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心理师》 第一章 误入鬼市 夏日凌晨，晚风中带了一丝凉意，姜好裹了裹单薄的衬衣，走在空无一人的路边。 昏暗的路灯将她影子拉得细长，昨晚和同学看的恐怖片里的情节不断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她警惕地看向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树下的阴影让她更是绷紧了神经，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跳出来。 姜好现在半工半读，在一家手作店里赚零用钱，有时就会忙到晚上10点多，但凌晨之后回宿舍，这还是第一次。 一阵阵凉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的抖动着，姜好本来是有点害怕的，不过在闻到一股香味之后，她突然双眼冒光：“烧烤？” 不过这儿什么时候新开了夜市？之前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姜好不禁在心里嘀咕着，此时她肚子叫得更响了，耳边隐约听到前边不远处传来阵阵人声，听动静人还不少呢。 她想着待会一定会有不少好吃的，本来疲惫的脚步都变得欢快起来。 “果然是个还在营业的小夜市。” 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激动，一路跟着烧烤的味道就跑到小吃车旁，一口气点了不少食物，店主大叔再三确认她自己能吃完这些之后便去着手准备。 姜好则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煎熬地等待着，她现在可是能饿的吃下一头牛。 刚刚跑进来太急了，都没好好看看这个小夜市，姜好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里。 这儿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大概有二十七八家卖东西的小铺子，每家旁边都有一根三米多高的木杆，木杆被绳子连在一起，上面挂满了红灿灿的大灯笼。 看灯笼里面的影子，里面好像不是用的电灯泡，而是一根灯火摇曳的蜡烛。 姜好皱了皱眉，感觉有一点奇怪，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现在还有人用灯笼照明，是电灯不好用吗？ 她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夜市似乎没有一点通电的迹象。 夜市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是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手中有拿着手机或者电脑的，在这里，除了人们的衣饰，似乎看不到一丁点现代化的东西。 姜好不经意一瞥，看到角落中还点燃了几盏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煤油灯，一缕缕青烟从油灯出口处钻出，消失在半空中，融合到空气里，被来往的行人吸进身体。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半夜的看着这座被红色灯笼笼罩的夜市，总觉得诡异的可怕。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什么肚子饿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姜好拽过放在桌子上的包包转身就要离开，刚刚走了几步，猝不及防的肩膀被人扣住了，她愣了一下，额头冷汗都快要落下来，身后传来店主大叔低沉的声音：“姑娘，您还没付钱呢。” 姑娘？这称呼真是古老的诡异。 姜好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缓缓回过头，看着面色不善的店主赔笑道：“真是抱歉，我刚刚想起了些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付钱了。” 姜好挣开店主的手，快步走到店面前，擦了擦冷汗，习惯性地拿出手机问了一句：“您店里二维码贴哪儿了？” 见店主不答，姜好望过去，那店主直愣愣地盯了她十几秒，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好总感觉店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诡异。 “您这店不能转账？”姜好被店主盯得心虚，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她这个后悔啊，早知道就直接回宿舍了。 “你是人类？” 店主口中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姜好一愣，点点头。 废话，为什么会有人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也是人吗？ 不对，等会……难道…… 姜好脑子一片空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一个疯狂的想法从瞬间冒出，难道他们不是人？ “你是人类，你竟然是人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男人突然疯狂大笑，一旁的路人听见他的话之后也纷纷驻足看向姜好，他们的脸上有惊讶，有嘲讽，有憎恨，甚至还有擦口水的。 那些人看向姜好的眼神，似乎她是被端到餐桌上的一道美味，而不是他们的同类。 姜好腿一软，就算她再笨，也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我们多年前曾与人类签订合约，不会侵犯人间，但是今天……” 那个店主狞笑着走向姜好，他的额头上慢慢冒出两个肉疙瘩。 那两个肉疙瘩越来越大，撕破他的血肉钻了出来，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那两个肉疙瘩长成了一寸多长的角，随着他的角越长越长，他的皮肤也开始干裂，脱皮，露出原本的血红色皮肤与长长的獠牙。 “但是今天是你误闯了鬼市，送到嘴边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骗人的吧……” 正好亲眼看着眼前人的变化，满脸的不可思议，一般这种事情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吧。 她虽然偶尔会和朋友看看恐怖片，但是她是国旗底下长出来的新社会花骨朵，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牛鬼蛇神？ 这些一定是骗人的，或许是像那些真人视频中的恶作剧呢？ “等一下！” 姜好大喊着，可谁都不会去听她说话，随着店主的靠近，身后的行人也想要分一杯羹，纷纷露出自己的尖牙与利爪。 眼前似人非人的东西冲她涌过来，姜好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恶鬼，她的时间仿佛是被静止了一般，头脑只剩一片空白。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被吞噬的时候，一道声音似风一般飘到她耳边。 “你们几个，若是不想要性命了，尽管可以分食了这女孩。” 少年独有的清亮声音从人群之外传来，虽然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又是这个令人憎恶的半鬼！” “总有一天我要除掉他……” “可恨啊！” 他们对口中咒骂的“半鬼”似乎非常憎恨，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放弃了吃掉姜好的念头，纷纷逃离。 第二章 只有它能带你离开 姜好紧闭着眼睛瑟缩在角落里，直到声音的主人走到她身边，他蹲下身体轻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姜好颤抖着抬起头，含着眼泪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面容清秀稚嫩，大概十二三岁左右，瘦弱身躯上覆盖着的是一件剪裁合身的灰色中山装，像是个民国时期的学生模样。 姜好不停向角落中瑟缩着身体，她还在刚刚的恐怖场景中没有缓过神来，对眼前的少年有着极大的恐惧与戒备。 她怕眼前的少年会与刚才的店主一样，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即使眼前的少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轻柔地笑着，拉起姜好还在颤抖的手，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到恐惧的夜市。 噩梦之后，少年将姜好带到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房子里，房子里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放心吧，在这里谁都伤害不了你。” “这是整蛊人的恶作剧吗？” 姜好手中捧着一杯热水，缓了好长时间才问出来一个完整的问题。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少年的面容依旧温和，他拿过姜好手中的水杯，为她续了一杯热水之后，又递回到姜好手中，“人类以后晚上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啪！” 姜好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飞溅起的热水洒到她的小腿上，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眼中又起了水雾。 “哎，等会，别……” 少年见姜好的模样，瞬间有些手忙脚乱。 “别哭别哭，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女孩子，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 “我……我想回去……”她抬起胳膊使劲擦了擦眼中的水雾。 真的不是姜好胆子小，她活了快十九年了，在这之前从没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就算是无聊之人恶作剧，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足够她记一辈子了。 少年看着眼泪又要开始决堤的姜好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无意之中找到鬼市的入口，可这鬼市不同于人世间的普通街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即使是我，也要费上好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出口。” 一听有希望出去，姜好眼神一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开口道：“快则两三月，慢则两三年。” “这时间也太……太长了吧……” 姜好听见少年说还要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待这么长的时间，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就是饿得想吃顿夜宵而已吗，怎么就惹上这麻烦事了。 “哎哎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少年忙安慰道，见着姜好红肿的双眼，他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不过……” “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立即离开这里吗？” 姜好忙抓住少年的衣袖，像是抓住一丝希望。 少年沉默片刻，漆黑的眼瞳闪烁，看着姜好低声道：“只有它可以立即带你离开。” 少年并未解释口中的“它”是什么，他转身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从床底拉出一个棕黑色的木盒。 姜好看了几眼那木盒，隐约看到那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边角上的漆已经有些掉了下去，呈现出一副年代久远的模样。 少年抱着木盒坐在她旁边，用手勾住木盒中间的铁环，木盒应声而开。 像是隔绝了所有光芒一般，盒子里面只呈现出了一片黑暗，姜好细看之下才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毛笔。 那毛笔周身漆黑，与木盒里面的黑暗融为一体，玉质的笔身上面有着似是迷宫一样斑驳交错的纹路，只有笔尖上的那一点惹眼的鲜红，像极了黑暗中跳动的火焰。 那支笔似乎对姜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自从她看到那支毛笔的那一刻，心中对这个奇怪地方的恐惧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甚至不再去想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她顾不得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痕，眼都不眨的细细观看着少年手中的毛笔，少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本来温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鱼儿上钩了。 “这支笔可以带你回家，但是你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少年幽幽开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只要是人类，只要有欲望，就没办法拒绝玄阴的魔力，当初的他，不也是如此吗？ “什么代价？” 姜好强行将目光从笔身移开，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十足又异常美丽的东西，虽然她没什么收藏嗜好，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对这根笔感到难以割舍。 “你需要多少钱，我会想办法支付给你的。” “我不要钱，那些东西对我毫无用处。” 少年将毛笔轻轻收回到盒子中，看着姜好道：“我只需要你的一滴血。” “一滴血？就仅仅只是一滴血？” 姜好不可思议地问道，得到少年的肯定之后她更是不敢相信。 就算她这种对玉石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那只笔的质地就价格不菲，而眼前的少年只要她的一滴血，这算是什么代价？ “小朋友，你还是先将这笔小心收好吧，等你爸爸妈妈回来，我再和他们……” “你听到他们叫我半鬼了吧？”少年脸色阴翳地打断姜好的话，看向她的目光也令她恐慌。 姜好又记起了先前的恐惧。 对啊，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会凭他一句话，那群怪物便会放过她呢？ 少年发觉自己似乎吓到了姜好，他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道：“我的双亲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不在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支笔肯定很贵重，所以才……” 看见少年眼里含着泪珠，姜好心头一紧，就算这男孩不是人类，可是他刚刚救了她，应该也不是坏人吧，刚才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应该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了。 “我知道的，我又没怪你。”少年抬手使劲擦干眼睛里的水波，抬起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眸子，问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这支笔？” 姜好想了想，又将目光移到那个木盒里面，那根笔静静地躺在里面，似乎是在等姜好带走它。 “要！” 第三章 神秘男人 人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即便本身的欲望不足以完全吸引他们，那便施以小计，太过多余的同情心也会让他们落得个万劫不复。 少年在心里嗤笑着，将姜好手指流出的血小心翼翼地滴在笔身的顶端，那滴血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笔身的纹路上不停游走。 而那根笔似乎是在吸食这滴血液一般，血很快便渗入进笔身，若是姜好能看得更仔细些，她会发现这支笔的笔尖在一瞬间变得更加红艳了。 “好神奇！” 姜好惊呼道，待到血液完全渗入笔身，少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 终于…… 这支笔的诅咒，终于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六百多年啊，这支笔让他变得不人不鬼，如今，他终于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他忍不住想要大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甚至连呼吸都要尽力控制着，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如同平时一般平静。 “这支笔名唤玄阴，现在，它完全属于你了。”少年抬手将毛笔递给姜好。 是的，在这支笔递到姜好手中的这一刻开始，他会重新变为人类，会如同从前一样，会病，会痛，会变老，最后，会像世上所有的人一样，离开这个让他毫无留恋的人世。 苟延残喘的六百年，终于是时候结束了。 姜好欣喜地接过那支毛笔，在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她瞬间感到一股寒流从指尖而入，瞬间遍布全身。 她无视着身体的变化，欣喜而小心翼翼地细看着那支毛笔，生怕落下某一个小小的细节。 “你可以离开了。”少年背过身去，轻声道。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再也没有之前的半分清亮。 “现在？” 姜好努力地将注意力从玄阴身上分开半分，落在少年的身上。 “是的，你现在已经是玄阴的主人了，它会为你指路，至于外边那些东西，放心吧，谁都不敢伤害现在的你。” 少年甩了甩衣袖，向里屋走去，看样子是不想再理会姜好。 姜好不禁心生疑惑，这支笔虽然看上去不同凡响，但是也不会这么神奇吧，难不成外面那些怪物还能怕区区的一支笔？ “请吧，这个地方已经挡不住你了。”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 姜好想了想，既然主人都下逐客令了，就算她厚着脸皮再待在这里，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这名奇怪的少年也会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出去。 想到这里，她对着里屋道了声谢，便半信半疑地踏出屋门。 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在一群怪物中救了她，她理应是该相信他的，但是一只毛笔怎么既能给她指路，还能保她性命啊？ 姜好半信半疑地出门，可是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不得不信。 从一踏出少年的房门开始，这个地方的地图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太奇怪了，她明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却熟悉得对每一条街道都了如指掌，似乎就算是闭着眼睛，她都可以走出去。 更怪的是，刚刚那些将她看作食物一般的怪物们，在看到她手中的玄阴时，几乎是身体发抖地逃离她的身边，更别提想要伤害她。 “怪了，怪了……” 姜好嘟囔着，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她只要能顺利离开这个地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居然将玄阴交给了你。” 低沉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带着些许不悦。 姜好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正站在不远处。 街道昏暗，姜好看不清他的脸，但不知为什么，姜好可以确定他正在看着自己。 姜好隐约看见那人身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显得身材修长挺拔，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见姜好不语，他一步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因为光线太暗，姜好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她从男人高大的身躯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姜好第一反应便是不知道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拔起腿就想逃跑，但奇怪的是，她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地上一样，不管她怎样努力，都迈不开一步。 很快，男人便来到她面前，姜好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的长相很是斯文俊朗，一副金丝眼镜挡在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前，略显消瘦的脸庞与紧抿的薄唇带着些许凌厉感。 姜好脑子里忽然闪出“斯文败类”这个词，以前看过的网文男主好像忽然有了脸。 如果是在大街上看到这样好看的人，姜好可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现在，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只有满心警惕。 男人看着姜好手中的玄阴，良久之后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并没有恶意，顺着这条路走，五分钟之后你就可以走出鬼市，回到人类的世界。”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地，姜好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酸痛的肩膀，发现她的身体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姜好后退几步，既然可以走了，她当然不会犹豫，转身撒腿就想跑，可刚跑两步又被男人拉住脖领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干嘛？你刚才都说我可以离开了！”姜好紧握着玄阴，做防御状，生怕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会将它抢走。 “我刚才还说过了，我并没有恶意。” 男人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他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姜好手中，说道：“这支笔不是你能掌控的，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这支笔了，可以将它卖给我，我出的价格你一定会很满意的。” 说着，男人松开姜好衣服，姜好脑子里乱得很，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手中的玄阴似乎非常憎恶眼前的男人，为了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不停答应着，点头如捣蒜。 “千万，千万不要将这张名片弄丢，你总有一天一定会需要它的。”男人弯下身子，细长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姜好的眼睛。 姜好不禁打了个寒战，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诡异感。 “走吧。” 像是得到特赦一样，姜好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男人的视野里，想当初她如果在学校以这个速度跑八百米，那肯定是冠军。 男人看着姜好带着玄阴消失的地方，轻叹了口气，转身向着鬼市的方向走去。 第四章 夏季红梅 鬼市中，众鬼怒号不止。 “那只半鬼已经失去玄阴了，我今天定要将他剥皮拆骨！” “剥皮拆骨哪里解恨，我要将他活活撕烂！” “没有了他，我们又可以像从前一样，时不时的进入人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数鬼怪像是约好了一样，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少年的房门前，他们手持紫色的火把，似是要举行一场狂欢。 鬼怪们刚想要破门而入，一把带着明亮火焰的木刀猛地从它们身后飞出，直直竖立在少年门前。 鬼怪们的吵闹声在瞬间停止消失，距离木刀较近的几只鬼怪身上突然燃起火焰，它们还未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在瞬间化为灰烬，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是……是扶桑，快逃啊！”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它们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夺路而逃。 男人缓缓在远处走来，他站在少年的房屋门前，整了整稍起褶皱的衣服，推开了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 “你不需要阻止它们，顺其自然便好。” 少年背对着男人坐在木桌旁，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并不是来救你的，如你所说，你确实死有余辜。” 男人冷冷开口，他当年费尽心机才封印的妖邪，如今有了要打破封印的机会，怎能让他不在意。 “真是抱歉，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少年缓缓站起，转身看向男人。 不知何时，少年的模样不复之前的年轻俊秀，他变得身形佝偻，枯老可怖，身上的骨骼都凸显了出来，活像一个瘦骨如柴的骷髅上批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如今的他，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六百年前，我因为一己私欲与玄阴缔结契约，惹起人世波澜。六百年后，我因为想要摆脱这可怖的永生，又亲手将玄阴放送人世间。今日我若死于这些恶鬼手中，也是报应。” 低沉嘶哑的声音于少年口中传出，他扶着墙走到男人身边，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向男人，半晌，他才对着男人深深鞠了一躬，颤抖着道了一句：“抱歉。” “你明知道玄阴落到人类手中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你却还是将它交给了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她。” 男人脸上依旧冷漠，那双眸子却是波涛汹涌，有着掩盖不住的怒气。 “我不会让你为了心安而一死了之的，外边那群鬼怪也不会再侵门踏户，你已时日无多，在鬼市慢慢度过你余下的时日吧，这是对你最后的惩罚了。”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踏出房门，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些许恐惧，而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另一边，姜好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那真的是真实的吗？ 昨天她顺着那个奇怪男人所指的路线一直不停地奔跑，一刻都不敢停歇，那人说五分钟便可以走出鬼市，可她当时因为太过紧张害怕，似乎已经失去时间感知。 姜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她所熟悉的街道上了。 当时刚好广场上的时钟敲响，是正午十二点。 她顾不得今天翘课，也顾不得路人见她一身狼狈所投来的奇怪目光。 看着来往的人群，姜好意识到她已经安全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在瞬间放松下来，瞬间浑身酸软的瘫倒在地。 等她回过神，确认自己真的已经安全了，才叫了辆出租回到宿舍。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姜好的思绪，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宿舍门前。 说实话，自从昨晚她看到那些怪物之后，说不怕那是假的，虽然说她平时喜欢看恐怖片，但当这种恐怖情节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估计这一辈子都留下心里阴影了。 比如说现在，她不知道现在在门外按响门铃的到底是人，还是…… 姜好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多大勇气一样，眯着眼从猫眼向外看了看，门外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好立马松了口气，打开宿舍门。 “姜姜，你昨晚跑哪儿去了？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连个短信都不回，你今天要在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舒蕴回来就对着姜好一顿劈头盖脸，但最后还不忘把特意带回来的热粥塞到姜好手里。 要换了平时，姜好少不了笑她能唠叨，可今天姜好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迷路了。”姜好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搪塞了一句。 舒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没打算瞒舒蕴，但现在她身体太难受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这话你自己信吗？”舒蕴皱着眉，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试探着问姜好，“姜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舒蕴松了一口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事可不能瞒我，我们一起解决。” “放心吧。” 姜好为了不让她担心，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粥，还跟她说了几句俏皮话。 下午有课，可姜好头疼得厉害，就请假在宿舍休息，她一闭上眼就是昨晚那群怪物，根本睡不着，起身在外套里拿出了昨晚带回来的那支毛笔。 昨天听那少年叫它“玄阴”，这是它的名字吗？ 姜好细细望着玄阴，窗外阳光撒到漆黑的笔身，上面反射着细碎的光，笔尖上的那一抹鲜红变得更加诱人，好似在催促着她使用这支笔一样。 姜好喜欢画画，不然也不会选择成为艺术生，看着玄阴，她心里想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一分钟都没耽误，姜好立马找出了纸笔颜料就挥笔泼墨，有模有样的画了一幅红梅图。 姜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拿出这支笔后，她头疼的症状就减轻了许多，就连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恐惧似乎都逐渐散去。 画完红梅图后她更是感觉身体轻松的像是要飘起来一样，同时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姜好没有力气再把桌上的东西物归原位，想着睡醒再收拾，而且红梅图还没干，需要时间晾着。 她疲倦的身体沾床就睡，再醒来时是舒蕴上课回来将她叫醒的声音。 “姜姜，你刚才出去了？” “没有啊……” 姜好的眼睛被顶灯刺得酸疼，她揉着眼打了个哈欠，“我头很痛，一直在宿舍睡觉。” “奇怪了，你看。”舒蕴从桌上拿出一枝梅花，“这花哪儿来的？” 第五章 鬼打墙 姜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能安茜和徐甯刚才回来过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身体马上就僵在了原地，看着花枝眼睛越瞪越大。 “这是梅花？” “是啊，所以我才奇怪。”舒蕴皱眉看着梅花枝子，“而且现在是夏天，哪里来的梅花啊？哎……姜姜你干嘛去？” 姜好连鞋都没穿就跑到桌前，那张明明画着红梅图的水彩纸上却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她脑中一片空白，难道刚才是自己在梦中画了红梅图？ 那也不可能啊，桌上的颜料都一一摆着呢，她确实画了，姜好又立即翻起自己收藏画作的册子，来回翻了两遍依旧不见那幅画。 难道……难道…… 她僵硬地转过身，从舒蕴手中拿过花枝，再一次确认了这确实是梅花后，原本慌乱的眼神却逐渐冷静下来。 “没事，我刚刚在找手机。”还没等舒蕴问，她就主动对舒蕴解释道。 “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舒蕴疑惑地看了姜好一眼，继而摸了摸肚子，“我有些饿了，要不要去小吃街？” 姜好现在当然没心情吃东西，等舒蕴离开后，她为了验证事情究竟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又在衣兜里拿出那只名为玄阴的笔…… 虽然很难相信，但原本画在水彩纸上的蝴蝶此刻就在姜好眼前蒲扇着翅膀，最终落在玄阴的笔尖上。 “这只笔竟然真能把画面变成现实。”姜好不可思议地看着玄阴笔，心里的惊喜大过惊讶。 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种宝贝，那她今后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还没等姜好开心多久，就听见宿舍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连忙把玄阴收起来，就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宿舍。 其中棕红长发的女孩见姜好在宿舍，撇了她一眼，嘲讽道：“姜好，你还舍得回来呀，昨晚挣了不少外快吧。” 姜好还没说话，另一名齐肩发的女孩嘴角接话道：“现在外边也天黑了，你是不是一会还要出去坐台？” 姜好不是受气的性子，一听这话火气忽然上来了，“徐甯，安茜，你们俩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至于这么诋毁别人吗？” “你都敢这么做了，还怕别人说吗？”徐甯不以为然地把包扔在床上，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一个大学生，哦不……是一个没有爸妈教养的女大学生夜不归宿，你还想让别人怎么想？” 徐甯特意把“夜不归宿”这四个字咬得重重的。 要是平时，姜好可能会跟她们吵几句，但现在因为玄阴的原因，她心情正好着，不想搭理她们俩。 加上舒蕴不在宿舍，姜好也不愿跟这两人多说什么，揣着玄阴就离开了宿舍，她打算去小吃街吃点东西，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舒蕴。 耳朵边上安静了，姜好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她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轻轻抚摸着兜里的玄阴，忽然想起昨夜在鬼市中遇到的那名少年。 那少年既然拥有这么好的宝物，为什么要把玄阴送给她？而且回想起少年把笔给了她之后的状态，他甚至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难道这支笔还有什么副作用吗？ 姜好想了好久都没什么头绪，等她回过神来后，姜好立马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了看手机，姜好记得自己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是傍晚六点十五左右，现在都快7点了，她居然还没有走到小吃街。 小吃街离学校并不远，从学校后门出来，走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了，按照平时大概十分钟就可以走到，可是今天她好像一直原地踏步一样。 姜好仔细观察这街道附近的情况，现在跟平时也不一样，本来应该人来人往的路上居然就只有她一个人，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连蝉鸣都听不见，好像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姜好立马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又走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她握紧兜里的玄阴，好像这样能给她一丝安全感，毕竟昨天在鬼市遇到的那些怪物好像都很害怕玄阴的样子。 可跟上次不同，玄阴并没有带她走出这条走过不下百次的道路，不管姜好走多长时间，她都没有看到那个标志性的红绿灯，这不禁让她心里打起鼓来。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泣声，她往前走了两步，向拐角处望去，看到一条白色裙子的边边漏出来。 在鬼打墙的时候出现一个身穿白裙子的长发女孩幽怨地哭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姜好想起以前自己看过的恐怖片，心里更发毛了，几乎是没有一秒犹豫，转头就往宿舍方向跑去。 不过也如同她想的那样，不管怎么绕，她又绕回了原地，那声音的主人还靠着墙哭着。 这难道就是拥有玄阴的副作用吗？让人时不时的鬼打墙之类的。 救命……虽然她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她从来都没有那个胆子身临其境，就算是密室逃脱，她也没有选过恐怖主题的。 现在居然和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待在同一个地方，她要怎么办？ 难不成……还是她因为玄阴的原因，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了npc，只有把这女孩哄得不哭了她才能回去？ 就在姜好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女孩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姜好警惕地向女孩的方向看去，就是这一眼，她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那女孩紧紧贴着墙边，打了结的头发粘粘糊糊地粘在脸上，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姜好出了一身冷汗，她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想往后退，可是脚像是被钉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你看得见我？” 女孩声音嘶哑得像是吃了五斤辣椒酱，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这话让姜好的鸡皮疙瘩起了又落，落了又起，她果然不是人类！ 可就算姜好意识到这点，不管她再怎么使劲，脚就是挪动不了一步。 “你果然看得到我！” 那女孩似乎很兴奋，音调忽然高了很多，下一秒她从拐角处钻出来，姜好这才发现她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拧到了背后。 第六章 魅惑人心的能力 而且那东西的移动速度极快，几乎就是在眨眼的下一瞬，她就移动到了姜好的面前。 “啊！” 一股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飘到姜好的鼻尖，她惊恐地握紧玄阴尖叫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从玄阴中传出一股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气体，向着女孩袭击过去。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姜好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天边太阳将要落下，街道上无数的行人因为姜好刚才的惊叫声看过来。 她现在惊魂未定，看着形色各异的人群，她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经过这一遭，她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连忙想要跑回宿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同学，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围观的人眼都不眨地望着姜好手里的玄阴，他们的眼神姜好无比熟悉，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玄阴时想要独占的眼神。 姜好连忙将笔藏在身后，眼神躲藏，“没什么，就是一支普通的毛笔，你们要是喜欢我把链接推给你们。” “同学，你把笔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那支笔真的好漂亮。” 人群中传来声音，那往前走了几步，而他身后的人生怕错过，挤到了前头。 “我也想看看，同学你这支笔多少钱，我现在就把它买下来！” “让开！明明是我要买！” 人们推搡成一团，还有人向着姜好所在的地方跑过去，死死扯着她的手。 “同学，我是真的想买这支笔，不管多少钱都行，你把它卖给我吧！” “我会出最高的价钱，卖给我吧！” 原本围观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扑过来，却被身后人推开，他们混乱着打起了，一时间，打斗声辱骂声，车鸣声乱作一团。 姜好正想趁乱跑出去时，忽然看到舒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拉着她跑出了人群。 两人一直跑到操场的角落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同时姜好意识到这支笔除了可以把画的东西变成真实的，还有魅惑人心的能力。 这样的东西自己真的能控制得了吗？ “姜姜。” 舒蕴气喘吁吁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姜好转头看去，舒蕴的脸凑到了她面前。 “姜姜，这么多年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你可以把这支笔让给我吗？你放心，我会把我所有的零花钱生活费全都给你，你把它给我吧，可以吗？” 她紧紧拉着姜好的手，声音兴奋地颤抖。 姜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舒蕴，她被吓得连连后退，可她往后走一步，舒蕴就往前进一步。 “你不愿意吗！”舒蕴的表情忽然变得愤怒，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姜好的胳膊里面。 “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自从你妈妈死后，我都是尽我所能的保护你，现在一支小小的笔你都不愿意给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小蕴你别这样……” “对对对，朋友之间吵架是不对的……”舒蕴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把愤怒压制下去，脸上又重新堆起笑来。 “姜姜听话，把笔给我，乖。” 不……不是的！她不是舒蕴！ 姜好忽然之间对眼前的舒蕴感觉陌生，她从心底里感觉到害怕，甚至比在鬼市看到那些恶鬼还要害怕许多。 “舒蕴你清醒一些！” 姜好用力挣脱她的手，一巴掌打在舒蕴脸上，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姜好转身向外跑去。 慌乱中她跑出学校，躲在她们以前去写生的公园里面，她在树后躲了，许久不见人来，才敢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姜好拿出玄阴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笔尖那点红色依旧微微闪着荧光。 每一次看到玄阴，姜好都能感觉到自己被它所吸引，它的能力让她着迷，扪心自问，任谁有了这样的宝贝，都不愿意把它拱手于人。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一个愿望实现就会想要第二个愿望，第三个愿望，可是她的愿望…… 姜好想起小时候许下的心愿，那时她说想要和小蕴做一辈子的朋友。 自从妈妈去世后，小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要不是小蕴，她不一定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是姜好不可多得的朋友，可是这支笔却把小蕴变得不像她了…… 姜好心情复杂地看着玄阴笔，只要这支笔在，小蕴和她就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她们会无休止地渴求，争夺，争个你死我活。 她才不要这样！ 姜好下定决心，抬手就要把玄阴扔到公园的水塘中，可玄阴将要出手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了鬼市里的那名神秘男子。 他似乎很了解玄阴，也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还说只要姜好把这支笔给他，他就会给自己一笔丰厚的报酬。 谁会跟钱有仇呢？更何况还是姜好这种极度贫穷的人。 她从兜里拿出那张名片，名片的主人叫林寻安，是名心理医生。 当天晚上，姜好就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神秘男子。 那林寻安看到她的第一眼先是一怔，随后尾音勾着笑：“你比我预想中来的早了许多。” “就像你昨晚说过的，这支笔不是我能掌控的。”姜好说着，把笔递了出去，但她的眼神还是紧紧停留在玄阴身上。 她不知道是自己贪欲太重，还是这支笔所发出的蛊惑，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姜好无数次的想要折返回去。 可一想到舒蕴刚才的模样，她就清楚地知道这支笔不能多留。 “聪明人。” 林寻安微微笑着，将笔从姜好手中拿走，就在玄阴离手的那一刻，姜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把它抢回来。 不惜任何代价地把它抢回来！ 除了这个念头之外，姜好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 林寻安背过身去想要把玄阴放好，在同一时间，身后的姜好忽然扑了上来，想要掐住林寻安的脖子。 可林寻安像早知她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一样，高大的身躯微微一侧，冰凉的指尖点在了姜好额头上。 第七章 无风楼 指尖处传来刺骨的冰凉让姜好如梦初醒，她脑中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瞬间被一扫而光。 “对不起，我刚才……” 姜好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她下意识的想要给林寻安道歉。 却见林寻安皱着眉头，缓缓低声说了句：“孽畜，都到现在了，竟然还妄想逃走。” 言罢，他摘了眼镜，露出镜片后那双微微上扬的双眼，望着姜好道：“你需要和我出去一趟。” 不得不说，这林寻安长得真是好看，随便一个动作就像是模特拍大片那样优雅精致。 姜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 “今天太晚，我要回学校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虽然姜好喜欢欣赏形形色色的美人，可现在时间太晚了，自从她昨天晚上误入鬼市之后，姜好就发誓再也不大半夜在外边瞎逛了。 林寻安像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他边用玄阴用块红色的布包起来，边漫不经心道：“你如果想要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最好现在有空，如果今夜玄阴不易主，它恐怕还会像刚才一样控制你的心智，到时就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事情了。” 一听到这话姜好有些犹豫，毕竟刚才那股情绪来得真是太奇怪了，她一个红旗底下长大的五好青年，第一次有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这支笔了，就干脆做到底，想到这里，姜好答应了他。 等林寻安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便开车带着姜好出发。 路上姜好闲的无聊，车里又没有什么声音，她不由有些尴尬，闲聊似的询问林寻安道：“林医生，这支笔到底是什么来头？”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林寻安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见他不想聊天姜好只好作罢，也是，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把麻烦解决了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近两个小时后，林寻安的车停下，等姜好下车一看，林寻安带她来到了一个装潢华丽的地方。 “无风楼酒吧？” 姜好看着闪耀的几个大字，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名字古不古，今不今的，而且，他怎么带着自己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姜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这林寻安心里有什么坏心思？ 姜好不知道林寻安是有特异功能，还是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他好像随时都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林寻安道：“这儿的主人可以帮你，要不要信我随便你。” “我……” “寻安大人，您怎么来了！” 姜好还没说话，就见从酒吧里面走出一名娇小可爱的短发女孩，头上还戴着可爱的狐狸耳朵装饰。 女孩几步就走到了他们面前，从说话语气来看，她似乎和林寻安非常熟悉。 “您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家佛心公子也不知道在不在店里。” “大人？公子？”姜好奇怪地重复一遍。 这个称呼实在古老又奇怪了，除了在电视剧里面，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的人这样称呼过别人。 而且听“佛心公子”这称呼，应该跟佛教有什么关系，虽然说是隐于世，但这女孩口中的公子直接把酒吧当寺庙也太新潮了，难道现在佛教还有了什么电子摩登佛祖？ 还有……不知是不是姜好的错觉，这女孩头上戴的狐狸耳饰好逼真，毛茸茸的耳尖跟随着少女身体的动作时不时摆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从身体中长出来的一样。 “我已经和楚焱约好了。”林寻安淡淡道。 他礼貌性地冲狐狸耳女孩点点头，就带着姜好向酒吧里边走去。 此时姜好的注意力还在女孩的狐狸耳朵上，见林寻安往酒吧里面去了，她连忙跟上。 进了酒吧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直接灌到了脑子里面，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林寻安的身影若隐若现地走在前面。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闪耀着，舞池里的人们疯狂扭动着身体，偶尔过去一两个服务人员，她们像是与林寻安都很熟悉似的，热情地打着招呼。 而且她们跟狐狸耳女孩有点相似，有的头上戴着可爱的、不同动物的耳朵，有的则是脸上画着怪异但好看的花纹，有的身后背着轻盈华丽的翅膀。 甚至还有一名个子高挑，妖冶妩媚的女人，身下竟是一条长长的蛇尾。 姜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尾灵活的弯曲扭动着从她身旁经过。 甚至在姜好抬头看女人的脸时，清楚地看到从她的嘴巴里吐出了一条鲜红的蛇信子。 当时姜好就怔在原地，不禁怀疑自己这到底是来了个什么地方？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姜好被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是个满身酒味的陌生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跟她搭讪。 “小姐，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男人凑近些，指着方才经过的服务人员大声道：“今天的主题是cosy，所以大家的打扮都比较可爱。” 原来是coser，姜好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她还以为…… 既然是误会，那姜好也就不害怕了，她对男人点点头，就想要跟上林寻安，却没想到那男人居然伸手拦住她。 “相识就是缘分，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啊？” “不用了不用了！”姜好连连摆手拒绝，“我不会喝酒。” 中年男人并不气馁，听姜好说不会喝酒，他反倒像更开心的样子，身体往前凑了凑，啤酒肚撞到了姜好的肚子，酒气熏的姜好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她急忙后退两步。 “不会喝酒刚好，今天叔叔正好教你。” 中年男人说完手就不老实地伸了过来，说话动作越来越轻挑。 这地方鱼龙混杂，姜好又不熟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想要从旁边绕过去，但是男人还是不依不饶。 “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有点远了，要不然咱们谈谈现在吧。”男人一步步把姜好逼到一个角落中，眼神猥琐，“你陪我一晚，五万，怎么样？” 第八章 封印玄阴 “五万你大爷！” 姜好的忍耐到达极限，她虽然缺钱，但是从没想过这么作贱自己，忍不住猛地推了那男人一把。 姜好毕竟是个女生，力气太小，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猥琐男抓住，他嘿嘿笑着，另外一只手就想对姜好上下其手。 “都来到风月场了，还给我装什么纯情？” “放开我！” 姜好挣扎大喊着，在猥琐男的咸猪手差点就搭到她身上时，他忽然被人提起来了。 没错，就像是拎小鸡那样，被人提着后颈直接举到了半空，然后重重摔了下去。 是林寻安！ 姜好几乎都看呆了，这猥琐男目测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之间，体重有小二百斤。 而林寻安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可以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把这男人提起来！ 那男人被摔得厉害，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林寻安大步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到姜好面前，他声音不大，却让人感到安心。 “没事吧？” “嗯，没事。”姜好心有余悸地回答。 她看向林寻安时，林寻安正侧过身，朝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不时，一名满臂文身，身材高大的络腮胡男人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林寻安不知跟络腮胡男人说了什么，就见络腮胡男人提起那猥琐男的领子，拖着他向出口走去。 同时林寻安也向前走去，姜好经过了这件事，不敢再距离林寻安太远，她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舞池后，推开一扇巨大而沉重的磁门，姜好跟着林寻安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林寻安抬手敲了几次门，里面无人应答，他微微叹了口气，直接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浓重的烟味从里面蔓延至门前。 姜好向里面望去，房屋中静悄悄的，与外边的嘈杂仿佛是两个世界。 房间没有开灯，走廊中昏暗的灯光隐隐照着屋中的陈设，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书桌和双人床，而床上被子里鼓鼓的，似乎有人在沉睡。 “真是的……” 林寻安嫌弃地扇了扇飘到鼻尖的烟气，轻车熟路地打开灯，毫不客气地把被子里的人拽了出来。 “不都提前告诉你今晚有要事吗？怎么睡这么早？” “早什么！”被子里的人被搅了好梦，十分不爽地挣扎着坐起来。 那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细眉长眸，五官立体，白皙的锁骨处漏出一段黑色文身，像蛇一样围绕在她细长的脖颈上，一头柔软蓬松的银色卷发随意散落至腰间，美得妖冶且锋利。 “大哥你看看清楚，这都半夜2点了，正常人早就睡了好吧！” “你不是向来日夜颠倒吗？” 林寻安双手插兜站好，又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了句：“活了两千年的你算正常人吗？” “少废话，反正我现在很不爽！” 女人翻身下床，还想对着林寻安继续输出，不经意一瞥，发现了静静站在门边一言不发，而且神情惊讶的姜好。 她指了指姜好，问林寻安道：“玄阴的主人？” “嗯。” “你要早说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我不就等你们了吗。”女人边说，边对着林寻安心口来了一拳。 她笑眯眯地走到姜好身边，自我介绍道：“我叫楚焱，是无风楼的老板，也是林寻安的朋友，当然，以后我也会是玄阴的……新主人。” 玄阴的新主人？ 姜好的脑子有点乱，果然，这支笔只有有了新的主人，才能让之前的人脱离它的掌控。 比如说自己，再比如说之前在鬼市遇到的少年。 “可是姐姐，这支笔实在太危险了，你真的可以……” 姜好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脑子里想起方才林寻安说的那句话，他说：“活了两千年的你算正常人吗？”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难不是人类吗？ 姜好眼睛逐渐睁大，就见女人像听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得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寻安，她刚刚叫我姐姐哎，果然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这个人果然很不对劲，她的笑点怎么这么奇怪？不过她看起来挺和善的，应该不会像鬼市里的那群猛兽一样吧。 林寻安转过身道：“别闹了，先来处理玄阴的事情。” “哈……哈哈……抱歉抱歉，只是许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楚炎笑声逐渐平静下来，对姜好道：“不过我可不是女人，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 不是女人？ 姜好有些惊讶，楚焱的确长了一张很让人惊艳的脸，甚至比很多明星还要好看，更别说放到普通人群里，但他竟然是个…… “当然，我也不是男人。”楚焱微微弯腰，对着姜好笑容灿烂地又补充了一句。 “啊……啊？” 姜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她惊愕的目光里，楚焱转身接过林寻安手中的玄阴。 那瞬间，楚焱眼神变了变，他笑道：“果然是个好东西，可惜，如果任你在人间游荡，一定会惹出大乱子。” 说完，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左手一划，竟然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刃划在皮肤上，鲜血汨汨流出，尽数被玄阴吸收。 随即，楚焱不知在什么地方拿出一张用黄符，贴在了玄阴身上，又返回姜好身旁，用同样的方式取了她的血，滴在玄阴身上。 玄阴的笔尖在昏暗的卧室中闪着微弱，却极为鲜艳的光，随即慢慢熄灭，直至变成一根普通的毛笔后，楚焱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了。” 就像是她与玄阴缔结契约一样简单，楚焱也顺利成为玄阴的新主。 等楚焱在解决完问题之后，将玄阴放到一个手臂长短的盒子里面。 他懒懒道：“放心吧，只要玄阴留在无风楼，就不会惹出乱子。” “嗯。”林寻安侧头对姜好道：“事情解决了，走吧。” 一旁的楚焱夸张地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开始了碎碎念。 “大半夜扰人清梦，事办完了连声谢谢都不说，我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当年真是识人不清，活该我今晚上给自己找事做，这难道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 林寻安对着他挥了挥手机，楚焱立即眉开眼笑地冲两人来了个飞吻，连微乱的发丝都飘扬起来。 “谢谢林老板，期待您下次光临！” 第九章 异化的身体 等林寻安把姜好送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这一路上姜好的好奇心简直要冲破天际，那支玄阴是什么来头？那个叫楚焱的人是什么来头？身边这林寻安又是什么来头？ 不过他们肯定都不是普通人，姜好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以后也不会再有接触了，知道得太多对自己也没好处，这一路就忍住没问。 昨晚是实打实地熬了个通宵，姜好浑浑噩噩地上完课之后，连饭都没吃，就马上回宿舍补觉，谁知刚回宿舍，徐甯和安茜两个人一见她，就开始阴阳怪气。 “哎呀，工作一晚上不休息就去上课，可把姜好累坏了吧，快坐下休息吧。” “人家赚的是钱，再说了，金主长得那么好看，就算稍微累点，姜好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那倒也是，就是不知道这金主能留几天呢。”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姜好，姜好现在疲惫不堪，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瞪了她们两人一眼就准备上床睡觉，可是她们刚才说的话，刚好被推门进来的舒蕴听见。 舒蕴不爽她们两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直接把手里炒米粉往桌上一扔，骂了她们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造谣污蔑别人。” “我可不敢随便诬赖你家姜姜。”徐甯不甘示弱，“不信你看看咱们学校表白墙上都传遍了，都在问咱们宿舍里的这位大美人多少钱一晚呢！” 姜好愣了愣，她都不用特意去看表白墙，朋友圈里都有照片，是姜好从林寻安车里下来的照片。 那张照片不知是谁拍的，只拍到了林寻安修长的背影，但姜好的脸却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人距离很近，还有些暧昧，像是依依不舍的告别，再加上林寻安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被人误会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舒蕴不以为然。 “别人误会也就算了，你们俩也信就是脑袋进屎了，大家一个宿舍里的，谁不知道姜姜是什么样的人。” “舒蕴，我看你就像那井里的蛤蟆没见识，说不定过两天人家金主的原配都找到学校了，你还在这里无脑维护人家呢。” “安茜！” 舒蕴的忍耐快到了限度，姜好连忙给她顺毛，“小蕴别生气，等会我就报警，查一查是谁在传播我照片和谣言，省得有人在这里污蔑别人都不带打草稿的。” 姜好提完报警这件事，安茜和徐甯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就不再说那些风言风语了，而累了一夜的姜好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迷迷糊糊被舒蕴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两人结伴去小吃街觅食。 别说，姜好一天没吃饭了，她真饿得不得了，穿好衣服就和舒蕴出了校门。 “小蕴，谢谢你在看到照片的时候还相信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你还记得我加班的那天……” 两人聊着天，姜好在前边走着，打算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舒蕴，可她一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小蕴……小蕴……”姜好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回答。 她拿出手机拨打舒蕴的手机号，手机里面却传来了未在服务区的声音。 姜好心猛地一缩，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果然又像是昨天一样，街道寂静到连蝉鸣都听不见。 “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老是吓我？” 姜好嘟囔着，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四字真言，但是好像并没什么效果，因为她在墙角处又看到了那抹沾了血的白色身影。 姜好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昨天是因为玄阴在身上，她才能逃出这个地方，可今天她除了一身正气什么都没有，嘴里的“阿弥陀佛”念得更快了些。 藏在墙角的东西此时也发现了姜好，它将头慢慢探出来，粘腻的血顺着快要及地的头发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下一秒，那东西就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冲着姜好跑过来，被拧断的脖子里发出姜好听不懂的声音。 “啊！啊——————！！！” 姜好惊恐地喊了起来，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喘着粗气，发现自己还在宿舍里。 原来是一场噩梦。 她虚脱至极，出了一身的冷汗，舒蕴及时递过来一杯水，“做噩梦了？” “嗯。” 姜好心有余悸地接过水，缓了缓就好多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从这天开始，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哪怕只是睡上十分钟，她肯定会梦到那个东西。 这样接连一星期的时间，姜好几乎被熬到精神恍惚，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偶然。 不只这样，她的身体这两天有了奇怪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好的额头上冒出两个指甲大的，特别对称的肿包。 轻轻一碰就疼的要命，而且一天比一天红肿，姜好忍着疼摸了摸，那肿包硬得像个圆形石头。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冒出来了。 终于在一个周天的早上，她带着黑眼圈再次出现在林寻安面前。 此时两人距离过近，姜好甚至能清楚闻到林寻安身上特有的奇异木香，她不禁有些脸红心跳，可林寻安下一秒说出的话，让姜好脸都白了。 “你的身体异化了。” 可能是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姜好从脚尖一直冷到头发丝。 “异……异化？”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姜好不禁瞪大眼睛，她知道变异，那异化又是什么东西？ “嗯。”林寻安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你还记得把玄阴交给你的那只半鬼吗？” “那个小男孩！” “嗯，他跟你一样同为人类，但他与玄阴相处时间过长，鬼气侵体，身体就异化为半鬼。” “你都说是因为那个男孩跟玄阴相处时间太长，他的身体才会异化，可我才拿了那支笔两天，身体怎么就发生变化了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第十章 夺舍 姜好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一把抓住林寻安的袖子，“我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吗？” “问题不大，拔除你体内的鬼气即可。”林寻安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件简单的小事。 “那麻烦您帮帮我！医药费，哦不……您的做法费我会支付的。” 听她这样说，林寻安原本淡漠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 他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额头上的这对包是鬼气凝结所在，只有让它完全长出再拔除鬼气，才能治根治本。” “还需要多长时间呢？” “大概……”林寻安估摸了一下，“一周之后。” “那这段时间我就只能顶着两个包过了？” “不止。”林寻安玩笑般地轻点她头上的包，“大概三五天之后，会有一对犄角从你的血肉中生长而出，我想这会比肿包更引人注目。” “啊……啊？” 犄角？ 像牛魔王那样吗？ 姜好想到自己顶着一对硕大的角走在学校里，就感觉有些欲哭无泪，不过还好，只要她忍耐一星期，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刚刚说服自己暂且接受一下这对犄角，又听林寻安道：“因为鬼气影响，你这段时间应该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你说过的那个白衣女人。” “那怎么办？她会不会缠上我？” “嗯，会。” 姜好无奈又无语，这个人怎么总能淡定从容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那……” 她话还没说完，林寻安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望着她道：“走吧，我们去解决这件事情。” “怎么解决？用符把她封印吗？” 姜好脑子里闪出以前看过的林正英系列。 “那是道士才会做的事，如果你想直接封印她，应该去无风楼找楚焱。” “他是个道士？”姜好后知后觉，跟上林寻安，八卦地凑上前：“他到底是男还是女？” “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原来那晚他不是开玩笑，他是从泰国做的手术吗？” “……” 姜好实在太好奇了，一路上忍不住不停地问东问西，林寻安的耳朵像是自动失聪了一样，一个问题都没回答，直到他把车停到学校后门，才说了句：“到了。” 两人下车后在学校后门散步似的转了两圈，但是姜好没有像上次那样看到那个东西。 听林寻安解释说兴许是那个东西灵气并没有那么强大，中午阳气最盛，她总要有所收敛。 姜好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太阳下山之后，她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另外她比较头疼的是……姜好抬眼看了看四周。 果然，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总有几个人要在她和林寻安身上停留几秒。 现在学校本就有关于自己的那些风言风语，现在自己和林寻安在学校门口转来转去，等自己再回宿舍之后，安茜和徐甯不知道又要蹦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怎么了？”林寻安看她表情有些不自在，问道。 “没事，肚子有点饿了，刚好到中午了，林医生，我请你吃午饭吧。” 反正中午那个东西是不会出现的，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也好在这儿干等着。 姜好说着，转身刚拉住林寻安的袖子，手上却传来一种粘腻的触感。 在她转身看去的那一刻，看到的并不是林寻安的脸，而是一个女人血肉模糊的五官。 在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季中午，姜好如坠冰窟，她脑袋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下一秒就尖叫着想要推开那个将要跟自己脸贴脸的女人。 可她跟上次一样，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手脚像绑了一堆石头，难以移动一步，嗓子里也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好几乎要崩溃了，这个林寻安到底靠不靠谱！他不是说中午阳气最盛，这个女人不会出来的吗？ 而且现在这个女人就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要对她做什么，林寻安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救……命……” 姜好甚至连眼皮都不能动一次，她瞪着酸痛的眼，眼睁睁看着女人沾血的手离她越来越近，浓烈的腐烂味和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女人的嗓子里依旧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她冰凉刺骨的双手慢慢抚摸到姜好的脸颊，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姜好身体发颤，现在她距离女人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可以清楚地看清女人的面中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砸烂了。 她的头部被击伤得更加严重，姜好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伤口处沾血的脑花。 姜好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甚至想现在不如晕过去的了。 就在姜好被吓得浑身发抖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见那女人一直说的好像是“别害怕……” 姜好屏住呼吸，想再仔细听的时候，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紧闭上眼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腿脚一轻，身体也恢复了原样，原本死寂的四周也有了风声和音乐声。 “妈，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你和我爸先睡吧。”姜好的嘴里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之后她才感觉到奇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出租车上，手里拿着一部手机，而手机的款式是很多年前时兴过的小灵通。 “没事，这几天店里不是很忙，我跟你爸也不累，等你回来，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牛肉面。”手机另一端传来中年女人慈爱的声音。 姜好感觉“自己”很开心，又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说道：“还是爸妈最疼我，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知道回来晚自己也不备点零食在路上吃，下次你再回去的时候妈给你多带点。” 手机另一端的中年女人叮嘱了几句，“姜好”就挂断了手机。 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好像把别人给……夺舍了？ 第十一章 她的过去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姜好还是认清了这个事实。 不过这个身体虽然能动，但并不会按照姜好的意识去做出动作，自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女孩的每一个动作，听她说出每一句话。 姜好，哦不……是她现在的这个身体，看了看小灵通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这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让姜好震惊的是，显示屏上显示的居然是2005年！ 好家伙，她这是穿越了？ 姜好平时喜欢看网文打发时间，别人穿越都是穿越到古代架空，最少是民国，轮到自己穿越，就才往后穿了十几年？ 就在她处于震惊中还没缓过来时，听到旁边出租车司机问了句：“你是大学生？” “嗯。” “怎么这么晚回家？” 姜好听见自己说：“之前学业太紧张，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家了，现在放了暑假，就想早一点回去。” “大学生好啊……” 司机拐了个弯，这条路上路灯比刚才那条路上还少，四周还都是两米多高的青纱帐，姜好不禁有点害怕。 “师傅，回家好像不是这条路啊？”女孩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噢……这是条近路，比大路近半小时的车程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姜好感觉到女孩也有些不安，不自觉地往车门旁边缩了缩身体。 “我不想走近路，你拐回到大路上吧。”女孩提防着，紧握着手机说道。 “嗨呦……”司机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这一句话把女孩问了个满脸通红，她没有回答，而是又说了一遍：“我多给你五十……不，我多给你二百块钱，你把车开回大路上吧。” 在零五年二百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正常司机听到这加价肯定就回去了，但这人又在后视镜里看了女孩一眼，突然猛踩了刹车，骂道：“妈的，大学生就是比村婆子难骗！” “你……你干什么！” 女孩惊恐大喊一声，在司机停车的时候，女孩赶紧去拉动车门想要逃跑，但车门已被司机反锁，她连忙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是刚按开手机的按钮，手机就被司机夺走扔了出去。 姜好不停嘶喊着救命，她一次次用手捶打车窗玻璃，却无济于事，她眼睁睁看着司机从前座挤到后座，捂住她的口鼻，把她按在身子底下。 “大学生就是细嫩，卖给别人就可惜了，不如老子享受了！” 笨拙肥硕的男人口中说着污言秽语，粗糙的手掌从她的口鼻一直移动到脖颈，死死掐住，直到把女孩掐得面色青紫没有反抗的力气，才不紧不慢地用胶带缠住她的手。 姜好崩溃地看着那个畜生撕开自己的……不，是撕开女孩的衣服…… 疼痛、屈辱、绝望、恐惧都通过女孩情绪钻到姜好的心里。 她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着…… 难熬的一夜过去，女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用微弱的声音祈求他放过自己，可禽兽怎么会有人的感情，她看着那个恶心的男人提好裤子，然后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砖头，狠狠向着女孩面部砸去…… “啊！！” 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姜好像是被解开束缚一样，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动弹了。 因为害怕，她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蹲下身颤抖地抱住自己，想要忘记刚才的噩梦。 而那面目全非的女人就站在自己旁边，眼泪混着血滴落在姜好脚边。 姜好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嗓音沙哑战栗，“那……那个女孩……是你……” 她看着面目全非的女人点头，姜好分明是害怕这个女人的，但那一瞬，她对女人的恐惧全数化作复杂的情绪，上前几步抱住女人残破的身躯，放声大哭。 “太痛了……太可怕了……” 女人蜷缩在姜好怀中，也呜呜咽咽地哭着。 刚才姜好和女人一起度过了那段如同地狱的经历，还没有从绝望中抽出身来，兴许是因为太过感同身受，姜好抬起来头，她不管不顾地抓住女人冰凉的手，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女人眼下的骨头都已碎裂，漏出半颗眼球，姜好清楚地看着她在哭，她听见她从喉咙中混乱不堪地吐出两字，“回……家……” “你想回家？” 姜好担心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谁知姜好话还没说完，突然擦着她耳边飞过了一个发光的东西。 瞬间，姜好的身体突然有了一种热到要燃烧的感觉。 那东西直逼面目全非的女人而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恐怕就要被那个东西戳出一个窟窿了。 那女人虽然勉强躲开了，可她似乎十分痛苦，身体倒在地上不停扭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折磨她。 “你怎么了！” 姜好连忙想要上前，肩膀忽然被人扣住，她回头一看，是林寻安。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她！” 姜好现在没空跟林寻安说那么多，她挣开林寻安的手跑到女人身前。 林寻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对姜好的反应感到奇怪，但他看出姜好很关心这个女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本来悬在女人上方的，会发光的东西像是有感应一般，稍稍离得远了些。 女人的挣扎渐渐停止，从地上爬了起来。 姜好在确认女人没事之后，看向那个发光的东西，那好像是一团会移动的火球漂浮在半空，单单看着它，姜好都觉得炎热无比。 而身旁的女人对林寻安更为忌惮，她畏缩地躲在姜好身后，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林寻安一眼。 “你不是很怕她吗？”林寻安开口问道。 “刚开始是的，现在……”姜好侧过身看着女人，说道：“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姜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林寻安讲了一遍，在讲到那晚的经历时，她的害怕也溢于言表，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颤的。 “她被埋在这里十九年，她找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第十二章 恨意难消 “原来如此。” 随着林寻安说出这句话，那团一直漂浮在半空的火球回到了林寻安手中。 包裹在它周身的火焰逐渐向中间聚合，最终成为匕首的形状，被林寻安装进口袋。 “既然不是恶灵，便无需除掉。” 随着火球消失，四周的温度也逐渐恢复正常，姜好问女人道：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回去。” 女人张了张口，在喉咙中吐出几个音节，姜好听不清她说什么，又凑得近了点，“姐妹我没听清，你多说几遍。” “聚营城，安怀镇，格北胡同48号。” 这次听得很清楚，聚营城离这里倒是不远，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个详细的地址。 姜好思考着，她忽然愣了一下，刚才女人发出的声音也太清晰了，几乎与常人无异，姜好猛地看向女人，而女人也惊讶地看着她。 她的脸恢复原样了！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和姜好差不多的年纪，白皙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略显稚气的双眼，喜极而泣的嘴角还带着一对小梨涡。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生。 这么多年，恐怕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真正的模样了吧…… 姜好更加心疼眼前的女孩，她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困在一个地方近二十年，她会不会疯掉。 “走吧。”林寻安站在一旁，并未对女孩的变化感觉惊讶，姜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林寻安帮她恢复了容貌。 “可是我离不开这个地方。”女孩紧皱着眉头，“我试过无数次，每次都走不出去。” “现在可以了。” 林寻安撂下一句话，独自走在前边。 身后的姜好拉了拉女孩的胳膊，对她说道：“姐妹，林医生有两把刷子，他不是把你脸治好了吗，试试又不会亏本。” 不等女孩回答，姜好就拉着他的手走在林寻安后边，果然如她所想，没走多远，他们就回到了原本的街道上。 十九年前的城市和十九年后的城市肯定大不相同，女孩惊叹地看着身旁的高楼大厦，眼睛都忘了眨。 “是不是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姜好笑吟吟地问了一句。 “是啊……如果我还活着，就能亲眼看到这座城市的变化了。” 女孩垂着头，神色失落，姜好刚要上车，直觉告诉她女孩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还没等她仔细看，就听女孩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带我出来，在我回家之前，一定要杀了他！” 女孩语气一变，忽地从她周身冒出许多黑色的雾气，林寻安急道了句：“不好！” 姜好惊讶地向女孩的方向看去，女孩身上的黑雾直冲姜好而来，姜好瞬时眼前一片漆黑，同时腿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一旁的林寻安刚要制止女孩，便见姜好晕倒，他连忙抱住姜好，也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女孩就已经逃脱得无影无踪。 姜好眼前一片漆黑，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沉沉浮浮，像是被沉浸在望不到底的黑水之中。 就在她胡乱猜测自己是不是又要看到什么奇怪东西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对不起，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太过危险，我只有利用你才能逃脱。” 姜好回过头，女孩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神情悲切，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你真要杀他？” “他毁了我，也毁了我的家庭，这么多年的痛苦，他该用命偿还！” 姜好没有立场劝女孩放过一个杀人凶手，那晚的痛苦她是亲身经历的，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女孩的绝望和恐惧。 “放心，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不会有事的，谢谢你带我离开那个地方，如果能轮回转世，我一定会记得你……”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团雾气飘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姜好感觉自己本来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林寻安的副驾驶上。 “对，尽快查找出那个人现今的地址，只要能挖到商珺沅的骨骸，再和凶手的dna做比对，问题应该不大，嗯，好……再见李警官。” 林寻安听见她这边有动静，宁和淡漠的眼睛往这撇了一眼，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我了解过了，05年商珺沅……也就是她的案子，最终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最终是以失踪为结案的。” “是以失踪结案的，那就说明凶手并没有被绳之以法。” 姜好捂着昏昏沉沉的头，无力吐出一口气，“人们总说坏人自有天收，可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阻止她。” “为什么？”姜好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为自己报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要救一个禽兽？” 林寻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好歹是个现代人，遇到事情请先找警察帮忙好吗？而且现在只要找到她的尸骨，再运用现代科技，有很大的可能找到凶手将其判刑。 既然可以用法律处置凶手，为什么要让受害者的魂魄牺牲掉可以往生的代价？” 这话问得姜好一怔，兴许她是因为被女孩的那段记忆影响的太深，才会有这种法外狂徒的想法，正常来说，她想的应该先是报警才对。 可是…… “那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 只听他淡淡道：“凶手最好是祈祷他能留下点证据。” 林寻安语气并没有什么威胁，但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看得姜好心里毛毛的。 姜好不禁有点害怕林寻安，可后来一想自己又没干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她又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如果说魂魄伤害生灵的话，就不能再往生了吗？” “嗯。天地之间有自己的秩序，无论任何原因，只要生灵害人，便会引来天雷，被击得魂飞魄散。 如果她真的杀了那个凶手，怨气是出了，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我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他，否则一入夜，那个凶手就凶多吉少了。” 第十三章 大火 姜好沉思几秒，“人真的有轮回吗？” “嗯。” “如果是这样对比的话，那的确不值得。”她喃喃着，靠着椅背看向车窗外面，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林寻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原本淡漠的眼神变得沉黑隐晦，随即又移到了别处。 夏季的黄昏很长，直到快晚上八点天边红霞才逐渐转暗，一所老小区前停着一辆破旧的出租车。 天黑后不久，一名大概五十多岁，体态肥硕的男人抽着烟从单元楼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浓痰。 “妈的，现在这年头越来越难干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遇到好货。” 说着，他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车门，一脚油门出了小区，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车座后面坐着一名眼神怨毒的半透明长发少女。 男人开着车来往于各个酒吧会场，奇怪的是今天转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坐他的车。 好不容易遇到一对喝得醉醺醺的情侣，他们刚要上车，情侣中的男的就“啪”的一声关了车门，嘴里骂司机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像是要拼车的人吗！” “喝多了吧你，哪tm有人拼车！爱坐坐，不坐滚蛋，别找事！” 司机也是个暴脾气，要不是小情侣即刻坐上了另一辆车，他怎么也要跟那男的打一架。 心里憋着气，车开得也快了，转眼这都要凌晨了，眼看今天一毛钱都没赚，男人不禁心火更盛，没想一转弯，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孩在冲他挥手。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泻火的来了！” 他把出租车停在女孩旁边，打开车窗仔细看了看，女孩低着头，不过能看出长得白白净净挺清秀，身材也挺不错，一看就还是个学生。 “去哪儿啊？” 女孩也不说话，直接坐到了副驾驶，抬手向前指了指，“聚营城，安怀镇。” “呦……这么远！” 而且还偏僻。 男人心里窃喜，等把车开出市区，到时候不就……嘿嘿…… 他特意走了条偏僻道路，等离开市区后，男人就开始不老实了，直接把手放在了女孩腿上，一点点把她的白裙子向上掀去。 “小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也不怕遇到危险啊？” 她像是没感觉一样，一言不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啧，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该不会就是干这一行的吧？那还有什么意思？ 男人瞬间没了兴趣，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没劲！” 他刚要把手拿走，那女孩忽然把他的手按住。 “果然是个在卖的小婊子！” 男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想抽出手，可没想到女孩看起来瘦弱，力气还挺大。 “十九年前，你就是在这儿杀了我。”女孩幽幽说道。 “什么？！” 司机后背一凉，女孩抬起头，原本姣好的面容在他面前一点点腐烂，一块块血肉伴着脓液滴在男人手背上，他眼看着女孩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白骨。 “啊！！” 男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同时车辆失去控制，撞到一旁的树干上，巨大的冲撞力使整辆车翻倒在地。 男人的身体被方向盘挤压住动弹不得，他忍着剧痛与恐惧看向副驾驶的方向。 别说什么女鬼骨头架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妈的，出现幻觉了。” 男人试了试他的左手还能动，想要从兜里掏出手机，可眼睛不经意一瞥，那抹白色的身影又出现在车窗外面，眼神怨毒地盯着他。 他立时头皮发麻，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边挣扎边惊颤着大叫：“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你要偿还我这么多年的折磨。” 随着女孩的眼中流出血泪，男人忽然嗅到车里蔓延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坏了！这车随时要炸！ 男人冒了一身冷汗，慌张无措地向女孩拍打着车窗求救。 “我……我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不管你是哪路神仙，都求你放过我吧！” 女孩冷眼望着男人的嘴脸不为所动，此刻她只想看他向当初的自己一样，充满绝望地死去。 “杀了他之后你的心就能够平静吗？”林寻安将车停在不远处，下车问道。 女孩未曾移开目光，她答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他活着，我的心就会受尽折磨。” 姜好从车里钻出来，看着那个禽兽还活着，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坏人没有得到惩罚，喜的是她还没有走上不归路。 “珺沅！” 她向女孩走了几步，在离商珺沅不远的地方停住。 而商珺沅许久没听过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微微一怔，向姜好看去。 “我们来的路上时候林医生已经报警了，现在有很多警察在埋葬你尸骨的地方寻找证据，现在的科技比十几年前先进了太多，有很大的可能性能用法律惩罚这个人渣，你不要搭上自己的前路！” “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而已，现在距离我死的那年太过遥远，他们真的能找到证据吗？” “这……” 姜好不想骗她，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很小的。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就这么放过他，我只能活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永不超生。” “可如果你杀了他，就再难与你的亲人团聚了，也再难轮回了。” 姜好不忍，可商珺沅神色更为悲切，也更坚定，“我的父母这些年也一定是生不如死，我更不能放过他！” 看来她在做这件事之前已经考虑好了，姜好无计可施，忽听林寻安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人的生命并不会因死亡停止吗？” 商珺沅表情悲伤，又听林寻安道：“你今天杀了他，然后他变成魂体，开启下一世轮回，而你，从此消失殆尽，那你今天杀他有什么意义吗？” “我……” 商珺沅开始不知所措，她仿佛又陷入了绝望的惶恐中。 “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林寻安不知什么时候点着一根烟，他走上前，看着车里面色如土的男人，从容地吐出一缕白烟，漆黑的眸子溢出挡不住的厌恶。 “你根本不需要杀他，只需要让他生不如死。” 微凉的夜风吹来，烟头上的火星飘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在触到车边漏出的汽油时，霎时转为铺天盖地的大火。 第十四章 林医生求收留 在姜好惊愕的眼神中，火舌将出租车包围得严丝合缝，不过，奇怪的是这场大火像是有灵性一样，丝毫没有蔓延到四周的草木上。 “你……” 听着男人在车里凄厉地惨叫，商珺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才是不会伤害到自己，还能报仇的方式。” 林寻安微微笑着，眼中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冷冷望着火中挣扎的人影。 他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忽然从林寻安脚下蔓延出一层薄冰直逼出租车。 而薄冰经过的地方，大火立即熄灭，要不是地上还有烧焦的痕迹，恐怕姜好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不……倒不如说在大夏天看到地面结冰更像是在做梦。 怪不得他屋子里总是那么冷，合着林寻安是个可移动空调！ 林寻安及时拨打了120，那个男人并没死，全身重度烧伤，看他的伤势大概下半辈子是下不了床了。 商珺沅也听了劝，没再执意要他的命。 大仇得报，她也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她在离去之前，又回家看了一眼她的父母。 那时朝阳初升，女孩在她的父母身旁说了许久的话，虽然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但可以看出珺沅是很开心的。 “刚刚我打听路的时候，听遛弯的大爷说，自从珺沅‘失踪’了之后，她的父母就一直在找她，这将近二十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十年前安怀镇拆迁，她的父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这一处老院子，说是……说是担心珺沅哪一天回来找不到家。” 看着眼前的一幕，姜好眼眶有点酸，“林医生，谢谢你愿意帮她。” “打发时间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林寻安依旧是不以为然的语气，但姜好却知道他一定不是外表看起来的不近人情。 珺沅告别家人后，林寻安便在她身上贴了一纸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什么，珺沅的身体便消失在半空中。 “证据都摆在这儿了，还说你不是道士。”姜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操作，一边好奇一边吐槽。 “和楚焱相处久了，最基础的道法还是会些的。”林寻安开着车解释道。 他不提楚焱还好，一提楚焱就勾起姜好的好奇心。 “那个楚焱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说他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他也不是人类吗？” “他是人类。” “那他怎么做到活了这么多年的！” 一提到关于楚焱的问题，林寻安又选择了暂时变成哑巴，不管姜好怎么问就是不肯透露半句，钓得姜好心痒无比，好奇心更重了。 不过既然从林寻安那里听不到八卦，她也不问了，转头又担心起来。 今天上午她本来是有课的，也不知道小蕴有没有帮她签到，而且……不过才一天半的时间，她头上的包好像更大了，也更疼了。 “我要不要找个帽子遮一遮，这样看起来太奇怪了。” “今天能戴帽子，过两天你只能戴斗篷了。” 林寻安火上浇油，“再过几天，你一出门就会被当成珍稀物种围观了。” “这么夸张吗？” 姜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奇怪的事情风靡全校。 哦不，按照现在网络发展，一旦有人发现这犄角是真的，她就该风靡全网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人来找她拍照打卡。 要不这几天请个病假出来住几天？ 可她能去哪儿呢？老家有些远，而且带着犄角来回不方便。 住旅馆的话……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这个月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上几天班。 林寻安之前支付买玄阴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已经存了死期，打算以后买房子用，现在实在囊中羞涩。 不然…… 姜好眼都不眨地盯着身边的林寻安，他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干什么？” “林医生，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不可能。”林寻安拒绝地斩钉截铁。 “拔除鬼气后我马上就走！” “不要。” “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不方便。” “我现在能求的也只有你了，我可以分担家务，还可以负责一日三餐，可以吗？求求你了……” 林寻安这次没一口回绝，他思考几秒，犹豫地看着姜好，“你……做饭好吃吗？” 姜好一看有商量的余地，她马上来了精神，“我什么菜都会做！保证你喜欢！” 看在美食的份上，林寻安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但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 “在你住在我家的这段时间内，要给我当助手，抵消租房的费用，你能接受吗？” “当然可以！” 姜好一口答应，这样就不至于欠林寻安那么大的人情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寻安俊朗的侧脸，这林寻安人还挺不错，要不是他，珺沅这件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如今坏人接受了惩罚，珺沅也终于解脱了，在万般不幸的情况下，这样的结局算是最好的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学校，姜好在宿舍里简单收拾了东西，借病请了几天假，就搬去了林寻安的公寓中。 林寻安的公寓就在他办公楼旁边，里面装修得极其简单，客厅中只有一套沙发桌椅和书柜。 整体都是灰色和黑色，就连墙壁都是淡淡的灰白色，不禁让姜好感觉有点压抑。 还好他书桌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枝向日葵，为阴沉沉的屋内装饰添了几分生命力。 林寻安把之前的一间储物室收拾出来，给姜好暂时住几天。 虽说是储物室，采光倒是很好，里面刚好可以放个衣柜和单人床。 不过…… “林医生，为什么你家储物室里放了这么多箱方便面？” 姜好打眼一看，几乎有十多箱方便面，还都是不同口味。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姜好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穿西装革履的人，泡面跟林寻安这霸总的气质实在是很不搭。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自己煮面好歹是干净的。” “嗯……”姜好无语，“林医生，您了解过泡面工厂的卫生情况吗？” 林寻安边往外搬泡面，边抬起头看着姜好，脸上有着难得的不悦的神色，“那至少是自己亲手煮的，总归比外面的外卖要干净些。” 有那个时间煮面干嘛不自己做饭呢？姜好叹了口气。 “林医生，泡面吃多了到老年的时候会引发高血压心脏病这种麻烦的疾病哦！” 林寻安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倒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毕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姜好想了想也是，像他这种神通广大的人，估计普通的疾病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十五章 合作愉快 两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姜好的小窝整理得干干净净，眨眼到了黄昏。 姜好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道：“林医生，我们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吧，我今天请你吃饭，就当是感谢你啦。” “你不累吗？” “有一点。”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实话，她现在不光很累，还很困。 估摸着林寻安也是一样，毕竟昨晚熬了一个大夜，今天也一直没有休息。 “再累也是要吃饭的嘛。” 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发丝，和林寻安出了门。 超市离小区并不是太远，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到了，姜好指着超市里满目琳琅的蔬菜，自信满满道：“林医生，这些菜随便你选，做得不好吃今晚我睡大街。” “哈……倒也不至于。”林寻安大致看了一遍，刚要拿几个西红柿，就看见姜好眼神有点嫌弃。 “怎么了？” “你老人家挑菜的眼光也太差了，这西红柿皮都皱了。” 她走过去把林寻安手里的西红柿放到远处，拿起一个看起来不太熟的西红柿。 “如果我们要炒西红柿，那就要选这种粉皮西红柿，这样果肉会多一点，汁水少一点，做熟之后的口感也会更好，还有要看它的形状……” 姜好滔滔不绝地给他灌输生活常识，林寻安就在旁边安静听着。 这么多年，除了楚焱这个自来熟外，林寻安从不会与任何人深交，也许是因为他单方面认识了姜好很多年的原因，面对每天都精神力旺盛的她，他倒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先把材料选对了，最后做出来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姜好把选好的西红柿放到塑料袋里，又把袋子塞给林寻安。 “老师的课已经讲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你再去挑选西红柿，一会我要检查成色哦。” 说完她就绕到另一边挑选别的蔬菜，就在姜好烦恼再买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真没想到从这儿遇到咱们学校的大名人啊。” 姜好脑子一疼，翻了个白眼，连头都懒得回，手里继续挑选着东西，烦躁道：“是啊，早知道会遇到你们，我就换个地方买东西了。” “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不会傍上金主，就不想理我们了吧。” 安茜生怕来来往往的人听不到似的，特意放大了音量，果然引得人人注目。 姜好更烦躁了，回过头瞪着她们两个，她还没说话，就又听徐甯在一旁煽风点火。 “可不是嘛，前两天就是夜不归宿，这几天直接把东西在宿舍搬走跟人家同居了，连舒蕴都不理了，可不就是攀上高枝了吗！” “你们俩怎么随地大小便，怎么，看到别人不回宿舍就是去勾搭男人了？你们俩是不是经常这样做呀？” 姜好不想和别人发生冲突，但是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不甘示弱地回击。 不远处的林寻安听见声响，拿着挑好的西红柿走过来。 “怎么了？” “没事，遇到两个没有教养的人，被她们喷了一身的粪，难洗干净。” 林寻安被她的比喻恶心了一秒，他轻咳两声，忽然揽住姜好的肩膀，向他怀里一靠，开始胡扯起来。 “你们误会了，是我追了姜好很长时间，她一直不同意，才没告诉过身边的朋友，我们现在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希望你们不要对她造成困扰。” “啊……嗯，没错！以后谁敢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撕烂她的嘴！” 姜好一秒入戏，瞬时倚到林寻安肩膀上，故作亲密状。 “老公，不理她们，我们回家。” 姜好的这声称呼叫的那是一个流畅自然，听得林寻安有点心虚，他轻声应了一句，就被姜好拉着向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倒不是姜好不打算计较这件事，主要是这两天已经够累了，等她身上的鬼气被拔除之后，再给她们算这笔账！ 身后两人不敢相信地相互看了一眼。 “以前是我们小看这个姜好了，没想到她段位这么高，竟然钓到了这么帅的男人。”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过她在咱们学校算是出名了。” “哼哼，也不知她这个男朋友看到那段视频还要不要她……” 徐甯和安茜在后面小声嘀咕着，已经走远的姜好没有在意，等他们走出超市后，两人默契地一个松开手，一个主动保持距离。 “林医生，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肯定会离乳腺结节更近一步。” “乳……咳咳……不用客气。” 林寻安脸颊微红，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鼻尖，忽听姜好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们两个肯定在骂我！” “你们有过节？”林寻安手里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东西，问姜好道。 “才没有！就是有些人一天不欺负别人就浑身难受。” 姜好嫌弃地侧身向后看了一眼，“这种人不像伤害珺沅的禽兽作恶多端，但像苍蝇一样缠人，没有多大杀伤力，就是纯纯恶心人。” 一提到她们姜好就忍不住想要吐槽，林寻安见她不开心，主动转移话题，“我们买了不少蔬菜，今天要做哪道？” “看你喽，你今天帮我这么大忙，任你点菜！” “好！那就麻婆豆腐。” “还有番茄炒蛋。” “没问题！” “再熬点粥？” “必须的。” “……” 夕阳落下，天边一片红霞，仅剩的光芒将两人影子拉长，交叠，逐渐消失在街角处。 夜色渐浓，在两人合作下，两个热气腾腾的菜很快就被端上了书桌。 是的，书桌。 林寻安这屋子里的东西真是能省则省啊。 “林医生，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姜好一脸自豪，说到厨艺这方面，她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林寻安夹起一块豆腐，鲜美滑润，入口即化。 他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这种温热的饭菜了，看着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姜好，林寻安突然有了一种想学习做饭的冲动。 “嗯，好吃。” “那是，小时候我妈工作忙，我就已经开始学习自己做饭了，虽然没什么天赋，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做的总归是不难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而且林寻安回到家之后，就换了宽松的白体恤和休闲的灰色运动裤，这样看起来，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两人吃完饭一起打扫厨房卫生时，林寻安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联系人的名字，随即按下接听键。 第十六章 鲛人 “郑女士您好，见面的时间要提前到明天下午三点吗？好，没问题，明天见。” 他说完后挂断电话，似是随口问姜好道：“你听说过鲛人吗？” 姜好想了想答道：“是变成泡沫的那位吗？” 林寻安无语，没再说什么，姜好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的闹铃响了才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外面电闪雷鸣，这么大的声音她愣是一点没听见。 姜好打了个哈欠，打算先去洗漱，刚推开房门就被外头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哆嗦。 客厅冷得就像一晚上没关空调一样，估计又是林寻安放的“冷气”。 “醒了？” 姜好向沙发望去，林寻安已经穿戴整齐，正在书桌前整理资料。 她应了一声，简单的洗漱过后两人就出了门，在车上林寻安把刚才整理的文件交给姜好。 “你提前了解一下客户的资料。” “嗯。” 姜好翻看着文件，表情越来越怪，想起昨晚林寻安提过的鲛人。 不过那时候她实在太累了，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就用小美人变泡沫的故事敷衍了林寻安就去睡觉了。 可现在这资料上写的内容就很……嗯……怎么形容呢，就很神奇就对了。 车上，姜好问道：“鲛人不就是美人鱼？” “嗯。” “那这位王珩先生是一位美人鱼狂热爱好者？” “嗯。” “他说自己见到过美人鱼？并一直在寻找他们？” “嗯。” “他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人鱼？” “嗯。” “他说他见过鲛人，他是不是看错了，不小心把儒艮看成了鲛人，毕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的。” 见林寻安又开启了哑巴模式，姜好把看了个大概的文件合上，还是算了吧，比起聊天，林医生好像对车窗外的大雨更加感兴趣。 “你是这样认为的？” 就在姜好以为林寻安打算就这样一直沉默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林寻安将眼神从车窗移动到姜好的脸上，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恩，毕竟美人鱼是不存在的啊。” “是么？”林寻安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但这抹笑容并没有让姜好感觉到林寻安平易近人，却反而让她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姜好答道：“当然了，虽然网络上偶尔有些关于美人鱼的视频或图片，可后来也都有人指出那是特效合成，或是略有些相似的儒艮，一直没有人能拿出美人鱼确实存在的证据啊。” 姜好虽然看了不少关于人鱼的电影，但就算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再美好，也应该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艺术品吧。 “可也早在东晋的《搜神记》中就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林寻安停顿了一下，看向姜好的眼睛，“古人不早就拿出过所谓的证据吗？” “如果在古代的时候，鲛人是一种确定存在的生物，那为什么在现代科技这么发达的情况下，却没有人拍到清楚的人鱼照片？” 姜好提出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林寻安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回应姜好。 他将头转向车窗，像刚才一样静静看着打落在车窗上的雨点，似乎刚才的对话都是姜好的错觉。 她不自觉的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听林寻安的意思，难道这东西真的存在？ 要换了十天前的姜好，她绝不会有这么大胆的猜测，自从经过玄阴和珺沅一事后，她对这种未知的东西多了一丝敬畏，能接受度更高了。 毕竟鬼魂都是存在的，传说中生物的存在也就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因为太危险了……” 就在姜好以为林寻安会一直缄口不言的时候，林寻安紧锁着眉头，轻轻呢喃地说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姜好没听清，她看向林寻安时，林寻安还是刚才的模样，好像从没有说过什么话，姜好也知趣的没有在问下去。 “林先生请下车吧，已经到了。”司机大叔将车停在了郊区的一栋别墅门口，提醒道。 “谢谢。”林寻安打开车门，姜好也拿好文件和伞跟了上去。 按响门铃之后，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她很漂亮，有一种老式港台女星的气质，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她大概就是这所别墅的女主人了。 “真抱歉林医生，下这么大的雨还要麻烦您过来，快请进。” 女人热心地将林寻安与姜好迎进来，并拿来毛巾，让两人擦干脸上的雨水，他们寒暄了几句，女主人就带着两人上楼。 姜好边走边看着别墅里的装饰默默感叹，这位王珩先生也可以算作一位“狂人”了。 从刚刚进门的大厅开始，几乎每个角落的装饰都有人鱼的元素。 或者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或者是壁柜上大大小小的雕塑。 姜好站在一幅幅油画面前仔细观察，这房间内的每一件物品都看起来精细无比，想来也是价格不菲。 这位王珩先生在照片上看着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啊，可这房间的众多装饰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所喜欢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林医生，不瞒您说，这些年我为了改变阿珩对某些事物的看法，给他请过不少医生，可他一直对心理医生很抵触。” 女人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身边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心理医生到底能不能让她的丈夫改变。 “您放心好了。”林寻安有礼貌地笑了笑，道：“我会尽力为王先生治疗的。” “那就拜托您了。” 女人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阿珩，医生到了，可以进来吗？” “恩，请进。”浑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不要说姜好，就连林寻安也是明显的愣了愣。 比起书房，看来书房外面的装饰都是很平常的，可这个书房是什么鬼？ 要说里面的摆设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一套沙发，一套木色桌椅和一个放满书的书架，这些是几乎是所有的书房都必备的。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会有人把自己的书房设计成水族馆的样子？ 第十七章 被同化的身体 书房的整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组成，里面装满了水，不同的种类的海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甚至还放了水母珊瑚和水草。 难不成这是这位王珩先生给自己准备的游泳池，没啥事的时候就去里面游个泳？ 说不定还会偷偷穿个鱼尾啥的…… 想到这里姜好一阵恶寒。 虽然林寻安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王珩伸出手，说道：“您好，王先生，我叫林寻安，是您太太给您预约的心理医生。” “您好，林先生。”王珩站起来和林寻安握了握手。 姜好趁机偷偷瞄了一眼王珩的裤子，松了口气，鱼尾什么的，这个脑洞真是太可怕了。 “请坐。”王珩说到，随后看向他的妻子，“臻臻，去帮客人倒点热茶吧，外面气温有些低，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对对，你看我一忙就忘记了。”女人笑道。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看她的丈夫接受了看心理医生的原因吧。 “林先生，恐怕是让您白跑一次了。”王珩看妻子关上门之后立马变了一个态度。 语气礼貌，且有着藏都藏不住的不耐烦：“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但我会按照您和我妻子谈妥的价格给您的，您只需要按照和我妻子约好的时间过来即可，一段时间后，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的。” “这些都是您平时用来研究鲛人的资料？”林寻安似乎没有听见王珩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走到书架旁边看了看。 “不错，挺难得的，几乎古今中外所有关于鲛人资料都收集在这里了。” “请离我的书架远一些。”王珩礼貌而不客气地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难道林先生看不出来这里不欢迎您吗？” “可是这些资料除了告诉你鲛人是真实存在的之外，还告诉了您什么？” 林寻安继续无视王珩的怒气，走回到书桌旁边，语气淡然道：“您妻子很欢迎我们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王珩皱眉道。 “我是来为您进行治疗的，您妻子可是重金提前预约了好久的。”林寻安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公文包放在书桌上，坐在了王珩对面。 “那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生病！”王珩明显有些生气了，一字一句道：“现在，请你们出去！” “王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些资料除了让您更加坚信鲛人是存在的之外，还告诉您了什么？” 林寻安似乎一点都没有都没感觉到王珩的怒气值一直在上升，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王珩的底线。 “这些书有没有告诉您，鲛人最有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告诉您，要怎样才能让鲛人现身？您用了这么多年来研究这些书，它们有没有告诉过你哪怕一丝有用的线索？” 面对眼前这位可以用“厌恶”一词来形容的心理医生所提出来的问题，王珩一瞬间竟无话可说，这些年对鲛人的执着让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了解，可成果…… 姜好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满屋火药味让人不敢出什么动静，虽然只有王珩一个人在发火。 “这些资料什么都没有提供给您，而我却可以解释您所有的疑惑。”林寻安说道。 “怎么解释，用所谓的科学解释？”王珩冷笑道，“这种回答我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了。” “我只解释您想要知道答案的，比如……”林寻安停顿了一下，用指尖轻点了一下王珩腕间带的一颗浅蓝色的珠子。 那珠子只有食指指甲大小，姜好甚至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要说那珠子的质地，看起来像是玉，可总感觉蒙着一层灰尘，不似玉般通透，硬要说的话，它更像是圆形的玻璃。 “比如说，您佩戴的这颗铠鲛灵珠。” 林寻安轻轻说出的一句话，却让王珩的表情从极度的厌恶到惊愕，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王珩说不出一句话。 “再比如说，您对某位鲛人的感知。” “你怎么知道……” 林寻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再次让王珩不知道去回复他什么。 如果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如他所说可以解释一切的话，王珩几乎想将所有的问题都抛出，可是越到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还很清楚的知道这颗铠鲛灵珠对人体的影响。” 林寻安看向王珩，扬起嘴角，又道：“很显然，没有人比您更加了解它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您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或是改变您的生活方式，而是您被这颗珠子所同化的那一部分身体。” 同化？同化什么？难道像自己被玄阴异化同样？ 姜好不禁瞪大双眼，而且看那王先生的表情也该知道林寻安没有乱说。 不是，人类这么容易就被这些奇怪的种族异化吗？ 一旁的王珩盯着林寻安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之后，王珩走到书房门前，从里面锁死了房间。 他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挽起了左边胳膊的袖子，当王珩露出自己胳膊的时候，姜好震惊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王珩佩戴的那颗珠子之上的手腕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反着银色和暗绿的光，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皮肤…… “王先生，您确实不是最需要心理医生，您皮肤病这么严重该去医院的。” 这个房间并没有人理睬姜好的建议，林寻安侧过头来看了姜好一眼，姜好识趣地闭上嘴。 “自从那年海难开始，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肉眼看得见的，我的身体在不停地长着鳞片。看不见的也有很多，比如……” “比如您发现您的身体坚不可摧，任何东西都不能伤害您，再比如您可以在水中呼吸自如。”林寻安说道，王珩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的……”林寻安略有所思，喃喃道：“在陆地上果然比在水中同化要慢上许多。” 第十八章 铠鲛灵珠 “这几十年来，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我可以看见她想要努力地寻找着我……不，也许她是在找这颗珠子，她仿佛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在做梦。” 王珩抬起左手看着那颗浅蓝色的珠子，“我也知道过我变成这个样子是它的原因，我也曾想尽方法想将它取下来，可不管用尽什么方法，这根系住灵珠的线仿佛是坚不可摧的，甚至连个缺口都没留下。” “将铠鲛灵珠缠绕在你手腕的是鲛人的头发，这东西细如蚕丝，却坚似玄铁，普通方法肯定是取不下来的。”林寻安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虽不知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他也许真的可以解开自己多年的心结…… “您确定想要将这颗铠鲛灵珠取下吗？”林寻安再一次确认，同时提醒他道：“取下这颗珠子之后您的身体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您愿意承担这之后的后果？” 王珩笑了笑，等了这么多年，想要的，就只是想将这珠子还给她，如果不是她，也许自己早就在七岁那年葬身海底了，晚来几十年的“后果”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还给她，这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也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林寻安似乎接受了王珩的回答，又问道：“王珩先生，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不可以请您解答一下？” 王珩点点头，示意林寻安往下说。 “海中危险几乎无处不在，除了外部带来的威胁，鲛人之间也是自相残杀，每条鲛人都会有一颗与生俱来的铠鲛灵珠，它相当于鲛人的铠甲，只要有它在，鲛人几乎就可以免受外族伤害。 鲛人将它视为生命，这也是为什么您被同化后身体刀枪不入的原因。” 林寻安停顿了一下，看向王珩。 从王珩的神态上来看，他对这些并不感到惊奇，似乎已经掌握这些资料了，看来这些年他也是真的下工夫去调查了。 “而对所有鲛人来说如此珍贵的东西，却被拿来救了他们最为仇恨的人类……” “这也是我想找到她的原因之一，将近百人的轮船撞上礁石时，在那么多人都遇难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救我？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几十年。” 王珩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眼睛，似乎陷入了当年的无助和痛苦。 而姜好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王珩身上。从一开始这场无头无尾的对话就让姜好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鲛人为什么厌恶人类？”姜好插嘴问道。 电影和文学作品里的人鱼虽然有将人类当做食物的情节，可并不是仅仅只针对人类啊。 “因为人类曾经对鲛族有过两次大屠杀。” 林寻安沉默了好一会，又道：“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个我知道，出自《史记》。” 姜好回答道，可刚说完突然背后一凉，“人鱼膏是……” 林寻安点头，“人鱼膏是鲛人体脂提炼而成，可保秦陵地宫烛火千年不灭。可因秦陵而亡的鲛人远不止被提炼成长明灯的这些鲛人，而这些鲛人，只是少数。” “少数？”王珩皱起眉头。 “那第二次呢？不是有两次大屠杀吗？”姜好听故事上瘾，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二次是一‘人鲛’所为。他以一人之力，几乎屠尽鲛人全族。” “人鲛？” “人鲛便是由人鲛灵珠同化的人类，我也是其中之一。”王珩替林寻安回答道，但同时也感觉到震惊，人鲛本就极为少见，竟然还有屠尽鲛人之人？ “不管是秦陵地宫还是人鲛，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要信就信，如果是不信，就当我是讲了个故事吧。”林寻安回答道。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又问王珩道：“王先生，刚才您所说的要将灵珠归还的话还作数吗？” 王珩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如果您愿意，兴许今天便可以见到她。” 前提是，她还活着。 “当真……可以……” 王珩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如果可以再次见到她，如果可以把这珠子还给她，如果可以亲口对她说声谢谢，那他就不枉这些年的努力。 “今晚就可以，只是您要做好准备，十点钟之后我们出发去附近的海边，若她愿意见你，自会现身，若她不愿见你……” 林寻安没有继续说下去，王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林先生，小姜，这里有些水果和茶点。刚才见你们聊得开心，就没有进去打扰你们。” 女主人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端到客厅，毕竟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林寻安和姜好在客厅休息。 两人谢过女主人后，林寻安索性开始闭目养神，而一旁的姜好兴奋得什么都吃不下。 “林医生，今天真的能看见美人鱼吗？” “也许吧。”他闭着眼睛回答，“你很期待？” “那当然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美人鱼，等见了她我一定要拍照片！” “嗯。”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天就黑了，外边大雨倾盆，也阻挡不住王珩开车带着他们去往海边。 姜好能看出王珩此刻心情无比紧张忐忑，他把车开得飞快，恨不得立马冲到海里。 幸亏这种天气路上没车，可也是这种看不清一米之外的路的前提下，他居然把车彪到140！ 姜好在晕车吐了两次之后，对美人鱼的好奇稍稍降低，而林寻安则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不管是天气还是车速，似乎都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暴风雨中的黑色海浪一波波涌过来，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将海底最可怕的怪物带到陆地。 第十九章 鲛珠入海 王珩停下车之后几乎是奔跑着扑向大海，姜好穿着雨衣跟在林寻安后边下了车。 她看着王珩近乎疯狂的举动连忙想要追上去拦住他，却被林寻安一把拽住。 “你干嘛！”姜好吼道。 不是因为她有多气愤，而是她感觉王珩如果真冲到海里去，十有八九回不来了，而且像这种天气如果不靠吼的话，压根儿听不清。 姜好看见林寻安嘴巴动了动，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转眼再看王珩时，人已经踪迹全无了。 姜好瞬间慌了神，在这样的天气下，就算王珩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怕是也会被海浪卷入水中，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王珩就这样失踪在海中，那她和林寻安会不会成为帮凶？会坐牢吗？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就在姜好犹豫的时候，林寻安用手肘碰了碰她，姜好借着微弱的车灯看见王珩从海浪中慢慢站起，向这边走来。 姜好震惊地看着他，好家伙，他居然还能完好无缺地游回来！ 林寻安向王珩走去，姜好不敢靠近海边，她站在原地，在远处车灯的光照下，隐约看见林寻安和王珩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王珩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姜好马上在暴风雨中凌乱，难不成他还想在游一圈？ 姜好四下看看，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又加上这几天越下越大的暴风雨，要把地球淹了的趋势的有了。 姜好哆嗦了一下，可能是太冷了，也可能是有些不安，她慢慢走近林寻安和王珩，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结果就看见林寻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紧接着林寻安将短刀从刀鞘中抽出，将刀鞘递给王珩，王珩则将它咬到嘴里，冲林寻安点点头。 在姜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的时候，林寻安将刀刃斜放在王珩戴的那颗珠子之上，逆着鱼鳞生生地就剐了上去！ “你在干嘛！”姜好急忙想跑过去制止，这多疼啊，和活扒皮有什么区别！ 可当姜好跑过去之后突然停住了，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王珩胳膊上的鳞片被剐掉一部分之后流了很多的血，在这样的暴风雨的天气下，血本应该和雨融合流到沙滩上。 可奇怪的是血并没有和雨水融合，反而都流向那颗灰蓝的珠子。 而原本灰蒙蒙的蓝色珠子在吸收王珩的鲜血之后竟慢慢泛出红色的光。 林寻安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用那把刀剐下王珩的鱼鳞，那颗珠子吸收的鲜血越来越多，渐渐的变成了猩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也冲刷不掉的鱼腥味，而味道的源头就是那颗珠子……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珩身体上的鳞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疼得有几次差点晕过去。 而对面这位林医生的表情却冷淡得有些可怕，像是他已经习惯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 紧接着，林寻安用刀刃将系着灵珠的头发割断。 王珩忍不住大惊，这鲛人之发自己不是没想办法把它弄断过，可不管是刀割还是用火烧都没办法伤它分毫，可这黑身红刃刀轻轻一挑就断得这样彻底！ 说起来，当林寻安将这刀拿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皮肤就有剧烈的灼痛感，看来这把短刀也是大有来头。 不过钻心疼痛让王珩静不下心来细想，他臂膀上的伤严重到可以透过血肉看到森森白骨。 林寻安将刀鞘从王珩嘴里拿出来，借着雨水反复冲刷了几遍刀鞘和刀刃，让刀刃入鞘，随即一脸嫌弃地扔给姜好。 他又在地上的那堆反着寒光的鳞片中捡了两片拿起来，林寻安将珠子放在鳞片之上，那鳞片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慢慢地向上蔓延，最后将那猩红的珠子包裹了个严实。 林寻安将它递给王珩，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王珩拿过珠子，点了点头，向海边走去。 此时王珩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压在心里几十年的石头马上就要落地了。 他现在按照林寻安所说，将灵珠扔进大海，可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 王珩站在海边，握紧鲛珠，说来奇怪，他一直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如果她愿意见你，自然会出现。如果不愿见你，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王珩看着一波波涌来的海浪，四十三年前，要不是她救了自己…… 罢了罢了，王珩突然笑了，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还在犹豫个什么？ 借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归要还的吧，灵珠一旦入海，鲛人立即会感知到，两者本是互为一体相互吸引的，如果她真的不想见到他，那该还的东西也还回去了。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夜有个结果。 王珩心一横，铆足了劲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将灵珠扔尽了出去，灵珠瞬间就被黑色的海水吞噬，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林寻安和姜好坐在远处的车里，借着车灯看着王珩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几个小时动也不动，或许他怕自己转头的功夫错过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的，他的手臂都快看见骨头了，如果感冒会不会感染啊？” 姜好有点担心，刚才林寻安对王珩下手那叫一个毫不含糊。 “没关系，他比一般人的身体强壮很多。”林寻安回答道。 虽说刚才已经用扶桑将他身上被同化的那部分血肉完全剔除了，不过铠鲛灵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在它的影响下，就算王珩变回常人也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好得多。 王珩一直看着远处的大海，姜好一直看着王珩，大概是怕他一个想不开再跳到海里游一圈。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姜好开始昏昏欲睡。 虽然刚才她穿了雨衣，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睡着之后冷得更厉害了，姜好的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昏暗的车灯下，林寻安看着姜好的模样，眉目间多了一丝笑意，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 第二十章 鲛人现身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姜好立马弹了起来，迷糊了几秒钟之后，问道：“他还在等着？” 林寻安点点头，看看腕间带的手表，低声说了一句：“该回去了。”他便打开车门，拿着雨伞走了出去。 “都快四点了。” 姜好看了看外面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依旧是大雨倾盆，雷声轰鸣，她放下手机，穿上不怎么管用的雨衣。 用姜好的话来说，虽然不管用，不过有一层衣服就暖和一点吧，又拿了一把根本用不到的雨伞，赶紧跟了上去。 “回去吧，她如果不来见你，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林寻安说道。 “再……再等一会吧……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出现了。”王珩的牙齿在不停地打颤。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淋了一夜的雨，他的伤口已经泛白了，因为疼痛和寒冷，身体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 不管是真的还是臆想出来的，也许他口中的鲛人真的对他无比重要，所以他才会倾尽所有也想再见她一次。 而现在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机会了吧。姜好站在王珩旁边，隔着雨帘看着他，想着有时候执念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走吧。”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王珩终于开了口，他深深叹了口气，又轻轻重复了一句：“走吧”。 也许鲛人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毕竟鲛人对人类是充满仇恨厌恶的，兴许当年那鲛人只是一时兴起才救他一命。 “等一下！”林寻安突然叫住他们两个，压低声音道：“看那边的礁石！” 两人顺着林寻安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礁石上有一个人形黑影坐在那里，可隔着这么大的雨，看不清那人影是男是女。 姜好兴奋又紧张，不管是男是女，谁会下着暴雨跑到海里的礁石上坐着？ “是你吗？”王珩对着礁石上的人影喊道。 如果不是林寻安拉住他，王珩或许会直接游到礁石边看清楚。 “你现在是个普通人，如果他不是你要找的鲛人，那你就没命了，时候未到。” “可是……” 就在林寻安和王珩争论的时候，那礁石上的人影跳入大海消失了。 “来了。”林寻安轻声道。 “你不能走！” 王珩朝着那人影大喊一声，他挣开林寻安的手，向海中黑影的方向跑去。 “那把刀呢？” “啊？”姜好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掏了掏雨衣外侧的口袋，“在这里呢。” “拿着它，不管来的是谁，它都可以保护你。”林寻安说着，便向王珩的方向走去，姜好立马跟上。 很快，那个影子从礁石下就游到了离王珩不到三米的地方，她从海里探出头，慢慢直起身子，很明显，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女人就这样静静的待在那个地方，没有游过来，也没有离开，她似乎有些忌惮。 “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王珩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个场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身体的极度疼痛与寒冷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曾经可以感受到，你也一直在寻找我。”王珩边说边向着那个轮廓走去，海水慢慢浸没到了王珩的脖子，而对面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他已经是普通的人类了，一只手臂已经废掉了，没有办法在海中生存。当年是你救了他，现在你要看着他葬身大海？”林寻安对着那个影子喊道。 只见那影子迟疑了一会儿，便俯下身游向王珩。 “真的是你！你知道吗……”王珩喜极而泣，“你知道吗……” 王珩看着眼前苦苦追寻几十年的鲛人，没错，就是她。 那双温柔的眼睛从来都没有变过。 鲛人围着王珩游了两圈，随后便引着王珩向海边游去。 “鲛人居然真的……真的存在！” 随着鲛人越来越近，姜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样子。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清秀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赤裸的身躯上，皮肤光滑而白皙。 她上半身和人类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从腰部开始出现了细细的鳞片，下半身是一条漂亮且修长的红色且泛着银光的鱼尾。 鲛人看着王珩身上的伤，眼中露出深切的悲伤，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伤口，似乎在哭泣。 “没事，已经不疼了。”王珩笑着安慰她。“可以见到你，这些也不算什么。” 鲛人伸出手掌，她的手和人类的手差不多的模样，不过手指和手指之间连接着几近透明的蹼，指甲长而锋利。 此时她的手心里躺着那颗刚才被王珩扔到大海里的铠鲛灵珠，不过从当时猩红的颜色变回了浅浅的淡蓝色，也没有当时的鱼腥味了。 “其实这些年想要见到你，只是想把这珠子交还给它的主人，还有，就是想对你道一声感谢。” 王珩在心里积了多少年的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这一生的愿望也算是完成了。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重担。 然而眼前的鲛人看着王珩，眼神平和而温柔，她轻轻抚上王珩的头发，缓缓道：“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居然会说话！”姜好更是震惊，就连王珩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鲛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任何语言。” 林寻安走向鲛人，问道：“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在没有铠鲛灵珠的情况下是怎样活过这些年的。” “或许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奇迹吧！你对鲛人一族的事情很清楚？” 鲛人对提出问题的人略微有些感兴趣，她侧头看向林寻安，却突然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算是了解一些吧。”林寻安回答道。 而那鲛人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忌惮林寻安，不自觉地向后躲了躲。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明明是你救了我一命，为何我该感谢的人不是你？”王珩皱起眉头，难道是他记错了当年鲛人的模样？ 鲛人看着王珩，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掌心的那颗灵珠，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地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救赎 昏暗的海底，红尾鲛人正在因为失去自己的孩子而痛哭。 她永远都想不清楚为何同族之间也会自相残杀，甚至都不放过一个小小的孩子？ 不……也许在鲛人信仰的力量之中，并没有“孩子”这个词语。 有的只是强大与弱小，弱肉强食与适者生存，而她的孩子，正是这野蛮信仰的牺牲品。 海面上传来的巨大声响吸引了悲伤的黑发鲛人，很快，就有一具具人类尸体从海面上沉下。 鲛人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她知道他们的眼里盛满绝望，而鲛人自身在这时刻充满危险的大海里尚且自身难保，更别提去保护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类。 红尾鲛人正打算离开，突然间，她感受过了生命的力量，尚且活着的幼小柔软的生命，就像……就像昨日还绕着她转圈的小小鲛人。 她突然不顾一切地向上游去，游到一个女人身边，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不断向着海底沉下，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那女人是鲛人感受到的生命源泉，鲛人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推着她的后背向海面游去，那未出生的小小生命就在她腹中顽强地活着。 鲛人将她推出海面，女人似乎还有意识，咳出几口水，她一直在不停地呢喃着：“阿珩……阿珩……”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面色苍白，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鲛人的手。 也许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向谁求助，只是在她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她看见救她的女人眼中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悲伤，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所有母亲来说，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都是心如刀绞般的痛苦，此时的落难的人类女人就是另一个红尾鲛人。 也许是同病相怜，鲛人用带着细小鳞片的手抚摸着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努力地组织着人类的语言：“只能……救一个……你腹中的孩子……和……” 女人苍白的面色一怔，却没有半分迟疑。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沉入大海啊。 可这样一来…… 女人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她永远都不能看到这个未出生的孩子的模样了……女人痛苦地闭紧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海底……海底应该很暗吧，不过你不用害怕，不管在哪里，爸爸妈妈都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女人坚定地抬起眼帘，看着眼前有着乌黑长发和红色鱼尾的鲛人，没有惊恐，没有不安，因为眼前的鲛人有着一双温柔而悲伤的眼睛。 她松开紧握着鲛人的手，再一次地沉入海中，她微笑着，对鲛人说：“谢谢你……”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鲛人转身游入大海，任由女人和她腹中胎儿的生命被海水吞没，她游到那瘦瘦小小的男孩身边，他已经没了心跳，柔软的身体就像那瘦小的鲛人一样，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红尾鲛人抱紧他悲伤着，哭泣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他游向海面。 她向海中的神明祈祷着，祈祷这孩子可以活下来，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铠鲛灵珠放入男孩手心。 她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他活着。 那一瞬间，鲛人分不清自己在救的到底是这男孩，还是她自己。 很快，怀中的男孩有了心跳，他睁开眼睛，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学会了在水中呼吸，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 男孩隐约中看见她长了一条漂亮的红色鱼尾，和看见他醒来时温柔的笑容，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鲛人将男孩放在沙滩上，她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活下来，可现在灵珠已经开始和这孩子同化了，如果现在取走灵珠，这孩子也许只能保住性命，却再也醒不过来。 可若不取走，多年之后，他将会变成半人半鲛的怪物。 鲛人咬咬牙，受人之托也好，自私也好，自己都想让这孩子活下来。她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将灵珠系到男孩手腕上。 你能活下去，如此，便好。 很快，男孩就被附近的救援人员发现，将他送到医院，鲛人从礁石后边目送着他离开。 这些年她慢慢学习着人类的知识与语言，曾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在夜深人静时游到海边，等着再见当年那孩子一面，但却无功而返。 这一等便是几十年，当年瘦瘦小小的男孩长成如今的沧桑模样，人类果然是十分脆弱的。 “你的母亲已经代替你对我说过‘谢谢’了。”鲛人柔声道。 王珩愣愣地微张着嘴巴，他曾经想过千次万次当年鲛人救他的理由，偏偏没有猜中这发生过的事实。 当年他得救后更是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还活着，只是也没有想到过，他第二次的生命竟是妈妈放弃她自己，和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而换来的。 他没想到，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得来的结果到头来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 “这是你母亲的选择，如果当年她选择的不是你，她也会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之中。” 鲛人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当年救下的男孩，仿佛自己也没有失去那小小鲛人。 “她想知道你长大后的模样，看着你慢慢变得坚强，活得好好的，这是她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鲛人将身体浸入海水里，声音越来越远。 她一直想要见到当年的男孩，却也害怕见到他，她害怕当年的男孩会接受不了真相，害怕和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告别。 可这一天终是到了，她只能选择告诉他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不喜欢告别，像是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王珩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色的海水中，如同当年她看着王珩离开。 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王珩习惯地摸着自己的手腕，却只能摸到自己冰凉的充满伤痕的皮肤。 正是因为那颗珠子，两人才会互相牵绊着，如今物归原主，都知道彼此还好好活着，这几十年的执念是否也是时候停息了？ 王珩看着鲛人离开的方向，他在海边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何时，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不过已经比前些日子好很多了。 他慢慢走回岸边，三人回到车上，回到了刚开始起程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王珩的身体在灵珠的多年同化下早已异于常人，如今就算将被同化的血肉清理干净，他的自愈能力依然强大到令人吃惊。 那几乎能看到骨头的伤口处，甚至已经开始有结痂的迹象了。 姜好用车上的急救箱帮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整个过程中他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她一度怀疑王珩是不是铁做的。 “到了。”林寻安将车停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此时在旁边已经有另一辆车在等着他们了，是昨天接他们来别墅的那辆车。 “林先生，小姜，我就不请你们去里面坐坐了，臻臻看我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带我去医院。” 王珩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看得出来，他很淡然，没有了之前的急躁与不安。 “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我一生的心愿，我也知道这些年欠他们娘俩的很多，以后我会尽全力补偿他们。”王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是怎样的因果，如今的他都会坦然接受，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纵然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缅怀。 或许是因为他经历过的一切，他才明白，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您确实不需要心理医生。”林寻安笑着打开车门，对着王珩点了点头，和姜好上了那辆昨天带他们来的那辆车。 回到公寓之后姜好换下湿透的衣服，刚要洗个热水澡，摸到了衣服兜里的那把匕首，姜好这才来得及看看这把刀的样子。 她记得这把刀好像会自己着火来着，姜好将刀身拔出，这刀沉甸甸的，从刀鞘到刀身全是黑色的，只有刀刃血红血红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而且这刀的质地..... 等等！这居然是一把木刀！ 这木刀昨夜淋得通透，很是潮湿，此时在它刀身上冒着白色的蒸汽，甚至可以听见轻微的“滋滋”的声音，它在自己发热…… 姜好哆嗦了一下，难以想象林寻安给王珩剔除被同化的血肉的时候，是怎么下的手。 姜好摸了摸那木刀的刀刃，手感滑滑的，一点都不粗糙，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见树的年轮，可能是用了好多年了，难不成他还削过别的人鲛？ 姜好脑补了几个不好的画面，越看这刀越邪乎，赶紧先把它送出去，谁知一开门，就看到林寻安在浴室里走出来。 他擦拭着滴水的发丝，简单披着件浴袍，腰间系得松垮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宽肩窄腰，肌肉劲瘦斯文，性感又禁欲。 林寻安见她突然出现，手忙脚乱地扯着衣服遮住春光，脸上可疑的红晕一直蔓延至耳垂，跟平时高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事？” “你的木刀。” 姜好倒是淡定，把刀放到了书桌上，回屋之前她感觉林寻安脸红的样子挺可爱，坏心思地又回头喊道：“林医生……” “嗯？” “身材不错哦～” “……” 开玩笑归开玩笑，她当然知道非礼勿视，等到林寻安收拾完之后再去洗澡。 可能是最近总是熬夜的原因，她的头又晕又痛，强撑着洗完头，泡泡还没冲干净，姜好就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转圈一样。 姜好失去意识是前一刻，听见林寻安紧张地喊着她名字，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不知睡了多久，姜好开始有了意识，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的钝痛不断提醒着姜好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眼，就看到林寻安正坐在病床前整理什么文件。 “林医生……”她嗓音沙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林寻安见她醒了，把资料装进文件包中，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我问过主治医师了，你昨夜淋了太长时间的雨，加上没吃饭就去洗澡引发了低血糖，这才晕倒，头上摔伤的地方已经包扎好了，没大问题，别担心。” “嗯……” 姜好挣扎着坐起身接过水，一低头看见自己穿的居然是林寻安的衬衣。 她还没问什么，林寻安就一阵脸红，眼神不自觉转向别处，“昨天晚上你晕倒，情急之下，我随便拿了件衣服给你穿上，你别介意。” 姜好就算心再大，一想到自己浑身赤裸被林寻安从浴室抬出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她打了两声哈哈，装作不在意道：“没事，昨天事情太突然，我还要谢谢你呢，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 林寻安低低应着，病房里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空气中充斥着尴尬的味道，每一秒钟都是如此难熬，让人难以忍受。 就在姜好想要装睡的时候，忽听林寻安莫名说了句：“姜好，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啊？我们之前认识吗？” 姜好愣了几秒，仔细看了看林寻安的脸，别说，还真的……一点都不眼熟。 先不说林寻安拥有的异能，单说他那张好看的脸，如果自己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的话，她肯定会印象深刻。 而林寻安看着姜好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慢悠悠地开口：“你七岁的时候，西南胡同口有一个大你三岁的女孩，你们经常在一起玩。” “我当然记得那个姐姐，她家是卖糖葫芦的，她人可好了，还经常拿糖葫芦给我吃，不过她后来搬家了……” 姜好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人怎么知道她小时候的玩伴？姜好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下！你难道是！”姜好瞪大眼睛，指着林寻安，“难道你就是那个姐姐！” “我不是！”林寻安面无表情地打断姜好不太正常的脑回路。 “当年她是因为车祸去世了，她的家人才会搬家，离开那个伤心地。” “去世了？”姜好还记得当时因为小姐姐搬家的事情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世事无常。 “不过在她的家人搬家之后，你还见过她一次吧。” “不是她去世之后，她的家人才搬家的吗？”姜好有些弄不清了，这到底是怎么个顺序？ “是的，但是你还见过她一次，比如说，梦见她。” 第二十三章 戴眼镜的小男孩 姜好想了想，说道：“确实，我确实梦见过她。” “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给我一支糖葫芦。” “然后呢？” “然后被一个不认识的男孩抢走了，我当时还很生气呢！” 要问为什么姜好会这么清楚地记得一个梦，姜好叹了口气，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的姜好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邻居家的小姐姐很照顾她，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可自从妈妈说邻居姐姐搬走之后，姜好就一直很伤心。 直到有一天她梦见小姐姐拿着糖葫芦回来找她玩了，姜好当时可开心了，刚想接过糖葫芦，糖葫芦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带着眼镜的男孩抢走了，小姐姐也突然间不见了。 姜好睡醒之后，一直记得这个梦，想着如果不是那个男孩，姐姐还能陪自己玩一会呢！ 姜好越想越气，掏出了纸笔就画出了几张那个抢糖葫芦的小男孩，用透明胶贴到墙上，没事就在他脸上画叉叉。 后来被妈妈看到了，妈妈一看，“呦，我女儿还有这天赋呢！” 就直接给她报了一个美术兴趣班，奠定了姜好美术道路的基础。 直到现在，姜好在画板面前画到欲哭无泪的时候，都会默默地在几个戴眼镜的小人脸色画叉。 “嘶……你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做的梦？”姜好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林寻安几秒，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等等……眼镜？眼镜！ “难不成你是那个抢我糖葫芦的那个小男孩！” 见她有了正确答案，林寻安笑着点头。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不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救你。” “啊？” “接了她的东西，是要用命还的。”林寻安缓缓道：“那是她的怨气和不甘所化，她想要的，是你这副还活着的躯体。” 姜好打了个寒战，不会吧…… “不要小看怨气，它会让灵魂失去理智。若你自愿接受它，那它就会一点点吞噬你本身的魂，直到你的躯壳换了主人。”林寻安解释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姜好顿了顿，问了一个她觉得自己并不该问的问题。 “林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人。” 听到林寻安的回答姜好翻了个白眼，普通人才不会跑到别人梦里去，普通人才不会超度怨灵，普通人才不会在下暴雨的时候大半夜跑到海边去召唤鲛人，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 不过，姜好不管林寻安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把自己送到医院了，也算帮了大忙了。 “你当时为什么救我？” “凑巧经过。” 林寻安回答的那叫一个丝滑，丝滑得就像他早就知道姜好会问这个问题，而且准备好了答案。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推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将她放在了姜好旁边的病床上。 林寻安突然感到一股阴寒之气直冲眉心，抬眼望去，那女孩苍白的脸上有些血迹，身体也单薄得像一张纸，可这阴寒之气并非来自她的身体。 林寻安环顾四周，医院的灵体本就数不胜数，但这些都不足够构成威胁。 “没有陪同的家属吗？”姜好惊讶道。 护士处理完女孩身上的外伤，打上点滴之后便离开了，之后十几分钟都没人来到过病房看女孩一眼。 “你不是也一样吗。” 姜好一时语塞。 也是，看这女孩的模样也跟他差不多大，应该也是学生吧，说不定也是家在外地。 林寻安从公文包里拿出那把木刀，走到女孩身边，将刀尖点在她的额心，女孩的身体瞬间痛苦地缩成一团，她的身体被一层奇怪的灰色光芒所覆盖。 “她……也不正常吗？”姜好惊讶道。 林寻安没有理会姜好，他将刀尖拿开之后，女孩慢慢恢复平静。 这女孩的灵魂完好无损，可从她触碰扶桑的反应来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至少，她和非人的东西有过长时间的接触。 不一会，病房的门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打开了。 她提着水果和一兜换洗的衣服，对着姜好和林寻安笑了笑，随后脸红了起来，将东西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又偷偷瞄了一眼林寻安。 女孩细心地将水果切成块摆放在盘子里，然后坐在病床旁边，似乎在等着病人醒来。 “冒昧问一下。”林寻安走向前去，“您的朋友这是怎么了？” 女孩没有隐瞒，有点紧张道：“她……我和笑笑买完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有辆开得很快的车撞伤了她。” 女孩的脸更红了，姜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女孩将病人脸上的发丝轻轻抚到耳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真的是太危险了，对方的车窗都碎掉了，不过还好，笑笑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幸好她没有受太重的伤。” 女孩说着，又皱了皱眉头：“可为什么她就是昏迷不醒呢？” “这样啊……希望您的朋友可以早点醒来。” 林寻安递过去一张名片：“我叫林寻安，是一名心理医生，人受到惊吓也许会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如果你朋友醒来的话可以联系我。” “好的，谢谢。” 女孩似乎有点失望，看了看名片就将它放在桌子上。 姜好有点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也能给自己打个广告？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去忙了。”林寻安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又看了一眼姜好，“你也可以给你的朋友打电话，让她们来照顾你。” “嗯，谢谢。” 姜好揉了揉额头，感觉已经好多了，如果小蕴来了，她肯定会担心的不得了，还是算了吧。 姜好看着林寻安关上病房的门，突然想到自己在这睡了一夜，林寻安难道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姜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既感激林寻安，又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还有…… 姜好看着桌子上的向日葵，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林寻安放到这儿的。 她脸颊莫名有点发烫，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这个林寻安，人还是蛮好的嘛。 第二十四章 墟空 姜好以前感冒发烧都是在小诊所解决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很不自在。 姜好不顾浑身的酸痛，走到医院长廊里透透气，看了看刚结束痛苦的手，原来输水输多了手真的会肿。 “你现在出来对伤口不太好吧。”清脆的声音传到姜好耳边，姜好回头看了看，是刚刚那个年轻的女孩。 姜好碰了碰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道：“应该没事的吧，我就出来透下气，一会就回病房了。” 女孩笑着看着姜好，说道：“嗯，毕竟身体不舒服，还是多休息比较好，我扶你回去吧。” “哎？啊……谢谢……” “哎呀，不客气啦，女孩子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女孩性格很好，姜好莫名觉得跟她很合得来。 “谢谢你。” “刚才你已经谢过了，现在好好休息吧。”女孩随手帮姜好将毛毯搭在身上，便走开了。 姜好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莫名有些开心，大概是，很长时间都没遇到这么温柔的人了吧…… “走开，我们不跟野孩子在一起玩！” “我不是野孩子！妈妈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瘦瘦小小的女孩用尽全力和别人争执着，随后就是一个个的小石子伴随着嘲笑声砸了过来。 她把胳膊挡在脸前，脸上没有伤口的话，妈妈就不会发现了，就不用担心了。 等了很久，石子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姜好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挡在自己前面，欺负她的孩子也一个个消失了。 “没事了。” 男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 “林医生？” 姜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都忘记了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泡泡。 “脏死了。” 林寻安有点嫌弃，甩给了她一张纸巾，“擦干净在跟我说话。” “我在做梦吗？还是你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你觉得呢？”林寻安反问道。 “我已经没有糖葫芦了。”姜好苦笑，“你想干什么呀？” “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今天下午出车祸的那个女孩，她现在很危险。” 姜好仰起头看了看林寻安，又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体。 “我能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医生。” “这女孩的病，不是医生可以治得好的。” 林寻安皱了皱眉头：“有几只‘無’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将她的灵魂带回墟空。” “無？墟空？” 随着姜好的疑问，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逐渐变化成另一幅模样。 姜好再仔细看时，发现自己和林寻安置身于一个花谷中，各色的花朵延绵百里，看不到尽头，周围陡峭的山壁上也铺了一层华美的花衣。 最显眼的还是远处那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树，树上开满了粉白色的小花，几乎是遮天蔽日，这里简直是花的王国！ “桃……桃花源记？” 不知道怎么回事，姜好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以前学过的一篇文言文。 “这里是墟空。” 林寻安向着那棵巨树的方向走去，姜好赶紧追上去，谁知道林寻安又把她弄到什么鬼地方了，一定要跟紧他！ “不过这里只是幻境，不会有危险的。” “幻境？” 姜好累地停了下来，小时候的身体虽然轻盈，但是一直追着林寻安跑也是很累啊。 “嗯，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真实一点的梦境，不会有危险的。” 林寻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姜好：“换句话说，这里是你灵魂的内在空间，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所变幻出来的幻觉，所以不会有危险的。” 姜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种解释能听明白才怪！ “但是，那个女孩的灵体将会被带回真正的墟空，你看前面……” 姜好顺着林寻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棵让人惊叹的巨树！ 单看它的树干，估计二三百人张开手臂都不一定可以将它环抱起来，高度更是不可估计。 现在林寻安和姜好距离树干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就足以感受到了这棵巨树的茂盛。 “这棵巨树的里面，隐藏着一座宫殿，里面住着墟空的主人，名字叫寂绝。” “宫殿！” 姜好惊奇地瞪大眼睛，怪不得这棵巨树看起来高大到令人生畏，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寂绝每隔一年会吞噬一个灵魂，但被吞噬的灵魂不会消失，会在墟空中化为‘無’，成为墟空里没有意识的武器，而武器没用的时候，便会化作花。” “那这些都是……” 林寻安点点头：“那些都是被寂绝吞噬过的灵魂，那女孩的灵魂就是下一个。” 姜好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刚刚还觉着这个地方挺漂亮，知道这美景的来历之后姜好冒了一身冷汗。 而且环顾四周，这地方太过安静了。有这么多的花草，这样巨大的树木，却连一只鸟、一只昆虫都没有，安静到有些诡异。 “你想救那个女孩？”姜好抬起头，问道。 林寻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姜好，姜好感觉心里毛毛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就算你告诉我这些，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的力量太过强大，在进入墟空的一瞬间，寂绝就会发现。” 林寻安蹲下，尽量与姜好保持平视，“我需要你的身体和灵魂作为掩护，这样，就有可能在不惊动寂绝的情况下，救出那个女孩。” “不行！” 姜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助手归助手，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命重要，在跟着林寻安胡闹下去，估计她大学没毕业就没命了。 “好吧，毕竟这是需要你自己做决定的。” 林寻安站起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就只能和那个女孩商量商量了。” “那个女孩？” 是那个把自己扶回病房的女孩吗？她和这个叫笑笑的女孩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也不会一直陪着她了。 女孩的一颦一笑突然浮现在姜好脑海里，她关心姜好这样的陌生人，把自己扶回病房，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那就好，她应该会帮忙的吧？ 那她……也会很危险吧。 姜好犹豫几秒，脱口而出：“我帮你！” 第二十五章 灵猫 姜好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随后觉得这个决定太冒险，应该再好好想想的。 “你确定？” “啊？嗯……确定……” “姜好，从现在开始你自愿将你的身体和灵魂托付给我？” “是的，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 姜好话还没说完，一个发光发热的东西擦着她的耳朵边飞了过去，直中林寻安肩头，打得他后退几步，口中喷出鲜血。 “林医生！”姜好紧张地喊道。 刚要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就看到林寻安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道：“你来晚了，她已经答应了。” 林寻安的话让人摸不着边的话，姜好还没弄清是怎么个情况，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说的不算。” 姜好一愣，那是林寻安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头去，蓦然发现另一个林寻安站在自己身后。 “两个林寻安？” 分身术？ “她是自愿将肉体和灵魂交予我的，那她就是我的。” 受伤的“林寻安”狂笑起来，姜好向后退了几步，这个人是假的！ 他现在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是吗？” 后者慢慢走近，他脸上依旧淡然，只是眼中却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林寻安轻声道：“你选错目标了，她从未属于过你，更别提你今天会活着离开这里。” 随着林寻安的接近，周围的花朵和巨树像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痕，随后轰然崩塌，四周一片空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空间。 姜好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瞬间欲哭无泪。 好像记得林寻安说过，自愿接受魂体的馈赠就有可能会失去躯体，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把身体和灵魂给直接送了出去。 林寻安嘴里不知念了一句什么，刚刚那被他扔出去的发光东西浮到了半空中，是之前那把木刀。 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间变得炽热，姜好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大火边缘，皮肤被灼痛得厉害。 假林寻安似乎感觉不妙，在那把燃烧的木刀正要刺向他的时候，他一把提起姜好的身体，用手狠狠掐住姜好的脖子，尖利的指甲似乎要划破她的皮肤。 “你这武器也是奇怪得很呐，不过，看这魂体的样子，你这武器对她也是有影响的吧。” 姜好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皮肤好像在蒸发，疼痛得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一闪而过的片段，那似乎是一个房间。 “什么情况？” 刹那间，姜好好像远离了所有的痛苦，置身于那间不大的房间内。 房间里很安静，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和一张单人床。 桌子上有些乱，上面随意摆放着一些关于绘画的书和颜料，旁边还有一个画架和几盆绿植。 一幅莫奈的《睡莲》画满了整面墙，黄昏中的太阳透过蓝色窗帘的空隙照到里面，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这到底是哪里啊？ “宝儿哥，我回来啦啊！” 可以称得上豪迈的女声从玄关处传来，吓得姜好双腿一抖，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怎么办？ 怎么跟人家解释自己不是小偷，实话实说她是瞬移到这里的？估计人家就要直接报警了！ “喵嗷~~~~” “嗯？” 姜好看了看脚下，一只黑成炭的肥咪勉强从床底下蹭出来，它打了个哈欠，在原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喵喵地拉着长音，抖着一身的肉向玄关的方向跑去。 “宝儿哥，大宝宝，小可爱，你有没有想我呀~~~” 声音距离房间越来越近，姜好急到额头冒汗，这屋里也没地方躲啊！ 姜好在屋内不停地踱步，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面镜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镜子里居然没有映出姜好的影子？ 难道和珺沅那次差不多？她只有意识穿越了？ 果然，那声音的主人抱着肥咪走到房间里，在姜好身边走过，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姜好的存在，姜好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宝儿哥，你有没有想人家呀~~” 女孩对着那只臭脸的肥咪满脸堆笑，凑过来想要亲亲他，结果被肥咪一爪子摁到了鼻子上。 “这女孩好眼熟啊。” 姜好离近了仔细看了看，她好像是住在自己隔壁病床的那个女孩。 可好像也不太像啊，那女孩太瘦了，眼前的女孩起码要胖上二十斤。 “勉强想了吧，我现在想吃饭。” 肥咪嘴巴动了动，它居然说话了！姜好瞪大眼睛，这猫成精了！ 不行不行！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富、富强、民……主、自由、和谐…… 姜好难以接受，虽然她之前已经见过了冤魂和鲛人，但这和动物成精是两码事啊！ “啊~~你都不想人家呀~~”女孩似乎并没有听见肥猫讲话，用指尖轻轻捏了捏肥猫的大脸。 “可人家一直很想你啊，不是说要做彼此的天使吗，嘤嘤嘤~~~大宝宝你这只小渣猫~~~” 姜好一脸黑线地看着趁机把脸埋在肥猫肚子上的戏精女孩，又看了看肥猫，它似乎已经认命的见怪不怪了，将圆圆的小脑袋歪向一边，任由女孩趴在它的肚子上一顿蹂躏。 不知道为什么，姜好莫名有点同情这只黑成炭的肥咪。 “好啦好啦，不跟你闹了，小可爱过来吃饭啦。” 女孩笑眯眯地把脸从黑猫的肚子上抬起来，亲了亲黑猫的大脸，从桌底拿出猫粮倒入一个精致的小瓷碗中，黑猫喵了一声跳下床，跑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咯嘣咯嘣地嚼了起来。 女孩则拿起一颗苹果，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皱起眉叹了口气：“宝儿哥，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 黑猫边吃边呵呵一声：“你每天晚上都这么说。” 扫荡完瓷盘的猫粮后，肥咪一个箭步就跳到床上，趴到女孩身边，满足地打起了呼噜。 “宝宝宝宝，亲亲就好~~亲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呀，一嘴毛！” 女孩跑到洗手间漱漱口，又回来吃着苹果唱着不着调的歌，肥咪则眯着眼睛一脸嫌弃。 姜好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扬，这不大的房间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温馨的家。 第二十六章 达成共识 姜好眼前场景突然一转，女孩红着眼睛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一颗苹果看了看，又丢到了一旁，抱着肥咪用过的瓷盘呜咽起来。 “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了，傻黑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嗯？是那个扶她回病房的女孩。那这位养猫的女孩，也就确实是隔壁病床上那个叫笑笑的女孩了。 傻黑？那只肥猫到底有多少名字？别说，这个名字还挺搭。 “他都跑丢一个月了，我们也找了一个月了，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呀。” 女孩替笑笑擦了擦眼泪：“说不定傻黑抱住哪位大佬的腿被带回家了，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比在你这小房间里吃猫粮好多了，我们要往好的地方想呀。” 应该不会了。 姜好看了看趴在笑笑身边的半透明的黑猫，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火锅，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瘦到皮包骨头了，我今天请你吃好吃的，快点快点！” 女孩拉起笑笑就往外边走，黑猫似乎像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两眼瞪得溜圆，尾巴和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向玄关的方向，发出阵阵低吼。 姜好也跟着跑了过去，发现玄关处正缓缓冒出两团灰色的烟雾，黑猫露出尖牙利爪跳向半空，不停地撕咬吼叫，不一会，那两团烟雾竟凭空消失了...... “呸，真难吃！” 黑猫嫌弃地吐了口口水：“就你们这样的辣鸡还想从我手里抢人，也不看清谁才是爸爸！” 真是个灵活的黑胖子！ 姜好忍不住感叹，都忘记再一次吐槽黑猫居然会说话。 不过，这肥咪变成魂体的样子好像有点怪啊，好像有哪里不对…… “咣！” 随着关门的声音和两人一猫的背影，姜好才后知后觉。 “这猫居然有两根尾巴！” 随着姜好后知后觉而来的，除了发现那只肥咪有两根尾巴以外，还有皮肤的炽热和脖子上的剧痛。 姜好艰难地睁开眼睛，果然又回到了这个修罗场。 林寻安控制着那把火刃，尽量让它远离姜好，却又在不停地寻找可以发动攻击的瞬间。 后面掐住姜好脖子的人不停地冷笑：“这个魂体果然还是有点用的。” 姜好觉得脖子更痛了。 更痛，但是并没有感到呼吸有多困难，这种痛更像是被尖尖的利爪钳到了肉里。 姜好脑子在不停思考着，话说刚才看到那些场景也是从这人触碰到自己之后。 利爪……利爪？ 难道他是…… “宝……宝儿哥，大宝宝，小可爱！” 姜好闭着眼喊了出来，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果然，明显感觉身后那人身体一僵，指甲的力度也小了很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称呼？” “我还知道傻黑呢，咳咳……你先放开我……我们又不是敌人，再说了，你不就是想救那个叫笑笑的女孩吗，说不定咳咳……我们还有办法帮你呢！” 姜好情急之下说道，又对林寻安指了指那把飘在半空的火刃，“我觉得这事可以和平解决，您老人家快收了神通吧。” “你确定？”林寻安眉头紧锁。 “确定确定！” 再不把那刀收起来姜好不知道这肥咪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快被烤熟了。 肥咪见那刀已入鞘，稍稍松开掐住姜好脖颈的手，将她挡在自己身前，时刻提防火刃再次出窍。 “咳咳……下手真黑呐你，脖子都给我掐出血了。”姜好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在房间里看到的肥咪总是一副睡不醒的呆样，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 “林医生，你说我的灵魂被猫挠伤了，身体会不会得狂犬病？” “猫？” 林寻安沉思了一下，按照白天的时候那女孩和扶桑接触时所产生的反应来看，确实像猫这种阴灵的特征。 “这个……傻黑啊，不是……宝儿哥宝儿哥……”姜好学着笑笑满脸堆笑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长着林寻安模样的肥咪。 果然，这货一脸嫌弃。 “咱们无冤无仇的，您这么折腾我对您也没啥好处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肥咪阴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奥，你说宝儿哥，大宝宝和小可爱啊。” 对面的林寻安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这几个名字真的太…… “刚刚我在触碰到你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记忆。” 姜好小心翼翼地看着肥咪，生怕这只猫一个激动再挠她几下，结果就发现肥咪用一张惊讶且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这种眼神……”姜好被盯得心里有点发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你说你会有办法帮我？”肥咪话题一转，眯起眼睛，低着头嗅了嗅姜好：“敢骗我的话咬烂你的脖子！” 姜好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当然不敢骗您老人家，您别看我是个普通人，我对面的这位这可是尊大神，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留余力的为您老人家效劳！” 说完之后姜好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就把林寻安牵扯进来了？ 不过，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就说明了他已经做好躺浑水的准备了，哎呀不管了，小命重要！ “我可没说过要帮这只猫。” “哈哈哈，林医生这种关键时候您就别这么傲娇了。” 姜好干笑着，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停地对着林寻安挤眉弄眼：“白天在医院的时候您不是也想救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吗，您就不能在救她的时候把我也捎带上吗？” “你想救那个女孩？” 林寻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原以为那女孩的意外就是这猫妖造成的，没想到…… “对！你们看，我们是不是达成共识了！” 姜好赶紧对着肥咪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线：“您可以松开我的后脖颈了吗？挺疼的。” “好吧，姑且先相信你，对面这尊冷面神确实很有意思。”肥猫皮笑肉不笑地松开姜好。 第二十七章 话痨小猫 好不容易得以脱身，姜好第一反应就是躲去林寻安身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你这么痛快就放过我了？” “那是！哦，对了，我在你后脖颈下了一道咒，如果你们不听话，我打个响指，你的灵魂就会瞬间化为尘土。” 肥咪伸出自己的长爪子吹了吹，不经意的说出让姜好崩溃的一句话。 “我该谢谢您老人家吗……” 姜好欲哭无泪的看向林寻安，林寻安对她摇了摇头。 阴灵下的咒术即便是杀了施咒者本身，咒术也不会消失，除非它愿意自己解除。 “不用谢。” 肥咪大摇大摆的走到一旁，随着“砰”的一身，恢复了黑胖黑胖的原型。 “小可爱？” 林寻安指着这只肥咪看向姜好，姜好捂着脖子点点头。 这名字，真是让人叫不出口。 “其实就这几只‘無’，我自己对付它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附身在人类身上伤害我的手下！” 肥咪趴到地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洗了把脸：“那个谁……” “我叫林寻安。” “奥~~我跟着我手下一进医院门口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为了不惹麻烦我就没进去，没想到还是跟你搭上关系了，其实我是拒绝的，毕竟我自己也是有办法的。” 肥咪眯起眼睛露出奇怪的笑容，毛茸茸的小爪子指向一旁的姜好，“这就是我的办法。” “变成我的样子去骗取姜好的灵魂与躯体，将她的魂体代替那个女孩的魂体交给‘無’，然后占领他的躯体活下去……嗯，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林寻安走到一旁，看着这只胖成球的黑猫，以猫的智商能想到这一步算聪明的了，如果它换个目标的话应该会成功的。 “哎呦，你挺聪明嘛！”肥咪难得的一脸赞赏。 一旁的姜好差点哭出声，关我什么事…… “不过现在计划变了，那个谁……” “我叫林寻安！” “我觉着你那把刀挺好玩的，外边那几个虚空的狗腿子就交给你了，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肥咪潇洒地甩了甩两根尾巴，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 “交给我？”林寻安冷笑，“你交给我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灵体受了重伤，不仅赶不走‘無’，而且还自身难保了吗！” 肥咪的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看向林寻安。 “你继续待在这里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地方慢慢恢复，或者你在等待……死亡。” “什么？”姜好一愣，肥咪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啊，而且肥咪刚刚掐住他脖子的力道也不像受伤呀。 “如果你在躯体死去的那一刻，及时找到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许就不会被‘無’伤害到如今的地步，你为了保护一个人类，甘愿放弃这么多年的修行？” 林寻安走到肥咪面前，弯下腰抓起它后脖颈上的皮毛，将它提到自己眼前，和肥咪四目相对。 “这么喜欢人类的阴灵可不常见，你是我知道的第二个，比起救那个女孩，我对你更有兴趣。” 肥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头到尾巴哆嗦了一下，毛都炸开了，随后又摆出平时的一副嫌弃脸：“咦~~真恶心~~” 林寻安放开肥咪，笑道：“算了，帮你一次吧。这里还算安全，你待在这里躲一躲。” “所以关我什么事！”姜好感觉自己被牵连了。 “他不会伤害你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交‘房租’呢，忍一忍。”林寻安拍了拍姜好的肩膀。 她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哼~~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我乌黑柔顺的皮毛，你看，那个谁摸了摸我的后脖颈就答应做我的手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好再一次怀疑这只肥咪到底是不是像林寻安说的那样身体虚弱。 三天后的早晨。 姜好双眼无神的呆坐在病床上，她现在每天除了要忍受头痛外，还要忍受肥咪在脑海里的聒噪，没想到那只肥咪除了极度的自以为是以外，还是个话唠。 林寻安临走之前，对姜好说了句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医院之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好真的是无聊透了，这几天没有林寻安的一点消息，再这样下去姜好觉得自己就要忍受不了那只肥咪了！ 对面这女孩是怎么忍受这只话唠的肥咪这么多年的？ 奥，对了，这个叫笑笑女孩也是个话唠和戏精的结合体。 可现在的笑笑和姜好在肥咪回忆中看到的笑笑简直是两个人。 这女孩在林寻安走的那天就醒了，看样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再也没有什么笑脸了。 有时候姜好睡着的时候，会感觉到肥咪用她的身体去偷偷看女孩，可怜巴巴的蹲着女孩的病床旁边，有时候姜好也挺心酸的。 不过说实话这姑娘如果半夜醒过来估计会被肥咪，哦不……会被姜好吓晕过去，说不定姜好还会被当成变态。 姜好想到以后的发展趋势不禁打了个寒颤，默默祈祷林寻安可以快点赶回来。 话说，自从肥咪住进这个身体，姜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看到肥咪的回忆。 刚开始还感觉挺新鲜，后来就有一种窥视别人生活的罪恶感。 这些回忆一般都是戏精女孩和肥咪的日常犯二，倒也没什么别的，除了这女孩在上厕所或洗澡喜欢开着门以外，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姜好发现如果笑笑关上门，这只肥咪会一直在门外以各种腔调和声调不停的嚎叫了，实在是太烦人了！ “我真的看到它了！” 笑笑一遍又一遍的对旁边的女孩解释：“那辆车撞过来的一瞬间，我看到宝儿哥跑了过来，它的身体变得很大很胖，把我护了起来，我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我根本……根本就没有撞到那辆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激动，你躺下好好休息。” 女孩替笑笑盖好被子，无意中又看到了林寻安留下的那张名片，随后便拿起名片放到包包里，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给笑笑找个心理医生。 “喂，那个谁到底靠不靠谱？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 姜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又看到了那只肥咪。 第二十八章 它们出现了！ 时刻得不到休息的姜好很累，她扭过头，随口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们也刚认识不久。” “看来你跟他一样不靠谱！”肥咪伸了个懒腰，开始舔爪爪洗脸。 “小丫头，那个谁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看起来比你好玩多了。”肥咪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不是说了吗，我跟他不熟。” “哼~~~不告诉我拉倒。” 肥咪大摇大摆走到姜好旁边，左看右看，最后坐到姜好面前，笑得高深莫测：“別苦着一张脸了，这样吧，看在你让我住在这儿的份上，我答应实现你一个愿望。” “拉倒吧，您现在不是身体虚弱吗？” “别听那个谁瞎说，实现你一个凡人的愿望还是绰绰有余的！”肥咪用爪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我想上天也可以吗？”姜好揉着隐隐作痛的脑壳敷衍道。 “当然可以，就是有点困难。” 肥咪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提了这么奇葩的要求，这大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实现这个要求呢？ 对了，有了！ 姜好看着肥咪两眼放光的模样，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就是随口一说，这猫妖好像要准备搞事情啊。 “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送你的身体上天，可是我有办法送你的灵魂身上天！” “对！你真聪明，把我的灵魂送出去你就可以霸占我的躯体了，你修行了多少年才让你这么聪明啊！” 姜好揪着肥咪的大胖脸转了两圈，却被腾空而起的肥咪用爪子摁到脸上，一个重心不稳就躺到地上。 肥咪坐到姜好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猫，我真是太伤心了，嘤嘤～～～” “这不就是您老人家最初的计划吗！快从我身上下去，你太重了！” “这的确是我最初的计划，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肥咪叹了口气，从姜好身上摇着尾巴跳下来，“放心吧，人类灵魂离体七个小时之内没有危险的，何况你只是上天溜达一圈，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毕竟我都比你多活了好几个轮回了。” “那，怎么个操作？”姜好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人的灵魂还可以飞起来？ “很简单！”肥咪突然像气球一样越变越大，越变越胖，刚开始像牛犊般大小，后来体型大到竟要占满了整个空间。 这副姿态，姜好在肥咪的回忆中是见过的，在那辆车将要撞向笑笑的一瞬间…… 这段回忆反反复复出现了至少十几次，每一次出现的时候，就算姜好明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都会忍不住感到害怕。 姜好想，这大概是肥咪的情绪随着回忆一起传达到她这里了吧。 除了活了很多年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的猫妖，遇到了什么都愿意给它的笑笑。 虽然它什么都不说还经常摆着一张臭脸，但是同时，它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保护她周全。 姜好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对彼此的依赖和保护。 “宝儿哥，我快被你挤死了……” 姜好被挤到角落里，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但肥咪依旧以看得到的速度在变胖变巨大化。 “放心，就算是普通的魂体也不会这么脆弱的！” “哎哎哎哎，我真的快……” 姜好的身体感受到不能承受的重量之后，竟然被“砰”的一声挤出了那个空间，摔倒在病床前。 姜好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现在居然站在自己的病床旁边，而病床上的“姜好”正笑得开心。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肥咪坏笑着挑了挑眉，姜好背后一阵发冷，用自己的脸做这个表情看起来真是诡异。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吧！” “说得容易，我这可是第一次变成这种灵魂状态，说上天就上天啊！” 不过话说，自从变成了这种样子，姜好发现自己的各个感官好像都比以前清晰了不少。 姜好本来是一个不喜欢戴眼镜的近视眼，但是现在站在窗户边上却可以清楚看见医院对面的电线杆上面贴的小广告，而且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 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发现现在这样还挺好玩，哎哎……啊！” 姜好刚想回头看看肥咪，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伸出手用力一推，姜好的身体竟然穿过墙壁向下摔去！ 要死！这可是八楼！ 姜好慌忙间捂住眼睛，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坠地的疼痛，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飘在半空中，肥咪就站在不远处的窗台边依旧是一脸的鄙视。 “咳……” 姜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也对，现在她已经变成魂体了，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怎么样。 “小丫头，试着向上走一走！” 肥咪勾了勾手。 “向上？” 姜好试着将脚一步步迈向空气中更高的地方，发现在魂体下的状态踩在空气中如履平地，甚至不费一丝力气，仅靠意志便可以向上移动。 “好神奇！” 姜好很快就瞬移到肥咪旁边，惊叹不已。 “哼~~大惊小怪！” “我可是第一次做魂体，当然会感到神奇了。” 姜好不以为然，向肥咪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以免吵醒笑笑，毕竟肥咪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那是什么东西？” 姜好本想在窗前看看笑笑有没有被肥咪吵醒，结果却看到了几团灰色的烟雾在笑笑病床边缓缓出现。 这种东西在肥咪的回忆也是见到过的，也是造成笑笑出意外的元凶！ “是墟空的狗腿子。” 肥咪咬牙切齿，而且这东西数量还不少，看来是这段时间在姜好的躯体里待的太安心了，它居然没有留意到这些东西！ “宝……宝儿哥，怎么办啊？” 林寻安不是去对付它们了吗？它们现在出现在这儿，是不是林寻安已经…… “当然是一个不剩的全部吃掉！！” 肥咪瞬间从姜好的躯体里脱离出来，护在笑笑旁边。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告别 随着黑猫的低吼，它的身躯变得如同公牛般大小，健硕的腿部肌肉支撑住灵活的身体，柔顺的皮毛在月光照耀下漆黑发亮，两条尾巴高高地翘起，一双金色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姜好发誓，这绝对是她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生物！ “快回到你的躯体！” 肥咪，哦不，是帅猫对姜好喊道：“一会我顾不上你！” “我怎么回去？” 姜好赶紧移动到倒在地上的躯体旁边，转头发现肥咪和那几团烟雾撕打在一起，它已经没空搭理她了，慌乱之间姜好发现居然有两团烟雾冲着她就飘过来了！ “来不及了！不要让它们触碰到你，快躲开！！” 姜好听罢赶紧避开那两团烟雾，移动到距离肥咪不远的地方。 可毕竟身后没有眼睛，等姜好觉察到时，那灰色的烟雾已经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将她包围了！ 在触碰到烟雾的那一刻，姜好的魂体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气，肥咪的嘶吼似乎也像是隔着一道墙般，什么也听不清了。 随着那股香味，姜好的头痛得仿佛要炸开了，眼皮却越来越重，脑海中的声音不停地对她说，只要睡着了，便会远离这种痛苦。 姜好正要沉沉睡去时，突然被一阵灼热惊醒，围绕在她身边混浊的烟雾和浓郁的花香都以逃命般的速度远离姜好。 姜好看了看头部上方不远处的地方，那把火刃正死死地将包围姜好的那团烟雾钳在墙壁上，随后便落了个烟消云散。 “林寻安！” 姜好惊喜的喊了他的名字，她自己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林寻安自己居然会这么开心，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人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吧！ “回去告诉寂绝，这女孩的灵魂你们带不走，如果想要，让他亲自来拿！” 林寻安走近那几团烟雾，它们立即四散躲开，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病房。 肥咪气喘吁吁地将其中一团烟雾摁在脚下，嘴里还叼着两团，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烟雾在林寻安接近之后，本来是烟雾的形体，表面逐渐结成冰晶状。 仔细看的话病房的地上和窗户上都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笑笑在睡梦之中裹紧了被子。 这就结束了? 肥咪不敢相信，它拼了命一次又一次都没有赶走的东西，这人出面说了一句话就结束了？ 肥咪歪头咬烂嘴里的烟雾，眯着眼睛看着林寻安，这小子果然来头不小！ “你真是不想要命了，以你魂体的损耗来看，你最多还可以撑三天。”林寻安走到肥咪面前，凝视着它金色的瞳孔。 嗯，的确是及其漂亮的生物。 “我不能眼看着它们带走她。” 它面色痛苦的趴在地上，随后又变回了肥咪的模样。 姜好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抱起肥咪，将它放在笑笑床上。 它虚弱不堪，“谢谢你救了她……” “是你救了她。”林寻安摇了摇头，“我本来知道敌人是墟无的人以后，没打算帮你们的。” 肥咪略带歉意的看了看林寻安和姜好，又蹭了蹭女孩的脸，便要起身离开。 “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是待在她身边的话，魂体消散的阴气会对她造成影响。” “那你要去哪里呢？”姜好走到肥咪面前，捏了捏它的胖脸，眼眶有些发红，“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嗯……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带她去吃一顿火锅吧，她念叨了好久的。” “就这个？” “嗯。” 姜好看着肥咪逐渐消失的身体，回头看了看林寻安，林寻安知道姜好想问他什么，他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额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姜好出院回到了公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姜好都会想肥咪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毕竟对笑笑而言，肥咪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就算它曾经再重要，可是在它离开之后，时间会毫不留情地带走一切，她依旧会有她的世界。 可是对肥咪而言…… 姜好看见的记忆，并不只是肥咪和笑笑一起的画面，还有它曾经数不清的，独自生活在人间的日日夜夜。 而笑笑是它漫长岁月的唯一的光芒，它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哪怕是魂体的灰飞烟灭也没有过一丝犹豫，她是它的瞬间，是过客，是烙印，也是永恒。 兴许值不值得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们心中自有答案。 姜好闭上双眼，伴着窗外的微风沉沉睡去。 她没睡太长时间，就感觉额头上的包就明显比之前痛得厉害很多，准确地说，还从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服用止痛药了，否则整个头都疼得难以忍受。 好在那时头上缠着纱布，旁人才看不到那两个包，不然恐怕她会被当成怪物。 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就算吃了止疼药也疼得格外厉害，钻心刺骨的难受，就好像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在额头上。 剧烈的痛感让姜好冷汗淋漓，她用力咬住自己下唇，但仍然难以忍受。 强忍着打开灯拿过镜子，姜好竟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额头上的包上钻出两个三厘米左右的小犄角。 那犄角最顶端是浅浅的红色，越往下颜色越浅，几乎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原来不是牛角……还挺可爱……” 姜好苦中作乐地捏了捏粉粉嫩嫩的小犄角，“嘶……好疼！” 她立马放下手，一口气闷了五粒布洛芬，深呼吸躺到床上。 可姜好低估了自己身体内鬼气的力量，止疼药不但没生效，还疼得越来越厉害，她身体也越来越烫，姜好感觉自己都快要热得爆炸了。 不知忍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扣响，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姜好，我方便进来吗？” 是林寻安！ 姜好像是找到了救星，她忍着剧痛打开门，眼前的林寻安睡眼惺忪，头发有些凌乱，很明显也是刚刚醒来。 这样的他没有了平时的那种精致凌厉感，更像个普通男孩子。 “林医生，你来得刚好，我的头好疼……” 第三十章 拔除鬼气 林寻安走进来，“嗯，我感觉到房屋中鬼气四散，过两天应该就能为你拔除体内鬼气了。” 姜好脸颊微红，眼眸含着水汽，明显她的体温又升高了。 “这两天正是关键时期，你会很难受，稍微忍一下，两天之后就没事了。” 林寻安说着，修长的手指抚向她额头痛得最厉害的地方。 一阵清凉在姜好额头蔓延开来，就像一股冰水抑制住了夏日的炎热。 不过短短几秒，她的疼痛就减少了大半，姜好刚才头痛得睁不开眼，现在精神明显好了太多，原来林寻安比止疼药还管用！ “这两天我会尽量帮你减轻痛苦，早点休息吧。” “谢谢林医生。” 头痛得到缓解，姜好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的经历虽然奇怪又危险，但有林寻安在身边，她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睡意逐渐袭来，姜好沉沉睡去。 可今晚的痛苦只是个开始，第二天姜好的体温不断升高，头也疼得仿佛要裂开，整个人紧闭着眼睛，意识半清醒半迷糊，口中不断说着胡话。 “林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只是被鬼气影响，不会有事的。” 林寻安安慰着她，试图用掌心散发出来的凉意为她降低体温，可这招用了太多次，她似乎已经免疫了。 “可是我……好难受……林医生……”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她几乎没有余力挣扎，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张，含糊不清地念着林寻安的名字，似乎这样会让她稍稍好受些。 她的整个身体像是被钉在燃烧的火炉之中，这份痛苦几乎要把她体内的血液蒸干。 姜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然后身体外侧涌入一股凉气。 她本能地向外侧靠过去，紧紧抱着那个能让她暂时缓解燥热的东西，短暂地进入浅眠之中。 而此刻的林寻安被姜好紧贴着，她灼热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耳边，不知是太热，还是不好意思，林寻安立时红了脸，身体僵硬得难以动弹。 他微微侧头，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瞬的无奈，任由姜好钻到他怀中，贪恋着那丝丝凉意。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姜好身体的燥热和疼痛逐渐消失。 迷糊之间，她睁开眼睛，窗帘把外边的光线遮了个七七八八，小屋中安静而昏暗，能听见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而林寻安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睡在她身旁。 他好像睡得很熟，呼吸沉稳，总爱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神情放松而平和，柔软的发丝半遮着额头，睡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被扯开，漏出修长的脖颈线条和大片结实白皙的胸膛。 而姜好因为之前身体不舒服，四肢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手此时就放在他的胸膛上…… 在她意识到自己和林寻安睡姿太过于暧昧时，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 清汤大老爷在上，虽然林寻安秀色可餐，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占他便宜！ 当然，主要是不敢。 姜好心虚地刚想和他拉开距离，林寻安便睁开了眼。 此时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要挨在一起，呼吸清晰可闻，看着那双紧张无措的眼睛，林寻安眼中掀起一瞬间的波澜，而后恢复如常。 “没事了吧？” “好多了好多了……” 姜好连忙把手脚缩回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坐起身，手摸上的犄角的位置，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恢复如常了。 “林医生，我身体的鬼气已经解决了吗？” “嗯。”林寻安也坐起身，稍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顺带扣上睡衣的扣子。 “昨天你一直高烧不退，昏睡了一天一夜，鬼气已经凝聚在你头上的犄角之中，见你难受，又昏迷不醒，我就顺手把鬼气除去了。” 他轻言慢语地说道，仿佛困扰姜好许久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件举手之劳。 “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姜好连忙转移话题，“既然鬼气已经被拔除了，那……下午我就回学校了。” “嗯。”林寻安迟疑几秒，又说：“等下我送你。” 姜好这几天被鬼气折腾得够呛，虽然不会再异变了，可她大病初愈，还是浑身无力，走几步都想晕。 外头细雨蒙蒙，她盖着薄毯窝在沙发上，看林寻安系着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准备食材，姜好轻笑，原来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大概半小时后，林寻安做好饭菜，姜好看着自己面前冒着香气的两菜一汤，不禁夸林寻安道：“林医生不愧是你！刚刚看到你在厨房里忙碌，我还以为今天这饭菜会做成黑暗料理呢！” “之前你帮我打下手，好歹看过这么多次了，我总是能学会一点的。” 林寻安贴心把西红柿炒鸡蛋往姜好面前推了推，“快尝尝好不好吃。” “那我就不客气啦！” 姜好虽然没什么胃口，可是也不能让林寻安白白忙活这一中午，她夹起一块鸡蛋放到嘴里，一股怪异的酸爽直冲天灵盖。 “怎么样？好不好吃？” 林寻安眼睛闪亮亮的，好像一直等待摸头的大狗狗。 姜好舌头发酸发涩，又有一股奇怪的甜味儿，她艰难地把那块鸡蛋在嘴里嚼完咽下，久久难以平静…… “林医生，你这饭做得挺有个人特色。” 姜好实在没有办法回答好吃或者不好吃这个问题，说不定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就有人喜欢吃这种…… “呕！” 林寻安把刚放到嘴里的菜，吐到了垃圾桶里，连灌了几口水冲散余味。 “别吃了，咱们叫外卖吧。” 看来林寻安也不喜欢这个口味，他拿出手机点了些外卖，两人这才凑合吃了中午的饭。 等下午一切收拾完，林寻安把姜好和她的行李送回了学校，姜好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点舍不得。 第三十一章 证据 鬼气已除，他们以后应该不会有所交集了吧。 话说回来，她和林寻安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她之前误入鬼市，也不会认识林寻安，现在她重新过回以前普通的生活，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姜好她悄悄看了林寻安一眼，不禁鼻子有点发酸。 “怎么了？”林寻安发现她情绪不对，问道。 “没事。”姜好连忙转头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洒落下来。 “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休息几天就好了。”她搪塞道。 好在林寻安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道：“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记得再联系我。” “真的吗？”姜好眼里泛起光。 “当然。不过到时可就要收费了。”林寻安一本正经地说着冷笑话，“我可是很贵的。” “那还是算了吧，希望我下半辈子平平安安，别再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姜好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气，总体来说，林寻安虽好，但小命最重要，她可不想总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缠身。 到学校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林寻安把车停到了学校门口，姜好拿着行李下车，她心情莫名沉重，回头望去，林寻安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落下车窗，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一根烟，俊秀的面容半隐在烟气后面，宛若黑潭的眼睛也正看向她。 “林医生……”她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沉默了两三秒，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几天谢谢你了，再见。” “嗯。” 林寻安点点头，掐灭了烟头，目送着姜好走进学校。 他久久未曾离开，良久，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些许冷峻的弧度，“我们当然会再次相见的。” 话音落下，一阵透骨的寒凉浸透林寻安全身，转眼间睫毛和发丝上显现出一层薄薄的冰晶，就连手握的方向盘上也结了白霜。 他摘下眼镜，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那双黑色瞳仁不受控制地缓缓变成冰蓝色，直到蔓延到整个眼球。 修长的指尖抚过眼眶，他呢喃道：“时间不多了……” “姜姜你个死丫头，总算舍得回来了！” 姜好一回到宿舍就受到了舒蕴的枕头“问候”，她及时接住迎面袭来的软枕，在软枕后露出半张脸，心虚地对舒蕴笑了笑。 她离开之前和舒蕴说自己得了重感冒，需要隔离静养，可那天在超市买东西时，安茜徐甯都看到了自己和林寻安一起出现，说不定还拍了照片之类的，舒蕴当然知道她所谓的感冒是个借口了。 加上拔除鬼气的那几天，姜好确实难受得不得了，就没和舒蕴联系。 今天一早她就看到了五十几个来自舒蕴的未接来电，就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小蕴，这件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 “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我们还算什么朋友啊！”舒蕴根本不容她说话，灵活地从上铺爬下来，表情委屈又气愤。 “最重要的是，你那男朋友不靠谱，你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啊？”姜好怔了怔，“小蕴，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学校里都传遍了，就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 舒蕴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调出一段视频后把手机交给姜好，姜好刚打开播放健，就被外放的声音羞红了脸。 视频中是一对男女在床上缠绵的场景，动作大胆奔放，男人一边喘息，一边说着调情的话。 姜好不忍直视，在奇怪舒蕴为什么把这种小视频给她看时，竟发现视频中女主角的脸和她一模一样，但男主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肥胖中年人。 姜好惊讶得瞪大双眼，“这……”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语气不善地叫她过去一趟。 姜好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到了办公室之后，辅导员没好气地把一堆视频截图照片和一张处分通告甩到了她面前。 姜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退学两字时还是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照片上的人虽然不是她，但看到自己的脸被放到这具裸露的身体上，还和一个陌生男人缠绵，让她生理上感觉恶心。 她很快冷静下来，给辅导员看了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冷静道：“这些都是伪造的，我已经报警了，请学校配合警察调查清楚后再确定处罚结果。” 辅导员抱臂冷笑，“你的视频都满天飞了，就算调查出这片里的女主角不是你，你还好意思在学校里待下去？” 姜好眉头一皱，刚想骂人，就收到了来自林寻安的信息，那是一段视频，和舒蕴手机中一模一样的视频。 随后她又收到了一段来自林寻安的语音，姜好按下按钮，对话框中传来林寻安的声音。 “姜好，这是两天前我手机上收到的东西，当时你状态不好，就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找人鉴定过了，确定是ai合成，一会儿我把报告发给你。” 这么快！ 姜好惊讶于林寻安的办事速度，她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刚要调查没想到林寻安就送来了证据。 “叮咚。” 又是一声信息铃声，姜好点开新弹出的语音条，林寻安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了，我找人帮忙查了这个视频的原发网址，也查到了给我发视频的人信息，一会我一起发你。” 语音条是外放的，辅导员听得清清楚楚，姜好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没做龌龊事，当然好意思在学校里继续学习，倒是传播的人给学校抹黑，到时候也请学校公平处罚。” 姜好长舒一口气，这下问题简单多了。 她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拿过辅导员随意放在一旁的打火机，毫不犹豫地烧了个精光。 “你……你干什么！”辅导员眼睛瞪得老大，怒道。 “还能干什么！你帮学校发处分通告就算了，把这些东西打印出来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告你侵犯肖像权和骚扰已经是放过你了！” 姜好毫不示弱地回怼回去，就像第一天入学时，辅导员因为自己的疏忽，把一个女生骂哭，然后被姜好怼了一样。 第三十二章 灵猫再现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辅导员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在知道她家境不好后，更是有意无意地为难姜好，徐甯和安茜也是因为辅导员看不上她，慢慢地也开始针对姜好。 要不是姜好性格够刚，还有舒蕴帮着，指不定会被这群人欺负成什么样。 辅导员气得不得了，但也没说出什么来，姜好烧完那些照片后就离开了，关门后听见玻璃杯子砸在门上，然后掉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姜好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她才不会因为不重要的人影响心情，林寻安帮她找到了证据，她开心还来不及。 “谢了林医生，帮了大忙了，等你有空请你吃饭。” 姜好回了条信息过去，林寻安估计在开车，就没再回复。 下午没课，姜好去警局做笔录，提供了证据材料，这是她第一次去警局，有点小紧张，幸好有舒蕴陪着她。 手续有点复杂，完事差不多都到了晚上，两人去了她们经常光顾的烤肉店。 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和舒蕴坐在一起聊天吃饭，姜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原本打算把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和舒蕴聊一聊，可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就算说了舒蕴也不一定信，还是算了。 等两人吃完饭时间都不早了，她们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待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 快到学校时，忽然从路边的灌木丛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黑球，吓了姜好一跳，等她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在蹭她的脚踝。 “喵~~” “哇，学校的小猫咪生宝宝啦！嗯……还是一只小黑猫~~” 舒蕴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总说等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猫狗双全。 姜好蹲下把那只奶猫放到手心里，它太小了，连走路都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刚刚睁开眼睛没几天。 姜好看着它，又想起了宝儿哥，自言自语道：“你长得和我认识的那只肥咪有点像，不过你比它可爱多了。” 姜好轻轻摸了摸他像带了白色手套的小脚丫。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会遭天谴的！” 瘦弱的小猫嘴巴动了动，发出了和身材不符的深沉的大叔音，姜好一个哆嗦差点把它扔出去。 这个声音姜好简直太熟悉了！ “你……你！！” “姜姜你小心点！” 舒蕴连忙把小猫从她手里拿过去，生怕小猫掉在地上摔坏了。 姜好意识到舒蕴听不到猫在说话，她平复一下心情，对舒蕴道：“小蕴，它可能饿了，那边有个便利店，要不过去买点吃的？” “嗯，你陪着它，我马上回来。” “好。” 等舒蕴走远后，姜好揪着小猫后脖颈拎到眼前，试探性地叫了声：“宝儿哥？” “废话！除了我你见过别的猫说话吗？我还以为是别人来送吃的，结果是你，真是浪费感情！” “太好了！” 姜好眼眶一红，紧紧抱住肥咪。 “哎哎……小姑娘你不要激动……咳……” 肥咪在心里叹了口气，幸亏没告诉这丫头自己是来专门蹲她的，要不然她一激动没准会勒死自己。 “啊，抱歉抱歉~~”姜好赶紧松开它，问道：“宝儿哥，你不是走了吗？”姜好拿起手机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 肥咪跳到地上，在马路上滚了一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懒洋洋地开口：“他救了我，给了我一颗丹药，保住了我的魂体。” “他？” “对，就是那个谁，叫啥来着……” “林寻安。” “对，就是他。” 姜好忽然想到，难道他失踪那几天是去为宝儿哥找药了？ “他人不错，但是……”肥咪难得的赞赏，但话风一转，发光的金色瞳孔像感知到危险一样开始放大。 “我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那股气息冰冷无比，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将无形无影的墟空狗腿子捏碎。” 肥咪正色看着姜好，认真道：“小丫头，那股气息不是人类可以接近的，小心你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姜好看着难得正经的肥咪点头，语气里有自己都没发现的失落。 “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估计以后不会再见他了，不过宝儿哥，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肥咪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你对我不错，他对我也不错，我提醒你一下对你们两个都好。” 肥咪转过身摇了摇尾巴，“我走了，今天晚上还要去找铲屎地碰个瓷。” “你要继续回到笑笑身边？” “废话，要不然我回来干嘛！当然是继续压迫奴役她，今天晚上就去蹲她，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回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 那样，你们就都不会孤单一人了。 “对了！”肥咪像想起什么来一般，回过头跳到姜好的肩膀上，姜好脖子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别动！！”肥咪喊道。 姜好突然想起肥咪刚开始的时候似乎给她下过什么符咒，现在估计是良心发现了，要解除了。 “好了。”肥咪又跳到地上翘起尾巴，又漏出那副贱嗖嗖的笑脸，“小丫头，你会感谢我的。” “呵呵，当初下符咒的不也是您老人家吗！”姜好摸了摸肥咪的头，有些恋恋不舍道：“去吧。” 姜好红着眼眶，看着肥咪的身影与夜色相融，她在路灯站了很久。 失而复得的感觉应该很好，她真心为笑笑和肥咪开心。 有家可归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还好，自己还有小蕴这个朋友，也不算孤单。 姜好唇角上扬，可忽然想到小蕴都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她打了舒蕴电话，无人接听，姜好向便利店的方向看去，昏黄的路灯闪烁着，姜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分钟后，姜好跑到便利店，发现根本没有舒蕴的身影，她向店员描述了舒蕴的外貌，但店员却说已经有半小时没人进店了。 姜好心中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她连忙跑回宿舍查看，果不其然，宿舍空无一人。 第三十三章 噩梦 安茜和徐甯回来的晚，姜好已经习惯了，但是舒蕴绝不会乱跑，难道……难道她出什么事了！ 姜好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慌乱下楼的时候，刚好和回来的舒蕴撞了个满怀。 “小蕴你刚刚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 姜好松了一口气，牵起舒蕴的手就往宿舍走，可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冰块。 “小蕴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舒蕴笑了笑，把手从姜好手中抽出来，“刚刚遇到一个熟人，聊了会天。” 说完，她就绕过姜好回了宿舍。 回来后的舒蕴明显话少了很多，人也不太精神，说感觉很累，爬上床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姜好趴在床上，总觉得舒蕴有点不太对劲，她困到睁不开眼，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索性她也不睡了，睁开眼睛想看看时间，眼睛瞄过舒蕴旁边时，姜好恍惚中似乎看到不少极细的丝线悬于舒蕴身体的上方。 姜好一愣，宿舍哪里来的这么多蜘蛛丝？等她擦擦眼睛再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 “困到都出现幻觉了。”姜好捏了捏鼻梁，又躺回床上，自我安慰道：“这几天怪事遇的多了，多多休息就会好过来的。” 姜好脑子昏昏沉沉，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隐隐约约能听见徐甯和安茜回宿舍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意识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闹钟响起。 姜好迷迷糊糊地睁眼，这一看不要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那人弯着腰，与姜好的距离非常近，她的鼻尖就差几毫米碰到姜好的鼻尖。 那人的眼睛及其诡异，眼球上几乎看不到眼白，黑漆漆的瞳孔就这样毫无情感地看着姜好。 姜好吓得一哆嗦，瞬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刚想大喊，下一秒就发现这人的五官像极了舒蕴。 “小蕴，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姜好捂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猛地坐起来。 她看到舒蕴的身体向后晃了几步，仍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句不发，而且她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杯子。 那杯子看着像是用泥土做成的，形状很像是人头的形状，上面还雕刻着一只眼睛和笑得极其诡异的嘴巴，里面似乎还有某种黑色的不明液体。 “小蕴，你拿的这是什么？”姜好莫名其妙地后背一凉，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舒蕴。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声音与表情。 她端着那个杯子慢慢走近姜好，姜好本能地想要躲开舒蕴，但她却力气极大，姜好来不及呼喊，就被捏开嘴巴把那黑色液体灌了进去。 顿时一股腥臭直击口舌，而且里面似乎有不少的头发，它们缠绕在一起，和黑色液体一起被灌进姜好口中。 “咳咳……咳……” 姜好的身体瞬间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床上，而安茜和徐甯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睡得正香。 “小……小蕴……” 姜好有气无力地抓着舒蕴冰凉的手，想要把她唤醒，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只觉得后颈剧烈的刺痛，随后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刚被舒蕴喂下去的不明液体都被吐了出来。 那的确是一团灰白的头发，而那黑色的腥臭液体，似乎是……血…… 舒蕴那双不见眼白的眸子似乎流露出些许惊讶，而后又诡异地抬了抬嘴角，轻轻说了句：“猫妖符咒。” “猫妖？”姜好心里一惊，她摸了摸还在不断刺痛的后脖颈，想起昨晚宝儿哥跳到肩膀上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 难道是宝儿哥无意之中救了自己一命？ “你到底是谁？舒蕴去哪儿了！”姜好怒道。 那些东西被吐了出来，身上也慢慢恢复了力气。 “舒蕴”也不回答，转过身就向后走去，爬到上铺自己的床上，但她爬木梯的样子极其怪异。 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一点力气，每向上爬一节似乎被牵扯着，就像是人偶一般，姜好再一次看见了悬到她身上的无数白色丝线。 就在姜好惊讶时，闹铃忽然在耳边响起，姜好瞬时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徐甯在收拾东西，安茜在化妆，而舒蕴好好地睡在她自己床上，身上也没什么丝线。 姜好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可能是昨晚太担心舒蕴了，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姜姜，我不想起床了，中午帮我带份南瓜粥吧。”舒蕴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看着她。 “果然只是个噩梦而已。”姜好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心里安稳了许多，看来是她多心了。 姜好应了一声，洗漱后独自去了教室。 看来那段视频在学校流传挺广的，她不管在路上还是在教室里，时刻感觉有人向她投来各种异样目光。 刚开始她还能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可那些数不清的窃窃私语，和露出的鄙夷让她越来越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课，她买完吃的就回了宿舍，进门就看到舒蕴在化妆。 “下午要出门吗？”姜好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问道。 “嗯，我也找了份兼职，下午四点过去面试。”舒蕴把粉饼盖好，又说：“姜姜，下午没课，你陪我一起去吧。” “嗯。” 姜好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们俩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没事，就像连体婴一样待在一起。 吃完饭两人就出发了，从地铁转乘公交车，又坐了半小时的出租车，才到面试单位附近。 “小蕴，你怎么找了个这么远的兼职？”姜好不禁奇怪。 “这边兼职时间短，但工资多一点。” 她看着舒蕴在前边走着，不停拨弄着手机，心想这都到郊区了吧，在这里做生意，顾客真的会多吗？ 姜好刚要问，舒蕴突然停下指着旁边，说了声：“到了。” 姜好顺着舒蕴的手看过去，那是一条幽深小巷，里面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还挺雅致。 但是在这三伏天里，一走进这个小巷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阴凉，姜好停下脚步，叫住走在前面的舒蕴，问道：“这里这么偏僻，咱们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第三十四章 被控制了 舒蕴沉默不语，拉起姜好的胳膊就向里面走去，她的力气变得奇大，姜好怎么都挣脱不了，跟她说话她像没听见似的。 姜好明显感觉到舒蕴不对劲，她不停喊着舒蕴的名字，试图叫醒她，可惜无济于事。 被舒蕴拽着七拐八拐的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她在一家不起眼的房子面前停下，推开门一把将姜好推了进去。 “小蕴你疯了！”姜好揉了揉摔痛的膝盖，抬眼就发现舒蕴的眼睛不对劲…… 她的眼白消失了，两个眼睛仿佛是黑色的空洞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好。 姜好忽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心里一惊。 “完了，中招了……” “我本来是不想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姜好喊道。 刚刚这屋子里明明是没有人的，她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椅子上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本来是想通过这个孩子对你下符咒，没想到你居然有猫妖护佑，你这小丫头不简单呐。”说着，老人就步履蹒跚地走向姜好身边。 姜好下意识地向后躲去，这样想来，昨晚做的那个“噩梦”看来是真的了，而且这老头也是来者不善。 “我和我朋友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姜好四处看着，想着这老头神神叨叨的也不是善茬，如果这老头敢跟她动手，那她就豁出去，把旁边这椅子招呼到老头身上。 “我是想让你帮糟老头子一个忙。” 随着老人逼近，姜好退到椅子旁边，跟老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老人似乎并不想对她怎么样，他走到桌子旁边，打开抽屉，在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扔到姜好脚下。 “我想让你帮我杀了这个人。”老人语气轻松的仿佛是和好朋友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姜好一听吓了一跳，这老头看来要搞事情呀，她再往脚下一看那人照片，姜好顿时就感觉不好了，她会帮忙才怪！ “老大爷，这忙我可帮不了你。”先不说姜好有没有杀人的胆子，就算有，她这小体格肯定打不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我就是个学生，没胆子杀人，我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您就放过我吧。” “这么多年来，你是在他身边待得最长的人，你没胆子也没事，我会帮你的。” 老人对着姜好诡异一笑，舒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把姜好按在桌子上，不由分说地把她双手绑住。 “小蕴……你醒醒！我是姜姜啊！” 姜好不停地想唤醒舒蕴，却是徒劳无功，舒蕴把姜好放到旁边椅子上，又在她身上绑了几圈麻绳，姜好想挣脱，可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别喊了，她的身体现在不归她自己管。”老人笑眯眯地在里屋端着一个杯子走出来。 那杯子看着眼熟，和姜好梦里舒蕴拿的那个人头杯子一模一样。 黑色液体散发着一股一股的腥臭，而那老人笑容，和杯子上的诡异笑容别无二致。 只见那老人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从身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小刀，在手掌上狠狠割了一个大口子，将血滴在杯子里。 姜好一阵恶寒，没想到现代社会还存在这种邪术，估计舒蕴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喝了这种东西。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欲哭无泪。 在心里默念道：“林寻安啊林寻安，这次可被你害惨了！你如果真被我怎么着了，那也不是我自愿的，你要怪的话就怪这非要杀你的老头吧……” 老人把里面的液体调好递给舒蕴，舒蕴再次给姜好灌了下去。 一股无法言喻的腥臭扑面而来，姜好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所有事情。 舒蕴把姜好身上的绳子解下来，她的身体瘫软到椅子上，似乎身体也不是他自己的。 随后姜好发现自己的身体中居然长出了无数的细线。 “猫妖符咒也不过如此。”老人笑得诡异。 他在一旁动动手指头，那些细线就拉着姜好站了起来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给了姜好一把短刀，咬牙切齿道：“这把刀上的毒是我几十年的心血，你用它割下那个人的头，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姜好走出阴冷的小巷之后渐渐感到后颈的刺痛，也许是因为宝儿哥的符咒，姜好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可她依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用尽全力都说不出一个字。 “去润和小区。”姜好看见自己的身体拦住出租车，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别人说话。 现在的这具身体，与其说是自己的，不如说是那个老人正在透过这个身体支配着一切。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姜好摁下门铃，很快，林寻安就打开了门。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姜好会再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吧。 “有什么事吗？”林寻安示意她进来说话，自己则随意窝在那张御用沙发里。 看林医生现在的样子，也颇有当宅男的潜质啊，姜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火大，就算这身体是灵魂暂居的地方，姜好好歹在这“身体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年了，这老头刚来连个“房租”都不交，还把“房产证”抢走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今天林寻安真的死在她手里，那她也得吃枪子，她大学还没毕业，真的没活够啊呜呜呜…… 不行，一定得做点什么！ 可身体不听她指挥，她听见自己说：“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对了，您这有没有水，外边太热了。” “嗯。”林寻安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饮水机，姜好从身上取出那把带毒的短刀，悄悄走向林寻安背后。 不行，还是没用！姜好想提醒林寻安，却还是无可奈何。 想着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变成杀人犯了，姜好一阵急火攻心。 后脖颈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这阵疼痛以极快的速度从后脖颈一直延续到心脏。 也许是因为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姜好发现自己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姜好集中精力，将这微弱的力量用在拿刀的手上，在那把短刃马上就要刺到林寻安身体时及时松了手。 几乎是在她松开手的同时，林寻安猛地转身把姜好摁倒在地上，将杯子里的水灌入姜好口中。 第三十五章 将计就计 那水冰凉无比，比姜好小时候吃过的五毛钱一份的冰渣渣还凉上千百倍。 随着这一阵冰凉入体，姜好身体上的疼痛感立即少了几分。 “咳咳……你给我喝了什么……咳咳……呕……”姜好挣扎着爬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属于自己了。 “给你漱漱口，你先前喝的东西挺臭的。”林寻安站起来，嫌弃地去洗手间洗了几遍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好踉踉跄跄地跟过去。 刚才听林寻安话里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 姜好有气无力地椅在洗手间门框上，等着林寻安给一个解释。 “我跟他有些过节，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想要杀我的念头。” 林寻安走到姜好身边，眼中流露出些许歉意，“连累你了，抱歉。” “嗯……原来是这样，虽然我受了点惊吓，不过还好没受伤，原谅你了。”姜好边漱口，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毕竟林寻安也帮过他不少，她倒也不至于怪他，但是…… “我没什么，但是我朋友还在他手上，她现在还很危险！” 姜好想起舒蕴，现在她先一步脱险，可被她连累的舒蕴还处于水深火热中。 林寻安皱了皱眉，问道：“他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杀了我之后呢？” “杀了你，然后……然后把你的头带回去。” “那就这么办吧。”林寻安沉思了一下，语出惊人。 “啊？” 另一边，老人坐在木椅上，端起一杯热茶细细品味着，舒蕴就站在旁边，随时听候差遣。 他已经感受到姜好的气息了，看来他已经大仇得报了！ 不时，老人看着姜好满身的血迹和不停滴血的背包，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姜好旁边。 颤抖的手摸了摸姜好身上的血迹，混浊的眼中竟冒出点点泪光。 “儿啊儿啊，爹终于给你报仇了啊！”老人边笑边哭地接过那滴血的背包。 “我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我要把他的头骨拿到你的墓前，让他给你谢罪！” 他的样子已经接近癫狂，竟生生用手撕开了那个背包，当他看到背包里的东西，瞬间止了声音愣在一边。 “我念在你这一生并无大过，本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林寻安站在门口，将已经被敲晕过去的舒蕴放在一边。 姜好松了口气，看来舒蕴已经没事了，计划成功！ “你竟敢骗我！”老人恼羞成怒，扔了背包，冲上了就想掐住姜好的脖子，到底是年纪大了，在凶悍腿脚也不利索了，被姜好一躲便躲了过去。 那背包掉在一边，一个浸泡在鸡血里的模特头从里面滚了出来，一直滚到林寻安脚下。 “当年你儿子行不义之事，将三十七多个活生生的人剥皮拆骨，制成人皮傀儡，他的死是罪有应得。” 林寻安踢开那模特人头走到老头面前，冷冷道：“看来当初该拔草除根的。” “拔草除根哈哈哈哈哈……” 老头突然狂笑起来，指着林寻安厉声骂道：“这些年你得罪的人可不只我一个糟老头子，你以为他们不是时时刻刻想要杀了你吗！你会那么简单就拔草除根吗！ 我儿子罪有应得……你看起来道貌岸然，不也养着一群吃人的妖怪吗，你……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 老头眼神一变，不知何时从房屋各处走出来四五十个人，不大的房屋瞬间被挤满。很明显，他们都没有了自我意识。 “人皮傀儡！”林寻安立刻侧身对姜好喊道：“快逃，别让它们抓到你！” “逃？你们逃得掉吗！”老头语气阴冷，手指一动，几乎所有的人皮傀儡直扑林寻安，剩下五六只直冲姜好而来。 姜好一看这阵势，赶紧拽起舒蕴向外面门口跑去。 前脚刚刚踏出门槛，就被人皮傀儡拽着后领拉了回来，姜好用尽了全力把舒蕴推到外面，反手就是一拳打到傀儡脸上。 那傀儡看起来和活人差不多，可打上去手感像是木头上一样，傀儡受力向后一翻，倒在了地上。 姜好趁其他傀儡没有围上来之前赶紧反锁上门，虽是这样很危险，可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连累舒蕴了！ 这一拳下去姜好的手打得生疼，可倒在地上的傀儡又重新站了起来。 它脸上的皮肤有一部分脱落了下来，姜好心里一紧，完了，她居然把人家给打破相了。 可再仔细一看，那皮肤之下并不是人的血肉，而是由木头和泥土混合而成。 看来这人皮傀儡还真的就只是一层人皮啊。 这老头也是个狼人，眼前这些傀儡男女老少皆有，他们也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可现在却被制成了这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东西，他们生前会遭受什么样的恐惧与疼痛，这是姜好远远想象不到的。 擒贼先擒王，这些傀儡都是老头在操控的，要想办法把那个老头弄晕。 可是要走到那里，就只能先把这五六只傀儡解决掉。 姜好记得当时看到了舒蕴身上极细的丝线，那个老头应该就是通过那些丝线来控制傀儡。 既然这样的话，刚才林寻安在公寓给她的这把木刀也许会派上用场。 林寻安也说这把木刀会对傀儡有压制作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姜好将那黑身红刃的木刀在兜里拿出来，谁知道刚一见光，那木刀就自己出了鞘。 旁边的傀儡渐渐围逼上来，姜好挥动着木刀，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些傀儡身上近乎透明的线，可时间来不及了。 眼看着他们的手伸了过来，姜好闭着眼睛顺着其中一个傀儡的胳膊旁侧削了过去，却见那傀儡的胳膊瞬间就不听使唤锤到了身体两边。 “这样也行？”姜好大喜，掌握了诀窍之就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准备把它们一个一个解决掉。 “区区草木之躯，傀儡之术，还想困住我？” 随着林寻安的一声冷哼，那将他围起来的四十多个傀儡，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第三十六章 燃烧殆尽的灵魂 “解！” 只听林寻安低喝一声，他旁边傀儡的身体裂成了无数，满地都是断肢残体，姜好这边的几只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你明知道我以妖为友，却还以为我与凡体无二，用这无用的傀儡术对付我，你觉得行得通吗？” 林寻安走到老头跟前，眼神中的冰冷比这房间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他的手向旁边微微张开，姜好手里的短刃似乎像感应到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了林寻安手中。 “这辈子我杀不了你，下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终有一日我会把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通通都杀掉，谁都别想……” 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眼睛依然狠狠瞪着林寻安，里面有太多的憎恨和不甘。 可当扶桑的火焰穿透他的头颅之后，再多的憎怨都随着他身体的倒下化为灰烬。 “他……他死了？”虽然知道这老头会挨收拾，可没想到他居然死得这么干脆。 “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林寻安侧身看了姜好一眼。 “扶桑对世人来说只是一把木刀，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燃烧殆尽的，是他的灵魂。 姜好双手合十，对着旁边倒下的几具傀儡说了句：“莫怪莫怪。” 便跑过去蹲在老头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实还活着。 “他走了他儿子的老路。”林寻安叹了口气，“如果我当时杀了他，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死于他手。” “不是你的错，毕竟谁也不想随意杀人的，不是吗？” 姜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用尽了，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旁边七零八落的肢体，心中感慨万千。 “他可以操纵这些木头，可人的身体不是木头，为什么他还可以操纵活人的身体呢？” 姜好问出自己的疑惑，不过当林寻安说出答案的那一刻，姜好就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了。 “他给你们喝的那种黑色的液体便可操作你们的身体，而那种液体的用料是用人的尸油和蛊物炼成，会暂时令人失去心智，并为他所控制。” 林寻安说得轻描淡写，而一旁的姜好听完这句话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胃里再没有什么东西。 “我已经报警了，你先带他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到里面那些尸体的惨象。” “嗯，好……呕……” 姜好的胃一阵酸痛，她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走到门框边上扶起舒蕴。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林寻安，姜好知道自己也帮不上林寻安什么忙，便扶着舒蕴走出那个差点要了命的小巷。 夜里的微风吹在姜好脸上，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活下来的安全感。 姜好看着晕过去的舒蕴，不禁想起那一地的肢体，想起为了复仇失去心智的老头。 想必他这一生也是过的凄苦，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份痛苦强加于他人之上。 死在他手中的人，曾普通如你我，或许偶尔会有消极与压力，可从未跨过自己的底线。 而他，或许也是曾普通如你我，却被仇恨吞噬，失了底线，成了怪物。 姜好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老话说得没错，善恶尽在一瞬间，不管别人如何，只要自己不跨越那条底线，晚上就能睡个好觉吧。 宿舍里，舒蕴趴在床边看着心事重重的姜好，用纸巾团了个球球砸了下她。 “姜姜，我就是不小心中暑了，又不是生什么大病了，你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我没担心你。”姜好抬头看了看还没有完全恢复精神的舒蕴，不由得鼻子一酸。 这次是她连累了舒蕴，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要是被这些奇怪的人盯上，他们都会有可能伤害到姜好身边的人。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姜好的思路，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滑向了接听。 在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后，姜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小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舒蕴也看出姜好神色不对，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儿？” 姜好没有回答舒蕴，匆匆洗了把脸拿上背包推开门向外走去，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大杯水递给舒蕴。 “小蕴，多喝点水解暑。” “姜姜，我是昨天中的暑，现在已经没事……” 姜好心里盛着事情，没等舒蕴说完话就关上宿舍门，心情复杂地走到学校旁边的咖啡厅。 她皱着眉，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推开门，找到那个还算熟悉的背影后，坐到那人对面。 姜好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对面的中年女人，“你找我什么事？” 姜好看着她，时间在曾经美艳的女人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她眼角生出皱纹，多年前精致的长卷发而今潦草地扎了个马尾，还长出不少白头发。 女人看到姜好后笑得十分勉强，但语气温和，“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帮你要了杯橙汁。” “不用了，我一会还有事。”姜好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不是她说有急事的话，自己也不会来见她。 “好吧。”女人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道：“你爸他……时间不多了，想见见你。” “他跟我没关系。”姜好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 “他好歹是你爸！” 女人站起来拉住姜好，由于声音过大引来其他顾客的关注。 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平定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轻声道：“他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他亲口对我说过……”姜好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 “他说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姜好想起母亲刚过世时，她和所谓的父亲通过的第二次电话，姜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姜好对他彻底地死心，除了他每个月打给姜好固定的五百元钱，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 第三十七章 要我捐肾？ “他现在很后悔，临走之前，只想见你一面。”女人几乎在哀求姜好。 姜好用力挣开女人的手，冷冷道：“后悔？他出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后悔？抛弃我和我妈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后悔？现在后悔了，晚了！” “可他毕竟是你爸爸，血浓于水，他给了你生命，就冲这点你就不能不管他！” 这句话简直是道德绑架的典范了。 姜好死死握着果汁杯缄口不言，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低头一笑，“好，我跟你去见他，突然想起来有些东西想要还给他。” 女人对姜好突然的转变颇为惊讶，其实她已经做好失望而归的打算，虽然不知道姜好在想什么，不过见她松口答应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医院，姜好本以为会看到那个男人病殃殃地躺在病房里，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正好好地坐在病床旁，而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姜好只有一瞬间的错愕，明白自己被骗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姜好！” 那个男人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来，拦在姜好面前。 “爸爸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男人一说话，眼泪顺着他长满皱纹的皮肤流了下来。 “小澈他……他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我和你阿姨的配型都不合适，就想让你来试试，要是合适……你弟弟就有救了啊！” 姜好脑子木得发麻，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死死咬着下唇，想要狠狠甩他一巴掌，身体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良久，她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爸爸，甚至还有个弟弟？当初你出轨和这个女人鬼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妻子和女儿？ 你抛弃我们这么多年，我妈去世的时候你都没来看一眼，现在用到我了，你想起你还有个女儿来了？” 姜好几乎要恨死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刚开始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提到妈妈，她的眼眶就开始泛红，声音也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 她一步步走近那个本该成为“父亲”的人，一字一句道：程昱升，今天所有的痛苦，都是你活该！” 男人泛白的嘴唇颤抖着，声泪俱下，“以前是我错了，可小澈是无辜的，姜好，爸爸求你了，你救救他吧，他才十六岁，才这么小……” 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磕着头。 病房里的女人也忽然冲了出来，跪在姜好身前，撕心裂肺地哭道：“只要你能救我儿子，我把这条命赔给你都行，求你了……求你了……” 这通操作引得路过的病人家属纷纷注目，小声私语。 很快就有护士想把他们拉起来，程昱升见姜好还不松口，他一把将护士推开，紧紧抓着姜好的手腕。 “姜好，爸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还不肯救你弟弟，爸就从这个楼上跳下去！” 这不痛不痒的威胁让姜好忍不住想笑，她还没说什么，病房里的少年把手臂上的针一拔，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恨恨地瞪了姜好一眼，抱着他爸妈哭成一团。 “爸妈，我不要你们为我这样求别人，儿子不怕死，但儿子怕你们受委屈。” “我苦命的孩子啊……” 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哭了个昏天黑地，看得不少围观群众都热泪盈眶，同时义愤填膺地对着姜好指点起来。 “真没人性啊，都把她爸妈逼成什么样了，连颗肾都舍不得捐给自己弟弟。” “就是，一个肾又不是活不了，至于这么为难家长吗？” “我要是有这么自私的女儿，我就不认她了！” “没错，什么东西，白生她了！” 旁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着，姜好撇了他们一眼，她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承受过太多无端的恶意，还好她有颗足够坚强的心脏，并不会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谁知一旁的医生也发话了，“你弟弟还年轻，要是就这么去了，你爸妈下半辈子就没法过了，再说，你的配型还不一定合适，先试一试，就当给他们一个希望吧。” 姜好虽然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疲倦不堪，她吐出一口气，刚要拒绝，就听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不做配型，更不会捐出器官。” 姜好寻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呆愣两秒。 “林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林寻安没回答她的问题，走过去挡在姜好身前，对医生道：“她有选择做配型或者不做配型的权利，我国没有任何法律强制必须为亲人捐出器官，难道你们医院还能强行让病人家属捐献器官？” 说完，他又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对刚才骂得最狠的几个人说道：“人如果只有一个肾脏，代偿功能就会受到限制，一旦肾脏出现病变，就会威胁生命，到时候谁为她负责？ 他指向刚才声音最大的一个人，“是你吗？还是你？” 那几人不吱声，躲避着林寻安的眼神，还有人小声嘟囔道：“关我屁事。” 人群中的指责声逐渐消失，本来在一旁哭泣的女人狠狠推了林寻安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家里的事有你什么事！” 林寻安看了姜好一眼，“我是她老板。” 准确来说是前老板。 听到这个答案，女人气得手都在抖，“你跟我们家非亲非故，这些事情轮得到你管！” 说完又想推搡林寻安，姜好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他就是能管！” 看着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姜好故意大声道：“在我遇到事情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都是他在帮我，而你们呢！” 她看向程昱升，“我两岁时，你就出轨了这个女人，从此对我和我妈不闻不问，到我妈病逝都没回去过一趟，现在你和这个女人生的儿子需要换肾，你想起我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而你……”姜好又看向女人，“你明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是选择破坏我们的家庭，害我妈郁郁而终，事到如今我不愿意帮你儿子换肾，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第三十八章 哄她开心 听完姜好声泪俱下地控诉，群众舆论开始一边倒，对着这家人指指点点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 “这个男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太不负责任了！” “这个女的也是个狐狸精，勾引已婚男人，小杂种也是恶有恶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父母作孽孩子担。” “怪不得这女孩不愿意帮忙，这要是我，我天天在他病房门口放《好运来》。” 女人气急败坏地扬起手，想要打姜好，手腕却在半空被林寻安握住，将她向后一推。 “你如果敢在众目睽睽下动手，我就找律师起诉你故意伤害，到时别说给你儿子找合适的肾源，恐怕你还会留下案底。” 这话当然是林寻安夸大了，可现在他们家孩子生病这件事，就已经让这对夫妇乱了方寸，如今被林寻安轻轻一吓，他们便不敢再强行胡来。 “走吧。” 林寻安给了姜好一个安心的眼神，姜好松了口气，刚走几步，又道：“等一下。” 她在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程昱升面前。 “自从你和我妈离婚之后，你每个月给我五百块钱的生活费，这些年我半工半读，总算是攒够了，现在我把这些钱还给你，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没有父亲。” 程昱升神色怔愣，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姜好不想再和他废话，把卡塞到他的手里。 “密码是我妈生日，你要是能想起来，就把钱取出来，你要是想不起来……” 姜好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拉着林寻安的手出了医院。 今天外边太阳很大，差不多有三十七八度，车里温度更高，热得像个蒸笼，姜好却感觉从骨头里透出一股冷气，冷得她身体直哆嗦。 “姜好，你怎么样？”林寻安摸到她手心冰凉，他将外套脱下披在姜好肩膀上。 “还……还好。”姜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很久之前就想骂他们了，今天我吵赢了，我……我很开心。” 她说着，声音逐渐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姜好不想让林寻安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模样，可她再也忍不住，抱住林寻安嚎啕大哭。 林寻安没想到她会抱住自己，一时手足无措，甚至连耳朵都泛着粉。 良久，他才轻轻抱住姜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他胸膛前颤抖着。 “为什么他可以为他的儿子向我下跪，我也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可以不闻不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姜好比同龄人坚强是真的，可要说她没想过一家人团聚是假的，她不止一次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陪伴，她经常自我安慰，就算没有爸爸，她也一样能成长得很好。 可今天看到了程昱升对另一个孩子的关心，姜好就算再说服自己无所谓，也骗不了自己。 “姜好，这不是你的错，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林寻安轻拍着姜好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别伤心了。” “我……我不伤心，我只是有些……难过……” 姜好脑子乱成一锅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哭了很久，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才发现自己把林寻安抱得紧紧的。 “啊！对不起！” 她连忙放开林寻安，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他衬衫上晕开的眼泪。 “没事，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林寻安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目光，“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瓶水。” “嗯。” 林寻安关上车门就打开了微信，给除了姜好外，唯一一个联系人发信息。 “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秒钟，一个语音条就弹了出来。 “哦，天呐天呐，今夕是何时啊？我们寻安居然要哄女孩子开心了，简直不敢相信，我要把这百年不遇的稀罕事写进日记里……” 林寻安眉头紧紧皱着，强迫自己坚持听了一堆废话，最后终于听到了重点。 “要哄女孩子开心还不简单，买买买啊，衣服鞋子各种包，手机电脑照相机，火锅米线大盘鸡，拿走拿走别客气……” 那边说着说着忽然唱了起来，林寻安认真回复他：“楚焱，你废话太多了。” 另一边回复：“你话少，活该你不会哄女孩子。” 林寻安没再回信息，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姜好，还贴心地买了块冰，然后就开车离开了医院。 “林医生，这不是回学校的路啊？” 姜好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一边用冰敷眼睛，一边问道。 “嗯。” 林寻安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傀儡师那件事连累你了，今天带你逛街，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东西，送你了。” “啊？” 姜好并不是一个物欲很强的人，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 同时她也发现林寻安好像是在想办法安慰她，她心情好了不少，开玩笑道：“我没有想买的东西，不过我一直想买套房子，林医生也要送我吗？” “房子……”林寻安重复了一句，没在说话，一脚油门在十字路口转了回去。 “听人说裕景繁花园的房子不错，别墅的院子宽敞，采光好，离你学校也近，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户型。” “啊？”姜好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她忙道：“林医生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玩笑？”林寻安侧头看她一眼，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吃火锅！”姜好立马瞎掰了一个，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她已经欠了林寻安人情，不能再欠钱了。 林寻安也没再说什么，在附近找了个评分还不错的火锅店，两人点了一大堆，等着服务员上菜。 说到底两个人也不算太熟，大眼对小眼不免有些尴尬，姜好主动找话题问道：“林医生，今天你怎么也在医院？是昨天受伤了吗？” “嗯，皮外伤而已，不要紧。” 林寻安揉了揉自己胳膊，见姜好情绪的确缓和了，他看着姜好，认真道：“姜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第三十九章 古老的灵魂 “有事和我商量？” 姜好不禁奇怪，林寻安神仙一样的人物，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和她商量的？ 林寻安点头，他在公文包中拿了一份文件递到姜好手中。 “这是什么？” “是一份合同。”林寻安回答。 姜好不解地看向林寻安，“干什么的合同？” “姜好，很抱歉。” 姜好一愣，这好像是林寻安第一次这么一本正经的叫自己名字，姜好听得心里有点发毛。 “想要我的命的人很多，昨天操控你和你朋友的那个人，他只是其中一个，除了他，还有不少的人……或者妖兽都想杀了我。” 林寻安摘下眼镜，将它放到一旁，郑重地道歉：“很抱歉，没想到会让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林寻安平时总爱带着眼镜，姜好今天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长长的，眼尾微微向上挑，一双棕黑色的瞳仁正深邃地看着姜好。 “嗐，就这事啊！” 姜好本想开个玩笑，但看到林寻安那副相当认真的表情，姜好也稍稍坐的板正了些。 她道：“上次你都道过歉了，再说了，我们也都没有受伤，你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我担心的是，那个傀儡师在对我进行报复之前，他已经把你的信息提供给别人了。” “他干嘛要……”姜好突然想起，那个老头说过，自己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在林寻安面前待这么长时间的人…… 那是不是就是说，老头以为他找到了林寻安的弱点，即使他没有利用姜好杀掉林寻安，别人也会再用他威胁林寻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岂不是会源源不断的找上门，而且林寻安刚才说了，他的仇家除了人，还有不是人的…… 原本头脑发昏的姜好瞬间恢复了精神，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傀儡师把你的资料透露给了别人，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联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身边的人也许会像上次一样受到牵连。 而且姜好，你的身体与之前相比，应该有明显不同了吧？” 一提到这事，姜好相当头痛，她无奈道：“自从宝儿哥离开我的身体之后，我好像总是能有意无意地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姜好想起那天在厕所里看到的飘在半空的长发姑娘，还有大半夜坐在她床头死死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的半透明老大爷，甚至还见过某学长背在后边一脸幽怨的小婴儿…… 啧啧啧，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太阳一落山姜好都不敢出门了。 “是的，前段时间鬼气和猫妖都在你体内留有灵力，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消失，但会是个漫长的过程，这段时间内，你还会看见一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 林寻安慢条斯理地给她科普完，看着姜好又道：“你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哦……好吧。这份合同是你给我买的保险吗？受益人是谁？”姜好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的话，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她自己也被这个想法逗乐了。 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吧，林寻安刚刚说的这些，姜好自己其实也有想过，只不过林寻安都这么说了，那她被盯上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昨天晚上姜好就已经决定为了不连累舒蕴搬出去住了，反正她孤家寡人一个，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没人在意。 只不过她还没有开始找房子，现在看来要尽快了。 “那不是保险，那是我拟订的一个合同。”林寻安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听就是玩笑话的问题。 “你在大学期间给我当助手，我会帮你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住所，保证任何东西都不会伤害到你，而且我会支付你在大学期间所有的费用，你每个月还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工资，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这么大方？ 姜好真的有认真的去考虑，她如果整天跟在林寻安身边，会不会死得更快…… 可是又转念一想，反正这日子是安定不下来了，跟着林寻安见识一下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倒也不坏。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得让我弄清楚我是为了一个什么人才这么危险吧。” 姜好捏着自己下巴，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她好像是有选择权的，那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问问清楚。 “林医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寻安犹豫了一下，想着姜好的话倒也在理，于是点点头，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打算瞒她。 “好，林医生，我的第一个问题……”姜好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姜好提出她藏了很久的问题，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 林寻安小时候就救过姜好，那时候他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而且很明显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门儿清。 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奇怪，简直就像灵异界的百科全书。 可如果假设林寻安不是人类，而是像宝儿哥这样修炼多年的妖怪的话…… “我是人类。” 林寻安简单干脆的回答直接掐断姜好的胡思乱想。 “奥……”姜好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那你……真不是道士吗？” 姜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虽然这个猜测听起来不是特别靠谱，不过也是有可能的，是吧？ 谁知姜好刚刚说完，一直满脸严肃的林寻安竟有了些许笑意，“我看起来很像道士吗？” “因为你看起来更不像和尚啊。”姜好指了指林寻安的头发，这个猜测好像比道士更不靠谱。 “我与你一样，身体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只是，在我的灵魂与常人有所不同。” 林寻安看着姜好惊讶的模样扬了扬嘴角，将一杯清水递到唇边，待滋润了口舌之后，又缓缓开口道：“我的身体会与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可我的灵魂会带着记忆转世，所以我也算是活了很长时间了。” 林寻安微微皱眉，每一世他都拥有新的躯体，可记忆却是一直存在于灵魂之中。 那些美好的，残忍的，都会一直与他同在，与他一同在年轻的身体中苍老。 第四十章 签下协议 姜好恍然大悟，“所以那些想杀你的人，或者……妖物，都是这些年一直不停积累的？” 林寻安点头后，她也更加好奇，林寻安到底以前是个干什么的，居然这么遭人恨，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林寻安道：“其实他们绝大部分并不是只想杀掉这具身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我不可多得的灵魂，可我的灵魂一旦被他们得到，这世间也许会改变许多东西。” “改变？改变什么？” 面对姜好的问题，林寻安沉默了几秒，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他开口道：“姜好，我不想骗你，只是现在时候未到，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如果有一天时间到了，不用你问我，我也会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既然林寻安都这样说了，姜好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寻安说的也对，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的也好，毕竟她最近接触的东西都太高能了，需要足够的时间让紧张的大脑休息。 “不过你放心，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你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姜好倒是没有怀疑过林寻安的能力，她又好奇地问道：“那你到底活了……我是说你的灵魂，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谁知道呢，时间久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林寻安笑了笑，他看过太多王朝的更新换代，接触过太多的人类或妖物，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 姜好突然想起刚认识的那天，林寻安对秦始皇陵说得头头是道，如果按照这个朝代算的话那也要两千多年了，说不定他比历史课本上的那些人年龄还大！ “那你是不是见过很多出名的历史人物啊？” 姜好开始两眼放光，她中学有一段时间对历史课无比感兴趣，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位能将枯燥无比的课本讲得活灵活现的历史老师。 因为那位老师有趣的课程，姜好甚至还想过要做考古学家，虽然很遗憾没有报这个专业。 “嗯，算是吧。”林寻安闭上眼睛想了想，“比如说，唐朝的青莲居士。” “青莲居士……青莲……”姜好反复念着这个有些熟悉的称号，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突然脑中似有一片惊雷闪现。 姜好一阵惊呼：“我的天！是我想的那位青……青莲居士吗？” 林寻安淡然一笑，点点头：“多年前曾有缘相识，他赠予我一坛好酒，可惜我滴酒不沾，就送给楚焱了。” 好可惜……这酒要是能留到现在，肯定是无比珍贵的文物。 “还有帝辛。” “商朝！”姜好按住自己的小心脏，生怕它受不了刺激跳出来，看来眼前这尊大神真的是活化石了！ “妲己真的是狐狸精？” “不是，谣传罢了。” 林寻安脑海中浮现了那位许久之前的故人，他是人中之龙，孔武有力，行事英明果断，天生可辩阴阳，又怎会心盲地将那祸国殃民的狐妖放在身边？ 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与所传的阴毒狐妖正好相反，她美貌无双，聪明睿智，与帝辛可谓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可惜，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与他的爱妻，却因想废除奴隶殉葬的制度而背上千古骂名，世人甚至还生出“助纣为虐”一词，想来也是可笑至极。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签下这份合同。”林寻安点了点姜好手中的文件，提醒道。 “啊？我还有一个问题……”姜好回过神，忙说道。 对林寻安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更多的是好奇，对下一个问题她更加关心，因为毕竟是和自己有关。 “我小时候，你为什么救我？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吧。” “我恰好路过，顺手帮忙。”林寻安倚在沙发上，淡然回答。 这跟姜好想的答案差不多，也有可能是实话，毕竟当时林寻安帮宝儿哥和笑笑的时候，他跟他们也不熟。 见姜好沉默不语，林寻安又道：“姜好，也许我可以帮你了解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但前提是你要做好一切充分的准备。’” 姜好抬头看着林寻安，一脸苦笑：“如果我说还没有准备好，那些麻烦就不会找上门了吗？” “当然不可能。” 听到林寻安的答案，姜好向后一仰，直接瘫在松软的沙发上，一副咸鱼的样子。 “那我有没有准备好不重要，关键是麻烦已经准备好了，唉……我就是被生活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小可怜。” 林寻安见姜好满脸的生无可恋，不禁又露出些许笑意，当然，这换来的就只有姜好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只见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看着手中的文件沉默了一会，似乎实在下定决心。 半晌，才缓缓道：“好吧，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帮了我好几次，我愿意签下这份协议。” 毕竟现在后退无门，姜好大笔一挥，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她道：“林医生，你说过会帮我准备一个相当安全的住所，我想尽快搬出来。” 舒蕴是她从小到大不可多得的朋友，如果真的连累到她，估计姜好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嗯，你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啊？搬过来？”姜好一愣，将眼睛从合同中移到林寻安脸上，“搬到润和小区吗？” 姜好试探性的问道，林寻安默默点头。 她看着林寻安反应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 林寻安看着姜好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在果盘里拿了一块西瓜递给姜好，语气无奈：“虽然住一起你和我都很困扰，但我身边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好。”姜好犹豫着接过西瓜，忽然冒出一句，“祝咱们同居愉快。” “噗……” 林寻安刚喝进嘴里的水毫无预兆地喷在了地上。 两人吃完火锅后天将擦黑，林寻安本来想现在就帮姜好搬宿舍，但她想着怎么都要跟舒蕴说一声，就约在了明天下午。 火锅店离学校并不远，姜好就让林寻安先回去，她在路旁等公交。 林寻安似乎有些不太放心，一直没离开，姜好冲他挥了挥手，“林医生，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明天见。” “嗯。” 看着林寻安的车消失在街口，姜好原本郁闷的心情感觉好了很多，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对她来说，过去伤害到她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小蕴，比如……林医生。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女孩 很快，姜好要等的28路公交车到了，车上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准备休息一下。 就在姜好抬眼的瞬间，她看见了一个相当怪异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看起来特别温婉漂亮，可不知为什么，她身上围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姜好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黑气传递而来的怨恨与痛苦。 而且这女孩很眼熟，姜好好像还见过她几次，她是自己学校大一的一个学妹，姜好跟舒蕴出去吃饭时，舒蕴还跟她打过几次招呼。 因为女孩的怪异姜好多看了几眼，女孩似乎有感应般看向姜好，姜好赶紧把眼神从女孩身上移开。 姜好跟她在同一站下车，那股黑气跟随女孩一起进入学校。 姜好虽然可以看见，但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可是这股黑气明显来者不善，还是明天问一下林寻安比较好。 一进宿舍，姜好就看到舒蕴幽怨的小眼神。 “姜姜，你一走就是大半天，连电话都不接，我又担心你，又饿，你还回来这么晚！” “对不起小蕴。” 原本姜好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看到舒蕴，她就感觉委屈得不得了。 “姜姜你怎么了？”舒蕴发现她表情不对劲，连忙紧张地走到她面前，“眼睛都肿了，谁欺负你了？” “今天程昱升找我了……” 她抽噎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舒蕴火冒三丈，立马就想跑到医院骂人，还好姜好把她拦住了。 “小蕴，我今天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我和程昱升已经没关系了，他们看到我的态度，也不会再打我的主意了。” “他们有今天完全是罪有应得，居然还敢打你的主意！”舒蕴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要是他们再敢来找事，我从小到大的泰拳可不是白练的！” “嗯。”姜好感动地抱住舒蕴，“小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噢，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 她把要给林寻安做助手告诉了舒蕴，当然，那些千奇百怪的事情她没说，只是告诉舒蕴她工作的地方有点远，但待遇很好，她打算搬到了林寻安准备的宿舍里。 “那宿舍不就剩我一个人了！”舒蕴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我可不想一个人看见她们那两张脸，不行！我要申请换宿舍！” 姜好情绪有点失落，“小蕴，你不怪我丢下你自己吗？” “姜姜，你是个傻瓜吗？”舒蕴一个脑瓜崩弹在姜好饱满的额头上。 姜好吃痛地“哎呦”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舒蕴。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姜好从小吃了多少苦她是知道的，姜好也不止一次说过，她一定要有自己的家。 从初中开始，姜好只要有时间就去打零工，每日节衣缩食，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在成绩不错的情况下，她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舒蕴不知道有多替她开心。 “我知道你为了买房子拼命攒钱，我要是只考虑自己，不就太自私了，那我们还算什么好朋友！” “小蕴，你真好~~”姜好用力抱住舒蕴，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小蕴，谢谢你。” “嗯，给你个机会，不如请我吃麻辣烫感谢一下我，我都快饿死了，现在闻到你身上的火锅味更饿了。” “好，那我们去常去的那家。” 两人结伴出门，吃饭的时候姜好想起公交车的上的那个女孩，她问道：“小蕴，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来着，咱们俩晚上出去买馄饨，你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打招呼，她是谁呀？” 舒蕴往嘴巴里塞了个肉丸，认真想了想，半晌才道：“个子很高，头发挺长的那个女生吗？” “对，皮肤很白，很漂亮的那个女生。” “你看是她吗？”舒蕴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头像照片递到姜好眼前。 “对，就是她！”姜好放大女孩的头像，仔细看了看。 没错，她就是今天从车上见到的那个女孩。 “她叫单露，是大一的学妹，之前社团活动的时候认识的，也不是很熟，你怎么想起问她了？”舒蕴问道。 “今天坐公交车的时候遇到了，看着她很眼熟，就想问问你。” “嗯，她性格瞒好的，之前我去操场跑步，还见过她喂流浪猫来着。” 姜好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在这里是找不到那团黑气的来由了。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姜好回到宿舍之后，没几分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先梦到小时候的林寻安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又梦到那天晚上宝儿哥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地警告她：“小丫头，那股气息不是人类可以接触的，小心他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还梦到程昱升骂她恶毒自私。 这一晚上睡得头晕脑涨，姜好早早就醒了。 她上完上午的课后，就回宿舍收拾东西，舒蕴也在旁边帮忙，刚收拾到一半，姜好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她一看是程昱升，立马就挂了，下一秒直接拉黑，谁知道他居然找到导员那儿去了。 看来程昱升今天见不到她，是不会走了。 姜好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再出去找他吵一架，舒蕴也随时准备好支援，谁知程昱升今天过来是送那张银行卡的。 “怎么，想不起前妻生日，又过来骚扰我们家姜姜？” 舒蕴看程昱升横竖不顺眼，态度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一夜没见，程昱升似乎比昨天老了十几岁，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姜好，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在奢望你帮小澈捐肾，我今天来，是想把之前的事情跟你说清楚，咱们能单独谈谈吗？” “当然不行！”舒蕴上前一步，把姜好挡在身后。 “你就是知道姜姜心软，软磨硬泡地盯着姜姜的肾，你就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我没有那个意思。”程昱升眼里布满血丝，声音虚浮，听着有气无力的。 “我只是想……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你，可以吗姜好？” 第四十二章 林寻安的目的 看着他几近哀求的眼神，姜好考虑了几秒，“好，这是你说的。” 她也确实想知道程昱升有什么隐情，才能做到这么狠心地抛弃她们母女这么多年。 “姜姜……” “小蕴，没事的，我就在学校里，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学校里绑架我，你放心。” 舒蕴犹豫再三，“那好吧，我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事叫我。” “嗯，放心。” 等舒蕴走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后，姜好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程昱升深深叹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妈妈，是被强迫着结婚的……” 在程昱升口中，很多年前他在外边上学时，和他的同学两情相悦，两人相恋六年，但双方家庭都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毕业不久，他回了老家，两人也就分开了，家里给安排了一门亲事，女方就是姜好的妈妈。 他那时候想着，反正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那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入了婚姻。 可他没想到，就在姜好两岁时，他的初恋女友偷偷离家出走，找到了他。 那是他觉得亏欠初恋太多，就义无反顾地和初恋在一起了。 为了补偿初恋，他费劲心思和姜好的妈妈离婚，与初恋组建了家庭，他害怕初恋伤心，这些年就与她们母女二人切断了所有联系。 是的，所有的联系。 不管是亲情上的，还是经济上的，他都丝毫没有再付出过，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家庭。 姜好僵在原地，直到路过的同学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姜好才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对，你没有听错，这些年，我没有给过你任何东西。” 程昱升拿出那张银行卡，“这里面的钱，不是我给你的。” “那……那我妈住院时你寄来的医药费……”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妈妈病重，所以没有寄过任何东西。” 姜好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头脑一片空白。 她脸色苍白，思绪凌乱，很久后才说了一句：“程昱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你简直就是个人渣。” 在这个故事中，有虽不理智但勇敢的初恋，有被骗进入婚姻的无辜女人，也有不到两岁就失去爸爸的孩子。 只有这个懦弱自私的男人，他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是，我年轻的时候犯过太多的错，以至于让小澈替我受到了惩罚，是我错了，姜好，你该恨我的。” 程昱升低下头，“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虽然会让你更失望，但我不能再骗你了。” 他将银行卡还给姜好，“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是我亏欠你们母女的。” 说完，程昱升低头转身离开。 “那这些年到底是谁给我转的生活费？”姜好问道。 “昨天和你一起离开的那个林医生，他昨天晚上又去医院了。” 程昱升停下脚步，侧头道：“他告诉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能让你更失望了，可是我要是收下这钱，恐怕我到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林医生？这怎么可能？” 姜好脑子一团乱线，她握紧那张银行卡，难道自己这些年的抚养费，都是林寻安打过来的？ 不……不可能！ 林寻安看起来也就比她大个五六岁，如果从她十二岁时开始，每个月的抚养费都是林寻安支付的话，他是怎么来的这一大笔钱？还有妈妈住院的医药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不对，他和普通人不一样，如果他想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也就是说从小到大，林寻安一直都是在她身边的，她上大学之后，林寻安也出现在了这座城市。 那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林寻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接连不断的疑问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布，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自从前段时间莫名得到玄阴后，她和林寻安接触的时间也不算少，林寻安虽然表面冷淡，不善言谈，可他绝对不是坏人。 他一直在她身边频频出现，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姜好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她的东西并不算多，很快就收拾完了，下午五点的时候林寻安来接她去润和小区。 姜好一直想着银行卡的问题，她坐在副驾驶，刚组织好语言，就见林寻安递过一个文件夹。 “你先和我去见个病人，这是她的资料。” 姜好打开那份文件，上面写着病人的基本资料和情况，这打眼一看，倒让姜好想起来一件抛到脑后的事。 “单露！” “你认得？”林寻安有些意外的看向姜好。 “我不认得，不过前两天在公交车上见过她，看到她的身边有些奇怪的东西，就跟朋友打听了一下这女孩。” 这个世界真是小，没想到她竟然是林寻安的病人。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不是因为这女孩的怪异，估计林寻安也不会是她的心理医生。 “她身边的那股黑气让人感觉很不友好，那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怨灵。”林寻安回答道。 “就像你幼时身边的那个女孩的怨灵一样，不过她身边的怨灵不只一只，也危险得多。” “我确实在那团黑气上感受到了很深怨气，难道它们也要占领她的身体？” 难道这些怨灵是无差别攻击，那就可怕了。 “还不了解，这女孩的母亲联系得我，我还从没有见过她。”林寻安回答道。 “灵的心智与人相同，目的自然也就不同。有的灵想要身体，有的灵也许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也有的只是单单为了报复。 不管最初的目的为何，执念太深就会化为‘怨’，而灵的怨气会对人有很大的影响，要不早点超度，恐怕会酿成祸患。”林寻安边开车边解释道。 “林医生……”姜好在听完林寻安的科普之后沉默了十几秒后，犹犹豫豫地开口。 “嗯？” “你果然是个没剃度的和尚吧。” 林寻安笑着摇摇头没有作答，姜好只当他是默认了。 第四十三章 梦魇 姜好脑洞越来越大，林寻安刚才的那番话真的会让人产生错觉，比如说超度什么的…… 那他们今天是去干嘛的？去超度那些怨灵吗？ 姜好脑补了一下林寻安身着僧袍，嘴里边念经边转动念珠的模样，莫名觉得有点小小的……期待。 “别胡思乱想了。” 林寻安见姜好在一旁忍笑的样子，似乎猜到姜好又有了什么不着边的脑洞。 他将车停到一个小区单元旁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姜好，“下车吧，到了。” 两人到了女孩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开门。 林寻安拿出手机打算给女孩打电话，姜好百无聊赖地转了转门把手，发现门是开着的。 推开门的那一刹，不要说林寻安，就算是姜好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怨气，而这里比怨气还要浓烈的，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走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面收拾得很整洁，沙发上还摆了可爱的毛绒玩具，整个房间看起来温馨而又干净。 唯一让人有维和感的是，这间屋子里的香水味太浓重了，浓重刺鼻，不禁让人怀疑这香味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才存在的。 “有人在家吗？我是您预约的心理医生……的助手。”姜好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林寻安摇了摇头，轻声道：“她没在这。” “这个房子给人的感觉也……太奇怪了。” 姜好走到壁柜旁边，拿起女孩放在上面的照片，照片看起来有些泛黄，应该有些年月了，照片上扎着麻花辫的小单露看起来单纯可爱，她依偎在妈妈身边笑得正开心。 只不过……这张照片明显有被剪过的痕迹，这应该是张全家福，爸爸却被剪掉了。 另一边，林寻安站在一个半掩的房门旁边，他皱起眉头，这个房间似乎就是所有怨气的源头了。 姜好见一旁的林寻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走过去之后也发现这个房间明显不对劲。 她向半掩的房门里撇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还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奇怪的臭味。 林寻安推开那扇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数不清的苍蝇鱼贯而出，“嗡嗡”地围绕在房间周围。 林寻安将姜好挡在身后，先行一步进了房间，房间很暗，唯一一个小窗户还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知怎么回事，姜好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恐惧，她感觉那个黑洞一般的房间里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只要进去了就会被吞噬，姜好不由得后退两步。 “怎么了？”林寻安回头问道，他似乎感觉到了姜好的不安。 “林医生，还是不要进去了。” 姜好想拉住林寻安的衣袖将他拽出来。 此时林寻安找到了房间的灯闸，他打开灯的瞬间，姜好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里面脏乱不堪，墙壁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有已经干涸的，也有刚刚溅上去不久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味道，那股味道似乎要占领每个毛孔，让人不敢呼吸。 不远处有几个被剁开的肉块随意扔在铁笼旁边，已经孵化的蛆虫将它们当成温暖的巢穴。 这简直就是个没来得及清理的案发现场！ 姜好只觉得一阵反胃，刚想逃离这个地方，脚下踩到一个滑滑的东西，身体失去平衡地往旁侧一歪。 她下意识的一只手想拉住林寻安的衣服，可林寻安向前走了几步，她抓了个空，还好另一只手撑住旁边的桌子，这才幸免于难。 毫无预兆地，手底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姜好余光看过去，竟然不小心按在了一把美工刀上。 她还来不及站好，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姜好感觉自己似乎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奇怪的铁笼中。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姜好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嗓子干渴得仿佛要裂开，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空气中的臭味让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是林寻安去哪里了？难道他被绑架了？ 外边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姜好想要求救，可她发现自己身体竟不听使唤，向后瑟缩到铁笼的角落里。 这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她在珺沅身体里时，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害的时候是一样的。 姜好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来人打开门后摁开灯闸，姜好趁机看看四周，除了她自己身处的铁笼之外，还有四个笼子，里面还关着大大小小的猫狗。 姜好一惊，这是什么情况？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在自己嗓子里发出一阵动物的呜咽声。 “别着急别着急，都饿了吧。” 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孩蹲到铁笼旁，眼带笑意地看着笼子里的小动物。 是她！那个叫单露的女孩！ “今天我们用谁来做晚餐呢？”女孩略带苦恼地说出奇怪的话。 只见她犹豫了几秒，打开姜好旁边的一个铁笼，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只体型瘦弱的猫咪。 那只猫咪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它不安的挣扎着，蓝色的眼睛充满惊恐地看着旁边的女孩。 女孩微笑着抚摸着猫咪的身体，轻声安慰道：“一点都不疼哦，很快的。” 这女孩什么意思？ 没等姜好反应过来，一把闪着寒光的美工刀就插到猫咪的眼球上，猫咪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但是却徒劳无功。 女孩手中一用力将美工刀用力拔下来，带出了猫的眼球。 姜好一阵惊恐，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 舒蕴不是说这女孩经常喂养流浪动物吗？怎么会这样！ 女孩把奄奄一息的猫咪扔在一边，用手将眼球在美工刀上拔下，塞进了旁边的一个铁笼里。 “不用客气，吃吧，还有很多呢。” 女孩依旧笑得温柔，姜好却惊恐万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向后缩了缩。 女孩在门口柜子里拿出一个大一点的刀，将还没断气的猫开膛破肚，生生扯出它的肠子。 第四十四章 消失的怨灵 血溅到单露的脸上，衣服上，她并不在意，反倒更加欣喜，似乎是在进行着一场狂欢。 女孩将猫的四肢身体剁成肉块扔到各个铁笼中，如果不是姜好亲眼所见，她根本不可能把公交车上温婉的女孩，和如今疯狂的刽子手联系到一起。 姜好看着眼前的碎肉，嘴里流出口水，她竭力想要控制住这具身体，但是却是徒劳。 她只能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姜好嘴里充斥着血和肉的腥味，她发现这具身体需求的还要更多。 “你们不能这么贪心呀。” 女孩的声音依旧柔美，可是却让人恶心。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单露蹲在铁笼旁，静静审视着姜好，她的嘴角带笑，眼中却是空洞无比。 姜好暗叫一声不好！她的后颈便提到半空。 “贪吃的宝贝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女孩笑意盈盈地举起刀。 恐惧与无力瞬间占满了姜好的心脏，可她只能困在这小小的身体中不停地发抖，听见自己绝望的呜咽声。 这具身体应该是只不大的狗狗，它们本不该被如此对待。 它们生存本就不易，如果足够幸运，它们或许会遇到一个会爱它的人，可偏偏却遇到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没有如姜好盼望的出现奇迹，那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刀刃刺入姜好眼底，疼痛使她剧烈地颤抖着。 她被粗暴地扔在地上，一刀接着一刀刺入她瘦小的躯体，姜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开膛破肚，被斩掉四肢，被剁成碎肉…… 奇怪的是，姜好的意识并没有消失，或者说，这只狗狗的意识并没有消失。 随着那具身体消失的，只有那份强烈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比恐惧还要深刻的怨恨…… 它要牢牢记住她的模样，要一直在她身旁，直到有一天让她感受到相同的恐惧与绝望。 姜好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衬衫已被汗水浸透。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好……是完整的。 一旁的林寻安见她醒来也稍稍放心，没想到，他没想到，姜好会对这些东西这么敏感。 “林医生，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怨灵会跟着她了。” 姜好身上都是冷汗，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她接过林寻安手中的温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似乎这样可以稍微缓解她的焦虑与不安。 林寻安点头，拍了拍姜好的肩膀，道：“好好休息，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也看到了那些？” “看那房间里面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寻安抬眼看向姜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接收到它们的记忆，从这个角度看，你到还能称得上一句天赋异凛。” “对于你这个称赞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这些事情和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区别，她完全能感觉到它们的绝望和痛苦，如果时间长了，姜好感觉自己的精神可能会出问题。 “那、那个叫单露的……” “她在医院里，那些枉死的灵已经开始报复了，她妈妈送她去医院时太过慌忙，忘记了关门，我们才能进去。” 林寻安起身拿起外套和钥匙，回头看了看姜好，“我去医院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 这种人也要救……吗？ 姜好想起那些惨死的无辜生命……对，现在她的这种行为根本构不成犯罪，甚至不会有人去指责她。 但只是因为那些小动物无家可归，它们的生命也没人会在乎，所以它们就活该被人虐待死无全尸？ 见姜好没有反应，林寻安只当她还没有在那个小小的刑场回过神。 林寻安转身替她带上门，谁知姜好直接抓了件外套跑到林寻安车旁，二话不说先一步钻进了副驾驶。 “我已经没事了！”姜好假装看不见林寻安皱起的眉头，默默穿上外套。 好吧，其实除了担心那些灵，她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 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姜好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单露那溅满血的脸。 “你要怎样超度那些怨灵？”姜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想着林寻安总不会直接将它们驱散吧。 “超度？”林寻安勾唇一笑，“我从来没说过我会超度啊？” “啊？不是……” 姜好感觉有点不对，之前林寻安不是说如果不及时超度的话…… 嗯？他好像是没说过他会超度。 “那你要直接驱散它们？” “这倒不至于。”林寻安看了看一脸急切的姜好，平静地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进旁边的一家花店。 “你干嘛去？” “看病人当然要买花。” “看这种人还要买花太浪费了！” 当然，已经走进花店的林寻安没有听见姜好的抗议。 很快，车停到医院旁边，姜好拿起花束就跟林寻安进了医院。 医院的味道真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一想到那程昱升也在这家医院，姜好就浑身不自在。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但这不大的电梯里比地铁还挤。 “这也……” 这也太奇怪了…… 姜好皱眉看了林寻安一眼，躺着病床上的单露与常人并无区别，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怨灵消失得一干二净。 “麻烦您了林医生，没想到您会过来看露露。” 单露的妈妈起身与林寻安握了握手。 她看起来很年轻，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显示出她的精明强势，但女儿的病也让她添了几分愁容。 “没事的单总，单小姐怎么就突然病倒了？”林寻安虽是明知，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一句。 “这孩子经常休息不好，也营养不良，身体太虚弱了，医生说过段时间就醒过来了。” 单露妈妈说着，又自责道：“都怪我，平时只顾着忙工作，几乎没时间照顾露露。” “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晚上能睡着才怪！”姜好在一旁小声嘟囔着。 “您也别太自责了。”林寻安安慰道。 单露妈妈点点头，她抬眼看着林寻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单总，有话不妨直说。” “林医生，您在电话中说，已经去过露露租住的公寓里，那您已经看到那个房间了吧？” 那个房间？她指的是那个刑场？ 第四十五章 新的身体 姜好眼前又浮现出单露举起刀，将它们开肠破肚的样子，不由掌心冰凉。 林寻安点点头，他似乎知道单露的妈妈在担心什么，道：“您放心，这属于病人的个人隐私，我们会保密的。” 单露妈妈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脸上的几分愁容也变得云淡风轻。 “露露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她成绩优秀，大方得体，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解剖小动物。 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毕竟每个人释放压力的方式不同，但如果被别人发现，对露露影响不太好，我就想着找个心理医生，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治疗，露露就病倒了。” 无伤大雅…… 姜好神情一阵恍惚，这个女人竟然将这叫做无伤大雅？ 而且请来心理医生的理由竟然是怕单露再这样继续下去对她影响不好？ “单女士，您说单小姐晚上会做噩梦吗？”姜好露出奇怪的笑容看着单露的妈妈。 “你想说什么？”单露妈妈看着眼前学生模样的女孩，她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我想说……” “不好意思单总，我们今天有点事先走一步，改天再过来看望单小姐。” 林寻安打断姜好，对单露妈妈礼貌地点点头，便拉着姜好走出病房。 “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改变不了什么。”电梯中林寻安看着姜好一脸不爽的样子，淡然说道。 “我只是有点气！不……我是很生气！” 她气单露妈妈对她的溺爱纵容，气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得不到惩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换个角度想想，那些怨灵并未害单露性命，还离开了她身边。 也就是说它们没做坏事，有可能还会与普通的灵一般轮回转世，不会落个不得超生，这样一想倒也是个好事。 “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以后会做噩梦的，不会只有单露了。” 林寻安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姜好一愣，“你，什么意思？” 林寻安没有回答，看了看满满一电梯的人，姜好心领神会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随着电梯下到一楼，姜好赶紧跟上林寻安的脚步，催促道：“现在能说了吧！” “单露不会醒过来的，至少，不会这么快就醒来，这对一直纵容她虐杀生命的母亲来说难道不是惩罚吗？” “她为什么不会醒过来，那些怨灵已经离开了啊？” 难道怨灵把她的灵魂一起带走了？ “这与怨灵没关系，是她夺取了太多生命。”林寻安打开车门，车里残留的鲜花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有句老话，叫举头三尺有神明。上天的惩罚先怨灵一步，她的灵魂被封印到了身体中，她不会死，但也活不过来。” “啊？不是……”姜好挠了挠头，这个答案有点迷。 照林寻安这么个说法，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还时时刻刻关注着人们？ “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 “你不都见过猫妖和灵体了吗？”林寻安看了看一旁满脸诧异的姜好。 “那不一样！”姜好摇头抗议。 她一直觉得动物都是很有灵性的，宝儿哥可能太有灵性了，才活了这么长时间，然后变……异地吧？ “这是天地之间不可缺少的秩序，如果一个生命罪孽深重，他便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就像单露的妈妈，她的罪来自对女儿的纵容与对生命的轻视，所以她将一直照顾病床上犯下大错的女儿。” 林寻安语气淡然，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所以，这世间的罪与罚都是相等的，一个人每做一件坏事都会被神仙记在小本子上，等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受到惩罚？”姜好问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人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可以这么说。”林寻安将车开出医院。 顿了顿，他又道：“人的一生都是在选择中度过的，如果当初单露的妈妈选择阻止她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所以，人要学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才不会在漫长而未知的一生留下让自己悔恨的事情。” 姜好把头倚在靠垫上，想着单露与自己一样，都是单亲家庭。 她的母亲溺爱她，所以导致今日的结果，姜好的父亲无视她，所以导致姜好今日的憎恨，可是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悔不当初。 那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因为程昱升如今的痛苦而痛苦吗？ 姜好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她很快就摆脱了这个思绪。 原谅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这是程昱升应得的报应！ 见她不说话，林寻安道：“今天辛苦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要是在平时，姜好肯定会选火锅烤串麻辣香锅，可今天……哦不，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再吃肉了。 “林医生，我吃不下。” 林寻安似乎想到了她的答案，道：“好，那你先回家休息。” “那你呢？” “我去办公室整理资料，很快就回来。” “嗯。” 很快，林寻安把姜好送到小区门前，但他并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将车停在了单露居住的小区旁。 林寻安下车后，走到角落中的花坛前，蹲下身体看着一只双眼紧闭的幼犬。 它瘦得皮包骨头，嘴上带血，身体上还有被刀划过的伤痕，躺在隐秘的花坛中，胸前已经没有起伏的呼吸。 林寻安修长的指尖点在幼犬的额头上，下一瞬，它就有了意识。 “怎么样，对新的身体还满意吗？”林寻安眼神冷漠地望着幼犬。 幼犬似乎非常忌惮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它身体不停地在角落中颤抖着，发出阵阵低吟。 “这是你杀死的最后一只动物，还好你还没有来得及切碎它的身体，我才能把你放到了它的身体中。 你会在新的身体中有怎样的经历呢？是不是很期待呢，单小姐。” 林寻安的声音如同平时一样低沉轻缓，他看着角落里幼犬露出恐惧与绝望的眼神，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祈祷吧，祈祷你这短暂又漫长的十几年中，不会遇到如你一般的人……” 第四十六章 处分 从之前短时间附身珺沅，到昨天附身被单露虐杀的小狗，姜好明显感觉每次结束之后，她都累得几乎动弹不得，被噩梦惊醒几次之后，就不敢再闭眼。 这几天姜好都是这样的状态，晚上连续失眠，白天人坐在课堂里，可听不见教授讲得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透明玻璃罩住，反应慢得像只考拉。 林寻安给她做了几次心理辅导，倒是也有效果，但姜好还是会做噩梦。 最后姜好得出结论：她之后还是和少接触当事人的好。 中午姜好和舒蕴约好去吃米线，没想到一下课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电话那头告诉姜好，他们已经查到了视频的散播者，并且和学校做了对接。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姜好就被叫到了校领导办公室。 辅导员、徐甯、安茜，和几个不太熟的同学也在里面，想来和这件事有关系。 他们应该是提前收到了处分通知，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姜好进门后书记递给她一份文件，“姜好同学，学校和警察对接，之前被传播的视频的确是有人ai合成，并且已经找到了刚开始传播的人。” 书记说着，撇了一眼低着头的辅导员。 “鉴于之前的不良影响，学校决定将制作视频的刘秦辅导员开除，至于有意传播造谣的这几个同学，给予留校查看的处分，处分之后会记录档案，并让他们每人写五千字检讨给你道歉，当然，这件事情影响过大，学校之后也会考虑给你保研。” “我不同意。”书记说完后，姜好立马反驳。 她把之前学校给她的退学处分拿了出来，说道：“当时学校给我的是退学处分，怎么我报警查清楚了，学校给他们的却是留校察看？法不责众是吗？” 她并不是不尊重师长的人，但这口气她很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咽下去。 如果连她都不给自己争取公平，还寄希望于这群恶趣味的人与她不计前嫌相亲相爱？ “姜好同学，当时学校给你退学的处分，是因为视频影响太恶劣，给学校名誉造成了影响。” 书记的表情严肃地开口，“现在真相大白，学校对你的留言会止住。而且你要知道，你同学年纪都不大，要是被退了学，这辈子都是个污点。” “学校留着这几个道德败坏的学生，就不是污点了吗？” 姜好依旧不服气，她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干脆戏精附体，呜呜地哭了出来。 “书记，因为那个视频的原因，学校同学都在议论我，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吃不下睡不着，不知道多少次想跳楼算了，如果学校给不了我要的公平，那我……那我就……” 姜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一擦，眼神落在大开的窗户上，一副压力过大要自我了断的样子。 “姜好同学，这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想不开！”书记吓得脸色都白了。 姜好继续哭着，“我知道，可……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如果学校坚持原来的处分，我感觉这对我不公平，我真的……接受不了，呜呜～” 要说不委屈那是假的，可她从来没想不开过，刚好相反，她要和这群人杠到底。 如果学校就打算这样息事宁人，那她就把他们告上法庭，然后实名在网络上一五一十地讲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总之，她绝不会就此了之！ 姜好的反驳有理有据，又用跳楼给学校施压，书记的脸色很不好，也担心姜好真的会想不开，收回了之前的处分文件。 说是会把这些上报给学校领导，也许会重新考虑对他们的处分。 走廊里，徐甯先绷不住了，她紧紧拽住姜好的手腕，乞求道：“姜好，之前是我们不对，不应该欺负你，更不该传播视频，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我要是被退学，我爸会骂死我的！” “是啊姜好，我们意识到自己的错了，咱们同学一场，求你放过我们吧……” “姜好，之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你去跟书记说不要我们退学好不好？” “都是辅导员说，把视频给大家看看，我们才往外发的，真的不怪我们。” 他们把姜好围起来左一言右一语，姜好直接甩开被徐甯抓着的手，问他们：“要是当时我不报警，或者找不到那是ai合成的证据，你们会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跟学校说明这一切吗？” 意料之中的没人说话，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从来没得罪过你们，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恶意是从哪儿来的，但你们分明知道那视频是假的，还传播出去，既然你们选择做了这件事，也就要承受伤害别人而带来的后果。” 姜好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很明显，这事没得商量。 说完，她便推开前边挡住的人下了楼，没有注意到角落中辅导员向她偷来的阴狠目光…… 事情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决，但姜好这些天提在心口的事也算是有了结果。 今天林寻安那儿没什么事情，为了庆祝，她和舒蕴还久违地去逛了小夜市。 夜市里人挤人，尤其是在味道不错的那几家，舒蕴和姜好在排队的时候，一个带耳钉的短发男生拍了拍舒蕴的肩膀。 “蕴蕴，我前两天回家了，姑姑说快入秋了，让我给你带了几件外套，明天下午你记得找我拿。” 姜好记得他好像叫……叫周杨来着，是舒蕴的表哥，比她们大一级，就在隔壁学校上学。 舒蕴一看是他，淡定地比了个手势，顺便把周杨手里还未开封的柠檬水拿过来，毫不客气地“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周杨无奈地笑了笑，抬头冲不远处喊道：“韩悠，有人把你水喝了！” “这水不是你的！”舒蕴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怎么不早说，你故意的！” “嘿嘿……”周杨笑得得意，扬了扬眉毛，“哥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蕴啊，你可得把握住。” 舒蕴脸红得不像话，看来有状况，姜好八卦地顺着周杨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的少年白白净净，鼻梁高挺，身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长裤，清瘦而挺拔，柔和的眼神带着笑意望过来。 “没事，就当是请表妹喝了。” “等会我再给你买一杯，你等我一下。” 舒蕴说着就要去隔壁奶茶铺子排队，结果被表哥一把拉回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明天我和韩悠去打球，明天你再还他。” “啊？”舒蕴眨巴眨巴眼，很快就明白了表哥的用意，“哥，您真是我亲哥，明儿见！” 周杨冲舒蕴眨眨眼，一脸尽在掌握在的模样，离开了她们排队的地方。 “姜姜，你看他长得好看吗？” 舒蕴捧着脸，害羞的模样和她平时大相径庭。 “上次我去给周杨送东西，还是他帮我带进去的呢，你说我要是追他，能不能……” 舒蕴兴奋地看向姜好，却发现她表情奇怪地盯着韩悠远去的背影。 “姜姜？” “小蕴。”姜好收回目光，语气严肃道：“那个叫韩悠的人有点奇怪。” 第四十七章 虹玉 姜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看到韩悠的第一眼，就感觉他周身似乎围绕着一层气。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这股气与单露身上的怨念截然不同的，像是在保护他，又像是要将他吞噬。 “哪里奇怪了？那张好看的脸分明很好看！”舒蕴表示抗议。 “可能是我看错了。”姜好连忙转移话题，“到我们了，快点单吧。” 既然现在不确定，那等到明天她和舒蕴一起去见那个叫韩悠的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确保哪一天出现意外，他不会连累到舒蕴。 另一边，那明明叫韩悠的男孩皱起眉头，微微侧过脸，看向远处的姜好。 这个女孩身上的气息，和那只猫妖相似，他们难道有什么关系…… “想什么呢？” “没什么。”韩悠收起思虑，恢复了一贯笑眯眯的神情，“走吧，去吃前面那家鸡汤米线。” 小夜市的人从多到少，时间不早了，姜好回到家，意外看到林寻安还没睡。 这可真是稀奇，只要没什么工作，林寻安是从来都不熬夜的，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他却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姜好仔细一看，他面前似乎放了一块玉，还是一块碎成无数块的碎玉。 那块玉很小，只有指甲大小，它浑身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此时的林寻安正尝试把那些碎掉的玉拼在一起。 “她叫虹玉。”林寻安看到姜好好奇的样子，主动说道：“是一个玉石妖怪。” “啊？”姜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反应了一会才问道：“玉石还能成精？” “万物皆有灵，玉石凝结天地灵气，修炼的时间长了，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意识。” “要是把她拼好，它还能活过来吗？” 姜好坐在桌旁打算帮忙，将要触碰到玉石的手被林寻安握住。 “你如果触碰到她，你的意识就会流入她的记忆中，就像之前单露和双尾猫妖那时一样。” “也对，我差点忘了。” 姜好悻悻地收回手，她再也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情了。 “你先去睡吧，有事我叫你。” “不用，我不困。”姜好起身帮林寻安倒来一杯水，“一个人太无聊了，我陪你。” 林寻安专注眼前的事情，没再说话。 姜好其实是想找机会问林寻安关于那笔抚养费的事情，可看他那么认真，闲聊几句后就没再开口，她洗漱过后坐着无聊，很快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专注拼玉的林寻安目光落在姜好身上，他眉眼带着淡淡的笑。 因为林寻安体质的问题，屋里温度过低，她睡得并不安稳。 林寻安本想给姜好去拿条毯子盖上，却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发现桌子上竟铺了一层薄冰。 再看手指，林寻安的指肚上冒出些许青色鳞片。 “你又不安生了。” 他自言自语着，青色鳞片逐渐退去，林寻安再抬眼，看向姜好时眼中满是复杂。 深夜，林寻安终于将虹玉的身体拼好，又在衣服中掏出一包不知是什么的透明粉末撒在玉石周围。 做完这些后，林寻安仔细观察着从玉石内部飘出的点点荧光，一个透明的女孩身影慢慢在玉石上方显现。 她一身古装打扮，黑发素衣，模样姣好，金色的眸子如婴儿一样明亮透彻，滴溜溜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眼前带着眼镜，看起来颇为冷峻的男人正看着自己说话，对，没错，他的目光是看向自己的！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虹玉不敢相信，如果是的话，那他是第二个可以看到自己真身的人类。 男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虹玉在惊讶的瞬间，也不忘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主人，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把自己弄丢了！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从一开始……”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虹玉当然不会忘，虽然已经过去很长很长时间了，可虹玉总是会想起和小和尚初见的那天。 初见时，那小小的孩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笑起来小胖脸上还有一对小酒窝。 他迈着小短腿紧跟在老和尚后边，奶声奶气地念着阿弥陀佛，像虹玉这样美心的石头见了，也是满心欢喜。 老和尚看见了指头大的虹玉连生赞到：“这玉天生异辉，是佛祖的眉间白毫啊！我要在这里为佛祖造一尊法相，将这玉镶嵌上去！” 虹玉听了嗤之以鼻，什么天生异辉，这明明是自己辛苦了几百年修炼而来的。 且这老和尚肉眼凡胎，自己这快成了精的玉石却被他认成了佛祖的眉间白毫，简直是笑死人了。 哦不，是笑死玉石了。 虹玉心思一转，过个几十年自己也差不多可以化形了，等到这老和尚把佛像造出了，自己再在他面前化形现身，不知道这老和尚会是一幅什么模样，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虹玉偷偷笑着，又看了看比桌子矮一大截的小和尚，感叹着这娃娃真是着实可爱，就算天天看着也不会感到厌烦，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感到无聊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虹玉都会被老和尚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给洗脑了。 如果不是看在小和尚可爱的小脸和奶声奶气的跟读，虹玉早就想把这老和尚给轰出山林了！ 老和尚在这山林里搭了一座简单的茅草屋，精心寻了一块比人还高的石头，就开始在上面雕雕刻刻，这大概就是他说的要造的那尊佛像了吧。 小和尚就在旁边看着老和尚，给他递递工具背背佛经，偶尔忘记下一句是什么，手上还会挨板子。 每次虹玉看到小和尚挨揍，都会在旁边狠狠的瞪着老和尚。 哦……对了，玉石是没有眼睛的。 对那时的虹玉来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天清晨，小和尚会跑到旁边小溪里打来溪水，用溪水给虹玉擦洗干净。 胖乎乎的小手摸到虹玉的身体上，似乎连冰凉凉的玉石都会被他的小酒窝暖热。 “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子了。”虹玉经常对小和尚这么说。 可惜，小和尚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不过没事，虹玉心想，自己很快就可以化形了，到时候再告诉他。 只是，从来都没有和人类接触过的它，没想到人类会长大得这么快，也衰老得这么快。 第四十八章 天雷 老和尚最终没有活到佛像雕刻好的那一天，小和尚把老和尚埋葬到了他经常取水的小溪边。 那天，小和尚边哭边念经，虹玉对小和尚说：“别伤心啦，人的灵魂会转世投胎的，再说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小和尚当然没有听见。 胖乎乎的小和尚也长成了大人，造佛像的事情也就交给了他。 虹玉看着小和尚亮晶晶的眼睛，总以为是天上的星星掉到了他眼睛里，所以他的眼睛才这样好看，一看就是一天也不会觉得厌烦。 可虹玉却渐渐害怕起来，人类的生命这么短暂，小和尚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像老和尚一样步履蹒跚，眼花耳聋，他也会被泥土深埋在三尺之下，离开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虹玉都会很伤心，不过虹玉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可以用这些年的修为小和尚延长生命。 “我不会让你的生命流失那么快的。”虹玉对小和尚说道。 又过了两三年，小和尚终于将石像雕刻完成了，那佛像端坐于莲台之上，他脸若银盘，眉若新月，低垂着眸子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对人抬眸微笑。 真搞不懂小和尚，虹玉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石头雕刻得再好看，不也还是个石头吗，难不成变个样子，它就有了法力不成？” 最后要做的，就是将虹玉镶嵌到佛像的额心。 小和尚在那个清晨为虹玉焚香沐浴，虹玉身上有了和小和尚一样好闻的檀香味。 小和尚打来溪水，像往常一样将虹玉的身体擦洗干净，念着佛经郑重地将虹玉钳进了佛像的额心。 这样，这尊佛像就算完成了。 小和尚每天都会对着佛像或闭着眼睛打坐，或念诵经书，虹玉心里开心，换个角度看小和尚，他还是那么可爱。 只是…… 只是虹玉没想到，小和尚会这么快离开她。 虹玉永远都忘不了她化形那天，小和尚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浸满了虹玉的双眼。 直到那一天虹玉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像老和尚和小和尚那般良善，至少这群山匪不是。 虹玉不顾一切地奔向小和尚身边，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血迹，虹玉定是以为他睡着了。 细长的手指覆上他的脸颊，她已化形为人，小和尚却没了呼吸。 虹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她明明知道人类的灵魂会转世投胎，可她的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一如当年失去老和尚的小和尚。 她也明明知道，如果伤害了人类，天，便会降下天雷，到时她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可她还是杀了那伙山匪，毫不迟疑。 虹玉满身鲜血的走到那尊佛像前，那佛像依旧是神态安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虹玉坐在佛像前，眼都不眨地看着石像，良久才缓缓开口：“他那样供奉于你，可你却什么都没做，你不过跟我一样，是块石头罢了。” “那是他的信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虹玉回头，看见了一个身形高大，面目可怖的男人。 他衣衫褴褛地倚在一棵树边，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 他左边的脸从嘴角到颧骨的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扯掉的，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右臂被齐整砍下，左手紧握着一把奇怪的木刀。 “或许，正如他是你的信仰……” 男人向虹玉逼近，奇怪的是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伤口还不停的滴血，可从他身上发出的味道不是血腥味，反而是很重很重的鱼腥味，重到可以掩盖那些山匪的血味。 虹玉不自觉后退几步，不管是这个男人，还是他手里的那把刀，都给了虹玉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你是谁？”虹玉退到佛像旁边，直到不能再退，她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那群山匪中的一员。 “是来救你的人，也是来寻找救赎的人。” 随着男人的声音，本是晴空的苍穹突然间压下沉沉的乌云，隆隆的雷声在头上作响。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带着电闪雷鸣，从乌云中直冲冲地对着虹玉劈了下来！ 瞬间，虹玉眼前一片空白，脑中只剩“天雷”二字，之后只觉身上一阵剧痛。 在她将要失去意识之前，虹玉看到了那个男人挡在她身前，硬生生地替她拦下了那道天雷。 恍惚中，虹玉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那是小和尚刚刚来到这片山林的样子，他好奇的只顾看旁边的花草，小脚丫一刻也不愿闲歇下来，蹦着跳着，只听“哎呦”一声，小和尚小脸朝下摔在路旁。 过了几秒钟他睁开眼睛，眼睛一红，刚想掉下金豆豆，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虹玉。 小和尚顾不得哭，也顾不得爬起来，捡起虹玉放到自己胖乎乎的小手里细细端详着。 睡了几百年的虹玉被吵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和尚大眼睛里含着泪，可还是露出小酒窝，笑着看着虹玉。 他牙齿都没长全，含糊不清的对虹玉说：“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石头啦……” 那是虹玉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你该醒了。”虹玉猛然听见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是小和尚经常来的河边。 男人正倚靠在一座新坟旁边，新坟旁边，便是老和尚的坟墓。 “谢谢你。”虹玉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知道那座新坟里睡着谁。 男人缓缓开口：“我本是来除妖的。” “那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本以为除了山匪还有山妖作祟，后来方知你并未作恶。而他们祸害山下村民死有余辜，你不杀他们，我也会这么做。但是，精怪伤人，必遭天谴，这一道天雷如果都劈到你身上，你也就魂飞魄散了。” 男人边说，边托着佝偻的残体走到河边清洗掉手上和脸上的泥土。 “谢谢……” “别着急谢我。”他侧身看着虹玉，又道：“我如今的力量已经承受不住天雷的力量，它还是伤到你了。” “嗯，我感觉到了。”虹玉苦笑，自那阵剧痛过后，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元在不断消失。 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四十九章 佛心公子 男人说：“我可以帮你，至少可以让你活着见到这和尚的下一世。” 他走到虹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可怖的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虹玉没有回答男人，但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座新坟里的人，是她沉睡多年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怎么看都不会厌烦的人，如果能再见他一次的话，一两个条件又算得上什么。 天将亮，那是虹玉几百年以来第一次走出山林，她拿着一个包裹和一封信，要去一个叫长安的地方，找一个叫“佛心公子”的人。 “有三件事情你一定要谨记。” 临走之前，男人反复叮嘱：“第一，这个包裹绝对不可以打开，如果你触碰到里面的东西，将不会有亚于天雷的灾难。 第二，这个包裹和信封一定亲手交给那个叫‘佛心公子’的人，只有他才能帮助你找到和尚的转世。 第三，因为你修行尚浅，又被天雷所伤，用人类的时间来计算，你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所以一定要快！” 虹玉反复想着那人的话，生怕自己忘掉。 按照他所说，下了山一直向东走，十几天便能找到那座长安城，于是她日夜不停的翻山越岭，向精怪或者人类打听长安的方向，一刻也不敢停歇。 终于，在一个上弦月的夜晚，她来到了一处繁华之地，那里的人们用红色的灯笼驱散黑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请问这里是长安吗？”虹玉向过路的人们打听，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欣喜不已。 “那你知道‘佛心公子’在哪里吗？我找他有急事！” “当然知道。”两名男子相视一笑，又对虹玉道：“我们带你去。” 随后，他们带着虹玉穿过胡同，来到一个叫“醉红楼”的地方，那里的女人衣着暴露，怀抱琵琶唱着淫词艳曲。 “哎呦，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 体态臃肿，身上有刺鼻香味的女人迎上来，仔细的打量着虹玉，不住的点头。 “你叫什么呀？”女人凑上来，挑起虹玉的下巴，脸上有着虹玉不能理解的笑容。 “虹玉。”虹玉将头扭开，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喜欢这里。 “艳妈妈，这姑娘的脸蛋和身段可不少值钱呐……” “当然当然……” 那个叫艳妈妈的女人把那两个男人拉到一边，给了他们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悄声笑道：“王家兄弟，以后要是再有这姿色的姑娘，可别忘了老身啊！” “那是当然！艳妈妈这么大方，我兄弟俩心里也该有数不是。”那两人嬉皮笑脸地应承道，颠了颠手中的布袋，便嬉笑离开了醉红楼。 “虹玉姑娘，你要找的‘佛心公子’一会就来了，你先随我来。” 艳妈妈笑着拉过虹玉的手，她身上的脂粉味让虹玉感到不适，却也没有挣脱她的手，随着她走进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里也点着熏香，不似小和尚身上的檀香，太过浓烈的香味会让人感到刺鼻。 艳妈妈带着虹玉来到一张屏风后，屏风后有一个很大的木桶，池子里装有半桶温热的水，水上撒了一层红色的花瓣。 “虹玉姑娘远道而来，也不能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见公子吧，你先洗洗澡，我让人帮你装扮装扮。” 艳妈妈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叠衣服走到屏风前，先对艳妈妈行了个礼，又将衣服搭在屏风上。 “阿紫，你伺候虹玉姑娘更衣吧。” 艳妈妈手绢甩了甩，刚向外走了几步，又像落下了什么一样，疾步走到虹玉身边，笑道：“姑娘，这包裹就暂时交给我保管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贵重的东西别弄丢了。” 她说着，伸手就要接过虹玉手里的包裹。 “不行！！”虹玉闪身躲开，将包裹紧紧护在心前，“那个叫林寻安的人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把这些东西交给佛心公子。” 艳妈妈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冷笑道：“咱们这儿也是有规矩的，要见公子，身上带的东西必须全都交出来，要不然公子可是不会见你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虹玉为难，艳妈妈用力夺过虹玉手中的包裹，迫不及待地一层一层打开它，见到里面的东西后笑容却僵在脸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么一把破烂木刀，还有……这是什么东西？珍珠吗？” 那珍珠样的东西是银色的，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擦不掉的雾。 就算是珍珠，也卖不到好价钱，艳妈妈瞪了虹玉一眼，恼怒地将包裹里的东西甩在地上。 虹玉看着那把甩开刀鞘掉到地上的黑身红刃木刀，忽然感觉如同身处大火边缘。 她身体上的皮肤似乎在被一寸一寸的燃烧，体内本就不多的精元似乎在不断地被这把木刀摧毁。 虹玉痛苦的大叫一声，瑟瑟发抖地躲到那个木桶后面。 她想起那个叫林寻安的人说过，如果她碰到包裹里面的东西就会有不亚于天雷的灾难降临。 “你……你没事吧……” 女人见虹玉这么大的反应，忙过来看一看，她花了这么多银两买的姑娘，可不能本钱还没帮她挣回来就出什么差错。 虹玉浑身颤抖，脸上苍白地扶着木桶站起来，伸出手指了指那把掉在地上的木刀，声音沙哑道：“它……它……” “它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窗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阿紫向外探头的功夫，声音的主人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木桶旁边，将木刀收入刀鞘，又随手捡起那颗类似珍珠的东西。 来者是一位极好看的年轻男子，他身着一件简单但有着精致刺绣的青色衣袍，黑色长发被一根奇异的骨簪高高绾起，脖子上隐约露着部分刺青，俊秀的脸上略带几分邪气。 男子拿起掉在地上的信封，抬起那双带有笑意的桃花眼望向虹玉，又似有几分责备道：“你这小妖精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它出鞘了，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恐怕就被它烧成灰了。” “你……你是？”虹玉看着眼前的俊秀少年，他好像很了解这把刀。 那把木刀已经入鞘，虹玉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回来许多，却依旧感觉五脏六腑似被火焰灼烧着。 “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少年将木刀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笑意盈盈地点了点虹玉的额心，道：“小妖精，长安城可没有第二个‘佛心公子’了。” 虹玉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恍惚，她记起小和尚清澈明朗的眉眼，一瞬间仿若隔世。 第五十章 万妖入世 青衣少年转身走到坐立不安的艳妈妈身边，勾了勾嘴角，对虹玉道：“你分明是来找我的，怎么就来到了醉红楼呢？～王家那俩小兔崽子把虹玉姑娘带到这里的……我……我是冤枉的啊……” “哎呀哎呀，艳妈妈您这是做什么呀，我也没有要怪您的意思。”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扶起浑身哆嗦的艳妈妈。 “我希望你知道，只要有人敢碰我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不过好在没酿成大祸，所以这次我也就不追究了，人我就先带走了，若有下次……” 少年语气一变，脸上的笑容也骤然消失，他弯腰看着艳妈妈满是恐惧的双眼，冷冷道：“若有下次，一夜之间，我会让醉红楼和你一起消失！” “不敢不敢不敢……”艳妈妈身体瘫倒在地，她清清楚楚知道这人有多可怕。 当年那刘员外家的少爷醉酒后调戏了他无风楼的姑娘，第二天刘少爷就不知所踪。 后来听人说刘少爷被他丟到八百里外的深山老林中喂了老虎，而刘员外一家竟也没有追究，而是早早地搬离了长安。 虹玉看着青衣少年的背影，想着，单听“佛心公子”这名字，还以为会是个像老和尚一样爱唠叨的人…… 看他的样子也只是个人类，他真的能如同林寻安所说帮到自己吗？ 虹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紧接着，她感到一股腥甜涌向嘴边，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不听使唤地倒向下倒去。 那佛心公子眼疾手快地将虹玉接入怀中，抱起她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恍惚中，青衣少年俊秀的脸庞化作小和尚熟悉的眉眼，虹玉感到一股久违的安心，她点点头，躺在少年怀中沉沉睡去。 少年抱起虹玉向外走去，阿紫赶紧把瘫倒在地的艳妈妈扶起来。 她颤抖地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以后可不敢做着冒险的事情了，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今天算是捡了一条命了…… 虹玉感觉自己似乎沉睡了很长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床边躺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 那姑娘眉目如画，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乌黑如墨的长发顺着白衣披肩而下，左眼角下有一颗淡红色的朱砂痣，衬得她模样很是娇美。 但是……但是这姑娘好像与自己一样，并不是人类。 虹玉拿起身旁的薄毯给她轻轻披上，妖怪虽然不会生病，不过与人一样也知冷热。 那白衣姑娘似乎感觉到虹玉的触碰，眼皮动了动便睁开双眸，一双杏眼还带着些许睡意的看着虹玉。 蓦然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对着虹玉莞尔一笑，抓着她的衣袖欣喜道：“你终于醒了，公子等了你好久了，你等等，我去叫公子过来。” 说着，那姑娘就走出门外。 虹玉走到床下看了看窗外，月亮正挂在幽蓝的苍穹之上，屋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那位佛心公子说会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虹玉总是觉得这个地方有哪里不对劲…… “你睡了四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少年手里拿了坛喝了一半的酒，身体半倒的椅在门框上笑得好看。 “我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到，不能一直睡下去。” 虹玉看着他，再一次怀疑看起来如此普通的人类少年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他的信我看了。” 少年举起酒壶灌了一口酒，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水递给虹玉，跟她碰了碰杯子，道：“我承诺于你，我会帮你延续你的寿命，并找到你要找的人。” 见虹玉拿着杯子疑惑地看着少年，少年指了指杯子，笑道：“我喝了这壶酒，你喝了这杯水，我的诺言就有效，这是人类的规矩。” 虹玉笑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茶水，原来人类是这样像别人承诺的，她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想着这规矩还真是有趣。 “行啦，你们看够了没，看不够就直接进来看！”少年佯装生气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虹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门外走出几位年轻少女，个个娇俏柔美。 为首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对着少年嘻嘻笑着，白皙的指尖抓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公子莫要生气，咱们这不都是没见过玉石妖，所以才过来瞧一瞧嘛……” “就你们几个好奇！”少年宠溺地敲了敲两名少女的额心，“现在都看够了？” 虹玉看着眼前把少年和自己围起来的年轻姑娘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地方，妖气冲天！ 这个房间里除了那青衣少年是人类之外，其他的竟然都是妖！ “你……你们……” “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公子会保护我们的。” 虹玉身边的少女亲昵地挽住虹玉的胳膊，眉眼弯弯的对虹玉笑道：“玉石妖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模样可真漂亮。” “啊……谢谢。” 虹玉看着眼前举着酒坛喝个不停的青衣少年，这个人类，居然融入了妖怪的世界…… 不，应该是说，他带着妖怪融入了人类的世界。 “哎呀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到时候我们时间长着呢！”少女松开虹玉的胳膊，又转头对少年道：“浅霜还在忙呢，我们要去帮她啦！” 几名少女对着彼此使了个眼色，手牵着手嬉笑着离开了。 “你……不怕我们？”虹玉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 “我为何要怕？”楚焱坐下，放下手中的酒壶，反问道。 “因为我们是……” “因为你们是妖？”少年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虹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虹玉犹豫着点点头，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害怕的吧。 “妖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里的姑娘多可爱！”少年口头轻佻，眼神却越来越深邃，又缓缓道：“有时候，人才更可怕。” 第五十一章 无风楼的暗室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虹玉缓缓点头，她想起小和尚亮晶晶的眼睛和暖暖的酒窝，又想起那伙把他带离自己身边的山匪。 “你觉得，你要见的那个小和尚如果知道你的真身，他会不会害怕？”少年趴在桌子上，又抛出一个问题。 虹玉一怔，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如果那天，小和尚没死，他看到玉石化作的自己，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害怕？ 见虹玉低头不答，少年叹了口气，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惋惜，抬起手敲了敲虹玉的额心，轻叹道：“傻姑娘，百年修行不易，你到底是为了个什么人才心甘情愿的承受天雷的？” “公子。”刚刚那位清丽的白衣女子敲了敲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见到趴在桌子上一身酒气的少年，有些责怪道：“你又喝醉了！” “没有没有。”少年站起来连连摆手，心虚道：”这酒壶里盛的是……是水。” “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您也要注意身体呀。”白衣女子扶着他坐下，将瓷碗推到少年面前，“醒酒汤，喝了身体就不难受了。” “哎呀，还是我家浅霜对我好。”少年醉醺醺的半倚在浅霜身上。 半晌，他睁开双眸望向虹玉，眼中似有千万种情绪，缓缓开口，问道：“他……那个叫林寻安的人，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口，他用那把木刀了结了他自己，他说，这是他该承受的……” 少年对虹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苦笑着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对不起……” 虹玉眼眶湿润着看着少年和浅霜，林寻安应该对他们很重要吧，或许，正如小和尚对自己那样重要。 “我把他埋在了九珏山的小溪边，真的很抱歉……”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他逃不过一死。”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扶着桌子站起来，苦笑着拍了拍虹玉的肩膀。 “我还要谢谢你给他收尸呢，有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差不多都只剩下骨头了，有时候连根骨头都不剩，只剩下那把木刀。” 虹玉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抬起头望向少年，眼前这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年的人类少年，难道活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吗？ 少年见虹玉疑惑的神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勾唇一笑，道：“我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但是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哦。哎呀呀，不提了不提了，这个故事太长了，长得我都快记不清了……” 浅霜扶着少年，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又转过身去对虹玉勾了勾手，示意她跟过来。 虹玉跟着少年与浅霜走过长廊，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酒楼里面。 少年停下来，看着浅霜点点头，浅霜松开一直搀扶着他的手，走入酒楼里面。 虽然已是深夜，但酒楼里面依旧是人声嘈杂，喧闹非凡。 虹玉看着里面的人们，酒楼内抚琴起舞的女子皆是年轻貌美，她们或清美秀丽，或美艳无双，环肥燕瘦各有所长，令人应接不暇。 只是，这些曼妙女子与虹玉一样，皆为妖物所化，酒楼里面幽暗未明，人与妖混杂，却是热闹非凡。 穿过长廊，少年带着虹玉来到了庭院中一个偏僻的房屋之中，借着屋外的月光来看，这里好像是个书房的样子。 虹玉跟随少年进屋之后，他立即关上屋门，隔绝了外面的月光。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少年也没有要点蜡烛的意思，径直走到书架旁，熟稔地转动了旁边的一个精致花瓶。 只听得一声石门开启的声音，书架中间缓缓开了一个只容一个人通过的空间，里面看起来是间暗室，里面灯火通明。 “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少年叮嘱着，他走到暗室里面。 过了一会，他拿出一盏煤灯，举过头顶，虹玉这才发现，在暗室入口贴着两张丹砂符咒。 他揭下那两张符咒放到煤灯前，火光映着少年清秀的脸庞烧的正旺，转眼，火舌便吞没了那两张符咒。 “跟我来吧。” 少年对虹玉招招手，虹玉紧跟其后。 一进暗室，虹玉便被正对暗室门口的一幅画吸引住目光。 那幅画里的内容及其简单，那是一个被雪覆盖的地方，远处的山峦，近处的青松皆是一片雪白。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正在飘洒而下的白雪，恍惚中，虹玉似乎感觉到一股寒气把画中的雪花吹入自己怀中。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走入画中。 虹玉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刚要触碰到画中白雪，她的手突然被少年一把抓住，虹玉也瞬间清醒过来。 “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他握紧虹玉的手，将她拉到一边，“小心啊，这里面的东西都很危险的。” 虹玉缓了缓气息，点点头。 她抬起头看了看这间暗室，里面除了那副奇特的画，还放有两排精致的木架，上面放着大大小小做工精细的木盒，想必木盒里面放着的也是无比珍贵之物。 “它也在这里……”虹玉指了指她带到这里的那把木刀，问道。 少年点点头，指尖轻轻抚摸过那边木刀，道：“我可要好好看顾它，以后还要还给他的。” 少年背对着虹玉，虹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虹玉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悲伤。 “这把刀，是用来除妖的吧。”虹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寻安说过，如果她触碰到这把木刀，将会有不亚于天雷的灾难出现，可是虹玉万万没有想到，这把刀仅仅是出鞘，就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 “对，它叫扶桑。”少年转过头，露出两颗小虎牙，“它是至阳神树扶桑的一部分，对一切阴灵妖畜有着毁灭性的力量。” “扶桑？！”虹玉大惊，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少年口中的扶桑就是传说中构建成金乌神殿的那棵巨树！ 它本身就有有世间无上的力量，才可以承受金乌的能量，而这股至阳的力量是所有妖兽的克星，它诛邪辟异，对妖物而言危险至极！ 第五十二章 沉睡 虹玉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在入口处贴上符咒，以免有小妖误入？” “嗯。”少年点点头，“我家的小妖精太贪玩，这里对她们来说太过危险了。” “那为什么还要把它放到这里？”虹玉说出自己的疑惑。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佛心公子身边的都是妖，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放一个几乎能毁掉一切的东西？ “我只是暂时帮他保存着罢了，毕竟除了我，他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少年侧身看了看扶桑，眼角不禁湿润，他又想起那个总是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那是扶桑的主人。 他苦笑一声，又道：“我对自己画的符咒还是很有信心的，这里谁都闯不进来。” “那你带我来到这里是……” “噢，对！”少年回过神来，罕见地露出愁容，皱眉道：“你的修为不高，之前又遭受了天雷的伤害，不用我说，你已经感受到体内精元正在不断消失了吧？” 虹玉点点头，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天，她就会变回原型，与普通的玉石无异。 “在你昏睡的这几天，我找遍了所有古籍法术，也没找到可以维持你人形的方法。”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着虹玉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我向故人求得一枚丹药，它虽然不能维持你现在的模样，但是在你变回原形之后，它可以保留你的意识。” 虹玉听到少年的话，本来已经暗淡的眸子升起点点光芒，虽然不能保持人形，但是只要能保留住意识，也就还有再次见到小和尚的可能！ 少年在怀中拿出一个香囊，打开之后取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递给虹玉。 “吃下它，它可以在一定时间里维持你的意识，我会帮你找到他，至少，我会让你再一次见到你想见的人。” 虹玉接过那粒丹药，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眼眶发热，也许是感激，也许是因为可以再一次看到小和尚而开心。 少年伸出指尖替虹玉抹去泪珠，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无奈道：“我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也许你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难过了。” “我已经很感激您了……”虹玉将丹药放入口中，那丹药苦涩无比，入口即化。 瞬间一道白光闪过，虹玉化为原型，那佛心公子捧着那颗晶莹通透的玉石，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木架上的一个盒子中。 “睡吧，好好睡一觉，等我找到他，便会唤醒你。” 他有些不舍地盖上木盒，在这里，她很安全，不管是谁，都无法伤害到他身边的人。 “楚焱，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悠闲的声音自画中传出，轻飘飘地传到少年耳中，“那颗丹药的代价不低吧！” “还好，我陪泽漆下了盘棋，我赢了，他就将丹药给我了。” 少年勾了勾嘴角，走到那幅画旁，任画中的雪花洋洋洒洒被风吹到怀中。 “是吗？”那声音表示万分怀疑，“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下棋了？” “咳咳！”楚焱有些尴尬，这人还是那么讨厌，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说的吗！ 好吧…… 其实是他在连续输了一根七百年的乌参和两颗东海夜明珠，外加一匹养了三百多年刚刚成年的小天马，还有辟光龙鳞之后…… 浅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替他下了一把，好歹赢到了那颗丹药。 一想起这些楚焱的心脏就隐隐作痛，这黑心的蛇妖，好歹彼此也认识几千年了，坑起熟人来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跟你说句话就莫名烦躁，我走了！” 年轻公子转过身走出暗室，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揭别人短，别的什么优点都没有了。 “哈，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画中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丝无奈。当然，离开的楚焱已经听不到了。 石门缓缓关上，画中的雪花落在地上早已化作水滴，暗室里像以前一般渺无人声。 不知何时，空无一人的画中多了一位踏雪而来的俊美男人。 刺骨寒风吹来，男人随风而落，走到扶桑旁边，不顾手指下的灼热，他皱着眉头轻轻抚摸着扶桑，继而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 千年后，楚焱用食指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小胖娃娃，问道：“确定是他吗？” 那小娃娃白白净净的，年龄大概三四岁的模样，好看的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当然确定了！”小娃娃毫不费力的爬到桌子上，双手掐腰，与楚焱目光平齐。 “我当年好歹是九珏山的地仙，不会认错他的！一千年前我就找到了那个和尚的魂魄，看着他转世三五次，要么是只兔子，要么是只鸟，还有一世是根草，这一世好不容易转世成人了，赶紧把那块玉送过去吧。” “好，信你一次！”楚焱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站起来向后面那扇磁门中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已经帮你找来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 “谢过公子。”小娃娃开心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坐下来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两千多年了，他一直是这副娃娃模样，现在终于有长高的希望了！ 楚焱穿过磁门走到走廊最角落的门前，拿出钥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那扇厚厚的石门。 那幅画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千多年了，画中的雪似乎从未停过，但是他再也没有听过画里那人的声音。 楚焱走到木柜前，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虹玉还在里面静静的沉睡着。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黄符，咬破自己的食指，用血在黄符上画了几笔。 转身拿起一直没有熄灭过的长明灯将黄符点燃，焚烧过后的黄符灰烬似是有意识般飘到木盒中，覆盖到虹玉身体上。 “你睡的时间很长了。”楚焱小心翼翼地捧起虹玉，轻声道：“该醒了。” 虹玉看着眼前楚焱熟悉的模样与笑容，渐渐恢复了意识。 “都睡了一千多年了，你的小和尚还在等着你呢。”楚焱轻轻将虹玉身上的灰烬擦干净，露出它原本的光芒。 第五十三章 新的转世 “一千多年了……”虹玉呢喃着，自己竟然沉睡了这么久，虹玉望着眼前的人，他的装扮也与之前大有不同。 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衣裤代替了那袭有着精致绣花的青衫，被骨簪绾住的如墨长发也变成银色及腰卷发，但是那好看的笑容似乎从未随着时间改变。 “公子，你的头发……” “没事。”楚焱抓了抓自己那头银发，笑着露出那对小虎牙。 “其实我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个颜色，最近流行奶奶灰我就没染成黑色，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奶奶灰是什么？”虹玉不解的看着楚焱。 “嗯……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与以前大不相同，你还要慢慢适应。” 楚焱说着，便将虹玉带出暗室，道：“这里也不是从前的无风楼了。” 楚焱带着虹玉走过长廊和磁门，推开另一扇厚重的大门时，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与五光十色疯狂摇曳的灯光着实把虹玉吓了一跳。 楚焱似乎预料到了虹玉的反应，恶作剧般笑个不停。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大到震耳欲聋，人们的衣饰发型都与以前不同，更加简练，更加……暴露。 不论男或女，不论人或妖，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肢体。 “现在的酒楼都是这样的吗？”虹玉问道。 外面也会像这里一般聒噪吗？她对外面的世界隐隐有些担心，担心小和尚那般心思纯净之人，要怎样适应这浮华世界？ 楚焱并未回答她，也对，在这嘈杂的音乐下谁能听得到呢。 他带着虹玉走出舞池，对着柜台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便向外走去。 虹玉惊奇的望着外面的一切，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可外面的树上和高高的柱子上落满各种颜色的星星，亮如白昼。 宽广的大路两边建有一栋栋参天高楼耸立在旁，似乎只要站在楼顶便可以手可摘星辰。 马路上偶尔会有一个个像甲壳虫形状的钢铁怪物疾驰而过，这一切的一切与以前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说过，你要慢慢适应这个世界。”楚焱说着，走到一辆黑色跑车前，拿出钥匙打开车门。 他向里一看，副驾驶座上还坐了一个三四岁的白白净净的胖娃娃，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见到楚焱与虹玉便笑开了花，露出还没长全的牙。 “你怎么还在这啊？”楚焱有些惊奇，按照这小胖子的性格，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早该溜之大吉了。 “送佛送到西。”小胖娃娃呵呵一笑，“那小和尚的转世父母也是良善之人，我曾与他们三次入梦，想必他们对我有很深的印象，若是这玉是由我送达，想必他们定会欣然接受。而公子您……” 小胖娃娃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楚焱，指了指的他一头银发，“您有可能会被人家当成骗子，或者人贩子。” “啧，你这小东西，骂人不带脏字是吧！”楚焱钻进车里，抬起手作势要打他。 “不敢不敢！”小胖娃娃连忙用手护住脑门，怯怯地看着他，一脸要哭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说道：“人家也是想帮忙嘛……” “少在这跟我装嫩，都两千多岁的老掉牙了，肉不肉麻！” 楚焱撇了一眼上一秒还眼睛含泪，下一秒就一脸奸笑的胖娃娃叹了口气。 不过他说的也是，他一直在想怎样把虹玉送到小和尚身边，这次这小胖子肯帮忙，倒是也省力气了。 他掂量了掂量胖娃娃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把虹玉放到小胖娃娃手中，使劲儿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姑娘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多年了，你如果办砸了，那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长高了，听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小胖娃娃挣脱开楚焱的魔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脸颊，后悔刚才还不如拿了东西就走人呢！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小胖娃娃忽然开口。 楚焱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小东西没有拿了东西马上走，就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赶紧说，这都快到那小区了，有话不说等我自己发现不对的地方，你就该挨揍了啊！” 楚焱撇了他一眼，发现这娃儿眼神躲躲闪闪的，不知道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 “公子，您也知道，灵魂转世不一定都会转世为人，这也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小胖娃娃向角落里缩了缩身体，瞪着大眼睛一脸委屈和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会有多可怕。 “嗯，知道，然后呢？” “好不容易转世为人之后，也不一定是男是女，毕竟皮囊是随机发放的……” 胖娃娃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楚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对他来说，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不过只是一件皮囊，就算小和尚这一世还是转换成男身，他的样子跟之前也定然不同。 “小和尚是五天前出生的，这一世是个小女孩，还……还挺可爱的……” 小胖娃娃怂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焱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用小胖手戳了戳虹玉，讨好似的说道：“其实小女孩也挺好的，这样你们就可以一起穿裙子带蝴蝶结啦。” 虹玉开口：“人类的皮囊都是会老会死的，但灵魂不会。” 虹玉想起寿终正寝的老和尚，就算当时没有那伙山匪的出现，小和尚也会和他一样，慢慢变老然后离去。 就算她可以用修为为小和尚续寿几年，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老和尚经常说‘凡有所像，皆是虚妄’，我认识的小和尚是一个温柔澄澈之人，他不管换了怎样的皮囊，是男是女，他依旧还是他，让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从来都不只是一具皮囊。” 楚焱欣慰的点点头，虹玉能这样想他很开心，只是这么多年，他接触过太多的人或妖。 他见过的，相爱十多年的恋人，只因为身体相同就被世人唾骂甚至诅咒，最终选择牵着彼此的手离世。 也见过一夜暴富的男人丢弃与他同甘共苦一辈子的发妻，选择更加年轻漂亮的皮囊。 人，大多时候都是可爱的，但总会被表象蒙蔽。而妖，有时却能看到更加真实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认出林寻安 “这像是一辆奇奇怪怪的马车，但是没有马。” 虹玉见楚焱罕见的沉默不语，她赶紧换了个话题，其实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是很好奇的。 旁边楚焱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太过严肃，有些不自然的勾了勾嘴角，“对，可以说这就是一千多年后的马车，不过它比马车要快很多很多哦。” 楚焱一个转弯，停到一个小区门前，他点燃一根烟，半椅在座椅上看着虹玉，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中思绪万千，低声道：“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他不知道那粒丹药可以让虹玉撑到什么时候，也许她可以陪她的小和尚走完这一辈子。 也许到明天，虹玉的意识就会消失，那时，她将会化作一块普通的玉石。 “从杀掉那群山匪开始，我就已经随时做好了消失的准备，林寻安帮我挡住天雷，您延续了我的性命，对于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又何来‘抱歉’一说呢？” 虹玉看着皱着眉头的楚焱，不由得一阵心酸，又道：“您帮了我这么多，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 “傻姑娘，你待在你喜欢的人的身边就会开心，那样与我来讲，也就是回报了。” 楚焱轻轻戳了戳虹玉，又对小胖娃娃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胖娃娃如释重负一般，迅速打开车门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不知道小胖娃娃在对婴儿父母入梦时说了什么，他把虹玉放到桌子上，对虹玉眨了眨大眼睛，指着卧室的方向，悄声笑道：“听，她在哭呢。” 响亮的啼哭一声一声印在虹玉的心上，虹玉眼前又浮现出小和尚眉眼弯弯的模样。 真好……真好，又听见他的声音了，又能见到他了…… “放心吧，明天他们看到你，就会毕恭毕敬地把你带到那个小和尚身边啦！” 如同小胖娃娃所说，一大早，那位看起来并没有休息好的年轻父亲就在桌子上发现了虹玉。 他十分惊讶地拿给孩子妈妈去看，妈妈反应也是相同，即惊奇又惊喜地说着：“这玉和梦中童子所说的一模一样！” 夫妻俩在惊奇于这块玉石时，谁都没有发现那辆在楼下停了一夜的黑色跑车悄悄离开，车里的楚焱似乎又变成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任务我完成了啊，这次是因为姑娘长得漂亮，以后再有这事的话我可就不管了啊，对了，费用打一下，我可是辛苦了一千年呢……” 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时隔千年虹玉再一次看到了她的小和尚，不……她是个小女孩。 她身体小小的，红通通的脸上皱皱巴巴的，像个可爱的小老头。 本来正哭个不停婴儿在无意中触摸到虹玉时突然停止啼哭。 多次之后，年轻妈妈意识到这点，她试探着把虹玉放到婴儿手中，婴儿将它紧紧抓在手中，开心地挥动着小手，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美美地睡着了。 此后，虹玉便一直待在这婴儿身边，护她慢慢长大。 可这姑娘实在是神经大条，这不，又不知道把虹玉丢到哪里了，还被一个可以看到她真身的人捡到了。 “不对！”眼镜男突然打断她，“你想想，你是怎么被她弄丢的。” “啊？”虹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我自己的事情难道我不清楚？谣谣她太粗心了，就把我弄丢……” “不对。”眼镜男闭着眼摇摇头，“这次不是的。” 眼镜男犹豫了一下，拿过他的电脑放到桌子上，打开一个网页之后将电脑推到虹玉旁边，里面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十三号下午四点半左右，于本市南郊高速公路发生一起汽车连环追尾事件，肇事者重伤死亡，六名伤者及时送往医院，情况不明……” “为……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这是三天前的新闻，现在有没有想起点什么？”眼镜男窝在一旁的沙发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虹玉看着眼镜男的表情，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 没等虹玉完全想起来，一旁睡觉的少女被他们的声音惊醒。 “林医生，你的碎玉拼好了？哇……你就是那块玉吗！你好漂亮！” “碎玉！！” 虹玉脑中一片空白，却也在一瞬间想起了一切。 许谣的父母平时工作都很忙，在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父母特意请假带着谣谣自驾游。 一路平安无事，可在回来的路上，一辆红色汽车像是疯了一般撞了过来…… “谣谣呢！谣谣她去哪了？” 一股深深的恐惧蔓延到了虹玉全身，难道她……又一次没有保护好小和尚吗？ “哇，玉也会说话！” 姜好忍不住感叹，最近这段时间虽然跟着林寻安见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事，不过这会说话的玉还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还是块碎玉。 “他们一家都没事，你用余下不多的灵力护住了他们。”林寻安轻声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虹玉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只不过你的时间，快到了。”林寻安轻叹了一句，提醒着虹玉。 “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寻安看着眼前的碎玉，眼神复杂。本来以为她不会在醒过来了，但她却是心心念念着她的女孩，奇迹般地恢复了短暂的意识。 执念有时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不想跟她去告别吗？” “嗯？可以吗？” 虹玉话音未落，一道寒彻骨髓的白光闪过，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样子与刚刚大有不用，她又有了人的身体，与她化形那天一模一样的身体。 “时间不多了，走吧。”林寻安拿好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为什么要帮我？” 林寻安深深看了一眼虹玉，并未回答，推开门便向外走去。 就在汽车快要发动的时候，姜好喊道：“等一下，林医生你忘记带东西了！” 林寻安打开车窗，姜好递过来一把木刀，气喘吁吁道：“不会有危险吧，别忘记带着它！” 虹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和记忆中那个身形高大，面目全非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你是林寻安！” 第五十五章 消散 林寻安从姜好手中接过木刀，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不再是之前那般冷漠。 “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 车窗关闭，姜好上了电梯，林寻安没有回答虹玉，也不在说话，又恢复了那副淡然模样，似乎刚刚的笑容似乎也是虹玉的错觉。 “到了。”林寻安将车停在医院楼下，“七楼二十三床，去吧。” 虹玉走出车门，对着林寻安深深鞠了一躬，便匆匆跑了上去。 刚拐过七楼电梯口，虹玉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窗边。 虹玉在一旁望着她，还好，只是额头有些擦伤，只是穿着宽松病服的女孩显得更加消瘦了。 虹玉犹豫着，她甚至比女孩自己自身还要了解她。 可在这一刻，她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或许，能见到她自己也该满足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许谣百般无聊的一个侧身，看着离她不远的女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虹玉愣了愣，点了点头。 虹玉还没有化作人形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自己第一句话要对小和尚说些什么呢，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这样的开场白倒是她从未想到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也不错。 “可是抱歉，我好像不记得你的名字了。”许谣走到虹玉身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姐姐，她似乎有种很特别的熟悉感，还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虹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红眼泪控制不住的跑了出来，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许谣，有太多的东西想要与她分享，如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许谣看她的样子先是一愣，拿自己的衣袖给虹玉擦了擦眼泪，露出好看的小酒窝。 “不要哭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我叫虹玉。”虹玉看着许谣亮晶晶的眸子，眼前人的笑容似乎从未变过，仿若小和尚从未离开过她身边。 许谣的笑容僵了僵，不记得为什么，面前似乎无比熟悉的少女说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许谣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自己听起来都疯狂的猜测。 “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但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女孩抽泣着，说着许谣不能理解的话，近乎请求的语气让许谣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自觉的抓紧这个名叫虹玉的女孩的手，似乎只要一松开，就会与很重要的人永别。 “我不会忘记你的。”许谣答应着，眼前的女孩抬起头，睫毛上沾着泪珠，正对她笑的好看。 “谣谣，医生说不能活动太久，回病房吧。”妈妈熟悉的声音传来，许谣回过神来。 不过是转头的瞬间，眼前的女孩就凭空消失了，许谣四处张望着，也在没有看到那个让自己有着熟悉感的身影。 她缓缓张开手，却发现自己手中紧握着那块熟悉无比，却已经碎掉的玉…… “它……它不是丢了吗？你在哪儿找到的？” 许谣妈妈惊讶的握着许谣的手，虽知这块玉有灵性，但是重新回到主人身边，这听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是来找我告别的。”许谣收起掌心，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抽痛起来，“妈，她叫虹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谣……谣谣，你没事吧？”许谣妈妈紧张的摸了摸许谣额头，许谣摇了摇头，亮晶晶的眸子慢慢恢复平静，牵起妈妈的手走回病房。 林寻安站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想起虹玉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她。 其实多年前替她挡下天雷，不过是为了让她把扶桑送到无风楼。 如今他多管闲事，大概是因为这块玉石与他有些相似之处吧。 一样地寻找了某个人许久时间。 林寻安低头看了看手表，嘴角上扬，转身走向电梯，外边朝阳升起，再不买早餐回家，姜好可能又要睡过头了。 不过让林寻安没想到的是，平时睡不醒的人今天早早地做了早餐，发信息让他带油条回来。 等林寻安到家之后，就看到姜好把磨好的豆浆和煮好的鸡蛋端上桌。 “那个玉石太好看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姜好嘴巴鼓鼓囊囊地嚼着油条，“大半夜看到这么好看的人，灵魂好像都被净化了，根本睡不着，比咖啡还管用，对了，她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她心情更好了，吃的都比平时多了。 林寻安并没有将虹玉已经消散的事情告诉姜好，他觉得这件事情姜好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吧。”林寻安说完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好有事要去你学校附近，顺路。” “好，那就谢谢林医生了。” 从林寻安的住所到学校，开车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姜好一直记着抚养费那件事，她犹豫很久，终于开口。 “林医生，在我搬来之前，程昱升来找过我了。” 姜好看了他一眼，林寻安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医生，你怎么知道程昱升从来没给过我生活费？” 林寻安没有半分迟疑，直接说道：“因为你的生活费一直是我给的。” 姜好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这件事。 “为什么？” 姜好心跳加速，身体前倾，追问道：“我小的时候你救我，我爸离婚之后你代替他给生活费，现在你又出现在我身边，我现在经历的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林寻安眼神闪烁，薄唇抿的紧紧的，不知在琢磨什么，沉默片刻，道：“姜好，之前是我对你说了谎，你说的没错，小时候我救你那件事，并不是巧合。”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其实从你出生后，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现在，所以你每次有危险，我都能及时赶到。” 姜好因为惊讶瞳孔放大，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听林寻安承亲口承认，还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第五十六章 许久之前的故人 林寻安停下车等红绿灯，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开口：“你是我许久之前的故人。” “啊？！” 这句话足够姜好脑一秒钟转八十圈，同时开十个不同的脑洞。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小说里写的三生三世的虐恋情缘轮到她了？ 不过林医生模样好看，人也靠谱，怎么看她都不吃亏。 就在姜好想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又听林寻安说：“大概一千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想吃掉我。” 这句话把姜好的思绪从几世虐恋的脑洞中拽出来。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吃……吃掉你？怎么吃？是煮熟了吃，还是这样……或那样吃？” 林寻安转过头，轻飘飘地回答：“生吃，剥皮吞骨，食肉饮血的那种。” 这一句话就把姜好打击得没了精气神，她身体瞬间瘫软在座椅上，开始怀疑林寻安这辈子是来报复她的。 所以她才经历了这么多超自然灵异事件，顺理成章地成为林寻安的牛马，为上辈子的贪吃赎罪。 “我上辈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神农架野人吗？” 这句话把林寻安逗笑了，他说：“你之前并不是人类。” “那我是个啥？狮子？老虎？”她脑洞大开，“或者是个吃人的妖怪或恶灵？” “都不是。” 他继续开车，道：“姜好，曾经的事情太遥远，也太漫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如果想要知道，我会找机会把那段记忆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林寻安把车停在校门附近，“去吧，别想太多，安心上课，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好吧……”姜好望着林寻安，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林医生，我相信你。” 其实姜好从没觉得林寻安是坏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好不急于一时，利落地拿包下车。 殊不知，方才她的话让林寻安有一瞬间的失神。 “相信我……吗？” 林寻安的眼神落在快要走远的姜好身上。 “姜好。”他忽然喊道。 “嗯？” 少女回头，长发随风而动，周身被阳光镀了一层光，好似有种特别的生命力，落入沉浸千年的一潭死水之中，散开一圈圈涟漪。 “林医生怎么了？”见林寻安不说话，表情也不太对劲，姜好又跑回车前问道。 “咳……没事。”林寻安收回目光，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喉结上下滚动。 “我是想说，下午我没事，来接你回家。” 姜好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她明显松了口气，“那就谢谢林医生了，那我晚上煮你喜欢的菜。” “嗯。” 看着姜好的纤瘦背影，林寻安发现自己的脸颊正慢慢升温，心跳也乱了节奏。 林寻安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很奇怪，他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拨通了楚焱的电话。 “喂，一会我要过去拿那颗铠鲛灵珠……对，她的铠鲛灵珠。” 林寻安挂掉电话，车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上午的课的结束，姜好陪着舒蕴去隔壁学校拿表哥给带来的衣服，当然，重要是舒蕴要见那个叫韩悠的男生。 舒蕴紧张得不行，走到一半她就抓住姜好的手，“姜姜，你看我今天的眼睛画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们家小蕴本来就漂亮，化了妆就是锦上添花。” “那我的头发……” “完美无缺，丝毫不乱。” 姜好看着这样的舒蕴有点担心，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这次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可是那个韩悠…… “姜姜你看！” 舒蕴因为激动，用力摇晃着姜好的手，“他在那儿呢！” “小蕴我看到了，你别激动。” 姜好的胳膊都快被扯下来，两个人走到篮球场里面，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着。 这次距离近，姜好看得很清楚，没错，他身边就是围绕着一层气，那层气像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和他自然地融为一体。 虽然有点扯，但姜好感觉，他好像并不是人类。 “姜姜，他走过来了，我好激动！” 舒蕴压低了声音，牵着姜好的手死死捏着她的肉。 “我现在该去给他送柠檬水吗？还是等一会？” “小蕴……” 姜好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舒蕴“腾”的一声站起来，把水送到韩悠手边，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舒蕴脸儿红红的，笑得很开心。 这丫头绝对是认真的。 姜好皱眉，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临时麻烦林寻安过来时，舒蕴情绪低落地回来了。 “小蕴怎么了？” “姜姜……”舒蕴看她的表情很奇怪，“韩悠说……他想和你单独说会话。” “啊……啊？” 他果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同吗？ 姜好抬眼看向韩悠，两个目光交叠在一起，他向着姜好微微点头，往这边走过来。 这样也好，姜好心想，至少能知道韩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蕴，你别多想，一会我会和你解释的。” “嗯。” 见韩悠过来，舒蕴垂头丧气地走去别的地方等她，姜好心里不太舒服，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悠脚步一顿，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像在骂人。 “你果然看出来了。”韩悠眼神微动，解释道：“我是人类，但我身体里有妖怪居住。” “妖怪？”姜好呆愣了好一会，“妖怪怎么住在人的身体里？” 她说完才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宝儿哥在她体内住了一段时间。 “嗯？”韩悠表情很惊讶，“你不认识那只猫妖吗？就是很胖的那只。” “宝儿哥？”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我感觉到你身上有它的气息。” 他说的十有八九是宝儿哥了。 姜好承认道：“认识。” “那就好办多了，请你帮我个忙！”少年眸光一闪，似乎看到了希望，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惊恐的表情。 “那只猫妖……它想吃了我。” “啊？” 韩悠想起第一次在小吃街见到了那只奇怪的黑猫，它看起来与普通的猫无异，除了胖成了一个圆。 可从它身上的奇怪的气息中，韩悠能感觉到，它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第五十七章 虫妖的容器 上次的月圆之夜他出来陪周杨买夜宵，由于已是深夜，小吃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他无意中看到一只站在路灯下的小猫。 它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大，全身漆黑，只有四只爪爪是雪白雪白的，胖得像个小号皮球。 韩悠看这只猪猫着实可爱，本想过去摸摸它，可走近一看，这猫竟然长着两条尾巴！ 还未等韩悠反应过来，黑猫似乎也注意到了韩悠，发光的金色瞳孔眯成一条线，轻哼一声，懒懒道：“我不喜欢吃虫子。” 它竟然会说话！而且还……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从小时候开始，韩悠就知道，他与别人不同，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只虫。 而这只虫，曾经在他父亲，爷爷，太爷爷，太祖爷爷的身体中也居住过，甚至比这还要久远得多。 据父亲说，他祖上是个出名的术士，有一年虫妖作乱，害得一方百姓民不聊生，祖上一心想要为民除害。 可虫妖法力强大，无奈之下祖上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封印，缓解了虫灾。 但他的后人也会如他一般，作为控制虫妖的容器一代一代不停传递着。 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就是这只虫妖妖力最高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时，韩悠会在它的影响之下，看到一些他本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他才不愿在晚上出门，尤其是月圆之夜的深夜。 奈何周杨实在是太吵了！ 他从十点吵到十二点，实在是受不了他了！ 而且韩悠之前没吃晚饭，也确实有点饿了，才会在今天作死出来，没想到，立马就中奖了…… 幸好那猫妖没有过多纠缠，要不然他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只是韩悠没想到，还会再一次看到这只猫妖，虽然这一次没看到他的两条尾巴，不过胖成球的猫应该不多见吧。 “又见面了小虫子！” 韩悠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想要换条路走，没想到刚转身那只猪猫就直接跟了上来。 说来奇怪，最近他好像总能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即使不是在月圆之夜。 “别走啊，好无聊啊，一起说说话呀！” 猪猫走到韩悠脚下，眼睛危险的半眯着，嘴角向上笑得诡异。 它……还会笑！ 韩悠眼前一阵眩晕，他虽然见过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从未和它们接触过，父亲也经常提醒他，妖物危险至极，而且这只猫妖看起来来者不善。 韩悠把微微颤抖的手揣到兜里，假装什么都听不到的大步向前走，可猫妖不依不饶地又一次跟上来。 “其实我不喜欢吃虫子，味道不太好，不过偶尔打个牙祭倒也不错。” 听到这话韩悠不禁心里一颤，这东西果然不是善类…… “我是人，不是虫子。”韩悠蹲下，跟这只黑色猪咪解释着。 猫妖笑得更诡异了，它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地说道：“我要吃了你。” 韩悠看着口水都流出来的猪咪打了个寒战，不过他还是假装镇定，为了自己的小命努力说服这只猫妖。 “不行！妖如果伤人必遭天谴，修行不易，还麻烦您三思。” “我要吃了你。” “不行！你这样会闹出大乱子的。” “我要吃了你。” “不行！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我要吃了你。” “……” 可怕的话不断从圆圆的毛茸茸嘴里说出，韩悠一阵头痛，毕竟毛茸茸可是宇宙的财富，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只有委屈它了。 爷爷告诉小时候韩悠，祖上用自己的身体封印妖怪后，他为了让封印更加坚固，便翻山越岭找到一位世外高人，高人赠与祖上一块镇妖石。 那石头通体清透，色如白玉，它有冬青树叶般大小，上边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高人特地嘱托，这石头平时一定要贴身保管，既能加强虫的封印，又能不误伤别的灵体。 只是不知何时，上面多了几条细细的裂纹，最近裂纹有加深的趋势。 韩悠想，现在即使不是在月圆之夜，他也能听到猫妖说话，这和裂开的石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当然，那天那只猫并没有真的吃掉他，用猫妖的话来说，就是还不到时候。 但从那天开始，猪咪就黏上了他，每天都吵着要吃的，不给就威胁要吃掉韩悠。 虽然他真的很喜欢毛茸茸，但有只猫妖每天都在耳朵边上说着要吃掉自己，心理压力还是会蹭蹭上涨的。 就在韩悠思考该怎样用稍微和平一点的办法，让猫妖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时，他就看见了身上有猫妖气息的姜好。 “原来是这样。” 姜好捏着下巴来回踱步，宝儿哥不是不讲理的妖怪，想吃掉韩悠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如先找它谈谈。 “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宝儿哥吗？” “那只猫妖吗？”韩悠抬手看了看手表，“一日三餐，它会一顿都不落的来找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十二点了，它应该快到了。” “行，我答应帮你，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价格，随你开。” 韩悠不以为然地开口，看样子是个不差钱的小少爷。 姜好是打算趁火打劫，但打劫的不是钱，而是韩悠的美色。 “我朋友，也就是你朋友的妹妹，她很喜欢你，给个机会。” 韩悠笑得好看，“喜欢我的人多了，我总不能都给个机会吧。” 这话说得很猖狂，但韩悠这张脸的确有猖狂的资本。 姜好又道：“小蕴她人很好的，你不一定现在答应和她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在解决自身问题后，慢慢了解她，说不定你们就会互相喜欢了呢！” 可韩悠听完却摇头，“我不喜欢她，就不能给她有机会的错觉，这样对她不公平。” 这话好像没毛病…… 没想到这人还挺靠谱的，姜好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你吧，不过如果我替你解决了问题，那关于酬劳方面，我可不会客气哦。” “没问题。”韩悠答应得很干脆。 姜好转头看着背对着她的舒蕴，长舒一口气，向她走去。 “小蕴，我回来啦。” “嗯。”舒蕴还是情绪低落，连眼睛都没抬。 “你不问问他找我干什么吗？” 舒蕴拨弄着手里的小皮筋，依旧不说话。 姜好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让我帮他引荐林医生。” 第五十八章 报复 这下舒蕴来了精神，“林医生？是你说过的那个心理医生？” “嗯。”姜好点头。 她不是故意骗舒蕴的，不过她刚才仔细想了这件事。 宝儿哥不会轻易接近威胁人类，如果这个韩悠真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肯定需要林医生出马才能解决。 姜好道：“小蕴，这个韩悠的确不太对劲，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你老板是心理医生，韩悠让你为他引荐你老板，也就是说，韩悠有心理问题？” 舒蕴理清楚其中的关联，犹豫了几秒，又说：“姜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 “高中的时候？” “嗯，高二暑假的时候和表哥出去玩，就认识了韩悠，高中压力太大，我就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底，谁也没说过，可是现在……” 舒蕴看向远处的少年，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欢，语气也变得坚定。 “姜姜，我不打算放弃，我一定要追到他！” 姜好了解舒蕴的性格，她对韩悠的喜欢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既然说服不了舒蕴，那她就只能尽力解决韩悠的事情。 她和舒蕴回宿舍之后，又找借口跑回了篮球场，不过现在篮球场已经没人来，只剩吃的满嘴流油的宝儿哥。 “嗯？小丫头，你怎么在……哎呀！” 猪咪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好强行抱到了一个角落中，严肃地警告它，“宝儿哥你知道吗，吃人是犯法的。” “嗯，然后嘞？” 姜好看着它不以为然的大脸有点上火，她抓着肥咪的两只前爪爪，把它抬起来站着。 “你好不容易才恢复肉体，作死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肥咪挣脱姜好的魔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道：“那个容器都能听到我说话了，也就是说他体内的虫子快要完全清醒了，就算现在容器还有自己的意识，他的时间肯定不多了，与其被虫子蚕食，还不如被我吃掉。” “你是说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嗯。”肥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他最多撑到这个月的月圆之夜，到时候虫妖破体而出，他早晚是个死。” “那可不行！”姜好猛地站起来，她看了看日历，离月圆之夜只剩半个月了，他要是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小蕴肯定伤心的不得了。 “怎么？那个少年郎对你很重要？”肥咪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这是爱屋及乌。” 姜好立马给林寻安打电话，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并请他帮忙，林寻安应该就在附近，说最多十分钟就能到。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早解决越好！ 肥咪抻了个懒腰，竖着尾巴跳下台阶，“既然那个谁要帮忙，说不定这事还有点希望，那我就先不掺合了。” 小但胖的身影灵活地溜进灌木丛里，很快消失不见，姜好给韩悠打电话，告诉他有世外高人会帮忙，让他马上到篮球场。 中午人不多，姜好刚走到篮球场门口，就看到林寻安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则站在车旁，似乎是在等她。 姜好抬手想要和林寻安打招呼，却见林寻安忽然神色大变，同时向她奔跑而来，口中喊道：“姜好小心！” “怎么……” 姜好还没反应过来，林寻安像阵风一样，奔到姜好了面前，把她护在怀中，同时，一把菜刀狠狠剁在林寻安背上。 剧痛和冲击力使得林寻安抱着姜好一起摔倒在地。 林寻安把她护地很好，姜好并没受伤，但林寻安的血却流了她一身。 “林……林医生！”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不过是几秒钟中的时间，姜好被吓得脸色煞白，她向凶手看去，竟是那个被开除的导员！ 这人杀红了眼，见姜好没事，又凶神恶煞地拿着菜刀大步跨过来。 危险来得又急又狠，可姜好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狼狈起身，把受伤的林寻安护在身后，打算和他周旋到底。 “刘秦！”姜好颤颤地喊出他的名字，“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有考虑过你的家人吗！” 他明显是下定了决心要弄死姜好，既不搭话，也没有停下脚步。 “姜好，快走……” 林寻安状态很虚弱，他强行站起来，把姜好拉到他身后。 他背后的衣服被割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原本挺括的西装被血浸透，隐约能看到他受伤外翻的血肉。 就在刘秦再次举刀的时候，一个黑色毛球狠狠撞在刘秦太阳穴上，把他撞的一个踉跄。 “宝儿哥！” “少废话赶紧报警！”肥咪语气严肃，“我现在还没完全恢复，阻止不了他！” “嗯！” 姜好刚捡起摔到一边的手机，就听韩悠冲这边喊道：“你干什么呢！我已经报警了！” 同时几个保安拿着防爆叉向这边跑来，刘秦一看没机会了，死死瞪着姜好，转身从小路逃走了。 林寻安受伤太重，见没了危险，他硬撑的身体向后倒去，靠在姜好怀里。 “林医生，你撑住……你千万不要有事！” 姜好全身紧绷，慌张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泪不住往下掉。 “哭什么。” 林寻安强忍着剧痛，勾出一丝笑容，姜好几乎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上次她这样哭泣的时候，还是在她母亲的葬礼上。 “你知道的，我不是……普通人，没事的……” 林寻安本想替她擦擦泪水，却在看到自己满手鲜血的时候，又把手放了下去。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先后到来，到了医院后，林寻安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虽说他与常人不一样，姜好还是紧张得坐立难安。 “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姜好浑身发着颤，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东西。 “你还好吗？”韩悠给她递了张纸巾。 刚才他看姜好状态太差，就跟了过来，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还好……”姜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韩悠道：“对不起，你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推一推了。” “没事，可以理解。”韩悠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坐在姜好旁边，说道：“要不是为了帮我，也许就不会出这件事，放心吧，我会负责他的医药费的。” 姜好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她只求林寻安能脱离危险，否则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第五十九章 山谷中的向阳花 太阳东升西落，可姜好方法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一名医生从里面走过来问道：“谁是林寻安病人的家属？” “我是！”姜好连忙起身，“医生，他怎么样了？” “手术还算成功。” 医生的一句话让姜好吊着的心归位。 他又说道：“病人伤口太深，刀刃差一点就砍在脊椎上，还好送来得及时，我给你说说之后护理的注意事项……” 姜好虽然很想仔细听，但她知道现在自己状态太差了，干脆打开手机，把医生说的都录下来，之后再慢慢做笔记。 韩悠见林寻安脱离了危险，跟姜好打了个招呼，就回学校了。 林寻安打上麻药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趴在一口棺前，撕心裂肺地哭着，她几天不吃不喝，低血糖晕过去两次。 这个家从此之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林寻安站在葬礼的角落里看着，他原本以为这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会一蹶不振。 没想到她不光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像山谷间怒放的向阳花，只要有阳光和雨水，就能破土而出，迎风生长。 而林寻安则刚好相反……他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 几千年来，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受够了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轮回，就算现在让他立刻飞灰湮灭，他都不会对人世有任何不舍。 也许是看到了女孩的生命力，林寻安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 他看着她白天开开心心地上学，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抽泣，不过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了孤独，从她上高中之后，林寻安就很少看她哭了。 她成绩一直很好，考上了喜欢的大学，拥有了很好的朋友，按照这样发展，她毕业后会找份工作，然后交个男朋友，组建她一直渴望的家庭。 如果不是她误入鬼市，林寻安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打扰她。 如果是这样，他会不会有遗憾呢？ 林寻安没有答案。 不知睡了多久，林寻安才清醒，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抽泣。 “姜好。”他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我没事，别哭了。” 姜好见他醒过来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久违地感觉到轻松，一直压抑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对不起林医生，都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么重的伤，对不起……” 姜好心情放松下来，眼泪也绷不住了，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怎么都擦不干净。 “不怪你。”林寻安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温和地安慰她，“警察会处理的，别担心。” 林寻安受伤的这几天姜好四点一线，学校警局和医院，还要回家做病号餐，她恨自己怎么不会影分身。 刘秦当天就被警察抓住了，只等判决，光天化日下，在学校门口公然行凶，至一人重伤，怎么想他都要蹲局子。 医院里，动弹不得的林寻安看着姜好忙前忙后。 “林医生，今天皮蛋瘦肉粥是不是有点咸，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 “要不然吃点水果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葡萄，我去楼下买，你等我一下。” “不用！” 姜好风风火火，没等林寻安说话，她就关上了病房门。 这几天姜好没课的时候都在跑前跑后，睡觉都是睡在他病床旁边，她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林寻安不想她这么紧张，趁着姜好去上课，把楚焱从无风楼叫到了医院。 楚焱看到他第一眼，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意外。” 林寻安轻描淡写，当时情况太紧张，他只想着保护姜好，就用身体挡了过去。 “这意外可真是够意外的，我上次看你这么意外，还是雪苍和你翻脸的时候。” 林寻安似乎很不喜欢那段记忆，一个眼神过去，楚焱就识趣地转移话题。 “我记得你这一世是98年生人，时间快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转移体内的东西？” 林寻安继续沉默，很明显这个话题也不是他愿意提的，可楚焱这次没那么好说话。 “要是你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到你三十岁时你又要进入下一个轮回，到时候你还能……” “楚焱！”林寻安神色严厉地打断他的话。 楚焱被吼得一怔，“这么凶干嘛！” “我想上厕所。” “林寻安我开车到这儿两个小时，你就让我扶你上厕所？我＄￠￡％＃￥你＆￠￡％＆＃……” 楚焱对着林寻安一顿优雅输出，骂完之后把林寻安扶进洗手间，“合着你叫我过来是做护工的对吧！” “谢了。” “少废话，护工费一天两万，少一分都不行！” “你不如去抢。”林寻安难得和人斗嘴。 他上完厕所之后不能自已提裤子，会牵扯到伤口，这也是他不愿意让姜好照顾他的原因。 毕竟男女有别，太尴尬了，而楚焱明显没这么细心。 “帮我提裤子。”林寻安提醒他。 楚焱的白眼快要翻到屋顶上，“我￠￡＆＃＊＆＃＊＊＄，真是上上上上上辈子欠你的！” 楚焱一个手扶着他，一个手帮他整理衣服，他十分怀疑林寻安在故意整他。 他不知道的是，林寻安背上的伤远没有愈合，稍稍牵扯就会疼，即使从病床到卫生间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林寻安也要走很长时间。 楚焱是个急脾气，也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人，他吐槽道：“现在蜗牛爬得都比你快。” “护工少说话。” “那护工扶你走快点。” 楚焱说着，几乎要把林寻安架起来，紧着向前走了几步，疼得林寻安直冒冷汗。 “慢……慢……” 林寻安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楚焱眼疾手快地扶住林寻安的身体，没想到自己脚一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而林寻安实实地压在他身上。 “啊！我的肚子！”楚焱一声惨叫。 抬眼再看时，林寻安一脸痛苦之色，病号服被伤口处的血染红一背。 “别动，让我……缓缓……” 林寻安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就在他想爬起来的时候，病房门被姜好推开。 “林医生，我今天熬了乌鸡汤，还做了……” 姜好的声音戛然而止，六目相对，她眼中的震惊清晰可见。 地上的楚焱尴尬地假笑着，林寻安此刻的想法是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六十章 镇妖石上的裂纹 “打扰两位了。”姜好向后退了一步，刚要关门，就听见林寻安的求救声，“先把我扶起来。” 姜好这才发现林寻安的伤口崩裂了，她连忙扶起林寻安，又把医生叫来重新给他的伤口缝合。 手术室外，楚焱心虚得一言不发，姜好则急得坐立不安。 “我就是离开小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姜好一脸愁容，“林医生这么严重的伤，你俩就算再着急，也不至于这么急吧？” “嗯……嗯？”楚焱没理解姜好的意思，但没追问，他道：“我去给他找些灵药，你先看着他。” 灵药？姜好似乎看到了希望，也对，他们这种神仙人物，肯定有灵丹妙药之类的。 “嗯！老板娘早去早回。” “好！等会……你叫我什么？！” 另一边，男生宿舍里。 “你怎么又来了！” 韩悠相当头痛的看着趴在宿舍门口的肥猫，看来姜好也没和这只猫妖达成共识。 “少废话！今天要吃李记炸丸子，大份的。”猪咪大摇大摆的跟着韩悠进了宿舍，毫不客气的跳到床上，露着肚皮在上面滚来滚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猫不能吃太咸。” “不买的话就吃掉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猫！！ 韩悠瞬间想把自己手里的酸辣粉扣到它理所当然的大脸上。 不过猪咪的威胁明显起了作用，二十分钟之后，它吃到了韩悠双手奉上的小丸子。 韩悠叹了口气，摸了摸肥咪软软的小脑袋，还好，毛茸茸的触感给了他些许治愈。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韩悠看着大快朵颐的猪猫，感叹了一下这么小的身体居然能吃这么多东西。 “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肥咪含糊不清地回答着，很明显，它现在没心思搭理韩悠。 “是因为那只虫子。”韩悠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前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中那只虫妖打破了封印。 它以自己五脏六腑为食，血肉为养料，它将自己从里到外蚕食成了一个空壳，撕裂了他的身体之后钻了出来。 那种疼痛与恐惧一点都不像在梦中，使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猜对了！”猪猫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又躺回到韩悠床上。 其实它也不愿意整天跟着这小子，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睡个觉。 可这小子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了，他和自家铲屎的还在一个学校，为了保护铲屎官的安全，潜在的威胁当然要铲除掉。 它现在就等这小子化虫的那天吃了他就可以了，嗝~~~ “那只虫子还好好的被封印着，你恐怕很难吃掉它了。” 韩悠把桌子收拾干净，走到床边将肥咪从床中间推到床边，给他的身体腾出一点空间。 不知怎么回事，本来生活规律的他现在整晚失眠，白天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别骗自己了。”肥咪伸了个懒腰，大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而且你能听到我说话，说明你的封印已经松动了，它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封印。” 猫妖说的应该是真的，韩悠拿出那块镇妖石，上面的裂纹更深了。 “镇妖石！你想杀了我吗！”肥咪瞬间炸毛了，从床上跳到桌子上。 “不对……哼哼，少年，你的镇妖石已经基本没用了。” “是因为上面的裂纹吗？” “对。如果不是这块石头，恐怕你早就被那虫子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肥咪又跳回到床上，舔了舔它的胖爪子。 “我说你身上妖气这么重怎么还能保持清醒，原来你有这块石头。不过等过几天这石头彻底碎了，它也就出来了。” 如果它说的是真的话……韩悠心里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呀，这只猪猫又跟你回来了！”周杨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一进门先看见了韩悠床上那一大坨黑猫。 “韩悠，不是我说，它也太胖了，小心你养不起啊。” 周杨走过去捏了捏肥咪的脸，肥咪毫不留情地一个飞跳，用它那张大脸猛地撞上周杨的脑门。 “哎呦！”周杨被撞得一个踉跄，捂着头大叫一声。 “活该。”肥咪得意扬扬地摇头晃脑，“就算胖，我也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你也太凶了……” 周杨捂着红红的脑门一脸委屈地坐在一边，“我买了炸鸡排，你要不要吃？” “要！！”肥咪立马换了一副模样，跑到周杨旁边不停撒娇卖萌。 一人一猫玩得正嗨，谁都没注意到韩悠紧锁的眉头。 “小子，好心提醒你一下，下一个月圆之夜快到了，你的石头到时基本就不管用了，为了你朋友的安全，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下午，韩悠坐在图书馆里，看着手中镇妖石上的条条裂纹，脑子不断重复着肥咪临走前对他的警告。 一周之后就是下一个月圆之夜，它真的会冲破封印吗？韩悠握紧手中的镇妖石，心里乱作一团。 “韩悠，韩悠！” “嗯？怎么了？”韩悠回过神来，看着身边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 “我刚刚说，谢谢你上次帮我复印文件，今天晚上有空的话请你吃饭吧。”女孩坐在韩悠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韩悠却一阵恍惚，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的模样也渐渐模糊，但韩悠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她脖子上的每一道血管，甚至还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些似乎对韩悠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抚上女孩细白的皮肤，想着如果一口咬上去她的血肉该是多甜美…… 女孩羞红的脸颊和奇怪的想法猛地让韩悠回过神来，他触电一般打了一个冷颤，他刚刚在想什么？！ 韩悠逃也似的从画室跑出去，似乎他再不离开这里的话，这女孩就会变成他的食物…… 初秋的太阳不比夏天逊色，韩悠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时间不多了。 韩悠直接买票回了家，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第六十一章 你吃了我吧！ “你妈妈去给你热菜了，你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都没告诉我和妈妈。” 韩悠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突然跑回家的儿子有些惊奇。 “没事，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韩悠略显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丝笑容，“爸，你说我身体里的虫子如果快出来的话……” “别瞎说！一直都没发生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发生！”韩父打断韩悠的话，“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 韩父心生疑问，感觉这小子有些不对劲。 自家人对于以身体为容器这件事是个公开秘密，可大家又都默契地对它秘而不宣，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代又一代。 今天儿子突然回家，又主动提起这件事，怎么想都觉着不对劲。 韩悠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或许我会平安度过这一生，但也许它会在我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它总有一天会冲破封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祖上有没有留下什么方法，可以将它再次封印起来？” “你小子……”韩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韩悠，韩悠被盯着浑身不自在。 他选择回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它会被封印一次，也有可能会被封印第二次。 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就只能找那只猫妖帮忙，吃了那只虫子……和自己。 “我不会要当爷爷了吧？”韩父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这也不是韩父凭空乱猜的，当时妻子怀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想的，并问了他父亲同样的话，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总会考虑孩子们以后的事情。 “啊？”韩悠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您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还真不适应。” “那就好，你可以和喜欢的女孩交往，如果人家女孩有了孩子，咱们家男子汉也要负起责任。 不过一旦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家女孩的事，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韩父不是不相信自己家孩子，先把话给他说前头比什么都好，省得这小子在外边跟别人学坏。 “我知道了爸。” 韩悠苦笑，不是他消极，如果真的没办法再次封印它，估计韩悠是没办法让他老人家当爷爷了。 “嗯……关于再次封印这件事，祖上留下的书中并没有记录，不过我想有那块镇妖石应该没事的。” 果然是这样…… 韩悠听父亲这样说，竟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已经注定这样了，那还不如让他从容接受。 毕竟他早就猜到这个回答了，这次回来主要看看爸妈，算是和他们告别吧。 韩悠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突然感觉腹中如同刀绞，紧接着一阵头晕恶心。 他赶紧起身到厕所中，本以为会把今晚吃的东西吐出来，口中却袭来一阵腥甜。 他苦笑着擦去嘴角的鲜红的血迹，看着镜中布满血丝的那双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就在他洗脸抬头的瞬间，镜中的人突然变了一幅样子，那不在是韩悠苍白憔悴的脸，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她一副古代装扮，身着一袭轻巧的丝质青衣，锦缎般的长发衬得她更加美貌无双。 韩悠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身体抵到墙上，镜中的女人也不言语，只是用那双狭长而又魅惑的眼睛看着他。 “你……是我身体里的那只虫？”韩悠稳了稳心神倒先开了口，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在害怕它了，只是自己没想到，那只虫子是个女孩。 那人也不回答他，几秒钟之后就化为了一阵烟雾，镜中又变回应有的模样，她似乎从未出现过，可韩悠知道，那不是错觉。 韩悠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给爸妈留了张字条便离开了这里。他的身体开始不对劲了，比之前还不对劲，他有种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感觉，他必须马上离开！ 饿，很饿…… 韩悠托着已经没有力气的身体地走在路上，皎洁的月光照在韩悠本就苍白的脸上，显得他的皮肤更加惨白几分。 没人知道他要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对面几个年轻男孩摇摇晃晃走过来，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最边上的男孩只顾与旁人说笑，重重地撞上韩悠单薄的身体，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在路边。 那几个男孩面面相觑，继而大笑，“喂，小白脸儿，你是大半夜出来碰瓷的吗！” 韩悠挣扎着站起来，他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踉跄地向前走去。 “嘿，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撞人的男孩快步走到韩悠身边揪起他的衣领，四目相对之时男孩的酒醒了一半。 他眼前这人的双眼布满血丝，甚至眼球都是红色的…… “神经病，大半夜带个美瞳吓人！”男孩嘴里不饶人，手却颤抖着松开韩悠的衣领，现在的美瞳这么高级，都会发光了吗？ 他骂骂咧咧地刚想离开，肩膀却突然被那怪人狠狠扣住，随后就是脖子猛地一痛，这怪人竟然咬了他！ 还没等这男孩和他的同伴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飞过来一个黑色毛球将怪人狠狠撞开。 “快，快跑啊啊啊啊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几人方才回过神来，逃命似的离开了这儿。 “切，胆小鬼们！”毛球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嘲讽一笑，它走到路灯下。 “喂！小子，你还没被它吞噬吧！”肥咪走到韩悠身边，用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谢……谢谢。” 韩悠坐在墙边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应该已经肿了，不过今天多亏这只猫妖，要不然他就惹出大乱子了。 韩悠抬手摸了摸肥咪软软的小脑袋，“你饿吗？” “怎么，你有好吃的！” 肥咪双眼瞪地溜圆，自打这小子跑出学校它就一直跟着他，不饿才怪！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一定要好好吃他一顿，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呢？ “你……吃了我吧。” “啊？！” 韩悠抬眼看了看天边那轮皎皎生辉的明月，他应该已经等不到月圆之夜了。 想起刚刚的念头自己都觉得可怕，他怎么会想吃了那个人？ 还好肥咪救了他，可他快支撑不住了，如果真的伤害了别人，怕是连死都合不上眼。 第六十二章 护身符 “妖怪杀人是会遭天谴的。”猪咪舔了舔爪子给自己洗了把脸，它似乎忘记了自己一直拿什么威胁韩悠了。 “你说过要吃掉我的。” “那是逗你玩的。” 猪咪脸不红心不跳的推翻它先前说过无数遍的话，反而还一脸的理所当然。 废话，当然是假的了啊，它好不容易没有落个灰飞烟灭的结局，当然要珍惜小命了。 “可我这个样子会闹出大乱子的。”韩悠一阵头痛，难道要自己了断吗？可这也太难了。 “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咸鱼样！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吧。”猪咪大摇大摆地跳到韩悠的腿上，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你肯吃我了？” 韩悠见猪咪松口，一个月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他居然去主动请求一只妖怪吃了自己，它答应了自己居然还感觉挺欣慰。 “才不是，你死了这份儿心吧！”猪咪立马掐断韩悠这个危险的想法。“之前那个冷面神出院了，他应该能帮到你。” “不过在找他之前，我们先去找个护身符。” 这么说自己还有点希望，韩悠抱着猪咪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和猪咪一起去找它说的那个护身符。 “我们去哪儿找护身符？” “现在找不到，不过天亮之后她一定会出现的。” 猪咪说着，从韩悠的怀中跳了下去，落地的那一刹那，它的身体突然变得如同公牛一般大小。 两条修长的尾巴高高翘起，乌黑发亮的皮毛披在那有着完美肌肉的身体上，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活像一只巨大型的黑豹。 韩悠看傻了眼，这完美的生物是那只经常来蹭吃蹭喝还威胁他的肥猫？这也太疯狂了！ “别愣着了，上来！”黑猫侧过身对韩悠说道。 见韩悠呆立不动，它直接叼着韩悠的后衣领轻轻一甩，将他放在自己的后背上。 “抓紧了，要飞起来了。” “哎？什么飞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悠的惨叫划破本来寂静的夜晚，估计他这一嗓子会吵醒很多人。 可这也怪不得他，毕竟谁都不会想到，一只猫居然可以飞上天，还是以这么快的速度。 “吵死了！”虽然看不到猪咪的表情，韩悠也可以想象它眯起眼睛嫌弃的表情。 “抱歉抱歉……”韩悠赶紧向前倾着身体，紧紧抱住猪咪的脖子，双腿也夹紧它的肚子，生怕被甩下去。 风声在韩悠耳边呼啸而过，炎炎夏日的夜晚，他被高空的风吹出了鸡皮疙瘩。 记得小时候父亲给他拍过骑马的照片，没想到他还能有一天可以骑猫，还是一只可以上天的猫…… 十分钟后，猪咪把韩悠放在一所建筑物的楼顶上。 韩悠跳到地上，让他尽量平静下来，他摸着他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真是，太刺激了！ “护身符在这？”他向楼底看了看，又将目光移向变回原样的猪咪。 这个地方他见过，是隔壁学校的教学楼。 “她现在没在这，不过她会来的，我们在这等她就好。”猪咪找了个干净地方趴下就开始闭目养神。 “你说的护身符是个人？” “对，你见过她的，叫姜什么的那小丫头。”猪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是姜好吗？” “对，就是她。”猪咪舒服地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叮嘱他，“天亮以后叫醒我。” 一大早，一人一猫站在宿舍楼楼顶，看着底下来来回回的学生。 韩悠虽然不近视，可是从十二楼的楼顶向望去，要分辨出每个人的脸也是个不太可能的事情，猪咪趴着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下面。 “来了。”猪咪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它突然站起来，抬腿就从楼顶跳了下去。 “这是十二……”韩悠反射性的想拉住猪咪的尾巴，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把手伸回来，他都忘了，它可是会飞的猫，这点距离对它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等猪咪回来，韩悠久违地和姜好打了个招呼。 姜好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韩悠，前段时间林医生伤的太严重，我一直在照顾他，没来得及再联系你。” “没关系的。” 韩悠虽是这么说，但姜好敏锐地察觉到，不过几天没见，韩悠身上的妖气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知觉告诉姜好这事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可能会出大事！ “我们马上去找林医生！” 韩悠担心地问道：“他的伤没问题了吗？” “已经好多了。”姜好回答。 他之所以能恢复的这么快，多亏了楚焱后来带回来那两颗药丸。 他吃了之后，受伤处的血肉几乎能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恢复，在医院检查时，医生都惊讶地不得了。 不能在耽误时间，姜好立马带着他找到了林寻安。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寻安看着刚出门没多长时间，就回来的姜好惊讶道。 他的伤口虽然还没完全愈合，但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可以自理了。 “抱歉林医生，我们来的太急，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姜好指了指韩悠，“林医生，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封印妖怪的男生吗？” 林寻安顺着姜好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他见到韩悠的脸时明显一怔，抿紧嘴唇，没想到会是她…… “好久不见，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 猪咪从姜好腿边蹭过去，毫不客气地就往里走，脚丫在未干地板上印出一朵朵泥水小梅花。 “小子，快拿点吃的，我快饿死了！”猪咪的声音拉回林寻安的思绪。 就在它刚想跳到沙发上的时候，林寻安一把提起它脖颈处的皮毛，直接扔到了刚刚进屋的韩悠身上。 “你们走吧。”林寻安双手抱胸看向韩悠，声音冷漠而不客气，“你的事我不想管。” “你们……认识？”姜好不明所以地问道。 奇怪，林寻安怎么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韩悠身体里的东西他也搞不定？ 韩悠摇摇头，这个林医生似乎非常反感他，可韩悠并不记得与他有过任何接触啊。 “如果是因为费用的话……”韩悠抱着怀中同样一脸懵的猪咪，他试探着问林寻安，却被林寻安打断。 “不是因为费用！她被封印了这么多年，该自由了。”林寻安转身将咖啡放到桌子上，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可是那样韩悠会受到伤害……”姜好不明白，为什么林寻安不肯帮忙。 不对……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好像认识韩悠身体里的东西！ 第六十三章 捉妖师 “你认识那只虫妖？”韩悠先姜好一步问了出来。 他怀中的肥咪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事情比它想的有意思的多了。 “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林寻安坐到他那张御用沙发上，不远处面目苍白的少年点了点头。 他心情不错的扬起嘴角，既然她已经在容器面前现身，那说明她很快就会回来了，这是她最后化茧成蝶的时刻。 “如果你们现在不想走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讲个故事。” 林寻安示意他们进来，姜好赶紧拉着韩悠坐在一边，思考着怎么说服林寻安帮忙。 林寻安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口：“这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那时有一个叫桑邑的小镇，小镇上有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 这是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叫玉清的年轻公子，他爱上了一个貌美无双的女人，可那个女人却是一只虫妖。 当然，这种故事肯定少不了法力高深的收妖人。 姜好听到这里立马想起小时候看了无数遍的《新白娘子传奇》。 可与许仙和白素贞不同的是，这位名叫玉清的年轻人在知道他深爱的姑娘是妖之后，虽然心里惊愕，也曾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但他依然选择高抬八抬大轿，铺下十里红妆，迎娶最爱的女人进门。 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撒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身上，娇羞美丽的新娘坐在后面的花轿里，随行的仆人给大伙分发着喜糖，未出阁的姑娘们向花轿上撒着红色和粉色的花瓣。 街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可这天的小镇上，来了个有些道行的术士。 术士见那大红花轿中妖气冲天，便施法用七星钉将新娘钉在花轿中，他扯下花轿的红色布帘，逼得毫无防备的新娘当众现出原形，并将她囚禁在阵法之中动弹不得。 小镇上的百姓大受惊吓，却也恶从胆边生，他们听信道士的话捡来干柴，要将新娘活活烧死。 即使他们口中的妖孽从未加害过他们，即使她与无风楼所有的人曾救这个小镇于水火之中。 可如今，她深爱的人们眼中除了恐惧与戾气再无其它。 很快，那迎亲的大红花轿变成了让她丧命的囚笼。 她的夫君苦苦哀求道士，苦苦哀求那些刚刚还在笑着祝福他们的百姓，可他们还是在不停地叫嚣着：“烧死它！烧死它！”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刺耳。 新郎又哭又笑，似是疯了一般冲进火海，冲进囚禁着新娘的花轿，用他的身体为她挡住熊熊烈火与世人的残忍无知。 即使当时的她已并非那倾国倾城的美娇娘，可在他的眼里，却只看得到对她的怜惜与深情。 极致的血肉之痛也没有让他的身体向外移动半分，新娘眼睁睁地看着她最爱的人化作一具焦尸，她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却身受重伤被困阵法动弹不得。 一场及时雨保住了将死的新娘，可世上哪有这么赶巧的事？术士掐指一算，这场雨是有人有意所为。 他刚想算得更加清楚些，背后一名青衣少年的剑就架在了道士脖子上。 同时，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在面目全非的新郎怀中救出那只虫妖，此刻的她已是奄奄一息。 “她虽为妖，却仁善好施，更从未伤人半分，你为何要杀她！”青衣少年咬牙切齿，道士一回头，对上少年通红的双眸。 “她是妖。是妖，就该杀。”道士气定神闲，面前的少年虽气势汹汹，但他有这个小镇的百姓，毕竟，所有人都会排除异己。 “他是无风楼的佛心公子，那妖孽也是无风楼的人，他说不定也是妖，大师，快杀了他！”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后便是所有人的议论与跟声，“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少年冷眼看着这些他曾在饥荒手中救出的人，他从不会为人性的恶而感到失望。 他唯一感到后悔的，他亲手救了的百姓，竟敢妄图杀了他最疼惜的姑娘…… 不过没关系，明天，这个小镇就将不复存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佛心公子……佛心……” 青衣少年冷笑着念出这个称号，他看着众人，眼里有着太过复杂的情绪。 “七年前，我与无风楼的人来到此地，救了无数因为灾荒疾病而险些丧命的人，那时你们视我无风楼的姑娘为活佛菩萨，给了我这样一个称号，怎么，如今我无风楼的人又都变成妖孽了吗？” 众人踌躇着，不敢应声。 那术士突然大笑起来，“你是人，却与妖为伍？” 他不敢相信，除了被那妖孽迷惑住的新郎官之外，竟还有如此疯狂愚蠢之人。 “好！我今天便先杀了你这愚钝之人，再诛杀妖孽！”术士大喝一声，拿起手中的宝剑刺向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轻易地躲开那剑，又似是玩弄那术士一般，将他的身体划伤至数百道，处处避开要害，却又深可见骨。 术士强撑着身体，眼前这少年看起来年轻，却是不好对付，他眼珠一转，向那围观的群众大喊道：“他是有着千年修行的蛇妖，大家快一起上，打死他！” 术士话音未落，青衣少年挥起手中宝剑，干净利落地斩下术士的一条胳膊。 术士一声惨叫跪倒在地，那本想冲上来的人群相互望了一眼，纷纷向后退去，哄散逃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街上除了术士与青衣少年，还有那双手护着虫妖的孩童，便空无一人，术士欲哭无泪，暗骂道这群人真是连牲畜都不如！ “清弦若不是毫无防备，怎会被你这种小人伤成这副模样！” 少年看着因为疼痛与恐惧说不出话的术士，挥剑便要对着他的头颅砍下去。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术士跪着爬到青衣少年身边，不停磕头。 他原是想在这个富饶的小镇上获得百姓尊崇，才一心想杀了那妖孽，却没想会因此丧命。 “别杀他，留着有用。” 第六十四章 封印 一直没说话的男童走向前，按住青衣少年手中的剑，将怀中的虫妖交给他，道：“清弦受了重伤，需要找个地方安心静养，人的血肉对妖来说是最充足的养分。” 那男童看起来年龄虽小，但眼神却不似孩童般清澈明朗，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苍老。 他边说边看向术士，青衣少年也略有所思的看向他。 那术士闻言猛地一怔，他当然知道那男童想要干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男童手中飞出的七星钉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男童以术士为中心，开始用他流出的鲜血画出阵法。 术士深知那是一种封印禁术，他猜想得不错，眼前这个小疯子要把那虫妖封印在自己身体里！ 术士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他越是挣扎那七星钉在他身体里钉得越紧。 孩童见他不老实，冷眼道：“刚才清弦是这样被你用七星钉与阵法困住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夫君被活活烧死，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公子……公子……” 青衣少年手中的虫妖发出微弱的呼唤，他怜惜地看着她，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不要杀他们……” 清弦到现在还在为那些害死她夫君的人求情，她的请求少年又怎会忍心拒绝，他双眼含泪，缓缓点了点头，清弦见他答应，便安心地沉沉睡去。 她那是为那些无知残忍的百姓求情，她是因为太了解身边这人，如果公子今天因为她血洗桑邑，最后夜夜心痛辗转难眠的人，将会是公子自己。 男童画好咒术，将清弦与术士一同放在符咒中心，又将术士的心头血滴在清弦身上。 他退出咒术之中，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白骨为牢，血肉为网，心血引路，妖灵尽缚！” 男童猛地睁开双眼，大喝一声：“收！” 只见那以鲜血画出的咒术似是有生命一般，竟开始流动起来，清弦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她慢慢变得透明，融入到了周边的血液之中。 男童一看到了时间，缓缓又道了一声：“回。” 他话音刚落，地上那鲜血开始倒流，从被七星钉钉住的伤口处又倒流回术士的体内。 男童慢慢抬手，七星钉似有感应一般，猛地从术士的身体中生生拔了出来，唯有心尖上的那一颗还紧紧钉在上面，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道士惨叫一声，剧痛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 “清弦将在你，和你的后代的身体中疗伤，总有一天，她会破体而出。 而你的某个后代，将会代替你还清她夫君的命，你若敢以外力伤害清弦，体内的七星钉必会反噬！” 青衣少年留下这句话便与那男童离开了，而当地最繁华的无风楼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本就贫瘠的土地失去了守护它的人，很快，这里的庄稼开始像以前那般枯萎，疾病蔓延。 死去的人，白骨被弃于路边无人收尸，活着的人，背井离乡不得安宁。 七年前的民不聊生又似是轮回一般重新开始。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谁都逃不过，谁都别想逃过！ 林寻安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润了润嗓子，见他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姜好与肥咪两人对视一眼。 “所以，韩悠身体里的妖怪，就是那个叫清弦的……姑娘？” “嗯。”林寻安点点头。 “那青衣少年是楚焱楚老板？”姜好猜测道。 “嗯。” “那你……” “我是把清弦封印到术士身体中之人。” “欸？那个小男孩？” 林寻安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说来也怪，每个人都是从小长到大的，但是说到林寻安，姜好总感觉他一直是个大人模样。 如果不是以前曾在梦中见过林寻安，姜好实在想象不出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猪咪吃完最后一块小饼干，舔了舔嘴边的渣渣，盯着林寻安笑得诡异，这个人果然比自己想的要有趣得多。 姜好有点着急，“可是，可是那个术士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他就算再该死，也不关韩悠的事情啊！” “我明白了。” 一直没说话的韩悠轻轻开口，他轻轻扯了扯姜好的衣袖，示意她不用着急，又对林寻安道：“如果这是当初的真相的话，我愿意接受。我不求您救我，但是，我想求您另一件事。” “说。” “我现在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在清弦打破封印之前，麻烦您控制住我，您放心，不会太长时间的。” 韩悠边说，边把带在身上二十多年的镇妖符放在桌子上。 他想，要是没有它的话，那个叫清弦的女孩应该会轻松一点吧。 他的祖先不分青红皂白就拆散了他们，也是因为他的祖先，她的丈夫在她面前被活活烧死，而他身为清弦仇人的后代，被她憎恨也是应该的。 “哦？镇妖符？”林寻安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如果不是它，清弦五百年前就该破了封印了，那术士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林寻安将它攥在手中，下一秒便撵成齑粉。 “你不怕死吗？”林寻安开口问道。 “怕。既然是既定的事实，害怕也不会改变什么。再者说，如果死的人不是我……早一点，也许会是我的父亲，晚一点，可能就是我的孩子，这样一想的话，死亡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韩悠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于死亡，说不怕是假的，说不遗憾也是假的，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好，我帮你。”稍加思索后，林寻安答应了韩悠，他没想到那令人憎厌的术士，会有如此有担当的后人。 “如果你还有什么遗憾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 “遗憾的话……” 韩悠捏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关于我的父母和朋友，遗憾就太多了，如果说是小小遗憾的话，就是没有养过属于自己的猫咪吧。” “好说啊少年。”肥咪在韩悠怀里伸了个懒腰，“我可以让你……” “不行！！”没等肥咪说完，韩悠与林寻安异口同声双双拒绝。 第六十五章 我一定要救他！ 两人拒绝的话术也是各有千秋： 韩悠：“你吃得太多了，我养不起。” 林寻安：“我不喜欢在家里养动物，掉毛。” “你们这些混小子！” 宝儿哥深感委屈，想趁林寻安不备跳到他身上，蹭他一身的毛以示惩罚，可它想起林寻安随身携带的那把木刀，立马打消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不行……不行！！ 姜好红着眼眶看向韩悠，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小蕴恐怕会记他一辈子，看《甄嬛传》就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而且韩悠还那么年轻，性格善良，他有太多太多要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还有时间，就算林寻安不肯帮忙，她也要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我去一趟工作室，一会有个病人要过来。”林寻安起身整理了一些文件，拿起外套对姜好道：“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姜好点点头，林寻安打开门刚想出去，回头看向韩悠，指了指他怀中的猪咪：“敢在我屋子里乱跑的话，晚上就拿你煲汤。” 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家铲屎的天天这么说。” 林寻安帮忙带上门，姜好看着状态相当不好的韩悠，把他带到了自己屋里休息。 她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韩悠说道：“我在这里守着，放心吧，你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韩悠稍稍松了口气，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从小到大，每个月圆之夜都会看到奇怪的东西，我的父亲和祖父就会告诉我，远离它们，它们很危险……” 他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现在看来他们是错的，那个叫清弦的女孩，和猫妖就不是这样，他们都有深爱的人，相反，那个故事里的人，都好可怕。” 姜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说道：“或许妖与人一样，都有善恶之分。从小到大，我遇到过不少喜欢欺凌别人的混蛋，也遇到了愿意帮助我的温柔的人，比如说小蕴，比如林医生。” 姜好轻声说着，她听着韩悠匀称的呼吸，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她长这么大，最好的朋友就是舒蕴，或者说，舒蕴对她来说不只是朋友。 她孤身一人时，是舒蕴陪着她，被人欺负时，是舒蕴保护她，她早就视舒蕴为不可多得的家人。 她喃喃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好带上房门，抱起在沙发上乱蹭的猪咪坐在一边，它掉到沙发上的毛最后肯定是姜好处理没跑了。 “他睡着了？”猪咪舒舒服服的窝在姜好腿上，享受着免费的捏腿揉肩。 “嗯。” “行吧，我也该回去了，都一天一夜了，在不回去铲屎的就急疯了。”猪咪弓起身体，向前伸了伸爪子。 “等会。”姜好伸手把要跳下腿的猪咪抓回来，将它提到眼前，看着那张自带嘲讽的胖脸说道：“我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不行。”猪咪张口拒绝，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她要搞事情！ “李记炸丸子，大份的。” “不行。” “外加糖醋里脊，可乐鸡翅，蒜香排骨，油焖大虾，番茄炖牛腩，麻婆豆腐和白斩鸡各一份，另赠十斤小鱼干。” “嗯……不行……吧……” “事成之后，每天一斤猫条猫罐头伺候，你想吃什么我随时听吩咐。” “成交！” 用这么多好吃的来逼迫自己答应帮她，这小丫头真是太奸诈了！ 猪咪在心里暗暗骂道，不过为了它的好吃的，还是又重新趴到姜好腿上。 “你要我做什么？” “把我的灵魂送到韩悠身体中，我要跟那个叫清弦的女孩谈谈。” “哦？” 猪咪语气和眼神中充满鄙夷，“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人类对她做过那样过分的事，她的怨恨也许很深，这样做的话你说不定会死得比那个叫韩悠小子还早。” “你在外边看着韩悠和我的身体，如果他醒来没有自己意识的话，你要治服他，但不能伤到他。”姜好仿若没听见猪咪拒绝似的，自顾自地说着计划。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你不是也想救韩悠吗？” 姜好神情严肃地看着猪咪，继而叹了口气，抱起猪咪用下巴蹭了蹭它的小脑袋，“林医生不肯帮忙，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救他？猪咪不屑的一笑，其实它昨晚大发慈悲帮那小子，只是因为前几天几顿饭的人情而已，他死了对猪咪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猪咪眼睛滴溜溜一转，坏笑起来，如果那小子能活下来，那它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压榨的人类…… “好吧，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会负责的。” 见猪咪答应，姜好赶紧点头，抱着猪咪站起来就向房间走去，生怕它突然反悔。 姜好走了几步，后颈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似乎是有无数的刺同时刺向同一个地方。 她痛苦地弯下腰，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有个重物狠狠的撞在姜好额头上。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身体没有倒在地上，却听见背后“咣”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桌子上。 姜好回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撞在桌子上的竟是她自己的身体！ 那她现在……姜好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这是灵魂出窍了？ “我们出色地完成了第一步。”猪咪的表情相当得意，和欠揍！ “你可以提前提醒我一下吗！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 姜好眼睁睁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头上起了个大包，担心自己会不会摔成了脑震荡。 “啰嗦。”猪咪拽拽地回过头，向姜好的房间走去。 “第二步怎么办？”姜好站在床尾看着熟睡的韩悠，猪咪跳上床，靠近韩悠的身体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小丫头，我可提醒你，那只虫子的妖气越来越重了，你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啊。” 看着猪咪难得正经的模样，姜好知道韩悠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能在耽误时间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开始吧！” 第六十六章 清弦 肥咪见姜好心意已决便也没说什么，它挥了挥爪子，示意姜好过来。 姜好按照肥咪说的，与韩悠的身体保持很近的距离，眼看自己的鼻子就要碰到韩悠的鼻子尖了，可肥咪在一边不停催促着。 “近一点，再近一点，你到底想不想救他了，腻腻歪歪的，在近一点！” 虽然姜好现在是魂魄的状态，可还是能感觉到韩悠呼吸喷出的温热气息，他们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 天地良心，小蕴，我不是故意离他这么近的，你一定原谅我！姜好在心里无力挣扎着。 “停！就这样别动啊！” 肥咪终于喊了一声，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姜好旁边，猛地跳起来，用出吃奶的劲一屁股坐在了姜好的头上。 姜好向下一沉，本以为魂魄会从穿透韩悠的身体，没想到，她的魂魄竟从韩悠的鼻孔里钻了进去…… “这个方法也太奇葩了！” 姜好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头，原来变成灵魂之后挨了撞也是会疼的啊。 不过最惨的应该是韩悠了，估计肥咪把她的魂魄送进来之后，肥咪的全部体重就会整个压到韩悠的脸上了。 不知道韩悠能不能忍受住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姜好坐起来打量着，这是一个空旷的地方，生长着许多从未见过的花草，旁边有条小溪蜿蜒曲折，不知尽头在哪。 远处山峦叠嶂，云烟弥漫，这样一看倒有点人间仙境之感，对于写生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哎？不对！这不是韩悠的体内吗？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光景，难道是像宝儿哥一样骗她那次一样，这里也是织造出来的幻境？ “你是何人？”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姜好背后传来，姜好身子一僵，在这出现的，应该就是那个叫清弦的女孩没错了。 她有些慌张回过头去，眼前是一位身着青衣的美丽女子，她有些戒备地看着姜好。 “你是……清弦？” 那女子轻柔一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还以为会很难找到她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姜好暗喜，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着急就到了这儿，可是该怎么跟清弦谈呢？ 清弦走向前，伸出细长的手指将姜好扶起来，她身上飘过的清香让姜好有点恍惚，眼前这女孩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仇恨人类的样子。 “你不讨厌我？”姜好小心翼翼地看着清弦，原以为她看见人类之后会很憎恨和厌恶的。 “我为何要讨厌你？”清弦掩面一笑，反问姜好。 “因为……因为人类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姜好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羞愧什么，或许是那些人做了这些事情，却一直亏欠她一个道歉吧。 “我的确也曾怨恨过。”清弦的笑容有些恍惚，“可人的寿命比我短太多，我怨恨的人早已死去，我又要去恨谁呢？” 刚开始她恨世人无情，可后来的一千多年，她恨的，是无法保护爱人的自己，是给公子和无风楼带来麻烦的自己。 若当时她没有答应嫁给玉清，又怎会害他因此丧命？又怎会让公子如此伤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让韩悠变成现在的样子？那个术士做了错事，可韩悠是无辜的。” 清弦摇摇头，她轻轻蹙眉：“他与那个术士不同，我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 不知过了被封印的多少年之后，清弦恢复了意识，七星钉的伤也慢慢痊愈，妖力也就随之强大。 封印换成这个叫韩悠的孩子之后，清弦发现自己可以透过他的双眼看到外面的世界。 她看着这个男孩小时候会因为无家可归的动物偷偷哭泣，晚上会偷偷溜出去喂养它们，长大后依旧未改初心。 他待人有礼，心地宽仁，清弦又怎忍心害他？ “我本就是妖，他受体内妖气的影响变成如今的样子，除非我离开他的身体，否则我也无可奈何。” 清弦回头看向姜好，黛眉微蹙，清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可我不像你一般是个魂魄，可从人的七窍进来或者离开，我的身体被封印在这，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打破封印硬闯出去，可那样，这个叫韩悠的孩子也就……” “那第二个办法呢？”姜好紧接着问道。 “第二个办法，是拔除他心口的那颗七星钉，那是封印的源头，拔除那颗钉子之后我就可以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离开。但是……” 见清弦面露难色，姜好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清弦踌躇着，她咬着嘴唇不安道：“但是七星钉如同镇妖石一般，是魂体和妖兽克星，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是吗……” 姜好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带我去看看那颗钉子吧！” 清弦低头不语，似是犹豫不决，姜好走到清弦面前，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所畏惧。 “我今天既然来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回去，他对我朋友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想救他。” 见姜好眼里没有半点犹豫，清弦终于点头，她一挥衣袖，四周立即变了一个模样，青山绿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深深的隧道。 “刚刚你看到的一切皆为幻术所化，这些年我一直都待在这里。向前走，便是七星钉所在的位置。” 真的是幻术啊，那如果解除幻术的话，现在他们在韩悠身体的什么地方呢？ 血管里？肺里？算了算了，听起来好可怕，幻术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清弦手中又幻化出一盏油灯，她带着姜好走向隧道深处，姜好看着微弱的灯光，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 “七星钉是张符纸？” 隧道尽头是一堵肉墙，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着，故事中说那钉在心口的七星钉与血肉融为一体，原来真的是钉在了心脏上啊，就是换了一种形态。 话说这个东西如果在医院做透视能看出来的话，不知道医生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很精彩就对了。 第六十七章 破除封印 姜好想走向前去，清弦急忙拉住姜好，对他摇了摇头，“你若是碰了它，怕是就从此消失了。” 姜好看着清弦紧张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念叨，这么可爱的女孩就算是妖怪，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吧，怎么就有人忍心想要杀了她。 “马上就是月圆之夜了，如果不做些什么，后果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 姜好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接过清弦手中的油灯，想要看清楚那符咒是拿什么东西粘在这里的，总不能是双面胶吧。 走近一看，姜好后背一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符纸在边缘的地方长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像吸盘一样的东西，紧紧地吸在这堵肉墙上。 “可以……给我把刀子吗……”姜好哆嗦了两下，回头问清弦。 要克服多年的密集恐惧症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你还好吗？”见姜好突然面色惨白，清弦担心道。 “完全……不是问题！” 姜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是在安慰清弦还是在安慰自己。 清弦点点头，在手中幻化出一把轻巧的匕首交给姜好。 姜好将油灯放在一边，便开始一点一点撬开那些小吸盘，还不时哆嗦两下，抖一抖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说起来还要怪林寻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术，关爱一下密集恐惧症患者好吗！ 不对……清弦看着完全不被七星钉影响的姜好，心里不禁感到奇怪。 她也曾试过无数次，就算不碰到七星钉，但只要距离近了，也会明显地被它所影响。 这名少女虽有意躲开它，但她接触七星钉之后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普通的灵魂怕是早就在接近七星钉的时候就被镇服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最后一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姜好看着最后一个小吸盘舒了口气，她拿匕首轻轻一撬，那符纸便轻飘飘地掉落下来，在落地之前自己燃为灰烬。 “也不是那么难嘛！”姜好回过头对清弦一笑，“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这就……结束了？ 清弦不敢相信，那七星钉本是制约容器伤害清弦的东西，但同时也制约着清弦自己，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谁，但她确信的是，她来到这里绝非偶然。 “走吧。” 清弦走向前牵起姜好的手，她的手软软的，身上的香气再一次传来，姜好突然感觉之前那个符咒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怎么走？”之前姜好是从鼻孔进来的，出去的时候难道不是原路返回吗？ 清弦展眉一笑，她脸上没了那几分愁容之后显得愈发娇美，姜好被美色迷惑，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里不是有路的吗。” 清弦指了指那堵肉墙，姜好惊诧，不知何时，在符咒的位置上竟有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隧道。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清弦将姜好推进隧道，两人在里面快速移动着，只见那隧道原来越窄，两人刚开始还能向前跑，后来只能侧身通过。 “你叫什么名字？”清弦突然开口问道。 “姜好。” 通道窄得过分，姜好一边收紧肚子，像螃蟹一样侧身向前移动，一边回答。 如果她不快一点的话，会将这唯一的出口堵死。 而且宝儿哥以前说过，灵魂只能出鞘七个小时，在这里无法计算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姜好祈祷着，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多撑一会。 “谢谢你。” 清弦突然停下脚步，姜好回头见她不动，着急道：“这位姐姐，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等咱们出去，我陪你聊个四五天都行。” 说着就要拉着清弦继续跑，清弦看着姜好，嘴角扬起笑意，她伸出手，用细长的手指指向姜好，姜好感觉到身体失重，竟慢慢飘了起来。 只见清弦猛地一挥手，姜好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向自己涌来。 她想伸手拉住清弦，可清弦只是眼眸带笑地看着她，下一秒，那股气便将姜好推出了韩悠体内。 “呦，你回来了，比我想象的快多了。”肥咪走到姜好面前挥了挥爪子，可姜好还是呆愣着，似乎没有听见它说话似的。 “她……她没能出来……” 姜好脑海中都是清弦最后的笑容，她是为了救她才没能跑出来。 “哈？你在说什么？” 肥咪跳到床上嗅了嗅韩悠，那股妖气已经离开他了，这小丫头怎么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清弦都是为了帮我……” 姜好鼻子一酸，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脖子上突然感觉有点痒痒的，紧接着就传来一阵轻笑。 “清弦！”姜好猛地一回头，没见到清弦的面容，只看到一只有着青色透明翅膀的蝴蝶。 它有手掌般大小，细长的身体很是优美，透明的翅膀不停煽动着，周边围绕着些许光晕，简直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你拿掉了七星钉，这具身体自然也就困不住我。”青色的蝴蝶停在姜好的手指上，对她表示着感谢。 “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姜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如果清弦因为自己出了什么状况，那她到罪过就大了。 “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没关……” “这就是那只虫妖？我可以吃……可以摸摸它吗？”肥咪打断姜好的话，把那张流着口水的大脸凑过来。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姜好面无表情的看着肥咪，一样是妖怪，外形和性格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肥咪想起那个术士的结局，决定采纳姜好的建议，默默地把口水咽下去。 清弦飞到韩悠床边静静的看着他，此时韩悠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 “需要我叫醒他吗？”姜好走过去问道。 “不用了，我把他害成这副模样，他不见我也好。” 他应该从未怨恨过你吧……姜好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这句话。 “我要离开了，还有人在等我回家。”清弦飞到半空，与房间的人告别。 是啊，不管多长时间，她的公子和她的朋友都会一直等着她回来，他们已经等了太长时间，她不愿让他们再多等一刻。 清弦的身体穿过窗纱，向着久违的天空飞去。 第六十八章 喜欢的人 “好久不见，清弦。” 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清弦化为人形，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虽看起来眼含笑意，但她还是不自觉地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好久不见，寻安大人，您的模样变了好多。” “皮囊而已。”男人语气柔和。 清弦点点头，毕竟都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人虽有无上神通，却不似公子一般模样不改。 她问道：“大人早知我会来？” 林寻安眼带笑意的点点头，不出他所料，姜好成功地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那个叫姜好的孩子，是您一直在寻找的人吗？”清弦向前走了两步，好像在担心什么。 林寻安原本还算和善的表情沉了下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清弦有点害怕，但她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您是在试探她？可如果寻安大人的判断是错误的，七星钉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林寻安不解释，也不想再多说，他转过头去，清弦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开口道：“你该走了。” 她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不禁感觉到压迫感。 寻安大人本就不喜与人相交，自从屠鲛那件事情之后，他性格变得更是古怪，公子都无计可施，更别说微不足道的自己。 清弦无奈转身离开，希望那个叫姜好的孩子可以足够幸运。 林寻安转过头看着青色的蝴蝶越飞越远，他眼中有千般情绪，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轻声道：“我怎会让她无谓冒险，你也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与常人与众不同，不是吗？” 另一边，韩悠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睁眼的那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醒了？”姜好笑眯眯地端了杯水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韩悠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坐起身，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了，有点头晕，但他的身体好像……好像恢复了！ “那只虫妖离开了？”韩悠惊讶又惊喜，他完全感觉不到清弦的气息了。 “嗯。”姜好坐在他旁边，“清弦已经走了，你安全了。”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韩悠兴奋得不知该怎么样，竟一把抱住了姜好。 “你干嘛！” 姜好尖叫着，连忙把韩悠推开，顺手把水泼到他脸上，后退好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清醒点吧你！开心归开心，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韩悠眼里泛着泪光，他以为自己这次难逃一死，没想到……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韩悠问道。 姜好把过程给韩悠叙述了一遍后，立马打开收款码对着韩悠，“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打钱吧。” “你要多少？” 姜好想，自己是冒着危险去见清弦的，怎么也要稍微贪心一点，这是她该得的。 她犹豫再三，试探着向韩悠伸出五根手指头。 “良心价格。” 韩悠拿过手机，按了几个键，姜好这边立刻响起了收款提示音。 “谢啦！”姜好一脸满足地看向手机屏幕，下一秒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个十百千万……五万！” “咳……”韩悠似乎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快到月中了，我就只剩这些零用钱了，如果不够下个月我再转你。” “够了少爷！” 毕竟刚才姜好的五个手指头指的是五千…… 姜好激动道：“少爷，如果您家里还有祖传的妖怪，随时欢迎介绍给我。” “祖传的妖怪这一只就够了，再来我真的承受不住了。”韩悠苦笑，“什么有时间，请你吃饭，就当感谢你了。” 一听这话，姜好雀跃的心情立刻心如止水。 “少爷，做人不能恩将仇报，我之前就说过，小蕴对我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可能也不会帮你，再说，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韩悠垂下眼眸，“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 这个问题像团棉花堵在姜好的心口，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韩悠则像明了一切那般，斩钉截铁地说出了答案：“你喜欢林医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从姜好脑子里炸开。 是吗？自己……喜欢林医生吗？ 姜好有些微微晃神，她其实一直在有意逃避这个问题。 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她很感激、也很依赖林医生。 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姜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林医生是个不错的男人。 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留给她呢？ 林医生已经名草有主了，他和楚老板一起活了那么多年，不是她能够挤得进去的。 之前她不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就算楚焱人很好，不介意这件事，但两个人住一起总是有些不方便。 看来到她该搬出去的时候了。 姜好的思绪很快回笼，打定了主意，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故作淡定地威胁道：“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你最好不要打我主意，小心我让清弦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 “你想多了。”韩悠哭笑不得，“我请你吃饭只是想谢谢你，没有别的想法。” “不用，你付钱我办事，咱俩两清。” 看着韩悠八卦的眼神，姜好忽然想到了舒蕴，看来韩悠除了皮囊吸引她，这两个人的八卦之心都一样旺盛。 姜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咱们应该也没有业务往来了，桥归桥路归路，你在外面不要说认识我，就当是我谢谢你了。” 姜好不由分说，把两个人接触的路都给堵死，说清楚后，就让韩悠回学校了。 她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心情大好地去超市采购了好多东西，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等林寻安回来后，一桌丰盛的晚饭刚好摆上了餐桌。“林医生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姜好听到声音在厨房中探出头，见他回来，笑得眉眼弯弯，连语调都带着掩不住的欢快。 林寻安接过她手里的粥，疑惑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是为了感谢林医生你啊。” 第六十九章 林医生生气了？ “我？”林寻安不解，“我又没有帮他。” “可是你也没把他赶出去啊，而且还告诉了我们清弦的来历。” 姜好说着坐在林寻安对面，说道：“清弦是无风楼的人，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你要是压根不想管这件事，就不会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所以谢啦林医生！” 林寻安轻吐一口气，在这件事上，他的确对楚焱有所顾及，别看楚焱平时大大咧咧，但无风楼的人是他的底线。 如果有人越过了那条线，就算是林寻安，楚焱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清弦既然已经主动离开了韩悠的身体，说明她是想放过韩悠的，那楚焱大概率不会追究这件事情。 林寻安眉眼温和，“救与不救都是你的决定，他能活下来是他的造化，和我没有关系。” “我懂的我懂的。”姜好一副了解的模样，“毕竟你和楚老板关系不一般，这件事可能会影响你们的感情，我会保密的，放心。” 林寻安觉得姜好表情和语气有点奇怪，但没有细问，他起身从外衣口袋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姜好。 “这是什么？” 姜好仔细地看着木盒，它好像是红木做的，有手掌大小，上面还有一把精致的、带着花纹的铜锁，这盒子很有年代感，但可以看出来保存得很好。 “是你的记忆。”林寻安眼神晦暗不明，“我说过会把那段记忆还给你。” 姜好更好奇了，“我上辈子的记忆在这个小盒子里？” “嗯，因为玄阴对你的影响，你有了触碰到物体，就能摄取记忆的能力，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你之前留下的。” “那钥匙……” “姜好。” 林寻安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深邃漆黑的眼眸认真望着她，“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甚至比起单露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它吧。” 话落，林寻安摊开手，一枚和铜锁相同材质的钥匙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听到林寻安这么说，姜好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在发凉，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要经历什么事情，会比被虐杀还惨。 姜好颤着手拿走那枚钥匙，她挤出一丝笑容，“林医生放心，我会考虑清楚再打开盒子的。” “嗯。” “对了林医生，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姜好把木盒和钥匙收好，对林寻安道：“我打算看看小区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这两天就搬出去，这样离你不会太远，就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找上我，你也可以及时赶到帮忙。” 林寻安皱起的眉头几乎微不可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算楚老板不介意，咱们住一块也不方便，你一个有夫之夫，被误解就不好了。” 林寻安的表情绷不住了，除了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都变得奇怪。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姜好心道完了，林医生肯定是因为自己发现他的秘密生气了。 她忙不迭地解释，“林医生，大家都是新时代青年，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爱情不分性别，况且楚老板没有性别，而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提起一个字，我发誓！” “你误会了。”林寻安终于开口，“我和他只是朋友，那天是你误会了。” “污秽？”姜好连忙摆手，“在医院那天我真没多想啊，而且你们看起来真的蛮搭的，郎才女貌，不对……郎才郎貌？也不太对，总之我会祝福你们的。” 姜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热泪盈眶，她虽然还没谈恋爱就失恋了，但她永远都会为了美好的感情而感动。 没想到林寻安听完她的安慰后，不光没有感到安心，脸色还越来越沉。 “你跟我来。” 林寻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啊……去哪儿啊？” “无风楼。” 林寻安平时开车很稳，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开得飞快，上次开车两个小时的路程，今天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而且他真的很奇怪，一路上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姜好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她不由得反思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林寻安一个急刹，把车停在无风楼门前，干净利落的下车，又把姜好从车里拉出来，拽着她的手腕就进了无风楼。 现在快十二点了，刚好是酒吧人多的时候，混杂的空气中充斥着烟酒的味道，震耳的音乐和闪耀的灯光让姜好几乎分不清方向，她被林寻安拉着，跌跌撞撞地奔向人群。 这是她第二次来酒吧夜店之类的场所，上次是因为玄阴，这次她不知道为了什么。 姜好抬头，头顶上的彩光闪烁，跳舞似的落在林寻安柔顺的发上，他带她躲避着人群，在这陌生嘈杂的环境中，她却莫名感到安心。 姜好痴痴地看着林寻安的背影，心脏随着颤动，想着要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音乐被调得更大声，姜好忽然就清醒过来，抬手就冲自己的脸拍了一巴掌。 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姜好从心里鄙视自己，既然已经知道林医生和楚老板的关系了，自己怎么还能春心荡漾。 不行！她不光要搬走，她还要辞职，彻底掐死这不道德的妄念。 “寻安大人，您怎么有空过来啦？” 到姜好随着声音看过去，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女孩应该是那天在门口跟林寻安说话的女孩，也是无风楼的人。 姜好礼貌地笑了笑，林寻安却像没看见没听见似的，直接略过女孩，从她身边绕过去。 一人一妖的笑容都僵在脸上，姜好尴尬地不敢回头，被林寻安扯着走进房门中。 聒噪的音乐迅疾被挡在身后，姜好小跑着与林寻安平齐。 “林医生，你今天很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寻安依然默不作声，毫不客气打开楚焱房间的门把姜好拉进去。 此时屋里漆黑一片，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林寻安似乎知道楚焱没在，他打开灯，轻车熟路地走到乱糟糟的桌子前，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桌上摆的哆啦a梦轻轻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的墙裂开一条缝隙，那缝隙越开越大，最终成为一扇开着的门。 第七十章 澄清 姜好双眼瞪地溜圆，“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电视剧里的暗室！嗯？林医生，门口怎么还贴了两张符？这儿是……” 林寻安是一步都没停，没等姜好问就把她扯了进去。 姜好进入暗室后，环顾了一眼这个不大的房间，这房间里很奇怪，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保险柜，空空的墙上挂着一幅奇特的画。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里的内容很简单，层峦叠嶂的山脉，和飘洒飞舞的雪花。 当姜好走过那幅画时，她清楚地感觉到那幅画里的雪飘在了她的脸上。 “林医生这幅画好神奇啊！雪都从里面飘出来了耶！” 林寻安依旧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带着她走向最里面的角落。 角落中放着一扇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屏风，屏风上的已经破损的木框散发着古远的气息，屏风上原本的画面只能依稀看到小桥流水，而其他的画面，已经被大片灼烧过的痕迹替代。 眨眼间，林寻安便走到屏风面前，可他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直地向屏风走去。 在姜好惊讶地发现，在两人的身体接触到那扇屏风后，屏风便像是荡起波纹一般，他们身体也随之消失在屏风里。 眨眼过后，眼前破旧的屏风被一片清幽雅致的竹林所代替，身边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冷雾气，竹子特有的清香和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到姜好的鼻尖。 而且这地方和外边不同，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这儿却是大白天。 “林医生，这就是传说中的结界吗？” “你可以这么称呼这个空间。” 林寻安终于开了口，脚下依旧未停，直到听见了楚焱的声音。 姜好寻声看去，楚焱抱臂倚在竹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正说着什么，身边还有一青衫少年忙着煮药。 这个气息…… “他不是人类。”姜好语气十分肯定。 林寻安道：“他是条蛇妖。” “哇哦……那林医生是来带我见识物种多样性的吗？” 接触的怪事多了，她也逐渐变得波澜不惊。 这时不远处的楚焱欣喜地冲他们打招呼：“寻安，小姜好，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林寻安松开一直牵着她的手，姜好一看，手腕都被勒红了，她还没来得及抱怨，林寻安的大手掐上了她的后脖颈。 “林医生？” 林寻安推着她的脖子往前走，不等楚焱开口，林寻安就指着那条眉清目秀的蛇妖，俯身对姜好道：“你看清楚，这就是楚焱的心上蛇，他追了人家两千年了，到现在都没追到。” “林寻安你脑子出问题了？”楚焱一脸不可置信，这事虽然不是秘密，但林寻安特意带姜好跑来一趟就为说这事，让楚焱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大病。 “哇哦……” 姜好脖子被林寻安抓着，眼珠咕噜噜地在三人……哦不，是两人一妖之间转动。 楚焱一脸见鬼的表情，青衫少年则见过不怪，眼都不抬继续手里的事情。 姜好没明白林寻安的意思，“然后呢？” “然后……”林寻安一字一顿，“我和楚焱，没有关系。” “再然后……呢？” “没事了，回家吧。” 林寻安松开姜好的脖子，一秒没有多停留，转身就走。 “林寻安，你是不是有病啊！”身后传来楚焱的怒号，“泽漆，快给他熬点药，毒死他算了！” 青衫少年沉寂的眼底浮现浅浅笑意，语气却故作疏淡冷漠。 “这药是给清弦补身体的，要杀他，你自己动手。” “那算了，放他一马吧。” 楚焱立马打消这个念头，他望着逐渐消失在雾气中的林寻安，心里陡然出现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你怎么了？”泽漆敏锐地捕捉到楚焱的不对劲。 “寻安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该不会……”楚焱紧锁眉头。 “喜欢那女孩吗？”泽漆难得主动接话。 “不行！要是他真对姜好有了感情，舍不得下手，那他岂不是永远逃不开这个诅咒了！” 楚焱几乎要疯了，当年他刚替林寻安找到姜好时，就不止一次地提醒林寻安，不可与这孩子接触太多，一旦产生感情，就难以下定决心，现在倒好，真被他说中了！ 泽漆见他脸色凝重，问道：“你想怎么办？” 楚焱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下不了决心，我就推他一把，这件事若办不成，他将永世煎熬……” 回去的路上，姜好在副驾驶坐立难安，“林医生，你大晚上开两个小时的车带我来无风楼，就是为了让我看看楚老板的心上……蛇？” 林寻安看了她一眼，“不行吗？” “呃……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奇怪……” 姜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感觉林医生今晚像换了个人一样。 “那现在，你还要搬走吗？” 林寻安装作不在意的询问，却换来姜好震惊的表情。 “林医生，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继续留在……” “我是担心楚焱晚节不保。” 林寻安生硬地转头看向窗外，脸颊飞速变红，不过车里昏暗，他庆幸姜好看不到这些。 “好吧。”姜好心情还是挺好的，毕竟误会说清楚了。 “既然你和楚老板不是恋人关系，那我就再打扰你一段时间，先不搬走了，也不辞职了。” “你还想过辞职？”林寻安脸上罕见地有了一瞬惊愕。 “嗯，我就是随便想想，这不是还没落实嘛。” 姜好打了个哈气，她实在很困，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被迫熬夜。 林寻安无语，他有时候真的弄不清姜好的脑回路，隔了几分钟，他才生硬地接了一句：“你想得很好，下次不要想了。” 许久不见姜好回应，林寻安看过去，她已经睡着了。 窗缝中钻入的微风掀起姜好的衣角和发丝，林寻安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弧度。 他忽然感觉，好像活在这世间也不是那么煎熬了。 第二天一早，姜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进了教室，就听大家在讨论写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还是去公园里的榕树底下。 那棵大榕树是当地的旅游景点之一，姜好刚入学的时候，见到这么高大的树感觉新鲜，就向坐在树下纳凉的老人打听。 老人说这棵树在他老爷爷小时候就已经很高大了，具体这树到底多大年龄谁也不知道。 最初就是当地人图个吉利就把愿望写到红布条上，再系到树枝上祈求树神保佑，慢慢地这棵树居然开始小有名气了。 “其实也不赖。”姜好还是挺喜欢那里的，尤其是到了秋天，也没有那么热。 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撒下来，姜好坐在舒蕴旁边，画累了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姜好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那距离地面至少三层楼高的树枝上，居然坐了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第七十一章 树神 “你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舒蕴见姜好发呆，就推了推姜好。 姜好手抖着指向树冠：“有……有个小姑娘爬到树干上去了” “啊？谁这么大胆！这要掉下来还了得！” 舒蕴瞬间出了一身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顺着姜好的手向上看去，瞬间松了口气，“姜姜别闹了，快点画，中午咱们去吃门口新开的那家冰激凌。” 舒蕴看不到她，也就是说…… 姜好环顾四周，玩闹的玩闹，画画的画画，似乎没有一个人看得到坐在树上的女孩。 “哎？你似乎看得到我哎！” 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好心里一惊，身体像是被定住一般不敢回过头去。 “哈哈，遇到有趣的人了。” 女孩拍手大笑，围绕着姜好开始转圈圈。 这种时候就要当做没看到！ 姜好赶紧低下头，开始在素描本上涂鸦，额头和鼻子上开始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 这女孩看起来和常人并无不同，她并不是魂魄，也不是妖物，所以刚才姜好才会认错。 “你画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呢？” 能看得懂才怪！姜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女孩歪着头看着姜好的画，她倒是也不吵不闹，这一上午就静静飘在半空看着姜好画画。 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树上有神灵，难道指的就是这女孩？ 这样的话这女孩就一直自己待在树上？听她的话，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遇到过可以看到她的人了。 可这关她什么事啊！姜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糟心的事太多了。 中午姜好收拾东西准备走，女孩好像很不舍，围在她身边蹦蹦跳跳。 “姐姐，你要走了吗？” 姜好依旧不说话。 “你可以看到我，但是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小姑娘低着头，似乎委屈得要哭了出来。 姜好拿书的手一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理智告诉她，林寻安不在身边，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为好。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喜欢看你画画。你什么时候再来呀？我在这里等着你。”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含着泪看着姜好。 姜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想回答她，可实在是不知道这小女孩到底什么来路，万一惹上麻烦，那可就遭了。 她只能继续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背上背包拿着画具，和舒蕴一起离开。 她们约着去吃了冰激凌，还有经常去的那家火锅。 东西很好吃，可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今天看见的那个小女孩。 等回到宿舍休息后，她又一次在梦中看到那个孩子。 “你可以看到我，但是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小女孩泪眼朦胧，梦里的姜好自己仿佛也变成了和女孩差不多的年龄，一阵酸楚涌入心脏，曾经的记忆像巨浪般劈天盖地地涌来…… “这是你爸爸寄过来的这个月生活费，姜好，你也不小了，照顾好自己。” 来人把五百块钱放在离姜好不远的桌子上，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姜好坐在空荡荡的房间，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一碟菜，她看看那五百块钱，又看看桌子旁妈妈的遗像，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哎，你看，这就是那个孤儿！据说她妈妈前几天刚去世，爸爸也不要她。” “啊~~那我们不要理他，他把霉运传给我们就糟了。” 圆脸小男孩嗤笑道，随手捡起小石子像姜好砸去，边笑边喊：“野孩子，离我们远点！” 慢慢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见别人都在笑着，渐渐地，便也开始肆无忌惮。 他们将这一切当成无聊时消遣的游戏，丝毫不顾及她会不会疼，会不会哭，也仿佛看不到她额头缓缓流下的血滴。 远比同龄人瘦弱的姜好，看着那些以欺凌她为乐的少年，终于在他们无意间提前自己的母亲而忍无可忍，握起拳头便狠狠对着领头的少年砸了下去。 在一片嘶喊与疼痛中，女孩赤着脚走到姜好身边，含着眼泪将姜好额头上的血迹擦掉，伸出手轻轻环抱着她。 “原来你也是孤单一人啊，不过没关系……” 女孩替姜好擦掉眼泪，捧着她的脸破涕为笑：“那我们以后成为好朋友吧，这样，我们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姜好愣了愣，刚想点点头，女孩话题一转，又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恶吗！他们都有爸爸妈妈，却来欺负一无所有的你，他们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我已经惩罚他们了。” 姜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再说，这只是在做梦。”姜好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她已经长大了，她身边有小蕴，还有林医生，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噩梦侵袭的。 “但这些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欺负过你的人，不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吗？” 姜好看着女孩摇摇头，转身离开，隐隐听见女孩尖锐的声音传到耳边：“不，你会惩罚他们的，毫不留情的！” 眨眼间，姜好眼前出现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身后站着被姜好打到眼睛乌黑的圆脸少年。 女人指着姜好的鼻子好一顿骂，姜好只觉头晕脑涨，无心去听从那女人嘴里骂出来的污言秽语，便任她吵闹。 “他们不会管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什么，只会把一切过错全部推给你，他们会越来越过分……” 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孩走到姜好身边，看着那女人如同疯了一般，对着姜好举起巴掌。 而那女人似乎也看出姜好对她毫不在意，索性也不再吵闹，冷笑了一声：“你妈这么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没有教养的玩意儿，看来自己也是个不正经的东西，怪不得你那个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爸不要她！” 姜好一愣，似乎全部的血都冲上了头。 “我说过，他们会越来越过分。”女孩牵起姜好的手，将一把明晃晃的刀放到她手中。 “惩罚他们吧，毫不留情的。” 姜好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又听见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从女人嘴里冒出来，一瞬间她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她想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女人闭嘴，甚至，杀了她！ 第七十二章 进入墟空 “去吧，别在犹豫了，杀了她，就不会再有人辱骂你母亲了。” 女孩向前推了姜好一把，姜好脑袋一片空白，举起手里的刀向女人刺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让她闭嘴，甚至不惜用他手中的利刀刺入那女人的身体中！ “姜好，你疯了！” 一瞬间，林寻安清冷声音传入姜好耳中，姜好看着面前女人惊恐的表情突然找回些许意识，蓦然间，那女人和眼圈乌黑的少年都化为一阵烟消失了…… “姜姜，你怎么了？” 恍惚中突然听到舒蕴的声音，姜好心里一惊，身后一身冷汗，看着手里的刀，她居然有了杀人的念头，而且还那么强烈…… 姜好又回头看看身后面色阴暗的女孩，脑子瞬间清醒，坏了，是不是又被奇怪的东西入梦了？ 随后姜好感到脸上一阵冰凉，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宿舍小蕴举着水杯担忧地看着她。 “姜姜，你还好吗？”舒蕴赶紧用洗脸巾擦拭着姜好脸上的水，“你刚刚怎么都喊不醒，我才用水泼了你。” “没事的，就是做噩梦了，小蕴不用担心。” 姜好接过纸巾自己擦拭，就算曾经的经历都是噩梦，但她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所以，那些不好的回忆，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也应该远离她了。 “我不是一个人……” 姜好小声嘟囔着，好像是说给那个小姑娘听，也好像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姜姜……你是不是病了。”舒蕴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都开始说胡话了。” 姜好刚要否认，突然间，周围的一切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 舒蕴的手停在半空，嘴巴还保持着说话都口型，可她却静止不动了。 姜好惊愕地站起来，难道她还在梦中？ “你还是下不去手。” 清脆的声音在姜好身后的窗外传来，似乎很失望。 本是如银铃般的可人的声音，可现在传到姜好耳边却如同鬼哭狼嚎般刺耳。 姜好不由得一哆嗦，本能地闭紧眼睛，用手捂住耳朵。 “我看到了，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 女孩的声音还是那样委屈，姜好发现捂住耳朵并没用，她说的每一个字姜好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女孩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大脑中的。 姜好想反正自己也跑不了，既然如此，害怕也没用了，她干脆睁开眼睛，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孩。 那女孩还是和昨天一样，穿着那条漂亮的白裙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着这女孩透着一股阴森。 “对，以前我确实是孤单一人，可是现在，我有喜欢的朋友，有我喜欢的生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您是哪路神仙都放过我吧，好吗？” 女孩的眼神变得更加失望，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是，你怎么就哭了呢，我……”姜好瞬间手忙脚乱，“我刚刚是不是语气不太好，哎呀你别哭了……” 女孩边哭边摇头，用手擦了擦眼泪，指着舒蕴哽咽道：“那如果这个人消失了，你就会跟我走了吧。” 女孩抽泣着望向姜好的眼睛，姜好的头轰鸣一声，这女孩眼中，居然没有瞳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林寻安一脸阴郁地正与手机对面的人交谈着。 “他来了，我感知到了他的气息，他好像……去找姜好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一切小心。” 林寻安挂断手机，不一会他在房中走出，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林寻安的身体在阳光下是半透明的，随后他便穿过墙壁，踏入半空。 “是他的灵力，还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似乎是有什么指引一般，林寻安眨眼般便到了一所大楼旁，那里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林寻安随着血腥味走入了一间宿舍，溅到墙壁上的血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刺眼，一具女尸躺在地上，她的肢体和身体分开，被恶作剧似的吊在半空。 “嘀嗒，嘀嗒”浓稠的液体从屋顶上滴到林寻安的肩膀上，随后一个球状物体从上面掉落，刚好滚到林寻安脚下。 林寻安不由得皱起眉，那滚落在他脚边的，他认识这个人，是姜好的朋友，那个叫舒蕴的女孩。 “无聊。”虽是这么说着，可林寻安脸上的怒气却是再也掩盖不住。 只见四周墙壁瞬间结成冰晶，随后便碎成了千百片，打碎幻境后，这儿显现出原本的样子，是一棵巨大的榕树。 随后林寻安一个侧身，便消失在榕树周围。 姜好苦笑着看着这满是花朵的世界，当初没让宝儿哥给骗来，今天让这小姑娘给带来了。 自己跟这个叫“墟空”的地方还真是有缘，现在看来，这女孩也不是什么树神了。 姜好随着女孩走到那棵开满花的巨树下，这树不管看几遍都大到令人生畏。 据宝儿哥说这里面还藏着一座宫殿地，难道这女孩就是…… “你是渊？”姜好试探性地问道。 “是。”女孩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姜好会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自从她开始用舒蕴威胁自己开始，表情就阴郁了许多。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是他告诉你的。”女孩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只要你在这，他就一定会来。” “他？你指的宝儿哥？还是……林医生？” 当初宝儿哥设下幻境，姜好才知道这个地方，而林寻安好像也很了解这个地方。 女孩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肯定道：“他绝对会来。” “随你的便吧。” 姜好一直觉着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奇怪的是，当她真正靠近危险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感到害怕。 曾经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可从现在看来，无牵无挂倒是件好事，渊肯放过舒蕴，这就已经足以让姜好谢天谢地了。 “这里面真的有宫殿啊！” 这里面的一切足以让姜好震撼，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