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杀人重演》 第1页 [侦探推理] 《百年杀人重演》作者:[日]赤川次郎【完结】 前奏曲 倘若那件事发生在森林深处,被大雾瀰漫的古老洋房里,也许并不奇怪。 又譬如在大气层雷声震动,闪电划破黑暗,照出的树木仿如恶魔在狂舞的暴风雨之夜,那种事也有发生的可能。 否则的话,在马蹄声轻敲石板道、在雾里润湿的煤气灯光宛如细雨洒在披斗篷绅士肩膀上的情景中,发生那种事可不太相称了。 那是一个极其宁静的春夜,一个不需要屈曲着身体也能酣睡的夜晚,浸长的冬天终于结束。 地点是某个小区。 冈田突然醒来,这是少有的事。 若是老人家还情有可原,冈田才三十多岁。十分健康,一旦睡熟了。通常一觉到天亮才会醒来。 他觉得有点奇怪。 肯定是深夜,卧室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太阳升起,透过窗帘照进来的话。室内应该相当明亮才是。 几点钟了? 冈田从棉被探出脖子,望望枕边的闹钟,三点——不,过了三点半,接近四十分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冈田嘆一口气,明天一正确地说是「今天」——是周末休假。即是可以悠悠闲闲地睡到中午过后之意。 咋晚十点多就早早熄灯上床,和妻子君江度过温馨的一夜,彼此都得着满足,这佯子竟然睡不着是假的。 「君江。」 冈田坐起身来,隔邻的棉被是空的。 原来这佯,大概是君江起身的动作吵醒了自己吧! 也许我也出乎意外的敏感哪,冈田想。君江多少有点神经质,有时会莫名其妙地闷闷不乐。 可能是没有小孩无从解闷,但她才二十九岁,还有足够的生育机会。 「君江!」 冈田从卧室走出走廊,由于是集中小区,房子的设计尽量做到不浪费空间,所渭的走廓也只有一点点地方而已。 厨房、厕所都没亮灯。 冈田开始觉得不安,君江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只有玄关入口的灯一直开着,冈田来到这里时,已完全清醒过来。 玄关的门链子解下来了。 肯定应该上了锁的,冈田睡前检查过。昨晚大门绝对有上锁。 难道君江出外了? 如此半夜三更的,跑去什么地方呢? 君江的拖鞋留在门口。冈田穿着睡衣,拖上自己的拖鞋,步下玄关。 他握住门钮,没锁!毕竟外出了么? 冈田悄声开了门,出到外面的走廊。只穿着睡衣的缘故,冈田有寒冷的感觉。 外面一片寂静,没有风,没有任何声响。 由于是大型小区,到了这个时间,四周完全宁静下来,连车声也听不见。 可是,到底君江去了哪儿? 冈田从走廊的栏杆俯视下面。冈田住的是五楼,下面是停车场。有灯,可以看得颇远。 并排的私家车、树丛和街灯 只有这些映人眼帘。 槽糕,君江那蒙伙究竟……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侯。 「啊!」 突然划破寂静的女人叫声响彻四周,冈田吓得跳起半天高。 「救命!来人,救命啊!」 几乎半狂乱的叫声,而且在小区的高层建筑物之间迴响,听起来特别大声。 那不是—— 「君江!」 君江的声音。的确,那是君江的叫声。 「杀人哪!谁呀。快来,我被杀啦!」 冈田深深吸人一口气,然后沖向楼梯。 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君江,因着声音不住迴响,不知道来自何处。 冈田终于赶到时。君江已被好几个听见叫声而出来的居民包围住。 「太太,镇定些!」 「已经没事了——」 各人哄慰她,可是君汪披头散髮地继续狂喊:「我被杀了!他来杀我了!」 「君汪!怎么回事?」 冈田一把抱住君江,她终于停止喊叫。 冈田向聚集的人们道歉。「对不起。我醒来后,不见内子踪影……骚扰大家了!」 「我倒没什么——」一位跟冈田家很熟的太太担心地说。「她怎么啦?」 「不知道,平时这个时候应该熟睡了的——君江。你没事吧。」 君江穿着睡袍,双脚赤裸。幸好是在自己的小区内,否则搞不好,已经割伤脚了。 君江愣愣地注视空中,突然醒觉似的看着丈夫的脸。 冈田被她的眼神困惑了。 就像看见陌生人似的狐疑眼神—— 「君江——」 「你是——哪一位?」君江说。 「你说什么?」 「我被他追赶,他是来杀我的!」 「他?」 「呃,从烟雾中……拿着刀。」 「振作些,你是——」 「我?我是玛莉。」君江说。「也叫波莉。」 「你说什么?」冈田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哪一位?」君江再问一次。 冈田觉得眼前一阵黑暗。 「君江!醒一醒,你在做梦啊!」 可是,君江好像完全听不见冈田所说的话。只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第2页 「晚上了,竟然这么亮,好像白天一样……」她喃喃地说。 冈田呆呆地盯着妻子的脸,当然是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可是已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表情。 「你可以替我叫一部马车么?」君江望着丈夫说。 01、 五个名字 我把车子停进车库后,打开后面的行李箱,将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玄关的厚门打开,大川一江急步走出来。 「小姐,叫我一声就好了嘛。」 「这点小事我自己来。」我说。「才二十岁,太安逸,身体会退化的。」 「有人在客厅等着。」一江说。 「谁?」 「福尔摩斯先生。」 「咦,」我停下手。「他没说今天要来呀!」 「他的表情十分为难。」 「是吗?那我去看看好了。拜託了。」 「好的。」 大川一江拿出行李,关上行李箱。 我向玄关走了几步,回头问,「对了,约好四点钟的客人,其后有没有再联络?」 「没有特别联络。」 「哦,那就四点钟没问题了。如果来了,请带去客厅吧!」 「是。」一江说着,两手抱起行李。 我往客厅走去。 我,铃本芳子,继承了偌大的房子和庞大的遗产,跟大川一江两个住在一起。我是二十岁的年轻美女(当事人这样说,不会错的)、单身贵族。 我的住家不仅是这幢大房子,还有某精神病院的第九号楼,我在两个地方来来去去。当然我还拥有其它别墅;然而对我来说,与其到滑雪场或避暑胜地去,不如到第九号楼更来得开心。 在那里,有我的好「拍档」福尔摩斯,剑豪达尔坦尼安,挖隧道高手丹提斯等人,大家和睦共处。 无论走到世界何处,都不可能看到贝多芬和爱因斯坦下棋的场面,或者是维多利亚和拿政仑吵架的光景。 那种事,在第九号楼却是可能发生的。 当然,第九号楼的人在世人眼中称不上「正常」。可是。他们每一个都深信自己是「真正的贝多芬」,「正式的苏格拉底」。除了这点之外,他们全是心地善良、有强烈正义感和心思细密的人。 跟他们交往一段时间后,我也了解到,由于他们心地太善良。于是转身不看世间的污秽。逃入虚构的世界以明哲保身。 我因这点而觉得他们亲切。我之所以没有变成卡列莲娜或奥菲莉亚,盖因我继承了先父几亿遗产。 总之,我有时住在这幢大房子。有时在第九号楼过日子。然后藉助于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经营「侦探业」以搭救那些无辜被陷在罪里的人。 原本一辈子出不来的第九号楼,拜丹提斯,即后来的克里斯特伯爵所挖掘的秘密隧道所赐,我们可自由出入。 现在在客厅等候的福尔孽斯,当然也是从那里出入了…… 「欢迎,福尔摩斯。」 我一打开客厅的门就吓得举起双手。 「别开枪!」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福尔摩斯,手里的枪直直瞄准我这边。 「失礼了!」福尔摩斯笑着放下手枪。「别担心,没有子弹的。」 「吓死人啦!我不记得几时惹你仇恨。」 「是吗?」福尔摩斯把枪摆在桌面摊开的布上。「不管什么世代,美女都是犯罪的根源。」 「恭维话不适合名探哦。」我笑。 当然,被贊「美女」并不会心情坏也是事实。 「那枪是什么玩意?我第一次看到。」 我在沙发坐下,注视那支摆在布上的过时手枪。手枪发出油味,大概护理过吧! 「在这幢房子找到的哦!」福尔摩斯衔住菸斗。 「这里找到的?」我睁大眼。「我完全不知道。」 「书房的桌子有个暗门,枪就放在里面。」 「可是连我也不知道的事,你竟知道了。」 「普通人是不知道的。」福尔摩斯有点得意地说。「其实在我的老家,有一张同样设计精巧的书桌,所以才知道的。一次可以放十颗子弹。」 「可以用吗?」 「没问题,以前的东西制作结实得很。」 「那还好……不过,这支枪会引起骚动。何不放回原位?」 我并非不信福尔摩斯或达尔坦尼安,但是如果把枪带进第九号楼,被别人找到的话,后果就令人担心了。 「不,我们需要这个。」福尔摩斯说。「或者应该说,以后有需要。」 「怎么说?」 我的问话令他那原本温厚的笑脸从脸上消失。 「那傢伙回来了。」福尔摩斯说。 他的语气稳重,而且十分严肃。 「那傢伙是谁?」我反问。 这时,大川一江端茶进来。 「晤,好香。」福尔摩斯微笑着拿起茶杯。 「到底是什么?」一江看到手枪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请看看这个。」 福尔摩斯从上衣口袋掏出好几段新闻剪报来。 我把它们逐一摊开排好,全是不同内容的新闻。 「我让报纸让得很仔细。」福尔摩斯说。「每一件事都是在不同时日、不同地点发生的,大概没人想到会有所关连吧!」 「一名主妇冈田君江,半夜突然外出,自称是玛莉……好怪的事。」 第3页 「听说也叫波莉。」 「她喊说我被杀啦,十分恐惧的样子——怎么回事?」 我再看其它剪报。「这个的情况也很相似,一名身份不明的女性要求保护,怎么看都是日本人,但她自称依莉沙白,警方正在寻找对这案有任何头绪的人……」 「还有一个是自称安妮的女性。」一江也过来窥视新闻剪报。「她叫三原呀子,三十三岁的单身女郎。」 「也是突发的?」 「她在公司上班时突然晕倒,意识恢復时自称安妮。」 「三宗都是怪事件。」我侧侧头。「那么,福尔摩斯先生认为这三件事有何关连?」 「当然了。玛莉、安妮、依莉沙白……不可能是巧合。」福尔摩斯说。「还有两个类似的女人会出现吧」, 「两个?」 「一个是凯塞琳,另一个是码莉。」 「已经有了玛莉啦!」 「应该还有一个。叫做玛莉?珍。」 「五个?那些人有着怎样的关连?」 福尔摩斯不作答,反而提出问题。 「一八八八年八月三十一日,记不记得这个日期?」 「一八八八年?一百年前的事啦!」我沉思一下。「歷史事件?什么事呢?对了,那是你住在贝克街的时代。」 「等等。」一江举起手来。「难道是——」 一江的话没说完,玄关的门铃响了。 「是不是约好的客人?」 「可能是吧!提早了些。」 「请带来这里吧。」我对一江说。 福尔摩斯迅速把手枪用布包起,收进上衣口袋里。 一江带了两名女子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两姊妹,只是类型完全不同。 「请问哪一位是铃本芳子小姐……」年轻那个,年约二十二、三的女孩说。 「我是。你是来电话的人吧!请坐。」 「对不起。」女孩鞠躬。「我叫白川美子,她是我姐姐。」 跟她在一起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美人儿,可是样子颇不寻常,就像梦游症者一般眼神虚幻。 「姐姐,坐吧。」白川美子说着,那女人突然回到现状,然后像终于发现我和福尔摩斯似的,鞠个躬。 「失敏了——幸会。」 「我叫铃本芳子。他是我的搭档,福尔摩斯先生。」我介绍。 「请多多指教。」姐姐说。「我是玛莉?珍。」 那天的百货公司十分拥挤。 也许是星期日的关系,加上前几天不停地下雨,很少人逛百货公司,结果都在睛朗的星期天蜂拥而至。 「好多人啊!」白川美子嘆道。 美子是二十三岁的单身女孩,她有足够的精力去拨开人潮,加人抢购便宜货,可是那天的拥挤程度实在叫她受不了。 「姐姐,你没事吧?」美子转头去问旁边的姐姐北山惠子。 「没事。」北山惠子笑看点点头。「小美,肚子饿不饿?」 她俯看与她手牵手的三岁女儿美保。 「不饿。」美保摇摇头。「我要看玩具。」 「玩具专柜?等多一会嘛!待会买了东西才去……」 「我去买好了。」美子说。「姐姐带小美一起去玩具专柜如何?」 「可是——」 「只有姐姐才知道买什么玩具给小美呀!我去买点适用的东西好了。」 「哦!」惠子有点踌躇。「那就这样吧,抱歉哦。」 「没关系啦!」美子把手提纸袋交给姐姐。「姐姐替我拿这个好吗?我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好的,那在八楼的玩具专柜见——」 「我会找到你们的,没问题。」 美子独自穿过混杂的人群,走向电动扶梯。 老实说,美子一个人倒乐得轻松。姐姐自从嫁给北山后,向来多病的体质一直没改善,生下美保时更糟糕。 所以这样子逛百货公司,美子真怕姐姐随时闹贫血,头晕而坐下不动,不如一个人买东西更轻松。 来到杂货部门,客人终于减少了些,美子不由松一口气,同时喃喃地说:「姐夫也太任性了。」 姐姐的丈夫北山是年近五十的医生,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相当大规模的私人综合医院,虽然生活富裕,却予人十分冷酷的印象。 北山虽有医师资格,却没有帮人诊症,只是专一的从事医务经营。 姐姐惠子和北山是相亲结婚的,迄今美子仍不了解,为何姐姐会嫁给相差二十岁的北山。美保出世后,北山一点也不开心,假日时也不陪孩子玩。 不过,惠子本身和妹妹私下在一起时,从来不埋怨丈夫半句,这也许是她的优点,可是美子根本不能了解: 「今天反正休假在家,姐夫应该一起来才是。」 美子一边替姐姐买日用品,一边不自觉地埋怨起来。 「请问有什么不满意?」突然传来男声。 「不,不是。」美子慌忙说。「自言自语罢了,对不起。」 美子骤然望望店员的脸,是一张亲切的笑脸。 「怎么?你不是朝田吗?」美子禁不住喊出来。「吓我一跳,我以为是百货公司的人——」 话没说完,美子的视线停在对方的西装前胸扣着的名牌上。 第4页 「咦,这么说……」 「没错,我是这间百货公司的店员。」 美子大学时代男友之一的朝田说着,向她咧嘴一笑。 「呵!你在这间百货公司就职了?我竟不知道。」 「靠关系混进来的。」朝田说。「我叔父是这里的董事。」 「那样的话,可以用职员优待的折扣买东西锣!」美子说。 从美子最先想到的是「职员优待」一事,便可知悉大学时代的美子和朝田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看你买的全是家庭用品,是否准备成家了?」朝田说。 这名少爷作风的青年,在美子的心目中,似乎还不够资格做情人。 「很遗憾,我是替姐姐买的,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替你送上门如何?」 「我们开车来的,再买一点就离开了。」 「遵命!让我来拿吧!少奶!」朝田故作正经地说。 「冒失鬼!」美子笑着瞪他一眼。 买完东西后,美子让朝田当随从跟在后面,前往姐姐和美保等候的八楼玩具专柜。 「这样子跟着走,只有重要客户才奉陪啊!」朝田两手捧着大包小包,气喘喘地说。 「对不起。你就当我是末来的重要客户好了。」美子反唇相讥。「哎,她们在哪儿?」 她环视玩具专柜。 「一定是在后面的广场上。」朝田说。 「这里有广场么?」 「普通的空地而已,为了吸引客人而举行各种表演的地方。」 「那就可能在那边了,过去看看。」 「往右边走去里头就是。」 他们挤开了拥挤的小孩。快步前行。 突然,一名黑斗篷垂到脚畔,带假面具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这里就是广场。 男人是摩术师,正在向聚集的孩子们表演摩术。 「啊,在那儿!」 美子看到了蹲在一大堆行李中的美保。 「小美!对不起。你累了吧?」 「不累,这里好好玩。」 「哦?」 「刚才有只兔子从小美的口袋跑出来了。」 「好厉害!小美,妈妈呢?」 「刚才妈妈说头痛……」 「哎呀,小美一个人留在这儿呀!」 「妈妈说马上就回来的。」 「是吗……」美子有点担心。 姐姐向来很宠美保,外出时,从来不会让小美一个人留下。难道她身体很不舒服? 「朝田,对不起,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这小孩?我去冼手间看看。」 「好,若是不在。到救护中心问问看好了。」 「谢谢。」 美子开始觉得朝田值得信赖。 可是,冼手间没有姐姐的影子。朝田向救护中心查询过,也问了附近的店员,完全没有头绪。 美子愈来愈不安。 「总之到职员休息室来吧!这孩子也困了。」 美保开始疲倦的关系,眼睛快睁不开了。 美子依从朝田所说的,抱着美保前往休息室。途中。美保已在她的腕臂中睡着了。 「糟糕!」到了休息室,朝田说。 「怎么回事?姐姐不是那种丢下孩子不管,自己走开的人。」 「若是她在什么地方晕倒就麻烦了,如果需要治疗的话,必须赶快找到她才行。」朝田的表情十分严肃。「我叫警卫到楼梯附近,堆积货物的后侧找找看好了。」 「对不起,麻烦了你。」 「顾客第一嘛!」朗田微笑。 然后,一名穿警卫制服的中年男人,扶着一名女性走进休息室。 「姐姐!」美子跳起来,冲到惠子身边。「怎么啦?我找了你好久!」 「你的姐姐?」警卫问。 「是的。对不起,麻烦了你——」 「那里。她在一楼的门口徘徊了好久。」 「一楼?」 「我问她什么名字,她说的好像是外国名,可是,看她又不像外国人……」 「她的确是我姐姐。——姐姐,到底怎么了?」 惠子用好奇的眼神茫然地注视美子。 「你是谁?」 「姐姐!」美子哑然。「你一不认得我了?」 「抱歉。」恿子侧侧头。「我在哪儿见过你吗?」 「姐姐——瞧,小美!她睡着了,是不是?」 美子拉住姐姐的手到美保跟前,惠子俯视美保一会,说: 「好可爱的小孩,你的孩子吗?」 美子拼命甩头。难道是梦? 怎会有这种事? 「你没事吧!」朝田说。 「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事?啊,看来是我有问题了。」 惠子看到美子混乱的模样,有点顾忌地说:「我叫玛莉?珍,你是哪一位?」 「奇妙的事。」福尔摩斯说。 「的确奇妙。」我点点头。「不过,她们来这里找我商量也是巧合。」 「神的感召哇!」福尔摩斯说出一句不像他的作风的话。 「对了,为何让她们去客厅?」我说。 「我担心这些话被她妹妹听见。」 「刚才你说一八八八年的……」 「八月三十一日。」 第5页 「这些事跟那一天有关?」 「不可能无关。」福尔摩斯说。「玛莉、安妮、依莉沙白、还有一个玛莉,除了凯塞琳之外……不是巧合。」 大川一江回到起居室。 「我请在外面等候的朝田先生一起进客厅去了。」 「谢谢。一江,刚才你想说什么没说完?」 「嗯。」一江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一八八八年八月三十一日那天,是不是『杀人魔积克』在伦敦行兇的日子?」 意想不到的话令我愕然。 「杀人魔积克?」 「不错。」福尔摩斯点点头。「五名妓女先后被杀,而且遭后酷的分尸。那天就是那个着名的杀人魔,第一次行兇的日子。」 「我也知道他的大名,好像最终都找不到他的真正身份……」 「案情进入迷宫状态,终究一百年了……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听说现在还有有关他的研究书籍出版着。」 「那个杀人魔积克和那些女人有着什么瓜葛?」 「积克杀了五个女人:第一名受害者是玛莉?安,通称波莉。第二名受害老是安妮,第三名受害者是依莉沙白。」 我哑然。 「那么。第四个是——」 「凯塞琳。」 「还有另外一个玛莉——」 「最后第五名牺牲者是玛莉?珍,被他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死的就是她。」福尔摩斯说 02、 查访 「振作些啊!」朝田搂着美子的肩膀说。 「可是……姐姐太可怜啦。」美子声泪俱下。「一个人到那种医院去……姐夫也太过分了,把太太当瘟疫似的看待。」 「可以很快出院的。」 「你这样想?」 朝田被问得一时语塞。 「这个嘛——我是外行人,不太清楚。不过,不管医生怎么说,家属必须抱有希望才是。」 「不错……」美了无力地喃喃自语。 夜道上已没有行人,这一带的两旁还有杂木林。 「我听说了不利的谣言。」美子悦。 「什么谣言?」 「一旦进去那间医院,尤其是姐姐去的第九号楼。再也出不来了……」 「怎会呢?」 「我也认为纯粹是谣言,不过,万一是真的……」 「那里可以探望病人,现在不会有那种事了。」 「是吗?」 「交给我办好了,万一有必要时,我用铲泥机撞破医院的墙璧。」 「哗!」美子笑了。 然后,两人相靠着,嘴唇重迭。 「托你的福,我也精神起来了。」 「就像营养饮品一样。」朝田笑了。「总之,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嗯。」美子点点头,靠着朝田的肩膀慢步而行。 「两位留步!」突然有声音说。 两人吓得站着不动。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一名拿着手杖的怪异男人。 「你是谁?」 「破坏了美好气氛,抱歉。」那男人说。「我要你们的命。」 「你说什么?」朝田叫美子退到自己身后。「强盗吗?我是学过拳击的,放马过来!」 「瞧你的马步,看来相当缺少练习才是。」 「王八!」朝田挺前一步。一道白光从那男人的手杖掠过,发出飓地划破空气的声音—— 朝田吓得住后退。 他上衣的一粒钮扣不翼而飞。 「危险!朝田——他有刀哇!」美子喊。 「你快逃吧!」朝田迅速脱下上衣外套。卷在左腕上。 「不,你也一起——」 「傻瓜!快逃呀!」 飕飕声,白刃在空中交差而过,朝田的领带分为两段飘落在地。 「下次轮到脑袋搬家啦!」 「不要!」美子紧紧捉住朝田。「杀我好了!放过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呀!你要我蒙羞一辈子么?」 「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脚快的人先逃!」 「你跑得比较快嘛!」 「我一百米跑十五秒哟!」 「我跑十六秒!」 「那是你没尽力跑的缘故!」 何等悠闲的对话方式。 「辛苦啦,」我从树丛中走出来。「已经可以了。达尔坦尼安。」 「失敬失敬。」达尔坦尼安把白刃收进手杖里。 「你是——」美子瞪大眼睛。 「其实。是我请他试一试你和这位朝田先生的。」我说。 「试我们?」 「是的。他是我的助手达尔坦尼安。」 「幸会。」达尔坦尼安招唿着。 「实际上。我和福尔摩斯商量过,发现这件事。光是凭我一个人处理不来,必须寻找适当的助手,于是故意试探你们一下。让你们受惊,很对不起,让我请吃宵夜。」 美子和朝田听了我的话。彷佛做梦似的面面相觑…… 「请用。」 大川一江端出合口味的宵夜。 白川美子和朝田因着令人意外的谈话内容而目瞪口呆。 「我明白了。」朝田说。「可是。很难令人相信啊!」 「不是没道理的。」我微笑。 第6页 「不过。看了刚才的名人剑艺。不得不信就是了。」朝田望一望达尔坦尼安。 「冒犯啦!」达尔坦尼安莞尔。 美子发出开朗的笑声。 「美妙极了!能够见到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好像做梦一样。」 「当然,这些事不方便告诉每一个人。」我提醒一句。 「我发誓不说!」 「我也是。」朝田说。 「好。你姐姐只要在第九号楼就放心了,因为有福尔摩斯在。」 「不过,好可怕的事啊!」朝田摇摇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杀人魔积克……」 「受害者有五名,虽然缺了凯塞琳,其它的都出现了,一定有什么含意。当然也要留意加害者会随时出现。」 「福尔摩斯十分关注这件事。」达尔坦尼安很快把宵夜吃个精光。「他很在意一百年前,自己没能亲自逮捕杀人魔积克。」 也许是吧,我想。 「以后应该怎办?」美子说。 属于行动派的女性。女人通常为已经过去的事懊悔,白川美子似乎不是那种类型。 「首先要把那四个分散的女人集中到第九号楼去。」我说。「她们各自分散开的话。保护起来就麻烦了。只要住到九号楼——」 「有我在嘛!」达尔坦尼安得意地说。 「福尔摩斯也看顾得到。这件事就让我来办。」 「做得到吗?」美子好奇地说。 「世上的事,有钱就通行无阻了。」我向她打个眼色。 「加上是美女来办,更加不用说啦!」 达尔坦尼安哈哈大笑,我瞪他一眼,他慌忙移开视线。看到这样。这次轮到美子和朝田大笑起来。 算了,虽然是大事件,光是紧张兮兮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么,当前之务是找到凯塞琳了。」美子说。 「可是,说易行难。」朝田说。「完全没有线索,怎么找?」 「凯塞琳……」达尔坦尼安点点头。「不久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叫凯塞琳的人出场。」 「达尔坦尼安看电视?怪怪的。」美子笑说。 「她不是歌星吗?」朝田悦。「我也知道,虽然名叫凯塞琳,却是日本人。」 「大概是艺名吧!没法子的事。」我说。「福尔摩斯正在重新查阅报纸,找找看有没有女人突然自称是凯塞琳的新闻。不过,不一定只登报纸就是了。」 「其后是由警方保护,或者送进医院去了。」朝田就如所有上班族一样,习惯性地拿出记事簿来记下。「这个由我负责去查。」 「你有什么门路吗?」我问。 「我有朋友是新闻记者,在警界也有点面子。」 「那就方便了,拜託啦!」 「我应该做些什么?」美子说。 「希望你去查查那四个受害者的背景,应该有什么相同理由的,说不定可以从中掌握杀人魔积克的来歷。」 「好的。从她们的丈夫、朋友、公司同事方面……」 「能不能请你先从你姐姐身上查起?我会逐一去查另外三个人的背景。」 「好的,如果查到她们四个有什么共通点就行了。「 「我想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我说。 「我该做什么?」达尔坦尼安拖曳着藏刀的手杖说。 「请你陪伴美子小姐好了。」我说。 「不,我一个人没问题——」美子说。 「情况不同的,美子小姐,在调查期间,你说不定随时遇见杀人魔积克,我已习惯了某程度的危险,你一个人则太危险了。」 「放心,交给我办。」达尔坦尼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朝田先生不介意吧!」我问。朝田笑一笑。 「嗯,我亲自领教过他的本事了嘛!不过,达尔坦尼安先生,」朝田认真地说。「可别用你那把『剑』射中她的心才好。」 「少担心吧!射箭是弓箭手的任务,第九号楼的罗宾汉才是高手。再说真正的骑士,不会向别的男士的情人出手的。」 「我放心了。」朝田说。 「每晚十点钟集合在这里互相报告吧!不能来的人一定要事先联络。」 「好的。」 「朝田先生,你呢?公司方面怎样?」 「嘿,捉杀人魔的事才要紧,即使被公司开除——毕竟令人头痛。」他搔搔头皮。「我设法说服上司,暂时请假好了。」 「为了我,真抱歉。」美子说。 「算了,这样子你不妨报恩嫁给我好了。」 我假咳一声。 「调情戏回家去演吧!快要天亮啦!」 窗帘上,开始透现泛白的晨光。 「我完全不明白。」冈田一筹莫展地说。 「对于你太太自称玛莉的事。有何头绪?从前她有没有提过那个名字?」我问。 「我没听说过。」 我造访自称玛莉?安的冈田君江的丈夫,来到他的办公地点。 「我被她搞得快要神经痛了。」冈田嘆息。 他说忙碌可以帮他解闷,所以我和他坐在公司大堂的椅子上交谈。 我出示一张写明「心理顾问」的名片。当我不想告诉对方我是所谓的「侦探」时——其实这也不是正规生意——我就使用这种意义不明的头衔。 第7页 「现在你太太怎样了?」 「她一直住在我哥哥那里,让她独自在家实在令人担心。而且,看来她不得不接受治疗了,幸好有间医院愿意接纳她入院,我想暂时交给他们照顾也好。」 那间医院,当然就是第九号楼了。 「是吗?也许交给专家处理可以弄清楚患病原因。」 「我也这样想。」冈田点点头。「只是同事之中有人说出许多难听的话……」 他露出苦恼的表情。 「怎么说?」 「即是我把君江——」 「说你想除掉麻烦?」 「正是如此。说我准备让她一辈子住院之类,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情啊!」 「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我安慰他。「君江女士平时会不会做梦?」 「做梦?晤,她已二十九岁。但也有孩子气的地方,可能是没有小孩的关系。」 「她会不会时常忘我地发呆?」 「不清楚,起码当我在时不会,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常常忘记东西或者遗失东西之类?」 「啊!有,」他马上回答。「她常遗失钱包,而且直到回到家里都没察觉,以年龄来说,她算健忘了。不可思议的是,钱包又会找到,而且钱也没被拿走。也许她很幸运吧!」 「我懂了。」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打开记事簿做记录。「她属于容易感动类型。」 「对呀!连小孩子看了也不哭的电视剧,她也哇哇大哭一场。结婚前,我带她去看了好多电影。她连看西部牛仔片也哭,令我十分尴尬。看电影时。我和她是分开坐的。」 想到那种情景,我也禁不住莞尔。 「她很爱看电影哦!不是常有试片招待之类的么?她就一年到头寄明信片去申请,这人文笔不好,倒是很会写明信片。」 「是吗?」 「我说又不是没钱,要看不是去戏院看就好了么?她却说戏院的映期都有一段时间,她每次想过几天去看,结果都去不成。可是试片只有一天,不去不行,所以一定去。她总是在某些事情上讲怪道理。」 「大致上我能掌握你太太的性格了。」我说。「我想再问一件事,你太太对于犯罪实录之类的书感不感兴趣?」 「犯罪实录?不,她大概没看那种书吧!偶尔看看推理小说倒是有的……但不至于特别感兴趣吧,我想。」 「是吗?」我想了一下。「如果不打搅的话,我想到府上拜访,参观一下你太太所看的书,可以吗?」 冈田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脸容。 「可以呀!不过现在我一个人住,生活散漫,只有星期日和晚上才在家——」 「若是方便,今晚也行。」 「今晚?」不知何故,冈田有点慌了神的样子。「恰好今晚有公事——明晚可以吗?」, 「好的。」 我问清楚去冈田家的路线之后,站起来。 「工作中打搅了,对不起。」 「没有的事。」 冈田走向电梯方向去了。 他可说非常合作,问题是他「过度」合作了。 一名陌生女子突然来访,而他很有礼貌地一一作答了。应该多多少少抱有可疑态度才对,不是吗? 直到看不见冈田的影子为止,我才准备离开那幢大厦。 「等等。」有人喊。 回头一看。一名年纪和我相仿的年轻女子,穿着工作服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 「刚才你是不是和冈田谈过话?」 令人感到来意不善和充满敌意的问话。 「嗯,你是和他同一间公司的人吗?」 「对呀。你和冈田是什么关系?」 「关系?——你呢?你凭什么问这个?」 女人气忿地说: 「别碰冈田!」 我听了有点震惊。 「我吗?」 「你和他不是谈得很亲密么?」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你叫什么名字?」 「你用不着知道——」 「请看这个。」我拿出那张冒牌名片。「我是来请教他有关他太太的病情的。」 「噢,原来这样。那我——」她红了脸。 「不必介意。你和冈田先生是情侣?」 「不,怎会呢?我只是担心冈田先生的事,他好可怜对不起,冒犯了你。」 女人自称早野恭子。无论她怎样否认,很明显的她和冈田之间有「什么」。是在君江入院之后才有的情人,抑或之前就有的关系? 「他太太会不会復原?」早野恭子问的表情相当微妙。 「怎样说呢?周围的人的心情影响颇大就是了。」我说。 早野恭子垂下眼帘,喃喃地说: 「说的也是——失陪啦。」 她突然行个礼,急步离去。 早野恭子走出大厦后,我把那个名字记在簿子上。 我截了一部计程车。这次是为了调查自称安妮的三原呀子,而前往她上班的公司。 司机扭开收音机。我听的全是不合年龄的古典音乐,对于时下流行的偶像完全不知。 奇妙的是,达尔坦尼安反而知道得比我更多。 恰好结束了一首单调的歌曲,司仪说: 第8页 「接下来是愈来愈受听众欢迎的凯塞琳!」 凯塞琳——想起来,达尔坦尼安提过她的名字。 杀人魔积克的第四个牺牲者凯塞琳,究竟在何方 03、凯塞琳 「她有点奇怪。」英子说。 「你说什么?」正在发呆的经理人木村反问。 「我说她的样子有病古怪。」英子重复一次。 「她累了嘛。」木村耸耸肩。「我也一样。」 「以前她也有疲倦的时候。」 木村皱皱眉。「不可能跟男人——喂,不会是有了孩子吧!如果是的话,必须趁早处理掉——」 「我留意过了。」英子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到底是什么嘛?」木村稍觉不耐烦地说。 「我也不太清楚。可是,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英子叉起双臂一直在沉思 「喂!灯光!再多照一点!」导播的声音在摄影棚中迴响。 这里是电视台的摄影棚。 正在进行白天的娱乐节目实况录像,由于还没开始排演。有关人员都很烦躁。 「这样下去,搞不好会碰着正式演出。」木村看看腕錶说。 木村是目前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歌手凯塞琳的经理人,才不过三十岁出头,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那样疲态毕露。 当然,他还不至于像凯塞琳本人那样,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过着乱七八糟的日子。可是,凯塞琳才十七岁,只有木村的一半年龄。 「建一也真叫人头疼。」英子说。 英子一直陪在凯塞琳左右,她和来自东北的凯塞琳,合住在东京市内的小公寓里。 换句话说,英子等于是凯塞琳的母亲,虽然她才二十七岁。 「没法子啦!她受欢迎嘛,一切都可原谅。」 「我去看看凯塞琳。」 英子一边小心不踩到曳地的厚大衣,一边走向布景舞台。 裹着奇装异服的偶像们,有的在打哈欠,有的绷住脸扭向一边,都不是适合上电视的时候。 凯塞琳斯斯文文地坐在角落上。十七岁的娇小身躯里,隐藏了只睡一小时就够拼的精力,使英子钦服得摇头不已。 「凯塞琳。」英子喊,凯塞琳转脸向她微笑。「感觉怎样?」 「嘿,不要紧。」凯塞琳点点头。 「龙建——迟到了。」英子压低声音说。「不是由你和建一拍档演出么?」 「嗯,我记得的。」 「你记得不错,问题是建一还没来呀。这样下去。搞不好不能排演,就这样演出了。如果对方乱讲话,你就适当地含煳过去好了,知道吗?」 「我懂。」凯塞琳平静地点点头。 「几时开始排演呀?」 「这样等下去,我要睡着啦!」 不满的声音此起彼落。 也不是没道理的,这个节目的主角龙建一,到了排演时间都不见人影。 他当偶像派歌手已红了十年。年近三十了,却因成功的改变形象而保持受欢迎程度。 这个节目虽是粗制滥造的搞笑节目,却有颇高的收视率,因此他怎么迟到也没有人埋怨半句。 「如果不排演就让我们休息吧!」 「对呀!」 「这样等于浪费时间嘛!」 又有声音四起。导播的表情也很为难。 「ok!暂时休息。没法子,只好一下子正式演出了。」 导播自弃地说。 「凯塞琳,过去那边休息如何?」英子说。 「不必了,我留在这儿。」 「为什么?反正建一不到最后一分钟是不会来的。」 「这件衣服很容易折皱,而且又没足够的时间睡觉。」 「是吗?那我在那边锣。」 「好的。」凯塞琳点点头。 英子走了两三步,转过身来低声喊: 「丽美。」 不可能传不进凯塞琳的耳朵,但她甚至不看英子一眼。 「凯塞琳怎么啦?」见到英子一个人走回来,木村问。 「她说她要留在那边。」 「是吗?」木村不太在意的样子。 「她有点古怪。」英子摇摇头说。 「看来不是很精神吗?」 「身体是的。可是……她最近开始不太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 「我叫她丽美,她不答我。」 「怎么回事?」木村困惑不解。 凯塞琳当然只是艺名,她的原名是门仓丽美。 「工作时,当然叫她凯塞琳,回到公寓时,我都叫她丽美。可是不久前叫她丽美时,她竟露出好奇的神情说:『我叫凯塞琳』。」 木村耸一耸肩。 「一定是开玩笑作弄你。」 「开玩笑还是真心,一看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凯塞琳啊!」 木村笑一笑。 「有什么关系?她开始有专业意识了嘛!」 「是吗?」 「你想太多了,是不是太累了?」 「那是事实。」英子苦笑。 「你想说她忘了自已的名字?不会的!」 英子望一眼独自坐在舞台布景中的凯塞琳说。 「疲劳过度、睡眠不足、紧张、装出来的笑脸……无论变成怎样都不足为奇。记不记得有个女孩在正式演出前十分镇定,结果突然放声大哭?」 第9页 「嗯……后果很槽糕。」 「自此那女孩从人前消失,现在谁也想不起她是谁了,而她本人则去了精神病院。」 「晤……」 「是我们将她逼成那样的。尽管如此,公司连入院费也不付。」 「这些应该向社长说去!」 「我们也不敢去跟社长说,应该由公司付费啊!」 「自己的饭碗要紧嘛!」木村耸耸肩。 「你知道后来怎样吗?」 「大概她还在住院吧!」 「她家人拿不出住院费……父母漏夜逃亡,行踪不明,而且债台高筑。」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是偶然经过她家附近,因在意而过去看看,这才知道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那女孩呢?」 「交不出住院费,被医院赶出来啦。她有个妹妹,已经订了婚。父母失踪后,债务都推到她身上,婚约也解除了,跟出了院的姐姐两个人不知所终……谁也不晓得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是吗?」木村点点头。「真可怜。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法子。」 「我知道。」英子说。「我只是不希望凯塞琳变成那样而已。」 「晤。」木村飞快地望了英子一眼,沉思一会。「你认为她需要休息?」 「凯塞琳吗?是的,有需要——在事情可以补救以前。」 「好。」木村点点头。「我试试跟社长说一说,到哪儿去玩一个礼拜好了。」 「你很靠得住咧!」英子展开笑颜,捅一捅木村。 「哎,建一来啦。」木村说。 病房的门粗鲁地被人打开。 「社长——」木村慌忙站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黑木社长脸红耳赤地怒吼。「你们不是跟在她身边的吗?那算是什么?」 「万分抱歉。」脸色苍白的木村抹去额上的汗水。 「社长。」坐在病床边的英子忍不住挺身而出。「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大声说话。」 木村惊讶地看着英子。黑木社长瞪着英子,英子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终于黑木软下来。不情不愿地压低声音。 「她怎样了?」 「依然意识不明。」 「知道原因吗?」 「她是突然晕倒的,必须等她回復意识才能检查。」 「糟透了。」黑木嘆息。「龙建一的事务所大发雷霆,电视台方面也头痛死了。」 英子想说,那是自作自受,终于忍住。 的确,凯塞琳也努力过。正式演出时,不出所料的。 龙建一根本记不得台词,对于胡说八道的建一,凯塞琳照着台词一一对应。 当然牛头不对马嘴了。建一笑着敷衍过去。「今天是相互错过的短剧。」凯塞琳大胆地回顶他:「谁叫你自己迟到?是你不对。」 建一因愤怒而僵硬的表情,被现场转播的摄影机清清楚楚地捕捉住了。 然后到了gg时间,建一逼近凯塞琳: 「你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凯塞琳突然失去知觉晕倒了。 「就发布说她疲劳过度加神经过敏好了。」黑木说。 「知道吗?坚持这样说。」 「知道了。」木村说。 「在她变成这样之前怎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陪着她的?!」 黑木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顿,然后离开病房。英子用鼻子哼了一声。 「好霸道!」 「所谓的社长就是这样。」木村吁一口气,走到床边, 「已经晚上九点了,她昏睡了八小时啦!」 「希望她只是疲倦而已。」英子担心地说。 「对了。」木村突然记起。「最初作节目介绍时,凯塞琳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是的。」英子也吓了一跳似的。「后来的骚乱令我忘掉了。她只要说『我是凯塞琳』就好了嘛,竟然说什么 『凯塞琳?艾朵斯』之类,我正奇怪是什么玩意。」 「艾朵斯?」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说出一个加上去的名字。的确很怪。」 「凯塞琳?艾朵斯。」英子注视凯塞琳沉睡的脸,喃喃地说。「太奇怪了。」 英子突然醒来。 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在下颔碰到胸口的当儿醒过来。 「凯塞琳——」 她窥望一下病床。凯塞琳发出平静的唿吸声。 好像没有异样,但是仍然不能令人安心,因她在摄影棚晕倒后。一直沉睡不醒。 看看时钟,已经半夜了,即将十二点。她一直睡了十小时以上。 要不要叫醒她?不管怎样睡眠不足都好,睡这么多也暂时足够了吧! 她悄悄俯身在凯塞琳脸上。可是,看到她平静的睡脸时,又迟疑着不忍心叫醒她。 这时房门被打开,走廊的灯光照进幽暗的病房。 「怎么样?」 「木村,你回过事务所了?」 「嗯,处理一点事。」 「情形如何?」 「真是愉快。」木村开心得很。「我没想到龙建一那么惹人讨厌,所有记者和报导员都替凯塞琳辩护,说这件事是建一的良药。」 「那么说,他们对凯塞琳——」 第10页 「大家都没怪责她。」 「好极了。」英子松一口气。「凯塞琳的工作态度一向良好。」 「可不是吗?社长也改变态度,心情愉快极了。还说『我们公司的艺员一定守时又守诺言,我会好好督导的』之类。」 「自说自话!」英子不由笑起来。 「她怎么样?」 「完全不醒,医生也在摇头。不过,唿吸和脉搏都正常。」 「是吗?那就让她好好睡吧!我趁社长心倩愉快时,向他要求了一星期的休假啦!」 「不愧是木村!」英子「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木村难为情地说。 「别给我戴高帽了!」又笑说:「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对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从中午起什么也没吃。」 「你去吃东西吧!找吃过一点了。」 「好的,就这么办。」英子拿起手袋。 「走出便门的地方,有间餐厅开到半夜两点,不过味道不怎么好就是了。」 「别说奢侈的话。」英子打开房门。「我回来之前,一切拜託啦!」 「你慢慢吃吧!」 英子出到走廓。顺手关门,把「谢绝探望」的牌子弄正,迈步而行。 虽然过了午夜十二点,餐厅几乎是爆满的盛况,英子也是东京的夜行一族。 在靠里头就座后。首先叫了咖啡来消除睡意。当她在看莱单时,有女人声音说: 「对不起,方不方便?」 一名年轻而相当知性的美女站在那里。由于位子不够,英子以为她来合桌用餐,于是轻松地说:「请便。」 那个女孩在对面坐下,说: 「你是凯塞琳小姐的经理人吧?」 「嘿,你是……」 英子以为对方是某杂志社派来的女记者,可是又没有那种味道。 「我叫铃本芳子。我想向你请教有关凯塞琳小姐的事。」女孩说。 04、凶行 「请边用餐边聊好了。」我说。 「好。」 我出示了例行的心理顾问名片,对方也很干脆的相信了。 也许我相当适合那个身份也说不定。不,那个不重要—— 「叫我英子好了。我不是她的经理人,而是随从,负责照顾凯塞琳。」 「我明白了。其实是有关凯塞琳的名字——」 「名字?」英子停下用餐的手反问。 「那是真名吗?」 「不,原名是门仓丽美。」 「只是艺名叫凯塞琳?」 「是的。」 「今天在白天的节目里,她有没有自称是『凯塞琳?朵斯』?」 达尔坦尼安偶尔看到了电视节目,然后听见了那个姓名,我这才急急赶来找英子。 「是的,我不知道原因,她本来只取了凯塞琳为名……」 「是吗?」我点点头。「最近有无留意到她有什么古怪的举动?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想知道得更详细。」 「她呀……」 听英子说出她喊凯塞琳的原名,而得不到响应时,我的确信加强了。 怎么回事啊!我们拼命到处寻找凯塞琳的下落,而当事人早已好端端的自称「凯塞琳」! 「那是怎么一回事?」英子问。 我对这位女性有好感,她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凯塞琳的遭遇。 「她似乎被别的人格缠身了。」 「别的人格?」英子瞪大眼睛。 「能不能把她送去我所熟悉的医院?」 「医院?怎样的医院?」 「精神病院,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那种事,我一个人不能决定啊!」 「当然。只是事态紧急,关乎她的生命安全。」 英子根本无心用餐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拿了一星期假。不过,请你谅解,凯塞琳是偶像,她的工作令她无论走到那里都引人注意,即使她不舒服——」 「即使她被杀也无所谓?」 英子愕然。 「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即使她被杀。」 「那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狙击她。严格地说,不是狙击她,而是附在她身上的人格;不过,身体是属于她的,被杀了终究是一样。」 我不认为有人了解这个说明。 而且很自然的会表示生气说,不要说莫名其妙的话,可是,英子没有生气。 「如果方便的话,请把详情告诉我。」她说。 大概英子也认为凯塞琳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吧! 「谢谢。」我微笑。「请先用餐,然后带我去她的病房好吗?你在她身边比较安全。」 「好的。」英子点点头。急急地吃完眼前的食物。 「奇怪。」 英子在房门前面困惑地说。 「怎么啦?」我有点紧张。 「肯定是这间病房才是,可是一没有挂牌子。」 我望望邻室的房门。 「是不是那间?那边有挂着『谢绝探望』的牌子。」 「咦,真的,可是,的确是这间才对……」 她侧侧头,轻轻敲了一下有挂告示牌的门,然后打开。 「没开灯——」 第11页 里面一片漆黑,我摸索看按了灯光的开关。 「咦!」英子不由大喊。 床是空的。可是,就像有人躺着一样,毯子是隆起的。 令我瞪目的是,枕头被撕裂了,里头的棉絮四处散开。 「这是——怎么回事?」英子束手无策地说。 「不必担心。」门口有声音说。 回头一看,我也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的是扶着手杖的达尔坦尼安。 「放心好了,凯塞琳在隔璧房间安静地入睡。」 「这么说……我懂啦!」我点点头。「是你移动了门上的告示牌,对吗?」 「那个门牌等于故意告诉别人,凯塞琳在这里,而且里头那个男人,跟凯塞琳一样睡得好熟,我进去时,他完全没察觉。」 「木村真是!」英子气忿地说。 「于是我略施小计。把『谢绝探望』的牌子移到这间空室的门上,又把这张床做成好像有人躺着的模样。」 「好危险哪!」我看看被撕裂的枕头。「有无看见下手的人?」 「很遗憾。」达尔坦尼安摇摇头。「那是我到那边的走廊观察期间发生的事。」 我们走向凯塞琳真正的病房。 十七岁的年轻少女。眼晴紧闭,睡得安祥。 那叫木村的经理人,一无所知地坐在椅子上沉沉入睡。 「好险,她差点成为首号牺牲者。」达尔坦尼安说。 「必须想想保护她的方法。」我俯视着沉睡的凯塞琳说。 「凯塞琳拜託了。」英子说。 我转过头来,遇到英子的认真脸孔。 「趁着今晚——趁着木村熟睡期间,把凯塞琳带走如何?」英子提议。「我会做成是我回来时,发现凯塞琳不见了。」 「可是,你的处境岂不是麻烦?」 「凯塞琳的生命比较重要。」英子向比她年轻的我鞠躬。「请保护这孩子。」 我有些感动。 「好吧!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没有危险为止,然后让她平安归来。」 我知道不能随便答应什么,可是见到英子真情流露,我只好这样说了。 「那你想想带她走的办法吧!」我说。 「包在我身上,」达尔坦尼安得意洋洋地微笑。「担架和救护车都顶备好了。」 「救护车?」 「我向附近的消防局擅自借来的。」 真是蛮不讲理,但我也只好笑着接受了。 「讶子。」让京子说。 没有回音。让京子嘆一口气,说: 「安妮。」 什么安妮?她像已变成儿童卡通配音员了,京子厌烦地想。 「你叫我吗?」 安妮——三原讶子从沙发上转过头来。 「噢,有反应了。」京子点点头。「今晚我有约,要出去。不要紧吧?」 「当然。」讶子嫣然而笑。「慢慢来好了。」 「那我出去了。」京子准备走出起居室。「晚餐在冰箱里,弄热来吃吧!」 「请别担心我的事。」讶子悠闲地说。 京子想狂喊,不要用那种奇怪的方式说话好不好?终于忍住了,走向卧室。 看看时钟,七点半,她八点有约,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京子通常让情人等十五分钟,这个时间准备恰恰好。她迅速脱掉毛衣和裙子。 「对了,今晚……」 今晚大概和他上酒店去。京子把内衣裤也全脱了,换上新的才去。 她注视镜子映现的全裸的自已。 年过三十的女人,身材仍然结实,毫无松弛之处。 「你也太好人了。」让京子喃喃地说。 过京子是三原讶子的同事。 她比讶子年长一岁,讶子在公司以京子为长辈,七年来,她们每天一同吃午餐,感情融洽。 三原讶子突然在公司晕倒,意识恢復后自称「安妮」时,京子和其它同事一样震惊。 本来她没有义务把讶子安置在自己的寓所里,可是友情加上三十仍独身的「伙伴意识」作祟,使她决定暂时让讶子住下来。 讶子一个人生活,在东京无亲无故,京子不能不收留她。 可是,一起生活一段日子后,京子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若是跟「正常」的三原讶子在一起生活,还不至于太拘束,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三原讶子了。 跟一个陌生又脑筋怪异的女人住在一起,真是叫人烦躁不安。 那天到公司来,说是什么心理顾问的女人——如果接受她的劝告,把讶子送去医院的话,为当事人着想,也许更好。 可是当时她很反感,拒绝地说: 「怎能送她去医院呢!」 现在想起来,起码应该留下她的名片才是。她把名片交给京子,说是万一改变主意时跟她联络,却被自已撕破扔掉了。 老实说,京子也没料到讶子的状况会拖这么久,她以为讶子太疲倦了,过两三天就会恢復原样…… 她的预测太乐观了。 今晚是她和男友久违的约会,说不定他会提出结婚要求,京子想。 因此今晚非赴约不可。讶子并不是什么病情严重的病人,她就是外出了也不用担心讶子。 装扮完毕,京子看表。现在出门的话,大概迟到二十分钟吧!没啥关系! 第12页 「我走啦。」京子往起居室喊一声。「讶子——安妮!」 喊任何一个名字都不可能有回音,因为讶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京子耸耸肩,走向玄关。 京子的公寓单位在五楼,她搭电梯下到一楼,出到外面时,喃喃地说: 「难得一见啊!」 稍微温暖的夜晚,出现了雾。在东京是少有的,烟雾笼罩四周。 「浪漫一点也好。」京子喃语着,突然微笑了。她的脑海中,只浮现待会要见面的情人的影子 京子的房间电话响起,乃是一小时以后的事。 电话响了一会,暂时停止,然后又响了。 躺在沙发上的三原讶子睁开眼睹。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能走到电话那里。 讶子拿起话筒,贴在耳边。 「餵。」讶子用平谈的声音说。「是,我是安妮。好,知道了。」 她的话筒没摆正,熘到一边去了。讶子没察觉到。 「我必须出去……」 讶子告诉自已似的喃喃自语,跟着走出起居室。话筒传出嘟嘟嘟的连续音。 讶子出到走廓。走向电梯,恰好有一部电梯上来了,眼前的门打开。 「噢,抱歉。」 抱着购物袋的女人走出来,讶子与她方向对调走进电梯。女人狐疑地回过头时,电梯门却已渐合拢地关上。 「怪人!」女人摇摇头。 当然了,因为讶子只在睡衣上披一件晨楼,而且赤着脚。 女人耸耸肩,就这样赶回自己的单位。 公寓大厦本来就是各种怪人所往的地方,不能一一在意。 讶子下到一楼,环视大堂,知道没有人在时,慢慢穿过大堂,走向正面玄关。 白天有接待处的管理员在,五点钟准时离开后,现在谁也不在。 「有雾啊!」讶子喃喃自语。 比起京子出来时更浓的雾。 讶子出到外面,东张西望。 虽然不是很晚,却因这不是行人太多的马路,加上有雾的关系,不见一人——不—— 咯咯咯……有走近来的轻微脚步声。 讶子往那边方向看去。在泛白的街灯下,终于浮现个模煳的黑影。 披着晨褛的讶子。彷佛被雾吞噬似的溶入雾中,另一条黑影看起来跟她的身影重迭…… 「简直胡闹!」过京子一边喃咕着,一边挥动手袋。 无论怎样挥动,都不可能打中不在身旁的人。京子把一半的怒气发在情人身上。一半发在自已身上。 情人?不,已经不是情人了。就如京子所「预感」的一样,他即不是「未婚夫」,也不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半夜一点钟了,这样子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寓所,没有到酒店过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得换过内衣裤才出门是的,京子结果披抛弃了。 对方决定跟一名二十三岁,某私立女子大学毕业的名门「才女」结婚。 「哼!什么才女!」京子用打结的舌头骂人。「娶董事的女儿。一辈子受老婆欺压罢了,有啥好神气的?」 京子只是逞强而已。她喝了许多酒来消愁,站在她的立场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独身更轻松。对呀!不必听丈夫发牢骚,又不必待候醉酒回来的老公……嘿,那种事我才不干!」 咦?这是什么地方? 雾已散了。刚才坐在计程车上睡着了,突然醒来说: 「我要下车!」 下午一看,距离公寓还要徒步十五分钟。 「啊,我的家在那边,有家真好哇……」 看到公寓大厦的入口了。 京子踏着踉跄的脚步向前…… 「啊!」 踢到什么东西,差点住前扑倒。喝得泥醉的她竟能勉强站稳,算是厉害了。 有人倒在地上。虽然靠路边,却因双脚抛出来,所以差点绊倒京子。 「怎么,喝醉了?糟糕!」 其实醉的是她自己。 京子耸耸肩,继续往前走……突然皱皱眉头,停下来,回头再看一眼。 街灯只照出那人的脚-赤脚。而且是女人的脚,从雪白的脚掌看得出来。 京子战战兢兢地走回头。 眼睛适应光线之后,很清楚的知道躺着的是个女人,而且穿的是晨褛。 很眼熟的晨褛图案。 不可能是——讶子? 「讶子。」她用细微的声音喊一声。「是不是……讶子?」 脸部太暗,看不清楚。 一阵车声传来。车灯转向行人道方面,剎那间照亮了倒地的女人的脸。 京子摇摇欲坠,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可是发不出声音。 现在是——真实吗? 啊,讶子!讶子的脸。可是,怎么回事? 她的喉咙被切破似地敞开,鲜红的血潮从胸部和肩膀扩散到晨褛的大部分。 难道不是幻影?那么恐怖,如此残酷—— 「来人哪……什么人快来呀……」 京子喊。不,她想大声喊,可是声音只有一点点。 京子踉踉跄跄地沖往公寓的入口方向…… 05、绑架 第13页 「是我的缘故。」 电视新闻结束后,我喃喃地说。 「不,与你无关,那是无可奈何的事。」福尔摩斯说。 「不是的。倘若我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去第九号楼……」 「那样做的话。反而使你受嫌疑了。你的判断并没有错。」 我关掉电视。 「终于出现第一号牺牲者了。」 「这样子,积克的存在就很明显啦!」福尔摩斯的语调平稳,表情却很严肃。 这是我别墅的起居室。 得悉三原讶子被杀时,我勿匆地把福尔摩斯接来。 「小姐。」大川一江探脸进来。「白川小姐和朝田先生来了。」 「请来这里吧!如果达尔坦尼安来了,马上叫他进来。」我说。 白川美子和朝田快步走了进来。 「有人遇害了。」朝田说。 「对。」我点点头。「必须设法阻止他再杀人才行。」 「警方好像还没掌握线索。」朝田和美于并肩坐下。 「听说正在过滤变态者名单。」 「警方很有耐性。」福尔摩斯嘆息,「他们无法将那名自称安妮的女性的死,跟杀人魔积克事件联结起来,不可能破案的。」 「太过分了!」美子扭曲了脸。「听说剖破她的喉咙,几乎割断了……」 「跟一百年前一样。」福尔摩斯说。「她本来是第二号牺牲者。关于这点,积克大概觉得遗憾吧!」 「当前要做的事非常清楚啦!」我说。 「就是把剩下的依莉沙白送迸第九号楼,是吧?」朝田说。 「不错,两名玛莉和凯塞琳都没问题了。幸好先把凯塞琳送去医院。」 「不过,依莉沙白叫人头痛呢!」朝田说。 对。因为至令。依莉沙白的身份依然不明。她仍受到警方保护。要接她过来并不容易。 「她在警方手中,不是很安全么?」美子问。 「也不一定。箐方并没有派人监视,又没想到她可能被杀。」 「差不多该把她转送医院了,如果再没有人与警方联络的话……」 「嗯,转送医院有危险。必须在这之前……」我说。 「我们若无法证明是她的家属,警方不肯交人的。」 跟着谁也开不了口。有一刻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法子啦!」福尔摩斯说。 「有什么好主意?」我问。 福尔摩斯露出奠测高深的微笑。 「只有绑架一途了。」他说。 一江端茶进来。我终于吁一口气,说: 「别吓人好不好?你是说真的?」 「还有其它手段吗?」福尔摩斯自已倒了一杯红茶。 「总比被杀的好。」 「虽然如此……」 传来啪啪啪鼓掌声,进来的当然是达尔坦尼安了。 「若要那样做的话,由我出场啦!」 「说得轻松,事情不简单哦!」 「这才有趣嘛!」达尔坦尼安又滴熘熘地转动手杖。 「好吧!」我嘆息。「看来只好干一干了。你们认为怎样?万一失败的话,可能因绑架罪被捕哦!」 「为了姐姐,我什么都做。」美子说。 「我也是。」朝田的手绕到美子肩上。 「这样一来,机会是在转送医院的时候了。」福尔摩斯对朝田说。「你能不能查查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马上去查。」 「好。达尔坦尼安,看来唯有交给你去实行啦!」 「请不要交给别人去实行吧!」达尔坦尼安优雅地鞠个躬。 我也从下沉的心倩重新振作起来,达尔坦尼安的开朗时常是我的救星。 「有必要的话,我也帮忙。美子小姐,请你继续查访工作。」 「可是——」美子有点不满。 「如果有什么意见,直说无妨。」我悦。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意见……」 「说说看。」 美子耸耸肩说:「光是查查访访的,毫无惊险可言,很无聊。」 我觉得有点内疚,看来我对美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北山进来了。 美子下意识地站起来,其实北山是她姐夫,应该不需要毕恭毕敬的打招唿致意,可是面对北山时情形又不一样。 「找我有什么事?」北山面无笑容地说。 这样一来连美子也生气了。 「我想知道姐姐的情形。」 「惠子的情形?你该向那间医院查询才是。」 美子难以置信。 「可是,你竟对自己太太的病情不闻不问——」 「你是外行才不了解,那种病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当然我也在意,但我实在太忙。」 美子直直瞪着北山。 「相当冷淡的说法哪。」 那是她最大限度的批判了。 「当医生早已习惯了冷静。」北山若无其事地说。「对了,待会你会不会转去我家一趟?」 现在美子是在北山的私人医院中,他的家离此只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 「如果方便的话,我会去。」 「过去看看吧!美保怪寂寞的,我也很头痛。」北山站起来。「我还在巡诊中,再见。」 第14页 「请等一下。」美子强硬地拦阻他。「姐夫每次都是这样躲开的。」 「说得好奇妙。」北山第一次浮现笑容,再度坐下。 「我只是忙而已,没必要躲开。」 「那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好了?」 「你有问题吗?应该问惠子才是。」 「妻子的病,尤其是精神方面的病,不会跟丈夫无关。」 「是吗?」北山也没生气,在胸前交叉双手。「也有道理。你的问题是什么?」 「姐姐有没有变古怪的徵状之类的事?」 「我没留意到。」北山坦率地说。「下一个问题呢?」 美子很想咬他一口,好不容易忍住了。 「你对玛莉?珍这个名字有无头绪?」 「没有。我在医院那边已经答过了。」北山耸耸肩,站起来说:「看来没啥用处。」 这回美子真的发怒了,怎会有这么冷酷的丈夫? 美子想竖起指甲去抓北山——当然没有这样做,取而代之的是揶揄地说: 「你该知道杀人魔积克吧!」 已经走到门边的北山倏地停下来,回头看美子。 「你说什么?」 听到出乎意外的话,北山彷佛在意什么似的。 年近五十的北山,瘦瘦高高的身材,有西洋人气度,脸型也令人想到他可能有外国人血统。 特别是锐利的眼神,令人觉得他有阿拉伯族的血统。 被他那双黑瞳盯着时,美子有一瞬间不寒而慄,不由移开视线。 「刚才你说什么?」北山不罢休地认真的问。 「我说杀人魔积克。」 「那不是从前一个杀手的绰号吗?那种事和惠子有什么相干?」 「目前还不知道。」美子说。 「那你为何说出那个名字?」 北山似乎很感兴趣。为什么?在这之前,他对妻子的事是无所谓的态度。 「因为姐姐自称的玛莉?珍,乃是被杀人魔积克杀害的其中一个女人。」 应不应该说出来呢?美子困惑着,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不说不行。 「杀人魔积克……」北山没说什么,僵硬的表情不变。 美子决定再试探一次。不,她的话比她的念头更快出现。 「有人说,杀人魔积克的真正身份是外科医生。」 「是吗?」北山的脸上回復镇定的神色,「可惜我最怕外科。」 抛下这句话后,北山离开起居室。 美子松一口气,老实说,她从末跟北山好好长谈过, 只是有很多机会见面而已。 刚才听到「杀人魔积克」的名称时,北山露出震惊的表情,彷佛眼前有人亮出一把刀似的,那是美子第一次见到的事。 「他有什么秘密啊!」美子喃喃地说。 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第一次查访而有了「反应」! 离开北山医院前,美子在接待处旁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联络铃本芳子。 芳子不在,接电话的是大川一江。美子把刚才的事转告一遍。 「小心哦!今天你一个人行动。」一江担心地悦。 「谢谢。我没事的。」美子说。 「待会去哪儿?」 「我去姐姐的家。我想看看小美保的脸。」 「那应该是安全的。」一江愉快地说。「请小心。」 「谢谢。」 美子挂断电话,离开医院,走向北山宅。 当然北山的住家也很堂皇,即使比不上铃木芳子的别墅,但以经营私人医院的医生来说,算是不错的豪宅了。 「小美!」 美子发现正在庭院的草坪上玩的美保,向她挥挥手。 美保欣喜地奔过来。 「美子姐姐!」 严格地说,美子是姨妈才对,可是美子绝不肯让美保叫她「阿姨」。 「一起玩球吧!」 「好,姐姐陪你玩!」 美子立刻回復童心,跟美保一起追逐皮球。 老实说,美子也很宠爱这个名字和自己一样有个「美」字的小侄女。 美保也很缠美子,尤其现在母亲不在…… 「不行啦!」美子先喊。「休息一下!姐姐累死了!」 美子气喘喘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大概运动不足吧……」美子嘆息着。美保捉住皮球,用哀怨的眼神注视她。 「怎么啦?」美子问。 突然美保的脸歪了,然后哇声大哭。 「小美——怎么啦?为什么哭?」 美子慌忙抱住美保,美保紧紧捉住她不放,喊着说: 「姐姐不要死!」 「姐姐?姐姐不死呀,没事的。」 「真的?」美保用泪眼模煳的脸看她。 「真的,姐姐答应你,为什么你……」 这样问了,美子心头一震。 对了,刚才自己冲口说「累死了」,美保真的接受那句话的表面意思吧! 「对不起哦!姐姐不会死的。真的!」 美子替她擦干眼泪。 「绝对不会?」 「嗯,绝对不会。」 「不要像妈妈那样死去哦!」 美保的话又叫美子大吃一惊。 「妈妈并没有死啊!她只是生病入院了,她怎会死呢?」 第15页 「是吗?」美保好奇地说,「可是爸爸说——」 「爸爸说了什么?」 「他说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就是死了,对不对?」 何等粗心大意的父亲! 这次美子勐然愤怒了。 「好。」她用力点点头。「姐姐带你去看妈妈。」 「真的?」美保的脸像太阳一般发亮。「好极了!真正的妈妈吗?」 「对呀!只是妈妈生病了,可能认不出小美是谁,那是生病造成的。懂吗?」 「嗯。」 「病好的话,妈妈又会復原,像以前一样疼爱小美了。」 「妈妈在哪间医院?爸爸的医院吗?」 「不是。要不要现在一起去?」 「要!」 「在这之前。先冼冼手吧!」 「嗯!」 美保绽开满脸泪痕的笑颜,冲进屋里去了。 「我不明白。」我说,「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共通点啊!」 「问题就在这里。」福尔摩斯说。「每个人表面上都没有共通点,除了自称是积克的受害人这点以外。」 「不过,应该有什么理由才是。」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即不是玛莉或安妮的问题,而是冈田君江、三原讶子、门仓丽美、北山惠子等人之间拥有的共通之处。」 这里是第九号楼的休息处。 由于进来的人永远出不去,医院内所有设备应有尽有。 特别是出身好家庭的病人多,大家都肯花钱。 「换句话说,不是外表或社会条件,而是精神方面拥有共通的地方,是吧!」福尔摩斯点头附和。 我望望时钟。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进行得顺不顺利?」 「达尔坦尼安没问题的,何况有朝田跟着。」 「我也去就好了。这样一直穷等,不合我的性情。」 「他不希望你遇到危险嘛!」福尔摩斯嘻嘻一笑。 「哎,手枪在你身上吗?」 「当然。」 「干万小心,被水牛比尔发现事倩就闹大啦!」 「别担心。安妮?奥克雷才是真正的射击高手。」 「但随便摆在这种地方,肯定天下大乱了。」说着,我伸手就近去拿桌上的杂志。 突然传来飓的一声,那本杂志不见了。 「我听见啦!」手拿长鞭站在那里的年轻女人,就是安妮。奥克雷,第九号病楼的新脸孔之一。 她不是三原讶子「安妮?查普曼」,而是美国西部一度知名的女枪手。 「听见什么?」 「别装蒜了,是不是有枪?」 「这里怎会有那种东西。」我慌忙掩饰过去。 「瞒我是瞒不住的,我呀,无论任何轻微的火药味,我的鼻子都嗅得到。」 「像狗一样。」 我想称赞她的,不料反而伤了她的自尊。 「你说我像狗?」她的眼睛往上吊,怒目而视:「不可饶恕!决斗吧!」 「等一等,我很忙呀!」 「刀也好鞭子也行,我让你选择你喜欢的武器!」安妮说出宽大的条件。 「能不能比扑克牌?」我说。 突然人群陆陆续续的集合到休息室来。 「怎么啦?」在我附近的罗贝斯皮尔问。 「演奏资产阶级音乐呀!」这位革命斗士鼓起腮帮子,摩拳擦掌地说:「无聊!应该演奏为大众服务的音乐才是!」 「那个是不久前加入的李斯特吧!」福尔睁斯说。「受不了,出去吧!」 李斯特原是钢琴名家,可是这里的「李斯特」并不出色——他连钢琴也不会弹。 然而李斯特全身裹在黑礼服里,伊然音乐家的模样。 「现在的人好不懂札仪!」一名微胖的妇人愤然不平。「竟然不为我预备厢位!」 她是维多利亚女王。遗憾的是,她没有随身的召使或侍女。 也许是为了解闷吧,不懂音乐的李斯特召集了几十名病人到来,我们自然动弹不得。 里斯特面对钢琴,不顾一切地弹起来——不。开始敲起来。 「呜唿……」福尔摩斯苦笑。 对于爱好小提琴的福尔摩斯而言,毕竟不忍卒听吧! 「还没结束吗?」有声音说。 我惊讶地回头一看。 「达尔坦尼安!」我禁不住大声喊。 「嘘!」听众们责备我。 「怎样?绑架的事。」我低声问。 「让我来介绍。」达尔坦尼安把后面的女人推到前面来。「依莉沙白。」 「幸会幸会。」 长相高贵,乍看很有教师气质的女性,年约三十上下。 「不愧是达尔坦尼安,了不起。」福尔摩斯满意地点点头。 「的确。没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 「那有小问题锣?」 「只是使两三部车爆胎而已,没有人受伤。」达尔坦尼安一本正经地说。 「真是。」我笑着瞪他一眼。 「糟透了。」依莉沙白说。 「啊?」 「那是谁弹的钢琴?」 「那是李斯特。」福尔摩斯说。 依莉沙白摇摇头说:「总之,传说和现实总是不一致的。」 我觉得滑稽,好不容易忍住没笑出来。因为说话的人本身也是传说中的人物,而且是遇害了的「受害者」。 第16页 「不忍心再听下去了。」依莉沙白说着,挤开人重走向钢琴。 「福尔摩斯,那叫依莉沙白的有音乐修养么?」 「不清楚,她是妓女,可是身份不明。受害人中唯一的外国人——即不是英国人。她生于瑞典,也许自小学过钢琴也不一定。」 「原来如此,可是——」 抬眼一看,依莉沙白走过去拍拍正在一心一意「演奏」的李斯特的肩膀,说: 「你弹得不好,手形不对嘛!」 「锣唆。」李斯特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 「我叫依莉沙白。」 「哼!那边有个维多利亚,你们两个是想来玩征服世界游戏的吗?」 他误解她是依莉沙白女王一世了。 「你没学会弹琴的技巧。让开,看我的。」 依莉沙白不容分说,把李斯特从钢琴前面推开,坐在椅上。然后挺直背嵴,双手摆在琴键上 「她弹得好极了!」福尔摩斯说。 那架古老的钢琴奏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人声音,令我震惊不已。 「这太美炒了!」 在音乐方面,只懂得在情人的窗下唱小夜曲的达尔坦尼安(而且是配音的),也瞪大了眼。 对。这可不是普通的琴艺。 光是学过一点钢琴的人,弹不出这样的声音。无论怎么听,这都是专家级的技艺。 「这人一定是钢琴家,不然就是哪间音乐学院的教师」我对达尔坦尼安说。 「叫朝田调查看看好了。」 「对,他在哪儿?」 「在对面,他说要等他的她来。」 「哦。对了。」 总不能一直听钢琴演奏听得入神。 我走出休息室。 「辛苦啦。」我对朝田说。 「不,非常愉快。」朝田摸摸下颔说。 「怎么啦?有点瘀了。」 「达尔坦尼安有些大意。」朝田苦笑看。「他在医院前面撞到一部医院的车……」 「傻瓜!他总会做一件糟糕的事。」我嘆息。 「可是好痛快,他拼命喊『爽快』,好像骑马一洋。」 「竟然活着回来哪!——美子呢?」 「刚才她打过电话来,说要带小美来这儿——不过,好迟啊!反正我来了,多等一会也无妨。」 第九号楼有电话。本来是没有的,但我在医院附近另外盖了一幢别墅,做成亲子电话从那里引线过来。 电话工程极其简单,因为这里聚集了鲁潘等各种手艺高超的名人。 「或者我到隧道的另一边等她?」朝田说。 「不,我去那边好了,你留在这儿。虽然有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在,万一有必要时,需要有人保护那四个人。」我说。 「好的。」朝田点点头。 我迅速走向地下室。 「嗨,你好。」丹提斯依旧坐在微暗的角落中。 「新隧道做得怎样?」我问。 「不太有进展。」丹提斯摇摇头。「我希望可以尽量伸展到远一点。」 如果能够伸展到银座一带,购物就轻松了,我突发奇想。 「让我过去一下吧!」 「请。」 丹提斯挪一挪身体,掀起下面的石头,那是地下通道的入口。 「回来的话,记得敲一敲。」 「我会的。」 我走下隧道去。 起初只是普通的暗道而已,现在变得十分「堂皇」,称作通道也不为过。 达尔坦尼安等人帮忙在下面铺石子、弄高天花板、贴上木板,现在甚至亮了灯。 然后委託第九号楼的毕卡索,在墙上和天花板画了壁画!若是真迹的话,这条隧道肯定价值几十亿元! 隧道的出口前面是树林,我就在那里盖了别墅,现在等于可以直接回到我的别墅了。 我爬上楼梯,进人小房间。这是卧室的衣橱背后。 我打开门扉,走进衣橱中,再从那里走出卧室。 当我从衣橱下到地面时,冷不防有人喊:「小姐!」 「哗!」我跳起来。「一江!哎,吓死我了。」我拍拍胸膛。 「对不起,我不想吓你的……」 「算了。发生什么事?」 大川一江有事才会跑来这里等我。 「刚才接到一个电话。」 「谁打来的?」 「好像是男人声。」一江拿了录音机过来。「我录了音,就是这卷带。」 由于这里充当侦探事务所,所有电活都有录音记录。 「喂喂。」 「铃本宅。」 「好好听着。」一江说好像是男人声的原因在此,传来的是十分混浊不清的怪声音。 「你是哪一位?」 「白川美子和北山美保在我这里,知不知道?」 我愕然。 「那么,有何贵干?」不愧是一江,她的应对十分冷静沉着。 「转告你的主人,如果想救这两个人的命,带那四个人出来!」 「你在说些什么?」 「这样说就明白了。明晚一点钟,把玛莉?安带到k大厦的地库停车场。一点钟,如果迟到,其中一个会死去。」 「喂喂餵——」 电请挂断了。 第17页 我听了咬紧嘴唇。 好不容易把依莉沙白劫走来了,美子她们却被绑架了。 「明晚一点钟啊!」 我喃喃地说。 06、便装 「只好去一趟了。」福尔摩斯说。 「可是——」我欲言又止。 的确,这件事关乎美子和美保两条人命,不能置之不理。 「我应该陪着她的。」朝田非常沉痛。「美子是个莽撞的人,从不考虑后果的。」 「也许我们太小看敌人了。」福尔摩斯说。「直到目前为上,对方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行动,可是却能察觉到我们的计划。」 「为什么呢?」我问。 「不知道。」福尔摩斯摇摇头。「不过,好些人知道她们四个住院的事,积克那傢伙刺探出来也不足为奇。」 「不错。」我嘆息。 这是别墅中的起居室,平日不太使用,只是布置成随时可以住宿的样子。 「当前要解决的是明晚一点钟的约会。怎办?」朝田说。「必须设法救她们呀!」 「当然。」福尔摩斯用力点点头。「是我们把她们扯进 这事件中的,当然要负责救她们出来。」 「她本来有了心理准备的。」朝田摇摇头。「只不过——我被她迷住了。」 在这个时候作出爱的表白也很奇妙,却很令人感动。 「还有时间。」福尔摩斯说。「我们有一天时间去查清楚积克的真正身份。」 「可是,只有一天时间……」我沉思着。「如果掌握不到线索,怎么办?」 「到时只好先去看看再说了。」 「那个时候瞧我的!」朝田突然干劲十足地说。「我先躲起来,然后捉住那傢伙,掐住他的脖子制伏他——」 「冷静一些。」我劝慰他。「你受到达尔坦尼安的坏影响不少哪!」 达尔坦尼安不在这里,他在第九号楼那边戒备。 「我对这点总是不能理解。」福尔摩斯衔住菸斗说。 「什么地方不能理解?」 「积克当然知道我们不会是一个人行动,我不认为他敢满不在乎的来。」 听他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那么说,对方也有什么计策喽?」 「他的脑筋不正常,大概不会想得那么周到吧!」朝田说。「所以我说捉拿他,掐住他的脖子——」 「不能过分乐观。」福尔摩斯说。「因为关乎人命,必须有周详的计划以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真的要带玛莉——冈田君江去吗?」 「不这样做不行呀!」 「太危险了。如果不带她去,对方又逃掉的话,美子她们的性命就——」我突然想到了。「哎,我行不行?」 「怎么说?」 「我可以扮作冈田君江,这不就行了吗?」 「那更危险了。」朝田说。「万一你被干掉的话——」 「我是侦探嘛!我作好准备了。」 我故作神气,当然我不想死。 「假设对方认得冈田君江的脸,若由人顶替的话,立刻就被识穿了。」福尔摩斯说。 「可是……」 「且慢。」福尔摩斯站起来。「若是顶替的话,第九号楼有更胜任的人选。」 我不由点头附和。 「好主意!但他肯不肯合作?」 「跟他说说看。」福尔摩斯微笑。 「要我帮忙侦探工作呀?」 除了鲁潘外,不作第二人想了。 他还是新脸孔,原本是演员,扮装名人。只是做得太投入,陷入绝境,最后住进这里来了。 「拜託。」福尔摩斯拿过一张椅子,在鲁潘床边坐下。 「无论如何需要你帮忙啊!」 「让我想想看,我和你不是仇敌吗?」 「你这样说不对,那是鲁布兰任意说我是你的敌人而已,我本人没有理由和你作对的。」 「这点我明白……」鲁潘无聊地抬头望看天花板说。 「拜託,鲁潘先生。」我走上前。「你不是锄强扶弱的怪盗么?而且,你不是开过巴纳特侦探社吗?」 「你很清楚我的事嘛!」鲁潘高兴地说。 这种风流男子,一旦受到女人赞扬时,通常都会心情好转。 「所以,请你务必帮忙才好。」 「有一个条件。」鲁潘从床上坐起来。 「什么条伴?」 「你的香吻。」 「噢。」 我笑一下,吻了他一下。鲁潘倏地离开,说:「你真叫人头痛。」 他用声音模仿我的说话方式,几可乱真。 「真吓人!」站在门口观看的朝田哑然。「就像铃本小姐在说话一样。」 「可不是吗?」鲁潘这次霍地站起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那个人救出来!」 这是模仿朝田的声音动作,我不禁噗嗤而笑。 纵使脸形和体型不像,可是姿势、表情、动作等等, 维肖维妙,简直就是被模仿人的化身。 「ok,我来帮忙吧!」鲁潘做回「自己」说。「我应该扮谁才对?」 「一名自称玛莉?安的女性。你认识她吧?」 「啊,认识。她常在休息室看书。时间是明天吗?」 第18页 「明晚半夜一点钟。」 「够了。」鲁潘点点头。「让我花一天时间好好观察她。还有衣服,依我的尺码,替我做一件跟她一样的衣服,还有鞋子。头髮我自已做。」 「多多拜託了。」福尔摩斯握住鲁潘的手。 嘿!福尔摩斯和鲁潘竟然在握手哪! 「交给我办吧,华生君!」鲁潘模仿福尔摩斯说。 我不由大笑。福尔摩斯用复杂的表情说:「我这么装模作样的吗?」 走进酒店茶座的英子立刻找到我,急步走过来。 「凯塞琳呢?」她一坐下就问。 「她很平安,放心。」我说。 英子松一口气,把手上的报纸放在桌面。 「这个说不定是……」 上面登了自称安妮的三原讶子遭惨杀的命案消息。我点点头。 「我想是狙击凯塞琳的同一个兇手,不会错了。」 「幸好把她交给你们了。」英子终于露出笑脸。 我默默微笑。今晚的局面会变成怎样,谁也预测不到,可是现在不能提那件事。 「你那边怎么样?」 饮品来了,我比较轻松地说。 「经理人木村快要神经失常了,社长的血压上升,快病倒啦!」英子愉快地说。 「那真糟糕!」 「没关系,正好是一个教训。」 「打击太厉害了。」 英子的表情暗沉下来。 「想想,这是一种残酷的生意。将一些左右不分的女孩,七手八脚地捧成明星,趁她有名气时,榨用她到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一旦不受欢迎时,便一脚踢开。如果不是刻意要做明星还好,还可以做回普逅学生,可是一旦坐上明星宝座的话……能够倖存几年不倒的,不过只有一小部分而已。我觉得我们糟蹋了无数年轻女孩的人生……」 英子一直凝视着我。 「我不希望凯塞琳——丽美变成那样。无论如何,我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我会尽力的。」我点点头。「不过,吓了我一跳。这样说有点失礼,没想到像你干这行的人,竟然考虑事情到如此地步。」 「其实这种事是有过前例的。」英子说。 「前例?怎洋的事?」我颇感兴趣。 英子说出一名偶像派艺人,在正式演出时突然放声大哭,自此消失无踪的故事。 「通常艺人都会把闷气发在我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身上,以解消内心烦闷,但她做不出那种事来。」 「然后,她和妹妹两个藏起行踪消失了,是吗?」 「嗯。当然,我们也没尝试寻找……」 我沉思片刻,把这次一连串的事件,与「杀人魔积克」互相联结,是否每一宗事件都有其发生的潜在因素? 换句话说,被挑选为受害者的那五个人,一定拥有被选中的理由才是。 也许她们有过惹人仇恨的事。 「能不能把那位失踪艺人的名字告诉我?」我问。 「嗯,她叫雪正美。」 「雪正美?」 「大家都以为是艺名,其实是原名哪!」 英子掏出一本厚厚的记事簿,撕下最后一页,替我记下那个名字。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上面写着:「雪正美,十八岁(当时),现在二十或二十一。妹妹,雪裕美。」 然后写上地址。 「那是我所知道的最后地址了。」英子说。 「你记得很清楚嘛!」 「那是工作呀!」英子微笑。 「好厉害的记事簿。」我说。 我也有记事簿在身上,却很小夺,而且空白很多。我认为侦探的记事簿如果写满预定计划,不太令人钦佩。 「如果遗失了后果就严重了,因为上面填满所有预定日程。即使掉了钱包,我也绝对不会丢了这本记事簿。」 「全是凯塞琳的预定日程?」 「嗯,包括她几点起床,几时睡觉,什么都写在里面了。」 我突然想起。 「凯塞琳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是几时的事?」 「这个……」英子侧一侧头,打开记事簿,然后翻了好几页。「多半是这附近,大概两星期之前的时候。」 「可以告诉我在那之前几天的日程么?」 「不如看看这本记事簿更快,请。」 我接过来看了一会,吓了一跳。一瞬间差点错觉是在看字典似的,挤满密密麻麻的小字。 「光是看到这个,我就神经衰弱了。」我说。「这里写的医院是指什么?」 「她常常胃痛。精神紧张嘛!所以去看病。」 「哪里的医院?」 「私人医院,听说院长和我们社长是老朋友,叫做北山医院。」 北山!我不由心跳。 那不是玛莉?珍——北山惠子的丈夫经营的医院么? 这不可能是巧合,终于找到一个「共通点」了。 「其它是dj的访问、电视的访问……她时常接受访问咧!」 「大家问的是同样的问题,回答的人也烦死了。」 「说的也是。还有tv、舞蹈练习、试片招待、商议令人头晕的紧密日程。对了,『试片招待』,是指哪儿的试片招待? 第19页 我嘆一口气,边说「你竟没搞错,了不起」,边把记事簿还给她。 「工作嘛。」英子微笑。 这时有人走过来,站在我们位子旁边。 「噢,木村。」英子抬起头来。「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凯塞琳的经理人木村,跟上次在医院病房打盹时一比,看起来潇洒多了。他瘦了许多,满眼红丝,虽不至于像疯狗,不过的确憔悴了不少。 「你有什么企图?」他用吃人的表情说。 「木村——」 「我就觉得有古怪。趁我睡着期间,把凯塞琳从医院带走的是你吧!」 「木村,你在胡说什么?」 「这女的是谁?是不是看中了凯塞琳的某间制作公司的密探?」 密探是很古老的名词了,我觉得滑稽。 「木村,你是不是发疯了?我为什么把凯塞琳——」 「你们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偷偷摸摸的见面?不是很可疑吗?」 在酒店的茶座见面,通常不能说是「偷偷摸摸」吧! 「英子小姐。我走啦。」我站起来。 「对不起,麻烦了你。」 「哪里,再联络啦。」 我迈步时,木村追上来,伸手搭住我的肩膀。 「且慢。」 「噢,多谢啦。」我把发票让他握在手里。「请你拨出经费结帐如何?」 木村握住发票呆立在那儿。我斜眼瞄他一眼,快步走出茶座。 出到大堂的走廊时,忽然传来吧喀吧咯的脚步声。 「等一下!」又是木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付钱了——把凯塞琳还给我!」 「多谢请客。我不知道凯塞琳的事呀!」 「求求你,我快被革职了!」 「你知道吗?」说到这里,我隔着木村的肩膀,看到达尔坦尼安笑瞇瞇的脸。 「不行!」 说时已太迟了。 飓、飓、飓,有东西划过的声音。 「来,走吧!」达尔坦尼安催促我悦。 「可是……」 「他没有生命危险的。」 「是吗?」我踌躇一下,想到在这种时候没法子了,于是迈步走。 「等等——」 木村正要开步走时,长裤唰地掉下,搭住脚踩,木村咚一声往前仆倒。 路过的女孩发出嘻嘻的尖笑声。 「好可怜。」我边走下酒店地库边说。「他受的精神冲击一定很大。」 「本来想替他的头顶开个天窗的,后来打消了念头。」 达尔坦尼安说。 「没什么好自夸的。」我苦笑不已。 「待会想去哪儿?」 「我想见见那个跟被杀的三原讶子住在一起的过京子。我见过她一次,但她不肯相信我,这次应该没问题了。虽然已经太迟了。」 「三原是第一号牺牲者吧!」 「在第二号出现以前,必须找到积克,可是——」我蓦地停下来。 「怎么啦?」 「我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怎么说?」 「不清楚——也许遇见什么人吧!」 「不认识?」 「也许对方也不认识我,不过肯定——」 我转过身来。 这里是地下商店街,行人很少。 「你想怎样?」 「回头再走走看。」 某种非搞清楚不死心的不愉快心情。 我们回到刚才定下来的楼梯处,从那里开始再走。 大街的左右两边是精緻的橱窗。 邻近酒店的关系,全是适合外国人的相机店、音响店、书店、导游指南、药局…… 我倏地停下来,我知道了! 我慌忙回到导游指南前面,注视那里贴出来的一张海报:〈牧邦江钢琴演奏会〉。 海报上面,斜斜地贴了一张「中止公演」的纸条。 「呃!」达尔坦尼安走过来说。「这不是那位钢琴专家么?」 「身份终于揭晓了。」我详看那名面对钢琴的女性侧脸。「为何至今不知道她是谁?」 「警察大概对钢琴不太感兴趣吧!」 「尽管如此……」 我把主办的音乐事务所名称和电话号码记下来。 奇怪得很,像这样有资格贴海报的钢琴家失踪了,为何事务所不报箐? 如果报警了,新闻媒介当然会报导才是。 「看来另有内情。」我说。「还是改变行程,到这间音乐事务所看看好了。」 「到底有什么事?」绷着脸说话的是牧邦江的经理人,五十岁左右。一见就知道是出不了头的类型。 「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我说。 年轻的关系,冒充学生也很方便。 「突然打搅,对不起。」 这间事务所没有所谓的会客室,在乱七八糟的办公室一角,随便摆着完全变了色的沙发和小几。 「我很忙,拜託快一点。」那男人说。 「我想无论如何都要邀请牧邦江小姐,到我学校来公演一次。」 「不行。」那男人冷淡地说。「你不知道吗——」 「演奏会中止的事,我是知道的。」 「那就好办了。她病啦!生病了,现在不适合谈这个。」 第20页 「很严重的病吗?」 「不是太严重,很快就会復原的。」不知何故,男人显得慌慌张张的。 「那就延后一些也行,时间看牧老师的方便——」 「那么,再看时间好了,可以了吧!我很忙,再见。」 这样子没法子着手了。 他为何慌慌张张? 我没法子,出到外面时,有人喊住。 「等一下。」 她是事务所的女职员,年纪相当大的阿姨辈女性。 「哦?」 「你是来问牧小姐的事的?」 「嗯。」 「你说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真的吗?」 我迟疑一下,说:「其实是胡诌的。」 「我就猜到是!你是周刊记者?」 「不错。」我正经地说。「听说牧小姐失踪了,真不真?」 「真的哦!刚才你见到的经理人,他是牧小姐的丈夫。」 「呵?」这真叫我大吃一惊。 「牧小姐好像是跟男人私奔去了,因此她丈夫才那样拼命掩饰遇去。」 「呵,原来是这样。」 「你可以写出来哦,那傢伙很小气,我最讨厌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我向她挥手告别。 「已经十二点五十分了。」福尔摩斯说。 「会不会真的来?」我低声说。 「我想会的。」 地库停车场十分安静。 我和福尔摩斯,夹着一个玛莉?安,即鲁潘变装的冈田君江(很麻烦的说法),站在车和车之间的昏暗处。 鲁潘建议「到亮一点的地方没问题」,然而福尔摩斯认为站在太亮的地方反而不自然,最后大家依从他的意见。 实际上,鲁潘的扮装的确了不起,虽然没怎样化妆,看起来却和冈田君江一模一样。 就是有人很清楚她的脸,譬如她丈夫冈田,即使看到了,也肯定在剎那间相信是自已的妻子。 四周一片寂静。 「还有五分钟。」福尔摩斯说,声音像在呢喃一般低沉。 07、认错 「你们回来啦!」 穿出隧道,不是雪国,而是老样子的第九号楼。 达尔坦尼安在迎接我们。 「哎,累死了!」我嘆息着,等候福尔摩斯和变装为冈田君江的鲁潘从隧道上来。 「结果如何?」达尔坦尼安问。 我摇摇头。「不行。」 「怎么说?」 「结果杀人魔积克并没有出现嘛!」鲁潘从隧道飓地跳出来说。「我的变装也徒然无功。」 「辛苦啦!」我说。 福尔摩斯最后嘿一声上来了。他比鲁潘年长些,似乎身手不够他轻盈。 福尔摩斯一看到达尔坦尼安就问:「有无特别的事发生?」 「平安无事。」 「她们呢?」 福尔摩斯所说的她们,当然是指自称玛莉?安的冈田君江、依莉沙白的牧邦江,凯塞琳,即门仓丽美,以及玛莉?珍的北山惠子四个人了。 「她们都安静地入睡了。」达尔坦尼安骨碌碌地旋转手杖。 「是吗?那还好……」福尔摩斯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总之累死了。」我说。「到休息室喝杯茶吧!」 杀人魔积克指定凌晨一点钟来,我们为慎重起见,等到三点钟,当然筋疲力竭了。 的确很想睡,但在上床之前,无论如何需要一杯红茶。 大川一江在休息室等着。 喝下匆匆泡好的茶后,终于有从死里復活的感觉。 「说起来,他为什么不出现?」我说。 「我正在想这个。」福尔摩斯又显得忐忑不安。 「是不是被他识破变装的事?」 达尔坦尼安的请使鲁潘气忿不平。 「绝对不会被识政的!」他反驳。 「我也认为不会。」福尔摩斯点点头。「如果来到近距离窥望还有可能,可是没有任何人接近可以识破的距离呀!」 「大概对方只是胆虚了。」 「是吗?」福尔摩斯侧侧头。「可是,那种兇手通常自我表现欲很强,而且自信过剩。怎会在没有靠近我们之前胆虚呢?」 「那才叫人担心嘛!」我说。「换句话说,目的是为了诱骗我们出去。」 「不错。」福尔摩斯点头。「可是又没事发生,奇妙得很,叫人真不明白。」 「对方会不会迷路了?」达尔坦尼安说。 这时,朝田走了进来。 他已听说积克没出现的事,自然知道无法得回白川美子和北山美保二人了。 「很担心吧!」我站起来,上前搭住朝田的肩膀。 「不,她一定没事的。」朝田挤出笑脸:「美女肯定有救——大部分电影都是这样。」 「我们也尽全力了。」福尔摩斯说。「总之,现在先睡觉,然后再行动。」 我对一江说。「一江,如果积克再来电话就糟了,回家去吧!」 「是。不过,若是不在家时打来,也许录音下来了。」 「现在只好等对方的联络啦!」朝田用轻松的调子说。 「那可不一定。」 福尔摩斯的话,叫所有人面面相觑。 「福尔摩斯,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第21页 我的问题使他额上的皱纹加深,福尔摩斯吞吞吐吐地说:「也说不上是想法,只是……」 「有什么使你耿耿于怀?」 「嗯,想法还没整理到可以说出来的地步,等我睡觉时好好想一想吧!」 福尔摩斯比平时更用力地握住他的菸斗。他自己大概没有意识到吧! 彷佛掌握到什么,却又找不到结果。这种时侯,不要随便告诉旁人的好。 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各自退回房间后,朝田说: 「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说着,我突然想起。「对了,我太粗心啦!」 「什么事?」 「惠子的丈夫北山哟!不仅美子,连小美保也被绑架……」 「对,他一定大受冲击了。」 「大概是的。」我点点头。「我去见他的话,搞不好怀疑到我头上来,但实在有必要去探听他的倩形。」 「交给我吧!」朝田即刻说。「我会做得很顺利的。」 情人被绑架了,他想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不过,多多小心哦!」我说。 我和大川一江两人再度穿过隧道,离开第九号楼,回到自己的公馆去。 由一江负责开车,我一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 梦中,白川美子的脸朦胧地浮现。不,我很快忘了那是梦,只记得美子出现的事。 电影上,美女通常不会死。电影,对,电影就是这样。 电影……电影……不知何故,那个字眼在我脑海中不停地盘旋。 「几点了?」早野恭子有点惊慌地说。 冈田仍然昏昏欲睡。 可不是吗?已经过了半夜十二时了。 对于一大早就要上班的受薪职员来说,本来这就是应该熟睡的时间才是。 「嗯……」 冈田揉揉眼睛,从床上伸手去拿床头几上的腕錶。他在微暗中凝目去看数字。 「喂,已经凌晨两点啦!」冈田坐起来,甩甩头。「我不得不走了,明天要回公司。」 「我无所谓。」早野恭子趴着爬过来。「哎,在这儿过夜好不好?」 冈田光治和早野恭子,下班后约好碰头时间,一起走进这间酒店。本来打算缠绵一番就立刻离开,结果纠缠到现在。 「不行啊!」冈田一口拒绝了。 恭子哼地背向冈田,蜷起身体。冈田觉得说得太冷酷无情了些,于是轻轻抚摸她的肩膀说: 「你要谅解我呀!现在不是时候,是不是?」 恭子咬紧嘴唇,眼泪沿着脸腮掉下,冈田完全没察觉到。 「君江那厮变成那个样子,很多人说我闲话。我和你的事,在公司内也传出谣言了,你知道吧!」冈田轻轻摇晃恭子的裸肩。「如果在这种时候,被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你想会怎样?因此我们必须谨慎才行。」 恭子用泪眼注视房间的黑暗一角。 「我当然爱你。」冈田接下去说。「可是君江入院了,我总不能就这样任意地跟她分手吧,是不?别人会说我无人情。等君江復原回来了,我会好好的弄清楚一切,真的。」 恭子不让冈田发现,悄悄用手背抹掉眼泪。然后慢慢坐起来说:「我先去淋花洒。」 下床走向浴室时,恭子从背后的动静知悉,冈田已经松了一口气。 恭子觉得虚空。 她将身体沐浴在热花洒中,希望藉此忘掉一切。 冈田提出妻子入院的事,只不过是藉口而已,恭子早就察觉了。 在君江自称玛莉什么的人院之前,恭子和冈田的关系已在持续。那时冈田就三番四次地说: 「君江很神经质,如果突然提出分手的事,她可能会神经病。我会让她逐步地知道,忍耐忍耐吧!」 当君江真的入院时,他又说在她病情恶劣期间,不能刺激她。 对冈田而言,他和恭子之间的偷情终究是一场游戏,恭子了解这一点。 恭子所期望的是万一——也许接近不可能——冈田对自己有「诚意」。 可是,看来是一场虚空 莽子停了花洒,用毛巾擦了脸,窥视镜中的自己。已经不流泪了,眼睹有点红,但不至于看出她哭过。 那样比较好,恭子不想让冈田知道自己哭过。 「怎样?舒畅了吧!」 出去时,冈田坐在床上抽菸说。 「嗯。」恭子微笑。「你也沖沖花洒如何?反正醒了。」 「也好。」冈田把菸蒂揉熄在菸灰盅里,伸个懒腰。 「我马上好,等我一下。」 「嗯。」 恭子等冈田走进浴室后,急急更衣。 一阵花洒声传来。恭子一个人离开房间。 出到酒店外面时,恭子停下来回头看。 她觉得离开的好,这样子了结关系也好。 痛苦的只是自己,冈田完全不当一回事。 烦恼是虚空的。恭子迈步往前。 寂静的小巷,这里连计程车也不来,先出到大马路再说。 恭子突然停步。 有人追上来,脚步快得出奇。 是冈田。除了他还有谁? 恭子转过身来。眼前有个黑影。她一心以为是冈田。 第22页 好高兴,他追上来了。毕竟他是爱我的。 「我——」 恭子想说什么。但在她说话之前,一把利刃往横一切,把她的喉咙切断了。 「恭子吗?」 正在沖花洒的冈田,彷佛听见关门的声音,于是这样问。 可是,没有回音。 「心理作用吧……」他喃喃自语,又从头淋花洒。 老实说,他对恭子开始厌倦了,也许是分手的时候。 冈田是情场老将,女人专家。 外表看不出来——正是他最大的武器。 当然不能表示讨厌女人,否则女人不会靠近他。 他对女性温柔体贴,但不是花花公子。他是认真的丈夫。 女人最心许的就是这一型的男人。即使是婚外情,女方也相信自己是他唯一偷情的对象。 靠着这一招,冈田已经和好几个女人有过婚外情,当然君江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冈田绝不讨厌君江,他当她是「老婆」来爱,从来无意分手。 现在冈田确实有点头痛,盖因君江突然自称另外一个名字。 想到就这样一生负担君江的住院费时,心情就沉重起来。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復原的可能性。 不过,冈田绝不是正人君子。反正目前君江住院,不必照顾她,不如充分利用这个机会风流。 妻子住院的事引来女人的同倩,只要善加利用的话,可以多交一两个新情人。 早野恭子有点难应付,因她看透了冈田的心。 冈田想,不如跟她分手,改换另一个比较呆、不会太过投入的女人为妙。 可是,现在恭子还是倩人。 冈田停止花洒,用浴巾擦头髮,然后抹干身体。再用毛巾裹住腰际,打开浴室的门。 「恭子——」 房里不见恭子的人影,她的浴巾扔在地上。怎么回事?难道先走了?怎会这样—— 他在房间走来走去,躲在门后的人飓地伸出手来。 那人的手上拿着套圈的绳。 绳圈唰地从冈田的头落到肩膀,然后使劲一拉,勒紧了。 「啊——」 冈田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绳圈越勒越紧,已经隔断了空气的流通。 08、姐妹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升。 「早安。」 不知一江是怎么知道我醒来的,她如往常一样站在我床边。 「早……」我打哈欠。「我想不早了吧!」 「中午一点钟了。」一江说。 「一点?哦,我好会睡。」我甩甩头。 「要不要拿早餐进来?」 「在床上吃?也好。也许偶尔在床上用餐也是好事。」 「那我马上拿来。」 「替我拉开窗帘好吗?」 「好的。」 一江拉开窗帘时,卧室满是阳光,十分眩目。 「达尔坦尼安先生来啦。」出卧室之前,一江说。 「哦,他起得好早哇!昨晚差不多同时间休息,我都没睡够。」 「请他到起居室去等吗?」 「也好,就这么办。」 我坐起来,双手使劲伸往天花板,作个深唿吸。 「天气真好……」我瞇起眼往眩目的户外方向看,喃喃地说。 蓦地依稀看到窗口有个黑影,窗口唰地打开。 「正义的朋友,我来也!」 飓地轻盈而跳进来的,当然是—— 「达尔坦尼安!」我慌忙把毯子拉到胸前。「怎么私闯淑女的闺房!」 为免误解,让我补充说明,我是好端端穿着睡袍的。只是睡袍有点透明,可见肌肤。 「战情危急时,身为司令官的,即使在沐浴中也有必要发出指示。」达尔坦尼安一本正经地行个礼。「下次我会直闯浴室的。」 「我一定拿水浇你!」我笑道。「对了,有何急事?还是早上——不,中午了?」 「有件非通报不可的事。」达尔坦尼安走过来。「昨晚又有人遇害了。」 我的困意一下子不翼而飞。 「谁被杀了?」 「那就不可思议了。不是那四个人。」 「怎么说?完全不相干的人?」 「早野恭子,被利刃切断喉咙,那是积克的杀人手法。」 「早野——」我拼命启动尚末全开的脑袋引擎。 「啊,她是冈田光治的——」 「情妇。」 「果然是他的情妇?」 「她一个人离开酒店不久就被杀了。兇手的线索全无。」 「早野恭子被杀了。」我点点头。「可是,为什么杀她?」 「大概是他不能对那四个下手的关系吧!」 「这点有道理。可是,竟然杀害其它人的话……」 我摇摇头。「冈田怎么说?」 「他死了。」达尔坦尼安直接地说。 「你说什么?」我不由反问。 「他在酒店房间的浴室吊颈了。」 「冈田吊颈?」 「警方似乎认为,冈田是杀了早野恭子然后自杀的。」 「不可能的!冈田不是那种人!」 「作出那种看法后,警方乐得轻松嘛!」 「即使是冈田杀的,也没必要切断她的喉咙那么残忍呀!」 第23页 「说的也是。」 「冈田自杀……」我混乱起来。「福尔摩斯呢?」 「他在想事情。昨晚的命案,他当然知道了。」 这时,一江拿着放早餐的盘子进来,见到达尔坦尼安,瞪大眼睛。 「哎呀,我就奇怪你跑到哪儿去了!」 「你想见我吗?」达尔坦尼安咧嘴一笑。 「快点回去起居室,小姐要用餐。」 「不拒绝女性的请求,乃是我的座右铭。那么,失陪啦!」 达尔坦尼安夸张地鞠个躬,走了出去。 「昨晚的命案,你听说了吧!」一江把盘子摆在床上。「我本来想等你用膳之后才告诉你的。」 「谢谢你的一番用心。」我喝了一口咖啡。「有没有绑架者的电话?」 「没有。」 「也没有朝田君的消息,那就只好独自行动了。」 「请多加小心。」一江说。「身体要紧。」 独处时,我的心情有点下沉。 两名跟事件有关的人死了。事伴更加峰迴路转,背后一定另有内情。 如果兇手认错人的话……这也是可能的事。 换句话说,兇手以为早野恭子是冈田君江,结果错杀了。若是这样的话,冈田的死怎么解释? 冈田真的是自杀吗?起码凭我见到的印象,他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他甚至是那种转个身,便可坚强地活下去的人。若是自杀的话,应该是早野恭子才对。 「这宗案子,用一般方法是解决不了哪!」我喃喃地说。 冈田和早野恭子的死,不可能跟「杀人魔积克」无关,光是从早野恭子的喉咙被剖断这点来看,便已瞭然。 一般来说,用利刃剖断喉咙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看到自称安妮的三原讶子被杀的手法,其它人模仿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可以说机会极小吧! 若是同一名兇手,为何选择早野恭子做受害人呢? 然后,冈田为什么会死呢? 假设冈田也是被杀的话,理由何在?他是否看到了什么?抑或另有我们不知道的情由? 我不是福尔摩斯,不得不承认我已陷入五里雾中。 绑架白川美子、北山美保的人是谁? 从歹人说出玛莉?安的名字来看,可以想到是「积克」所为。另一方面,早野恭子却被杀了。 会否是由于玛莉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积克变更狙击对像? 早野恭子是在离开酒店后被杀的,由此不妨推断,兇手一直跟在她和冈田后面了。 「不懂。」我摇摇头。 各种假设互相矛盾,到底答紊在哪里? 我很苦恼。即使苦恼。还是把早餐很快吃光,毕竟我还这么年轻…… 「好极了,我正想见你。」英子一见到我就说。「哎,昨晚是不是又有人被杀了?」 「嗯。」我点点头。「小声点,被人听见会生误会的。」 「对不起。」英子慌忙环视四周。 这里是电视台的大堂。 「来这边吧!」英子先站起来,带我到大堂里头的沙发处。「这里不会引人注目。」 我环视一下人影不多的大堂。 「我以为电视台是个更吵闹的地方才是。」 「摄影棚里面才吵哪!现在时间尚早嘛——凯塞琳怎么样?」 「她很平安,放心。」 「是吗?」英子嘆息。「因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关系,她不在时,我总是胡思乱想,想的都是坏事。」 「昨晚的莱件,我想是同一个兇手干的。」 「可是,新闻说兇手自杀了——」 「警方的说法颇有疑点,不过,我也不敢肯定自已的想法正确就是了。」 「希望早日捉到兇手就好了。」英子用疲倦的声音说。「凯塞琳不在之后,今天节目也要重新安排过,我只能一股劲地道歉了。」 「很不容易哪!」 「可是,凯塞琳的生命重要嘛!」英子微笑。「如果捉到兇手,凯塞琳做回门仓丽美的话,我会重新安排日程,让她过回像人样的生活。」 「大家都这样想就好了。」我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我相信你。对了,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上次听你提起有关雪正美那个女孩的事——」 我没说下去。英子隔着我的肩膀,察觉到有人过来了。 「雪正美怎么啦?」有男声说。 我回头一看,看到一张似曾见过的脸孔。 「嗨!」龙建一向英子微笑。 「你好。」英子用僵硬的表情打招唿。 龙建一在我旁边的椅子咚地坐下。 「我早到了。」他看看表。「自从上次被凯塞琳要了一招,经理人就啰嗦起来啦!」 然后看看我。 「她是谁?新来的艺人?」他问英子。「看她这样子,年纪有点吃亏哦!」 「英子,这人是不是演出过家庭剧?」我说。「不久前我看过。他很适合演痴呆老人的角色!」 龙建一呆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槽糕!失礼了!她真是艺人?」 「这位是铃本芳子小姐。」 「心理顾问。」我说。 第24页 「呵,那是医生喽!」 「可以这么说。」 「这么漂亮的医生,我很乐意接受诊症咧!」 「油腔滑调的都是怪人哦!」 所谓的明星就是靠嘴巴吃饭的吧!这种自信过剩之处,即是魅力所在,但同时也令人觉得厌烦。无论如何,这就是明星了。 「刚才你是否说雪正美什么的?」我问。 「你们好像在说她嘛!」 「我要找她,找想见她。」 「呵?见一名消失了的偶像干什么?」 「纯粹是研究上的兴趣。」 「是吗?我大概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建一的话叫英子大吃一惊。 「你怎知道的?」 「偶然知道的啦!不久以前——已经两、三个月前了吧!拍一郎电视剧时,去到一个脏兮兮的公寓街拍外景,一间公寓二楼的窗口打开了,有个女人出来晒衣眼。我随意瞄了一眼,发现一张在哪儿见过的脸。」 「她是——」 「嗯。她是雪正美,肯定没错。」建一点点头。「对方跟我打个照面,四目相投时,她也吓了一跳似的,马上退回屋内去了。」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什么地方嘛……」建一皱皱眉。「那天我是坐车去的——啊,对了!喂!」 建一扬扬手,一名穿西装的男人奔过来。 「我的经理人!」建一说。「喂,上次我们拍外景是什么地方?」 「什么外景?」 「我演一名认真的员工,去上夜学,跟学校女教师谈恋爱那部戏——」 他演的角色完全不同本人形象哪!我想。 「查一查才知道。」 「那就马上查吧!」建一说。 这就是大明星的说话方式呀!我很佩服。 的确,龙建一的形容没错,那是一幢破烂的公寓。 也许形容为快要坏了更恰当,万一有地震的话,公寓肯定倒塌掉。 公寓名称不明,因为招牌上的字完全消失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姑在公寓门口时,一名背小孩的女人,带着疲倦的脸容走出来。 「对不起」我喊住她。「这里有没有一位姓雪的人?」 「姓雪的?不知道。现在这里只住了三户人家。」 「年轻女人,我想是两个人住在一起。」 「哦,那大概是二楼的山田小姐吧!」 「山田?」 雪和山田有很大的分别,但我决定上去看看再说。 我睬着吱吱嘎嘎响的楼梯上到二楼,昏暗的走廓两边各别并排着三道门。 山田的名牌看起来还很新,我敲敲门。 「哪一位?」 隔了一会,从里面传来年轻的女声。 「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我这样说了,房门开了一条缝。 一双探索的眼睛从隙缝间窥望我。 「你是哪位?」 「我叫铃本芳子。你是——雪正美小姐?」 女孩突然生气地瞪着我。 「果然是这样!」 「啊?」 「你是周刊记者?还是电视访问员?」 「我是——」 「灿烂的过去和落魄的现在,没得比较了!开什么玩笑?」 她盛气凌人地说。 「等一下!我不是那些人!」 「别骗我了!回去吧!我们和从前的生活早已绝缘了!」 就在这时,里头有声音喊 「裕美!是不是有客人?」 裕美……那么说,这女孩是妹妹了。 「姐姐!你进去里头嘛!」 「不行呀,裕美,不要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 出来的是个脸色异样地苍白、憔悴不堪的女人。 若她就是雪正美的话,应该才二十或二十一岁左右,可是眼前的她怎么看也有二十四、五的模样了。 不过,在她脸上的确有英子给我看的照片的影子。 「你是雪正美小姐吧!」我说。「我是英子的朋友。」 一说出英子的名字时,正美的脸立刻浮现开朗的笑容。 「哟,好想念她。英子现在怎么样了?来,进来吧!」 妹妹裕美沉着脸看我,终于无奈地打开大门。 「打搅啦。」我走进去。 虽是陈旧的公寓,房间却不小。然而有点潮湿的发霉味道,给人阴沉沉的感觉。 「突然打搅,真抱歉。」我说。「其实我现在——」 「我也关心这件事。」雪正美唐突地说。「应该跟英子联络的,下一首新歌还没练好,还有登台服装的事。我是不是比以前结实了?以前的衣服已经不合穿啦!你说是不是?裕美。」 「是。」裕美站在厨房入口说。 「此外,服装必须配合新歌来设计,这次我想以活泼的感情去唱,以前的歌太灰色了。我的歌声轻脆,毕竟应该配合明快的歌曲……英子是不是这洋说?」 我瞥一眼裕美,裕美用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对,我也这样想。」我点点头。 「好极了!这次肯定成为大热门!一百万张一说不定卖两百万张哪!如果有一百万也不错了。这样,我就可以搬去高级大厦了。这里嘛,虽然不坏,可是对孩子来说太过……」 第25页 「孩子?」我不由反问。 这时,隔门的另一边传来小孩的声音。 「哎,他在睡午觉,这样子会睡眠不足的呀,一定要我陪在身边才行。失陪一下。」 「请便。」 正美站起来,走进里头的房间去了。 我带着说不出的沉重心情,注视那道紧闭的隔门。 「请。」 不知何时,裕美端茶出来了。 「谢谢。」我说。「你姐姐……一直是……」 「生产时最严重。」裕美坐下来。「刚才很抱歉,你看起来不像电视台的人。」 她的语调温和许多。 「很辛苦吧!你在做事吗?」 「晚上在酒廊上班,因为白天不放心丢下姐姐和小孩两个……」 「小孩……有多大了?」 「一岁半吧!几乎忘了数日子啦!」 「一岁半——那是正美小姐辞去当歌星的时侯——」 「应该说是怀孕了不得不辞退吧!姐姐是个神经质的人,若是我倒满不在乎。」裕美笑一笑。「我记得英子的事,她是好人,现在是不是照顾凯塞琳?」 「嗯。我正在调查凯塞琳的事。」 「我听说了,她有点不正常,最好不要让她重蹈姐姐的覆辙。」 我喝了一口茶,问:「你认识凯塞琳?」 裕美抬一抬眉头。「我在电视上见过她。」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你是否认识她本人。」 「我怎会认识她?我们跟那个世界已经毫无关系了。」 「是吗?」 虽然裕美似乎很累,却很美丽。她的笑容不像她姐姐那么「人工化」,而是极其自然又坚强的笑脸。 「你几岁了?」我问。 「十九。」 「哦……」 这女孩不可能憎恨凯塞琳。她是个坚强,而且确定自己的能力的人。 「其它人知道正美小姐怀孕的事吗?」 「大概不知道吧!否则一定施加压力了。」 「施压力?谁呢?」 裕美不作答。我改变话题。 「听说你订过婚?」 「爸妈决定的对象,他本人也是很好的人,如果情况不变的话,我想我二十二、三岁就会跟他结婚的。自从爸妈失踪后,一切都免谈了啦!」 「听说你双亲被追债,漏夜逃亡了?」 「大概已经不在人间了吧!」裕美用开朗的语调说。 「假如活着的话,应该会出来联络的。」 我站起来。 心情十分沉重。我打开隔门,准备向正美说一声再见。正美陪孩子睡,自己也睡着了。 我注视那个纯真地打开嘴巴而睡的小男孩的脸。 我不必问裕美就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孩子的眉形和鼻子一带,跟龙建一一模一样。 09、上电视 「事情愈来愈奇妙了。」福尔摩斯说。 在我的别墅吃过晚餐后,我们在起居室喝茶聊天。 「不是让脑袋休息一下比较好吗?」我说。 「不,休息够了。」福尔摩斯拿着菸斗,身体慢慢沉入沙发里,「目前有三个人被杀了。」 「杀死三原讶子、早野恭子的是同一个兇手——杀人魔积克吧!不过,冈田自杀的可能性也——」 「你认为有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只好答:「我想没有。因为,杀人手法完全不同。」 「问题就在这里,总是不一致。」福尔摩斯拧拧头,「通常那种歹人很拘泥于细节才是。」 「换句话说,他不会满足于杀死一个代替的女人?」 「若是杀谁都可以的话,没必要特别挑那五个女人吧!再说,那种人经常夸示自己是兇手。杀人后做成是死者自杀的兇手,称得上是奇妙的智能犯了。」 「哎,会不会是积克的掩护手法?其实只是想狙击其中一个,为了隐藏那个目的才连续杀人——」 「推理小说中常有的手法。」福尔摩斯点点头。「那样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若真是那种情形的话。意味着兇手和我们一样。非常清楚那些自称积克的受害者——也就是那几个女人的事了。」 「看来是这样了。」 「当然,兇手察觉到也不足为奇,就像我看新闻时留意到一样,假如兇手对积克那一单案件本来就感兴趣的话。」 「然后,其中有自己想杀的对象。于是假扮是积克——」 「妙就妙在这里。」福尔摩斯说。 「怎么个妙法?」 「你懂吗?如果兇手为了隐藏自己的杀人动机而利用积克的名字的话,首先必须让警方和世人知道那件事,就像以前积克所做的,寄挑战书给报馆之类。」 「说的也是。」 「可是,实际上呢?警方和新闻传媒都知道他行兇的手法,可是并没有从中联想到『杀人魔积克』,对不对?」 「不错。」我点头。「而且做成是冈田杀的……」 「等于在做完全相反的事,觉不觉得有蹊跷?」 「因此你才说不一致,呃!」 「说不定是比我所想像的更复杂。」 「还有美子她们被绑架的事,更是目的不明啊!」我甩一甩头。「我想不至于被杀了吧……」 第26页 这时,一江探脸进来。 「小姐,朝田先生来了。」 「来得正好。请他来这儿吧!」我说。 「大家好。」 朝田一进来就筋疲力竭似地瘫坐在沙发上。 「辛苦啦!」我说。「一江,给朝田先生拿点饮料怎么样?」 「毫无反应。」朝田摇摇头。 朝田今天一整天去探听北山的情形。 「毫无反应?他的女儿美保被绑架了哟!」 「就是嘛!可是他完全不关心。那种人不配做人父亲!」朝田气忿地说。 「那么,他和平时一样?」 「嘿。照常去医院,在院氏室做点事倩,开会,傍晚出门,出席医师朋友的宴会。」 「呵?然后呢?」」 「你想他去了什么地方?电影院!」 我皱皱盾头。 「会不会在电影院交赎金之类的——」 「我也想到这点,可是根本不是,没有任何人靠近过他。」 「然后呢?」 「然后他去酒店用餐,而且,跟女人约好了。」 「女人?」 「酒吧的女招待。他们一起晚饭,然后他到那女的酒吧去……我觉得自己像傻瓜,所以跑回来了。」朝田耸耸肩。「总之,令人感觉到他好像不知道女儿怎样了。」 我看看福尔摩斯说 「如何?难道他不知道女儿被掳的事?」 「即使不知道,可是女儿失踪的话,也应该担心才是。」 「但他完全漠不关心……」 「他并不是假装平静,」朝田说,「真的是若无其事哦!那傢伙不是人!」 「冷静点。——你吃过晚饭没?」 「一想到她,什么也咽不下了。」朝田悲痛地说。顿了一会,小小声说:「不过,吃一点也好……」 「对嘛,为了好好应付任何突发事件,必须养足精力才行。」我对一江说:「马上顶备膳食。」 「已经预备好了。」一江微笑着说。 她真是善解人意的人。 朝田去了饭厅后,又剩下我和福尔摩斯两个。 「刚刚想过了。」福尔摩斯说。「当前迫切要做的,就是救出白川美子和北山美保两人。」 「我知道。可是歹人什么也不通知我们……」 「也许对方的目的在此。」 「什么目的?」 「令我们一直苦等,不敢採取行动。」 「即是分散我们的力量之意?」 「这个我也不清楚……」福尔摩斯暧昧地悦:「怎样?有句老话叫『以毒攻毒』。」 福尔摩斯说起谚语时,听起来有点怪异。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兇手没有报上『杀人魔积克』的名字,我们就替他广传『积克』之名吧!」 「啊?」 「投书给报馆和电视台说,杀死三原讶子和早野恭子的是杀人魔积克。」 「可是——一定造成大骚动啦!」 「我的目的就在此。看来积克是个非常怕羞的人。我们且把聚光灯照在他身上。」 我点点头。 「有趣!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发现五名受害人的事了么?」 「那个也要发布出去呀!」 「不要紧吗?」我瞪大眼。「全部住在第九号楼的哦!」 「紧急时的手段罢了。院方也不想跟新闻界树敌的,也许召开记者招待会也说不定。」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尔摩斯。 「你有什么企图?一定有目的吧!」 「当然。」福尔摩斯微笑。「我想招待杀人魔积克。」 白雾飘过。 黑暗的街道,在煤气灯光淡淡的照耀下,一名穿着裙摆宽阔的古典装女子走着过来。 背后有脚步声。女人突然伫立,不安地回过头来。 可是,她看到的只是深沉的黑暗,女人振奋精神,又迈步走。 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女人察觉到那个动静,赫然停下来时,已经太迟了。 黑色斗篷迎风招展。银色匕首在煤气灯光下发出一瞬的闪光。 「哎呀!」女人发出惨叫声。 喉咙被割了,何以还会发出惨叫声,的确不可思议接着的瞬间,同围哄然涌起笑声,摄影棚明亮起来。 无聊透顶,我连笑也笑不出来。 第一次知道,电视的摄影棚意外地窄小。下午的所谓漫谈节目,甚至只要有桌子和椅子就可以进行了。 前来摄影棚的「临记」,要多少有多少。我在想,到底是些怎样的女性们? 「今天,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个真正具震撼性的消息。」 主待人是可以当相声的类型。 「刚才在这里重演的,其实是距今一百年前,在英国的伦敦市郊实际发生的命案!」 如果这是「重演」的话,积克一定瞪大了眼吧!我想。 「五名妓女陆续被杀,被利刃刺出内脏。他就是残忍的杀人魔『积克』,也许大家多少都知道他的名字吧!接下去是介绍——」 主待人说到这里时,摄影镜头转向我。 我也有些紧张。 「今天的贵宾,犯罪评论家,铃木芳子小姐!」 连我自己也差点噗嗤而笑,好个犯罪评论家! 第27页 我之所以从铃本改为铃木,盖因我本来是应当住在第九号楼的人,若是被院方的有关人士看到这个节目就麻烦了。 至于脸孔方面,我也藉助「扮装大王」鲁潘的手,改变了大部分形象。首先不必担心被思疑。 「铃木小姐长年以来都在研究杀人鬼积克的个案吧。」 「是的。」 「今天来到这里,其实是有一个恐怖的重大发现那是什么事呢?」 「我是来警告大家的。」我正经地扶好眼镜(我打扮成上了年纪的女教师),一直盯着电视摄影机。 「怎么说?」 「杀人鬼积克復活了!」 摄影棚内的主归们发出「哇」、「呵」之类的叫声。 「换句话说——」 「这是最近发生的两宗兇杀莱。」 我把三原讶子、早野恭子命案的新闻剪报做成相框,拿起来转向镜头。 「原来如此。她们都是喉咙被刀割断致死的吧!」事先已知道的主待人严肃地点点头。「除此以外,还有积克做案的证据吗?」 「请看这个。」 我把三原讶子突然自称「安妮」的小报导出示之后,接着把冈田君江、北山惠子等人陆续自称别名的事说明一遍。 「原来如此。还有呢?」 「请看这个。」 我把五名真正受害人的名字镶在框内,拿给每一个现场观众看。 「虽然早野恭子的名字不在这里头,但她是自称玛莉?安的冈田君江的丈夫的情妇。」 「还缺的是依莉沙白和凯塞琳吧!」 「依莉沙自是钢琴家牧邦江女士,另外自称凯塞琳的是——」我照剧本所指示的。在这里顿一会,作个深唿吸。「女歌屋凯塞琳!」 摄影棚内闹动起来。 「这么一来,五个全齐了?」 「是的。」 「不可能是巧合吧!」 「很明显的。这件事意昧着积克已復活,如果不尽快逮捕积克的话……」 「听说凯塞琳失踪了,搞不好--会不会被杀了?」主持人认真地问。 能当主持的确有一手。我想。 「不,她很平安。」 「这么说,你知道凯塞琳在哪里了?」 「除了三原讶子外,其它四个全都受到某医院的保护。不过。警方若不尽早察觉这些命莱是杀人魔积克所为的话,她们四个永远有生命危险。我是为了申诉这件事而来这儿的。」我强调。 作为外行人的首次演出,我的演技算相当出色了。 「好的。这是非常惊人的大新闻,gg之后还会继续,我想请教警方人员的意见。那么,gg——」 话没说完,突然背后出现一名穿黑斗篷、手中挥刀的男人。 这个也在剧本内。 可是—— 「危险!」 随着尖锐的叫声,空中像风一股飞来一道人影。我立刻领悟到是怎么回事,喊道: 「不行,达尔坦尼安!」 太迟了,达尔坦尼安就像跳弹床一般,从我头上翻觔斗而过,降落在我背后那个穿斗篷的演员旁边,同时传来飓地划破天空的声响。 他成功了! 我没有闭起眼睛。 穿斗篷的男人上衣的钮扣被扯掉了。接着斗篷被噼为 两半,轻飘飘地掉下,然后是长裤倏地熘到脚畔摄影棚内的主妇们发出喜悦的怪叫声。 「这件衣服做得不好!」 达尔坦尼安淡淡地悦着,然后转向电视摄影机,露出迷人的招牌笑容: 「你做得太过分了!」 即使被我瞪着。达尔坦尼安依然气定神闲地说:「可是。大家都很开心呀!」 「但是……」 「别担心——对了,反应怎么样?」 我们坐在电视台的大堂。 针对那个节目,警方尚未作出评论。这是一个讲究面子的世界,大概警方不能轻易接纳外行人的指点吧! 「呵!」那个节目的制作人满脸通红地奔过来。「不得了!好厉害的反应,报馆方面也一窝蜂的来查询了!」 「好极了!等于达到目的啦!」我松一口气。 「还有,电视台当局也准备立刻制作特别节目。」 「还要做一次吗?」我吃惊地问。 「在这里做的话,不算有『料』。」 怎样才算有「料」?但我没说出口。 「那么,在哪儿——」 「酒店呀!我们租下k酒店的大宴会场,召开『杀人魔復活』大感恩派对』!」 「大感恩派对?」 「不,名字另外好好想过,搞得更出色、更排场!化装派对,怎么样?」 「化成什么装?」 「就是积克当时的打扮呀!男的是英国绅士作风,女的是古典长裙。音乐是维也纳华尔兹之类——」 「在伦敦,怎会有维也纳华尔兹?」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在欧洲,音乐都差不多啦!」 电视台的人对事物的认识只有这个程度,如果引起国际摩擦也不是没道理的。 「可是——到底做些什么?」 「当然是期待杀人魔积克的出现了。」 「怎么可能!他怎会跑去电视现场转播的地方?」 第28页 我对他的钦佩超过震惊。我实在跟不上这些人的奇妙想法!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我帮忙?我只是普通的——」 「不,那五个人——剩下的四名受害人。你知道她们所住的医院吧?」 「这个……」 刚说过我知道了。我不能否认。 「我想借用她们四个人。」 这真叫我哑然。 「你的意思是——让她们四个上电视?」 「她们是派对的主人哦!服装由我们预备,甚至请凯塞琳高歌一曲、我想是最佳的宣传了……」 「对不起。」我郑重地说。「你是说真的吗?万一杀人魔积克混入会场,狙击她们四个的话,后果会怎样?万一有其它人受害,事情就更严重了。」 「我们的目的就在这里!杀入犯被逮捕的实况,现场转播!收视率肯定有40%!」 对方说得十分认真,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可是……」 「别担心。我们负责在她们四个身边守卫。」 「尽管如此……你们准备怎样保护她们?」 「我们全体职员出动!另外大量雇用警卫部署!」 看来场面更加混乱了。 「再说——」制作人接下去。「这样一来,警察当然也会出来了。他们是免费的。」 这就是所谓的如意算盘了。 「不过,我想积克不会毫不在乎地跑去那种地方的。」我说。 「他不来也没关系。」 「啊?」 「只要能把观众留到最后一分钟就行了,gg贊助商自然欢喜又满意。」 真是乱七八糟,胡说八道! 「还有,安排某人演出积克的角色也可以。不过嘛——」制作人飞快地看了达尔坦尼安一眼。「刚才见识过这位仁兄的本领,也许谁也不敢担当了。」 「刚才很抱歉,没有事先说明。」 「没有的事。」制作人摇摇手。「那样更好。对电视这一行来说,突发事件是求之不得的创意,一秒钟之后会发生什么。连制作这边也不知道,那样造成紧张气氛,转达给观众是最好不过。」 是吗?我相当怀疑。 「总之,我想院方一定不答应的。」我说。 「那就要看这个了。」他用手指做个环给我看。 「钱吗?」 「已经有贊助商出钱了。」 「那个节目已经有了贊助商?」我吃惊地反问。 「电影的发行公司。」 「为什么……」 「其实嘛,最近有一部描述杀人魔积克的电影要上映,然而内容灰色阴沉,听说搞不好收藏起来不上映了。他们看了今天的漫谈节目,喜出望外,希望利用这件事来作宣传。」 「那是兇杀案哦!」我皱起眉头。「竟然用作电影宣传,太不谨慎了吧!」 「你的意见很对。」 我和这种职业的人见面机会不多,可是很明显的留意到大家都拥有某些共通点。 那就是马上同意对方所说的话。可是,那种同意是一种反射作用,绝不是有责任的答覆。 「可是,就如你刚才所说的,为了让世人广泛地对积克的可怕行为有认识,必须大大地做点什么才行。」 他倒说得很有技巧。 「那位贊助商叫你们开派对吗?」 「也不是的,只是负担一部分的费用,这样一来,我们更加要配合一下……」 我迟疑了。 福尔摩斯说过,尽量大事宣传的好。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要开这种派对吧!一旦把那四个人从第九号楼带出来时,危险程度比现在不知大多少了。 即使积克真被诱骗出来,而且逮捕了他,这代价可能是有什么人被杀。 「总之,会场已经租下来了,现在即使拒绝也没用了。一切拜託,这关乎我的饭碗问题啊!」 我才不管你的饭碗问题哪!好不容易强忍住没说出来。 「总之,我现在不能马上作决定——」 话没说完,我察觉到大堂入口突然骚动起来。 几十名手拿相机或手提麦克风的男人们,聚成一团,向我们冲锋过来。 我还来不及发呆,已经被摄影机和麦克风的漩涡吞噬掉…… 10、悲剧 看到那名推着吱吱作响的购物车走过来的少女时,英子困惑极了。 英子对于看过的脸孔能过目不忘这点,很有自信。作为跟随艺人的随从,她必须代替艺人好好记住每个见面的人。 世上有许多自命不凡的人,以为对方只要见过自己一次就会记得自己。 红牌明星经常因睡眠不足而疲倦,工作时对所有人笑脸相对谈笑风生,一旦分手后,甚至记不起刚才见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因此,英子必须记住每个见过面的人。 可是,连英子也无法肯定现在走过来的是不是雪裕美。虽然很像是她,但是—— 若是雪正美的话,无论怎样改变,她有自信认得出来。但是她妹妹的话——而且,她不应该如此憔悴不堪。 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英子身上,有些狐疑地皱皱眉,然后准备走进那幢陈旧的公寓—— 第29页 「噢!」她回过头来。「是不是英子?」 「嗯,你是裕美吧!」英子松一口气。「我从铃本小姐口中问到这里的。」 「上次来这里的人吗?她很有趣。」 裕美展露笑颜。没错,她就是雪裕美。 「正美呢?」 「我想是在屋里,请上来。」 裕美率先走进公寓去了。 英子安心了些,同时带着内疚的心情,跟在裕美背后。 「我以为你会用水泼我。赶我出去哪!」英子说。 「为什么?你对姐姐很好嘛!」裕美打开大门,喊一声:「姐姐,有客人。」 屋里一片宁静。 「奇怪。进来吧!」裕美窥望一下里头的房间。「噪。她在睡午觉哪!」 「那就别吵醒她了。」英子说。「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会么?」 「当然了,请坐。我来泡茶,没有别的可款客啦!」 裕美走向厨房去。 英子悄悄拉开隔门,窥望里头。 雪正美躺在那里。普通人的话,纵使曾经是正美的忠实拥护,恐怕也认不出她是正美。 可是,几乎天天跟她生活在一起的英子,一眼就看得出来。当然,她那消瘦的脸庞。早已失去昔日偶像的风采了。 然后,英子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铃木芳子只是把这个地点告诉英子而已。 「裕美。」英子坐在塌塌米上。「那孩子……」 「姐姐的儿子呀!父亲是谁,一看就懂啦!」 裕美一面泡茶,一面静静地说。英子愕然。 「那么——是龙建一的?」 「详细情形我不知道。我想是一次或两次吧,等于强暴一样。」 「啊!」英于说不出话来。 「姐姐太天真了,说不定是被龙建一的花言巧语欺骗了。遇到那种花花公子,姐姐等于小女孩啦!」 确实如此。 而且一旦成了年轻的大牌明星时,现实生活经常受监视,过的是只有在歌词和戏剧中谈恋爱的不正常日子。 只有「恋爱」的梦幻形象在她们心中膨胀,消灭了现实中恋爱的残酷和危险性。 于是悲剧从中产生。 裕美泡好茶,在前面坐下时。英子两手就地向她叩头。 「我做了一件歉疚的事,假如我好好跟着她……」 「不要这样,我们并没有恨你。」裕美慌忙捉住英子的手。「而且,你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紧紧跟着姐姐嘛!」 「尽管如此……龙建一太过分了!」 「连他也不知道呀!他做梦也想不到,姐姐为他生了孩子。」 「干嘛不去找他算帐?只要看到小孩的脸,任谁都一眼看出是龙建一的孩子的!」 「长得如此像他,也是最近几个月的事。」裕美微笑。 「以前并不怎么像他,如果真的去了,谁会理睬?」 听她这么一说,英子也答不上来了。 裕美改变话题。 「现在你也很麻烦吧!那叫凯塞琳的女孩——」 「嘿,万一连她也有不幸的话,我打算跟这一行绝缘啦!」英子说。 「我听说要开什么电视派对似的。」 「嘿。」英子点点头。「铃本小姐说,与其一直等候。不如冒一点点危险,一下子解决的好……」 「好可怕的事,一百年前的杀人鬼竟然在现代復活了。」 「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却真是事实。但愿凯塞琳平安无事就好了。」 「我认为她很有才华。」裕美说。 英子听了微笑起来。 「你也是。」 「我?」裕美困惑了。「我怎么啦?」 「我今天不单只是为了看看你而来。」英子说。「把你变给我好吗?」 「把我交给你?」 「嗯,你想不想出道当歌星?」 英子的话叫裕美哑然。 「我出道当歌星?」她反问。 「我记得你时常哼正美的歌。老实说,你唱得比她更好。」 「且慢,那是——」 「我知道,你很憎恨干这一行。这个世界使你姐姐变成那个样子,不过,唱大家所喜爱的歌,绝对不是错事。」 裕美露出平和的笑颜。 「你所说的我很了解。」她点点头。「可是——毕竟是不可能的。」 「你姐姐的住院费,我会叫社长出。相信我,我说到一定做到。」英子探前身体说。 「怎会有如此憔悴的偶像?」裕美笑了。 「就以这次的派对作为出地道点。如何?」 「那个杀人魔积克的派对?」 「对,收视率肯定高,而且受瞩目。凯塞琳也会出席,我会一起介绍你们。我绝不是为了赎罪才这样做,我相信你有那种才华,而且也拥有魅力。」 「那是下星期的事——不是只有三天了么?」 「你可以不唱歌,只要介绍你是雪正美的妹妹,肯定吸引人。」 裕美一脸不太起劲的样子。 「英子,你也真好事。」 「只要你答应的话,我负责说服社长去,社长也从心底觉得对不起正美的,所以,他一定肯帮忙。拜託,考虑一下好不好?」 裕美沉默片刻,与其说在考虑,不如说她在出神地等候什么。 第30页 「英子。」裕美安静地开口了。「我累了,晚上做事,白天照料这样的一个家。我不能放下姐姐和小孩不理。我并没有野心。这点你该知道吧!」 「嗯。」 「我和姐姐不同,她一心想成名,她憧憬做明星。我呢?如果接受你的建议的话,乃是为了钱。我想让大家过得舒服一点,安心一点。」 英子不说话,那些话隐隐渗现裕美所度过的辛酸日子。 「只是——不晓得姐姐怎么想?」裕美站起来。「要不要叫醒她?白天睡太多,孩子晚上反而睡不着啦!」 她拉开隔门,走进里头。 「姐姐,起身啦,英子来啦!——姐姐,姐——」 突然,她的话中断了。 气氛不太寻常。英子坐起身时,裕美匍匐着爬出来了。 「救护车——叫救护车!」她大声喊。「没有唿吸了!两个都没有——快!快叫救护车!」 英子愕然站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女人紧逼着说。 两人在咖啡室隔着一张桌子说话。女人的语气满有魄力。于是有紧紧追逼之感。 「等一下嘛!我并没有——」 「你不是说你太太跟男人跑了么?原来是胡说八道。」 「不,我以为是真的嘛,她是自己消失了的。」 「那她为何住进那间医院去了?」 被逼问的男人是牧浩市,钢琴家牧邦江的丈夫兼经理人。 他本来就有一副不开心的脸,现在更加闷闷不乐了。 「我也完全不明白呀!」牧浩市耸耸肩。「警方也保护得很严密,总之,她应该是被掳去的。因为,医院方面也没有收留她的记录。」 「怎么回事?」 「不知道。那种作风古怪的医院。只要有钱,就能把病人放进去的。这种时候,即使有人揭出内幕,他们可能坚持什么也不知道。」 「那她之所以住院——」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自称是什么依莉沙白——」 「大概她以为自己是杀人魔积克的受害人吧!」 「就是嘛,所以没跟我有任何联络。」 女人不理不睬地勐喷烟。 女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真实年龄谁也不知道。 「总之,你太太的音乐家生命因此完蛋啦!」 「可不是吗?除非她復原了又另当别论。」 「不错。」女人点点头。「还是一句老话,你不能和她分手,对吧?」 女人用力把菸蒂揉熄了,牧浩市看见她的手势,大吃一惊。 「冷静一点好不好?我——」 「好自为之吧!」女人的声音高了八度。「如果是这样,如果是那样——这些话我听腻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哎,小声点。求求你!」 「你想挽留我?还是你的饭碗太太重要?清清楚楚地答覆吧!」 这样面对面的问这句话,令牧浩市十分困扰。不,如果这种情形使他困扰的话,应该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才是。 「当然是你比较重要了,那还用说!」牧浩市说。「不过,对我们事务所而言,邦江是金库啊!她不见了的时候,发生好大的骚动,现在又找到了。社长他们在举杯庆祝洌!当然,我和邦江分手的话,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可是,邦江她是不会答应的呀!」 「她会提出要跳槽到别的事务所吧!」 「若是她跳槽了,社长毫无疑问的马上开除我。」 「说的也是。」女人泰然地说。「那时我就不要你了。」 「喂!」牧浩市的脸僵硬起来。「何必做得那么绝——」 「开玩笑!」女人笑说。「你以为谁会真心爱上你?我是想到你能使我成名。这才跟你交往的。」 「你——」 「告诉你。」女人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收学生,做点副业也够吃饭了。不过,我希望被承认为真正的钢琴家。我要名声,所以才接近你的,这点你该很清楚才是。」 「那是……事实。」牧浩市不安地看看对方。「可是,你不是说过,最初的目的是那个,现在你真心的爱我……」 女人发出轻轻的笑声,牧浩市吞了一口睡液。 「要我说爱你也可以,除非你能使我取代你太太,捧我为真正的钢琴家啦!」女人盯着自己的修长手指说:「论才华,我不会输给你太太呀!」 「我懂了。」牧浩市突然唿一口气说。 「懂什么?」 「使你成名的事。我真的做给你看!」 「好哇!那你太太呢?」 牧浩市顿了一下,说: 「她会出席三天后的派对。」 「你说杀人魔积克的尿对?」 「不错。当然,谁也不知道杀人魔积克是否真的存在,万一他出现的话……」 「有警察在埋伏哦!」 「当然,他们只防止陌生人接近罢了,但是她的丈夫接近的话……」 女人慢慢点点头。 「吓人,你倒想得出来。」 「可不是?」牧浩市咧嘴一笑,他脸上的畏惧表情已经消失无踪。 「那么,你太太——」 第31页 「被无形杀人鬼干掉了。这是不是绝好的机会?」 「我同意。」女人点了一支新的烟。 「对了。」牧浩市想起什么的样子。「你也来吧!」 「我去那个派对?不危险吗?」 「你怕杀人鬼?没事的。」牧浩市大笑。「那种东西一定是作出来的,现在的电视台,什么事都做得出。」 「说的也是。」 「要入场很简单,我先替你打打招唿。」牧浩市沉吟一下。「我有个好主意,你来表演钢琴演奏,怎么样?」 「我吗?」 「本来是邦江在会场演奏的,现在由你代替,邦江方面交给我办。」 「我可以上电视啦!」女人双眼发亮。 「对嘛,凭你的美貌,马上会给人留下印象,肯定可以收到一两封请你演gg的委託信。」 「不错嘛!突然临时加入,不要紧吗?」 「那就是现场转播的好处。只要做了,就是你的了。」 「不是牧邦江,而是夏川有美的名字,一举成名。这个行得通吧!」 夏川有美——无名的钢琴家。 就因着无名,所以憧憬名声,为了名声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可以放心变给我办了吗?」牧浩市说。 「好吧!」这回夏川有美把菸蒂轻轻压在菸灰盅里。 「今晚也把我交给你好了。」然后微笑。 「到底演变成怎样啊!」我嘆息连连。 「福尔摩斯先生一定有什么主意的。」一江安慰地说。 「不错。」我慢慢啜了一口一江泡的红茶。「说起来,真是危险的赌注。尽管有达尔坦尼安陪着去……」 这是我公馆的起居室。 「杀人魔积克流血派对」(何等糟糕的命名!)迫近了,就在明晚。要是晚饭时间举行的话,积克可能不出现,因此决定在明晚十点半到深夜为止现场转播。 「不过,福尔摩斯先生不会做冒险的事吧?」一江说。 「所谓的名探,当真难以捉摸,不管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真心话。」 一江吃吃地笑。 「失礼了。不过,小姐说出这些话时,总是怪怪的。」 「是吗?」我无奈地笑了。「总之,我又得扮演毫不起眼的犯罪评论家上电视了。」 「没法子呀!假如你以真面目示众,肯定太耀眼啦!」 「哟,奉承的话不像是你会说的。总而言之,你要很技巧的把福尔摩斯他们带出隧道,准时抵达会场哦!」 「是,我一定做到。」 这种时候,没有比一江更能信赖的人了。 「接受电视访问时,医院的人全都吓呆啦!」 「说的也是。在他们不知不觉中,住院人数增加了嘛!」 「不过,为了不让他们知道隧道的事,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也要化装一番才行。」 「他们说要带罗宾汉去哪!」 罗宾汉人如其名,乃是弓箭高手。的确,在宽敞的地方,遇到非马上赶到不可的情形时,有他在会方便得多。 「她们四个准备得怎样?」我问。 「今天电视台的人进去第九号楼,替她们试穿服装了。」 「在抵达酒店之前,电视台的人会严密保护她们。问题是到了派对会场以后……」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我也预测不到。」我喃喃地悦。 「如果方便的话——」一江有点顾忌地说。「请把这个带在身上。」 「什么东西?」 一江递给我的,是一支古董原子笔。我拿来看,发觉出奇的重。 「重甸甸的。」 「那是单发的手枪。」 我瞪大眼睛。原来笔的轴部伸长了,可以容纳一发子弹。 「把笔头拉出来,子弹就射出去了,必须在一米左右的近距离才有威力。这是子弹,共有三发。」一江把包在纸巾里的子弹交给我。「有一次我去横滨时,无意中得到手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好可怕。万一你不喜欢我的话,会不会请我吃一粒子弹?」 「怎会呢?」一江文静地微笑。 她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令人担心的是美子小姐和小美保。没有歹人的任何联络……」 「就是嘛——咦,谁呢?」 玄关的门铃响了。 一江出去开门,过了一会回来。英子跟在她后面。 「咦,英子。」我站起来。「见到雪正美了吗?」 英子的脸色稍微苍白,似乎在想什么的表情。 「雪正美死了。」英子说。 「你说什么?」我讶然。「死了?」 「跟孩子一起室息而死,好像是被枕头之类的东西压往脸闷死的。」 「即是——被杀?」 「是的,小孩和母亲都是。我想是先弄死小孩,做母亲的也就失去抵抗力了。」 「到底是谁——」说到这里,我已恍然。 「不可能是别人了,」英子说。「龙建一杀的。他趁裕美不在家时造访那幢公寓,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于是——」 「他怕变成丑闻……可是,太过分了!」 「警察好像不这么想。认为是强盗的作为什么的,怎会想到是那种事?」英子的语调激烈起来。 第32页 我的心头燃起怒火。 「怎么办?」英子盯着我说。 「明天的派对上作个了结吧!」我点点头。「我会帮你。」。 「谢谢。不过,我要陪她……」 英子转过身去时,进来一名令人瞠目的白衣少女,美得令人目眩。「让我来介绍。」英子说。「明天出道的新人雪裕美。」 11、落幕 「好!灯光,照到这边来!再过一点,转去舞台方面!」 声音在迴响。 这是大得令人惊讶的大厅a若要爆满的话,需要聚集相当的人数才行。 由于还在准各阶段,几乎没什么人进来。 「那就拜託了,凯塞琳会唱得很好的,昨天我们证实过啦!」 如此慎重地对制作人说话的,乃是凯塞琳的经理人小村。 「木村先生。」 我上前喊。木村停下来,有点狐疑地看着我。 「是我。」我摘下眼镜。木村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一下。 「你好。那个怪人不在吧?」 他说的是达尔坦尼安,我忍住笑意。 「我想他还没到,别担心。」 「是吗?」木村松一口气。「上次他使我的长裤掉下来。我老婆误会我偷情,害我吃了不少苦头哪!」 「那真可怜。」 「说起来……」木村环视大厅。「亏他们想得出这么大的噱头。」 「而且可以收回成本,真令人难以置信。」 「gg费是主要财源嘛!尤其是电影,如何有效地运用,正是发行公司显本领的时候。」 「创意是很重要的。」 「对。我也和凯塞琳一起看过那部电影,觉得平平无奇,顶多适合一些电影狂。如果这套电影能因此宣传,受大众接受的话,即使花钱也是值得的。」 他的话引起我的兴趣。 「刚才你说你和凯塞琳一起看过那部电影,是指那部杀人魔积克的电影吗?」 「是的,试片招待会。」 ——试片! 对了。忽然有什么在我脑海中盘旋。 「怎么啦?」木村问。 「没什么……是凯塞琳表示要看的么?」 「我不满楚,也许英子会知道。」 「是吗?关于那部片,凯寨琳说了什么?」 「嗯……好像没特别说什么嘛!」 「你知道凯塞琳是几时在哪儿看那部试片的吗?」 「知道。」木村打开记事簿。 我把日期和地点记下来后,跟木村分手。木村似乎很忙,从大厅小跑步走开了。 电影。 我很在意,为何那五个人不约而同地自称是积克的受害者?那五个人是否在某个重点上有所共通? 我在英子的记事簿上看到凯塞琳的日程时,发现「试片会」的项目,当时就暗自讶异。 我曾经在哪儿听过「试片」这个名词?! 冈田君江。总算记起来了,我向冈田问起他太太的事时,他说她时常写信应徵试片会招待。 「原来你在这里。」有声音说。 朝田走过来。 「快要到最后阶段了。」 「只要今天事情有了着落,美子和美保一定可以寻回的。」 「但愿她们平安无事就好了。」朝田毕竟心有不安。 随着时间的过去,意味着两人的安全受到威胁。这是朝田不安的原因。 「可是,福尔摩斯很乐观哦!今早我和他聊过,他说她们两个没事的。」 「是吗?好,我相信他。」 「不错,福尔摩斯一定有他的看法才会这洋说的。对了。」我把刚才木村所给我的条子拿给朝田看。「请你马上查一查,她们有没有在这一天、这个地方看过电影的试片。」 「电影试片?」 「就是今天派对的贊助商所提供的作品。我想那五个人会不会在试片会上碰过头,起码凯塞琳去看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杀人魔积克』的电影吧!」 「对。查查其余四个人的事,一知道就联络我。」 「我马上去查。」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担心美子的事。」 「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可以解解闷。」朝田微笑着,快步走了出去。 对调进来的是穿燕尾服,像是酒店人员的男人,他向我走过来。 「对不起,你是前来申请布置结婚典礼的人吧!」 「不是。」我摇摇头。「咦,你不是达尔坦尼安吗?」 「怎样?相不相称?」 达尔坦尼安神气地转了一个圈给我看,这套服装的确非常适合他。 「非常好。可是——你没带剑么?」 他从内袋掏出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短棒,飓地挥动一下。 「这是最新款的。」 飓一声,短悸伸展为细长的剑。 「喂!收起来呀!」我慌忙说。「许多电视台的职员会来的。」 说着,我伸手摸一摸皮外套的胸袋。 一江送给我的原子笔型手枪插在那里。 虽然不可能走火,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没装上子弹。 派对开始以后才装也可以吧! 而且,我希望这种东西派不上用场 「你来得好早哇!」我说。「福尔摩斯呢?」 第33页 「他在这间酒店订了一个房间,已经在伺机而动了。」 「那么,房间费用由我来——」 「别担心,挂进电视台的帐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看来达尔坦尼安相当懂得精打细算。 「哦,我忘了。」他拍拍额头。 「什么事?」 「福尔摩斯叫我来叫你的。」 「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那我去一趟吧!」 我们一同走向电梯。 「那四个人已经离开医院了吗?」 「应该离开了。我们离开时——当然是从隧道出来的——电视台的人来了,在医院前面拍摄出发的情形。」 「一定引起大骚动了。」我说。 「院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却因镜头没有转向他而生闷气哪!」 我禁不住笑起来。 我们在十楼走出电梯。在达尔坦尼安的带领下。走进福尔摩斯在等候的客房。 「请别客气。」 虽然不是自己的房间,达尔坦尼安却这样说,然后敲敲门。 「等着你啦。」一江前来开门。「非常漂亮的房间哦!」 进去一看,发现是套房。 电视台很有钱。人慨不介意吧! 「我刚叫了房间服务送茶上来。」福尔摩斯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喝一杯如何?」 「心领了。」我在长椅坐下。「不过,不能太过悠闲哦!必须去看看大厅的情形。」 「那四个人应该上到这十楼来了。」福尔摩斯说。 「那你是知道才订这间房的吗?」 「不,电视台的人说的,酒店的人很细心。替我订下同一楼的房间。」 「那太好了,监视起来不会不方便。」我啜了一口红茶。「可是,为何这么早到?」 「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想作出各方面的检讨。」福尔摩斯说。 「你认为今天事情可以全部了结?」我问。 「恐怕是的。」福尔摩斯点点头。「就是为了这样才聚集她们四个来这里。」 「你是说,积克一定会来?」 「应该说积克也会来才是。」 「即是说……还有其它什么人会来?」 「即使杀死三原讶子、早野恭子的是积克,还是认为做成冈田是自杀的兇手是别人比较恰当。」 「不错。」 「这次的事件——」福尔摩斯调整一下坐姿。「被选为受害人的五个人之间,究竟有何关连。我们一直不知道,事情就这样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关于这件事——」 我把试片会的事告诉福尔摩斯。 「原来如此。那部片名叫做『黑影』之类的吧?」 「我想是的。起码凯塞琳之所以变成那样,跟她看过那部电影是有关的。」 「看来不会错了。」 「刚才朝田去调查了,假设连被杀的三原讶子也包括在内,五个都看过同一部试片的话……」 「意咪着看过试片后,可能刺激她们的潜在意识。」 「可是……五个都分别成为受害人,似乎不可思议。」 我沉吟地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福尔摩斯点点头。「我再重新查查看,第一个自称是积克的受害人的是三原讶子。」 「她自称安妮,被杀了。」 「可是,大家不是同时戚为积克的受害人的呀!」 「难道跟那个试片会无关?」 「不,也许因此有关。」福尔摩斯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是——」 「对了。」福尔摩斯打断我的话。「这些事件的有关人士,那天全体聚集在这里吧!」 「全体吗?」我拿出记事簿。「要不要读给你听?」 「拜託了。」福尔摩斯点点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取代的是临战战士的严肃。 「首先是玛莉?安,即冈田君江,她丈夫和丈夫的情人早野恭子已遭杀害。依莉沙白,即钢琴家牧邦江,她丈夫兼经理人牧浩币也会来。还有,自称凯塞琳的歌星凯塞琳。原名门仓晌美,她的经理人木村、侍候人英子会到。这里牵连到雪正美事伴,她原是歌星,因精神失常而消声匿迹。雪正美和小孩一同死去,恐怕是经孩子的父荣龙建一的手被杀的。龙建一今天应该会出席派对,还有雪正美的妹妹裕美也来。另一个是自称玛莉?珍的北山惠子,其妹白川美子和女儿美保双双被绑,行踪不明。至于惠子的丈夫北山会不会来则不详。白川美子的恋人朝田当然会来大概这么多吧!」 不知同时,福尔摩斯闭上眼睛。当然不是在睡觉。 我把记录收起来时,福尔摩斯缓缓睁开眼睛。 「我明白了。」 「你想今晚会不会又发生命案?」我问。 「不,不能发生了。」福尔摩斯强硬地说。「我们是为此而到这里来的。」 「我也在这里。」达尔坦尼安把手贴在胸前。 「干万别让不相干的人脱裤子哦!」我捉醒他。 「对不起。」一江过来喊一声。「她们好像刚刚到啦!」 我们从套房里头打开门缝窥望走廓。 她们四个全身裹在维多利亚王朝时代的裙子里,在警卫、便衣警探,以及电视台制作人员的包围下,在走廊上走着。 第34页 「她们分别走进不同的房间,门前有警卫负责戒备哦!」我小声说。 「好,跟着只要等候派对开始就是了。」福尔摩斯的语调没有了自负,而只有稳重。 我独自离开福尔摩斯他们的房间,搭电梯下楼去。 用作派对会场的大厅在一楼。 由于这间酒店的大堂在二楼,以一般的感觉来说,大厅等于在地下一楼了。 回到大厅一看,我吓了一大跳。 我走开并没有太久,大厅却装饰得令人认不出来的华丽。 灯光的数量增加不止一倍,走进里面时,叫人耀眼不已。 来回活动的人数也多了不少,几乎全是电视台工作人员,有些在摆设相机,有些在调整电线。有些在检查麦克风,连旁观的人也看得头晕眼花。 正当我看呆了时,有人喊:「铃木小姐。」 铃木是谁?哦,就是我嘛! 「哎,你好。」 回头一看,快步跑过来的是制作人。 「怎样?相当有气派吧!」他得意洋洋地说。 「嗯,了不起。」我坦率地表示钦佩。「那个正面的银幕是什么?」 正面舞台的上头,挂着一块白布幕。 「那是真的银幕哦!」制作人说。「贊助商表示要上映『黑影』的高潮场面。」 「上映?那么,里头要弄暗喽。」 「只有那段时间而已……」 「不是太危险了吗?黑暗中眼睛监视不来呀!」 「不过,杀人魔积克自己的故事拍成电影吶!他一定看得入神,不会杀人吧!」 如此的乐观!我无法生气,简直吓呆了。 「她们四个平安抵达酒店哦!先到房间休息。地点保密,绝对不会被人知道的。」 地点保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说:「整晚的程序如何?」 「希望你先出场,向观众解说有关积克的一切。」 「我对他知道得并不详细——」 「不要紧。反正看的人也不知道,适当地捏造一番好了。」 情形愈变愈糟糕。 「然后——」 「其后是她们四个登场。我们已事先预备好真实受害者的图片,请你依照被杀的顺序介绍吧!」 「好的。」 「还有,到时请尽量夸张来做。」 「夸张吗?」 「是的。当然现场的乐队会配合搞起气氛,所以介绍必须有气势才行。」 「我不是演员呀!」 「没关系,外行人的表演反而有真实感。请多强调积克的残忍,现在的观众比从前聪明得多了,一点点事吓不倒他们的。」 「好。」 「她们四个会并排坐在舞台上,然后电影发行公司的社长以积克的打扮出现。高歌一曲。」 我瞪大眼。 「杀人魔积克的主题曲吗?」 「不,一首老歌,叫『生锈的刀』……」 「那不是日本歌吗?」 「没法子呀,他是贊助商嘛!那个社长是卡拉ok狂。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唱一首。」 我逐渐有绝望的感觉。 「接下来不会表演舞蹈吧?」 「不,舞蹈在最后。」 如果杀人魔积克今晚跑来,我对他不禁同情起来。 「至于节目的进行,专业上持人会做得很好的,途中会穿插派对宾客的访问……」 「是吗?」 「是的。也许让凯塞琳加入唱一首歌……可怜的受害人高歌一曲,一定引来共鸣。」 随便怎样都好了。 「我上一下洗手间——」 「好,待会我把详细的进度表拿给你好了——快要准备食物和饮品啦!」 制作人奔着走开了,他实在很忙! 上洗手间只是摆脱的藉口,实际上。当我呆立在大厅时,有种被人勐撞的感觉,于是到外面走走。 大堂里一片闲散,远离大厅中的喧吵,虽然地方不大,却有沙发并排,早到的人,以及疲倦的客人都在那里休息。 有个小女孩独自坐在那里。 顶多三岁左右…… 我不经意地向她走过去,我把眼镜摘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小女孩也一直看着我。 「你是……小美?」我说。 小女孩用劲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儿!跟你在一起的姐姐呢?」 美保听了,倏地站起来,说:「她在那边。」然后登登登开步走。 我慌忙跟在她后面。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 「真的?好极了。大家都在担心,正寻找你们哪!」 美保用一双大眼瞳看着我。说: 「为什么?」 再问下去也没用,总之先知道白川美子在那里再说…… 「在这边。」美保走向走廊。 「去到什么地方?」我问。 「这边。」美保重复地说。 美保在一道门前站住。 「这里吗?」我问,美保默默地点头。 我打开那道门。 12、黑暗中的声音 电话响起时,牧浩市吓得差点跳起来。 「啊,吓我一跳。」他向妻子邦江笑一笑。「突然响起电话,真令人吃惊。」 第35页 他随口掩饰一番,然后拿起话筒。 「是,我是阿牧。」 「十分钟后,请下去一楼大厅。」对方快口说。「请多多指教。」然后啪地收线。 「哎呀,忙死啦!」牧浩市露出一个痉挛似的笑容,对邦江说:「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当他开门出去时,警卫回头望他一眼。 「拜託一下,我忘了拿她的耳环上来。」 坐电梯后,他才松一口气。 邦江那厮究竟怎么啦?不仅一言不发,跟她说话也不回答。 刚才在大厅听她弹了一下钢琴,知道她作为钢琴家的本事并没有减退。 可是,像她这种情况,怎能和她相处下去? 电梯停在七楼。 牧浩市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今晚的活动相当触目,假如邦江不復原,继续深信自己是什么依莉沙白的话,反而成为莫大的宣传。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宣传的时代,如果没有gg, 像邦江这洋有才气的钢琴家,也不过只受极少部分的人士欣赏而已。 为了招揽客人、唱片畅销,必须利用脱离音乐正道的手段才行。 也许今晚的派对是绝好的机会,牧浩市想…… 他在其中一道门前站往。 一敲门,大门马上打开。 「好迟啊!」夏川有美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节目的进度比预定的拖慢了。」 牧浩市走进房内,关上房门。 「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夏川由美皱皱眉说。 「听说是负责解说角色的女嘉宾没来,制作人脸都青了。」牧浩市坐在椅子上。「那件裙子很不错嘛!」 「是吗?」穿长裙的夏川有美转了一圈。「我不太喜欢,不过没时间了。」 「不,非常适合你。」 「是吗?」夏川有美喷了一口烟。「现在怎洋了?」 「没问题,已经开始了,电视现场转播嘛,迟了怎么行?」 「如果杀人魔积克要来也可以,希望他在我演奏结束才出现。」 「怎会出现呢?」牧浩市笑着站起来。「喂,你的髮饰是不是歪了一点?」 「是吗?」夏川有美俯身望望木橱上的镜子。「这样子可以了,斜斜地插在头上——」 牧浩市双手掐住有美的脖子,有美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牧浩市小看了她的气力,她是钢琴家,手臂和腕力跟男人一样。 她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一踩,牧浩市发出惨叫声。 他的手力松缓下来,有美挣脱他的手,使出浑身气力勐撞过去。 牧浩市不中用地跌个人仰马翻。 「王八!你搞什么鬼?」 有美涨红了脸,忘了逃跑,一把拿起桌上的菸灰缸,愤怒地喊:「我杀了你——」 牧浩市站起来,向她走过去。 「背叛者!」 有美举起手,她手中是重甸甸的石造菸灰缸。 菸灰缸当头掷下。隆一声,钝重的反应。牧浩市的额头裂了,鲜血淋漓。 「啊……」牧浩市呻吟着踉跄后退。 有美不假思索,再一次殴击。锵一声,然后再来一次。 牧浩市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倒地不起。 菸灰缸从有美的手掉落。 有美哈哈声喘气。 虽然她有体力,生活却与暴力无缘。看见仰面倒在眼前的牧浩市一动也不动时,她全身颤抖。 「不……不要……」 她喃喃自语,颤惊恐惧地窥视牧浩市的脸。 牧浩市睁大眼睛,张开嘴巴,一动也不动。头底下的血染红了地毡。 他死了……我杀了他! 有美就地跪倒。可是,跟牧浩市的尸首在一起,她可一万个不愿意。 逃!对,不是我的错,一走了之! 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 她把替换的便服扒成一堆,夹在胁下。鞋子、手袋,所有一切抱在怀里,总之离开再说。 她打开门。 有人站在眼前。 「我——」有美被对方推回房内。「没什么呀!不是我的错!是他要杀我——」 她望一望倒地的牧浩市,又把视线拉回来。 那人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你是……」有美瞪大眼睹。 眼前有一把银光反照的匕首。 她准备逃。手里的衣服、鞋子、手袋,通通掉在脚畔。 当她转身想跑时,从背后被人紧紧抱住。 「不要——」 她再也说不下去。 匕首形成一字,割断了夏川有美的喉咙。 「凯塞琳。」深厚而响亮的声音传遍会场。「实际的她四十三岁。跟丈夫分手后,和一名运输工人住在一起,拥有三名孩子。」 聚集在场的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一八八八年九月三十日凌晨一时三十五分的事——」滔滔不绝的语调,淡淡的说话方式,反而令人觉得魄力十足。 制作人在大厅一角拍胸口庆幸。 当他知道那名犯罪评论家到了演出时间却不见踪影时,他吓白了脸。电视现场转播,不能告诉观众「请等一下」。 正当束手无策之际,有人毛遂自荐。「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试试看。」 第36页 他就是现在说话的男人。 制作人不认识他,他看来不是演员。也不是广播员,只因他说「我很清楚杀人魔积克的事」,听起来相当自然,于是交给他试试看。 结果非常成功。他似乎对积克的事真的了如指掌,手上没有任何资料,可是说得口若悬河,细节详尽。 他的语调宛如职业主待人,不知何时,来宾们都停止交头接耳,入神地听他解说。 「也许他行哪!」制作人喃喃地说。 这种节目若一切照原订计划进行,可以获得相当的收视率,一旦打乱了计划,当然有垮台的危险了。 然而。这样的突发事件,有时会获得出乎意料的收视率,今晚的制作人有那种预感。 凯塞琳步出舞台前方,灿烂的照明灯照出了穿古典裙的凯塞琳。 摩登女孩的她,意外地适合古典打扮。 由于她本来就是受欢迎的歌星,相机的快门和镁光灯快速的闪动。 话题转到最后一名「受害人」北山惠子身上。 「玛莉?珍,她是杀人魔积宛的最后牺牲者,也是遭受最残酷的手法杀害的女性。一八八八年十一月九日,深夜三时半——」 大厅之中再度鸦雀无声。 「咦!龙建一!」 「真的?」 女孩们的声音当然传进建一耳中。 但他装作没听见,而且微微侧着脸走路,好让女孩们看见他的侧画。 「一楼在下面。」经理人说。 「呃。」连回答也嫌麻烦的语调。 他们搭电动扶梯下一楼。 在大堂列阵等候名人或大明星来的摄影师们,譁然集合到扶梯前面。 龙建一轻轻扬扬手,飒地摆动一下身上的斗篷。 「已经开始了吗?」 「现在是电影发行公司的社长在致词。」电视台导播出来迎接他说。 「凯塞琳也在,做得好看一点。」 「知道啦!」建一露出笑脸。「我今天心情很好。」 建一穿过大堂,正要走进会场时,恰好遇见走出来的英子。 「嗨!」建一嘻嘻地笑。 「欢迎。」英子平静地说。 「你还没吃完餐嘛!」 「够了,剩下的是杯杯碟碟而已。」 「怎么,不开心呀!我可是心情大好。」 「那就好。」英子说。「一位老朋友去世了……」 「哦?我认不认识?」 「大慨认识的。」英子说。「雪正美。」 「雪正美?」建一皱起眉头。「她死了?」 「你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那真可怜。」建一摇头嘆息。 「对不起,可以说句评语么?」 「好哇!以前常在一起工作的伙伴嘛。」 「她一度在我们事务所,所以我们想做个追悼特辑。」 「现在马上——?」 「待会好了,现在太引人注目。」英子说。「当电影播到精彩场面时熘出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ok。你来叫我一声吧!」 说完,建一走进大厅去了。 舞台上,电影发行公司的社长正准备高歌一曲,可是电视摄影机同一时间转向龙建一,社长气得噘起嘴巴来。 「龙建一来了!不愧是千面巨星,那身打扮多特出!」 主恃人拉着麦克风走上前去,强烈的灯光照在建一身上,摄影机全对准他。 「那是仿照那年代而特别订制的。」建一故意拢一拢头髮。「如果拍杀人魔积克的电影的话,我可以演出。」 他向摄影机打个眼色。 不愧习惯了镜头,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 「我们想请龙建一先生唱一首歌——」 「好哇!我想跟凯塞琳两人合唱!」 涌起一阵掌声。当然大家知道上次发生的不愉快事件。 「好主意!那就马上准备吧!」 主持人的话使舞台上站得不耐烦的社长怒目大吼:「我先唱才是!」幸好导播有先见之明,事先关掉麦克风的键,因此他的声音不会传到电视观众耳中。 「等一等。」建一扬扬手。「我刚刚到,必须填点肚皮再说。」 「对对对,那就稍等一会——」 「就这么办,我还没吃晚饭就来了。」 建一的话又叫会场众人譁然佛腾起来。 「这样我终于可以唱啦!」舞台上的社长喜形于色。 「让各位久等啦!」主待人说。「现在,请大家观赏杀人魔积克的电影『黑影』的精彩片段!」 舞台上的灯光熄了,社长呆呆地站在麦克风前…… 终于回復意识,我用力甩甩头。 头痛得很厉害,眼睛昏花。我不是被殴,而是嗅到什么药而失去知觉。 「晤……」我呻吟着,同时睁开眼睛。 我晕倒在地毡上。 这是什么房间?不是普通客房。 对了。我跟着北山美保来到这儿,走进房间的当儿。罩头罩脸被一块布盖下来。 那块布渗了药物。 如果这是房间的话,等于跟一楼的大厅同一层了。 是否会议室之类?抬头一看,折迭起来的长桌子堆积在房间里头。 我想站起来时才察觉到,为何全身有麻痹之感,原来手脚都被绑住了。 第37页 这样子想动也动不了。 「糟糕……」 虽然可以开口,但我倒在相当宽敞的房间深处,距离门口颇远。那道门很厚,即使大声喊,外面也听不见。 不妨尝试滚到门边去。当我移动身体时,锵一声被拉住。 反手绑住的手跪,原来连繫在折起的桌脚上。 这可动弹不得了,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顾一切地吸一口气,大声喊叫:「救命啊!来人哪!」 不是自夸,我属于相当大咦门的人。纵然那是隔音门,只要外面有人在,肯定听见。 可是毫无反应,只好再来一次。 「救命啊!杀人哪!强盗哇!色情狂!」 一旦放声怒吼时,喉咙痛起来了,毕竟我不是歌剧歌手。当我正觉得勉强不来时,门锁发出卡嚓声响。 行了!有人听见了。 我抬起脸来。门打开,进来的是—— 「美子!」我说。「你没事吧!」 来的是白川美子,她反手关上门,说: 「对不起,这样对待你,请再忍耐一阵子。」 「啊?」我大吃一惊。「那么——绑住我是——你?」 「不错。」美子走过来,看看我手腕和脚腕上的结扣子,点点头说:「这样没问题了。」 「美子,你……」 我终于了解福尔摩斯说美子和美保二人没事的意思。 「你并不是被绑架了。」 「是的。」美子安静地点头。「让你们担心,真抱歉。」 我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肯定的是福尔摩斯不知如何早已洞察了一切。 「打那个恐吓电话来的是——」 「就是我。」美子说。「我没去赴约,对不起,不过,我反正不准备去的,只要使你们相信我们被绑就行了。」 「我服了你。」我说。「那么,朝田君也知道了?」 「不。」美子摇摇头。「朝田与这件事是无关的。请相信我,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可思议。 即使美子绑住我,她的态度丝毫不变,她庇护朝田的样子也是认真的。 「美子——可以替我解开这个吗?」 「对不起,现在不行。」 「好吧,我不奢望了。」我点点头。「但是,可否让我知道内情?为何这样做?」 美子瞄了一眼门口方向。 「也好,现在大厅里应该在上映电影的糟彩片段,我看过了,没啥了不起的片子嘛!」 「你和你姐姐——北山惠子一起看的?」 美子点点头。 「那么,她们五个全都去看试片了?」我问。 「不,不是全部。冈田君江、牧邦江、还有凯塞琳……」 「三原讶子没去?」 「她是最初看过的人。」 「最初?」 「试片有几次,三原讶子是最早看过那部片子的人。」 「那么说……她们之自称积克的受害人乃是故意的喽!」 「三原讶子不同。」美子说。「她看过电影后,真的变成安妮,我看了那篇报寻,这才想起这次的计划。」 「请告诉我。」我说。 美子点点头。 「有一天,我姐夫北山很难得地邀我看电影。他有钱而吝啬,从来不带家人去玩的,我也没想过他会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总之,我和北山夫妇去了,原来是试片会。好像是他的病人送给他的招待券,想到那正是北山的作风,我不禁笑起来……」 「姐姐,不要紧吧?」 美子担心地望看惠子苍白的脸。 「嗯……对不起,我休息一下就会好。」惠子露出辛苦的表情说。 她们出到举行试片的大堂外面。 「怎么啦?」北山走过来。「可以走了吧?」 「再等一会……」惠子声音微弱地说。 「那么一部片子就这样子,真糟糕。」北山说。 美子想说,带人来看这种电影的人才不对,总算忍住了。姐姐神经纤细。最怕看见残酷的东西。 这样的姐姐,竟然来看血肉横飞,露出内脏的镜头,后果可想而知。美子对这些镜头虽然处之泰然,毕竟也皱起眉头。 以前的电影,只是用迴响的悲鸣或照在墙上的影子来表现,最近的电影却活生生地拍出悽惨的场面来,简直缺乏浪漫。 「老公,你先回去吧!」惠子对北山说。「小美交给佣人看,我不放心。」 「你怎么办?」 「我和美子待会搭电车回去。」 「是吗?那我先走了。」 北山很干脆地扬长而去。 「那是什么态度?」美子气上心头。「怎不踢他一脚飞出去?」 「算了吧。」惠子乏力地微笑。「楼下有咖啡室,喝点热的……」 「嗯,能不能站起来?捉住我的肩膀好了,不要紧吧?」 两人来到大厦的地库一楼。走进宁静的咖啡室。 「嗜,你们刚才也看过试片吧?」 一个女人看到美子她们,站起来打招唿。 「嗯,我姐姐不舒服。」 「看过试片的人都集合在那边,要不要坐在一起?」 女人说着,走向柜檯,对收银员说: 第38页 「我要打电话,请替我换十个十元辅币——全部。」 美子和惠子加入围坐里头桌子的女性们。 「你的脸色好难看,不过,刚刚大家也是这样。请坐……」 「对不起。」惠子道谢一声。 「说起来,真是槽糕的电影。」其中一个说。「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看了……」 「也有人若无其事哪!」 「我以为我死掉了。」是年轻的一个用手按住胸口。 「啊。」美子看着少女。「你不是歌星凯塞琳吗?」 「是的。」少女有点难为情。「英子叫我不要来看的。如果听她的就好了。」 她所说的英子,即是刚才去打电话的人。 「真羞愧,」喝了热柠檬汁,终于回復脸色的惠子嘆一口气。「这把年纪了,还怕电影……」 「怎会羞愧呢?」年纪最大的一个,有教师气质的女人说——她是钢琴家牧邦汪。「这表示说,在这里的人都是有人性、拥有纤细感情的人。可以若无其事地看那种片的人。一定人格有问题。」 「有人看了就不正常了。」说话的是普通主妇冈田君江。「我看到新闻了,有人自称是安妮……」 「她是不是最初的牺牲者?」 「不是第二个吗?」 「真不公平。」牧邦江摇摇头。「成为受害人的通常是女人。虽是妓女,大概不是自甘堕落的,当进贡给男人后,又被男人所杀。假如积克憎恨妓女,不如把那些逼使她们堕落的男人杀掉算了。男人真是……」 牧邦江突然停下来。她的语调变成异样的狂热。 「抱歉,我忍不住!」牧邦江挤出笑脸说。 蓦地众人都安静下来,气氛一片沉重。 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洋子。突然,传出啜泣声…… 哭的是冈田君江。牧邦江担心地问: 「怎么啦,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种话。」 「不。」冈田君江甩甩头。「不是的。」 其它女人面面相觑。 「若是有什么苦衷,不妨说说看。」惠子说。「当然,我们不一定帮得上忙……」 「那么说,你们为了杀死冈田……」我说。 「是的。」美子点头。「有一个很残忍的故事。有一次,当君江因病住院时,冈田表示家里脏了,叫君江的妹妹来打扫,然后用暴力强姦了她。她妹妹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这样照冈田所说的话跟他持续了半年关系,后来神经衰弱,自杀了。」 「啊!」 「当然,君汪根本猜不到妹妹自杀的原因,不过,在事发之后几天,一封信寄到君江手里。那是派错地方,转来转去的妹妹的信。看了信,君江才知道真相。」 「但是……」 「她太软弱,不敢责问丈夫,而且她丈夫也绝对不会承认的。那段时期,君江也察觉到丈夫有情妇的事,却没想到是妹妹——」 「那是真的吗?」 「嗯。其后君江调查了妹妹的遗物,再向朋友探听一切,证实绝不会错。就在那时,她去了那个试片会。」 「于是你们同情她……原来这样。然后她们个别自称是不同的牺牲者。」 「大家都受尽委曲,吃了男人的苦头。牧邦江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女人,凯塞琳被龙建一紧紧纠缠,他说如果不听他的,他就叫同行杯葛她,一直威胁恐吓个不停。」 「啊!」 「至于我姐姐——那天我才知道的——她爱上一名有妇之夫,而且怀了孕。」 「那么小美是——」 「那个人的孩子。北山恐吓说要把她怀孕的事告诉父母,逼她跟他结婚的。所以,小美并不是北山的孩子。」 美子说到这里,摇头嘆息、。 「那天偶然的把这些不同的人聚在一起,用句老话,就是绝妙的配合了。大家商量的结果是,首先不能饶恕冈田,不如同心合力,杀了冈田……」 「但是何必非要杀他……」 「还加上早野恭子的事。她也很痛苦,冈田已经对她厌倦了。我们充分检讨过,又再悄悄集合,商量了多遍才有这样的决定。」 「原来如此。」 「杀人魔积克的电影成为契机,加上牧邦汪出的主意,也许称作缘分吧!那样子全体住进那个病楼,也在考虑之内。」 「你指第九号病楼?」 「噢,牧小姐听别人提起的,只是不知道从那里出入。不过由于她被你们掳去,所以得悉隧道的地点。」 「那一晚——」 「很对不起达尔坦尼安。牧小姐向鲁潘坦言内情,获得他大大同情,于是出力帮忙。他杷病楼好几名女性变装,做成她们四个的模样。」 「然后你们从隧道跑出去?」 「我们杀了冈田,做成他是自杀的。我们没有后悔。他等于自食其果。」 「可是,早野恭子呢?还有三原讶子——」 「那就不清楚了。」美子说。「她们的事跟我们无关。我觉得不安。同时也担心小美的安危,所以双双躲起来。」 「那是别的杀人犯干的喽!」 「是的。我们达到目的,觉得可以回复本来了,而且想捉那个杀人的积克——就在这时,传出策划派对这个消息。我想是好机会。」 第39页 怎会这样!换句话说,我们等于在第九号病楼,提供了她们四个的不在场证明。 「那——为什么绑住我?」我问。 「我们要亲手捉积克,否则我们等于杀了三个人了。」 「我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对不起,我想很快就有结果的了,再忍耐一阵子好了。」美子走向门口。「请等一会吧!」 说着,她打开门。 眼前有个穿黑斗篷的男人—— 「危险!」我喊。 美子倏地退后的同时,银色利刃掠过,美子扬声惊唿。 美子咚地倒下,胁腹有血扩散。用斗篷藏起半边脸的男人,手里握刀,向我逼近。 「什么人。快来呀!」我喊。 那人抡起刀。 飓一声,男人踉跄后退。 「没事了!」 冲进来的是达尔坦尼安! 他掷出的剑,刺在男人的手臂上。男人拔出剑丢掉,冲出房间。 「不要紧吧!」。 达尔坦尼安捡起剑,挥了两下,替我切断手脚的绳索。 「谢谢!快替她敷伤。」 就在这时,朝田奔进来。 「美子!」他冲上前去。 这里交他处理好了。我催促达尔坦尼安,一同奔出走廊。 「他一定去了大厅了!」 我们也跑得很快。 「到底他是淮?」达尔坦尼安问。 我们冲进大厅时,电影的精彩片段刚结束。 银幕变白了,然后,大厅变得漆黑。 「哗!」有人悲呜。 「开灯啊!」我喊。 若是依照安排的话,她们四个应该坐在舞台边端,万一积克目标直朝向她们的话—— 「灯光照舞台!」我喊。 唰一声,聚光灯照在舞台上。 穿斗篷的男人就在那里。 「危险!快跑!」我喊。 达尔坦尼安勐然拨开人群,跳上摆满餐点的桌子,从一张跳到另一张,表演惊人的跳跃本事。 可是,男人又挥动一把新的匕首,朝者舞台边端那四个人刺过去。 飓一声破风的声音。 接着的瞬间,一支箭插在男人的背上。 罗宾汉的拿手好戏!他躲在什么地方? 男人痛苦地喘息,丢掉匕首,转过身来。 是的。「杀人魔积克」,就是北山。 北山和惠子、美子一起看了那部电影,然后,他被积克的魔力附了身。 恐怕是北山原本潜伏在体内的残酷杀人的血,被这部电影挑动起来吧!于是变成第二个积克,重复他的凶行…… 北山缓缓地倒在舞台上。 大厅里一片寂静。 终于灯亮了,所有人都困惑不已。 这是现实,抑或电视台预备好的戏剧,谁也不知道。 北山已经气绝。不知何时,福尔摩斯站在那里。 「福尔摩斯……」我说。 「我大致上猜到是他。」福尔摩斯说。「也许这样也好。」 「即是说——」 「冈田的死,也是这个人造成的。」 我迎住了他的温暖视线。 他知道了一切。却不肯告诉我! 派对继续开下去。 杀人魔积克倒在神秘的箭下,成为戏剧性的收场。 由于贊助商出了钱,节目不能不继续播故下去。 警察把北山的尸体运走。白川美子也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去了。 「各位!」主待人的尖锐声音又响起。「让我介绍位出色的新秀!」 走上舞台的,自然是雪裕美了。 「大家应该记得吧!曾经是顶尖名歌手。却因病而引退的雪正美。这位貌美的新秀,即是她妹妹雪裕美小姐!」 大厅涌起掌声,暴风雨般的掌声。 也许每个人多少有点歉疚的心情,大家原本抱着半好玩的态度出席这个「杀人」的派对。 因此。对于雪裕美的出道,更加出力鼓掌了…… 我催促福尔摩斯和达尔坦尼安,一同从大厅出到大堂。 「罗宾汉呢?」 「已经回去啦!不现身地行动,正是罗宾汉的作风。」福尔摩斯说。「白川美子没事吧?」 「酒店的医生说,没有伤及要害。」 「牧邦江的丈夫和他的情妇,死在七楼哪!」达尔坦尼安说。「何等悲惨的一夜。」 「对了。结果我都没使用到这个。」我掏出那支原子笔型的手枪说。 「那是什么?」 「手枪。据说这里一拉就出子弹了。」 我试拉一下笔头,当然里面没有子弹,我想砰! 剎那间硝烟瀰漫——竟然有子弹! 烟消去时,但见龙建一按住自己的腿蹲在那里呻吟。 「哎呀!打中啦!」我喊。 「好极了。」英子摇摇摆摆地跑过来。 「怎么啦?」 「他想扼死我!我挣扎着跑掉……幸好被我跑掉了!」 英子还在喘气。 「畜牲!」龙建一呻吟着怒瞪英子。 「你该好好偿罪了。」英子说。「横竖你的名气不会持续太久啦!」 英子看看我。向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这人很胆小。一点点丑闻也怕要了他的命。他从前就是这样。」 第40页 「从前。」 「嗯。」英子点点头。「我本来也姓龙。」 我瞪大眼睛。 「他是我的丈夫。」英子望望大厅。「我必须在节目结束之前带他走……」 我们离开酒店,走了一段路。 好清爽的一个夜晚。 一江应该预备了车在等我们。 「福尔摩斯。」我说。「无法捉拿真正的积克,很遗憾吧?」 「没有的事。」福尔摩斯说。「杀人魔积克是畸形社会的产物,每个时代都有。」 我仰头望夜空。 「好美的夜啊!」 「没有雾,真好。」福尔摩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