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楼房客》 第1页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梁莉那么喜欢撒谎。 梁莉一直跟我说,她在一家超市里当营业员,而我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她供职于一家gg公司,有着一份稳定的收入。她还说自己是孤儿,可我却在老人院的客房里,在一位老人的床头柜上看到那位老人与梁莉的合影。 那位老人叫梁志成,他言之凿凿地告诉我,梁莉是他的女儿。 梁莉还对我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事,但是经过我一番调查之后,发现她全是在撒谎。其实,她所撒的谎,并无恶意,我觉得那只是她的一种习惯而已。她喜欢为自己创造一个完全虚假的身份,说一个谎言,再用一万个谎言去圆第一个谎言。她乐此不疲地撒谎,并从中寻找乐趣,即使我戳穿了她的某个谎言,她也毫无愧疚,只是耸耸肩,说自己大概记错了,或者说,大概是我记错了。 梁莉曾经说过,她喜欢我,想和我结婚。但当我在一周前的某天,看到她与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挽手走入电影院的时候,我不禁怀疑,她爱我,才是她制造的最大谎言。 当然,我对梁莉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我们交往了一年多,而且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所以我一相情愿地认为,那个和她挽手走入电影院的英俊男人,或许只是她的哥哥——呃,我发现自己竟然也受了她的影响,不知不觉地喜欢撒谎欺骗自己。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再次以社科院助教的身份来到梁莉父亲所在的养老院,想从梁志成口中得到更多关于她女儿的信息。 那家老人院位于市郊一条偏僻的狭窄马路边,有着坚固而又高大的围墙,围墙内种满了月桂树与宵待糙,每到春风沉醉的季节,老人院里就会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梁志成住在老人院三楼一间设备齐全的单人房中,有独立卫生间,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单人床边的床头柜上,依然摆着他与梁莉的合影。 上个月我曾经造访过老人院,为社科院进行一项社会调查,他恰好是我随机抽到的调查对象。记得当我询问他为什么会住进老人院,而不与儿女共享天伦之乐时,他笑呵呵地回答说他当了三十多年的警察,有许多合作愉快的老哥们儿,即使退休了,也想经常在一块儿聊天玩牌。所以他与十多个老哥们儿退休后,一起相约住进了这家老人院。 这次我走入房间的时候,梁志成正在欣赏一部上世纪90年代的美国警匪片,这是他当警察多年后养成的爱好。他看到我后,立刻打了个招唿,问:「唐助教,你又来进行社会调查?」 我点点头,然后坐在他屋里的沙发上,打开一个笔记本,开始拐弯抹角地提问,并以进行家庭成员核查的名义,向他询问儿女的状况。 梁志成慡快地答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叫梁莉,在一家大公司里上班。她每周都会来老人院看望我,很孝顺的。对了,唐助教,我女儿还没男朋友呢,我看你为人不错,要不要我为你们牵牵线?」 我挠了挠头,心中暗道,梁莉果然是习惯性撒谎,或许她现在正脚踏两只船,却对自己的老爸说没男朋友。 走出老人院的时候,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离开老人院,我来到自己工作的社科院。 一走入办公室,我的上司就毫不客气地朝我吼道: 唐助教,你上次在老人院里做的社会调查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我诧异地问。 上司是位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脾气很不好,她严厉地说: 甲方对你在报告里列出的典型调查对象进行了回访与复查,发现你的报告里存在着极大的偏差,怀疑你数据的真实性。 我上个月进行的社会调查,其实是社科院受一家保健品制造商的委託,对老人院住客的入住原因、身体状况、睡眠状况、心理波动等进行调查。我自信自己的每步调查程序都无懈可击,样本採集与分析也都是按流程进行的,为什么甲方会认为我的调查失真呢? 上司拿出我那份调查报告,翻开其中的一页,说: 你在报告里列出的这个样本,是因为想要维持多年友情,所以住进了老人院。 我瞄了一眼,看到她翻开的这一页,正是我记载关于梁志成的那段分析。甲方利用你列出的样本姓名与身份证号进行调查,发现这位梁志成先生根本没在警局里服过役,而且还曾经因为诈骗罪入狱三年。根据这一点,甲方怀疑你的调查失真,所以决定暂缓付清贊助费的尾款。 听了上司的话,我大吃一惊。我总算明白梁莉为什么会习惯性撒谎了,那不是她的习惯,而是遗传。但对于社科院来说,保健品制造商提供的贊助是非常重要的,那是给员工发奖金的资金来源,所以我愁眉苦脸地说: 调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是个诈骗惯犯哪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上司瞪着我说: 唐助教,你也不用太担心。经过一番沟通后,甲方已经同意我们重新抽查样本,你得另外选取一个样本,进行调查与分析,最好也是一位因为在乎友情而住进老人院的住客。 然后,上司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为了防止你在调查中继续出现偏差,甲方要求,在你重新进行工作的时候,他们会派出一位协助人员,全程与你一起进行调查。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嗯了几句之后,便挂断电话,说: 唐助教,甲方派来的协助人员已经来了。 几分钟后,一个漂亮的女孩,背着一个很大的挎包,出现在我们的办公室里。 她叫韩琳。 韩琳很干练,她和我一起走出社科院后,便直率地说:「其实我们公司很看重你最后的调查结论,为了维持友情而住进老人院,这应该是老人间很有代表性的想法,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你不巧遇到一个错误的调查对象,现在我们只需根据结论另外选取一个调查对象就行了。」 虽说这完全违背了「调查→分析→结论」的流程,但事实上却非常具有可操作性,而且还能大大减少我们的调查时间,所以我欣然接受。 要找到这样的样本,并不算难,只要去院长室查查,是否有同一工作单位的人退休后住进老人院,就能选取到最合适的样本。我上次来老人院时,和那位白髮苍苍的老院长谈得还蛮投机的,他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要求。 韩琳开了一辆小巧的轿车,看来在保健品公司上班的待遇真不错。 她载着我,来到了老人院。 老人院大门处,有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保安,他让我们填写了会客单。我在会客单上填了社科院的名称。其实保安认识我,填会客单只是个形式而已。我留意到,韩琳填会客单的时候,也在工作单位上写了社科院,虽然有些不妥,但我想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在我填写会客单的时候,却在访客名单上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体,是梁莉的字迹,但留的却不是她自己的真名,填写时间就是今天。 她今天到老人院来探望她爸爸了?可即使是探望家人,她填写会客单时也用假名,看来她习惯性撒谎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我寻思着,一会儿在老人院调查的时候,最好避开梁莉,免得见了不愉快,影响今天的调查工作。 进了老人院后,我带着韩琳径直向院长办公室走去。刚走几步,韩琳就对我说:「唐助教,你一个人去院长室查名单吧,我先在老人院里随便走走,看看这儿的环境。」 她是甲方代表,我当然得听她的。 站在院长室外,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请进。」 推开门后,我吃惊地看到院长室内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他看到我脸上的诧异表情,立刻说:「你是来找刘院长的吗?你一定不知道,他已经退休了。我是新任院长,赵蒲,刚上任一星期。」 我吃惊的并非是老人院院长换了人,而是我见过赵蒲,那天我看到和梁莉一起挽手走入电影院的男人,正是眼前这位新任的老人院院长,赵蒲。 我是个敬业的人,所以暂时把情感上的事抛在一边,递了名片后,便向赵蒲提出寻找调查样本的要求。 赵蒲也很配合,当即取出老人院入住人员的花名册,让我自行翻看。花名册上记录得很详尽,不仅有姓名、性别、年龄、身体状况,连以前的工作单位都有记录。 翻看花名册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多看了赵蒲几眼。是的,他比我年轻,比我英俊,想必收入也比我这个社科院助教高得多。我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心情也变得很是低落。 不过,工作倒还是进展得很顺利,我很快就找到几个合适的调查对象。他们均是从一家银行退休的,有着优渥的退休金,住的全是老人院里条件最好的单人房。他们都有儿女,在市区也有自己的住房,却住进了老人院,看来我原来那份调查报告里所得到的结论,是正确的。 抄写好名单,我便告辞出了院长室。本想叫韩琳一起去採访名单上的第一位住户,可在老人院里却没见着她的身影,而且我也没有她的手机号码。无奈之下,我只好独自向第一位住户的房间走去。那位住户姓胡,走到他的房门外,我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胡爷爷,我给你介绍的这种太空棉被,採用了最新的纳米与远红外技术,超轻,超薄,超保暖……」 是韩琳的声音。 随后,是那位胡老先生的声音:「哦……嗯……真好……」 听上去,胡老先生似乎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但从韩琳的话里,我已经明白她的来意了。她来协助调查是假,忽悠几近痴呆的老年人购买产品才是真。 针对老年人的推销活动,作为社科院调查人员,我真是太熟悉了。那些无良的保健品制造商,以高额回扣聘请专职人员,打着高科技的旗号,主办联谊活动,把老年人请去开会,嘴比蜜糖还甜,以洗脑的手段引诱老年人购买产品。一个小小的茶杯能卖到上千元,一个按摩坐垫能卖到上万元。 而此刻我身处的这家老人院,以设备齐全、护理专业而着称,收费价格也不低,入住的老人大多都有着高额的退休金。老人院为了防范外界推销人员进入,一直有着很严密的保安制度,外人进入必须出示工作证,或以户口本证明自己是住客的直系亲戚,所以几乎从没有推销人员进入过这儿。 难怪那家保健品制造商要委託我们社科院来这里做社会调查,而且还说我的调查报告失真,要让他们的甲方代表和我一起来老人院重新调查,原来是想藉此进入老人院进行推销活动。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立刻又听到韩琳说:「胡爷爷,你买一床太空棉被吧,很便宜的,才八千,你现在没现金也没关系,可以把银行卡号和密码告诉我,我马上用电脑在网上转帐。」 胡老先生还是嗯嗯啊啊,说着含煳不清的话,但韩琳的嘴巴却越来越甜,很有耐心地与胡老先生攀谈着,可胡老先生就是不上套。而这时,我突然听到韩琳说:「胡老爷爷,您看着我的眼睛,在你的面前有一个悬吊的小球,您看着这个小球。当小球开始摇晃的时候,你就会睡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平和,只是几秒钟之后,我便听到屋里传来了微弱的鼾声。 第2页 是催眠。 韩琳竟然用催眠的方式让胡老先生睡着了。 紧接着,韩琳开始询问胡老先生的银行卡号和密码。随后,我听到电脑开机的声音。我想,在韩琳随身的斜挎包里,一定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敢肯定,韩琳打开电脑进行转帐的时候,转走的一定不止八千块钱,而是帐上所有钱。 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头上。 「唐宇,你怎么在这儿?」 回过头,我看到了梁莉。 其实,应该是我问梁莉为什么会在这里才对。 她以前说过自己是孤儿,而我也是在无意中见到梁志成床头柜上的照片,才知道他是梁莉的父亲。不过,我也不想问太多,因为这时候,我见到新任院长赵蒲也来到了走廊上。他看到我和梁莉在说话,立刻诧异地问:「咦,表妹,你认识唐助教?」 原来赵蒲是梁莉的表哥。那也说得通,梁志成是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没说自己是否有侄儿。而表哥表妹一起挽手看场电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也不再去管韩琳在胡老先生房间里干什么了。 这时,我又看到一个人出现在走廊上,是梁志成。他一见到梁莉,就大叫道:「女儿,你来老人院了,怎么不到我房里看我呢?」 这下好玩了,以前梁莉一直说自己是孤儿,现在看她怎么收场。 没想到梁莉立刻苦笑着对我说:「这老头,有妄想症。上次我们公司来老人院送温暖,和他拍过一张照片,他就妄想我是他女儿。」 什么?梁志成是妄想症患者?他只是把梁莉妄想成是自己的女儿? 我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毕竟我与梁志成接触过,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妄想症患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次见他时,他说自己当过30年警察,把这理解成妄想症,也说得通。 梁志成颤巍巍走到我们身边,又大声说道:「女儿啊,唐助教这个年轻人很不错,你正好单身,我觉得你们可以凑成一对。这几年,我也存了不少钱,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封个几十万的大红包……」 一个蹲过监狱的诈骗犯,这几年都住在老人院里,哪来的几十万存款?看来他确实是妄想症患者。 恰好在这时,胡老先生的房门开了,斜挎着背包的韩琳站在门内正要出来。透过门fèng,我能看到屋内的胡老先生趴在桌子上,依然酣睡着。 韩琳看到门外站着这么多人,向我问道:「唐助教,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看来她已经用电脑转完帐了,于是我没好气地向她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梁莉;这位是老人院的新任院长,赵蒲;这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向她介绍梁志成的身份,该说梁莉的父亲,还是说妄想症患者? 让我没想到的是,梁志成立刻说道:「我叫孟明辉,你叫我老孟就行了,我是梁莉的爸爸。」 梁莉则赶紧说:「我才不是他女儿呢,你别听他乱说!」然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这位老先生脑袋有毛病的手势。 但我却陷入了疑惑当中,他怎么说自己叫孟明辉呢?他不是叫梁志成吗? 我偷偷地问了问梁莉,她立刻答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孟老爷爷有妄想症,时常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 「那老人院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梁志成的老人呢?」 赵蒲替他表妹回答了这个问题:「有啊,我看过资料,那位叫梁志成的老人,在这儿住了三个月就不幸离世了。以前梁志成就住在孟老先生的隔壁,他俩应该很熟。」 当我们谈话的时候,孟明辉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理会我们在谈什么。倒是韩琳立刻亲热地走到孟明辉身边,一手挽住他的胳膊,说:「孟老爷爷,我陪你聊聊天吧。」 看着韩琳和孟明辉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孟明辉的名字。对了,他就在我那份名单上,也是银行退休的老干部。 孟明辉,一定是韩琳的下一个目标吧。她能在五分钟内,利用催眠的手段,从接近痴呆的老人那儿套出银行帐号和密码,我想,韩琳只需略施小计,就能从孟明辉口中套到她想要的东西,我不禁为孟明辉担心了起来。而这时,梁莉却挽着我的胳膊,说:「唐宇,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好饿。」 比起一个患了妄想症的老人,当然还是女朋友更重要。 那份调查报告,现在看上去也不是特别重要了。就算我写得再好,甲方一定会再编排个理由,让我再带个甲方代表到老人院来。说不定那个甲方代表,也是位精通催眠的年轻美女。总而言之,甲方根本不在乎报告,只是想利用我,让催眠专家混入老人院里来行骗。 所以我和梁莉出了老人院,在外面找了一家很不错的餐馆,吃了一顿大餐。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今天你为什么会来老人院?」 梁莉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在超市工作,今天我特意到老人院找表哥,就是想让老人院成为超市的固定客户。表哥是院长,如果老人院成为超市的固定客户,我的业绩肯定会增长很多的。」 梁莉居然还在撒谎,我也不想戳穿她的谎言,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破坏氛围才对。 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社科院上司打来的电话,她说今天和我一起去老人院的那位甲方协助人员,下午一直没回甲方公司,电话也打不通,问我是否知道情况。我的回答当然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和女孩子吃饭的时候,还被工作上的事打扰。 和梁莉吃完饭,我们又去看了电影。看完电影,我们又到江边的沙滩上数星星。最后,我们带了两瓶上好的红酒,回到了我家里。我们在酒意中,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深夜,在我迷迷煳煳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梁莉温柔地在我耳边说:「我爱你。」然后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我却睡着了,一句也没听清楚,依稀记得,她似乎在哭泣。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铃声惊醒。睁开眼,梁莉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接通电话,我听到了上司的声音:「唐助教,甲方刚才打来电话,说昨天和你一起去老人院调查的那个年轻女孩,今天早晨也没去上班,电话还是打不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耸耸肩膀,答道:「不知道,我昨天就给你说过,调查完毕后,我就先走了。」 「唐助教,你再去老人院一趟,问问那女孩是什么时候离开老人院的。」上司命令道。 有这个必要吗?韩琳都是成年人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昨天问,今天还问。 我正要挂断电话,上司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甲方会再派一个协助人员,和你一起去老人院。我已经把你家的地址告诉甲方了,协助人员很快就会到你家来接你。」 刚挂断电话,我就听到有人在我家门外按着车喇叭。出了门,我又看到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坐在一辆轿车的驾驶座上,正等待着我。 这个女孩叫韩笑,是韩琳的妹妹,也在那家保健品公司上班好几年了。 我没多问,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老人院门外。 昨天韩琳停车的地方,她那辆小巧的轿车已不见踪影了。 我就说嘛,韩琳昨天骗完钱后,肯定离开了老人院,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了。我猜,甲方说韩琳没来上班,让我来老人院问一下,只怕是想再找个藉口,让我把公司里的其他人带进老人院里去骗钱。 果然,韩笑以社科院的名义登记好会客单后,进了老人院,就找了个藉口,自行转悠去了,让我一个人去询问院长。 见到赵蒲后,他立刻让那个年轻门卫把会客单带到了院长办公室。会客单上,很清楚地写着,来自社科院的韩琳于下午6点半离开了老人院。 也就是说,韩琳在老人院里足足待了大半天。天知道她利用催眠术,从老人那儿骗走了多少钱。日后老人们报了案,警察肯定会追查到社科院去,但我肯定没事,毕竟我是奉了上司的命令,带甲方协助人员进入老人院的。要追查,最后也是我的上司负责任,与我无关。 问完之后,赵蒲对我说:「真想不到,唐助教竟然是小莉的男朋友,我那表妹挺刁蛮的,你一定要多宽容她呀!」 说完后,他从办公室的冰箱里,取了一瓶冰镇的啤酒,倒了一杯给我。我呷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又和赵蒲寒暄了几句。我正准备起身告辞时,却忽然发现浑身瘫软,根本站不起来。我吃惊地说:「咦,怎么回事,我的腿怎么麻了?」 这时,赵蒲笑嘻嘻地对我说:「唐助教,我忘记告诉你了。在这杯啤酒里,我加入了一点点安眠药。」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靠背椅上,双手从后面被绳索捆得死死的。我所处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悬吊在天花板上,发出微弱的光线。这应该是间地下室吧。 在我身边,还有一张靠背椅,也坐着一个被捆绑着的人,是韩笑。 韩笑似乎处于昏迷之中,两眼紧闭着。 我大声叫着: 救命,救命!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声音,外面走进来四个人。分别是赵蒲、梁莉、孟明辉,还有门卫处的那个年轻保安。 我完全迷煳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梁莉则泪眼婆娑地对我说: 唐宇,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说你害了我? 我大叫着。 赵蒲走到我面前,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然后说: 你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马上就让你知道。 随后,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一瓶啤酒,倒了一杯,然后泼在韩笑的脸上。 韩笑顿时清醒过来,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赵蒲蹲下身,死死瞪着韩笑的眼睛,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柄锋利的猎刀,打开后架在韩笑的脖子上,厉声说道: 今天你在老人院里,到底转走多少老人的钱到你的帐户里了? 韩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不再尖叫了,她默然片刻,答道: 一共有40多万。 我不禁感慨,她赚钱可真容易呀。 赵蒲从韩笑身上搜走银行卡,又问: 密码是多少? 韩笑不肯说,锋利的猎刀立刻在她脖子上割开了一条小fèng,鲜血 嘶 的一声she了出来,韩笑吓得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出了六个数字。 年轻门卫从赵蒲手中接过银行卡,旋即出了房间。过了半小时,赵蒲接到了一个电话,门卫说,密码是正确的。卡上除了今天骗来的40万现金之外,还有200万存款,想必是从其他老人院里骗来的。 得到这个消息后,赵蒲冷笑了一声,不声不响地割开了韩笑的喉管。鲜血汩汩流出,韩笑在靠背椅上拼命地挣扎着,但没过多久,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做完所有事之后,赵蒲转过身来,对我说: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韩笑死了,她姐姐韩琳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只怕昨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3页 赵蒲他们早就知道这两位打着社科院招牌,与我一同进入老人院的年轻美女的真实身份。他们就让这两个骗子在老人院里尽情地施展骗术,而他们则做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制服了两个骗子。 我猜,制服骗子的时候,应该是孟明辉下手的吧。他装作妄想症患者,又装作自己有很多钱,把骗子诱到了他的房间里,然后制服了对方。 可是,我的女友梁莉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梁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红肿着眼睛,说:「其实,我是真心和你交往的。但是有一天,我在老人院里看到了你的身影,便知道如果我真和你结婚,你一定会离这儿的真相越来越近。特别是昨天,那个卖太空棉被的推销员竟然是借着你们社科院的名义进入了老人院,如果她失踪了,警方一定会从你身上开始调查的,然后查到我,说不定还会查到老人院这里来。表哥等了那么久,终于当上了老人院的院长,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只好牺牲你了。昨天我做出这番决定的时候,还在你身边哭了一场……唐宇,请你原谅我。」 我能原谅她吗?原谅她的代价,可是我的生命呀。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与此同时,从我的衣袖里,滑出了一截刀片。我的手指捉住刀片后,轻轻割开了束缚在我身后的绳索。 这时,赵蒲也走到了我的身边,抬起手,准备用手中的猎刀割开我的喉管。 我的双手重获自由后,立刻握着刀片伸到前方,一只手抓住他握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则快速地划过他的喉管。 赵蒲跪倒在我身前,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梁莉发出一阵阵尖叫。 孟明辉则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趁着他还没明白过来,我冲到他面前,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他跪倒在地上后,我手握刀片,割开了他的喉管,一股鲜血霎时喷溅在我身上。 自从我发现梁莉是个撒谎精之后,我就不再相信她了。哪怕她说得天花乱坠,哪怕 我爱你 三个字说得再甜蜜,我也不再相信她了。 她肯定不是为了超市的销售事宜才到老人院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在超市工作。她来老人院的时候,韩琳正在行骗,这是偶然的吗?行完骗之后,韩琳又不见了踪影,这也是偶然吗? 所以,我多了个心眼儿。虽然昨天晚上我们带了两瓶红酒回家,但我没喝多少,就说自己有点头晕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清醒。 我假意酒醉,然后听到梁莉说完 我爱你 之后,就开始哭泣,我知道她正试图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所以,今天起床后,我多了一个心眼,在袖子里藏了一块刀片。当赵蒲递给我啤酒之后,我呷了一口,也只是藏在了舌下。我说自己双腿发麻,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赵蒲立刻摊牌,说他在酒里掺入了安眠药。我假意昏迷过去,但却随时准备从袖口里滑下刀片,割开绳索。 还好,赵蒲没有立刻解决我,而是把我捆绑之后,送到了这间地下室里。也正是在这间地下室里,我终于知道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赵蒲和孟明辉几乎是同时停止抽搐,趴在地上停止了唿吸。梁莉恐惧地问我: 唐宇,你现在想干什么?要报警吗? 我微微一笑,对她说: 为什么要报警?报了警,那些老人们被骗的钱,就得还给他们了,我最多只能得到几句表扬而已。现在,我得等那位年轻的保安带着银行卡回来,到时候,我也要把他捆绑在靠背椅上,问出银行卡的密码来。不用说,问出了密码,我也会用猎刀割断那位年轻保安的喉管,就像我刚才所做过的一样。那么,你会如何对待我? 梁莉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 我继续微笑着答道: 你放心,我不会割断你的喉管,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我还会和你结婚。要是你也死了,警方肯定会对我进行调查的,我可不想引火烧身。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向警方作证,说今天一整天,我俩都待在我家里那张宽大的床上。你不是很会撒谎吗,对不对,我最亲爱的撒谎精? 我和梁莉订好了婚期,也向亲友们发出了喜帖。 这段时间,我和梁莉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在外人面前,我俩总是显得无比恩爱,可回到家,彼此却沉默不言,都将对方当做了空气。 好几次睡着后,我隐约听到她翻身下床,于是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她去了厨房。当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竟拎着菜刀,一会儿看看我的颈子,一会儿又看看手里的菜刀。 我可不怕她,只要她敢走近我,我就会立刻一跃而起,夺起菜刀将她击倒。 但梁莉并没有朝我走过来,而是沉默良久之后,又如行尸走肉一般把菜刀放回了厨房,然后面无表情地躺在我身边,很快便陷入了沉睡,而且睡得特别香甜,甚至还发出微微的鼾声。我猜,她在梦里用菜刀砍断了我的脖子吧。 每天和一个想砍掉自己脑袋的人同床共枕,这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取消婚约。我何必为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和一个随时会杀我的人结婚呢? 当我向梁莉提出取消婚约的想法时,她如释重负地立刻点头。我知道,她也不想和我在一起。梁莉甚至不愿再待在我所在的城市,她以最快的速度办好护照,一个月后去了南美某个小国。 正当我向亲朋好友解释取消婚期的时候,警察却突然找到我。 他们向我展示了一份录影带,经过剪辑的录影带上,出现了一副画面,正是我一拳击倒孟明辉,然后用刀片割断了他颈部血管的镜头。而之前赵蒲割断韩笑喉管、把我捆绑在椅子上的镜头,则完全没有。 到这时我才明白,赵蒲在老人院的地下室里,安装了隐蔽摄像头,而梁莉一直都知道这个摄像头的存在。她偷偷取回事发当天的录影带,把不利于她的画面全部删除了,只留下我杀人的镜头。 我的辩解苍白无力,警方根本不予理睬。审判很快就会进行了,我也收到了从南美辗转传回的消息。梁莉出国时,带了一笔钱,应该是她和赵蒲等人从老人院敛来的财富吧,她在南美挥金如土,俨然一个美艷小富婆的模样,却引来了当地黑帮的注意。 在一个下着豪雨的夜晚,当地几个黑帮闯入她新买的别墅,用刀片割断了她的喉管,血流了一地。但在她的保险柜里,除了一部未经删除的录影带原片,什么都没有。 当我被带入审判庭的时候,不禁暗嘆了一声:唉,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微博上又送书了,你要不要,要的话就赶快去抢!」慕潇然刷新了一下网页,上面出现了一条新的微博,她看了看,回头对林丝蕾说。 「哪儿呢?哪儿呢?快转发给我。」林丝蕾赶紧打开微博,看了起来。 「我已经转发给你了,你点开就可以看到了。」慕潇然转发完那条送书的微博,又自言自语地说,「这送书的有点意思,人家送书都有个规则,随机抽取或满十满百什么的,他倒好,送给有数之人,什么叫有数之人啊,肯定打错了,应该是有缘之人吧。」 林丝蕾这时已经打开了那条送书的微博,那条微博是一个暱称叫摩洛斯的人发的:「送书啦!一本神奇的死亡之书《生死距离》,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离死亡还有多远,这本书就属于你,此书送给转发评论此条微博的三个有数之人。」 林丝蕾仔细看完那条微博,皱了皱眉头,不屑地说:「这什么破书啊,不贴个封面看看,也不说是谁写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是有点奇怪,你想不想要书,要就快点转发。」慕潇然说道。 「要!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大不了就当试试自己的手气。」林丝蕾一边答应着慕潇然,一边在那条送书的微博下面写下了自己的评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有数之人呢?」 慕潇然刷新了一下微博,看到了林丝蕾的评论,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个评论简直太有才了,我要是摩洛哥的话,都不好意思不把书送给你了。」 「我说你看清楚好不好,人家叫摩洛斯,你怎么给扯到地名摩洛哥上去了。」林丝蕾的语气有些鄙视。 「哈哈哈……」慕潇然发出一阵大笑,边笑边对林丝蕾解释道,「你奥特曼了吧,我说的摩洛哥,不是地名,是摩洛斯哥哥的简称,摩洛哥!」 慕潇然的笑声还没有落地,林丝蕾突然尖叫起来:「哇!我被抽中了,摩洛哥给我发私信了,他叫我留下真实地址和姓名,马上给我寄书。」 慕潇然一下就止住了笑声,她回过头去,用不相信的目光盯着林丝蕾,嘴里还嘟哝道:「不会吧!真的假的,我比你还先转发,怎么没我的份儿,反倒把你给抽到了。」 林丝蕾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眉毛一扬,得意地回答道:「我都说了,我的名字就叫有数之人,当然应该抽到我了。」林丝蕾,快递! 第二天一大早,女生宿舍楼下就响起了一个嘹亮的喊声。 因为是周末,林丝蕾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她听到喊声,赶紧答应了一声,随后就手忙脚乱地将衣服胡乱穿上,冲出了寝室。 片刻之后,林丝蕾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得意扬扬地对还躺在床上的慕潇然说道: 真给力啊,昨天才抽中的书,今天就送到了!这么快? 慕潇然有些不太相信,她坐了起来,对林丝蕾说道, 快拆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书。 林丝蕾点了点头,顺手撕开了手里的快递信封。啪 ,一本黑色的书从信封里滑了出来,落到地上。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而当林丝蕾翻开那本书之后,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只见她快速翻动着书页,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她终于翻完了那本书,先前的疑惑表情已经被愤怒所代替。 慕潇然坐在床上,吃惊地看着林丝蕾奇怪的表情,很是不解。而林丝蕾竟突然冲到窗前,勐地将手中的书扔出了窗外,然后又将装书的快递信封也揉成一团,扔了出去。扔完后还不解气地骂道: 真是上了鬼子的当,这哪儿是什么书啊,就一破笔记本,还是用过的!破笔记本? 慕潇然有些不信,问道, 你说刚才那东西只是一个破笔记本,不是《生死距离》那本书? 林丝蕾点了点头: 嗯,扉页上倒是用毛笔写了 生死距离 这几个字,其他就是一片空白了。不,也不能说是一片空白,最后一页还有一句话。什么话? 慕潇然好奇地问道。三天、生死距离! 林丝蕾说道。三天、生死距离 慕潇然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真是无聊,搞什么名堂嘛,亏他想得出来。 林丝蕾的气儿还没有消,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 慕潇然看着林丝蕾愤愤的样子,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可是,那个叫摩洛斯的傢伙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她想了一阵,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第4页 这时,林丝蕾已经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出了寝室。 林丝蕾洗漱完后,回到了寝室里,她见慕潇然还坐在床上发呆,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都快九点了,赶快起来吧!难道你想就这样坐着发一天呆……」 林丝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慕潇然正用一种惶惑的目光盯着自己,而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十分古怪。 「你怎么了?」林丝蕾走到慕潇然床边,问道。 「生死距离、三天……」慕潇然定定地望着林丝蕾,又重复了一遍写在那本已经被林丝蕾扔掉的笔记本上的字。 慕潇然的语气和表情让林丝蕾醒过神来,她勐然明白了慕潇然为什么会感到惊惶,一时间,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开始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林丝蕾愣了好一会儿,感觉寝室里的气氛尴尬得让她快要崩溃了,这才开口打破沉默,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对慕潇然说道:「你瞎想什么,不就是一神经病给我寄来一本破笔记本,有什么大不了的。」 慕潇然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丝蕾,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觉得,他是在告诉你,你距离死亡,只剩下三天了。」 林丝蕾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恨恨地望着慕潇然,冷冷地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犯得着这样咒我死吗?」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慕潇然,转身冲出了寝室。 慕潇然看着林丝蕾的背影消失在寝室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整个上午,慕潇然都没有再看到林丝蕾。她心里隐隐有些内疚,林丝蕾也许真的生气了吧,都怪自己疑神疑鬼。自己疑神疑鬼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说给林丝蕾听,这种话,无论换了谁听到,大概都会生气吧。 一想到这些,慕潇然就懊悔不已。但是,她心里始终觉得,那本书的出现,不像是一个无聊者开的玩笑,更像是在预言着一件什么事。这种想法,让她纠结万分。 傍晚时分,林丝蕾终于回来了。慕潇然一见她走进寝室,赶忙迎了上去,招唿道:「林丝蕾,你回来了。」可林丝蕾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一般,径直朝着自己的床走了过去。 慕潇然有点尴尬,她咬了咬嘴唇,跟在林丝蕾身后,低声道歉:「丝蕾,对不起,早上是我不好,不该胡说八道,我给你道歉。」 林丝蕾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慕潇然看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用不着道歉。你说对了,那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慕潇然呆立在原地,傻傻地望着林丝蕾。其实,让她感到意外的,并不是林丝蕾的话,而是她本身的变化。原本活泼开朗的林丝蕾,这时看上去竟然完全脱了形,整个人毫无生气,脸上的表情也格外萧索,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绝望和颓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丝蕾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变成了这副模样?慕潇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慕潇然一直偷偷观察着对面床上的林丝蕾。林丝蕾自从回到寝室之后,就一直蜷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慕潇然试着和她说了好几次话,她却根本不理,慕潇然只好闭嘴。 天色越来越晚了,睡意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慕潇然再也坚持不住,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之中。不知道睡了多久,慕潇然被生生地冷醒了。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竟勐地看见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影立在自己的床前。 慕潇然心头大骇,忍不住就要失声尖叫起来,可还没等她的叫声喊出口,一只冰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后,那黑影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别怕,我是丝蕾。」 等慕潇然的神情恢復正常之后,林丝蕾才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慕潇然恼怒地冲着林丝蕾低声吼道:「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呀,想吓死人啊。」 林丝蕾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响起:「会死的不是你,是我。」 她的话让慕潇然一下清醒了过来,想起了白天的事,赶紧问道:「对了,你今天到底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事?」 林丝蕾嘆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其实,今天早晨你对我说,我距离死亡只剩下三天时间的时候,我不单听到了你的声音,还同时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在我耳边说了同样的话。」 「男人,是谁?」慕潇然吃惊地问。 林丝蕾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幻听。我离开寝室之后,仔细想了想,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幻听,现在突然出现了,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这原因只有一个……」 「你是说那本书?」慕潇然一下就明白了林丝蕾话里的意思。 林丝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到楼下把那本书捡回来,却没有找到。后来,我突然想到,与其找书,还不如去找那个送书的人。」 「对啊,快递信封上肯定有发件人的姓名、地址之类的资料信息,你找到信封不就行了!」慕潇然听得激动起来,一下就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对林丝蕾说道。 「信封也不见了。」林丝蕾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缓,「不过,我想起我是昨天才被送书人抽中的,书今天一大早就送了过来,那么送书人很有可能和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只要找到送货的快递公司,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他了。于是,我就到门卫那里查了外来人员登记表,果然查到了送书的是哪家快递公司。然后我就去了那家公司,在公司的底单上查到了送书人的地址,圣天大厦25楼4948号房间。」那你找到送书人了吗? 听到这儿,慕潇然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地问道。 林丝蕾盯着慕潇然,继续说道: 查到地址后,我立即就打车去了圣天大厦。但是,我在那里并没有看到送书人,只看到一个死人。死人? 慕潇然十分诧异。我赶到圣天大厦时,看见大厦前面围了一大堆人。走近一问,才知道有人跳楼了。我拼命挤进人堆中,终于看到了那个跳楼者的尸体。 说到这儿,林丝蕾的话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她又继续说道, 那个跳楼的死者,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和我收到的那本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那本书,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啊! 慕潇然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其实,圣天大厦一共只有24层楼,25楼就是天台了,至于那个4948号房间,我想大概是取谐音 死就死吧 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在快递公司查到的地址根本就不是送书人的地址,送书人是故意让我查到那个地方的。他知道我查到后一定会去那儿,他是想要证明给我看,收到那本书的人,真的会死! 漆黑的寝室里,林丝蕾的声音听上去阴恻恻的,让人感觉不寒而慄。慕潇然望着面无表情的林丝蕾,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 对了,傍晚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事立刻告诉我,非要留到半夜三更才说? 林丝蕾愣了一下,随后才低声说道: 我刚回来的那个时候,有东西在跟着我。 慕潇然奇怪道: 你明明就是一个人回来的,哪有什么人跟着你。有!我感觉得到,跟着我的就是那个送书的傢伙。 林丝蕾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她转动脑袋,在整个寝室里梭巡了一番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还感觉到,他似乎无处不在,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林丝蕾说完之后,就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了,寝室里恢復了先前的寂静。可慕潇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怔怔地靠在床上,脑子里迴荡的全是林丝蕾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林丝蕾说的那些全是真的,那么,她现在所遭遇到的,该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吹进寝室里。冷风拂过慕潇然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偏头看去,发现寝室的窗户大大地开着。 慕潇然鬼使神差地下了床,走到窗边,她将身体探出窗外,准备把窗户关上。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朝楼下瞟了一眼。这一瞟,她突然看见了一件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楼下的路灯下面,赫然躺着一本黑色的书! 慕潇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她闭上眼睛,拼命地揉了揉。可是,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朝楼下望去时,那本书依旧安静地躺在那儿。 慕潇然连窗户都顾不上关,跌跌撞撞地冲到林丝蕾床边,一边推着林丝蕾一边急切地对她说道: 丝蕾、丝蕾,我看到那本书了。 林丝蕾也没有睡熟,她 腾 的一下弹了起来,问道: 书在哪儿?就在楼下,我在窗户上看到的。 慕潇然反手指着窗外,对林丝蕾说道。 林丝蕾急忙起身下床,冲到窗前,将头伸出窗外,朝楼下望去。书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见? 她一边继续望着,一边问慕潇然。就在那里,路灯下面。 慕潇然也走到了窗前,伸手指向楼下。可是,当她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指再次落到路灯下面时,却蓦地傻眼了。 路灯下面,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书啊。 慕潇然偏过头去,讪讪地解释道: 我刚才真的看见那本书的。 林丝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是他拿走了。谁? 慕潇然愕然问道。送书的人。 回答完慕潇然的问题后,林丝蕾又回到了自己床上,在躺下之前,她对依旧傻傻站在窗前的慕潇然说道: 很晚了,快睡吧。 虽然林丝蕾的冷静让慕潇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相对于整件事情的恐怖与诡异而言,她的表现似乎又显得很微不足道。慕潇然越来越觉得,无论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都不是她和林丝蕾能够把握的。 听天由命吧,慕潇然这样想着,无可奈何地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这天晚上,慕潇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当她醒来之后,太阳已经照进了寝室。她忽然发现,林丝蕾的床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上也没有一丝褶皱,看上去就像昨晚根本没人在上面睡过似的。 慕潇然有些担心林丝蕾,她取出手机,拨打了林丝蕾的号码,可手机里却传出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心神不宁的慕潇然在寝室里待到中午时分,林丝蕾还是没有回来。最后,慕潇然再也坐不住了,她心急如焚地冲出寝室,在校园里四处寻找林丝蕾。虽然明知希望不大,可她还是找遍了校园的各个地方。可惜,奇蹟并没有发生,她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始终都没有找到林丝蕾。 林丝蕾到底会去哪儿呢?当慕潇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时,突然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电脑,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有了主意。 慕潇然打开电脑,登陆微博,快速地找到了那个叫摩洛斯的送书人的微博,点开了摩洛斯发的那条送书微博。整件事情都是从这条微博开始的,她相信,自己肯定能从微博里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条微博的转发评论数不是很多,因为摩洛斯在微博被转发了几十次后,就宣布送书的名单已经确定了。之后,还有几条网友惋惜抱怨的评论,同时要求摩洛斯公布送书名单。最后一条微博,摩洛斯公布了送书名单,网友们便不再转发评论了。 第5页 不过,慕潇然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她发现,在摩洛斯公布的送书名单中,只有两个人 蕾丝琉璃和沙子和尚。蕾丝琉璃是林丝蕾的微博暱称,沙子和尚却是慕潇然不认识的陌生人。 慕潇然点开了沙子和尚的微博。 沙子和尚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昨天上午发的,只有一句话:我终于明白,从生到死的距离,原来只有25楼这么远。 沙子和尚的这句话让慕潇然心里一凛,她赶紧又点开了页面上其他一些提到沙子和尚的微博。这一次,出现在屏幕上的,竟是满目的悼词。 原来,沙子和尚已经死了! 从那些提到沙子和尚的微博里,慕潇然很容易就知道了,沙子和尚就是林丝蕾昨晚说过的,那个从圣天大厦楼顶上跳下来的死者。 一阵寒意沿着慕潇然的嵴背爬了上来,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的眼前,仿佛真真切切地浮现出林丝蕾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一幕。 慕潇然关掉了那些悼念沙子和尚的微博,页面上又出现了摩洛斯送书的那条微博。她呆呆地看着那条微博,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她似乎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狞笑着与自己对视。 那冷冰冰的狞笑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慕潇然坐在电脑前,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摩洛斯到底是谁?他似乎有着预言死亡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有着操控死亡的能力。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死神? 想到这儿,慕潇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她定了定神,点开百度搜索,键入了 死神 二字。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她仔细阅读着搜索结果,却并没有找到与 摩洛斯 有关的信息。 于是,她重新在搜索栏中键入了 摩洛斯 三个字。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满意的搜索结果:摩洛斯(mopo,moros/morus),劫数之神,黑夜女神倪克斯之子。原来摩洛斯是希腊神话里的劫数之神,他掌管的,是世人的劫数。而人类最大的劫数,莫过于死亡。 这个时候,慕潇然终于醒悟过来,那条送书的微博上,说要把书送给有数之人,根本就不是打错了字,他的意思,是要把《生死距离》这本死亡之书送给有劫数的人。 希腊神话中的劫数之神,跑到微博上来送书,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行为啊。慕潇然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念头从脑子里赶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念头却如同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慕潇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回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希望能想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她想了半天之后,反而发现,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仿佛都在向她证实着那个荒谬念头的真实性。 此时的慕潇然,脑子里一片茫然,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一种从未曾体验过的悲观和绝望将她团团笼罩。 不知道在电脑前呆坐了多久,一阵悦耳的铃声将慕潇然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林丝蕾发来的简讯,急忙摁下确定键查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四个孤独的文字 来生再见! 慕潇然的心一下就揪紧了,她赶紧拨打林丝蕾的电话,但让她意外的是,手机里传出来的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林丝蕾为什么发完简讯就又关机了?难道,这四个字就是她留给自己的遗言?慕潇然看着手中沉默无语的手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在盈盈的泪光中,慕潇然仿佛看到娇俏活泼的林丝蕾正望着自己,甜甜地笑着 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慕潇然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些画面,像针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最后全部纠结成一个执着的念头 不管摩洛斯会带给林丝蕾什么样的劫数,自己都要陪着她一同面对。 窗外的夜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浓。慕潇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午夜零点只剩下不到三小时了。零点一过,应该就是林丝蕾收到的那本书上说的第三天了,也就意味着,从那一刻起,林丝蕾随时都有可能走向死亡。 慕潇然不知道林丝蕾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办法联繫上她,只能枯坐在寝室里焦灼地等候着。她一边等待一边无聊地刷新着摩洛斯的微博,不知道刷了多少次后,她眼前突然一亮 摩洛斯那条送书的微博后面,多出了一条评论。 我终于明白了,从生到死的距离,原来只有从岸边到水中那么近。 蕾丝琉璃 是林丝蕾发的评论。慕潇然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转身冲出寝室,径直朝学校外面的网吧奔去。 网吧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上网的人,慕潇然一目了然,林丝蕾并不在其中。于是她找到网管,向他描述了林丝蕾的模样,并询问这个女孩刚才是否在这里上网。网管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有这么个女孩,刚走。你是她同学吗?她看上去很不好,像是刚哭过 没等网管说完,慕潇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了网吧。她站在孤寂的长街边,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林丝蕾的身影。她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恐慌,使劲地想着林丝蕾可能去的地方。我终于明白,从生到死的距离,原来只有从岸边到水中那么近。 这段话突然从慕潇然的脑中冒出来,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就清醒过来,拔腿朝江边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慕潇然一边狂奔,一边掏出手机看着时间。离零点越来越近了,她祈祷着,希望自己能在零点前赶到江边。 不要命的狂奔无情地消耗着慕潇然的体力,她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好在已经能看到江边的那片芦苇林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救下林丝蕾了。这个念头支撑着慕潇然,让她一鼓作气跑到了江边。 林丝蕾果然在江边,她身穿白色的连衣裙,披散着长发跪在江岸边上,面对着滔滔江水歌唱着。她嘴里唱出的曲调,是慕潇然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曲调音色古怪、凄婉绵长,听上去充满了绝望和颓废的味道,就像一团无法驱开的阴霾,在午夜的江边飘荡着,将林丝蕾重重包裹。 不知是那曲调的魔力,还是眼前的诡异情形吓坏了慕潇然,她竟然一动不动地木立在芦苇林边上,全然忘了上前拉住林丝蕾。 终于,林丝蕾唱完了歌,她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江中走去。 醒过神来的慕潇然勐地朝江边冲去,谁知没跑几步,脚下便踩到了一块熘滑的鹅卵石,一头朝前跌了下去。 慕潇然强忍住腿骨上传来的剧痛,拼命地站了起来,继续朝江边跑去。可她只跑了两步,受伤的脚便支撑不住了,再次摔了下去。这一次,她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丝蕾继续走向江心。丝蕾,不要 慕潇然大声唿喊起来,声音悽厉。 江中那个裙裾飘飘的身影,勐地抖了一抖,随后停了下来。林丝蕾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似的,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当她看到那滚滚的江水已经淹到自己的脖颈处时,一下就慌了神。 林丝蕾急忙转身,朝着岸边跑回来。可惜,她只跑了很短的一段距离,身后突然涌来一波大浪,那大浪准确地裹住她,将她重新卷回了滔滔江水之中。 躺在江岸边的慕潇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消失在江心之中。她永远也忘不了,林丝蕾消失前望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是那样的无助与不甘,是那样的绝望与恐惧。 第二天,一位到江边晨练的年轻老师发现了慕潇然,将她背回了学校。慕潇然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位背她回学校的年轻老师,他叫余波。 三天之后,林丝蕾的尸体在下游被人打捞起来。 慕潇然的腿伤痊癒之后,死活不愿再住回原来的寝室。最后余波出面,在学校附近帮她租了一间民房,慕潇然才得以继续自己的学业。 林丝蕾的死给慕潇然的精神和心理上都留下了巨大的创伤,她紧紧地将自己封闭起来,终日生活在委靡颓废的状态之中。 余波知道这一情况后,主动向校方提出申请,志愿当上了慕潇然的心理辅导老师。在他长期悉心的照料下,慕潇然逐渐走出了那段困扰她的噩梦。 一年之后,慕潇然大学毕业了,并以优异的成绩留校攻读研究生。留校之后,她和一直照料着自己的余波明确了恋爱关系。 这个时候,学校原来的女生宿舍已经改建成了研究生和单身教师宿舍。在余波的鼓励下,慕潇然重新搬回了她和林丝蕾住过的那间寝室。 搬完家后,慕潇然环顾着这间曾经让她经歷过噩梦的寝室,心里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余波。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慕潇然心里想着,温柔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余波。 这天,余波和慕潇然都没有课,俩人在慕潇然的寝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正聊得起劲,楼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喊声。慕潇然,快递! 慕潇然下楼取回了快递,她凭手感感觉到,快递信封里装着一本书。谁会给自己寄书呢?慕潇然看了看快递单子,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她拿着快递信封,满腹疑惑地上了楼,朝寝室走去。推开寝室门,她发现余波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浏览着网页。看什么呢? 慕潇然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余波身后,把目光投向电脑。 剎那间,慕潇然的头皮勐地炸开了。她看见余波浏览的网页,是一个叫摩洛斯的人发的一条送书微博,那条微博的最后一个评论写着: 第三个得到《生死距离》的有数人 潇然一梦。 潇然一梦,正是慕潇然以前玩微博时註册的暱称。 余波回过头来凝视着慕潇然,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在余波的注视下,慕潇然用颤抖的手撕开了那个刚取回来的快递信封。啪 ,一本黑色的书从信封里滑了出来,落到了地上。慕潇然望了一眼余波,余波依然浅浅地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慕潇然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缓缓地翻开。当她看见扉页上用毛笔写的 生死距离 四个字后,连想都没想,就 哗、哗、哗 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这时,出乎慕潇然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书的最后一页上,慕潇然并没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时间提示,而是看到了一句完整的话 爱上不该爱的人! 余波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是刻在他脸上一般,一直没有丝毫变化。 慕潇然缓缓抬起头来,木然地与余波对视着。这情形,让慕潇然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爱,难道真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劫数吗? 夜色四伏,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墙上男孩的背影被檯灯拉得变了形,在男孩身边有些萦绕的雾影,不是幽灵,那是男孩在抽菸。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马上零点了,会是谁来敲门呢? 第6页 开门前他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自己瘦得有些吓人,不过才两天的时间,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摸了摸满是胡茬儿的下巴,然后向门边走去。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身运动服,头上还戴了一顶棒球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显得有些不搭调。 「你怎么来了?」男孩的脸上有些失落。 「我来看看你。」女孩看着男孩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好看的。」男孩说着准备关门。 「不要关门,我只说一句话。」女孩一下拉住了男孩的手。 「你说。」 「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请你看看这个。」女孩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 男孩疑惑地接过那个盒子,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一股淡淡的奇妙味道涌入鼻孔,是香还是臭不好形容。他的视线有些恍惚,盒子里装着一块白色毛巾,而且毛巾还是湿的。他正想问问女孩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舌头不听使唤,就像根本不是他的。短短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冲击了他,不仅是舌头,全身都开始麻木。 他心知不妙,但是已经晚了。他整个身体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恍惚中,他看见女孩的身后多了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们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向前面走去…… 那份邀请函是夹在数学书里面的,在它出现之前,夏朵正低着头看着最新一期的《明星预告》,最近韩国人气明星xx要来内地开演唱会了,据说这个演唱会都策划了一年,是无数xx粉丝翘首以待的,夏朵也是其中一个。只是看着演唱会那个令人咋舌的门票价格,她只能望而却步。 一分钟后,夏朵尖叫了起来。 夏朵同学,你好,恭喜你入选我公司天平山夏令营活动,此次活动我们除了提供所有吃住费用外,还会有一个惊人大奖,获奖者可以得到5000元奖金,希望你准时赴约。 邀请函的后面写着联繫人的电话以及活动时间和地址。 夏朵的尖叫声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她收好自己的东西,急忙离开图书馆。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选中了。当时,活动表还是陆序和自己一起填的,只是此刻陆序已经和她形同陌路了。 从图书馆出来,夏朵立刻按着邀请函上的电话打过去。 很快,对方确认了她的身份,并且向她要了一个银行帐号,对方称会给她汇200元,作为她的路费。 对方的确很守信誉,在夏朵刚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手机便发来了银行转帐简讯,看来这一次的活动,真的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宿舍里,其他人正在收拾东西,有的准备回家过暑假,有的则准备暑假打工。看到夏朵,其他人问她有什么打算,她笑笑,然后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下,说:「秘密。」 「不会这么快就有新男朋友了吧?」有人好奇地看着她。 「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夏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 「好了,不多说了,祝大家暑假快乐,我们要闪了。」 几分钟后,宿舍里只剩下夏朵一个人,她的情绪开始空荡起来。她想起了陆序,那天她看见陆序和郑娇娇在一起,便和陆序大吵一架,提出了分手。郑娇娇是城里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千金,一直以来郑娇娇都在追求陆序,但是陆序对她并没有感觉。夏朵实在无法接受陆序的温和,那种淡如水的关怀让她简直要崩溃。郑娇娇只是一个藉口,夏朵真正离开陆序的原因,是觉得他们的感情无法再继续。 墙上贴着xx的照片,上面他的眼睛明亮清灵,这样的男子才是夏朵的最爱,她曾经发誓一定要找个像xx一样的男朋友。虽然陆序很好,可惜他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类型。想到这里,夏朵不禁嘆了口气,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距离夏令营的活动还有两天的时间,夏朵很期待这次活动快点到来。这次旅行,希望可以给自己放松一下心情,最好可以遇见一个像xx一样的男孩。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一条简讯:「夏朵同学,你好,天平山夏令营活动因为计划临时有变,我们把集合的地点改到了汽车南站门口,请你于明天早上8点半准时到达,到时候我们会有人来接你。」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到这里,夏朵不禁有些开心地笑起来,她立刻给对方回復道:「没问题,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到达。」 这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夏朵在得到对方确认后坐到了里面,车里已经有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一对情侣,对于夏朵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感觉。 车子前面坐着司机,他望着窗外在抽菸,时不时看看手腕上的表,显得有些急躁。 「还有几个人?」夏朵试探着说了一句话。 旁边的情侣只顾看着手里的psp,对于夏朵的话充耳不闻,前面的司机也是一语不发。这种气氛,让夏朵感觉很压抑。 这个时候,一个男孩从前面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米色的衬衫,他的样子像极了韩国明星xx,以至于夏朵看见他后心跳加速,两只手不自觉地握到了一起。 「各位好哇,我叫郑辉,你们可以叫我帅哥辉。」男孩钻进车里,冲着其他人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干净的牙齿。 「还真像啊。」车里的那个女孩突然叫了起来,「你很像那个韩国明星啊!」 前面的司机掐掉了手里的烟,然后发动了车子。 郑辉的出现,很快让车里的人熟识起来,他最开始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问了夏朵,跟着又和另外一对情侣说起了话。那对情侣来自南城医学院,男的叫徐伟才,女的叫林一一。 车子开出了市区,然后向天平山风景区开去。对于这次的活动,郑辉讲出了更多的内幕。 这一次的夏令营活动其实是旅游公司和风景区联合组织的,他们的目的在于宣传风景区,所以特地在南城各大高校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抽奖活动。现在车子上的四个人便是幸运获奖者,他们除了可以免费参加这次夏令营活动,还会参加组织方举办的一个活动,这个活动的内容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活动的最终获胜者可以得到5000元的现金大奖。 「说实话,我是觉得这5000元比较有诱惑力,如果有了这5000元,我可以买一件自己心仪已久的东西了。」郑辉说道。 「是啊,如果得到了奖金,我们便可以去千岛湖旅游了,听说那里是恋人见证爱情的地方。」林一一说道。 「你呢?」郑辉看了一下夏朵问。 「我是想拿着钱去看xx的演唱会。」夏朵说道。 「你不用拿钱去了,你让郑辉给你唱歌不就得了。」徐伟才哈哈笑了起来。 「我唱歌可以,不过要到晚上,因为你们便可以与狼共舞了。」郑辉扬了扬眉头,笑嘻嘻地说。 车里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趣的事情。夏朵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偶尔插一句嘴。她看着旁边的郑辉,恍惚中仿佛真的是xx来到了自己身边。 「我记得当时抽奖的时候说一共有五个人的呀!」突然,徐伟才冒出了一句话。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郑辉点了点头。 「可能那个人放弃了吧。」林一一猜测着。 「也许吧,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吧,现在是暑假,学生又没什么事。」郑辉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司机说话了:「到了,你们下车吧。」 司机开着车一熘烟跑了。 这里是天平山的山脚下,两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有一条水泥路向山上延伸,看不到尽头。 郑辉拿起电话给组织方打了几次都没有打通,就在大家纷纷疑惑不解的时候,夏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简讯。 「你们沿着水泥路向山上走,那里有一个守山屋。」夏朵念出了手机的简讯。 「走吧。」郑辉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向山上走去。 山上有些冷,两边的树木也越来越多,之前还能看到一点的太阳,此刻彻底藏了起来,两边阴沉沉的,如同四个人的心情。 20分钟后,水泥路被一条山路取代了,这条山路似乎是从树林里面噼开的一样,把浓密的树林一分为二。为了安全起见,郑辉走在最前面,夏朵走在他后面,然后是林一一和徐伟才。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徐伟才,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跟着他们,他们走得快,身后的人也走得快,他们走得慢,身后的人也走得慢。可是每次他回过头,却总是看不见人。于是,徐伟才慢下了脚步,在他又一次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转过了头,看见一个人影瞬间藏到了旁边一棵树后面,他快速沖了过去…… 穿过小树林,郑辉停了下来,他转头想和徐伟才说话,却发现徐伟才不见了。徐伟才的失踪,就连走在他前面的林一一都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郑辉看着林一一问。 「我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不见了,我都不知道。」林一一疑惑着说道。 「不会出事吧?」夏朵脱口说道。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林一一说着转头向树林里面返去。 这个时候,远处跑过来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沖了过来,他正是失踪的徐伟才。 「你去哪了?」林一一看见徐伟才,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徐伟才没有理林一一,而是抬起来左手,在他的手里有一个黑色塑胶袋,袋子里有一张学生证和一张邀请函。 郑辉和夏朵好奇地走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那个学生证的时候,脸色不禁一片骇然。 「赵子奇,这是南城女高的赵子奇吗?她不是死了吗?」林一一看到了学生证上面的照片惊叫道。 郑辉一把夺过那张邀请函,轻声念道:「赵子奇同学,你好,恭喜你入选……」 邀请函上的内容和其他人的一模一样,难道第五个人是赵子奇。可赵子奇早在一周前就死了,这是整个南城都知道的大新闻,因为赵子奇死于一场诡异的笔仙命案。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四个学生,为了探听考试成绩,便在夜里到教室玩笔仙,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蜡烛点着了试卷,造成一死两伤,另外一个精神崩溃。 「刚才我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后来我看见一个人影闪到了一棵树后面,我追过去却发现地上只有这个。」徐伟才解释着刚才自己离开的原因。 「难道是赵子奇的鬼魂跟着咱们?」夏朵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别乱说,我们得快点找到那个守山屋。」郑辉瞪了夏朵一眼,然后转身向前走去。 守山屋不大,矗立在一片树林中间,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隐在树林里面,只能看到一丝浅浅的光。有风吹过来,四周树林摇晃,沙沙作响。终于到了,我真的希望里面有一张大床,最好还有吃的,喝的。 林一一扶着徐伟才气喘吁吁地说。走吧,只要里面有组织方给咱们的下一步就好了,别什么都没有,咱们还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郑辉看了他们一眼,第一个走进了小屋。 第7页 事实上,这是一次靠谱的活动,守山屋里的确有很多东西,除了五顶帐篷,还有两桶纯净水,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一些可以用来烧烤的铁架子。哇哈哈,太棒了,我们可以开篝火晚会了。 林一一开心地跳了起来。 夏朵走到那些东西中间,很快找到了一张纸,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恭喜你们到达了目的地,现在你们可以向终极大奖5000元冲击。我们给出的问题很简单,在你们五个人中间,有一个人并不是获选的人,而是我们特别邀请过来的。你们需要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将他(她)找出来,谁能找到就算获胜者。最后,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心情。原来这就是游戏规则啊,其实答案很简单了,那个落选者肯定就是赵子奇了,她都死了,还怎么来参加。 林一一说道。不对,也许不是她呢?她是死了,但是我们这个活动填表的时候她还没死呢! 徐伟才提出了不同意见。那就是说,那个被组织方特别邀请的人就在我们几个中间了? 郑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别看我们,我们可是真实的。 徐伟才和林一一摆了摆手说。谁知道啊,我觉得抽奖不可能正好抽中一对情侣吧。 夏朵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什么意思啊? 林一一听见了夏朵的话,冲着她喊道。好了,我们都别说了,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怀疑对方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先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天快黑了,至少要把帐篷搭建起来,大家先吃饱喝好,然后再慢慢讨论这个问题。 郑辉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屋子并不大,所以四个人决定把帐篷搭到外面。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在周围简单地做了一些标志。在徐伟才和郑辉搭建帐篷的时候,夏朵和林一一生了火,然后把那个铁架子放到上面,最后他们把房子里面的食物搬出来,准备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篝火烧烤聚会。 所有一切做好的时候,天也彻底黑了。旁边的树林里阴森森的,不过大家的情绪却非常好,他们吃着烤熟的肉串和蔬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徐伟才和林一一抱在一起,两个人无限甜蜜,这个情景让旁边的夏朵和郑辉有些尴尬,他们低着头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说我们中间谁会是那个组织方找来的人呢? 夏朵忽然说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去想的问题。这个谁知道呢!不过管他是谁,即使我们找不到,就当是来这里旅行了。 郑辉说着耸了耸肩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组织方说是五个人参加活动,我们却只有四个啊! 夏朵继续问道。哎,那第五个人不是赵子奇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她的鬼魂真的还惦记这5000元奖金啊! 徐伟才笑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有人拉动树木的声音。 四个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集到了那里。 夜,渐渐深了。风吹着树林发出一阵阵怪响,仿佛是真的有人在外面来回走动一样。睡觉前他们发觉树林那里有人,但是走过去却是空空如也,难道真的是风?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呢? 夏朵拿起了手机,桌面屏幕是xx的照片,上面的他头髮飘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夏朵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她的眼前出现了郑辉的样子。这一次的旅行,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和xx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也许真的是天意。旁边是林一一的帐篷,此刻她和男朋友徐伟才正在喃喃低语,这种情绪感染了夏朵,她收起手机,走出帐篷,来到了郑辉的帐篷面前。漫漫长夜,原来夏朵姑娘也睡不着啊! 郑辉笑嘻嘻地看着她。是啊,他们在旁边说情话,我一个人听着别扭,不如我们聊聊天。 夏朵说道。求之不得。 郑辉把帐篷前面拉开,让夏朵钻了进来。 空间顿时小了下来,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夏朵的心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陆序。夏朵,你有男朋友吗? 这个时候,郑辉忽然说话了。哦,有一个,不过刚刚分手。 夏朵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因为影响学习。是啊,学生还是不谈恋爱好,你看徐伟才和林一一,肯定耽误学习的。 郑辉点点头。真的耽误学习。 夏朵的面前又一次出现了陆序,她记得自己和陆序分手的时候,陆序的样子,那么委屈,那么悲伤,后来就一直没来上课。她觉得当初他们真的就不应该谈恋爱,他们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感情有多重。以前我也有个女朋友,她长得很漂亮,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而她也喜欢和别人打成一块。这让我很不高兴,我跟她说,她却怪我小气,甚至跟我提出了分手。我的心里越想越气,于是有天晚上,我悄悄跟着她来到了一条小巷。我看到她在等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给她送了一大捧花,还有一盒巧克力,两个人在一起待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他们分手的时候,我冲过去一下拖走了她。 啊,夏朵一下捂住了嘴巴。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说不出来,只是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于是我便拿起随身准备的匕首刺向了自己,血从我身上喷出去,溅she到她的脸上。她惊呆了,刚才那个男生送给她的花也被扔到了地上。我对着她说,我要永远跟着你,死也不会离开你。 夏朵感觉身上有些冷,郑辉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表情,他的笑容和故事显得那么不搭调。当然,我没死。 郑辉注意到了夏朵的恐惧, 我要死了,怎么和你们在一起啊!这是真的假的? 夏朵怯怯地问了一句。真的,后来那个女孩一直走不出这个心理阴影,于是去和同学玩笔仙,结果死了。她就是赵子奇。 郑辉的眼神低了下去。是她? 这个意外是夏朵没有想到的。所以我觉得这次活动的第五个人真的不是人,她就是赵子奇,她是来找我的。 郑辉说着眼睛四处看了看,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 夏朵有些害怕,她觉得郑辉太奇怪了,于是她简单敷衍了他几句,藉故离开了郑辉的帐篷。 这个夜晚註定是漫长的。 夏朵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左边是一对情意绵绵的情侣,右边是一个自己中意的白马王子,但是她却感觉怪怪的。她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有些东西远远观望的时候感觉很好,可是走近了以后才发现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好。 夜凉如水,夏朵想起了陆序,想起他们一起在操场上跑接力赛的情景画面。也许自己对陆序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因为xx的影响,让她失去了对感情的判断准确度。 迷迷煳煳中,夏朵睡着了,她的眼前时不时出现陆序和郑辉的结合画面,画面闪闪烁烁,最后构成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夏朵看见郑辉拿着一把匕首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微笑着看着她,将那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嫣红的血顺着匕首流下来,郑辉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个时候,郑辉的脸突然变了,他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女生,她的头髮遮掩在脸前,身体慢腾腾地向夏朵走过来,两只手抓住夏朵,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就是第五个人。」 女生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啊……」夏朵睁开了眼,冷汗浸透了衣服,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地回想着刚才的噩梦。 时间是夜里两点。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夏朵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就在她准备再次躺下的时候,她听到隔壁帐篷里传来一声悽厉的尖叫声,是林一一的声音。 夏朵慌忙跑了出来。 林一一的帐篷大开着,里面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躺着一具尸体,是徐伟才的尸体,他全身鲜血淋漓,而林一一则惊恐不安地躲在一边,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在林一一面前,郑辉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正用力向她刺去。 「不要。」夏朵叫了起来。 那把刀刺到了林一一身上,林一一倒在了地上。 郑辉转过了头,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仿佛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夏朵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向后跑去。郑辉追了过来,他跑得很快,三步两步就把夏朵堵住了。 「你要干什么?」夏朵看着郑辉,一股冷气顺着她的后背蔓延过来。 「你说呢?」郑辉扬了扬手里的尖刀。 「鬼,有鬼啊!」夏朵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旁边沖了过来,一下子将郑辉扑倒在地,夺过了他手里的尖刀,刚准备冲着他打,却愣住了。 与此同时,夏朵也看清了那个人影的样子,不禁脱口喊出了一个名字:「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