了两声。
“我受伤了,好痛。”
江妙妙哪里还有心思问别的,紧张地说:“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陆启明指着自己的腿,可那里糊满泥巴,根本看不清。
她努力扶起这具小山般沉重的身体,带他来到卫生间,打开花洒狂冲。
水流冲走淤泥,伤势渐渐显露。
本来江妙妙听他说话中气挺足的,以为他跟以前一样在装可怜,但现在仔细看看,严重程度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右腿上一条伤口从小腿贯穿到大腿中部,最宽处有两根手指那么宽,皮肉外翻。
腹部横着一条七八公分的口子,从边缘的痕迹看,像被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
肩膀大概被什么东西砸到,青紫了一大片。她轻轻按了下,他立刻疼得冒冷汗。
另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伤口,根本没法儿数。
淤泥吸收了血液,刚好给他止血。
可是看看被泡成惨白色的皮肉,她根本无法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走回来的。
换成自己,怕是直接痛得当场死亡了。
江妙妙搂着他,用花洒给他冲脸上的泥,因为太难过,声音都变了调。
“陆启明,你衣服呢?”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微笑。
“不知道,可能落在哪里了吧。”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它们一直追我,我跑到郊区累得要死了,看见一个泥潭就跳了进去,躲到天亮才出来。”
“你昨晚干嘛不开门?没听见我说话吗?”
“开门做什么?给你机会让你跟它们同归于尽?”
他嘲笑般地捏捏她的脸,可力气小得像苍蝇挠痒,放下手叹了口气。
“唉,我好饿啊。”
江妙妙忍住眼泪,加快速度。
“先给你洗澡,待会儿就吃饭,我把饭都做好了。”
“嗯,我要吃青菜……”
陆启明的声音渐渐变小,眼睛也闭上了,吓得江妙妙连忙抽他耳光掐他人中,生怕他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
他哭笑不得。
“我太累了,睡一会儿,别打我啊。”
“你不准死。”
“我不死……不死……”
他喃喃地说了两句,又睡着了。
江妙妙不敢再吵他,洗干净淤泥后用浴巾擦干,让他躺在浴室地板上,拿药给他涂。
伤口那么大,得缝针才行。仓库里有从超市带回来的针线包,可是徒手缝人肉这种活儿,她一个医护小白着实没胆子干。
陆启明没醒,要不要缝针等他醒来商量再说,现在先涂药。
药粉洒在伤口上,疼痛的程度她都能想象得到,但他只是哼哼了两声,没有醒。
包好绷带,她推推陆启明,在他耳边喊:
“醒醒,吃饭了。”
对方一动不动,要不是呼吸还算规律,就跟死了一样。
江妙妙喊不醒他,也不忍心吵他,将他旁边的瓷砖擦干,抱来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今天到现在为止也没吃东西,很饿,但是不想离开陆启明,于是抱着膝盖坐在旁边,距离不到十公分。
昨晚恐怖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上演一次。
说不定是今天,也说不定是明天。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活下来了。她摸摸陆启明苍白的脸,触感凉凉的,却让她感到安心。
江肉肉也跑过来,蜷缩在他们中间。
两人一狗窝在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关上门,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陆启明睡到日暮西山都没醒。
江妙妙看着屋里的光线一点点变暗,担心到了晚上丧尸又闯进来,搞得他们连个饱死鬼都做不成时,他的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睛。
她惊喜。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启明伸了下腿,嘴里直吸凉气。
“好痛。”
“那你就别动了,我把饭端过来喂你吃。”
江妙妙说完立刻跑下楼去,用一个脸盆把饭菜全部装过来,摆在浴室地板上,端着碗问他:
“你想吃什么?”
他费力地斜着眼睛,瞥见那一大盘多到快漏出来的青菜。
“你把菜全摘了?”
“嗯。”
“一顿吃不完,多浪费。”
他们辛辛苦苦种了很久呢。
江妙妙咕哝道:“现在不赶紧吃,以后没命吃,那才叫浪费。”
他没听清楚,“什么?”
她摇摇头,自作主张地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喂进他嘴里说:
“多吃点,在这年头蔬菜可是宝贝,有钱都买不到的。”
他自嘲:“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给我喂草?我要吃肉。”
“没有肉,实在要吃,我只能割我的大腿了。”
“谁说的?”他冲江肉肉挑挑眉梢,“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好吃好喝喂了那么久,该到奉献的时候了。”
“去你的。”
她骂了一句,瞥见零食堆里还有猪肉脯,拆开全部喂进他嘴里,无视口水都滴到地上的江肉肉。
喂下一碗饭和一大半零食,江妙妙拍拍手。
“家里最好的东西都进你肚子了,说什么也得给我活着,不准死,知道吗?”
“万一我死了你?”
她瞪了他一眼,他笑笑,捂着肩膀叫唤。
“好痛啊,有没有麻药?”
药店里哪儿有麻药?止痛药似乎有几盒。
江妙妙跑下楼给他拿过来,喂他吃了两片,看着他的伤口心惊肉跳。
肉都露在外面,怎么愈合得了?
天气又热,很容易感染的。
陆启明看看她,又看看天色,忽然说:
“给我拿针来。”
她愣了愣,“你要做什么?”
“缝伤口。”
“我们没有麻药,多痛啊。”
陆启明耸耸肩,“我知道啊,可是某人威胁我不准死,我能怎么办?痛就忍忍吧。”
江妙妙见他到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心里更难过了。
她想了会儿,想出一个办法。
“仓库里有几瓶做菜用的二锅头,要不你先把自己灌醉,我趁你醉的时候缝?”
他苦笑,“得了吧,我都怕你趁我昏睡不醒□□我。”
“……谁要□□你?”
“你啊,昨天晚上冲我扑过来,推都推不开。要不是丧尸及时赶到,我的贞洁就被你玷污了。”
江妙妙被他气得半死,起身说:
“好吧,你自己缝,痛不死你!”
她拿来针线包、酒精、打火机,陆启明将针头用火烫了烫,线放在酒精里简单地消了下毒,然后在大腿的伤口上外涂了一层布洛芬乳膏,就开始下手了。
江妙妙根本不敢看,虚着眼睛,脸皱得像包子皮。
棉线从皮肉中穿过时拉扯出轻微声响,听得她也跟着痛。
布洛芬止痛效果有限,陆启明也高估了自己的忍痛能力,缝了几针就出了一身的汗,再也下不去手。
“妙妙。”
江妙妙睁开眼睛,颤声问:
“做什么?”
“帮个忙。”
“我、我不敢……”
“我给你加油,快点。”
针还在肉里,不能放着不管。
江妙妙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针,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不要怕,不要怕,就当缝猪肉,有什么好怕的……”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可当手指捏住他的皮肉,准备把针尖往里戳时,热乎乎的血液流到她手上,一股恶寒的感觉从尾椎骨升到脑子里,猛地缩回手,哭着说:
“呜呜,我真的不敢……”
陆启明叹了口气,搂着她亲了口。
“妙妙,帮帮我,我很痛。”
她被亲得晕乎乎的,看着手下可怕的伤口,狠狠心肠,开始缝合。
棉线用掉一大卷,陆启明腿上的伤终于被封好了,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像只大蜈蚣。
江妙妙经过最初的害怕,动作越来越娴熟,紧接着要去缝他肚子上的伤。
他连忙说:“等等,让我缓缓。”
他都快痛死了,这罪简直不是人受的。
江妙妙看着他虚弱的脸色,想到一物,跑去拿来,抽出一根点燃递到他嘴边。
“给。”
陆启明垂眸一看,赫然是根烟。
肚子上有伤,手不方便动。
他就着她的手抽烟,烟雾笼罩了卫生间,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陆启明停下,“够了,不抽了。”
“没事没事,你多抽点。”
江妙妙不肯移开,他只好把一整根都抽完。
缝合工作继续,两人没计时,不知道总共用了多久,只知道缝到后面光线暗到看不清,江妙妙几乎趴在他身上才缝完。
陆启明犹如逃过一劫,躺在地上脱了力,身体冷冰冰的,血液一点点从心脏流出,温暖四肢。
江妙妙收好东西,回来说:“天黑了。”
两人心脏皆是一沉。
要再跟昨晚似的来一遭,他们不可能撑过去。
陆启明看了看卫生间,摸摸旁边的门。
“这里挺好的,要不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江妙妙也没力气扛他上楼,拿来枕头和被子,铺在他旁边。
她没有就这样睡下,搬来一堆东西堵在门背后,把门锁上,又将卫生间里唯一的小窗户用胶带贴了好几层,喷了一遍消毒液,这才稍稍放心。
窗户很小,丧尸应该爬不进来。
门底下有缝,他们也不至于被憋死。
只要丧尸们别发现他们在里面,强行攻进来,应该比昨天安全些。
她躺进被窝里,抱着江肉肉热乎乎的身体,听到旁边陆启明在咳嗽。
“你还痛吗?”
他揉揉鼻子,“好多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我锁在门后面好不好?”
她真的吓坏了。
陆启明沉默了几秒钟,嗯了一声。
江妙妙叹口气,伸手抱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怕的伤口。
两人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温暖着彼此。
窗外又响起丧尸的声音,她已疲惫到没精力去害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里似乎有人在亲吻她,温温柔柔的,让她非常舒服。
清晨,微光照进卫生间。
陆启明一会儿捏她耳朵,一会儿捂她鼻子。
“猪,起床啦。”
江妙妙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
“我们还活着?!”
陆启明笑。
“是啊,还活着,所以饭得继续吃,做饭去。”
她抱着被子打了个滚,伸了个像世纪一样漫长的懒腰,整个人都抻舒服了。
“好累啊。”
她一点儿都不想动。
陆启明可怜兮兮。
“我饿了。”
“自己找东西吃去。”
“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照顾一下,真狠心。”
江妙妙这才想起他受伤的事,连忙爬起来。
“早上想吃什么。”
“包子、豆浆、油条、煎饼果子。”
“……别说梦话。”
“煮面条。”
江妙妙随便抹了把脸,下楼做早饭去。
卫生间里不停传出陆启明的呼唤。
“妙妙,我要刷牙。”
“妙妙,我要抽烟。”
“妙妙,我要上厕所。”
熟悉的陆大爷回来了,她终于得以确定,对方暂时还死不了,精神着呢。
陆启明顽强的生命力实在让她羡慕,吃饭时她忍不住捧起他的手仔细查看,摸一摸,闻一闻,就差没舔一舔。
陆启明皱眉。
“我知道你馋我,可也不至于这么馋吧?”
“少自恋了,我是好奇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好,受这么严重的伤都不死。”
“我是谁?”他勾着嘴角笑。
“陆启明啊。”
“对啊,我是陆启明。陆启明能随随便便死吗?你太小瞧我了。”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放下他的手,继续喂他吃面条。
“你的伤要养很久吧,我怀疑我们的消炎药都不够。”
“吃的够就行。”
吃的也不太够,青菜被她全部炒掉了,估计能吃个三四顿。剩下的火腿肠、榨菜,根本应付不了多久。
手头的食物剩下白米、面粉、面条,和几包方便面。
再过两天就只能吃白饭了。
陆启明看着碗里的面条,忽然说:
“咱们不是还有糖和蜂蜜吗?”
她点头,“有是有,但又不能当菜吃。你想吃白糖拌饭?我宁愿用酱油。”
“有糖,有面粉,你发点馒头吃吧,总好过吃白饭。”
是啊,她还可以做馒头!
厨房还有半桶油,馒头做好以后切片放锅里一煎,香死了。
江妙妙兴奋没一会儿,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从来没做过馒头啊。
面是怎么发的来着?
她上楼找出许久没用的kindle,努力翻菜谱。
30、第 30 章
翻了许久, 还真被江妙妙翻到做馒头的教程。
名字令她心动——零失败懒人馒头。
零失败, 懒人, 正是她需要的。
江妙妙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然而才看完准备材料那一行, 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下来。
准备材料:面粉500g, 糖50g,酵母粉5g,泡打粉15g。
面粉和糖她是有了, 酵母粉泡打粉上哪儿找去?
他们每次去超市,拿的都是有用的东西,没拿过这些杂七杂八的。
江妙妙抱着一丝期望, 去仓库里翻。结果让人失望,什么也没找到。
没酵母就一定做不了馒头吗?
她决定试试再说, 按照教程上的步骤,省略发酵那一步, 其他全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别墅里没有蒸笼和蒸架, 她用两根筷子代替, 横在锅里, 上面放盘子,装着几个切得整整齐齐的小馒头。
半小时后,电磁炉上冒起了热气。
江妙妙满怀期待地揭开盖子,看了几眼皱起眉。
馒头白白的没错,看起来也挺像样的, 可是和记忆中不一样。
印象里馒头放进去时很小,出锅时至少胀大两倍,摸起来又松又软,她的馒头放进去啥样出锅也啥样,除了蒸熟以外没什么变化。
陆启明长了个狗鼻子,在楼上就闻到香味儿,问:
“馒头做好了吗?给我尝尝。”
江妙妙便拿了两个出来,给他端上去,喂到他嘴边。
他咬了口气,咀嚼,撇嘴。
江妙妙问:“怎么样?”
“你还没吃?”
“你是大功臣,最好的东西肯定先给你呀。”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拿我试毒。”
她的用意被戳穿,不好意思地笑笑。
“味道到底怎么样?我做了大半天才做好的,桌上还有一堆没下锅蒸呢。”
“你吃过面疙瘩吗?”
“嗯。”
“这就是个大号的面疙瘩,吃倒是能吃,就是粘牙,堵嗓子。”
江妙妙闻言忍不住也尝了口,表情立刻变了。
呸,什么馒头啊,难吃得要死。
不松软就算了,味道还不好。
忙了那么久就忙出这种玩意儿,过两天的饭菜依然没着落。
她沮丧极了,捏着馒头靠在墙上不想动。
生活太难了,呜呜。
陆启明本来很嫌弃,看见她这幅模样,伸手去拿馒头。
江妙妙瞥了他一眼。
“你干嘛?”
“吃饭,味道是奇怪了些,不过还挺合我胃口。”
“真的?”
她狐疑地看着他,只见对方一口接一口地吃,似乎真的在吃什么美味。
陆启明这么给面子,她都不好意思了,赶紧抢回来,放在盘子里端起来说:
“我拿去加工一下。”
“怎么加工?”
“放点油煎煎看。”
她没把握能把它变好吃,但下限已经在这儿了,总不可能更糟糕。
陆启明点点头,“好,等你回来。”
江妙妙不想辜负他的期望,打起精神下楼继续忙活。
陆启明仍然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伤口痛得他动都没办法动。
他想抽烟,可烟盒与打火机放在挺远的地方,伸长胳膊够了半天够不着。
江肉肉从旁边经过。
他喊道:“傻狗,过来。”
傻狗白了他一眼,用屁股对着他,坐在旁边挠痒痒。
陆启明气得要死,只好自力更生,使劲把手往前一伸,牵动伤口,痛得直吸凉气。
江妙妙听见动静跑上楼,看着他问:
“你乱动做什么?伤口还没好呢,不要命了?”
“我想抽烟……”
他没有底气,弱弱地说。
“想抽烟跟我说啊。”
她帮他把烟盒与打火机拿过来,点燃一根塞进他嘴里,想了想,将别墅里所有的烟与打火机都搬到他身边,还放了个碗当烟灰缸用,方便他随时都能想抽就抽。
做完这些,江妙妙又去厨房忙活了。
陆启明抽着烟,神气地冲江肉肉哼了声,想到江妙妙关心他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她总是嘴上说得冷酷,其实放心不下他,唠唠叨叨的,像个小媳妇。
他无所事事地抽了三根烟,睡着了。
醒来时闻到一阵香喷喷的味道,睁开眼睛,发现江妙妙就坐在旁边,正在喂江肉肉吃东西。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脆脆的,被狗牙齿咬得嘎嘣响。
陆启明稍微一动,她立刻回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醒啦?快尝尝。”
不等他回答,一片硬邦邦的东西就塞进他嘴里。
陆启明皱着眉,小心地咬了口。
嘎嘣一声,满嘴酥脆油香,让几个月没怎么吃过油水的他为之惊艳。
江妙妙观察着他的表情,问:“怎么样?好吃吗?”
陆启明把没吃的半片从嘴里拿出来,看了看问:
“这是刚才那玩意儿?”
“是啊,我把它们切成小片,放在油锅里煎脆,出锅后又浇了点蜂蜜。味道不错吧?嘿嘿。”
陆启明忍不住又咬了口。
又甜又香,热量很高,给人满满的幸福感。
江妙妙看他喜欢,把盘子端过来,放在二人中间。
她下午没干别的,蒸馒头煎馒头,做出了几大盘。
两人一狗拿这个当晚餐,又冲了点速溶奶茶,饱餐一顿,吃完舒服地躺在被子上。
吃饱喝足,心情就好。
心情一好,就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难熬。
他们静静地躺着,江肉肉打了个小喷嚏,江妙妙用脚尖挠了挠它的肚皮,软软的。
光线又开始变暗,夜晚即将降临。
她爬起来,接了盆热水帮陆启明擦身体,自己也去隔壁房间简单地洗了下,开始为夜晚做准备。
喷消毒液,抹除他们生活的气息。
关掉屋内一切有光有声音的电器,锁门堵门,封窗户。
做完这些,她躲进被窝里,抱住陆启明,闭上眼睛,不去想屋外的事。
丧尸可怕的叫声穿透墙壁,吵得他们无法安睡。
半夜里陆启明发起高烧,身体剧烈颤抖。
她给他喂了退烧药,用身体温暖他,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对方烧得意识不清,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脸埋在她胸口,呼出的气息非常灼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安静下去。
江妙妙松口气,用毛巾擦擦他汗湿的头发,很快睡着了。
早上六点,阳光重回大地。
陆启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咂巴了两下嘴,神清气爽。
腿还是动不了,但不影响他自恋。
他只穿着一条大裤衩,金鸡独立地从江妙妙身边绕过去,来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映出他几天没好好收拾的脸,肤色苍白胡茬多,看起来就像个流浪汉。
他刷了牙,拿起自己的宝贝,在下巴上刮来刮去。
江妙妙被一阵嗡嗡声吵醒,还以为有蜜蜂进屋了,睁眼一看,陆启明正在身残志坚地刮胡子。
她惊道:“你怎么站起来了?”
陆启明单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再不起来,我这张脸不知道要被你糟蹋成什么样。”
江妙妙喊冤:“我哪儿有糟蹋你?明明照顾得尽心尽力。”
“是吗?”他冲角落里的脸盆抬抬下巴,“那里面的毛巾是你昨晚给我擦脸用的,没记错的话,之前你一直用它擦桌子来着。”
江妙妙脸一红,“当时天太黑,我没看清楚,又不是故意的。”
陆启明没跟她计较,一来伤口太痛,不想说话。
二来……昨天她一个人干了很多活,忙得晕头转向,估计实在是顾不上了。
江妙妙自己从来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总感觉一不留神他就会死。
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同伴继续活着,她等他刮完胡子就赶紧扶他回去躺下,叮嘱道:
“在伤势彻底痊愈之前,你不许乱动。”
肚子都破了口子啊,一动,肠子流出来怎么办?总不能徒手塞回去。
陆启明倒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要是丧尸来了,你冲过去跟它们拼吗?”
江妙妙摇头。
“不拼,我又不是你,强得跟蟑螂一样,我冲上去是送死。”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要是丧尸真的进来了,我就一把火把这栋房子烧掉,跟它们同归于尽!”
陆启明打了个哆嗦,“大姐,你悠着点儿,别丧尸没咬死我,反倒被你烧死了,那多冤。”
江妙妙白了他一眼,往他身下趴。
他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裤衩。
“你要做什么?”
她更加无语了。
“我还能做什么?看看你的伤。”
“哦,你看你看。”
他大方地伸出腿,江妙妙从脚踝看到大腿。
腿真是一条好腿,要长度有长度,要线条有线条。
但是伤口太大,缝合用的棉线被鲜血浸成深红色,犹如一条丑陋的大蜈蚣,趴在他脚上。
她抿着嘴唇抬头,轻声问:“疼吗?”
陆启明可怜兮兮地点头。
……傻子。
她腹诽一句,恹恹地站起身,“我去做早饭了。”
他伤得这么厉害,要多补充营养,否则伤口好不起来。
江妙妙找出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摆在桌上,绞尽脑汁做一顿能入口的饭。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这个小白。
江妙妙切了几根火腿肠,抬起头望向窗外,叹出一口长气。
窗户用纸糊住了,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是能想象得到。
几百米外就有房子,骑自行车骑个十分钟就能看到便利店。
要是再骑远一些,可以去超市。
方圆几里地的超市都被他们搜罗过,好吃的早就搬回家吃了,但剩下的那些也比家里寥寥无几的存活好得多,至少能吃饱。
对了,路边的桃子也成熟了吧?
她好想出去!!!
江妙妙走到门边,心里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搬几箱食物回来。
她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院子里刚好进来两个丧尸。
走路速度比之前快多了,宛如森林里觅食的野兽,只等着猎物出现。
她放弃出门的打算,锁上门,老老实实回去煎馒头。
蜂蜜味的吃多了腻,她发挥想象力,做了些椒盐味的,陆启明也很喜欢吃。
两人吃光存货,靠各种口味的馒头活了一礼拜,很快面袋也见底了。
零食彻底吃完,手里头只剩下米、挂面。
难道接下来只能喝白粥吃清水煮面?
她想想都没胃口。
吃午饭时,陆启明忽然说: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江妙妙惊讶地问:“真的?”
他扶着墙站起来,跛着脚走了两步。
“你看,给我根拐杖,我都能跑。”
“……得了吧,就你这速度,老老实实躺着别作妖,不然摔了我还得去扶你。”
陆启明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现在不是以前,丧尸越来越厉害,我们再不抓紧时间,就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江妙妙愣了愣,“我们还有机会?”
“你记得去超市的路上有栋世贸大厦吗?”
“嗯。”
“我进去看过,底下有个金库,很结实,材料都是防弹的,完全能抵挡丧尸的攻击。之前动乱的时候,应该有人去那里拿过东西,门是打开的,我们可以住进去躲一阵子,比这里安全多了。”
“那吃的怎么办?丧尸进不去,我们也出不来啊。”
陆启明早就计划好了。
“金库门外有消防通道,可以直达第二十层的山姆会员超市,里面的食物很充足,我们至少能吃半年。”
江妙妙听得心里一喜,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大厦里十有□□有丧尸,我们没办法进出自如吧?”
陆启明点头。
“当然,但是无论如何,比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强得多,不是吗?”
“强是强,可是……”
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她不想出去。
去外面可能拿到食物,也可能死,留在别墅起码目前还活着。
就算他们侥幸安全的抵达金库,可在金库里真的会比现在活得好吗?
屋子里的家具、家电、窗帘、锅碗瓢盆,都是他们一点点辛辛苦苦地搬回来的,好不容易才把一个空房子变成如今像样的家,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到了金库,用电怎么办?上厕所怎么办?做饭、喝水怎么办?
都是问题。
但她更不能拖陆启明的后腿,对方九死一生才活下来,肯定想继续活下去的。
江妙妙想了会儿说:“你的伤太严重了,再养两天,我们就出发,好吗?”
陆启明一眼看穿了她。
“你不想走是不是?”
她低着头不说话。
他单腿跳过去抱住她。
“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也怕,但是人活着就不能放弃。咱俩一起努力,对了,还有你的傻狗,搞不好真的能冲出重围活下来。实在不行的话,我身上带着刀,到时就给咱们仨一个痛快。”
江妙妙抬头,“可是你要去找你的朋友啊。”
他轻笑,揉揉她好几天没功夫洗的头发。
“你就是我朋友,你在我身边,我找谁去?”
江妙妙感觉身体里有股浪潮,轻一下重一下地拍打她的心脏,让她忍不住回抱住他,坚定地说:
“好,明天我们一起走。”
两人分开,赶在天黑前,为明天搬家做准备。
体力有限,他们带不了太多东西,只能挑重要的拿。
手机、kindle,充饱电带上,这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电脑太重,不要了,家电、家具根本搬不动,只能舍弃。
陆启明的烟要带走,这是他命根子。
锅碗瓢盆没什么好带的,被子也拿不了。
药物很珍贵,还有没吃完的馒头片,到那边都用得着。
衣服不要了,内裤必须有。
至于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以后就算活下来,说不定也没机会用了。
江妙妙想到自己即将过上曾经最不想过的艰苦生活,不由得一阵苦笑。
陆启明单腿跳下楼梯,丢给她一个小纸箱。
“喏,你的宝贝。”
她打开,里面是姨妈巾、面霜、钻石首饰,以及存着av的u盘。
“额……这些就不用了吧。”
“带上。”陆启明说:“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她点点头,找来两个塑料袋把东西全部装好。
这就是他们未来全部的家当了。
夜幕即将降临,两人吃了点酱油拌米饭,早早躲进卫生间,心惊肉跳地度过了一夜。
他们选择在中午阳光最强烈时出发,那时外面的丧尸最少,生存几率最大。
但光这样还不够,陆启明找来一条毛巾,拿起刀要往手上割。
江妙妙连忙拦住他。
“你要干嘛?”
“放点血,吸引丧尸,省得一出门就全部围过来。”
“可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你割我的吧!”
她硬着头皮伸出手,摆在他刀前。
陆启明诧异,“你不怕痛?”
怕啊,她切菜切到手都疼得哭爹喊娘,直接用刀放血,怎么可能不怕?
但陆启明伤得那么严重,没道理还放他的血,她总得做点贡献。
“来吧!”江妙妙咬紧牙关闭着眼睛说。
陆启明确实没有多余的体力了,捧起她纤细的手轻轻划了一刀。
鲜血滴进毛巾里,洇开,将其染得鲜红。
江妙妙痛得直发抖,陆启明摸摸她的头,拿着毛巾准备上楼顶去。
“我来吧,你脚不方便。”
她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便抢走毛巾去楼顶。
楼顶有个小天窗,爬出去就能看到太阳能板。
江妙妙怕被丧尸发现,不敢露出太多,只探了个脑袋出去。
正准备扔时,发现不对劲。
丧尸哪儿去了?
小区里空空如也,除了先前被啃光的白骨外,竟然一个丧尸都没有!
她赶紧下楼告诉陆启明。
后者闻言也无法理解,单脚跳着随她上楼顶,二人趴在天窗旁看了半天,目光搜索过所有能看见的地方,最后确认——真的没有丧尸了。
“我的天啊,它们去哪儿了?”
江妙妙喃喃道。
本来应该是好事的,可是太反常,搞得她更加心慌。
陆启明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目光如炬。
“莫非城市里有其他人,所以它们都聚集到哪里了?”
“有可能……”
她还在想丧尸的事,对方忽然拍拍她的手。
“别想了,快行动,等它们回来就不好走了。”
“我们还要走?”
“不然呢?留在这里挨饿?”
“……好吧。”
江妙妙把染血的毛巾往外一扔,扶着陆启明,提着那两袋东西,穿好防护服背上电锯,给狗系上牵引绳,朝世贸大厦进发。
由于陆启明的脚受伤了,没法骑车,她又载不动他,于是两人舍弃自行车走着去。
路上连丧尸的影子都没看到,让人毛骨悚然,总感觉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前方等着他们。
二人一狗行进速度缓慢,短短一段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世贸大厦。
这栋大楼足有八十多层,是城市里知名的地标。
如今荒废了小半年,门外的空地上长出杂草,许多玻璃无人维护,在风雨飘摇中碎裂,露出黑漆漆的窗口,显现出破败的景象。
二人走进大门,一边警惕丧尸攻击,一边在偌大的建筑里穿梭,寻找陆启明所说的金库。
“肉肉,跟紧点。”
江肉肉喜欢到处乱闻,江妙妙要扶陆启明,没法儿抱它,只好拽了拽手里的绳子,催它跟上,说话的声音在大堂回荡。
“到了,就是这里。”
陆启明指着前方说。
江妙妙抬头一看,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个消防通道。
门是敞开的,被穿堂风吹得不停摇,摇到人心慌。
里面没有灯,黑得要命,又窄。
万一有丧尸冲出来,他们无路可逃。
江妙妙掐了把大腿,硬着头皮往前走。
陆启明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外面。
“怎么了?”
她问。
“下雨了。”
雨点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干燥的城市很快变得湿润,天色也阴沉下来。
江妙妙第一反应是下雨了,他们的太阳能电板充不了电,要省着点用电。
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用再回家了。
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二人下到负一楼,找到金库,期间仍然没有遇到丧尸。
陆启明拿着手电筒,找到金库大门,门锁肉眼可见被损坏了,估计是丧尸爆发时,有人趁乱干的。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借助手电筒的光线,看清里面的全貌。
金库不大,顶多二十个平方,像个小小的房间。
四面都是金属墙壁,看起来牢固极了。
顶上一圈窄窄的通风口,地上排列着货架。
货架上的钞票早已被人拿走,地上散落着几张粉色大钞。
陆启明把门关上,用货架顶住,松了口气。
“先休息会儿吧。”
两人席地而坐,陆启明因为走路太远,伤口痛得厉害,摸出根烟抽。
江妙妙回想一路上的安静,总感觉不可思议。
“它们会不会进化出智商了,准备躲起来埋伏我们?”
“那么多丧尸,埋伏两个加起来也不到三百斤的人,至于么?别想了,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等也等不到。”
陆启明安慰她,她想想也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拿着手电筒查看金库里的环境。
江肉肉站在角落里,抬起后腿冲墙上撒尿。
她呀了声,想说别在屋子里撒,可是想了想,也只能在里面撒,去外面太危险。
人生中第一次到金库,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江妙妙专心查看,满心期待着发现宝藏,比如金条什么的,死前满足一把她的暴富愿望。
可惜一圈看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
她累了,回到陆启明身边,靠在他肩上。
陆启明掐灭烟头,低声说:
“休息一晚上,明天看看情况,如果丧尸还没出现,我们就去楼上拿吃的。”
“嗯。”
江妙妙打开装馒头片的袋子,与他们分吃。
吃完都闭着眼睛休息,期间陆启明也去角落里撒了泡尿。
江妙妙开始怀念别墅里的生活,有水有电,有马桶有锅,有床有被子,多么惬意舒适的生活啊。
这里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她的好日子总是过不久呢?
唉。
半夜里,江妙妙莫名感觉屁股凉凉的,被惊醒。
伸手一摸,巴掌上全是水。
自己尿裤子了?不可能啊。
她打开手电筒仔细查看,吓了一跳,用力推陆启明。
“醒醒!快醒醒!这房间怎么漏水啊?”
都快浸到脚踝了!
31、第 31 章
陆启明被吵醒, 发现地上的水, 也很懵逼。
江肉肉地盘低, 整个肚子都被打湿了, 狗毛一缕一缕的黏在身上。
江妙妙连忙把一旁的袋子提起来, 抱在怀里,怕它们受潮。
还好塑料袋挺结实, 没有漏水进去。
陆启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电筒,照了照周围。
金库的地面全部被一层水覆盖,水来自门外——由于金库门锁被损坏, 没办法完全合拢,留有一丝缝隙,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流进来, 有上涨的趋势。
本就封闭的环境因突如其来的变化更加阴暗潮湿,让习惯了温暖的他们身上很不舒服。
他们的鞋都被打湿了, 江妙妙把长裤裤管往上卷了两层,担心地看着陆启明的腿。
“你的伤还没好, 这些水脏得很, 不会被感染吧?”
陆启明现在顾不得管那么多, 看着门说:
“你们在这儿别动, 我出去瞧瞧。”
必须弄清水的来源,否则任由它一直上涨的话,他们岂不是要淹死在里面。
江妙妙抓住他胳膊,扶着他说:
“一起去。”
“外面危险,遇到丧尸怎么办?现在可是晚上。”
“我知道啊, 我得保护你。”
“保护我?”陆启明差点笑出声。
江妙妙道:“你以前是比我厉害,但现在不一样。凭你现在的身手和体力,估计连肉肉都打不过,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出去?”
他想了想,把手电筒交给她。
“有道理,还是你去打探情况吧,我和傻狗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妙妙:“……不行,一起去!”
“我是伤员。”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谁都不准落下!”
他看她都快急眼了,才不再逗弄她,半靠在她身上朝外走。
江肉肉害怕这个陌生又黑暗的地方,不用牵绳,自觉跟上。
他们打开金库的门,先用手电筒往对面墙壁上照了照,没有听见可疑动静才走出去。
走廊上的情况没有比金库里好多少,水流把角落里的垃圾都冲出来了,散发着让人反胃的霉味。
江妙妙走得好好的,忽听身旁哗啦一声巨响,条件反射地端起电锯,打开开关,准备迎战丧尸。
陆启明竖着耳朵听了听,摇头。
“没事,是水。”
她用手电筒照过去,才发现自己身旁是个电梯门,里面还在哗啦啦响个不停,显然电梯井里也进水了。
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多水?
自来水管破裂?不可能,自来水厂早就被损坏,很久不供应水了,否则他们之前也不必辛辛苦苦去湖里提。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消防通道。
水声更响了,抬头看去,水流就像一条小小的瀑布,从楼梯上面往下流。
这轰动的场面让江肉肉退缩,躲在角落不敢前进。
江妙妙把它捞起来,用胳膊夹着,扶着陆启明逆着水流,一步步往上走。
来到一楼,二人看见窗外的景象,总算明白水是怎么来的了。
雨,好大的雨。
进金库前明明还是毛毛细雨,现在变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泼,无数硕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敲得它乒乓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其打个粉碎。
路上积水已奔腾成河流,大厅里也泛滥成灾,许多纸笔塑料袋之类的小东西都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涟漪飘来飘去。
江妙妙猛然醒悟。
“难道丧尸提前预知到会下大雨,所以躲起来了?”
动物们在自然灾害爆发前常常会有异常反应,丧尸感知度比人类强,大概也有同样的能力?
这雨得下多久?
她低头看水位,出金库前才到脚踝,现在已经没到小腿了。
天空突然剧烈的闪了一下,紧跟着炸开震耳欲聋的巨响。
江妙妙吓得狗都掉了,下意识抱住陆启明,心脏因这个突兀的闪电而狂跳。
陆启明捡起狗,望着楼道说:
“我们最好去楼上躲躲。”
“水位会涨到那么高吗?”
高到淹过人?
她从未经历过水灾,对此毫无概念。
陆启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库地势太低,暂时是不能待了。”
江妙妙点头,扶着他回到楼道,继续往上爬。
一盒速溶咖啡从旁边飘过,她眼尖地捞起来,塞进塑料袋里。
有手电筒开路,两人很快爬到二楼。
二楼没有被淹,只从损坏的窗户那里漏进来些雨,比底下干爽得多。
这里是个美食城,面积巨大,有好几千平米,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雨声太大,掩盖了一切微小的动静。
陆启明担心会有丧尸躲在这里,用手电筒照射每一个角落。
当光束扫过某一处时,江妙妙忽然说:
“别动!”
他停下动作,她走过去,仔细看了两眼,惊喜地说:
“有台自动售货机呢!”
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卖得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有许多小盒子。
如果是零食的话,那就赚大发了,正好她晚上没吃饱。
江妙妙想办法打开机器,不料这东西牢固得很,无论她用牙咬还是用脚踹,怎么都打不开。
“让开。”
身后忽然传来陆启明的声音,她让到旁边,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凳子,哐当一下砸到机器上,砸破了外面的钢化玻璃。
“真厉害!”
江妙妙欣喜地夸了他一句,伸手就要拿。
他却挡住她的手,用手电筒照着机器,清理干净碎玻璃,才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她。
江妙妙心中一暖,感觉自己就像只出生不久的小猫,被大猫细心呵护着。
但现在情况特殊,她没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赶紧打开盒子。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倍感失望。
陆启明问:“是什么?”
“唉,别提了,是根口红。”
她想起机器外的标志,难怪那么眼熟呢,是以前常见的口红机。
手里这只迪奥999,以前她可想要了,舍不得买。
现在终于拥有了它,带来的喜悦感却比不上一包咪咪虾条。
要是吃的就好了,呜呜。
陆启明却在机器里挑了挑,逐个拧开看,又递了一根给她。
“这个颜色适合你。”
江妙妙:“……你开什么玩笑。”
“拿着吧,去前面看看。”
她只好收下,跟着他继续朝前走。
他们发现一条饮料贩卖机,砸破后拿了几瓶红牛和阿萨姆奶茶。
红牛不必说,补充体力的小帮手。而奶茶这种曾经被人嫌弃的高热量高糖分饮料,对于食物严重紧缺的他们来说,可能是可以救命的。
美食城里有许多餐厅,餐厅里必然有食物。
新鲜的肯定烂了,说不定还有些干货存在仓库里。
他们见暂时没有危险,便在附近搜索起来。
结果很可惜,仓库和冰柜里的食材基本都已腐烂。有些不容易腐烂的食物,也受到旁边食物的波及而污染了,没办法吃。
在一家面店里,他们倒是找到好几包没开封的面粉,另外每家店都有很多油盐酱醋等调味料,仍然在保质期内。
只是手头没有锅和灶,没法弄熟食用。
江妙妙往塑料袋里塞了许多包番茄酱和几瓶辣椒酱,准备饿得急眼时,舔一舔解解馋。
雨还在下,愈下愈烈,吵得人脑袋发晕。
她又饿,身上又湿,迫不及待想休息。
陆启明把一间店门关上,用桌子拼成小床,二人一狗蜷缩在上面睡觉。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妙妙也做了个梦。
梦中洪水就像灾难电影里的,猛兽似的追着他们。
她拼命地跑,跑着跑着陆启明和江肉肉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最后她累得脚都抬不起来,回头一看,水位比她脑袋还高几十米,铺天盖地的压下来,砸得她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
但是雨还在下,没有太阳,阴沉沉的。
陆启明不知去了哪儿,正跛着脚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她灵魂出窍一般地坐在桌上。
“醒了?饿不饿?”
江妙妙捂着腹部,难以启齿。
她从昨天到现在没上过厕所,尿急得快憋不住了。
陆启明看出她的窘迫,说:
“旁边就是公厕,我带你去吧。”
她连忙跳下桌子,跟着他来到厕所,解决完体内的“洪水”后,出来一身轻松。
“你刚才也是来上厕所吗?都不叫醒我,我可以扶你啊。”
陆启明摇头。
“我找早餐去了。”
“找到了吗?”
“没有。”
“唉,馒头片还剩了些,回去凑活吃吧。”
陆启明突然笑起来,狡猾得像只狐狸。
“骗你的,你看那是什么。”
他伸手指着窗边的一张桌子,江妙妙定睛看去,桌面上居然堆满了零食。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商场那边有家百草味,能吃的东西多得很。”
陆启明微微扬起脸,满脸写着“快来夸我”。
江妙妙根本没功夫,直接狂喜地奔向了零食。
零食种类很丰富,饼干、坚果、蜜饯样样齐全。
最关键的是,还有猪肉脯牛肉干蟹柳和卤味。
麻辣鸭脖和鸭翅,她做梦都在想!
两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大雨享用难得的食物。
江肉肉被香味唤醒,摇着尾巴过来讨饭吃。
它的毛昨天被污水打湿了,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自然阴干,毛却变得灰扑扑的。
江妙妙计划着待会儿给它洗个澡,忽然想到现在没水洗澡,继而想到以后自己也没法洗澡洗头,顿时感觉嘴里的鸭脖都没以前好吃了。
她望着窗外的大雨幽幽叹气,雨势太大,她甚至连旁边的建筑都看不清。
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宛如混沌未开时的世界。
陆启明道:“这层楼应该没有丧尸,我们可以暂时待两天。等吃完饭,就把店里的零食集中保存,不要浪费。”
“嗯。”
两人加快吃饭速度,吃饱以后各喝了一瓶红牛,开始干活。
江妙妙昨天没洗澡,今天没洗脸刷牙,总感觉身上不舒服。
一楼就有水,要不……去洗洗?
她走到楼梯间,发现自己不用下楼了——水位已经升到二楼,还差一点点就会蔓延进来。
她立刻通知陆启明,二人随即做出新的决定。
继续往楼上搬。
零食太多,没办法全部都带上。
他们找来几个纸箱,挑喜欢吃的和管饱的往里装。
江妙妙又跑去饮料贩卖机那里,拿了很多红牛,没过一会儿箱子就装满了。
陆启明准备搬箱子,她却全部夺走,护在自己怀里。
“我来。”
“你搬得动?”
“你别小瞧人好吧,这么多年的饭我也不是白吃的。你照顾好自己……哦,还有我的狗就好了。”
她把江肉肉套上牵引绳,挂在陆启明手腕上,然后将几个箱子摞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猛地把箱子抱了起来。
陆启明皱着眉头。
“你确定没问题?别勉强自己。”
“别废话,快走。”
再不走,她可就真抱不住了。
陆启明牵着狗打头阵,朝二楼进发。
江妙妙抱着箱子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走得颤巍巍。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总忍不住想帮忙。
可只要他一停下来,那女人就会像有透视眼似的,从箱子后面探出她的脸,催促他快走。
水位上升太快,停在三楼不保险,他们一口气爬到五楼,两人都累得够呛,到达后瘫在地上直喘气。
江妙妙的手不停发抖,酸痛得都不像自己的了。
陆启明挪过来给她捏胳膊,语气不无埋怨。
“我都说了让你别勉强。”
她龇牙咧嘴,把手往回抽。
“别捏了,疼……”
“疼也忍着。”
还真别说,陆启明的手法很有效果。
最开始的痛劲儿过去后,变得又酸又爽,非常舒服,她都有点不想他停下了。
“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停,水要是一直涨怎么办?”
陆启明语气轻松。
“一直涨,那就一直往上爬,八十层楼呢,够咱们爬的。这么好的大楼,应该也不至于马上被冲垮,实在不行,拆几扇门拼成船,我们划出去。”
江妙妙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担忧减轻了些,想起一事,提议道:
“刚才路过三楼四楼我瞥了几眼,好像是卖服装的,咱们趁水还没淹上来,去逛逛?”
自打开始下雨,身上就一直黏糊糊的,又没法洗澡。
要是不换干衣服,搞不好要生病的,那就更麻烦了。
陆启明懒得动。
“姐姐,我腿都成这样了,你忍心让我爬上爬下?”
“好吧,我自己去。”
“去了遇上丧尸回不来怎么办?”
江妙妙:“……你就非得吓唬我?”
他忍俊不禁,戳戳她脑门。
“胆小鬼,扶我起来。”
江妙妙撇撇嘴,扶他站起身,一家三口下到四楼。
走进商场区域,陆启明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她看清周围的店铺,差点激动的哭出声。
妈妈,她到了天堂……
左边迪奥,右边阿玛尼,前面香奈儿。
还有很多以前只敢在网上看看的奢侈品牌,现在全部展现在她面前。
由于没有灯光,专卖店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豪华。
但是没关系,衣服还是好看啊!
江妙妙走进一家店,摸了摸模特身上的礼服裙子,惊叹它的华丽与精致。
陆启明说:
“水暂时淹不上来,试试。”
她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
“穿起来行动不方便。”
陆启明受伤了,眼下她是最大的劳动力,干什么重活儿都得她来。
长裙好看是好看,可是穿在身上,她还怎么搬箱子?
算了吧。
江妙妙遗憾地往外走,说:
“下面是普通品牌,我们去找点t恤和运动裤。”
她鞋也湿透了,得多拿几双鞋。
陆启明却没有跟出来,单脚在里面跳来跳去。
江妙妙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的人影,重新走回去,发现他找来几个大袋子,把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都装了进去。
她惊道:“你在干嘛?”
“好看的东西就应该留着欣赏,放在这里也是被水淹,不如带走。”
说话时他又塞进一双高跟鞋,江妙妙惊愕地看着他,过了几秒也行动起来,把自己喜欢的都装好带走。
她在四楼和五楼之间跑上跑下,提回去十几套衣服。
最后两人才下到三楼,找到轻便的衣服和鞋子。
水位已升到三楼楼梯口,江妙妙抱着几个袋子,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是心痛。
那么多东西啊,就这样被淹掉了,花了多少资源和劳动力才创造出来的。
它们的制造者,也不知道有多少还活在世上。
“妙妙,快点。”
陆启明停下来喊她。
她收回目光,快跑几步跟上。
五楼以上是办公区域,有很多公司的总部都在这里。
他们体力告竭,怕碰上丧尸没法对付,暂时没有搜索,就近找了家小公司,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就把门关起来,躲在里面休息。
总经理办公室有套很舒服的大沙发,陆启明躺在上面休息,想摸烟出来抽,口袋里却是空的。
一包烟飞过来,落进他怀里,江妙妙说:
“还是少抽点吧,要是得了肺癌,可没人能救你。”
他笑笑。
“我一天才抽半包。”
“半包还不多啊?要是改成白糖的话,你早得高血糖了,还害得我和肉肉也跟着吸二手烟。我是不要紧,肉肉这么小,长不大可赖你。”
陆启明无言以对,只好收起烟盒,不抽了。
江妙妙蹲在地上查看袋子里的东西,听他不停长吁短叹的,无可奈何地回头。
“你抽吧,其他的等伤好了再说。”
身上那么痛,没点东西慰藉慰藉,确实很难熬。
陆启明高兴得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大孩子,摸出烟点上,对她赞不绝口。
“我们妙妙漂亮又懂事,还这么会心疼人,将来肯定能找个好男人。”
江妙妙老脸一红,骂他:“谁要找好男人了?神经病,少说这种疯话。”
他耸耸肩,抽了口烟,安逸赛神仙。
她转回头,决定不理他,低头看衣服,脑子里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陆启明长得帅,个子高,虽说有时很讨厌,但人品过得去。
最重要的是,他力气大,能干活,完全符合自己现在对男朋友的要求。
加上两人身边也没别人可选,如果一直活着,到了该选结婚对象的时候,是不是只能选对方了?
他们会生男孩还是女孩?长成什么样?
陆启明鼻子高,遗传给男孩很好看。但下巴尖脸型好,遗传给女孩也好看。
她喜欢女孩,要是真生了女孩,该跟谁姓呢?
她不喜欢自己的姓,姓陆的话,该叫陆什么好?
她蹲在地上捧着下巴,想了几个都不满意。
正好陆启明喊她,回头便是一句:“你的姓一点都不好取名字。”
陆启明:“???”
江妙妙收回视线,捂着脸嚎了声。
陆启明不知道她又在抽什么疯,早已见怪不怪了,问:
“吃的在哪里?”
她直接搬一箱给他,看着他脏兮兮的t恤和大裤衩说:
“我给你也拿了衣服。”
说完提来一个大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套崭新的格纹薄呢西装。
这是阿玛尼的,他身材好,穿起来肯定特别帅。
陆启明失笑,指着鼻子道:“送给我?”
“对啊。”
“我腿都弯不起来,怎么穿?”
“那就留着伤好以后,总有机会的。”
“行吧,借你吉言。”
他伸手去接,拿到一半突然说:“要不你还是留着送给你未来的男朋……”
江妙妙气势汹汹地打断他,“你再说这三个字,我不伺候你了!”
“……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做什么?”
他咕咕哝哝地收好袋子,趴在沙发上从箱子里翻东西吃。
江妙妙正好看见他曲线完美的臀部,好不容易镇定的心绪又被扰乱,赶紧移开目光。
陆启明吃完饭就休息了,她睡不着,抱着江肉肉在办公室搜索,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这是家贸易公司,规模不算很大,三四十人的样子。
几堵墙把公司分为几个部分:一个能容纳几十人的大办公室,几个独立的小办公室,以及一个茶水间。
办公室里都是些常备的办公用品,打印机、电脑、纸笔之类的。
但是每个工位都有各自的小秘密。
江妙妙看到许多人的全家福,情侣合照,贴在电脑屏幕旁的便签,上面用有力的笔迹写着“机会一定比死亡早到”。
她看到每个工位上都有咖啡、茶包,有些位置一看就是女生的,收拾得整整齐齐,抽屉里有备用口红和鞋子。
有些位置很杂乱,藏着喜欢的汽车照片,手办模型,甚至有放在盒子里的,小小的钻戒。
她闭上眼睛,能想象出他们忙碌时的样子。
那是多么的生机勃勃,显得现在就像一场梦。
雪白的墙壁染着许多触目惊心的血迹,丧尸爆发时的情形一定很惨烈。
江妙妙叹了口气,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打开办公桌抽屉,发现一个好东西。
看着就很贵、很好用的剃须刀。
她瞥了眼陆启明,对方还在熟睡,下巴上长出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她偷偷藏起来,准备等他醒来给他个小惊喜。
窗外雨还在下,城市成了汪洋大海。
只有这里,是暂且安全的避风港。
32、第 32 章
江妙妙坐在窗边看了几小时的大雨。
身后传来动静, 她连忙回头。
“你醒了?”
沙发很舒服, 又不用担心有丧尸, 陆启明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 慵懒地嗯了声。
江妙妙走过去。
“饿不饿?我准备吃晚饭了。”
这里没有电,手电筒的电要省着点用, 因此在天黑之前最好做完所有事。
陆启明没意见,把茶几拖过来,摆在面前当餐桌。
江妙妙将零食放在桌子上, 他正要拿时,她忽然说:
“你闭上眼睛。”
“做什么?”
“你闭着就是了。”
陆启明狐疑,“你该不会想趁机打我一拳吧?我今天可没得罪你。”
江妙妙没好气道:“是哦, 你长得这么欠揍,不打真是可惜了。”
他嬉皮笑脸, 闭上眼睛。
她握住他的大手,将剃须刀放上去。
陆启明打开试了试, 惊喜。
“哟, 真不错, 比我之前那破烂用起来顺手多了。”
江妙妙抿抿嘴唇问:“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 来来来,我给你推个平头,省得以后没水洗头发。”
他说着勾住她脖子,要把剃须刀往她头上怼。
江妙妙吓死了,拼命推他胳膊。
“放开我……放开我……”
啊——
陆启明惨叫一声, 看着胳膊上的牙印。
“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她逃出生天,颇为严肃。
“我警告你哦,别打我头发的主意。”
她活得已经够惨了,不能连女人的特质都失去。
推平头穿大裤衩,皮肤晒得又黑又糙,她才不想变成那样。
陆启明低头揉牙印,她发现一件事,盯着他的脸看。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被你咬的。”
“别开玩笑,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启明收起大长腿,伸手拿零食。
“你想看慢慢看,我可不等你了。”
江妙妙眼见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被他拿走,也没心思了,开始吃晚餐。
吃饱以后她下楼看了下水位,已经涨到四层半,他们所在的五层楼也不保险。
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两人吃饱喝足有精力,又往上挪了两层。
七层仍是办公区域,江妙妙打开手电筒,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忽听身后扑通一声响,扭头一看,陆启明居然倒在地上。
她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扶他。
“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摔了?”
“不小心而已,没什么。”
他摆摆手,“你不用管我,做你的事去。”
他的体温低得不行,皮肤上全是汗,让江妙妙很担心。
她用手电筒照他的脸,仔细查看,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别动!”她按住他,强行检查他伤口。
陆启明还在坚持。
“我真的没事,伤都快好了,你不用为我……”
话未说完,江妙妙已经看清伤口的状况,脸色陡然沉下来。
“这就是你说得快好了?”
伤口溃烂,整条腿都肿了一圈。
棉线浸着脓液,周围的皮肤显现出灰败的颜色,仿佛已逐渐失去生命力。
陆启明半垂着头。
“再过些天,再过些天肯定就好了。”
“再过些天你只会整条腿都烂掉,彻底变成残疾!”
他不说话了,江妙妙没功夫再去看周围的环境,直接就近找了个办公室,把他和家当都拖进去,关上门。
她把手电筒放在桌上,照着陆启明,自己在袋子里翻找药品和工具。
棉线得拆掉,伤口里的脓液要放出来,否则里面全是细菌,会让人伤势恶化得更厉害。
她计划得好好的,可当她真的找到一把剪刀,用打火机消了毒,即将剪下去时,又有点不太敢下手了。
那么恐怖的伤口,她又不是专业人士。
万一糊弄乱弄,把他搞成残疾了,甚至更严重的,直接害死了他,那该怎么办?
陆启明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突然出声。
“你走吧。”
江妙妙愣了愣,“走哪儿去?”
“带着你的狗往楼上爬,洪水肯定追不上你的速度。你爬到二十层的超市,就不用愁吃喝了。”
“那你呢?”
他眼睛里有光在闪烁,自嘲地笑笑。
“我现在是个大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就不拖累你了。”
这些天她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为了大家跑上跑下。不管多重的东西,全都咬着牙搬。
要是个身体强壮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她瘦得可怜,有时他都担心她胳膊会折断。
很多事情,他自己做没什么感觉。
可是让她去做,总感觉像在虐待她。
“你走吧。”
陆启明再次说:“要是我能撑过这一关,一定会去找你们。”
漆黑的办公室里,江妙妙蹲在唯一的光束中沉默很久,忍不住吼出声。
“你特么给我闭嘴!”
他居然让她抛弃受伤的他?开什么玩笑?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江妙妙简直气死了,举着剪刀凶狠地说:
“你再说这种屁话,小心我往你身上再开一个口子!”
陆启明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脏话都逼出来了,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你不走就不走,别骂人……”
“骂你?我还要打你呢,你现在可没体力还手。”
江妙妙说着拍拍他的脸,吩咐道:“闭上眼睛。”
他照做,没几秒就感觉腿上一阵剧痛,痛得他的身体都抽搐了两下。
江妙妙用力抱了抱他,低声说:
“忍忍,马上就好了。”
他咬牙忍住,全程没睁开眼睛,将身体完完全全地交给她处置。
结束时浑身大汗,湿得像洗了个冷水澡,整个人也死去活来好几回,虚弱的手指头都动不了。
江妙妙连忙给他灌了瓶红牛,喂了几块巧克力,将手头仅剩的消炎药全都用在他身上。
陆启明吃完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太累睡着了,还是痛晕了。
她心疼地摸摸他冰凉的额头,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药盒,决定在周围找找。
他们需要药,消炎的止痛的退烧的都行。
江妙妙抖开一件大衣给他盖上,拿着手电筒往外走。
本在睡觉的江肉肉机敏地竖起耳朵,也跟过来。
“嘘,别走,陪着他。”
她指了指沙发,示意它回去。
江肉肉犹犹豫豫地转了几圈,回到陆启明脚边趴着。
“嗯,真乖。”
江妙妙夸了它一句,打开门,背着小电锯独自走进黑暗中。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几乎搜遍了整层楼,真被她搜出不少药物来。
治咳嗽的、治哮喘的、风湿痛膏药、感冒灵,也有她急需的消炎药和止痛药。
江妙妙经过这次的事,深刻认识到药物的珍贵,把能用的都带走,回到一开始的办公室。
放好东西,她趴在沙发旁边,看着还在昏睡的陆启明,喃喃地说:
“你不准死,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活到现在忍受这种辛苦。你既然非要我活着,就得对我负责,不能一走了之撒手不管。”
陆启明无意识地发出几声轻哼。
她笑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狂风骤雨下了一整夜,早上八点,陆启明睁开了眼睛。
腿还是痛,但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起码又能动了。
他肚子饿,想起来找东西吃,一扭头看见趴在身旁的女人。
她睡得很沉,头发因为太久没洗,看起来油腻腻的,身上衣服也脏得很。
原本细嫩的手指,由于这段时间干了太多活,也比以前粗糙许多。
可他越看越觉得她漂亮,比第一次见面时干干净净的样子更迷人,让他想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给她,换她过上梦想中舒适的生活。
不过也只能想想,他唯一的财产是还算强壮的身体,眼下也被病痛折磨得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由她来照顾。
一缕碎发黏在她嘴角,陆启明帮她拨开,顺到耳后。
看着她小小的嘴巴,心里有股冲动,准备行动时想起一事,轻手轻脚地绕开她,打开门走出去。
没过多久,江妙妙也醒了,第一反应是去看陆启明的伤。
不料看了个空,沙发上什么都没有。
她想到他昨晚说得话,以为他自己走掉了,吓得不行,到处找他,最后在楼梯间看见熟悉的身影。
陆启明拿着牙刷和杯子站在水边,满嘴都是牙膏泡沫。
江妙妙松了口气,接着忍不住埋怨他。
“你跑来刷牙做什么?”
伤得那么厉害,还惦记着刷牙这种小事,不要命了吗?
陆启明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她只好憋着,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等待。
陆启明刷完牙,又洗了把脸,清爽了许多,来到她面前。
江妙妙把问题又问了一遍,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对方勾着嘴角,低下头来,在她耳畔说:
“因为我想亲你。”
“……”
不等她回答,他已含住她嘴唇。与上次疾风骤雨的强势亲吻不同,今天的他出奇温柔。
一点一点舔,像只喝牛奶的小猫,把她的心都舔化了。
理智告诉江妙妙该拒绝,心里却有个声音说别扫兴,闭上眼睛享受就行。
她被两种想法不停拉扯,视线乱飞,瞥见他弓起的背,捧着他的脸无法理解地问:
“你姿势怎么这么奇怪?”
陆启明不自然地拉了拉裤腰。
“因为它也想亲你。”
她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继续。”
他单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又吻了下去。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是一天的开始。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江妙妙都因这个吻而魂不守舍。
水位似乎不再上涨了,停在六楼的高度。
两人决定暂时住在七层,等陆启明伤势更好些再考虑要不要搬。
江妙妙问了陆启明,得知他牙膏牙刷都是从员工休息室找到的,也去休息室翻找,企图找出瓶洗发水洗个头。
不洗澡还能忍,不洗头是真忍不了。
又油又痒,脱发也变厉害了,让她担心以后自己想推平头都没头发可推。
她从员工储物柜里找到一瓶清扬,男士专用的,但这种情况下无所谓了,立刻下楼洗头。
水有点凉,幸好气温不低,她洗了个痛快,用衣服擦干,回到办公室趴着让它自然阴干。
陆启明坐在不远处,吃着一包葡萄干。
江妙妙悄悄瞥他的脸,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嘴唇上,想起早上的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闲着没事干,所以亲着玩玩,还是……
陆启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抬下巴。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帅?”
江妙妙冷笑。
“帅,我半年没看见别人了,哪怕来个宋小宝我都觉得帅。”
“宋小宝是谁?”
“……大哥,你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吗?”
陆启明摸摸鼻子,继续吃葡萄干。
“我不关心跟我无关的事。”
“嗯,你就喜欢耍人玩。”
这话他不爱听了,当即反驳。
“谁耍你了?”
“难道不是吗?每次想亲就亲,你当我的嘴是吸吸果冻?”
陆启明眨眨眼睛,“可你明明也很享受。”
江妙妙脸一红,板着脸说:“反正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们又不是情侣,亲来亲去干嘛呀?因为没有别人可选,所以用对方发泄生理欲望吗?又不是野兽,这样太悲哀了。”
她讨厌暧昧,讨厌不负责任。
讨厌对方只当玩玩,她却轻易动了真心。
陆启明无法理解她的话。
“我没有用你发泄欲望,我愿意跟你睡,因为我喜欢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你不要再……你说什么?”
江妙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她听错了。
陆启明放下没吃完的葡萄干,走到她面前,拨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
“我喜欢你,这是真话,你无需怀疑。”
她怔怔地看着他,恍惚得跟做梦似的,身体也轻飘飘的。
陆启明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你怎么搞不清?你是傻子吗?”
“……你才是傻子,不许趁机骂我。”
他轻笑,摸着她被头发打湿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下。
“讨厌吗?”
“流氓,滚。”
“当初不知道是谁扑过来扒我衣服,现在倒骂我是流氓了?嗯?”
他又亲了下。
江妙妙害羞得不行,往沙发里钻,企图逃出他的封锁线。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们谈正事。”
陆启明认真地问:“宋小宝是谁?”
“宋小宝啊……”
江妙妙靠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他是个大明星,又帅腿又长,还特别幽默,我超级喜欢他的。”
陆启明挑眉,“比我腿还长?”
“嗯。”
“不可能。”
“不信算了。”
江妙妙说完想走开,被他一把拉回来。
“说,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她翻了个白眼。
“谁说喜欢你了?自恋狂,略略略。”
江妙妙推开他的手,步伐轻快地走出办公室,去其他公司寻找有用的东西。
雨还在下,天空仍然阴沉。
她的心却已经豁然开朗,无论干什么都特别有劲儿。
晚上睡觉前,江妙妙给陆启明换药。
后者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曾经说过的话——想盖栋房子和她住在一起,院子里种满蔬菜和鲜花。
喜欢她是真的,想和她住一起也是真的。
她懒,那他就多干些活。
她馋,他就多多练习厨艺,学会做所有她喜欢吃的菜。
她喜欢珠宝,他就努力赚钱,把好看的首饰都送给她。
陆启明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暴雨,心里由衷期望这种日子快点结束,让他有机会实现愿望。
暴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一个多月。
期间水位又上涨了些,二人不得不搬到更高的楼层,偶然间找到了城市被淹成这样的原因。
陆启明在一个董事长办公室里看见这座城市的地图,二人一起研究,发现城市地势很低,又处在一条大河的下游。
以前到了雨水频发的季节,国家会派人组织泄洪引流,让洪水改道走。
而现在无人管理,上游很可能已经下了很多天的雨。
当积雨云飘到城市上空,洪水也冲垮堤坝,一股脑灌进城市里。
由于地势特殊,没有人为力量去干涉,靠自然退洪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运气不好,他们以后说不定得一直躲在这栋高楼里了。
高楼里安全是安全,可食物数量有限,还有保质期。
他们躲一个月两个月可以,万一洪水一两年都不退呢?
把所有能吃的食物吃光了,不能啃办公桌吧。
很多问题摆在眼前,前景依然艰难。
但江妙妙仍然很高兴,总感觉天无绝人之路,会有解决办法的。
有江肉肉在,有陆启明在,她就觉得有希望。
这不,一天早上,她还在睡觉。
陆启明突然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跟着自己走。
她在他的引导下摸黑走了一段路,摸到冰冷的玻璃,猜不出他的用意。
“你该不会因为我昨晚把鸭脖吃光了,一个都没留给你,想杀人灭口吧?”
“你还好意思说,亏你长得瘦瘦小小的,吃起东西来胃口比我都大。”
“我太饿了嘛,哎呀,你到底要干嘛?”
“嘘,听我倒数,三……二……”
陆启明站在她身后,嘴唇凑到她耳边,呼着热气倒数时间。
当“一”字脱口而出时,他移开手掌。
光线穿透眼皮,整片视野通红。
江妙妙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发现窗外满是灿烂阳光。
城市完全被水淹没,水面上波光粼粼。
有些高楼被淹得只剩下一个顶,他们站在这里,就如同站在孤岛上。
视野开阔,安静平和,但也无依无靠。
“雨停了。”
她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说。
陆启明握住她的肩膀。
“前段时间太潮了,衣服都黏黏的,趁今天天气好,把东西全部搬出来晒晒。”
“放哪儿晒?”
这里又没阳台。
陆启明左右看看,指着一扇损坏的窗户,阳光从外面洒进来,落在地板上。
二人取水洗漱,吃了早餐,把家当都搬到阳光底下。
陆启明也不闲着,江妙妙特意留意他的腿。
自从上次她帮他拆掉棉线清理完脓液后,伤口就一天天的好转了,现在已经结痂,估计等痂掉完就彻底没事。
不过伤口那么大,肯定会留下很严重的疤。
她是不介意,就是可惜他那条腿了。
两人搬完东西,陆启明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把躺椅,并排摆在空余位置。
天气太潮了,人也得晒晒。
江妙妙趴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幻想自己在三亚海边,正在享受优美海景。
对了,上次去服装区扫荡,她还带回来很漂亮的泳衣呢。
要不现在换上?
她坐起身,蠢蠢欲动,可是看看陆启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陆启明拿着一包豆干逗狗,头也不抬地说:
“你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何必每次都偷偷摸摸?这样显得很猥琐。”
“……”
两人相处这么久了,早就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现在就去换。
江妙妙从袋子里翻出泳衣,跑到卫生间换上,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照了照,很满意,踩着人字拖回来。
陆启明无意中瞥见她,定住,目不转睛。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看什么看?”
他有心笑话她一番,可是口干舌燥没法说话,摇摇头移开目光。
“神经兮兮的。”
江妙妙吐槽了一句,从装食物的袋子里拿出最后的两瓶阿萨姆奶茶,将其中一瓶丢给他。
他伸手去接,没接着,奶茶哐当一下掉他胸口,砸得他险些吐血。
陆启明躺在椅子上咳嗽,江妙妙喝了口奶茶瞥着他,忍不住问:
“你怎么这么奇怪?难道……”
她脸一红,“被我给惊艳了?哦呵呵。”
陆启明白眼翻上天,“这种身材,有什么可惊艳的?你的胸还没我胸肌大。”
“谁知道呢?反正奇怪的是你不是我。”
她耸耸肩,趴去椅子上晒太阳。
反面晒晒正面晒晒,渴了就喝口奶茶,别提多舒服了。
陆启明强忍着不看她,可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移,最后忍不住冲到她面前。
江妙妙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我们来比赛跳水吧!”
“什么?这里好高的!喂喂,你别跳!”
她企图阻挡,但陆启明已经冲到窗户边缘,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平静的水面炸开白色的水花,江妙妙担心极了。
这里离水面可还隔着三四米呢,他没事儿吧?
正想着,对方已从水里浮上来,冲她招手。
她只会狗刨,不敢游这么深的水,立刻摇头。
陆启明收回手,用娴熟的姿势游了起来。
一会儿蝶泳,一会儿仰泳,灵活极了。
“沙雕……”
江妙妙轻声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没过几秒又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大喊:“回来!”
陆启明已经游出百米开外,遥遥地问:“什么?”
“快回来!我怕你的腿发炎!”
他浮在水面上,歪着脑袋听了会儿,给她一个飞吻。
“我也爱你!”
“……”
这什么跟什么呀!
江妙妙很无语,喝进去的奶茶却仿佛更甜了,看着水面也跃跃欲试。
陆启明游得那么顺利,自己应该也没问题吧?
她的狗刨可是专门花了两个暑假练的。
江妙妙把奶茶放在一旁,站在窗边给自己加油打气。
陆启明瞥见她,突然扑腾起来。
“救命!我腿抽筋了!”
什么?!
这下没时间犹豫了,她盯准位置就往下跳,好不容易浮上来,却见水面一片苍茫,哪里有陆启明的踪影。
江妙妙吓坏了,游到他刚才的位置大声喊:
“陆启明!你在哪儿?”
难道已经沉到水里去了?她只会狗刨,不会潜水啊!
她急得不行,突然有东西握住她脚踝,吓得她尖叫。
陆启明从底下浮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亲,坏笑。
“你要英雄救美吗?我可不会以身相许哦。”
33、第 33 章
阳光下, 他的头发与眉眼都湿漉漉的, 像条刚洗完澡的大狗。
江妙妙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往他胸口捶了一拳。
“不许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你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再来几次, 以后你真的遇到危险时,我可不理你了。”
陆启明欣然点头。
“好, 我保证以后不这么做了。”
她还是气鼓鼓的,宛如一只小河豚。陆启明想了想,突然拉住她往下沉。
她连忙惊叫。
“我不会潜水!”
“别怕, 有我在。”
陆启明搂着她的腰,二人沉入水底。
江妙妙因为太过害怕紧紧闭着眼睛,突然感觉对方在摸她眼皮, 似乎想叫她睁眼。
她定了定心神,睁开, 被眼前的画面给狠狠惊艳了一把。
经过几天的沉淀,水质已经清澈了许多, 让他们能看清底下的景象。
整座城市都被泡在水里, 犹如一个水底王国。他们飘在几十米高的上空朝下俯瞰, 每个细节都尽收于眼底。
房屋、车辆、商店……小得像一堆模型。
有一些太老的建筑被冲倒了, 停得端正的车辆被冲得歪七扭八,但城市基本还保持原样。
这么大的城市,里面没有一个人,这是何等的孤单?
江妙妙既震撼又害怕,不由自主抓紧陆启明的手, 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憋气时间到了极限,二人回到水面。
陆启明提议再游一会儿,江妙妙很担心他的伤,强行要求立刻回去。
不过……怎么回去?
从原路不现实,隔着三四米呢,他们又不是壁虎。
两人只好又往下沉了点,在底下一层楼找到一扇破损的窗户,钻进去一口气游到楼梯间,浮出水面,踩着楼梯回到他们的小基地。
陆启明穿得是普通t恤,打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进去就拿干净衣服换。
江妙妙用毛巾擦着身体,站在旁边看他。
她本意是想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破损,谁知对方脱掉t恤,冲她抛了个骚气的媚眼。
“帅不帅?是不是更爱我了?”
“……如果自恋能当饭吃,你可以养活全世界所有幸存者。”
“我养他们干嘛?我只想养你呀,小笨猪。”
“呕!!!”
“老蠢猪?”
“去你的,给爷爬!”
江妙妙放弃与这个奇葩交流,回到躺椅上,拿起没喝完的阿萨姆晃了晃,表情很忧伤。
只剩下半瓶奶茶了,饮用水与食物也所剩无几。
城市里倒是不缺水,可那些水里不知有没有病菌,手头又没有过滤器,喝下去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陆启明换好衣服,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们今天搬家吧。”
“现在?”江妙妙坐起身。
“对,趁今天天气好,搬到二十层的超市里去。”
里面有吃的有喝的,有工具有衣服,可以满足他们生活中的大部分需求,更可以救他们的命,绝对不能浪费。
江妙妙也很赞同他的意见,将手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带着狗与他继续开始爬楼。
陆启明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行动速度加快了很多,只用了一两个小时,他们就到达目标楼层。
江妙妙准备推开门,陆启明摇摇头,拿走她的小电锯,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
她很不放心,紧跟着他。
二人一狗严阵以待,推门而入……被里面冲天的臭味熏得倒退三尺,连忙关上门。
“咳咳……咳咳……”
江妙妙几乎被熏懵了,狂咳好一阵才缓过气。
“那里面、那里面简直是个毒气室啊!”
路边的超市还好,丧尸爆发时有些人趁乱进去抢食物,使得腐烂范围没有那么严重。
这个超市位于大楼二十层,大多人逃难的时候根本没顾上它,导致腐烂的东西极其多。
半年无人进入,空气憋在里面不流通,反复酝酿,味道之恶臭无需多言,空气里还有很多有毒物质,他们刚才浅浅地吸了两口,脑中立刻冒白光,想起妈妈和童年时的很多事。
陆启明也咳得够呛,打开一瓶矿泉水灌下一半,将剩下的半瓶递给她,说:
“咱们把这扇门打开,让它透透气。”
“那我们去哪儿?”
站在门口真的会被活生生熏死的。
“去楼下躲一躲吧。”
两人又提起行李,准备下楼,下楼前得把门打开。
鉴于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谁都不想干这件苦差事。
江妙妙:“你力气大,反应快,身体又强壮,还是你来吧。”
陆启明:“你心细,危机感强,遇到危险马上能感觉到,你来你来。”
江妙妙:“你腿长,脸帅,最适合当大英雄。”
陆启明:“你人美,心善,肯定乐于奉献自己。”
两人把对方夸出了一朵花,也没能说服对方来干这件事。
江妙妙把目光转向蹲在地上挠痒痒的狗。
“肉肉,你……”
江肉肉嗷地叫了一声,转身冲下楼,跑得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江妙妙看着它肉嘟嘟的小屁股,无可奈何,抬头对陆启明道:
“来石头剪刀布吧。”
这是最公平的方法,陆启明赞同,几秒后就得出结果——他的剪刀,战胜了江妙妙的布。
后者耸拉着肩膀,满脸颓丧,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呜呜,你先下楼吧,我待会儿就去找你们。”
陆启明挑眉问:“你真的不想开门?”
江妙妙恹恹道:“这还用问?算了算了,愿赌服输,你走吧。”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把脸凑过来。
她莫名其妙。
“干啥?想念我的巴掌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开门。”
“……有病吃药去。”
“看来你是不愿意交换了,好吧,我去楼下等你。”
陆启明耸耸肩,抱着东西要走。
身后传来一声“等等”,接着一个人跳到他背上,夹着他的腰,搂着他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口。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速,他头都没来得及回。
江妙妙摸摸他的头,从他身上跳下来,抢走东西往楼下跑。
“谢谢你啦!”
声音还在耳边,人已跑到楼下。
陆启明哭笑不得,摸了摸脸,脱下衣服叠成巴掌大小的方块,捂住口鼻,转身开门。
臭味足足散了一夜才勉强散干净。
二人在十九层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鼓起勇气,再次来到二十层。
他们是捂着口鼻上去的,走到门边,陆启明松开手掌浅浅地吸了口气,闭眼感受片刻,确认没事后放下手对她说:
“可以了。”
江妙妙放下心来,解开自己和江肉肉脸上的衣服,朝里面看了眼。
超市占据一整层楼,门外就是一个入口。
今天阳光跟昨天一样好,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将里面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数不清的高大货架上摆满商品,离他们最近的是食品区。
江妙妙一眼就看见了很多盒装面包,激动地跑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盒子里的面包早就发霉腐烂,萎缩成黑乎乎的一团了。
这么多面包呀,牛角包、甜甜圈、全麦面包、三明治……各种口味加起来有几百份,就这么烂掉了。
她心痛的在滴血,陆启明跟过来。
“先不要分开,检查一下这里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以后再考虑拿什么东西。”
“嗯。”
超市一向是人多的地方,万一有几个丧尸藏在这里没出去,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只带着电锯和手电筒,在超市里转悠起来,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生鲜区与速冻区的食物已经完全烂光了,没法食用。
调味区和零食区的食物保存得还行,只有一部分过期的。
饮料区的大部分都能正常饮用,矿泉水一箱接一箱堆成了小山。
光这些东西就足够他们活个一年半载的了,此外还有母婴区,里面有很多奶粉与营养品。
酒水区,高浓度白酒可以用来消毒,低浓度酒精饮料则可以在饮用水不够时,代替它们。
家具区,抽纸,锅碗瓢盆,毯子被子,生活中都能用上。
个护区,数不清的洗发水,数不清的沐浴露,数不清的护肤品,保质期长不说,还有很多品牌任他们选择。
家电区的产品暂时没法用,因为没电。按理说这种大型商场都会常备发电机,不过两人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放在那里。
江妙妙无比期待它们派上用场,因为路过时她瞥了几眼招牌产品的标价,几乎被刷新世界观。
六万一台的单门小冰箱,十八万的一百寸大电视,还有她以前听闻已久但一直舍不得剁手的戴森吹风机与吸尘器。
两人又走了一段,发现一个神奇的地方——步入式冷藏区。
冷藏功能早在停电时就终止了,他们满怀期待地走进去,只看见一盒盒臭鸡蛋,腐败发黑的水果和蔬菜。
这里味道比其他地方重得多,他们不敢久待,随便看看就退了出来。
江妙妙在高达五六米的巨大货架间穿梭,左张右望,忽然看见地上有个圆溜溜的东西,浑身僵硬,抓住陆启明的手。
后者低声问:
“怎么了?”
“那里好像……好像有个人头!”
人头?
他眯起眼睛,端着电锯走过去。
江妙妙紧跟在他身后,打开手电筒。
二人来到那物前,仔细看了看,不约而同松口气。
哪儿有什么人头?不过是个发霉漏气的篮球罢了。
陆启明放下电锯,拍拍她的肩。
“这里很安全,我们住下吧。”
江妙妙早就想这么干了,被洪水困住的一个月里,他们天天吃来吃去都是饼干糖果卤味。
这些当零嘴吃很不错,可是当主食一吃吃一个月,神仙也受不了。
陆启明说出那句话后,她便跑回零食区,想找点新鲜玩意儿补偿自己的胃。
黄油蛋糕、坚果、华夫饼……东西倒是挺多的,可她现在最想吃的是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诶,有意大利面!
江妙妙眼睛一亮,拿了一包过来,但很快又沮丧了。
有面有什么用?没燃料,做不了呀。
陆启明瞥了她几眼,问:
“你想吃?”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把面条放回去。
“算了,还是吃饼干吧。”
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现在是末世,她已经没有挑剔的资格了。
陆启明握住她的手,把面拿了过去。
“你身上很脏,这里矿泉水多得很,拆点洗澡吧,顺便把头发也洗洗。”
“那多浪费啊,矿泉水留着喝,我想洗跳水里去洗就行了。”
“你确定?要是下水道坏了,里面的东西可全都漏进水里。”
“……你别恶心我成不?你自己也游了呢。”
“洗澡去,听我的,乖。”
陆启明一直叫她去洗澡,搞得江妙妙很好奇,“你到底想干嘛?”
他挤挤眼睛,“等你洗完出来就知道了。”
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她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好事。
江妙妙提了一箱水,找到脸盆和毛巾,沐浴露和洗发水也各拿一瓶,去女厕所洗澡。
陆启明也行动起来,拿来一个购物篮,装了意大利面、油、黑椒汁等各种调料,又拿了全套的锅碗瓢盆,将其提到一个空旷地带,然后拆了一个小货架,用铁丝将其拧成水桶的形状,上大下小。
做完这些,他在偌大的超市里搜索,将所有纸箱、包装袋等可以当做燃料使用的东西,搬到那里去。
陆启明摸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起了一堆火,把铁架子倒扣在上面,接着在顶端放上一个平顶锅,大小正好合适。
待锅烧热,他倒了瓶矿泉水下去,开始煮面条。
江妙妙用冷水洗了个澡,因为天气很温暖,所以还算可以忍受。
她用超市里的新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生出冲动,跑去拿来自己的化妆品,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越看越觉得漂亮,心里美得直冒泡。
她走出厕所,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儿,顺着味道找过去,看见窗边摆着张圆形的小餐桌和两把小椅子。
桌上放两盘冒着热气的面条,盘子底下垫着深绿色的刺绣餐巾,旁边放着两把银色叉子。
桌上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红葡萄酒,两支高脚杯,一束香薰干花。
窗外是明媚的蓝天白云,窗内是精致的桌椅和餐具。
忽略城市里的洪水和身边腐烂的食物,画面像电影里一样美好。
江妙妙惊喜地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面条。
淡黄色的意大利面点缀着黑胡椒、豌豆、以及数量不少的牛肉,香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看得人食指大动。
“洗好了?”
陆启明的声音传来,她扭头一看,发现他也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黑色长裤挡住他腿上狰狞的伤口,白色衬衫衬托出他的修长挺拔。
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头发短而干净,胡须也剃过了,整个人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江妙妙点头,指着面条问:
“这是哪儿来的?”
他看看窗外的天空,歪着头笑得很狡猾。
“可能是某个又帅又善良的神仙吧。”
江妙妙跑过去,拉着他的手。
“你是怎么做的?跟我说说!”
要是以后能天天做饭吃的话,那可太好了。
她甚至愿意顿顿洗碗!
陆启明被她缠得没办法,把她带去火堆旁。
火还没熄灭,他找了个不锈钢炖锅放上去,用来烧开水,准备吃饱以后泡杯茶喝。
江妙妙围着架子研究了好一会儿,回头赞赏地看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行啊你,脑子挺管用的。”
以后他们在超市里的生活质量将大大提高了。
陆启明笑得骄傲。
“是不是特别感动?想以身相许?”
“保暖才思淫|欲,你这吃都没吃,就开始发|浪了?”
“哼,装什么装?上次非要扑过来扒我衣服,让我帮她完成死前愿望的人是谁?”
她用最纯良的表情看着他,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呀,嘿嘿,不跟你废话,我吃面去。”
此时此刻,有什么比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面条更幸福的呢?
江妙妙跑回餐桌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叉子开吃。
陆启明慢悠悠地走过来。
“瞧你这吃相,还好意思说我,慢点慢点,喝口酒。”
江妙妙嘴里塞满面条,感动得要哭出来。
“好好吃啊!你哪儿来的牛肉?肉不是都烂了吗?”
陆启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开瓶器,一边慢条斯理地开着酒瓶,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那是罐头里的肉,红烧味的,不错吧?”
江妙妙脑袋点成了鸡啄米,转眼又吃了好几口。
深红色的酒夜注入漂亮的杯子里,他递给她一杯。
“尝尝。”
“谢谢,不用。”
“标价三万一瓶。”
“那我得尝尝。”
江妙妙擦擦嘴角接过来,准备品尝时,看见陆启明在偷笑,停下来。
“笑什么?”
“没什么,喝吧喝吧。”他努力收敛表情,但几秒后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你真可爱。”
可爱?怕是笑她穷酸没见过世面吧。
江妙妙无所谓,三万一瓶的酒,哪怕她酒精过敏,也得尝尝是什么味道。
浅浅地抿了口,她学着电影里的高端人士那样闭眼品尝。
初入口时是酸涩的,缓过那一阵后,便品出浓郁的果香,还有淡淡的甜味。
当她把酒咽下去,回味唇齿间的味道,又仿佛尝出些焦糖味,稍纵即逝,无迹可寻。
总体来说不好喝,不符合她的口味,比不上三块一瓶的可乐让她快乐。
她摇摇头,放下杯子,准备专心享用自己的牛肉面。
陆启明说:“才喝这么点?一口就值好几百呢。”
“没办法呀,我没福分享受,你喜欢就多喝点。”
他也没兴趣喝酒,想了想,去饮料区拿了瓶椰汁过来。
泼掉红酒,倒入乳白色的椰汁,二人开开心心地畅饮。
江肉肉闻着味儿过来了,江妙妙找来一个小碗,分了点面条给它。
一家三口饱餐一顿,安逸地坐在窗边晒太阳,摸着肚子什么都不想干。
“你说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
江妙妙忽然问。
陆启明推测道:“看这洪水的势头,没有十天半个月是退不干净的。就算等到洪水完全退去,城市里其他的商店、超市、仓库都被淹没了那么久,里面的食物早就没法吃了,我们还是留在这里保险一点。因此……或许要住到食物吃完再走吧。”
超市这么大,有些食物的保质期也长。要是中间不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能住个两三年。
江妙妙可太期待安静平稳的生活了,末世爆发才半年,她已经换了两次住处,每次都是死里逃生。
她端起椰汁,说:
“祝咱们永远平安健康,有吃有喝!”
陆启明也端起杯子,想了想,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憧憬的光。
“那我就祝光芒重回大地。”
让城市恢复生机,让工厂恢复生产。让学校恢复热闹,让医院恢复忙碌。
让他实现愿望,和她平平淡淡的生活。
手头有很多事做,但他们决定给自己放假一天,好好享受短暂的宁静。
二人一狗坐在窗边看了次日落,艳丽的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太阳一点点下落,消失在群山后。
夜幕降临,晚上总让人觉得危险。
超市几个门都是敞开的,他们不敢这样大咧咧睡,找到一个母婴室。
里面有沙发、马桶、洗手池,很适合当做暂时的卧室。
他们带了一床厚实的毯子,与一篮子零食饮料进去,准备在这里度过一夜。
母婴室没灯,他们又舍不得浪费手电筒的电量,在黑暗里拥抱着彼此。
江妙妙只要稍微往前一点,鼻尖就能碰到陆启明的胸膛,距离如此之近,忍不住心猿意马。
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抱着睡过,但是跟现在情况不一样。
以前是无依无靠,互相依偎,而如今他们已经算是确定了关系,都是成年男女,吃得也饱,没有危险,是不是到了该发生什么的时候?
江妙妙曾在冲动下直接扒他衣服,现在倒害羞起来,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陆启明睡着了吗?他在想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看看他,对方突然摸摸她的后脑勺。
“乖,先不做,休息要紧。”
“……谁想做了。”
“嗯。”
嗯完那一声,他就再也没说话,抱着她睡着了。
江妙妙的脸红得发烫,推开他的手,从篮子里翻出瓶可乐,喝了半瓶才平静下来,躺回去接着睡。
平安无事的一夜过去了,第二天,他们开始干活。
既然准备在超市常住,就得收拾一下生活环境。
那些腐烂的食物要扔掉,不然长久生活在它们旁边,很可能会得病。
大楼里没有处理垃圾的地方,只能选择往水里扔,正好让洪水退潮时将它们带走。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腐烂食物是以吨计算的,两人只有两双手,干起来很费力。
江妙妙特地换了套方便干活的衣服,扎好头发,准备开动。
陆启明推来五辆小推车,把要扔的食物堆在里面,由江妙妙推去窗边扔掉。
两人彼此配合,连干三天才扔完生鲜区,还有数不清的过期零食与饮料等着他们处理,在一堆食物里分出过期的与没过期的,更是耗时间。
这样下去不行,整天光干活了,他们又不是牛。
两人晚上开了个小会,讨论出以后的工作安排。
做二休一,干两天活,休息一天。干活时间段按早八晚六来,晚上睡觉。
劳逸结合,才能可持续发展。
如此轮换二十来天,超市终于清理完毕。
与此同时,窗外洪水也肉眼可见地退下不少,本来淹到八|九层,现在已经只到一层了。
估计再过两天,他们就不用再被洪水困住。
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晚餐时特地每人开了一瓶瓶装星冰乐。
大多数饮料的保质期都是十二个月的,这个才九个月,手头没过期的货很少,平时都分着喝。
江妙妙喝了口,感觉一滴汗从鬓角滑落,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问陆启明:
“你觉不觉得天气越来越热了?”
汗水打湿她的衬衫衣领,皮肤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让多日未出门的她白得像块嫩藕。
陆启明移开视线,望着窗外嗯了声。
“已经到七月份了。”
“怎么办呀,楼层这么高,以后会更难熬的。”
她热得受不了,趴在桌上吐了吐舌头。
胳膊又细又白,手肘处泛着层淡淡的红色,像打了胭脂。
陆启明咳嗽两声,把衣摆往下扯,换了个坐姿。
“我们明天找找看有没有发电机。”
“有发电机没有柴油,也用不了吧?唉,真想念上个家里的太阳能,估计都被水泡坏了。”
江妙妙撇撇嘴,看着他被夕阳染成淡黄色的侧脸,忽然出神,脑中回响起他之前说的话。
-先不做,休息要紧。
这都休息多久了,他还没休息够?
江妙妙最烦扭扭捏捏,给人感觉跟粘了团嚼过的口香糖似的,黏糊糊的不干脆。
她掐了下掌心,陡然起身扑到他身上,掀开他的衣服就要脱。
女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陆启明吓得跳开。
“你要做什么?”
她仰着脸,“你不是说愿意跟我睡吗?要反悔?”
“当然不是,但我今天有点累,改天行不行?”
“……好吧。”
她说不出的失望,不想再看他,转身喊道:
“肉肉,肉肉!来吃饭啦!”
今天做的是午餐肉罐头炒饭,加了点橄榄菜,吃起来有梅干菜炖肉的感觉,很香。
江肉肉这几天流连于玩具区,与一个橡胶娃娃玩得热火朝天,乐不思蜀,再也不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她喊了好几声,对方才跑过来。
经过几个月的喂养,它不仅变胖了,也变高了,快到江妙妙的膝盖。
胎毛褪去长出新毛,似乎是个萨摩耶串串。但因为全身都换了长毛,只剩脸上一块还是短短的胎毛,乍一看又像只猴。
很丑,完全比不上刚来的时候,被陆启明嫌弃得要死。
江妙妙分了一点饭到它碗里,它嗅了嗅,不太感兴趣,转头看看,突然扑到陆启明腿上。
两只后腿踩地,前腿抱着他,热情而豪放地拱了起来。
陆启明的脸瞬间就黑了。
江妙妙也很震惊,尴尬地解释:“额……它可能有点早熟。肉肉,你快下来!”
江肉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拱得浑然忘我,欲|仙|欲|死。
陆启明拿起一把餐刀,阴森森地磨着后槽牙。
“我看到了该阉狗崽子的时候。”
34、第 34 章
阉狗是不可能阉狗的, 只能带走管教这样子。
江妙妙顶着陆启明的滔天怒火, 一把捞起江肉肉, 准备将它带到角落里单独教训。
但对方没有愧对她给取的名字, 体重增长非常迅速, 抱到一半就抱不动了,只能放在地上拖着走。
好不容易避开陆启明的视线, 她把江肉肉往墙上一按,严肃地说:
“以后不许再骑他,听到没有?”
江肉肉似乎吓坏了, 夹着尾巴动都不敢动。
看见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这么可怜,她语气缓和了些。
“我知道你发起情来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也得为自己的小命考虑啊。不能涂一时的爽快,将安全抛之不顾对不对?你没看见他刚才那样儿。都想把你扔出去了。要是多来几次, 搞不好他就真的趁我不在,把你偷偷扔掉!”
江肉肉伸出粉色的长舌头, 舔她手背。
她心一软, 松开手, 把它抱在怀里摸狗头。
“乖, 以后别招惹他啦。实在忍不住的话,用别的东西嘛。走,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个新玩具。”
江妙妙将它放在地上,带着它走向玩具区。
吃完饭,陆启明独自在男厕所洗澡。
最近天气很热, 他们一直洗冷水澡。
洗澡用矿泉水,他面前摆着一个桶,里面的水就是拆了十瓶矿泉水凑出来的。
在当下的环境中,这显然是件奢侈的事。好在超市里的矿泉水不计其数,都是整箱整箱计算的,能供应得上他们的挥霍。
陆启明脱掉衣服,掬起一捧水往身上泼,低头时目光扫过胸口,落在一块疤痕上。
疤痕在锁骨底下,靠近心脏处。大概有一个火柴盒那么大,是不规则的多边形。
从疤痕的样子上看,像挖掉了那里的皮肉,然后新长出来的皮肤。
他将手按在上面,闭上眼睛,无数恐怖又压抑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
身体陡然变得冰凉,空气重的让人喘不过气,天花板黑压压的盖在头顶,似乎要倒下来。
他感觉自己犹如陷入泥潭,无依无靠,不停往下沉。
忽然,耳中传来一个声音。
“陆启明,你在里面吗?”
混沌破开,射进来一道光。
他冲出水面,大口呼吸。
“在。”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到处找不到人。下次要洗澡跟我打个招呼呗。”
女人在外面唠唠叨叨,他胸膛剧烈起伏,扬起嘴角笑得温柔。
“好,抱歉。”
“没事啦,我也洗澡去。对了,我帮你教训过肉肉了,你就别跟它计较了好不好?”
“好。”
“嘻嘻,我就知道你很大度。”
女人笑了一声,走远了,估计是去搬矿泉水。
陆启明不再看伤疤,加快速度洗完澡,离开男厕所。
要说跟她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越来越不习惯一个人。
翌日上午,二人在超市整理东西。
即便扔了很多,剩下的可用物资数量仍然多得超乎他们想象,需要花大部分时间在管理它们上。
为了节省时间,不用拿瓶酱油都得满超市跑,他们把物资集中到一起,空出来的货架堆在旁边,留着备用。
江妙妙将东西按照保质期所剩时间摆放,时间短的放在前面,时间长的放在后面。
这样可以保证以后每次他们拿东西,拿到的都是保质期内的。
才过一天,她又清理出一批过期食物。
几箱方便面,几箱螺蛳粉,几箱火腿肠,还有她超喜欢吃的辣椒酱。
江妙妙推着一车过期食物舍不得扔。
尤其是螺蛳粉,在吃不到路边摊和火锅的年代,这个是好宝贝呀!
她趴在推车把手上看着陆启明。
“要不咱们把它拆开晒晒,继续留着吃?我之前看过科普文章,说很多食物的实际保质期都比它标出来的要长一些,所以就算超过保质期也是可以吃的。”
“晒完你自己吃?”
陆启明骑在一个人字梯上,查看顶层的货物。
“我吃就我吃。”
“好。”他点头,看着货物上的标签漫不经心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去你坟头上柱香的。”
“……喂,我可是在帮大家节省食物啊。别看现在很多,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陆启明轻巧地跳下楼梯,拿起她手里的本子记了几笔,摸摸她的头。
“谁省都用不着你省。你啊,把自己喂胖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妙妙脸颊一热,低头咕哝。
“想喂胖就喂胖,你当养猪呢?”
“开玩笑,你哪儿有猪智商高。”
她心中的羞涩顿时无影无踪,扬起拳头威胁。
“陆启明,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陆启明笑笑,冲她招手。
“跟我来,带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看见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又要搞什么名堂?
江妙妙跟在他身后,绕过几个货架,来到一面墙前。
陆启明抬起手。
“看。”
江妙妙望着墙边的东西,震撼的说不出话。
一……一整面墙的姨妈巾!
苏菲、花王、护舒宝、乐而雅……数不清的品牌,日用型、夜用型、液体款,还有棉条,安心裤,满足她的所有需求。
姨妈巾保质期长,少说也有个两三年,她再也不用担心来姨妈了!
陆启明说:“等手头的事忙完了,我们专门腾出一个房间,做好防潮,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
江妙妙两眼冒红心。
“你怎么那么好?”
陆启明素来脸皮厚,自夸自擂从不含糊,现在被她这样由衷地夸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两声。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核算一下手里的物资。”
“嗯。”
二人来到窗边的座位,把本子放在桌上摊开。
食物:
速食类,480箱。
零食类,623箱。
主食类,大米5吨,面粉2吨,其他合计3.5吨。
饮料:矿泉水6.8吨,其余合计7.6吨。
营养品:奶粉560箱,冲泡类饮料321箱,其余合计280箱。
日用品:
纸巾289提,姨妈巾586包,垃圾袋409卷,其余合计1067包。
厨具:锅189口,水壶96个,碗盘65箱,餐叉勺子筷子23箱,其余合计305件。
沐浴露36箱,洗发水48箱,牙膏牙刷45箱,洗涤剂40箱。
个护……
床上用品……
家电……
运动装备……
两人光统计数字就弄到了中午,江妙妙算得头晕脑胀,心里却格外的高兴。
妈妈,她发财了!哈哈哈!
“好饿啊,哪个好心人愿意做午饭?”
江妙妙趴在桌上,故意可怜兮兮地问。
陆启明合上本子。
“想让我做就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
还卖萌装可怜,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简直无耻。
江妙妙嘿嘿一笑。
“那是因为你做饭做得好吃嘛,我一顿不吃就难受,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她跑到货架旁踮起脚尖,拿下来一大罐绿豆,冲他晃了晃,跑去找脸盆。
没有蔬菜不要紧,给她一把豆子一瓶水,她能种出一个小菜园。
陆启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卷起袖子去做饭。
早上他们提前泡好了木耳香菇和虾米,中午做三鲜面吃。
陆启明搬来几箱矿泉水叠起来当桌子用,放上砧板,菜刀,开始切菜。
天气炎热,站在炉灶边更热,火生起来没一会儿,他的衣服就被汗给浸透了。
陆启明用手背擦擦额头,继续翻炒锅里的配菜,忽然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风。
转头一看,江妙妙已不知何时回来,双手举着一张大纸板给他扇风。
“辛苦你啦,继续弄,别管我。”
她笑得灿烂,手里动作不停。
风量很小,比不上空调和电风扇,对环境的作用微乎其微。
可陆启明的心莫名静下来,再也不因炎热而烦躁,专心做饭,想做出自己最高的水平。
三鲜面出锅,雪白的挂面点缀着黑色的木耳丝、香菇丝,与鲜红的虾米,汤色清澈油亮,看着便赏心悦目。
江妙妙一口气吃完一碗,又去锅里盛。
“太好吃了,晚上还做这个好不好?”
陆启明苦笑,“你还真把我当厨子用了。”
“做嘛做嘛,我在旁边帮你生火扇扇子哦。”
他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答应。
午饭过后,两人小憩了一会儿,两点钟时又开始干活。
东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昨天陆启明提议说找发电机,这成了他们下午的目标。
两人搜遍整层楼,没有收获,于是去了楼上。
一进大厅江妙妙就惊呆了,他们住了快一个月的超市楼上,居然是一家豪华大酒店!
酒店占据足足四层楼,餐厅、会议室、室内泳池、桑拿房健身房等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客房有上百间,装修豪华得超乎她想象。
早知道上面条件这么好,她何必跟陆启明挤在一起,睡一个月母婴室的地板?
江妙妙兴奋的如同逃出笼子的小鸟,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客房的水平。
陆启明跟在她身后,端着小电锯,提醒道:“慢点走,注意安全。”
她停下来等他,待他走到自己身边,亲亲热热地拉着他胳膊一起向前。
酒店早就停电了,电子门锁的备用电池也早在这半年时间里消耗殆尽,因此客房的门都处于无锁状态,一推就能打开,除非从里面手动反锁。
两人一间间参观过去。
第二十一层是大厅、会议室和餐厅。
二十二层和二十三层是普通客房。
二十四层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健身室,游泳馆,桑拿房,二是高档套房。
普通客房的设施已经很好了,比江妙妙在末世前住过的所有酒店都棒。
当他们来到套房区,看见里面的陈设时,更是惊艳的脚都舍不得挪动。
“这扇门后也是客房吗?”
江妙妙又注意到一间,门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特别豪华,特别上档次。
她推开,进去转了一圈,惊喜地捂住嘴。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
镀金的洗手池,巨大的按摩浴缸,带薄纱床帐的大圆床。
独立泳池,钢琴,私人图书馆,办公室,会客室,全套的爱马仕沐浴产品。
她走到窗边,拉开那沉重的丝绸刺绣窗帘,想体验一下站在总统套房里俯瞰城市的感觉,却发现面前的落地窗玻璃与其他地方看见的不太一样。
陆启明走过来用指节敲了敲,说:
“是防弹的。”
防弹玻璃从地板铺到天花板,把整个套房都包围起来,牢固程度只有地下室里的金库可以与之相比。
江妙妙激动道:“那这里岂不是很安全?”
陆启明挑眉。
“怎么,你想住这儿?”
她没有掩饰,直言道:
“超市里没有正经的床睡,咱们天天都是打地铺的。为了安全,还要挤在小小的母婴室里,我睡得腰椎病都快犯了。我们可以晚上回这里睡,白天吃饭干活还是在超市。这里也放点食物和水,万一遇到危险,可以到这边来躲着,不是很好吗?”
陆启明想了想,点头。
“可以,你准备睡哪间房?”
这还用选?当然是眼前的总统套房了。
不过套房里有三间卧室,该睡哪一间呢?
江妙妙特地每个卧室都转了一圈,最大的应该是主卧,面积估摸着有五十平方,自带卫生间和浴缸。
另外两个小一些,因此不挑了,就主卧吧。
江妙妙跳到那张一看就很舒服的圆床上滚了一圈。
被子半年没人管,有点霉味,不要紧,放太阳底下晒晒就好了。
她抱着枕头,对站在床边的陆启明说:
“晚上你睡左边,我睡右边好不好?我想躺在床上看日出。”
楼层这么高,视野没有遮挡,景色一定很美丽。
陆启明微诧。
“我们睡一起?”
她愣了愣,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们不是一直睡一起吗?”
“对,但那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床。”
江妙妙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心情瞬间消失,十分失望。
“你想睡那间?”
陆启明说:“就隔壁的吧,方便保护你。”
“……那我可谢谢你了,没别的事吧?你回你房间去,我要把被子搬去阳台上晒,然后去超市拿东西。”
他嗯了声,转身离开。
她开始搬被子,走到一半却停在原地不动,丢了魂似的。
已经走到门边的陆启明看见这一幕,回头问:
“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说话,加快脚步走远。
陆启明目光闪烁,也转过头,去了隔壁。
二人把各自的卧室都收拾了一下,去超市搬东西。
沐浴露被子毛巾这种酒店里就有,不用拿,需要拿的是水、食物。
没搬几箱,天就快黑了。
他们只好暂停工作,先去超市吃饭洗澡,弄完回酒店休息。
江妙妙把江肉肉也带来了,准备让它给自己做个伴。
可这崽子最近几天兴奋得很,根本不睡觉,进来没一会儿就挠门要出去,她只好放它去客厅玩。
独自一人躺在偌大的主卧里,按理说应该感觉舒服、爽、安全。
在末世爆发前,这种房间一晚上最少也要几万块吧。
可她看着头顶的帷幔,枕着鹅绒枕头,完全开心不起来,满脑子都是陆启明说睡两间房时的模样。
以前跟她睡一起,是因为没有两张床?
这个渣男!明明前不久才说爱她呢,爱个屁啊!
江妙妙越想越烦躁,猛地坐起身,要冲到隔壁去找他问个明白。
但是当双脚踩在地上时,又退却了。
不一起睡就不一起睡,她又不是缺了他就睡不着!
她躺回床上,忍受着盛夏的炎热,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翌日早晨,二人一狗下楼。
江妙妙精神萎靡,江肉肉精神萎靡,只有陆启明还算正常。
早饭是瑶柱香菇粥,配上一杯速溶豆浆,营养满满,美味满满。
吃完他们接着干昨天的活儿,往卧室运食物和水。
陆启明主动提议: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要不然回房间补觉吧。”
“那东西怎么办?”
“我来搬。”
嘁,惺惺作态,他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状态不好吗?
江妙妙摇头,拒绝他的帮助,扛起一箱矿泉水往楼上走。
一箱水24瓶,加起来二三十斤。
以前她从来没搬过,现在经过半年的锻炼,已经能扛在肩上走得健步如飞,一连爬四层楼也没事了。
他们来来回回搬运了许多趟,一开始陆启明紧跟在她身后,但她不想看见他,特地落后拉开距离,于是到后来只有在楼道里才碰面。
她上楼,他下楼。
对视一眼,谁也不说话,擦肩而过。
江妙妙是故意跟他赌气的,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生气。
然而无论她怎么做,对方就是不主动提昨天的事,弄得她更加难过,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上上下下十几趟,她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决定不动。
他不是抢着干吗?那就让他干去,她正好省点力气。
江妙妙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可天气炎热,翻来覆去睡不着,汗水在床单上留下一个人形印记。
她受不了,拿起一箱矿泉水,打算去卫生间里擦个冷水澡。
路过一个小柜子时,看见里面的东西,好奇地停下脚步。
柜子是玻璃门的,里面有很多花花绿绿的盒子。
仔细一看,有杰士邦、润滑油、情趣内衣,以及……传说中的伟哥。
江妙妙:“……”
这酒店考虑得可真周到。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停下来,脑中冒出一个猜测。
陆启明三番两次拒绝她,实在不像一个正常成年男性该有的行为。
确定关系后连住一起也不肯了,难道……他不行?所以才躲着她?
江妙妙回头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有送一盒给他的冲动。
不过万一人家没毛病,那多尴尬啊,这个可打击自尊心了。
但是放任不管,她又不甘心。
想来想去,她决定试探试探他。
第二天早上,陆启明洗漱完在客厅等江妙妙,两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干活,工具都准备好了。
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平时她挺准时的,今天眼看着已经超过半小时了,她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陆启明手里捏着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是他在之前的办公楼层找到的,带在身上看时间用。
外面太阳越来越毒辣,他思索要不要敲门提醒她。
想想还是放弃,放下表,喝了口水。
水还没咽下去,房门便打开。
江妙妙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从门内走出来,打扮得堪称艳光四射。
她化了妆,眼影亮晶晶,嘴唇是饱满的树莓红。
身上穿着之前从迪奥专卖店里拿来的一条粉色大摆裙,抹胸款,双肩露在外面。
高跟鞋是绿色的,看起来就像一朵巨大的粉牡丹下点缀着两片小绿叶。
钻石手链、项链、耳环,戴齐了一整套,亮瞎人眼球。
陆启明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水呛进气管里,咳得满面通红。
江妙妙拎着裙摆一溜小跑,跑到他身边给他拍背。
“开心吧,这裙子是你给我挑的呢。”
他挑的时候,真的没想到穿出来是这种效果……
陆启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问:
“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江妙妙一甩头发,“我喜欢。”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今天要去干活?”
“记得啊,怎么了?”
“没事,记得就好。”
陆启明喘匀了气,拿起工具往楼下走。
江妙妙连忙跟上去,有意无意地用肩膀摩擦他胳膊。
他26岁,少说有半年没碰过女人,性向正常的话不可能没反应吧?
可对方硬是闷头走得极快,头也不回,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消防通道很窄,江妙妙穿着礼服和高跟鞋在里面走得十分艰难。
下到第十层时,陆启明停下,背对着她说: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干就行了。”
她走过去勾住他胳膊。
“那不行,我跟你一起。”
陆启明身体明显一僵,深吸口气,继续朝下走,直到抵达第一层。
洪水已经彻底退去,无影无踪。
地面留下一层淤泥,被这几天的阳光晒得干涸裂开。
城市空荡荡的,看不见人,也看不见丧尸。
他们踩着淤泥,来到绿化带旁。
陆启明放下手里的水桶,从里面拿出一把大锅铲,铲开表层的淤泥,从底下刨出湿润的泥土,装进桶里。
他们现在什么都有了,就差蔬菜和肉。
肉暂时没法解决,但那么多房间空着,不用来种菜简直是浪费。
江妙妙也拿了把锅铲,要帮忙,可裙摆碍事,她腰都弯不下去。
陆启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都说让你回去,待会儿还要把泥提上楼,你确定穿成这样干得了?”
她穿成这样,难道是为了挖泥巴吗?是为了给他看呀!
谁能想到他比这堆泥巴都木,气死人了!
她决定豁出去了,把心一横,从后面抱住他,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背脊。
“我要是干不了,你会帮人家的,对吧陆哥哥?”
陆启明:“……”
“陆哥哥,你猜人家口红是什么味道的?”
江妙妙将红唇凑到他耳边,往里呼气。
哐当一声,陆启明直挺挺栽进泥里。
她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扶他起来。
“你没事吧?摔伤没有?”
他擦擦脸上的泥,摇头,抓起锅铲闷声不吭地干活。
她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白忙活一场,跺跺脚准备回楼上换衣服。
由于走得太急,江妙妙身体一歪,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陆启明没注意,还在挖泥巴。她忍着没叫,脱掉高跟鞋,赤着脚一瘸一拐地爬了二十多层楼,走回房间。
站在浴室镜子前,她看着自己的脸,无法理解陆启明为什么不动心。
难道穿得还不够有诱惑力?
她转过头,看向柜子里的情趣内衣,脸颊渐渐变红。
几分钟后,江妙妙换了身衣服,再次来到镜子前。
盯着里面的人影看了几秒,她捂住脸,羞耻地叫了声。
江妙妙早早做好午饭,趴在窗口看陆启明。
他干到中午十一点半,进楼后再也没出去,身上那么脏,估计是洗澡去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她拿出衣服换上,给自己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出去。
不料在楼道里碰到江肉肉,对方眼神惊恐地看着她,尾巴都不敢摇了。
江妙妙不敢停留,掩面而逃,一口气冲到超市里。
桌上的饭菜还没动,男厕所有水声,果然在洗澡。
她握了握拳,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陆启明背对着门,正在往身上淋水。
江妙妙抬手搭上他的肩,正要说话,对方提起水桶朝她脸上一泼,转身掐着她的脖子往墙上按。
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下意识的。
直到自己的背贴上冰冷的瓷砖墙壁,她才反应过来,吓得脸色惨白。
“是你?”陆启明看见她的脸,歉意地松开手,“进来怎么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是丧……”
尸字失去了出口的机会,因为他目光下移,看见了她的衣服。
本就薄透的布料被水淋得贴在身上,身体的曲线暴露无遗。
她受到惊吓,呼吸很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曲线也跟着一动一动,是致命的诱惑。
陆启明脑子都蒙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你也喜欢这种打扮?”
江妙妙还在心有余悸,听见这话,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痛快,摆出自认为最性感的姿势,冲他眨眼睛。
“我好看吗?”
陆启明:“……出去换衣服,别着凉。”
又装傻?
江妙妙往后看了眼,打开一扇隔间的门,把他拽进去反锁上门,用身体挡住,然后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什么感觉?”
陆启明:“感觉一颗豆子硌着我。”
“……”
江妙妙气得直翻白眼,可是当她看见某一处时,才发现他在撒谎。
强装镇定的狗男人,明明喜欢得很。
她平静呼吸,勾起嘴角,引领他的手脱自己的衣服。
陆启明几次要抽手,被她拽回来,眼见着春光泄得越来越多,他呼吸也变得急促,没法再拒绝了。
江妙妙到底没经验,靠着冲动做完这些,下一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启明的黑眸里闪烁着暗光,像打开胃口的野兽。
她忽然有点害怕,背部紧贴着门,轻声说:
“我……我出去换衣服……”
她说完要走,可手才碰到门把手,就被他往后一拉,气势汹汹地亲了上来。
他那么急切,嘴唇似乎都被她牙齿磕破了,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动作却不停。
情况完全超出江妙妙的掌控,她被迫承受他的热烈,意乱中条件反射的想推开他,指尖碰到他炽热的胸膛,立马触电一般缩回来。
“妙妙……”
他吻掉凝在她睫毛上的水珠,不费吹灰之力地握住她双手,压在墙壁上。
“你真的太坏,太坏了。”
35、第 35 章
江妙妙羞愧得想钻进地缝里, 努力将身体往下蹲。
陆启明掐着她的腰, 逼她站直, 准备继续亲时, 厕所外面传来巨大的响声。
二人都停下, 江妙妙忙说:
“肯定是肉肉想偷吃菜,把桌子给拱翻了, 我出去教训它!”
她企图用这个借口逃走,对方却表情严肃地摇摇头。
“不是它。”
“啊?”
“你听。”
她竖起耳朵,贴在门上。
厕所里响起脚步声, 应该只有一个人,但是很杂乱无章,像喝醉了酒。
脚步声在隔间门外停下, 安静了几秒。
砰——
一声巨响,门被猛烈撞击。
“嗬嗬……嗬嗬……”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妙妙吓得想往后退,但随即意识到不能让它进来, 于是倾尽全力用肩膀顶住门。
可惜她的力气在对方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当撞击声再一次响起时, 门被撞开一条缝, 她也被冲击力弄得倒退两步。
隔间面积狭窄,被马桶占据了一半的空间,两人几乎是前胸贴后背地站着。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板,江妙妙想继续过去顶着。
陆启明却搂住她的腰,摇摇头, 示意她往后站,自己往上一跳撑着门板翻出隔间,落在了门外。
江妙妙害怕地捂住嘴,不敢叫出声。
外面就是丧尸啊!他手无寸铁地跑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很快她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似乎是陆启明砸破了洗手台上的镜子。
紧接着丧尸与他打斗成一团,分不出你我了。
她看着门,急得满头冒汗。
出去,怕拖陆启明后腿。
不出去,又帮不上忙。
要死一起死,她不能让陆启明一个人面对危险啊!
江妙妙打开门冲出去,只见丧尸已被陆启明按在地上,额头当中插着一块碎玻璃,进去至少两三寸,仍在奋力挣扎。
陆启明的双手都流血了,正努力控制它,情况很不妙。
她左右看看,操起一旁的拖把,大喊一声让开,冲过去拼命往丧尸脑袋上砸。
拖把落在丧尸脸上,将碎玻璃又往里怼了好一截,留在外面的半截也砸碎了。
丧尸身体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她没注意到,一心想着要让对方完全失去攻击能力,大吼着砸了无数下,每一下都倾尽所有力气,很快就把那张脸打得血肉模糊。
陆启明在她冲过来时就退到了旁边,目睹全过程,人都看傻了。
他想象了一下拖把落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真是难以想象,看着那么细的两根胳膊,哪儿来这么多用不完的力气?
陆启明道:
“行行,可以停了,再打下去它就成肉泥了。”
江妙妙气喘吁吁地停下,看了看丧尸,确认它已经没法儿再咬人,身体松懈下来,丢开拖把倒进他怀里。
“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
陆启明本来挺佩服她,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生出浓浓的歉意。
“抱歉,当时情况太紧急,隔间里空间不够,不方便动手,所以我……”
话未说完,被江妙妙急切地打断。
“你的手在流血,给我看看。”
他下意识往身后藏,她一把抽出来,捧在面前。
陆启明两只手掌的掌心都破了,看形状应该是被玻璃割破的。
好在伤口不算大,上点药就没事了。
她摸摸他的掌心,沮丧地蹲在地上。
“怎么办?我们的好日子没了,以后又要天天担惊受怕。”
洪水退去,丧尸回来,就算他们守着成堆的物资又如何?
哪天不小心被丧尸咬死,照样什么都享受不到。
为什么她的好生活总是结束得那么快?
上次是这样,上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江妙妙抱着膝盖,难过到不想起来,陆启明抬手放在她肩上。
“先去穿衣服吧,回来吃饭,然后把尸体处理一下。”
现在是盛夏,东西腐烂起来快极了。丧尸身上长满蛆,不能留在这里污染他们的生活环境。
江妙妙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回到酒店。
江肉肉在客厅抱着桌子腿骑得欢快,看见他们进来,殷勤地迎上去。
陆启明一脚把它踹出老远,目送江妙妙进入房间关上门,自己才走向隔壁。
下午,两人一人套着一个巨大的垃圾袋,从头遮到脚,只抠出两只眼睛。然后戴上洗碗用的橡胶手套,把丧尸抬到窗边。
陆启明提来一桶油,浇在尸体上,摸出打火机点燃,一脚踹下去,
尸体从二十层坠落,摔在大楼前面的空地上,静静的燃烧了十几分钟,最后变成一堆焦黑的骨架。
套房里全是防弹玻璃,只要关上门,反锁,就不用担心丧尸会进来,比超市安全得多。
然而当天夜里,江妙妙独自躺在那张能够容纳五人并排睡觉的大圆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天气热是一方面,害怕也是一方面。
她闭上眼睛,不由自主想象丧尸闯进来的恐怖画面,根本不敢把身体暴露在外,宁愿憋出一身汗,也要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脑袋都埋进去。
呜呜……好想跟陆启明一起睡。
江妙妙探出大汗淋漓的头,望着与他卧室相接的墙壁,不知道一墙之隔的他在做什么。
对方似乎跟她心有灵犀,没过几分钟便来敲门。
“妙妙,睡了吗?”
她擦了擦汗,踢开被子。
“还没有。”
“我可不可以进去?”
当然可以,他再不来,她都想抱着枕头去隔壁找他了。
江妙妙跳下床,打开锁,陆启明走进来站在床边,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盘腿坐在床上,不解地问:
“又出了什么事吗?”
“你愿意完全接受我?”
“啊?”
“如果我的过去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光明磊落,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江妙妙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担心地问:
“你突然说这个干吗?难道……真的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死刑犯?”
“……不是。”
“哦,那就好。”
她拍拍胸口,很快好奇起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他垂着眼帘,似乎很不愿提这件事,但是又强迫自己必须说出来。
“我是一名雇佣兵。”
江妙妙惊讶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
“我从小练散打,考入体校。大三时经朋友引荐,去中东签了一家雇佣兵公司,在那边做了六年。”
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凑过去问:
“雇佣兵到底是干什么的?帮别的国家打战吗?还是给顶级大佬当保镖?”
“只要给够钱,做什么都可以。”
陆启明回答完,苦笑道:
“你应该很失望吧。”
军人是国家的荣耀,是人民的英雄。遇到危险时,他们会保家卫国,遭遇敌人时,他们永远冲在最前线。
雇佣兵不同。
他们没有国家荣誉,没有政治立场,只不过是拿钱卖命的高级保安。
两者完全不能比。
“我不介意啊,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不想告诉别人的小秘密?而且现在你愿意主动坦白,说明你还是很有良心的。”
江妙妙转了转眼珠子,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你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陆启明没说话。
这不是全部的原因,但的确是原因之一。
每当他想和她亲密接触时,这些原因就变成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
他敢赤手空拳与丧尸搏斗,却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江妙妙观察他的表情,握住他包扎过的手。
“你上学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去当什么雇佣兵呢?多危险。”
要是一直留在体校,运气好参加世界比赛拿个冠军之类的,那多好啊。
就算资质平平,毕业即退役,也可以当教练,不比背井离乡强得多?
陆启明意简言骇。
“因为缺钱。”
母亲重病,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整个家都摇摇欲坠。
为此他和公司签了份五年的长约,拿到一大笔钱,打回家给他们治病还账。
谁知经济问题解决了,母亲的病也好了,父母的感情却破裂。
在他出国第三年时偷偷离婚,各自成立新家庭。
他跟着几个队友为了完成任务四处漂泊,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幸运的活到长约结束,他却发现自己无家可回。
父母有了新的家人,不再需要他,最亲近的人只剩下那几个同生共死的战友。
他选择继续留下来,战友陆陆续续都死了,他依然活着。
本来打算再赚一笔,就去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做点小营生。
但是没想到,离职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彻彻底底改变他的余生……
陆启明陷入回忆中,半天都没动。
江妙妙揉揉他的脸,“好啦,不想说就算了。”
他帅气的脸被她揉变形,抬起头呆呆地问: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江妙妙往后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勇敢、强大、有责任心,光这些已经足够让我敬佩了。至于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无所谓。
我也是个普通人,只想吃得饱一点,睡得暖一点。如果你是什么身负艰巨任务的国家英雄,那我反倒不好意思留在你身边,拖你后腿呢。”
陆启明半信半疑,她突然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亲了口。
“陆启明,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末世爆发时,她想利用有限的资源让自己活得舒服点。
而现在,她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与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她就要当一条快乐的咸鱼,死前不憋屈,死后不遗憾。
两人不由自主地抱紧彼此,耳鬓厮磨。
床单被他们揉乱,衣服落在地毯上。
当只剩下最后一层屏障时,陆启明忽然松开手。
“我去拿个东西。”
江妙妙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盒子,晃了晃。
“是这个吗?”
陆启明微讶,随即再次抱住她,咬了下她的耳垂。
“我希望我们永远不后悔。”
“不后悔。”她呼吸急促地拆开盒子,递了一片给他,躺在床上非常紧张。
“但你要轻一点,我怕疼。”
陆启明从她指尖吻到下巴,眼神迷离,却闪烁着坚定的光。
“妙妙,我爱你。”
……
江妙妙看过的小黄文没有上百本也有几十本了,也曾在夜里因里面羞耻的描写激动到睡不着。
可当亲身体验时,才发现原来小说里的描写比不上现实的万一。
爽不是完完全全的爽,疼也不是撕心裂肺的疼。
两者交杂在一起,让人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这是个体力活,她很快就累得不行。
陆启明却精力十足,从一开始的温柔耐心,到适应后的疾风骤雨,漫长到让人看不到尽头。
江妙妙情不自禁地抓住他胳膊,清晰的感受到皮肤底下肌肉的轮廓。
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树枝,怎么也不肯松手,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陆启明停下,吻了吻她的额头,对着月光仔细看她的脸。
女人的皮肤白里透红,额头覆盖着细密的汗珠。双眸微眯,目光蜜糖似的粘人。
她微张着嘴,发出的声音像在求救,又仿佛在渴求更多一点。
“妙妙……”
他一遍遍的亲吻她,一遍遍的呼唤她,始终不曾与她分开。
翌日醒来,腰酸背痛。
江妙妙挪动了一下胳膊,关节处传来的感觉让她怀疑自己被人殴打了一顿。
男人在她身旁沉睡,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占据了床上大部分位置。
江妙妙摸了摸自己快动不了的腰,在心里暗骂他。
这是人吗?明明是头驴啊!
说好的轻一点呢?
光骂不解气,她打算趁他没醒捶他两拳,免得等他醒来打不赢。
可是刚一爬过去,对方便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妙妙,你太厉害了。”
他声音带着鼻音,单手搂住她的腰,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像条不安分的大狗。
“我被你睡得都起不来床了。”
江妙妙:“……”
这是何等的无耻!
陆启明用自己的寸头扎她下巴,饶有兴趣地回忆昨晚的感受。
“我都没想到你会那么热情,声音那么好听。你喊我名字叫我再快点的时候,我骨头都酥了。”
“你满脸通红的样子很漂亮,比化什么妆都好看。”
“我喜欢你的手,又软又灵活。妙妙,你真棒!”
“……够了!”
她实在听不下去,用力推开他,往床沿爬。
“我去上厕所。”
他立刻跟过来,“我抱你。”
“不用,我有腿。”
她双脚落地,小腿肚虚得直打颤,大腿根酸痛得像刚劈完叉,险些跪在地毯上。
陆启明要扶她,她躲开他的手,扶着床站稳,捡起一件衣服套上,自力更生地朝卫生间走。
拿衣服的时候没仔细看,是陆启明的大背心。
衣长倒是挺合适,差几寸就盖住膝盖,像条连衣裙。
但里面空荡荡的,不贴皮肤,让她有种自己在裸奔的错觉。
背上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那么强烈,仿佛要冲上来扒掉她衣服。
江妙妙情不自禁加快速度,逃进卫生间里关上门。
上完厕所,刷牙洗脸,她对着镜子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出去。
陆启明又在抽烟,靠着床头很是悠闲。
江妙妙道:
“你抽就抽,为什么非要在床上?烫坏我的被子,你得给我补。”
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爬去床尾趴着抽。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命令他。
“不许回头。”
陆启明耸耸肩,叼着香烟望窗外。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咱们今天得早点出门,弄清楚昨天丧尸是从哪儿进来的,把入口给堵住。超市里那么多食物,我才不想因为它们随便搬走呢,说什么也要住下去。”
他嗯嗯地听着,心不在焉。
她穿好衣服,把头发扎成丸子头,然后走到他面前。
“你别抽了,快起床呀。”
陆启明深吸一口,原本还剩半截的香烟很快烧到底。
他不怕烫似的,用指尖捻灭,丢进垃圾桶里,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抱就把她抱回床上。
江妙妙紧张得心跳加速,故作镇定。
“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还解她扣子?!
她挡住他的手,不许他更进一步。
陆启明叹口气摇摇头,啄吻她柔嫩的掌心。
她被亲得浑身发软,一不留神,起床的计划泡汤了。
再次停下已是上午十点,江妙妙实打实累坏了,趴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陆启明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很贴心地给她捏腰捶背,端茶倒水,对她的要求无所不应,殷勤得像个小太监。
江妙妙说:
“我饿了。”
于是他立刻下楼,给她煮面,煮好端到床边喂她吃。
江妙妙懒归懒,还没到巨婴的程度,连忙拒绝,想自己吃。
陆启明置若罔闻,坚持喂她,她只好张开嘴,享受这五岁以后就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面是酸汤面,开胃又好吃,只是汤太油了,不小心滴一滴到身上,立刻留下一个油点子。
她呀了一声,要拿纸。
陆启明抢先一步,拿来纸巾帮她擦得干干净净,继续喂。
江妙妙戏谑地瞥着他。
“真想不到,原来你这么喜欢干活,以前挺深藏不漏的嘛,这个优良的品质得坚持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直白得让人脸红。
“我不是喜欢干活,我是喜欢你。”
“咳咳……”
面汤冲进气管里,江妙妙咳得泪流满面。
陆启明忙给她拍背,拿纸,端水。
等喂她吃完整碗面,才去给自己和江肉肉解决午饭。
天气太热,运动又太激烈,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
江妙妙趁他不在去卫生间洗澡,谁知洗到一半,陆启明拿着把牙刷走进来,从她倒了十几瓶矿泉水的桶里舀了杯水。
“借点水。”
说完就站在洗手台前开始刷牙。
浑身沐浴露泡泡的江妙妙目瞪口呆。
这人还真不客气嘿!
陆启明刷完牙,就着她的水洗了把脸,蹲在地上看着她。
“你背上的泡沫都没冲干净。”
“是吗?哪里?”
“我来帮你。”
他掬起一捧水,从她肩膀往下淋。
江妙妙尴尬地捂住胸口,只拿背对着他。
他知道她在害羞,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慢条斯理地往她身上泼水。
手指无数次划过她的腰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弄得她都快疯了。
澡还没洗完,江妙妙的忍受能力已到达极限,转身抓住他的手。
陆启明挑眉。
“怎么了?”
“不洗了!”
“哦。”他点点头,脱掉t恤,“那来洗我吧。”
……
一个澡洗了三个小时,江妙妙是被陆启明扛出来的。
现在想到当初勾引他的事,她心里只剩下后悔,无比后悔。
她当时脑子在想什么?这个人怎么会不行?
他就是太行,所以才憋着,免得暴露禽兽本性。
在她咬牙切齿时,那头禽兽也爬上了床,抱着她拱进她怀里。
“妙妙,你身上好香。”
江妙妙面无表情,晃了晃已经空掉的盒子。
“别骚了,一个都没了。”
“没事,超市还有一堆。”
禽兽幸幸福福地把脸贴在她胸口。
“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做下去。”
……饶命吧,她可不想。
她明天就把它们全烧掉。
江妙妙强迫自己尽快入睡,再不抓紧时间休息,她真担心自己会狗带。
体力活干多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入睡入得快。
她眼睛闭上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时是傍晚。
天空铺满晚霞,陆启明坐在落地窗旁,看着远处的建筑发呆。
他侧脸线条很好看,身材修长得恰到好处,远远看去就像一幅艺术画。
如果穿上衣服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江妙妙把头埋在被子里,露出眼睛偷看他。
本以为他没发现,不料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头问:
“还没看够吗?我脖子都酸了。”
“……谁看你了?自恋狂,我在看风景。”
他轻笑,赤着脚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
“我这道风景,永远属于你。”
好肉麻呀好肉麻,他以前是不是经常背着人偷看言情小说来着?
不然怎么能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
江妙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表情嫌弃得要命。
“我要是眼睛瞎了,就是你这道风景害的。”
陆启明道:“再睡会儿吧。”
“可是我饿了。”
“那我给你做饭。”
陆启明起身要下楼,江妙妙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不对劲,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不舒服?”
他停下,按着自己的额头。
“没有,只是总担心自己在做梦。”
这梦太美好太美好了,以至于他无法相信是真的。
江妙妙了然,在床上打了个滚。
“如果是做梦,麻烦你给我梦台空调,再来盒冰淇淋。”
陆启明笑了笑,下楼。
吃完饭,太阳落山,气温比白天凉爽了些。
江妙妙睡得很饱,晚上格外有精神,拉着陆启明聊天。
“你胸口为什么有一块这么大的疤?形状好奇怪啊。”
他笑笑,抓起她的手亲了亲。
“难道也是被丧尸弄的?我怎么没发现过?”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撇撇嘴,换了个话题。
“我那天穿得裙子不好看吗?为什么你都不正眼瞧。”
“好看,我怕自己看入迷。”
“撒谎。”
“是真的,玛丽莲梦露都没你性感。”
这句话一出,她更加肯定对方是在敷衍自己,要拉他起来。
陆启明问:“做什么?”
“帮我挑衣服。”
她带回来一堆衣服,都没机会穿,天天都是t恤运动裤,不信挑不出一件适合自己的。
陆启明哭笑不得,被她强行拉下床,指尖忽然碰到一个东西,停下来。
“你枕头底下是什么?睡觉时总硌着我。”
“枕头底下?没别的了啊……”
江妙妙仔细回忆,突然想起一个东西,脸色大变,企图阻止他。
但是晚了一步,陆启明掀开枕头,拿起里面的小药盒,念出盒子上的字。
“精品伟哥,用于治疗勃|起功能障碍……”
他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江妙妙无地自容,拔腿就往卫生间冲。
36、第 36 章
江妙妙对套房里的私人泳池觊觎已久。
泳池面积不算很大, 二十来个平方, 位于全封闭式的阳台里, 三面都被透明到毫无存在感的落地窗包围。
池内采用的是天蓝色瓷砖, 当阳光明媚时, 在里面游泳就像在天空中畅游。
由于套房里的卫生环境不错,即便已经半年没有人打理, 池里的水依然清澈见底,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江妙妙早就想进入游两圈或者洗个澡,但是舍不得。
这么漂亮的泳池啊, 弄脏了就再也没有了,留着不用,起码可以赏心悦目。
不过在房间里厮混了好几天后, 两人决定再放纵一把,去泳池里游泳。
陆启明拿来一瓶椰汁和两个高脚杯, 放在泳池旁的小桌子上。
江妙妙喝了一口椰汁,趴在泳池边缘, 望着浩瀚的城市风景, 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要是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就好了。
池水波动, 陆启明游到她身后, 亲了亲她的后脖颈。
江妙妙反手摸了摸,确定他没有再来一次的打算,继续放心地趴着。
陆启明哭笑不得,“你在掏鸡蛋吗?摸一把就放手。”
她耸肩。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整天不穿裤子耍无赖,担心哪天被肉肉当成火腿肠一口咬掉。”
“咬掉了心疼的可是你。”
江妙妙讥嘲, “我心疼?我点鞭炮庆祝差不多。”
“是么?”
陆启明坏笑着模仿她昨晚的声音。
“你晚上是怎么说的?好舒服,再快一点……明明喜欢成这样,你确定自己舍得?”
比口才比不过他,比脸皮厚也比不过。
江妙妙气得毫无办法,准备转身咬他一口,看着池水里他赤|裸的身躯,却怎么也下不去嘴。
陆启明身上的伤疤是真多。
最醒目的是腿上那一长条,养了几个月依然无比狰狞。
其他的肚子上有一条,胸口有好几块,背上的稍微轻些,手臂、手背、掌心……没有一块好皮肉,除了脸。
反观自己,虽然也受过伤,但都是很轻微的。
痂壳脱落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得凑近仔细看,才能看出与周围的肤色略有差异。
原文里女主男主,包括许多配角都是陆启明这个样子的。
在与丧尸的打斗中受过很多伤,即便活到最后,也留下一身养不好的旧伤。
她之所以能在丧尸爆发半年后,依然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完全是因为陆启明帮她挡下了大部分危险。
心情忽然变得低落,鼻根也酸酸的。
她握着的拳头松开,在他胸口的伤疤上摸了摸,轻轻靠在他肩头。
“陆启明,咱们能一直活下去吧?”
“当然能。”
陆启明摸摸她的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二人回头,发现江肉肉也跳进泳池里。
陆启明不干了,“傻狗出去!”
“汪汪汪!”
江肉肉回骂,灵活地划动四肢,躲开他的手,朝江妙妙游去。
原本平静的泳池被搅成一锅粥。
第二天,两人决定结束这段心血来潮的小假期,走出腻歪多日的套房,开始干活。
陆启明查找一圈,在消防通道里发现从丧尸身上掉落的腐肉,确定它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他们准备将楼道封上,反正近段时间估计不会出去,但用什么封要认真斟酌。
得是手头有的材料,还要挡得住丧尸。
二人在楼里找了很久,企图找到些水泥砖头之类的材料,把楼道直接砌上。
很可惜,搜了一圈都没发现,最后陆启明的注意力落在办公楼层数不完的椅子上。
既然无法从硬度上下手,那就从技术上下手。
丧尸们力气大,敏捷度高,智商却很一般,尤其不会手工活。
以往它们想进入哪里,都是用脑袋撞破门窗直接冲进去的,连门把手都不会用,搬桌子搬椅子估计也不行。
他们找了许多办公室,收集起来近千把椅子,将从十五楼到二十楼,中间整整五层楼的消防通道,全部用椅子摞满,一把卡着一把,中间的缝隙小得连只猫都爬不过去。
椅子腿朝外,丧尸们要是想靠蛮力冲进来,金属制的椅子腿会直接把它天灵盖戳出个窟窿。
陆启明还拆了几个货架,顶住最后一层椅子,两边牢牢卡进墙壁里。
这样一来,别说丧尸,哪怕来头大象,想闯到超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做完这些,江妙妙还是有点不放心。
“超市有不少窗户都破了,万一丧尸从外面爬进来怎么办?”
陆启明道:“我们现在在第几层?”
“第二十层啊。”
“丧尸生前也是人,不是蜘蛛侠。尽管现在它们变得强了些,但肯定有个界限在。哪怕请个攀岩高手,让他徒手爬二十层楼也不是件容易实现的事,对于丧尸来说同样如此。”
江妙妙若有所思。
他随即又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把破损的窗户封上。另外从今天开始,每隔三个小时就绕着窗户巡逻一遍,看看有没有丧尸在攀爬。如果有,就提前做好准备。”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封窗户吧。”
江妙妙指着身边一堆拆开的货架,“还是用这些材料吗?”
陆启明点头,拿起电锯,准备把它们切割成合适的长度。
谁知电锯“嘎吱嘎吱”响了几声后,不转了。
两人凑过去研究,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电锯没电了。
这是他们对付丧尸最有效的利器,眼下也找不到地方可以充电。
难道从今往后面对丧尸时,只能空手上吗?或者拿个拖把?
电锯用不了,窗户仍得封。
陆启明找来一把小钢锯,费力地切割起来。
工作效率因此大大降低,即使江妙妙也竭尽所能地帮忙,他们还是用了整整两天才处理好那些材料。
之后安装又用了两三天,好在期间没有丧尸出现,暂时还算安全。
江妙妙有时帮不上忙,就站在窗边往下看,俯瞰建筑和道路。
偶尔能看见几个丧尸一闪而过,速度很快,但数量比洪水前是大大降低了,不仔细寻找都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废弃城市成了狩猎场,它们是猎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坐以待毙的猎物。
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二人决定寻找新的武器。
超市里没有合适的,上面还有五六十层楼没探索。
于是一天早晨,两人吃完早饭,把江肉肉留在安全的总统套房里,带着水,与当午饭用的饼干出发了。
酒店楼上还是办公区,占据了三四十层,办公室里的东西看久了都千篇一律。
电脑、打印机、办公桌椅……这些原主人花了很多钱采购的必备品,对他们却没有半点用处。
偶尔也能发现一把瑞士军刀,或者打火机之类的小玩意儿,可惜用来对付丧尸还是不实用。
他们需要杀伤力强的,最好一拿出来就能爆掉丧尸的头,免得在打斗中受伤。
花了一天时间才搜完十层楼,两人不敢休息,加快速度,一口气搜了五天。
从第七十层开始,所见的就不再是办公室了,而是一些高档餐厅和私人住所。
他们从餐厅里找到不少做菜用的喷|火|枪,温度比普通打火机要高得多,耐用性也强,是个好宝贝。
陆启明装了满满两大袋,然后集中注意力搜索私人住所。
这些住所大多是上千平方一套的大平层,门上装了高档智能门锁。
断电后便自动把门锁死,得输入密码启动备用电池,才能打开门。
江妙妙站在一堵门前,试密码试了足足几分钟,一个都不正确。
陆启明从腰间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让她退后。
她让出位置,抱着袋子看着他将刀刃插向门锁,看似严密无缝的锁硬生生被他撬开一个口子。
他咬牙又往里插了半截,不知切断了电线还是什么机关,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目瞪口呆。
“你这是跟谁学的技术?教教我呗。”
亏她之前被他关在房间里时,手都撬断了也没撬开。
陆启明收起军刀,放回口袋,勾着嘴角笑了笑。
“技术?我只需要暴力。”
……好吧,力气大了不起。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这套房子。
自从末世爆发,江妙妙到处搜索物资,已被有钱人家里的装修惊艳过无数次。
这家一开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很常见的欧式华丽风,沙发窗帘都是手工刺绣,地板恨不得铺纯金的。
但是当她推开一扇门,就再也舍不得出来了。
衣帽间,比以前她家里客厅都大的衣帽间!
一整面墙的巨大衣柜里挂满了漂亮的衣服,另一面墙壁上全是各式各样的高跟鞋。
落地镜的角度恰到好处,把人照得又高挑又白,宛如自带美颜。
住在这里的原主人,得是多么精致的仙女啊?
陆启明见她半天没出来,走过来看了眼,发现她正在如痴如醉地摸一双鞋子。
“你该不会又想在这里住下来吧?”
江妙妙当然想,不过这里与超市隔着快六十层呢,一天的时间也就够打个来回的,爬楼都要爬断腿。
相比穿衣,显然还是吃饭更重要。
她恋恋不舍地把鞋放回原位,准备离开时,发现墙上嵌了块很漂亮的水晶,好奇地摸了下。
咔哒——
墙壁里传来响声,她连忙跑到陆启明身边,警惕地问:
“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丧尸躲在这里?”
陆启明目光严肃地盯着传出声音的位置,几秒后,鞋柜完全翻了个面,露出藏在背面的深红色柜门。
他走到旁边,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四把枪。
一把小到可以藏进口袋里的迷你手|枪。
一把正常尺寸的手|枪。
两把看起来有点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她也分不清的步|枪。
此外还有许多配件,消|音|器、望远镜、弹夹等等。
江妙妙:“……”
老天爷是知道她已经很久没看过电影,所以特地让她开开眼界吗?
陆启明没有太惊讶,随手拿下一把步|枪,装上弹夹,对着镜子开了一枪。
砰——
子弹瞬间将镜子打了个粉碎。
江妙妙没有防备,身体猛地震了一下。
陆启明连忙问。
“吓到你了?”
她摇摇头,他放下心来,数了数弹夹。
“50发手|枪子弹,100发步|枪子弹,我们接下来几个月里都不用担心遭遇丧尸了。”
江妙妙想不通。
“衣帽间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莫非原主不是什么小仙女,而是暗黑嗜血的暴力芭比?
陆启明递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你对着鞋子流口水时,我在书房找到的。”
她低头一看,上面写着——长州安保公司董事长,顾长州。
顾长州……听起来挺耳熟啊。
等等!这不是原文里的男二嘛,她居然到了他的家!
顾长州本是退伍军人,给明星和商界大佬当私人保镖。
因为头脑好,早早创业,名下的安保公司规模在国内首屈一指。
丧尸爆发时,他非常机智地组织起护送队伍,保护许多位大佬及其家人撤退到基地,取得末世后的第一批资源,在基地里地位高,与政府也有合作。
女主与他是通过一次援救任务结识的,他对她一见钟情,一直想把她纳入麾下,可惜她不买账。
这里既然是他的家,那么存有枪支也不算稀奇了,毕竟他可是国内少数能合法持枪的人。
至于为什么他家里有个女人用的衣帽间……
根据原文描述,顾长州已经四十多岁,二十岁刚出茅庐时初恋女友意外怀孕。
由于他家境一般,女友父母不同意二人结婚,等孩子出生就扔给顾长州,将女友带走,此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他一边照顾没断奶的女儿,一边工作,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
当他的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女儿却被对家收买保姆绑架,扔河里淹死了。
之后他再也没结婚,无论住在哪里,家里始终留有女儿的房间,衣服、鞋子、甚至护肤品,都按照她本该有的年纪备全。
江妙妙看到这一段时,为他心疼了好久。
此刻她亲自站在他为女儿准备的房间里,想起原文里的种种描述,脑海中不由想象出他在这里生活时的画面。
陆启明看了她半天,看不懂她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
“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会多爱她?”
“我为什么要有一个女儿?”
陆启明莫名其妙,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性,面色微变。
“你该不会想生孩子吧?”
她当然不想,疯了才在这种环境里生孩子呢。
不过他那是什么表情?
江妙妙突然有点烦躁,转身说:
“走吧,回家。”
回超市得爬六十多层楼,这一点也不比翻山越岭容易。
抵达家中时夜幕早已降临,二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就赶紧回酒店躺着。
一连几天都在爬楼,江妙妙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走起路来像面条,软绵绵的没力气。
她躺在床上,看见陆启明进来,想让他帮自己捏腿。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先丢给她一个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不解。
“你给我枪干嘛?”
她又不会用,从小到大只在小学摸过水枪,还老被同学打得满教室跑。
陆启明说:
“教你用,防身。”
“那你干嘛不给我最小的那把?这把我拿着都费劲。”
枪身本来就大,一只手不好抓,得两手握着。
加上子弹以后,重量估计得有五六斤,跟拎只老母鸡的感觉差不多,用不了多久手腕就发酸。
他摇头。
“不行,那把瞄准比较难,威力也小,除非正好打中丧尸的头,否则没多少杀伤力。”
“这把呢?”
“你只需要瞄准对方的胸膛,就算打偏一点点,也可以把它整个胸腔都炸烂。”
胸腔后面是脊椎,只要把脊椎也炸断,哪怕丧尸还有意识,也没办法行动了,非常适合她。
江妙妙闻言大吃一惊,激动起来。
“还等什么?快教我吧。”
按照现在城市里丧尸的数量,她学会以后一枪一个,可以横着走了。
陆启明挑眉,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是啊!”
“走,我们换个大点的产地。”
酒店里有健身房,面积大的可以打篮球。
陆启明搬来一张桌子,在上面放了三个啤酒瓶。
江妙妙按照他的指示,站在距离桌子差不多十米的地方,准备开枪。
“等等。”
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不是让你趴着么?”
“趴着太低,不好瞄准。”
陆启明摇头,颇为严肃地走过来,调整她的姿势。
江妙妙在他的要求下改为趴在地上,莫名有点怕他。
平时嬉皮笑脸的,开什么玩笑都不要紧。可当他正经起来,就让她忍不住联想起高中班主任。
陆启明又做了一次微小的调整,然后拍拍她的肩。
“好了,瞄准完毕就可以开枪,记住我教你的方法。”
说完他退到旁边,抱着胳膊看着她。
江妙妙感觉到一股压力,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调整枪口方向。
等到她认为差不多了,便按照陆启明交的,使劲扣下扳机。
砰——
枪没有上消|音|器,耳边炸开一声巨响,震得她脑袋里嗡嗡的,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后坐力袭来,她差点拿不住枪,两条胳膊麻到毫无知觉。
当子弹冲出枪口时,枪上的一个部件往后弹,正好撞在她嘴唇上,痛得她松开手,捂着嘴唇哭出了声。
“呜呜呜,我的牙……”
陆启明忙跑过来,掀开她的嘴唇查看。
她眼泪狂流,口齿不清地问:“我门牙是不是断了?”
嘴里都能舔到血味。
陆启明捏着她的门牙摇了摇,松口气。
“没有。”
“真的?你别骗我。”
“真的没断,不信你自己摸。”
他握着她的手,引到门牙上。
江妙妙用还不太听使唤的手指捏了捏,总算安心了。
这年头可找不到牙医,要是门牙断了,补都补补回来,她永远只能当个豁牙老太了。
幸好幸好。
她看看完好无损的啤酒瓶,又看看地上的枪,心里发怵。
“这真是人用的东西?”
陆启明把它拿起来,“要不怎么让你练,等你用习惯了,就不至于这么惨了。再来一次?”
江妙妙连忙摇头说改天。
再来一次,她的门牙怕是撑不住。
陆启明看着她红肿的嘴唇,越看越觉得像兔子,忍不住笑了两声。
她恼怒,“你是不是故意的?所以开枪之前都不提醒我。”
“我要是故意的,就让你站着开枪,后坐力绝对能让你摔个大屁蹲。”
“好啊,你还想让我摔跤,看我不咬死你!”
江妙妙扑上去要咬他,陆启明躲开,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肩上一扛,轻轻松松地扛进卧室,反锁了房门。
她被他扔到床上,敏捷地爬到床头抱着枕头,一脸警惕。
“又想来?你肾不虚吗?”
“谁想来?你不要倒打一耙。”
“不想来你关门干嘛?”
“因为安全。”
“你脱衣服干嘛?”
“因为热。”
“你、你拿套干嘛?”
“因为……”
陆启明一步一步靠近她,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亲了亲她指尖。
“妙妙,怎么办?我好像对你上瘾了。”
“哦。”江妙妙面无表情,“我上完厕所没洗手。”
“……”
“还摸了狗嘴。”
“……”
“还捡了狗屎。”
“……明天我就把那条狗炖了。”
陆启明阴森森地说完,爬上床,正要亲她时,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一股目光,正紧紧盯着他们。
他停下,从漆黑的房间里望向窗外。
江妙妙问:
“怎么了?”
他没说话,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窗户。
盛夏的浩瀚星空下,一个严重腐烂的丧尸趴在窗外,隔着玻璃,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江妙妙惊叫一声,躲到陆启明背后。
后者却不慌不忙地摸摸她头,走向玻璃。
“你疯了?别过去!”
“没事,它进不来。”
陆启明走到丧尸面前,抬手按在玻璃上,盖住它眼睛。
丧尸的脑袋稍微往后退了点,用尽全力撞向他,整面玻璃墙壁都被它撞得震动。
江妙妙浑身紧绷,很担心它会和之前的丧尸一样撞破玻璃冲进房间,偷偷把枪握在手里。
离这么近,应该可以打得中吧。
要是能活下来,豁牙就豁牙,大不了她以后再也不照镜子,让陆启明一个人辣眼睛。
不过玻璃比她想象中坚硬得多,丧尸连撞十七八下,额头都撞破了,硬是连条裂痕都没有。
外面刮过一阵大风,它只剩三根指头的右手没抓紧,身体猛地往下一沉。
江妙妙连忙跑过去查看。
丧尸悬在六七米高的空中随风晃悠了一阵,又爬回来,看着他们龇牙咧嘴,灰黑色的黏液滴在玻璃上。
这该怎么办?它进又进不来,下又下不去,难道放任不管?
晚上睡觉多渗人。
江妙妙考虑怎么解决他,陆启明突然拉着她的手,走到客厅里,敲了敲那里的窗户。
丧尸跟着他们爬过去,他拿出步|枪扛在肩上,对她说:
“你跟肉肉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你要去哪里?”
“超市。”
陆启明说完便引领丧尸往楼下走,离开酒店。
江妙妙放不下心,悄悄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和丧尸都下到超市,停在一扇窗户内外。
他端起枪口,丧尸撞碎玻璃爬进来。
他似乎都没瞄准,很随意地扣下扳机。
咻——
消|音|器里传出一声轻响,丧尸脑袋炸开了花,后仰着摔出去,很久才传来落地声。
陆启明衣服上溅到点黏液,皱眉,抽纸巾擦掉,拿来工具敲敲打打封窗户。
一瞬间从帅气的黑夜杀手变成农民工。
江妙妙的担忧彻底打消,笑眯眯地走出去。
“丧尸呢?被又帅又善良的神仙带走了吗?”
陆启明抬起头,一滴汗珠顺着下巴滑落。
“热死了,给我拿瓶水。”
江妙妙拿来矿泉水,拧开盖子喂他,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下。
陆启明挑眉。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
她眨着眼睛装傻,“快点弄完吧,我都困了。”
“……”
陆启明无奈地笑笑,加快手上的速度。
好事总是连着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气温骤降好几度,特别凉爽。
江妙妙一大早饭都没吃,跑去查看种下的蔬菜。
天气热,种子发芽得快,几天没管就已经冒出绿油油的小嫩芽。
预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又有新鲜蔬菜可以吃。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哼起了歌。
“我去上学校,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陆启明靠着门框喝麦片粥,看见她这幅模样,问:
“你考不考虑换个名字?”
“换名字?换啥名啊?”
“江傻妞。”
“……傻子才喜欢傻妞呢,你承认自己是傻子咯?”
陆启明耸耸肩,一口气喝完麦片粥,准备下楼。
江妙妙忽然蹲在地上叹气。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
“要是天天都像这样凉快就好了,等雨停温度又要升回去,从早热到晚,身上衣服就没有干的时候。”
陆启明回想前些天的日子,确实热得让人受不了。
可这高楼大厦的,除非开空调,否则温度降不下去。
开空调得有电,这么大个大楼,肯定有备用电源。
到底放在哪里?
37、第 37 章
入夜,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
江妙妙往大圆床上铺了张凉席, 穿着背心短裤趴在上面, 热得唉声叹气。
陆启明坐在她身边, 把玩着手电筒。
光束时不时从她身上掠过,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头发全部被汗粘在脖子和脸上, 江妙妙抓了把刘海,将它们全部往后拨,露出汗涔涔的脸, 冲陆启明说。
“我还想喝瓶水。”
他淡淡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真的好热呀。”
白天还挺凉快的,到了晚上突然变闷,空气潮湿得厉害, 简直要死人了。
“你刚才两个小时里已经喝了三瓶,再喝下去会水中毒的。”
江妙妙无可奈何, 只得改个办法。
“那我去洗澡总行了吧。”
陆启明嗯了声,她准备爬下床, 突然好奇地回头。
“你不热吗?”
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角, 悠闲得跟乘凉似的。
他轻笑, “热。”
“我不信。”
“不信你摸。”
她抬手摸了下他额头, 果真一手的汗,傍晚才换上的衣服裤子,也都湿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更加匪夷所思了。
“你怎么忍得住不动?好歹喝点水。”
陆启明道:“心静自然凉,像你这么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只会更热。”
江妙妙哼了声。
“你就继续装逼吧, 看你凉不凉,我洗澡去。”
她走出房间准备搬水,看见与自己同病相怜的江肉肉,将它也抱到卫生间,往狗毛上浇水,带来片刻的清凉。
洗完澡出来,皮肤湿湿凉凉的。江妙妙总算缓了过来,爬回床上准备睡觉。
可是没过一会儿,洗澡的效果就消失了,黏糊糊的汗又开始往外冒。
她抓着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下来。
身后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轻轻吹着她的背,凉爽几乎沁入心脾,她舒服得直叹息。
“好凉快呀!”
江妙妙转头,发现陆启明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塑料小扇子,正对着她扇。
这么高的温度,她热,他也热。
他有扇子不给自己扇,却给她扇,多过意不去。
她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
“你给你自己扇就行了,不用伺候我。”
“谁说我要伺候你?”陆启明道:“我给你扇半个小时,你给我扇半个小时,轮流来,怎么样?”
江妙妙想了想,觉得不错。
反正今晚十有八九是睡不着了,与其热得发昏,不如互相帮助。
现在是她享受的时间。
她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趴着,好让陆启明扇过来的风能照顾到全身,闭着眼睛道:
“时间结束记得叫我啊,不然超出了我是不会认的。”
“嗯。”
陆启明极有耐心地坐在她身后,动作一直不停,宛如一只巨型招财猫。
江妙妙一连几晚都没睡好,白天干活又累,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半小时到,陆启明低声喊:
“妙妙?”
对方没反应。
“猪?”
“大蠢驴?”
还是没反应。
这下他放心了,收起扇子下了床,往床边的地上洒了点水,然后拿出步枪,扛在肩上朝外走。
开门时他的动作格外小心,但还是难以避免的发出了点声音。
江妙妙没被吵醒,拥有一双大耳朵的江肉肉醒了,看见眼前是那条熟悉的大长腿,后腿一蹬便骑了上去。
陆启明:“……”
他忍着将它大卸八块丢出去喂丧尸的冲动,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无情地抽出腿,压着嗓音阴森森道:
“花江狗肉!”
江肉肉逃回原位,老老实实趴着,小眼神不停偷瞥他。
他冷哼一声,掸走腿上的狗毛,独自出门去了。
上午十点,江妙妙还在睡觉。
温度适宜,被子柔软,她抱着枕头,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发出惬意的嘤咛。
等等!
为什么这么……凉快???
她猛地睁开眼睛,卧室还是那间卧室,床还是那张床,可身边的空气清清凉凉,跟前些天完全不同,估计顶多十八九度,让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真的是在做梦吧?这梦也太美了,她不要醒。
江妙妙赶紧躺回去,闭着眼睛继续睡。
下一秒,陆启明推门而入,手里拿着瓶可乐。
“醒了就起床,别装睡。”
这欠揍的语气,这好听的音色,她不是在梦里?!
江妙妙坐起身,瞪着眼睛问:
“今天怎么这么凉快?”
就算她喜欢睡懒觉,也不可能一觉从夏天睡到秋天吧。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指指头顶。
她抬头一看,看到了中央空调的通风口。
仔细倾听,有气流从里面出来的声音。
江妙妙惊讶,突然想到什么,飞扑下床,按墙壁上的开关。
啪。
灯亮了。
“我们……我们有电了!”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她震撼到结巴。
陆启明慢悠悠地喝了口可乐,“是啊。”
她注意到可乐瓶外凝着层白霜,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更惊奇了。
“哪里来的电?”
陆启明抬了抬下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妙妙沉默两秒,扑到他怀里使劲蹭,仿佛要把他胸口的皮都蹭下来。
“好老陆,陆大哥,陆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嘤嘤嘤……”
噗——
陆启明没忍住,嘴里的可乐喷了她一头。
她尖叫跳开,疯狂找纸巾。
他连忙将纸巾盒递过去,帮她擦头发。
“你不说就不说,恶心我做什么?我昨天才洗的头发呀。”
“到底是谁先恶心谁?”
好老陆,陆哥哥?呕。
可乐里糖太多,头发擦了半天更粘了。
江妙妙眼看着要发飙,陆启明立刻坦白:
“我找到备用电源了。”
刚才还乌云密布的脸瞬间化为明媚春光,她惊喜地说:
“真的?在哪里?”
“顶楼天台,上面装着一整组静音式柴油发电机,打开以后可以供应整栋大楼的用电。”
“……”
她激动到说不出话,一把抱住他,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
“我爱你!”
陆启明苦笑,“你还是不要高兴太早。”
“为什么?”
有电用,简直是末世里最好的消息了好嘛!
“发电机需要柴油才能工作,上面柴油储备量很少,顶多够我们用两天。”
“啊?”
只够用两天,幸福来得快,去得更快啊。
江妙妙努力想办法,问:“咱们只有两个人,活动范围有限,使用电量也有限,根本不需要让整栋大楼都供电,太浪费了。能不能把其他楼层的电都关掉,只留下二十层和二十四层的?或者干脆只留一层?”
陆启明叹气。
“我本来就只打开了这一层的电闸。”
“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柴油的剩余量,只够供应我们这一层楼用两天电。”
“……好吧。”
江妙妙肉眼可见地颓了下去,他刚想安慰她,却见她马上又兴奋起来,打开衣柜拿衣服换。
“你要做什么?”
“洗澡啊。”
身上的衣服都被昨晚流的汗弄脏了,难得有空调可以吹,她要换上干净衣服,清清爽爽地享受这两天。
江妙妙洗完澡,换上一条漂亮的碎花小裙子,蝴蝶一般飘来飘去。
一会儿把饮料搬进冰箱冻着,一会儿去超市拿来崭新的电磁炉和电饭煲,说是要在套房做饭吃。
陆启明看得眼睛都花了,想去房间里待着。
她路过他身边,突然一把抱住,按在茶几上狂亲。
“咳咳……咳咳,停!你干嘛?”
“我高兴呀!”
江妙妙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笑出了牙花子。
高兴就要亲人?什么毛病?
陆启明被她亲出了邪火,抱着她翻了个身,准备转守为攻,更进一步。
她本来很热情地配合,衣服都扒光了,突然大喊一声。
“停!”
他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得去拿一样东西。”
“现在???”
“对,马上就去,不然来不及。”
江妙妙说完一脚把他从身上踹下去,捡起衣服套上,匆匆跑出门。
陆启明坐在地上,一脸惊愕。
过了快一个小时,她大汗淋漓的从外面拖进来一个巨大的垃圾袋。
“快,来帮忙。”
陆启明走过去,打开袋子看了眼,全是些充电宝、usb充电电风扇、充电小台灯等。
他回头问:
“你就是去找这些东西?”
“嗯,把它们充饱电,就算以后没发电机用,也可以吹风扇了。”
江妙妙站在通风口下,闭着眼睛撩开衣领吹风。
陆启明盯着她锁骨,上面有几滴汗正缓缓滑落,口中一阵发干,移开了视线。
“这里得有好几百个,从哪儿找到的?”
“办公室啊,就在那些工位上。我怕插座不够,还没全拿来呢。”
这么小的电风扇,能管什么用?
陆启明耸耸肩,没打击她,拖着一袋子的东西到处找插座。
半个小时后,整层楼所有插口上都插满了充电器。
中午,两人在套房里用电磁炉煮火锅吃。
火锅底料是从超市拿的,保质期有九个月,还没过期,味道很不错。
食材也很多,有豆芽、火腿肠、午餐肉,还有泡发好的香菇、木耳、笋、腐竹、豆腐丝、海带。
还有江妙妙亲手做的虾味面粉丸子、干贝味面粉丸子、墨鱼味面粉丸子。
陆启明夹起一个,表情质疑。
“你确定这个能吃?”
“当然能了,你就放心吃吧,以前超市里卖的不也就这个样子。”
她对自己的成果很有信心。
陆启明撇撇嘴,丢了几个下去,打开套房里的电冰箱,拿出两瓶冰可乐。
可乐冻了一上午,硬的能用来打棒球,放在桌边让它慢慢融化。
火锅很快煮开了,麻辣味在房间里蔓延,煮熟的食材飘到面上,裹满红油看起来很诱人。
江妙妙率先下筷子,夹起一片午餐肉咬了口。
“怎么样?”陆启明期待地问。
她皱着眉头,“好难吃啊!”
“真的?”
“太难吃了,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火锅,你千万不要碰……”
她一边说,一边往碗里夹菜,很快就夹了满满一碗。
陆启明:“……姐姐,您要脸吗?”
有火锅吃还要什么脸?她从来就没那东西。
江妙妙加快速度,陆启明也加入抢夺,两人比赛一般争先恐后吃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被遗忘的江肉肉在桌子底下急得转圈圈,拼命扒拉主人的腿。
江妙妙忙里偷闲地安慰它。
“乖,这个太辣了,你不能吃。”
它可怜兮兮地呜咽,她心一软,分了小半碗给它。
“只许吃这么多哦,吃完再也不给了。”
江肉肉很珍惜地伸出舌头舔了一阵,然后嗷呜一口嗦个精光。
食材准备得有点少,根本不够吃。
最后两人往里面下了点粉丝,就着火锅汤喝下肚。
火锅汤是相当的辣,江妙妙喝完放下碗,感觉舌头都快炸开了,瞥见一旁的冰可乐,忙拿来一瓶,想拧开喝。
谁知越急越拧不开盖子,她只能求助地看向陆启明。
“帮个忙好不好?”
陆启明本在偷偷吐舌头,闻言立刻正襟危坐,严肃地拒绝了她。
“不好。”
“……你是人吗?”
“连我已经送到嘴里的肉都要抢走的显然更不是。”
“那是因为那块午餐肉本来就是你从我碗里偷走的!”
“看来你是不想喝了,我睡觉去。”
陆启明说完转身便走,江妙妙扑过去抱住他胳膊,眼泪汪汪。
“呜呜,我都要辣死了,帮我开开好不好……求你了……”
他听得十分痛快,摸摸她的头,接过可乐。
“乖,以后别跟我抢吃的了。吃那么多下去连个瓶盖都拧不开,吃了也是白吃,多浪费啊……”
江妙妙没理会他那些欠揍的话,两眼紧盯着可乐。
陆启明左手抓瓶身,右手抓盖子,使劲那么一转……没开。
“……”
肯定是姿势有问题,换只手再来。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没转开。
江妙妙不禁失望,“你到底行不行啊?”
陆启明脑门冒汗,所有方法都尝试了一遍,甚至连牙都用上了,硬是没拧开这瓶倔强的可乐。
江妙妙等了半天,实在等不下去,准备拿回来。
“别开了,我再拿一瓶新的。”
“不许碰!”
陆启明躲开她的手,眼睛都红了,到处找工具,似乎不打开它不罢休。
江妙妙无言以对,怕他殃及池鱼,赶紧抱着肉肉回房间去。
陆启明到底有没有打开可乐她不知道,只知道再见面时,他脑门上多了个红通通的圆印子,像被瓶盖崩出来的。
空调吹得人太舒服了,她一下午啥都不想干,就坐在通风口下面,痛痛快快地吹着凉风。
“阿嚏——阿嚏!”
陆启明幽幽地说:
“你鼻涕都喷我脸上了。”
“……放屁,你刚才是背对着我的。”
“是啊,它先喷到墙上,然后转角九十度溅到我脸上。”
他一本正经地扯着淡,命令她,“换个位置坐。”
“不换。”
“你想感冒吗?”
“后天就再也吹不到了,感冒也值得。”
“换不换?”他压低嗓音。
“不换。”
陆启明走过来,准备扛她。她突然拍了下额头,跳下床要走。
“你去哪里?”
又要去找充电宝?
“我要洗头。”
她跑向卫生间,头也不回地说。
中意好久的戴森吹风机,今天终于有机会试试啦。
江妙妙洗完头,去找吹风机,看见旁边有个电卷棒,一并拿过来。
坐在镜子前,她给自己烫了个羊毛卷,美滋滋地欣赏了半天。
工具很好用,她还想再试试,陆启明的寸头显然用不了,于是把江肉肉抱进来,按在浴缸里。
半小时后,顶着一身炸毛的江肉肉路过镜子前,看见里面的身影,嗷呜叫了声,躲进床底下再也不出来。
超市里有很多电器,江妙妙恨不得趁现在有电全都派上用场。
冰箱里已经塞满饮料,电饭煲里也煮着粥,洗衣机因为没自来水暂时用不了,电视没有信号也看不了。
还有什么能用的?
她去超市里翻找,找到一个挂烫机,跑回来翻出两人的所以衣服,煞有介事地烫起来。
陆启明去健身房用跑步机,跑得大汗淋漓地回来,准备洗澡换衣服,打开衣柜里面却空空如也。
“妙妙,我房间……”
他走到她的卧室门口,看见她后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理解地问:
“你在做什么?”
“熨衣服。”
“……我们又用不着见别人。”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熨,我开心。”
她牵着一只袖子,边熨边哼歌,愉快的像在过年。
陆启明靠着门框说:
“你不觉得失望吗?我们只能用两天。”
她“嗐”了一声。
“天上掉馅饼,张嘴吃就完了,嫌馅饼小干嘛?”
陆启明忍俊不禁,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亲了亲她耳朵。
“妙妙,我好喜欢你。”
她脸一红,挣了挣。
“你身上臭死了,快洗澡去。”
他拿起一旁已经熨得十分平整的t恤和沙滩裤,笑眯眯地走进卫生间。
火锅好吃是好吃,但味儿太重,连着吃有点受不了。
晚上两人吃得是虾仁香菇粥,配乌江榨菜,清淡又美味。
吃饱喝足,两人躺在床上,把整层楼的灯都关了,免得引来丧尸。
月黑风高,傻狗在客厅,很适合做点羞羞的事。
陆启明抬手往旁边一搂……人呢?
“妙妙?”
床尾处传来回答。
“做什么?”
“你跑那儿去做什么?不睡觉吗?”
“不睡。”
“嗯?”
“你睡你的吧,别管我了,我要享受到最后一分钟。”
搞不好啊,这是接下来十几年里她最后一次吹空调了。
必须牢牢记住现在的感觉。
陆启明无奈地爬到她身边,拍拍她的手背。
“乖,睡觉。”
“我睡不着。”
“是么?那正好来做点正事。”
江妙妙瞬间逃得老远。
“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休息两天的。”
“你既不肯睡,又不肯运动,准备发一晚上的呆?总得选一样吧。”
她权衡许久,乖乖爬回去躺下。
“真棒!”
陆启明哄小孩似的亲亲她额头,她哼哼两声,闭上眼睛睡觉。
午夜时分,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溜下床,准备朝外走。
啪嗒一声,灯亮了。
江妙妙摸着电灯开关,一脸严肃。
“你要去哪里?”
“上厕所。”
“上厕所要带枪?”
“我……”
她打断他,直截了当地说:
“今天早上我就想问,你为什么非要趁我半夜睡觉的时候溜出去?白天和我一起去不行吗?”
陆启明尴尬地收回脚。
“外面危险。”
“你就不危险?”
“我一个人行动起来方便。”
他说完立刻解释:“我不是嫌你拖后腿,而是……嗯,你懂得。”
她当然懂,她就是拖后腿。
跑得没他快,跳得没他高,力气没他大。这是可观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
可问题在于……
“你出去之前,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半夜醒来找不到人,她得多担心。
陆启明垂着眼帘没说话。
她问:“你今天准备去做什么?”
“找点柴油,发电机都找到了,只能用两天太可惜。”
“我们明天白天一起去。”
“一起去?”
“白天阳光强,丧尸不怎么出来,本来就比晚上安全。我把电锯充饱了电,还带着枪,遇到危险我能自保。
要是实在逃不出来,你就别管我,自己走,我不会怪你的。”
陆启明蹙眉。
“你确定必须一起去?”
“我确定。”
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她根本不会坚持活到现在。
如今她愿意活,他却把她当宠物似的养着,一个人面对所有危险,这叫什么事?
哪怕是条咸鱼,也得靠自己翻身呀。
陆启明叹了口气,回到床上。
“好吧,明天再出发。”
江妙妙关灯,钻进他怀里,低声说:
“是你先招惹我的,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会放手。”
他苦笑,“你还挺霸道。”
“那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跑知不知道?”
她霸道地抱着他胳膊,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吃过早饭,为出门做准备。
陆启明查看她手机里缓存的地图,找到离大楼最近的加油站——在一个公交车站对面,离他们这里有十多公里。
两人靠脚走,得走上半天才能到。
中午赶不回来吃饭,水和食物是要带的。
加油站的机器一般都用电,现在肯定都没用了,不知道有没有备用发电机。
就算有,被洪水泡过以后很可能也坏掉,因此他们大概率要撬开机器取油。
这需要工具,手头能找到的电锯、锤子、扳手等,江妙妙找袋子装好,沉甸甸的一大包。
他们各自带了枪,防护服就不穿了,那玩意儿现在对丧尸没什么用,天气热,憋在里面还容易中暑。
准备出门前,她注意到江肉肉。
这小胖子大概是察觉到他们异常的举动,一直很不安地围着他们打转。
“你不能出去哦。”江妙妙蹲在它面前,温柔地说:“我们出去一天就回来,你留在酒店看家好不好?我会给你准备好食物和水,待在房间别乱跑。”
江肉肉舔了下她鼻尖,她笑了两声,抱起它去套房。
陆启明提着水和食物跟上。
江妙妙把狗抱进套房里,水粮都为它拆开倒进碗里,起身说:
“我们走吧。”
陆启明点点头,率先朝外走去。
她正要跨出房门,突然啪嗒一下,门关了!
她赶紧抓住门把手,努力转动,却怎么也打不开。
显然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
陆启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抱歉,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找柴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等我回来。”
“陆启明!陆启明!”
她大喊,对方没有回答,脚步声渐远。
空调还在吹,吹得散闷热的空气,吹不走她心里的怒火。
这个言而无信的狗男人!
“肉肉,你以后别骑他腿了,直接冲他腿上撒尿!撒一次我奖励你一根火腿肠!”
江肉肉听不懂,只知道她也留下来陪自己,非常开心地摇尾巴。
江妙妙跑去窗边,想看看陆启明要怎么出去。
楼道都被椅子堵上了,他一个人搬得搬好半天吧?
超市窗户打开,扔出来一根长绳,垂到十五楼的窗户外。
陆启明从里面出来,双脚蹬在墙上,抓牢绳索,把窗户关好,然后开始下降。
阳光毒辣,江妙妙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他在刺眼的阳光中,背着那一大包工具,晃晃悠悠地降到十五楼,一弯腰钻进去。
没过多久,熟悉的人影从一楼大厅走了出来,顶着烈日向加油站出发。
“喂!”
江妙妙大喊,他大概没听见,很快就走没了影。
气死了气死了,什么人嘛!
她沮丧地坐在地板上,抱着小胖狗发呆。
中午到了,她用电磁炉煮面条吃,下意识煮了两人份的,反应过来后心里一酸。
陆启明现在走到哪里了?
热不热?吃饭了吗?
万一遇到很多丧尸,他的子弹用完了,电锯的电也用完了,怎么办?
她愁得没胃口吃饭,趴在窗户上成了一块望夫石。
快回来呀,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用电也不吹空调了,只想有他在身边。
38、第 38 章
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疼。
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江妙妙想起之前陆启明给她做过的意大利面, 也翻出一把面条, 按照记忆中的味道摸索着做了起来。
这耗费了她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做出来的成果让她很满意。
把面条用漂亮的盘子装好, 垫餐巾摆在餐桌上,放好刀叉, 将火腿肠雕刻出一个个小笑脸,铺在盘子边缘。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阳光逐渐弱下去。
陆启明快回来了吧?
他中午只有饼干吃, 看见桌上的面条肯定会迫不及待坐下来吃个精光。
面条有点辣,于是她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冰镇饮料,拧开盖子, 放在餐盘旁边。
做好这一切,江妙妙抱着狗, 再次开始等待。
日落西山,晚霞绚丽。
她眼睁睁看着光线一点点消失, 从满屋明亮, 变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陆启明仍未回来。
江肉肉在她怀中动了动, 她不安起来。
难道真的出事了?
她不能再等了。
江妙妙想到那天他开锁的画面, 找到一把水果刀,按照他的步骤做。
可陆启明做起来轻轻松松,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刀刃捅进缝隙里,她在上面戳了半天,只留下几道不甚明显的划痕。
她不信了!
同样是手, 怎么就他的管用呢?
江妙妙愈发努力地撬锁,蹲在身后的江肉肉忽然叫起来。
她停下动作,仔细倾听。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陆启明的,步子大,走得快。
刚开始认识时每次一起出去,她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直到相处久了,他才学会放慢一些速度。
陆启明回来了!
江妙妙心中大喜,满怀期待地看着门,想在他进来的第一时间抱住他。
但随即想起今早出门时,对方一声不响就把她关在里面独自离开的事,顿时没了心情。
人家想关就关她,想走就走。她一点不生气,还为他担心一整天,多蠢啊。
她不等了,睡觉去!
江妙妙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把床单揉乱,装出一副酣睡一整天的模样。
很快,紧锁的门被人打开,陆启明走了进来。
江肉肉迎上去,他低声问:“妙妙呢?”
脚步声从客厅来到卧室门外,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江妙妙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陆启明没开灯,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去洗澡。
水声从卫生间传出来,江妙妙睁开眼睛,一肚子闷气。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打算下次还这么干?
陆启明洗澡一向超快,几分钟就完事了,打开门出来,准备摸黑朝外走。
灯突然亮起,江妙妙站在开关旁边,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你醒了?被我吵醒的吗?”
她没回答,只问:“找到柴油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发电机果然没用。加油机又太牢固,我撬了一天都没有撬开。”
她冷哼,“活该,言而无信的人。”
陆启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还在生气?”
“生气?我不生气,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她回到床上,边盖被子边说:“今晚你别在我房间睡,免得我半夜醒来,又发现自己被人关在里面。”
陆启明知道她是真生气了,立马走到床边趴着,捧起她的双手道歉。
“妙妙,我真的是因为担心你才不让你去的。如果外面安全的话,哪怕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带上你。”
江妙妙道:“可我明明已经说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自己跑就行,不用管我。”
他苦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我喜欢的人啊,这不是在为难我么?”
江妙妙没说话,心里又感动又难过。
陆启明把下巴搁在她手背上,可怜兮兮地眨眼睛。
“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她哼一声,撇开脸不看他。
“妙妙,妙妙……”
他握着她的手指不停摇,讲述自己一天的经历。
“今天外面真的好热,我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丧尸,被它们追着到处跑。好不容易找到加油站,带去的饼干和水却找不到了。
中午没吃饭,到现在没喝一口水,我感觉像中暑了,好难受……”
江妙妙闻言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
灯光下,他的皮肤是被阳光暴晒一整天后的黑红,看不出气色如何。
他最会卖惨了,她才不相信。
江妙妙依旧冷漠,不肯搭理他。
陆启明无可奈何,松开手站起身。
“好吧,我今晚去隔壁睡,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走出房门,注意到桌上已经凉掉的面条,很开心地端着跑回来。
“这是为我准备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
“谁说的?我是做给狗吃的。”
“……汪汪。”
“???”
“汪汪汪!”
陆启明又叫了两声,嬉皮笑脸地问:“我现在可以吃了吗?”
正在客厅睡觉的江肉肉警觉地竖起耳朵——好像有人在抢它饭碗!
江妙妙彻底拿他没有办法,下床拿走面条。
“我去热热,你坐着吧。”
他笑容灿烂,不肯坐,搂着她的腰不松手,两人连体婴似的把面条热了一遍。
陆启明到底饿惨了,坐在桌边埋头开吃。
江妙妙把已经变回常温的饮料放回冰箱,另外拿了两瓶新的,递给他一瓶,同时警告他。
“以后你不许再这样,否则我直接带着肉肉撬开窗户爬出去,再也不回来。”
他嘴里塞满面条,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江妙妙放下心,坐在他对面,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他吃饭。
对方豪迈的吃相宛如饿了三天,她不禁问道:
“你中午真的没吃饭?”
“嗯。”
江妙妙想象他一个人饿着肚子,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拆机器,还时刻警惕丧尸攻击的模样,颇觉心疼。
“你傻不傻?撬不开就赶紧回来,拖到这么晚,外面多危险。”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冲她笑了笑,嘴角沾着点番茄酱。
“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么?”
“这次是,下次可说不准了。”
她提出意见,“咱们别找柴油了,热就忍忍,反正再过一两个月,气温就会下降的。”
陆启明想了会儿,点头。
“行。”
二人吃完饭,准备睡觉,江妙妙看着头顶的通风口,忽然说:
“我们把电关掉吧。”
陆启明不明白,“关掉做什么?太热睡不着觉。”
“晚上比白天凉快点,用风扇就行了。空调冰箱这些都关掉,没用完的电可以留着将来给电锯充电用。”
她打算活着,就得为将来做准备。
电锯在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比这样白白享受掉有用得多。
陆启明却不同意,强行把她拉上床。
“别想了,睡觉。”
“可是……”
“你忍心看我白天暴晒一整天,晚上还睡不好觉吗?”
江妙妙只好放弃,与他并肩躺在凉爽的房间里,很快就陷入梦乡。
早上醒来,发电机已经停止工作,空气恢复往日的燥热。
江妙妙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吃早饭时打着哈欠商量今天的工作安排。
“空气太干了,盆里的泥动不动就裂缝,刚发芽的菜都快枯死了,得好好打理一下。
货架上的东西好几天都没整理,万一有过期的食物胀包腐烂,会影响到旁边没过期的,要把它们清理出来。
还有……”
陆启明嗯嗯地应着,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吃完早饭突然抓住她的手。
“走,我带你去楼顶看个好东西。”
“去楼顶?”
这里可是二十层啊,楼顶在八十层。
这么热,还要爬六十层楼,想想都让人绝望。
陆启明说:
“跟我走吧,你不会后悔的。”
说得这么厉害,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好宝贝。
二人各自拿了个背包,装上水和食物,关好门窗,朝楼顶进发。
越往上温度越高,到了三十层以后,消防通道整个就是大烤炉,待在里面不停流汗。
他们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喝水补充体力,喝进去的水都变成汗液排出来了,倒是不用额外花费时间上厕所。
如此走走停停,花了近一个上午,终于抵达顶楼。
顶楼正对着晌午的太阳,热浪涌动,光线刺目。
他们从楼道出来,感觉身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江妙妙赶紧摸出遮阳伞,撑开遮住两人头顶。
空气依旧滚烫,但总算不用直面阳光了。
“你要我看什么东西?”她累得像霜打过的茄子。
陆启明牵着她的手。
“跟我来。”
楼顶有不少设施,发电机、中央空调、蓄水池等等,杂乱的林立着。
他们绕过几个巨大的蓄水池,来到一处空地。
地上摆着好几个扁扁的大纸箱,纸箱上有字。
阳光折射得太强烈,江妙妙一开始看不清。等走近一些,眯着眼睛,她才发现上面印的是——xx牌太阳能电池板。
太阳能???
“怎么会有这个?”她惊奇地转过头,问陆启明。
后者的t恤已经湿透了,边缘有汗滴下来,模样看着都难受,表情却很愉悦。
“你猜。”
盒子这么新,不像是风吹日晒过的,难道……
江妙妙猛地躲去他身后,一脸警惕地左张右望。
“这栋楼里还有别人吗?”
毕竟是个城市,以前居住着几千万人。
说不定有人跟她想法一样,没有随部队撤退,而是留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万一遇到彼此,会不会因为物资而大打出手?
原文里,即便是跟随部队撤退的幸存者们,也因为物资紧缺而暴动过不止一次,死了很多人呢。
她宁愿和陆启明孤孤单单地活个十几年,也不想遇到那种棘手的事。
争夺起来,杀人不好,不杀人被人杀更不好,还是目前这样清静些。
她看了一圈没找到人,耳边传来陆启明的嘲笑。
“你傻吗?怎么会以为是别人放的?”
“那还能是谁放的?总不可能是你。”
江妙妙皱眉。
他耸耸肩,一副“这么厉害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江妙妙震惊了。
“你从哪儿弄来的?什么时候找到的?我怎么没看见?”
问题像鞭炮一样丢过来,他有条不紊地解释。
“我才没那么傻,昨天发现加油机打不开后,就去别的地方找了。你看见那边那栋楼吗?”
陆启明指着一个方向,江妙妙望过去,抬手遮在眼睛上,勉勉强强看见远处有一栋银色的高楼。
距离他们这儿得有一两公里,笔直的一根,高度比不上脚下的世贸大厦,但至少也有个四五十层。
陆启明说:
“那栋楼里有一家专门做太阳能的公司,这就是他们仓库里的货。在三十多层,没有被水泡。我拿了一套过来,看看能不能装上。”
江妙妙恍然大悟。
“难怪你那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撬加油机呢。”
他笑笑,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堆东西上。
“可是怎么装啊?你会吗?”
陆启明道:“之前住在别墅的时候,我特地研究过那套太阳能发电系统,这里面也有安装说明,应该可以。”
江妙妙表示怀疑。
“那套发电系统是本来就装好了的,我们插上插头用就行了,这个得从零开始呢。”
他拍拍她的肩。
“放心吧,这点小东西难不倒我。你回超市去,保证明天就让你继续吹空调。”
说完他拿出一把刀,将盒子拆开,对着一大堆看不出用途的配件研究起来。
江妙妙不太放心,想留在旁边帮忙。
陆启明却非要赶她下楼,她只好留下阳伞,独自回超市。
傍晚,她做好晚饭,等陆启明回来一起吃,对方迟迟不出现。
江妙妙只好用保鲜盒装了饭菜,背在肩上,一只手牵狗,一只手拿手电筒,上楼找他去。
她今天已经走了一个来回,再加上现在的六十层,等于一天爬了一百八十层楼。
当走出消防通道时,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明月当空,清冷的月光落在顶楼上,每样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启明仍然蹲在那堆东西前,抓耳挠腮地研究着。
晚上的楼顶挺凉快,一阵微风吹来,江妙妙恢复些力气,朝他走去。
“还没装好吗?先吃饭吧。”
他抬起头,皱眉。
“你怎么来了?”
“怕你饿死啊,白眼狼。”
陆启明本来没感觉,闻到饭香,肚子叫起来。
他接过碗,抬头看看天色。
“这么晚,你先睡觉吧。”
“你呢?”
“我再试试。”
江妙妙看了眼他用一下午装出来的半成品,摇头。
“你又不是干这行的,怎么可能说装好就能装好?不如还是算了吧。”
陆启明吃饭吃到一半停下。
“你不相信我?”
“……别那么敏感,我只是在说客观事实。”
“事实就是我一定能把它装好。”
陆启明飞快扒完饭,一口气喝了半瓶矿泉水,抹抹嘴,将她搂过来亲了口,拍了拍她屁股。
“乖,回家睡觉去,等我好消息。”
他又开始忙碌,江妙妙脸颊微红,站在旁边没有动。
现在又下楼?她真的会累死在半路上的。
她不想一个人睡,反正现在酒店也没空调,楼顶有风还凉快些,不如留在这里睡。
她将纸板收集起来,垫成一张简陋的床,又捡了张小纸板当扇子,躺在上面扇风。
江肉肉在墙角撒了泡尿,跑到她脚边趴着。
陆启明头也不抬地研究说明书,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架势。
两人一狗谁都没出声,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江妙妙始终警惕丧尸的出现,但大概是因为顶楼着实太高,足有两三百米,丧尸爬不上来,因此整晚都很平静。
陆启明一夜没睡,天亮了还在弄,执着的劲儿跟倔驴有得一拼。
她劝他几句劝不动,便让狗留下,一个人下楼去。
再来时,手里拎满塑料袋,装得全是水和食物。
陆启明微讶。
“你这是做什么?”
“陪你呀,楼顶这么晒,我猜你缺个人给你打伞。”
江妙妙说完撑开太阳伞,往伞上浇了半瓶水,举着站在他身后。
水分蒸发,伞底下十分清凉,陆启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舍不得让她走,只好加快手里的速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他总算琢磨出点头绪,拼接好太阳能电池板,准备将其接入大楼的电力系统。
这是一件复杂的工作,工作多年的老电工都不一定完成得了。
他作为一个只略懂皮毛的门外汉,做起来更是非常艰难,屡屡碰壁。
天气太热,陆启明一再失败后心情烦躁,几乎想扔掉不管。
可是胳膊碰到身后女人的小腿,他立刻平复心绪,生出动力。
她想吹空调。
他一定要让她吹上空调。
陆启明很忙,江妙妙也没闲着,伞面上的水一干,立刻倒水,时不时拧条湿毛巾,盖在陆启明晒到脱皮的背上。
江肉肉热得狂吐舌头,支撑不住自己跑回超市了。
她估算着手头的水还能支撑多久,又琢磨中午该吃什么,忽然眼前一黑,脑袋里嗡嗡直响。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身体直挺挺地朝前栽,倒在陆启明背上。
后者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扶住她。
“你怎么了?”
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他嘴在开合,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身体酸软无力,大汗狂流,很想呕吐。
陆启明反应迅速,立刻把她扛到阴凉处,脱掉她身上的衣服,拧开一瓶矿泉水泼过去。
江妙妙稍微舒服了些。
他托起她的头,喂她喝了点水,然后两指关节夹着她山根,来回用力掐。
山根处的皮肤迅速变成紫红色。
“啊……疼……”
她惨叫推开他的手。
能感受到痛,说明已经脱离危险。
陆启明松了口气。
“你刚才差点休克知不知道?”
江妙妙还是很难受,捂着翻滚的胃部,缩在他怀里不想说话。
他看看未完成的太阳能电池,咬了下嘴唇,背起她下楼去。
楼里还是很热,比楼顶强不了多少。
陆启明背着江妙妙下到二十五层的酒店,来到泳池边,把她放下去。
待她全身湿透后又捞上来,拿扇子往她身上扇风。
如此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江妙妙终于恢复气力,恹恹地说:
“谢谢你。”
他骂道:
“看吧,让你回来你不回来,现在舒服了?”
“我怕你中暑嘛,不然谁愿意在那里挨晒。”
江妙妙有点委屈。
他没好气地说:
“就你这么弱的体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她不说话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尴尬地捂住胸口。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拿来一件大背心给她套上,扶她回房间。
地板凉快点,江妙妙没上床,直接往地板上一趴,拉着他的手。
“你也别去了。”
陆启明说:“不去没电用。”
“没有就没有。我中暑了你还能救我,你中暑了怎么办?我扛都扛不动你。”
他想了想,在她身边坐下。
“好吧。”
江妙妙不相信他,特地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晚上一到,他又悄悄地溜上楼了。
晚上楼顶起码是凉快的,也没有丧尸。
她今天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实在没力气爬楼,只好由他去,准备上午再去找他。
不料翌日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坐在床边,笑得一脸得意。
“你装好了?”她按捺住喜悦。
陆启明拿起手里的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下开关。
凉风徐徐吹出,江妙妙的发梢微微颤动,室内恢复清凉。
“电池数量不太够,可能没办法整层楼都供电,只能让这间房用上空调和电灯,顶多再加个单门小冰箱。如果用电磁炉热水器这种东西,估计就会超出负荷了。”
“超出负荷会怎样?起火爆炸吗?”
“哪儿有那么夸张?跳闸而已。”
“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看看通风口,忍不住抱住他狂亲。
“陆启明,你太厉害了!”
他被夸得心花怒放,搂住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最后趴在她身上。
江妙妙紧张起来,以为他想要。
但他只打了个哈欠,脑袋轻轻靠在她胸口。
“好困啊。”
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他看东西时眼前都冒小星星。
江妙妙看着他疲倦的脸,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道:
“睡觉吧,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我还有点饿。”
“我给你做饭。”
她拿来枕头给他抱着,跳下床,尽量小声的关上门。
小腿被狗爪子挠了挠,江妙妙低头看见江肉肉。
它又胖,毛又多,在这个夏天过得很是煎熬,舌头都没收回去过。
空调只开了房间里的,客厅依旧燥热。
她犹豫片刻,推开门缝将它放进去,小声叮嘱:“千万不要吵他哦。”
江肉肉乖巧地趴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江妙妙这才放心地关上门,下楼做饭去。
电磁炉用不了,她只能生火做饭。由于超市里太热,她把火堆架在窗户旁边,将玻璃打开一点点缝隙,方便通风,一边炒菜一边警惕有丧尸爬进来。
窗外没有丧尸,空中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去。
江妙妙以为是鸟,一开始没注意,过了几秒才猛地放下手里的锅铲,趴在窗边朝外望。
远处的天空中,飞着一个很像鸟的东西。
它有一双翅膀,飞行时却不用扇动,鹰似的在云层中滑翔,隐约可以听到从它内部传出的轰鸣。
那是飞机啊!
是政府派来援救幸存者的吗?
39、第 39 章
江妙妙没想过要被援救, 毕竟现在的生活有吃有喝, 又装好了电, 过得还是挺悠闲的。
但半年多没见过其他人, 难免孤独。
因此当她发现那是架飞机后, 几乎是下意识地冲着窗外挥手,大喊。
飞机已经飞出很远了, 里面的人大概没看到她,并未掉头,一直朝着远方飞去, 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天际线。
她望着天空,心里怅然若失。
按照原文的时间线仔细算算, 那些逃离城市的幸存者们,已经在政府的带领下建立起能勉强满足生活需求的基地, 开垦荒地,养鸡养鸭, 同时努力生产武器, 企图恢复社会秩序。
只是后面灾难频发, 暴雨暴雪, 冰雹旱灾,以及丧尸们时不时的突袭,都让这个目标进行得举步维艰。
他们会遭遇那些,她同样也可能遭遇。
而且因为身边伙伴太少,在遭遇重创后很难重新爬起来。
到底是围城里面的人更好, 还是围城外面的她更好?
江妙妙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将菜炒了炒出锅,端上楼叫陆启明一起吃。
后者小睡了不到一小时,便恢复神采奕奕,仿佛是个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超级手机。
“今天的炒面很好吃,妙妙,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他赞不绝口,冲她竖起大拇指。
江妙妙才不上他的当,“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天天做饭给你吃。”
他笑了两声,“我这是真心话,别把我想得那么狡猾。”
“你要是不狡猾,狐狸都是傻白甜了。”
他吃了一会儿,见她始终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
“出了什么事吗?”
现在有电可以用,而且是天天都能用。
按照她的性格,没事的话早就乐成一个傻子了。
江妙妙本来就不想瞒,被他这么一问,说出飞机的事。
“这半年多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飞机从城市过。你说,他们是不是打算回来了?还是在搜索幸存者?”
陆启明若有所思地拿着筷子。
“那架飞机的飞行高度是多少?”
“啊?”
“比你以前看到的飞行中的飞机要高一点还是低一点?”
他换了个更容易描述的方式。
“低一点,低很多!”
江妙妙说:“我感觉它都快撞到那边的楼顶了。”
如果是正常的飞行高度,那它很可能有别的目标,只是恰好从这边经过,不用太在意。
可是飞得这么低,那么目标十有□□就是这座城市。
到底是为了援救还是其他,暂时不太好说。
陆启明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放下筷子。
“你希望被援救吗?”
江妙妙使劲儿想了想,摇头。
他不解,“为什么?”
“要是被援救的话,应该会把我们带去基地里,和别的幸存者住在一起吧?”
她双手托着下巴,撇撇嘴道:
“我这个人没什么情商,又懒又废,最不喜欢搞人际关系了。一个两个人还好,身边天天都有一堆人,我不习惯。而且基地里物资估计都是按需分配的,不可能按照我一个人的喜好来。再加上吃人东西,不能闲着不干活,很可能每天都得上班,哪儿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
“你确定?”陆启明挑眉,“我们现在是自在,可手头的物资总有用光的一天。到了那时,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待在基地里的话,政府总不至于看着所有人饿死。”
“物资用光了就再找呗,我们找得到第一次,肯定也能找到第二次。”
他摇头。
“到时情况可不一样,我们现在能找到超市,是因为时间还短,很多东西都能用。一直没人生产,一年两年还好,过个四五年,哪里有物资给你找?”
江妙妙面露难色。
“额,实在找不到的话……”
“就自杀?”
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显然是在嘲笑她之前的打算。
江妙妙气哼哼,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才不呢,现在你想我死我也不死了。实在找不到东西吃,我就缠着你,不给吃的不撒手!”
陆启明苦笑,心里却甜滋滋的。
“看来我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她撇撇嘴,正要吃面,忽然想起他还没表态,问:
“你呢?想不想被援救?”
要是两人的意愿截然相反,那可就麻烦了。
陆启明摇头。
“不想。”
“为什么?”
他歪歪脑袋,瞳孔亮得像星星。
“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江妙妙愣了半晌,低下头,咬着嘴唇笑。
二人达成一致,江肉肉由于没法说话,所以失去抗议资格,与他们继续留在这个超市。
房间里有了电,这让他们的生活质量蹭蹭蹭上涨。
空调基本没停过,一天二十四小时凉爽如春。冰箱里永远放满饮料,喝掉一瓶放进去一瓶。
超市里有冰淇淋粉,江妙妙尝试用冰箱做冰淇淋吃。
成果卖相一般,味道却很不错,为他们的食谱多添了个选择。
与此同时,手机、电脑、kindle等电子产品也恢复使用。
几乎有将近十天天的时间里,两人根本没出门,躺在那张舒服的大圆床上,各自抱着手机玩游戏。
饿得不行了就猜拳,决定谁去做饭。
如此咸鱼了好久,一天陆启明突然挣扎着爬起来,将手机丢开老远,看着满屋子空饮料瓶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装太阳能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得更健康,更方便。
而不是让他们变成猪啊。
江妙妙抬起头,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摸摸自己日渐饱满的肚皮。
“不这样又该干什么?”
上学有老师管,上班有老板管。
他们现在既不是学生又不是社畜,生活完全自给自足,没有经济压力,更没有奋斗目标。
陆启明想了想,翻身下床,从饮料瓶堆里闯出一条路,踢开横在门边的小胖狗,打开门走出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纸笔。
“来,立字据。”
没有什么比白纸黑字地贴在墙上,更能警醒人的了。
两人围着一张a1大白纸,认真安排以后的生活。
为了舒适的生活能持续下去,他们必须完成的工作有:种菜、巡逻、整理物资。
种菜是为了满足口欲,丰富营养摄入。
巡逻是为了及时发现丧尸,保障人身安全。
整理物资是为了时时掌握物资数量,有缺少的立刻想办法补充。
最后一件工作量比较大,两人一起完成。种菜归江妙妙,巡逻则归陆启明。
除此之外,打扫卫生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他们都是有手有脚的人,总不能天天生活在垃圾堆里。
然而这个差事谁也不愿意干,推来挡去大半天,江妙妙提议:
“我们让电器做吧。”
超市里电器多得很,现在可以投入使用了。
洗碗有洗碗机,扫地有扫地机,何必辛辛苦苦自己干?
太阳能系统功率小带不动也不要紧,它们本来就不需要天天使用。
隔个三四天用一次,使用前把冰箱空调都关掉,暂时休息一会儿,等用完再打开。
由于没有自来水,洗衣机暂时用不了,毕竟耗水量太可观,全用矿泉水很让人心疼。
衣服就仍由各自手洗,做饭轮流来,一人一顿,谁也不吃亏。
任务分配完毕,陆启明将条款写在白纸上,两人签字画押,贴在床头,早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
江妙妙看着那张纸,心里直发怵。
“怎么感觉跟签了卖身契似的。”
半夜醒来看见,想到明天要干那么多活儿,怕是愁得睡不着。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
“是,你卖我一半,我卖你一半。我一百六十斤,你八十斤,我白贴你四十斤。”
她不服气地叉着腰。
“我长胖了,现在九十多了呢。”
陆启明道:“那不还是我白贴。”
“我、我还带条狗。”
江肉肉已经奔着五十斤不回头了,体重很可观的。
他嗤笑,“得了吧,就你那傻狗,除了蹭吃蹭喝什么也不会。我看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来实在馋肉馋得不行了,把它炖来吃掉。”
趴在角落里睡得好好的江肉肉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意,扭动着小肥屁股钻进江妙妙怀里求抱抱。
江妙妙搂住它,忍不住警告陆启明。
“你开玩笑归开玩笑,可不许真的对它下手。”
陆启明挑眉,“你吃了大半年的咸鱼腊肉火腿肠,难道不馋新鲜的肉味儿?”
她抿着嘴唇没说话。
他循循善诱。
“红烧肉喜欢吧?红烧狗肉也很好吃。挑最肥嫩的地方切块下锅,放八角桂皮姜蒜料酒炖两个小时,然后放糖。把汤汁熬得稠稠的,油光发亮,筷子搅一下都拉丝。每块肉炖得酥软绵烂,吸饱汤汁。一口咬下去……啧啧。”
他咂了两下嘴,仿佛真的吃到了肉味。
江妙妙被他说得口齿生津,对他形容的味道充满了向往。
下意识低头看江肉肉,舔了舔嘴唇。
江肉肉眼神惶恐,小心翼翼地拱她胳膊。
她心下一动,用力晃晃脑袋,恢复冷静。
“你不去当算命的可惜了,这么会忽悠。不过我才不上你的当。”
陆启明耸肩,表情似笑非笑。
“没事,我不急。现在物资充足,不馋肉很正常。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到时要啥没啥,怕是我拦你都拦不住。”
江妙妙想象着以后的景象,还真有些担心。
她是把江肉肉当同伴养的,有自己一口吃的就绝不饿着它。
可是真到了自己都要饿死的时候呢?这么一大堆肉放在身边,能忍住不动摇吗?
想着想着,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把怀里的狗子抱紧了些。
蔬菜要有,肉也要有,她绝对不要迎来那么残酷的选择。
当天晚餐归陆启明做,江妙妙洗完澡坐在房间等吃饭,闲着没事干,看窗外风景。
天空稀疏地飘着几朵云,由于上午发生的事,她总感觉一不留神就会有飞机从云层后面飞出来。
既然决定不接受援助,那么最好就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楼顶的太阳能电池板会不会太显眼了?
可要是用东西盖上的话,又照不到阳光,无法发电了。
她纠结着,窗户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江妙妙以为是丧尸,条件反射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枪,仔细一看,却是只鸟。
鸟是灰黑相间的,比她手掌大一些。大概饿得狠了,想啄开玻璃钻进来找食吃。
丧尸不会飞,因此只把地上的生物霍霍光了,对于活在高处的鸟类没太大影响。
江妙妙从小生活在城市里,与鸟类最大的接触,就是住在楼上的老人总喜欢在阳台放驱鸟器。
超声波打开时会有很微弱的“滋滋”声,父母听不到,只有她耳朵灵,高考那段时间简直被吵得神经衰弱。
她不认识这只鸟是什么品种,因为太久没接触其他生物,很想把它放进来玩玩。
当她伸出手打算开窗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她找不到鸡养,可以养鸟啊。
鸟也是肉,鸟蛋照样可以煎荷包蛋,吃起来同样香。
他们现在房间很多,腾出几间来养鸟,手里头大米豆子都是成吨的,根本吃不完,喂十几只鸟不成问题。
公的母的都抓一些,让它们繁衍。
下的蛋一部分用来孵小鸟,一部分用来吃。鸟养大后就可以拔毛炖汤,鸽子汤味道可不比鸡汤差。
她跃跃欲试,立刻打开了窗户,迫不及待欢迎对方进来。
谁知那只鸟非常警惕,发现玻璃后面有人,马上展翅飞走了。
江妙妙扑了个空,却没有失望。
现在城市农村都没人住,地里没粮食,鸟饿得受不了,肯定会到处找食吃。
他们手里有米,不担心对方不自投罗网。
吃饭时,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陆启明,对方皱眉。
“你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江妙妙:“……当然是认真的!”
“一只鸟从孵蛋到成年,少说要大半年,养好之后肉也少得可怜,还不够我们一人吃两口,效率太低了吧。”
“效率再低总归有肉吃,而且鸟也分大小。养只麻雀当然不够分,可是养只鹰的话,也有好几斤呢。”
陆启明忍俊不禁,“就你这身手,还想抓鹰养?小心被鹰叼走了。”
江妙妙见他始终不以为然,愤愤地吃了一大口火腿肠。
“等着吧,到时我养出一屋子鸟来,天天炖鸟汤烤鸟腿,你别跟在屁股后头求我。”
他耸耸肩,“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江妙妙被他激出斗志,快速吃完饭,满屋子找工具,第二天便行动起来。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抢在日出前把自己的活儿干完,吃了早饭,带着准备好的工具:一袋大米,一个垃圾篓。
在卧室窗旁守株待兔。
垃圾篓是经过改装的,上面绑了根长棍子。
她打算躲在窗帘后面,等鸟沉迷吃米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垃圾篓盖下去,这样便能完好无损地逮住它。
打开窗户,将米洒在窗台上,江妙妙耐心地等待起来。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太阳逐渐升至高空,滚烫的空气从窗外涌进来,却连根鸟毛都没守到。
冷气全都跑出去了,太浪费。
江妙妙只好暂时先把窗户关上,戴着一个遮阳帽,继续等。
陆启明拿着一瓶冰可乐从旁边路过,瞥来一眼。
“哟,还在这儿抓鸟呢。”
她扭开脸,不看他。
陆启明坏得很,站在她身边打开可乐,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大口。
她早就渴了,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站起身,也想去拿瓶可乐。
然而走了才两步,陆启明就指着窗外喊:
“鸟!”
江妙妙立即回头,看见的仍是空空如也的窗台。
陆启明偷笑,她抬手就是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不帮忙还捣乱,滚滚滚。”
他胳膊一抬搂住她,把没喝完的可乐递给她,看着垃圾篓说:
“你靠这玩意儿抓鸟,抓到明年也抓不着一只。”
江妙妙喝了点可乐,瞪他。
“胡说,要不是一直没鸟来,我早就抓到了。”
“你当鸟跟你一样反应迟钝呢?这么大个篓子罩下去,对方早跑了。”
她又喝了几口,喝到满足后把可乐往他怀里一拍。
“要么来帮忙,要么一边去,少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陆启明捏捏她的鼻子,去床上玩游戏了。
江妙妙又等了半个小时,正担心丧尸是不是进化出什么特异功能,一夜之间把鸟全部杀光时,猎物出现了!
一只灰色的,加上尾羽也不到十公分长的小鸟收翅落在窗台上,左右看看,开始啄米粒。
江妙妙本来都打算动手了,想想还是放弃。
这鸟太小,养半年没有一口肉,不划算。
她要抓大的。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只后,第二只鸟也很快出现,且非常符合江妙妙的体型要求。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举着垃圾篓往下一扣……
扑啦啦。
鸟毛落在她脸上,鸟瞬间就飞没了影。
江妙妙抓着鸟毛垂头丧气
陆启明头也没回地说:
“还以为你要开养殖场,原来只想做羽毛球加工。”
“……再来!”
她再接再厉,全神贯注,决定抓不到就不吃饭。
早饭是她做的,中午陆启明做了梅干菜午餐肉炒饭,配上紫菜虾皮汤,端到房间里的桌子上,招呼道:
“吃饭了。”
江妙妙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不是吧。”陆启明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这样真的抓不到的,别白费功夫了。先吃饭,吃完饭我教你一个……”
“嘘!”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跑鸟。”
他看看只有米粒的窗台,哭笑不得,打算由她去,饿坏了自然会吃。
陆启明正要转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台底下冒出一张腐烂的人脸,沉声喝道:
“有丧尸!”
他身手矫健地往床上一跳,打了个滚,从衣柜里拿出步|枪,动作快得只剩虚影,眨眼便瞄准了丧尸的头。
即将开枪时,只见江妙妙举起垃圾篓,往丧尸头顶重重一敲。
后者狂啸着从二十五层跌落,摔在地上变成一滩肉泥。
陆启明:“……”
江妙妙面无表情地收回垃圾篓,继续守株待兔。
她要吃肉,谁都不准打扰!
在窗边守了一整天,总共守到四只鸟。
江妙妙出手三次,只得到一堆鸟毛,和空了一半的米袋。
傍晚实在饿得不行了,她收工准备做饭,却发现陆启明已经煮了面条。
江妙妙诧异,“你今天这么好心?”
“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对你不好?”
好是好,可懒起来也是真懒,甚至尝试过把脏衣服藏进她的脸盆里,想糊弄她一起洗掉。
幸好她眼尖,动手前给挑出来了。
江妙妙撇撇嘴,坐下吃饭,心里还在琢磨抓鸟的事。
工具确实有点问题,动静太大了,她得换一个。
“咱们这儿有网吗?”她忽然问。
陆启明抬头,“你又想做什么?”
“我以前看小说,有一种捕鸟网,原理和渔网很像。架在半空中,鸟飞过去时撞到,会被网线给缠住,再也动不了。”
“……你想做个那样的?”
“嗯。”
“你太高估自己的手艺了,真的,做人要谦虚点。”
“……”江妙妙翻了个白眼,“手艺不好不能练吗?实在不行,我往上面涂满胶水可以吧?”
陆启明笑道:
“要不试试更简单的?”
“什么更简单的?”
他眨眨眼睛,“你把饭吃完我就告诉你。”
江妙妙半信半疑,吃完碗里的饭。
陆启明把办法告诉了她,她十分无语。
“你以为我没有上过小学吗?”
他说的办法,就是小学课文里的那一段啊。
下大雪时在雪地里支起架子,架子底下撒粮食,等鸟进去就拉线,让笼子倒下来罩住鸟。
办法好用是好用,可他们上哪儿找雪地?
窗台只有十公分宽,根本没位置支架子。
陆启明听了她的反驳,摇头。
“谁说非要在窗台支架子?就不能换个地方?他们之所以要在雪地里,是因为大雪盖住地面,让鸟找不到食吃,为了填饱肚子只能走入陷阱。现在鸟本来就没有食,情况是一样的。”
“真的?”
她失败太多次,都有点没信心了。
陆启明道:“你等着吧,明天我来抓,保证成功。”
江妙妙怀疑他在吹牛,但是仔细想想,陆启明打过包票的事似乎还真没失败过,因此生出股期待,盼望明天早点到来。
翌日一大早,二人扛着一堆东西前往顶楼。
顶楼靠近天空,鸟降落的概率大,行动起来也方便。
陆启明拿着他自制的小棍和框子,江妙妙遮阳伞和防晒喷雾,以及从办公室里别人抽屉找到的,治疗中暑的神药——十滴水。
十滴水,小小一瓶,很不起眼。
一滴下去,却能难喝到让死人都活过来。
有了它在,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中暑了。
抵达目的地,陆启明支起框子,在底下撒了把米,然后用一根细细的棉线栓住棍子,远远地牵在手里,与她一起躲在遮阳伞下。
江妙妙往两人身上狂喷防晒喷雾,看着那些东西皱眉。
“这样摆就行了吗?角度是不是不太对?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米啊。还有这个框子也太小了点,你应该……”
陆启明烦不胜烦,抬起头,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江妙妙:“……”
几分钟后,她顶着通红的脸掐了他一把。
“不许胡闹!”
陆启明冲她抛了个眉眼,收敛笑容望着前方,全神贯注地等待猎物降临。
没过多久,一只大黑鸟从天空降落,跃跃欲试地走向米粒。
二人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它。
大黑鸟一步步逼近,最后走进框子底下。
陆启明猛地一拽,小棍倒下,框子失去支撑力,罩向大黑鸟。
可它的面积太小了些,没法完全笼罩住对方。
黑鸟在里面挣扎了会儿,竟然顶着它飞起来。
“看吧,我就说太小,得换个大点儿的。”
江妙妙以为又失败了,站起身抱怨。
陆启明紧盯着那团黑色,一个疾冲加跳跃,竟然把已经飞到半空的鸟给抓住了!
“呱——呱——”
大黑鸟扑棱着翅膀,拼命挣扎,很是凶悍。
陆启明一拳捶在它脑袋上,把它给打晕了。
江妙妙跑过来看,摸摸昏迷的鸟,不禁惊叹。
“我的天,没想到你是抓鸟高手啊!”
抓鸟……高手?
这话怎么越品越奇怪?
陆启明还未来得及炫耀,就被她拽住胳膊,往楼下跑。
“快,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这鸟少说也有两三斤,到时繁衍起来,可不得了啊!
发财了发财了。
40、第 40 章
两人来到超市, 企图给新猎物找个笼子。
没想到这事有点难度, 因为整栋大楼里根本没人养鸟。
而这鸟个头又大, 就算找到普通的鸟笼也关不住它。
最后陆启明拿来一个很大的塑料收纳箱, 用小刀在上面划出许多条条两厘米宽的口子, 充当一个粗糙的鸟笼,把它关了进去。
抓它是为了养, 于是关好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鸟喂食。
江妙妙把没用完的小半袋米给提过来,陆启明用刀把戳戳鸟头, 令它恢复清醒,将装着米粒的小纸杯递到它面前。
大黑鸟看也不看,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失去自由后, 扑着翅膀刺耳地叫了起来。
“它是不是不喜欢吃米啊?咱们试试别的?”
江妙妙提议。
陆启明点头,把印象中能够喂鸟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什么绿豆、干玉米粒, 小米红豆之类的, 分别装进纸杯送进去。
大黑鸟面前一字排开四五个杯子, 它用尖嘴拱了拱,没兴趣,继续呱呱乱叫,甚至用脑袋撞笼子,企图冲出去。
江妙妙看得心惊肉跳, “完了,什么都不吃,这可怎么办?”
陆启明冷着脸道:
“我看它是还没有饿到极限,先别管它了,让它撞,饿得受不了自然会吃。”
她半信半疑,把鸟笼留在超市,随他回了房间。
傍晚做晚饭,江妙妙忍不住过去看了眼。
只见大黑鸟已经撞得头破血流,满笼子鸟毛和鸟屎,待在角落里奄奄一息了。
她立刻喊起来。
“陆启明!陆启明!”
正在货架旁扛饮料的陆启明闻声走过来,“什么事?”
“你看这鸟,是不是要死了啊?”
如果实在养不了,那也不能浪费,赶紧烧热水烫毛,给今天的晚餐加个好菜。
陆启明凑过去看了两眼,拿来一根筷子戳了戳它。
大黑鸟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瞪圆了,又开始扑腾,撞笼子。
“没死,好得很呢。”
他收起筷子道。
江妙妙很不放心。
“这些吃的它碰都没碰,水也不喝,还一直撞笼子,折腾个几天肯定撑不住。”
“鸟是野东西,身上有野性的,驯服起来有难度,和看见人就亲近的宠物狗不同。再等等吧。”
她虽然担心,但是没别的办法,只能暂时不管。
离开前她往笼子里又放了点食物,希望对方能吃点,可惜大黑鸟桀骜不驯只想要自由,对那些豆子小米看都不看。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他们现在连对方是什么鸟都搞不清,怎么能养得好呢?
酒店里有个小小的图书馆,当晚江妙妙拿着手电筒走进去,希望找到些能帮助到自己的资料。
不知是不是运气爆棚,她竟然真的找到了。
在一本厚厚的精装鸟类百科大全里,她发现一种与大黑鸟外形非常相似的鸟类。
品种赫赫有名——乌鸦。
这就是乌鸦?乌鸦喝水的乌鸦?
城里娃江妙妙大开了眼界,不过仔细对比一下,似乎又不太一样。
书里说乌鸦体型中等,体长一般在五十厘米左右,体重约500~1000克。
可大黑鸟的体长百分百超过了半米,长着一对大翅膀,体重估计在三斤以上。
不过二者的外观非常相似,几乎找不出差别。
人类的体型有大有小,比如她和姚明看起来就不像同一个物种的,莫非这只大黑鸟,就是乌鸦界的姚明?
这可太好了。
选种猪都知道要挑肥的,鸟也是一样啊。
它大,下出来的蛋就大,蛋里孵出来的鸟就大,娘高高一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额……它是雌的还是雄的来着?
江妙妙努力回忆,想不起来,去问陆启明,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不管了,万事开头难,他们有了个好开头,还怕什么呀。
一夜过去了,江妙妙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陆启明去看鸟吃了没。
幸运的是,大黑鸟不撞笼子了,脑门上的血已经凝固,伤口看起来不太严重,应该很快就会自愈。
不幸的是,它改用另一种抗议方法。
当两人的脸靠近笼子时,只听“噗”一声,鸟屎飞溅出来。
陆启明眼疾手快,拉着江妙妙闪开,再也沉不住气了。
“这该死的鸟!”
他打开笼子,抓住它的脖子拎出来,用手指强硬地撑开它的嘴,端起纸杯往嗓子眼儿里灌食。
江妙妙惊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会不会弄伤它?”
“弄伤也是它自找的。”
陆启明一口气灌了半杯米进去,确认对方全部吞下,准备放开它时,只听几声干咳,鸟嘴一张,把好不容易吞进去的米全呕出来,然后回头在他手背上狠狠一叨。
他的手立刻多了个血口子,痛得条件反射放开它。
大黑鸟倒没有乱飞,扑着翅膀冲进笼子里,自己把笼门给关上了。
陆启明:“……有本事你出来!”
大黑鸟往角落里钻了钻,用屁股对着他。
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妙妙很担心他的伤,捧着他的手吹了吹,问:
“痛吗?”
女人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是近半年来干活留下的痕迹。
她吹出的风带着牙膏里薄荷的清凉,令他的怒意烟消云散。
陆启明甩甩手道:
“它十有□□是养不熟了,宰来吃掉吧,改天再抓两只好养的。”
江妙妙也有这个打算。
不听话就算了,还咬人,多危险啊。
两人关好笼子,回到房间,给陆启明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开始干活了。
做完今天的工作,午饭轮到江妙妙。
她啃着一根火腿肠,来到笼子前面,一边吃一边琢磨用什么炖鸟汤比较好。
手里头的材料有木耳、香菇、干笋、茶树菇,还有虾米、海带、海参鲍鱼等。
对了,还有一根标价五万八千八的人参呢。
要不用人参炖汤,给大家都补一补?
就这么办。
敲定主意,她打算去烧开水,杀鸟拔毛。
不料转身时发现,笼子里的大黑鸟一直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漆黑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一抹渴求。
江妙妙看了看,把手里的半截火腿肠移到左边。
大黑鸟的脑袋跟着转向了左边。
“!!!”
几分钟后,她兴冲冲地把陆启明给拉下来。
“我知道它喜欢吃什么了,你看!”
陆启明定睛看笼子,大黑鸟正在吃一根火腿肠,用嘴将其拦腰啄断,然后一口吞进半根。
“它胃口可好了,已经吃了三根,估计以前饿坏了。”
江妙妙说。
他蹙着眉心。
“它只吃肉?”
“估计是。”
“不能养。”
“什么?”
“我们自己都没肉吃,拿什么喂它?”
为了吃肉,养一只吃肉的鸟,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江妙妙道:“我们有很多火腿肠啊,好几大箱呢,罐头也很多,分它一点没关系。”
“它一天吃四根火腿肠,养十只这样的鸟一天就得吃四十根,你那点存货够喂几天的?”
“额……”
陆启明道:“我看别养什么鸟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如抓一只吃一只,多方便。”
他说得有道理,可是看着笼子里乖巧进食的大黑鸟,江妙妙总感觉就这样放弃太可惜。
“要不然先养着它试试?搞不好以后它愿意吃别的呢。”
陆启明说:“反正我不养。”
看见手上的伤口就来气,就想把它炖汤。
江妙妙忙道:“没事,我来,它的事你以后不用管,等着吃就行。”
这个提议挺能接受,陆启明点点头,上楼等着吃午饭了。
江妙妙松口气,目送他远去后,回头看着笼子里的鸟。
对方已经吃完第四根火腿肠,张着嘴想要第五根。
她摇摇手指。
“不能再吃了,你是只鸟,怎么能比人吃得都多?乖,来点米。”
她把纸杯推过去,对方傲娇地撇开头,用鼻孔对着她。
江妙妙:“……小祖宗,算我求你了成吗?”
大黑鸟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她心花怒放,看见了希望,更加积极地喂起来。
陆启明在楼上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饭吃,江肉肉也饿坏了,与他一起下楼,想看看江妙妙到底在做什么。
还未走进超市,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宝贝,再来一口,哎……真棒!”
“只剩最后一口啦,张嘴,啊。”
“太好了,你是最可爱的。”
陆启明:“……”
江妙妙瞥见他的身影,晃着手里的空杯子朝他炫耀。
“你看,它把一杯米全吃掉了,我就说它会吃别的。”
被人小宝贝小宝贝地哄着,换他他也吃啊,有什么稀奇的。
陆启明看着笼子里的鸟,突然想起狗刚到家时的画面,生出一股危机感。
江肉肉则盯着满地的火腿肠皮黯然伤神,不明白自己比那个黑家伙差在了哪儿。
江妙妙成功驯服了大黑鸟,对此非常骄傲,恨不得一天对陆启明炫耀三次。
考虑到笼子太小,鸟太大,对方也不再动不动就啄人了,她收拾出一间房间来,把大黑鸟关进去,改成半放养的状态。
大黑鸟在这个曾今寸土寸金的顶级大厦里拥有了一个三十多平米的房间,完成了末世前许多小白领都遥不可及的梦想,同时还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老白。
和江肉肉的名字一样,这里面寄托了江妙妙浓浓的希望。
“这鸟太丑了,以后长白点就好,这样不光能吃肉,还能变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呢。”
许多电影里,发生大场面时,导演都喜欢放群白鸽来衬托气氛。
他们好歹是活在末世文里的人,虽说没做成过什么大事,但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值得享受一下主角的待遇。
老白在房间里住了三天,逐渐习惯新环境,每日饮食也趋于规律。
江妙妙一天喂它两次,主食是满满一杯白米粒,配餐为半根火腿肠,一把绿豆,以及一杯清水。
眼看着老白一天赛一天的健壮起来,她的繁衍计划也提上日程。
该给老白找伴儿了,她晚上做梦都梦见吃荷包蛋。
不过……该给它找雌的还是找雄的呀?
老白本来就凶,万一抓个更凶的同类来,恐怕天天都有血案上演了。
还是得分辨一下。
这天下午,江妙妙拉上在玩游戏的陆启明,来到鸟屋外面,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
老白蹲在角落里睡觉,鼻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像在打呼噜。
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门关好,然后去抓它。
陆启明身手好,担任主力,几步就走到它面前,弯下腰正要抓时,对方突然警惕地睁开眼睛,扑腾翅膀腾空而起,落在吸顶灯上,抓着灯泡不放手。
灯泡有电,万一漏电把它电死了,那多可惜啊,她费心思养了好久呢。
江妙妙连忙举起双手,摆出无害的姿态,对它循循诱导。
“老白,下来好不好?我们不抓你,只是想看看你。”
陆启明冷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老白眨眨眼睛,还是不动。
她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的半截火腿肠,举在空中晃了晃。
它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落在她胳膊上。
二人立刻围在一起研究。
羽毛?看不出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分得出公母。
嘴巴爪子?锋利得跟匕首似的,往她脸上来一下能让她毁容。
乍一看比较像雄性,可是自然界里母的时常比公的更有攻击性,比如母狮子母鸡等,所以还是不好分辨。
最后只剩下生殖器了。
江妙妙看向陆启明,后者直摇头。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亲自拉开老白的尾羽,平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鸟屁股。
尾羽下一个小小的洞,显然是排泄用的。
除此之外……没了???
生殖器呢?!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很懵逼。
陆启明想了想,突然伸手去摸鸟肚子。
沉浸在美味中无法自拔的老白受到惊扰,叫了一声,企图飞走。
江妙妙连忙把它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抚它,让陆启明仔细摸。
后者紧锁双眉,从上至下一寸寸摸过去,表情越来越严肃,手还抖了一下。
她忙问:“摸出来了吗?”
他不说话,用大拇指反复挤压鸟腹。
“呱——”
老白张嘴叫了声,一枚灰绿色分布着褐色细斑的蛋稳稳落在陆启明掌中。
蛋不大,比普通鸡蛋小三分之一,被陆启明的手掌一衬托,看起来更显小了。
但江妙妙还是激动到不能自已。
时隔半年,她终于又见到蛋了!呜呜……
能下蛋的显然是雌鸟,二人奖励它半根火腿肠,把它放回去,回到房间商量如何处理这枚蛋。
既然想走可持续发展路线,那么把鸟蛋留着,以后和其他的蛋一起孵成小鸟是最划算的。
可是老白身边没有雄鸟,不确定这枚蛋有没有受精。
要是没有,留下来也是等着变质,白白浪费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很想念蛋的味道。
“吃掉吧。”江妙妙说:“煎成荷包蛋,一人一半。”
“荷包蛋太少,不够吃。”陆启明很苦恼。
“那怎么办?只有一个蛋,怎么做也做不成两个啊。”
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半天,“用水蒸吧。”
“好。”
江妙妙咽了口唾沫,找碗去了。
五分钟后,鸟蛋出锅。
从一枚小小的蛋变成半碗淡黄色的蛋羹。
记忆中的香味在鼻间蔓延,她拿勺子的手激动得直发抖。
正要开吃时,江妙妙忽然下不去手,咬咬牙把它推向陆启明。
“还是你吃吧,我不要了。”
后者非常意外,“你中邪了?”
“你之前干了那么多活,很辛苦,归你吃。我的话……”
她本想一口都不要的,可实在狠不下心,于是说道:“留一点点给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陆启明嗤笑。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我是认真的!”
他狐疑地看着她,“你确定要让给我?”
“嗯。”她点头,“贡献大的人值得多享受一点。”
“好吧……”陆启明叹了口气,拿起碗。
江妙妙撇开脸,免得自己心痛后悔。
下一秒,碗被递回她面前,一并出现的,还有陆启明弯弯的笑眼。
“那我更要跟你一起分享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
平心而论,鸟蛋不如鸡蛋好吃,味儿有点腥。
但江妙妙比吃了满汉全席都开心,笑容灿烂得像朵花。
吃完她打算去洗碗,陆启明点了根烟,站在她身后幽幽地说:
“说起来乌鸦好像是食腐禽类,现在外面那么多丧尸,在它们眼里估计就跟自助餐一样,肯定吃了不少,所以才长得这么大。”
“……”江妙妙陡然停下动作,胃里翻滚起来。
“它下得蛋肯定也吸收了丧尸肉的养分吧。我们吃蛋,相当于吃了丧尸肉。”
“呕!”
江妙妙趴在洗手池上干呕起来。
陆启明笑嘻嘻地走过去,给她拍背。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就算它们真的吃丧尸,也已经在胃里消化完了呀。”
“呕……你给我闭嘴!”
他就是这样爱她的?
这分明是恨吧!还是杀父仇人的那种程度!
江妙妙呕了半天呕不出来,只能灌下去几杯水,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事。
第二天上午,二人再次带着工具来到顶楼,开始抓鸟。
一整天的时间里,落下来吃米的鸟足有五六只,但都不是乌鸦。
阿拉斯加和柯基能生出阿拉斯基来,百灵鸟和乌鸦可生不出百灵鸦。
天空中偶尔会有黑色的鸟飞过,看起来挺像老白的,奈何就是不肯下来。
两人等了一天,无功而返,晚上回去给老白喂食,却有新发现。
“呱——呱——”
它冲着窗外叫。
“呱——呱——”
窗外传来同样的鸟叫声,嗓音比它更粗粝些。
陆启明走去开窗户,江妙妙问:
“你干嘛?”
他推开玻璃挑挑眉梢。
“人家老公找上门来了,得让小两口团圆。”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飞进来,盘旋一阵,落在老白身边。
新来的鸟体型比老白小一圈,看起来很灵活,但眼神充满戒备,虎视眈眈地观察他们。
陆启明准备关窗户,新鸟突然刺耳地尖叫起来,拍打着翅膀,似乎要走。
老白也叫了两声,把面前装着米粒的纸杯往它推了推。
两只鸟进行了一阵人类无法理解的沟通,最后新鸟低下头,开始啄米吃。
二人退出房间,关上门。
江妙妙彻底松了口气,打趣道:
“想不到老白还挺有魅力的,关在屋子里也有男朋友找过来。”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
“乌鸦可是禽类出了名的专一,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要是对方死了,就孤单到老。”
她惊讶,“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会像它们一样专一么?”
“啊?”
“如果哪天我死了,或不见了,你会铭记我一辈子,怀念我一辈子。还是……立刻去找其他能帮助你的人?”
江妙妙皱着眉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样问。
担心自己被抛弃?他是不是搞错了位置?
明明从两人的实力上看,怎么样都应该是她来担心这个问题吧。
陆启明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神渐渐变得失望,转身便走。
江妙妙追上去,用力抓住他的手。
“做什么?”他有点不耐烦地问。
她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陆启明:“……”
她摸摸他脑袋,扬起嘴角笑。
“瞧,你被我盖章了。”
“觉都没睡,就开始说梦话?”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江妙妙一点也不生气。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是因为你爸妈离婚的事吗?哎呀,一米九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脆弱?来,姐姐抱。”
陆启明脸一红,推开她往前走。
“神经病。”
她蹦蹦跳跳地堵住他去路,故意叹气。
“我呀,很懒的。懒的干活,也懒的开始新感情。你已经帮我那么多了,就再帮帮忙好不好?不要死,不要离开,让我永远没有选择别人的机会。”
陆启明撇嘴,“口说无凭。”
“那怎么办?现在民政局又没人上班,我想跟你领证表决心都没办法啊。”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将她往肩上一扛。
“你盖完章了,现在该换我了。”
“啊啊……救命……”
惨叫声被关进门后头,没过多久,就变成享受的呻|吟。
老白夫妻很给力,住进家里不到半个月,就下出了一窝蛋。
两人吃了两枚,剩下还有五六枚,放在他们用硬纸板和棉絮做成的鸟窝里,让老白开始孵。
乌鸦孵化期很短,16~20天的样子,也就是说只要再等半个月,家里就要迎来一批新的小成员了。
到时不知道会孵化出多少只,不过无论是多是少,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陆启明本以为江妙妙会很开心,毕竟马上要有肉吃了。
谁知对方居然整天恹恹的,时不时就往厕所跑,晚上还拒绝他的邀请,倒头就睡。
这天晚上,他抓住从卫生间出来的她,准备问个明白。
“你是不是又偷吃过期零食了?”
他强调过好几遍,过期的东西不要吃,全部扔掉。
可这女人总是舍不得扔,趁他不注意藏起来,仿佛是属仓鼠的。
江妙妙否认,“我没有啊。”
“没有你不停往厕所跑做什么?难道不是拉肚子了?”
“我往厕所跑是因为……因为……”
她说到一半不肯继续了,陆启明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江妙妙急得咬手指,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说吧,万一是误会,那多尴尬。
可是不说,这又是两个人的事,对方迟早得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后槽牙,把困扰自己好几天的猜测说出来。
“我可能怀孕了。”
陆启明猛地瞪圆了眼睛,半天都没动。
她挥挥手,“你别傻呀,我该怎么办?这种时候生孩子,我会死的。”
“……等等。”
陆启明做了个冷静的手势,自己却急得抓头发,“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沮丧道:“我大姨妈已经四十多天没来了。”
之前天天干活,没时间算。这两天闲下来吧,一算给她吓一跳。
两人每次都戴套了,可戴套本来就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
要是真怀了……那结果简直不敢想。
都怪陆启明,技术那么好做什么?搞得她想拒绝都找不到借口。
陆启明问:“你以前都是多少天一次的?”
“以前也不太规律,有时二十多天有时三十多天。不过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我又没有性生活。”
她脱口而出,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陆启明咬着嘴唇不说话,江妙妙咳嗽两声,试探地问:
“你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
“怀孩子呀,刚怀上有什么症状?说出来让我比较下。”
他非常无语,“我哪儿有那功能?”
“你当然没有,你前女友有啊。你们有没有意外中招过?”
“……”
她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难道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我的天啊,真看不出来哈哈。”
陆启明摸摸鼻子,沉声说:“别转移话题。”
现在陷入危险的人是她,她还有心思笑,简直没心没肺。
江妙妙看他那么严肃,连忙收敛笑容。
“你没经验,我也没经验,现在又没医院可去,连到底是不是怀孕都判断不了,唉。”
陆启明想了想,突然朝外走去。
江妙妙问:“你要去哪儿?现在是晚上。”
“我得找个东西。”
“你要找的该不会是……验孕棒吧?”
他没说话,显然猜中了。
她叹道:“楼里又没有药店,你上哪儿找去?就算外面有,被水泡过也用不了了啊。我看还是再等两个月,要是我肚子大了,就说明怀了。”
“要是确认之前就遇到危险呢?”
比如吃错了东西,比如摔跤,比如感冒吃退烧药。
这些平时不太要紧的事,对于一个孕妇都可能是致命的。
陆启明越想心里越乱,习惯性地摸烟抽。可手都伸进口袋里了,他看着她平坦的腹部,立马自觉抽出来。
“我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你一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天亮也未必找得完啊,还睡不睡觉了?”
陆启明回头看着她,眸光深邃。
“我去找,你休息,乖。”
江妙妙败下阵来,目送他离开,独自躺到床上。
月色清冷,她抱着枕头,摸摸自己还什么变化都没有的肚子,脑中浮想联翩。
那里真的会有一个小生命吗?是她和陆启明的?
他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样?喜欢文科还是理科?长大想当老师还是科学家?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涌现,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
只有一个问题她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有,是生,还是不生?
陆启明找了一夜,天亮时带着一个已开封的小盒子回来。
“这是在一个员工位置上找到的,没有过期,你试试看。”
她点点头,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陆启明问:“为什么不去?”
江妙妙抬起头,“我有点饿了,先做饭吧。”
她说完要下床,却被他拦住。
“你躺着,我去。”
……都还不知道怀没怀,就把她当孕妇伺候了?
她回到床上,陆启明下楼做饭。
房间里仍然开着空调,防弹玻璃将热空气隔绝在外。
江妙妙不想一个人待着,刷了个牙,决定还是下去帮忙。
来到超市,她看见陆启明站在母婴用品的货架前,掌心托着一双小小的白色婴儿鞋。
鞋用透明盒子包装,精致得像个艺术品。
他垂眸看着,嘴角轻扬,脸上竟然显露出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很喜欢小孩吗?
江妙妙正要走过去,却见他把鞋盒放回货架上,轻声说:“我很想看看你,但现在不是时候啊。所以求你,别来折磨她吧。”
她怔住,停在原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在心底蔓延。
41、第 41 章
江妙妙回到房间, 打开陆启明给她的小盒子。
里面有七根试纸, 与配套的验尿杯。
她拿了一份去卫生间使用, 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 将试纸条的一端浸在尿液里, 然后拿出来平置。
几分钟后再去看结果,白色的试纸条上只有一根清晰的红线。
阴性, 没有怀。
她比对了又比对,松了口气,将剩下的收好留着以后用, 然后迫不及待地下楼告诉陆启明这个好消息。
对方听完也很高兴,但坚持说道:
“过几天再测一下,这样更保险。在此之前你最好别离开房间, 更别像现在一样跑得那么快。”
她哎呀了一声。
“都测出没有怀了,还那么担惊受怕做什么?放心啦, 咱们运气没那么好的。”
他皱着眉,“妙妙。”
“……好吧好吧, 我会小心的。”
她笑嘻嘻地凑过去看锅, “今天早上吃什么?”
可用的食材就那么些, 两人的食谱很固定, 不是面条就是饭,菜式也一成不变。
陆启明见她又瘦了,想让她多吃点,于是调了碗面糊糊,倒进锅里烙饼吃。
面饼煎得薄薄的香香的, 上面涂满一层槐花蜜。
江妙妙一口气啃了两张,冲他直竖大拇指。
“你手艺真好,怎么练出来的啊?”
刚出锅的饼已经被吃完了,陆启明继续煎,拿着锅铲道:
“小时候家里总没人在,我三年级学会用煤炉,就开始给自己搞东西吃。后来去封闭式学校住宿,食堂饭菜不好吃,学校又在很偏僻的郊区,周围连饭店都没有。青春期的晚上总是饿得不行,我和几个同学经常翻墙出去,在树林里搭灶生火烤鸟蛋。”
江妙妙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
十三四岁的陆启明又瘦又小,与几个同样瘦猴似的同学半夜翻出高墙,少年们像疾风一样跑过田野与坟堆,在树林里争抢几枚小小的鸟蛋。
她突然有些心疼,看看手里那张还没吃的饼,喂到他嘴边。
陆启明问:“做什么?”
“给你吃咯。你是大厨,劳苦功高,嘿嘿。”
江妙妙说话时打量他宽阔的肩和修长的腿,实在难以想象,在那种艰苦的环境里,他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相比之下,出生在普通人家,没有大富大贵过却也没吃过苦的她,身高简直愧对于那些年吃掉的饭。
陆启明就着她的手吃完了那张饼,因疑似怀孕而沉重的心情化解了不少。
三天后,江妙妙又测了一次。
结果和上次一样,又是阴性,没有怀。
并且当天晚上来了大姨妈。
这下他们彻底放下心,不必再担忧江妙妙的生命安全,但也因此更加谨慎。
这边他们为了避孕劳心费神,那边老白夫妻俩认认真真地孵蛋。
半个月后,一枚鸟蛋率先破壳,传出微弱的叫声。
之后是第二枚、第三枚……六枚蛋总共孵出了四只小鸟,臭了两枚。
江妙妙第一眼看见小乌鸦时,嫌弃到不想碰。
脑袋大,翅膀小,肚子大,屁股肥。
身上绒毛稀疏,皮肤是难看的青黑色,薄得像春卷皮,几乎可以看清里面的内脏。
它们眼睛特别大,嘴也大。破壳之后什么也不干,只知道张着大嘴等投喂。
一旦喂晚了,四只鸟就会一起乱叫,吵得人根本不想踏入那间房。
老白为了照顾它们弄得心力憔悴,肉眼可见地瘦下去一圈。
老白丈夫还挺负责,总在它疲惫时接过接力棒,继续喂孩子。
江妙妙担心养大了小的饿死了大的,特地给老白做月子餐。
火腿肠、奶粉、青菜等搅成泥,专门喂给它一只鸟吃。
老白日渐丰满起来,小乌鸦也开始长毛。
出壳后没多久,它们已从丑到不忍直视的小怪胎,变得稍微有点鸟样子。
江妙妙是个颜控,从那以后越看越喜欢,时常进去摸一摸。
她有陆启明,老白有丈夫和孩子,只有江肉肉孤零零,总是被大家遗忘,站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摇尾巴。
当小乌鸦们能满地乱走时,夏天也过去了。
他们终于不用再二十四小时开空调,省出来的电分给电磁炉,以后做饭不用再生火,省事很多。
有时懒得做饭,就翻出电炖煲,在里面煲上一锅香菇瑶柱粥,配着榨菜,轻轻松松吃一天。
小乌鸦们长得很快,眼看再过不久就能吃上肉了,两人却迎来一个让人十分头疼的难题。
超市的物资毕竟是有限的,吃一点少一点。
米面杂粮他们消耗很慢,只要保存好应该能吃两三年,但矿泉水撑不了那么久。
自从装了空调后,他们便尽量减少洗澡的次数,只保持身体清爽即可。
天上下雨时,也会找出所有容器,摆在阳台上接水,用来拖地洗菜洗碗。
饶是如此,水的储存量还是一天天少下去。
到了十月份,剩余的水量已经只能再支撑他们用一个月。
这里有电又有吃的,江妙妙可不想走。
因此唯一的办法,是出去寻找水带回来。
挑了个天气凉爽的日子,两人准备出门。
自打搬出别墅来到大厦,江妙妙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对于这件事又紧张又期待。
而且因为之前的教训,她反复警告陆启明不许临时变卦抛下她。
对方答应了还不够,吃饭睡觉她都紧紧抓着他的手。
要是想把她关在房间,除非留下这条胳膊!
在如此严格的防范下,陆启明完全找不到提前离开的机会,只好履行约定,带着她一起出去。
上午八点,阳光明媚。
二人站在窗边,每人肩上背着一个包,装满武器和食物,正在往身上捆绳子,打算用陆启明之前的办法离开大厦。
老白夫妻在鸟屋里喂小乌鸦,江肉肉发现他们的举动,在旁边绕来绕去,想和他们一起走。
江妙妙蹲下,轻轻摸狗头。
“肉肉呀,你留在家里别乱跑好不好?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虽然整座城市都被水泡了,但总有些位置泡不到,比如陆启明之前找到太阳能电池板的大楼。
另外一些食物密封性比较好,比如罐头类的,保质期长,应该还可以食用。
要是实在找不到水,找点新食物回来也不错。
江妙妙特地带了一个很大的收纳袋,专门用来装东西。
安抚好江肉肉,她站起身。
陆启明已经绑好绳子,过来检查她腰间的绳索。
“你确定你敢从这里爬下去?”
他垂着眼帘问。
超市位于二十层,高度足有六十多米。他们需要下降五层楼,也就是从六十多米爬到五十多米的位置。
对于陆启明来说,这只是家常便饭,可对江妙妙而言,难度堪比登天。
经验、体力、技巧,她一个都没有。
江妙妙深吸一口气,抬眸道:
“只要有你在,我就敢。”
陆启明勾起嘴角,将她的背包和绳索绑紧了一点,用一根登山绳栓住两人的腰,中间留了大概三四米的长度。
这样就算攀爬时她坠落,他也可以及时拉住她。
做完这些他打开窗户,拿起堆在旁边的一大捆绳索,握着尾部将其抛出去。
绳索在空中展开,极长,一直垂到十五楼的窗户,被风吹得直晃动。
陆启明把手里这头栓在堆满大米的货架上,拽了拽,对她说:
“好了。”
真的要下去了吗?好高啊。
她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眼,明明早已习惯的高度,现在却让她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陆启明注意到她的眼神,主动道: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要。”
她一口回绝,抓住窗户说:“你不要再勾引我了,我不会放弃的。”
陆启明轻笑,拍拍她屁股。
“我先下去,你随后跟上。”
说完便抓起绳子往下一跳,等江妙妙看清楚时,他已经到了十九层楼。
“呼……不害怕,没什么好怕的……”
她打得倒丧尸,扛得动沙发,养得了乌鸦,早已不是过去的她了。
爬个楼而已,怕什么。
江妙妙做足了心里准备,硬着头皮抓住绳索……下饺子似的贴着墙壁慢慢滑下去。
陆启明在下面喊:
“别怕,摔下来我会接住你。”
她才不要他接,她能行。
整个身体都悬在窗外,江妙妙尽量不去看身边的景象,照着陆启明之前教她的方法,把绳索往胳膊和腿上绕了几圈。
待身体停稳后,抬手关窗户。
江肉肉跑过来,舔她的手。
她生怕它掉下来,忙说:“快回去!”
“汪汪!”
“乖,回去。”
好不容易才让江肉肉离开,她关好窗户,背上已经全是汗。
陆启明没有动,还在下面等她,见她开始往下爬了,才跟随她的速度慢慢下降。
江妙妙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专注过,眼睛里只有绳索,完全忽略摔下去会变成一滩肉泥的可能性。
脑中也只有一个目标——下降,下降。
她像条大毛毛虫,在登山绳上缓慢地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轻笑声。
“你准备下到哪儿去?”
她抬头,看见陆启明站在窗户后面,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愣了好几秒,她反应过来,惊喜地问:“已经到了十五层?”
陆启明点头,伸出手。
“是,你比我想象得厉害。”
江妙妙抓着他的手爬上去,双脚落地,感觉无比踏实。
“嘿嘿,走吧。”
她充满信心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两人腰间还拴着绳子,怪麻烦的,准备解开。
陆启明挡住她。
“不要解。”
“啊?”
“带着小朋友出门,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
她?小朋友?太瞧不起人了吧。
江妙妙嫌弃地撇嘴,解绳子的手却乖乖缩回来。
二人背着背包,肩并肩往楼下走,很快离开大厦。
十月份,初秋。
天高云淡,半年无人管理的路上飘满枯黄的落叶。
很可惜,他们错过了桃子的成熟期。
现在绿化带里只剩下野蛮生长的杂草,与越长越潦草的灌木丛。
由于没有穿防护服,也没有抹丧尸血,江妙妙非常警惕,无暇欣赏风景,时刻注意身边的变化,准备一有丧尸就拔枪。
但是走了几百米,居然一个丧尸都没看见。
被水泡过的城市荒芜又安静,仿佛真的成了一座死城。
“你上次出来时有遇到丧尸吗?”
她问陆启明。
对方点头。
“奇怪了,怎么今天一个都没有。”
“估计是知道你要出来,所以都吓跑了吧。”
“……你不挖苦我会死哦。”
陆启明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一个便利店,准备走进去转转。
便利店里有瓶装水,瓶装水一般密封的都挺好,只要没被洪水冲走,很可能还可以喝。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店里被洪水肆虐后变得面目全非。
货架全部倒了,油漆开裂,锈迹斑斑。
架子上的食物堆得到处都是,像个垃圾场。
她搜左边,陆启明搜右边,始终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江妙妙捡起一铁盒水果糖,晃了晃,打开。
里面的糖粘成一大坨,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气味刺鼻。
她皱着眉头丢开,查看别的。
薯片、饼干、蜜饯、巧克力……她曾经爱不释手的零食,要么已被虫蚁蛀空,被洪水泡烂。要么变质到让人碰了都怕烂手。
更别提那些保质期只有几天,在末世前没来得及卖出去的便当和三明治了。
江妙妙曾异想天开过。
城市里没有别人,所有资源都是她的,只要丧尸不回来,说不定她可以靠着这些资源活到末世结束。
现在想想实在太天真。
资源是没人动,不代表食物就会原模原样地等着她来吃。
每过去一天,都会有无数食物在寂静中腐烂。
按目前的速度,连续几年她还留在这里不走,又没有找到代替品的话,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看到水了吗?”
陆启明问。
她回过神,摇头,“你呢?”
陆启明耸肩,表示也没有,看看店里的陈设,发现一扇被水泡烂的门,很可能是通往仓库的,准备走过去。
两人之间连着绳子,他动,江妙妙也动,走得比他还快些。
她陡然停下脚步,整张脸皱成一团,仿佛看见了什么很恶心的东西。
“怎么了?”
“有丧尸,呕……太臭了。”
她指着一个货架的后面,用手挡住眼睛不愿看。
陆启明走近了些,果然发现地上躺着具腐烂的尸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蛆虫,画面相当重口味,难怪她看都不肯看。
他拿来一块广告牌,打算把它盖上,绕过它继续去仓库。
即将下手时,他却停下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尸体。
江妙妙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这具尸体……有点不太对。”
“有吗?”
她从手指缝里看出去,努力忽视恶心的蛆虫,观察丧尸。
这应该是个男性,身高一米七多点,身上穿着全套的西服领带皮鞋。
生前要么是金融精英,要么是卖保险的。
他的肉|体已经快被蛆虫吃空,只剩脸上和手指还有一点点皮肉,皮鞋里面都有虫在蠕动。
蛆虫一直在爬,偶尔会露出底下的骨头。
丧尸的骨头经过长时间腐烂,大多是灰黑色,少部分是白色。
他却是淡淡的红,看起来不像丧尸,像菜市场早上才摆到摊位上卖的猪大骨,给人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眼前全是蛆,脑中闪过“新鲜”一词时,江妙妙差点没吐出来。
她捂着喉咙说:“难道他不是丧尸,是个刚死不久的正常人?”
陆启明也不清楚,从地上拿了几张纸,掏出打火机点燃,吹灭,用烟去熏蛆虫。
它们四散逃开,江妙妙连忙爬到高处站着,生怕爬到自己身上来。
蛆虫散尽,露出完整的骨骼。
从颅骨到脚趾,全都是淡粉色的。
淡粉色的骨头……怎么这么熟悉?原文里是不是写过?
江妙妙隐约有印象,可时间过去太久,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懊恼地拍拍脑袋。
陆启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秘密,失去兴趣,提议道:
“别管它了,找水吧。”
“好。”
两人打开仓库门,里面摞满箱子,其中有十几箱都是矿泉水。
外层的塑料薄膜被泡烂了,一摸就碎,但里面的瓶装水保存得很好,可以饮用。
江妙妙很开心。
这么快就找到了,看来不用大费周折地跑去更远的地方了。
十几箱水,可以让他们多用一个月呢。
不过……该怎么弄回去?
陆启明到处找箱子,她看见角落里有个把手,抓住拖出来,是一辆以前经常在超市看见员工上货的单层手推车。
推车结构很简单,只有四个轮子,一个沉重的铁台子,一个椅背似的把手。
连链条都没有,因此生锈之后仍然可以用,只是推起来很迟钝。
她喊来陆启明,后者从背包里拿出一把螺丝刀,将其插进轮子里,清除上面的铁锈。
不一会儿,手推车恢复生锈前的灵活。
他们齐心协力,把水摞在推车上,准备回去。
路过那具尸体时,江妙妙努力回忆书里的细节,可惜一无所获,继而想到别的事。
“一家便利店就有这么多库存的饮用水,咱们多找几家,全部搬回去,至少又能用半年了。”
陆启明忍俊不禁。
“你天天窝在里面,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有吃有喝有鸟有狗,比我之前预料得好多了。”
他点点头,“那倒是,活着总比死了好。”
“主要还是运气好,找到一个那么大的超市,又不会被水淹。要是当时……”
她一边说一边朝外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丧尸朝这边冲过来,想都没想就从背包里拿出手|枪,对准它扣下扳机。
砰——
巨响过后,她被后坐力带得倒向陆启明。
子弹从距离丧尸起码还有十厘米的空中飞过去,击中它身后的墙壁。
它因巨响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继续冲。
陆启明叹了口气,放开手推车,用双手握住她拿枪的手,下巴靠在她肩上,教她瞄准。
“不要瞄头,瞄胸口,打中的概率大一些,像这样。”
又是一声巨响,丧尸胸口炸开了花。
身体宛如折断的树枝,瞬间倒在地上。
脊椎骨已断,它站不起来,但还没有死透,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努力朝他们的方向爬。
江妙妙不想看,收起枪打算走。
陆启明想起那具奇怪的尸骨,摸出刀朝丧尸走过去,用鞋底踩住丧尸的手,将它胳膊上的肉割开,露出骨骼。
淡淡的粉色十分醒目。
城市仍然安静,这些零星的丧尸不足以威胁他们的生活。
身边却仿佛隐藏着某种巨大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将他们彻底吞没。
两人回到大厦,用绳子把水一点点吊上去,纳入库存中。
本来打算接下来几天都去搜集物资的,没想到第二天就开始下大雨,正好省得出门,将手头所有容器都搬出去接雨水。
水盆水桶的面积毕竟太小,接半天都接不到多少。
江妙妙想了个办法,去办公区找来一张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的防水广告布,用鱼竿撑开。
她和陆启明一人举一边,递到阳台外面。
广告布面积大,可以接到很多雨水。
他们在下面放了个桶,水流如瀑,没一会儿就装满一桶,装满立刻换新桶。
如此忙了一上午,成果非常可观,库存量又多了四十多桶水,摆满了一整个房间,用来洗衣服洗澡正好。
两人都累坏了,中午谁也没力气做饭,啃饼干充饥。
大雨还在下,江妙妙坐在落地窗后面,一边吃黄油曲奇一边欣赏雨景。
雨点很密集,宛如有神仙从天上倒水。
倒水……对了!
她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正在用kindle看西游记的陆启明被她吓了一跳,回头问:
“想起什么了?”
她终于知道,那两只丧尸的骨头为什么是粉色的!
在原文中,政府虽然带领人民暂时逃离城市,但一直没有放弃回来的目标。
在依靠军队建立安全基地的同时,专家们也在努力研究对付丧尸的药物。
研究分为三组方向。
一是帮正常人抵御感染的疫苗,二是让丧尸恢复成常人的特效药,三是加速丧尸死亡的毒素。
救人总比杀人难,三个方向里最后一个进展得最快,在丧尸爆发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研制出第一批产品。
他们挑选出几个丧尸数量较少的城市当试点,方便控制。毒素被溶解成气雾剂,由飞机从空中喷洒。
一个多月前她看到的飞机,十有□□就是来干这个的,难怪飞得那么低。
江妙妙总算搞清楚困扰自己的事,表情更加凝重,扑过去抓住陆启明的手。
“我们最近最好不要再出门了。”
后者困惑不解。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雨停就去找水的么?”
江妙妙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却又必须说服他。
毕竟在原文中,对于这次试点行动的描述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她才不要当实验的牺牲品。
42、第 42 章
毒素的原理, 是通过刺激丧尸体内的变异细胞, 加快腐烂速度, 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设想很美好, 但是药物的研发速度跟不上丧尸的变异速度。
当这批产品开始试验时, 只杀死了少部分最为虚弱的,其他丧尸则因此变得更加有攻击性, 力量更大,甚至有一些被激发出智力。
对待人类从随心所欲的攻击,变成有计划有组织的捕杀。
这座城市被选中, 说明丧尸数量确实不多。
可是一旦全部感染,所产生的威胁性将比洪水前数量密集的丧尸群更大。
想靠穿防护服、抹丧尸血之类的低级办法瞒骗它们,显然难于登天。
原文中投放计划总共进行三次才完成, 距离她第一次看到飞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是否已经投放完毕。
无论如何, 他们不能再冒险了。
陆启明趴在床上,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江妙妙想了想, 说:“我知道那天那架飞机是来做什么的了。”
“哦?”
“我看见飞机上洒了东西下来, 当时还以为是洒水, 直到昨天看见那两个丧尸……我猜, 可能是洒药吧,为了毒死丧尸。”
陆启明放下手机,翻身坐起来。
“你确定?”
“嗯!”江妙妙说:“洒下来的药肯定是有毒性,我们经常出去搞不好也会中毒,所以啊, 先不要出门了,让药水散散。”
他忍俊不禁,“你确定自己不是在编小说?”
她皱紧双眉。
“我很认真的,你不要嘻嘻哈哈好不好?”
“好,你说不出去,那我们就不出去。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肩,挑着眉梢问:“你爱不爱我?”
屋外下着大雨,屋内凉爽安静。
早上江妙妙从仓库里翻出一瓶爱马仕的尼罗河花园,在房间里喷了两下,因此现在呼吸间满是清新淡雅的睡莲香味。
他背对着窗户,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大t恤,睫毛又长又浓密,底下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
江妙妙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突然不好意思说,把脸转向一旁,企图避开他。
“莫名其妙问这个做什么?有毛病。”
陆启明也跟着动,把脸挪到她面前。
“我就是想问,你快点回答。”
“我不说。”
“说吧说吧,我要听。”
“好烦啊,让开,我要去喝水。”
她面红耳赤,想逃下床。
陆启明突然起身,把她压在枕头上,双臂牢牢地禁锢住她,脸贴得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似的。
“快说,不然我不让你走。”
江妙妙越被逼,越不肯说真话,艰难地抬了抬下巴。
“你先说。”
“我?我说什么?”
“说你爱不爱我呀。”
陆启明轻笑,“这还用说?当然爱。”
“爱我哪里?”
他认真地琢磨起来,“爱你越来越稀疏的头发,平到快凹下去的胸,每次都硌得我腰疼的肋骨。”
“……去死!”
江妙妙满心期待地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的答案,气得一脚踹开他,准备下床。
他从后面扑过来抱住她,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在她耳边说出内心真正的答案。
“我爱你的一切。”
她不优秀,不强大,不惊艳。
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
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江妙妙怒意顿消,心满意足,拍拍他的脸道:
“算你还会说话。”
“现在该你了,快说快说。”
陆启明坐在她面前,期待地竖起耳朵。
她笑得狡猾,“说什么?我忘了。我好困呀,先睡觉了。”
江妙妙钻进被窝里,开心地闭上眼睛。
陆启明无语半晌,扑过去掀开被子,努力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得到想听的答案。
两人都累极了,拥在一起,沉沉地陷入梦乡。
傍晚,雨过天晴,街道被大雨洗涮一番,亮得像面镜子,折射着美丽的霞光。
一架飞机从远处飞来,低得快撞上大厦的顶楼。
机舱打开一扇门,洒出巨大的白色水雾,迅速融入到空气里。
一个丧尸在小巷里游荡,突然停下不动,抬头望着高处。
望了足足几分钟,它张嘴嚎叫一声,远处传来起起伏伏的回应。
丧尸弯腰往黑漆漆的门洞里一钻,无影无踪了。
又轮到江妙妙做晚饭,她伸着懒腰来到货架前,为晚上吃什么发愁。
物资看着挺多,其实种类有限,每天吃来吃去都是那么几种,腻得让人毫无期待感。
还是以前好啊,虽然没多少钱,但走出门就有便利店,里面有鸡排饭,炸酱面,关东煮。
走远一点有超市,卤鸭烤鸡猪肘子,天天不限量供应。
要是愿意坐几站公交车,就能去美食街。
螺蛳粉、麻辣烫、烧烤、寿司汉堡手抓饼,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哪儿像现在这样,唉。
江妙妙叹着气,视线落在一袋面粉上,犹豫要不要向陆启明请教一下,烙他的蜂蜜大饼吃。
面粉袋子上印着信息:低筋小麦粉,可制作蛋糕、馒头、糕点等。
蛋糕……说起来都到十月份了,离她的生日也不远了。
以往每年的十月十五号,她都会买个大蛋糕,叫上朋友一起吃大餐过生日。
今年没机会。
手机关机过好几次,开机后没有网络,显示的时间早已错乱。
他们只能估算出大概的月份,无法确定具体是几号。
她的手表也只能看时间,看不了日期,因此具体是哪天过生日都搞不清楚。
就算搞清楚了,也没地方买蛋糕,吃大餐呀。
江妙妙很遗憾,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看看面前那几十袋面粉,想到超市里有好几台没开封的新烤箱,她决定动手试试,为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
亲手做的蛋糕未必好吃,但比蛋糕店买的更有意义呢。
今天的晚餐,就用来练手吧。
她吭哧吭哧把一袋面粉和一台小烤箱扛上楼,然后又下来找其他的配料。
鸡蛋没有,省略。
奶油没有,省略。
黄油没有,省略。
能找到的只有巧克力、果酱、和白砂糖。
牛奶也没有,但是可以用奶粉代替。
她把这些东西用箱子装好,又找到搅拌器、过滤网、碗盘勺子等,全部搬到楼上套房的厨房里,闷头鼓捣起来。
陆启明一觉睡醒,发现身边没了人,猜测是做饭去了,便拿来kindle继续看西游记。
一看看到晚上七点多,对方还没来喊吃饭。
他揉揉已经开始抗议的肚子,出门查看去。
客厅没人,厨房门半掩,飘出一股久违的香味。
陆启明走过去推开门,站在烤箱前等待的江妙妙闻声回头,发现是他后说:
“饿了吗?再过几分钟就能吃了。”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瞎弄的。”
他弯下腰,从透明的烤箱门看到里面食物的形状,一眼就认出来。
“这不是蛋糕么?谁要过生日吗?”
江妙妙摇头,“没有啊,都这种情况了还过什么生日,我做着玩的。”
“真的?”陆启明眼神狐疑。
她用力点头,将他往外推。
“别在这里碍事了,出去出去。”
陆启明只好离开厨房,江妙妙把门关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烦。
明明只设定了二十分钟,怎么还没结束?该不是烤箱有问题吧。
正在此时,叮的一声响,烤箱停了。
她忙去拿蛋糕,忘记戴手套,手背碰到滚烫的烤箱内壁,烫得惨叫一声缩回来。
陆启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小事一桩,马上就好。”
江妙妙用冷水冲了下手背,没理会被烫红的皮肤,拿起勺子往蛋糕上抹果酱。
蛋糕温度太高,果酱和巧克力一涂上去就融化了。
她很想弄得好看点,但成果越来越像某种排泄物。
算了,来点装饰品吧。
手边有棉花糖、水果糖、软糖和果冻。
她把能摆的都摆上去,铺满蛋糕表面,换了个漂亮的陶瓷盘子,端在手里走出厨房。
陆启明已经摆好碗筷,坐在桌边等。
看了半天,他放下勺子,幽幽地抬起头。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么费力的办法来折磨我。”
“……不吃拉倒,我和肉肉吃。”
江妙妙呼唤自己的忠诚爱犬,切了一块放进它碗里。
江肉肉很激动地嗅了嗅,然后……一退三尺远。
陆启明摊手,“看吧,狗都不想吃。”
“你们根本没有品位!”
江妙妙自暴自弃,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糖放得有点多,腻得她脑袋嗡嗡的,仿佛随时会脑溢血。
陆启明皱眉看了半晌,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
“吃不下就别吃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真想吃蛋糕,我会做。”
她猛地抬起头,努力咽下嘴里干巴巴的面团。
“真的?”
“以前有一次休假,我的房东是个甜点师,把她的秘诀都教给了我。”
江妙妙不信,“为什么要教你?”
“谁知道呢?大概看我长得帅吧。”
陆启明问:“你到底想不想吃?”
她用力点头,陆启明微微一笑,起身展开双臂。
江妙妙一脸懵逼,他翻了个白眼。
“真没眼力见,给我穿围裙。”
这狗男人……
为了生日蛋糕,她忍!
陆启明走进厨房,江妙妙跑进跑出给他当助手。
本来以为他是在吹牛,但看了一会儿后,发现还挺像那么回事,至少成型的蛋糕胚比她做的好看多了。
“刚做好不能涂果酱,让它凉一凉。”
陆启明将蛋糕坯送进冰箱,回到客厅等待。
江妙妙无事可做,打开茶几抽屉翻了翻,居然找到一副塔罗牌。
她打开瞎摆弄,上面的图案很好看,可惜完全看不懂。
陆启明又在抽烟,她看了看,生出作弄的念头,夺走他抽了一半的烟,晃晃塔罗牌。
“老陆,算姻缘吗?”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我的姻缘就是你,还算什么?把烟还回来。”
“……额,现在是,以后说不定啊。”
他压低嗓音,“难道你还想喜欢上别的男人?我可不会给你机会。”
“谁说是我?搞不好你先变心呢。来来来,我给你算算,不准不收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陆启明拍拍裤子上的烟灰,正襟危坐。
江妙妙学着以前电视里角色的样子,将牌洗好,摆在他面前。
“念出你的问题,抽六张。”
他皱着眉头,“必须念出来?默念可以吗?”
“不行,不念出声不诚心,塔罗牌会不准的。”
乱七八糟,规矩还挺多。
他想了想,闭眼念道:“如何才能永远跟她在一起。”
江妙妙窃喜,看着他抽出六张牌。
把其他牌推到一边,她逐一翻开那六张。
陆启明似乎挺期待,“怎么样?”
江妙妙发挥出超凡的想象力,为他解读。
“你看,这第一张叫……叫皇后,没错。这张牌的意思呢,是要你把对方当成皇后一样伺候,听从她的所有吩咐,绝对不能做忤逆她命令的事情。”
陆启明:“……那为什么还有个国王?她也要把我当成国王吗?”
“当然不是,国王的意思,是你要像国王一样拥有财富和权力,这样才能给她幸福。”
“……这张吊死鬼又是什么意思?她吊死还是我吊死?”
“都不是,吊死鬼的意思是……是……”
她一时间编不出来,急得抓了下头发。
“是指以后你们要是遭遇危险,你必须勇往直前,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她的安全。”
陆启明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吧,还有呢?”
“第四张是个死神,意思是死亡不会把你们分开。第五张是恶魔,说明你们的感情还是存在变数的,你必须时刻关爱她。第六张是太阳,这说明只要严格遵守上面的要求,你们的未来会一片光明。”
江妙妙全部解释完毕,抹了把汗。
陆启明微笑,“我会永远记住这些话的。”
“真的?”她故意揉肩膀,“我每天洗衣服洗得肩膀酸死了,以后你来洗好不好?”
他摇头,“不好。”
“可你刚才明明说……”
“我问‘如何才能永远跟它在一起’,这个它,指得是它。”
他抬手指向一旁,江妙妙扭头看去,江肉肉正抱着椅子腿策马奔腾。
“……”
陆启明笑容得意。
“你该不会以为是说你吧?太自恋了,啧啧。”
江妙妙把牌往抽屉一扔,扑过去要掐他。
陆启明忙道:“蛋糕坯已经凉了,我们来抹果酱吧。”
她只好松开手,随他一起把凉透的蛋糕坯拿出来。
果酱有好几种口味的,草莓、蓝莓、苹果、菠萝,颜色各有不同。
陆启明将它们从底部开始,一圈圈的往上涂。
圈越来越小,最后中间是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粉色草莓酱。
整个蛋糕看起来晶莹剔透,漂亮极了,比江妙妙以前花好几百大洋买的都惊艳。
他状若随意地问:“你今年多少岁?”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21。”
陆启明舀起一勺融化的白巧克力,在上面写了个21。
江妙妙:“……你做什么?”
他讥嘲:“你的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别装了,21岁生日快乐。”
她愣住,忘记接话。
陆启明把水果刀递到她手里,低声道:
“虽然你21了还活得像个小傻子,但我很希望你一直这么傻下去。22岁,23岁,你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要和你一起过。”
江妙妙乐得合不拢嘴,但不肯收下“傻子”这个形容。
“谁傻啊,我要是傻,能活到现在?”
陆启明也笑,“是啊,你到底哪儿来的好运气?难道真的傻人有傻福?”
她正要接话,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响,让二人都怔了怔。
“什么声音?是老白弄倒东西了吗?”
陆启明听着不像,拿来枪说:“我下去看看。”
“一起。”
江妙妙没顾得上吃蛋糕,把它放在桌上,端起小电锯随他下楼。
响声还在继续,大概几秒就有一次,而且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确定不是从超市传来的,而是来自消防通道。
这怎么可能?消防通道已经被他们用椅子堵上好几个月了,期间从来没响过。
二人停在最后一把椅子后面,竖着耳朵倾听。
可偏偏就在这时,声音消失了。
楼道漆黑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江妙妙抓了抓耳朵,“难道是我们听错了?”
陆启明没说话,目光严肃地盯着前方。
但视野全部被椅子遮挡住,根本看不到另一边。
把椅子挪开看看?且不说那是一件多么费时费力的工程,要是挪开以后,对面全是丧尸怎么办?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他还在权衡利弊,超市里,老白夫妻俩大叫起来,刺耳的声音让江妙妙心脏一紧,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过去看看。”
陆启明走在前面,让她抓着自己的衣角。
两人一步步靠近鸟屋,鸟叫声却又停了。
怦怦怦——
黑暗里,江妙妙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握着电锯的手不停冒汗,大气都不敢出。
陆启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动静,打开门。
凉风一阵阵往里灌,窗户玻璃破了,地上全是碎片。
江妙妙头皮发麻,低声说:“是不是有东西进来了?老白呢?老白……”
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于是壮起胆子靠近鸟窝。
鸟窝约有一平米,是他们为一家六口做的爱巢。里面铺满白色棉花,干净温暖。
然而借助微弱的月光,她分明看见棉花上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圆点,像极了滴上去的血。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乌鸦全都上哪儿去了?
空气里隐隐有股熟悉的腐烂味,陆启明戒备地说:
“我们先回……”
话未说完,一个人影从窗外爬进来,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就爬进了房间。
夜色中,它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
陆启明听见动静转身,晚了一步,被对方一口咬在右肩上。
那口咬得很重,利齿深深陷入关节,让他整条胳膊都动不了,只能用左手去拿枪。
手指才碰到枪身,耳中就听到电锯响。
江妙妙高举着小电锯,落在丧尸的脖子上。
血肉横飞,丧尸的脑袋和身体一分为二。脑袋仍咬着陆启明的肩,身体倒在地上,漫无目的地乱抓乱爬。
她没停下,又去锯它的腰,直到对方彻底失去攻击能力才放弃。
窗外又爬上来两个丧尸,陆启明已拿出枪,单手拿着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粘稠腥臭的血液与碎肉溅满地板和墙壁,窗外还有声音。
江妙妙离得近,往外看了眼。
光线很暗,视线模糊,可是光这一眼,她就至少看见了几十个丧尸攀附在墙壁上,飞速往上爬。
来了,她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曾经无头苍蝇般的丧尸们学会一起进攻。
陆启明忍着痛,摘掉肩上的丧尸脑袋,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我去找东西封窗户。”
“不!”
江妙妙强硬地拦住他,“别管了,我们回酒店。”
超市的玻璃都是普通钢化玻璃,根本抵挡不了太久。多留在这里一秒,就多危险一分。
陆启明略有不解,但决定听她的,先回酒店再说。
二人离开房间,把门从外面锁上,推来货架堵在外面,匆匆跑回酒店。
锁上房门,待在这个装满了防弹玻璃的房间,江妙妙终于放松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咬得倒不狠,只有两排牙印,和他之前受过的伤比起来不算什么。
但是很深,位置又刁钻,估计至少半个月都用不了这只手了。
她看得心疼,骂他:“你当时怎么不躲呀,你可以躲开的。”
凭他的身手,只要弯弯腰就不至于被咬到了。
陆启明说:“我不能躲。”
“为什么?”
“我躲开,它不就咬你身上了么?”
江妙妙没说话,转过身,像是去拿药,其实偷偷擦眼泪。
拿了纱布和消炎药回来,她给他处理伤口,唠唠叨叨地说:“幸好你不会被感染,不然咱们就完了。陆启明,你可是才说过要陪我过每个生日的,不准言而无信。”
他痛得满头大汗,却努力笑给她看。
“我肯定不会的,否则要被你骂死了。”
“你别嘴上说得好听。”
江妙妙一边骂他,一边给他包好了伤口。
由于位置特殊,穿着衣服不方便,陆启明干脆把t恤脱掉,裸着上身。
她将绷带从他肩膀绕到腋下,来来回回缠了好几圈,剪断时不放心地问:
“你真的不会被感染,对吧?”
就算他体内自带抗体,可万一突然失效了呢?
毕竟乙肝疫苗都有过期的时候。
他要是被感染了,那她……
江妙妙不敢想下去,看着对方,希望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启明点头,“我不会。”
她宛如脱力般,扑过去搂住他的腰,后怕地啜泣起来。
他轻轻拍打她的背脊。
“伤心吧,刚养大的鸟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别人吃了。”
江妙妙想到这个,顿时更难过了。
底下动静未停,江肉肉守在门边,不安地转来转去。
他们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很难完成。
楼外太黑,路上的画面根本看不见。
他们不能打开窗户探头,因此无法观测到墙壁上的丧尸。
门很结实,偏偏是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开启,后果难以想象。
与其说躲在里面,更不如说……是被困住了。
江妙妙只能靠声音判断楼下的情形。
玻璃被撞破了许多,丧尸应该已经从鸟屋里出来,正嗅闻着他们生活的气息,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找。
找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套房里有备用物资,预计能撑半个月。就算它们撞不开门,那半个月以后呢?
夜已经深了,她完全没有睡意,看着门一刻不敢松懈。
陆启明见她小脸铁青,递来一块巧克力。
“吃点吧,别烦了。”
她接过去塞进嘴里,伸手想再要一块。
他很意外,“你真饿了?”
“饿是不太饿,就想多吃点。”
说不定明天就再也没机会吃了呢。
陆启明把手里的巧克力都给她,看着房门想了想,忽然问:“你相信我吗?”
江妙妙回头,“相信什么?”
“我现在出去,把丧尸解决掉,然后安全回来。”
她一脸无语。
“想做梦就睡觉去,别拿我逗乐。”
“我是认真的。”陆启明说:“我不知道丧尸为什么突然选择一起攻击,但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不赶快解决的话以后只会更加没机会。”
江妙妙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无法支持他的提议。
“你能拿什么解决?身体健康的时候都未必打得过,何况还废了一只手。”
陆启明笑嘻嘻,“没有废,点烟还是做得到的。”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盯着门,仿佛眼神能给门加护盾似的。
陆启明抿抿嘴唇,说:“我的想法是趁现在它们还没上来,我们先上楼。到时你躲在上次找到枪的人家里,站在窗边,我尽量把丧尸往楼顶引。
楼顶有发电机和供电系统,我把它们点燃,然后往下跳。
在这之前,我会在腰间栓一根绳子。当我把绳子往下扔时,你要牢牢抓住它。我能不能活,就看这一步了。”
一部分丧尸被炸死,一部分被摔死,剩下的就容易解决。
这是眼下唯一能做到的计划。
江妙妙问:“要是情况紧急,绳子扔错了方向,没扔到我面前呢?要是还没等你点燃发电机,它们就先追上你呢?要是我抓紧了,绳子却断开呢?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妙妙,生活本来就是充满危险的。我们要做的是把概率降到最低,而不是因为危险就不去做。”
以前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一趟鬼门关。
刚开始他也害怕,尤其是当子弹从身边飞过去时,总觉得下一枚会打在自己身上。
后来逐渐学会将生死置之度外,专心做好手中的事,反倒比别人活得更久。
这一次,他相信他也能成功。
江妙妙低着头,声音夹杂着哭腔。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今天你给我过生日你忘了吗?蛋糕都还没吃呢,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求你了……”
陆启明眼中闪烁着水光,低声道:
“所以我要你相信我呀,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好好的。”
“我不要……我不要!”
她死死搂着他的腰,似乎一松手他就会跑。
陆启明伸长左手端来蛋糕,把刀递进她手里。
“来,切蛋糕,把生日过完。”
“我不切!”
“妙妙,乖。”
“呜呜……”
她想嚎啕大哭,怕引来丧尸,只能拼命把脸往他衣服里埋。
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在房间回荡着。
43、第 43 章
哭不能解决问题。
丧尸就在楼下, 随时都有可能找上来。要么放弃, 坐着等死。
要么……就只能按照陆启明所说的, 冒险试一试了。
江妙妙哭了一会儿, 努力收拾情绪, 从他怀中抬起头,拿过那把被她推开的刀, 将蛋糕分成三份。
本来想让老白一家子也尝尝鲜的,可惜没机会了。
她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吃了口,看到上面的“21”, 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
陆启明说:“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天天哭鼻子多难为情。”
她冷哼一声, 不理他,擦干眼泪拼命往嘴里塞蛋糕。
他看她似乎没什么事了, 也开始吃,脑中琢磨着待会儿的行动。
蛋糕味道很好, 甜而不腻, 因为涂了很多果酱, 还弥补了江妙妙半年来都没吃过水果的遗憾。
吃完那一大块, 她打了个饱嗝,放下盘子抹抹嘴。
“我去吧。”
准备给她倒水的陆启明怔住。
“什么?”
“你受了伤,不应该再冒险。我力气小,到时也很有可能拽不住那根绳子。所以不如调换一下,你教我怎样让发电机爆炸, 站在哪个方向扔绳子。你代替我,留在房间里等。”
陆启明立刻反对。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男人在,让你去送死?”
“难道我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了吗?”
她控制住自己不提高音量,免得引来丧尸,语气是从所未有过的坚决。
“以前你厉害,我弱鸡,所以你冲在前面我没意见。但这次不行,必须换换。”
“如果我不同意呢?”
黑暗里,她眼睛闪烁着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我就在你死之后,也跟着跳下去。”
冒险引诱丧尸是为了让大家都活下来,如果最终两个人都死了,那么这个计划就毫无意义。
她在威胁他。
用自己的命。
陆启明苦笑,“妙妙,你就非得这么逼我吗?”
“是你在逼我。”她说:“你逼我活到现在,不能随随便便丢下我不管。”
江肉肉也吃完了蛋糕,感受到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习惯性的跑到江妙妙脚边蹲下。
她把它抱起来,递向陆启明。
“答应我,好不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谁还能拒绝?
陆启明单手搂着狗,低声自嘲:“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懦弱的决定。”
江妙妙没接话,跑去找绳索。
绳子的长度必须足够从顶楼垂到顾长州家窗外,承重力也一定要好。手头的登山绳长度将近一百米,抗压力不小于1800公斤,应该没什么问题。
屋里太黑,她忘了绳子放哪儿的,准备打开灯寻找。
陆启明突然制止。
“别动!”
已经走到开关旁边的江妙妙立刻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
“它们上来了吗?”
这样的话,岂不是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启明摇头,仔细倾听窗外传来的声音。
没过几秒,江妙妙也听到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轰隆声,有点像她以前买的那台发电机,可是又很不一样。
这是什么声音?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企图看看。
陆启明大喝一声:“趴下!”
然后猛地扑过来,将她按倒在地,用身体挡住她和江肉肉。
同一时间,窗外火光四射,似乎有东西打在墙壁上,整栋大楼都在颤抖。
丧尸们疯狂嚎叫,不停有东西坠落,玻璃碎裂声也不绝于耳。
江妙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识过这种阵仗,直接吓蒙了。
巨响让她耳鸣,强光闪得人眼花。
她宛如一叶脆弱的小舟,在狂风巨浪中艰难生存。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上人熟悉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轰炸声停下,光芒也消失了。
她从陆启明胳膊底下回头,看见极为震撼的一幕——一架飞机斜斜的贴着大楼飞过去。
飞机和上次看到的不同。
上次那架看外形应该是大型货机,用来载运货物或乘客的,没有装备武器。
而眼前的这架,有着雄鹰一般凌厉的外观,机头是锥形的,十分尖利。
月光落在机身上,折射着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光泽,是她以前在电影里才有机会看到的战斗机。
庞大的机翼遮住窗户,房间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心慌。
好在飞机很快就飞过去了,绕着大楼盘旋。
陆启明见已经没有危险,爬到窗边朝外看。
只见机舱门打开,垂下几条绳索,有人影从飞机上跳下来,落在大楼顶端。
再看楼下的情况。
本来非常牢固,连洪水都没有冲垮的大楼被打成了筛子,尤其是十五层到二十层那一段,密布着无数弹孔。
之前几乎爬满墙的丧尸,现在只剩下零星一点了。
江妙妙来到他身边,也看见了这些,惊愕地说:
“是来援救的吗?”
陆启明摇头,“看着不太像。”
“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杀丧尸?”
他垂眸道:
“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发现幸存者都不至于不管。要不要现在出去找他们,跟他们去基地?”
江妙妙有些动摇。
以前她是绝对不想的,在这里有吃有喝,丧尸也能对付得了,何必跑去跟基地里的人抢粮食?光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都足够令她头疼了。
可现在不一样。
丧尸的攻击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继续孤零零的留下来,很快就会迎来死亡。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她要跟陆启明一起活着,每个生日都跟他过,一起养大肉肉,一起生个小孩。
等末世结束后,他们要盖一栋小房子,在院子里种满花和菜。
她要活到那一天。
“好,我们走。”
江妙妙做出决定,抓住陆启明的手准备出去。
对方却抽出胳膊,坐在地上道:
“你去吧,我不去。”
“什么?”
“我身上有伤,一看就是丧尸咬的,贸然过去可能会被一枪打死。你跟在我身边,也会被他们怀疑已经感染,不肯带你回基地。”
江妙妙经他提醒,才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原文中,就有过因为配角舍不得放弃已经被感染的同伴,差点导致团灭的情节。
眼下他们两个的样子,不是像极了那个已经被感染,但还没有变异的角色么?
那些人不是为了援救他们而来,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牛逼的身份,别人不会为了两个普通人而冒险的。
想到这里,她一屁股坐下。
“那我也不走。”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耍性子,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陆启明推推她,她张口就骂:“闭嘴!再啰嗦我打你。”
“……”
“我要是想一个人去基地,当初早去了,干嘛等到现在?你真是个笨蛋。”
陆启明被她骂得没脾气,只好说:“你可别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我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要是在她刚穿进书里,丧尸还没爆发时就遇到他,根据他的经验多做些准备,之后的生活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江妙妙靠在他没受伤的左肩上,搂着他的腰。
管他外面腥风血雨,她就要和他在一起。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脚步声,似乎是那些士兵跑下来了。
他们从二十五层的消防通道穿过去,没停顿,跑到楼下开了几枪。
陆启明倾听着每一个动静,大概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应该是想捕捉丧尸回去做实验。
至于为何今天来……大概之前真的投放了毒药,一直保持观察吧。
基地有没有发现他们?
虽然两人很少暴露在外面,可生活痕迹是掩盖不了的。
这时,飞机再次降低,垂下绳索,打断他的思路。
他抬头一看,正好落在离他们不远的阳台外。
士兵们将捕捉到的丧尸通过绳索送回飞机,忽然有人说:
“这里是不是住着人?我刚才居然看到吃了一半的大米,还有楼道里那些椅子……”
队友答道:“估计是丧尸刚爆发那阵子有人在这里躲藏过吧,现在肯定早死了。”
“可是这些丧尸聚集起来挺奇怪的,要不要搜一搜?”
“需要救人的时候,上头会有命令,轮不到我们私自行动。现在完成任务要紧,先回基地。”
“好吧……”
江妙妙听见隔壁的对话,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们冲进来把陆启明乱枪打死。
好在最后放弃了,陆陆续续爬上飞机。
看见最后一个人也抓住绳索,她松了口气,想跟陆启明说话。
突然间,有丧尸从楼内一跃而出,抱住那人的腿张嘴就咬。
他惨叫,央求队友帮忙。
对方站在机舱里看了几眼,开枪打断绳索,让他和丧尸一起坠落。
凄厉而痛苦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凉,江妙妙不想看,把脸埋进陆启明怀里。
机舱门缓缓合拢,飞机升上高空,很快便没了踪影。
士兵走了,丧尸也死得差不多。
剩下的数量不成气候,在地面来回游荡,寻找尸体啃食。
江妙妙抬起头,满脸庆幸,“安全了。”
陆启明想摸摸她的脸,但是右手稍微一动,就忍不住直吸凉气。
“嘶,好痛……”
“很痛吗?我去找止痛药。”
“等等。”
对方抬手抓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
她倒在他身上,刚想爬起来,柔软的嘴唇便压了下来。
陆启明像一条濒死的鱼遇到了水,无比急切地吻着她,想把她完全吞掉似的。
江妙妙起初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开始配合他,不知不觉也沉迷进去。
分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陆启明眼眶微红,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妙妙,我爱你。”
怦怦怦——
他的心跳声那么清晰,是她这辈子都不想离开的频率。
两人都累到了极致,见暂时恢复安全,便先去睡觉。
醒来是第二天上午,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每一个角落。
江妙妙睁开眼睛,下意识寻找陆启明。
看见他在旁边沉沉的睡着,不安的心踏实下来,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怕吵醒他。
江肉肉不敢一个人待,就在床底下趴着,见她醒了立刻摇着尾巴跟过来。
她嘘了一声,走到门后听。
外面非常安静,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她又走到窗边朝外望,残破的大楼提醒她,的确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楼都破成这样了,会不会倒啊?
江妙妙深深地担心起来,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吓得险些尖叫。
陆启明笑嘻嘻地靠上她的肩,下巴硌得她肩膀疼。
“醒了都不叫我,还以为你被丧尸抓走了呢。”
“想得美,丧尸抓我不抓你?”
江妙妙嘲了一句,转过身,看着他包着纱布的肩膀,声音温柔了许多。
“还疼吗?”
陆启明半蹲着,扬起脸。
“你亲我一口就不疼。”
“……看来是死不了。”
江妙妙无情地转过身,去厨房做早餐,很快又举着平底锅跑出来。
陆启明躲了躲,“好好说话,别动手,你好意思打伤员?”
“谁要打你啊,没电了。”
昨晚的袭击大概弄坏了电路系统或太阳能电池,现在套房里连盏灯都打不开,更别提做饭。
两人只好啃饼干当早餐,期间陆启明提议待会儿出去修电。
江妙妙不放心。
“要不就先不用电了吧,反正现在天气不太热,不开空调也不要紧。至于做饭……就跟以前一样生火好了。”
陆启明不赞同。
“他们已经抓走了要用的试验品,短期内可能不会再过来。要是丧尸又聚集起来进攻,我们能靠这个房间撑多久?”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他想了想,“趁现在比较安全,赶快修好电,把能搬的物资都搬到酒店。门窗尽量都封死,不要给它们爬进来的机会。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们只能想办法离开。”
离开。
离开之后去哪儿?
他们没有飞机,到不了千里之外的基地。其他城市里也有丧尸,说不定还没这儿安全。
眼前似乎已无路可走,但是想想有他在身边,就不那么让人绝望。
江妙妙加快速度啃饼干,吃完用保温瓶里的热水冲了两杯热咖啡,喝完后拿起武器随他一起出门。
酒店走廊上有两个丧尸,估计是跟随他们的气息而来的。
陆启明左手不太方便,拿不了步|枪,于是改用迷你手|枪,一枪一个,准确无比地打在对方双眉之间。
江妙妙夸赞:“枪法真好!”
他笑笑,枪身在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两圈。
“多活两天,我教你。”
“没问题。”
两人一路往下走,抵达超市时,总共碰到五个丧尸,全部解决。
超市里面倒是没有它们的身影,但是昨晚被子弹击中,一片狼藉,看起来跟废墟似的。
墙壁上有好多子弹孔,玻璃也都碎完了。
丧尸残破的躯体混杂在物资中间,时不时就能看见一截断腿或胳膊。
想靠修修补补让这里重新变得安全显然不现实,陆启明与江妙妙商量了几句,果断放弃,决定把诸如巧克力、糖、奶粉、饼干等,不必烹煮就能带来高营养和高糖分的食物搬去酒店,再拿些饮用水。
剩下的像大米、面粉等,不方便吃还特别重的食物,先放在这里。
至于其他暂时用不上的日用品,就更不用管了。
陆启明右手受伤,搬东西不方便,因此大部分工作都由江妙妙承担。
两人弄了一天才勉强弄完,趁天色还没黑,赶紧去楼上修电路。
江妙妙对于电路的知识还停留在初中物理阶段,想帮点忙又看不懂,只能站在旁边当个助理,给他递递工具什么的。
工具袋里有一把锋利的螺丝刀,她没注意,被它划破手指,立刻就滚出了血珠子。
陆启明回头:“怎么了?”
她把手背在身后,“没什么啊。”
“真的?”
“我想喝水,先回去吧。”
螺丝刀是金属的,她要涂点消炎药,否则感染破伤风就不好了。
陆启明也渴了,放下工具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抽了抽鼻子,总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萦绕在身边,让他无法忽视。
天很快就黑了,晚上不太安全,两人决定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继续。
江妙妙在客厅处理伤口,陆启明流了一身臭汗,去卫生间洗澡。
水的储存量有限,没法跟以前一样冲凉,只能打湿毛巾往身上擦。
他避开纱布擦着擦着,突然“嘶”了一声,放下毛巾伸手去摸,指尖上有血。
皮破了。
他拿得是毛巾又不是钢丝球,怎么会擦破皮?
陆启明想不通,只好用凉水冲了冲,出去找一块创可贴贴上。
晚餐又是饼干,怕热量不够,一人配了块巧克力。
吃饱以后江妙妙摸黑帮他换药,借着月光努力看伤口,皱眉道:
“怎么感觉还恶化了些?”
本来只有两排齿印,现在齿印旁边的皮肤都发黑了。
陆启明侧着脸,“有么?你看错了吧。”
光线太暗,她也不确定,只能匆匆涂完药,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了起来。
两人躺在大圆床上,累得完全没心思动,却又睡不着。
陆启明望着窗外的夜色,想到一件事。
“要是以后不得不离开,你想去哪里?”
她认真思索。
“当然是一个没有丧尸的地方,不过估计找不到吧,所以还是选一个风景好的地方算了。”
“海边?”
“不好,我游泳技术不行,万一遇上台风天气,肯定死得透透的。”
“那就山里吧。”
“去山里怎么住?躲在树上?丧尸跳得越来越高了,不安全呀。”
“洞穴不错。”陆启明说:“我休假的时候跟导游去过,只要深度足够,丧尸不借助工具下不去。里面一般都有底下河,河里有鱼,不至于马上被饿死。”
“听着倒是挺好的,不过你看没看过盗墓小说?”
“没有。”
“里面说这种洞穴风水好,容易被古代人当做天然坟墓。要是里面没丧尸,却有僵尸……呜呜,好可怕。”
陆启明无奈,“也就是说你哪儿都不去?”
她笑眯眯地抱住他,脸贴着他胳膊。
“我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哪里都不去。但是要是跟着你,可怕也不是不可以忍。”
他心里一暖,想抱抱她,不小心牵动伤口,痛得直吸凉气。
手头的止痛药用完了,江妙妙想了想,跑去客厅给他拿来一包烟,点燃一根递到他手里。
陆启明笑道:“你确定让我在床上抽?烫坏被子我现在可缝不了。”
“抽吧抽吧。”
她大度地挥挥手,躺下盖好被子,“库存里还有几十条,不把它们抽完,我估计你死了也不甘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痛感减轻许多。
江妙妙不由得好奇,“真的那么有用吗?我试试。”
陆启明躲开,训斥道:“小姑娘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吃你的棉花糖去。”
“……你不是照样抽?太不公平了吧。”
“正因为我是过来人,所以更不能让你抽。我们现在牙膏也快用完了,你要是抽上瘾,弄得一口大黄牙,怎么办?”
“噫……恶心。”
她想到那个画面顿时什么兴趣也没了,放弃抽烟躺回去。
陆启明抽完一根也不抽了,抱住她睡觉。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江妙妙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没洗澡?”
“洗了。”
“洗了怎么还有股味儿啊?”
他脸一红,抬起胳膊闻了闻,什么都闻不出来,倒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比以往更诱人,让他蠢蠢欲动,很想咬一口。
江妙妙从床头柜里翻出香水,往他脖子和腰间喷了喷,再闻,满意地躺回去。
“好啦,现在不臭了,睡觉。”
陆启明闭上眼睛,在那股诱人的味道中睡着了。
早上醒来,卫生间传出刷牙声。
陆启明揉了揉头发,感觉身上很难受。
黏腻腻的,像抹了层糖水,可是伸手去摸,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江妙妙在镜子前刷牙,含着满嘴泡沫打招呼。
“醒了?早上吃麦片吧。”
用热水泡泡,加点葡萄干,比吃冷冰冰的饼干舒服多了。
陆启明嗯了声,站在她身后,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看着镜中的人影笑。
“你好矮。”
江妙妙:“……”
“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你这么矮,我一只手都能提起来,小时候没吃饱饭吗?”
江妙妙吐掉泡沫,反手一个肘击。
“个子高了不起啊?傻大个。”
陆启明嬉皮笑脸地揉乱她才梳好的头发,在她头顶猛亲一口,亲西瓜似的。
“洗好了就去泡麦片,我快饿死了。”
她狂翻白眼,“凭什么我去?要吃自己泡。”
他委屈地扁扁嘴,要是耳朵再长一点,估计已经耷拉下来。
“我受伤了,你不能照顾照顾我?你现在可是22岁的大人。”
“是,我22岁是大人,得照顾你这个26岁的小屁孩。”
江妙妙放下牙刷和杯子,鞠水洗了脸,看似无奈实则愉悦地去了厨房。
陆启明站在她的位置,对着镜子刷牙,因为身上不舒服,抓了抓,又抓下来一块皮。
他看着手指上薄薄的皮肤愣了会儿,反锁卫生间的门,脱掉衣服对着镜子细看。
原本健康结实的躯体上,一夜之间多出许多肉眼可见的黑斑。
大的有手掌那么大,小的也有乒乓球大小。
陆启明屏住呼吸,比遇到丧尸群时更紧张,用食指在一块黑斑上按压了下。
皮肤木木的,完全没有感觉。
底下的肌肉仿佛已经死了。
他匆匆拆掉纱布,查看肩上的伤。
皮肤黑了一大片,齿印里渗出黑色的粘稠脓液。
沾一点递到鼻前,熟悉的味道令他浑身发寒,如坠冰窟。
他失去力气,靠在在冰冷的瓷砖上,镜中倒映着他惨白的脸。
如此一动不动地过了许久,门外传来江妙妙生机勃勃的声音。
“还没有洗好吗?刚才说自己要饿死,现在弄好了又不出来吃,再不吃可就没有了哦。”
44、第 44 章
吃早饭时, 江妙妙感觉陆启明奇奇怪怪的, 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她等了半天, 不见对方提, 于是主动问:“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陆启明摇头。
“那你怎么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平时早上吃饭, 姿态那叫一个豪迈,恨不得连她碗里的都抢走吃了。
今天呢, 一勺一勺慢慢舀,分明是没兴趣。
麦片又不需要细加工,总不可能是她做的难吃吧。
还有, 他以前喜欢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大裤衩走来走去。
现在却穿上长袖长裤,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张脸。
今天温度不低,至于那么冷吗?
想了一会儿, 她冒出一个震撼地猜测。
“你……你该不会……”
陆启明紧张起来,“不会什么?”
“不会真的肾虚了吧?”
没胃口, 怕冷, 搞不好是肾虚的前兆呢!
陆启明:“……没有。”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嘛。”
江妙妙把勺子往桌上一拍, 得不到答案不罢休。
他深吸一口气, 神色凝重。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江妙妙不解,“不是已经说好了先住段时间,等实在没办法再走的吗?现在明明还挺安全啊。”
他眼神闪烁,盯着桌面不抬头。
“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太安全。”
她沉默几秒, 选择了同意。
反正她本来的打算就是陆启明在哪儿她就去哪儿的,不一定非得留在这儿。
只是有个问题得弄清楚。
“我们去哪儿?”
去基地不现实,太远,他们连辆自行车都没有。
城市里的车辆之前被洪水泡过,早就坏了,靠腿怎么可能走得到远在西藏的基地?
可是隔壁城市同样危险,但凡安全点的地方都不会太近。
要么深山老林,要么戈壁荒野,他们同样去不了。
江妙妙还在那里苦苦思索,陆启明却仿佛早就做出了决定,没有犹豫地说:
“去基地。”
“怎么去?”
“他们既然在这里投放了药物,必然会保持观察。我们想个办法,把他们吸引过来。”
“可你之前不是说,他们不会接纳你的吗?万一被误认为已经感染,要击毙你怎么办?”
陆启明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想试试。”
江妙妙皱着眉,实在无法理解他。
“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我们留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没必要去冒险啊。就算将来可能遇到危险,那也是将来,不是现在,我们先过好当下不行吗?”
他靠在椅背上,轻轻抬起眼帘。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
“我梦见丧尸都死了,人类重新回到城市。你和我找到各自的家人,结了婚,生儿育女成家立业。结婚那天你穿着很漂亮的婚纱,戴着我送给你的钻戒。那个样子真的美丽极了……”
他的眼神没有聚光点,似乎在回忆所描述的梦境,脸上浮着淡淡的笑。
江妙妙说:“那只是梦。”
“没错,那是梦。”陆启明收回缥缈的思绪,认真地看着她,“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基地,努力活下去,那么就有机会让梦境变成现实。”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启明忽然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手。
“妙妙,答应我好不好?”
他个子高,跪下也没比她矮多少。
眼中的目光极为真诚,让人感觉拒绝他都是一种罪恶。
江妙妙本来就没有别的想法,见状点点头。
“好吧,我们去基地。”
他欣喜,保持着那个姿势抱了抱她,脸埋在她胸口。
江妙妙捧起他的头,“但是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呢?”
就算基地对城市保持观察,也不可能观察到每一个角落。
城市那么大,他们如此渺小。
就算天天喊,喊破了嗓子,对方也听不到啊。
陆启明自信地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先吃饭吧,到时你就知道了。”
江妙妙对他所谓的办法很感兴趣,加快速度吃完饭。
陆启明大概也想快点开始,等她吃完就放下碗筷,随她一起出门。
但他步伐悠闲的很,不急不忙的,跟在后面慢慢走,搞得江妙妙还得时不时回头来等他。
他们从二十五层往上爬,中途找到一家婚庆公司。
陆启明从他们仓库里翻出许多气球和许多充气筒,用塑料袋装好继续向上走。
江妙妙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巴掌。
“你想在顶楼放气球吗?的确挺醒目呢。不过会不会太高了点?万一他们把监控器装在低一点的楼上,那就看不到了呀。要不咱们去一楼放?”
陆启明摇摇头,没解释,用那半死不活的步子爬到最后一层楼,找到一扇窗户,开始打气球。
江妙妙给他当助理,按照他的指示,把打好气的气球系在一个个窗户上。
两人的工作范围覆盖了将近四十层楼,每层楼都只弄几扇窗户,大部分力气都用在爬楼上。
当陆启明说出“完成”两个字时,她累得直接坐在地上,腰酸背痛,大口大口喘粗气。
“呼……累死了……你到底弄了个啥?”
原以为会在窗户上拼出个“sos”或者“help”之类的,可是越拼她越觉得不像,笔画顺序明显不一样。
陆启明蹲在地上,整理着剩下的气球。
她想到一个办法,爬到窗边通过对面大楼窗户上的倒影,查看自己的成果。
大楼比较矮,玻璃上的影子也不清楚。但是因为字体非常巨大,因此她还是很清楚地看见了一个“cci”的字样。
cci是什么东西?
她回头问陆启明,对方终于开了口。
“是暗号。”
小菜鸟江妙妙激动起来,走到他身边问:
“什么暗号啊?你们雇佣兵专用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
“这个cci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望向窗外,嘴角勾着抹微不可见的讥嘲,“这里有一个不能错过的好东西。”
江妙妙越听越糊涂了,还想让他解释解释。
陆启明却已经站起身,朝外走去。
“回酒店吧,他们很快会来的。”
“你确定?要是他们队伍里没有雇佣兵,看不懂你的暗号怎么办?不如我们还是换成sos?这个能看懂的人多多了……”
江妙妙絮絮叨叨地跟在他身后,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导致她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撞在他背上,撞得头晕眼花,鼻子生疼。
陆启明仗着吨位大,晃都没晃一下,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定定地站在原地。
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有什么事忘记了吗?”
“没有。”
“那你停下做什么?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你怎么了?”
陆启明不敢回头,对方身上的味道紧紧包裹着他,令他心里嗜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他没解释,加快脚步匆匆跑回酒店。
江妙妙赶紧跟上去,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问出真相。
不料回到套房,陆启明没去主卧室,而是走向他原来住的那间房间。
她立马挡在他面前,拦住去路。
“你要做什么?”
陆启明屏住呼吸,努力忽视那股诱人的气味。
“有点累,休息一下。”
“想休息可以去主卧。”
“那是你的房间。”
“是,可是你都睡几个月了,现在才开始矜持吗?”
江妙妙满脸质疑,他撇开脸,看着一旁的江肉肉说:
“这几天还是分开睡吧,睡眠质量会更好一些。”
说完他绕过她,想进屋,身后传来失望的声音。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
陆启明停下,“当然不是。”
“可如果不是讨厌我,为什么连住一个房间都不肯?你突然提出要去基地,应该也是为了甩开我,不想再跟我纠缠吧?”
江妙妙的声音哽咽起来,“既然这样,你就直说。我是很没用,但不贱,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一个讨厌我的人。”
陆启明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她。
她眼眶通红,“你说啊!讨不讨厌我?”
陆启明曾经中过弹。
在一次援救人质的任务中,因为对方过于狡猾,用假证据蒙骗雇主,使他们估算错了人数,冲在最前面的他被一颗5.8mm的子弹贯穿肩胛骨,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恢复。
那份刻骨铭心的痛他一直牢记着,时刻提醒自己,他做得是卖命的勾当,必须做到极致的小心和谨慎,稍有疏忽,就可能会死。
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分不出,究竟是那次中弹更痛,还是现在的心更痛。
“妙妙,你冷静点……”
他开了口,嗓音沙哑,却只劝她,不肯像以前一样抱抱她。
江妙妙眼睛瞪得很大,眼泪顺着眼角滚出来,挂在下巴上。
“你回答我,只要你说讨厌,我马上就走。”
陆启明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败下阵来,把她紧紧抱进怀中。
“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她靠在他胸膛上,抓着他的衬衫,低声啜泣了很久。
陆启明的计划泡了汤,和她一起走进主卧。
天黑了,该做晚饭。
但是两人谁都不想动,静静地躺在床上。
忽然,江妙妙一声不响爬到他身上,开始扒他衣服。
陆启明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胸口。
“你要干嘛?”
“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我们没洗澡。”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介意就忍着!”
唰啦一声响,他的衬衫被她撕成两半,随手丢到地上。
陆启明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躲进被子里,死活不出去。
江妙妙很无语,“你难道不想要吗?”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们很久都没做,她刚才分明都感受到他的轮廓了。
陆启明拥着被子,只露出脑袋,无奈又好笑。
“妙妙,哪怕你是女的,强|奸也是犯法的。”
“你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吧。”
“……这种事应该节制一点,我们之前做得太多了。”
“以后可能没机会,应该珍惜当下不是吗?”
他眼神飘忽,幸好天黑看不清。
“谁说没机会?到了基地,我们有得是时间。”
“我的意思是你会老。”
“……”
“你都二十六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体力肯定急转直下。你的肌肉会退化,长出大肚腩,脱发,变成地中海。发福,爬个楼梯都爬不动,更别说做这种事了。”
陆启明:“……我会努力锻炼,不让你失望的。”
“我不,我现在就要。”
她手脚并用的爬到他面前,眨了两下眼睛,“除非你承认自己不行。”
真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陆启明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
“我……”
他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味道,顿时颓下来,倒在她怀里蹭了蹭。
“我真的好累,改天好不好?”
江妙妙毕竟不是色情狂,见他都这样了,只得作罢。
陆启明见自己逃过一劫,下床找了件新的长袖卫衣穿好,严严实实地遮住每一寸皮肤。
回到床上后,也始终与她保持着半米以上的距离。
江妙妙怀疑陆启明病了。
由于他不会被病毒感染,所以大概率是引发了其他的炎症。
自从被丧尸咬那一口后,他就整天恹恹的,做什么都没精神,显然是被炎症所影响。
养伤需要充足的营养,他们现在天天啃饼干无疑是不够的,得另外想办法给他补补。
第二天起床后,她没有吵醒陆启明,一个人去了厨房。
生火烧水,给他泡了一大杯奶粉,端到床边叫他。
“醒醒,醒醒。”
陆启明睡得很沉,哼哼了两声,没睁开眼睛。
奶粉太烫,她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去推他。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张嘴就咬过来。
江妙妙被他吓到了,尖叫一声,拼命抽手。
陆启明睁开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已经塞到嘴边的手,赶紧放开,缩回被子里讪讪地解释。
“我还以为是丧尸。”
“以为是丧尸也不能上嘴咬啊,多脏。”
她捂着手心有余悸。
他点头,“嗯,下次我一定注意。”
“来吧,把这杯奶喝了。”
江妙妙端起杯子递过去,陆启明闻到那味儿就反胃,但是不想让她担心,硬着头皮喝光。
把杯子还给她,他说:“我今天有点累,想……”
话未说完,他往床边一扑,趴在床沿上吐了个稀里哗啦。
刚才喝下去的一杯奶,全都吐出来了,隐约夹杂着些灰绿色的胃液。
江妙妙站在旁边没来得及躲开,被溅了一身。
陆启明吐到浑身发软,狼狈地抬起头。
“对不起,要不然你先出去,这两天别进来……”
她哭着抱住他。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出去不管你吗?我才不是那种人!你躺着,我去给你倒水漱口。”
她匆匆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不仅端着水杯,还拿了拖把和抹布。
江妙妙先帮他漱口,擦干净脸,然后开始拖地,将床垫、床头柜上溅到的牛奶都擦干净,来来回回弄了好几遍,最后才去处理自己身上的污渍。
陆启明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她,明明心里感动得要死,却只想冲过去狠狠咬她一口。
他的牙齿可以轻易破开她柔嫩的皮肤,她身体里流淌的新鲜血液,味道一定很甘甜……
陆启明打了个哆嗦,用力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不继续往下想。
江妙妙换了衣服出来,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色很担心。
“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再吃点药吧。”
他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真好看。”
江妙妙脸颊微红。
“都快病死了,还说这种骗人的话。”
“我没骗你。”他笑得有些惨淡,“我真的好想永远这样看下去。”
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前一个人有吃有喝有电脑,都会觉得无聊。
可是遇到他以后,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样看着彼此,多久也不会枯燥。
陆启明的嘴唇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俯下身,想亲亲他,窗外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江妙妙转头看了眼,惊喜地说:
“他们来了!”
基地里肯定有医生吧,只要想办法证明陆启明没有被感染,他就能接受治疗了。
她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把狗叫来,想带陆启明去楼顶迎接那些人。
对方突然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那把迷你手|枪,顶住脑袋。
提着大包小包的她陡然愣住。
“你这是在做什么?”
“妙妙,对不起。”
陆启明说:“我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拖累你。有我在,他们不会带你去基地的,所以我留下,你自己去吧。”
江妙妙的语气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是吗?”
“这不是威胁,是请求。”
他很努力地想笑一笑,给她留个好印象,可是笑得比哭难看。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请求,求你跟他们去基地,代替我活下去,代替我实现那些我没来得及完成的梦想,代替我……”
他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剩下的话都化为轻如云烟的目光,眷恋的落满她身上。
江妙妙这时才发现,他的掌心被掐破了,在流血。
血液似乎有些粘稠,顺着手腕慢慢滑落,染红了卫衣袖口。
楼上传来脚步声,陆启明催促:“走吧,快走。”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江妙妙使劲儿擦了下眼睛,一手抱狗,一手提着装满食物的袋子,决绝地转身朝外走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宣泄出她强烈的愤怒。
陆启明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来,才松口气,放下枪,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走了。
她那么好,只要去到安全的地方,就算没有他在身边,也会活得很不错吧。
她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家,新的工作,甚至……新的男友。
她是石缝里的种子,只要给她一点阳光和雨水,就能勇往直前的发芽、成长、绿荫如盖。
无论多么乏味的生活,都会被她过得有声有色。
至于他……
陆启明不曾后悔过当雇佣兵,即便是在中枪时,脑子里想的也是要快快康复,养好伤才能继续工作。
但现在的他无比后悔。
要是他和同学一样,没遭遇那些事,普普通通地念完大学,普普通通地当个教练,然后普普通通地遇上她,该有多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他躲回被窝里,闭着眼睛,假装她还躺在身边。
等她醒了,会撒着娇抱过来,要他亲亲才肯起床。
江妙妙在二十七楼遇到了前来援救的人。
人数不算多,四五个,都是男性,装备齐全。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身材高大,穿着防弹衣,身手一看就很好,面容隐约透出年轻时的英俊,眼神则是这个年纪的人才能拥有的幽深。
下属们也看见了她,第一反应是举起枪。
江妙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中年人细看几眼,问:“楼外的气球是你弄的?”
她面无表情,“是。”
“你是什么人?”
“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会知道那个缩写?”
“网络那么发达,我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奇怪吗?”
江妙妙没有耐心,甚至想破罐子破摔把他们骂走。
“你们愿不愿意救我去基地?不愿意就算了。”
中年人:“……我们起码得知道自己救的是谁。”
她背书一般背出来。
“我叫江妙妙,21岁,丧尸出现前是一名大学生。因为当时手头存了点食物,所以没有跟大家一起撤离,之后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直到最近丧尸变厉害,物资也快用完了,活不下去。”
中年人一脸狐疑,“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却一个人在丧尸密布的城市里活了半年?这不可能。”
“一开始是有很多丧尸,但发洪水后它们都走了。”
“没错,可它们回来以后变得更强了。”
中年人目光敏锐,仿佛能看穿她的谎言。
“我们既然来了,就代表愿意救你,但前提是你得坦白一切。”
江妙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泄气。
“算了,你们走吧,我不去了。”
她不想接触基地里的陌生人,更不想放任陆启明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他病得下不来床,饿了谁给他做饭?渴了谁给他倒水?
一想到他会孤零零的死在这栋楼里,她就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中年人一语中的。
“你还有同伴是吗?他为什么不在?”
江妙妙警觉起来,扫了眼他们手上冷冰冰的武器,摇头。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在害怕什么?不希望我们发现他?”
对方的猜测准得可怕,一步步逼近,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姑娘,我们为了来援救你们,飞了将近七个小时。知道要耗费多少燃料吗?知道我们顶着多大的危险吗?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隐瞒。说,他在哪儿?”
江妙妙要不是经历了半年的末世,锻炼出承受力,搞不好就直接被他给问出来了。
对方着实有一套,但她半年的苦也不是白吃的。
她往后退了退,正琢磨着该用什么借口让他们回去,好留下来陪陆启明一起死时,视线扫过他衣领上的勋章,突然感觉无比熟悉。
勋章是粉色的,印着hello kitty的脑袋,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显然也绝不是政府或军队颁发的,更像小女孩的玩具。
在原文中,只有一个人会佩戴它。
那就是顾长州。
勋章是女儿送给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为了表扬他是一个好爸爸。
江妙妙发现这个秘密,大惊,试探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说:“我姓顾,顾长州,曾任长州安保公司董事长,现为华夏区幸存者基地第六兵团副参谋,及长州突击队队长。”
江妙妙:……果然是他!
曾经书中看到的角色,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虽然相貌陌生,从未见过,可她连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对他的性格和目标更是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太奇特了,以至于她生出一种见到久别的亲人般的感觉。
顾长州老谋深算,但绝不是坏人。
在原文中为了人类重返城市做出极大的贡献,结局时为救女主,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或许……她可以信赖他?
顾长州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懂了,定定心神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能为你和你的朋友提供安全。所以,告诉我吧。”
江妙妙抿着嘴唇权衡半天,转身说:
“跟我来。”
顾长州冲下属们使了个眼色,跟在她后面。
一行人在江妙妙的带领下来到酒店。
打开门前她特地说道:
“我们只是普通人,什么能力都没有,对你们造不成威胁。如果愿意援救,那么我会很感激。可要是不愿意,也请别影响我们,直接离开好吗?”
顾长州说:“放心,我们是正规部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平民的。”
江妙妙点点头,推开门。
陆启明听见声音,隔着门问:“你回来做什么?都说了不要管我。”
她走进去放下狗,打开房门。
陆启明看见了她,也看见她身后的那些人。
四目相接,他心脏猛地一沉,不动声色地抓住被子里的手|枪。
顾长州疑惑地皱起眉。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45、第 45 章
陆启明表情复杂, 警惕中夹杂着些恨意, 让江妙妙看不懂。
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她回来的事生气, 解释道:
“这些人是来援救我们的, 他姓顾, 叫顾长州,就是我们上次……”
话未说完, 顾长州突然说:
“我想起来了,你是……a63?”
陆启明没说话,暗暗的将枪握紧了些, 仿佛随时准备开打。
顾长州看了看他,表情不可思议。
“你当初不是死了么,居然活下来了?十几年过去了, 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下换江妙妙吃惊了。
“你们以前认识?什么十几年?”
在原文里,她真的没看见过陆启明这个人啊!
顾长州扫了她两眼, 脑中闪过无数猜测,只有一件事很确定——这个女孩的确很普通, 从里到外。
江妙妙见他不说话了, 下意识看向陆启明, 小声询问:
“你认识他么?”
陆启明也没回答, 紧盯着顾长州,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气氛压抑又严肃,让江妙妙有点怀疑自己做错了事。
下属们和她一样困惑,面面相觑。
过了十多秒,顾长州转移话题。
“你受伤了?”
陆启明面无表情, “我就算断胳膊断腿,也有杀你的能力。”
这话犹如引火线,令顾长州的下属们更加警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防范他的所有举动。
顾长州本人倒是笑得轻松,甚至收起武器摆出无害姿态。
“别这么严肃,以前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先放到一边吧。我现在是来救你,以及这个小姑娘的。”
说到那三个字,他的目光转向江妙妙。
后者正看着陆启明,感受到目光后回头,想说些什么,他却已经移开视线。
陆启明语气讥嘲,“你愿意救我?”
“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幸存者必须团结互助才能活下去。何况我现在是职业军人,保护国家及公民是我的职责。”
他仍然不信,表情满满都是疏离。
顾长州没管他,自顾自吩咐下属,“给他测试一下是否感染。”
下属收起武器,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份密封好的试纸,走向陆启明。
后者沉声呵斥:“站住!”
他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敌意,只好停在原地,用眼神向顾长州求助。
顾长州看江妙妙。
江妙妙想了想,走到陆启明身边抱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劝道:
“让他们测一下吧,测出来没被感染的话,我们就能去基地了。”
虽然基地也没那么好,比不上从前两人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陆启明很不高兴。
“你根本不在意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江妙妙的手指收紧了些。
“如果换一换,变成我病得要死了躺在这里,你会走吗?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我快死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现在我就是什么心情。”
陆启明怔住,几秒后泄气般地说:
“行,测就测。”
他撇开脸,不再看那名士兵。
士兵松了口气,按照顾长州的指示,从他身上取血滴在试纸上。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士兵对顾长州摇了摇头。
“a。”
试纸测试的结果一共有abc三个等级。
c,没有感染。
b,有感染可能性。
a,已确定感染。
如果在基地里,他们可以利用仪器做进一步检查,比如感染的程度等。
但现在环境特殊,凭这个初步结果已经足够让他们做出决定了。
基地里是绝对不允许感染者进入的。
士兵回到顾长州身后,众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开。
顾长州沉默了会儿,忽然下令。
“带他们一起走。”
江妙妙看小说时便知道了检测的等级,因此听到结果时都已经心灰意冷了,做好打算跟陆启明一起留下来。
对方却给出这样的命令,不仅下属们吃惊,连她都不敢相信。
下属说:“队长,他已经被感染了!是个感染者!”
“我知道。”
“那您还下令带他回去?大家耗费了多少精力与心血才让基地保持绝对的安全?他进去把病毒扩散开,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顾长州问:“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
“……你是。”
“既然这样,你们只需要听令就好,带他们回去。”
下属们交换了几个眼神,谁都不动,显然根本不能理解这个命令。
他皱起眉头,正要训斥,陆启明说话了。
“我不跟你们去基地。”
下属抓住机会,连忙说:“队长你看,他自己都不想去,我们还冒险做什么?快走吧!”
顾长州微眯起眼睛,看着陆启明。
“你确定?”
都已经见到自己了,他会什么都不做就去死?
这不是他的作风
陆启明冷笑。
“我不去基地,那里闲人太多,不清静,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一个更加安全隐蔽的地方。”
顾长州嘲道:“你的病毒看来已经入脑了,居然如此异想天开。”
江妙妙也不解:“你干嘛说这种话?他愿意救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会不会太过分?”
“放心,一点也不过分,他舍不得拒绝。”
陆启明看起来胸有成竹,用大手反握住她的手,静静等待对方的答案。
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手中握着对彼此具有极大诱惑力的王牌。
几分钟过去,顾长州让步。
“行。”
陆启明冷淡地说了句谢谢,冲江妙妙使个眼神,示意扶他下床。
江妙妙把他扶到地上,去找袋子装他的东西,衣服鞋子,还有最宝贝的香烟打火机。
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明目张胆地拿出枪,别在腰后。
下属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有顾长州无动于衷,似乎毫不在意。
有个下属实在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
“队长,我们带他走也就算了,怎么能任由他携带武器?万一在路上发生什么矛盾,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顾长州淡淡道:“放心,他就算要开枪,也只会对我下手,不会动你们。”
“为什么?”
他苦笑一声,没说话。
这时江妙妙已经把东西拿齐了,扶着陆启明朝外走。
因为两人靠得近,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烈的腐臭味。
老实说,听到检测结果时,她没有很意外。
在陆启明病重,死活要赶她走时,她就隐隐有预感,他应该是被感染了。
只是没有勇气直面这个问题,所以干脆谁都没提。
为什么之前被咬没被感染,这次却感染?
是因为丧尸身体里的病毒被药物激活了吗?
她那点可怜的知识量完全无法解释得清,但是心里非常庆幸,他们仍然没分开。
顾长州要带他们去哪儿?他们以后都没机会回来了吗?
登上飞机前,她回头望了眼已经居住过好几个月的大楼,与大楼后面熟悉的城市。
这里明明带给她许多艰苦和惊险的记忆,此刻依然感到不舍。
未来是什么样的?又会遭遇什么?
她无法想象。
只知道身边人的体温仍在,希望仍在。
飞机关上舱门,升入高空,在空中盘旋了半圈,朝遥远的目的地飞去。
根据顾长州的介绍,他们要飞行七个小时。
现在将近中午,意味着得等晚上才能下飞机。
江妙妙还是第一次乘坐战斗机,不免有些新鲜,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机舱内与客机完全不同,更像个小型武器仓库。
两边的墙上分别有一排固定座椅,中间有几个大箱子,分别装着武器、弹药,与急救药品,让这个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十分局促。
前面是驾驶舱,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仪表盘,令人眼花缭乱。
机身上没有窗户,采光靠内嵌的冷光灯管。
坐在里面的人无法看到外部风景,只能从偶尔产生的微小颠簸中,意识到自己身在高空。
驾驶员是顾长州的三个下属,他本人与其他下属像江妙妙一样,坐在机舱内的椅子上。
不交谈,也不睡觉,目光像鹰一样敏锐地观察着他们。
“咳咳。”
陆启明咳嗽两声,江妙妙忙给他拍背,从包里拿出保温水杯递给他。
他浅浅地抿了口,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身上糊着一层冰冷的虚汗,连脉搏都变慢了。
顾长州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忽然问:
“你知道他多少岁么?”
江妙妙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嗯。”
“知道啊,做什么?”
“没什么。”他笑笑,因为长相非常成熟,总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你们是情侣么?”
她刚要说话,陆启明冷冷地插嘴。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只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别那么冷漠。”
顾长州说着,又扫了江妙妙一眼,“我当初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找一个这么斯文的小姑娘当女朋友。”
陆启明哼了声,“我也没想到你变老以后会长得这么猥琐。”
顾长州:“……你没必要靠撒谎来打击我,我的长相显然不是缺陷。”
“对,盲目的自信才是。”
“……”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继续争辩。
“随便你吧,我早就过了被这种小事困扰的年纪。”
“现在什么才能让你困扰?”
顾长州感觉他问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
“振兴国家,消灭丧尸之类的。”
“放弃吧,你这么老,看不到那一天的。”
“……丧尸应该咬你的舌头。”
江妙妙在旁边看热闹,乐不可支。然而仔细想想他们的对话,陡然发现一个让她震撼的秘密。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顾长州变老了,陆启明没有。
陆启明应该跟顾长州差不多大?
他们差不多大???
她惊愕地看着他,表情难以置信。
陆启明转过头,往她肩上一靠,用最冷的语气撒最软的娇。
“我冷。”
江妙妙把安全带松开了点,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搂着他。
陆启明靠在她怀里,闭眼睡觉。
顾长州看了会儿,夸赞道:
“你很有勇气。”
不是谁都敢抱着一个随时有可能变成丧尸的人的。
江妙妙客气地笑了笑,“你的勋章很好看。”
顾长州低头看勋章,半晌都没动,像凝固了一般。
直到江妙妙都有些犯困了,他才吁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望着机舱顶部。
江肉肉没有椅子可坐,被关在笼子里,放在角落。
它似乎有些晕机,一直恹恹地趴着,偶尔吐两口酸水儿。
江妙妙想问士兵有没有晕车药,反被他们笑话一顿。
只好从包里翻出一块薄荷糖,藏在火腿肠里喂给它吃。
喂完她回到座位上,继续抱着陆启明。
后者总是冒虚汗,她拿纸巾给他擦,冒一点就擦一点。
虽然心里清楚用处不大,但是想竭力让他舒服些。
飞了三个多小时,士兵们开始吃饭。
他们吃得是军用野战粮,美味营养,还特别方便,加点水泡泡就是热腾腾的一顿。
机舱就那么点大,江妙妙闻到飘过来的牛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长州问:“饿了吗?来一份?”
她摇头。
自己带了饼干,够充饥的。
陆启明很明显跟他不对付,她不能为了口吃的背叛他。
尤其是他现在难受得什么都吃不下,她更不能独自享受了。
谁知怀中本该睡觉的人冒出一句。
“要两份。”
顾长州意外,“你也有胃口吃?”
“人活着就得吃饭,不吃白不吃。”
他点点头,让下属给了两份饭给他们。
陆启明从江妙妙怀中起来,坐直身体。
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光他的力气,衬衫都湿透了。
江妙妙没吃过野战粮,但是以前看过别人尝鲜的视频,依稀记得步骤。
打开防水密封袋,里面总共有十三个小包,体积不一。
最大的那包是主食,看备注是牛肉炒饭,只需将水注入外面的隔离层,几分钟后就会变得像刚出锅一样新鲜。
剩下的小包里,有猪肉罐头、水果沙拉、蔬菜干、压缩饼干,开胃的山楂片、榨菜,以及增加能量用的巧克力棒,和橙汁味电解质饮料粉等。
食材之丰富,让艰苦了大半年的她垂涎三尺。
江妙妙把食物全部处理好,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给江肉肉,然后回到椅子上,用勺子舀起一勺米饭,准备喂陆启明吃。
陆启明本来想拒绝,发现顾长州正看着自己,于是把嘴一张,咽下了那勺饭。
江妙妙很开心,“太棒了!多吃点。”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模样看起来病得要死了,却流露出些许嘚瑟的味道。
嘚瑟啥?
他有女朋友喂饭他没有?幼稚。
顾长州翻了个白眼,加快速度吃完饭,继续休息。
陆启明把自己的那一份全吃完了,多一口都撑不下。靠在椅背上捂着胃,尽量不让那些东西吐出来。
江妙妙见他不太舒服,拿出他的宝贝。
“抽吗?”
顾长州睁开眼睛,“机舱内不许抽烟。”
她只好作罢,收起来遗憾地说:“忍忍,下了飞机再抽。”
江妙妙吃完自己的饭,对他张开怀抱。
“来,我抱着你。”
陆启明心安理得地靠过去,尽管被她身上的活人味儿折磨得很难受,可心里是舒服的。
他不禁怀疑自己早上是不是吃错了药。
这么好的人,他怎么会舍得放她走?
幸好没成功。
飞机继续平稳的飞行,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
终于,喇叭里传出驾驶员的声音。
“队长,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要到基地了。”
基地。
江妙妙记得原文中作者对它的描写。
那是一座由军事基地改造而成的巨大堡垒,主体为钢筋与混凝土,外罩防辐射层,能够躲避雷达的探测。
基地位于地底,总高度有九百多米,相当于地面上三百层楼。
面积堪比一座小型城市,里面配备全套的发电系统、供水系统、垃圾处理系统。
人们居住在中心的主城区,工作在其他区域。
服装生产、食品制造、武器制造成为基地里最重要的行业,当然还有人类永远离不开的畜牧和养殖。
曾经炙手可热的金融、房地产、数码科技已经无影无踪,生物工程及农业、畜牧业、医疗行业蒸蒸日上,是基地人眼中的金饭碗。
由于娱乐业衰退,地下赌场开始兴起,为此政府专门增派一批巡警,严厉打击赌博犯罪。
这是一个经受过重创的世界。
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
江妙妙曾为它着迷,同时非常清楚——住在里面的人得很努力才能活下去,她这种懒人是受不了的。
现在,自己有机会亲眼看到它了?
顾长州注意到她眼中的期待,解开安全带站起身。
“想看看吗?跟我来。”
陆启明睁开眼睛,江妙妙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缩回手,冷淡地说:“看完就回来。”
“没问题,我爱你!”
她扑过去亲了口,兴高采烈地跟随顾长州走去驾驶舱。
后者似笑非笑。
“你们感情不错。”
见面这么久,就算她否认对方肯定也看出来了。
江妙妙懒得伪装,只希望两人不要那么争锋相对,于是说:
“他人真的很好。”
“我不这么认为。”顾长州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换成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允许她跟那种人交往。”
江妙妙没接话,因为注意力完全被窗外的风景给吸引了。
坐在后面时没多大感觉,现在看到外面的景色,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了如此偏远的地方。
不远处是雪山群,一座座白色的山峰高高地耸立着,绵延不绝。
他们底下是荒原,灰黑色的草地上覆盖着白色的雪,偶尔有苍鹰翱翔而过。
等等!
那是什么?
视野里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东西,应该是活物,边缘一直涌动着,宛如聚集在一起的蛆虫,看起来非常恶心。
那些东西包围在雪山外,数量之多令人难以想象。
它们似乎很想进去,但铺天盖地的冰雪与严寒的温度阻挡住前进的步伐。
就算侥幸有几个往里靠了点,也会马上有飞机过来将其歼灭。
距离太远了,江妙妙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心里隐约猜到是什么,但不敢相信,特地问顾长州。
后者估计早就习惯了,语气波澜不惊。
“是丧尸。”
“这么多丧尸?”
“它们像蜂群一样,幸存者逃到哪里就追到哪里,中途还有来自其他方向丧尸的围追堵截。我们牺牲很大,这是建立的第六个基地,前五个要么无法满足所有人的生存需求,要么被它们找到漏洞损坏。如果这里也坚持不住,就再也没地方可去了。”
江妙妙在心底算了下时间线。
离末世爆发不到一年,基地还处于刚刚建立的阶段,很多设施都不完善,问题重重。
女主男主受政府所托,正开着飞机满世界飞,想办法援救被困的科研专家和其他重要人物。
基地现在的样子,跟她记忆中的最后的规模,存在至少六七年的发展差距。
她知道结局,所以不担心。
但顾长州看不到未来,因此才身处高位仍然没有信心。
她目光灼灼,“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他不信,斜眸瞥着她。
“你要是那么有信心,会宁愿躲在城市里,也不跟大部队撤退?”
江妙妙道:“没有走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有没有信心没关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仍然有国家,有政府,谁都没被放弃,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顾长州笑了笑,“但愿如你所说。”
她又看了几眼窗外。
风景很美,丧尸的数量让人震撼。
不过她都没兴趣,只想守着陆启明。
江妙妙回到后面的机舱,发现陆启明伸长了胳膊,想从脚边的袋子里拿水杯。
她忙跑过去帮他拿,打开盖子喂他喝。
飞机飞过雪山群,在某个山坳降落。
机舱门打开,寒风吹进来,只穿着单薄长袖的江妙妙直接被吹傻了,脸木的嘴都张不开。
顾长州让人给了他们两套防雪服,她赶紧帮陆启明穿好,然后穿自己的。
江肉肉没衣服可穿,她干脆把它裹进外套里,将下摆的拉绳抽紧,靠衣服兜着它。
远远看去,肚子大得像怀着三胞胎的孕妇。
士兵们动作快,已经出机舱了。
她怀里揣着狗,手里扶着陆启明,肩上还背着行李,拖家带口的,艰难而滑稽地走出去。
飞机外面有个建筑,大部分都隐藏在山体里面,只露出一截小口子,外面盖满雪。
下属清理出一条路,顾长州走到门外,不知对着哪儿说了些什么,厚重的金属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
众人来到屋子里,门关上,将风雪隔离在外。
屋里有暖气,通过墙壁上的通风系统,温温柔柔地吹拂着他们。
江妙妙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解开口罩大口呼吸,关切地询问陆启明。
“你难受吗?”
陆启明摇头,打量四周。
这里像一个私人居所,进去就是客厅,沙发背后有两扇门,估计是卧室和厨房。
面积不大,顶多一百多平方,装修也很简陋,只有些必备家具,最高科技的东西大概是墙上的挂壁电视。
但墙壁特别厚实,坚固又温暖,在末世里,显然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地方。
顾长州介绍:“这是我的私人避难所,因为工作太忙,到现在还没时间住进来。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上,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厨房里有仓库,储存的食物够你们吃一个月,水电齐全。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我的人不会留下,吃喝拉撒得自己解决。大门会锁死,如果你变成丧尸,我也会立刻击毙你。”
陆启明看了他两眼,点头。
“谢谢。”
“不客气。”顾长州转向江妙妙,“你跟我回基地如何?他要是变异了,可不会因为你漂亮就不咬你。”
江妙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谢谢,不过我想留下。”
“你不害怕?”
“怕呀。”她勾住陆启明的胳膊,亲亲密密地贴着,“但他一个人的话,也会害怕的。”
孤零零地待在这山洞般的屋子里,身体一天天腐烂、变臭,等待死亡降临。
那种感觉她想想都受不了。
顾长州认真地看着陆启明。
“你运气真的很好。”
“那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活着站在你面前。”
顾长州耸耸肩,对二人说:“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回基地交差了。有其他需要可以用墙上的视频通讯器,我的助理会帮忙把东西送来。再见,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还能打招呼。”
他带着下属离开,大门打开又关上。
房间里温暖安静,和屋外是两个世界。
安全了。
江妙妙松口气,放下所有东西脱掉沉重的防雪服,坐在沙发上,准备歇息一下。
见陆启明还站着,忙叫他也坐。
他坐下时关节似乎很僵硬,打了个踉跄。
江妙妙扶住他,突然笑着说:
“你现在好像一个老头子。”
吃不下,走不动,还整天病殃殃的。
陆启明自嘲:“真是老头子就好了,没有牙,变成丧尸也什么都咬不动。”
她眨眨眼睛,“你真的想吃我吗?”
“吃你做什么?这么瘦,多废牙。”
他靠着沙发抬抬下巴,看着江肉肉,“要吃就吃它,肉多管饱。”
江肉肉还沉浸在寒冷中没回过神,傻乎乎地站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
江妙妙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拱进他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好高兴啊,我们居然还在一起。”
谁会为身边有个即将变成丧尸的人高兴?
天底下恐怕只有她这个傻子吧。
陆启明难过又幸福,想摸摸她头发,抬手看见掌心开始发黑,默默地缩回来。
江妙妙抬头。
“不过你得告诉我实话,你和顾长州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前就认识对不对?快说快说!”
陆启明垂着眼帘,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我的确见过他,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
46、第 46 章
第一次见到顾长州, 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那时陆启明已经在阿根廷购置房产和店面, 准备秋天就开张的。
开张前一个月, 公司里的人来找他, 说有一个酬劳非常丰厚的任务急缺人, 顶多十来天就能完成。
而且任务非常简单,只需要将一批货物从a国运到b国就可以了。
不过由于货物特殊, 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走空运,所以他们必须乔装打扮, 开车运送。
陆启明接过不少这样的活儿,运送的货物不是古董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心想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趁开张前多赚一笔养老钱,于是同意接受。
另外由于经验丰富, 他还担任了雇佣兵领队。
带着四个同伴抵达目的地,陆启明发现情况与以往有些不同。
那里已经有一拨人马在等待, 是雇主安排的, 要和他们一起运送。
他有些不解, 但反正拿钱干活, 没有多想,就与他们上路了。
雇佣兵要求体格强壮,因此大多是白人和黑人,亚洲人比较少见。
他早就习惯了当异类,却在那些人当中, 看见了一个亚洲男青年。
正是初出茅庐的顾长州。
彼时顾长州由于经济条件太差,怀孕的女友即将被家人带走。
他想赚快钱,走投无路,不知通过谁介绍踏入这一行。
他才二十出头,有一身好功夫,对于枪支弹药也非常了解。
但退役后一直在做保安,最危险的一份工作不过是给地下赌场看大门,因此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愣头青。
在异国他乡见到同胞,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
尤其当陆启明与他熟稔后,得知他和自己当初一样,是缺钱才出来卖命的,更是非常同情他,处处提点与照顾。
雇佣兵内部有个习惯——因为干的是危险而又不太见得了光的事,大家都不太愿意公布真实身份,彼此之间称呼用得都是代号。
陆启明是a63,顾长州是d45。
运送的途中经历过几次阻挠,但是都还算顺利地度过了。
即将抵达目的地完成任务时,突然发生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
让陆启明的团队全军覆没,让他被关在秘密实验室二十多年,也让他对那个看似单纯的同胞恨到了现在。
那天早上,一行人在酒店休息,突然有跨国警察要求检查他们的车辆。
陆启明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知道东西藏得隐蔽,检查也检查不出来,因此准备放心让他们查。
这时另一队的队长提出要求,希望他们带着货物先行离开,由自己的人留下来垫后,解决完再去找他们汇合。
陆启明都二十七了,从业五年,早不是天真少年。
他不相信他们会有那么好心,拒绝了提议,坚持接受检查。
对方离开,没过多久顾长州来了,向他反复打包票,保证绝对没有异心。
他劝他的话,陆启明到现在都记得。
“等我完成这个任务拿到钱,回去就有勇气向我女朋友求婚了。到时她差不多也要生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当爸爸。任务绝对不能出差错,要是被警察检查出来就全玩完了。我会坐牢,大家都会坐牢,她父母一辈子都看不起我。大哥,你就当帮我个忙,等孩子出生以后,让他认你做干爹好不好?求你了。”
因为父母的缘故,陆启明对于婚姻这种关系很不看好。
他的职业又特殊,本来就不适合结婚,因此打算过单身一辈子的。
一个人毕竟孤单,父母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
他曾做过计划,等生活稳定下来就去领养一个孩子。
不过要是已经有了个干儿子,或者干女儿,让他能在孤独时名正言顺地打个电话过去,聊聊学习或家常,逢年过节也有理由去商场买礼物,那么连领|养|孩子都不必了。
想到这些,加上对方的态度近乎于死缠烂打。
陆启明同意了,带着自己的人先运送货物离开,由他们解决警察。
谁知车开了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便在路上遭遇伏击。
火力极其凶猛,凭他们的人手根本无法抵挡。
陆启明中弹,躺在地上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拆掉汽车座椅,从底下翻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运送的货物——几支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青霉素。
“我们上当了!”
那些人说。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被人耍了。
真正的货物从来都不在车中,而在另一支队伍手里。
他们这些人,只是丢出来当诱饵的。
用他们的命吸引火力,让真正的护送队伍逃之夭夭。
陆启明没有生气,长这么大被别人骗,是他太蠢,应该认赌服输。
但他无法原谅顾长州。
用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来骗人,他不会良心不安么?
当他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会想到有人因他的幸福而死吗?
陆启明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没想到的是,那些人过来补枪时发现他身体素质很好,又无亲无故没有身份,很适合送去实验室当试验品。
他被打晕送上车,昏迷的前一秒,他是庆幸的。
以为只要自己活着,就有机会逃出去,找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到了实验室后才知道,那里比他想象中坚固得多,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别想离开。
他甚至没机会下床,几乎整天被绑在手术台上,被迫接受各种不知名的药物注射和研究。
药物让他整日昏昏沉沉,有些手术甚至需要开腹或开颅。
陆启明从未那么深刻地感受过无助。
他有时会怀疑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日复一日的囚禁令他变得无比虚弱,注射进去的药物又让他的细胞比以前更具有活力,怪物一般半死不活。
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他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身世经历。
唯一能清晰铭记的,是顾长州那张虚伪的脸。
他要活着走出去,杀了那个白眼狼。
实验持续了十多年,最后以失败告终。
丧尸爆发的五年前,陆启明与其他试验品一同被冷冻起来,等待销毁。
但不知为何,销毁工作始终没进行,实验室变成半废弃状态。
末世来临,供电系统损坏,冷冻设备自动重启,陆启明苏醒过来。
他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出那片地狱,看到的却不是记忆中的城市,而是数量铺天盖地,如同鬣狗般丑陋饥饿的行尸走肉。
江妙妙听他说完那些事,震惊地张大嘴。
“你、你说得是真的?不是从哪个小说里看来的剧情吧?呜呜,你不要骗我啊。”
陆启明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它是假的。”
他想像普通男人那样,为了养家糊口忙碌奔波,工作可能很辛苦,赚不了太多钱。
但至少回家后,能抱着妻子孩子开开心心地看电视。
在江妙妙身边,他短暂地体会了一下那种快乐,和想象中一样令他留恋。
只是自己运气不好,之前是,现在也是。
好不容易能踏入正常的生活,命运总要刁难他,将触手可及的幸福从他手里夺走。
江妙妙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既然二十多年前你就二十七岁了,那现在岂不是已经快五十岁?你快五十了?!”
陆启明用越来越僵化的脑子算了算,“应该是四十八。”
江妙妙:“……我靠!”
难怪他不会玩王者荣耀,难怪他不认识宋小宝。
这就是个小老头啊!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好老啊。”
陆启明心脏一痛,像被人捅了一刀,强撑着解释。
“我长得年轻,那些药物可以抗衰老,维持细胞活力。”
药物折磨得他很痛苦,但效果确实神奇。不但身上的疤痕消失得快,相貌也几乎没有改变。
“那也老,我居然跟一个快五十的老头子睡了?我的天!”
江妙妙几近凌乱,陆启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咳嗽起来。
她震惊归震惊,心里还是在意他的,立刻给他倒水拍背。
“好些了吗?”
陆启明咳得两眼冒金星,不禁苦笑,自己还真是像一个老头子。
屋里暖气开得足,他咳得凶,没一会儿就冒出一身汗。
江妙妙怕他难受,从袋子里翻出换洗衣物,要帮他换上。
他太重,皮肤又很容易破损,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换衣服。
衣服还没换好,自己已经累得够呛。
陆启明垂着眼帘说:“你要是不能接受,可以离开。这里离基地很近,他们会来接你的。”
江妙妙抬头白了他一眼。
“病毒已经进脑子了吗?开始说疯话。”
“……你刚刚不是嫌弃我老?”
“嫌弃怎么了?我还嫌弃肉肉吃得多,我也没赶它走啊。”
陆启明瞥了眼江肉肉,心里还是不安。
“你要是害怕,想离开,我不会怪你。”
江妙妙正在给他穿裤子,听到这话深吸了口气,起身坐到他旁边。
“我真的不怕你,我也有秘密。本来没想过要告诉别人的,但是既然你都跟我坦白了,我也跟你说吧。”
他疑惑地问:“什么秘密?”
“我是……”
穿书二字在嘴里打转,她突然不忍心说出来。
如果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无论是谁,大概都会有些怀疑人生吧。
他们那么活生生的,尤其是陆启明,哪怕在现实生活中,江妙妙也很少遇到像他这般鲜活的人。
这是一个世界。
哪怕只存在于书里,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江妙妙想到一个更好的理由,因为担心屋里有监控,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是重生的。”
“什么?”
“我之前活到末世结束,突然又重生回到丧尸出现之前,所以我才会提前做好准备,储存了那么多物资。”
她顿了顿,认真地说:“你不用担心我害怕你,或者介意你的经历,因为我自己也是死而复生的人。”
陆启明看了她一会儿,摇头。
“你别骗我了。”
“……我没骗你,是真的。”
“不可能。”他一脸的不相信,“就你这样,怎么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现在她是厉害点了,有勇气和丧尸单挑。
可刚见面时她的样子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开煤气自杀的状态,分明是个好日子过久了的小姑娘,从没吃过苦的那种。
江妙妙无言以对,起身就走。
“随便你吧,你爱信不信。”
“等等。”
她回头,“你相信我了?”
陆启明:“你至少帮我把裤子穿好。”
这个屋子里十有□□装了监控器,否则顾长州不会那么放心地留下他们。
虽然他无所谓被人看,可是想到自己最恨的人此刻正看着他最隐秘的地方,心里还是很难接受。
江妙妙回到沙发旁,帮他把裤子穿好,看了眼时间。
“已经到晚上了,你饿了吗?”
陆启明的消化能力也受到影响,下午飞机上吃的东西现在仍堵在嗓子眼儿,丝毫没有饿的感觉。
不过看着江妙妙,他不想她担心,点点头。
后者递给他一块饼干,“你先填填肚子,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说完朝厨房走去。
陆启明握着饼干,毫无胃口,瞥见一旁的江肉肉,想让它帮忙。
他身上的气味很危险,江肉肉不敢靠近,又舍不得那块饼干。
权衡许久,它夹着尾巴走过来。
陆启明艰难地把手伸长了些,它叼上就跑,远远躲去角落里吃。
江妙妙很快出来,怀里抱着两个大袋子,满脸惊喜。
“太棒了!厨房存着好多军粮,咱们可以吃很久呢!”
陆启明打起精神,笑着附和:“是么?真好。”
“主食有鸡肉炒饭、牛肉炒饭、炒面和瘦肉粥,你想吃什么?”
他摸摸自己鼓得像块大石头的胃,“喝粥吧。”
江妙妙回到厨房忙碌,没过多久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出来,拿着小勺喂他吃。
粥的分量不算多,可陆启明喝到一半,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了,挥挥手让她自己吃饭。
她开了一包鸡肉炒饭,闻着特别香,吃起来却没什么味道。
不知是本来就难吃,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卫生间里有热水,能在这种地方洗个热水澡,显然是不容错过的奢侈享受。
于是吃完饭后,江妙妙把陆启明扶到卫生间,让他坐在马桶上,要帮他脱衣服。
陆启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问:
“你要干嘛?”
“帮你洗澡啊。”
“我不洗。”
“大哥,你都臭成这样了,还不肯洗澡,是想熏死我吗?”
陆启明迟迟无法答应。
洗澡和换衣服不一样。
衣服脱掉马上就穿上,看不了太久,但洗澡需要打开灯细细冲洗。
而他现在的身体,不用看也知道多丑陋。
他想给她看六块腹肌,宽阔的胸膛,而不是淤泥一样恶心的皮肤。
江妙妙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膝盖上。
“你是怕自己忍不住咬我吗?没事的。我在被咬后会马上打开门,然后把肉肉也咬一口,到时就从这座山后面偷偷溜出去。
当不成神雕侠侣,就当神狗侠尸。山外是很大的草原,应该够我们晃荡很久的。”
陆启明嘲笑,“你永远想得那么美,傻子。”
她振振有词,“生活已经这么苦了,更要想得美啊,不然怎么活?乖,让我给你洗澡,不然臭烘烘的,我可不让你上床。”
他只好松开手,任由她处置。
江妙妙脱掉他的上衣,因为知道他皮肤脆弱,所以动作分外轻柔,但还是不小心扯下来几小块皮肤。
衣服被丢进旁边篓子里,她许久没动。
陆启明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问:“很严重吗?拿镜子给我看看。”
“不严重不严重,身材好得很呢,跟以前一样帅。”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江妙妙脱完衣服,打开花洒,先调试好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冲洗他的身体。
陆启明的情况着实不妙。
皮肤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斑点,许多斑点已从中间开始腐烂,露出暗红色的肌肉,隐约渗出粘稠的脓液。
江妙妙看见过牛皮癣患者,当时恶心得都快吐了。
然而此刻看着他更加可怕的背,心里只想哭。
陆启明以前的身材多好看,当模特都够用,她恨不得整天趴他身上不下来。
这该死的病毒。
她无声地擦干眼泪,继续冲洗。
冲到腰下时,陆启明躲了躲。
“这里就不用了吧,我自己来。”
她摇头,自顾自洗着,忽然问:
“书上说你们这儿没有骨头,都是软组织。以后要是烂得更严重了,会不会直接掉下来?”
“……谢谢,你可真会说话。”
“别自卑嘛,等我变成丧尸也一样啊,我的……我的胸也可能会掉呢。比你更惨,一掉掉俩。”
陆启明讥嘲:“就你这体积,恐怕没机会。”
“……彼此彼此。”
二人开着玩笑,气氛缓和许多。
洗到后面江妙妙甚至开始哼歌。
陆启明想起她种菜时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把所有能洗下来的东西都洗掉,江妙妙关了水拿来毛巾。
她不敢用力擦,涂粉底一样轻轻按压,吸干皮肤表面的水,然后拿来香水狂喷一通,臭味几乎闻不到了。
她选了一套看起来很柔软的睡衣给他穿上,把他扶到卧室床上躺好。
叫来肉肉陪着他,自己才去洗澡。
以前她洗澡最少也要二十分钟,要是加上洗头吹头,那时间就更长了,好几次都被水蒸气熏得差点晕倒在浴室里。
但现在不知怎么,总害怕自己离开太久的话,回去陆启明会变成丧尸。
那样两人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因此她只用几分钟就洗完了澡,把头发吹个半干,匆匆跑进房间里。
陆启明靠在床头,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
江妙妙悄悄走过去,蹲在床边看他。
他右边脸颊上也出现一块黑斑,婴儿拳头大小,一小部分蔓延到高挺的鼻梁上,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胎记。
她换了个方向,从这个角度看,他右脸隐藏在阴影中,左脸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帅气。
那时他在想什么?
他应该逃出实验室没多久吧,一个人千里迢迢穿越尸海回国,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危险。
他说他去找朋友,莫非就是找顾长州报仇?
无所谓了,反正无论他找谁,他都为她放弃了。
江妙妙仰着脸,抬起手,想摸摸他形状完美的鼻子。
毕竟再不摸,以后没机会了。
陆启明猛地睁开眼睛,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没咬她。
“以后别待在我旁边不说话。”
清醒时还好点,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真的会控制不住。
江妙妙点头,掀开被子往床上爬。
他惊问:“做什么?”
她莫名其妙,“睡觉啊。”
“在这里睡?”
“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我那么辛辛苦苦地伺候你,不能赶我去打地铺吧。”
陆启明费力地往下挪。
“我去。”
“回来!”
她扑过去一抱,把虚弱的他抱回来,趴在他胸口。
“你的耳膜是不是已经烂了?”
“嗯?”
“不然为什么总听不见我说的话?我要跟你一起睡,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要跟你睡一天,不许逃跑。”
陆启明道:“我真的会咬你。”
她撸起袖子,把纤细白嫩的胳膊递过去。
“咬这里吧,千万别咬脸,下嘴最好轻一点。”
陆启明无语,“你当初不挺贪生怕死的吗?现在胆子肥了?”
“是啊,被你喂肥了,以后会越来越肥的。”
她抬头在他嘴上亲了口,关灯,结结实实地搂着他。
“睡觉!”
黑暗里,陆启明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江妙妙惊奇地说:“你那儿还有反应!”
“……你能别乱摸吗?”
“我好奇,好了好了,这次真的睡觉了,别说话。”
她从他身上下来,乖巧地躺在旁边,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怕他半夜逃跑似的。
她应该累了,身边很快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陆启明被她身上的味道折磨得很痛苦,干脆抠破被子,扯出两团棉花堵住鼻子,这才冷静了些。
自己的意识还能坚持多久?
昨天他能自己走路,今天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估计撑不过明天。
到时会怎样?
真的如她所说,变成两个丧尸带着一条丧狗,在冰原上傻乎乎地游荡?
他忍不住笑了笑,嘴角还没收回来,眼泪先滚到下巴。
凌晨两点,陆启明开始发高烧。
滚烫的温度让江妙妙很不安,无法忽略,满屋子找药。
客厅柜子里有个急救药箱,里面有退烧药。
她为他吃了一粒,没用,又吃一粒,仍旧烫得吓人。
陆启明浑身惨白地躺在床上,冷汗打湿头发,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开始说胡话。
“我这儿还有两万块,你看病要紧。”
“小心,前面有埋伏。”
“你女朋友会等你的。”
“妙妙……妙妙……”
叫着她的名字,他什么话也没有,复读机似的喊了一遍又一遍。
江妙妙心急如焚,看见墙上的通讯器,打给基地。
“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用什么办法都可以,我什么都愿意做……”
接听的人是顾长州的助理,语气抱歉地说:
“队长他有事出去了,请您明天再联系。”
她急切地问:“那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药?他不是说我们的需求你都会满足的吗?”
“我能办到的,当然会满足,但他应该已经没救了。”
他没救了。
江妙妙心底一片冰凉。
电话挂断,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痛苦的陆启明,唯一能做的,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咬我吧,咬我好不好?”
她不想再这样无力地等下去了。
陆启明始终没睁开眼睛,紧紧咬着牙关,青筋暴起,与体内活跃的病毒做抗争。
一夜过去,他仍未完全尸化,但是已经快没了人样。
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味道,香水也掩盖不住。
江肉肉嗅觉很灵敏,深受折磨,跑到厨房躲着不出来。
江妙妙无视自己的嗅觉,端着一盆水走进去,给他擦脸。
毛巾挪开时,黑斑覆盖了一大半的脸,皮肤严重溃烂。
陆启明的声带也受损了,说话的声音像破锣。
“我是不是特别丑?”
“谁说的?你帅死了,特别特别帅。”
“比你喜欢的宋小宝还帅?”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满眼热泪。
“嗯,比他帅,比所有人都帅。”
陆启明笑笑,“真羡慕你,能跟我这么帅的人在一起。”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端起脸盆出去倒水。
门外传来动静,江妙妙以为顾长州回来了,连忙跑出去,想求他帮忙。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揭开防雪服面罩,露出一张姣美英气的脸。
是个女人。
“你是江妙妙?”
她的声音极其有魅力,沉稳清越,带着股见过大风大浪的波澜不惊。
江妙妙明明没见过她,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点了点头。
对方与她握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第四援救队副队长,我叫袁牧冰。”
果然,她就是原文女主。
江妙妙以为自己会惊喜,但现在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有心思,只问:
“找我什么事?”
“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我现在没空。”
袁牧冰瞥了眼卧室。
“我知道你面临的处境,或许我可以帮你。”
她紧张起来,“真的吗?你没骗我?”
袁牧冰做出邀请的手势。
“我的飞机就在外面,三分钟就好。”
江妙妙不放心地看了眼陆启明。
对方死气沉沉地躺着,显然她留下也没有任何用处。
原文女主不是坏人,她救过很多人,能力那么强,搞不好真的有办法。
江妙妙使劲掐了下掌心,穿上防雪服,随她去飞机上详谈。
二人离开后不久,避难所大门再次开启,进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你们在门边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队长。”
顾长州吩咐完毕,脱了防雪服,走进卧室,站在床边俯视床上的人。
陆启明曾是他崇拜的对象。
沉稳,强大,经济优渥,为人处世有自己的标准。
二十多年过去,他早已超越了当年的陆启明,而对方仍然停留在时光中,不曾改变。
“你不怕我临死前也拉个垫背的么?”
陆启明睁开眼睛,咳出一口黑血。
他笑了,“我是来救你的。”
陆启明嗤笑,“你没这个能力。”
“我是没有,但基地里的科研专家有。”
顾长州转身提起一个箱子,摆在床头柜上打开。
“这一年来他们在努力研究抑制病毒活性的办法,现在已取得初步成效。我手里的这支药水,注射一次可以抑制一个月。只要给你注射,你就能和心爱的人再厮守一个月了。”
陆启明面无表情。
“就算药是真的,我也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
“别这样,当年的事我也没办法,毕竟作为雇佣兵,我们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不是么?”
顾长州捏着一个药瓶,慢条斯理地拆开一支注射器,吸出药瓶里淡蓝色的药水,透过针尖看着他。
“想不想试试?”
陆启明沉默了会儿,问:“什么条件?”
“说出你活到现在的原因。”
47、第 47 章
当年任务完成后, 顾长州听说了陆启明团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非常震撼。
但女朋友生孩子要紧, 因此领到酬劳就匆匆回国了。
可惜付出一切, 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她。
之后他要照顾刚出生的女儿, 又要忙事业,公司成立后更是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彻底将这个人抛之脑后,再也没想起过了。
这次遇到他,顾长州很惊讶他还活着。
更让他好奇的是, 他是如何历经二十多年岁月,模样却分毫未变的。
其中显然有外力作用。
他在实验室有个老朋友,对方听说此事, 展现出无比的狂热,要求他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原因。
顾长州捏着注射器, 目光一直包围着陆启明。
床上的人听完他的要求,只讥笑了一声。
“你都没死, 我怎么会死。”
“我知道你恨我, 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要坦白一切, 你就能继续活着, 像人一样活着。”
顾长州扫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杯,嘴角噙着抹笑。
“当年你似乎说过自己没兴趣结婚吧,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看她对你死心塌地,要是你死了,她恐怕也活不久。”
这句话戳到陆启明的痛点, 他用力握了握拳,沉声说:
“我要先用再说。”
“你不相信我?”
“我想相信你,但你的信用度不值得我这么去做。”
顾长州冷笑,“你以为我傻么?先给你注射,等好了你再反悔,到时我怎么跟基地交待?”
陆启明撇开脸,“这得由你自己去权衡了。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只剩这条命。能活是运气,不能……就算了。”
“江妙妙可在我手上,你不在乎她?”
陆启明勾起嘴角,笑得很有自信。
“她会愿意跟我一起走的。”
顾长州看着他欠揍的样子,忍了很久别无他法,只能同意。
“我现在给你注射,但是如果你敢反悔,就别怪我违背约定,把你带回基地里。”
陆启明漫不经心地听着,掀开被子道:
“打哪里?屁股可不行。”
顾长州:“……手伸出来。”
要是可以,他想一针扎烂他的舌头。
一条胳膊伸到面前,卷起睡衣袖子,露出底下惨不忍睹的肌肤。
顾长州故意捏了一下,见对方毫无反应,似乎连痛觉都没了。
肌肤颜色太深,他一寸寸地捏过去,寻找血管。
陆启明一脸嫌弃。
“你老婆知道你这么变态么?”
顾长州顿了顿,状若随意地说:
“我没有老婆。”
“开什么玩笑?你当年连良心都不要,不就是为了娶她。难道……”
他讥嘲道:“人家还是没看上你?有眼光。”
顾长州想到往事,心脏痛如刀绞,没有反驳,只自嘲道:
“我是很没用。”
“唔,你明白就好,你孩子呢?”
“死了。”
陆启明微讶。
“难产?”
“不是。”他垂着眼帘,终于找到目标,将注射器扎进去,慢慢推入药水,“也许真的是我做了缺德事,遭到报应吧。”
陆启明本来挺幸灾乐祸的,有什么比让仇人痛苦更快乐的事呢?
可是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居然有点开心不起来。
药水全部打进去了,他揉了揉针眼。
“一支只能管一个月?”
“嗯。”
“要是一直打,是不是一直不会变异?”
顾长州掰断注射器,扔进垃圾桶里,嘲道:
“做什么美梦?一直给你打,整个基地到现在也就十支而已,你能有一支用就偷着笑吧。”
陆启明撇嘴,“都快一年了才研究出这么点成果?”
“谁不想快一点?但是每天都要堤防丧尸的攻击,要管理基地内的秩序,要负责几十万人的口粮和生活所需,要对抗这里恶劣的天气,实验样本也总是出问题。
离开城市到现在不到一年,百忙之中能有这些进展已经很不容易了,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耸耸肩,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行,我不说。”
顾长州道:“现在可以坦白了?”
他摇头。
“效果都没看到,再等两天吧。”
顾长州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你确定你不是准备耍无赖?”
陆启明轻笑。
“对一个连床都没力气下的人这么戒备,究竟是我太厉害,还是你太无能?”
他懒得跟他拌嘴。
“按照药效,应该三天之内就会有明显的反应。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你不说也得说。”
陆启明往后靠去,表情似笑非笑。
“没问题。”
三天不长,但现在的他,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点。
横竖是笔划算的买卖。
狂风骤雪拍打着机身,机舱内是个温暖的小天地。
袁牧冰泡了两杯速溶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江妙妙。
她端在手里抿了口,滚烫的液体烫得她舌尖发麻,令她舒服了许多。
“谢谢。”
袁牧冰在她旁边坐下。
“我见过你。”
“是么?我不记得。”
原身和原女主虽然是同校同学,但两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原身忙于打工赚生活费,在学校里基本没人关注。
至于后来,她留在城市躲着,对方加入救援队,就更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在出现丧尸的前一个晚上,有人推荐给我一个视频,是你在直播自己采购的物资清单。”
江妙妙愣了愣,才想起自己还干过这么件事儿。
当时没考虑太多,只想着能提醒一个人就提醒一个人。
毕竟她长这么大,鸡都没杀过一只,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去死却什么也不做,还挺良心不安的。
现在想想,其实有些危险。
万一有人看了她的直播,跑来抢东西什么的,她恐怕就没机会见到陆启明了。
幸好幸好。
江妙妙干笑,“真的吗。”
“说实话,当时我觉得你很可笑。”
“额……”
“不过第二天我就被打脸了,所以之后我一直很想亲自见面问问你。”
袁牧冰定定地看着她,逐字逐句,“你为什么知道第二天就会进入末世?”
江妙妙想了想,找到个理由,“我塔罗牌算得挺准的。”
袁牧冰皱眉,“只是因为这个?”
“对啊,在那之前我算过十几次塔罗,每一次的结果都指向那一天世界会发生突变。”
她说得信誓旦旦,但袁牧冰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不信鬼神,不信命,更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
“希望你把实话告诉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江妙妙道:“这就是实话。对了,我还懂手相呢,给你看看?”
袁牧冰狐疑地伸出手,让她看自己的掌纹。
江妙妙什么都看不懂,装模作样地摸了一番,抬头神秘兮兮地说:
“你喜欢的人就在你身边,应该跟你是同事关系,也是救援队的?”
袁牧冰立刻抽手,“这算什么占卜,简直胡闹。”
“他姓周,比你大一岁,前不久才受过伤,对不对?”
对方的表情立马变了,惊愕地盯着她。
江妙妙笑问:“我说得对吗?”
“你是不是跟别人打听过?”
“我去哪里打听?你知道的呀,我在城市里躲了快一年,根本没和你们接触过。”
难道是末世爆发前她听说的?
也不太可能,那时她和对方只是认识的程度,没有太多交集。
最关键的是,她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喜欢他的事。
袁牧冰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不敢承认对方说对了,却又没法反驳她。
江妙妙惦记着陆启明,流露出些许恳求。
“我能算出你们的未来,作为交换,你想办法救救他好不好?”
袁牧冰有些为难,“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
“可你刚刚不是说你可能有办法吗?你不要骗我。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妙妙激动起来,眼眶泛红。
袁牧冰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能解决你的困境,不是解决他的。”
“什么?”
“你的占卜没有科学依据,但确实很准确,说不定能给幸存者找到一条新生路。我一直致力于让有能力的女性参与灾后重建工作中来,所以在这里,我以第四救援队副队长的身份向你发出邀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江妙妙怔怔地看着她。
袁牧冰以为她在犹豫,循循善诱。
“加入救援队,你可以享受基地内幸存者的待遇,拥有粮食分配、医疗援助、和必要时的保护。而你只需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和我们一起努力。”
她失望地垂下头。
“你真的没有办法救他是吗?”
袁牧冰皱眉,“你还在想这个问题?拯救所有幸存者,让人类重返城市,不比守着一个快死的人有意义得多?”
江妙妙苦笑了下。
“的确更有意义。但幸存者已经有你们了,而他只有我。”
袁牧冰愣住。
“我算过,重返城市会成功,只是需要时间。现在我也要珍惜时间,回去陪他了。谢谢你的咖啡,味道很好,再见。”
江妙妙把杯子还给她,裹紧衣服走出飞机,正好碰见顾长州等人从里面出来,吓了一跳,忙跑过去问:
“你来做什么?你刚刚见过他?”
风雪太大,她又戴着面罩,顾长州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由于在陆启明那儿吃了一肚子的气,他没什么兴趣和这个女人交谈,可是转身之前突然想到,要是自己女儿还活着,应该跟她差不多大。
“爸爸,这是我给你颁发的奖章,奖励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十几年前听过的稚嫩话语犹在耳边,那时女儿刚刚学会说话,知道了奖章的意思,立刻让保姆带着,去街上给他买了一枚。
她要是活着该有多好。
顾长州鼻根发酸,神使鬼差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江妙妙愣了愣,茫然不解。
他回过神,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快步走进飞机里。
“江小姐,你要进去吗?我们得锁门了。”
下属提醒道。
江妙妙看了眼飞机,快步走进避难所。
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温暖的空气围过来。
“汪汪!”
江肉肉之前找不到她,此时重逢,激动地跑过来抱她腿。
她摸摸狗头,边脱衣服边朝卧室走。
陆启明在睡觉。
床太短,他个子太高,两只脚都快伸到床外面。
江妙妙帮他扯了扯被子,盖住脚趾头,然后走到床边蹲下,静静查看他的脸。
——别待在我旁边不说话。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轻声说:
“我爱你。”
陆启明在梦中扯了下嘴角,似乎梦到快乐的事。
江妙妙关上门,去厨房做饭。
人活着就得吃饭,吃饭就得挑自己喜欢的,多吃点,吃饱点,多吃一顿赚一顿。
至于死后的事,那就死后再说吧。
陆启明消化不太行,于是她给他做了粥,给自己和江肉肉各自准备一份炒饭,配上榨菜牛肉干和橙汁味饮料,用干净的白瓷盘子装好,摆放在餐桌上。
电视柜上有束假花,她用抹布擦得一尘不染,也放在桌上。
远远看去,这顿饭像模像样的。
“好啦,咱们开饭啦。”
江妙妙走向卧室,准备叫陆启明起床,推开门却发现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嘛。
已经尸变了?
她小心翼翼地喊:“陆启明。”
对方回过头,眼神仍有焦点,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走过去。
“吓死我了,出去吃饭吧,我扶你。”
“等等。”
“嗯?”
“你打我一巴掌。”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
丧尸病毒会入侵大脑,改变人的喜好,让他变成重口味?虐恋爱好者?
吼吼,真可怕。
陆启明催促,“快点。”
江妙妙只好听他的,抬手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声音挺响亮。
陆启明:“……谁让你打脸?”
“你让我抽你巴掌啊。”
“巴掌不能打身上?”
江妙妙愣了愣,“那我再来一遍?”
陆启明忙拒绝,心情却很激动。
他的脸,有感觉了!
药物已经在身体里产生作用,抑制住病毒活力。
不过时间太短,效果还不大,他依旧靠江妙妙的搀扶才走到餐桌边。
坐下后,陆启明抽了抽鼻子,隐约闻到饭菜的香味,心情更好了。
江妙妙舀起一勺粥,成为合格的幼儿园老师。
“啊,张嘴。”
他拒绝,“我要吃那个。”
她看了眼,发现他说得是牛肉炒饭,不同意。
“那个你嚼不动。”
牛肉多塞牙啊,万一吃着吃着掉下几颗牙,那可太渗人了。
陆启明很坚持。
“我就想尝尝那个。”
之前吃的时候没味觉,什么味道都没尝到。
江妙妙拗不过他,只好把盘子端过来,一边喂一边说:
“你吃你吃,将来掉光牙变成没牙的丧尸,我可不跟你走一起。”
他挑眉,“那你跟谁走?”
“找个帅的呀。”她兴致勃勃地想象起来。
“既然全世界那么多人变成丧尸,里面肯定也有很帅很帅的吧。现在大家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也不需要精神上的沟通,更不涉及财产分配,可以只看颜值选择伙伴了。”
陆启明气得直哼哼。
“死心吧,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她耸耸肩,继续喂他吃饭。
陆启明胃口大好,不仅一口气吃掉半盘子饭,还喝了饮料。
吃完饭不久,他提出要上厕所,江妙妙便把他扶到卫生间,望着天花板等他尿完又扶出来。
回到卧室里,她揉了揉鼻子,感觉很奇怪。
陆启明问:“怎么了?”
“我是不是鼻塞了?”
“谁说的。”
“明明白天都很臭,现在怎么不太臭了?”
她捧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嗅了嗅,结果一样,气味减轻许多。
陆启明说:“好啊,你果然嫌弃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没有没有,我说得是我自己,我老爱放屁行了吧?”
既然不那么臭了,那就不洗澡,昨天给他洗澡可把她累坏了。
江妙妙自己也懒得洗,冰天雪地的,随便刷刷牙洗洗脸,就钻进被窝里。
床边有个小书架,她翻了翻,找到一本安徒生童话,饶有兴趣地翻着。
陆启明戳戳她的脸。
“别看了,来聊天。”
这么好的消息,他还没告诉她呢。
江妙妙心不在焉地嗯着。
“聊吧。”
他简直没脾气。
“你看着我,这是尊重。”
她只好放下看了没几行的书,抬起头来,正襟危坐。
“聊什么?”
陆启明本想告诉她自己注射了药物的事,可是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她看起来实在漂亮极了。
外表纤细柔弱,内里却有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坚强。
令他心痒难耐,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准备坦白。
“妙妙,我……”
她捂住嘴,“你没刷牙!”
“……你别扫兴。”
“好吧我承认,我是嫌弃你臭,你不光身上臭,口气也越来越难闻了。昨天给你洗澡的时候我一直控制呼吸,差点憋晕过去。晚上睡觉我还偷偷扯了棉花堵鼻子,今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拿出来。”
陆启明:“……真的?”
“嗯。”她老老实实点头,随即补充:“但我只是嫌弃你的臭味,不是讨厌你。说这些是为了跟你说……在我被咬之前,别亲我,尤其别舌吻行不行?”
万一吐他嘴里,那就真尴尬了。
她不怕死,但很希望在死前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陆启明满腔的兴奋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什么心情都没了,面无表情地躺回去。
江妙妙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
“哦。”
她重新拿起故事书,看了一会儿偷偷瞥他。
他脸绷得紧紧的,显然憋着气。
江妙妙抿了抿嘴唇,再次放下书,挪过去抱着他。
男人的声音非常冷漠。
“放手,我怕熏着你。”
“没事,我都熏习惯了。”
“……”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说吧说吧。”
“没有。”
“快说,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她软绵绵地央求,陆启明早就憋不住了,正等着台阶下呢,清清嗓子道:
“我注射了药物。”
“什么药?”
“基地里专家研制的,可以抑制病毒的活性,一支管一个月。”
她大喜,“真的?太好了,难怪你晚上有胃口吃饭了!我好开心,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把他抱得更紧,陆启明身体仍然虚弱,差点被她细细的胳膊勒断气。
“咳咳,放手……”
江妙妙忙把手松开些,搂宝贝似的搂着他。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注射?有条件吗?”
“嗯。”
“什么条件?”
“他们要我坦白活下来的原因。”
“所以你要把你被人抓走做实验的事告诉他们吗?”
江妙妙感觉很不安,冒出许多猜测。
“那些人是不是想继续用你做实验?还是有其他的打算?唉,为什么只能抑制一个月呢。”
“一个月怎么了?”
“要是时间长点,我们干脆现在逃走算了。”
走掉?
陆启明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捏她脸颊。
“这样会不会太没信誉?”
江妙妙道:“反正他当初也骗了你不是么?”
而且书的结局她早就知道了,最后会恢复和平,其中没有他的参与。
既然如此,何必留下来忍受多余的折磨。
陆启明忍俊不禁,“要是这样,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他招招手,她把耳朵伸过去,两人躲在被窝里,窃窃私语了一番。
第二天晚上,基地某个办公室的通讯器刺耳地响起来。
负责人连忙按了接听,屏幕上出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救命!快来人!救救我们!”
“江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他好像要变异了,特别想咬我!你们是不是给他用错了药?我快撑不住了,救命!啊!”
一声惨叫,通话中断。
负责人不敢耽搁,连忙去找顾长州。
后者白天又飞了一趟,带人将某座城市内国家储备粮食仓库里的粮给运回来。
飞机数量有限,中途又有丧尸干扰,今天只带回来不到三分之一,之后还要跑好几趟。
他正在指挥卸载,听见这个消息,忙让副手接替工作,带着几个人提上装着药的箱子,匆匆飞向私人避难所。
进去之前,顾长州打开监控器,观察里面的情况。
客厅没人,角落里趴着他们的狗。
身上全是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陆启明在卧室里,背对着摄像头蹲在角落,看姿势好像捧着东西在啃食。
江妙妙呢?
厨房没人,难道是在唯一没装监控器的卫生间?
顾长州冲下属下命令,几人打开大门,端着枪走进去,准备击毙陆启明。
“救命!救救我!”
一个人影飞扑出来,抱住他的身体。
对方娇小纤细,撞得他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江妙妙?”
她身上全是血,哭着抬起头。
“太好了,你们来了!”
“他已经尸变了?”
“呜呜……”
之前不是挺有信心的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变成丧尸,她也变成丧尸,陪着他一起。
现在后悔了?
顾长州挺想嘲笑一番,可是看着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太忍心说,推开她道:
“我去解决。”
江妙妙狗皮膏药似的贴过去,不肯松手。
“别走,我害怕!”
“你放手。”
“爸爸妈妈,我想回家,呜呜……”
她搂着他嚎啕大哭,哪里还有之前坚强的模样?分明是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顾长州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哭,沉默片刻,吩咐下属。
“你们进去,要是尸化就击毙。要是没有,就再给他注射一支。”
“好的队长。”
三个下属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顾长州收回目光,拘谨地拍拍怀中人的背。
“我不走,可以放手了吗?”
江妙妙哭道:“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刚才差点就被他咬到,你能不能让我去飞机里待着?求你了。”
他目光难得的温柔,宛如看着自己的宝贝。
“走。”
二人披上防雪服,走出避难所,来到停在外面的飞机机舱里。
顾长州用保温杯里的热水给她泡了杯奶粉,语气慈祥得像父亲。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个好选择。”
江妙妙不说话,抱着杯子只是哭。
“你受伤了吗?我看看。”
顾长州抬起手,她往后缩了缩,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他笑道:“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我的年纪当你爸爸都够了。”
江妙妙自嘲,“我没有爸爸。”
“你刚刚不是……”
“可能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吧,我从小就被扔进孤儿院里,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望着机舱内壁,表情像在回忆。
“但我总是做一个梦,梦见我去街上给爸爸买礼物。他总是很忙,但是非常爱我。我真的好想好想永远不醒来……”
顾长州心跳停了一拍,“你,是几岁进孤儿院的?”
她沮丧地说:“我也记不清了,可能三四岁吧。院长说她们从河里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会说话了。”
他绷紧了脑中的每一根神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被捡到的那天穿得什么衣服?”
“我……”
江妙妙尴尬了。
她看书一向不太仔细,看言情小说更是只关注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这么微小的细节,哪儿记得清啊。
正打算找个借口混过去时,机舱门打开,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了,游戏结束,滚蛋吧。”
江妙妙抬起头,陆启明端着一把枪,冲她抛了个媚眼。
药物非常有效,才过去一天一夜,他的体力就恢复七成,破损的皮肤也在飞速愈合。
她悬着的心脏落回原位,立刻跑到他身后躲着。
顾长州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愤愤道:“你们骗我!”
“不不不,这不叫骗。”陆启明笑的得意,“这叫一报还一报。”
他沉声问:“你想做什么?杀了我报当年的仇吗?基地附近有巡逻,你逃不出去的!”
“d45,你知道这些年里我最想做什么事吗?”
“……”
“我想把你绑起来丢到路上,开车一遍遍碾,碾成肉泥为止。今天我家小朋友在,就不做那么血腥的事了,来个初级点的吧。”
陆启明冲江妙妙使了个眼色。
后者从机舱里找出绳索,走到顾长州面前。
“麻烦双手合十。”
顾长州:“……你刚才说得话是真的吗?”
她没说话,见对方不想配合,只好自力更生,把他的手合在一起,准备绑起来。
顾长州来的急,总共只带了三个下属,刚才已经全部进卧室了,因此飞机上连个帮手都没有。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女儿?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他想反抗,又怕伤到她,还没想清楚,对方已经麻溜的把他绑好了。
陆启明挑剔地撇撇嘴。
“你系错了。”
江妙妙惊讶,“是吗?我按照你说得步骤绑的呀,哪一步错了?”
“这里。”
他扛着枪,走过去调整绳索,加固了一遍,边做边教她。
江妙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记住了。”
顾长州气得快冒烟,“你们不要太过分!”
陆启明拍拍他的脸,把他围巾扯下来堵住嘴,将他抗进避难所。
顾长州被丢进卧室,发现自己的下属一个个鼻青脸肿,被床单和被套裹得严实。
下属们看见他,不好意思打招呼,尴尬地低着头。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感谢这两天的招待,祝各位做个愉快的梦。”
陆启明锁上房门,扬长而去。
机舱里,江妙妙好奇地打量那些复杂的按钮,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
陆启明回来了,拿着许多东西。
安眠药药效未退的江肉肉,几大袋食物,还有最重要的箱子。
她连忙跑过去,期待地问:
“这里有几支?”
“九支。”
陆启明看到时,自己都很意外。
一支管一个月,九支管九个月,四舍五入那就是一整年呐。
太好了!
江妙妙开心地抱住他,他条件反射地闪躲。
她立刻拉下脸。
“我之前没嫌弃你的臭味,你倒嫌弃我的姨妈血啦?白眼狼!”
“对不起。”
陆启明屏住呼吸抱住她,连连道歉。
二人握手言和,走进机舱,开始做正事。
48、第 48 章
顾长州及下属们被关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救了出来。
他回基地后的第一件事是找人查定位, 要把那两人抓回来。
停在门口的飞机不见了, 肯定是被他们开走, 飞机上有定位系统,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然而操作员忙碌许久,最后冲他摇了摇头。
顾长州盯着屏幕, 浓眉紧蹙。
难道陆启明把定位系统给损坏了?外面到处是丧尸,他们准备去哪里?
他还在想办法抓人,实验室那边突然打电话来, 要他马上过去。
顾长州匆匆赶往实验室,见到自己的老朋友病毒研究专家陈宏教授。
对方一见到他,立刻抓着他的手问:“你上次带回来的实验样本本体现在在哪里?”
他脑海中浮现出陆启明的脸, 摇头。
“不清楚,怎么了?”
“他的表皮组织里有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原始毒株, 他正是我们在苦苦搜索的零号病人!只要有他在,疫苗研究会得到极大的突破!快把他找过来, 快!”
经过近一年的研究, 基地对于丧尸病毒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病毒被国际病毒分类委员会命名为cci, 是一种主要通过血液传播, 体|液、呼吸道、皮肤接触等,亦有可能造成不同程度的感染的新型病毒。
cci最早出现于三年前,使近万名不同国家的新生儿爆发大规模传染病。
病患皮肤溃烂,口鼻出血,大脑受损, 致死率极高,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长。
当时它与其他病毒混合在一起,蒙蔽了研究人员,误以为已经治好传染病。
直到近一年前,丧尸潮爆发,专家重新开始调查,才发现cci早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段,传染了全球将近百分之六十的人。
它被混合在各类疫苗当中。
当病毒进入人体,并不会马上发病。相反,在段时间内,它会提高人体免疫力,增加伤口恢复,提高体内细胞的活力。
因此该病毒在全球广泛传播了好几年,始终没被人发现。
期间病毒在人体经过数次变异,终于出现病症,让活人变成攻击力极强的死尸,展现出可怕的传染性,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年来,专家们经过无数调查、推导、商议,最终确定病毒的来源——一个叫和平会的秘密组织。
该组织成员皆为社会精英,入会标准为至少五百万美元的个人财产,及五位以上的会员推荐。
他们从事的都是律师、医生、金融等职业,因此人数不多,却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和平会以减少人类数量,建立资源充足、等级分明、财富集中的社会为目标,近百年来实施过无数次计划,皆以失败告终。
cci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成功,也因此彻底改变世界。
只是病毒的威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该组织已经在丧尸爆发后解散,成员大多死亡,留给幸存者这个烂摊子。
和平会并没有独立研发病毒的能力,众人追根溯源,发现在二十多年前,他们曾雇佣过一批人,盗窃某医科大学实验室还未来得及公布的实验成果。
该大学报警后,警察在世界范围内追查了许多年,始终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病毒没有因此停止进化。
人类变成丧尸,病毒继续在体内变异,且速度远远超出疫苗研究的进展,导致重返城市的计划迟迟无法启动。
但是如果找到最初始的毒株,对于研究来说绝对是强大的助力,很可能得到突破性进展。
因此,必须找到那个人!
顾长州这时才意识到,放走陆启明是何等可笑的错误。
他没有浪费时间去后悔,而是马上组织人手,展开地毯式搜索,势必要找出那两个人。
天空是深蓝色的,远处隐约露出一抹鱼肚白。
江妙妙戴着头盔坐在副驾驶位上,虽然陆启明已经教她各个按钮的用途,但她心里还是很没底。
“我们会不会飞得太低了点?”
以前坐飞机的时候,明明都在云层上面的,可他们现在分明在云层下面。
陆启明表情悠闲,仿佛在宽阔的公路上骑着小摩托。
“不低。”
“真的吗?你确定?”
“放心吧,保证让你安全落地。”
对方至今没怎么食言过,因此江妙妙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认真看着操作台,脑中已经开始想象未来的生活。
他们现在几乎应有尽有。
食物,陆启明把避难所的军粮全拿过来了,加上飞机上本来就有的库存,至少够他们吃两三个月。
武器,各类枪支加起来有十多把,弹药充足,还有闪|光|弹高爆雷等徒手便可使用的武器,飞机上更是配备了各种新型炸弹,对付几波丧尸没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燃料。
陆启明检查过了,剩余的燃料顶多够他们飞六个小时,按照现在的飞行速度,也就是可以跨越一个洲。
到时该怎么办呢?
降落到地面上找油?
飞机用的是专门的航空汽油,他们上哪儿找去?
可要是降落以后就不走了,找个地方住下,被顾长州找到怎么办?
他们人那么多,来强的肯定打不过。
江妙妙非常担心,陆启明却怡然地哼起了歌。
她听了会儿,也释怀了。
管他的呢,既然现在逃出来了,那就好好过。
到时真的无路可走了,最多也就是个死。
她早不怕死了。
江妙妙一边留心操作台,一边研究头盔。
不知碰到了哪里,耳边响起一阵音乐声。
她愣了愣,随即跟着音乐哼哼。
陆启明瞥她一眼,也换了调子,与她来了个五音不全的合唱。
飞行三小时后,安眠药药效退去,江肉肉醒了。
它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安地呜咽。
江妙妙正好在切歌,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朝陆启明投去询问的目光。
陆启明点点头。
“去吧,看看它,顺便弄下早饭。”
两人凌晨出发,飞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早就饿了。
江妙妙摘掉头盔,跑到机舱里,抱起江肉肉。
人和狗身上都是血,血腥味包围着灵敏的狗鼻子。
它身体动不了,只能转动眼睛,看起来非常委屈。
江妙妙笑眯眯地安慰它。
“肉肉啊肉肉,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来,喝点水,我给你弄鸡肉炒饭吃。”
她打开水杯,喂它喝了一点,把它放回地上让它继续缓着,独自打开装食物的箱子。
里面全是一包一包的军粮,好吃方便还管饱,看得她非常满足,恨不得来串鞭炮庆祝,宛如发现庄稼丰收的小村姑。
今天吃什么?
顿顿都是牛肉炒饭,她都吃腻了,来份炒面吧。
江妙妙拿出三份主食,加水泡好。
等她转身时,江肉肉已经能在地上爬了。
她给它留了一份,剩下两份端进驾驶舱。
陆启明打开自动驾驶系统,摘下头盔,接过盘子。
江妙妙很紧张,“就这样吃?会不会坠机啊?”
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因为空难而死那可太憋屈了。
陆启明白了她一眼,“吃你的,想什么呢?”
“你确定不会有事?”
“放心,我开过的飞机比你骑过的自行车都多。”
江妙妙半信半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也开始吃面。
天空完全亮了,满目蔚蓝。
一大片白云从远方缓缓飘过来,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她还没看见过这种风景,惊艳到忘记吃饭,舍不得眨眼睛。
陆启明飞快扒完炒饭,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炒面上。
“你吃得下吗?”
江妙妙:“……你还没饱?”
他理直气壮,“养伤需要更多营养。”
“好吧,你拿去吃。”
江妙妙让出自己的早餐,靠在椅子上午望着窗外。
陆启明道:“你再去弄一份。”
“不用了,我不饿。”
她俯瞰地面的城市,想到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我们飞到哪里去?”
陆启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含糊不清地说:“安全的地方。”
“现在还有那种地方吗?就算有,也早被幸存者占领了吧。”
“地球那么大,总有我们的安身之所。”
陆启明咽下面条,冲她挑挑眉梢。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她噗嗤一笑,眼睛弯弯。
“真自恋。”
陆启明耸耸肩,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面,总算填饱肚皮,继续开飞机。
他们从一座座城市上空掠过,看到了高山、田野、湖泊、以及广阔的海洋。
当燃油还剩下半小时左右的用量时,陆启明提醒江妙妙。
“我们快降落了。”
“是吗?”她振作起精神,以为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我要操作什么?”
“你去洗个澡。”
“洗澡?这时候?”
陆启明道:“城市里仍然有丧尸,你这个样子下去,是想被撕碎吗?”
她陡然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忙去机舱里找出矿泉水,为自己和江肉肉冲洗干净。
临走的时候忘了拿衣服,脏衣服上面全是血,只有内裤还勉强能穿。
江妙妙找了半天,翻出一件军绿色的大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回到机舱。
“洗好了?你来看看这个……”
陆启明准备教她降落时要操作的按钮,一回头,看着她愣住。
女人眉眼清丽,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水珠顺着锁骨滚下去,深色的衣摆下是雪白笔直的腿。
她吓一跳,指着前方说:“看路!看路啊!”
就算不担心被别的飞机撞上,也不能这么随意吧。
万一掉下去,连骨灰都难找了。
陆启明忙收回视线,揉了揉鼻子。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没衣服可穿。待会儿要是下去了,得先找个超市拿衣服。”
还要拿姨妈巾,她靠着一片夜用的撑到现在,随时都有侧漏的风险。
“对了,你让我看什么?”
陆启明定定心神,集中注意力教她。
操作倒是不复杂,只需要她完成几个步骤就行。
但按钮太多,密密麻麻,导致她非常紧张,害怕自己会按错。
他教完后,江妙妙全神贯注地盯着操作台,反复在心中默念步骤顺序。
燃油即将耗尽,陆启明发出命令。
“按!”
她屏住呼吸,拿出高考都没有过的专注度,将自己的任务一气呵成地做完。
十几分钟后,飞机稳稳地落在一片空地上。
两人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前,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小的地级市,机场不大,只有一座航站楼,外面都是英文标识。
飞机大概在丧尸爆发时用来运送幸存者了,现在停机场上空空如也,只有他们这一架。
视野所及处,暂时没有看到丧尸。
不远处有辆白色的摆渡车,陆启明提起最大的几个袋子,枪背在肩上,一旦有危险,几秒内就能反击。
“走,我们下去。”
江妙妙嗯了声,拎着剩下的袋子,随他往外走。
江肉肉已恢复力气,顶着半干的狗毛,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
二人一狗从飞机换乘到摆渡车,朝机场外驶去。
该车速度太慢,车身又长,开起来非常笨拙。
因此到达机场外的停车场后,他们换成一辆积满灰尘的suv,沿着机场外的大路行驶。
途中路过一家小超市,陆启明把车停在外面,拿起枪问:
“你需要什么?”
江妙妙惊讶,“你一个人下去吗?我们一起吧。”
“我自己快一点,你待在车上别动。”
她想了想,同意。
“我要姨妈巾,内裤,最好找两件衣服。其他的话……拿些水吧。”
陆启明点点头,打开车门跑下去,步伐轻快,没几秒就跑出老远,看来身体确实没大碍了。
江妙妙坐在副驾驶位上,端着枪瞄准他的背影。
要是有丧尸偷袭他,她也能帮帮忙。
“呜呜……”
车厢密闭,独自坐在后排的江肉肉感到不安,用爪子扒拉她肩膀。
“嘘,别吵,咱们很快就有新家了。”
她安慰性地摸了两下狗头,继续盯着超市大门。
几分钟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令她松了口气。
江妙妙打开车门迎接,冲他挥手。
可手还没放下来,眼角余光就瞥见几个身影从他身后的楼里跳出来,朝他背后扑去。
她连忙拿枪,头刚抬起来,就听见砰砰几声,丧尸已经被爆头。
两个塑料袋丢进来,陆启明钻进车里,气喘吁吁地关上门。
“你看看少了什么。”
江妙妙翻看袋子,回想他的身手,忍不住咂舌。
“你是不是因为注射了药物,才这么厉害呀?”
反应那么快,跑得也快,简直拳打姚明脚踩刘翔了。
陆启明正在喝水,闻言不悦。
“胡说,我本来就厉害。”
“你被抓走做实验之前就跑得这么快?我不信。”
“那当然,我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跑着出来的,不信你去问当时追着我跑的护士。”
“……你骗鬼呢!”
他笑嘻嘻地敲敲她脑袋。
“看好了没?我们得出发了。”
丧尸们闻到气味会聚集过来,数量少还好,数量多就麻烦了。
双拳难敌四手,他作战经验再丰富,也打不过成百上千的敌人。
姨妈巾√
内裤√
水√
衣服没有,算了无所谓。
江妙妙把袋子丢去后排,挥了挥小拳头。
“出发!”
suv在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离开他们降落的城市,来到下一个小城市。
汽车没油了,但是没关系,满大街都是无人管的车辆,是他们唾手可得的资源。
需要的只是花点时间,从无数废车中找出还能开的。
两人换了一辆新车,继续朝前开。
偶尔会遇到丧尸,不过跟不上他们的速度,都被远远甩在后面。
陆启明连续开了快十个小时,依旧神采奕奕。
江妙妙害怕出车祸,提议道:“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他拒绝,“不行,丧尸会跟上来,到时恐怕就走不脱了。”
“可是你总得睡觉啊,开这么长时间,不累吗?”
他想了想,抬眸看向她。
“你要不要试试?”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会开车。”
“这个简单得很,有手有脚都能开。现在没有红绿灯,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更没有交警追着你罚款。所以,放心的来吧。”
她受到鼓舞,心里痒痒。
陆启明干脆停下车,与她交换位置,手把手地教她。
“先转钥匙,启动发动机。然后踩离合,放手刹……踩油门,没错,就这样,剩下的转方向盘就行。”
他说完把副驾驶位的座椅调平,躺下睡觉。
江妙妙浑身僵硬,抓着方向盘喊:
“喂喂!你别躺下啊,看着我!我要不要转弯?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他用手背盖住眼睛,悠悠地说:
“开吧开吧,顺着这条路开到底,会到我们该到的地方。”
说完这一句,他就再也不开口了,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江妙妙双手把着方向盘,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无头苍蝇般。
眼前的路长到没有尽头,她努力保持直行,朝前开去。
本来只觉得紧张,时间一长,居然琢磨出点乐趣来。
道路笔直,两边都是空旷田野,她无需担心撞到东西,可以尽情的把油门踩到底。
车速升上去,肾上腺素也跟着飙升。
她想象自己是个秋名山女车神,开着爱车在赛道上疾驰,享受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有个特别帅的动作叫什么来着?
漂移?对,就是漂移。
以后有机会她得试试。
陆启明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看着她一脸兴奋的小表情,不禁笑了笑,继续睡觉。
几个小时后,二人交接。
陆启明开车,江妙妙去后座换了姨妈巾,将一天的存货装在塑料袋里,路过垃圾桶时打开车窗丢进去。
两人日夜不休地开了快一周,中间换了七八辆车,途径三四个城市。
手头这辆车也快没油了。
江妙妙准备喊醒陆启明,让他做好换车的准备,却发现对方已经苏醒,正睁着眼睛往窗外。
一轮红日从他望着的方向升起,视野尽头不再是城市建筑,而是粼粼波光。
他们到了海边。
前方是个港口小镇,码头旁停着许多小船。
镇子里有几百个丧尸,本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听到车声立刻兴奋起来,四处寻找目标。
他们把车停在一个邮局旁边,熄了火。
陆启明躲在窗户后面,紧盯着窗外,口中念念有词。
“南,30度,3个,东……”
江妙妙听得一头雾水,“你在数什么?这就是目的地吗?”
丧尸这么多,他们怎么住啊。
陆启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数,数完以后琢磨了几秒,降下车窗。
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丧尸们闻到味道,迅速包围过来。
陆启明扣下扳机,爆了最近的一个脑袋,沉声说:
“往码头开!”
紧急之中,江妙妙选择相信他,发动车子,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朝码头冲去。
密密麻麻的丧尸挡在路上,每次即将撞上,陆启明便会恰到时机的开枪,将其击倒。
江妙妙在数百个丧尸的包围中冲出小镇街道,来到码头。
当她踩下刹车时,最近的丧尸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
“去船上!”
陆启明低喝,背着枪用最快的速度拿东西。
江妙妙这时才明白他的用意,赶紧抱起江肉肉和行李,与他冲向离岸边最近的小船。
岸边快一年没人走,长满苔藓,特别滑。
她没注意,踩在上面滑倒,半截身子沉入海水里。
丧尸追到她身后,腐烂的手伸向她的脑袋。
陆启明伸出左手,用力一拽,把她拉上船。
同时端枪的右手扣下扳机,将丧尸脑袋扎了个稀巴烂。
砰!
又一枪,打断用来固定船的铁链子。
陆启明朝岸上猛踹一脚,小船随着水波往后退去,与岸边拉开三四米的距离。
扑通几声,丧尸们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企图抓住他们。
陆启明把枪交给江妙妙,让她保护大家,自己则走向发动机,要将小船发动。
步|枪比手|枪更重,抱起来像抱了个沉甸甸的孩子。
江妙妙努力端稳它,对着丧尸开了一枪。
强大的后坐力让她摔了个屁蹲,她立刻爬起来,继续开枪。
身后响起突突的声音,小船发动了。
他们离岸边越来越远,丧尸跳入水中后迷失方向,渐渐地消失了踪影。
很快小镇也看不到了,四周都是茫茫大海。
江妙妙放下枪,甩了甩被震到麻木的手,回头问:
“我们要去哪里?”
陆启明说:“就这么飘着吧,飘到世界尽头。”
她才不上当呢,孙悟空似的遮着眼睛望了很久,远远地看见一座小岛,欣喜地问:
“是去那儿吗?”
他笑吟吟地说:“以前我来这里旅游过,岛的面积不大,十几平方公里,原住民大约三百多。离陆地有几十海里,岛外的丧尸没法涉水过去,所以应该挺安全。”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上面有吃的吗?”
陆启明点头,“岛民们的主要食物是马铃薯和海里的鱼虾,饮用水来自岛中心的一个淡水湖。此外医院、学校、商店,设施俱全,可以满足我们的生活需求。”
江妙妙听他这么说,开心得想尖叫,拼命催促他。
“把船再开快点,我要上去看看!”
陆启明早就把马力开到最大了,闻言嘲道:
“这么着急?你下去推船好了。”
江妙妙倒是希望自己长出条鱼尾巴,跳海里推着船游。
一想到前方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缺吃不缺喝,她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过当两人逐渐靠近,便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渔船声音嘈杂,距离小岛还剩几十米时,引来不少观光客。
几百个丧尸围在岸边,像饿狼似的张大嘴,迫不及待要迎来美食了。
显然,这里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而且由于环境封闭,无处可逃,已经全部变成丧尸。
江妙妙看得直皱眉,好心情烟消云散。
陆启明翻袋子,拿出三枚高爆雷,揉了揉肩膀。
“让让。”
她抱着江肉肉让到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陆启明瞄准方向,拉开手|雷挥动胳膊,将其远远地丢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岸上炸开刺眼火光,血肉横飞,冲击波甚至蔓延到船上,吹得江妙妙脸疼。
江肉肉吓坏了,躲在她怀里埋着脑袋,看都不敢看。
陆启明把三枚全部扔过去,爆炸声结束后,岸边只剩下零星的丧尸。
他端起枪,逐个解决。
当船靠岸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地上、海里,全是丧尸的血肉,让人无从下脚。
海风夹杂着恶臭味,吹得人两眼发黑。
江妙妙连忙找东西捂住口鼻,看着船外的情形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去。
几公分厚的烂肉泥啊,胳膊腿飞得到处都是,把她眼睛戳瞎她都没法踩进去。
陆启明宛如一台没有感情的运输机器,跳下船,踩着那些可怕的碎肉,把行李全都运到干净地带,还带走了江肉肉,将她一个人留在船上。
江妙妙:“……太可恶了!歧视,这是歧视!”
她握紧拳头,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开导,想无视那些东西。
陆启明又回来了,站在船下转过身,留给她一张宽阔的背。
“上来。”
她愣住,“你要背我?”
“不然呢?等你磨磨唧唧的上岸,天都黑了。”
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跳到他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口。
“你真好。”
陆启明脸上悄无声息地晕开一抹红霞,等走到行李旁边放下她时,已经恢复正常。
江妙妙用干净的鞋踩在干净的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房屋,感觉非常不错。
她扫了眼陆启明染满血污的双脚,问:
“你要不要先洗洗?”
他摇头,继续拿着枪。
“先在岛上巡逻一圈。”
万一有遗漏的丧尸,立刻解决掉,这样小岛才能成为他们安全的家。
江妙妙表示赞同,也拿上武器,带着江肉肉,在岛上展开巡逻。
49、第 49 章
小岛面积为十六平方公里, 只需要几个小时, 就能从南到北的走一圈。
岛屿四面环海, 西边有座小山。
山下一边是耕地, 用来种植土豆和番茄, 一边是个很小的淡水湖,湖畔这边是原住民的居住地。
房屋约有一百多栋, 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小小的村庄,村庄中间是街道。
街道两旁, 有医院学校、餐厅酒吧、商店酒店、教堂博物馆等,各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场所。
住民皆是上世纪由英政府统一送进来的,因此建筑保留着浓浓的英式乡村风格。
大多采用原木与砖石搭建而成, 简约自然,与环境融为一体。
屋中家具使用质朴素雅的胡桃木制成, 配以碎花、条纹、苏格兰图案点缀,看上去充满生机和情趣。
这座岛的风景本来就很美, 又拥有这么多美丽的建筑, 想必在末世之前, 是个很适合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可惜江妙妙来得不太是时候, 岛上宁静的氛围被病毒打破。
医院的白墙,餐厅的胡桃木桌子,商店的碎花格子布,都溅满了血迹,在漫长的时光中凝成了黑色, 可怕又刺眼。
幸运的是,他们用了半天的时间将小岛巡逻完毕,没有发现漏网之鱼。
岛上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活物。
因为此前圈养的牛羊鸡鸭,岛上的野生动物和昆虫,都被无法出岛的丧尸大军们找来吞吃入腹了。
阳光灿烂风景优美的小岛,却布满了血迹,没有活人,码头处堆满残肢断臂,真是拍恐怖片的绝佳场所。
江妙妙越想越觉得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启明放下枪,从餐厅后厨找来几桶食用油,朝岸边走去。
江妙妙见状也搬了一桶,跟在他后头。
抵达以后,陆启明把油泼在破碎的尸体上,尽量泼得均匀,然后摸出打火机。
她问:“你要把它们烧掉吗?”
“尸体腐烂容易产生细菌引发瘟疫,烧掉比较安全,也省得污染空气和水源。”
“好吧,你烧。”
江妙妙不想看,也不想回到那鬼片似的街道上,于是往旁边走了一点,抱着狗远远地站着。
陆启明点燃尸体,在食用油与海风的助力下,火焰蹿得老高,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空气中充满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掩盖住原本的臭味。
要是不去想那些东西是什么,居然还挺香,像烤肉一样。
江妙妙背对着火焰,望向前方的房屋,琢磨该住在哪里。
自己重新盖一栋显然太麻烦了,可是那么多房子,该怎么选呢?
大火烧了三四个小时才熄灭,岸边一片乌黑。
陆启明没有管它,反正等到涨潮时,海水自然会将它冲洗干净。
他走到江妙妙身后,后者还在纠结住所的事,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看着她纠结的小脸,突然想吓她一吓,学做丧尸的样子,嗬嗬地朝她后背扑去。
江妙妙果然被吓到,尖叫声冲破云霄,端起狗转身就往他身上砸,活生生用江肉肉的肥屁股,把他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砸得毫无反击之力。
“汪汪!”
江肉肉率先认出他的味道,大叫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看清他的脸,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
陆启明哭笑不得,“本来想吓吓你,反倒把我吓得不清。”
这么凶残,丧尸见了都害怕啊。
她恍然大悟,叉腰道:
“好啊,原来是想吓我,活该!肉肉去,咬他两口。”
江肉肉谁也不咬,站在两人中间摇尾巴,迫不及待要去新家了。
忙碌了一天,夕阳西斜,金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天空,也染红海面,连空气都是淡淡的红。
他们犹如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陆启明揉揉被砸痛的鼻子,勾着她的肩。
“走了,回家!”
二人一狗走向房屋,在里面挑选起来。
房屋结构基本大同小异,两层的小楼,有两三个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江妙妙在看了许多家后,选定了位于餐厅旁边的一栋房子。
原因很简单,那栋房子里的地毯看起来很漂亮,绣满粉色的小花朵,踩上去就像踩在一片玫瑰花园里。
而且血迹也相对比较少,好清洁。
时间已经很晚了,岛上的电力系统已被损坏,没有灯。
于是他们暂时没做别的,拿出几袋军粮填饱肚子,随便洗漱一番,就准备睡觉了。
这栋房子里有三个卧室,楼下一间,楼上两间。
江妙妙站在木制楼梯下,问:“我们怎么睡呀?”
陆启明不解,“怎么睡?”
“对呀,是睡一间房,还是跟之前似的一人一间。虽然到新地方有点害怕,不过你要是想自己睡的话,我也没关系。”
陆启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话不说把她往肩上一扛,直奔二楼的主卧而去。
江肉肉跟在后面,正要进房间。
房门贴着它的鼻子关上,把它挡在外面。
它在门外孤零零地站着,尾巴一动不动,很快听到里面传出嬉闹声,眼中充满向往,用爪子挠了挠门。
可惜门仍然没有打开,它站久了有些无聊,转身找了个角落趴着,蜷缩成一团。
房内,江妙妙从陆启明的身体底下艰难地往外爬。
“让开,你好重啊,压死我了。”
后者问:“还说不说分开睡的事?”
“以前不是你坚持睡两间房吗?只许你提,不许我提?”
陆启明振振有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
他凑近她,笑嘻嘻的,眼里有光。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江妙妙脸颊一热,推开他坐起身。
“我看看肉肉去,它害怕一个人睡,得让它进来。”
“回来。”
陆启明长臂一伸,把她拉回原位,霸道地搂着她。
“不许去,我也害怕一个人睡,你走了我会哭的。”
“你哭啊,有本事就哭。”
快五十岁的小老头了,还学人撒娇,不害臊!
他当真掩面而泣,满床打滚,腿太长把枕头都蹬飞了。
“呜呜呜,妙妙爱狗不爱我,我好伤心呜呜呜……”
陆启明滚了一圈,回到她身旁,下巴搁在她胸口,眨巴着眼睛说:
“你得安慰我,不然我就不起来。”
“……”
“我还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
“……”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那条狗的毛全拔了,让它变秃驴。”
江妙妙忍无可忍,“说实话,他们是不是给你注射了结核杆菌?”
“结核杆菌?”
“让你得了脑膜炎。”
变成一个智障。
陆启明气鼓鼓地看着她,活像条河豚。
她噗嗤一笑,揉乱他的头发,右手伸向他腰下。
陆启明戒备地按住自己裤腰。
“你要做什么?”
“你又不让我出去,我又睡不着,那就做点别的事啊。”
他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两人吃饱喝足,体力充沛,环境安全,最适合做点羞羞的事。
江妙妙本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谁知陆启明却摇头。
“不行。”
她面露担忧。
“你那里真的掉了吗?”
怎么办?掉哪儿了?上哪儿找?找着了怎么接回去?
陆启明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就那么希望我变成太监?”
“你没有掉?”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
他正色道:“我怕传染给你。”
江妙妙想了想,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
原文中,就有因为接触到丧尸唾沫而感染的人类,只是数量很少,微乎其微。
因性接触而感染的应该没有,毕竟凭丧尸那副样子,除了恋尸癖以外,正常人都下不去嘴。
但陆启明现在只是被疫苗抑制住病毒活性,本身依然是感染状态,等同于丧尸。
他们要是近距离接触,搞不好真的会传染给她。
手里倒是还有疫苗,然而总共就九支,陆启明一个人都不够用,再加一个她,那不更麻烦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唉。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启明亲亲她脸颊,“对不起。”
“没事。”她收回手,静静地抱着他,“睡觉吧。”
累了一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陆启明的体内有两种药物做斗争,对体力消耗极大,闻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江妙妙睡不着,等他入睡以后,悄悄开门出去,把江肉肉也抱进来。
胖乎乎的狗在床下盘成一个毛绒垫子,终于安心了。
江妙妙躺在床上,一只脚搭着陆启明,一只脚踩在狗身上,宛如左拥右抱的女皇帝,幸福而满足。
岛屿上的夜晚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第一夜很快结束。
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穿过碎花蕾丝窗帘,落在江妙妙的脸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愣了许久,才想起他们已经离开冰天雪地的避难所,来到一座安全的小岛上了。
呼,真好。
江妙妙深吸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着枕头想多睡一会儿。
身边的人也醒了,爬过来,在她鼻尖上亲了口。
她软绵绵地挥挥手。
“别闹,脏,没刷牙。”
“我不嫌弃。”
“我嫌弃。”
“是吗?”
下一秒,陆启明朝她鼻子上吹气。
江妙妙简直服了,用枕头盖住脸,声音从底下传出来。
“你精力太多就去跑步,跑个十圈八圈的再回来,别烦我好不好。”
她身上穿得是一件昨晚随手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大t恤,没穿裤子。
抬手时衣服跟着往上缩,露出白白的腿和纤细的腰。
内裤是淡粉色纯棉的,有一圈蕾丝花边,看起来很可爱。
陆启明掐了把她的腰,表情嫌弃。
“你真瘦。”
明明大家吃得分量都差不多,却不长肉,不知道消耗到哪儿去了。
江妙妙把衣服往下拉,哼哼道:“流氓。”
“这就流氓了?来,给你摸摸。”
陆启明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
指尖碰到光滑健康的皮肤,肌肉充满弹性,触感令人着迷。
江妙妙情不自禁移开枕头,睁眼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脱掉上衣,将近乎完美的躯体展现给她看,抬了抬下巴,大大方方地说:
“请尽情的对我耍流氓吧。”
这么嚣张,以为她不敢么?
吃不到,那就摸个够。
江妙妙来了个猛虎下山,扑过去将他按在被子上,准备上下其手时,头顶传来一阵哈气的声音。
二人疑惑抬头,江肉肉正趴在床边看他们,狗嘴咧出一个灿烂的弧度,浑身的白毛在阳光底下发着光。
陆启明翻了个白眼。
江妙妙放开他,跑去宠幸自己的爱犬。
“肉肉啊,你醒啦,早上好。”
江肉肉舔了她满脸口水,而她一点也不嫌弃,笑得花枝乱颤。
陆启明对比一下自己的待遇,无比愤慨,任劳任怨地穿上衣服下楼去。
岛上本来有自来水系统,将水从湖里抽出来过滤,然后送进民居里。
但该系统已经损坏,水龙头里放不出水。
于是陆启明提了两个桶,去湖边打水。
屋里许多家具都积了灰,他找来抹布和拖把,开始搞卫生。
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弄完客厅和厨房,准备擦楼梯。
江妙妙打着哈欠下来,看见他愣了愣。
“你已经开始干活了?我以为你真跑步去了呢,怎么不叫我啊?”
陆启明道:“谁会叫猪干活。”
“……去你的,给我块抹布。”
他摇摇头。
“你没事做就去弄早饭,我马上就干完了。”
“好吧。”
江妙妙摸摸狗头,“肉肉,咱们做饭去。”
一人一狗跑向厨房,陆启明看着她愉快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厨房里有锅有灶,灶的燃料来自于岛上统一配送的煤气。
由于煤气管道是埋在地下的,到现在居然还可以用,打开就有火。
橱柜里有许多调味料,橄榄油、黑胡椒、盐等等,保质期很长,可以正常使用。
江妙妙从柜子里翻出几袋面粉和一麻袋土豆。
土豆全发芽了,叶子长得比菠菜都大,不能吃。
江妙妙把它们留着,准备有空的时候种到院子里,专心对付面粉。
迄今为止,她唯一还算熟练的面食是烙饼,用半个小时烙出七八张原味大饼,配上军粮里的咖喱酱,早餐硬生生吃出一股印度风味。
吃饱饭后,两人各捧着一杯饮料,讨论要做的工作。
连着换了好几次新家,这些事他们已经做得很娴熟了,很快便确定目标。
首先是收集物资。
虽说眼下整个岛都是他们的,但粮食放在眼前更安心,应该把能吃的能用的都集中起来保存。
要是哪一类不够,得想办法补充。
其次是过滤饮用水。
淡水湖的地下水并不流通,主要来自于雨水积累,中间可能会有细菌和微生物。
身边没有医生,万一喝水导致腹泻或感染,很可能去掉半条命。
最后就是享受生活啦。
这么美的风景,不多欣赏欣赏,简直是暴殄天物。
二人喝完饮料,精神饱满地出发了。
第一个目标是岛上政府设立的仓库。
根据陆启明之前旅游时听说的信息,这里每隔两周都会有运输船过来,给岛民们运送岛上没有的食物。
如牛肉、牛奶、大米、水果等。
仓库常年保持满货状态,有专人管理。
管理的人已经变成丧尸,烧成骨灰冲进海里,仓库大门紧锁着,钥匙无处可寻。
陆启明找来一把斧头,对着门上的大锁狂劈一阵,除了火花四溅虎口发麻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江妙妙围着仓库转了圈,发现通风口,忙喊他过来。
二人撬开通风口上的铁栏杆,齐心协力爬进去,差点被里面食物腐烂时产生的毒气给熏死。
空气呛得人涕泪横流,陆启明脱下上衣撕成两半,用来捂口鼻。
两人眯着眼睛在里面翻找,从一堆堆已经风干的食物残骸当中,找到十几箱饮料,几十袋大米,与许多卷纸、毛巾、衣服被子等,岛外运进来的生活用品。
大门打不开,通风口很小。
他们便把箱子和麻袋拆开,一点点往外送。
送了大概三分之一,估摸着够用一段时间了,赶紧逃出去,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江妙妙摸着旁边的物资,心里美开了花。
休息几分钟,陆启明找来一辆手推车,把这些东西运去昨天选好的新家里,堆在用不上的空房间。
两人继续工作,第二站是医院。
之前无数次受伤的经历,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药品的珍贵,尤其是感冒发烧消炎类的常用药物,恨不得贴身带着才好。
岛上人口少,医院规模也小,相当于乡镇诊所。
统共只有两层楼,四间病房,四间办公室,一大排点滴位,与一个很小的库房。
丧尸爆发后,岛民们大概习惯性的往医院跑,向医生求助。
因此医院成为状况最惨烈的场所,墙壁上一大片都是乌黑的血迹,宛如一幅后现代艺术画。
他们直奔库房,陆启明一脚踹开锁上的门,里面的货架上放着许多药。
江妙妙抖开袋子准备拿,一看药盒傻眼了。
盒子上的药名都是英文的,许多词汇都不常见。
她撑死了一个四级水平,看不懂啊。
在国外工作许多年的陆启明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给我打下手吧,小文盲。”
她不服,“你一体育生还好意思说我?”
“体育生怎么了?你是不知道几十年前上大学的难度。能考上的都是万里挑一。”
“切,你就吹吧。”
江妙妙说归说,老老实实按照他的指挥,把用得着的药放进袋子里。
她瞥见旁边货架上的一盒,感觉有点眼熟,拿起来晃了晃。
“这是什么?”
陆启明扫了眼,收回视线,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江妙妙没听清,“什么?”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重复了一遍。
“短效避孕药。”
“是么?”
她老月经不调,以前听说这种药能调节经期规律,可以试试。
江妙妙丢了几盒进袋子,陆启明陡然瞪大眼睛,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只好装作没看见。
各类药物拿了上百盒,酒精、消毒棉、纱布等也装了几袋子。
二人打道回府,路过教堂门口,好奇地走进去看了看。
宽阔的厅堂里挂着一幅耶稣像,画像前面有十排座位。
由于建筑主体是白色的,一眼望去,很有点圣洁的感觉。
江妙妙侧着脸问:
“你相信有神明吗?”
陆启明摇头。
“为什么呀?”
“要是有,他怎么会任由他的信徒一个个死去?”
他说完低头问:“你信?”
她笑道:“我不信神明,但是信缘分。”
冥冥之中,是缘分让他们走到一起。
遇到他之前,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
可是见到他以后,她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变得有意义有追求。
“快走快走,咱们该做午饭啦。”
江妙妙拉住陆启明的手,穿过无人的街道,回到漂亮的新家里。
手头有米,可以做米饭吃。
陆启明去耕地那边挖了几颗土豆和番茄,切块丢进锅里和米饭一起煮。
一小时后,一锅香喷喷的蔬菜烩饭出锅了。
米饭被番茄染成红色,点缀着绿色的欧芹叶子,看起来相当漂亮。
土豆的味道也很香,江妙妙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真好吃。”
“真的?”
“嗯!你不觉得看起来特别像餐厅里的海鲜烩饭吗?可惜没有海鲜。”
陆启明:“……你想暗示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咱们现在靠海,岛上的人本来就是靠海产品为生的,所以你看……”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些骨灰可都冲进了海里。”
“没事没事,大海那么大,这么点东西混进去,毒不死人。”
“海里的鱼没有食吃,会吃丧尸的残骸,搞不好你会从鱼肚子里吃出一根手指头。”
“……”
“有些鱼体型小,会把丧尸的尸骸当巢穴,在它肠子里钻来钻去。”
“……”
“大龙虾很喜欢吃动物尸体,遇到丧尸大概会游过去饱餐一顿吧,你确定要吃这样的海产品?”
江妙妙被他说得都快吐了,脸色发青,败下阵来。
“行行行,我继续吃土豆好了吧。”
陆启明忍俊不禁,“不过我觉得贝类还是可以尝尝的,它们主要吃水草和微生物,不如下午去礁石那边看看?”
贝壳好啊,牡蛎扇贝青口贝,都是江妙妙的热爱。
今天从仓库里找到几包粉丝,搞不好晚上就能来道粉丝蒸扇贝呢。
两人加快吃饭速度,解决完那锅烩饭后,就从屋中翻出鱼篓胶鞋水桶等物,奔向不远处的海岸。
由于码头那里昨天才焚烧过尸体,他们特地选了另一个方向,离那片海域远远的。
岸边布满了巨大的深色礁石,上面长满青苔,看起来毛茸茸的。
至于贝壳,乍一眼望过去,到时一个都没有。
江妙妙从未在海边生活过,见状有些狐疑。
“你确定这种地方有贝壳,不需要下水去捞?”
陆启明把胶鞋丢给她,自己赤着脚往礁石去走。
“等着瞧好了。”
江妙妙见状,赶紧换鞋跑过去。
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回头一看,江肉肉也跟来了。
“肉肉,回去,别过来。”
这里浪可大呢,它又傻乎乎的,万一一个浪头把它给卷走了,她哭都没地方哭。
江肉肉却不肯回头,执着地跑过来,爪子踩进水里。
江妙妙打算去抱它,却见它往水里一钻,像模像样地游了起来,狗刨的姿势比她都标准。
……好吧,它还有这技术,差点埋没天分了。
江妙妙放心地朝陆启明走去,后者已经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开始寻找贝壳了。
“咦,这个是吗?”
她瞥见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只是枚小石头,失望地丢回水里。
“你是不是傻?贝壳肯定吸在石头上,去地上怎么可能捡的到?”
陆启明回头,赤|裸裸地嘲笑她。
她冷笑,“你别笑话我,你找半天了有收获吗?自己也是个门外汉,半斤八两。”
“急什么?马上就有了。”
陆启明继续搜寻,不放过每一个缝隙,很快真的找到一个,举在手里晃了晃。
“你看这是什么。”
江妙妙要过去,不料脚底打滑,身体一歪摔了个四脚朝天,尾椎骨磕在石头上,痛得她眼泪狂飙。
陆启明忙过来扶她。
“你没事吧?”
她脱下胶鞋远远丢开。
“这什么破鞋啊,一点都不防滑。”
“破皮了吗?回去擦点药?”
她摇头,心思全在他手上。
“你到底捡到了什么?给我看看。”
陆启明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粗看也像石头,但是仔细观察,就发现中间有条缝,表面凹凸不平。
根据江妙妙多年的烧烤经验判断——这是枚牡蛎。
陆启明找了块石头,用力一砸。
坚硬的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肥美的嫩肉。
呜呜,真的是牡蛎!
一枚可不够吃,她还要找。
江妙妙如同打了鸡血般站起来,赤着脚在礁石上攀爬,势要将这里的贝壳一扫而空。
然而对方跟她过不去,苦苦搜寻半天,除了脚板被青苔染成绿色外,一无所获。
陆启明又找到一枚,得意地朝她炫耀。
“你觉不觉得我像一个伟大的父亲。”
“父亲?”
“用双手赚钱养家,带食物回去,喂养自己不成气的傻女儿,还有贪吃的傻狗。”
“……少自恋了,指不定谁喂谁呢。”
江妙妙振作精神,继续找。
突然一个湿漉漉的黑鼻子拱到她手上,江肉肉浑身的毛湿透了,嘴一张,放下一枚小扇贝。
江妙妙:“!!!陆启明你看!肉肉找的!”
她激动地举起来,后者瞥了眼,不屑。
“这么小,够塞牙缝吗?”
江肉肉扭头钻进水里,片刻后回来,叼着一枚快有手掌大的牡蛎。
“陆启明,你看呐!它好厉害!”
陆启明看看自己手里的小螃蟹,气不打一出来,将它丢进水里继续找。
江肉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继而连三地叼回来东西。
牡蛎、扇贝、海螺,甚至一只大龙虾。
龙虾很凶,把它嘴都夹破了。
它憨憨地放在江妙妙面前,咧着嘴笑。
“呜呜,我的好肉肉……”
江妙妙感动又开心地抱住它,摸摸狗头。
“你别找了,去玩吧,剩下的我们来。”
它摇摇尾巴,跑去沙滩上刨坑玩。
江妙妙提着快装满的水桶,来到陆启明身边,瞥了眼他可怜兮兮的收获,撞撞他肩膀。
“伟大的父亲?您女儿只靠您养的话,恐怕要饿死啊。”
陆启明怎能忍受这种屈辱?
起身说道:“你给我等着。”
然后往水里一跳,灵活地游远了。
江妙妙耸耸肩,继续找贝壳。
时间过得飞快,傍晚大家收工回去,江妙妙把两个桶都装满了,陆启明只收获满身的盐粒沙粒。
回到家中,他拿了毛巾去湖边洗澡。
江妙妙用水冲了冲脚,踩着原屋主46码的人字拖,在厨房里啪嗒啪嗒地走来走去,鼓捣晚饭。
贝类太多,一次性吃不完。
她捡出来一些,剩下的养在水桶里。
晚上有三道菜。
黑椒粉丝蒸扇贝,番茄海螺汤,香煎大龙虾。
她以前一样没做过,全都是瞎弄,但因为食材新鲜,工序简单,出来后的味道居然挺不错。
从橱柜里拿出漂亮的盘子,把菜肴端到桌上。
江妙妙揭开另一口锅的锅盖,里面的米饭已经熟透了。
“肉肉,陆启明,开饭啦。”
她喊了几声,没人应,走到二楼窗户朝湖边望。
美丽的夕阳下,她的男人和狗,正踏着青翠的草坪,缓缓归家呢。
50、第 50 章
饱餐一顿后, 碗归陆启明收拾, 江妙妙用他带回来的水, 去卫生间冲澡。
岛上气候温暖, 他们又干了一天的活儿, 用冷水洗澡也不觉得冷,反倒洗得人神清气爽, 精神十足。
江妙妙身上的t恤穿脏了,全是汗臭味,于是去楼上衣柜找新衣服。
从服装款式上看, 这栋房子以前应该住着一家三口,三十多岁的爸爸妈妈,和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爸爸的衣服太大, 小男孩的衣服又太小,她只能穿妈妈的衣服。
这位母亲穿衣风格热烈奔放, 不是深v领的碎花裙,就是大红长裙。
江妙妙挑了好半天, 才翻出两条印花小短裙, 单独放在旁边, 当做自己的换洗衣物。
她换好衣服下楼了, 陆启明坐在门槛上,望着街道抽烟。
“你的烟还没抽完吗?”
“早没了。”
“那你哪儿来的?”
他举高手里的东西晃了晃,她这才发现,原来抽的不是烟,是雪茄。
岛上居民喜欢抽雪茄, 商店的柜台上摆着几十盒,如今都成了陆启明的所有物。
她是不介意他抽烟,不过他才刚刚好转,一天到晚抽这种东西,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江妙妙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陆启明挑眉。
“你舍不得我?”
她撇撇嘴,也在门槛上坐下。
“我是想不通,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受伤太痛的时候抽根分散下压力还能理解,可现在明明没受伤啊。你要是无聊,店里还有水果糖呢,不比这个好吃。”
“水果糖?”陆启明忍俊不禁,“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哼哼,你年纪大了不起。”
江妙妙懒得管他,随手拔了根草叶子,跟江肉肉玩起来。
她仿佛回到住在世贸大厦里的日子,有吃有喝,无忧无虑。
但现在的生活分明比那时好了更多,她想出门就出门,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没有东西能阻挡她,宛如这座岛屿上的小小国王。
陆启明抽了口雪茄,忽然觉得没什么滋味,扭头看看身边的人,故意清清嗓子。
“咳咳,你真的不希望我抽烟?”
“无所谓啊,你爱抽就抽,别来熏我就行。”
“你看着我。”
她回头,对方的嘴唇陡然贴上来,没有深入,就这么静静地贴着彼此,感受呼吸和体温。
海风吹拂着他们,晚霞照耀着他们。
江肉肉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圆溜溜的黑眼睛里倒映出他们相拥的身影。
最后一抹光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浩瀚的繁星悄无声息的占领天空。
江妙妙面红耳赤地推开他,低声说:
“太晚了,睡觉吧。”
陆启明点头,把狗赶进去,前后门都关好,与她进了主卧。
躺在床上,他想起她今天带回来的避孕药,以为她会做些什么。
但江妙妙上床就睡着了,缩在他怀中,两只手微微交握地放在胸前,睡颜安静而美丽。
身体里燥热的血液突然宁静下来,他亲亲她的额头,将脸埋在她柔顺的长发里,也进入了梦乡。
二人一狗在这座小岛过上了极其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八|九点钟起床,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洗衣服。
洗好的衣服晒在院子里,让阳光晒干。
吃完饭,上午在镇子上搜集物资,去耕地处照料土豆和番茄,把成熟的采摘回来,放在阴凉处保存。
午餐和晚餐轮流做,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海里。
或捡贝壳,或抓螃蟹,或钓鱼。
人类遭遇重创,海洋生物却迎来盛况空前的繁殖期,大海如同一个巨大的宝库,总能给他们惊喜。
两个月下来,两人不但各自胖了一圈,改成仓库用的小房间里,还多了许许多多物资。
三四筐土豆,两筐番茄,一大堆生活用品,好几桶海产品。
由于岛屿气候太过温暖,食物很容易腐烂,常常他们没来得及吃就变质了。
江妙妙想出法子,把土豆切片,往院子的地上铺一张塑料布,将土豆片均匀摊开,任阳光暴晒个三四天,晒到一捏就会碎的程度,用保鲜袋装起来保存。
她收集了岛上所有的食用盐,把煮熟的番茄捣成酱,加盐继续熬煮,变成浓稠的糊状后,用玻璃瓶装好,当做番茄酱用。
海产品就更方便了,裹上盐,放在院子里晒。
只要预防偶尔会飞过来偷吃的海鸥,用不了多久,便能收获至少能保存一两年的干货。
小仓库一天比一天充实,江妙妙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觉得生活无比美妙。
当然美妙中也有点小缺陷。
例如陆启明就总笑话她——晒得像个黑猴子。
她想反驳,可站在镜子前仔细看看。
古铜色的脸,古铜色的胳膊,连脚背都是深色的,只有巴掌和脚底板颜色浅一点。
可不是只黑猴子嘛,人家没说错。
不过她再看看陆启明,心里立刻就平衡了。
她好歹还是古铜,勉勉强强算健康肤色,天天在外跑的陆启明已经黑得像炭,奔着非洲人的标准一去不复返。
江妙妙以前很喜欢美白的,各种广泛流传的方法都尝试过。
什么喝柠檬水,吃维生素,涂美白|精华和防晒霜。
末世后她如愿以偿,天天不出门,白到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如今才两个月,她的白皮肤就成为过去式,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开始心里挺别扭,怎么看怎么丑。
但时间一长,她渐渐扭转审美,也能欣赏这种独特的美了。
黑皮肤好啊,黑皮肤配上白色吊带短裙,美得格外不同凡响。
而且因为吃得多、体力活多、心情好,她的身材也丰满了许多。
屁股变圆了,胸变饱满了,平坦的肚子上隐约显露出几块腹肌,让她嘚瑟了好几天。
江妙妙的游泳水平得到大大提升,之前只会狗刨,如今深吸一口气,可以在水底下游几个来回。
这天下午,陆启明从民居里拖出一条小船,去离岸远一点的海域钓鱼。
之前他就去过一次,带回来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鲑鱼。
两人当晚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江妙妙晒干,现在还挂在房梁上呢。
江妙妙有些晕船,不跟他去,与江肉肉留下,在岸边捡贝壳。
经过锻炼,她捡贝壳的手艺可谓是炉火纯青,对那些小东西喜欢躲藏的地方了如指掌,一抓一个准。
没过多会儿,就捡出来一脸盆。
家里还有许多,暂时不愁吃,可以偷个小懒。
江妙妙跑回家里,端来一杯岛民自家酿的,装在木桶里的啤酒,坐在沙滩阴凉处,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喝,满足地打了几个酒嗝。
江肉肉摇着尾巴从旁边过,她摸摸它的毛,忍不住嫉妒。
“我们一个个都晒成狗了,就你还这么白。”
江肉肉对自己的优势完全没感觉,盯着她手里的杯子,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她往掌心倒了点,递过去给它舔。
它尝出味道,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江妙妙哈哈大笑,躺在沙滩上滚了两圈,突然想起这种日子过不长久,心里一阵失落。
陆启明现在能正常生活靠得是疫苗,疫苗只有九支,上岛后已经用了两支,剩下的最多还能管七个月。
七个月之后怎么办?
回去是不可能,顾长州会杀了他们,那么留下?
这里很不错,要是变成丧尸长长久久地住着,未必不是好选择。
但人类迟早是要回来的,十几年后,他们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看见两个傻乎乎的丧尸,估计会毫不犹豫地爆掉他们的头吧。
爆头是什么感觉?
她回忆了一下丧尸脑袋炸开的惨烈画面,下意识摸摸脑袋,继续喝酒。
酒精是个好东西,让人盲目愉快,忘却所有烦恼。
江妙妙用脚尖在沙滩上抠出一个坑,喝完啤酒,打算睡一觉。
睡醒以后陆启明估计就回来了,到时一起回家,他洗澡,她做饭。
晚上吃什么好呢?把剩下的半条鲑鱼煮掉?
正琢磨着,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艘小船。
她站起来眺望,正是陆启明的那艘。
他这么快就回来啦,出什么事了吗?
江妙妙忙跑到岸边,想问问他。
陆启明还未靠岸,就遥遥地冲她喊:
“快回家!”
“什么?”
“要来台风了,快回去!”
台风???
江妙妙往远处看去,果然,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底下狂风呼啸,巨浪滔天。
她一直生活在内陆,对于台风只听说过没体验过。
新闻上报道过台风的威力,那可是连大树都能连根卷起的,更别说至今体重未破百的她了。
江妙妙闻言赶紧呼唤江肉肉,撒丫子往家跑,去院子里收衣服,收土豆,收咸鱼干。
收到一半时,陆启明也到家了,脚上的沙子都没来得及冲,帮着她一起收拾。
两人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部收回屋子里,马不停蹄地关门窗。
楼下七八扇窗户,楼上七八扇窗户,平时不觉得多,现在可真要命。
他们跑得快飞起来,终于只剩下两扇。
一扇在东,一扇在西。
江妙妙去了西边,把东边那扇留给陆启明。
她跑到窗边,抓住边框准备关上,一阵狂风从外面吹进来,玻璃像面锣一样拍在她脸上,又重重弹开。
她被打得脸颊发麻,头晕目眩,倒在地板上半天起不来。
陆启明听见动静,加快手上的速度,关好窗户来扶她。
“怎么样?受伤了吗?”
江妙妙艰难地伸出手。
“别管我,窗户!”
风不停的往里吹,走廊上的挂画,床上的被子枕头,床头柜上的台灯,全都被吹得飞离原位,满屋子乱滚。
陆启明只好先放下她,顶着大风艰难地走到墙边,努力关窗户。
可风就像跟他作对似的,他越用力,风也刮得越大,怎么都合不上。
江妙妙努力爬起来,抓着他的衣摆借力走过去,四只手一同往里掰,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窗户给合上了。
房子并不牢固,四面八方都在漏风,外面的风声更是像鬼嚎一样,听得人心惊肉跳。
很快天也变暗了,屋子里阴沉沉的。
两人不敢在楼上待,跑到一楼看起来最为牢固的小房间里,把门关上,抱在一起。
曾经看过的视频在脑海中浮现。
台风把车吹飞。
台风把树吹飞。
台风把屋顶吹飞。
江妙妙听见楼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心脏跟着跳了跳,声音都变了调。
“咱们的屋顶是不是没了?”
陆启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不至于,建在海边的房子没那么脆。”
“可我刚才明明听见……”
“你想出去看看?”
“我才不想。”
“那就是了。”陆启明摸摸她的头,“乖,没事干就睡觉,睡醒台风就过去了。”
门外的动静跟来了群发疯的霸天虎似的,谁睡得着啊。
江妙妙搂着他的腰,突然想起一事。
“完了!”
陆启明问:“怎么了?”
“我挂在窗户上的海带没收回来!呜呜呜,我晒了好几天的海带啊,马上就干了,我都想好了用它炖汤的……”
她痛心疾首,他却噗嗤一下笑出声,亲亲她道:
“知道了江奶奶,你那点海带没了就没了,我再给你捞。”
“呜呜……”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非常害怕屋子倒下来,把两人压死。
他们才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远远不够啊。
“陆启明。”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喊他。
陆启明嗯了声,“还有什么忘了收?将来我都给你补上。”
“我们结婚好不好?”
“……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揉揉耳朵,想让她再说一遍。
江妙妙完全是冲动之下说出那句话的,现在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
“没什么。”
她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对方握着她的肩,摇筛子似的把她摇醒。
“你要跟我结婚?!”
江妙妙脸一红,推开他道:
“我困死了,别吵我。”
陆启明激动得不行,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像要勒死她。
“好!我们结婚,明天就结!”
江妙妙喘不过气,心里却甜滋滋的。
不过几分钟后,她又有点后悔了。
她喜欢陆启明,陆启明喜欢她,两人结婚顺理成章。
可别人结婚都是男的先求婚,送钻戒,送鲜花,有求婚仪式,很隆重的。
而她呢?
台风中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对方什么都没做,只一个“好”字,就把这事给定了?
然而两人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陆启明也没地方买鲜花买钻戒。
因此江妙妙把这点遗憾压进心底,开始琢磨自己的婚礼来。
台风刮了半天加一夜,翌日早上才渐渐消失。
二人从小房间出来,被外面的画面吓了一跳。
客厅厨房一片狼藉,碗盘米面撒得到处都是,窗户破了好几扇,雨水流进屋子里,地板上全是水渍。
他们走出去看街道,情况更糟糕,简直像被一窝土匪洗劫过。
好好的镇子,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江妙妙看得想哭。
陆启明捡了两只颜色不一的拖鞋穿上,拿起垃圾桶说:
“先收拾吧。”
江妙妙点点头,踩着客厅里的那滩水,去楼上找抹布。
台风过境只需要一夜,他们把家恢复原状却花了好几天。
湿透的家具要搬出去晒,床单被子要洗,地板要擦干。
打碎的盘碗和花瓶装了好几垃圾桶,江妙妙去隔壁邻居家里挑了许多完好的盘碗,运回家中填满橱柜。
陆启明把破损的窗户修好了,从别的房子里拆下玻璃,安到他们家里。
全都完成后,两人累得不想动,坐在院子里晾晒的沙发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江妙妙几乎都开始做梦了,陆启明猛地一下跳起来,推她。
“醒醒!”
她困倦极了,“干嘛呀,不都做好了吗?”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结婚!”
自从那天她说了那句话后,陆启明就一直心心念念,根本忘不了。
江妙妙想起这个,有点害羞,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真的要结吗?还是算了吧,咱们结不结也没什么区别。”
“必须结!什么事都可以懒,这个不能懒。”
“可是我有点累……”
“好吧,你继续休息,我来弄。”
陆启明也累,爬上爬下修窗户废了他不少体力,但是一想到他们要结婚了,就生出无限动力。
他往屋里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问:
“结婚要做什么?”
江妙妙愣了愣,努力回忆自己喝别人喜酒时的经历。
“额……做顿好吃的?”
陆启明若有所思,点点头,走进了屋里。
所以她的婚礼很可能只有一顿饭?
那可不行!
求婚仪式已经省略了,这个不能省。
江妙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追过去找他讨论,最后确定了几件事。
1,结婚地点。
镇上有教堂,但他们都不信神,所以只需要选个风景好的。
湖边很不错,绿草如茵,水波荡漾。左边是山,右边是海,就选那里吧。
2,食物。
这个由陆启明负责,他手艺好,还会做蛋糕。
婚礼上当然应该吃最好吃的。
3,婚纱。
岛上没有婚纱店,甚至没有服装店。但是江妙妙在一户人家里看到了脚踩缝纫机,还能用。
而婚纱的布料跟窗帘布也差不了太多,都很华丽。
所以她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给自己亲手做一件婚纱。
至于结婚的日期,定在了全部准备完毕之后。
做婚纱可是个浩大的工程,很需要时间。
当天晚上,江妙妙让陆启明把缝纫机扛回来,放在客厅,然后拉着他陪自己满镇子转悠,找最好看的窗帘布。
原住民们喜欢英式乡村风,窗帘不是小碎花就是格纹,用来做婚纱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两人找了很久,最后瞄准镇上唯一一家餐厅里的窗帘——白色的棉布上点缀着些许蕾丝,简约却优雅。
由于前不久才经历了台风,窗帘上溅了很多泥点子,需要洗。
陆启明扛来梯子,拆下四套窗帘。
江妙妙用桶装着提到湖边,连夜洗刷干净,晾在院子里。
第二天醒来,已经被海风吹干了。
婚纱该怎么做?
她找出一条尺寸适合自己体型的裙子,放在铺平的窗帘布上,比着样子剪出上半身。
然后发挥想象力,剪了个大大的裙摆。
婚纱裙摆要撑起来才好看,镇上找不到裙撑,只能多做几层裙摆,靠布料撑起来。
她又剪了两个裙摆,把多余的废料堆到一边,打开了缝纫机。
作为一个手残党,缝纫机她是从没摸过的。
不过小时候家里有一台差不多的,她妈老用,还给她做过小裙子,所以隐约有点印象。
貌似线是先从这边穿过去……然后再穿那里……
江妙妙摆弄了一个上午,失败无数次,总算找到正确的步骤,缝纫机嗒嗒嗒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陆启明钓到两只大龙虾,提着桶从她前面经过,凑过来看了眼,意外地哟了声。
“真能用?”
“让开让开,你身上臭死了,别弄脏我的布。”
“你确定你做得是婚纱,不是围裙?”
江妙妙停下动作,瞪他一眼。
他笑嘻嘻地冲她抛来个飞吻,走进厨房。
把布料按照形状缝合好,挖出一个桃心领,锁边。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第二天中午,成果便出来了。
因为手艺不够精湛,裙子看起来很粗糙,只勉强有个婚纱的轮廓。
但江妙妙非常喜欢,欢天喜地地把它捧上楼,站在镜子前面换上。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这件量身定做的裙子居然穿不进去!
怎么回事?她按照自己衣服尺寸做的啊。
江妙妙坐在地板上找了半天,找到原因——剪裁布料的时候,她没有留出锁边用的宽度,所以上身正好小了一个码。
这下完了,要重新做一件?
且不说布料够不够,时间也来不及啊。
陆启明上楼喊她吃午饭,看见她怀里的裙子,挑眉问:
“已经做好了?穿上给我看看。”
她闪烁其词。
“不行,得等结婚那天才能穿,不然就不是新的了,不吉利的。”
“还有这种规矩?”
“嗯!”
“好吧,那就结婚的时候再看,吃饭去。”
江妙妙放下裙子往外走,陆启明搂着她的肩,忽然凑过来亲她耳朵。
“帮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那天也是我的婚礼,能不能给我也做一套像样的衣服?”
“你?”
她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表情嫌弃。
陆启明道:“对啊,我是你的结婚对象,你不希望我穿得帅气点?”
“不希望,你裸奔我都没意见。”
她做自己的婚纱都已经心力憔悴了,哪里还有精力给他做。
陆启明开始耍赖,抱着她不让她下楼。
“好妙妙,亲妙妙,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最能干的妙妙。拜托你了,给你老公做套好看的衣服,让他体体面面的结婚好不好?”
央求还不算,他在她脸上狂亲,口水糊了她一脸。
江妙妙无力招架,只好同意,心中计划着去邻居家找套男人的西服,按照他的尺寸改改就行了。
两人终于下楼,来到餐桌旁。
午饭是龙虾肉炒饭,加了腊肠与番茄酱,闻起来特别香。
江妙妙拿起勺子,脑中突然浮现自己的婚纱,无视美食的诱惑,做出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她要减肥。
不就是小了一个码么?给她几天时间,她能瘦下去。
陆启明已经扫荡了半盘,发现她还没动,催道:
“愣着做什么?吃啊,不吃我可吃了。”
“你吃吧。”
她毅然决然地把盘子推过去。
陆启明惊讶。
“你不吃饭?抽哪门子风?”
“我不饿,睡觉去。”
江妙妙转身上楼,再也没下来。
陆启明放心不下,吃完饭后单独给她煮了碗面条,端到楼上敲门。
“妙妙,饿了吗?出来吃一点。”
江妙妙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我不吃。”
“尝两口吧,专门给你做的。”
“我真的不饿,你走吧。”
别再诱惑她了。
陆启明叫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只好放弃,去楼下洗碗。
他怀疑她病了,可是到了下午,她又神采奕奕地走出来,拉着他去找西装。
江妙妙一边给陆启明准备礼服,一边节食。
实在饿得受不了时,就啃几个番茄满足一下胃。
第三天时,她还特地跟陆启明出了趟海,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在近乎自虐般的减肥后,她感觉自己明显消瘦一大圈。
再去试婚纱,尺寸刚刚好。
江妙妙站在镜子前,自恋地转了几圈。
陆启明推门而入,正好看见这一幕,愣住了。
“你不是说……不能提前试穿,否则不吉利吗?”
“有吗?我忘了。”
“……”
陆启明想起一事,欣喜地问:“那我能不能试试我的衣服?”
昨天就改好了,正挂在衣柜里呢。
江妙妙微微一笑,摇头,走到他面前。
陆启明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我们晚上结婚吧。”
她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想要大吃一顿。
陆启明没有异议,下楼鼓捣他的大餐。
江妙妙又把婚纱改进了些,在领子和袖口处缝了一圈蕾丝,剪掉多余的线头,从餐厅仓库里的圣诞树上,摘下小星星缝到裙摆上。
她找到一块红布,做了两朵胸花,在胸花底下的布条上,用自来水笔写了“新郎”和“新娘”。
还差什么呢?
头纱?这里没蚊帐,估计是没戏了。
江妙妙站在阳台上,发现隔壁院子里开了些野花,跑去摘下来,配上铁丝和碎花布,做了一顶小小的花冠。
岛上的原住民也有不少首饰,她从这家拿了耳环,从那家拿了项链,东拼西凑,凑出一整套。
她忙碌的时候,陆启明也没闲着,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品做出来,搬了张餐桌放在湖畔草地上,铺好桌布,将菜和饮料都端过去。
婚礼需要仪式感,他把酒吧的白色门框给卸下来,安在草地上,缠上鲜红的布条,看起来喜气洋洋。
计划中的事情都完成了,可是换好衣服站在草地上,江妙妙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一坨毛茸茸的东西拱进她裙摆里,她提起来一看,想到了。
“我的肉肉啊,怎么把你给忘了。”
它可是很重要的角色呢!
江妙妙摘下头上的花冠,套在它脖子上,看起来像个项圈。
至此,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二人一狗走到红框下。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彼此都有点尴尬。
“咳咳。”
陆启明穿着比他肤色更黑的西装,清清嗓子,突然单膝跪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银色戒指。
江妙妙错愕,“你从哪儿弄来的?”
“酒吧里有个装饰用的银酒杯,我半夜偷偷磨的。”
“……好吧,谢谢。”
她伸出手指,准备戴上。
陆启明却坚持走完全程。
“江妙妙小姐,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吗?我可能吃的比你多,死的比你早,你愿意对我不离不弃吗?”
江妙妙笑嘻嘻。
“我愿意,我还愿意在你走后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
他眨眨眼睛。
“可我没有房子没有钱,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你。”
“是吗?那可是个举世无双的好宝贝呢。”
他轻笑,为她戴上戒指。
皮肤黑,戒指亮,别有特色。
陆启明站起身,江妙妙拉拉裙摆,“我没有半夜偷偷磨戒指,所以没法跟你交换了。”
“没事,你欠着,用当牛做马偿还我。”
江妙妙掐了他一把。
“谁是牛,谁是马?”
他连忙赔不是,“我是牛我是马。”
“那我呢?”
江妙妙扬起小脑袋,陆启明捏着她的下巴亲了口。
“你是我举世无双的好宝贝。”
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一场婚礼静悄悄地举行。
新郎:陆启明。
新娘:江妙妙。
证婚人:江肉肉。
男方家人:江肉肉。
女方家人:江肉肉。
伴郎伴娘:江肉肉。
宾客:江肉肉。
51、第 51 章
两人在湖畔欣赏着美景饱餐一顿, 见太阳快下山了, 便手牵手回家。
至于餐桌和吃剩的盘碗……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 当然得理直气壮地摸鱼。
那些没干的活儿, 就等享受完后再说吧。
二人回到家中, 各自换衣服洗澡。
江妙妙把换下来的婚纱找了个衣架挂着,十分珍惜地放进衣柜里。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件婚纱, 如无意外的话也是最后一件。
还是她亲手做的,多么有意义啊。
她站在柜子前爱不释手,陆启明坐在床上一脸幽怨。
“你睡不睡觉了?准备从今往后就抱着它过日子吗?它是你老公?”
新婚当晚不抱他, 却去抱件衣服,简直气死人了。
江妙妙不胜其扰,只好放手, 关上柜门道:
“来了来了,老人家就是话多。”
陆启明等她走近了, 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威胁地磨着后槽牙。
“老人家?”
“是你自己说的呀。快五十岁的小老头, 吃得比我多, 死得比我早, 我可没冤枉你。”
她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
陆启明看着她鼓鼓的脸颊, 简直想咬她一口,又怕把病毒传染给她,只好拍了拍她屁股。
“睡觉!”
江妙妙换下婚纱后,身上只穿了一条吊带小裙子,裙摆堪堪遮住大腿。
皮肤黑得像泥鳅, 身体也灵活得像泥鳅,轻轻一扭,就钻进了他怀里。
“今天是洞房诶,嘿嘿嘿。”
陆启明无语地掐掐她脸颊。
“中邪了吗?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有点激动。”
说到这里,她握了握拳,仿佛在证明自己真的很激动。
陆启明闻着她身上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突然很歉疚。
新婚之夜,理应该好好享受。
却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婚礼简陋就算了,末世里条件限制,没办法做得更好。
但这方面完全是他的错。
脑海中闪过那盒避孕药,与她曾经期待的小眼神,陆启明心里一阵纠结,突然说:
“我帮你吧。”
江妙妙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
“帮什么?”
“我可以……用手,我手上没伤口,应该不会传染。”
陆启明努力说得冷静,可脸颊还是不自觉发烫。
江妙妙陡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嗯。”
“不不不不不……”
她受宠若惊,连声拒绝,同时从他怀里退出来。
陆启明非常窘迫,“你觉得恶心吗?”
“当然不恶心,只是……”
太害羞了啊!
她跟他结婚,又不是因为他的性能力。
虽然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加分项吧,但是……哎呀,反正没必要执着于这个。
江妙妙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
“我不介意做不了这个。”
“真的?”
“你想想,要是换成我被感染了,不能做这种事,你会强迫我吗?”
陆启明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强迫伤员做这种事,那不成禽兽了么。
她笑道:“所以我也不会啊,放心吧。”
陆启明心底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动,把她拥进怀里。
“妙妙……”
怀中突然传来一句自言自语般的话。
“反正我跟这么大年纪的人结婚,就已经做好了没有性生活的准备。”
“……”
“嘻嘻,开玩笑啦,我爱你哟。”
江妙妙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口,将脸埋进他怀里,甜甜蜜蜜地说:
“睡觉吧。”
陆启明深吸口气,决定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珍惜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锅里有米,桶里有水,怀里有她。
他还能更幸福吗?
他在这边感动得无法自拔,奈何对方憨得像根木头。
几分钟后把他一脚踹开,半边身体滚出被窝,迷迷糊糊地抱怨:“热死了。”
陆启明:“……”
床头柜上有本书,他拿来当扇子,轻轻给她扇风。
江妙妙舒服地睡了一整夜。
翌日上午,灿烂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江妙妙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陆启明呢?已经做饭去了?
她下楼去厨房找,冷锅冷灶,分明没人来过。
江肉肉已经在院子里玩了很久,听见脚步声跑回来,在她身旁上蹿下跳。
她摸了摸狗头,继续上楼找。
推开卫生间的门,正好撞见陆启明在往胳膊上扎药。
二人同时愣了下,都有点尴尬。
江妙妙假装进来刷牙,边挤牙膏边问:
“还有几支?”
“六支。”
陆启明将用完的注射器掰断,丢进垃圾桶里。
“是么?看来还有六个月呢,哈哈。”
她苦涩地笑了两声,把牙刷塞进嘴里。
陆启明掬水搓了把脸,站在她身后,用湿漉漉的手搂住她的腰,在她后脖颈上落下细密的亲吻。
满口泡沫的江妙妙:“#¥%……”
好痒啊!
陆启明抬起头,看着镜中二人一个塞一个黑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两个非洲人。”
江妙妙呸的一声,吐出泡沫,终于能说清楚话了。
“要非也是你非,我白着呢。”
他随手拿来一瓶褐色的洗发水,放在她脸旁比较。
“白?再黑点晚上我都找不到你人了。”
黑夜里两人最白的都是牙,白牙对白牙,画面想想都搞笑。
“没事就出去,滚滚滚。”
江妙妙准备继续刷牙,却听他说:
“咱俩度蜜月吧。”
度蜜月?这个听起来不错。
不过岛就这么点大,能去哪儿度?
陆启明道:“本来是想带你出海玩的,这两天天气不错,船上的油也够,应该能开到深海去,运气好可以看到鲸鱼。不过你晕船太严重,所以还是留在岛上。街上有辆自行车,咱们来个环岛旅行吧。”
环岛……旅行?
听起来是不错,可他们这座岛小得可怜,就算步行也才半天的事,旅行?
江妙妙哭笑不得,“算了吧,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多睡个懒觉呢。”
陆启明只好放弃。
“行,你刷牙,我去做饭。吃完饭咱们开始干活,把桌子抬回来,碗盘要洗,还有草地上那些……”
她一听到干活两个字头就开始痛,立刻改变了主意。
“还是旅行吧。”
“可你不是说没什么意思……”
“跟你在一起,发呆都有意思。快做饭去,吃饱我们就出发。”
江妙妙把他推出卫生间,陆启明笑着下楼了。
她接着刷牙,刷半天都没刷出泡泡,于是又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低头时目光扫过垃圾桶里的注射器,停顿了两秒,假装没看见,将它抛到脑后。
早餐是西红柿蛤蜊面,配自制油炸粗薯条。
吃饱喝足,陆启明换上t恤和花枝招展的大裤衩,江妙妙穿着小裙子和人字拖。
两人带了一兜子番茄当午餐,推着自行车喊来江肉肉,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出门,开始环岛之旅。
第一站,几个月前登岸的码头。
经过海水无数次的冲刷,尸体残骸与火烧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种贝壳、螃蟹、青苔重新占领礁石,沙子银白细软,海水清澈见底。
自行车还没停稳,江妙妙便从后座跳下去,把西红柿往地上一放,带着狗撒丫子跑进海水里。
“等等我!”
陆启明喊了一声,停好自行车,踩着她的脚印,也冲进那片蔚蓝中。
大雪下了一个月,覆盖住整座城市,处处银装素裹。
一架飞机落在郊区大楼的楼顶上,顾长州带着队员冲下去,娴熟地拉起火力线,准备对付周围的丧尸。
天气越来越冷了,基地里的储备物资无法让那么多幸存者顺利度过冬天。
这里是某个大型连锁超市的仓库,要是能把里面的物资运到基地去,将大大缓解基地里的生存压力。
然而丧尸们的智力变高,竟然学会了专挑这种地方蹲守,袭击他们这些来运物资的人。
本来运物资只需要普通士兵就行了,可前两个月连续发生多起事件,死了两百多个人,导致现在运送物资的队伍也必须配备火力。
他们这种特种部队,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援救任务,帮忙一起运送。
这片厂区面积才两万多平方,却聚集了差不多三万的丧尸。
飞机降落后,它们便前赴后继地涌过来,企图用人海战术吞没他们。
末世后武器弹药产出数量不多,手头可支配的更是有限,不可能把丧尸全部杀死。
只能兵分两路,一队人挡住丧尸的攻击,另一队人争分夺秒地去运物资。
顾长州身为队长,同时指挥两队的行动,自己也要亲身上阵抵御丧尸,忙得不可开交。
在紧密的炮火声中,突然有下属跑到他身后,说有人联系他,让他马上回飞机里接听。
所有队员的性命都压在他肩上,这种时候哪里走得开?
顾长州头也不回地吼:“让他等等!”
“队长,是副队那边打来的,他们找到那个人了。”
“什么?”
“他们找到您要找的陆启明了!”
那一瞬间,枪声、炸|药声、丧尸的吼声,还有凛冽的风声都不见了,耳中只剩下那句话。
找到陆启明了!
顾长州将指挥任务交给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匆匆回到飞机里,按下通讯器。
“我是顾长州,请说。”
“队长,我们在南大西洋南纬37°5′、西经12°16′的小岛上,发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他们?那两人仍然在一起吗?”
“是的,还有一条狗。”对方迫不及待地问:“我们已经找了几个月了,总算找到,现在把他们抓回来吗?”
顾长州差点就同意,但是想了想,命令道:
“不,你们先监视,我自己去,免得打草惊蛇。”
两边已经翻脸,陆启明被带回来以后必定要送进实验室。
万一没谈好,他来个破罐子破摔,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出这种事,到时损失就太大了。
他得想个完全的计划,让对方毫无反击之力。
“好的,请您尽快过来。”
副队长发来具体定位,挂了电话。
顾长州端起枪走出飞机,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丧尸,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他要带领所有队员安全返回基地,然后去抓陆启明。
以及那个欺骗了他,利用他的善心,却很可能是他女儿的江妙妙。
漫天飞雪中,一个丧尸从楼顶跳下,扑向顾长州。
他抬起枪,火光自枪口喷射,将其在半空打了个粉碎。
两人用了半天的时间,来完成他们的环岛之旅。
他们在码头旁的海里游泳。
在耕地旁的海里游泳。
在小山旁的海里游泳。
在湖里……湖水要喝,还是不游了,江妙妙抖开毯子铺在地上,与陆启明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吃西红柿当午饭。
江肉肉不爱吃西红柿,正好旁边的桌子还没收拾,有昨晚吃剩的半块腌三文鱼。
江妙妙拿来嗅了嗅,没变质,塞进它嘴里。
蓝天白云,微风习习。
她举起自己的手,不禁抱怨。
“一直待在水里,我的手指都泡皱了。”
陆启明悠闲地晃着脚,用脚尖碰碰她的脚尖。
“谁让你没事就往水里跳。”
“不游泳还能干嘛呢?唉,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得抢几部手机过来。”
里面哪怕只存着俄罗斯方块,也好过现在完全没娱乐。
陆启明想了想,提议:“我记得岛上有个小图书馆,要不下午去看书?”
畅游在文字的海洋里,也是一种旅行。
江妙妙摇头。
“不看。”
“为什么?”
她不肯说,陆启明想了半天,突然笑出声。
“你不认字,是不是?”
“……你才不认字呢,我中文水平比你高多了,哼!”
江妙妙捶了他一拳,翻身不理他。
陆启明凑过去勾住她的肩,笑道:
“小文盲,我教你英文吧。”
“不学。”
“为什么不?学会你就能看英文书了。”
她上学的时候都懒得学,现在学?开玩笑。
江妙妙回头道:“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做事,你就……”
“嗯?”
“去掏鸟蛋吧!”
南边海岸栖息着一群海鸥,个头很大,翅膀展开来跟老鹰似的,总是来偷吃她的咸鱼干。
她抓不住它们,但觊觎它们的蛋已经很久了。
虽然鱼肉好吃,连吃两个月也是腻得不行啊。
陆启明不答应。
“不去。”
江妙妙抓着他的胳膊摇晃。
“去嘛去嘛,掏回来我腌咸蛋给你吃。以前看我奶奶腌过,很简单的。”
陆启明抬起线条漂亮的下巴。
“我帮你掏鸟蛋,你帮我做什么?”
“我帮你……”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语塞,只得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笑得很阴险。
“我们已经结婚了。”
“嗯。”
“虽然没有结婚证,但这年头本来就找不到地方登记。”
“所以呢?”
“我们属于合法夫妻,叫句老公来听听。”
陆启明终于暴露出真实目的,期待地竖起耳朵。
江妙妙没有反驳,毕竟已经结了婚,用这种称呼喊对方挺正常的,她平时也不是多害羞的人。
可此时此刻,嘴就像被胶水糊住似的,无论如何喊不出口。
憋了半天,她脸都憋红了,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陆启明匪夷所思。
“有那么难吗?”
她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叫啊。”
“叫你老公?我还是换个称呼吧。”
他厚颜无耻地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靠得极近地说了句。
“老婆。”
江妙妙的脸上的红霞瞬间蔓延到耳根。
陆启明仿佛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句接一句的,变换各种语气喊她。
“老婆,老婆?老婆……”
她无力抵抗,落荒而逃,从毯子上爬起来要跑。
陆启明把她拽回来,在她脑门上响亮地亲了口,笑着说:
“老婆你躺着,我去给你掏鸟蛋。”
说完他便松开手,穿上拖鞋,去屋子里拿了篓子和鱼叉,朝南边海岸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冲她挥手,结果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跌了个大跟斗。
江妙妙哈哈大笑,“傻子。”
陆启明爬起来,尴尬地抓抓头发,很快就跑远了。
江妙妙一个人看风景,想到刚才对方的称呼,脸颊仍然热热的,红晕退不下去。
她结婚了呀。
昨天都没什么感受,只觉得好玩。
却在刚才他叫她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们是个小小的家庭,彼此相爱,彼此依靠。
尽管这个家庭存在的时间可能不会很长,但是在这个世界存在过,那就够了。
她趴在毯子上,摸着旁边草地上的小野花,时而瞥一眼海岸方向,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陆启明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用一下午的时间掏回来十几枚鸟蛋,还抓了一只特别肥的海鸥。
当天晚上他们就把海鸥拔毛,处理干净,用调味料腌制后,架在火上烤熟,美美地吃了一顿。
鸟蛋吃了三个,剩下的被江妙妙用湿布擦洗干净。
她找来一个玻璃罐子,往里面倒了半瓶白开水,加入大量食用盐和高浓度白酒,均匀混合,将干净的鸟蛋放进去,盖好盖子。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只需等一个月左右,就能吃上咸蛋了。
将罐子抱去厨房阴凉处放着,江妙妙满足地拍拍手。
陆启明靠在门框上,冲她竖起大拇指。
“我媳妇儿真厉害!”
“哼哼,那是。”
江妙妙挺了挺胸脯,十分骄傲。
陆启明冲她伸出手,“厉害的老婆大人,现在可以就寝了吗?”
她叉着腰,“我已经厉害到不想走路了,你抱我。”
他委屈兮兮,“我下午爬上爬下好几小时,很累的。”
“真的?”
“真的。”
“好吧。”
江妙妙自己往楼上走,从他面前路过。
他趁其不备,突然将她打横一抱,在她的惊呼声中狂奔进了卧室。
在院中啃骨头的江肉肉迟了一步,没跟上,等它上楼迎接它的又是紧闭的房门。
它抱着楼梯扶手骑了一阵,颇觉无趣,在走廊找了个角落趴着,响起微微的鼾声。
陆启明掏鸟蛋掏上了瘾,第二天上午又提着篓子去了岸边。
江妙妙闲来无事,把睡了很久的床单被子枕套给洗了,晾在院中的晾衣绳上。
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翻画册。
全英文的书她看不懂,画册还是可以翻翻的。
这个画师的画风相当豪放粗犷,男人全是肌肉虬结,女的全是大胸大屁股。
她看了几页,认出讲得似乎是个西部牛仔的故事,感觉没什么兴趣,准备换一本时,下一页大篇幅白花花的色彩差点让她喷鼻血。
这……这是十八禁啊!
她连忙捂住画册,做贼似的左右查看。见陆启明还没回来,这才放心地看下去。
海风吹过,干净的床单在她头顶飘扬,送来一阵阵洗涤剂的清香。
江肉肉本来趴在她脚边打瞌睡,突然抬起脑袋,耳朵竖得笔直,紧盯着一个方向。
江妙妙没察觉,直到它开始汪汪叫,才困惑地站起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得益于岛屿的面积,她一眼就能望到岸边。
只见空旷的海岸上,不知何时降落了一架小型飞机。
机舱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江妙妙:“!!!”
来人了?!
是来抓他们的吗?
她放下画册,从屋中拿出武器,要去找陆启明。
但对方比她速度更快,她才跑出院子,人家已来到她面前,堵住去路。
来者身材高挑,穿一身救援队的标志性黑色制服,英姿飒爽,正是之前见过面的袁牧冰。
只有她?
江妙妙看了眼飞机处,那里分明还有几个男人,不知为何没过来。
她都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可对方架势奇奇怪怪的,倒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袁牧冰扫过她手里的枪,笑了笑。
“好久不见。”
“汪汪汪!”
江肉肉狂吠,似乎想冲上去咬她。
江妙妙很了解袁牧冰的实力,绝对能一脚把自己的爱犬给踹死,于是赶紧抱住它,一脸戒备地问: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实不相瞒,自从你们抢了顾队长的飞机离开后,基地那边就一直在找你们。”
“所以你是为了那件事抓我们回去交差的?”
袁牧冰摇头。
“并不是,相反我很佩服你们。尤其是陆启明,在身体虚弱的状态下还能凭一己之力制服那么多专业的军人,实在很厉害。”
自己的男人被夸奖,江妙妙与有荣焉,语气缓和了些。
“那你是为何而来?”
袁牧冰不急不慢,对她解释自己到来的原因。
“昨天我碰到顾队长,得知他们已经确定你们的坐标,准备带人过来抓你们,被我给劝住了。我认为,不应该采用那么极端的措施,毕竟大家以后还要合作,一起努力让人类重返城市。”
江妙妙皱眉,“合作什么?”
他们一个感染了病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幸存者们的累赘还差不多。
袁牧冰抿了下嘴唇,将病毒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
她听完目瞪口呆。
陆启明还有那功能?她书简直白看了啊,原文里从来没提过。
那些专家们,可是足足研究了十几年,才弄出疫苗,让人们放心地回到城市。
袁牧冰说:“城市的倒退速度并不等人,我们晚回去一天,将来就要用十倍百倍的时间来建设它,才能回到末世前的发展水平。
现在的时间是宝贵的,有他的加入,我们才有重返城市的希望。那些基地里与风雪和丧尸苦苦作斗争的幸存者们,才能得以活下去。”
江妙妙面露难色,“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能帮忙的是他不是我。”
“他爱你,我们的话他不会听,但你的话他肯定听。”
袁牧冰看着她,一向坚毅的眼神露出些许恳求。
“就当我代表所有幸存者拜托你,让他配合实验好不好?”
陆启明的加入,能加快疫苗研发的速度,拯救更多人,无疑是好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尽管这是一本书,所有人都是书里的虚拟角色。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就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一个人活该死去。
然而陆启明向她讲述过去经历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表情那么痛苦,显然连回忆都是折磨。
他被关在实验室,当成小白鼠二十多年。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他能活到现在是万幸,再来一次,还能活着吗?
她想救幸存者,但她更想救他。
她爱他,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我不能答应你……”
“我答应你。”
两句话同时响起来,前一句是江妙妙的,后一句是陆启明的。
江妙妙回头,看见陆启明提着半篓鸟蛋回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肩,对袁牧冰说:
“我答应你的请求。”
江妙妙惊道:“你在胡说什么?他们要抓你去做实验!”
“我知道。”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看向袁牧冰。
“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后者立刻说:“你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办到,绝对不会拒绝。”
“第一,我有拒绝做手术的权力。我没那么伟大,愿意雪中送炭,但不想舍己为人。”
“可以,如果有危险系数高的手术,专家们可以提前跟你开会商讨,征求你的意见。”
陆启明颔首,继续说:
“第二,你们要让她住进基地,享受安全无忧的生活。”
“基地目前所有人都是一个生活标准,官员吃什么,百姓就吃什么。丧尸进攻时,军人先上。军人不够男人上,男人不够女人上。
我无法保证她肯定安全,餐餐不落,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没问题。”
陆启明点头,垂眸看着江妙妙,眼神温柔,说出最后一个要求。
“第三,末世结束后,如果我死了,你们至少要给她中产阶级以上的生活水平,由国家负担她的住房和消费,保证她经济上没有困扰,享受最好的医疗待遇。”
袁牧冰饶有兴趣地问:
“要是你活着呢?”
他自信地说:“我要是活着,就用不着你们来提供这些了。”
袁牧冰的目光流露出赞赏,江妙妙却急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说话。
陆启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她回去收拾行李,走到无人的卧室里才问:
“你想说什么?”
她想骂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但一开口,哭腔就先冒出来了。
“我不要你被人当成小白鼠,呜呜……”
江妙妙扑进他怀里,恨不得扎根在他身上。
陆启明微笑,右手抚摸她的背脊。
“别难过,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继续留在岛上,或者逃亡,抑制剂总有用完的一天。
与其到时变成丧尸,彻底失去希望,还不如抓住机会试一试。
疫苗出来了,基地总不可能不给他用吧?
他是在救幸存者,也在救自己。
江妙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做实验很危险……很痛……”
“我不怕,我能忍。”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因为你会在外面等我,对吗?”
她眼泪盈盈地问:“你真的决定回去?”
陆启明笑得温柔。
“对啊,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了。现在我是你的丈夫,要对你负责,对我们的家庭负责。
我想活到末世后,跟你生个宝宝,我们住在漂亮的别墅里,依山傍水。想上班上班,不想上班就在家里躺着。
到时我们有电视看,有游戏玩,你要教我很多我不会的新游戏。我要试试联网的王者荣耀,练成一个大神,带着你在峡谷横行霸道。”
江妙妙眼眶通红,用力咬了下嘴唇。
“你要是没做到,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可以,我发誓,要是没做到那些事,就让我……”
他想了想,狡黠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江妙妙瞬间被他逗笑,捶了他一拳。
“混蛋!去你的。”
“开心了吧,叫声老公来听听。”
“老什么公啊,老头吧,臭老头。”
江妙妙转身去收拾行李,叠婚纱的时候几滴眼泪落在上面,赶紧用别的衣服挡住。
既然已经决定要回去,那就高高兴兴地回去,垂头丧气的,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袁牧冰在院外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都要不耐烦了,终于看见他们出来,带着一大堆家当。
她扫了几眼,皱眉。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里是乱七八糟的?都是我们的好宝贝呢。”
江妙妙一一介绍:“这个是牡蛎肉,那个是瑶柱,那一团是海带。这袋是炸薯条,旁边的是番茄酱,对了,还有这个!”
她抱起玻璃瓶子,拍了拍。
“这里面是腌鸟蛋,基地里没有吧?”
“……行,反正飞机上有空间,还有什么吗?都带走。”
江妙妙摸摸始终对袁牧冰虎视眈眈的肉肉,笑眯眯地说:
“还有这个,它肉多,千万别让别人把它偷走吃掉。”
袁牧冰耸耸肩,呼唤下属来帮忙拿东西。
二人随他们走进飞机,在椅子上坐好,系了安全带。
飞机缓缓升高,江妙妙从窗户俯瞰小岛。
它那么漂亮,是深藏大海中的绿祖母,珍藏了她最美好的记忆。
要是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回来。
轰隆隆,飞机加速,头也不回地朝基地飞去。
飞行时长十二个小时,中间停下加了次油。
第二天上午,他们便再次回到那片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由钢铁铸造的巨大基地入口处,陈宏与一众专家早就在那里迎接。
看见陆启明后,立刻给他穿上隔离服,抬到病床上,七手八脚地推向实验室。
江妙妙想跟,被挡了回来,孤零零地站在一堆行李和狗旁边。
袁牧冰与队员说完话,回头招招手。
“走,看看分给你的宿舍。”
52、第 52 章
根据来之前袁牧冰的说法, 和原文中的描写, 在这座坚不可摧的地下堡垒中, 每个幸存者都拥有平等的住宿权。
房屋的大小和级别, 不再因身份而产生差别, 只按需分配。
江妙妙进去后的所见所闻,也确实如此。
巨大的如同城市般的地下空间, 被无数坚硬冰冷的金属通道切割成不同部分。
想要穿梭其间,须得乘坐一种新型“地铁”——兼具地铁便利性与矿车低成本的一种简陋交通工具。
该车车速为30公里/每小时,放在末世前动辄上百时速的车辆前似乎不太够看, 却是最适合基地能耗与需求的车辆。
乘车不需要投币,但得刷一种本基地幸存者才拥有的身份卡,上车下车都要测体温, 扫描瞳孔,严禁感染者混入其中。
江妙妙没有卡, 众人排队上车时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幸好在下飞机之前,她就换上了基地内统一派发的防雪服, 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两只眼睛。狗和行李走货车车厢, 不在身边。
因此外貌和别人没有太大区别, 不至于引人瞩目。
袁牧冰拿出通讯器,跟谁说了什么。
自动闸门忽然打开,她抬了抬下巴。
“进来。”
江妙妙随她走进去,沿路有不少人主动跟她打招呼,甚至有个老人跑来塞给袁牧冰两个胖乎乎的大白馒头, 激动地说了一番道谢的话。
袁牧冰盛情难却,只好收下。这种热烈的欢迎,等她们走到空旷点的车厢里才消失。
江妙妙正疑惑怎么那么多人认识她时,抬头一看,车厢璧上的液晶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她的采访。
车内是没有座位的,所有人都只能站着,或席地而坐。
江妙妙靠在栏杆上,茫然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袁牧冰将一个馒头递给她,她摇头。
“吃吧,最近基地食物紧缺,这种精面馒头恐怕不常有。”
真的吗?
她在岛上自给自足,已经快忘记缺衣少吃的感受了。
江妙妙接过来,没吃,放进口袋里,说了声谢谢。
袁牧冰笑笑,站在一旁解开口罩,安静地啃起了馒头。
在小说里她就是一个话少的人,执行力强,能力强,性格冷淡。
除了几个出生入死的队友外,很少主动与别人接触。
也正因为如此,她和原男主彼此暗恋了许久,经历了数次生离死别,始终不曾戳破那层纸。
让曾经只是个读者的江妙妙,急得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现在对方就在她眼前,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外面的区域吗?”
江妙妙主动问。
以后陆启明大概率不在身边,她得独自生活,作为一个已经结婚的人,不能再傻乎乎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袁牧冰看了她一眼,抬手,从车厢内壁的架子上,拿来一份简略的基地地图。
江妙妙微讶,“原来还有这个。”
袁牧冰道:“主要建筑上面都有标出位置和乘车路线,你可以随身带着,以后用得着。”
她点点头,打开查看。
上面有宿舍、食堂、工厂地点、物资分发点、急救处等,以及末世后也依旧没有消失的派出所。
地图背后印着红色提醒。
避难所管理条例。
华夏幸存者避难所的所有居民,应当遵守以下要求:
1,不盗窃、抢劫、暴力破坏他人财产,危害他人生命。
2,遵从政府安排,承担工作任务。
3,有义务保护避难所的安全。
如未遵守以上三点,避难所将酌情取消居住权,对其驱逐出境。
警示是冷冰冰的,地铁也是冷冰冰的。
明明温度表上显示此刻室内温度为18c,可江妙妙还是冷得缩起了脖子,很想找陆启明抱一抱。
幸好十几分钟后,她们便抵达目的地。
二人夹杂在人群中下车,七拐八绕地走了很久,终于来到宿舍区。
那是一个巨大的混凝土建筑,为了防寒效果,墙壁做得很厚,因此也显得相当简陋。
宿舍分为一居室、两居室、三居室,窗户和门密密麻麻的排列,让人想起拥挤的蜂巢。
由于丧尸爆发让很多家庭破碎,妻离子散,所以大部分幸存者住的都是一居室,和家人一起住的反而是少数。
政府大概很希望人们的生活多点趣味,在宿舍外的空地上铺了些堪称珍贵的草坪。
她们抵达时,正有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小孩,在草地上玩耍。
“袁姐姐。”
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帽的小女孩跑过来,对袁牧冰说:
“我妈妈说只要我努力读书,将来也可以跟你一样出去打丧尸,拯救世界。”
袁牧冰弯下腰,很难得地露出近乎温柔的笑容,摸摸她的头。
“我没有拯救世界,拯救世界的是她。”
“她?”
小女孩看着江妙妙,一脸困惑,“她是谁呀?”
“她姓江,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姐姐。”
江妙妙听了这话非常羞愧,深知自己与厉害两字从来就扯不上关系。
当然,要是饭量也是衡量标准的话,那么勉强能算吧。
小女孩很快就跑去找朋友玩了,二人继续向前,通过电梯来到十三层。
袁牧冰向她介绍了楼层管理员,是个矮个子的中年女人,叫刘兰。
她末世前是大学宿舍管理员,逃到基地后,便继续干这份工作了。
袁牧冰工作繁忙,把江妙妙送到这里就得走了,临走前叮嘱道:
“我和队员住在三号宿舍楼,乘坐二号地铁线就能到,你要是有事着急联系我,也可以用宿舍楼的公共通讯器,拨打我的私人号码443005……”
江妙妙越急越记不住,“什么什么?”
袁牧冰从她口袋里拿出那份地图,在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地址和号码,递到她手里,拍拍她的肩。
“留好,我走了。”
她走进电梯里,很快便消失踪影。
江妙妙抱着那张地图,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和人,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幸好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帮她把行李和狗送了过来。
江肉肉晕车晕得无精打采的,看见她后立刻活跃起来,连蹦带跳地跑过来求抱抱。
江妙妙费力地抱着它,随刘兰往前走,来到自己的宿舍。
门上有银色的金属门牌号——1173。
刘兰用钥匙打开门,对她介绍屋里的设施。
“这是一套一居室,标配有一张90*180的单人床,一个单开门衣柜,一套书桌椅子。卫生间有蹲厕、洗手池、花洒。
每天二十四小时供应暖气,20:00~21:00供应冷水,21:00~22:00供应热水。
停暖气停水会提前一天在电梯公告屏上发通知,到时要用水可以去宿舍集中供水处接,记得多带几个桶。”
江妙妙努力记住时间段,好奇地问:“那停电呢?”
虽然屋里看不到电器,但灯泡和电梯都是用电的,停电难道摸黑爬楼?
刘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电?我们的电都是通过地热转化来的,要是停电的话,大概率我们也都完了。”
“这样啊……”
她点点头。
对方继续介绍。
“这里有个红色按钮,是连接派出所的,遇到袭击或者其他突发事件,可以按它,警察接到求救会尽快赶过来。
这是你的临时身份证明,遇到抽检的时候需要展示给工作人员看。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要刷它,每个月有两千元的额度。另外用通讯器也需要刷卡,每人每月能用三次。”
江妙妙接过那张磁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刘兰打开柜子,里面有被子枕头和基础的衣物,生活用品。
将东西一一交接完毕后,她问: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当然有!
江妙妙忙说:“陆启明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去找他吗?”
刘兰不解,“什么陆启明?”
“就是跟我一块儿来的人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面给我的任务是,安排一个带狗的女人入住,还有其他人吗?”
她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失落。
连住宿都没给他安排,莫非以后他就住在实验室了?
还以为至少晚上可以见见面呢。
刘兰见她不说话,也没兴趣问太多,准备回去干别的。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江肉肉的尾巴扫到她腿上。
刘兰低头看了眼,提醒说:
“你的狗最好别乱跑,虽然基地里不允许侵占他人财产,但要是有人趁你不注意时偷走,警察也没处帮你找。”
她忙道:“好,我会看好它的,谢谢。”
刘兰点点头,走出房间,为她关上门。
这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江妙妙坐在木板床上,看着面前逼仄的房间,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昨天这时候,她还在享受她的海岛蜜月呢。
“汪汪汪!”
江肉肉扒拉行李,似乎饿了。
她打起精神,开始收拾房间。
先把床单被子铺开,房间里暖气不太够,但被子还挺厚,晚上睡觉应该不至于冷。
基地给的生活用品乏善可陈,只勉强满足生活所需,但她带来的行李很多。
将衣服挂进衣柜里,鞋子摆在墙角,各种食物在书桌上摞好,正对着暖风口,以免冻坏。
肉肉也有一堆家当,它的玩具、垫子、磨牙用的大贝壳,全都放在床边,占掉了最后一点空间。
东西全都收拾好,小小的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转身都困难。
衣柜太小,摆不下她的大婚纱。
江妙妙找到枚钉子,敲到墙上,将婚纱挂在那里,大裙摆挡住半边窗户。
她摸摸裙摆,又开始想念陆启明。
他现在在做什么?已经开始接受试验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
江妙妙打开一看,是顾长州的下属。
“江小姐,你朋友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定是陈宏教授他们要找的人。接下来他会长期留在实验室接受试验,试验过程中必须保持隔离,你每个月可以申请探视一次。”
“一个月一次?”她无法接受,“这也太少了吧。”
“很抱歉,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他接触到外界的细菌影响试验效果,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江妙妙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见面的时候我也不能碰他?”
对方点头,“你们只能在隔离室见面。”
江妙妙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难受。
下属看着她,安慰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是研发疫苗的希望,专家们会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这应该是实话,可是重要有什么用?没有人能代替他忍受当小白鼠的痛苦。
江妙妙抬起头问:“能不能多探视几次?我保证不会耽误他们的工作。”
“这个……”下属面露难色,“我回去转告队长,让他帮你争取一下,你看行吗?”
她垂头丧气,“好吧。”
“你的正式居住证还没下来吧?等批下后,你也要开始工作了,到时不会觉得无聊的。”
“我会做什么工作?”
“一般都是根据之前你的工作分配相应的位置,要是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交接的工作人员提出来。”
“嗯,谢谢你。”
“不客气,我回去交差了。”
那人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队长正在外面出任务,说等回来想见见你。”
见顾长州?
十有□□是为了之前她说得那些信息吧。
原主是个从小被遗弃的孤儿没错,但那些话完全是她根据原文剧情瞎编的,主要是为了留住顾长州,给陆启明创造时间。
见个面也好,解释清楚,省得他误会。
她点点头,下属放心离去。
他走后不久,住在同一宿舍大楼里的幸存者们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了。
走廊上的喇叭报时——18:30。
江妙妙一向不善于交际,没出去结交新朋友。
她坐在房间里,通过声音和动静判断出,住在左边的是个女人,住在右边的是个男人。
年纪都不大,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大约工作挺辛苦,说话的语气都不怎么愉悦。
基地里中年人和年轻人居多,老人体力不行,丧尸爆发的时候属于最先被感染的那一批。
大家倒是舍不得丢下小孩,但带着小孩的父母比其他人更艰难,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一家人都变成丧尸。
原文中写过,避难所里新生儿的数量特别少,人口增长率远远小于死亡率。
政府很希望增加新生儿,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以后回到城市,他们才是建设的主力。
为此采取过许多措施,组织相亲大会,提高生育福利,可惜效果甚微。
江妙妙对此非常能理解。
在自身都难保的时候,谁会愿意生出个孩子忍受同样的折磨呢。
幸存者们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七点钟纷纷出门,似乎要去吃饭。
刘兰交待过这栋宿舍楼的公共食堂位置,在第三层。
于是江妙妙拿出分给她的铝制饭盒,把江肉肉留在房间,跟随人群打饭去。
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学生,她对食堂这种场所很熟悉,可是真正抵达以后,还是被拥挤的人群给震撼了。
一片宿舍区住着好几万人,却只有两三个食堂,又不像大学那样可以去外面吃或者点外面。
每张嘴都得由食堂喂饱,窗口前的长龙让她怀疑自己天亮前都不一定能吃上饭。
不过食堂大妈们的手速比她想象中快得多,排了一个多小时就到她了。
江妙妙看着窗口里的菜,简直想逃回岛上去。
一大桶土豆,一大桶萝卜。
萝卜里有肉色,应该是萝卜炖排骨。但两者的数量对比就像羊群和牧羊犬,得眯着眼睛仔细找,才能找出那小得可怜的身影。
大妈举着勺子,不耐烦地敲敲桶璧。
“吃什么快点说,别耽误时间。”
她只好说道:“一份饭,一份萝卜。”
大妈三秒钟一气呵成,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多来份土豆时,刷卡机上已经显示出价格——33元。
噗……
江妙妙差点吐血。
一顿饭33元,一天一百块,一个月三千。
她卡里统共才两千的额度,岂不是每个月还得饿几天?
呜呜,她要回岛上……
忍着肉痛刷了卡,江妙妙端着可怜兮兮的饭菜回宿舍了。
分量一个人吃都不太够,还有肉肉这张大嘴等在旁边。
她想起袁牧冰之前给了自己一个馒头,连忙拿出来跟它分了,勉勉强强吃了个五分饱。
原文中老写基地怎么缺粮,她看的时候没感觉,如今切身体会了一把。
以后怎么办?天天都饿着?
她带回来不少海货,可是没锅没灶,也吃不了啊。
吃完饭正愁怎么洗碗,外面有人喊来水了。
她想到刘兰说的限时供水,连忙拿个桶去卫生间的水龙头底下接。
#¥%……
水龙头宛若一个得了哮喘的老人,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水流小得可怜。
她蹲在旁边等了半个小时,只接到小半桶冷水,水管里再也不出水了。
又过半小时,热水开始供应。
江妙妙拿来热水瓶,接到一小瓶热水。
水是从雪山上引下来的,味道不错,有种甘甜的感觉,杂质也很少。
可分量实在太少了,喝都不太够,洗澡又该怎么办?
她往脸盆里倒了一点点热水,又倒了一点点冷水,勉强打湿毛巾,擦了擦身体和脸。
正准备上床睡觉时,隔壁女邻居来敲门。
“你就是新来的啊,哟,还有条这么胖的狗呢。”
她一听“胖”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解释。
“不胖不胖,毛厚而已,虚胖,其实没多少肉。”
对方倒是不太在意,拉着她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个多小时,顺走了她一条大咸鱼和两把瑶柱。
好不容易送走对方,江妙妙松了口气,关门时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少跟别人接触。
她根本不是那块料,和铁憨憨陆启明打打嘴炮还行,真的跟人交际起来,便宜都得被人占光了。
夜深后暖气不知怎么变冷了很多,她裹紧被子还是冷得发抖。
见江肉肉也趴在垫子上抖,便把它拉上床,抱着它睡。
江肉肉是实心胖,圆滚滚的大肚皮顶着她,里面咕噜噜响,显然根本没吃饱。
她摸摸它湿漉漉的鼻子,小声问:“你想他吗?”
江肉肉眨着眼睛。
她把头埋进它的白毛里,声音很难受。
“我好想啊。”
自从丧尸大潮那次他选择回来后,两人就再也没分开过,吃饭睡觉形影不离。
突然间睡觉时他不在身边,真的很不习惯。
江妙妙转着手指上简陋的银戒指,想象他半夜里一个人爬起来磨戒指的傻模样,眼泪无声无息地打湿了狗毛。
住进基地的第五天,她的正式身份证下来了。
证件到手的当天,有人力资源局的人过来给她安排工作。
来者是个很温柔的小姐姐,抱着电脑问她: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对工作有什么要求吗?”
“我以前是学生,只做过餐厅兼职。要求的话……”
江妙妙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提出来,“有没有轻松点的?”
离开陆启明已经很难过了,要是再接到一份很辛苦的活儿,每天吃不饱还累得半死,那日子简直没法过。
小姐姐忍不住笑了声,点点头。
“好,我给你找找。”
她敲了会儿键盘,把屏幕推过来。
“你看这个怎么样?食堂清洁员。主要负责收拾大家吃剩的饭菜,工作时间不长,每次饭点后忙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一天下来大约工作六小时,但是下班会比别人晚一些。”
饭点后忙两个小时……
晚餐所有人打完饭都得八|九点了,等于她至少十点以后才能下班,到时冷热水早就停止供应了,没水可不行。
江妙妙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这个,保育员。主要工作为照顾五岁以下的小孩子,要求是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细心耐心。要倒班,一天三班制,每班八个小时。”
这个听起来还不错,但她从来没照顾过小孩子,耐心也一般。
要是一群小孩在面前哭……天啊,杀了她吧。
“那个……还有别的吗?”
小姐姐又帮她找了找,基地里现在除了医疗和武器方面,基本没什么需要技术水平的工作,大多是相当基础又不可缺少的岗位。
江妙妙以前学得是设计,原主学的是工程造价,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找了一圈,一个不如一个,最后她还是绕回来,选择当保育员。
因为小姐姐说,孩子们没什么玩具,如果她的狗听话,可以带去陪他们玩。而且幼儿园里有私人食堂,可以提供一顿工作餐。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留下一张工作证明,对方便走了,让她明天直接去入职。
想到马上就要开始上班,江妙妙有点紧张,摸出身份证看了看,决定给袁牧冰打个电话。
现在是白天,大家都在上班,通讯器前没什么人。
她拨打了袁牧冰的号码,等了很久才接通。
对方似乎在外面,寒风猎猎。
“江妙妙?找我什么事?”
“我没有实验室的联系方式,我想找他们确定这个月的探视时间。”
“行,我让人帮你转接过去。”
又等了几分钟,那边传来柔和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陈宏教室的研究室。”
江妙妙自报家门,说出目的。对方让她稍等,换了陈宏本人来接听。
这个人她有印象,是基地里负责疫苗研发的大拿,医疗界的顶梁柱。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定出见面的时间——五天之后。
挂电话前,江妙妙特地问:“能不能增加探视的次数?我可以配合你们的一切要求,只要能见他。”
对方沉默了会儿,“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是……很抱歉。”
“那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还不错,你可以放心。”
陈宏很忙,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妙妙无所事事,站在走廊上望着前方。
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是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生存的压力就变成机器人。
左边宿舍有个刚下夜班的妈妈在打孩子,右边宿舍一扇窗户后,探出个哈士奇的脑袋,羡慕江肉肉的自由自在。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加油。
陆启明在努力,她也要努力,起码不能让他担心。
第二天,江妙妙起了个大早,去食堂喝了碗15块钱的杂粮粥,牵着江肉肉乘电梯去上班。
幼儿园离她倒是不远,很快就到了。
走进去的一瞬间,她很庆幸自己选择了这里。
基地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这儿不同。
墙上画着彩绘,颜色鲜艳,桌椅和门都是卡通造型的。
一群小孩在教室里做游戏,传出银铃般的笑声,让心情压抑了好几天的她瞬间感觉活了过来。
有位同样年轻的女老师看见她,走过来询问:“你好,请问你是……”
江妙妙递出工作证明,对方了然,找来了园长。
园长给她介绍了幼儿园,然后分配工作任务。
初来乍到,人员还不熟悉,她先负责园内的清洁工作,在小食堂帮忙。
江肉肉陪孩子们玩。
上午九点,江妙妙领到拖把和抹布,开始挨个打扫教室。
两个小时后,食堂开始做饭。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去帮忙削土豆。
一整天下来,说不累是假的,但回去的路上,江妙妙感觉很充实。
她给基地干活,基地给她饭吃,给她宿舍住。
每过去一天,就离见陆启明的时间少一天。
这种有目标的生活,真的让人很踏实。
今天已经快结束了,只要再上四天班,她就能去见陆启明。
“加油!”
她对着地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喊出这句,引来无数错愕地回眸。
幼儿园轮班是一周一换的,到了约好的那天,江妙妙找同事换了班。
白天去见陆启明,晚上再回去上班。
头一天晚上她就激动地睡不着,一直在脑海中模拟见到他的画面。
到时该说什么?要不要给他带份礼物?
可一来手头什么都没有,二来他在隔离,也不知道东西能不能送进他手里。
隔壁的女邻居听说她要去见丈夫,特地借给她一条新裙子。
邻居末世前是个时尚杂志的编辑,现在在卷纸厂当女工。逃跑时啥也没顾上,只带了一皮箱最宝贝的衣服鞋子。
借给她的这一条,还是香奈儿的最新款呢。
江妙妙用她的化妆品化了妆,换上裙子,外面再套一层防雪服,提着四枚也不知腌没腌好的咸鸟蛋,牵着江肉肉,搭半小时地铁,去基地的另一边见陆启明。
实验室要严格得多,刚进大门,她的咸鸟蛋和狗就被拦下来了,说什么都不许带进去。
江妙妙只好将它们先寄存在前台,一个人进去,找到他们所说的见面室。
房间大概二十平方,一道玻璃墙壁将其一分为二。
里面暖气开得足,她把防雪服脱了,对着窗户上的倒影整理头发。
手还没放下来,就见另一边的门打开。
她心心念念了一周的陆启明,从门外走进来,穿着白色的衣服裤子,对她露出一个虚弱却灿烂的笑容。
“妙妙。”
对讲器里传出他的声音,她鼻根一酸,差点就掉眼泪了。
要笑,要笑,不能让他担心。
江妙妙坐在椅子上,憨憨地笑道:
“嘿嘿,我聪明吧?专门选了白天来,省得晚上看不见你。”
陆启明眼眶红红的。
“嗯,聪明极了。”
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要命,连忙转移话题。
“你看我这裙子漂亮不?香奈儿的呢。”
陆启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却说不出话。
53、第 53 章
见面时间有限, 不能这样沉默着浪费掉。
江妙妙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
“你这几天还好吗?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陆启明低头收拾了一下情绪, 终于能开口了。
“还好, 先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测而已, 正式的实验应该还要等一段时间。”
“检测?”她担忧地问:“痛不痛?”
“不痛, 你呢?还好吗?”
江妙妙愣住,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即笑得更灿烂。
“好,可好了,比我之前想象中的好多了。”
“是么?说给我听听。”
她抿了下嘴唇, 事无巨细地对他形容自己的生活。
“我住的是一个单人间,有暖气有热水,想洗澡就洗澡, 也不用担心没电。还不用自己做饭呢,基地有食堂, 大家都吃一样的饭,顿顿都有肉。
他们不让我带肉肉进来, 说怕传染细菌, 不然给你看看, 它又胖了一圈呢。
对了, 我还开始工作了,是在幼儿园陪小朋友们玩。人不多,二三十个老师负责两百多个学生。他们的父母在撤退的时候牺牲了,没人照顾他们,所以由政府统一抚养。
我工作可轻松了, 基本是带薪度假。幼儿园里还有单独的小食堂,要是我不想吃大食堂的菜,可以去小食堂吃,别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陆启明笑微微地听着,目光像微风一般轻柔地包裹着她。
“那我就放心了。”
“当然啦,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江妙妙吹嘘一通,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你呢?你每天都吃什么?”
他低了低头。
“我过得也很好,你可以看到,实验室里很干净很温暖。
有专门的人负责我的一日三餐,营养和口味都能兼顾。我不用自己做任何事,需要什么只要告诉他们,马上就有人给我送过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抽烟,会影响检测数据。不过我本来就打算戒掉,所以……都很好。”
他说完才抬起头,眼神仿佛有实质,轻轻地落在她身上,像一片柔软的鹅毛。
江妙妙捏着裙摆。
“嗯,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我……”
她突然抬头,眼中全是泪。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想让眼泪滚出来。
陆启明的心脏瞬间揪紧,极其小心地问:
“怎么了?”
从见面憋到现在的情绪终于憋不住,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认识他以前,她一个人可以过自得其乐地过一个月。
认识他以后,分开一周都是巨大的煎熬。
这种煎熬还要持续多久?
每天下班回到家里,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单人床,和毫无生气的宿舍。
要不是有肉肉陪着她,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江妙妙捂着脸哭,陆启明坐在那边心疼却无助地看着她。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抱抱她,安慰她。
可是透明的玻璃将两人隔在两个世界,连触摸都办不到。
见面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没过几分钟,工作人员开门提醒。
“江小姐,您该回去了。陆先生要开始准备手术。”
她猛然抬头,“什么手术?”
“抱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宏教授在不在?能不能让他过来一趟?”
对方面露难色,“这个……”
“妙妙。”陆启明喊了她一句,站起身,“你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江妙妙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隔离室。
下次再见……下次是什么时候?
她要找陈宏谈谈。
一个月只能见一次,她接受不了。
江妙妙找到陈宏的助理,提出见面的要求。
助理却说他临时出去了,一支救援队里有人受了重伤,医生人手不够,他也得亲身上阵。
如果非要见面的话,建议改天再来。
江妙妙拒绝。
大家天天都很忙,改天来谁知道又能不能见着?
她反正晚上才上班,就在实验室等,等到他回来为止。
肉肉还在前台,她先去领回了狗和咸鸟蛋,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期间有前台过来让她先回去,有事可以帮忙转告。
江妙妙再一次拒绝,在台阶上扎了根。
她只坐着,不闹事,对方也只好不管她,继续忙自己的。
中午过去了,陈宏仍然没有踪影。
江肉肉开始感到饥饿,不安地走来走去。
江妙妙把它拉过来,揉了揉它的脑袋。
“再等一等,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乖。”
肉肉在她旁边趴下,下巴委屈地搁在她脚背上。
又过去几个小时,陈宏依旧没出现。
江妙妙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快上班了,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出去才几十米时,突然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按住她的肩膀,试探地问:
“江妙妙?”
这声音很熟悉,回头一看,果然是顾长州。
他似乎刚出任务回来,还穿着作战服和防弹衣。衣襟上有些血渍,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江妙妙说:“是你。”
他点点头,看了看周围。
“吃晚饭了吗?一起吧。”
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不用了,我得赶去上班。”
“我知道你的工作,我让人帮你请个假吧。”
“不用不用,我……”
江妙妙正要拒绝,顾长州忽然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她。
“我最近很忙,不知道会在基地待多久,给我一个单独聊聊的机会,行吗?”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清楚的,早说比晚说好,省得心里有负担。
江妙妙答应了,二人找到最近的食堂一起用餐。
基地里处处都很公平,但到了顾长州这种级别也是有些优待的。
例如此刻他就能用自己的证件插个队,提前打到两份饭菜,与江妙妙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基地里的菜不是土豆就是萝卜,偶尔会加点南瓜或腊肠之类的,主要取决于有没有新的物资送回来。
江妙妙早就吃腻了,由于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恹恹地吃了一点,便把饭菜喂给肉肉。
顾长州看着她,目光捕捉到她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她像极了自己。
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如果是,她和陆启明的关系又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顾长州道:
“上次你们抢走我的飞机,把我们关在房间里,按照基地里的规定,是应该驱逐的。”
“怎么?你要赶我走吗?”
江妙妙不但不担心,反而有点小期待。
要是能把她和陆启明一起驱逐,那可太好了,她愿意跟他变成丧尸潇潇洒洒走天涯。
不过顾长州的话很快打消了她的念头。
“但是因为当时你们还不是基地内的居民,不应该采用那条规定。所以在接你们回来之前,我就向基地申请了,由我来承担那次的损失。”
江妙妙面露失望,“好吧。”
“你不愿意?”
顾长州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她摇摇头,“当然没有,只是……算了,已经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你找我吃饭,只是为了聊这个吗?”
顾长州手里的筷子停了两秒,放在桌上。
“我想知道,你跟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被遗弃时的年龄,她穿得衣服,还有她身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都在这段时间里困扰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江妙妙闻言也放下了碗,坦诚地说:
“是我编的。”
顾长州怔住。
她早就想好了借口,不急不慢地说:
“我以前看过关于你的八卦,知道你女儿的事,所以才那么说,对不起。”
他瞳孔微颤,紧盯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全都是编的吗?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江妙妙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他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有人从旁边路过,认出他,激动地跑过来打招呼。
顾长州什么也听不见,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打招呼的人见状不敢掺和,赶紧走了。
江妙妙下意识地搂住江肉肉,问:“你生气了吗?”
她骗了他,可很多年前他也骗了陆启明啊。
这顶多算一报还一报,而他付出的代价,远远没有陆启明的严重。
顾长州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
“那你的父母是谁?出生地在哪里?”
江妙妙道:“我的孤儿身份是真的,只是那些细节是我编的。你不相信的话,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如……我们做个dna鉴定?”
鉴定出来不是父女,应该可以彻底打消他的疑虑吧。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基地里也有人能完成这项鉴定。
然而好字在顾长州嘴里打转,就是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是痛苦的,却也是幸福的。
他曾经因女儿的死消沉了很久,得知她有可能活着,并且已经长大时,简直愿意付出一切,换她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若鉴定结果显示她不是,那么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没了。
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彻底绝望。
她为何那么狠心?
江妙妙提出建议,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催促地喊了句。
“顾队长,你觉得呢?要是同意,咱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去……”
顾长州猛地站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
“我不做!”
江妙妙:“……”
不做就不做,那么凶干嘛。
“汪汪汪!”
本在埋头吃饭的江肉肉忽然抬头冲他吼,仿佛在帮她骂他。
江妙妙安抚了它几下,继续问:
“你确定?我觉得还是做下鉴定比较好,毕竟我并不想靠着这层关系占你的便宜。”
顾长州面无表情地说:
“你就算想占也占不到。”
“……好吧。”
她耸耸肩,起身问:“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宿舍了。”
顾长州没说话,于是她转身就走,小小的背影被人群淹没。
如同小溪汇入大河,很快就无法寻觅了。
回去的地铁上,江妙妙通过大屏幕看到一则新闻。
原来顾长州前几天带队去城市里为基地运送冷冻肉,期间遭遇丧尸伏击,死了好几个队员,重伤的也不少。
由于有感染风险,伤员不能带回基地治疗,只能在外面建了个临时手术室。
陈宏等人估计就是抢救伤员去了。
死亡离自己原来那么近,近到跟她同桌吃饭的人刚刚才死里逃生。
回到宿舍,幸存者们已经下班了。
江妙妙把衣服还回去,找到同楼里的同事,得知园长并没有骂她,才放心地回房间。
明天要上班,她打算早点睡。
不料躺下没多久,又有造访者到来,是袁牧冰。
她也在那支队伍里,受了轻伤,左手打着石膏。
有个男人陪同她一起过来,个子比她更高,五官深邃,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江妙妙几乎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肯定是原文男主。
以前书里描写他的外貌时,总用三分淡漠三分冷峻什么的,活像个扇形统计图。
现在亲眼一看,居然很贴切。
不过看来看去,还是没皮没脸的陆启明更顺眼一点。
她朝袁牧冰投去一个戏谑的目光,后者尴尬地清清嗓子,正色道: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江妙妙想招待他们坐,但房间实在太小,也没有多余的椅子,只好作罢,全都站着讲话。
袁牧冰说:“我想邀请你加入救援队。”
又是这个?
江妙妙有点意外,“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
“是,但是你没有同意。”
“那么这次我也不会同意。”
袁牧冰蹙紧眉心。
“你担心生命安全吗?救援队也分许多不同的职位,每个人各司其职,不是都需要直面丧尸的。你加入的话,只需要负责任务前的准备工作就好了。”
上次对方卜算的准确性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想把江妙妙拉进队伍里。
例如这次,如果提前预算到丧尸的埋伏,不就不用伤亡那么多了吗?
这事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末世本来就很疯狂,超出认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既然已无路可走,不如试试所有办法。
江妙妙迎着她恳切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行。”
“为什么?”
“你们很伟大,愿意为了基地付出所有,我很佩服。但是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留在这里,隔段时间跟他见一面。”
袁牧冰恍然大悟,沉吟了一会儿说:
“如果加入救援队,能让你拥有更多与他见面的机会呢?”
江妙妙竖起了耳朵。
“更多机会?”
“按照规定,我们每完成一次任务都可以休息几天。只要你同意加入救援队,我可以帮你和实验室交涉,让他们允许你休息的时候探视陆启明。”
江妙妙狐疑,“你确定可以交涉成功?”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她仍然不放心,垂着眼帘犹豫不决。
袁牧冰往前走了一步,趁热打铁地说:
“我欺骗你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就算后面我交涉失败,或者你反悔了,也可以退出救援队回到基地里来继续现在的生活,这不违反基地的规定。”
这句话大大打消了江妙妙心里的担忧,可两人到底接触不多,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袁牧冰主动提议。
“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签合同,将每一条都写清楚。何况……”
她飞快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你也知道我的秘密,对不对?”
江妙妙掐了下掌心,抬头说:
“好,我加入。”
袁牧冰等了半天,总算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松了口气。
“明天你不用去原来的单位上班了,直接到救援队的办公室来吧,地址是这个。”
她拿来江妙妙的地图,在上面圈出一个位置,然后还给她。
江妙妙拿着地图看了两眼,大致记住了,问:
“你能不能让人帮我通知一下陆启明?把情况跟他解释清楚,我不想让他担心。”
袁牧冰不解,“你直接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反正他接触不到外界,隐瞒一两年都没问题。
她摇头,“我不想骗他。”
“行,我回去就让人办。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在办公室等你。”
袁牧冰说完便走了,狭小的宿舍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偷听了几耳朵的女邻居和刘兰跑来敲门,问她是不是要加入救援队。
江妙妙点头,二人羡慕得不行。
“救援队好啊,顿顿都有军粮吃,不像我们,吃来吃去都是土豆萝卜,我馋肉都馋半年了。”
“是啊,每次物资运到都是先分给他们,真是太幸福啦。”
“不过也有点危险,毕竟经常和丧尸作战。”
“那也是划算的,留下来不也是当苦力么?还不如出去拼个痛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大有不到半夜不走的架势。
江妙妙插不进嘴,也没什么想聊。
坐在床上抱着腿,又开始想陆启明。
走的时候他们说他要接受手术,陈宏不在,估计是别人执刀,会有危险吗?
现在手术做完了没有?他吃没吃晚饭?
拿起身份证,她很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她怕自己哭,影响他的心情。
女邻居和刘兰从天南聊到地北,终于困了,告辞离开。
江妙妙关灯躺进被窝里,摸着江肉肉手感极佳的大肚子,突然想起一件棘手的事。
她去救援队,肉肉怎么办?
它又憨又傻还吃得多,救援队不可能带着它去出任务吧?
第二天江妙妙起了个大早,专门为这事打了电话给袁牧冰。
两人商量一番,最后的结果是——江肉肉在她出任务时,就寄养在幼儿园,继续上班陪小朋友们玩。
作为酬劳,幼儿园会负责它的一日三餐。
同楼里的同事准备去上班,园长让她过来把狗接过去。
江妙妙年纪轻轻,提前感受了一把老母亲的不舍。
“肉肉啊,你乖乖的,可千万别咬人。”
她拿着自己的梳子,蹲在这个对未来毫无察觉的二傻子旁边,给它梳毛。
“你跟姐姐去上班,赚钱吃饭,等我休息的时候,就把你接出来玩。”
同事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可以走了吗?我要赶不上地铁了。”
江妙妙只好收起梳子,抱了抱狗头,将牵引绳交给对方。
江肉肉被同事牵着往前走,由于前些天已经认识了,所以没有反抗。
但是一步三回头,眼神里充满困惑,不理解为什么她不跟上来。
走出几十米时,它有点想回来,被同事强行拉走。
江妙妙看着它那副傻模样,心都要碎了,站在走廊眺望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才回到房间开始准备。
穿好防雪服,带上身份证,即将离开时,她总感觉落下了什么。
把房间细细地扫视一圈,目光停在桌角的戒指上,是她早上洗脸时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里的。
差点忘了。
江妙妙跑过去脱掉手套,戴好戒指,这才出门。
半小时后,她抵达袁牧冰给的地址。
办公室的铁制大门敞开着,门上有块标牌,写着“第四救援队”。
正值上班的时间,许多队员从她身旁经过。
他们大多身材强壮,充满活力,勾肩搭背笑嘻嘻的,越发衬托得她像只被社会捶打过的蔫儿鸡。
江妙妙硬着头皮走进去,找到袁牧冰的办公室。
里面有一堆年轻队员在玩闹,她拘谨地问:
“请问袁副队长在吗?”
众人回头,盯着她看了几秒。
看得她紧张到差点扭头就跑时,有人惊讶地叫出来。
“你你你……你难道就是副队长说得新成员?!”
江妙妙身体僵硬地贴着门框。
“是我。”
“我的天啊,新成员居然是这样的,快来快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一个看起来就很开朗的姑娘把她拉过去,站在人堆里。
迎着十几双好奇的眼睛,江妙妙介绍了自己。
话音刚落,队员们突然齐刷刷站起来,冲着门外喊:
“队长,副队长。”
她跟着看过去,只见袁牧冰和原文男主正从外面走进来。
袁牧冰冲队员们点点头,看见了她,走过来说:
“已经认识大家了?”
认识是还没认识,不过原文大篇幅都在描写袁牧冰与队员们对付丧尸的情节,因此一些重要的配角她本来就很了解,现在只需要记住脸就行。
江妙妙嗯了声,袁牧冰道:
“那好,咱们来开个会,确定一下她在队里的位置。”
“队长,这个人真的要在咱们队留下来吗?”
有个队员非常不满,走到前面来说:“我们是救援队,不是搞杂技表演的。她又矮又瘦,能做什么?拖大家后腿吗?”
“是啊是啊,咱们干得都是卖命的活儿,可不能留下一个吃白饭的。”
一些队员接连响应。
江妙妙怕极了这种事,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立刻绷紧,条件反射地看着袁牧冰。
后者不愧是女主角,相当冷静。
“她身体弱,不代表没能力。”
“她有什么能力?我是看不出来。”
“她卜算很厉害。”
“……卜算?开什么玩笑?”
说话的队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袁牧冰冷冷道:“不信是么?江妙妙,你给他们露一手。”
江妙妙走到那人面前,伸出手说:“我想看看你的掌纹。”
对方切了一声,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伸出手。
江妙妙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想起原文里他的背脊,说:
“你以后可以找到你妈妈。”
那人身体僵住,诧异地看着她。
江妙妙没理会,继续给另一个人看手相。
她尽量挑自己记忆深刻的,说出来的细节几乎全部对上,震住了那些人。
办公室里陡然喧哗起来,众人前赴后继地挤到她面前,迫不及待要让她给自己算。
江妙妙回头,为难地看着袁牧冰。
后者拍拍桌子。
“静静!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会议现在开始。”
队里来了个活神仙,谁还敢有意见?巴不得多讨好她,让她多指点指点自己呢。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江妙妙了解了救援队的详细信息,同时确定了她的工作任务——协助袁牧冰制定每次的作战计划,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类似于古代军师的存在。
小说里重要的情节她基本还记得,想要避开危险并不难。
怕就怕自己的出现会改变主线剧情,到时可就麻烦了。
她还在这边担心着,办公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原男主接听,几分钟后对大家宣布——新任务来了。
基地里医疗物资告急,上面选定了一家位于南方某座城市里的大型三甲医院。
他们即刻出发,将医院里的储备运送回来。
队员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听令立刻开始准备。
检查武器、补充弹药、更换服装。
江妙妙站在旁边看着,非常茫然。
“过来。”
袁牧冰把她拉到一间办公室,塞给她一套作战服和防弹衣头盔等,让她尽快换上。
江妙妙换好衣服,打算出去。
袁牧冰摇头,帮她重新系了拉链和鞋带。
“衣服一定要穿好,否则会在作战时成为你的拖累。枪就先不给你了,不会用反而容易误伤自己,到时你留在飞机……”
“我会用枪。”
江妙妙说。
袁牧冰惊讶地抬头。
“会用?”
“嗯,他教过我,步|枪手|枪都会。”
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自豪。
在认识陆启明之前,她唯一的武器是用来毁灭自己的煤气罐。
袁牧冰点点头,摸出一把枪递给她。
“你先用这个吧。走,登机。”
办公室旁边有个电梯,江妙妙还以为是上楼用的。
和队友们一起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可以直接通往基地入口,在那里登机。
马上要面对丧尸了,陆启明不在身边,真有点不习惯。
旁边的队友看出她的紧张,拍拍她的肩。
“别怕,老天爷会善待漂亮的人。”
她感激地笑笑,把枪握紧了些。
飞行四个多小时后,飞机来到目标城市上空。
袁牧冰用仪器扫描了地图,开始做战略部署。
江妙妙走过去看了看,陡然发现,这不是害得他们差点团灭的地方嘛!
袁牧冰安排完一切,询问她。
“有什么问题吗?”
她用力点头,指着地图说:
“你们绝对不能从这里进去。”
“那应该从哪里?”
她看了会儿,选定另一条路线。
“这儿。”
原男主眼神充满质疑。
“你确定?那里有丧尸分布,并不安全。”
“我知道,但是只有走这里,大家才能活下来。”
他还是半信半疑,袁牧冰却果断地做出决定。
“按她说得办。”
男主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同意了。
飞机降落至医院楼顶,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下去。
江妙妙和另外几个人留在飞机上负责支援,虽然不需要和丧尸交手,但是看着底下浩瀚的尸海,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一场酣战,救援队果然一个都没死。
袁牧冰对此相当满意,让运输机过来把物资运送回去,他们则找安全的地方驻扎,准备明天再继续。
驻扎地是在一栋大厦顶楼,没床没帐篷,集体打地铺。
晚上丧尸有可能偷袭,于是安排四人一组,轮流值班两个小时。
江妙妙初来乍到,大家很关照她,把她排在第一组,这样值完就能睡个整觉了。
两小时后,她和组员退下来吃军粮,顺便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戒指没了,急得到处找。
“你在找这个吗?”
袁牧冰坐在地上支着长腿,晃晃手里的东西。
江妙妙定睛一看,连忙跑过去。
“是,这是我的戒指。”
她轻笑。
“居然是戒指?我还以为是颗螺帽,差点扔了。”
江妙妙红着脸接过来,很珍惜地套在无名指上。
在基地里她饿瘦了点,戒指老掉,回去得找根线缠两圈。
吃饱喝足,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下,蜷缩着睡觉。
半夜里,有人把她推醒。
她还没睁开眼睛,一个通讯器就塞到了手里。
袁牧冰说:“你男人的。”
“……”
队员们都在睡觉,不能吵醒他们。
江妙妙拿着通讯器回到飞机上,关好门,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然后才举起通讯器。
屏幕上是陆启明的脸,他看了两眼,笑得差点喘不上气。
“你为什么不开灯?我只能看见你的牙。”
还有一双亮晶晶的钛合金镭射眼。
54、第 54 章
江妙妙连忙嘘了一声。
“小点声, 大家都在睡觉呢, 别把他们吵醒了。”
陆启明撇嘴, “你跟很多人在一起?”
“嗯, 有十几个队员呢, 他们还没跟你说吗?”
“说了。”他戏谑道:“不过我以为他们发现你有多懒以后,就会把你丢回基地。”
江妙妙抬起下巴, 哼了一声。
“小瞧人!我今天可立了大功。”
“哦?多大的功劳?说来听听。”
“我……”
她都做好了向他炫耀的准备,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可以用通讯器了?”
陆启明摇头,“这是我跟他们交换来的。”
“用什么交换?”
“用我帅气的容颜。”他笑道:“以后你老公英俊的脸庞就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了。”
“……说正经的!”
“好吧。”陆启明如实道:“我答应他们接受一个观察方案, 作为补偿,他们同意我跟你视频一次。”
江妙妙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什么方案?危险吗?”
“不危险,就是观察……观察我这种高智商的人在丧尸病毒下的反应而已。”
她听得懵里懵懂, “这个怎么观察?把你丢到病毒里泡?”
“傻子,谁会干那种事。”
“那是怎么观察?”
“说了你也听不懂。”陆启明转移话题, “跟我谈谈你的情况吧。”
江妙妙将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刻意避开危险的情节, 只详细描述他们如何英勇地送出物资, 因此听起来还挺血脉偾张。
陆启明静静地听完, 笑问:
“真的是你亲身经历的?该不会看了别人的新闻, 编来糊弄我吧?”
江妙妙对着镜头挥了挥拳头。
“欠揍!”
他笑得两眼弯弯,顿了顿说:
“时间快到了,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江妙妙放下手,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想说得话可多了。
他吃了饭没?吃饱了没?衣服暖不暖和?晚上睡觉冷不冷?
可这都是些引人嗤笑的废话, 说了也是白说,除了增加焦虑感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好好的,等我任务结束回去看你。”
憋了半天,她如此说道。
陆启明认真点头,“好,我等你给我带礼物。”
“嗯。”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屏幕闪了一下,变成一片漆黑。
江妙妙失落地捧着通讯器,在飞机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去还给袁牧冰,接着睡觉。
同一时间,基地实验室内。
躺在手术台上的陆启明把通讯器递给旁边的人。
“开始吧。”
专家拿起麻醉药,对他说:
“你需要接受全麻,我们会在你的后脑勺开一个小洞,提取一点组织出来观察。由于之后也需要持续观察你脑组织的变化,所以不能让这个洞愈合。我们会做好保护措施,期间你不能进行任何活动。”
陆启明问:“要持续多久?”
“大约一个月。”
“你们是不是想把我变成傻子?”
他相当怀疑。
专家道:“我们会控制好提取的量,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智商。而且你因为体内病毒的缘故,自愈能力相当好,不需要担心这个。”
自愈能力好……自愈能力再强,谁愿意在自己后脑勺开个洞,一晾就是一个月?
陆启明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专家以为他要反悔,正想劝他时,他却突然说:
“来吧。”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麻醉剂注入静脉,陆启明很快失去了意识。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的任务配合起来越发顺利。
江妙妙除了给袁牧冰当助手外,也努力提升自己,帮助队员一起作战。
只是工作实在太忙了,之前说得是任务结束就可以休息,可是命令接二连三的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直到一个多月后,江妙妙才申请到为期一周的假期。
袁牧冰没有骗她,已经与实验室那边沟通好,同意她进入无菌室全天候陪伴陆启明。
但前提是配合消毒处理。
这种小小的要求与能和陆启明见面的喜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回到基地,她连宿舍都没去,直接就奔向实验室。
经过步骤繁复的消毒后,江妙妙见到了正在休息的陆启明。
他躺在一张白色病床上,穿着跟上次差不多的衣服。
脸色看起来特别虚弱,胳膊瘦得可以看见骨骼的形状。
进基地后他就再也没出去过,肤色变浅许多,看起来像涂了一层焦糖。
他睡得很沉,胸口轻微起伏。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落下倒影,有一种陌生的脆弱感。
“陆先生,你的妻子来看你了。”
工作人员突然出声。
江妙妙不想吵醒他,连忙让对方安静,可惜晚了一步,陆启明已经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
“你来了?”
他眼神惊喜又意外。
江妙妙只好说道:“我放假了,放一个礼拜呢。”
“他们同意你进来?”
“嗯,我可以一整天都在这儿陪你。”
“好……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陆启明毫无准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妙妙瞥见他的后脑勺,哎呀了一声。
“你受伤了吗?那里怎么贴着纱布?”
他摸了一下,连忙说:“没有,破了点小口子,过两天就好了。你吃饭了吗?实验室有厨房,我让他们做点东西给你吃?”
基地给救援队成员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是卖命的职业,一日三餐起码不愁,顿顿都有热饭吃。
江妙妙进去后再也没担心过温饱的事,甚至省出很多,留着带回来给肉肉。
她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
“你闭眼。”
“嗯?”
“听我的,闭眼。”
陆启明摸不透她要做什么,但对方突然降临到面前,哪怕是想给他一拳,他也是高兴的。
陆启明乖乖闭上眼睛,江妙妙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当当!”
他睁开眼,手指根部多了一枚造型简单的戒指,看颜色和光泽度应该是白金的。
“好看吧?我们做任务的时候路过一家首饰店,我特地给你选的。”
陆启明呆呆地看着那枚戒指,眼眶瞬间就湿了。
“好看。”
“这个已经消毒过了,以后你天天戴着,不准弄丢。”
他点头,手指收拢了些,仿佛要把戒指握进肉里。
专家进来,敲了敲门。
“该做今天的检测了。”
陆启明抬头道:“你一个人玩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
江妙妙很害怕那些人在他身上做什么,担心地问: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检测?”
陆启明看了眼专家,没有解释,只说:“等我回来。”
助手推来轮椅,他坐在上面,随专家一同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江妙妙一个人,她转了转,四面都是白墙,着实没什么好看的,便在沙发上坐下来等。
昨晚他们熬夜作战,从头到尾几乎都没合过眼。
今天回来时,她在飞机上小眯了会儿,还是很困,坐下后困意无法抵挡地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饭菜的香味将她唤醒。
江妙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眼前景象陌生,看了一圈看见轮椅上的陆启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你做完了吗?”她揉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陆启明嗯了声,“午饭已经做好了,你想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吃饭吧。”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那可太不划算。
房间里多了张圆形小餐桌,桌上有两菜一汤。
土豆炒腊肉,素炒生菜,紫菜蛋花汤。
这些末世前无比常见的菜,放在当下的基地里,绝对是最奢侈的享受。
他天天都能吃这些么?
看来实验室确实对他不薄。
江妙妙放心了,沾他的光,拿起筷子吃了片腊肉。
陆启明不动,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要不要我喂你?”
他摇头,“我现在还没什么胃口,你先吃吧。”
江妙妙半信半疑地吃了会儿,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找人来看看?”
自打进入实验室,身体不舒服是常态。
最长的一次,陆启明连续五天没吃饭,全靠输营养液。
对此他早就习惯了,摇头。
“你吃饱再说。”
江妙妙握着筷子,看看周围,背对着摄像头压低声音问:
“你要是受不了,我们逃出去吧?”
陆启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在乎什么疫苗不疫苗,我只在乎你。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待,那我们就走。”
他失笑,“说什么孩子话?你救援队的工作不要了?”
她在里面吃喝无忧,也不需要直面丧尸,做点辅助工作就行了,几乎是末世后最适合的工作。
随随便便丢掉,又出去跟他过流浪的日子么?
江妙妙急了。
“你才孩子呢,工作算什么啊。”
他摸摸她的头,笑着靠在轮椅椅背上。
“不用了,真的。现在忍耐一时,等疫苗研发出来,我可是全人类的英雄。”
江妙妙表示怀疑。
她还不了解陆启明?根本不是当英雄的料。
要是把奖杯和烟放在一起,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拿烟。
“你可别骗我。”
陆启明忍俊不禁,“谁骗你了?我是个男人,不信你出去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想当英雄?”
“……真的?”
他看着天花板浮想联翩。
“我要是拯救了人类,回到城市以后,政府得给我不少奖励吧?送我豪宅豪车,花不完的钱。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喊我。对了,肯定还有很多美女投怀送抱。哎呀,你说是选小家碧玉型的好,还是选性感美艳型的好?”
江妙妙狂翻白眼。
“不得了了,医生把药打错了位置吧?大白天开始说梦话。”
陆启明倾身靠过来,笑嘻嘻地问:
“你说我选什么样的好?”
“我看你当太监挺好。”
“……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反正我只喜欢你的脸,其他的东西不要最好。
而且回到城市后你是英雄,我也不赖啊,救援队里出来的人,生活差不到哪儿去。到时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可以到处泡小鲜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个拎出来不比你这老头强?”
陆启明苦笑,“看来我得早早看牢你。”
她抬手拍拍他的脸。
“看是看不住的,但你要是对我死心塌地的好,我可以勉强考虑多抽点时间陪伴老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回到当初的时光。
江妙妙吃饱饭,陆启明喝了点汤,
二人躺去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
晚上陆启明要睡觉,本想让江妙妙也留下来。
但她惦记着一个月没见的肉肉,暂时离开,去幼儿园接了狗,带回宿舍喂它好吃的。
接下来的一周,江妙妙白天去陪陆启明,和他谈天说地,跟他讲基地里和基地外的趣事。
晚上她就把江肉肉接回家,将自己带回来的食物都喂给它。
好不容易瘦下来些的江肉肉又被她喂胖了,走路时屁股一扭一扭的。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休假即将结束。
袁牧冰打来电话,催促她早点归队。
江妙妙不知该如何道别。
当面说再见的话,她估计会舍不得走。
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干脆没去实验室,把江肉肉送到幼儿园就走了。
早上八点,陆启明醒来,本以为会跟往常一样,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和她一起唠唠叨叨地聊着天,吃早饭。如果忽略周边的环境,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然而他失望了,眼前只有冷冰冰的墙壁。
餐桌上摆着早餐,桌边缺一个絮叨的身影。
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袋子。
“这是江小姐留下来的,她已经归队了,说下次休假时再来看你。”
陆启明没有接那个袋子,并且一点也不想打开看。
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从来不打招呼,把他这儿当菜园子呢?
欺负他追不出去是不是?
工作人员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忙自己的去了。
陆启明闷闷不乐地过了一天,到晚上入睡前,忍不住把袋子拿了过来。
里面装着一个红本本,还有一张纸,纸上写了一行字。
【基地里开通婚姻登记啦,但是你出不去,我找人开后门,办了结婚证下来。
你收好,弄丢了我跟你急。不许拒绝,反正拒绝也没用,哈哈。】
耳边仿佛有女人的声音在念这句话,他甚至能想象出她霸道和得意洋洋的表情。
陆启明憋了一天的郁闷之情烟消云散,愉悦地打开红本本。
上面有二人的大头照和身份信息。
由于他没办法出去拍照,所以照片是p的,用得原图是他进实验室时,拍下来建档案用的单人照。
他本来穿得是件黑色t恤,被修图师p成立领白衬衫。
江妙妙的脑袋微微往他方向靠,笑得特别甜蜜,衬托得面无表情的他像被逼来登记的。
“傻子。”
陆启明戳着照片上女人的脑袋,笑容挂在脸上,久久下不去。
江妙妙非常确定,剧情已经被自己改变了。
按照原文设定,救援队这些人,在最后大结局的时候只活下来两个。
一个袁牧冰,一个原男主。
但是因为她的指导,大家一次次避开险境,至今一个都没死。
不死人是好事,可是剧情被改变了,会不会对后续情节有影响?
她的卜算能力毕竟是假的,要是因此发生突变,迎来更大的危险,那可怎么办?
江妙妙在救援队待了一年,所经历的事和原文中的差别越来越大。
正当她害怕剧情完全失控时,基地那边传来好消息——疫苗研制成功了。
该款疫苗是针对没被感染的人类的,只需注射完一个疗程,便可终身免疫cci病毒,即便被丧尸咬伤,也不用担心感染风险。
专家们已进行了多次人体试验,结果都很理想,抗体产生率达到了99.8%。
所有救援队被紧急召回,排队接受注射。
江妙妙也打了一个疗程,第一天有轻微的低烧,第三天接受检查,显示体内已经有抗体了。
疫苗研制成功,陆启明是不是可以重获自由?
她迫不及待想去找他,却被袁牧冰的电话叫去办公室。
所有队员都被叫到办公室,救援队队长,也就是原文男主公布新任务。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协助军队消灭丧尸,从基地外围逐渐扩展到每个城市。消灭丧尸要精准,不能留下遗漏。同时要尽量保护好城市里的建筑与自然环境,降低灾后重建的难度。
任务中不能使用导弹等影响过大的武器,主要采取地面推进,依靠枪支及辅助措施,逐个消灭丧尸。
击毙后的尸体集中运送到指定地点,统一销毁。
重返城市的计划已启动,朋友们,我们要回家了。”
这是末世后幸存者们最期待的一句话,在他说完的同时,队员们便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冲过去,将他高高抛起。
办公室里一片欢笑,办公室外面,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最高领导人的发言,向所有人宣布这一则消息。
众人走街串巷,欢欣鼓舞,死气沉沉的基地从所未有过的热闹。
江妙妙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眼前狂欢的人们,双脚蠢蠢欲动。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袁牧冰道:
“我跟实验室打过电话了,他还不能出来。”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他已经完成了使命不是吗?”
“大概还有别的事没做完吧,你别着急,先跟大家一起出任务,肯定有相逢的机会的。”
那一刻,江妙妙的大脑前所未有过的清醒。
“我要退出。”
袁牧冰愣了愣,“什么?”
“我后悔的时候,可以自由选择退出救援队,这是你当初给我的承诺。”
接下来的剧情已经是未知的了,她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与消灭丧尸相比,她更想做的,是在陆启明出来的时候,在第一时间迎接他。
袁牧冰劝她,但她心意已决,坚持退出。
对方只好放弃,给她开了辞职证明,调出档案。
江妙妙给实验室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转告陆启明这一消息,自己接江肉肉回到宿舍,重新干起保育员的活儿。
重返城市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非短期内能实现。
政府调集所有能用的兵力,依旧花了快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清空境内的丧尸。
期间陈宏研发出一种新药物,是从cci中提取而来,能大幅提高人类的抗病能力、自愈力、以及寿命,并且没有副作用。
计划启动后的第三年,幸存者们被分批送完安全城市,在军队的辅助下开始重建工作。
江妙妙被分到第三批,主动申请回到那座她与陆启明生活了快一年的城市。
这一批人数是七千,要重建的却是一座曾经常住人口数量足有两千多万的超市大都市,任务相当艰巨。
抵达以后,他们统一住在一片小区里,先建立起了幼儿园、小学、医院、食堂等必备的公共场所,然后修复电力水力天然气,努力向末世前的生活水平靠拢。
由于人手不够,成年人都身兼数职。
江妙妙升职了,从保育员变成小学老师,专门教小学生数学。
江肉肉仍然留在幼儿园工作,因为深受大家喜爱,已经成为吉祥物,头像被制作成校徽,挂在幼儿园大门上。
每天教完课,江妙妙便去把它接来,一人一狗继续干兼职——开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小汽车,满城市转悠,登记房屋数量和受损程度。
走在曾经和陆启明一起走过的街道,虽然依旧不能见面,只能靠电话联系,但江妙妙心中无比幸福,做什么事情都充满干劲。
曾经那个丧气满满,对生活毫无依恋的人,彻底成为过去式。
这天傍晚,她来到一片熟悉的小区。
推开被水泡烂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块照片墙。
墙上贴着几十张照片,有她穿新裙子的,有陆启明骑梯子上修窗户的,有她给肉肉喂饭的。
由于被水浸泡过,照片都很模糊,只隐约剩个轮廓。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曾经的家。
这些照片、厨房里的锅架、楼上的太阳能电板,都珍藏着她最珍贵的记忆。
其他东西带不走,江妙妙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取下,用塑料袋装好,准备以后生活恢复正常了,找人帮忙修复。
她还想找点其他的,可惜都被洪水冲走了。
江肉肉在一个长满青苔的角落里嗅来嗅去,突然汪汪大叫。
江妙妙以为有遗漏的丧尸,第一反应是握紧口袋里的枪,走过去查看。
还好,没有丧尸,只有一只肥嘟嘟的癞□□,飞快钻进墙洞里。
江肉肉伸爪子刨,刨了半天也没刨出来。
她松口气,情不自禁扬起笑容。
多好啊,生命重回大地,一切欣欣向荣。
晚上八点,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一人一狗开车回家。
小区门口有物资派发点,江妙妙领了她和狗子一周的粮食,准备做晚饭。
新世纪最不缺的就是房子,房子比人多,许多人都是一个人住一套大豪宅。
但她不喜欢住太大的房子,感觉空荡荡的很害怕,也懒得打扫卫生,所以只申请了一套50平方的小公寓。
公寓里水电齐全,燃气管道也修好了。
以前的家具电器被水泡坏了,没法用,新生产的供不应求。
因此屋子里家具只有床,一套简陋的桌椅,电器只有电灯泡。
进门后,江妙妙把食物放在桌子上,琢磨着怎么吃它们。
袋子里有一袋大米,一袋粗粮,一大捆空心菜,五个鸡蛋,一斤肉,一堆土豆,几个蒜头几片姜,与调料若干。
她一个人吃饭,懒得花时间研究,一般炒盘土豆片就能对付几顿。
江肉肉也不挑,只要能入嘴的都来者不拒。由于在幼儿园受欢迎,小孩们还总是喂它零食吃,肚子里从来就没有空的时候。
按照以往的习惯,晚餐又是炒土豆,但江妙妙今天想试试新菜,锻炼一下手艺。
前些天她跟陆启明通了电话,对方说他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也快回来了。
两人是合法夫妻,当然得一起住。
他受了那么多的罪,当然得享两天福。
陆启明喜欢吃肉,就做个红烧肉吧。
江妙妙敲定了主意,开始准备材料。
冰糖、五花肉、葱姜蒜……全是她平时舍不得用的宝贵材料。
她边做边学,耗时30分钟,勉强做出记忆中的模样。
正准备尝尝味道,放在客厅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是政府统一发放的,曾经很流行的老年机,功能简单到只有电话和短信,一来电就会嘹亮报号码的那种。
幸存者们人手一部,没什么人抗议。
因为目前只修好了信号塔,能进行基础通话。至于上网看电影玩游戏等功能,得当人们的生活都能得到保证后,再开始考虑。
江妙妙放下筷子,走去接听。
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让她立刻扬起了嘴角。
“喂。”
陆启明问:“在做什么?”
“准备吃饭,你呢?”
“吃什么菜?”
她靠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
“我吃的菜可好了,山珍海味,鲍鱼龙虾,你羡慕去吧。”
“有这么好?我不信。”
“不信你自己来看呗。”
早就说了要回来,却总不见人影。
哼,没诚信的家伙。
陆启明沉默了两秒,忽然说:
“那我就去看了。”
江妙妙仍当他是开玩笑。
“来啊,不来是小狗。”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她陡然愣住,惊讶地问:“谁在外面?”
陆启明轻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妙妙激动的手心冒汗,又怕他在耍自己,屏住呼吸走过去,打开门。
走廊上,一个男人高高大大地站在那儿,衣着简单,面容帅气。手里提着个行李箱,冲她挑挑眉梢。
江妙妙:“!!!”
江肉肉冲上去,娴熟地骑起了他的腿。
“……”陆启明把它踹出老远,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晚饭吗?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的饭呢。”
她面红耳赤,手里还拿着忘记挂的手机。
“这个……额……”
陆启明直接从她旁边绕过去,放下箱子,像个老熟人一般闯进厨房,捏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
“唔,好吃,就是不够甜。”
江妙妙站在厨房门外,因为太过惊喜,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的。
陆启明吮吸掉手指上的肉汁,回头看她,发现她穿着件印满柠檬的卫衣,头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顿时来了点恶趣味。
“这是你家?”
他走到客厅,环视一圈问。
江妙妙困惑,“是啊。”
“这里住着几个人?”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她仔细回忆,恍然大悟,清清嗓子道:
“两个,我和我老公,还有一条狗。”
“你老公?”
“对啊,他是个特种兵,超级厉害的。你要是敢欺负我,他会一拳把你打上天。”
“这么厉害?”他故作惊讶。
“嗯!所以啊,你快走吧,不然等他回来就麻烦了。”
她这满嘴火车的样子可爱极了,陆启明笑得眼睛眯成线,抬手抱住她,在惦记了好几年的脑门上啵地亲了口。
“老婆,我回来了。”
55、第 55 章
准确地来说, 陆启明是逃出来的。
实验室已经搬到城市, 他完成了当初约定好的所有任务, 本来可以直接离开, 但是政府那边正在筹备战后表彰大会, 用以鼓舞士气表扬英雄,肯定所有人的付出。
他这个奉献出身体, 冒着性命危险协助专家研发出疫苗的人,理所应当是被表彰的一份子。
另外所有人都很好奇他的模样,对此充满期待。
表彰大会定在明天, 陆启明住在招待所里,享受着最高级的待遇。
然而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逃走。
拎着几条烟, 趁所有人不备时,偷偷溜出招待所, 搭了辆不认识的黑车。
根据以前打电话时,江妙妙所提供的地址信息, 一路找过来。
两人坐在一起消灭那盘红烧肉时, 他透露出自己逃跑的经历。
江妙妙不信。
“政府要把你评为英雄?”
“嗯。”
“你还不想当?”
陆启明点头, 满脸写着“高风亮节”四个字。
江妙妙满脸鄙夷, 趁他没注意夹走盘子里最大的一块肉。
“你在实验室关傻了吧?这种话也拿来骗人,当我是白痴呢。”
他拦路抢劫,抓住她的筷子把肉送进自己嘴里。
“你是不是白痴不确定,但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不可能。”
江妙妙笃定道:“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跑?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 没有男人不想当英雄。你要住豪宅开跑车,被所有人尊敬,被美女投怀送抱。有小家碧玉的,有美艳性感的……这些难道是我梦里听到的?”
陆启明嘿嘿一笑,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
她整张脸都嫌弃地皱成了一团,因为两人都吃得满嘴油。
“那些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我已经醒悟了啊。天大地大,比不上自己家的狗窝。大美女小美女,都比不上我的铁憨憨。”
江妙妙推开他,“谁是铁憨憨?”
“你猜。”
她正想给他两拳时,耳中听到敲门声。
两人回头望着门,江肉肉嗅到外人的气息,警觉地竖起耳朵。
“可能是邻居来借东西吧。”
江妙妙放下筷子过去开门,站在外面的,却是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便客气地说明了身份。
“您就是江妙妙小姐吧?您好,我们是徐将军的助手,他全权负责过两天的表彰大会。”
江妙妙懵逼,“徐将军?哪个徐将军?”
对方失笑,“您在开玩笑吗?幸存者里,最出名的那个徐将军啊。”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顿时惊讶地捂住了嘴。
徐将军……那可是真大佬,战前就进了国|务|院的。
对方见她已经明白了,继续介绍。
“由于陆启明先生突然不告而别,我们担心他的安全,调查到他来了这里,所以特地来看看。请问他在吗?”
卧槽,敢情真是逃出来的?
江妙妙忙点头,说在,让他们进去。
正在疯狂吃肉的陆启明尴尬地停下动作,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擦擦嘴角。
助理笑道:“看来您身体恢复得不错。”
他冷冷问:“你们来做什么?我和陈宏的合约已经结束了,现在有人生自由。”
“您放心,我们不是来抓您的。只是徐将军希望您考虑一下,能否出席表彰大会。因为您,我们才能那么快研究出疫苗,才能返回城市,表彰大会上理应有您的身影,否则太遗憾了。”
江妙妙走到桌边,也说:
“人家都特地来请你了,就去吧,多好的机会。”
这是政府对他付出的认可,陆启明曾因自己的身份不光彩而耿耿于怀,只要经过表彰大会,以后无论他走到哪儿,也能挺胸抬头了。
助理看了眼江妙妙,又想起一件事。
“还有,徐将军希望你们能回去工作,为国效力。”
“你们?”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我吗?”
“没错。陆先生作战经验丰富,不应该浪费这么强的能力。您之前在救援队待过,表现也很出色。重建城市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很基础的活儿,您二位留在这里太可惜。眼下我国境内的丧尸已经清除完毕,但其他国家还在水深火热中,需要我们的帮助。
徐将军希望二位都能回去,加入救援队,和其他出色的战士一起,帮助其他国家的幸存者。”
难怪非要把他评英雄,原来是想给颗糖让人卖命……
江妙妙果断改变主意,对陆启明说:
“我支持你,不要去。”
助理:“……”
陆启明笑着眨眨眼睛,用大拇指指着她。
“看见了没?我家管事的发话了,不去。你们走吧。”
助理嘴角抽搐,问江妙妙:
“江小姐是有什么顾虑吗?如果担心遇到危险,那大可不必。现在对付丧尸的办法已经很成熟了,人员伤亡非常少。你们都是最宝贵的战士,政府会提供一切支援,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江妙妙摇头。
“我们等了三四年才终于团聚,幸存者里肯定有比我们更强,且勇于奉献的人想加入救援队,你们该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至于我和他……想过正常夫妻该有的日子。”
助理问:“您确定您想清楚了吗?现在退出,你们以后是普通公民。可若是加入救援队,立点功,退休后的生活水平完全是两个级别。”
目前社会还是处于共产共消状态,不需要货币。
但是等生产力提上去,人口增多,生活水平恢复稳定后,肯定会变成末世前的样子。
到时贫富差距、工作能力、社会地位,都会慢慢显现出来,再也不会发生将军和清洁工同桌吃饭这种事了。
他们拒绝救援队的邀请,将来的生活大概率是努力工作,挣钱养娃,吵吵闹闹中夹杂着一些小幸福,忙碌而平庸。
但是有什么关系?
能和陆启明生活在一个有房子住,有饭吃有水喝,有电用,还不担心被丧尸攻击的世界里,是他们曾经最大的梦想。
如今梦想近在眼前,给她金山银山也不换。
江妙妙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我确定,你们回去吧,代我们向徐将军表示谢意。”
助理见他们如此坚决,只好去走廊给上级打电话。
几分钟后回来,对他们说:
“徐将军能理解二位的想法,不过陆先生之前长期呆在实验室,接受手术和药物注射,虽然最近一次体检结果显示很健康,但仍然担心以后他的身体会受影响。所以过两天会有专人来照顾二位的生活,以后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都可以跟他说,他会为你们解决的。”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江妙妙道谢,送他们出门。
走廊上有窗户,窗外繁星满天。
明亮的路灯光芒下,有小孩牵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在散步。
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好极了。
然而转身回客厅,留给她的却是一个已经见底的盘子。
陆启明振振有词,“你手艺太好了,我实在忍不住。”
江妙妙:“……吃饱了没?”
“还没有。”
他舔了舔嘴唇,像个乖巧的孩子。
她端起盘子说:“等着,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幸好没舍得把肉全部用掉。
陆启明应声,乖乖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一事,捧着饭碗追上去。
“别走别走,把肉汁留下来给我拌饭吃。”
红烧肉的汁又甜又香,就是油腻了点,但对于吃了好几年清淡饮食的他来说,口感刚刚好。
江妙妙只好把盘子也留给他,独自去厨房做饭。
几乎把领来的食材用掉一半,才喂饱了家里的三张嘴。
吃饱喝足,洗过澡,二人爬上江妙妙那张小的可怜的单人床。
床是1.5*1.8的,陆启明想让头躺的舒服,脚就得悬空。想让脚放的舒服,头就得勾着。
调整了半天都没用,忍不住抱怨。
“你这张床也太小了点。”
江妙妙脑门贴着他的胳膊,翻了个白眼。
“谁让你回来不提前打招呼,现在家具店都关门了,我想换床也来不及。”
他笑嘻嘻地搂着她,把脚搭在她身上,总算舒服了点。
“不用换,这样挺好的。”
江妙妙也觉得挺好,然而对方太沉,没过几分钟她半边身体都麻了,推了推他说:
“你压死我了。”
陆启明听到压字有点小兴奋。
“我也注射疫苗了。”
“嗯?”
“我体内的cci病毒已经完全消灭了。”
“……所以呢?”
“就算我们日夜生活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被感染。”
“是么?”江妙妙点点头,“那很好,睡觉吧。”
陆启明:“……”
怀中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被孤零零地晾在一边,难以置信。
忍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他戳戳江妙妙比之前饱满许多的脸颊。
“喂,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做什么?”
“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中间虽然偶尔见面,但都是在监控器下。”
“嗯。”
“我现在是个健康人,不用担心传染病毒给你。”
陆启明顿了顿,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妙妙:“不明白。”
“……”他趴在她耳朵上,低声快速说了几个字。
江妙妙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今天上了一天班,好累啊,睡觉吧。”
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期待已久的重逢之夜居然是这样的,陆启明说不出的郁闷,可又不好打扰她,只得带着遗憾闭上眼睛。
过了没多久,困意涌上来,一只手突然伸进他的衣襟,在里面乱摸。
陆启明:“你在做什么?”
江妙妙理直气壮,“摸你。”
“你不是说自己很累吗?”
“再累也不能冷落你啊。”
陆启明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隐忍着冲动说:
“那你可不能反悔。”
她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一脚踢开被子,爬到他身上。
陆启明:“……这么热情?”
她抬手打开床头灯,掀开他的t恤。
却没有像意料中那样动作起来,而是细细查看他的身体。
陆启明有点尴尬,把衣摆往下拉。
“有什么好看的。”
“别动。”
她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缩回手,尽量摆出坦然的姿势,由她看个够。
他消瘦了很多,肌肉也不像以前那么结实。
最可怕的是,身上密布着手术留下的伤口。
她去看他的大腿,曾经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巨大伤口,现在却无影无踪。
陆启明见她表情疑惑,解释道:
“以前体内有cci病毒,伤口愈合起来快,也不留疤。后来注射了疫苗,愈合能力自然恢复成普通人的水平了。”
江妙妙惊道:“那你要开始变老了?”
陆启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琢磨了一会儿说:“应该吧。”
“是跟普通人一样,一点点变老。还是像刚出土的古尸,一下子氧化到面目全非啊?”
陆启明:“……你才是刚出土的古尸呢。”
有这么骂人的吗?
他,一米八多的肌肉壮汉,古尸?
江妙妙说:“你别急嘛,我又不是在骂你,只是担心这个问题。”
外表一下子从二十多变成五十多的话,那视觉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陆启明无语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摸摸,变老了吗?”
她细心感受手底下的皮肤,紧致光滑有弹性,手感极佳,完全不像老人。
江妙妙松了口气,捏捏他的脸颊说:
“太好了。”
陆启明起了兴致,“要是我外表也变成老头,你会怎么办?”
“我大概要愁死了吧。”
“愁死?”
“五十多岁的人,还跟个傻子似的。偏偏我跟他结婚了,离婚又麻烦,可不得愁死。”
陆启明黑了脸,“好啊,居然想跟我离婚。”
江妙妙抬起脸。
“不服气啊?”
他一个猛虎翻身,与她调换了位置,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江妙妙悲痛控诉:“家暴!这是家暴!”
陆启明拨开她碍事的头发,从后颈一路吻了下去。
长夜漫漫,春色无边。
床实在太小,结束以后江妙妙维持着趴在陆启明身上的姿势,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早上七点,老年机刺耳的铃声打破房间的宁静,两个人同时被吵醒。
陆启明痛苦地捂着耳朵。
“谁这么讨厌,大早上给你打电话?”
江妙妙把手机抓过来看了眼,打着哈欠关掉铃声说:“是闹钟,该起床上班了。”
上班?
他回来了她还想上班?
陆启明想都没想,双臂如同铁箍般箍住她。
“不准去。”
江妙妙:“开什么玩笑?放手。”
“要么请假,要么找人代课,要么辞职,反正不许走。”
“……大家都忙得很,找谁给我代?”
“小学数学而已,谁教不来?还是说在你心里,那些学生比自己老公都重要?”
学生,老公。
江妙妙脑海中浮现出两方的脸,比较了一番,越想越头疼,推他的手。
“不要胡闹,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我下班马上就回来。”
陆启明成了死皮赖脸的口香糖,推不走,踹不开,死死黏在她身上。
她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分别打了电话给小学和幼儿园,替自己与肉肉请假。
放下手机的一瞬间,陆启明高兴地亲了她一口。
“真乖!爱死你了,躺着,我去给你做早饭。”
他说完兴奋地下床穿衣服,江妙妙不解地问:“你不累吗?”
昨晚他可是比她更耗费体力。
陆启明嘚瑟地抬了抬下巴,穿着一条大裤衩进厨房了。
江妙妙总以为自己厨艺进步很大,以前连饺子都不会包,现在已经可以利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一顿像样的饭了。
然而喝了陆启明煮的粥,她不得不承认,做饭真的很需要天赋。
同样的米,同样的锅,对方做的成品就是比她的香。
看来以后无论为了偷懒还是为了享受,都得多多让他做饭。
她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压榨他,陆启明还在傻傻地求夸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好吃吗?”
江妙妙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冲他竖起大拇指。
“好吃极了。”
陆启明乐颠颠地端来锅,“好吃就多吃点,我煮了很多。”
吃完早饭,两人准备牵着肉肉出去转转。毕竟陆启明几年来一直待在实验室,与自然环境脱离太久了。
但是想法很美好,实行起来太难。
换衣服的时候,两人情不自禁接了个吻,吻着吻着就到了床上。
等结束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陆启明仿佛不知疲倦,又主动跑去做午饭。
江妙妙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用毛巾逗狗玩,顺便等饭吃,感觉这种生活真是棒极了。
有吃有喝有男人,还不用干活,她可以过十年……不,一辈子都行。
陆启明憋了几年,好不容易得到炫耀厨艺的机会,一个没忍住,把她那点可怜的食材全用光了。
第二天中午,两人能吃的已经只剩白米白面。
江妙妙站在米桶前,纠结要不要再去领一份物资。
物资按人头分配,按理说多了个人,就应该多领点物资。
但是领物资的时候,小孩要出示学生证,成年人要出示工作证明,不能白拿。
陆启明啥也没有,类似黑户,这就有点麻烦。
她还在纠结,忽然有人敲门。
陆启明去开门,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皱起眉。
顾长州尴尬地揉揉鼻子,“我是政府派来解决你们的生活问题的。”
陆启明恍然大悟,吹了声口哨,回头喊道:
“妙妙,快来见个老熟人。”
顾长州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重返城市之前,他职位高,权力大,领导的救援行动都完成得很好,在基地里声望颇高。
可是重返城市后,他做过的一些破事儿被几个老对头翻出来。
例如用公款建立私人避难所,借职务之便完成私事,丧尸爆发时已援助为威胁,勒索官员等等。
以前他自己开公司,做这种事没人敢有意见。
可担任公职毕竟不同,回到城市后国家也需要重新组织权力系统,不能留用话柄太多的人。
他被贬了职,留下虚名,剥夺实权,不再管理士兵,改为做些辅助性的工作。
分配任务的人大概跟他有仇,第一件工作就是对接陆启明。
顾长州想过不干了,和以前一样自立门户。
但是想想现在的社会情况,根本没有创业的空间,被抓到搞不好还要蹲大牢,只得忍忍再说。
陆启明对他的到来相当欢迎,得知他的工作是为他们解决所有困难后,立刻让他去领食材,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顾长州顶着正午的烈日跑了两个多小时,给他办下来证明,交给社区管理员,领来足够分量的食物。
陆启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要是再快点就更好了。期待你的下次表现,可以滚了。”
满头大汗的顾长州:“……”
江妙妙有些过意不去,主动问:“你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
“吃饭?”
陆启明抢先说:“他是政府人员,不能接受贿赂,不然会被开除的。”
“是吗?”
“当然了,走,咱们做饭去。”
陆启明揽住她的肩,冲顾长州投去一个胜利者的眼神,用脚关上门。
汗水打湿衣服,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顾长州握着拳,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走了。
半小时后,陆启明给他打电话。
“我需要一张双人床,越结实越好,午休时就要用。”
他刚刚抵达食堂,打了点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坐下来准备享用,屁股都没坐热,忍着脾气问:
“等半个小时行不行?”
陆启明道:“你的上级是谁?号码给我,我要投诉。”
“……我现在就去。”
顾长州挂了电话,三口扒完饭,一边嚼一边往外跑。
要求接二连三地发过来。
“我们想看表彰大会,弄两个现场的位置。”
“我们想吃牛肉,晚餐之前送过来。”
“我们需要一台冰箱。”
“家里有老鼠,我和她都很害怕,你过来抓。”
你去做这个……你去做那个……
短短一个月,顾长州活生生累瘦了十五斤,被以前的下属看到都不敢认。
一天半夜两点,他送完陆启明要的新内裤,站在空旷的居民楼下,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脚车轮。
江妙妙追出来,歉意地说:
“他没有那么难伺候的,只是咽不下当年的气,他真的被你伤得很深。”
顾长州自嘲道:“没错,都是我活该。”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他这个习惯于投机取巧的商人,到了该遭受报应的时候了。
江妙妙提议:“你要是受不了,可以申请换一个人来。”
这样对彼此都好。
顾长州却摇头,“不。”
“为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只要能经常见到你,被他为难算得了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女儿。”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觉得你很像。”
“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顾长州笑了笑,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
“我不会做的,只要永远不做,你就永远可能是我的女儿。”
与相信女儿早就离开人世相比,他更希望她仍然活着。
不与他相认不要紧,不跟他一起生活也不要紧。
只要她过得快乐,衣食无忧,他就很满足了。
善于给自己找乐子的江妙妙,很适合成为这个角色。
江妙妙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他为何打死不肯做鉴定,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长州揉揉头发。
“时间不早了,他明天要吃灌汤包,食堂不给做,我得马上赶回去和面。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
顾长州打开车门坐进去,车灯闪了两闪,慢慢离开小区。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早餐桌上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灌汤包。
包子形状粗糙,显然制作的人是个新手。
但是用料足,肉多,又新鲜,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陆启明用勺子舀起一只,要喂江妙妙吃。
后者吞吞吐吐,“要不……以后别折磨他了?”
陆启明撇嘴,“他活该,用不着你心疼。”
“我不是心疼他,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开始正常的生活不是吗?”
这一个月她都在请假,一天班都没去上过。
陆启明也没开始找新工作。
眼下所有人都要上班上学,不能闲着吃白饭。
在这种氛围下,她实在不好意思天天吃喝玩乐啊。
陆启明垂眸想了想,点头。
“你说得对。”
“那你……”
“你辞职吧。”
“啥?!”
他放下勺子,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
小区路上有很多人。
骑自行车的,开小汽车的,走路的,都赶着去完成今日份的工作,像一群忙碌的蚂蚁。
他并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国家正在鼓励大家进行农业生产吧,不如咱们找个风景优美的农庄,种点菜养点鸡,自给自足,多的就送到城市里来,怎么样?”
他们要有一栋小楼房,院子里要种满花和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累了,反正没人管,一起瘫在家里咸鱼躺。
不需要受人管束,也不需要花脑筋处理与同事上级间的关系。
江妙妙日复一日地上了几年的班,早就上腻了,被他说得蠢蠢欲动。
“可以吗?可是上哪儿找那样的农庄?”
陆启明回头微笑,“这个简单,让顾长州想办法。”
一个电话,顾长州赶到他们面前,接受新任务,满世界给他们找农庄去。
在此期间,江妙妙提交了自己与肉肉的辞职申请。
没想到她的很快就批下来了,肉肉的倒一直不通过,费了很多口舌,保证以后有空就会带它回学校玩,才让它恢复了自由身。
陆启明则开始为农庄做准备,天天出去溜达,想弄点种子鸡蛋啥的。
差不多过了一周,顾长州带来好消息。
农庄找到了。
距离不远,就在城外的郊区,开车过去大概两个来小时。
因为在山区,地势高,所以当城市被洪水肆虐时,它侥幸逃过一劫。
根据顾长州的描述,农庄占地好几百亩。
有果园、鱼塘、稻田,简单的加工坊等等,规模都不是很大,但是自给自足绝对够了。
当天他们就收拾了家当,带着陆启明为农庄搜罗的一大堆东西,开车前往。
江妙妙带着肉肉坐在汽车后排,有点不放心。
“我们真的能用那片农庄吗?要是以后主人回来了,或者政府要收走该怎么办啊?”
陆启明瞥了眼顾长州。
“放心,要是被收走了,我们就让他再找一个,肯定没问题的对吧?”
顾长州抓着方向盘,理都不理他,回答江妙妙的问题。
“我托人调查过了,原主人在丧尸爆发时已经死了。国家现在正鼓励大家投入农业生产,过几天我去帮你们办个证,以后这就是你们的财产了。”
她闻言放下心来,扭头看着窗外,忍不住惊呼。
“好美啊!”
汽车驶进一片山坳,盛夏的树木和草丛长得郁郁葱葱,宛如一面绿色的巨浪迎面扑来,景色好得像在给眼睛做按摩。
道路太久没人管理,杂草已经爬到路中间。
车轮从上面滚过,压碎草叶,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草木香。
微风吹进车厢,卷起她的发梢。
前排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抬眸,想从后视镜里看她的倒影,却不小心对上彼此的目光,各自冷哼一声,又移开了。
上午十点,他们抵达目的地。
从一片茂密的爬山虎中,找到农庄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上本来有把大铜锁,已经被顾长州上次来时给卸掉了。
他停好车,拎着大包小包,一脚踹开铁门,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狗跟在后面,好奇地踏入这片新家园。
农庄位于两座山中间,前后非常开阔。
左右两边的坡上是果园,种着杨梅和石榴。前面是池塘,后面是稻田。
一条小溪从山前蜿蜒流过,用水非常便捷。
农庄的主体是三栋房子。
一栋为加工坊,可以榨油、弹棉花、给稻子脱壳等。
一栋是仓库,可以存放收获的水果和粮食。
最后一栋是居所,只有两层,很小,但是厨房卫生间客厅等一应俱全。
此外还有一片窝棚,本来是养鸡养牛的,现在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众人参观完所有设施,顾长州期待地看着江妙妙。
“怎么样?还不错吧。”
江妙妙皱着眉,“好是好,就是荒废太久了,到处是草,屋子里也漏水,要收拾好久呢。”
“这个怕什么?咱们有一员大将在,脏活累活他一个人承包了。”
陆启明靠在江妙妙身上,冲顾长州抬抬下巴。
“是吧小顾?”
不生气……不生气……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顾长州做了好几轮深呼吸,压下情绪,展颜笑道:
“妙妙你休息吧,我来收拾。”
56、第 56 章
顾长州说完, 当真用那双曾经端枪扛炮的手, 从屋子里找出一把锄头和柴刀, 去地里锄草了。
看陆启明的意思, 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打算。
这儿到底是他们未来的家, 不是顾长州的。
江妙妙不好意思干看着,把他拉到小楼里, 打扫住处。
小楼的结构很简单。
一楼进门是客厅,左边是放农具的杂物间,右边是卫生间。
后面连着一间小平房, 用来当厨房。
二楼有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储存室。
由于没有被水泡, 家具家电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落满了灰尘。
但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整日风吹雨晒, 没人维护,楼顶的瓦被掀走了一大片, 下雨漏水, 导致一间卧室和走廊的地板发霉腐烂, 完全不能用不说, 看着还特别恶心。
墙壁上有裂缝,野草从裂缝里钻进来,爬山虎铺满了一整面墙壁。
此外电线、水管、太阳能热水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没办法直接用, 都得换新。
陆启明看了一圈,比较他们之前那个狭小却干净的家,皱眉道:
“你能接受这里?”
“能啊,为什么不能?这里多好。”
江妙妙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里好了?”
他是看不出来。
“只要是我的家,我就觉得它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不是你说得吗?好啦,别浪费时间,快点干活吧。”
她笑眯眯地塞给他一根扫把,自己也找了抹布,开始搞卫生。
这是一项棘手的任务,陆启明拿着扫把转了两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瞥见那一大块腐烂的地板,他用扫把戳了戳,决定就它了。
把烂地板清除干净,以后有机会,再铺上新的地板。
扫把可完不成这项工作,他找来铲子、锥子、锤子,蹲在楼上叮叮当当地敲。
江妙妙在一楼擦桌子,好不容易擦干净餐桌,楼上一阵敲打,震下来一层灰,白干了。
她又擦,楼上持续掉灰,忍无可忍,跑上去质问对方在干嘛。
陆启明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瞥了眼。
“来了?正好,一起帮忙撬吧。”
她看着那堆工具很迷茫,“怎么弄?”
陆启明教她,“先从踢脚线这里开始弄,用刮刀把胶水刮掉,染红从缝隙一点点往上撬,把旁边全都撬松动了,就能把地板整条的取出来……”
他说得简单,江妙妙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地板卡得非常牢固,想撬起来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工具又特别锋利,一不小心就会戳到手。
她蹲在一个角落里,双手拿着锥子,试图将那块地板弄出来。
一不小心,锥子脱手而出,戳到手指头,鲜红的血往外冒。
她条件反射地把手指塞进嘴里。
陆启明干得很得心应手,忽然发现身后没动静了,停下来问:
“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没有……”
她受伤的那只手握着拳,把伤口藏在掌心里,起身道:“你先弄,我去上个厕所。”
陆启明放下工具走过来挡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掰开手指,看见了上面的痕迹。
“没有?”他挑眉。
江妙妙咬咬嘴唇,试图把手往后藏。
“一点小伤而已,我包里有创可贴,贴一张就没事了。”
陆启明想了想,放开她道:“伤口容易感染,你贴好创可贴就别上来了,也别干活,带着狗在楼下玩吧。”
她不同意。
“这是我家啊,自己的家怎么能不收拾?到时住起来没法心安理得。”
“嗯,等你感染破伤风,躺在医院病床上要死了,我去照顾你的时候,你肯定很心安理得。”
“……你这乌鸦嘴。”
陆启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你以前不挺喜欢偷懒的么?现在让你偷懒倒不乐意了。玩去吧,这点活儿我一个人能搞定。”
她见他这么坚决,只好点头。
“那你小心点,千万也别弄伤手。”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陆启明嘲笑了一句,回去接着忙了。
江妙妙下楼,找到创可贴给自己贴上,带着肉肉在屋前屋后转了转,总感觉太无聊。
顾长州在清理稻田里的草,陆启明在拆地板,她什么事也不干?
江妙妙瞥见不远处的池塘,里面仍然有鱼。但是因为太久没清理,水草长得铺天盖地,连水面都看不清了。
她找到事做,跑回家中找到一把钉耙,来到池塘边,用钉耙将水草往上勾。
这事看着容易,其实相当耗体力。
水草都是连着根,一勾就是好几棵,特别沉,不使点牛劲儿根本拽不上来。
此时此刻,江妙妙非常庆幸自己长胖了点,在救援队也练出些肌肉。
否则凭末世前她那抓鸡都费力的体质,估计能被水草倒着拉下去。
江肉肉在旁边蹦跶,偶尔也来搭把手,咬着钉耙帮她一起拉。
不知过了多久,水草清理了大半,身后突然有人低笑道:
“二师兄,现在有空吃午饭了吗?”
她惊讶回头,看见陆启明。
“你做了午饭?”
“对啊,本来想问问某人要吃什么的,可是她不乖,让休息不休息,非要跑来挥她的九齿钉耙。”
江妙妙笑着擦了把汗,抬手指池塘。
“这里面很多鱼呢,光我都看见了十几条,最大的快比得上肉肉了。”
陆启明看着水面点点头。
“以后有空,把它们捞出来做咸鱼干。先吃饭去吧。”
干农活体力消耗大,她早就饿了,闻言放下钉耙往家走。
走到一半时想起一个人,抬头望去,只见顾长州仍站在田里锄草。
烈日当空,阳光晒得人脸疼。
江妙妙停下脚步,拍拍陆启明的胳膊。
“你做了他的饭吗?”
“没有。”
“……那我再做点吧,咱们带来的食材还剩了什么?”
陆启明道:“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饿了自然会找东西吃,用得着你来操心?”
“这话说的,就算打长工,咱们也得管饭不是?何况他还不要工钱,白干活。”
江妙妙说着就要去做饭,被陆启明一把拉住。
“别费工夫了,有他吃的。”
“你不是说没做他的饭?”
“一人省两口不就出来了吗?再说你的狗早该减肥了,把它的饭给他好了。”
他宁愿饿点,也不想让她做饭给顾长州吃。
自己都没吃够呢,他凭什么?
江妙妙半信半疑,回到小楼亲眼看过桌上的饭菜,确定分量够大家吃,才走到后门处准备喊顾长州吃饭。
问题是……该喊他什么?
顾先生?
不好,太疏离了。
老顾?他们又没那么熟。
顾长州倒希望她喊爸爸,但她打死也不会喊的。
纠结了半天,她扶着门框大喊:
“喂!吃饭啦!休息一下!”
顾长州停下动作,遥遥地望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几分钟后,他来到小楼外,脱掉满是淤泥的鞋子,用井水冲了脚,赤着脚走进已经被陆启明打扫干净的客厅里。
江妙妙已经盛了饭,招呼道:
“坐下吃吧。”
他略显拘谨地坐下,拿起筷子,还没吃,旁边就传来凉飕飕的一句话。
“你少吃点,我们得靠这点粮食撑到下个月呢。”
顾长州:“……”
江妙妙干笑,“别听他的,随便吃,不吃饱怎么干活。”
陆启明冷笑,“说得也对,那你还是多吃点,毕竟这几十亩地还有山上的几百棵果树都等着你照料。”
顾长州这些天本来就晒黑了,听他这么说,脸色更是黑如炭。
江妙妙担心二人打起来,赶紧催促。
“吃饭吃饭,汤都要凉了。”
陆启明干活真是有一套,统共那么点时间,不光弄完了地板,打扫了卫生,还做出两菜一汤来。
一盘土豆片炒肉,一盘蒜蓉茄子,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江妙妙喝了点汤,准备夸夸他,顾长州突然说:
“那些田里的土特别肥,用来种稻子有点可惜,你们想好要种什么吗?”
她对此完全没概念,摇头。
“种什么合适呀?”
他想了想,“花生怎么样?现在播种正合适,一般三个多月就能收获了。摘下来的花生可以吃,也可以榨油,用途很广。像稻子和小麦这种主食,政府已经派人到南方开垦田地,准备搞美式的大农场模式,几个人管几千亩地的那种,需求反而不是那么大。”
江妙妙听他这么说,生出兴趣,饭都忘了吃。
“可花生要怎么种啊?种子也不知道去哪儿弄。”
顾长州说:“你要是决定种花生,我略懂一点,可以帮忙,种子我也有渠道。”
“真的啊?”江妙妙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那可太感谢你了。”
“咳咳!”
陆启明打断二人的对话,讥嘲道:“你一个当兵的,懂种花生?开什么玩笑?”
顾长州十分平静。
“当兵之前我在农村长大,我的祖辈都是农民。不光懂种花生,红薯、玉米、西瓜,我都知道该怎么种。”
江妙妙对于二人开农场这事其实没太大信心。
毕竟他们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对于种地一事只听说过没干过,又找不到培训班去学,摸着石头过河的难度不小。
此刻听到顾长州的经历,当即冒出一个想法,用胳膊肘撞了撞陆启明。
“咱们就缺一个有经验的,要不让他当合伙人吧?”
后者立即反对:“不行!”
“可我们都不懂种地啊。”
“不懂可以学,跟他合伙,小心被骗的裤衩都不剩。”
想到当年那段耻辱的经历,他就咽不下心里的气,对于顾长州连半点信任都不想给。
江妙妙知道他在介意这个,不好劝,端起碗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顾长州的筷子伸向盘子,准备夹点土豆片。
横空突然伸出手,夺走他的碗筷。
陆启明下了逐客令。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快走,别留下来碍事。”
顾长州:“……我下午还要干活。”
是他自己说的,那些田地和果园都归他管。
陆启明却好似完全忘记之前说的话。
“干什么活?用不着你干活,我们又不是没手。”
他看看江妙妙,只好起身道:
“好吧,我先回去,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
顾长州走出小楼,坐在水井盖子上穿好鞋,开着车离开了农庄。
江妙妙回过头,一脸懵逼。
“你发什么疯?”
又要人干活,又要赶人走,精分啊?
陆启明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两人聊得那么欢,再不赶走,恐怕他就得成局外人了。
“吃饭吃饭,吃完下午咱们去抓鱼,晚上烤鱼吃。”
按理说这么多活等着干,下午不该偷懒的。
但江妙妙已经很久没吃过烤鱼了,听他这么说,疲惫的身体涌出一股动力,飞快吃完了午饭。
小楼里的被子早发霉了,陆启明直接扔掉,换上他们带来的新被子。
躺在床上午休了一小时,下午两点,二人提桶的提桶,拿叉子的拿叉子,带着狗浩浩荡荡前往池塘,开始抓鱼了。
末世是人类的灾难,却是水生物的天堂。
池塘里的鱼苗还是几年前放下去的,一直没人抓,一条条长得比猫都大。
平日潜伏在水草底下,吃草叶和昆虫为生。
现在水草被江妙妙清理了,硕大的身躯便无处躲藏,看得人心痒难耐。
陆启明在岛上锻炼出抓鱼的好本领,拿着鱼叉瞄准方向,用力掷过去,准确无误地戳中一条大鱼。
鱼在水里翻滚,拍打出无数水花。
江妙妙正要跟他把鱼捞上来,突然感觉脚背一凉,低头看了眼,吓得浑身僵硬。
陆启明察觉到变化,问:“怎么了?”
她一动不动,嗓音颤抖。
“蛇……有蛇……”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快有江肉肉尾巴粗的大黑蛇,正从她穿人字拖的脚边缓缓游过。
陆启明想都没想,一脚踩下去,狠狠拧了拧。
大黑蛇的脑袋被踩烂,身体疯狂翻滚,尾巴拍到江妙妙,缠在她小腿上。
那冰冷的温度和鳞片的触感令她浑身汗毛直立,疯狂尖叫着跳开。
陆启明一直踩着它,等蛇身不动弹了,抬起脚查看,确定已经死透了,才对她说:
“没事了,它死了。”
江妙妙吓得满脸是泪,蹲在草丛里哭。
陆启明问:“你真的要蹲在那里?蛇最喜欢草丛了,小心又钻出来一条。”
她尖叫一声,跳进他怀里。
他笑眯眯地抱着她,摸摸她炸开的头发。
“好了好了,蛇都死了,怕什么?见到丧尸你都没这么怕。”
她捶了他一拳,“根本不是一回事!”
陆启明被她打得胸口发闷,不由得苦笑。
“你要是用打我的力气去打它,何至于被吓得抱头鼠窜?”
江妙妙没有搭理他,调整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平静。
陆启明用棍子拨了拨蛇,满意地说:
“这东西还挺肥,看着也不像有毒的,不如带回去炖汤?”
“炖汤?”
江妙妙看都不敢看,忍着恶心摇头,“不要。”
“试试嘛,蛇羹很有营养的。”
“呕……快拿走!”
陆启明见她摆出翻脸的架势,只好放弃打算,把蛇尸挑去远一点的草丛扔了。
江妙妙缓过气,去看鱼。
鱼带着叉子挣扎半天,已经半死不活。
陆启明下水把它捞上来,江妙妙就着水将它开膛破肚刮鱼鳞。
他站在旁边看,对于蛇肉感到可惜。
“同样都是水里游的,同样都长鳞片,怎么不能接受吃蛇?你不想尝个新鲜吗?”
江妙妙阴森森地问:“你喜欢尝新鲜?”
他点头。
她抓起一把鱼鳞扑过去。
“刚刮下来的鱼鳞,特别新鲜,尝个够!”
两人打打闹闹,转眼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见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想起来还要烤鱼,才提着桶回家去。
那条鱼得有七八斤,水桶都装不下。
头倒着插在里面,半条大尾巴露出来。
家里的灶台有点小,他们舍不得把它切块,想烤个整条的。
于是陆启明捡了一堆柴火和碎砖头,在屋后的空地上搭了个灶,用一根大钢叉插着鱼,架在火上烤。
江妙妙把他们带来的调味料都搬到旁边,他一边转动钢叉,她就一边往上刷调料。
鱼太大,断断续续烤了一个来小时才熟。
当晚霞铺满天空时,烤鱼的香味也在农庄里蔓延开来。
江肉肉觊觎已久,见他们把烤鱼端上了桌子,在旁边上蹿下跳拱手作揖,迫不及待要分口尝尝。
江妙妙率先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
陆启明端着碗筷问:
“如何?”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
“太棒了!”
鱼肉鲜嫩,咸淡正好,鱼皮烤得又脆又香,比她以前在餐厅吃得都好吃。
陆启明得意洋洋,宛如捡到一块钱交给警察的小学生。
“嘿嘿。”
江妙妙热血沸腾,“池塘里那么多鱼,咱们一天烤一条吧,太好吃了!”
陆启明:“……咳咳,先吃完再说。”
旁边的小菜地里有疯长的红薯,他们掐了点嫩叶子,炒来当蔬菜吃。
烤鱼、红薯叶、配上紫菜汤和白米饭。
新家的第一晚,过得美味又充实。
农庄的晚上很凉快,打开窗户,比开了空调都舒服。
就是蚊子多,江妙妙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旧蚊帐,陆启明在墙上敲了几枚钉子,把蚊帐挂上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翌日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
江妙妙翻开手机看时间,吓得跳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
陆启明被她吵醒,打着哈欠,揉揉鸡窝般的头发。
“怎么了?”
“已经快到中午了!”
“那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用上班。”
是哦,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辞职了,又躺回去,躺了几分钟还是决定起床。
如今两人是完全的自力更生,总偷懒的话,搞不好真的会没饭吃。
“起床起床,别睡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推他。
陆启明抱着枕头打了个滚儿,惨兮兮地说:
“我头好痛啊,感觉要炸了。腰也疼背也疼,脚脖子还疼。”
江妙妙紧张起来。
“是累的还是手术后遗症?”
“说不好,我今天休息一天行不行?”
都这样了,当然得让他休息。
江妙妙同意,准备自己下楼。
身后传来他的吩咐:“你记得把昨天用的锅碗瓢盆洗掉,我的衣服鞋子也要洗。打扫卫生,顺便把早饭做了。昨天吃得太辛辣,早上来点清淡的吧。要求不高,给我擀个手工面……”
话未说完,江妙妙已经回到床边,揪住他的衣领磨着后槽牙说:
“起床。”
病得要死了还吃手擀面,百分百是装的。
陆启明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好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
“你还说好一辈子不骗我呢,快起!”
在她赶鸭子一般的架势下,陆启明被哄下楼,乖乖洗碗做饭去。
江妙妙也没闲着,用井水洗了衣服,把小楼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最悠闲的是江肉肉,一大早便去果园溜达了圈,回来正好赶上饭,吃饱就午休。
两人干完家里的事,准备干农活。
鱼塘暂时不用管,田要清理出来种粮食。
果园的水果大约还有个把月成熟,到时得忙很久呢。
因此这段时间,就先解决田里的事吧。
二人戴上草帽,扛着锄头,去弄昨天顾长州没弄完的杂草。
顾长州一连三天没出现,第四天开着车来到农庄,给他们带来很多种子。
有他说得花生、红薯、玉米,还有生菜、韭菜、萝卜土豆。
他甚至带了一笼子小鸡和一笼子小鸭,与好几蛇皮袋饲料,让他们养在窝棚里。
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江妙妙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不敢收。
顾长州叹了口气,说:“还是留着吧,再过几天我就要辞职了。”
“辞职?”
她不解地看着他,正在洗头的陆启明也抬起湿漉漉的脑袋。
他点点头。
“新货币马上就要发行了,我准备像以前一样开家公司,自己做生意。”
他到底还是受不了这种平庸忙碌的生活,五十多岁离退休又还远,不如趁着社会恢复再拼一把。
顾长州已经联系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和下属,准备合伙开饭店。
人们吃食堂吃了几年,应该早就向往更丰富的饮食。他们雇几个厨子,找家空店面,抢在别人发现商机前打响名头。
等手头攒起来一笔资金,可以继续向其他行业拓展。
两人的农庄要是开得好,说不定能成为他的供货商。
江妙妙听了他的打算,心里只有佩服。
人家五十多还想创业,她二十多就已经打算开始养老了,简直没法比。
陆启明甩了甩头上的水,语气难得平和。
“好好干,你肯定能赚大钱。”
顾长州面露惊讶,“你……希望我创业成功?”
“为什么不?”
他耸耸肩,走到江妙妙身边搂着她的肩,“到时我们懒得种地了,就跑你那儿蹭吃蹭喝,你肯定不会拒绝吧?”
顾长州:“……”
江妙妙干笑,“哈哈,他在开玩笑啦,我们能养活自己的。”
他想了想,反倒轻松起来。
“没事,我会好好赚钱,欢迎你们到时来蹭。”
顾长州约了人谈生意,卸下东西就要走了,留给他们一大堆种子,一群乱叫的鸡鸭,还有几本种植指南养殖指南。
两人都没有种地经验,不敢随便乱来,给鸡鸭喂了点水后,便坐在客厅研究那些书。
江妙妙恍惚回到了当初跟着菜谱学做菜的时候。
明明每个字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也理解,可看完就像没看一样,脑袋还是空空如也,毫无方向。
陆启明也跟她差不多,不耐烦地合上书。
“不看了,试试再说。”
反正这么多,弄错了也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们把鸡鸭从笼子转移到棚里,撒了些饲料,然后挑选出许多不同的种子,按照江妙妙以前种豆芽的方法,用湿纸巾盖着。
几天之后,种子们冒出许多小白芽。
二人耙松了几亩地的土,将其播撒下去,然后满心期待地等着它们成长。
57、第 57 章
江妙妙和陆启明现在可忙了。
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得起床。
起床后先把鸡鸭放出来, 让它们在院子里转, 省得在棚里憋蔫儿了。
然后打水, 倒饲料, 喂它们吃早饭。
接着陆启明去做二人的早餐, 江妙妙用井水洗衣服。
全都吃好饭后,将凌乱的家中打扫一遍, 戴着草帽和锄头就得出门了。
田里的事很多要忙的,清理杂草,施肥, 捉虫。等田里忙完了,又得去果园。
园子里的杨梅快成熟了,这东西特别娇气, 成熟了就得赶快摘,否则一场雨下来, 全都烂在树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每天都要去坡上走一趟, 观察杨梅的成熟情况。
鱼塘也要管, 水草长势跟抽笋似的, 稍不注意就冒出一大片。
忙完外面的事, 他们又得赶回家做饭,喂鸡喂鸭。
做完饭要洗碗,收拾厨房,弄到很晚才能上床睡觉。
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活儿摆在面前,让他们恨不得死在床上才好。
幸运的是,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月左右,他们种下的空心菜就可以收获了。
两人都不太爱吃这种菜,看着好几桶的辛勤成果,决定带到市里去卖。
在农庄待了这么久,也该到城市开开眼界了。
新货币已经发行,他们卖菜换了钱,搞不好还能买点家里没有的东西回来。
农庄里有辆烧汽油的小三轮,用来卖菜正合适,但因为太久没人用,已经坏了。
陆启明用三个晚上将它修好,却发现没多少油,坚持不到城里,而半路上并没有开始营业的加油站。
这个不难,他们打了个电话给顾长州。
后者隔天就派了个小伙子,给他们送来好几桶汽油,连口水都不肯喝,马上又走了。
这下万事俱备,只欠出发。
两人将空心菜、几条大鱼,还有一篮子早熟的杨梅,搬到三轮车的车厢里。
陆启明坐在驾驶座,江妙妙带着肉肉蹲在菜篮子旁边。
一声欢呼,一大家子迎着初夏上午的阳光,驶出农庄,朝城里进发了。
陆启明第一次开这种车,感觉就像小马拉大车,任凭他怎么踩油门,速度始终上不去,在山路上悠哉悠哉。
他都有点不耐烦了,江妙妙却在后面尖叫。
“啊!太快了,慢点,慢点!”
陆启明送开点油门,速度更慢了。
她喜笑颜开,迎着风露出了牙床。
“好爽啊,感觉像在坐跑车!”
都是敞篷的!
陆启明:“……”
他很想看看她的傻样儿,不料一扭头,对上江肉肉的大嘴。
湿哒哒的口水糊了他一脸,恶心得他赶紧转回脸。
三轮车速度慢,他们从城里来农庄时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去的时候却花了整整一上午。
抵达市中心,正好到了中午。
不少人下了班,出来吃饭,街上非常忙碌。
江妙妙特地多看了几眼,发现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城市里已经模样大变。
街上开了不少店,有餐厅、服装店、杂货店,还有书店、鞋店、小超市。
跟末世前的盛景自然还没法儿比,但乍一眼望去,宛如回到了七八十年代。
有些行人步履匆匆,赶着吃完饭去上班。
也有人悠悠闲闲地逛着街,一点都不着急。
江妙妙甚至看见几个人推着婴儿车,里面躺着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小宝宝。
新生儿。
那可是基地里政府大力鼓励多年都没人愿意生的啊!
如今一切都正常了。
小三轮路过一家饭店门口,两人看见招牌,感觉非常熟悉。
——长州大饭店。
饭店里门庭若市,非常繁忙。
陆启明抬抬下巴,“看来你那个便宜爸爸创业成功了,进去蹭一顿?”
江妙妙怪难为情的,“还是不要吧,咱们快卖菜去。”
他也没坚持,继续向前,找到一个个小小的菜市场,询问摊贩要不要收菜。
这么点东西,江妙妙本以为卖个几十块都算运气好了。
不料抢手得很,几个摊贩竞相出价,最后鱼菜杨梅全部卖光,到手整整五百块。
五百块啊。
据说现在的物价水平相当于零几年的时候,这笔钱够他们花很久了。
二人拿着钞票,回到只剩空篮子和江肉肉的三轮车上,开始琢磨怎么花。
最后江妙妙买了条新裙子,陆启明买了烟,肉肉买了几个牛肉罐头,在一家面摊吃面当午餐。
花完还剩了好几百块,留着攒起来,以后买种子或者肥料用。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他们得回家了。
出城时路过一家小超市,门口摆着冷柜,里面有冰棒卖。
江妙妙忍不住,跳下去买了三根绿豆味的,一人一根,骑着小三轮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山风徐徐,晚霞漫天。
绿豆冰棒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江妙妙从后面搂着陆启明的脖子,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感觉真是棒极了。
天色变暗,两人也抵达了农庄,遥遥地看见农庄里停着几辆越野车,不由得警惕起来。
待他们驶入大门,才发现车边站着人,见二人回家便热热闹闹地迎上来。
“你可回家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
陆启明不认识那些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江妙妙。
后者沉浸在惊喜中。
这是救援队的队员们呀!
她正要向陆启明介绍,屋后的小竹林里走出两个人,是袁牧冰和原男主。
这下用不着介绍,陆启明也明白了,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们来做什么?”
有队员抢先答道:“我们听说妙妙在经营农庄,来蹭饭吃呢。”
陆启明:“……那你们可来错了地方。”
他自己都想着去蹭别人的呢。
袁牧冰清清嗓子,认真地说:
“别开玩笑了,我们是来给你们送点东西的。”
这个倒是欢迎。
陆启明问:“什么东西?”
她打开后车厢,一群人把东西往外搬。
两只羊,一公一母。
两头小牛,一公一母。
两头小猪,一公一母。
还有猫、大白鹅等等,几乎把她的农庄直接给配备齐全了。
唯独没有狗。
毕竟肉肉的名声早已传遍基地,所有人都知道最肥的那条白狗是她的宝贝。
队员们把这些牲畜赶进棚里,袁牧冰说:
“当初因为你,我们避开过不少危险,可以说很多队员都是靠你的卜算能力才活下来的。如今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出任务,帮不上什么忙。这些东西,就当做聊表心意吧。”
农庄很大,他们两人住在这里空荡荡的,根本填不满,加上这些家畜的确会更热闹。
江妙妙没拒绝,非常感激,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众人却说还有工作,纷纷上车走了。
转眼间,农场里又剩下两人一狗,还有一堆因陌生环境而不安的小动物。
江妙妙赶紧把东西放去房间里,搬出食物和水喂它们。
陆启明将三轮停好,开始做晚饭,翌日将窝棚和食槽修补了下,正式过上有猪有羊的好日子了。
只是两人实在咸鱼,充实的日子过不久就开始犯懒。
为了增加休息的时间,特地制定出工作计划。
如早上七点半起床,半小时洗漱吃饭,八点钟开始干活,傍晚五点前一定下班,之后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分配。
这个计划导致的结果,是两人每天工作时,速度都得跟飞一样,否则根本弄不完。
没过多久,杨梅又要成熟了,两人面临上百棵果实累累的杨梅树。
看到的不是一大把收入,而是濒临崩溃的折磨。
“好累啊。”
晚上下班后,江妙妙瘫在椅子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陆启明的状态和她差不多,恹恹地说:
“晚饭别做了吧,煮泡面吃。”
“泡面肉肉吃不了啊,诶,肉肉上哪儿去了?这两天都很少看见它。”
想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江妙妙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门边放声喊它。
往常在饭点时,只要她一开口,对方不管在做什么,绝对三秒钟内撒丫子出现在她面前。
可今天奇了怪了,江妙妙喊到破音,也没发现它的踪影。
陆启明察觉到不对劲,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来。
“还没找到它?”
她没说话,心里担忧得很。
虽说末世里动物也被丧尸吃光了,可这么久过去,难保又出现豺狼虎豹什么的。
他们旁边就是山,万一有野兽藏匿其中,肉肉岂不正好成为它们的美餐?
两人放心不下,打着手电筒到处找。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陆启明在果园里发现熟悉的身影。
“妙妙,它在这里!”
江妙妙忙跑过去,只见月色下,肉肉正给一条黑狗舔毛呢。
黑狗看起来野性重,非常警惕,见到陌生人就要走。
她立刻拉着陆启明蹲下,做出无害姿态。
对方愣了愣,停下脚步。
肉肉立刻摇着尾巴缠上去,恨不得将对方带回家。
陆启明无语:“好个小胖子,原来是偷偷溜出来泡妞。”
江妙妙倒是可以理解。
肉肉已经四岁了,相当于人类的三十多岁。
以前是没条件,工作太忙。如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得抓住机会脱单么。
话说它这新朋友真漂亮,皮毛油光水滑,黑得发亮,体型瘦削紧实,尾巴跟鞭子似的,肌肉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相比之下,整天吃饱就懒得动的肉肉,简直是个死肥宅,也就剩一张脸看着还算可爱了。
对方看起来对它没什么兴趣,她这个当老母亲的,可不能不帮忙。
“去。”江妙妙小声指挥陆启明,“回家拿个罐头来。”
“现在?”
“是啊,不然人家就走了。”
陆启明起身往家走,嘴里嘟嘟喃喃。
他很快回来了,江妙妙打开罐头,放在地上。
肉肉闻到熟悉的味儿,立刻跑过来要吃。
突然想起新朋友,不舍地让开了点,显然要跟对方分享。
黑狗非常警惕,即便肉味儿让饥饿的它蠢蠢欲动,依旧忌惮两人不肯过来。
江妙妙拉着陆启明又往后退了点,它观察他们很久,见没有敌意,才猛地一下蹿过去,几口就把罐头吃光了。
一口都没分到的肉肉:“……”
漂亮是真漂亮,凶悍也是真凶悍啊。
黑狗吃了他们的东西,态度明显缓和许多,开始打量二人。
江妙妙尽量摆出友善姿态,甚至伸出手想摸摸它。
陆启明提醒,“小心点,万一它咬你。”
“嘘。”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黑狗权衡许久,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掌心。
第二天,他们又带来些鱼肉。
第三天是蛋炒饭。
第四天是面条。
第五天,肉肉成功把新朋友带回家,住进它的狗窝里。
农庄再添一员,江妙妙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要干的活儿太多,快乐则是如果可以不干活儿的话,这种生活完全是她梦想中的神仙日子。
陆启明洗完澡,穿着老头衫进来,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一个猛虎下山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口。
“想什么呢?”
江妙妙道:“咱们以后真的一辈子都这样吗?”
“你腻了啊?腻了我们明天就走,把农庄卖掉拿笔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陪你。”
陆启明几乎是毫无犹豫地说。
她摇头。
“腻倒是不腻,就是太忙,我都好多天没休息了。”
他想了想,提议道:
“这样,等杨梅全部卖掉,咱们拿了钱,就雇几个工人,让他们帮忙干活,怎么样?”
“能雇得到?”
“现在工作岗位可抢手了,你居然担心这个。等着,下个月我就把人给你带来。”
江妙妙想象了下以后的日子,发出期待的叹息。
“这么说来,我们以后什么都不用干了?”
每天钓钓鱼,溜溜狗,喂喂鸡。
网络和电力恢复以后,可以看电视玩游戏。实在无聊,还能开车去城里买东西,吃大餐。
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陆启明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
“大概吧,除非咱们农庄经营得太差,发不出来工资,到时人家肯定得跑路了。”
江妙妙笑嘻嘻地瞥向他。
“你肯定不会让我们亏本的对吧?”
他假装没听见,挠着头发打哈欠。
“好困啊,真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困,睡觉吧……”
江妙妙撇撇嘴,望着窗外想到一事。
“我过两天就要来大姨妈了。”
陆启明来了精神,“真的?”
“嗯,姨妈巾应该还有,不过希望别撞上摘杨梅的时候,到时我可什么都干不了。”
他拨开她的头发,搂着她的腰,从肩膀一路往下亲。
“没关系,我包了。”
“你包?上百棵树呢,不怕累死啊?”
“这点就累死?小瞧人。”
他绕到她面前,亲了亲她的脸,好似一只求抚摸的狗。
“我想要。”
“……刚刚谁说自己困来着?”
“本来是挺困,可你非要跟我聊这个,那我可不困了。”
陆启明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头发和胡茬扎着她痒得要命。
江妙妙确实累得很,打算拒绝的。
可是一不小心,手指划过他这些天变得更加紧实的腹肌,没忍住,自己抱了过去。
翌日早上,陆启明躺在床上悲愤控诉。
“我们要分床!”
白天累,晚上更累,分明是要把他榨干嘛。
江妙妙刷完牙,回来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做早饭去。”
陆启明套上大裤衩,垂头丧气地去做饭了。
杨梅成熟在即,两人都很小心,天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天气,生怕一场雨把杨梅给淋没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妙妙突然发起了低烧,头晕乏力,连饭都不想吃。
本该到来的大姨妈也没来。
白天太热,两人都以为是中暑加累,便由陆启明承担所有农活,她在家休息。
直到几天后顾长州来看他们,得知此事,立刻把江妙妙拉去城里的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当天就出来了,已经怀孕两周。
江妙妙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懵逼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州给她买了许许多多水果和营养品,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
“不要怕,有我在,他不敢逼你做什么的。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打掉,我全力支持你的决定。到时他要是翻脸,你就跟我走。想工作我帮你安排,不想工作我就养着你。在我退休之前,一定会赚够咱们俩花的钱。”
江妙妙错愕,“不是……我不准备打掉啊……”
“你想生?”
顾长州看着她仍然充满青春气息的脸,无法想象她成为妈妈的样子。
她用力点头。
“嗯,我当然要生。”
早在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她就想象过两人的孩子。
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也算经历了风风雨雨了,陪伴彼此到现在不容易,已从最初的陌生人变成合法夫妻,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不生?
她太希望迎接宝贝的到来了。
顾长州从后视镜里瞥见她兴奋的模样,急得踩了刹车。
“等等,你别冲动!”
“我没冲动啊。”
“生孩子不是谈恋爱,你要仔细想清楚。以后有了孩子,你想跟他分手就没现在轻松了。即便分开,也是要元气大伤的。”
江妙妙哭笑不得,“什么谈恋爱,我跟他结婚都好几年了。”
……还真是。
顾长州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感觉不放心,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让他对生孩子有点忌惮。
想了会儿,他提议。
“不如这样,咱们测试他一下。要是他通过了,是可信的,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怎么测试?”
顾长州说出自己的计划,江妙妙一听就皱眉。
“不行不行,这样太恶劣了,我怎么能骗他。”
“就这么定了,听我的没错。”
顾长州强行拍板,踩下油门。
回去时已是傍晚,陆启明没心思干活,在农庄门口来回渡步等他们,看见车影立刻迎过来。
“怎么样了?出结果了吗?”
江妙妙要说话,被顾长州掐了一把,后者表情沉重肃穆,
“出了。”
陆启明看他这副模样,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是什么病?”
“胃癌晚期。”
江妙妙:“……”
陆启明浓眉紧蹙,敏锐地问:
“癌症晚期检查起来这么快就能出结果?我不信,检查报告给我看一下。”
他警惕,顾长州也警惕,根本不肯踏入全套,马上就想到了借口。
“报告在医生那里,过几天还要去复查,不过错误率在百分之十以下。”
他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继续说:
“医生说了,她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期间要不停接受治疗才能维持正常生活。眼下社保系统还没恢复,所以治疗都需要自费,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你要是承担不了,我就把她接过去。饭店的收入还不错,应该能拿得出这笔钱。”
陆启明一直沉默,顾长州自以为赢了,朝江妙妙投去一个眼神。
江妙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突然抬头,把顾长州往外赶。
“你给我下来!”
“做什么做什么?好好说别动手,动手我也不怕你!”
陆启明抢了他的驾驶位,发动车子说:
“我们去找陈宏,他很想让我配合他做另一项研究,这笔钱他肯定愿意付。”
江妙妙装不下去了,连忙说:
“他骗你的!”
他停下,回头。
“我没有得癌症啦,健康得很。”
“那你这些天的反应是……”
她抿着嘴唇笑,脸颊红红的。
“我怀孕了。”
陆启明眉头皱得更紧。
“不许开玩笑!”
“是真的,不信你看。”
她拿出报告单,解释给他听,
陆启明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要当爸爸了。
“开心吧?”江妙妙眼睛笑弯了。
他抓着报告单抱住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
“太好了!”
顾长州被遗忘在外面,有点尴尬。
陆启明放开江妙妙,开门下车,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你这个王八蛋,挑拨我们感情!”
顾长州蒙了两秒,反应过来,抬脚把他勾倒。
“你好意思说?自己老婆怀孕都不知道,天底下有比你更不靠谱的男人吗?”
“我本来就打算带她去医院,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是我女儿!”
两人几乎打起来,江妙妙拼命劝架。他们都怕误伤她,立刻分开。
顾长州自讨了个没趣,准备回家。
陆启明忽然说等等,走进窝棚,出来时丢只鸡给他。
“拿着,辛苦你了。”
顾长州:“……这鸡是我给你们的。”
“给你你就拿着,废话那么多。”
“……”
江妙妙怕他们又吵起来,忙把鸡塞进后备箱,让顾长州快走,改天有空再来玩。
汽车驶入夜色里。
陆启明望着重重叠叠的山峦,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只是个玩笑嘛。”
他说:“你跟我开玩笑,怎么开都行,上当受骗了是我蠢。可你跟别人合起伙来骗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对方明明没说半个脏字,声音也不带怒气。
可江妙妙听得耳根发烫,非常后悔。
“对不起。”
他冷冷地看着她,不想接受她的道歉。
江妙妙摸摸肚子,“我好饿啊,路上就饿了,想吃全世界最厉害最帅气最贴心的男人做得烤鱼。”
陆启明简直拿她没办法,败下阵来,摸黑给她抓鱼去。
接下来的日子,江妙妙过得堪比太上皇。
早上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饭吃。一整天啥也不用干,渴了饿了,只需喊一声,想要的东西很快送到手边。
她知道农庄里有多少活要干,不好意思这么闲着。
但陆启明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工作,只叫她吃好喝好,玩得开心就行了。
很快杨梅成熟,急需人手帮忙。
陆启明手里只有上次卖鱼卖菜剩的几百块钱,也就够买两套衣服的,不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开车去外面转了圈,拉回来三四个工人。
大家齐心协力忙了半个多月,将果园里的杨梅全部采摘完毕,送到城里的批发市场卖掉。
除去工人的工资,租车的钱,陆启明手里还剩了两万多块,回来时在银行开了个户头,把钱存进去,然后将卡交到江妙妙手上。
江妙妙受宠若惊。
“我不会管钱,你给我我都不知道放哪儿。”
跟抱着烫手山芋似的,多麻烦啊。
陆启明非常坚持,“咱们家的钱就得你来管,管不好就学着管,总有学会的一天。弄丢了再赚,大不了喝几个月白粥,怕什么?”
她说不过他,只好接下来。
放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最后用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塞在衣柜最底下。
58、第 58 章
这周的周末, 两人一起去了趟城里。
胎儿一天天变大, 他们再怎么没经验, 也知道得提前准备点衣服裤子啥的。
城里只有一家大型母婴店, 客人很多。
江妙妙和陆启明进店后, 盯准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经验的中年女人,跟在她后面。
人家买什么, 他们就买什么,陆陆续续往购物篮里放了奶瓶、尿不湿、口水巾等等,最后在婴儿服前纠结起来。
眼前有十几套衣服, 款式各不相同,共同点是都好看,洋娃娃穿得一样。
问题来了, 他们该买男孩的还是女孩的?
陆启明懒得选,说:“都买几套。”
江妙妙否决。
“不行, 我怀得又不是双胞胎,两样都买太浪费。”
婴儿衣服用料好, 做工细, 价格也高, 随便一套都上百, 比她的衣服都贵呢。
陆启明比较了一下,又说:“那买女孩的。”
“为什么?”
“划算啊,你看这大裙摆,这蝴蝶结,多费料子。男孩的太简单了。”
“……”
江妙妙也是无语, 抬头看见售货员,把她喊过来问:“有没有中性一点的?”
售货员遗憾地说:
“中性的已经卖完了,下个月才有新货到。要不……二位下个月再来?”
也只有这样了。
反正怀孕才两个多月,不急着用。
两人把选好的东西结账,去医院做检查,找餐厅吃了顿大餐,然后买了点食物,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到家后不久,又有一辆汽车开进农庄。
江妙妙正站在家门口啃苹果,汽车停在她面前,降下车窗,露出顾长州的脸。
“你怎么来啦?”
“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顾长州跳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母婴用品。
什么奶粉、摇摇车、营养品、辅食、衣服……
那些当年他想买给女朋友和女儿,却没钱买的东西,如今全部带到农庄,送给江妙妙。
江妙妙看见这么多东西,惊呆了。
陆启明上了个厕所出来,看见顾长州,皱眉问:
“你在做什么?”
“这些东西生产得少,不好买。我正好有朋友是干这个的,给你们屯了点。来,搭把手。”
陆启明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看,冷淡地说:
“又不是你当爸爸,那么积极。”
顾长州笑笑,“我当过爸爸,可惜不成功,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重复我的老路。”
这话听得两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便一起帮忙,把东西全部搬进小楼里。
他送完东西又要走,被江妙妙给拦住了,说什么都要留他吃饭。
今天在城里买了只烤鸭,江妙妙去厨房切块,打算端出来。
突然间,胃里疯狂翻滚,撑着灶台哗啦啦吐了一地。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闻声走进来,看见这副画面,吓得赶紧来扶她。
“你吃坏肚子了吗?痛不痛?我送你去医院?”
陆启明担心的不得了。
顾长州倒了杯水,递给她漱口,讥嘲道:
“你懂什么,这是孕吐。”
“孕吐?”
“当初她妈……嗯,我前女友怀孕的时候,吐得也很厉害,去医院看也没用,只能从饮食上下手。”
陆启明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怎么弄?”
“吃的东西尽量选开胃爽口的,不能太油腻,多吃水果和蔬菜。实在不行,就多补充些维生素b6。加强锻炼,天气凉快的时候出去散散步。另外睡眠要充足,注意休息,不能着凉不能受热,逐渐会缓解的。”
陆启明一一记在心里,问:“还有其他反应吗?”
顾长州仔细回忆,把能记住的经验都告诉他们。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妙妙几乎全经历了一遍。
头晕、乏力、恶心、呕吐、脱发、尿频、四肢浮肿。
最严重的的时候,她的脚脖子肿成了之前的两倍粗,连鞋子都穿不下。皮肤鼓得像馒头,一按一个坑。
陆启明请了工人干活,自己全天候地照顾她。
看见她这幅模样,比她还难受,甚至提议道:
“要不还是算了。”
江妙妙才狂吐了一阵,虚弱地躺在床上。
“什么算了。”
“别生了,打掉。”
“啥?”
“现在孕期才过半,你就已经这样了,等到生的时候受得了?咱们别要孩子,两个人挺好的。”
江妙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我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
陆启明道:“坚持下去只会更辛苦。”
“那也划算,至少有收获,比半途而废好。”
他狐疑地问:“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嗯!”江妙妙脸上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几秒后倒回床上,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喝酸梅汤。”
陆启明轻轻掩上门,下楼给她煮酸梅汤去。
喝的时候,江肉肉的脸在门缝外若隐若现。
江妙妙眨眨眼睛,“能不能让它进来?我好久没摸它了。”
陆启明严厉驳回这个请求。
“不行。”
近距离接触动物容易感染弓形虫,这点顾长州特地强调过。
最开始的时候,他打算把肉肉和它媳妇儿送走,放别人那里寄养一段时间,等生了再接回来。
但那两位已经是家里的成员,尤其是江肉肉,送走的话江妙妙少不了牵肠挂肚,影响心情。
因此最后的决定是让它们继续留下,但是不能接触,顶多隔着窗户看几眼。
江肉肉起初不习惯,被教育了两次,看着她逐渐隆起的肚子后,渐渐明白了什么,不再动不动就往她房间跑了,甚至会主动避开她。
江妙妙想它想得不行,有时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摸它,实在忍不住。
现在她酸梅汤也不想喝了,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陆启明。
后者动摇,给她找了双手套,放江肉肉进来。
后者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不敢靠近,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眨巴。
直到江妙妙伸出手抚摸它的头,它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轻轻蹭着她掌心,眼神在她肚子上流连。
江妙妙不好意思地笑。
“哈哈,很奇怪吧?这里面有个小宝宝哦。以后你跟大黑也会有宝宝的。”
它歪着脑袋,看起来傻乎乎的,也不知听没听懂。
接触时间很快就到了,陆启明无情地把它赶出去,结束探视。
然而好运似乎会传染,没过两月,大黑的肚子也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
工人当中有个曾经开宠物店的,一看就说:
“这狗怀孕了,还是头胎。”
狗狗第一次生小狗,有本能没经验,会出现许多异常反应。
有时候弄不好,生下来的还是死胎,或者难产,需要主人多多注意。
陆启明不得不分了些心思照料它,江妙妙的营养品多得吃不完,也时不时喂它一点。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石榴丰收了,两人的资产增加三万。
六个月的时候,采摘第一批花生,卖的钱不多,但是留了很多种子和好几桶花生油。
七个月的时候,陆启明带着工人将池塘里的鱼全都抓上来,卖的卖,晒的晒,池塘空出来投放新鱼苗。
转到分娩期了,江妙妙在中期就听从医生的意见,开始控制饮食,因此肚子不是很大。
孕晚期浮肿的症状消失,她四肢恢复纤细,看起来比前几个月更健康些。
掉的头发也重新长出来,总算拜托秃头危机。
陆启明在医院订了位置,准备好车,以及分娩要用上的所有东西,全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等待预产期到来。
谁知肚子里的小东西忍不住,居然提前了一个多礼拜。
在初春寒冷的下午,江妙妙的肚子疼了起来。
陆启明跟工人们打了招呼,送她去医院。
赶到后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立刻让护士把她推进产房。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顾长州急匆匆赶来,看见陆启明一个人站在狭长的走廊上,有椅子不坐,非得在门外走来走去,表情是前所未有过的紧张。
他跑过去问:
“人呢?”
“产房里。”
“顺产还是剖腹?”
“顺。”
“你怎么不穿外套?”
陆启明低头看了眼身上薄薄的t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换衣服。
顾长州翻了个白眼,给助手打电话,很快有人送来一件羽绒服。
马上就要过年了,因为人少,车少,电器少,全球气温都比以前下降许多,这里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雪。
陆启明穿上羽绒服,体温慢慢恢复,冲他说声谢谢。
他看了眼手表,在心底估算时间,放下心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还未点上,就有路过的护士斥责:“医院里不许抽烟!”
顾长州尴尬地收回去,抬头迎上陆启明无奈的眼神,显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这么窄的走廊,这么冷的天气,不许抽烟,没有别的事做。
最重要的人在产房里经历那么大的危险,实在叫人心里焦急。
陆启明随口说:
“你要是想做亲子鉴定,现在很合适。”
顾长州冷笑,“我不会做的,你们这辈子别想甩开我。”
“行吧。”他耸耸肩,“当了便宜爸爸,再当个便宜外公。”
“外公?我是爷爷。”
顾长州严肃申明。
陆启明:“……你还想当我爸?”
“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她的孩子凭什么不能叫我叫爷爷?”
外公外公,一个外字,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他连孩子未来十年的压岁钱都存好了,怎么能当外人呢?
想到这里,顾长州又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陆启明:“……”
他见对方久久沉默,而且目光闪烁,震惊地问:
“还没取?”
陆启明抓抓头发,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还没出来。”
顾长州绕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当爸爸的?以为生出来的是小猫小狗吗?到现在都没名字?”
他有点怒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忙!”
“我只知道我孩子出生前名字早就取好了。”
“是,取好之后用不上,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都没留意到产房门打开了。
江妙妙被人推出来,旁边的护士怀里抱着孩子。
“喂,谁是孩子父亲?喂!”
护士喊了两声没人理,江妙妙不得不虚弱地说:
“你们别吵了,快闭嘴吧。”
他们这才留意到这边,惊喜地跑过来。
“已经生完啦?痛不痛?”
护士没好气地问:
“谁是孩子爸爸啊?生了个男孩,五斤三两,很健康。”
陆启明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挤开顾长州凑过去。
“我是我是。”
护士让他看孩子,他满以为能看出长得像谁,谁知看了半天只觉得像老鼠,还是没毛红皮最丑的那种。
顾长州也不示弱,问江妙妙:
“你想好让孩子跟谁姓吗?你怀胎十月才生出来的,那么辛苦,一定要跟你姓,不能便宜别人。”
江妙妙:“……”
陆启明凑过来,“跟谁姓都行,反正不跟你姓,你就别掺和了。”
顾长州指着他,“看见了没?这个怎么说,纯正的直男癌。你千万不能示弱,有我给你撑腰,别怕。”
江妙妙刚生完孩子,脑子嗡嗡的,被两人一吵几乎崩溃,捂着耳朵求护士:
“快把我推走吧。”
她太难了。
医护人员哭笑不得,把她和孩子送去病房。
江妙妙的分娩过程很顺利,侧切都没有,在医院养了两天就准备回家了。
出院那天,孩子到底跟谁姓已经达成统一意见——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让他百岁那天抓阄,抓到什么姓什么。
在此之前为了方便称呼,江妙妙给他取了个小名。
因为头发很少,非常担心他将来的发量,于是取名叫毛毛。
顾长州换了辆新车,坚持用他的车送他们回去。
一行人驶入山区,离农庄还有快两里地的时候,前方的路上出现一个翘首以盼的白色身影。
是肉肉。
它跑这儿来干嘛?大黑呢?
陆启明打开车门要下去,谁知肉肉转头就跑。
他们只好跟上。
回到农庄,江妙妙裹得像一头熊,抱着毛毛下来。
肉肉咬着她的裤子,将她往自己狗窝带。
只见那个垫着厚实棉絮的小窝里,三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狗正蜷缩在大黑的怀里熟睡。
一只白的,一只黑的,一只花的。
顾长州走过来看了眼,笑道:“咱们这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陆启明斜来一眼,“咱们?”
“……你们你们,行了吧?”
顾长州掩着嘴,悄悄跟江妙妙叮嘱,“以后孩子少让他照顾,不然长大又是一个小心眼。”
江妙妙忍俊不禁,笑得差点抱不住孩子。
孩子出生了,理应邀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顿饭。
但江妙妙还没出月子,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妈妈,自顾不暇,因此两人决定不请了,甚至百日也不打算大操大办,一家三口到时吃点好的就行。
不过消息瞒不住,江妙妙回家后不久,就接二连三的收到礼物。
有袁牧冰托人带来的长命锁,有陈宏送的免费疫苗,有曾经同事送的小衣服。
顾长州自然也不肯错过这场热闹,给他们送来两名经验丰富的月嫂,大大缓解了夫妻俩的压力。
大家这么热情,他们不好意思太懒,认真准备毛毛的百日宴,并且提前一个月就发出邀请函。
陆启明准备食材,江妙妙和月嫂工人们研究菜式。
正式设宴的那一天,农庄外面停满了车子。
袁牧冰是特地请了假从欧洲连夜飞过来的,最后一个到达。
她停好车,提着礼物走进客厅,看见不少老熟人。
小小的客厅被客人挤满了,根本放不下桌子。
陆启明带人抬着一张大圆桌,摆到鱼塘边上去。
有人突然开玩笑,“这里人这么多,要是蹦出一个丧尸来,大家可一个都逃不掉。”
旁边的人反手捂住他的嘴。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再说有陈宏教授在,丧尸一露头,他十支疫苗打过去,哪儿有它蹦跶的份?”
众人哄堂大笑,袁牧冰始终不太习惯这种喧闹的氛围,找到陆启明问:
“她呢?”
后者正在生火,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挡不住五官的帅气,抬抬下巴说:
“在楼上,你小声点,毛毛睡觉呢。”
袁牧冰点头,独自上楼,脚步放得非常轻。
来到木门前,她正要推开,却听见有个温柔的女声在讲故事,不由得停下来。
“从前有一条小咸鱼,不缺吃不缺喝,就是觉得人生没意思,一眼望得到头,干什么都没兴趣。
有天晚上她看了一本书,被里面的故事深深吸引……”
她从门缝里望进去,只见温暖的阳光下,江妙妙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白毛衣,坐在婴儿床边。
面色红润,皮肤光滑,白嫩如葱的手轻轻拍打孩子的胸口。
她一边讲故事一边笑,画面美好得像童话书里的插画。
“……小咸鱼跟着鱼群回到城市里,在小房子里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把大咸鱼给等回来了。它们不想工作,还是想像以前一样躺着,于是在城市外面找到一个小小的窝,在那里住下……”
说到这里,江妙妙皱了皱眉,将手伸入孩子的裤子里摸,刹那间脸色大变。
“好你个兔崽子,让你拉的时候不拉,非得换好新衣服才拉。臭死了,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扭头冲窗外喊:“陆启明!”
楼下传来陆启明百忙之中的回应。
“做什么?”
“快来给你儿子换裤子,又拉了!今天第三条了!”
梦幻童话变成了鸡飞狗跳,袁牧冰忍着笑,把礼物放在门外,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要赶一小时后的飞机,将车开得很快。
驶出两里路时她回头望了眼,郁郁葱葱的山野中,屹立着几栋漂亮的小楼房。
楼房旁边有鱼塘、菜地、稻田、果园。
牛羊在坡上吃草,大黑狗和大白狗带着半大的奶狗在果园里飞奔。
有母鸡下了蛋,咯咯哒的声音传出很远。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吧?
袁牧冰收回目光,一向紧绷的身体变得轻松许多,打开音响,微笑着哼起了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