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外语宿舍》 第1页 楔子最近阿狸有些不对劲,她总是起得很晚,睡得很早。宿舍里的同学都忙着应付英语四级考试,有时候拉她去复习,也被她拒绝了。眼看着英语四级考试的时间就要到了,作为外语学院的学生,如果连最基本的四级都过不了,那么估计会让学校开除的。所以,同学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拉着阿狸和她们一起复习。「你们别管我,我考试肯定可以过的。」阿狸甩下这句话,继续埋头大睡。见到阿狸如此反应,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各自为自己的考试忙碌。一星期后,英语四级考试如期举行。阿狸那天起得特别早,并且梳妆打扮一番,和其他人一起参加考试。考试成绩揭晓,阿狸名列第一。阿狸的成绩让宿舍里所有的人大吃一惊,她们怎么也不相信,阿狸之前的成绩并不好,怎么在宿舍睡了一个月便突飞勐进。大家觉得有些奇怪,都聚在一起讨论。「阿狸一定是假装睡觉,晚上偷偷复习。」a说。「对,我有一次起来看见阿狸一个人出去了。」b附和道。「她也太奇怪了吧,复习功课有什么神秘的,还避着我们。」c抱怨着。「就是,不管如何,反正人家是第一。」d嘆了口气。这天晚上,其他人都没有睡。12点钟一过,阿狸起来了,利索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其他人纷纷坐起来,跟着走了出去。阿狸走得很快,步履有些僵硬,似乎在梦游。她走出宿舍楼,穿过操场,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小树林。初秋的风有些冷,吹在身上,浑身哆嗦。但是看着阿狸向那个小树林走去,后面的人身上比秋风更加冷。小树林以前是一片乱葬岗,据说战争时期在那里死了不少人,后来一些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的流浪拾荒者便都埋在那里。看着阿狸走进那个小树林,其他人一横心,继续跟了过去。树林里很暗,月亮被遮天蔽日的树枝盖住了,些许月光透进来,眼前的画面让后面跟过来的人惊呆了。阿狸在一个墓堆面前半跪着,手里拿着一个铁锹,疯狂挖着,她的速度很快,仿佛不知道疲惫。几分钟过去了,阿狸终于停下来了,她从那个墓堆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微弱的光亮下可以看见,那是一根白骨。阿狸站了起来,她拿着那根白骨,静静凝视着,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形成一个狰狞的表情。接下来,只见她把那根白骨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继续蹲下来拿起铁锹,向墓堆下面挖去。看到这里,宿舍的其他人惊呆了。a哆嗦了,b吸了口气,c抓紧了手,d两腿哆嗦。四个人颤颤巍巍回到宿舍,她们猜测着,疑惑着,恐惧着,谁都不知道阿狸在做什么。这个时候,门响了,阿狸回来了。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你们一定好奇吧。」阿狸忽然说话了。宿舍的人不说话。「其实,没什么的,既然你们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个秘密。我之所以能够顺利考试过关,就是因为这些东西。」阿狸扬起了手腕,只见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灰白色的手鍊,仔细端详,那竟然是一条白骨手鍊。「你们都有心愿吧,只要戴上白骨手鍊,就能满足。男朋友、化妆品、好工作、减肥、美容,一切都没问题。」阿狸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1】2010年8月13日,星期五。今天是林城外语学院的大日子,新的宿舍楼竣工仪式完成,并且学校宣布,今天晚上就可以入住。考虑到外语学院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让女生先行搬入,男生暂时还在老宿舍楼。听完这个消息,所有的女生欢唿雀跃,男生则是一片郁闷和咒骂。一直以来,林城外语学院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挨在一起的,很多时候,男生站在宿舍阳台就可以和女生们对话,现在女生搬进了新宿舍,那么男生们就再也看不到女生了,所以他们自然非常郁闷。「以后可以大方地去阳台了,每次想到那些可恶的男生会偷窥,我就很害怕。」赵露开心地看着旁边的姐妹们说道。「切,就你那身材,站在阳台也没人看,还好意思说。」旁边的孙小美推了她一下。「你身材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赵露和孙小美嬉闹着。随着大会结束,学生们纷纷散开了。女生们都回到宿舍开始整理东西,下午她们就要搬到新居。「喂,小美,你真的要搬走吗?你捨得哥哥吗?」回宿舍的路上,同班的男生郑传调侃着说道。「我们早就想搬走了,你们这群色狼,天天拿着望远镜偷看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赵露瞪了他们一眼。「谁偷看你了,你也不照照镜子。」郑传白了赵露一眼。「宋子杰,你晚上帮我们搬东西吧。」这时候,孙小美看了一眼郑传旁边的男生。「哦,好啊。」宋子杰个子有些唉,但是面容清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和旁边的郑传是鲜明的对比。「我也去,好不?小美,我最喜欢为你服务了。」郑传笑嘻嘻地说道。「你帮我好了,我们要走了。」赵露瞪了郑传一眼,然后拉着孙小美向前跑去。郑传耸了耸肩膀,无趣地看了看旁边的宋子杰:「帅哥,你真有福气,孙小美的目光全在你身上。」「胡说什么?」宋子杰皱了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脚往后走去。「你不回宿舍,去哪?」郑传不禁愣住了。「我去图书馆查点东西,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们一起去给她们搬东西。」宋子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真是怪人,孙小美就是喜欢这种怪人,不行,我也得怪点。」郑传说着,做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地向宿舍跑去。回到宿舍,郑传走到了阳台,对面女生们正准备搬宿舍,偶尔有几个兴奋的女生大声尖叫。「有什么可高兴的,一群娘们儿,祝她们夜夜梦鬼。」躺在床上的崔亮咒骂了一句。「羡慕吧,没办法,谁让咱们是男生啊!」郑传嘿嘿一笑,转过了头。「不是我说,新宿舍楼以前真的闹鬼,知道为什么一直修建吗?那里以前连着一片乱葬岗,一到晚上,群鬼出没,别看现在盖得挺好的,都是盖在死人身上,等着看好戏吧。」崔亮一本正经地说道。郑传没有说话,心里想道,有鬼吗?如果真有,也许是色鬼吧。【2】宋子杰面前堆了很多资料,其中有一些似乎年代久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宋子杰的眼睛快速地在那些资料上面扫过,有时候微微皱皱眉头,有时候又吸一口气。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又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旁边的值班老师王老师已经看了他很久,今天因为女生要搬宿舍,所以很多人都没来图书馆,只有几个人,到现在只剩下宋子杰一个人在坐着。从他翻书的速度和面前那一堆资料来看,一时半会估计不会结束。王老师不禁走了过去。宋子杰在看的大都是外语学院的一些校报新闻,很多时候他只是匆匆一瞥,然后放下,立刻寻找下一份。「同学,你在找什么?」王老师说话了。「哦,老师好。」宋子杰抬起了头,「我在找一个校报新闻,说的是以前住在新宿舍的女生因为迷恋白骨手鍊,后来被送到精神病医院,这个事,你知道吗?」王老师愣了一下,应了声:「哦,对,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我听我哥说的,他以前和那几个女生是一个系的。」宋子杰说道。「其实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还见过那几个女生,她们是一个宿舍的,其中一个叫陈狸,她的同学都喊她阿狸。」王老师的话说完,宋子杰顿时看到了眼前校报上的一则新闻,他不禁欣喜地叫了起来:「我找到了,找到了。老师,我能借这个新闻看看吗?」「可以,只要别弄丢了。」王老师点了点头。从图书馆出来,宋子杰直接来到了新宿舍楼面前。眼前这栋崭新宏大的建筑楼,如同一个精美的礼物,正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精美的外表里面,曾经拥有过一些诡异恐怖的事情。校报是三年前的新闻,那个时候,这里是外语学院的女生宿舍,曾经发生了一起诡异事情,207宿舍五个女生集体发疯,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校报上的报导只是简要的提示,真正让宋子杰恐惧的是哥哥在他来这所学校之前对他说的话。「千万不要住进新宿舍楼,那里有鬼。」哥哥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是他讲起那几个女生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五个女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个人都变得神神道道,即使不上课也可以拿到好成绩,甚至一个比一个变得漂亮。后来,人们才知道,她们经常去学校后面的乱葬岗里面偷白骨,做成手鍊,戴在身上。她们的变化和好处都是死人的诅咒,同样,在她们得到好处后,死人也会吸走她们的灵魂。宋子杰问过哥哥,那几个女生后来怎样了。哥哥没有细说,只是说让他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去老宿舍楼,尤其是一些所谓的白骨手鍊,那种东西是死人的诅咒,根本沾不得,否则会遗憾终生。看着手里的校报,宋子杰不知道该不该跟孙小美说一下,如果说了会不会吓到她。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3】赵露把自己的被子打了个卷,然后用被单包起来,其他东西被放到一个大纸箱里,一切收拾妥当,她回头看了一下孙小美,孙小美竟然还在发呆。「怎么还不收拾啊!」赵露走了过去。「哦,马上。」孙小美愣了一下,把一个东西慌忙塞到口袋里。「什么东西?」赵露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那是一条手鍊,竟然是由骨头组成的。「好奇怪的手鍊?谁送给你的呀?」赵露好奇地问道。「我捡的,还给我。」孙小美慌忙夺了过来,有些慌张。「这个东西太奇怪了,快点收拾东西吧。」赵露讪笑了一下,转过了身。孙小美把手鍊放到了口袋里,这是白骨手鍊,孙小美在犹豫是不是要把它一起带进新宿舍。一个月前的晚上,孙小美一个人从学校外面回来。经过学校后面的巷子时,有个人突然窜到了她面前,那个人是一个蓬头灰面的女孩,年龄不大,两只眼睛特别有神,她看着孙小美说:「你是外语学院的学生吗?」本来,孙小美对于这样的疯子并不想理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回答了那个女孩的话。「英语四级过了吗?」那个女孩的话却很正常,仿佛一个老师温和地关心着自己的学生一样。「还没。」孙小美如实说道。「英语四级是一个外语系学生的基础,你必须得过,否则不能毕业的。」那个女孩喃喃地说道。 第2页 听到这里,孙小美想起了一个事情,因为外语学院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很多学生在考英语四级的时候压力很大,之前甚至有的因为英语四级不过,收到学校退学的处分。后来那个学生受不了打击便跳楼了,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却疯了。「这个可以帮你过四级,可以帮你实现自己的心愿,包括男朋友,变漂亮,减肥,都可以的。」那个女孩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白骨手鍊,不管孙小美愿不愿意,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快速转身离开了。孙小美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手里的手鍊。其实,孙小美来到学校的第一天便听到了白骨手鍊的传说。白骨手鍊最开始流传是外语学院一个宿舍,那里一个女生意外得到一种方法,用死人的骨头制成手鍊,然后便可以遂人心愿,即使不复习,不上课,考试依然可以名列前茅。事实上,这种说法争论不一,有的人说那是给死人交换灵魂的诅咒,也有人说纯粹是心理作用。自从得到这白骨手鍊后,孙小美便一直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试试,当然她又害怕自己试过后真的成了人们说的那样,把灵魂给了死人。所以一直以来她把白骨手鍊都藏在自己的抽屉里,直到今天要搬宿舍才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带走。走廊里传来了老师的喊声,让每个宿舍收拾好后,按照班级以及宿舍号,一个一个挨着进行搬离。当孙小美把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外面的老师推开了她们的门,然后说:「你们宿舍开始搬离,对应的宿舍有些改变,你们搬到207。」听完老师的话,赵露和其他人兴沖沖地搬了起来,孙小美却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207这个宿舍,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4】这里是林城的西郊,四周一片荒凉。一个人影沿着小路慢慢地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女孩,她的头髮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有些蓬松,衣服也灰濛濛的,两边的荒糙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一人高,风一吹,沙沙乱响。女孩似乎对于身边的荒糙和夜风没有任何惧意,她的步履很慢却很稳,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哌哌」,荒糙中响起几声鸟叫声,然后几只怪鸟扑棱着翅膀向夜幕飞去。女孩走近了,她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句话,她在不停重复着,仿佛那就是她的整个世界。「终于还出去了,终于还出去了。」女孩穿过前面的荒糙,找到了一条小路,小路很窄,只能容下一个人,女孩轻车熟路地穿过小路,向前走去。走到小路上,女孩的步履开始加快了,仿佛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做一样,快速向前走着,最后她来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出现一片空旷之地,那里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墓碑。这里是林城的西郊墓地。阴森的墓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风吹过来,鬼气十足。女孩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快速走进墓群里面,在一个墓碑面前停了下来。这个墓碑和旁边的墓碑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写着四个人的名字。她们属于小故事里面,分别是a、b、c、d。暗淡的月光下,女孩的样子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张美丽清秀的脸,只是上面写满了恐惧与憔悴。女孩的外套里面还套着一个白色的病号服,上面写着病号服所属医院 林城精神研究院。「终于还出去了。」女孩又说了一句话,这一次她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急躁与恐惧,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墓碑上面的四个名字,沉默着,散发着阴冷的目光。女孩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跟着,她把小刀插到墓碑旁边,然后快速地挖起来。女孩的动作很熟练,她似乎不知道疼,不知道累,很快她手上的小刀便因为用力过勐折断了,然后她丢掉小刀,开始用手挖起来,稚嫩的双手立刻开始损伤,血和土混到一起,但是女孩却浑然不知疼痛。终于,女孩停了下来,她从墓碑里面挖出了几块白骨,骨头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女孩盯着那几块骨头,然后慢慢放到了墓碑前。女孩想起之前的故事。「真的可以满足我们的心愿吗?」a问。「要是可以,先让我试试,我早就想减肥了。」b说。「我看是真的,不如我们试试吧。」c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反正大家都是好姐妹,一起试试吧。」d也加入了。诅咒也从那一刻开始。「是我害了你们,现在我还给你们。」女孩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拿起那把折断的小刀,轻轻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扎了进去。血,如同水管爆裂般喷she出来,染红了墓碑,染红了上面所有人的名字。「我还是喜欢听你们喊我阿狸。」女孩说完这句话,一头栽倒在了墓碑前。【5】宋子杰看到眼前的宿舍门牌号,不禁愣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孙小美她们竟然真的搬到了207。「发什么愣,进去了。这可是姑娘们的闺房啊!」郑传推了一下,搬着一个大行李包蹿了进去。雪白的墙壁,干净的窗帘,一顶漂亮的灯发着明亮的光,这是一个崭新的宿舍,如同一件还没有被穿过的衣服,只是没有人看到过它之前的血腥。宋子杰抱着孙小美的被子走了进来,然后放在了旁边一个床铺上。「谢谢。」孙小美跟了过来,然后递给了他一张纸巾。「哎呀,我也累,怎么不给我?」郑传凑过来酸熘熘地说道。「还有东西呢,累死你。」赵露一把抓住郑传的衣服,拖着他往外走去。宿舍里只剩下宋子杰和孙小美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此刻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对面是即将竣工的男生宿舍,一眼望去,黑煳煳的,仿佛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一会儿搬完了,我们请你们吃饭。」孙小美扭着衣角,打破了沉默。「不用客气。」宋子杰嘿嘿一笑。这个时候,宿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仿佛一个女人悽厉的哭泣,声音如刀子般划过他们的耳膜。宋子杰愣住了,面前孙小美也是一脸震惊,说明刚才的声音不是他们的幻觉,而是真的出现过。「什么,什么声音?」孙小美颤声看着宋子杰。「可能,可能是谁的手机铃声吧。」宋子杰猜测着,显然这种猜测根本不成立,刚才的声音那么清晰,分明就是在宿舍里。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砰」,门被撞开了,赵露和郑传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宿舍的其他人。几个人的声音很快打破了宿舍的沉默,但是却无法打破宋子杰和孙小美内心的疑惑。「终于完毕了,现在我们正式入住了。」赵露把东西放到床上,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我都饿死了。」郑传一脸期待地看着其他人。「是呀,我们,我们吃饭去吧。」孙小美跟着说道,然后她拉了拉宋子杰,示意他一起出去。几个人一起离开了宿舍,然后关上了门。没有人听见,关门的一瞬间,宿舍里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犹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饭店是学校对面的一个小饭馆,因为今天搬家的缘故,生意特别火暴。在赵露和郑传的不懈努力下,所有的饭菜终于齐了。赵露作为女生宿舍的代表,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后,几个人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电视上正在播报城市新闻,孙小美抬眼看了一下,上面正在报导一宗自杀案,今天晚上七点半,在城市西郊墓园发现一个女人自杀在一个墓碑面前。画面上,一个女人趴在一个墓碑前,她是把刀扎进自己的脖子而死,虽然血液喷得到处都是,但是她的样子还是清晰地被拍了出来。孙小美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她认识这个女孩,一个月前就是画面上的这个女孩把那条白骨手鍊给了她,现在这个女孩竟然死了。「根据调查,死者名叫陈狸,是林城精神研究院的病人,五年前她和宿舍四个人一起被送到精神病院,在这五年期间,她的其他舍友全部自杀,只剩下她一个。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她内心太过纠结,所以选择了自杀。」听到上面记者的话,宋子杰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电视。「你们两个还真默契,看电视都一起发呆。」对面的赵露看着他们调侃道。但是宋子杰和孙小美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吃饭。【6】夜色深沉。宋子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眼前又浮现出了今天在饭馆看到的新闻,那个叫阿狸的女孩竟然死了。她竟然死了。宋子杰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三年前,宋子杰是一名高一生,他像所有喜欢上网的男生一样,经常夜不归宿,通宵上网。不过,其他人是玩游戏、聊天,宋子杰却是在一个论坛里面做斑竹。那个名叫「神诡玄咒」的论坛里面聚集了全国各地喜欢神秘文化的网友,大家在里面各抒己见,发表自己的看法,甚至转载一些各地发生的诡异神秘事件。在论坛里面,宋子杰和一个叫阿狸的网友关系最好,她是林城外语学院的学生,她对神秘文化的喜欢要远远高于平常人。宋子杰很喜欢和阿狸在一起交流,因为阿狸的脑袋里总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知识。有一天晚上,宋子杰照例和阿狸在网上聊天,阿狸向他讲起了白骨手鍊的故事。在西南偏远山区,有一个名叫骨族的部落,相传他们是蚩尤的后代,当初蚩尤和黄帝大战,很多族落都贡献了自己的镇族之宝,但是因为蚩尤战败,那些宝贝被黄帝收走。只有骨族的宝贝留了下来,那是一张羊皮卷,上面记满了各种诅咒的方法。随着时光的流淌,骨族的发展渐渐开始衰落,一些族人不甘平凡,于是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城市。没有学歷、没有技能的他们只能做一些体力活,拿着极少的薪水度日,于是,一些族人想到了骨族部落的宝贝。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他们不惜把那张羊皮卷偷出来,将其中的一些方法用于金钱交易。但是他们的野心很快被族里的长者知道,于是长者发出通告令,追捕羊皮卷,可惜在争夺的过程中,羊皮卷被毁。虽然长者做了最大的努力,还是让其中一个咒语传了出去,那就是白骨手鍊。几年后,白骨手鍊被一个商人高价买走,为了测试它的真实性,那个商人在网上发布招聘试验者。阿狸告诉宋子杰,她很幸运,成为了那个试验者。那次以后,阿狸便没有再出现过。宋子杰问过很多人,都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后来,一次偶然机会,他得知阿狸竟然和自己的哥哥是一个学校的,于是他便托自己的哥哥去寻找阿狸,但是得到的却是阿狸疯掉的消息。 第3页 阿狸在医院的时候,宋子杰曾经想过去找她,但是最终却没有去。一直到后来他考到了外语学院,入校的第一天他便去看望阿狸,可是阿狸已经不认识他。他在门口默默呆了几分钟,最后离开了。现在,阿狸死了。那个神秘的咒语难道是真的?宋子杰百思不得其解。月光透进来,形成一个诡异的阴影。「滴,滴」,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宋子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一条简讯。「我们能见见吗?赵露。」宋子杰愣住了,大半夜的,赵露怎么发了个这样的简讯。「什么事?」宋子杰回復了赵露的简讯。「关于小美的事情。」赵露很快回了过来。「明天说,可以吗?」宋子杰觉得实在有些晚。「最好是现在,否则你会后悔的。」赵露坚持着。「那好吧,我现在出去。我们在哪见?」宋子杰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十分钟后,学校后面操场篮球架下面见。」赵露说出了见面的地点。宋子杰把最后一口烟抽掉,他不知道赵露见他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过她既然如此坚持,想必有她自己的理由。想到这里,宋子杰披上衣服,轻轻走出了宿舍。【7】夜幕下的操场一片宁静。宋子杰穿过教学楼,来到了操场上。篮球架如同一个个矗立的尸体一样站在那里,寂寂不动。篮球架旁边空荡荡的,赵露并没有来。宋子杰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地拿起了手机,就在他准备拨出赵露的号码时,前面传来脚步声,从身影判断,来人正是赵露。「你来了。」赵露快速走了过来。「到底什么事啊?」宋子杰问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赵露没有理宋子杰,抬脚向操场后面走去。宋子杰跟着她走了过去,操场后面是外语学院的后门,再往后面就是一片空旷的废弃糙地,以前那里本来是准备建图书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赵露走得很快,宋子杰小跑着才跟了上去,在那片空旷的废弃糙地面前,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宋子杰。「到底做什么?」宋子杰有些生气了。「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孙小美。」赵露顿了顿,又停住了。「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宋子杰有些不耐烦了。「你知道白骨手鍊的事情吗?」赵露问道。「什么意思?」宋子杰愣住了。「外语学院一直有关于白骨手鍊的传说,其实这个传说是真的。白骨手鍊是一个名叫骨族的部落传出来的,昨天搬家的时候我看到小美拿着一条白骨手鍊。」「你说什么?」宋子杰惊叫了起来。「是的,我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的,但是她的确拿着一条。那条白骨手鍊其实是一个诅咒,虽然可以完成持有者的心愿,但是也会吃掉她的灵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并且这几天,小美她一直出去,半夜才回来。我想她一定受到了那个白骨手鍊的诅咒。」赵露说道。「怎么会这样?」宋子杰怎么也没想到,白骨手鍊的诅咒竟然真的转移到了孙小美的身上,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却真的发生了。「啪」,这个时候,前面糙丛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站在前面的赵露一惊,慌忙走到了宋子杰身边。「沙沙,沙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啊,赵露一下躲到了宋子杰怀里。一个人从糙丛里走了出来,竟然是孙小美。「小美。」宋子杰慌忙推开了怀里的赵露,三人尴尬地看着彼此,仿佛是一出无声的哑剧。孙小美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片刻后,侧身向学校里面走去。「小美,你听我解释。」赵露慌忙伸手拉住了孙小美,但是却被孙小美甩开。宋子杰看着孙小美的身影离开,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怎么办啊?她一定误会我们了。」赵露看着宋子杰问。「没什么的,我刚才看她的样子好恐怖,她怎么在这里?」宋子杰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是啊,她去后面做什么了?」赵露也呆住了。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刚才孙小美出来的地方走去,走了几分钟,他们便看到地上一个大坑,旁边还有一些刚刚挖出来的土。「看,这个是什么?」宋子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骨头?」赵露脱口说道,「不会是白骨吧?」【8】孙小美的眼泪落了下来,手上的疼痛无法和心里的疼痛相比。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子杰竟然和赵露在一起。这么晚,他们在一起,自然是在约会。刚才看到赵露倒在宋子杰的怀里,孙小美的心都要碎了。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她来到了操场上,坐了下来。现在是午夜时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白骨手鍊,放到了掌心中间。明亮的月光下,白骨手鍊闪烁出诡异的光泽,刚才因为挖土的原因,孙小美的两只手上已经磨出了伤,风吹在上面,有些疼,但是她根本不理会手上的疼痛。她陷入了沉思中。昨天晚上吃饭后,赵露和其他人故意先走,剩下孙小美和宋子杰两个人在后面。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孙小美喜欢宋子杰,唯独宋子杰不知道。孙小美性格内向,有点矜持,她不像赵露那样大大咧咧。昨天吃饭时,赵露还对孙小美说:「你应该大方地告诉宋子杰你喜欢他,否则他不知道,你多郁闷啊!」两个人沿着学校旁边的街道走了很久,除了一些简单的对话,便是沉默。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孙小美终于鼓足了勇气,她拉住宋子杰,红着脸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谢谢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等过些时候我再回答你,可以吗?」宋子杰并没有接受她的感情。这一点让孙小美很失望,但是她却很舒坦,毕竟压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讲了出来。回到宿舍后,孙小美早早地躺到床上睡着了。其实,她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耳边一直听着别人在说话,眼前全部是宋子杰的身影。宋子杰为什么不接受自己呢?难道他的心里有了别人?他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呢?无数个疑问,虫子般钻进孙小美的脑子里。不知不觉,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条白骨手鍊,她想起了那个女孩的话。「你有心愿吗?男朋友,变漂亮,减肥,它都可以满足你的。」「真的可以吗?」孙小美的心里开始痒痒,她盯着那个手鍊,轻声说道,「如果真的可以,就让宋子杰接受我吧。」「小美,你在做什么啊!」突然,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孙小美抬头看见赵露正盯着她,目光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手鍊。「没,没事。」孙小美有些生气,收起了手鍊。「晚上和宋子杰谈得怎样啊!」赵露继续问道。「没谈。」不知道为什么,孙小美特别害怕赵露问她这些,尤其是关于她和宋子杰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赵露曾经说过也喜欢宋子杰吧。赵露没有再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孙小美很快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一个女孩拿着白骨手鍊,来到学校后面的空地上,然后开始在地下挖,很快她挖出一块骨头来,那个骨头的光泽和白骨手鍊的光泽一模一样,她对着那个骨头,轻声说道:「我要宋子杰爱我。」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忽然转过了头,孙小美发现那个女孩竟然是她自己。啊,孙小美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感觉有些冷,转过头,她惊呆了,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一片空地上,手里拿着一块骨头,和梦里的骨头一模一样。难道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孙小美不敢再想下去,她慌忙爬了起来,向前面走去,可是没想到一眼却看到了赵露和宋子杰在一起。「嗒嗒嗒!」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孙小美没有动,她知道一定是赵露或者宋子杰来了,如果是赵露来了,她会更生气,但是宋子杰来了,她也许不会再生气。身后的人靠近了她,然后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不等她回过头,便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拖着她向后离去【9】天亮了。宋子杰的头有点疼,他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面对孙小美。昨天晚上的事情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其实,宋子杰并不是不喜欢孙小美,只是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抗拒,那份抗拒来自阿狸。青春少年时期,宋子杰遇见阿狸,虽然两人没有见过面,但是网上的熟识,早已经让他对那个网络另一头的女孩心生爱慕。只是他不知道,三年后,当他真的见到阿狸后,竟然会是在精神病医院。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新感情。来到教室,宋子杰看见赵露和孙小美的座位空着,看来她们还没有来。「郑传呢?」这个时候,旁边的崔亮推了宋子杰一下问。「他去哪了,我怎么知道啊!」宋子杰愣住了。「胡说什么,昨天半夜你出去,我看见郑传跟着你走出去了呀!」崔亮白了他一眼。这时,教室门开了,赵露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拉起宋子杰往外面走去。「怎么了?」宋子杰想推开她,但是赵露却死死地抓着他。看到如此状况,教室里炸开了锅。「到底怎么了?你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宋子杰走到教室外面用力挣脱掉赵露的手。「昨天晚上,孙小美一晚上没回来。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她。」赵露转过头说道。「真的假的?」宋子杰愣住了,他发现赵露的眼睛又红又肿,似乎一晚上都没睡。「是真的呀,不会出事吧?」赵露急得就要哭起来。宋子杰皱紧了眉头,他想起崔亮的话,昨天晚上郑传跟着自己出来了,但是自己却没见到他出来。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呢?宋子杰心里出现了疑问,宋子杰知道郑传心里有些喜欢孙小美,只是孙小美一心喜欢自己,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是过过嘴瘾。昨天夜里在操场上,孙小美甩手离开后,会不会是遇见了郑传,然后他们在一起呢?可是即使他们在一起,也不应该到现在还不出现啊!就在宋子杰和赵露心急如焚的时候,郑传也在心急如焚地挣脱着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他不知道自己动了多少下,两只手又麻又冷,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挣脱掉绳子,否则便会死去。面前的孙小美依然呆坐着,她的手里拿着那条白骨手鍊,眼神茫然无措,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昨天晚上,当郑传看见孙小美被一个神秘人拖着走向操场后面的时候,他慌忙跟了上去,然后沖了过去。可是,当他的拳头刚到那个神秘人面前,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这里。「啪」,左手终于出来了,郑传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编辑了一行信息,找到宋子杰的电话发了出去。 第4页 「求救吗?」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突然传过来。「啊!」郑传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不如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你在哪里,让他今天晚上9点来这里,否则我就杀了孙小美。」眼前的人拿起手机,拨出宋子杰的电话,然后放到了郑传的耳边。【10】这里是黑暗的世界,罪恶的滋生地。宋子杰和赵露走进来,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今天下午,宋子杰接到郑传的电话,他和孙小美被人绑架了,对方让他晚上9点来女生宿舍楼的对面楼。电话再次响起。「沿着楼梯向前走,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我在下面等你们。」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宋子杰和赵露没有多想,立刻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到了楼梯下面。地下室有一丝光亮,是蜡烛的光亮。郑传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孙小美坐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看不到样子。「你到底是谁?」宋子杰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这似乎并不重要,现在我要让你们看一齣好戏。」那个人没有理宋子杰,只见他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孙小美说道,「戴上白骨手鍊。」孙小美呆滞地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白骨手鍊,准备往手上戴。「不要,小美。」赵露慌忙沖了过去,一把夺过了孙小美手里的白骨手鍊,然后把手鍊拧成麻花状。「果然,你是骨族的人。」那个人并没有对赵露的做法生气,相反却很是高兴。「你也是骨族的人?」赵露忽然明白了过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孙小美拿着白骨手鍊一个月都没有产生诅咒,原来她的身边真的有个骨族之人。哈哈。」那个人笑了起来。「你这个叛徒,拿着族里的咒语害人,你会得到报应的。」赵露骂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我们的祖先归顺蚩尤为的不也是希望自己的族落髮展强大,现在我用诅咒,那又怎样?」那个人质问道。「如此看来,三年前学校发生的事情也是你的杰作?」赵露迟疑了几秒,忽然问道。「不错,可惜那几个女生太过急躁,否则我的计划就可以完成了。可惜了她们,中了诅咒没有死,一直在精神病医院,警察又盯得太紧,所以我只能等三年后重新开始自己的计划。」「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宋子杰问道。「如果诅咒实验成功,我就可以和别人交易,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可惜计划一直不顺利,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各位同学,你们都将是这次的实验对象,包括你,我的族人,现在我很心痛地告诉你,你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个人指着赵露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听出你的声音了,你是王老师,图书馆的王老师。」宋子杰一直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当他听见那个人说各位同学的时候,他顿时想了起来。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摘掉了脸上的面具:「不错,我是王老师,我的真实姓名叫巴诺,很快这个世界上将不会有王老师,而是多了一位富翁。」「你别高兴得太早。」赵露冷笑了一声,然后身体往后退了退。「什么意思?」巴诺愣住了。黑暗中,走出来三个人,他们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但是目光如炬,步履稳重,他们慢慢走到了巴诺的身边,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巴诺惊呆了。「我一直怀疑学校里面的白骨手鍊是族里的人在搞鬼,所以很早就和族长联繫,但是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只能搁浅。一直到那一天我看到陈狸自杀在墓碑前,在电视上我看到她的样子,她分明是受到了诅咒才会如此。于是我确信,外语学院一定有骨族的人,并且是骨族的叛徒。」「我们搬宿舍的时候,我见到了孙小美手里的手鍊,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把孙小美当成了第二个陈狸。于是我立刻通知了族长,让他们来到了林城。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利用宋子杰寻找你,但是却被孙小美的意外出现打断了计划。」「现在想来,那时候孙小美就已经中了你的诅咒,所以才会梦游,出现在学校后面的空地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赵露厉声说道。「我无话可说,计划失败,我认错。」巴诺低下了头。就在宋子杰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三个老人中间突然有个转过头照着他打了一拳,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11】宋子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和孙小美靠在学校操场后面的糙地上。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慌忙拿起来,接通了电话。「你和孙小美准备什么时候来上课啊?」电话里传来了赵露的声音。「上课?」宋子杰的头有些疼,他记得自己帮孙小美搬完家,后来孙小美跟他表白,但他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快点来吧,要不然老师点名了。」赵露说完,挂掉了电话。这个时候,旁边的孙小美也起来了,她揉着脑袋说:「我们怎么在这里啊!」「先别说了,我们快点去教室。」宋子杰说着拉着孙小美站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孙小美似乎想起了什么,羞涩地问道。宋子杰没有说话,用力握紧了她的手,然后向前走去。两个人走后不久,后面的糙丛里面站起来一个人,他是郑传,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揉着脑袋,边走边纳闷,我不是跟着宋子杰从宿舍出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有些秘密,如同遗失的记忆,永远地埋藏在了故事里面。比如,图书馆的管理员王老师,忽然失踪了,学校找了几天也没找到,最后不了了之,仿佛王老师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1】五月中旬,一场地震袭击了s省,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与s省相邻的c市也受到了影响,城市里的人们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摇晃,都吓得聚集在街头,因夏季来临,c市又是三大火炉地之一,不少人都只穿着小背心和裤衩,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尴尬地遮掩着。大盘区光明街有一片等待拆迁的平房,住户早就搬走了,房屋显得破旧不堪,大都是危楼。墙壁上猩红而巨大的拆字,像一道可怕的符咒,镇压着地狱中孤苦悲戚的灵魂。这一场地震,别的楼房都好,只是这一片危房被震塌了不少,幸好没有伤到人。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手机没有信号,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悽厉的尖叫。众人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被埋在危房里了,连忙围过去想要救人。谁知,他们所看到的,是恐怖如噩梦的一幕。一片废墟之上,还有一面墙壁孤独地矗立着,从墙壁断裂的地方,伸出一颗黑色的骷髅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仰望苍穹,似在控诉着什么。对于所有在场的人来说,这次地震化为了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具被埋在墙中多年的尸体,竟然会成为c大一系列诡异事件的序幕。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灯火辉煌,舞台上挂着演讲比赛的横幅,年轻的学生在摆满鲜花的演讲台上慷慨激昂。校领导们坐在前排,神情严肃地给他们打分。韦文豪站在大厅的角落,默默地看着选手席,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伸过来,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坐到地上。「叶珂 」「在看谁?」叶珂朝他眨了眨眼,他将脸埋下去,嗫嚅道:「没 」韦文豪和叶珂都是英语系大二的学生,韦文豪性格怯懦,叶珂性格活泼,所有人都没弄明白,他们俩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我知道了,你在看那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孩。」叶珂促狭地笑道,「她叫什么?」「我没在看她 」韦文豪的头埋得更低,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她,她叫李凌铃,是英语系的新生 」「你了解得蛮多的嘛。」叶珂拍了拍他的肩,「你们怎么认识的?」「图书馆 我帮她找了本书 」「这么说来,你们不算认识?」叶珂笑道,「要我教你怎么跟女生搭讪吗?」李凌铃忽然站了起来,捂着嘴跑出门去,韦文豪的目光跟随着她,一脸关切。「看来她有些紧张。」叶珂塞给她一瓶饮料,「这是大好机会,装作偶遇,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用双手握紧饮料瓶可以减轻紧张感。」韦文豪恐惧地摇头,叶珂将饮料强塞进他手里:「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不会吃了你!」「我,我不行 」「如果你没有勇气将饮料给她,至少跟她说 加油 。」叶珂握住他的双肩,盯着他的眼睛,「文豪,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韦文豪沉默了片刻:「我 真的可以吗?」「当然,去吧。」叶珂在他背上一拍,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踌躇着走出会场,叶珂松了口气,找了个位置悠闲地坐下。不久,韦文豪回来,低着头,面色阴沉,叶珂嘆息:「看来失败了。」轮到李凌铃演讲,当她站上演讲台的那一刻,光彩四she,整个会场仿佛都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韦文豪自始至终都痴痴望着李凌铃,她的英语演讲非常成功,成为无可争辩的最高分。领奖时,她站在三个获奖者的正中,笑得像个天使,一向阴沉的韦文豪也跟着笑起来。为李凌铃颁奖的是一个富商模样的男人,挺着啤酒肚步履蹒跚地来到她面前,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将水晶奖盃和证书交到她的手中。会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就在这时,李凌铃忽然拿起奖盃,狠狠砸在这个男人的头上,男人捂着太阳穴,一声不哼地倒下去。全场譁然,叶珂大惊,勐地站起身来,冲上舞台,摸了摸这个男人的颈动脉,叫道:「快叫救护车!」一时间,会场乱做一团,学校领导们面无血色,仿佛预感到乌纱不保。叶珂抬头看向李凌铃,她一脸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2】「市内最大地产商郭翼在为c大学生颁奖时被砸伤,现在c市医院进行治疗。目前,此案仍在进一步调查中。之前郭翼曾为c大捐资修建了一栋现代化教学楼 」叶珂关掉校宿管会办公室的电视,室友欧阳蕾皱眉道:「真是奇怪,听说李凌铃是个很文静的女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殴打素不相识的地产商?」另一个室友刘鸣玥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们素不相识?」韦文豪低着头,不停地转动无名指上所戴的指环。叶珂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没事吧?」韦文豪摇头,但转动指环的速度更快。「告诉我,李凌铃当时出了会场后去了哪里?」韦文豪低头不语,叶珂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你想不想帮李凌铃?」听到这话,韦文豪终于点头。 第5页 「那就告诉我,这非常重要。」自闭的少年第一次抬头直视她的双眸,认真地问:「她 被催眠了吗?」「我看不像。」刘鸣玥插嘴。韦文豪犹豫了一阵:「我看到她进了花圃,见了一个人。」「谁?」「不知道,那人被树挡着,路灯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上,看起来比李凌铃高,短髮,应该是个男生。」刘鸣玥说:「不如直接去问李凌铃本人吧。」李凌铃从铁门后出来,身上穿着黄色的牢服,才不过几天,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和舞台上那个艷光四she的女孩判若两人。她看到长桌后面的两人,似乎有些惊讶。「你们是?」「我是英语系大二的学生,我叫叶珂,这是我的同学韦文豪。」「我记得你。」李凌铃对韦文豪说,「你在图书馆帮我找过书。」韦文豪害羞地低下头,心仪的女孩记得他,让他心内窃喜。「凌玲,我听说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会突然在舞台上打人?你认识郭翼吗?」李凌铃连忙摇头:「我从没见过他。」「那你为什么打他?」「我也不知道。」李凌铃痛苦地抱住头,「好像做梦一样,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你之前出过会场一次,是去见朋友吗?」「不是,我有些紧张,想吐,所以去花园里唿吸一下新鲜空气。」叶珂和韦文豪互望一眼:「你出去后没遇见什么人?」「没有。」李凌铃奇怪地看着二人,「你们以为是有人唆使我做的?」叶珂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看着我的眼睛。」李凌铃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两人凝视良久,叶珂毫无预兆地在她面前勐地一拍手,她吓了一跳:「叶 叶珂,你这是做什么?」「没什么。」少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李凌铃感动地点头:「谢谢。」从看守所里出来,叶珂对韦文豪说:「她没有被催眠。」叶珂的父亲是心理学大师,叶珂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催眠术。「那她是在说谎?」「不像。」叶珂脸色凝重起来,「这个案子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你先回学校,有了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叶珂向当警察的表哥韦英东打听了这个案子,原本不是什么大案,郭翼的伤也不重,一般来说拘役十五天也就行了。可是那个郭翼很有些能耐,只手遮天,要强行弄成故意伤害,还扬言不让李凌铃坐个七八年的牢就不姓郭。在韦英东处碰了钉子,叶珂来到李凌铃的寝室,大一的学生中午一般都在寝室度过,因此她见到了李凌铃的所有室友。「你是谁?」一个穿着貂皮夹克的女孩朝她斜了一眼,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化着很浓的妆,浑身上下充满了名牌。「我是大二的,我叫叶珂。」「叶珂?」另一个女孩惊讶地问,「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怪胎?」叶珂眉头一挑:「怪胎?」「有什么事吗?」皮夹克女孩傲慢地翘起二郎腿,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刷指甲油。叶珂朝李凌铃的床铺看了一眼,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我今天刚去见了李凌铃。」「她没死吧?」皮夹克女孩的语气泛着一股敌意,叶珂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放心,她还好。我想问问,最近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她正常过吗?」「叶珂,我们外面说吧。」另一个室友拉着她出了门,「抱歉,郭兰兰的父亲受了伤,心情不好。」「受伤?」「郭兰兰的父亲就是郭翼。」「什么?」叶珂睁大眼睛,那女孩眼底流出一丝悲伤:「我们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凌玲和兰兰的关系本来很好的。」「李凌铃知道郭翼是郭兰兰的父亲吗?」「应该知道吧,但是之前郭叔叔从没来过学校,他们不可能见过面。」「李凌铃和郭兰兰最近有没有吵过架?」「凌玲从来不跟人吵架,她脾气很好的。就算吵了架,也不可能当众打人家的父亲啊。」「说的也是。」叶珂沉默片刻,「她有没有交男朋友?或者跟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是有几个追凌玲的男生,但她都回绝了,她说过,大学结束前不会谈恋爱。」女孩抓了抓自己的短髮,「不过 」「不过什么?」「凌玲有个奇怪的习惯。」女孩说,「这个习惯让我们都有些害怕。」叶珂嗅到了一股神秘的味道,连忙追问:「是什么,说得详细些。」「凌玲的室友说,她常常会拿起寝室里的花瓶,然后盯着地上发呆。她们问她在看什么,她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下意识举动。」坐在宿管会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不明所以,欧阳蕾问:「这说明了什么?」「弗洛伊德曾在他的书中说过这个案例。一个女士常常从一个屋跑到另一个屋,盯着桌布看,桌布上有一团红色的污渍。看了这污渍一阵之后,她总会叫来女僕,但又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女僕来做。后来弗洛伊德了解到,这女士曾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一个比她大很多的丈夫,但她没想到丈夫是个性无能,一整个晚上都从自己的房间不断地跑到她的房间,想要完成洞房花烛,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第二天早上,丈夫对她说,妻子新婚如果没有落红,会被女僕看轻,于是他拿起一只墨水瓶,将红墨水泼在床单上。」叶珂耐心解释,「曾经所经歷过的,对自己冲击很大的事件,会停留在潜意识中。严重的会发展为强迫症。」「你是说,李凌铃也患有强迫症?」「十有八九。如果她的强迫症被人利用,说不定就会导致在舞台上砸人的事。可是,就算我们证明这个幕后黑手存在,以现在的法律来说,也于事无补。」韦文豪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我再想想办法吧。」叶珂蹙起蛾眉,「不过,李凌铃究竟经歷过什么样的过去呢。」【3】郭兰兰回到寝室,屋子里空空荡荡,室友们一定还在上晚自习,她点燃一支烟,在黑暗中吞云吐雾。她刚刚去医院见过爸爸,那老傢伙还是老样子,头上fèng着针还在和护士勾勾搭搭。「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郭兰兰漫不经心地问:「谁?」回答她的是敲门声,依然响了九下。她不耐烦地开门,门外却没有人,走廊上空空荡荡,静得让人心悸。她正想关门,却发现脚边放着一束白色的槐花。她拾起白花,冷笑一声,一定是哪个追她的男生不敢表白,才偷偷摸摸送花。真是无聊。花中夹着一张卡片,上面粘贴着从报纸上剪下的铅字。「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噁心,她将花扔出去,就在转身的剎那,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目光宛如锋利的刀。「郭先生,该换药了。」护士推开高级病房的门,朝床上的郭翼抛了个媚眼。郭翼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那正好。」郭翼伸手在她大腿上摸了摸,又想往裙子里伸手,护士笑着将手拍开:「讨厌。」「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郭翼吓了一跳,不会是家里那只母老虎来了吧?护士打开门,郭翼胆战心惊地问:「是谁?」「真奇怪。」护士捧着一束槐花,「走廊上没人。」郭翼松了口气,不悦地说:「把花扔出去,槐花就是鬼花,多不吉利。」护士忽然尖声大叫起来,美丽的花束被她扔在地上,里面有一只塑胶袋,袋子里装着一只血淋淋的人耳和一张卡片。「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叶珂看着面前的一幕,脸色苍白。郭兰兰坐在一棵槐花盛开的槐树下,头低垂着,黑髮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她曼妙的身体被鲜血染成诡异的红色,一只洋娃娃在她身旁,脑袋枕着她的腿,她的左手紧握娃娃的手,右手放在娃娃的肚子上。飘落的槐花花瓣洒满她的尸身,像一幅妖艷诡异的哥德式画作。「尸体是来桃溪园晨读的学生发现的。」韦英东嘆了口气,「我问过她的室友了,她们说她彻夜未归,还以为她在医院过夜。」叶珂仔细检查尸体,脸色更加难看:「她被刺了很多刀,耳朵被割掉,胸口的这一道是致命伤,刺穿了右心房。真是兇残。」「比你想像的还要兇残。」韦英东将一只塑胶袋递给她,「这个东西是昨晚被送到了郭翼的病房。」叶珂将那只耳朵放在郭兰兰脸庞边比画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只耳朵不是死者的。」韦英东大惊:「什么?」「从这只残耳的伤口来看,是死后割下。」叶珂回头望着他,目光忧虑:「还有一个死者!」「九刀。」叶珂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浑蛋在她的身上刺了九刀,最后一刀才刺进心脏。」「兇手对她充满了仇恨。」欧阳蕾眼底掠过一丝愤怒,不管有着什么样的仇恨,对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做出这样兇残的事情,都令人髮指。「也许兇手只是享受这种折磨罢了。」刘鸣玥虽然是女孩,但穿起风衣来非常俊美飘逸。欧阳蕾不满地皱眉:「为什么你老喜欢和我抬槓?」刘鸣玥不屑地嗤笑:「为什么你老是自以为是?」「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互相斗嘴了?」叶珂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像发现了新大陆。「斗嘴?和一个四肢发达,智商不及我一半的人?」欧阳蕾大怒:「你说谁智商不及你一半!」「够了!」叶珂抬手制止二人,「回到案子上来。如果这个兇手真如刘鸣玥所说,以折磨受害者为乐,这个案子就会变得更加复杂。」「连环 」韦文豪垂着脑袋,低声说,「连环杀人案。」「已经有两个被害者,这本来就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好吧。」叶珂无奈地说,「通常连环杀手都有某种心理疾病,他们以自我为中心,对人性物化,生命在他们的眼中一钱不值。他们喜欢操纵对方,在杀戮中寻找快感,包括性慾的满足。或者 」她朝三人望了一眼,「自命为判官,替天行道。」三人面面相觑。叶珂说:「兇手在尸体旁放了一个娃娃,对于这个,你们有什么意见?」刘鸣玥说:「这是一个象徵,就像艺术家对于自己作品的签名。看起来或许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兇手来说,意义重大,可以映she出他的作案动机。」【4】韦英东封锁了艺术系的教学楼,黄色的警戒线很快招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学生,围在门口议论纷纷。「你说这些学生是不是太无聊了?」一个同事一边推开雕塑一室的门一边问,韦英东翻了个白眼:「今晚你进校园bbs里看看,你会觉得他们更无聊。」 第6页 叶珂赶来,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法医在那只断耳里发现了一块石膏,第二个死者很可能在和石膏有关的地方。」整座校园,只有一个地方有石膏,就是艺术系的教学楼。雕塑室中瀰漫着石膏特有的味道,四处都摆满了雕塑作品,有的成型了,而有的只是半成品。两人搜查了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发现,又来到雕塑二室,依然一无所获。推开最后一扇雕塑室的门,这间屋子没有柜子,放着一些真人大小的人物雕塑,陈设一目了然。同事说:「看来尸体没在这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吧。」「等等!」韦英东的目光落在屋子的角落,「你看。」同事只看了一眼,脸色刷地惨白。那是一座女性雕塑,它靠着墙壁而坐,身边放着一个石膏洋娃娃,它的左手抓着洋娃娃,右手放在娃娃的肚子上。两人互望一眼,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它僵硬地倒下去,却没有碎成碎片。韦英东皱起眉头:「我们找到第二个死者了。」「她叫什么?」叶珂站在警局的法医办公室里,看着那具尸体。她的父亲常常协助办案,一来二去,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们父女。「杨淑君,艺术系大二生,我问过她的室友,从昨天中午开始她们就没再见过她。」韦英东说,「真是个变态,竟然给尸体和娃娃喷上石膏粉!」「喷上石膏粉之后,她看起来就和真正的石膏没有区别。第三雕塑室通常用来放置一些不常用的雕塑,就算有人进去,也不容易发现尸体。真是个大胆又变态的傢伙。」叶珂不由得赞嘆,「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凌晨三点到六点之间,和郭兰兰的死亡时间相近。死因也和郭兰兰相同,一共九道伤口。等等,这是什么?」她用小钳子从尸体衣服里夹出一片槐花花瓣。「全c大只有桃溪园有槐花,杨淑君和郭兰兰都是在同一个地方遇害。」韦英东疑惑地看向她,「既然如此,兇手为什么要冒险将尸体运到雕塑室?」「这个兇手有种变态的表现欲,他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叶珂捏着死者的下巴,让她侧过脸去,露出血肉模煳的伤口,「郭翼收到的那只耳朵,就是她的。」又执起她的右手,「她的小指被人割下了,指头不知所踪。难道还有一个死者?」韦英东脸色立变:「我这就让同事给死者父母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收到槐花和手指。」两人的手机铃不约而同响起来,韦英东接了个电话,脸色阴沉:「我同事说,杨淑君的父母今天早上收到一束槐花和一根小指。我同事正把指头送过来,看是不是属于第二个死者。喂,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刚接到通知,我古代英语挂掉了。」叶珂欲哭无泪。【5】初春的风带着一丝暖暖的花香,叶珂坐在桃溪园外,脚边堆满了空易拉罐,她的身后是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啪」,她又打开一听啤酒,勐灌了一口酒,黑色的液体从她嘴角溢出来,将她的前襟打湿了很大一块。她被一口酒呛到,没命地咳嗽,咳完之后继续喝。「一个年轻女生半夜三更喝得烂醉如泥,难道就不怕招来流氓吗?」叶珂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连帽t恤的男生,模样长得还算顺眼,手中也拿了一罐啤酒。「半夜一个人喝闷酒,看来同是天涯伤心人啊。」她说,「一起喝吧。」男生在她身边坐下,与她碰了一下易拉罐:「你在为什么事伤神?失恋了?」「不,我的古代英语挂了。」叶珂气愤地磨牙,「那个姓范的 叫兽 !」「姓范?」男生惊讶地问,「不会是范伟德吧?」「你认识他?」「这位范 叫兽 可是大名鼎鼎。」男生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容,将空易拉罐一个一个排好,「如果你想挽回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什么办法?」「到他家里去跟他谈谈,记得衣服穿少一点,低胸一点。」叶珂愣住,然后深深地抽了口冷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竟然是那种人。」「现在有几个 叫兽 不是那种人?」叶珂斜了他一眼:「你太偏激了。」男生笑而不答,她闲得无聊,问道:「你呢?为什么事情伤神?」「我杀了人。」男生说,「知道这两天学校发生的杀人案吗,就是我做的。」叶珂惊诧莫名,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你真是没幽默感。」少女翻了个白眼:「在杀人现场开这种玩笑,你就不怕半夜冤魂爬出来找你麻烦啊。」「其实,再过一天就是我爸妈的忌日了。」说这句话时,男生的脸色立刻沉了一下,「他们走了12年,每到这天我都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叶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有些错愕,拍了拍他的背:「悲伤会渐渐淡去的。」「你不会明白。」男生不停地将空易拉罐排来排去,叶珂喝了一口酒,苦笑。「不说这些了,来,干!」「干!」忽然,她看到了他拿啤酒罐的手,那根小指蜷缩着,肌肉萎缩:「你的手 」「你说这个?小时候玩火被烧伤了。怎么,很难看?」「不 」将罐中的酒全都喝完,男生站起身:「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等等,你叫什么?哪个系的?」男生微笑,笑容在月光下盛开如动人的槐花:「我叫木年诺,建筑系。」【6】「主席,这是花朝节的庆典方案。」c大学生会宣传组组长蒋月林将一份文件递给刘鸣玥,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刘鸣玥看了一阵,「嗯,这个方案做得不错,交给娱乐部去负责吧。」蒋月林犹豫了一下:「会长,前天晚上我在学生会办公楼里看到些东西。」「什么东西?」蒋月林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可能是 鬼 」刘鸣玥哈哈大笑:「你还信鬼?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白受了?」「主席,你一定要相信我。」蒋月林急切地说,「你还记得二楼尽头那间打不开的钢琴室吗?前天我在办公室里做方案,听到走廊有脚步声,还有女人的笑声,很阴森的那种。刚开始我没有在意,后来忽然听到钢琴声,还有呜呜的声音,像是女人在低声抽泣。我吓了一跳,打开门,发现声音是从那间钢琴室里传来的 」「等等。」刘鸣玥似乎嗅到了一股森冷的味道,「你说女人的抽泣声?」「是的,很低的抽泣声,很恐怖。」「立刻带我去钢琴室!」两人来到二楼,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走廊两旁的房门紧闭,像怪兽的牙齿。两人的心悬了起来,越往里走,铁锈味和臭鸡蛋味就越发地强烈。刘鸣玥推了推尽头那扇积满了灰尘的门:「月林,去把钥匙拿来。」「这间钢琴室已经将近五年没有使用,钥匙也不见了,所以才叫打不开的钢琴室。」刘鸣玥思索了片刻,俯下身去,贴着门下的fèng隙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见钢琴的轮廓。「月林,你去把楼外的路灯打开。」「我一个人?」刘鸣玥拍了拍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微笑:「放心,没事的。」蒋月林像一瞬间被人往身体里注入了无穷的勇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大约过了几分钟,刘鸣玥接到电话,说路灯已开。她再次俯下身去,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昏黄色光,终于看清屋中的景象。一个女人静静地靠在钢琴架上,路灯的光为她打下一个美丽而又恐怖的剪影。蒋月林气喘吁吁地回来:「鸣玥,怎么样?」「报警。」刘鸣玥目光阴冷,「我们发现了第三具尸体。」【7】「听说你发现第三具尸体?」叶珂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刘鸣玥看着这个宿醉未醒的同学,冷笑两声:「没错,她叫席明明,是计算机系的学生。死状和之前两个死者差不多,身上也是九道刀伤。她的小指头被割下了,死亡时间大概在第二具尸体发现那天凌晨。宣传部长蒋月林说,那天晚上曾听见过两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对,还有女孩的笑声。」「如果他听到的是作案过程,那么死者是自愿和兇手一起走进钢琴室的?」刘鸣玥沉默地点头:「兇手一定和死者认识。学生会办公楼的大门处安装了摄像头,我已经让保安交给警察了。不过这个兇手步步为营,恐怕想要找出他来,没有这么简单。」「她父母有收到什么东西吗?」「我又不是警察,怎么知道?」叶珂半眯起眼睛看她,她无奈地笑:「他们收到了一束槐花和一只人耳。」「人耳?」「很有可能就是郭兰兰被割去的那只。」叶珂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兇手打算停手了?」敲门声响了起来,叶珂打开办公室的门,韦英东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韦警官?」「刘鸣玥,我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你,他们说你在这儿。」韦英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摄影机里发现了些东西,但是只看得到影子。我问了几个学生会的同学,他们说你人面最广,认识的人最多,你来认认,看能不能认出这是谁。」说罢,拿出两张列印的照片。也不知是摄影机的角度问题,还是兇手故意躲开镜头,其中一张照片似乎是兇手带着死者走进办公楼的情景,上面只能看到两个打在墙壁上的影子,其中一个穿着裙子,是个女孩,应该就是死者。而另一个人穿着大衣,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子,看不清男女。另一张照片中只剩下兇手一个人,正从办公楼里出来,依然只能看见影子。「穿成这样,怎么认?」「等等。」叶珂拿起第二张照片,脸色顿时转白,「他的手 」那道影子里,垂下的右手似乎有些奇怪,叶珂将照片扫描进电脑,然后放大、去噪,一个清晰的手影出现在屏幕上。那只手的小指头蜷缩成一团,叶珂的脸色白如冬雪。「这人你认识?」韦英东奇怪地问。「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叶珂一时间还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昨天晚上我还和他喝过酒!」第二天早上,叶珂从韦英东处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三个死者的父亲都是郭翼房地产公司的大股东。但追溯到十几年前,这个公司刚刚创立的时候,真正的董事长另有其人,他们只是他手底下的左膀右臂。可是当这位董事长费尽千辛万苦拿下大盘区光明街一块地皮的时候,才发现那块地旁边要修建大型垃圾场,耗资千万的地皮一下子变得不值分文,房地产公司也陷入了最大的危机。三人乘机从他手中夺走了公司,走投无路的董事长跳河自尽。这位董事长正是木年诺的父亲。找到了动机,韦英东去建筑系找木年诺,才发现他自从那晚与叶珂喝过酒后便再也没回寝室,警察局已经下令通缉。 第7页 【8】看守所的大门发出吱嘎的尖响,韦文豪怀里抱着一大袋东西,跟在警察的身后,有些惊慌和忐忑。耳边响起乌鸦低沉不祥的鸣叫,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高墙将苍穹切割成一个奇怪的多边形,令人窒息。打开一扇门,门里有一张方桌,警察示意他坐下。片刻之后,穿着囚服的李凌铃走了出来,气色似乎好了很多,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你来看我。」韦文豪低着头,尴尬地踌躇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给我的?」李凌铃笑道,「是什么?」「一些吃的。」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玩具。」李凌铃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积木,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积木?」韦文豪不好意思回答,其实他已经偷偷注视她很久了。李凌铃迫不及待地将积木散在桌上,一块一块地堆积,不多时就堆成了屋子的形状:「好看吧?」韦文豪点头。「我小时候很喜欢玩积木,哥哥也喜欢,我们俩就抢着玩。奶奶老偏心,我总是抢不过他。」李凌铃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你有哥哥?」韦文豪奇怪地问,他记得李凌铃是李家的独生女,父亲过世,母亲去了国外,她不肯跟过去,就一个人留了下来。「是啊,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李凌铃说,「咱们不说这个。听说郭翼家里出事了,没心思管我,所以我只是拘留15天。他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韦文豪紧张地转动无名指的戒指:「他的女儿死了。」「兰兰死了?」李凌铃惊诧地大叫,韦文豪忙说,「你,你别着急,听我说。」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李凌铃听,李凌铃脸色惨白,双手因恐惧而颤抖。「你放心。」韦文豪安慰道,「兇手已经找到了,很快就会捉拿归案。」这时,警察在一旁催促,说探访时间快到了。韦文豪起身告辞,李凌铃忽然叫住他:「你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吗?」韦文豪一惊:「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不知道 」李凌铃抱着头,眼睛里满是恐惧,「这几天在里面,我一直在回想那天的事情,但脑子里一片空白。」韦文豪迟疑了一阵,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别怕,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9】过了三天,叶珂终于等来了木年诺的消息。她没有想到,再见到他,竟然是在解剖台上。「他跳河自杀了。」韦英东嘆了口气,「留下了遗书,说一切都是他干的,他要为父亲报仇,于是出此下策。」「到最后,他还是选了他父亲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木年诺的脸被水泡变了形,但小手指的畸形清清楚楚。「没错,他就是木年诺。」韦英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案子终于结了,这几天来所顶着的压力瞬间释放,令三天没合眼的他顿时疲倦不堪。从警局里告辞出来,叶珂回到自己的寝室,从床下拿出一罐黑啤酒往嘴里灌。她没有开灯,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她似乎能够闻到死亡的味道。前几日还在一起喝酒,今天却阴阳相隔,真是世事无常。当她将最后一口酒喝完的时候,铃声响了起来,手机亮起冰蓝色的光,为屋子里添了一份诡异的色彩。她拿起手机,略带醉意地说:「餵?」「我是刘鸣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我在家里。还记得韦英东拿来的那两张照片吗?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刘鸣玥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着冷静,仿佛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叶珂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半:「详细说说。」「我已经传到你的邮箱,你对比一下两张照片里的影子。」叶珂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将两张图片排在屏幕上,仔细看了一阵,脸色忽然大变。办公楼大门的灯光不会改变,可是进去的这个人,和出来的这个人,影子有些细微的差别。进去的那个要纤瘦一些,出来的那个身材壮硕。一股寒意窜进了她的衣领,她仿佛察觉到某种令人胆寒的东西。难道,有两个兇手吗?【10】「抱歉,大半夜把你们叫到这里来。」叶珂说。宿管会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叶珂是宿管会的主席,这里几乎成了几人的聚会的固定地点。韦文豪、刘鸣玥和欧阳蕾围坐在圆桌旁。「兇手应该不止一个。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情与李凌铃殴打郭翼肯定有着某种联繫。李凌铃有强迫症,极易接受别人的心理暗示。若是她真的受了心理暗示,那么进行暗示的就是她动手打人之前的一瞬间。我让刘鸣玥带来了那天的录像,大家一起来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说着,她将一张光碟放进电脑,快进到颁奖仪式。掌声在这间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屋子里迴响,韦文豪突然叫起来:「停!」叶珂快速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李凌铃接过奖盃之后抬起身子的那一瞬。「眼睛。」韦文豪简明扼要地说。众人仔细看她的双眸,似乎在看着台下的某一处。叶珂沉默了片刻:「鸣玥,你有观众席的录像吗?」「演讲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应该录过观众席。」叶珂又将镜头倒回去,韦文豪指着左边几排座位:「从凌玲目光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这边。」因为镜头比较远,观众的脸录得有些模煳。叶珂截图之后,降噪放大,一排一排看过来,目光定格在某一处,脸色骤变。「怎么,有认识的人?」叶珂将其中一个人的脸再次放大、降噪,刘鸣玥说:「这不是宋楚楚吗,文娱部的副部长。」叶珂嘴角抽动了两下:「她还是李凌铃和郭兰兰的室友,李凌铃有强迫症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一时沉默,屋子里的空气凝固如水泥。「我先打电话告诉表哥。」叶珂拿起电话,接通了,铃声一遍一遍,但是没有人接听。再打,依然没人接听。「或许是睡着了。」她说。「不可能。」韦文豪说,「我哥也是警察,他说警察因为工作的关系,连睡觉的时候都把手机放在床头。」「不好!表哥可能出事了!」韦英东太疲倦了,进屋后到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倒头就睡,均匀的唿吸响起,在这寂静的屋里徘徊。卧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人影缓缓地走进来,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昏暗的路灯光从窗户外溢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宛如鬼魅。韦英东趴在床上,睡得很沉。人影立在床头,从衣服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闪烁,映照在韦英东的眼帘上。刀子被高高举起,然后勐地落下。「啪」,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宋楚楚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韦英东。年轻的警官站了起来,一双大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抓着她:「你太小瞧我们警察了,从你开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人进了屋。那杯下了安眠药的水,我其实并没有喝。」宋楚楚尖叫起来,狠狠地往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韦英东痛得低吼一声,将她甩出去:「你要干什么?」「是你害死了年诺!是你害死了他!」宋楚楚歇斯底里地哭叫,抓起刀子再次朝他刺来。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宋楚楚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响跌倒,一只陶制工艺品在她身边滚动。「表哥,你没事吧?」四人一齐跑进来,欧阳蕾动了动手腕,虽然已经很久不曾打过篮球,但看来投篮的功夫还没有退步。「你们怎么来了?」「说来话长。」叶珂朝宋楚楚看了一眼,「还是先叫救护车吧。」「我们在宋楚楚的家里发现了作案的兇器和血衣,可以定案了。」韦英东在手机那头说。叶珂问:「她现在怎么样了?」「疯了,一直哭,喊木年诺的名字,还撕扯自己的头髮。我们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医生说她有严重的自残倾向。」挂掉电话,叶珂的脸色凝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还有些疑点没有解开。这个案子真的这么简单吗?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过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案子,而是她的挂科,得想个万全之策。第二天,她到警察局去找表哥,继续探讨这个案子,表哥的同事告诉她韦英东在停尸房,她来到停尸房,却没见到人。四周白惨惨的,日光灯和钢铁冰柜发出瘆人的光,法医老陈在检查第二天送去火化的尸体,不少都是年代久远,找不到家人的尸体。他拉开一只只冰柜进行检查,叶珂就站在旁边看,当拉开第三只的时候,她忽然愣住了。那是一具几乎化为白骨的尸体,脑袋歪向一边,太阳穴周围有一道凹下去的伤痕,应该是被钝器所伤。这道伤口的位置,与李凌铃击打郭翼所留下的伤口,无论位置和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她看了看尸体的右手,只有四根指头。心中一阵恶寒,她连忙求老陈给她看尸体的资料,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脑袋偏大,发育畸形,头部遭受钝器击打,死因是毒杀,从残留组织里发现了农药的成分。尸体的发现地点大盘区光明街!那块地,不就是木年诺的父亲当年所拿下的那块地皮吗?已经荒废在那里十几年了。胸口一片冰凉,几乎握不住文件夹。这个案子,果然还有下文!出了警局,她立刻坐车来到光明街,因为几个月前的地震,这片街区几乎变成了瓦砾,只剩下一些房屋的框架孤零零地矗立着。街头立了牌子,垃圾处理厂已经迁到了郊外,再过半个月这里就要完全拆掉,建一处高档小区。那栋发现尸体的屋子只剩下一面断壁还立着,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咔嗒」,脚下似乎踩到了某件东西,她俯身捡起,是一块变形的门牌号。光明街14号。「叶珂,你来找人吗?」叶珂惊诧地回头,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画着淡淡的妆,笑意盈盈,宛如天使。她的手中,捧着一束槐花,一共9朵。「李凌铃,你不是在拘留所里吗?」「拘留15天,今天正好出狱。」李凌铃微笑,将槐花轻轻放在断壁下:「叶珂,你知道吗?我是被李家收养的,我原来姓辛。家就住在光明街14号,和年迈的奶奶、智障的哥哥相依为命。」叶珂冷着脸问:「12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年我刚好7岁。」李凌铃娓娓道来,就像在讲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奶奶一个人把我们养大。哥哥有残疾,脑袋比普通人大,生来便只有九根指头。周围的小孩子都欺负我们,奶奶总是拿着木棍驱赶那些孩子,给我们出气。7岁的时候,一个地产公司买下这块地,强迫所有人搬走。奶奶不肯,他们打了奶奶,奶奶伤得很重,知道时日不多,经人介绍,李家人来领养了我,但无论如何都不肯收养我哥哥。奶奶也没有说什么,让我跟着他们回家了。那天晚上,我想念奶奶和哥哥,偷偷爬窗出来,回到这里,门从里面反锁上了,我进不去,只能趴在窗户上往里面偷偷地看。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奶奶靠着墙壁坐着,哥哥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一直在喊肚子疼。奶奶就握着他一只手,替他揉肚子,边揉边说: 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 第8页 叶珂的手在轻轻颤抖。「那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哭,喊肚子痛。奶奶就拿起爸爸当年得的奖盃,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那个晚上,我的世界是猩红的。」李凌铃靠在断壁上,美丽的少女和废墟,像一幅哥特风格的油画,「奶奶知道自己死了,哥哥一定会被欺负,不久就会饿死,于是想带他一起走。」一时沉默,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乌鸦鸣叫,在叶珂的心头掠过,所有想不通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养母一直希望我能到国外去照顾她,她託了关系,出国的手续应该很快办下来了。」李凌铃从包里拿出一个积木堆成的小房子,每一块积木都细心地用胶水粘在一起,「请将这个转交给韦文豪,替我谢谢他。」叶珂看着积木,一共9块。「9这个数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哥哥的指头只有9根,听奶奶说过,他学会的第一个数字就是9。他的小名,也叫小九。」9道刀伤、9朵槐花、9块积木,她早该想到的。李凌铃没有被催眠,更没有被心理暗示,她打郭翼,并不是无意识的,而是蓄意而为,为的是进看守所,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可怕的女孩。「你对宋楚楚催眠了吧?」李凌铃回过头来,巧笑倩兮:「是她自愿的哦,她爱木年诺,想帮他报仇,但不敢下手,我就帮她请了心理医生。那位心理医生很厉害,对我们俩都进行了催眠,将我的恨意加诸在她的身上,甚至让她也看到了我曾经看到的一切。」叶珂脸色倏地惨白:「那个心理医生是谁?」「叶珂,你问得太多了。」李凌铃笑道,「他对我来说,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少女远去了,风颳起槐花的花瓣,在天空中飞舞,宛如一只只无处可依的孤苦灵魂。【11】夜深了,刘鸣玥三人来到一间咖啡馆,这间咖啡馆24小时营业,此时门可罗雀。布置倒是很低调高雅,轻音乐在空气里缓慢流动。落地窗边坐着一个少女,三人来到她身旁坐下,欧阳蕾有些不耐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做事能不能关心一下别人的感受?」「我叫你们来,是看一场好戏。」叶珂神秘地朝三人挤了挤眼睛。「哦?」刘鸣玥勾了勾嘴角,「那就看看这场戏值不值票价了。」叶珂朝窗外一指:「对面那栋别墅就是 范叫兽 的家。」刘鸣玥来了兴趣:「有点意思,我们拭目以待。」「欧阳蕾,帮我一个忙。」欧阳蕾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很有趣啊。」叶珂朝她勾了勾手指,她非常不情愿地凑过去,耳语一阵,她一脸诧异,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 当真?」「当真。」她掏了一枚硬币给她,拍了拍她的肩,「小蕾,我看好你哦。」欧阳蕾瞪着硬币,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最后还是起身,走出咖啡馆,来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又回来。叶珂问:「怎么样,他们什么反应?」「他们很紧张。」欧阳蕾似乎也有些紧张,刘鸣玥一脸好奇:「你究竟说了什么?」「很快你就知道了。」叶珂啪的一声打开啤酒罐,不到五分钟,尖锐的警铃声唿啸而来,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警车停在别墅门口,蹭蹭蹭地往下蹦警察。周围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从阳台上伸出脑袋来看。警察们布好人力,一脚踢开别墅的大门,不多时,范教授和一个年轻女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了出来,连衣服也没有穿好。搜查了一阵,警车又唿啸着开走了,叶珂刚好把酒喝完,双颊浮起一层淡淡的酡红。「你怎么做到的?」刘鸣玥瞪着她问。「很简单,我让小蕾打电话报警,说那别墅里正在进行新型毒品交易。」「警察相信你?」「我准确地说出了那种新型毒品的成分和国外最大制造商的名号。」刘鸣玥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嘛 」叶珂一罐接一罐地喝酒,她老爸现在正在国外帮着fbi办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上次的某个案子,就是关于新型毒品。欧阳蕾不明所以地皱眉:「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警方很快就能证明这是一场诬陷。」「这处别墅其实是 范叫兽 金屋藏娇的地方,总会带年轻女孩来这里过夜。今晚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和女学生偷情的事是绝对瞒不住了,学校丢不起这个人,他准备捲铺盖走人吧。」叶珂得意地笑,三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意。这样损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她还真是深不可测。「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以杀人来解决。」叶珂环视众人,用食指指了指太阳穴,「只要够聪明,报仇其实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三人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叶珂从包里取出积木房子,递给韦文豪:「这是李凌铃托我转交给你的,她很快就要出国了,忘了她吧。」韦文豪愣住,怔怔地接过积木房子,然后转身跑了出去。「你真温柔。」刘鸣玥点了杯卡布奇诺,静静地喝,「竟然没有告诉他真相。」「真相?谁又知道真相是什么?」她望着窗外浓如幕布的夜空,乌黑的眸宛如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潭。「好了,戏已经谢幕,咱们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叶珂站起身,却看见韦文豪疯了一样跑进来,双眼无助,浑身都在颤抖。「文豪,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接到韦警官的电话,他说凌玲她 」积木房子从他手中跌下,落地的那一瞬,四分五裂。【12】四人站在李凌铃家门外,房子周围牵起了黄色的警戒线。「等等,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警察拦住他们,韦英东匆匆出来,「小赵,让叶珂进来。」这是一栋民国时期修建的老房子,充满了古老而陈旧的气息,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叶珂跟着韦英东进了卧室,打开门的剎那,她看到墙壁上写着一个巨大的红字 w。心顿时跌入谷底,冰冷刺骨。「尸体已经带走了。」韦英东指着床铺说,「我们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是用公用电话亭打出的,声音也做了处理,说这里发生了杀人案。我们来的时候,发现李凌铃躺在床上,神情很安静,没有搏斗的痕迹,像睡着了,但被人割了喉,已经死亡。」叶珂的唿吸急促起来,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一步一步来到巨大的红字前,伸手摸了摸,韦英东急道:「别破坏证据。」女生回过头,脸白如纸:「他来了。」「谁?」「white angel。」叶珂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白天使,又称割喉天使,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1993年在美国加州兰斯特孤儿院犯下第一桩杀人案,十七年来杀人无数,警方却对他一无所知。和 开膛手杰克 、 十二宫杀手 一样,他是个传奇。」「他为什么会到中国来?这很可能只是一桩 模仿杀人 。」刘鸣玥说。「李凌玲曾说过,有个心理医生给她做过催眠。」「你们放心吧,这桩案子我们会彻查,如果真的跟white angel有关,我们就必须得联繫国际警察了。」韦英东拍了拍表妹的肩膀,「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叶珂从犯罪现场出来,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卷着槐花花瓣落在她的眼睑上,微微的疼。她的父亲与white angel曾结下樑子,甚至差一点就捉到他了。她有预感,总有一天,她会见到white angel,至于是祸是福,唯有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