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情敌牵红线(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给情敌牵红线(穿书)》作者:漆灯墨雨【完结+番外】 文案: 米其林二星副主厨肖晨,平生最大的乐趣除了做菜就是看小说。然而追了一年的文说be就be,肖晨一气之下打了负分:“黑心作者强行be!文案上挂的甜宠难道是骗人的?” 作者摊手果断甩锅:“he不了,你行你上!” 于是肖晨真的上了。 一朝穿成书中女二,肖晨愉快地在古代开起米其林餐厅,生意红红火火~ 并携手男主,找出原书中所有隐藏剧情,颠覆全文,最终he! ◆机智逗比小甜心女主×外酷内暖小狼狗男主 ◆本文轻松破案向,人设扁平化,各位看官图个乐就好,不必深究。欢迎友好交流,不接受恶意攻击~ 内容标籤: 女配 美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梨落(肖晨),秦少白 ┃ 配角:曲蔓婷,温千鸿,木错,齐景浩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黑心作者,垃圾结尾 “怎么,后悔么?”一身华服的肖梨落依旧衣冠整齐、落落大方,连髮丝都未有丝毫凌乱,她看着对面狼狈的两人,嘴角轻蔑地一挑,讥笑道:“怎么也没想到,你们能有今天吧。” 训练有素的叛军从肖梨落的身后鱼贯而出,迅速将秦少白和曲蔓婷两人包围成一个半圆。 后有追兵已逼至眼前,而再向前踏一步却是万丈深渊,只有一道窄窄的吊桥,如海中一叶扁舟,虚虚地搭向对面。秦少白深知,一路拼杀至此早已脱力的自己,再带着左腿重伤的蔓婷,已然无处可逃了。 于是他拔出染血的长剑,拼尽全力一挥,将吊桥的绳索齐根斩断。此举愿为南下的皇上和众位大臣,再争取一点时间。 接着,他扔下剑,将身旁的曲蔓婷拉入怀中,然后冷冷地看向对面这个已然让他感到陌生的女人。“我确实没想到,你能做出谋逆这等事,你枉为大辰子民,也枉为肖家后人。” 秦少白的语气依旧是冰冷的,连一丝温度也不屑与她。肖梨落已经记不清楚,记忆中那个外冷心热的蕴之哥哥,已经多久没温言好语的和她说一句话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骤然一痛,看向对面的“始作俑者”: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就一切都变了!她目光凌厉,恨不得将对面的女人饮血噬肉,拆骨入腹。 曲蔓婷髮丝散开在风中飘扬着,身上的长裙已因干涸的血迹而变成斑驳的暗红,只有在风吹过时,才能从她飞扬的裙摆间看出原本那抹娇嫩的鹅黄,整个人像是一朵开在悬崖上易碎的花。 她喘着粗气,左腿的贯穿伤使她本能的有些颤抖,可看着对面怒目圆瞪的女人,眼神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还带了些同情和怜悯之类的情绪:无非是个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可怜人罢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曲蔓婷依在秦少白怀中,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力量,于是什么都不怕了。 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肖梨落的手几度握住了又松开,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杀了她,我就让你活命。”她故作大方的说道。 秦少白闻言眉头勐地一跳,曲蔓婷却低下头轻轻地笑出声来。 “少白,我们该走了。”轻轻地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蔓婷,抱歉,我没能带你出去。” 曲蔓婷把指尖轻轻地搭上秦少白的嘴唇。“你我之间,不说这些。” 语毕,两个人极有默契地转身,像是决定共赴这场生死之约了。 “等等……站住!”肖梨落急了,欲往前走却脚步一晃。“我不杀她了!我留着她……不,我放她走!我放她走!” 秦少白脚步一顿。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不!秦少白!你给我站住!”肖梨落已然疯魔了,大小姐的架子荡然无存,她挣扎着要往前沖,却被叛军中的二人死死制住,只能用大喊大叫来发泄。 秦少白和曲蔓婷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走至悬崖边,他们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其中却好似包含了千言和万语。 然后便从这万丈悬崖跳下,转眼便没入云雾之中。 ——《入我相思局》end “卧槽!什么情况!”肖晨狂点了几下屏幕,确认是真的没有下一章——没有he后续,连番外也没有,这才相信了自己是上了贼船,这文是真的真的be了! 作为米其林二星餐厅的副主厨,肖晨平日里除了做菜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现已是晋江的高阶读者一枚。《入我相思局》是她追了半年多的文,期间订阅打赏从未落下过,如今就这样冷不丁的be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文案上不是明明挂着斗大的“甜宠”两个字吗,难道都是骗人的?甜呢!宠呢!说好的发糖呢!怎么就猝不及防塞了我满口玻璃渣?怎么就男女主手拉手相约去跳崖?我的小狼狗秦少白啊,就这样被写死了?! 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 屏幕向下一滑,“作者有话要说”里,素问这厮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发表完结感言:“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至此,相思局就算正式完结了。相信有一部分读者对这个结局有一定的疑问,但事实上,人物的性格一旦设定,命运线也就随之形成,哪怕是我作为作者,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我们下本见!ヽ(°▽°)ノ” 第2页 还好意思发撒花表情,脸呢! 肖晨怒了,于是牛排也不切了,蔬菜汁也不煮了,身体往自家厨房的料理台一靠,卯着劲要和素问讨个公道。 她怒拍砖头一堆打了个负二分:“黑心作者强行be!文案上挂的甜宠难道是骗人的?” 【一条未读消息。】 作者素问竟然秒回了! 肖晨点开一看:“很抱歉不能满足你的期待。正文的内容确实是甜宠类型的,但是结尾部分,人物的性格和感情已经把一切都推向这个结局了,我只能这么写,望理解。” 扯淡呢!我看你就是想赶快完结吧喂!你是作者啊,在书里不就是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吗?怎么可能连he都做不到?这不是瞎胡侃吗! 可键盘毕竟在人家手里,做读者的也不好太嚣张不是?于是肖晨快速回復到:“好吧理解,可大大能不能再写一个he结局?放在微博上也行啊!” 这次素问的回覆很是言简意赅:“he不了,你行你上。” “靠啊!”肖晨怒髮冲冠,顺手就操起了旁边那把沾着牛血的主厨刀,狠狠地砍在了案板上,“我他喵的要是能上我就真的上了!” 此话刚一出口,肖晨只感觉脑袋一懵,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再一睁开眼,却不是在自家的厨房,而是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中。 第2章 第二章:穿成女配,嫁给男主 眼前被疑似盖头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屁股底下传来轻微的颠簸感,肖晨愣了片刻,接着一伸手撩开了那块红盖头,往左右略一打量,发现自己坐在一顶轿子中——她随即露出一个瞭然于心的微笑来。 她自认为不傻,很快便推断出眼下的场景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自己一定是被朋友们给戏弄了! 餐厅的那群同事除了暴躁狂之外,和自己相处的都还算不错,平日里打打闹闹惯了,倒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等恶作剧的。 哼哼,就算她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又怎么了,催婚也不至于用这种极端和脑残的方式吧?她好歹也是堂堂副主厨,让手下的厨师调侃到头上来可还得了? 她轻哼了两声,决定接下来好好给这几个小崽子一点儿颜色瞧瞧。 肖晨下意识地拿起手中菜刀,用刀面当做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妆画得倒是不错,古式的桃花妆显得她不同于平时的飒爽干练,看上去既温柔又可人,再衬着头上淘宝来的金步摇,自己如今这小模样,去横店演个古时候的大小姐还真没什么问题! 肖晨拿着菜刀正美滋滋地照着,很想自拍一张,但心思一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啧……不对啊,我菜刀怎么在这儿? 她蹙起眉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贝菜刀,心中略一思量,很快就想通了,于是眉头又舒展开来:主厨刀可是厨师的命啊,估摸着是晕过去之后还握紧着不肯松手,这才被连人带刀地送来了这儿! 还好这不知是从哪儿租来的喜服袖子够大。肖晨把宝贝菜刀塞进了袖子里藏起来。这可是瑞塔大师亲手打造的主厨刀,可不能被觊觎已久的小崽子们趁乱浑水摸鱼给顺走了! 肖晨被自己的智慧所深深地折服了,胸有成竹地坐在花轿上,决定看看这帮小崽子们能作出什么花儿来。 听着轿外锣鼓喧天、唢吶齐鸣的,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 小样儿,玩儿得还挺真! 晃晃悠悠的花轿终于停了下来。随轿的小丫鬟刚把轿帘撩开一角,轿内便伸出一双纤细的手,勐得把帘子整个掀开了。 新娘子不等丫鬟来扶,自己就大咧咧地踏出了轿子,然后利落地一把拽掉了红盖头,头上的金步摇都跟着颤了几颤。 肖晨先声夺人:“你们都给我滚出来!”而后一双凌厉的美目往周围一扫,却是傻了眼: 什么情况?!恶作剧也不必搞这么大排场吧! 花轿停在一座府邸门口,这家一看规模便知是处高门大户,虽无过多雕栏玉砌、画栋飞甍,可高耸的砖砌院墙反而使这座宅子散发出独特的厚重气息。门前立着的两只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身上挂着喜庆的红色绣球和绸缎。正红的朱漆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匾,上书端端正正的“秦府”两个大字。 肖晨一脸懵逼,挠着头看了看左右,迎亲的送亲外的加看热闹的,一条古色古香的长街上站了起码有几百号人,无一例外皆是做古装打扮。 周围人也是懵逼,有的用长袍广袖掩着口悄悄嘀咕起来:“肖家的大小姐这是发什么癔症呢?” “是呀,好歹是首辅家的千金,怎好时不时把滚字挂在嘴边?” 徐媒婆是十里八街的老媒婆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婚礼上如此撒泼的新娘子,忙小步走上前去,给愣住的肖晨盖上了红盖头,小声嘱咐道:“我的大小姐哎,可不敢再把盖头扯下来了,新娘子让外人看了脸,婆家见了要生气的!” 肖晨老老实实地盖着红盖头,任由丫鬟扶进宅子,然后傀儡木偶似的在媒婆的指导下,一项一项地完成着婚礼的诸多礼节。 她一边行礼,一边大脑转得飞快,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想明白这齣是怎么一回事儿,直到主婚人念出了新郎官和新娘的名字: 第3页 秦少白。肖梨落! ……好傢伙,自己这是穿书了吗?还穿成了她最讨厌的女二! 回想起自己和素问的那段对话,肖晨无可自抑的心潮澎湃起来:这算是被官方点名改文了吧! 肖晨跃跃欲试,一副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样子:我可是晋江的老读者了,穿书文嘛,看了不知道有多少!这次非要让黑心作者素问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甜宠! 她快速地回忆了一遍现在所处的章节,这是在第二卷 刚开头,女主角曲蔓婷中了一种名为“身是客”的毒,整个人沉睡不醒,而拥有解药的首辅千金肖梨落,也就是如今的自己,趁火打劫,用解药要挟秦少白娶自己,并扬言如果不娶她,就用刀割腕自决于世。 此时的曲蔓婷还没有爱上秦少白,秦少白对曲蔓婷也只是稍有好感而已,而产生妒意的肖梨落却以关系曲蔓婷身家性命的解药为要挟,强迫秦少白娶自己,这才埋下了三人悲剧命运的祸根。 太好了!穿越的时机点还来得及! 虽然没有系统之类的东西,可自己毕竟是追过全文的人,不就相当于开了个外挂嘛! 她心中有数,于是整个人镇定了很多,腰板儿都直了几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哐当—— 弯腰的一剎那,肖晨袖子里的菜刀掉了出来。 第3章 第三章:不按剧本,一脸懵逼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全场寂静了下来。满座的高朋和宾客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地上那把寒气森森的菜刀上。 秦府的大少爷秦少白大婚,自然是广邀宾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看凑热闹的好事者,见状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肖家的大小姐今天好似不大对劲儿啊。” “疯疯癫癫的,瞧着脑子有些问题。” “唉,怪不得成亲的大喜日子,秦总领的脸色还一直不大好看。” “哎,你们几个听过没有,有人说是肖梨落誓死相逼,这才能嫁给秦总领呢!” 几个嘴碎的抓过一把喜宴上的瓜子,一边嗑一边嘟囔着,贼熘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话题中心的肖梨落和秦少白两人,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好戏。 肖晨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轻轻地撩开盖头的一个角,心疼地把地上的菜刀捡起来,大眼瞧了一下确认没摔伤刀刃,于是又干脆利落地把刀又塞回进袖子里,接着盖好盖头,双手叠好放在腹前,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盖着红盖头的肖晨错过了秦少白脸上精彩的表情:先是震惊,再是错愕,而后又是巨大的愤怒,一双俊朗的剑眉深深的皱了起来,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丫头,无知无畏!实在可恨!随身带着一把尖刀,难道自己今日若是悔婚,她便准备求死不成? 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男子悄悄地熘进了宴会厅。来者穿着黑色短衫,腰间挂“禁”字令牌,正是秦少白的近卫“追风”。 他绕至秦少白身后,轻声在对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听者便先是狂喜,再是迟疑,而后又转头,将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向了旁边穿着大红喜服的肖晨身上。 顶着盖头的肖晨自然无法察觉到秦少白阴晴难测的目光,心里还在自顾自地盘算着接下来的剧情。她听到了那串脚步声,也知道这个忽然间闯入喜堂的人带来的是什么消息,自然也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肖梨落的逼婚计谋终究是没能得逞。就在她和秦少白的婚礼之上,近卫追风带来了关于“身是客”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幻梦蝶”的消息,而幻梦蝶正是肖梨落当初逼婚秦少白所用的重要筹码。 有了幻影蝶,筹码也就不再重要,秦少白自然也就没有再和肖梨落成婚的理由了。 于是他在婚礼上当着诸位长辈和满座高朋的面,当众弃婚。 想到这里,肖晨深吸了一口吸:来吧,我准备好了,我承受得住! 肖晨心中有数,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展开的剧情。 一旁的秦少白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双拳头皆攥得死死的,片刻后,才又慢慢地松开,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里已无喜悲之色。似乎就在这须臾间,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关于一生的重大决定。 虽然心里不喜欢这丫头,但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终究不忍心看她做出傻事。 于是肖晨什么都没有等到,就被主婚人宣布了送入洞房。 一场有惊无险的婚礼就这么结束了,新人的双亲和观礼的宾客看着这一波三折的剧情,无不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不甘心就此退场的肖晨一脸茫然,忍不住撩开盖头想转身去看,却被旁边早已看不过去的老嬷嬷扣住了手。 等下……这不对!怎么这就完了?后面的戏呢?当众拒婚呢?女二和男主结婚了可还行!怎么和说好的剧情不太一样! “等等,我有异议……唔!”从小侍候肖梨落的丫鬟疏影见肖梨落又要发作,赶紧捂住了小姐的嘴。 老嬷嬷和小丫鬟转头对视,确认过眼神,然后各司其职,把“今日有些魔怔”的肖梨落押回了婚房。 第4页 被送回婚房的肖晨一脸郁闷,把婚床上铺得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全都扫开,然后大咧咧地脱鞋上床,靠着墙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总结会,总结出的结果就是,穿书之后打的第一仗,可以称得上是完败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原剧情中,曲蔓婷和秦少白的爱情故事里肖梨落是最大的阻碍者,可这个最大的阻碍者明明已经被自己控制,为什么原本的剧情却不往下进行了呢?难不成这穿书系统有bug?肖晨感慨着,心想自己he全文的道路怕会很艰辛。 从太阳高照一直等到了华灯初上,肖晨已经趴在婚床上眯了两觉,醒来之后饿得是前胸贴后背。她心里把古代的繁缛礼节吐槽了一百遍,以现代社会的好居民的身份,把老嬷嬷“夫君进门之前不能吃东西”的嘱咐全部抛之脑后,将魔爪伸向了八仙桌上的几道甜点。 “呸呸呸!”什么东西?!这也能叫绿豆糕?又干又硬,一点松软细腻的口感都没有。 肖晨的手在小食盘上方徘徊了几圈,挑了一块看上去还挺精緻的红枣酥,小口咬了下去。 “……”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块枣糕就是! 肖晨身为米其林二星厨师的职业病上身,将小食盒里的所有点心全都掰下来尝了一口,结果是除了那块豌豆黄还凑合之外,全都难吃! 还堂堂将军府呢,请的都什么厨子这是?! 肖晨正一只脚踩着旁边的凳子,手里拿着一块豌豆黄放在嘴边吃,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近。 于是把剩下的一块豌豆黄往嘴里一塞,一熘烟窜到婚床旁边,捞起扔在上面的红盖头就准备往脑袋上扣。 “省省吧。”秦少白已经推门而入,酒过三巡后的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用极为嘲弄的眼神打量着婚床上这个逼迫自己娶回家的女人。 他沉着脸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肖晨手中拿着的红盖头,然后随意地扔在地上。 “还装模作样的盖什么红盖头,我一点掀开它的欲望都没有。” 第4章 第四章:这位相公,很是帅气 这还是肖晨自穿书以来,第一次见到秦少白本人。当真如素问在小说里描写的一样,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高大的身材立在那里,便自有一番风华气度。 此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肖晨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接,于是也就识相的闭嘴,不去接话了。她大口大口地嚼着口中的豌豆黄,末了用手背抹了抹嘴。 嗯,这豌豆黄做的还成吧,味道香甜,口感还算是细腻。 秦少白看着对方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嗤笑一声,继而道:“如你所愿,现在婚已经成了,幻梦蝶的粉末是时候拿出来了吧。” 肖晨闻言,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那个……我跟你打个商量呗!” 秦少白不知这丫头又要作什么妖,一个字都懒得回她,轻挑了下眉毛示意她说下去。 “秦少白,你休了我怎么样?”肖晨诚恳的提议到。 秦少白立刻怒火中烧,你逼我娶你我已经娶了,现在转眼却又让我休妻?他秦少白好歹是堂堂京城禁军总领,几时被人这么戏弄过? “肖梨落,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可以随心所欲,无所不为?想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得到之后却弃若敝履!” 肖晨被秦少白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嘟囔着辩驳:“……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嘛!反正你又不喜欢我。你好歹也是堂堂秦家大少爷、禁军总领,哪有喜欢一个医馆的姑娘还娶不着的道理?” 秦少白鑑于之前肖梨落的种种表现,把如今肖晨这番“发自肺腑”的话都全当做了冷嘲热讽,于是震怒道:“疯疯癫癫,你这是要反悔不成?管你如何胡言乱语,幻梦蝶的粉末一定要给我交出来!” 肖晨撅了撅嘴,抱怨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是怕你以后反悔好吧。罢了罢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休了我,随时可以和我商量。不对不对,休的话说出去不太好听,我们可以和离嘛!”肖晨大人有大量地挥了挥手。 还没给秦少白髮脾气的机会,肖晨便又接话道:“不过话说过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能捉到幻梦蝶的山谷在哪儿了吗?” “你怎么知道?” “……咳咳,本大小姐多么聪明机智,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蝴蝶谷路途遥远,我虽已派人前去,但一来一回还要耽误好几天。我怕夜长梦多,也不想蔓婷再受罪。”秦少白一撩衣摆坐在了八仙桌前的圆凳上,直视着肖晨的眼睛:“我既然已信守承诺,希望你也能履行你的诺言,把答应好的幻影蝶粉末交给我。” 看到男主角对女主角如此贴心,作为读者的肖晨很是满足,不禁露出了老母亲般和煦的笑容:“好好好,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取,你且放宽心好啦!” “对啦,我还有一个疑惑。”肖晨甩掉了脚上的绣鞋,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秦少白说道。 秦少白被灌了不少酒,此时头昏脑涨,不想与她废话,只想睡觉,不禁感慨这丫头怎么比平时还要缠人,但念在蔓婷的解药之事上还有求于她,故而强忍着耐心挤出一个字:“说。” 第5页 肖晨几番顾虑,终于还是把心里那个困扰她一整天的问题问了出来:“既然在婚礼之上,你已经得到了幻梦蝶的消息,不出几天,必然能解了曲蔓婷的毒,为何不在干脆在众人的见证下悔婚,与我撇清关系?” 听到这儿,秦少白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宽阔的胸膛也剧烈起伏起来。他一个深唿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说道:“要不是你无知无畏,竟然在礼堂之上公然带刀,用自身性命威胁与我,我岂会……”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来,这才察觉方才的话语里颇有些关心对方的意思。 好啊,被这丫头骗了一波话! 于是他趁着酒劲儿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告诉你,你死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的。” 肖晨看着秦少白板着一张英俊的脸,很是傲娇地说出这句自以为杀伤力很大的话,觉得煞是可爱。 于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 “喂,秦少白,我真的只是逗你的,你休了我吧,我保证不自杀!娶了我,以后要是碰到了喜欢的人,可就娶不上了哦!” 对方却权当做挑衅的反话,更气了。 于是在这烛火摇红的新婚之夜,新郎黑着脸从高柜中拿出一床被子随意地铺在地上睡了,而新娘则没心没肺地独占婚床睡得正香。 桌上的糕点被搞得一片狼藉,而合卺酒则一滴未动,烫金的红烛流泪到天明,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太阳才刚刚升起,房门却被勐得推开,带着一身晨间寒气的秦少白径直走进内屋,拧着眉头看着婚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新婚妻子。 “几时了,为何还不起床?” 肖晨仰着脸睡得正香,被突如其来的噪声吵得有些心烦,于是熟练的抱着被子向床里面滚了两圈,顺势把脸又埋在枕头里睡了过去。 秦少白看着肖晨这幅懒样,着实忍无可忍,将随身的佩剑取下,然后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重击声,这才惊醒了肖晨。 后者一脸迷茫地挠了挠头,先是傻乎乎地盯住秦少白的俊脸愣了几秒,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秦少白啊”,这才双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问道:“现在几点了?” “辰时了,我都已经晨巡迴来了,为何你还在睡觉。”秦少白下摆一撩坐在了凳子,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辰时?辰时是什么时候?”肖晨的脑子里只有各种食谱和网文,哪里有天干地支这些常识。 “……”秦少白以为这丫头又在消遣自己,懒得回她,可随意一瞥却撞到了对方极为认真和诚恳的眼神,终究还是道:“……辰时自然是卯时之后,己时之前。” “己时之后又是几时?”肖晨眨着大眼睛问道。 “……己时之后自然是午时。” 肖晨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午时我知道,中午十一点到一点是午时,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那么现在是……”肖晨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很快就不满地皱起眉头:“七点!现在才早上七点!” 肖晨马上又回归了自己温暖的被窝,小声嘟囔道:“一大早上就扰人清梦,你有没有道德啊你……” 第5章 第五章:拜过公婆,背上黑锅 古人的作息时间实在是太变态了!肖晨腹诽着。自己七点一刻便洗漱、梳妆完毕出门,居然还是整个将军府里起得最晚的! 肖晨这个习惯昼伏夜出的修仙党已经太久没见过早上七点钟的太阳了,她大口唿吸着晨间的新鲜空气,然后悠闲地伸个懒腰,竟感觉格外惬意。 尽管和自己的目标相背,可毕竟是新媳妇过门的第一天,肖晨还是得乖乖去见公婆。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秦少白话音落地,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肖晨紧巴巴的跟上,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等着你给我带路嘛!” 得亏是秦少白忍耐力惊人,这才没当场翻一个白眼来。 秦将军家的大少爷和肖首辅家的大小姐是打小就认识的,京城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肖梨落自小就跟在秦少白身后,像个小粘人精似的“蕴之哥哥”“蕴之哥哥”的叫,甩不脱又摆不掉,这秦府肖梨落更是不知道从小到大逛了有多少回,现在倒装的真像个新媳妇似的了。 到了正厅,肖晨凭藉着古装剧里的常识,恭恭敬敬地给二老敬了杯茶,倒是未出分毫差错,可见素问大大写文的常识大半也来自于电视上的各种传,肖晨心中默默的吐槽。 和其他小姑娘一样,肖晨在想当厨师之前,也有一个明星梦,想像自己的女神乔婉婉那样穿美美的衣服演古装戏。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梦居然通过这么一个奇妙的方式实现了。 “孩子,起来吧。”秦夫人眉眼带笑,身子微微前倾扶起了自家儿媳妇。兴许是保养有方,但肖晨更相信是相由心生,除了眼角的几条细纹之外,完全看不出这个女人已经有四十多岁。 “既然成了亲,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你们二人定要夫妻同心,切不可再像从前一样,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玩闹了。”秦夫人含笑道。 第6页 与秦夫人的亲切截然不同,旁边的大将军秦毅弘年纪不过五十,身上却带着股戎马生涯促成的肃杀之气,是肖晨这等在和平年代下长大的孩子从未感受过的。他眼角微微低垂,目光却如鹰一般锋利,这严肃的神情,和秦少白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肖晨忍不住转头看了某人一眼,对方果然正襟危坐,正一脸认真的聆听父母的教诲。 “梨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又嫁到了我们秦家,你大可以把这里当做肖府一样,率性而为,不必拘束。但同时,你要记得,从今日起,你将享受秦家带来的荣耀,也要承受秦家所担负的责任,望你能恪守本心,时刻自省,切记不要误入迷途。” 肖晨听了这一席话,背上忽而便出了一层薄汗,坐在木椅上却如坐针毡,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掩饰心虚。 她自然知道秦老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肖梨落在之前的剧情中确实因为拈酸吃醋而多次挑衅曲蔓婷,甚至还故意给对方下绊子,险些累至无辜患者闯出大祸,后来又以曲蔓婷的生命安全做威胁,逼迫秦少白与自己成婚。这种种的低劣手段,饶是肖梨落有心隐瞒秦家长辈,可秦将军耳聪目明,想必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那些她作为读者时所愤怒和不屑的,此时却全化为一口黑色的大锅,从天而降扣到了自己头上,着实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可多年的看文经歷告诉她,此时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这口锅她非但要背,还要认真背、好好背。想要培养自己的信服力,第一步就要从接受“曾经的错误”开始。 “是,梨落明白了。”肖晨恭恭敬敬地起身,一撩长裙在秦家长辈前跪下。“梨落从前太不懂事,任性妄为,做出了许多错事,如今听将军大人的一席话,后悔不已。日后梨落定会常常自省,规范言行,还望将军和夫人监督。” 依秦少白对肖梨落的了解,这丫头既刁蛮又任性,偶尔沾上和自己有关的事儿还会变得更加无理取闹,常常令他头痛不已,哪里料得到肖梨落会做出如此反应?看着那个端正跪着的身影,秦少白的眉头轻轻一皱。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将军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带了些笑意。 “好孩子,快起来。”秦夫人上前扶起肖晨,然后从旁边的方桌上拿过一个螺钿漆器首饰盒,从中取出一个翠镯,拉过肖晨的手给她戴了上。“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从正厅出来,肖晨便举起手臂将镯子放在阳光下照了照,镯子浑身碧绿,极为通透水亮,饶是肖晨这个不懂玉的外行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她是个财迷不假,但还不至于钻进钱眼里,她心里清楚,这只属于秦家儿媳的镯子终究是要戴在女主角曲蔓婷手上的,这是文案上就写好的板上钉钉的事儿,于是嘆了口气,把镯子摘了下来。 秦少白在旁边站着,看着肖晨财迷似的拿着镯子瞧了又瞧,很是没眼看,刚欲转身,却见她又把镯子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进手帕里放入怀中。 他下意识地张嘴想问句“为什么”,却唯恐自己有好事之嫌,话到嘴边又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冷冰冰的“别傻站着了,幻影蝶粉既然拿到了,就速随我去济世堂。” “好嘞!”肖晨乐呵呵的跟上。 济世堂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医馆,是曲蔓婷与师父曲三通初到京城时开的,这是相思局刚开篇时的剧情。 京城名医荟萃,对初来乍到、名不见经传的两个外乡大夫自然是多有防备,不大信任,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肖梨落从中作梗,开业三天竟无一人前来就诊。 可就在这时,城中的告示墙突放皇榜,由官家组织并出资,将在京举办第一届民间医术大赛,获得赛事优胜者不仅可以得丰厚的金钱奖赏,还可得入宫给当今圣上看旧疾的殊荣。 一时间整个京城,甚至周边各地的医者全都聚集于此。 而相对应的,一些得了疑难杂症、平时请不起名医的病人,听说医术大赛上看病不要钱,自然也都纷纷涌至京城。 大夫和患者一个为名利,一个为健康,两者各取所需,倒是分外和乐融融。 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曲蔓婷竟然在圣手群集的大赛上一路杀入了决赛,对手则是一个全程蒙面、登记名为“木错”的神秘男子。 在决赛中,曲蔓婷使出曲三通真传的“灵枢十八针”,使一名眼盲十年的老伯再一次见到了光,虽暂时还看不真切,但也足够让他喜出望外。 灵枢十八针极为耗力耗神,正在曲蔓婷刚刚施针完毕后,旁边那个蒙面的木错却突然发难,将一枚飞针勐的掷向了曲蔓婷胸口。 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木错已一个轻功纵跳站上了房顶。 看到曲蔓婷中针后迅速脱力、倒地,并缓缓地闭上了眼,木错笑吟吟地挥扇说道:“辰国果然人才辈出!诸位医术不凡,那不如就试试我这毒,你们好不好解罢!” 语毕,他锦扇一收,大笑着道了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便用轻功遁走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周边巡视的禁军追上房顶,那句用内力传递的话音还在,人却已不见踪影。 第7页 第6章 第六章:初见情敌,竟是爱豆 推门进了济世堂,肖晨便闻到了一股幽幽的草药香气。磨药的小童无事可做,正趴在柜檯上懒洋洋的犯困,听到推门声响,揉着惺忪的眼高声来了一句:“抱歉,今日不开张!”再正眼一瞧来人竟是秦少白,这才熘到人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个礼:“秦总领好,曲师父在内堂。”对肖晨却是视若无睹,转身又磨洋工去了。 肖晨撇了撇嘴,按理说自己这样貌也不算差,放在哪儿看都称得上是位美人的,可自从到了这书里,非但没有美人儿待遇,还处处不受待见,所以这肖大小姐当初是有多招人嫌吶? 肖晨心里摇了摇头,与秦少白径直走进了内堂。 这里平时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医术大会那段日子几乎是人满为患,如今却只剩一个白鬍子老头在来回忙活。老头弯着腰,背对着两人,左手拿着一个小木盒,正从里面捏出些个黑乎乎的东西,陆续的往药捻子里放。 肖晨好奇心一起,便走近勾着头去看,这才看清小木盒里装的,密密麻麻竟都是一寸多长的蜈蚣! 肖晨吓得尖叫了一声,马上后退半步,与那盒骇人的东西保持距离。 白鬍子老头则被这声叫吓得够呛,一个踽踽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木盒里的东西也顿时撒出去大半。 “曲先生,您没事儿吧。”秦少白见状赶紧上前将老者扶起,然后捎带着狠狠地瞪了肖晨一眼。 “我这把老骨头呦!”老头拧着一张皱巴巴的脸,揉了揉摔疼的老腰,在秦少白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才去看刚才害自己摔跤的罪魁祸首。 见是肖梨落,他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腰板都直了起来,吹鬍子瞪眼就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你来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肖晨先是鞠了个躬,对刚才的冒犯表示歉意,然后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说道:“我是来送幻影蝶的粉末的!今早刚差人取来的,给!”双手递上前去。 肖晨之所以态度如此之恭敬,是因为她从一进门就推断出,这个貌不惊人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头,正是曲蔓婷的师父,一代圣手曲三通。 曲三通医术深不可测,是这世上最接近“活死人,肉白骨”的存在。这话可不是她肖晨说的,而是作者大大素问说的。那么可以认为,在这个以《入我相思局》为基础构建的世界中,曲三通绝对是“ssr”级别的人物。 总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这种分分钟可以掌握你生死的大夫,自然更加不能得罪! 曲三通见肖梨落这次的态度还算诚恳,心里又挂念着爱徒的安危,于是也懒得和她计较之前的种种,赶紧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白色小瓷瓶。 他有些怀疑地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继而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嚷嚷着“婷儿有救了”便把秦少白和肖晨双双抛之脑后,疯疯癫癫的配药去了。 医学的技术壁垒实在是太厚,肖晨和秦少白自认为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好意思再去添乱,顿时都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盯着地上撒了一片的蜈蚣干,肖晨作为处女座的强迫症忽然犯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厨师,平日里拿各种奇形怪状的食材入菜也是常有的事,虽然本能的不待见虫子这种东西,但也不至于怕这些死物,之前之所以被吓了一跳,是因为一瞬间以为这些东西是活的而已。 再说了,这还不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嘛,让这东西撒一地着实还挺有碍瞻观的。 于是她从桌上拿过一个空的小木盒,然后蹲下身来,强忍着噁心将洒落的蜈蚣干一个一个的捡了进去。 秦少白见她痛不欲生还硬要坚持的样子,疑惑的皱了皱眉,终究是于心不忍,便从她手中夺过了木盒。 “……还是我来吧。”他认命的嘆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将蜈蚣干快速地一个一个捡进木盒。 一旁的肖晨感动非常:不愧是我打赏了无数个深水鱼雷的小狼狗啊! 这木错绝非等闲之辈,身是客的毒十分复杂,哪怕有了解药,也要辅以灵枢十八针,方能完全治癒。两人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曲三通才从病房中出来。 “秦小子,人醒了,进来吧。”老头子轻轻的招了招手,已没有了刚才精神抖擞的劲头。 不知是不是肖晨的心理作用,总觉得曲三通的白鬍子又白了几分。 虽然曲三通并没有叫自己,但肖晨还是想看一看自己追了那么久的文中,“明眸皓齿”、“语笑嫣然”的女主角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况且,自己现在毕竟是肖梨落,总得认识一下自己的情敌不是?京城就这么大,过路不识岂不尴尬?于是默默地跟在秦少白身后,也熘进了病房。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肖晨看清了病床上半靠着的美人儿的面容时,心还是跟着一颤。 这圆圆的杏眼!这鹅蛋脸!还有这带唇珠的小嘴!组合起来竟是那么的熟悉! 这这这……这不是我的女神乔婉婉吗? 女神是你吗女神?你也怎么穿了?!不愧是总演女主的人,连穿书都拿着女主的剧本啊! 曲蔓婷感受到了肖晨如有实质的炙热目光,也向她回看过去,然后秀眉一蹙,盯着肖晨的脸,像是有些疑惑。 第8页 “乔婉婉!”猝不及防见到爱豆,肖晨抑制不住的欣喜,便也顾不上矜持,顿时化身为接机迷妹,飞快的走上前去。 曲蔓婷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顿时一缩。 “你干什么!”秦少白则像是大明星请来的保镖,长臂一挥把狂热粉肖梨落拦了下来。 他知道知肖梨落的眼里素来是容不下曲蔓婷的,看她风风火火的接近病床,以为是要做什么伤害曲蔓婷的事,下意识的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婉婉!我是你的粉丝啊!”肖晨扒住秦少白的手臂看向曲蔓婷,脸上挂着诚恳的迷妹笑,眼神里闪烁着光。 看着这张阳光灿烂的面孔,曲蔓婷眼角一弯,也笑了,对秦少白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放手。 于是肖晨屁颠颠地跑上前去,成功的坐上了爱豆的床。 曲蔓婷的目光慢慢地扫过了周遭的人和物,眼神越来越清明起来,仿佛此时才真正的大梦初醒。 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有些甜蜜又有些惆怅的笑容。 “我做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猜谜时间!谁能猜到曲蔓婷梦到了什么! 第7章 第七章:追随本心,方破此局 “有意思?”曲老头瞬间被勾起了兴趣:“老头子最喜欢有意思的东西了,婷儿梦见了什么,快给为师说道说道。” 曲蔓婷眉眼一弯,温言道:“梦境无非是一些没头没脑的片段而已,就算讲出来,师父定然也是不懂的,又有什么好再说的呢?” 曲老头一个活了七十来岁的人,听了徒弟的这话竟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曲蔓婷无奈的一笑,又转头看了眼一旁立着的秦少白,诚恳道:“师父为我解毒施针,定然极为损耗心神,不如与秦总领在外面喝杯茶,休息片刻吧。”而后她目光一移,看着面前这个与梦境中找到的女孩别无二致的人,说道:“我与肖小姐,还有几句话要说。” 曲蔓婷自从中了身是客,昏迷不醒已有五日之久,期间滴水未进,可算是愁坏了师父曲三通。如今好不容易救了回来,自是小心万分,一听爱徒要和善妒的肖梨落独处,顿时跳脚:“这怎么行,她……” “无碍的。”曲蔓婷很果断的打断了他,然后熟门熟路的岔开话题:“师父,肚子好像有些饿了,睡了许久,倒很是怀念街口白记烤鸭的味道呀。”说着,她微皱眉头捂着肚子,对曲老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曲老头果然上当,将刚才的话题全然抛之脑后,总是一副老顽童模样的人竟板起了一张并不严肃的脸,对曲蔓婷叱责起来:“你你你,你好歹是一名医者,大病初癒,吃什么烤鸭这种油腻腻的东西!唉,还是喝些清淡的粥为好!我看鱼片粥就不错,够补,我想想,还要再加几味药材……” 一想到药材,曲老头便浑然忘我如入无人之境,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一边自己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秦少白明白曲蔓婷有意支开自己,虽不知有何用意,但也尊重了她的意见。 于是他先是朝曲蔓婷点了点头,然后又冷冷的看了肖晨一眼,转头撩开门帘走出病房。 “……”虽说自己和女神离得很近,但她就是能判断出来,秦少白点头是对女神,冷眼则是对自己! 两人一走,房间变得更加空空荡荡起来,几乎落针可闻。 见周围已无旁人,肖晨这才急着说:“都走了都走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曲蔓婷歪了歪头,盯着肖晨的眼睛问道:“你是肖府的大小姐肖梨落,还是……肖晨?” 勐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肖晨眼睛一亮:“你果然是乔婉婉!” 她小迷妹身份上身,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告白道:“女神!我是你的粉丝啊。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你演的戏我都看过!特别是情满天下里的楚燕俪,我太喜欢了!对了,你也是入我相思局的书粉吗?我也是!我当时看了曲蔓婷这个人物,就觉得如果有一天影视化了,你演肯定最合适!” “抱歉。”曲蔓婷抿着嘴角笑了笑。“我不是你说的乔婉婉,我就是曲蔓婷。小时候被师父捡回家,跟着他学了一身医术,后来来到京城开了这家医馆,还偶然间救下了踏雪,于是与秦总领相识……” 曲蔓婷将自己的经歷缓缓道来,像是在说给肖晨听,又像是确认给自己听。 “……啊?”饶是自恋如肖晨,此时也是真的煳涂了。“你不是乔婉婉,又怎知我叫肖晨?”此话刚一出口,她自己便否认地摇了摇头。“不对……就算你是乔婉婉,也不该知道肖晨这个名字的!” 曲蔓婷看肖晨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几次,拧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你别急,听我说。我确实是曲蔓婷没错,可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成了一个叫乔婉婉的女子。” 曲蔓婷闭上眼,回忆起来:“那个世界真是有趣,和这里完全不同,有很多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在梦里,我见到了一个很神秘的女人,这个人,让我给一个叫肖晨的女孩带了一句话。” 第9页 “什么话?” 曲蔓婷嘴角一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话我已经在梦里带到了。” “啊?”肖晨揉了揉脑袋,感觉越来越煳涂了。 曲蔓婷的眼神忽然变得认真。“记住,肖晨这个名字,除了我,切不可再与任何人提起。其他的,我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一句话——追随本心,方破此局。”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白净的脸颊,一只白色的小蝴蝶乘风而来,堪堪落在了在肖晨的指尖。 肖晨忽然想起了《庄子·齐物论》中的一句话: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秦少白在外面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茶水都已凉透了,见肖晨出来,便站了起来,走上前去问道:“聊完了?” “嗯……”肖晨目光呆滞,本能地点了点头。 见肖梨落如此反常,鲜有的对自己兴致不高,秦少白便更加好奇方才两人在里屋说的是什么了,可碍于自己高冷的人设,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继续板着一张脸,也不再主动找肖晨搭话了。 肖晨对自己直男相公的复杂心情毫无察觉,低着头,纯粹靠惯性向前走。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天了,起初跃跃欲试的新鲜感已经褪了大半。方才听了曲蔓婷的一番话,她才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好像不如当初想像的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和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现代世界没两样,如果说《入我相思局》是架空在中国古代,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亲眼见识到古代的风貌……以及古代美食? 此时肖晨随秦少白已走至京城最繁华的一条主街,她看向街道两边,皆是古色古香的饭馆和酒楼,各色招牌和酒旗随风飘摇,倒很有鲜活的市井气息。肖晨看着面前最阔气的一间,忽然手一痒,想到了曲蔓婷方才说的那八个字:追随本心,方破此局。 于是她眼睛一眯,活像一只憋着坏的小狐狸:“走,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了,我们下馆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本章的内容是一个伏笔呦! 昨天一共有四名选手交了卷,各有各的道理,其中最接近本文设置的,是三号选手闲笔落花同学。 恭喜!其他选手下次再接再厉呦!! 第8章 第八章:古代酒楼,点个法餐 说什么追随本心,方破此局,肖晨跳出固有的思维圈想了想字面意思,不就是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么?曲蔓婷小小年纪,怎么说话神神叨叨好似鸡汤文里的老和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自己的本心是什么?肖晨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肖晨天分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米其林二星餐厅的副主厨,原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可她却偏偏碰上一个完美主义的暴躁狂主厨齐鸿宇,于是每天都在他的训斥下度日,被唿来喝去是常有的事。时间久了,连手下的厨师都敢和她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一点副主厨的尊严都不存在。 于是,她做梦都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然后自己做主厨,烹天下名菜,引八方食客,赚大把银子! 如今,自己穿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暴躁狂的世界,还一夜之间成了首辅家的千金、将军府家的儿媳,可谓身价倍增,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离当初的梦想不远了? 想到这里,她胸口顿时提上了一口真气,充满了从未有过的雄心壮志,看着面前整条街的饭馆酒楼,拍了拍旁边秦少白的肩膀,挑眉问道:“哎,我问你,京城最大的酒楼是哪家?” 秦少白眼角轻微地一抽,继而面无表情地拿开搭在自己肩头的爪子,说道:“最大的酒楼,应当就是这醉仙楼了。” 肖晨抬头望了眼碧瓦朱檐的醉仙楼,这华丽的装潢若是放在现代,怎么着也是妥妥的五星级酒店水准。那么正好,既然要开酒楼,总该好好市场调研一番,做一做swot才行。今天,就先从这“暂居”京城第一的醉仙楼开刀吧! 虽然这醉仙楼一看就不便宜,但肖晨有恃无恐,跟着旁边的移动钱袋,昂首阔步便进了大门。 迎宾的小二很是热情,挂着一张销售行业标准的笑脸迎上前来:“秦总领,秦夫人,您二位里面请!”继而转头高声道:“雅座两位——” “不用了!”肖晨制止道。“大堂就行,靠窗。” “好嘞!”小二从善如流呦呵道:“大堂靠窗,两位——” 既然是做市场调研,那么看食客的反馈自然是很重要的,坐在封闭的雅间里,除了能看到秦少白的那张冷脸,还能看到个皮皮锤啊?当然是要坐大堂了! “两位客官,您要吃点儿什么?”小二恭敬地倒了两杯绿茶。 秦少白把佩剑取下放在桌上,随意道:“你点吧。”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啊?”肖晨把手臂搁在桌子上,仰脸问。 小二笑嘻嘻的,眼都不眨的吹嘘道:“我们醉仙楼无所不有,这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您吩咐,我们全给您做出来!” “哦?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就点了。”肖晨扬眉。 第10页 小二拍拍胸脯保证。“您尽管点!” “那么……先来个开胃菜,鱼子酱冰生蚝,再来个普罗旺斯焗蜗牛,汤的话就要松露蘑菇汤,主菜的话……我就点一道苹果蜜汁烤乳鸽吧,甜点上个帕尔玛干酪舒芙蕾好了。” 肖晨迅速的报了一串菜名,然后揉了揉肚子,挥手打发道:“好了,就先这么着吧,你快去报菜,我这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小二听了这几道菜名,真真是一脸懵逼,他全程只看到肖晨的两片嘴皮子一碰一碰的,具体说了什么却全完没记住。 什么鱼子酱?什么生蚝?对了,好像还要吃蜗牛?那玩意儿能吃吗!唯一明白的烤乳鸽,怎么还要拿苹果去烤?这一个是大荤一个是水果,搁一起能好吃吗? 醉仙楼素来是以“无所不能做”为名,只要你点,厨师就能给你做出来,从未让客人失望过,偶尔遇到刁钻的,也能用精湛的厨艺将其化解。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京城人士,便没有不知道醉仙楼的,如果想要尝口新鲜的,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可这一刻,店小二却冷汗津津,有些后悔先前说下的那番大话:这位客官点的东西,有的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 于是讪笑道:“这个……客官……您点的这些……” “罢了罢了!”肖梨落早就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大度地挥了挥手。“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上来,记住是招牌菜,点菜率越高越好。” “好好好。”小二没料到客人如此好说话,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那我就给您来一个滴酥水晶鲙……” “行了行了别念了,等念完我这都要饿死了,招牌菜,快去传。” “好嘞——”店小二鞠了个躬,小步朝后厨跑去了。 肖晨美滋滋地等着吃大餐,却看到对面的秦少白脸色比之前又冷了三分。 “怎么了?不过吃你顿饭,怎么还不高兴了?”肖晨托着腮,又圆又亮的眼睛微微下垂,嘴巴一撇,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堂堂禁军总领,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你这人,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找麻烦。”秦少白饮了一口茶,说道。 “我哪有!”肖晨迅速反驳。 “不过是点个菜而已,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做什么无故刁难别人。” “明明是他自己担保,说什么不所不有,点什么都能做出来。”肖晨撇了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海口夸出去的时候就要能想到有这一天,我这是在帮他们找到经营漏洞,饭馆开得再大,也不好这么膨胀不是?” “嬉皮笑脸,贫嘴滑舌。”秦大少爷倒是很乐忠于给肖梨落盖帽子。“你点的那些东西,怕是翻遍了整个京城的酒楼,也没有一家能做出来。” “没有酒楼能做出来不代表没有!”肖晨反驳,然后胳膊肘搭在桌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秦少白,忍不住勾起了唇:“我就能做出来,你要是好好求我的话,我做给你吃啊!” “信口开河,不知所谓。” “……”这怼人的属性是怎么回事儿?看书的时候也没发现啊! 醉仙楼虽说没有法餐,效率倒是挺高,菜很快就上了满满一大桌子。肖晨早已饿得不行,看着这一桌好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准备好好“调研”一番。 第9章 第九章:品尝古菜,初遇泼皮 这小二也是个持之以恆的性子,见之前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此时便有心挽回一二,十分热络地介绍起来。 “客官,您且听我给您介绍,这道是咱们店的招牌特色八宝葫芦鸭,要将整只鸭脱骨且保持外皮不破,再灌以八种内馅,而后将鸭子繫紧成葫芦形,再经过炸、蒸、勾芡、浇汁多种步骤,这才能做出这道鲜嫩多汁、咸鲜香醇的八宝葫芦鸭来,二位且尝尝看,是否还和您胃口?” 肖晨忍俊不禁,心想这醉仙楼的店小二业务能力倒是极强,虽只是嘴把式,但是步骤清晰明了,竟丝毫不差。 这道八宝葫芦鸭是暴躁狂的拿手菜之一,肖晨自然也会做,故而很是熟悉。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鸭肉鲜嫩,内陷糯软,竟是熟悉的味道。 看到肖晨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小二欣喜不已,心里的一颗大石放下,继而又指向另一道菜说道:“这道是滴酥水晶鲙,是……” “等等!”肖晨抬手打断了小二。“让我自己尝,猜猜看。” 这滴酥水晶鲙是麻将大的半透明果冻块,大眼一看里面是一些食材切成的细丝,每块下铺有菱形的火腿片和胡萝蔔片,整体被摆成凤尾型,倒是极为好看。 脍是我国古老的烹饪技艺了,孔子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里的“脍”指的就是这个。而水晶脍则是宋朝的名菜,传到现代早已失传,只有仿菜,不知原菜为何。 马上就能吃到正宗的古菜了,肖晨作为一颗厨子的心躁动着,她夹起一块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里面的食材被切得极细,除了鸡丝外其他的很难分辨,于是送至口中把任务交给了舌头。 第11页 这水晶鲙入口即化,口感软滑爽口,制作工艺大约和现代的“皮冻”相类似,只是里面的馅料更为丰富,除了有猪皮,应该还有鸡丝、猪肉丝、和……一种鱼丝,具体是什么鱼,肖晨汗颜,倒着实没尝出来。 肖晨把自己猜测的制作过程与小二略说了一二,小二很是惊奇,称赞道:“客官真乃行家也,这水晶鲙的制作过程与您说的相差不离,不过嘛……这道菜的重点是我们家大厨秘制的酱汁,这个就不方便告知客官了。” 还挺有商业机密的意识呢! “那这里面的鱼是什么鱼?这个可以说吗?” “这个自是可以。”小二应道,继而言辞流利介绍起来:“此鱼名为肺鱼,有剧毒,稍微处理不干净,吃了就有丧命的危险呢。所以说,想吃肺鱼,还是得来咱们这醉仙楼,咱们齐大厨的手艺,放心!” 这小二妙语连珠能说会道,将其他几道菜“松鼠桂鱼”、“玲珑玉心”、“五丝菜卷”全都介绍了一遍,肖晨一一品尝,味道倒都不错。 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些菜的味道有些熟悉,不过也可能也是她想多了,都是一样的菜品,味道自然相差不到哪里去。 “这最后一道汤,叫做金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二位请品尝。”小二盛了两碗汤,放在了秦少白和肖晨面前。 肖晨大眼一瞥,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叫什么金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这么好听,不就是普通的豆腐菠菜汤吗? 她毫不在意,用勺子舀起喝了一口,心里便忍不住赞嘆起来。此汤绝不是表面上看来的普普通通的豆腐菠菜汤,而是用数种菌菇吊出来的高汤,再辅以豆腐和菠菜小火慢煮,故而尝起来味道鲜美,层次丰富,却又清爽可口。 肖晨刚才早已尝过了那么多大鱼大肉,此时来上这么一碗汤倒很是解腻,故而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不错!” 秦少白也放下汤勺,自然地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抛给了小二道:“招待得不错,赏你的。” 小二接过了银子,欢天喜地的作了个揖:“谢大爷的赏,两位客官您慢用,有事儿招唿小的,小的马上就到。” 肖晨本就是吃货属性,配着这一桌好菜,手上下箸如飞,面上一本满足,很快又盛了第二碗饭。 肖晨曾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古代原材料匮乏、烹饪技术落后,并不存在美味的吃食,远难和现代相比,最后还感嘆一句,古代人民着实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看着发帖人有理有据的考据,当时的肖晨觉得有几分道理,可直到此时尝到了这桌饭菜,之前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了。 肖晨如今穿越的这本《入我相思局》,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代,但毕竟是以古代中国为原型架空而来的,暂且还算是有几分参考价值。她在听了小二的介绍之后,品尝着这桌菜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吃惊和讶异。 这桌菜品原料简单、对烹饪设备的要求也不高,但却出奇的精緻、费功夫,只要尝了一口,就能感受到烹饪者的用心。这醉仙楼之所以能成为京城第一酒楼,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肖晨转头看了看周围,这会儿已是正午饭点儿,连大堂都几乎座无虚席。吃是人类最本能的欲望,也是最直接的快乐源泉,看着每个食客的脸上都挂着笑,肖晨也不禁弯了嘴角。 虽然食材和技术都不能和现代相比,但创新精神和追求极致的理念却是相通的,每朝每代的人们都在为追求更细緻更美味的食物而努力。只要能让食客吃的开心,不就能称得上是美食吗?哪怕再过几百年,食材和烹饪技术又有了飞跃的发展,也不能说现代的我们吃的不叫美食吧! 饮食文化不是断层的,正是有前人的经验一代代传承下来,故而才有了中华美食位居世界三大料理之首的今天。 这大概才是“美食”的精髓吧。 秦少白看着自己对面内心戏十足的肖梨落,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好端端的,成个亲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常常无端疯癫,又无端沉默,还总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胡话,让人看不懂又猜不透。 “秦少白!”肖晨捧着脸讨好地笑了笑。 “……做什么?”秦少白掩饰自己刚才在想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肖晨眨了眨眼,说道:“你说,我开家酒楼怎么样?”拉投资什么的,必须从最大的金主这里下手。 秦少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好笑:“开酒楼?就你?” “是啊!我自己开酒楼,自己做主厨,你如果帮我出资的话,就是我的第一大股东,以后我们酒楼要是盈利了,就给你分红。”肖晨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仿佛美好的愿景就在眼前。 “我的银子可不是大风颳来的,血本无归的生意我没兴趣。”秦少白无情地扫了一眼对面热情高涨的新婚妻子,淡定地夹了一口菜说。 肖晨一拍桌。“怎么会是血本无归呢?我平生所有的天赋点都加到做菜上了,哪天做一桌给你尝尝!” “还是别了,我怕是无福消受。”秦少白时常珉起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戏嚯的笑。“你十一岁那年给我做了一碗面条,吃了以后我肚子疼了一天,靶场训练时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然后躺了三天。” 第12页 “……” “十四岁那年,你做了一盘点心硬要我吃下去,咬开之后我发现里面还是生的。” “……” 我怎么什么锅都要背? 肖晨挠挠头,用笑容掩饰尴尬:“……是这样的,那件事后,我十分自责,痛下决心苦练厨艺,现在已然出师啦!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我可懒得信你,不过,你要实在想做的话……”秦少白拖长尾音。 肖晨目光如炬,内心期待地搓小手。 “那你就自己做自己吃去吧,开饭馆祸害别人,实在不太好。” “……”垃圾相公,谁要谁拿走! 还没等肖晨怼回去,旁边一桌就爆出一声巨响,惊得她眉头一跳。 循声望去,是一个衣冠不整的泼皮,一只手拍在桌子上,一只手则抠着没穿鞋袜的脚,那姿态,只一眼就令人作呕。 “掌柜的!掌柜的给我出来!”泼皮又是重重一掌。 方才招待肖晨秦少白这桌的小二迎了上去,强笑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事儿?” “让掌柜的给我滚出来!”泼皮皮笑肉不笑。“你们这肉丝面里,怎么有一只袜子呀?” 肖晨定睛去看,碗里可不是有只袜子吗?还和这泼皮脚上剩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呵!原来碰瓷这个行业,自古有之。 作者有话要说:  註:“滴酥水晶鲙”,出自《东京梦华录》。水晶鲙,亦写作水晶脍。 “肺鱼”,古代称法,现代通常称做河豚。 第10章 第十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掌柜的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很快便腆着肚子一路小跑过来,看到那泼皮,先是暗暗地瞪了店小二一眼,这才强笑着对那泼皮躬身问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那泼皮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斜着那双鼠眼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碗面,然后用筷子挑起面汤里那只黑臭的袜子,懒洋洋道:“掌柜的,醉仙楼也是响噹噹的大招牌了,怎好店大欺客,面不够了就拿只袜子来凑?这恐怕不妥吧。” 这种人掌柜的也是见得多了,无非是想吃霸王餐,再讹些银子罢了,便从善如流道:“确实不妥,这样吧,您今天的酒水菜品免单,再折成银子十倍赔偿给您,您看如何?” 此话一出,先别说泼皮反应如何,看热闹的肖晨就先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这人不是摆明着来挑事儿的吗,怎么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窝窝囊囊忍气吞声的!开了这回先例,以后岂不是更让人觉得这家店软弱可欺? 于是走上前一步,正色道:“等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碗里的袜子,应该正是你本人的吧?” 大堂里的食客本就竖着耳朵关注着话题中心,见又有新角色加入,索性都停下了筷子,把醉仙楼权当做听书的茶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起好戏来。 那泼皮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皱着眉循声看去,见竟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眉头又舒展开来,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呦,这位小娘子好像对在下的衣袜很是熟悉嘛……”语调抑扬顿挫,眼神从上到下几番打量,净是下流之色。 众人见了这场面,都有些于心不忍,议论纷纷起来。 谁知肖晨丝毫不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飞快出言讽刺道:“这样又黑又脏的腌臜之物,除了你脚上这只能与之媲美,怕是整个京城都再难寻到第二只来。” 此话一出,周围人闹堂一笑,连那店小二都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剧烈耸动起来。 再去看那泼皮,眼神中已略有些惧意,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身旁的方向。 肖晨疑惑地往旁边一看,原来是秦少白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立在了自己身侧,手中握着一把阴气森森的长剑,面色更是冷峻,狠狠地盯着对面那泼皮,整个人如同一尊煞神一般。 肖晨顿时心跳如鼓,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小哥哥这幅小表情,倒着实很是帅气! 那泼皮不敢再对肖晨造次,转眼又向掌柜的犯起难来:“这位小姐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仔细一瞧这确实是我的袜子。” 他用筷子将碗中湿哒哒的袜子夹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说巧不巧,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袜子丢了一只,遍寻不着,原来竟是被醉仙楼的大厨偷去了。掌柜的,去把你家大厨叫出来,让我好好审审他。”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肖晨也不一上来就是米其林二星副主厨,之前也是在小饭馆中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自以为是什么奇葩客人都见过。可直到此时此刻见了这厮,才发觉之前自己碰到的那些全都不是事儿,在这不要脸的境界里,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肖晨正欲发作,却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背对着泼皮小声道:“这位客官,您且吃好喝好,这边的事儿,就不劳烦您了……”小二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肖晨的表情,又劝道:“您别生气,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您是上等人,和这种无赖泼皮,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第13页 说话间,掌柜的已不知和那泼皮协商好了什么,竟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 看热闹的众人见戏演完了,也就收了好事的心思,又吃各自桌上的菜去了,一切都恢復正常秩序。 唯独肖晨气得不行。 这掌柜的,也忒怂! 掌柜的送走那泼皮,又转过身点头哈腰地沖肖晨走来,赔笑道:“今日多谢这位客官仗义执言了,本店为表达感谢,特免除您今日所有的消费。” 也许是因为从现代而来,“人人平等”的观念已深入人心,肖晨看到掌柜的这做小伏低的样子就不舒服,于是道:“你好好的,站直了再说话。” 这胖子掌柜习惯了遵从客人所有的吩咐,立马直起了身板儿。 “我问你,你明知这无赖是来生事的,为何反而向他赔礼?” “……这、不管如何,只要进了我醉仙楼的店门,他就是客人,我等做买卖的,怎好和客人计较呢?正所谓以德报怨……” “呵。”肖晨冷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反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掌柜的微微一愣。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肖晨摇摇头。“可惜了这一桌好饭菜……” 这么一闹,菜也凉的差不多了,关键是,她的胃口也败光了。 “实在抱歉让客人败兴了,今日消费本店免单……” “不用了!”肖晨伸手制止,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人肉取款机。 秦少白很是自觉,随即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走吧!”肖晨朝秦少白招了招手,两人遂高视阔步走出了醉仙楼。 肖晨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迈出醉仙楼的那一刻,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从后厨走出,对掌柜的问道:“听说刚才有人闹事?” “是啊,齐大厨,这几日闹事者越来越多了,依我看吶,与那和颐斋脱不了干系。还得让小令子他们看好大门才是,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啊……” 这位齐大厨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此法治标不治本。” 掌柜的一听,一张又白又胖的包子脸顿时愁出了褶:“哎,这可真是头疼啊……” 再说回肖晨与秦少白这边。 出了醉仙楼,肖晨一路垂着头,一副很丧的样子。秦少白几番扭头打量,终于开口问道:“怎么,还在生那无赖的气?” 肖晨脚步顿住,仰着脸看着秦少白,认真道:“我和无赖置什么气,我是气那掌柜的,也忒怂。你说,如果你是那掌柜的,被人如此欺负到头上,会怎么做?” 秦少白的回答很是言简意赅:“报官。亦或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拖过去,打一顿。” “就是说呀!”肖晨大幅度地点点头表示贊同。“如果单单是为了息事宁人,便对闹事之人妥协,还让他得了好处,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是什么?这痞子回去,定要和人炫耀,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做出这无赖行径之人,岂非越来越多?” 秦少白从未如此认真的听过肖梨落讲话,看着对方滔滔不绝、有理有据地发表观点,倒觉得这丫头也不十分讨厌。 肖晨撇着嘴,低头踢了一颗路上的小石子。“服务行业的人也是有尊严的,凭什么对谁都要装孙子?说什么顾客就是上帝,那是对认真消费的普通顾客来说,就、就刚刚那货,有个毛线上帝的样子?真是笑掉大牙!” 虽说很多词都听不太懂,但秦少白直觉肖梨落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暗自反省起来,自己以往是不是对这丫头的关注太少了?才逼她做出许多不成熟的极端之举?怎么自成亲以来,竟发现了她许多不同以往之处?倒是比之前懂事许多。 将心中不快发泄出来,还得到了秦少白满意的回答,肖晨感觉心情好了很多,故而挂起一个灿烂的笑沖身旁人道:“秦少白,现在我们去哪里呀?” “回府。”秦少白的眼神里带了些难以察觉的笑意。 “好,回家!”肖晨丝毫未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秦少白看着肖晨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嗯……投资酒楼的事儿,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第11章 第十一章:星级主厨,烧了厨房 肖晨这次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开一家全权属于自己管理的酒楼,于是对秦少白好一番软磨硬泡,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将对方缠得答应下来:他同意出资开一家占地一层的饭馆。虽不是酒楼,不过好歹是走出了第一步,肖晨也已经很知足了。 虽是让秦少白给自己出资,但她肖晨可没想占他便宜,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秦少白资金入股,肖晨技术入股,两人各分得股份的百分之五十。饭馆的管理人为肖晨,重大决策需与股东秦少白一起协商。 她还拉来了秦少白的近卫追风,和自己的丫鬟疏影共同做了中间的公证人,一起签字,做了个见证——虽然这合同放在古代也并没什么法律效应,而且秦少白全程一副混不吝的态度,“随你折腾”的表情清楚明白就写在脸上。 但是——肖晨对自己依然很有信心:有她脑子里的上千份菜谱和这双巧手,定能将“米其林三星餐厅”发扬光大,捎带着给自己和大股东秦少白,挣大笔银子。 第14页 这店名是肖梨落想了很久才定下的,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很是羞于启齿,但再一想反正这里也没人能懂米其林餐厅是什么,就这么简单粗暴地了结自己的心愿也算不错。 于是便将“米其林三星餐厅”这名字定了下来。 秦少白不愧是将门出身,动作极为麻利,马上就派人给肖晨选好了合适的店面。店面在西市的主街上,地方不大,但好在地理位置不错,整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这里原本是一家画馆,店主是个本本分分的书生,一手丹青技艺也算一绝,平日靠卖些字画聊以生计。 可自打对面又开起了一家画馆,小店的生意便愈发惨澹起来。直到有一日那书生发现家中已然无米下锅,于是向隅而泣、垂泪天明,天亮之后,米缸里依然没米,肚子却更饿了,继而悟出了京城不相信眼泪的道理。 他收拾行李,准备结束伤感的京漂生活,回家种田去了,这才用极为飘逸灵动的书法,写下了“店面转让”四个大字。 肖晨也去店里转过一圈,装修倒极为典雅、古色古香,问题就出在那些画上。这店里卖的画竟是些山山水水、闲云野鹤的,难怪生意不好。你看人对面那家的财神像和美女图,就格外畅销嘛! 总之,还是艺术工作者面临的经典问题,艺术性和商业性如何平衡?肖晨一言以蔽之。 餐厅的位置既然已经定下来,肖晨便开始琢磨着菜谱的事儿了。她心思活络起来,自己开的这家餐厅,卖什么菜品好呢? 单纯的法餐肯定是行不通的,大众一开始定然无法接受这种纯新鲜的洋玩意儿,单纯的中餐也不行,如此一来就不能有别于其他饭馆、突出米其林的特色。 肖晨思来想去,决定开一家融合餐厅,既有传统中餐,又有新式法餐,还可以推出一些东南亚美食和日本料理等等,将风味独特、菜品多样为卖点,反响肯定不会差。 说做就做!肖晨准备今日就在府中小试牛刀,给府上众人做上一桌子好酒好菜,也好向自家大股东秦少白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血本无归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有! 念在肖梨落肖大小姐之前的起点实在太低,肖晨恐怕做得太复杂会引来猜忌,决定先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小试身手:凉菜是响油黄瓜、凉拌爽口木耳,热菜有手撕包菜、红烧茄盒、香辣水煮肉、清蒸鲈鱼、糯米珍珠肉圆,汤是五彩鸡蛋豆腐羹,再蒸上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齐活! 肖晨胸有成竹地走至厨房,大手一挥给所有的厨师和小厮都放了半天假,并拒绝了他们留下帮厨的好意。 开玩笑,这么几道家常菜而已,我堂堂主厨岂会搞不定? 于是—— “不好啦!走水啦!大少奶奶把厨房给烧啦!” 秦少白刚从巡防指挥营下差回来,便见府内一阵鸡飞狗跳,小厮和丫鬟们纷纷提着水桶,从池塘打水沖向厨房的方向。 秦少白眉头一跳,暗道事情不妙,便拉住了其中一个小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少爷好!”小厮慌慌忙忙地行了个礼。“大少奶奶把厨子们都给支走,说要亲自做饭,你说这哪儿行啊,厨子们婉言要留下来帮忙,大少奶奶也给回绝了。不出一会儿,这厨房就烧起来了,你说这……” “人呢?人有没有事儿?现在何处?”秦少白急忙打断道。 “少奶奶人倒是没事儿,此时也在厨房,跟着一起救火呢。” 秦少白这才放下心,他已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挥了挥手,打发小二救火去了。 他嘆着气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的厨艺倒是愈发精进了,之前只是做坏了食材或是没把食材做熟,这回倒好,直接把厨房都给点了。 秦少白一向自诩是个冷静的人,极少做出冲动鲁莽之事,此时却不禁反省起来,前几日怎么就头脑一热,在那丫头的连哄带骗之下,答应了出资开饭馆的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连店面都已帮她谈妥了,也不好再出尔反尔,只能强行庆幸道:还好没一下子投一家酒楼出去! 秦少白远远地看着天上那滚滚黑烟,无奈地嘆了口气,朝那个方向走去。 第12章 第十二章:除了捣蛋,也会做饭 好在这宅子当初在设计之时为了以防走水,便将总厨房修得离池塘不是太远,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和一道连廊。故而在秦少白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只余几缕黑烟裊裊上升。 小厮和丫鬟们穿梭于黑焦的案发现场,正在清扫着损坏的杂物。向来精打细算的陈管家也赶到了,抱着他那把被摸得锃亮的算盘,口中念念有词道: “窗棂,六扇,共计十九两六钱银子。” “桌案,两张,共计三两八钱银子。” “菜筐,五个,共计八钱银子。” “……” 肖晨坐在厨房南侧的石墩上,手肘抵着大腿,托着腮作若有所思状。她满心的焦虑和自责,在陈管家絮絮叨叨的报帐声和算盘声响中,愈发放大了。 ……自己怎么,就能把厨房给烧了呢!? 第15页 之前刷微博的时候,偶尔看到那些厨房灾难的照片,比如把锅底烧穿,亦或是把菜做成黑炭,还觉得十分可笑且不可思议,自己会点下转发键,附带着一串“6666666”和一个捂嘴笑表情。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也没料到,她肖晨也有能做出这种蠢事的一天,而且还变本加厉。 从最早的煤气灶到后来的天然气灶,肖晨还从来没用过需要自己手动生火的灶台,在影视片段中看到别人操作起来还挺容易,没想到上起手来这么难,自己不过出门拿捆柴火的功夫,菜筐居然被引着了,于是顺着今天的这场大风大风,火就这么噼里啪啦的着了起来。 看到远处向自己走来的秦少白,肖晨低下头,恨不得化为一只鸵鸟,把头塞进地缝里才好。 “这便是你要展示的厨艺?”秦少白眉头一挑,眼神间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倒的确非同凡响,令我刮目相看。” 肖晨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有错在先,在还未熟悉环境之前,就太过于自信,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和好意,一意孤行,这才酿成了大祸,故而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将头垂得更低了。 秦少白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此时见她垂头丧气已经知错,心又软了下来:“今日之事,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的,你既已知错,此事就算过去了。” 他想了想,继而踌躇道:“你要知道,每个人的天分各有不同,强求不来,也无需强求。饭馆那边,你若实在想开,大可以雇几个厨子,再请个帐房,你只管做个清闲的甩手掌柜便好。此事你无需操心,我可以帮你办妥。” 此话一出,肖晨蓦地抬头,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花脸,目光灼灼:“秦少白,你渴了吗?饿了吗?” 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又道:“忙了一早上,你肯定饿了!都晌午了,是时候吃午饭了,我们院子里的小厨房还能用,走,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去……”肖晨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小声嘟囔着,拉着秦少白的袖子,就往自家住的院房走去。 秦少白被这番打岔整得有点儿发懵,这丫头怎么忽然神神叨叨、自说自话起来?罢了,若是不让她死心,以后只怕还能生出别的事端来,自己看着也还能安心些,于是也就随她去了。 肖晨知道,此时此刻,纵是千言万语的解释也全都是放屁!故而她一句解释也没说。 她认真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灶台和那口大铁锅,这一回,她非得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才行! “少奶奶,您看这么大的火行吗?”院子里的小厮季然一边蹲在灶台前生着火,一边抬头问道。 肖晨将方方正正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加了酱油和胡椒粉抓匀拌好,这才擦了擦手,将掌心放在锅底正上方感受着热气的涌动,判断火候差不多了,点点头:“可以了,尽量保持住这个火候。” 季然轻快地应了一声。 小厨房的食材不如总厨房的全,肖晨准备做两道小菜再下一大盆面条,她和秦少白两个人,也足够吃饱了。 肖晨将切好的姜末和蒜末爆香,然后倒入了腌好的五花肉,嘶啦一声,满室生香。在反覆煸炒下,五花肉慢慢熬出了猪油,色泽也变得金黄。 盛出了五花肉,趁着这大油,再放入切好的葱花炒香,加入青红椒丝,然后放入这道菜的精髓——豆豉! “季然,火可以再旺一点了。”肖晨颠着菜勺说道。 “好嘞!” 待豆豉翻炒片刻,再放入煸好的五花肉片和蒜苗段,加少许酱油和醋,快速翻炒个一两分钟,出锅前淋上少许的香油,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回锅肉就出锅了。 季然早已闻着菜香有些五迷三道,忍不住赞嘆道:“少奶奶,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道菜是您做的呢!” 肖晨今天备受打击的自尊心在季然崇拜的眼神中被治癒不少,于是大方道:“瞧把你馋的,正好做得多,你分成两盘,一盘端去给秦少白,另一盘你和疏影她们几个一起分吃了吧。” 季然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大少奶奶!” 秦少白坐在房间的圆桌旁等待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见季然端上的这盘菜,卖相倒着实不错,心里有些微微的诧异:这菜莫不事那丫头莫差疏影做的,然后冒名顶替? 此念头刚刚闪过,疏影便端着另一道凉拌藕片放到桌上,对秦少白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又想去厨房看热闹去了。 秦少白马上将她叫住,问道:“此时厨房是谁在做饭?” 疏影听了笑了起来,说道:“是我家小姐呢!”继而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胸脯,又道:“以前我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做菜这么厉害呢。大少爷,您看这藕片的刀工,又薄又均匀,我家小姐拿着菜刀,噌噌噌,不消片刻就切好了。” 被这小丫鬟一说,秦少白倒真有些好奇起来,故而站起身道:“走,我随你一道去瞧瞧。” 到了厨房,大铁锅热气腾腾,里面是一锅香喷喷的肉丝汤,肖晨凑近闻了闻,满意地一笑,继而盖上了锅盖。 她从面盆里取出了做菜前准备好的面团,在案板上快速地揉搓了几下,然后娴熟地用擀面杖擀成了厚度均匀的面片,继而切成了小拇指宽的面条。 第16页 “倒是有模有样。”肖晨正一只手掀开笨重的锅盖,一只手拿着面条往锅里放,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本能地吓了一跳,手中的锅盖险些拿不稳了。 “慢点。”秦少白迅速拖住了锅盖。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手短暂地触碰了片刻,又马上松开。 “还是毛毛躁躁的。”秦少白默默别开脸,吐槽道。 肖晨的炝锅面做了满满一大锅,喷香扑鼻,将满院子的丫鬟和小厮全都勾引来了。见他们如此眼馋,肖晨盛了一盆出去,剩下的索性全分给季然和疏影他们了。 秦少白夹了一口回锅肉放入口中,麻辣鲜香,却肥而不腻,他心头一动,微微有些讶异,又夹一片藕片品尝,酸甜开胃,很是爽口。 “好吃吗?”肖晨一边盈盈地笑着,一边给他盛了一碗炝锅肉丝面,放到面前。 这样的饭菜,饶是再嘴硬的人也说不出违心的话。“嗯,好吃。”秦少白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尝了一口面,面汤浓郁,面条香软,夹一口面中的肉丝,口感非但不柴,反而极为滑嫩。 吃了这顿饭,秦少白对肖梨落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丫头,原来除了粘人和捣乱,倒还真有些别的天赋。 看来饭馆的事,放手让她去做也无妨。 第13章 第十三章:这位帅哥,有工作否 随便小露一手之后,秦少白果真不再对自己说什么“每个人的天分强求不来”之类的话,转眼还批给她五百两银子,用作装修期间的额外花销。 这还是肖晨自打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得到的第一笔巨款。 店面已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中,有秦少白请来的老师傅在店内盯着,倒不用肖晨操心。她闲来无事,准备用手上刚得的这笔银子到街上的工艺品店中,买一些小摆件回来装饰店面。 “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两七钱银子。”工艺品店的老闆是个干瘦的中年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神里无不透着精打细算的光。“零头给您免了,就收您一百三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肖晨的数学一向不大好,从小一见数字就头疼,这才年纪轻轻就去学厨师去了。她平日里连到市场买菜都要算个半天,更别提几钱几两这种没有概念的单位了,故而草草一算没看出什么毛病,便点点头,准备从荷包里掏钱了。 “掌柜的,不太对吧。”一个温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肖晨扭头循声看去,对上一张令她惊艷不已的脸。 这人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皮肤通透,被身上的湛蓝色锦缎衬托得更好似白瓷一般。他手中拿着一把未打开的摺扇,缓缓朝柜前走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般温润如玉的气质。 肖晨几乎看傻了眼,心中忍不住赞嘆道: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长颈白瓷花瓶一个十八两六钱,一对是三十七两二钱,杨木雕扇摆件一个九两八钱,一座金蟾摆件三十二两五钱,十二花神宫灯一个三两六钱,一套是四十三两二钱。” 那蓝衣公子打开摺扇摇了摇,微微皱着眉直视着掌柜的说道:“这些东西共计是一百二十二两七钱银子。掌柜的多收了人家姑娘七两三钱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做个假好人,担了个给人家抹了零头的好名声呢?” “这……”掌柜的尴尬不已,手上霹雳啪啦地又打起算盘来,之后算珠一抹,抬起头挂着一个抱歉的笑:“都怪鄙人粗心大意,连帐都给算错了,多亏这位公子心智过人,要不岂非让姑娘吃了个闷头大亏,贾某心中也会过意不去啊!” 蓝衣公子摺扇唰得一收,问道:“那你准备如何赔偿?” “这……”贾老闆讪讪道:“那就给姑娘抹个零头,收您一百二十二两银子吧。” “这可奇了。”蓝衣公子揶揄一笑,道:“方才抹零头明明给抹了二两七钱,如今怎么却变成了七钱?” 肖晨心中十分想笑,面上却佯装生气道:“是啊,掌柜的,你莫不是看我是个女子,故而觉得我软弱可欺,故意来骗我不成!” “哪里哪里!”贾老闆额角冒汗,终于是狠狠心道:“姑娘,今日是贾某大意了,您挑的东西,就给个一百二十两银子吧!” “谢谢掌柜的。”肖晨满意地点头一笑,继而从荷包里取了张一百两银票和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柜檯。“我买的这些东西,就麻烦您差人送到秦府吧。” “可是……那个秦府?”贾老闆迟疑问道。 “城东秦将军府。”肖晨点头道。 贾老闆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今日可真是拔毛拔到老虎头上去了!还好这外出採买的小丫鬟是个脾气好的,不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出了店门,被误认为是小丫鬟的肖晨对那蓝衣公子道了谢:“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可免不了要当一回冤大头了。” “举手之劳,无妨的。”蓝衣公子摺扇一摇,说道:“这姓贾的是个惯爱占小便宜的,常常在帐目上熘奸耍滑,你以后定要小心为妙。”他话音刚落,想了想又笑道:“不,日后他怕是不敢再骗你了。” 第17页 肖晨知他说的是将军府的缘故,随意一笑,两人遂一起沿着大街往东边走。 “不得不说,公子的算术倒是真的好,只听他念了一遍,便能将所有报价全都记住,还分毫不差地算了出来,厉害厉害!本姑娘佩服至极!” “无非是普通算术而已,算不得什么稀奇。”他毫不在意地一笑。 “谦虚啦!”肖晨认真恭维道,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向前一步瞄了瞄对方的脸,问道:“公子是做什么行当的?” 他摇了摇头。“无行无业,闲散人一个罢了。” “哎呀!那正好!”肖晨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我正要新开一家饭馆,现在刚好缺一个帐房,我觉得公子你就很合适,要不要考虑一下?” 帐算得快,长得又好看,放在前台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活招牌啊!若是能将此人请来,就是工资高一些也无妨! 肖晨心里的算盘打得极美。 “哦?你要开饭馆?”蓝衣公子反问道。“在何处?” “就在西市主街,平安桥旁,叫做米其林三星餐厅。” “米其林三星餐厅?名字倒很是特别。”蓝衣公子点了点头。 肖晨跳到那蓝衣公子对面拦住他去路,继续安利道:“这位公子,不妨考虑考虑吧,做我家的帐房绝对是你人生的正确选择,薪资高,升职空间大,五险一金,坐五休二,还有丰厚的年终奖哦!” 蓝衣公子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她,肖晨被瞧的有些心跳加速。 “我该走啦,你家人找你来了。”他笑了笑,道了句“有缘再见”,便对着肖晨身后的方向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肖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一看—— 自家相公秦少白正皱着眉头,站在她不远的前方。 第14章 第十四章:内有恶犬,请勿靠近 秦少白与平日所见有些不同,他今日穿着的是禁军总领的公服,一身玄色锦缎上绣着暗金的勐虎花纹,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翘头帛靴,腰间配着一把近三尺的长剑,脸上则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单是往路中间那么一立,就让人不敢靠近,来往行人皆不自觉地远远从他身边绕开过去。 肖晨倒是对他这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视若无物,轻快地几步小跑走上前去,熟络地招唿道:“秦少白,好巧啊,你下朝回来啦?” 秦少白没答她的话,深邃的目光越过肖晨,看向远处那个清瘦的蓝衣背影,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谁?刚才那个帅哥?”肖晨迅速扭过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对秦少白道:“哦,刚才在雅轩阁买了点儿店里用的小摆件,却险些被店主宰了一刀,还好这位帅哥仗义执言。” “话说这人帐算得真快,掌柜的就说了一遍报价,他居然就记住了,而且眼都不眨就算出来了,还分毫不错!你说奇不奇?” 肖晨傻笑了两声,又道:“我还想拉他入伙,去咱们店里当帐房呢!” “离他远一点。”无视了肖晨的喋喋不休,秦少白冷冷道。 这是为何?莫非他们认识,而且还有过什么过节? “原来你认识他啊!他是谁?”肖晨好奇地问道。 “不熟。”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不熟?不熟你让我离人家远一点?还有,今天吃枪药了啊?这是什么态度! 肖晨撇了撇嘴,却还是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毕竟是男主,听主角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嘛!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巡防指挥营。” 哦,没兴趣。 “那你去吧,我就先回府啦。”肖晨摆摆手,准备绕过秦少白往东走了。 见对方要走,秦少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儿太沖了,他生怕这丫头回去再钻什么牛角尖,故而放缓声音尽力弥补道:“……对了,上次你说,想去看踏雪,还去吗?” “踏雪?!”肖晨瞬间扭过头,眼神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就是小说里那只促使秦少白和曲蔓婷相识的、秦少白的得力助手、又帅又萌又拉风的——神犬踏雪?! “我去我去!”肖晨喜出望外,赶紧跟上秦少白身边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看着秒变脸的肖梨落,秦少白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关于踏雪,书中的描写是“来自于北寒之地的勐犬”,因四足雪白,故而被叫做踏雪。踏雪虽然是只狗,但在小说里也是有着重要戏份的。 《入我相思局》一开篇,就是一场浩浩荡荡的皇家秋猎,踏雪表现勇勐,帮助秦少白猎到了不少猎物。可百密一疏,曼罗国刺客竟混入猎场,企图行刺当朝太子,秦少白率领禁军,与刺客交战了起来。 在打斗过程中,踏雪不慎受伤倒地,秦少白为追刺客而抛下了踏雪,待到一切结束,他派人来寻,踏雪却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踏雪是被外出採药的曲蔓婷救了下来。她医治好踏雪后,被它一路咬着裙角拽去了将军府,于是就这样认识了秦少白。 第18页 所以,说踏雪是男女主角的媒人,也是不过分的。 肖晨本就是个极为喜欢猫猫狗狗这些毛茸茸小动物的人,只是由于工作上的一些原因一直没有养,对于踏雪,算是一路追着小说“云养狗”过来的。 她太想摸一摸踏雪毛茸茸的狗头了,故而连走路都快了许多。 到了巡防指挥营,肖晨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诧异的目光中,目不斜视一路穿过了校场和兵营,走到了秦少白的指挥所。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大门,然后和正卧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傢伙,来了个面面相觑。 “……”哈? “踏雪,来!”秦少白沖它招了招手,踏雪便摇着尾巴跑到跟前,用狗头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一副乖巧的样子。 这熟悉的黑白毛色、这熟悉的冰蓝色眼睛、还有这熟悉的表情包般的蠢萌表情……什么来自北寒之地的神犬?逗我呢?当我不识狗是不是?这不就是拆迁办大队长哈士奇嘛! “二哈!”肖晨勐地叫了一声。 踏雪仰头看着她,嗷呜嗷呜的说了几句。 干啥?叫我吶? “以后你就叫二哈了,知道吗!二哈!”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是有名字的吶!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啦!”肖晨伸手,终于撸上了梦寐以求的狗。 肖晨正撸狗撸得不亦乐乎,秦少白的近卫追风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肖晨也在里面,微微点了点头,动作收敛了许多。 他稳步走至秦少白身边,小声道:“总领,刚才三队的人来报,在西市长缨街的一栋民房中,发现了一具男尸,浑身赤·裸,死状……很是怪异。” 宠物节目一下子转了画风,变成了侦探悬疑节目。肖晨停下了撸狗的手,悄悄地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现场情况如何?可有引起恐慌?”秦少白问道。 “现场已经被我们的人把守起来了,暂时没有引起骚乱。刘大人那边已经通知了,仵作应该已经在赶去的路上。”追风汇报导。 秦少白点了点头,转身牵上了踏雪,继而对肖梨落说道:“城中出了案子,我要去现场看看,你先回府去吧。” 西市?长缨街?肖晨想起来了。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剧情要开启啦~破案起串联剧情的作用,文风不变~ 第15章 第十五章:城西命案,再遇泼皮 “你?”秦少白一对剑眉皱了起来,冷厉的目光看向肖梨落:“你去做什么,净添乱。” 我当然要去了! 在原剧情里,兇手可是将杀人的罪行栽赃给曲蔓婷的。带什么踏雪,找什么仵作,请什么刘大人,全都不敌看过原着的我顶用。不带我去,你心上人就要被抓进大牢里严刑拷问了!到时候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这话肖晨可不好和秦少白解释,故而硬着头皮道:“这可是西市长缨街,离我的饭馆多近吶,我得去看看怎么回事,万一影响到我生意怎么办?” 秦少白眯起了眼:“你的饭馆还没开张呢。” “……”肖晨攥了攥手心,决定为男女主角的幸福牺牲自己的宝贵形象。她脑补着肖大小姐在原着中撒娇耍赖的样子,试着噘起嘴拧着眉跺了跺脚,然后身体放空晃了晃垂在两侧的双臂,道:“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就是要去嘛!” 如此行径一出,她自己先有些反胃起来。 不过秦少白显然不吃这套,朗声道:“来人!” 随即,两个巡防官兵打扮的小哥哥整齐划一推门而入。 “送她回府。”秦少白命令道。 这两个小哥哥对“送”的理解显然和肖晨不同,一人一只胳膊就要强行给她架出去。 肖晨见势不妙,一边挣扎一边豁出一张脸皮大声喊道:“非礼啦!秦少白强抢民女啦!大家快来看吶!” 这两个巡防官兵仿佛游戏里的npc一般,只顾着服从命令,上司的名声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故而不为所动,已架着肖晨准备推门出去了。 “……”前几天还觉得这丫头倒比之前懂事了许多,现在看来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秦少白黑了脸,叫道:“回来!” 两人这才放开乱喊乱叫的肖晨,又回门口立着去了。 肖晨终于闭了嘴,揉了揉被扯疼的胳膊,狠狠地朝秦少白瞪了一眼:野蛮人! “……一会儿跟紧我,不准乱跑,不准乱摸,不准乱说话,听到没有?” 这是同意了?肖晨赶紧乖巧地点了点头。至于后面那几句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的,今天的风太大,有些没听清…… 西市,长缨街。 案发现场已经被巡防营的人里里外外严密把守起来,外面堵了很多不明真相的好事群众,正一边伸头向现场瞭望,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已知的信息拼凑起来。 “据说是金老婆子最先发现的,一觉起来那赵痞子就躺在院子中央,给她吓得差点儿栽一跟斗!” “诶呀,我也可看见了,那场面真是……骇死人了!” 第19页 “你也看见了?你快说说,那赵痞子当真如他们所说,死的时候什么也没穿?” “可不止呢!”那中年妇人掩着嘴小声道:“就连那东西……都还竖着呢!” 说罢,几个人先是面面相觑了几秒,继而又互相笑骂起来。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那赵痞子是吃了济世堂的药回来才这样的。” “嗤,我看吶,那济世堂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里面还有个女大夫,给男人看病毫不避嫌,听说脱衣裳拉裤子都是常有的事儿……” 察觉出一道冷峻的目光如剑般打在自己的脸上,那妇人的嘴蓦地停住了,她瞟了眼对方腰间配着的长剑,讪讪地给来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剩下几人察觉情势不妙,皆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里面那位叫病从口入,结果呢,你们已经看到了。”肖晨的眼神难得的锐利起来,盯着面前这群嘴上没个把门的长舌妇,冷笑道:“至于这句话的后半句,我想,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那几个妇人看着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敢诋毁我家主角?分分钟要你好看!追文的时候见主角受气就常常憋气窝火,此时终于能借着秦少白狐假虎威出一出气了。 末了肖晨还瞪了几人一眼,这才转身跟上秦少白的脚步,朝案发的小院去了。 还未进院门,肖晨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作为厨师,她对气味很是敏感,心头微微诧异:已近白露时节,哪里来的桃花香? 她心中微有防备,掏出了自己香薰过的手帕默默掩住口鼻,此时这幅娇滴滴的模样,倒是比平日里更像首辅家的大小姐、将军府的少奶奶。 “秦总领,这就是死者,名叫赵大鹏,无正经职业,平时靠坑蒙拐骗、接黑活为生。算是我们衙门的老相识了,被我们抓过多回。这个小院是他的祖产,后来西院卖给了金老太,东院则给了他手下的两个混小子住。” “据西房的金老太说,尸体是今早天刚亮时,她起床出门发现的。她因为害怕,赶紧敲了东房的门,叫了两个年轻人出来,探鼻息,人已经没气了。”陈捕快简明扼要给秦少白讲了大致案情。 地上的尸体已被人盖上了白布,秦少白蹲下身,掀开一角看清了死者的面容,继而有些微怔。 肖晨站在旁边,也瞥到了死者正脸,虽然面色发青还有些肿胀,但这张脸她记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不正是前不久刚刚见过,醉仙楼里那个闹事的泼皮吗? 没错了,原着里死的确实是个痞子,唤做阿毛,原来大名叫做赵大鹏。 “仵作呢?验尸了吗?”秦少白对陈捕头问道。 “验了,验尸结果是草乌中毒而死。” “草乌?可是毒物?从何而来。” “草乌本有毒性,但又有祛风除湿的药效,故而寻常医馆药铺都能买到。至于赵大鹏的……”陈捕头示意旁边的小捕快拿来一个药包,交到秦少白手中。 药包上印着济世堂的字样,打开之后,是黑色的块状植物根茎,正是草乌。 秦少白蹙眉思索片刻,继而将药包包好,交还给陈捕头。 对一旁的追风吩咐道:“去济世堂,请曲蔓婷大夫过来。” 第16章 第十六章:原着在手,真相我有 济世堂离长缨街不远,曲蔓婷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和肖晨一样,她也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继而脸色微变,心中已有大致猜测。 “这位死者名叫赵大鹏,曲大夫,你可见过?”陈捕头掀开了盖尸布的一角,露出了死者浮肿青黑的脸。 众人皆有些不敢直视,生怕半夜做了噩梦。 曲蔓婷却从容不迫地看了一眼,继而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道:“见过,他是我的患者,前几日在医馆就诊过。他以前受过寒,落下了风湿骨寒的毛病,我给他开方抓了药。” “你可还记得,给他开了什么药?”陈捕头继续问道。 “记得,百龙鬚六钱,石上柏一两二钱,草乌七钱……” “等等!”陈捕头急忙打断,确认道:“你可记清楚了,确实给他开了草乌这味药?” 曲蔓婷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目光在现场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定在了东房门口。 东房门口站着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孩,正是住在这里的赵大鹏的两个小跟班。 曲蔓婷指着瘦小的那个道:“就是他。他年纪虽轻,却也冻出了毛病,我给他开的方子里,也有草乌这味药。” 那瘦小的男孩皱着眉头道:“大夫,赵哥可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我可不敢再吃了,药我还你,你可得退我药钱!” “方子没问题,你可以继续吃。草乌我只开了七钱,这么小的剂量是不足以杀死一个成年男子的。”曲蔓婷笃定道。 旁边的老仵作急了,颤颤巍巍道:“此人全身青紫、面部肿胀,按照圣本毒经上来说,的确是草乌中毒的徵兆……” 陈捕头伸手示意打断了他,继而对曲蔓婷说道:“曲大夫,仵作的验尸结果是,这位赵大鹏确实是草乌中毒而死。至于这剂量多少、怎么服,我是不大懂这些药理,一时半会在此处也难以说的清楚,还劳烦曲大夫跟我们走一趟了。” 第20页 “不行!”曲蔓婷和秦少白还都没说什么,肖晨忽然插嘴打断。 以上的这段对话,肖晨可太熟悉了。她知道再不打断,就来不及了。曲蔓婷向来清高,自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故而决定配合调查,就跟陈捕头去衙门了。 当时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可把她气得够呛。 拜託!这可是古代,又不是现代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多完善的法律和规章制度。就凭这赵大鹏是草乌中毒而死,而药又是在你这里开的,就能治你一个误诊杀人之罪! 虽然后来在秦少白的调查下,破了此案抓到了真正的兇手,但曲蔓婷也已在牢里被严刑逼供了一番,平白受了许多皮肉之苦。 不过这一次,既然有我肖晨在,这一切就都来得及改变! “有什么事儿非要到衙门里去说?现在受害者、报案人,还有与受害者生前有交集的邻里老少都在,甚至连兇手可能也在,不如就在这里说清楚吧,省得大家担惊受怕不是?”肖晨看着陈捕头道。 被巡防营堵在外面、前来凑热闹的男女老少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是啊是啊,还是在这里说清楚吧,不然还怪吓人的,夜里恐怕睡不安稳。”说罢,朝地上吐了口瓜子皮,又聚精会神地抬头看热闹了。倒也看不出什么害怕的样子。 “陈捕头,那不如就在此地说清楚吧,正好尸体也在这里,倒也方便勘验。”秦少白道。 地方上大小案件皆由当地衙门负责,而京城则不同。为了守卫皇城安全稳定,京城设有“巡防指挥营”这一特殊机构,直接上听圣命。但凡有命案、投毒案、纵火案等性质恶劣的案子,巡防营都可直接参与调查。 秦少白作为巡防营的禁军总领,为正二品,就算是京兆尹刘斌本人来了,也要以下官自称。故而陈捕头虽对肖晨的态度有所不满,但碍于此人与秦少白同道而来,且秦少白已经发话,也不敢反驳,故而默许了。 “刚才曲大夫已经说了,少量的草乌并不足以杀死一个成年男性,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死者赵大鹏除了草乌之外,还服用了其他药物,使得草乌的药效放大,这才毒发身亡?”肖晨一本正经的按照记忆中的案情推断道。 “还未请教这位是……”陈捕头瞟了眼肖晨,对秦少白问道。 “这位是我夫人,肖书平大人的独女肖梨落。”秦少白长臂一伸将肖梨落揽到自己身边,然后用别有用意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示意她想一想来之前说好的“三不准原则”。 喂!傻子吗?曲蔓婷还在旁边站着呢!忽然对我拉拉扯扯是做什么?! 显然,男女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况且肖晨早已把什么鬼的“三不准原则”抛之脑后,自然也没有get到秦少白这个目光的用意,只觉得你一眼我一眼很有些暧昧的意思,故而小声辩解道:“其实也没……” 陈捕头声如洪钟,完全盖住了肖晨的碎碎念:“一直无缘得见,原来这位就是秦夫人!” 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美貌的女子就是联结了秦肖两家的肖梨落,陈捕头的脸上顿时换了副态度,向肖晨笑着点了点头:“秦夫人的话,倒是很有道理。徐仵作,还劳烦你再验一验,是否存在秦夫人说的这种可能?”他转身沖仵作吩咐道。 老仵作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的确不乏有这种可能,只是,至于这如何勘验,我倒是……” “打搅了。”曲蔓婷向尸体点了下头,然后刷的一下掀开了整张盖尸白布。 顿时,这具肿胀的、密布着青紫色尸斑的赤·裸男性尸体,第一次暴露在肖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于情节走向有什么建议也都可以留言告诉我呦~ 你们是喜欢看男主破案线,还是女主开饭馆线,还是男女主爱情线呢? 爱你们,喜欢收藏呦~笔芯~ 第17章 第十七章:巧设计谋,抓获兇手 果然,同那几个长舌妇说的一样,赵大鹏全身未着一缕,那东西还冲着天。 “噫——”远远围观的女人们惊嘆一声,皆作羞涩状用手掩住了脸,不过一会儿,却又好奇的从指缝里偷看。 说实话,这幅画面的冲击力还是蛮巨大的,饶是肖晨这种看惯了欧美暴力恐怖片的,当这样一具“玉体”横陈在自己眼前,心里还是有些发憷起来。 她瞟向自己身旁那人,秦少白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看尸体和看自己的眼神没什么本质区别。 也是,一个大男人,又是禁军总领,自然是不惧这些东西的。 肖晨再看向离尸体最近的曲蔓婷,她正聚精会神地在尸体上来回打量,然后蹲下身,在尸体的腹部按了按。 “嘶——”周围人一阵抽气声。 肖晨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我粉上的女主,就是霸气! “尸体腹内有结块,死因绝不是草乌,而是死者在服用了草乌之后,又同食了与之相斥的药物。”曲蔓婷冷静分析道。 “这……圣本毒经中可未有记载。”老仵作凝神想了想,道。 “圣本毒经乃是家师于二十年前所作,许多药物反应还未记录完全,此案之后,相信定会将这次发现汇入新编本中。”曲蔓婷道。 第21页 “你你你——你师父是谁?”老仵作那双连眼袋都耷拉得老长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光彩:“可是那圣手曲三通?” 曲蔓婷颔首:“正是为师。” “尊师可还健在?”老仵作颤颤巍巍往前挪了半步,急忙问道。 肖晨看着说话都有些漏风的老仵作,心道:那老头身体挺好,你不用挂心,瞧着比你还强健许多。 “家师此时正在济世堂坐诊,您若有意,欢迎随时前来做客。”曲蔓婷答。 勐然间听闻爱豆离自己这么近,老仵作有些不知所措,继而心思一动怀疑道:“不成不成,你这丫头空口无凭,我自然不能信你!” 肖晨见老仵作这里说不通,对追风招了招手,然后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催促道:“别问那么多,快去办。” 看着自己的近卫被肖梨落打发出去不知作何,秦少白当即皱了皱眉,心里烦闷起来。 “我空口无凭,自然要拿物证说话。”曲蔓婷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光亮的小刀来。“我们开腹验尸,一看便知。” 老仵作惊得脚下一个踉跄,还是旁边的陈捕头堪堪将他扶住。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死者为大,若开腹验尸,岂非让他连全尸都留不住,使往生之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啊!” 肖晨可算知道为何破个案子这么难了,原来在这篇文里,仵作的设定是这样的?拜託,中毒而死的案子,不剖腹验个什么尸?老仵作这话若是拿到现代,必将得到一众法医的白眼。 肖晨与曲蔓婷对视一眼,道:“依我之见,若是让真兇逃脱法网,才是真的让死者死不瞑目。” 秦少白点头道:“准了,还劳烦曲大夫剖腹验尸。” 老仵作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曲蔓婷拿出小刀,娴熟地拉开了死者的肚子,然后找到胃的位置并割开,用小镊子从中夹了几块黏黏的黑色块状物,放进了小托盘中。 “草乌是磨成粉服下,在胃中并不会形成块状,所以,定然是服下了其他药物,两味药药性排斥,这才毒发身亡。”曲蔓婷端起小托盘,在肖晨、秦少白、陈捕头及老仵作面前一一展示了一圈,道。 追风此时才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肖晨。他向尸体的方向瞟了一眼,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你错过了曲大夫剖腹验尸!”秦少白身旁的另一个近卫拉仇恨道。 追风听罢,果然一副很懊恼的样子。 肖晨笑了笑,道:“你别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一转身面向西房方向,朗声对门口一位年约六十的老太太说道:“金老太太,您可有梳子,能否借我一用?” 金老太太平日里是泼辣惯了的,可经了今日这事,整个人都吓得有些精神恍惚。她万万没想到此时为何忽然叫住自己,有些紧张地摸了摸手上戴着的翠镯,道:“有,姑娘且等我进屋去拿。” 金老太太推门进了屋,从中取了一把木梳递给肖晨:“给,姑娘。” 肖晨手中拿着那把木梳仔细打量了一番,梳子齿的边缘还很锐利,木质也有些拉手,很显然是一把新制的梳子。 她抬头看着对方问道:“金老太太,这梳子是您刚买的吧?” 金老太太点了点头:“确实是前天刚买的,原来我有一把好的,不巧弄丢了。” “我想问问,你原来那一把,是什么梳子?”肖晨继续追问。 “我知道!”东房门口的那个瘦小的男孩抢答道:“是把犀牛角的梳子,黑漆漆的又发着点儿黄……”男孩挠挠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语言不大能形容出那把梳子的好,故而又补充了一句:“顶漂亮的!” 说罢,又向室友寻求认同,用手臂碰了碰身旁那个略大他一些的少年,问道:“你也见过的,是不?” 那少年并未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金老太太也答道:“是,我以前是有一把犀牛角的梳子,前些天不巧丢了……我还心疼了好一阵子。” 肖晨从怀中拿出追风刚才递给她的小布包,打开来一看正是一把犀牛角的梳子。 她抬着手给众人展示道:“这是我刚才差人到街上买的,以前见过金老太太那把梳子的人都来瞧一瞧,那把梳子可是和这一把差不多?” 那瘦小的男孩麻熘的凑上前来,拿起梳子仔细瞧了瞧,道:“材质差不多,就是形状不大一样。” 肖晨走至曲蔓婷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曲蔓婷听罢点了点头。 “谁有醋?拿来一些,对了,还要两只空碗。”肖晨转身沖周围人道。 “我有醋!”那瘦小男孩很是配合,兴致沖沖地一路小跑从房中拎了瓶陈醋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瓜子团则贡献了两只白瓷碗。 肖晨拿过药包里的草乌,和犀牛角梳子一併递给了追风,道:“来,你把这两样东西分别磨成粉。” 秦少白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势,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丫头究竟要做些什么了,于是走上前对追风道:“给我吧。” 第22页 他继而接过草乌,在手心中一握,块状的草乌竟剎那间化作黑色的粉末,一松手,纷纷落回了纸包中。 紧接着,坚硬的犀牛角梳子,下场也是如此。 “……”呃……人肉粉碎机啊,厉害厉害!肖晨不禁做三胖鼓掌状。 素问大大啊,男主随便拿起一个东西就能捏成齑粉的老梗,原来你还在用啊! 既然有这把子力气,不如禁军总领也不要做了,去开个碎石厂岂不是无本生意日进斗金? “愣着做什么?还不接着。”秦少白催促着,将两包粉末递给肖晨。 “好,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蹟的时刻!”语毕,肖晨打了个响指。她明目张胆的装x,并过了一把魔术师的瘾。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将两个空碗中倒入了少量的醋,又捏了些草乌的粉末放入两个碗中。 有人不解地小声嘀咕道:“她这是做什么呢?” “嘘——”围观的人示意他安静,又转头看向肖晨,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某个细小的动作。 “我这是在模拟药在人肠胃中的反应。”肖晨讲解道。“这碗呢,好比是人的胃,胃中有一种溶解食物的物质叫胃酸,此时就用醋来代替。” 肖晨又捏了一些犀角粉末放进了其中一只碗中,道:“这一碗,代表着同时服用了草乌和犀角两种药材。”手指一移,指向另一碗道:“这一碗,则代表着只服用了草乌这一味药。” 肖晨拿过两根筷子,在两只碗中不停地搅动片刻。 约一炷香左右,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草乌和醋的那碗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多加入了犀角粉末的那只碗中,液体则慢慢凝结成块。 肖晨端起那只碗,又同曲蔓婷从尸体胃中取出的块状物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老妇人大胆!竟敢下毒害人!来人吶,将这无知老妇押起来,送回衙门!”陈捕头指着金老太太斥道。 金老太太愣住了:“我、我的梳子只是丢了,这并不是我做的呀!” “好巧不巧,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就在这两天丢了?”陈捕头冷笑道。 金老太太仍然喊冤:“我老婆子好端端的,并没有理由杀死这赵痞子啊!” “哼。这话,你留着到衙门里去说吧。” 唉,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看过原着的我!肖晨心中暗暗嘆道。 你老年丧子,本也是个可怜人,可就因那阿毛……不,那赵大鹏,偷了你儿子生前送你的翠镯并拿去典当,于是起了杀心。 你不知从哪儿听来了草乌与犀角同服能致死的方子,又谙熟赵大鹏最近在服用草乌这味药,故而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将自己的犀牛角梳子暗暗磨成粉末,趁其不备下入了他的药中! 不过这一切,肖晨当然不能当众说出来。 只愿到了府衙,你能认真反省,一五一十交代罪行吧。 一场投毒杀人案,就这样让肖晨当场勘破,连秦少白都有些诧异,觉得这丫头忽而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衙门的人有的抬着尸体,有的则押着金老太太,都朝府衙去了。唯独老仵作悄咪咪地与众人走了反方向,跟上了曲蔓婷的背影。 这丫头的话,信一信倒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草乌和犀角同服可以致命的说法,小漆是百度来的,不能深究,大家看看就好~ 第18章 第十八章:案件之外,另有隐情 月光如练,小院里偶尔响过几声清脆的虫鸣。 肖晨独自坐在院里的小石桌前,被皎洁的月光打下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她托着腮仰着脸,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不知现世的今日,可也是月圆之夜么?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七天了,he原书结局的任务好像进展得并不顺利。不过还好,自己来这一遭,倒也不是全无收穫,至少今日破了一桩案子,避免了曲蔓婷的皮肉之苦。 况且,自己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想到自己正在装修的饭馆,肖晨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笑什么?”秦少白不知何时来到了肖晨身边,也许是今日的她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故而连语气都变得比之前柔软了许多。 “我在想,我的饭馆马上就能开张了!”肖晨笑眯眯的扬头看他,问道:“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少白嘆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去衙门走了一趟,那老太太拒不认罪,她年龄大了,倒也不好审问太久。” “你觉不觉得……这案子……”肖晨皱着一对秀气的眉毛,言语间颇有些迟疑。 秦少白点了点头:“此案疑点颇多,破得又太过轻巧,恐怕另有隐情。” 想起那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怎么看都透着些不对劲儿,原文里可并没有交代这处细节啊!肖晨托着腮蹙着眉,整张脸都愁得皱巴巴的。 秦少白在肖晨的头顶弹了个脑崩儿,后者赶紧捂住头,用眼神提出抗议:下手没轻没重的,弹傻了可怎么办?! “别想了,夜深露重,赶紧进屋睡吧。”说罢,自己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第23页 穿书到这个世界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这群人每天起得太早、睡得也太早,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睡觉多可惜啊!肖晨揉了揉头,无奈地嘆了口气,认命地朝房间走去。 夜深。肖晨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秦少白躺在地上,却思绪纷繁,久久未能入眠。 他素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为了补足精力,只要到了休息的时间,无论有床还是无床,奢华或是简陋,哪里都能迅速入睡,且能在睡梦中保持警觉,这是习武之人长年累月形成的天性。 可今日,他却被一些无端的念头平白扰没了睡意。 秦少白长了肖梨落三岁,两人父辈同朝为官交情甚好,故而秦、肖两家多有往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秦少白一直认为肖梨落的性格还算好拿捏,无非是手心里捧着养大的大小姐而已,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心里要什么也会直接表达出口。可自成婚后,却发觉此人言语间疯疯癫癫,做事却自有条理,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可这个想法太过诡异,秦少白越想越烦,脑海中肖梨落的影子挥之不去,索性也不睡了,提着剑便迎着寒气出了门。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后,曾躺过的被褥间,还沾着些淡不可闻的桃花香气…… 肖晨一夜好梦,当她伸着懒腰推门而出的时候已近巳时了,和端着早点正要叫早的疏影碰了个正着。 “小姐,您可算起床啦!”疏影进屋,将餐盒放上圆桌并一盘盘拿出摆好,而后转头对肖晨道:“小姐,您怎么都不怜惜一下大少爷的。” 昨日的尸体使她败了胃口未曾进食,故而今早起来感到格外的饿,见有吃的,便几步走至桌前,一伸手捏了个奶黄包咬了一口,口中含煳不清道:“哦?他怎么了?” “昨日我起夜,都已丑时了,听闻院子里唰唰的剑气声,心里吓了一跳,还以为咱们将军府进了歹人呢!我偷偷瞄了一眼,才道是大少爷在练剑呢!那身手、那剑法,真真的举世无双!”疏影描绘得有声有色,一脸的崇拜。 肖晨三口并做两口吃完了手里的奶黄包,疑惑地皱了皱眉道:“哦?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可不是我让他去的。” “小姐!大少爷是您的夫君,作为女子,自然应当伺候好夫君的饮食起居,怎好他大半夜的练剑,您也不劝一劝的。”疏影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歪头不解道。 肖晨嗤笑了一声,我可是现代独立女性,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最后还不是靠自己的一双手,打拼出了米其林二星副主厨的位置?这一切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可不是男人! “疏影啊,我今天就教给你。咱们作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靠自己,而不是靠男人。”肖晨一副情感导师状。 “靠自己?”疏影头回听说,倒是觉得新鲜,问道:“女子生来便不如男子力气大、体力好,如何能靠自己?” 肖晨一只脚往木凳上一踏,拍拍胸脯道:“就好比你小姐我,这餐厅马上不也要开业了?将来不说是日进斗金,但也是财源滚滚,你信不信?” “小姐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多见的。”疏影也是吃过肖晨做的菜的,故而对此深信不疑,却仍然迟疑道:“可是……女子终究是要成婚的呀。就像您,不也也嫁给了大少爷么?总不能一直不顾家,开一辈子饭馆吧?” “一辈子……”肖晨小声嘟囔了一声,继而笑着摇了摇头。“我待不了太久的。” 待不了太久?这是什么意思? 在疏影的疑惑中,肖晨又捏了一个肉包往院门外走:“我到餐馆瞧瞧去,想同去的就跟上!” 疏影对自家小姐即将要开的餐馆实在是太好奇了,一瞬间也忘了想要问的话,于是巴巴地就跟了上去。 从将军府至米其林,走小巷要更近些,肖晨报了地址,经常採买的疏影便熟门熟路地带路。两人刚拐进潼阳巷,一阵风便带着一张圆圆的纸钱,堪堪落在了两人脚下。 肖晨向前望去,一户人家的后门,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悄悄烧纸祭拜。 “哎呀,瞧我这脑子,竟忘了周大人家刚出了白事,今日正是头七。”疏影一拍脑门道,然而转头去问肖晨:“小姐,您若是害怕,我们便绕道走吧。” “生老病死,人人如此,有什么怕的。无妨。”肖晨摇了摇头。 肖晨还未抬脚,一个正在烧纸钱的少年察觉到了目光,朝她看了过来。那少年约十七八岁,又高又瘦,明亮的眼睛如同小兽一般,直接而又敏感。他和肖晨对视片刻后,竟烧尽了手中的纸钱,继而一熘烟跑走了。 肖晨有些面盲,却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 且不知为何,肖晨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桃花香。 两人走近了一看,几个正在烧纸的年轻人皆作丫鬟和小厮打扮,他们面上垂泪、不停用袖子擦脸,着实是哭得伤心。可见不幸之人生前必然人缘极好,是个善良可亲之人。 过了潼阳巷,肖晨这才问疏影:“你可知,方才他们哭的那人是谁?” 疏影点了点头,道:“是周大人家的丫鬟秋灵,我见过几回,是个性格极好的人,就是有些内向不大爱说话。” 第24页 “丫鬟?年纪轻轻,怎么就故去了?” 疏影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秋灵姐姐也是命苦,好端端地去採买回来,在路上碰到了歹人,竟被……被拉进了小巷子里……” 疏影有些羞于启齿,肖晨却已经猜到了,嘆了口气沉默不语。 “我听她们说……那晚回府,秋灵便有些不对劲儿,问了也不说,当夜就想不开,投井自尽了。”疏影低头道。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设定都源于一本书,可毕竟它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肖晨还是抑制不住地为这个名叫秋灵的女子难过起来。 成千上万的戏文里描写了成千上万的惨痛故事,可这些悲剧之所以成书,不正是因为它们也确确实实发生正在我们身边吗? 肖晨心中默默为这个姑娘默哀:愿来世的你,不再受到这么多苦难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踏错一步,步步皆非 出了潼阳巷,就是米其林所在的西门大街,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商业区,各种商铺、酒馆遍布,茶楼、瓦舍云集,从早市到夜市,从东方泛白到明月高悬,无论何时皆是一幅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好不热闹。 “看见前面正在装修的那家饭馆了吗?就是你小姐我的店面!”肖晨挑了挑嘴角,得意洋洋对疏影说道。 “看到啦,瞧着还不小呢!小姐,大少爷对您可真好,有求必应呢!”疏影由衷地为自家小姐开心,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我又不是平白……”肖晨余音未落,身侧的疏影“呀”了一声,整个人都向前栽了半步。 疏影在肖晨的搀扶下站定,再一摸腰间,顿时大惊失色——钱袋果真是不见了! 再定睛向前一瞧,一个约莫着十三四岁的孩子正仓皇向前逃跑,手中握着的那个碧绿色的钱袋,可不正是疏影的吗? 正巧,米其林的装修工人正在门口清扫木屑,肖晨见状指着那男孩大唿道:“林师傅!快!帮我抓住那个小孩!” 那林师傅是秦少白安排来的,看着也像是个有功底的,抬头一看,见是老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人群中快速地搜索了一圈,扫把一扔便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过那孩子。 “来人吶!拐卖啦!”那男孩还在挣扎不休,却被林师傅的手狠狠制住,怎么扭动也挣脱不出。 林师傅钳制着那男孩的脖子迫使他低着头。 “掌柜的,人抓到了。”林师傅对肖晨道。 “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偷窃的毛病!”疏影眉头一挑,气沖沖地从那小贼的手中拽回自己的钱袋。 “二位姑奶奶饶命,小人这是头一回,下次再不敢了,求二位发发慈悲,饶了小的这次吧!”那小孩倒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逃无可逃,便服起软来。 肖晨示意林师傅松开手,那小孩这才得以抬起头。 男孩和肖晨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愣神了三秒。 这不是昨日赵大鹏一案中,住在东房的那个很皮的小男孩吗? 这不是昨天大展神通,破了案子的那个美女姐姐吗? “你年纪轻轻,本该是前途无限,却好端端的放着正道不走,偏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肖晨皱眉厉声道。 男孩扑通一声跪下了,一时间声泪俱下:“美女姐姐!我错了!跟着赵哥我只学了这些伎俩谋生,其余的,就什么都不会了,现在就连赵哥也死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男孩哭哭啼啼,一张小脸憋得发红,好不伤心。 肖晨见状,无奈地嘆了口气,赶紧和疏影将人扶了起来。 疏影仍冷哼道:“都是藉口!不会还不能学吗?哪怕凭藉自己个把子力气,挣些小钱,也挣得心安理得,怎好光天化日之下明抢?” “这位姐姐,我、我欠了一大笔银子,实在是还不起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如此犯险。没剩几天了,我如果再还不上钱,就要被追债的打死了!”男孩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 “你欠了多少?”肖晨问道。 “原本是十二两银子,现在,已经翻到四十两了……”男孩低着头,肩膀也懈了劲儿似的垂了下来,一双瘦弱的肩膀,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这几日,肖晨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已有了大致判断。四十两,对于肖梨落这等出身的人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无非是一套名贵些的衣服钱罢了。 但在贫穷人家,一两银子就可以维持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故而说,对这孩子来讲,四十两银子,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也不为过了。 “这笔银子,我可以帮你还。”肖晨想了想道。“但是,你必须用自己的劳动来抵。” 男孩停止了抽抽搭搭,眼神中略带着些防备,问道:“什、什么劳动?” 肖晨一指正在装修中的米其林餐厅,道:“这是我马上要开业的餐馆,目前还没有招店小二,你若愿意,便在我这里做伙计,工钱按市场价算,以工抵债。” 男孩瞪大了眼,像是不相信有如此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不禁愣住了。 “如何?你愿意吗?”肖晨问道。 第25页 男孩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愿意!”他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活计,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做多了,到哪里人家还肯要他呢?如果能得到这份工作,又能还上债务,这不是一举两得、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儿吗? 男孩当即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心想若是这个姐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辈子为她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了。 肖晨见这孩子动不动就有跪地磕头的毛病,极为头疼,连忙又把人扶起,道:“你不用如此感激我,我看你机灵,手脚也算麻利,店里又刚好缺人,这才让你试试,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那男孩心知是肖晨是顾念着自己的自尊才此番说辞的,不禁对她更加感激涕零了。 看着眼前男孩的脸,肖晨忽然想到,方才在潼阳巷里见到的那个少年,不正是昨日见过的,和这男孩一起住在东房的吗?那少年存在感太弱,以至于不过隔了一日,肖晨再遇那少年,竟没认出来。 肖晨问道:“对了,我记得与你同住的还有个男孩,他目前如何?你回去问问,若是有意,也可来我这里试试。” “你说陈哥啊,他怕是不行。前几天他相好的死了,所以也不打算留在这个伤心地,准备离开京城回老家临州了。”男孩随口道。 “这样啊……”肖晨点了点头,又问:“对了,我叫肖……肖梨落,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仰起脸,嘿嘿一笑:“梨落姐姐,你叫我阿毛就行了。” 阿毛……阿毛! “你说你叫阿毛?”肖晨定住了,勐地盯住了阿毛的脸。 阿毛见她一瞬间变了脸色,瑟缩地退后了一步,继而错愕地点了点头:“是啊,贱名好养活,我们贫苦人家,起名没那么多讲究的。从小,我爹娘都叫我阿毛的。”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原着里的死者名叫阿毛,是个小混混,因身负债务,不得不偷了邻居金老太太亡故的儿子送她的翠镯拿去典当,金老太太思念儿子如狂,这只玉镯与她而言堪比性命,故而发现后,一气之下决定杀死盗窃者。她与阿毛是邻居,深知对方正在服用草乌这味药,故而趁其不备将自己的犀角梳磨成了粉,加入了他的药中,促使对方中毒而死。 当肖晨见到死者赵大鹏的时候,因为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且不大愉快,故而此人“混混”、“痞子”的形象早已先入为主,而他又的确是因草乌和犀角同服中毒而死,与原着中死法相同,于是便轻易地用惯性思维,给“赵大鹏”和“阿毛”画上了等号。 却完全忽视了跟着赵大鹏混的阿毛也可以称得上是“小混混”,也有骨寒的毛病,也一直在吃草乌这味药! 其实,这根本就是连死者都不同的两起案子! 既然连死者都不同,那么杀人动机自然也不同。此时阿毛既然还在为债务而上街偷窃,那么证明此时还未偷金老太太的玉镯并典当,那么,杀死赵大鹏的兇手,自然也不是那个金老太太!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自己从落子的第一步,就走错了。 肖晨来不及自怨自艾,她闭上眼,将这两天里见过的所有信息,一一在脑海中汇总并重现了一遍,继而灵光一现,发现了案情的关键点: 那个因被无赖施暴而跳井的丫鬟秋灵……那个爱人去世、一见到她便仓皇逃跑的少年! 一切,似乎都将案件的真相指向了一个方向。 肖晨拉着疏影的手臂一边摇一边催促道:“快!带路!巡防指挥营,我要找秦少白!”秦少白是肖晨在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 那位林师傅果然是个练家子,还未等疏影答话,架住了肖晨的手臂道:“少夫人,您扶稳了,我带您去。”接着一个轻功,携着肖晨纵身跳上了房顶,直线朝巡防营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啦!前面摸不着头脑的案件此时应该可以连起来啦~ 今天正式签约,有了小黄v,以后的几年一直会在晋江~可以的话收藏一下专栏呦,感恩! 第20章 第二十章:因情犯禁,视死如归 在古装武侠片中,大侠往往能够视牛顿三大力学为无物,踏雪无痕、飞檐走壁、来去随心意。这一回,肖晨可算也感受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 林师傅一只手携着她的胳膊,同时脚下生风,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巡防指挥营便近在咫尺。到了秦少白的指挥所,却被守门的那两个“npc小哥哥”告知,秦少白不在里面。 “那秦少白现在何处?”肖晨急沖沖地问道。 那守卫看了林师傅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对肖晨道:“总领现在练武场。” 于是两人又匆匆朝练武场赶去。 肖晨赶到的时候,秦少白正在练习骑射。他胯·下骑着一匹毛色纯黑的高头骏马,手离缰绳弯弓射箭,一箭射出,正中数十丈外的准心。 围观的诸位将士一片叫好之声,唯独一侧有人在大声疾唿秦少白的名字。他循声望去,一眼便瞧到正大幅度朝自己挥手的肖梨落,便骑马至她身边,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第26页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赵大鹏的案子抓错人了,而真兇很可能已经离开京城了。我问你,从京城到临州有哪些路可走?”肖晨急忙问道。 “若已经打草惊蛇,那么很难判断。” 这可如何是好……肖晨心急如焚,对了!那股桃花香!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肖晨觉得两次碰到那少年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不管了!索性现在无计可施,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吧。 “秦少白,踏雪呢?”肖晨问道。 秦少白不疑有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响哨,放在嘴边一吹,不消片刻,就看到踏雪从远处四蹄生风地跑了过来。 “上来!”秦少白俯下身,沖肖晨伸出了手臂。 肖晨回握住对方的手,继而秦少白一个用力,将她拉上了马。 “抱好我!”秦少白嘱咐一声,继而缰绳一拉,马便飞驰而出。 肖晨惯性地向后一栽,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抱紧了秦少白的腰,但紧接着,她便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距离太过暧昧,故而默默地松开了一些,改为轻轻地扶住对方的腰。 肖晨干咳一声,道:“去西门吧。今早他见了我一面就仓皇逃跑,只怕是情急之下走了离长缨街最近的西门。” 一路上,肖晨将自己看到的信息和自己的推理一一解释给秦少白。 秦少白听罢,淡淡地“嗯”了一声。 到了西门,肖晨翻身下马,先摸了摸踏雪的头,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帕递至踏雪的鼻子边闻了闻。 她一直觉得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很有些古怪,故而没有去洗昨天拿去现场的手帕,而是将它随身戴在身上。 果然,踏雪吠了几声,然后向城门外跑了出去。 秦少白将肖晨拉上了马,跟上踏雪追了出去。 果然,那位少年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小路。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少年奔跑的身影。 “站住!”肖晨喊道。 踏雪也朝他狂吠了几声,和平日里憨傻蠢萌的样子截然不同,倒真有几分神犬的架势。 那少年闻声转身,见是他二人,自知逃无可逃,绝望道:“你们终究是不肯放过我。” 肖晨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我们不肯放过你,而是你自己选择走上这条绝路。” 那少年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恶狠狠道:“那样的败类,死了也是活该!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无论他做了什么,也自有官府去处理,而不是由你来‘匡扶正义’。”秦少白默默地站在了肖晨身后,对那少年冷冷道。 “官府?”那少年像是听到了一则世间最为可笑的笑话,先是轻声笑了起来,而后又是仰天大笑。 少年冷眼看着与他相隔不远,而阶级却天差地别的秦少白,讥讽道:“官老爷,您还真是位高权重不谙世事,就凭我这个身份,别说我没有证据,就算是有,官府会信我?” “那日,那畜生回到家,还一脸得意地向我炫耀,讲他如何欺侮了一位陌生女子。我早知那混蛋向来不是东西,能做出如此举动也并不奇怪,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我去找她,却得知了她已于昨夜投井身亡的噩耗。留给我的,只有一封冷冰冰的遗书!她说……她已经不再纯洁了,不能再许我这一世了……” 少年失魂落魄低头讲述着,不知是说给肖晨和秦少白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话语间夹杂着悲伤、愤怒、悔恨、不甘……而后这些情绪全化为了滔天的恨意,连攥成拳头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暗了。 少年勐地抬起头,一双野兽般兇狠又炙热的眼盯住二人:“如果是你的爱人,你会如何做?嗯?你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二人皆沉默不语。 少年的眼神冰冷,嘴角甚至还挑出一个冷笑:“所以,看到她尸体的那一眼,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必要为她报仇!头七之内,取他性命!” 肖晨向前一步道:“你很悲伤,你很愤怒,可即便如此,就可以不顾其他人死活了吗?曲蔓婷何其无辜?金老太太又何其无辜?让别人为你担负罪名,美名还曰‘为秋灵报仇’。你的这些做法,秋灵若泉下有知,可会同意?” 那少年蓦地愣住了,眼神里露出小兽般的迷茫,转瞬间又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她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的人,一定不喜欢我这么做的。” 语毕,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开了盖子,瞬间就瀰漫起一股浓郁的桃花香。 他先是凑近闻了闻,继而勐地全部灌入口中。他神情愈发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濛起来,所有的影像都化作空白,而后又于空白间开出了一片片灼灼的桃花。 秋灵,求你,快出现吧,再见我一面吧!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对我而言,你无论如何,都是世上最纯洁、最温暖的,我怜惜你、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偏要选择去寻死呢? 第27页 秋灵,这几天,我好想你啊。我遇见了一个怪人,他送我了一瓶叫做“笑春风”药,他说,只要喝下去一点点,就能见到心爱的人。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虽然我知道是毒·药,但还是忍不住每天都喝一小口,因为这样就可以看见你了。可你为什么都不肯和我说说话呢?是我喝的太少了吗?这次我可全喝光啦,秋灵,求你快出现吧! 漫山桃花中,慢慢地走出了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言笑晏晏,朝少年招了招手:“必之哥哥,我要去山那边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少年笑了,点了点头,朝女孩的方向追了过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两人携着手,消失在漫天桃花里,缕缕春风中。 看着忽然倒地的少年,肖晨赶紧走上前去,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致幻了。少年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什么,继而绽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同时,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秦少白伸手去探那少年的脖颈,已然断气了。 因情犯禁,视死如归。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肖晨自是唏嘘不已。她从阿毛口中才得知这少年的名字叫做陈必之,便出钱给少年立了墓碑,葬在了秋灵的墓旁。 至此,一个与原着中手法如出一辙,却又截然不同的一桩杀人案,宣告告破。 回想这一波三折的剧情,肖晨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教给她的第一条法则:永远不要将原着视作法典。自己唯一的准则就是当初曲蔓婷告诉她的,追求本心,方破此局。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蝴蝶效应,组建团队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一声老太婆的叱骂声。 肖晨一个闪身躲过了横扫过来的扫把,边弯腰作揖边后退道:“金老太太,实在对不住,那天是我没搞清楚,这才冤枉了您……” 肖晨那日指认金老太太是真兇的时候有多信誓旦旦,此时就有多心虚。她仓皇地将手中的礼品往门口一放,道:“老太太,那我就先走了,给您买了点儿醉仙楼的点心,保准好吃,我给您放门口了……对了,您那镯子,看着挺值钱,记得看好了,别让人给偷了。” “滚——” 肖晨很有眼力见儿的连忙滚了。 “小姐,这案子跟您又有什么关系?您是什么身份,哪至于如此低声下气,来受这老太婆的气!”出了长缨街,与肖晨同来的疏影一边说道,一边把嘴撅得老高,很是替自家主子气不过。 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赵大鹏一案之后,肖晨将自己从穿书伊始至今所有的事全部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这件案子为什么没有按照原着的情节发展。 原因就是她肖晨自己。 自己从刚穿书的第一天,就改变了这本书原有的剧情走向。 原本应该当场悔婚的秦少白,因为肖晨在婚礼之上,袖口当场掉出了一把菜刀,故而将肖梨落威胁自己不娶她就自杀的话当真,内心几番挣扎之后,也就没有悔婚。 秦少白娶了肖梨落,如此,便踏出了改变原有剧情走向的第一步。 如果两人未曾成亲,之后就不会一起去济世堂给曲蔓婷送解药,也就不会在出来之后一起到醉仙楼吃饭,自然也不会遇到那泼皮赵大鹏。 肖晨忍不住再往下想到,如果自己那天没有碰到那赵大鹏,自然就不会与他理论纠缠,那么赵大鹏会不会就不会在醉仙楼耽搁太久,也就不会碰到秋灵继而起了色心强·暴了她,秋灵也就不会跳井身亡,陈必之也就不用再为她报仇,于是也就没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 那么在自己的故事里,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就是自己掉出的那把菜刀? 这推测虽匪夷所思,可铁打一般的事实却已摆在了她面前。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已无用,既然不能按照原着的套路走,那就由阅文无数的她来引领剧情,杀出一条新的主线来! 作为一个不搞事、不作妖的优秀女配,肖晨决定独善其身,开好自己的饭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就随曲蔓婷和秦少白俩主角自己烦去吧。 “疏影,走,我们去米其林看看。”肖晨沖疏影笑道。 疏影愉快地点头,很是兴奋。 米其林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目前正处于最后的挑选家具、置放摆设的阶段。餐厅的门口,肖晨贴上了一张巨大的招聘海报,这是她请对面画馆的画师,以山姆大叔的经典动作“i want you”为原型画的,很有号召力。 海报上面清楚地写明了何为“坐五休一”、何为“五险一金”,霎时间,米其林门庭若市,涌来了好多前来应聘的人。 可肖晨心中仍是惦记着那抹白月光,她瞅来瞅去,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在雅轩阁中认识的那个蓝衣小哥。 唉,可惜了,多么优质的帐房人选!如果他愿意的话,掌柜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呀! 经过三天的招聘,米其林餐厅的初步团队终于集结完毕。 第28页 掌柜的找了一位有酒店管理经验的大叔来做,这位大叔姓刘,是被海报上的福利待遇所吸引,从别家酒楼跳槽来的。 帐房先生姓冯,是个年轻的书生,虽说没有那位蓝衣公子生得好看,倒也一身的书卷气,一手算盘打得极响。 打杂的伙计除了阿毛,肖晨还另招了两个,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叫王宾,另一个稍大一些的叫陈峤。 除此之外,肖晨还招了一个负责打下手的帮厨,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名叫张兰兰。 而武功高强、沉默寡言、身份神秘的林师傅,则被秦少白安排在店中,表面上是伙计,实则却是保镖的身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肖晨从黄历中翻好了宜开业的黄道吉日,就在这月初七,于是请冯秀才大笔一挥,写下了开业的宣传海报。 初六,到了取牌匾的日子。肖晨来到了定做招牌的那家店面,问道:“掌柜的,我定做的招牌做好了没?” 那老掌柜戴着眼镜瞅了瞅肖晨,确认了是谁,才道:“好了好了,我这就给您去取。” 不一会儿,老掌柜便从里屋搬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牌匾。 肖晨攥紧了拳头,心潮澎湃,多少年的梦想了,这一刻终于要实现了!然后大手掀开一看,招牌倒是做得格外霸气,上面题着斗大的七个大字:米其林二星餐厅。 ……哈? 我家餐厅明明叫做米其林三星餐厅,怎么好端端的就少了一颗星? 直到老掌柜拿出了当初定做招牌时写的那张纸条,原本“三”字的最上面一横刚好脏了一块,可不就成了二星吗? 可开业昭示都已经贴了出去,一天的时间也不好再改。于是,原本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就以这样可笑的理由,临时改为了米其林二星餐厅。 肖晨一脸哀怨地嘆了口气,圆梦之路,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大少奶奶,开馆子了 这几日,京城中人人都在讨论着一家即将开业的餐馆,倒不是说它规模有多大、招牌有多响,而是这家名叫“米其林”的餐厅,是咱们京城禁军总领秦少白的夫人开的。 若说单单只是开家餐馆,倒也无甚稀奇,这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哪个没有点儿私产私业呢?奇就奇在,据说这位大少奶奶不仅要开餐馆,而且还要亲自下厨,自己在餐馆里当主厨! 甭管这大家小姐出身的少奶奶厨艺如何,至少吃了这顿饭,出去也有吹嘘的谈资了:咱们可是吃过禁军总领夫人亲手烧的菜!就为了这点,米其林开业当天,店门口就浩浩荡荡地围了上百号人,把原本宽敞的西市大街挤得是水泄不通。 肖晨今日穿着一件极为喜庆的胭脂红的罗裙,落落大方地站在饭店门口致辞:“欢迎各位来到今天的开业仪式,我是肖梨落,这家米其林餐厅的老闆。本店各种风味美食应有尽有,价格公道,卫生安全,日后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多提您的宝贵意见,在下感激不尽!” 语毕,围观的众人一片鼓掌声:这大少奶奶倒是性格洒脱、没什么架子,毫不怯场,倒真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架势! 肖晨手持红绳,向下轻轻一拉,牌匾上挂着的红布就此落了下来,露出了“米其林二星餐厅”七个黑色的大字。 “各位客官您往里请,今日开业大酬宾,充一百文送一百文喽!”阿毛的嗓音很是响亮。 还好肖晨早就料到开业当天必然会很忙,提前叫了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和小厮前来帮忙,这才把顾客纷纷都请了进来,不至于应接不暇。 而肖晨则赶紧沖向后厨,按照客人们的点单开始备菜了。 关于菜单怎么出,她曾经仔细地分析过。这里毕竟是中国古代环境,如果一上来就推出过多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外国菜品,可能就会像当初醉仙楼那个小伙计的反应一样,光听菜名就觉得奇怪,更别提点这些菜了,反响可能并不会很好。 故而她准备搞个小活动,先推出一部分口味比较容易接受外国菜品让他们先尝到,待食客能接受了,后续的再慢慢跟上,一点一点的把食客的胃口给吊出来。 餐厅大堂,小伙计王宾正拿着菜单给食客介绍道:“好嘞客官,您点的我已经记下了。本店今日开业大酬宾,您在这个‘异域风味区’的十道菜平中,可任意随便挑选一份,本店作为赠品免费送您品尝。” “这些菜……我怎么都没见过啊,咖喱土豆鸡,义大利肉酱面……这都是何物?可别是拿我们试菜吧?”食客皱了皱眉,有些怀疑道。 “这位客官您说笑了,这十道菜可都是咱们店的特色绝活,出了米其林,保证您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着。今日是开业大酬宾,这才能免费品尝呢!” 那位食客的目光在菜单上扫了一圈,这才找了一个相对顺眼的,随意道:“那就要这个白汁烩小牛肉吧。” “好嘞,就来!”王宾拿着菜单,一路小跑朝厨房报菜去了。 食材在开业之前就做好了一次加工,已经全部洗好切好,故而没过一会,一道道菜品就相继传上了桌。 众人早就闻到了菜香,一个个皆按捺不住地仰着脖儿勾着眼去瞧,见菜终于上了桌,纷纷赶快拿起筷子夹一口尝了尝,继而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人间美味啊!” 第29页 特别是“异域风情区”的那十道菜品,原本只是因为免费而顺道添上的,没想到味道竟如此美味和独特! “这个墨西哥鸡肉卷是何物?如此美味,之前我竟然从来没有吃过!” “我这个大坂烧吃起来也很不错,外焦里嫩,李兄你来尝尝?” “我这个一……一大力肉酱面吃起来也挺不错,下次带着我家媳妇来吃,她肯定喜欢。” 食客们一边赞嘆一边下筷如飞,使筷子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上了许多,生怕下筷晚了一步就比别人少吃了一口,故而一时间大堂里全是唰啦唰啦筷子扒碗的声音。 开业第一天的生意比预计中还要好,一共有一百一十六位客人办理了会员卡。肖晨相信,在这一批人回去之后定为米其林宣传,良好的口碑之下,米其林之后的顾客群体一定会越来越大。 终于到了打烊的时候,众人皆从早到晚忙活了一整天。特别是作为主厨的肖晨,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时候,饭点儿在不停的颠锅做菜,不是饭点儿又要为下一餐备菜,一天下来累得是腰酸腿痛,整个灵魂都要出窍了。 不得不说,主厨这位置看着风光,整个后厨里说一不二,可这才体验了一天,肖晨就累得腰又酸、腿又痛,于是乎心里忽然有些佩服起齐鸿宇来。看来,还是得多招几个厨师做帮手才行啊。 回到了小院,肖晨直接推门进了里屋,在秦少白的注视之下鞋子一甩,外衣也不脱直接就仰面躺上了床。 啊……舒服!虽然古时候的床实在是有些硬,但好歹能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肖晨扭了扭脖子,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秦少白虽是看惯了肖晨四仰八叉的睡姿,但见她明明清醒着却是一副大型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皱眉道:“别躺着了,先洗澡去,热水已经备好了。” 肖晨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身上的那一股子油烟味,闻了闻自己的袖口,然后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到隔壁洗澡去了。 可当身体浸泡在热水中,肖晨就深深地唿了一口气,感到一身的乏力和疲惫一瞬间就卸了下来。热水澡果然是最科学的解压方式之一。 肖晨洗完澡,换上了轻薄的睡衣,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觉得整个人都比刚才轻松了不少,明日还能再战一整天! 肖晨笑嘻嘻地照常向秦少白道了声晚安,对方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早已习惯了此人对自己冷冰冰的模样,故而毫不在意地爬上了床,却发觉床竟比方才柔软了许多。她掀开床褥看了看,果然加了一床被子。 外冷内暖的傲娇属性?肖晨用打趣的目光看了秦少白一眼。 对方却装作无事淡淡地移开目光,继而摘下灯罩吹灭了蜡烛。 “……睡吧。”秦少白照常躺在了地铺上,嘆了口气道。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爱或不爱,离与不离 都说理想是一个人的动力,此话还当真不假。肖晨一向是个懒骨头,可自从开了这家饭馆,就再也不曾睡过一天的懒觉,每日辰时未到就雷打不动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便准备到店里去了。 “小姐,这几日您可累坏了吧,疏影我给您多加一床被子垫着,不然您该腰疼了!”一大早,小丫鬟疏影就抱着一床棉被走到肖晨的房里,笑眯眯道。 肖晨用毛巾擦了把脸,瞅了一眼自以为细心,还为此自鸣得意的疏影道:“可省省吧,我这都累了好几天了,你才想起来这码事。” “呀,小姐——”疏影掀开床铺一瞧,便有些心虚:“原来您自己已经铺好了呀!” “秦少白铺的。”肖晨把手巾往架子上一搭,随意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竟然还不如一个大老爷们细心。” 疏影却抓到了这句话的核心,立即喜笑颜开道:“原来是大少爷呀!大少爷可真疼小姐呢!” 说罢,疏影又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一副花痴状道:“大少爷出身又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还武艺高强天下无双,对小姐又这么细心。小姐,您可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呢!” 肖晨见疏影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眉头一挑,一个念头浮上心头:“疏影,你莫不是喜欢秦少白吧?” 疏影先是错愕地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自家小姐是什么意思,继而一跺脚,大惊道:“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呢?!” 肖晨疑道:“你若不喜欢他,怎么一提起他就眉飞色舞的?”世间所有的好词儿,恨不得全都安在他身上! “那当然是因为,大少爷是小姐您的夫君呀!”疏影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继而眉头一皱,露出一副愁思的表情:“……小姐,这段时间您怎么变得怪怪的,以前我这么说,您总是很开心的呀!” “……”以前的肖梨落听人说秦少白在意自己,当然会开心啦!可问题是,肖梨落喜欢秦少白呀,我肖晨又不喜欢他! 不,也不是不喜欢,不喜欢能为他打赏那么多深水鱼雷吗?自己对秦少白,那是读者对角色的喜欢!爱情的喜欢……秦少白再怎么说也是纸片人一枚,自己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他呢? 第30页 不行,这事儿得尽早和身边人解释清楚才行,省的一天到晚把我和秦少白往一块扯。 肖晨往圆桌前一坐,沖疏影招招手,让对方坐在自己面前,这才正色道:“疏影啊,你小姐我呢,以前确实是很喜欢秦少白没错,可是后来啊,我渐渐的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小姐……”疏影急匆匆的想要接话。 “你先听我说完。”肖晨打断。“我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嫁到了秦家,可这些天来,我虽与他日日相见却好似互相折磨,我和他,过得都不幸福。”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装出一副悔恨的样子:“我虽然嫁给了秦少白,可得到了他的人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这几日我才大彻大悟,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就要学会成全他,去追求自己心中真正所爱之人!” “哦?我倒不知,我心中所爱究竟是谁?”声色冰冷,语调平淡,还是那熟悉的人声。 肖晨的一颗心勐地一缩,吓得立即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回头一看,那人果然是一副生气了的表情。 虽然秦少白此人没事儿也总绷着一张脸,但不知何时,肖晨已有了从这张变化不大的脸上,看出主人心情来的本事。 就比如此时:一对剑眉虽未皱起,却暗暗的藏着劲儿,漆黑的眼眸神色清冷,宛如一滩死水,嘴唇则轻轻地抿着——这一切都表明,秦少白真的很生气。 疏影见势不妙,很有眼力见儿的匆匆朝两人行了个礼,暗自退下了。末了,还将房门关了起来。 “……”这臭丫头,白疼她了。 秦少白气势逼人,朝她走近了一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还未回答我,你认为,我心中所爱之人是谁?” 不慌不慌,冷静冷静!肖晨讪讪地笑了笑道:“哈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喜欢谁不喜欢谁……” “刚才不还言之凿凿,怎么此时却不知道了?”秦少白眼睛一眯,又朝她逼近了几步,肖晨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她背靠在墙上,整个人都被这股纯雄性的凌厉气势所压倒,低着头不敢与之直视。 “还说什么得到了我的人,却得不到我的心。”秦少白冷笑了两声,捏住了肖晨的下巴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得到了我的人么?” 这句话本有些揶揄和暧昧,可被盛怒中的秦少白说来却有些令人胆寒。 肖晨被钳住下巴,被迫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心中烦躁至极,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已不是从前的肖梨落这个事实,只能尽力安抚道:“别生这么大气嘛,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她握住了秦少白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并慢慢地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道:“我在成亲当天不就同你说过,你若有一日后悔,我们大可以和离,不必搞这么僵嘛!” 此话一出,秦少白更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曾经如同膏药一般日日粘着我,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嫁给我,如今却又在背后故作大方说要成全我,还说什么我若有一日后悔大可以和离。” 秦少白冷笑两声,看她的眼神中尽是嘲弄:“拿刀以死相逼要成婚的是你,一脸轻松说要离婚的也是你,你何时给过我半分选择的余地?却还要装作一副大方的、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的样子!爱情、婚姻、人生,是否在你眼里,全都如同儿戏?” 肖晨可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秦大少爷娶了我就想着破罐破摔,压根儿没去想过离婚这回事儿! 可自己此行的任务就是he男主和女主的爱情线啊,自己若是不和秦少白离婚,那女主曲蔓婷不就成了小三了?读者分分钟不得把负分刷爆? 为何一切乱摊子,都让自己这个原本的旁观者摊上了?肖晨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少白看着对面这个与他近在咫尺的女孩,越看越觉得陌生:为何一夜之间忽然对自己不再那么依恋?为何成亲以来性情大变了许多?为何凭空多出了一身惊人的好厨艺?为何明明得偿所愿嫁给自己却总想离婚? 秦少白鬼使神差地盯住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米其林吶,听过没有 我是谁?肖晨的后背顿时一个激灵。 她想起了曲蔓婷在中了身是客的毒期间做的那个神秘莫测的梦,直觉推断曲蔓婷口中的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作者素问本人。她既然借曲蔓婷之口郑重地交代了自己不可暴露现世的身份,那么意味着一旦暴露身份,一定会引起某些严重的后果。 “我……我当然是肖梨落啦,我们一起长大的嘛!”肖晨讪讪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干嘛忽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啊哈哈。” 秦少白的目光凌厉得如同捕猎者一般,盯住她寒声道:“不,你不是。”继而一只手将肖晨抵在墙上,另一只手勐地撕扯开她的衣领,露出了小半个光洁而白皙的肩膀来。 “餵——你要干嘛!”肖晨赶紧推开一秒钟变禽兽的秦少白,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并拉拢好自己的衣服。 第31页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秦少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在肖梨落肩膀处有一个约三寸长的伤疤。他目光一顿,先是迷茫,后是失望,继而转身大步流星地逃出了房间。 “有病啊!”肖晨看着匆匆忙忙离去的某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肖晨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出的肩膀,上面有一道不太起眼的疤痕。她记得这是自己特别小的时候,在外面玩被铁丝划伤留下的,当时听孤儿院里的其他小朋友说有破伤风这回事,还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死掉…… 门外,疏影小声地唤了一句“小姐”,然后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见肖晨衣冠不整、半露香肩,忍不住羞红了脸:“哎呀,大少爷怎么这么粗鲁呀……” 疏影走上前去欲帮肖晨整理好衣衫,见对方摸着肩头上的疤痕作沉思状,问道:“小姐,您又在想小时候的事啦?” 肖晨本在神游九天,见疏影接近自己这才回过神:“啊……哦,是在想小时候的事。” 疏影嘟着嘴,替肖晨把衣服整理体贴,道:“这道疤,当初明明是有办法祛掉的,可小姐您非要留着,过了这么些年,现在想祛掉也难喽!” 哦?原来肖梨落此处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吗?怪不得方才秦少白那个反应……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作者有意设定? 肖晨试探道:“这道疤怎么来的?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疏影瞪大了眼,甚至抬起手在肖晨的眼前晃了晃,疑道:“小姐,您没发烧吧?您怎么能把这件事儿给忘啦?这是您十一岁那年,大少爷在练剑的时候您硬要凑上去,然后被大少爷无心伤到留下来的呀!” 肖晨打了个哈哈,笑道:“啊!想起来了,你这么一说,我立马就想起来了!” “小姐呀,疏影怎么越来越觉得,您没原来那么在乎大少爷了呢?就比如方才那番话……放手什么的……”疏影有些失落,一对秀眉皱得似要愁出了水。“您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钻了空子可如何是好呀!” 肖晨心很累,这一个良夫,一个忠僕,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默默地嘆了口气,认命地举起手道:“罢了罢了,我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时间也差不多了,走,我们去店里吧。” 从秦少白或是府里这帮人处下手,简直是难于登天,还是换条思路,多往曲蔓婷那儿走动走动吧。 不过短短一周,米其林的发展便已迅速走上了正轨,口口相传下,会员人数直线飙升至一千人以上。 这几日,京城的一些老百姓的口头问候已不是“吃了吗?”,而变成了“吃米其林了吗?”。什么?你若连米其林都没听过,那是必然是要被耻笑落伍的。 于是,为了显示自己没有落伍,到店就胸有成竹地往位置上一坐,招唿小二说“点一份米其林”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生意越做越好,饶是肖晨有再大能耐、万般神通,说到底也是骨肉之躯,一个人照顾这么大一家店,着实是忙不过来,便急忙招来了两位厨师——崔阳和李飞作为帮厨。 肖晨倒也不藏私,在非饭点儿的时候还给他们做了培训,连“异域风情”那十道菜的所有配方和步骤,也都一一认真传授。 当然,这属于商业机密,肖晨在传授之前已和两人交代清楚,在本店学到的任何配方,皆不能透露给第三方。 “崔阳,你那边的日式咖喱蛋包饭做好了没?”肖晨一边炒着手头的锅包肉,一边扭头问道。 “这就好了!”崔阳是个长得挺阳光的小伙子,年龄虽然不大,手上的基本功却挺扎实。 他手一使力把锅一颠,一张完美的蛋饼便翻了过来,再盖在粒粒醇香的白米饭上,旁边浇上刚做好的日式咖喱,那金黄的色泽,光看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动。 肖晨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夸奖道:“有进步,可以上桌了。” 崔阳听到她如此评价,心里一颗悬着的大石这才晃悠悠地落了地,嘴一咧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肖晨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小伙子,跟着我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崔阳见肖晨明明是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却以“小伙子”称唿自己,有些想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前来入职那天肖晨“随意”露的那一手,当即敬畏之心顿起,马上严肃地点了点头,承诺道:“老闆您放心,我保证好好干!” “梨落姐不好啦!”陈峤忽然闯进后厨,一脸的着急上火:“外面有食客说,吃了咱们家的东西肚子疼呢,现在正要砸场子呢!” 肖晨眉头一跳,先叮嘱后厨的众人“一切照常”,又安抚地拍了拍陈峤的肩道:“别慌,我看看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这位客官,您有何事 “让你们黑心老闆给我滚出来!”此人声如洪钟,一声吼下去震得人耳边嗡嗡作响,转眼间又吓退了一桌刚落座的客人。 肖晨走出后厨,只见原本满客的大堂此时已空了多半,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汉子一把推开了好言相劝的刘掌柜,然后又一脚踢开了面前的餐桌,骂道:“管事儿的黑心玩意儿呢!快给我滚出来!” 第32页 “我就是老闆。”肖晨沉声道了一句,继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卑不亢朝那汉子走去,抬头问道:“这位客官,小店可是哪里招待不周?何故惹您发这么大火气?” “哦?你就是肖梨落?”那大汉用颇为嘲弄的眼神瞟了肖晨一眼,继而伸手一指旁边的孩子,道:“我弟弟吃了你家的饭菜,现在肚疼不已,你看这事儿,准备怎么办?” 那孩子的存在感极弱,若不是被大汉这么一指,肖晨还真没发现旁边站着这么一个孩子,他十二三岁左右,瞧着有些病恹恹的,被肖晨这么一打量,有些瑟缩地朝大汉身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抱歉。还想请问一下,他是吃了哪道菜,才开始肚子疼呢?”肖晨走近餐桌,抬头问道。 那大汉将身后的孩子抓了出来,推到餐桌前,喝到:“你说!” 孩子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最近的那一碗豚骨拉面,继而用寻求确认的目光,抬头看向那大汉。 “看到了吗?就是这碗面,我弟弟吃了以后胃疼难忍。他从小身体就有病,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负担得起吗?”大汉寒声道。 这碗豚骨拉面肖晨记得,从骨汤到面,全程都由她亲自把关,本不应该出什么问题才对。 她拿起一双筷子,毫不在意这是别人吃剩下的,从桌上那半碗面中夹出了一根面条并吃掉。面条筋道,醇香浓郁,一切都刚刚好,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男孩确实体弱多病、肠胃敏感,对这碗面中的某种食材或调料过敏,故而出现腹痛症状;二是饭菜确实无任何问题,她肖梨落也和醉仙楼的老闆一样,遇见碰瓷儿的了。 “这样吧,孩子的病也拖不得,在下不才,刚好在不远的济世堂有朋友,她技术精湛,在她那里治疗必然稳妥,我们不如现在就把人送去,医药费本店全包,这样如何?”肖晨问道。 那大汉却是震怒,一掌拍在了餐桌,瞬时汤水直晃。“只是赔医药费就想打发我们?那我弟弟岂不是白疼了?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说罢,他冷笑了两声,又道:“还想把我弟弟往你所谓的朋友那儿安排,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好心?” 肖晨想了想,这猜测确实也无法反驳,故而问道:“那你想要如何解决?” “我想……我弟弟虽是贱命一条,多少也是条命,不如就赔个一百两吧。”那大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吊儿郎当地半敞着怀,胸膛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个虎型纹身。 青龙白虎身上纹,原来碰上个社会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两,看来是第二种可能无疑了。肖晨暗暗地瞟了一眼门口的林师傅,他手握刀柄,显然已忍耐多时,只待她一声令下。 “我若说不呢?”有打手在背后撑腰,肖晨丝毫不惧。 “那……可就别怪我没提前打好招唿,爷爷我别的没有,时间倒有的是,以后免不了和老闆日日相见了。”那大汉大咧咧地往方椅上一坐,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 可旁边那病恹恹的小孩却没这份硬气了,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低落下来,牙齿也不住的打颤。 肖晨心里一跳,男孩这幅样子,倒还真不似作伪。她不禁感嘆这年头碰瓷儿的还挺用心,专门找个病秧子当演员,搞得她确实有些心软。 还没等她开口答应下来,那大汉却先发现了弟弟的异常,咒骂了一句“痨病鬼”,继而一把将人抱起就快步朝门外走去。 肖晨还未关门放林师傅,这碰瓷儿的就带着演员先走了,搞得她很是一头雾水:这兄弟俩,是干嘛来的? 那大汉抱着弟弟离开后,一切又恢復了常态。忙过了饭点儿,肖晨将其他准备事务交给了崔阳和李飞二人,准备去醉仙楼处拜访一下。 基于醉仙楼掌柜的那一副任人搓扁揉圆的性格,被碰瓷儿砸场想必是常有的事,心里一定有很多关于此类的心得。况且醉仙楼毕竟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以后大家都是同行,彼此熟悉一下也自是应该。 醉仙楼当真是楼,上下三层,碧瓦朱檐,和自家那虽说用心却实在简单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看得肖晨心痒难耐。她从此下定决定,待米其林餐厅挣回本了,一定要再开一家超越醉仙楼的米其林酒楼才行! 此时已过饭点儿,醉仙楼的大堂却仍是入座了大半,可见京城第一酒楼的名号非一日可动摇。 肖晨穿过大堂径直走上柜檯,在那正在盘帐的掌柜的面前挥了挥手,道:“掌柜的,可还记得我啊?” 那掌柜的一抬头,见是她,连忙扯出个恭谨的笑:“怎么能不记得呢?这位客官,自从您上次出手相助,那常来捣乱的赵痞子再也未曾来过了,此事可得好好谢谢客官您呢!” 肖晨撇撇嘴道:“哦,他死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死了……什么?死了!”掌柜的声音瞬间高了八个度,一对包子褶眼也睁大了些许,诧异地看着肖晨道:“无非是讹些银子,也不至于闹出人命啊!” “想什么呢?人又不是我杀的!”肖晨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那些经常到酒楼里闹事的,都是何人?” 第33页 “这个嘛……一般都是些游手好闲之辈。”掌柜的摸着下巴道:“醉仙楼树大招风,必然引起部分同行的不满,和颐斋的那傢伙,就惯爱使这些手段,雇一些地痞流氓之流,来店里捣乱,可又拿不出证据,只得当普通食客好生招待着,实在是令人头疼。” 和颐斋?肖晨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客官,您问这个干嘛?”掌柜的不解道。 肖晨笑了笑,道:“掌柜的,忘了自我介绍。我呢,就是西市大街平安桥旁,新开的那家米其林二星餐厅的老闆,肖梨落。” 还没等掌柜的给出反应,肖晨背后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就是肖梨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偷入敌营,打探一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肖晨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好像自己穿进书中度假,却被上司捉了个正着。她慢悠悠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暴躁狂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连脸颊上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怎么真的是他……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连我穿书也要跟着来?没想到暴躁狂这人表面上看着钢铁直男,背地里竟然也会在晋江上看言情小说?想像一下对方一本正经地等待《入我相思局》更新的样子,肖晨就捂着嘴有些想笑。 “你就是肖梨落?”那人无视了肖晨在看到自己之后的一系列奇怪反应,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肖晨痛快地回答道:“对,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是肖梨落,你呢,在醉仙楼做活儿呢?” 掌柜的乐呵呵笑了两声,热心介绍道:“肖小姐,这位是我们醉仙楼的主厨,齐景浩齐大厨。” 肖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齐景浩啊,我记下了,原来你穿过来还是姓齐,我也是,穿过来也还姓肖,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有意这么设定的。” 其实以自己和暴躁狂的相熟度,在上次来醉仙楼吃饭,尝到那道八宝葫芦鸭的时候就该猜出来的,只不过这猜测太过惊世骇俗,没敢往这方面想而已。 “原来……二位认识?”掌柜的见肖梨落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故而问道。 “那当然!”这是肖晨。 “早有耳闻,素未相识。”这是齐景浩。 齐景浩早就听闻西市大街上新开了一家十分火爆的饭馆,名叫米其林二星餐厅,传闻店老闆是个女人,而且是位千金小姐、将军府的少奶奶。 当然,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据说该店推出了十道“异域风情”的菜餚,整个京城就没有第二家酒楼能做得出来。故而他心神嚮往,一直想去尝尝,并拜见一下创出这些菜品的肖梨落。 可今日找上门来的这个自称肖梨落的女人,却疯疯癫癫、不知所云,不禁让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传闻中那个米其林餐厅的老闆吗? “素未相识?”肖晨愣住了,死暴躁狂这是在搞什么鬼? “喂,假装不认识我是不是?我又不会爆你真名,和我这儿还怕掉马呢?”肖晨皱眉道。 “肖小姐,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哪有假装不认识一说?”齐景浩沉着道。“在下倒是对贵餐厅独创的‘异域风情’那十道菜略有耳闻,改日必上门品尝。” “……”这下肖晨是真的相信此“齐景浩”非彼“齐鸿宇”了,因为暴躁狂根本不可能这么客客气气地同她讲话!认识这么多年来一次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这个齐景浩的脸,和暴躁狂的脸一模一样啊! 肖晨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既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以作者素问脑海中的构思而形成的,那么,素问必然在现实世界中是认识齐鸿宇的,并且是以他为原型,构思了齐景浩这个人物,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接受了对面这人不是暴躁狂的事实,再一想自己刚才说的那番傻话,肖晨很是无地自容,尴尬地笑了笑道:“啊,这位兄弟酷似我的一位故人,适才认错了,还请见谅。那个……有空记得来米其林吃饭啊!我还有事,就先撤了!” 说着沖两人拱了拱手,屁股冒火似的窜了。 出了醉仙楼,肖晨在西市大街上熘达着,走了不多远,便见一间不亚于醉仙楼规模的三层酒楼,朱红色的牌匾写着“和颐斋”三个飘逸的大字。 这就是传闻中那间恶意竞争、中伤同行的酒楼?肖晨迈着四平八稳的小步进了大门。走,会会竞争对手去! 此时已是下午,大堂里食客不多,肖晨进门便直至大堂中间坐下,招了招手,高声叫道:“掌柜的呢,出来待客!” 见肖晨穿衣打扮皆不凡,柜檯中有一人应了一声,朝她小步走来。来的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他这副身材,和醉仙楼的掌柜的加一块儿再一平分,才刚好是个正常人的体格。 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沖肖晨弯腰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我点一份咖喱土豆鸡,一个墨西哥鸡肉卷,再来一个奶油蘑菇汤,就这些。”肖晨点完,便观察这瘦子掌柜作何反应。 “这个……本店是做不出来,不过本店有更为美味的土豆烧鸡……” 第34页 “欸!”肖晨打断对方的介绍,质疑道:“你给我推荐些别的做什么,人家米其林餐厅都能做出来,你堂堂和颐斋怎么就做不出来了?” “客人有所不知,这十道菜就算是拿到醉仙楼去做,也仍然是做不出来的呀。” 瘦子掌柜先是眼神闪躲,后又低头掩口对肖晨道:“不瞒您说,米其林餐厅的那十道异域风情的菜,之所以美味,是因为加入了外族人的特殊佐料。这种佐料对身体有害,就好比慢性毒·药,吃一回两回看不出,久而久之方能显现。” 肖晨露出嘲弄的一笑,问道:“哦?这是掌柜的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别是看人家餐馆的生意蒸蒸日上,一时眼红才出言诋毁吧。” 瘦子掌柜急了,赶紧辩解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和颐斋在京城开了多少年了,响噹噹的活招牌,哪至于诋毁一家刚开的小餐馆呢?这佐料的事,绝非我道听途说,就今日中午,一个食客还因吃了他家的东西肚子疼,大闹了一场呢!据说,米其林连医药赔偿都不肯给,把人家客人气得把店面都砸了个稀巴烂!” “哦?把店面都给砸了?你可是亲眼所见?”肖晨问道。 “客官您说笑了,我在店里忙活,哪能亲眼见到这些?都是其他客人聊天,小的随意听来的,您若是不信,自可上街打听一二!” 今日中午的碰瓷儿事件,明明是那以大汉抱着发病的弟弟离开为结束,可这瘦子掌柜却偏要说那客人一气之下砸了店铺,并言之凿凿,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肖晨心思一动,心下有两个推断:一是真的如那瘦子掌柜所说,确实是他从客人的口中听到此事,只因口口相传,故而传出了偏差;二是就算那瘦子掌柜的不在现场,也知道那桌客人必然砸了店面,因为在他的原计划中,那客人本该是砸了店面的。 可仔细一想,第一个推断中,有一个明显的bug:能够亲眼目睹全程的食客自然是在米其林吃了午饭的,可事情发生不过一个时辰,早没到晚饭的点儿,那目睹了全程的食客为何要跑到和颐斋再吃一顿呢?难道只为了闲聊一番适才的所见所闻? 所以说,傻子才信这瘦子掌柜的鬼话!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这破红线,我不牵了 “喂,掌柜的。”肖晨斜着眼看着那瘦子掌柜,挑眉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瘦子掌柜用他那双猴精的眼在肖晨身上打量了一番,继而谄笑两声,奉承道:“这位客官大家风范、器宇不凡,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无疑。” “你倒是猜对了一半,至于另一半……”肖晨唇角挂着戏嚯的笑,起身在瘦子掌柜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掌,意味深长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肖晨手劲儿不小,单手颠十几斤的大铁锅不在话下,瘦子被她这两掌拍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待他站正,却见对方已大步离去,只能沖她身后喊了一声:“客官不点儿什么就走吗?” “不了!你既做不出,我便到米其林吃去了!”肖晨走之前还不忘拉一波仇恨,说罢便大步而出。 出了和颐斋,肖晨晃晃悠悠地往自家餐馆走,心想今天这遭实在是没白来,不仅知道了在背后搞鬼的确实是和颐斋,还遇见了一位酷似暴躁狂的醉仙楼主厨齐景浩,且他言语间还对米其林表示出浓浓的好奇之意。 看来米其林在京城开业不过短短一周,就隐隐有树大招风之势,引得醉仙楼与和颐斋两家大酒楼同时关注。不过,不管是醉仙楼还是和颐斋,肖晨有信心,自己的米其林一定能把它们全都干掉! 肖晨幻想着有朝一日米其林成为京城第一大酒楼的场景,满脸含笑地晃荡到了自家餐厅,却见大家都严肃地立在大堂,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干嘛呢这是?”肖晨疑惑道。 阿毛讪傻笑了两声,道:“梨落姐你可回来了,云字号雅间,有贵客需要您亲自招待。” 谁啊?搞得神秘兮兮的,该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行,那我就去了啊。”肖晨挂上服务行业的标准笑容,走至雅间敲了敲门并推开,然后笑容僵在了嘴角。 雅间里的三个人肖晨都很熟悉。旁边立着的那个是疏影,见肖晨进门,心虚地低上了头,匆匆行了个礼道:“奴婢去端一些点心上来。”然后就熘之大吉了。 靠西边坐着的那个是秦少白,哪怕屁股下面坐的是软凳,背板依然挺得倍儿直,见肖晨进门,面色无悲无喜。 靠东边坐着的是位年轻的美貌妇人,头上戴着珍珠宝钗,身上穿着绯色云锦,见肖晨进门面色一喜,连忙招手道:“落儿,你来啦,快到娘亲这儿来。” 没错,这位看着比肖晨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正是肖梨落的母亲徐晴晴。肖晨看着她这张永葆青春的脸,就不免想起了回门那天,在敬茶时把娘错叫成了姐的尴尬。 肖晨微笑着走近她身边坐下,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徐晴晴用手帕掩住嘴偷笑,打趣道:“落儿今日怎么不称唿我为我姐姐了,难不成不过几日,就觉得娘亲变老了?” 肖晨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哪里有过和母亲互相开玩笑的亲昵时光,只能红着脸硬着头皮夸赞道:“哪有!母亲明明青春貌美,和我一起走到大街上,别人只会猜测是姐妹,才看不出是母女呢!” 第35页 徐晴晴被夸得心花怒放,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可几乎是转眼间,她的神情却急转而下,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肖晨顿时头疼,回门那天便知自己的母亲是个戏精,可此时看来,那天还没完全展现出她十成十的功力。 “落儿啊,可我每每一想到你的事,别说永葆青春了,连头髮都要愁得变白了。”徐晴晴拉过了肖晨的手道:“小时候你成天跟在人家少白的屁股后头,蕴之哥哥蕴之哥哥的叫,长大了还吵吵着非他不嫁,现下终于嫁到了秦家,怎么又要折腾呢?” “……”什么屁股后头、非他不嫁,干嘛非要当着秦少白的面说这些?很丢人的好不好! 肖晨小心翼翼地抬头向西边瞟了一眼,刚好和秦少白四目相对,他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好像也在问:为什么呢? 这情形,一定是徐晴晴女士听谁说什么了!秦少白?不不不,秦少白这种钢铁直男,想必是不屑在背后告状的。 恰时,疏影端着一盘点心拼盘进门。 肖晨的目光渐渐地移到她身上,然后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枉我平时那么疼你!竟敢在背后告我的状! 疏影果然心虚,将点心放在了桌上,便欠了欠身又退了出去。 “落儿,你瞪她做什么,若不是疏影前去找我,我倒还不知,你竟连……连合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徐晴晴说完,又拿起手帕作抹泪状。 到了这份上,肖晨决定索性把话说开,于是狠狠心道:“娘亲……强扭的瓜不甜,以前是落儿太任性了,没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强行嫁给秦少白后,我们两个人都很痛苦,所以现在后悔不已。合离……这是对我们两个来说,最好的选择!” “我不同意。”秦少白冷冷道。 徐晴晴听了这话,从柔弱妇人一秒钟变为了霸道女王,秀眉一竖,拍桌道:“我也不同意!” 肖晨默默地嘆了口气:你们知道个什么啊,一个个的就我不同意!搞清楚,这本书的女主是曲蔓婷,不是我肖梨落!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父亲与秦将军同朝为官,两家素来交好,你二人的婚事也是陛下点头许了的。你想要离?好啊,进宫和陛下说去吧!”徐晴晴厉声道。 what?!不至于吧,离个婚而已,还要进宫和皇帝报备?!原着里可没交代得这么复杂啊!早知如此,当初在婚礼之上,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不能嫁过来啊! 可纵然肖晨悔得肠子都青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现在的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忍不住把锅甩在了男女主角身上。 秦少白啊秦少白!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怎么就能不同意呢?还有曲蔓婷,你有没有作为一名女主角的自觉?这都几天了,连个泡都没冒!你俩的红线……实在是太难牵了!这个红娘,谁爱当谁当吧! 自己这婚,可能还真是离不成了,至于之后的情节……她闭着眼都能想像到,读者在看到后面的剧情之后暴跳如雷的样子,负分可能要刷穿评论区! 不过爱咋咋地吧,he这本书,照目前的状况太看,难度实在太大。素问大大,太对不起了,穿书的人选,你实在是没选对。 什么追随本心,方破此局,我肖晨的本心从来就在我的米其林餐厅上,等圆了我的餐厅梦,熬够了《入我相思局》的二十二万字,老娘就扔下这烂摊子,甩手走人! “好,不离。”肖晨甜甜地笑了笑,软言道:“母亲,其实呢,我就是在考验他呢。” 肖晨看了秦少白一眼,假装羞涩道:“我就想试试,他对我是不是真心,如果有离婚的机会摆在面前,会不会选择离婚。” 徐晴晴的表情比川剧中的变脸还快,一瞬间又成了贤良淑德的慈母。 她赶紧拉住了肖晨的手道:“我就说呢,我家落儿才不会这么不懂事儿呢,好端端的提什么离婚?原来竟是这样!少白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答应那么荒谬的事呢?放心,他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是不是少白?”说罢,向秦少白看去。 秦少白面色稍缓,恭敬地颔首道:“是,小婿定不负肖夫人所望。” 徐晴晴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脸“你看吧”望向肖晨,肖晨尴尬地笑了笑。 “那么,什么时候让我抱外孙呀!”徐晴晴含着笑,一脸期待地看向肖晨。 “……”等下!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牵红线”的梗并没有结束哦~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心有判断,你不是她 肖晨顾左右而言其他,将一身插科打诨的功夫尽数抖落,可算是将“抱外孙”的话题成功岔开。她恭恭敬敬地站在餐馆门口送走了母上大人,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嘆母亲这种生物,实在是比任何客人都难缠的存在。 再瞥一眼立在身旁的秦少白,一向不苟言笑的此人,难得的嘴角竟挂着一抹笑意,好像很乐忠于看到她在母亲面前吃瘪的样子。 肖晨被秦少白的反常搞得心里毛毛的,挠了挠头,准备回后厨迎接马上要到来的晚高峰去了,刚一转身却被对方叫住:“梨落,我要点餐。” 第36页 ……哈?我没听错吧?他叫我什么?梨落?他他他没毛病吧! 肖晨瞪大了眼,慢动作般的转身,看着淡然自若的秦少白,很想上前去摸一摸他的额头。小伙子别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入我相思局》全本二十二万字,她压根儿就没见过秦少白用这两个字叫过肖梨落!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肖晨很是怀疑地皱着眉,诧异道。 秦少白却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事儿是我办不到的,却要求你才能办到?” 这么说也是啊……人家要财有财、要权有权,自己连开餐厅的钱都还是人家贊助的呢! “愣着做什么,有菜单吗,我要点菜。”秦少白很自然地撩开衣摆坐下,抬眸看向肖晨。 阿毛也不知是从哪儿听说了餐馆的投资人是秦少白的消息,极有眼力见儿的麻熘儿拿了份菜单递上,热情介绍道:“大老闆,这是菜单,这一页呢是咱们店里的传统名菜,味道绝对不比醉仙楼的差!” “这一部分呢,则是咱们店的十道招牌特色菜——异域风情系列了。这十道菜啊,可是老闆娘的拿手绝活,不是我夸口,别说是全京城了,就算是翻遍了整个辰国,也再也找不出第二家餐馆能做出来!”阿毛拍拍胸脯得意满满,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显然是宣扬多回了。 秦少白翻看着菜单,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菜名若有所思,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淡笑道:“好,那我就点一道这‘翻遍了整个辰国也找不到第二家能做的菜’,就这道美式黑椒牛扒吧。”他话虽是对阿毛说,目光却饶有兴致地瞟向一边的肖晨。 肖晨不知秦少白心里憋着什么主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点道菜而已,做菜可是自己的强项,有什么好怕的? “好,你等着,这道菜我亲手给你做。”说罢,便不再接对方的腔,转身径直朝后厨走去了。 腌制入味的牛肉汁水丰富,放在烧热的铁板上发出嘶啦一声轻响,油花在牛扒的周围尽情跳动着,用锅铲轻轻地翻个面,外表已有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肖晨将炒熟的洋葱丝、烫好的胡萝蔔片和西兰花一起摆盘在牛扒旁边,又趁热在铁板上打了一颗生鸡蛋,最后再浇上醇香的黑胡椒汁,一道美式黑椒牛扒就完成了。 “总厨,这牛肉闻起来好香啊。”副手厨师李飞闻到了香味儿,笑眯眯地凑过来说道。“可是……这牛肉就煎了这么一小会,中间应该还没熟吧?”继而眉头一皱,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吧,牛扒熟透了就不好吃喽!”肖晨笑了笑,瞅了一眼李飞面前的那口锅,道:“你先把韩式炒年糕学好,牛扒我明天再教你。” 李飞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能来米其林餐厅工作实在是好运气,故而一脸认真地炒锅中的辣年糕去了。 肖晨将铁板置于餐盘上,旁边放着一张叠好的餐巾,上面摆着开业前她特意找人定制的餐叉和餐刀,看上去倒颇有些现世西餐厅的意味。 “客官,您的美式黑胡椒牛扒。”为了迎接本店的幕后投资人,肖晨亲手端着餐盘给秦少白上菜。 秦少白看见这道菜的一瞬间,面上虽说仍是一副淡然超脱的样子,但眼神里的诧异和惊奇,却瞒不过肖晨的眼睛。 在肖晨简单的介绍后,秦少白很快就搞懂了餐叉和餐刀的用法和西餐的基本礼仪。他极为优雅地用餐刀切开了一小块牛肉,继而微微地皱起了眉,抬眸看向肖晨道:“梨落,肉没熟。” “我选用的是上等的菲力……也就是牛的后腰嵴肉,三分熟是最合适的熟度了,过熟就不嫩了,你快尝尝看就知道啦!”肖晨急忙解释,眼巴巴地瞅着干着急。 秦少白半信半疑地将那块泛着粉红色的牛肉放进嘴里,继而眼前一亮,果然如她所说,牛肉鲜嫩多汁,简直有些入口即化的感觉。 他身为将军府的大少爷、京城禁军总领,进宫赴宴都是常有的事,可做法如此大胆、口感又如此独特的牛肉,他倒还真是第一次吃到。 “如何?”肖晨用极为期待的星星眼看向秦少白。 秦少白看她这幅神情,又忍不住露出些笑意,诚恳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吃。” 肖晨这才愉快地把心放到肚子里,轻快的说道:“好嘞,那您就慢慢吃吧,吃完了别忘了在食客反馈表上给本店一个五星好评呦!”说着挥挥手,马上转身又熘回后厨去了。 秦少白见她丝毫未想和自己多说一句,离去的脚步轻快而有力,嘆着气摇了摇头,更加确认了眼前这个丫头,绝非曾经的那个一起长大的肖梨落了。 可若真的如此,曾经的那个肖梨落又去哪儿了呢?是到了这丫头所在的世界去了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从追风那儿看来的那本传奇对自己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一整天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事。 他拿着手中的餐刀,又切下了一块牛扒吃掉,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得不说,如今的肖梨落,让他觉得,倒是有些有趣。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此人定是,穿书来的 第37页 华灯初上,西市大街的夜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一位身着紫色锦缎长袍的公子摺扇轻摇,从平安桥上信步而过。他揉了揉肚子,感到腹中空空如也,正想找家店买些吃食果腹,抬头一看,却见一块上书“米其林二星餐厅”七个大字的牌匾正高悬在自己面前。 他先是晃了晃神,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刷的收起了摺扇,改在手心中轻轻敲打起来:“米其林?这倒是有意思了。走,刷波存在感去!”继而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缓步走进了大堂。 “这位客官,您请坐!”前来招唿的是年龄最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伙计陈峤。 “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稀罕的吃食啊?给我推荐一下。”紫衣公子将摺扇放在方桌上,微笑着向陈峤问道。 陈峤一边给客人倒了杯茶水,一边笑道:“这位客官,您若是想尝尝这京城有哪些新鲜的吃食,来咱们米其林就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店里有十道异域风情的菜餚,保准你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家呢!” “哦?异域风情,听起来倒是有趣,你且和我仔细介绍一二。”紫衣公子微笑道。 “客官,那您就听我与您介绍……” 另一边,后厨的众人争分夺秒地完成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皆忙得不可开交。 “李飞,你这个炒年糕火候不对,太小了,大火收汁!” “兰兰,刚才吩咐给你的胡萝蔔切好了吗?” “崔阳,咖喱的量又忘了,你怎么总想着给我省调料呢?再加,对,再加两大勺!” 肖晨活像是一只旋转的陀螺,一边要顾忌着自己锅中的菜,一边还要指点后厨的其他人,几乎有些应接不暇了。 她单手一个颠锅,灶台的火苗便一下子窜出一尺多高,锅中的鸡丁和配菜在不断地颠锅翻炒下,也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接着,肖晨往锅中加入了一大勺香脆的花生米并翻炒几下,之后又勾一个薄薄的芡汁,一道驰名海内外的名菜宫保鸡丁就做好了。 “梨落姐!”恰时,伙计陈峤却急匆匆地跑过来。 “来传菜?给,二号桌的宫保鸡丁。”肖晨将锅中的菜盛了出来,转手递给陈峤。 陈峤接过了菜,摇了摇头道:“不是!刚才有人……” “又有人碰瓷儿了?”肖晨见陈峤脸色不对,抢问道。 “倒也不是碰瓷儿……方才大堂里来了一位公子,说要点些新鲜的吃食,我便将咱们店的招牌特色,十大异域风情菜餚一一给他介绍了一番。可是……可是他却说……”陈峤面露难色,磕磕绊绊起来。 “诶呦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肖晨看着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着急上火。 “那位公子念叨了一大堆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菜名,问有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没有,然后他就说……说什么,连快乐肥宅水都没有,开什么现代餐厅。嗯,好像是这么个词儿!”陈峤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确认道。 快乐肥宅水?可乐?! 肖晨目瞪口呆,急忙拽着陈峤的胳膊问道:“他人呢?还在外面么?他还点了什么?你一一同我说来!” “应该还在外面吧……那位公子点了一大堆呢,好像有什么皮萨,还有什么堡的,这些词儿小的听都没听过,实在是记不住啊……” “跟我来!”肖晨一把抓住陈峤的手臂,急匆匆地沖向大堂。 “梨落姐您慢点,别把菜给洒了……” 看着几乎座无虚席的大堂,肖晨急忙问道:“哪个是?” 陈峤端着宫保鸡丁不忘先给二号桌上了个菜,这才挠了挠头环顾四周。“刚才明明是坐在这里的呀!”他拍了拍五号桌道。 方才肖晨怕秦少白一份黑胡椒牛扒吃不饱,于是又给他上了份意面。此时他刚刚用完意面,见肖晨满脸着急上火的样子,便起身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秦少白,刚才就坐在这儿的人,你看到了没?我有重要事儿找他!可他怎么就走了呢?”肖晨嘀咕着,不等秦少白的回答,又拉着陈峤向门口大步走去,问道:“你看看,还有没有?” 西市大街晚上的夜市最为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影几乎是转瞬间便会埋没于人群中。陈峤打量了一圈,果不其然道:“没有……” 秦少白走近,问道:“你们要找的,可是一位穿着紫色长袍的男子?” 陈峤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就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公子!他手中拿着一把摺扇,瞧着风度翩翩的,像是一位世家公子哥儿呢!” “我见他出门往东走了,我带你去。”秦少白没有半句废话,揽过肖晨的腰肢便是一个轻功纵起。 陈峤立在餐馆门口,望着两人瞬间跃起又消失的背影,啧啧称奇,觉得自从来了米其林餐厅打工,整个人生的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秦少白和肖晨两人,此时正立在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整条街都在他们的俯瞰之下。 如鹰一般的目光放眼望去,秦少白很快便发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正有一名紫衣男子缓步而行。 第38页 “我看到了,在那边!”秦少白揽紧肖晨的腰道:“扶好了!”便纵身跳了下去。 肖晨则如同做云霄飞车一般,心脏骤然一缩,连忙抓紧了秦少白的手臂。 曲折的小巷里,那紫衣公子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渐渐开始使出了轻功,和秦少白暗暗较着劲,欲与两人拉开距离。 肖晨则被秦少白揽着颠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朝巷子深处的那个背影喊道:“站住!你别跑啊!我又不会吃人!我有话问你!是不是只有对暗号你才能停下不跑!可乐!微博!新闻联播!晋江文学城——” 紫衣公子听了嘴角一挑,暗道:这波存在感刷得也差不多了…… 于是他勐地转身,朝两人掷出了一个白色小瓶,顿时呛人不已的白色烟雾,瞬间瀰漫开来…… 秦少白见状,赶紧伸手捂住了肖晨的口鼻,一个凌空纵步跑出了烟雾的范围。白雾再散的时候,紫衣公子的人影却已不见。 肖晨抹了一把呛出的眼泪,心想:这人究竟在躲什么?好歹也算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啊!见了她一句话不说撒开腿就跑,什么毛病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肖晨:“你站住!是不是只有对暗号你才能停下不跑!可乐!微博!新闻联播!晋江文学城!復仇者联盟3!你再跑我就要剧透啦——” 于是紫衣公子停了下来,眼含泪光道:“求你,别说……” 咳,小漆看之前被剧透了一脸,所以……怨念深重……qaq 第30章 第三十章:什么情况,掉马现场 那位紫衣公子消失的方向,正是京城中“三不管”的地界,平日里尽是些“下九流”聚集于此,到了晚上黑灯瞎火,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还追吗?他应该是往那边跑了。”秦少白深色的眸子望向北边的小巷深处问道。 肖晨把眼睛都给揉红了,气鼓鼓地跺脚道:“不追了!” 果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话都不说一句的,一言不合就扔催泪·弹! 看着肖晨气唿唿的样子,秦少白问道:“你与此人可有结怨?” “结怨倒是没有,只是我们……在身世上颇有些渊源,你大概可以这么理解吧。”肖晨苦思冥想后道。 秦少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扑了个空,遂慢悠悠地往西市大街上走。 秦少白忽然开口问道:“对了,你刚才对他说的那几个词,是什么意思?可乐、微博、新闻联播、晋江文学城?这可是指城北的晋江书斋吗?” “……”素问大大可真不愧是晋江的铁粉,连笔下小说中的书斋都叫这个名字! 肖晨笑得像只鬼精的小狐狸,将双手背后仰着头说道:“总之,都是些你没见过的东西,我和你说你也不懂啦!” “不懂的话你可以讲给我听,讲到我懂为止。如果确认你的存在,不会威胁到辰国的社稷及百姓,那么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替你保密。”秦少白跟在肖晨身后,淡然说道。 肖晨的脚步顿住了,楞头呆脑地回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少白面色无悲无喜,直视肖晨的眼眸道:“你愿意告诉我吗?比如你是谁?从哪儿来?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这就掉马了? 为什么看其他穿越文的时候,就算女主做出再违背这个世界的蹊跷行径,大家也会夸女主好聪明、好厉害,脑子里好多奇思妙想!结果到了自己这里,无非是开一家餐馆说几个新词儿,就开始怀疑我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了? 女主和女主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的吗?! 哦,对了,我不是女主啊,我是女配。 嗯……这就很尴尬了…… 肖晨顾左右而言其他,讪讪地笑了几声,并佯装亲昵地在秦少白的胸前推了一把,学着肖梨落的口吻细声细语道:“哎呀,蕴之哥哥,我是谁你还能不清楚嘛?还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呢。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从早到晚,净是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梨落听不懂呢。” 肖晨回想到早上秦少白那声阴恻恻的“你是谁”,就心有余悸,故而忍着鸡皮疙瘩洒落一地,也还是将原着中肖梨落的人设搬了出来。 可显然这个时候换人设已经太晚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秦少白忍不住笑了笑,挑眉道。 “梨落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个性我再清楚熟悉不过,可自从成亲那日来,却性情大变判若两人。你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好像你从来都没想刻意隐瞒似的。我刚才还在想,此举你是故意的呢,还是单纯的……”秦少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画外音“蠢”字已昭然若揭。 “……”谁知道你一个古言文里的纸片人这么聪明啊,脑洞还如此之大! “特别是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可不要同我说是跟哪位老师傅临时学来的。我不是没练过刀法,虽说武学上的刀法和厨艺上的刀工不属同类,但两者异曲同工,你的刀工,绝非一日可以练就的。”秦少白冷静分析道。 第39页 “可我长得和肖梨落一模一样啊,这点你无法反驳吧?对,还有我肩膀上的疤,今早你也看到了,这个你怎么解释?”肖晨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秦少白沉思了许久,才道:“我从未见过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连身上疤痕的位置都一致,这一点……我的确百思不得其解。不过……” “你做什么!” 秦少白不顾肖晨的闪躲抓住了对方的手,道:“可我认识的肖梨落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任何粗活累活都不曾做过,手上怎么可能会有常年形成的老茧呢?” 肖晨不自觉地缩回了手。的确,自己作为一名厨师,握刀颠锅都是常有的事,手上早就磨出了茧子。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了。 好了,这回是真的要掉马了。 肖晨撇了撇嘴,踢了一颗脚边的小石子,边走边道:“此事匪夷所思,若非亲身经歷过,说出来连我都不信,所以你就别问了。而我真正的目的呢……” 肖晨低头笑了两声道:“恐怕也是很难实现了。你不用管我啦,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自然会离开的。” 继而她转身迎上秦少白的目光道:“不过你别多想,我对辰国也好,对百姓也罢,绝没有半分的恶意。这一点,你若不放心的话,你这个禁军总领大可以亲自监督我!” 秦少白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般莫测,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听对方同自己说了刚才那番话,继而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啊……”肖晨想起曲蔓婷郑重交代过自己的话,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见对方明显失望的神色,肖晨继而又笑道:“等我要走的时候吧,到那时,说出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这段时间呢,你还是继续叫我梨落就好了。” “……嗯,好。”秦少白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梨落。” 那日之后,肖晨同秦少白的关系进入了不尴不尬的境地,两人对肖晨的不坦诚心照不宣,表面上却也要以礼相待,瞧着倒真像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不过她对此倒也不甚在意,每日在餐厅忙活着,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米其林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好,客流量越来越稳定,偶到饭点儿的时候,还要排号等待才能就餐。 这日,肖晨正在后厨忙活着锅里的红烧小排,阿毛却匆匆跑来,口中大唿:“梨落姐不好了!” 肖晨已比之前餐馆刚开业时淡定了许多,有条不紊地给锅中的小排勾了个芡汁,道:“怎么?又有人碰瓷?让刘掌柜好言好语的劝一劝,实在不行的话,就请林师傅把他赶出去!” “不是!”阿毛急道:“这次可比碰瓷儿严重多了!” “嗯?”肖晨皱着眉,将锅中的菜装盘,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阿毛面色难看,郑重道:“和颐斋也推出了十大异域风情的菜品,菜单我看过了,和我们的,一模一样。”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我们之间,出了内鬼 阿毛话音一落,肖晨拿着锅的手便明显的顿了顿,可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甚至嘴角一勾笑了笑道:“哦?你这是听谁说的?” “此事是听常来的几位熟客说起,我听了自然是不信,故而还跑去和颐斋看了一眼。可和颐斋的门口摆着的宣传板子上,确实清清楚楚的写着,推出新品菜餚异域风情系列,连菜单都和我们的十道菜一模一样呢!” “而且最可恶的是,他们还想和我们打价格战,每道菜的价钱只有我们的一半呢!”阿毛年龄小气性大,怒的噘着嘴,脸都憋得有些发红。 “行,我知道了,你消消气儿。”肖晨拍了拍阿毛的肩安抚道,然后将红烧小排端给了他。“先上菜去吧。” “可是梨落姐,那这事儿……” 肖晨不动声色,好似已胸有成竹的样子:“此事不急。阿毛,你要知道,我们做服务行业的,把自己的客人先招待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都再说。” 阿毛性子上虽有些皮,但是对肖晨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故而乖巧地点了点头,端着红烧小排出去上菜了。 阿毛走了以后,肖晨这才思考起来。 菜谱被盗,她在餐饮界做了这么多年,这种事不是没有经歷过。此事可大可小,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出这件事的源头究竟在哪儿。 如若只是和颐斋眼红米其林“异域风情”系列的口碑和销量,故而派了人手从这里买回了样本,让自家厨师研究并试着模仿了出来。那么肖晨倒不用太过担心,因为她有信心,自己的菜谱一定不会是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西餐的古代人随便尝一尝就能够模仿出来的,极有可能画虎不像反类犬。 但如若和颐斋推出的这十道菜确实做得有模有样,那么大致可能有两种可能: 从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紫衣男子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穿书来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另一个穿书来的人,联繫到了和颐斋,或是干脆自己上阵,帮助和颐斋推出了这十道菜。 第40页 但如若不是,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这也是肖晨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能:菜谱是从米其林的后厨流传出去的。从开店到现在,肖晨将这十道菜的菜谱手把手的传授的,只有两个人,副厨师崔阳和李飞。 但在没有亲自去和颐斋看过之前,这些就只能是肖晨内心的猜测而已。于是当天下午,肖晨趁着餐馆不忙,又去“敌店”走了一波。 到了和颐斋,门口果然摆着一个木牌子,上面贴了“十大异域风情菜餚”的宣传字报:白汁烩小牛肉、蒜蓉黑椒牛扒、咖喱土豆鸡、韩式炒年糕、义大利肉酱面、豚骨拉面、日式咖喱蛋包饭、大坂烧、墨西哥鸡肉卷、奶油蘑菇汤,同米其林的如出一辙。 肖晨大大方方地进了门,还没等招唿掌柜的过来接待,那精瘦的掌柜自己便迎上前来,过头的热情反而透出些虚伪:“诶呀,稀客!这不是米其林二星餐厅的老闆肖大小姐吗!” 肖晨嗤笑道:“怎么,上回没认出我,回去做了功课,这次认得姑奶奶了?” 那精瘦掌柜听了肖晨的话,竟一点也不恼,笑道:“上次还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怎么,肖大老闆,既然来了,要不要尝尝本店新推出的‘十大异域风情’菜餚?” 肖晨一撩裙摆坐下,拍了拍桌道:“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就别再废话与我打哑谜了,上菜吧。” 掌柜的乐呵呵地高唿一声:“一号桌,异域风情菜餚十道嘞!” 不出一会儿,十道菜就陆续上齐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和颐斋不愧为立足京城几十年的大酒楼,连装菜的餐具都比米其林考究了许多,清一色的骨瓷冒着仙气儿,菜往里面那么一装盘,看上去又精緻又高档。 肖晨在瘦子掌柜的注视下,先试着品了品奶油蘑菇汤,可汤一入口肖晨就一皱眉,这奶油明显就没有做好,奶味不足,导致汤做出来味道也不够醇香。她又试着尝了尝美式黑椒牛扒,肉有些过熟了,失去了这道菜本该有的鲜嫩。 肖晨又一一品尝了其他几道菜,也都只是卖相上看着还不错而已,味道则与自己的手艺相去甚远。 但话说回来,肖晨的舌头可是被自己的厨艺养得极叼的,眼前这十道菜虽说不能与米其林的相比,但也算学了个假把式。这一桌菜,绝不是尝了个样品就模仿出来的。也就是说,和颐斋不论是用了何种方法,的的确确是拿到了菜谱无疑。 肖晨拿过和颐斋专门打造的镀银餐叉,尝了一口最后一道菜义大利肉酱面,继而心下一沉。她明显尝出了这道菜里所用的肉酱,是牛肉馅和猪肉馅一比一混合制成的,而这样的做法,是肖晨一直以来的习惯。 义大利肉酱面是最早进入中国人视野、也最受欢迎的西餐之一,出现了很多改良版本,故而很多家餐厅对这道菜的做法都不尽相同。但肖晨更喜欢用猪肉馅与牛肉馅一比一混合作为肉酱的配方,因为她觉得这样的意面做出来更香。 所以说,当肖晨看着面前这盘做法稚嫩、但又和自己的配方如出一辙的意面,大失所望。 虽然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但事实很有可能,偷卖配方的正是出自于崔阳和李飞两人之间。毕竟和颐斋的配方来自于紫衣人一般的穿书人之手、并且此人的意面做法与自己的习惯恰好不谋而合,这样的机率实在是太低了。 那瘦子掌柜见肖晨吃着吃着忽然沉思了起来,以为她在因自家菜餚的美味所心烦意乱,故而愈发得意洋洋起来:“怎么样,肖老闆,本店的异域风情美食如何啊?” 旁边的食客有些也是老面孔,甚至有米其林的会员,自是对肖晨脸熟的,见两家竞争对手强强对决,也都当好戏在旁边看着。 肖晨有条不紊地拿出了手帕擦了擦嘴,道:“吃了这桌菜的感受就是,徒有其表,言过其实,见你们店这种水平,我就放心了。毕竟,偷来的东西始终是偷来的,学得再像也徒劳。” 很多客人是在米其林餐厅吃过异域风情系列,见和颐斋推出了便也来尝一尝。可这一尝,自然是尝出了两者的不同,于是在旁边贊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我也觉得,还是米其林的更‘正宗’些。” 这些食客又不曾去过真正的“异域”,第一次吃到这些菜都是在米其林餐厅,故而在这些食客心里,米其林的菜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最“正宗”的,其他后来的理所当然就都是仿冒的。 瘦子掌柜的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很是面上无光,但又碍着肖梨落的另一层身份——秦少白的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让对方痛贬一顿后,昂首阔步地走了。 回到了米其林,餐厅的众人见她探察敌情回来,纷纷围聚上来,着急问道:“怎么样?和颐斋家菜味如何?和我们相比呢?” 肖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和我们米其林的自然是完全没法比,估计是派他们的厨师来我们店里尝了尝,然后回去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吧,不足为惧。” 可理智的冯帐房却翻了翻帐本,道:“老闆,自从和颐斋也推出了异域风情系列,今日咱们店这十道菜的点单数量便降低了四成,这是开店快一个月以来,异域风情系列的点单数量第一次下跌这么大。” 第41页 这是肖晨可以预料到的,虽然米其林在味道上确实比和颐斋好了许多,但因为价格优势,和颐斋自然而然的还是从米其林这里吸收了大量客户。毕竟异域风味,无非就是尝个鲜,就算再正宗,也没有价格便宜来得更实惠。 “这个不用愁!做生意嘛,市场竞争是常有的事,等培养出一批忠实食客,再慢慢形成了品牌效应,眼下的困难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餐厅的众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对这份工作十分重视,故而出了眼下这种事,看起来倒是比肖晨这个老闆还要急。肖晨对店里众人好一通勐灌鸡汤,终于是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告诉他们各司其职、好好做事才是要紧。 到了晚上,肖晨躺在床上,脑子里仍在想白天店里的事。她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团队中出现一个“犹大”,这可是后患无穷的。 可崔阳和李飞,与两人相处了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倒也没看出哪个有什么异常。 崔阳曾是京城一家酒楼的小帮厨,家里条件不太好,见了肖晨贴出的招聘启事,心思一动就想过来试试。肖晨见他颇有天分,基本的刀工也算不错,这便招了进来。 而李飞,以前自己就是个开小饭馆的,不过经营不善关了张,刚想另谋出路,便见米其林正在招聘厨师的启示,于是便来应徵。 这两个人,谁会是那个犹大呢? 肖晨思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好计策,于是侧了个身,冲下面地铺上躺着的秦少白问道:“秦少白,你睡了没?” 下面那人显然没睡,很快回她:“没睡,有事?” 肖晨笑了笑,道:“我有个事想请教你。你率领数万禁军,定然知道怎么管理下属吧,如果你军中出现了内鬼,你怎么能准确地把他找出来呢?”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设局下套,揪出犹大 肖晨的米其林二星餐厅异军突起, 用十道新奇的菜争得了京城众食客的青睐,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在京城饮食圈迅速扎根、壮大, 自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和不满,和颐斋就是第一个付诸行动对米其林出手的一家。 和颐斋的管事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竟然偷偷拿到了米其林的十道招牌菜的菜谱, 并迅速推出了十道一模一样的菜餚。 于是乎, 这阵子甭管是开饭馆的、厨师、还是老餮,但凡是京城餐饮界的人士, 皆在暗暗观察着这场新杀出的黑马“米其林”和扎根餐饮界数十年的大佬“和颐斋”之间的对决, 究竟谁胜谁负。 明眼人都看得出, 和颐斋取得人家米其林菜谱的手段一定是不干净的, 但这家一向在圈子里横行霸道惯了,据说背后势力不小, 有传言其幕后的老闆是当今皇贵妃娘娘的亲哥哥, 故而没哪家不开眼的敢同和颐斋正面对上。 一些曾经吃过和颐斋的亏的小餐馆都替米其林捏了一把汗,不知这位传说中做事雷厉风行、不拘一格的禁军总领夫人肖梨落, 会不会与之前那些受欺负的小餐馆老闆不同,狠狠地回一招过去,给和颐斋一点颜色看看。 可三天过去了,米其林好像并没有对菜谱一事有丝毫正面回应, 同往常一样, 哪怕客流量下跌,也该如何还如何。暗暗看热闹的众人也就渐渐没了兴致,不禁感嘆还是和颐斋技高一筹, 就算是首辅之女、禁军总领夫人,也一要样畏惧和颐斋背后的势力,打算吃一个哑巴亏。 可肖晨自己却心知肚明,此时的隐忍不发,只是为了之后的一击必中。 这日,巳时一刻,肖晨早早的就到了店里,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前来帮忙的小丫鬟疏影。 帮厨张兰兰和副主厨崔阳也已经到了,一个在洗菜、另一个在吊中午要用的高汤。 崔阳以前在酒楼里做的是和张兰兰此时差不多的活计,起早贪黑惯了,故而每日不到巳时就会到店里。而李飞则相对晚一些,通常巳时二刻才会到。 肖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疏影点了点头,疏影心领神会,道了句“那我就出去帮阿毛他们了”便熘出了后厨。 米其林餐厅后厨的窗户正对着西市大街北面的一条小巷,不一会儿,正在切菜的肖晨便瞥见窗外疏影的身影在沖她挥手。 肖晨知道,到时候了。 她转身对张兰兰说道:“兰兰,阿毛他们正在外面卸食材,你也过去帮忙把把关吧,看这看次的货新不新鲜。” 张兰兰果断地应了一声,洗了把手走出了后厨。 打法走了张兰兰,肖晨继而对崔阳嘆了口气,说道:“自从和颐斋也推出了十道异域风情的菜,这几日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崔阳见肖晨先是屏退了其他人,现在又对自己说了这番话,以为她是怀疑自己偷卖了配方给和颐斋,顿时尴尬不已,连忙解释道:“主厨,我崔阳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把你教给我的配方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违者天打雷噼。”怕肖晨不信,还并着手指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肖晨噗嗤一声笑了,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哪儿能呢,我不是说过了吗,和颐斋压根就没得到过菜谱,那些四不像的玩意儿,就是他们自己瞎琢磨来的。” 崔阳这才放下了心,问道:“那今日是……” 第42页 “今日我想再教你一道菜谱,这道菜今日将作为新菜推出,挨了打,咱们米其林也总得反击回去不是?” 崔阳喜不自胜,点了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主厨,我相信,食客的舌头总能分辨出最好的味道的,靠奇技淫巧只能逞一时之利,非长久之策,我们米其林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肖晨赞许的点了点头,取过了刚才准备好的龙利鱼柳,道:“今天教给你的这道菜,叫做香煎龙利鱼,这道菜我只教一遍,你务必要好好学。” 被上司重视的感觉让崔阳很兴奋,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学!” 肖晨手中一边操作着,一边慢慢地讲给崔阳,像是怕他听不清楚,还将声音放大了许多:“把冷水中沖洗干净的龙利鱼柳擦干,然后撒上盐和黑胡椒,再将腌制入味的鱼柳拿出来,均匀地沾上牛奶,然后放入面粉中……” 肖晨将一块黄油放入了热锅中,空气间马上便飘起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黄油的做法我曾经教过你,今天就不多说了,等油化了,我们放鱼柳。” 肖晨从面粉中拎起了加工好的鱼柳,抖了抖多余的面粉然后放入锅中,顿时发出了滋滋的清脆声响。 “崔阳,你帮我从菜筐里取一些欧芹过来,切成碎。”肖晨吩咐。 崔阳取来了欧芹,清洗完毕并切成碎,放入配料小盘中。 “待鱼柳两面金黄,就可以盛锅装盘了,再加上一点欧芹碎。”肖晨边说,边拿过旁边的欧芹碎撒上,然后切了半拉的柠檬,在龙利鱼上挤了少许新鲜的柠檬汁。 “来,尝尝。”肖晨端着盘子,递给崔阳一把餐叉。 对方拿起餐叉尝了一口,鱼肉果然外焦里内、入口后还有一股浓浓的奶香味,且由于出锅前又淋了柠檬汁,故而这道有黄油又有牛奶的荤菜一点也不油腻,反而很是清新可口!崔阳大为惊奇,原来鱼肉还可以这样做! “回去好好琢磨,好好练!”肖晨沖崔阳笑了笑,很是意味深长。 第一步棋已经按照秦少白教她的下好了,如果自己的后厨真的有“犹大”这样的角色,那么这道菜,势必很快就会出现在和颐斋的餐桌。 果然,第二日上午,米其林推出了香煎龙利鱼这道菜不过一天,和颐斋便也推出了同样的菜式。 这一次对方抄袭得如此之快,让米其林餐厅的众人错不及防。渐渐地,员工之间流传出一个说法:偷卖菜谱给和颐斋的,正是副主厨崔阳,因为这道香煎龙利鱼,老闆只教给了他一个人。 肖晨知道,所有的钩子都已经埋下了,是时候收线揪出那个自己团队中的背叛者了。 于是在这天下午,肖晨打发了阿毛去和颐斋买了一份香煎龙利鱼外带回来,然后召集了餐馆所有人开会,让大堂、后厨的众人围坐一桌,说要当面揪出米其林的叛徒。 “梨落姐,菜买回来了!”阿毛一进门,众人的视线便都跟随着他手中的食盒,一路到了肖晨手中。 打开食盒,只见里面的香煎龙利鱼和米其林所卖的几乎分毫不差。 肖晨不慌不忙拿起餐叉,叉了一块龙利鱼放入口中,继而露出了洞察一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我已经知道,把我们米其林的菜谱,偷卖给和颐斋的那个人是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皆看向了崔阳,后者则面色通红,攥紧了拳头。 肖晨安抚地拍了拍崔阳的肩,继而看向了从头到尾只字未说的李飞,道:“李飞,说说吧,我教给你的菜谱,在和颐斋卖了多少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不是崔阳是李飞呢? 其实原因这章已经写到了,小天使们可以推理一下,明天出推理结果!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我怕到时,捨不得你 肖晨此话一出, 自然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别说是李飞, 店里的其他员工就先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 而话题中心这位,则精准演绎出了茫然、诧异、无辜等多层次的表情, 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 “主厨, 你这话是何意?” 小伙计娃娃脸陈峤一向跟众人交好,一直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人偷卖了配方, 也跟着着急忙慌的出言问道:“是啊, 梨落姐, 你为什么说是李大哥呢?” 肖晨不慌不忙道:“李飞, 我问你,昨日巳时一刻, 你在哪里?” 李飞的眼睛在眼眶里打了个转, 继而到:“具体的点儿我哪里记得清楚,应当是在来店里的路上吧。” 肖晨淡淡一笑, “你不记得,我却替你记得清清楚楚。昨日巳时一刻,我派兰兰到门口帮忙验货。”转眼看向张兰兰,“兰兰, 我问你, 你出了后厨之后,见到李飞了吗?” 张兰兰点了点头道:“见到了,我出了后厨走至门口, 刚巧碰到了李大厨进门,还和他打了个招唿,见他确实往后厨去了。” 肖晨闻言皱起眉,若有所思道:“这倒是奇了,兰兰刚出门便碰到了你,而之后一刻钟的时间,你居然都没有进来后厨。我倒不知,米其林的门面这么大,从门口到后厨这么短短几步路,居然可以走这么久的?” 第43页 “哦,我忘了,我那时腹痛……”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去茅房了吧?”肖晨转过头,问一旁的疏影:“疏影,昨日在后院门口,见李大厨进去了吗?” 疏影摇了摇头,“不曾呢,我按照小姐的吩咐,在后院等了好久,都没见到李大厨的影子,倒是见刘掌柜来了一趟,过了许久才出来。” 刘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疏影这丫头真是的,上茅房这种事,怎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疏影接着又道:“我左等等不来,闲的发慌,索性就走了几步朝后厨方向看了一眼,却看到李大厨站在后厨门外也不进去,趴在门缝上不知道听些什么,那模样奇怪的很。” 这话一出,小丫头张兰兰就先坐不住了,嘶得抽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瞪住李飞。 肖晨明知故问道:“李飞,你能告诉我,你当时在听什么?” 李飞这下算是明白了,合着肖梨落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专门下了套就等着他往里钻呢!于是索性便把话说开,道:“没错,昨日我到了后厨门口,确实听到了你有意教给崔阳一份新菜谱,于是故意没有推门进去,偷偷听了香煎龙利鱼的做法。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陈峤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李飞欺骗了感情,跳起来道:“代表什么?若非心里有鬼,为何要趴在门缝偷听?枉我还把你当朋友!” 李飞嗤笑了一声,对毛头小子的“决裂宣言”置之不理,“确实,我是偷听了菜谱,但那又如何?知道菜谱的不止我一个人,崔阳也知道,凭什么说是我泄露出去的?” 肖晨用叉子叉起了一块面前的鱼,道:“因为这道菜。” 李飞对肖晨的神神叨叨嗤之以鼻,“别逗了,一模一样的菜谱,你能凭藉单单尝一口菜,就分辨出是谁传出去的?” “我何时告诉你,我教给你二人的菜谱是相同的?”肖晨纳闷。 李飞最后的一层伪善面目也终于撕破,冷笑起来:“原来如此,你果然又偷偷传授了他另一个版本的菜谱!你一早就不信任我!” 肖晨不明白,率先背叛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与她谈信任二字。“你二人同时来到米其林餐厅工作,所以你们的初始信任值都是一样的。眼前这个局,既是考验你,也是考验崔阳,所以这道菜,我确实只教了一遍。” 当时未在现场的众人顿时不解:为什么菜谱只教了一遍,两个人接受到的信息却是不同的? 崔阳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顿时恍然大悟,明白问题的关键点究竟在哪儿。 肖晨直视李飞道:“昨日教崔阳这道菜的时候,我是一边演示,一边解说的。演示是给崔阳看,而解说,却是故意给门外的你听。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道菜的最后一步,我却只做了,但没说。那就是在鱼出锅后,我又在鱼的表面淋了少许鲜柠檬汁。” 阿毛第一个明白过来,直接下手撕了一块面前的龙利鱼尝了尝,“果然没有柠檬味,偷菜谱的就是李飞!” 李飞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在柠檬汁这个小细节上露出了马脚,也怪自己考虑不周、太过自大,哪怕是尝一尝店里的香煎龙利鱼,也不至于出这种愚蠢的差错。 菜谱被盗事件就这样水落石出了,据李飞自己说,他原先是想在京城挣够了钱就回老家,可自己开的小饭馆非但没赚,反而赔了一大笔银子。他来到米其林后觉得这里待遇优厚,原本也想老实攒钱的,可和颐斋的人却找上门来,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高价,这才走上了岔路。 只可惜这个时代并没有保护商业机密的完善法律,哪怕抓出了“商业间谍”李飞,也只能够开除了事。而和颐斋那边用不正当手段搞到的菜谱,也不可能再要回来了,甚至连一点赔偿、一个道歉也不会得到。 对于和颐斋搞到了自家十一道招牌菜菜谱的事,搁在别家店老闆身上可能早就着急上火、亦或是唉声嘆气了。可她肖晨是谁?来自二十一世纪正规米其林二星餐厅的副主厨,自幼学厨,在餐饮界混迹多年,脑海里不知道有多少个菜谱。故而此时的局面,她一点儿都不慌,心中已有了接下来的对策。 揪出了自己团队中的叛徒,就好比拔掉了一根扎进她肉中的刺。肖晨的内心感到无比轻松,想好好感谢一番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秦少白,于是亲手下厨包了两笼水晶虾饺,准备打烊后带回府中给他蒸了当夜宵吃。 到了夜色朦胧之时,肖晨这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到了自家小院。她先是吩咐疏影把虾饺蒸上,继而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秦少白正坐在窗口的书案前,手中翻阅着一卷书。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素色长衫,身后的长髮还有些微微的潮湿,正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昭示出主人刚刚沐浴过的信息。 听到响动,秦少白随即转头,嘴角轻轻一勾,对刚进门的肖晨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问道:“事情进展得如何?” 秦少白平日里一向以严肃、冷峻的风格示人:身着玄色长袍、髮髻整齐、腰间配着长剑,面上则永远不苟言笑,好像是一尊用钢铁铸就的铁人。以至于肖晨已对他形成了刻板印象,提起秦少白三个字好像就该是冷冰冰的、正襟危坐的。 第44页 而此时的秦少白却好似卸下了白日的威严和防备,卸下了禁军总领的身份,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等待娘子回家的丈夫。摇曳的烛火将他的面容打上了暖暖的光,原本凌厉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一双眼星眸微转,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肖晨第一眼见到秦少白时便被这张脸惊艷过,一起相处了月余,本以为已对这张俊脸免疫,可此时见他这样一幅表情,她的心跳仍是不可抑制的加速起来。她心中默默哀嘆着美色误事,可无奈自己的大脑瞬间竟好似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连到了口边的话都全然忘光,哑然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怎么了,可是计划出了什么差错?”秦少白眉头一皱道。 肖晨甩了甩头,将脑海里莫名的想法甩出去,这才道:“没有,一切顺利,多亏有你,才能抓到了李飞的狐狸尾巴。” “原来果真是他。”秦少白道。 肖晨点了点头,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全部讲了一遍,最后感嘆道:“我做生意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出内鬼,还好有你,事情顺利解决了。以后再招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再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秦少白闻言却抬了抬眉,“你可真是个乐观之人,为何会觉得事情至此,就算告一段落?难道在你的观念中,竟是非此即彼?” 肖晨有些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 “为何出卖菜谱的,不是李飞就是崔阳呢?” “可菜谱是保密的,我就只教给了他们两个。” “我的意思是,为何你会觉得,做出这件事的只能是一个人,而不能是两人合谋呢?”秦少白反问道。“如若是两人合谋,在经歷了李飞这件事后,你必然更加信任崔阳,对他委以重任。待他学会了更多菜谱,转手一卖便是后半生衣食无忧,到时候他逃之夭夭,你该如何?” “……”是啊,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你是说……” 秦少白嘆了口气,道:“不,我的意思不是说崔阳有问题,而是想说,作为一名厨师,你很优秀,但作为一个管理者,你还是太单纯了。” “可是,开一家米其林餐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知道,”秦少白站起来,朝肖晨逼近了两步,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所以你要慢慢学会,信任身旁值得信任之人,依靠可以依靠之人。” 肖晨被秦少白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腿软,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恰时疏影敲了敲门,肖晨如获大释,连忙让她进来。 疏影端着餐盘放在圆桌,摆好了小碟和筷子,盈盈笑道:“大少爷,这可是小姐在百忙之中,特意给您准备的呢,您慢慢享用,疏影就不打搅了。”继而行了个礼,迈着轻巧的碎步熘了出去。 秦少白坐在圆桌前,打开了蒸笼的盖子,白雾裊裊下,六个玲珑剔透的水晶虾饺,正乖巧地码在蒸笼。 秦少白夹了一个,沾了些碟子里的酱汁,继而放进嘴里品尝了,果然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如何?”肖晨托着腮看着他。 不知怎么,她总是不自觉地在意眼前这人,对她做的食物的看法。 秦少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道:“我倒是想起了刚才看到话本上的一句话。” 肖晨果然接茬:“什么话?”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秦少白笑了笑,“你这样……我怕是到时候,会不捨得让你走了。” “……”肖晨的脸顿时红了,堂堂京城禁军总领,闲来没事都在看什么破话本?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卖出菜谱,品牌效应 这日一大早, 晨间的雾气未散, 旭日也不过刚冒出了个头, 米其林餐厅还未打开的大门前,却已排起了长龙, 一直排到了平安桥边去, 很有些春运抢票的架势。 仔细一瞧, 排队的却都不是食客,而是京城各家餐馆酒楼的掌柜的或是老闆们。这群平日里的话都说不到一起去的竞争对手们, 此时却不一而同的全是满脸期待的表情, 三三两两聚成一堆, 不知道正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场面倒很是和乐融融。 半顷,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肖小姐来了!”这群人便左顾右盼地, 不约而同全把目光聚集在了走上前来的肖晨身上。 “肖小姐, 你昨日张贴在门口的消息可是事实?” “肖小姐,这菜谱你是确定要卖了?不骗人?” 众人纷纷走上前将肖晨围在中间, 七嘴八舌地问出自己的疑虑。 站在肖晨身边的疏影顿时化身大明星的保镖,帮她拦住这群疯狂的“粉丝”。 肖晨摆了摆手,高声道:“都别吵了!我肖梨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已经张贴出去的启示, 自然算数, 本店的异域风情十道菜再加上香煎龙利鱼,一共十一道菜的菜谱全部卖!哎哎哎你们不要挤,菜谱不限量, 人人有份,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待众人排好了整齐的队伍,肖晨这才推开了米其林的大门。柜檯前冯帐房和刘掌柜沖肖晨比了一个她教给他们的“ok”手势,表明这边已经磨好了墨、准备好了印泥、合同也已经印好了。 第45页 肖晨站在门口鼓了两声掌,道:“各位掌柜的、店老闆们大家好,各位请听我一言。本店在京城开业不足一月,却以十一道异域风情的菜,迅速得到了众食客的青睐,心中自是感激不已,本着美食本该与大家分享的原则,今日我肖梨落便决定卖出这十一道菜的菜谱。” 此话一出,下面的老闆们无不群情激昂,纷纷拍手叫好。 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众人还以为米其林的店老闆疯了呢,竟然把压箱底儿的绝活拿出来卖掉。此时看来,肖老闆竟是怀着“美食要与众人分享”的大爱,愈发衬的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心下甚是汗颜,掌声拍得更用劲儿了。 “你们先别激动。”肖晨伸出手压了压诸位老闆们的情绪,道:“但在卖之前,我有两个要求要提。” 诸位一听还有要求,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那么好说话,哪有人会平白无故把自家招牌菜的菜谱拿出来低价甩卖呢? “第一,每个购买菜谱的买家都要在自家店面门口贴上这个标志。”肖晨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小木牌,上面是一轮旭日东升的图样,这是她昨天晚上亲手设计出来的,寓意是自己名字中的“晨”字。 “从今日起,这个标志便代表着米其林,凡是店门口贴上了这个标志,则代表着你的餐厅是通过正规渠道与我米其林合作的餐厅。” 此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肖梨落言外之意影射的那个“非正规渠道合作的餐厅”,正是传言中前段时间买通了米其林内部员工搞到菜谱的和颐斋。 其实,这也是肖晨想打出品牌效应的一步棋,从今日起,米其林的标识将出现在京城各大酒楼餐馆,如此一来,她的店能不火吗? “第二,决定了购买菜谱的买家,需与米其林签订书面合同,保证会对该菜谱严格保密,不能在米其林餐厅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菜谱转卖给其他方,违约者按照合同赔偿米其林十倍损失。” 肖晨的第二条要求一出,大部分买家都能接受,买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转手再卖给其他人。但也有小部分人是抱着“黄牛”的心态来的,想买入一份转手再卖出几份,在中间挣个快钱,此要求一出也就悻悻的离开了。 排在第二位的买家很是着急忙慌,“我两条都可以接受,然后呢?咱们现在就签订你说的合同?” 肖晨点头,“如果确认无误,就进屋去柜檯处在合同上签字按手印就可以了,接下来便可以购买到你们想要菜谱了,十一道菜谱价格不等,诸位可以自由选择。” 排在第一个的买家还有些迟疑不定,正犹豫不决该不该在自家酒楼门口挂上别家餐厅的标志,排在他后面的那个急性子一把便将他推开,首先迈过了米其林的门槛,“走走走别挡道,你不买就让我先来。” 于是,米其林与其他餐厅合作的第一份合同,就此诞生了。 整日下来,米其林可谓是门庭若市,除了来就餐的,柜檯前还不断有人前来办理购买菜谱的手续,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十一道菜谱的价格从三两银子至二十两银子不等,虽然价格不高,但购买者众。店里打烊后,冯帐房对着一份份合同在算盘上好一阵敲敲打打,这才终于将今日卖菜谱所得的钱款计算出来。 “共计是一万三千四百六十四两银子。” 店里众人除了比秦少白还面瘫脸的林师傅外,其他人皆是齐齐地抽了一口凉气。 一万三千多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肖晨按照米价折合了一下,相当于现世的人民币——两百多万!肖晨实在没想到,不过卖了几道常用的菜谱,就卖了这么多钱! “小姐!咱们发了!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疏影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对肖晨做崇拜状。 店里的几个小伙计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心中对自家老闆更是钦佩。 众人皆满脸喜色,只有崔阳担心地皱起眉,道:“虽说卖了菜谱得了一大笔银子,可这种做法难道不是杀鸡取卵吗?异域风情是米其林的特色,如果这个优势消失了,那么餐厅之后的发展又该何去何从呢?” 崔阳此话一出,众人也皆沉默了。他说的不无道理,米其林之所以能迅速杀入京城的餐饮圈并站稳脚跟,凭藉的就是整个京城独一份的异域风情系列,而现在把老底儿都给卖了,接下来餐厅又该怎么经营下去呢? 肖晨却毫不在意的一笑,好像众人所担心的在她这里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不过是十一道菜的菜谱而已,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可算不上是我肖……梨落的老底!”人果然不能膨胀,大话一说,差点儿把肖晨两个字抖落出来。 她想到了秦少白提醒过自己的话,商场如战场,作为一名管理者,必须时刻提高警惕。但以肖晨的本心来讲,她更希望能创建一个互无猜忌、能共同成长的团队,所以给员工必要的福利,让他们形成归属感和集体荣誉感,更能达到笼络人心的效果。 “总之,你们老闆我的能耐还多着呢,跟着我好好干,以后好处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成绩突出者还可以得到分红哦!”肖晨同其他管理者一样,先给众员工画了一块饼。不过,这可不光是说说而已,肖晨接下来便推出了一系列考核与评优政策,一时间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第46页 米其林这边在有条不紊的经营着,崔阳的厨艺在肖晨的调·教下愈发纯熟,大堂的服务质量也直线上升,让每位食客宾至如归。 而和颐斋那边,背后的老闆却气得歪了鬍子。肖梨落以三两至二十两不等的价格出卖菜谱,转眼间半个京城的餐馆都买了,而他派人用大价钱买回的菜谱则瞬间贬值,且人人都知道了,他和颐斋当了回冤大头。 更可气的是,那些买了菜谱的餐馆门口,全都挂上了米其林的标志,表明了自己是通过正规渠道与米其林合作的餐厅。相比之下,和颐斋则成了名不正言不顺,被食客打上了“不正宗”的标籤。 故而接下来这十一道菜风靡全京城,唯独和颐斋家的无人问津。和颐斋的老闆一气之下,索性从菜单中撤下了那十一道菜,至此,之前买通李飞花的那大笔银子,全部打了水漂。 这日,米其林打烊后,肖晨抱着一个小木箱回了府。 “秦少白,你猜猜看这是什么?”肖晨抱着小木箱子晃了晃,对面前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对方被这个笑容所感染,也勾唇笑道:“听声音,莫不是银子?” 肖晨嘟了嘟嘴,“一下就猜到了,真没意思!”转而却又笑道:“不过你肯定猜不出来是给谁的!”话刚出口,却又怕对方接茬再猜中,赶紧补了一句:“是给你的!” 肖晨点了点头,将小木箱放在书案,推到了秦少白面前。 “给我?”秦少白不解地打开箱子一看,倒还不少,一百两的银票有三张,十两的银锭一个,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银。 这丫头这是要养我?秦少白觉得有些好笑。 肖晨眉飞色舞道:“米其林餐厅开张一个月了,第一个月除掉成本和员工的月钱,净利润竟然有六百三十二两银子!当初我们说好的一人占一半的股份,这些是头一个月的分红,你收好!” 说实话,当初秦少白给肖晨投资的那五千两银子,原本就打算“肉包子打狗”了,根本没想过要她还,只是玩闹性质的陪她签了一份所谓的“股份合同”。却没成想,她居然真的有几分经商的天赋,非但没赔,第一个月便赚回了这么多。 肖晨拍拍胸脯自夸道:“怎么样?投资我不亏吧!你当初投资的那五千两,再加上后来又给我的五百两,一共是五千五百两银子,按照目前的经营状况来看,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就可以回本!之后就是数钱数到手软的日子啦!” 看着肖晨一脸认真的幻想一年半之后的日子,秦少白心思一动:到了那时候,这丫头还会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猜到肖晨对付和颐斋的方法竟然是这样的? 之后女主会一步步变得更强、男主也会一点点变得更好,喜欢他们的话别忘了点一个收藏呦~ 对了,小漆也会努力一点点变得更粗长的!握拳!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赏菊大会,又见帅哥 肖晨见秦少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以为洞察了对方的心思, 很大方地大手一挥一掌拍上对方的肩:“你且放心好啦, 我走之前,一定把餐厅打理得好好的!到时候把管理交给员工, 股份也分给他们一点, 剩下的则全部转给你。你啊, 什么都不用干,就安心做幕后老闆等着收钱就行!” “……”原来她竟以为, 自己是在发愁她走之后餐馆的归属问题?我看起来难不成很像财迷吗?秦少白默默地嘆了一口气, 这丫头除了厨艺之外, 没心没肺倒也是天下第一。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肖晨嬉皮笑脸的, 沖秦少白一个挑眉。 秦少白实在不想就肖晨走后的话题再继续与她讨论下去,便打岔说了件正事:“明日, 餐厅那边会很忙吗?” “应该还好吧, 这几天发现张兰兰竟然在做菜上也有几分悟性,我略微指点一二, 倒是可以帮着崔阳打打下手了。” 肖晨边说边揉了揉肚子,她做了一天的菜,自己倒没吃几口,见圆桌上还有茶点, 便上前随便捏了一块, 放进口中嚼了嚼,腹诽了一句“真难吃”,便又讪讪地放了回去。 秦少白点了点头, “那便好,明日你便把餐馆先交给他们打理吧,我有地方要带你去。” “带我去?是哪里?”肖晨说罢,又拿起了一块玫瑰酥尝了尝,这一回味道还算是不错。 “明日是宫中一年一届的赏菊宴,后宫妃嫔、大臣及其女眷都要尽数到场,你作为我夫人,自然也要与为夫一同前往。”秦少白目光灼灼,直视她道。 肖晨的视线只短短与之交缠了一瞬,便默默地移开目光。 说什么“我夫人”、“为夫”这样暧昧的话,自己不是已经袒露过身份,是临时工暂时顶替而已吗?不过也罢,当一天兵站一天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顶着肖梨落的名头,陪他出席这种重要场合自也是应当的。 “如何?”秦少白深怕对方不同意,又道:“你若是实在担心餐厅的事,大可派府中的厨子前去帮忙,不必有后顾之忧。” “不了不了!”肖晨一想到秦府厨师令人头疼的水准,下意识就先拒绝,不过转念一想,看了看手中的玫瑰酥,又道:“不过做这道点心的师傅手艺倒是不错,明日拉去帮些小忙也不是不可以!” 第47页 秦少白听对方言外之意这是答应下来了,这才放下心来,眼底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和秦少白相处了这么久,肖晨已经能从他“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的脸上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见自己答应他后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一扬便有些好笑。 当初追《入我相思局》时,她觉得秦少白这个人设又帅又有型,武功高强又有责任心,是高冷中带着一点暖的男神级人物。 穿书之后,自己顶着肖梨落的身份,发现此人一方面担心她的安危故而不得不牺牲幸福娶了她,一方面却又假意对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温暖中透出点傲娇。 后来米其林餐厅开张,秦少白又出钱又出力还帮忙出谋划策,袒露身份后,时不时还会发现他温柔体贴和孩子气的一面。 初见时这个兇巴巴的人,此时倒也越看越顺眼了。 肖晨笑眯眯地吃完最后一块玫瑰酥道:“好,那就说定了,明日咱们一起进宫赏菊!” 洗漱完毕后,肖晨伸了个懒腰,走至高柜旁从中又抱了一床被子扔在床上。 秦少白看着,顿时眉头一跳。 “这几天有点儿冷,我得多盖一床被子才行。你们这儿啊,连个暖气也没有,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呀……”肖晨小声嘟囔着,将鞋子一甩,便上床钻进厚厚的被窝去了。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秦少白低下了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有些害臊。 大辰皇宫,御花园。 肖晨脚下踩着严整的石板路,一双眼几乎看不过来,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园林,这般规模和气势,若是放在现代,怎么着也是个5a级景区,门票铁定不便宜。一想到一会儿还能见到皇帝,并且能吃到一顿美味的宫宴,肖晨便觉得此行着实不亏。 两人并排行至御花园,乱花渐欲迷人眼,只见数盆形状各异的菊花迎风盛放着,连空气中都瀰漫着一股菊花特有的淡雅清香。 宴会举办在御花园正中的空地处,周围种着参天的古树,微风一吹树影斑驳,倒极有雅兴。 空地正前方是一座凉亭,四周围着轻薄的纱帐,是一会儿皇帝、皇后与皇贵妃要就座的地方。空地上已有宫人摆好了四排小方桌,上面皆放着点心与水果,是大臣及其家眷的位置。而其中离凉亭最近的两个小方桌明显和其他桌规格不同,一个空着,另一个坐着位面容温和、温良无害、一眼看去便觉得极其好相处的公子。 秦少白领肖晨落座后,肖晨大眼一瞧,果然,自己的“爹娘”肖衍行与徐晴晴、“公婆”秦毅宏与张瑶都在。肖晨朝他们一一点头示意,暗道自己今日还是多听多看、少做少说为妙,省的出了差错。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通传太监尖锐的嗓音下,原本热闹的御花园立即严整肃穆起来。 这是整个辰国权利最大的三个人,万人之上的皇帝自不消多说,皇后母家势力极大,虽一直无出,但膝下抚养有安王温千鸿,而皇贵妃则母凭子贵,生了个好儿子温明樊深得皇帝的喜爱,是诸多大臣心目中未来的储君人选。 这三人一到,众人跪倒一片,肖晨瞄了一眼旁边的女眷,也学着用同样的姿势行了礼。 “诸位平身,今日共聚赏菊盛会,君臣齐乐,不必拘泥于过多礼数……”皇帝的声音有些喑哑,一句不长的话说罢还咳了几声。 “陛下,臣妾劝您您也不听,这么大的风非要出来……”皇后还未开口,皇贵妃先殷勤地上前拍了拍皇帝的背,并拿出了自己的苏绣手帕,毫不介意地让他咳在上面。 肖晨抬头向纱帐内看去,皇帝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歪靠在软椅上,看上去就病恹恹的。皇后姿色平平,眉目间却难掩贵气,冷冷地看着一旁殷勤的皇贵妃,只字未语。皇贵妃倒着实美貌,一双狐狸眼好似能勾人,皮肤白皙宛如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二十多岁青年的母亲。 “今日哪有什么风。”皇帝虚弱地笑了两声,“出来逛逛也好,整日在寝宫里躺着,躺得我脑袋发晕。” 肖晨看着皇帝这幅时日无多的样子,心里暗暗盘算着,按照原着里的情节线,皇帝是驾崩于春节前夕,死前遗诏是传位给皇贵妃之子温明樊,而安王温千鸿则勾结了曼罗国的国师木错,借用他国势力逼宫造反,而在这其中,肖梨落自然也插了一脚。 温千鸿、肖梨落、木错,这是相思局中的三个最大的反派。当然,木错除了全文开场给女主曲蔓婷下了“身是客”的毒,结尾出来打了个酱油外,全程没露过面,被评论区的小读者吐槽为“最没有存在感的反派”。 肖晨合计着,既然做不到给曲蔓婷和秦少白拉成红线,那么至少保证两个人不死也是好的吧!只要阻止那场逼宫政变的发生,秦少白和曲蔓婷就能安然无恙! 而这场政变的关键,正是文中的三个反派。肖梨落此时由自己控制自然不用担心,木错身为曼罗国的国师,却是个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透明,故而也不用在意,自己真正要注意的重点,就在安王温千鸿身上! 只要搞定了温千鸿,那么秦少白和曲蔓婷就不会死! 第48页 肖晨胸中有干坤,正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却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抱歉,我来迟了。” 她抬头一看,来人温润如玉,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唇边挂着一抹嫣嫣笑意,正是在雅轩阁遇到的那个为她仗义执言的蓝衣小哥哥! 肖晨心中直犯嘀咕:他怎么竟也入了宫?长得文质彬彬算帐又极快,难不成竟是户部的某位官员?枉我还一心招人家来我店里做帐房,倒还真是贻笑大方了,一会儿宴会结束,定要上前去赔个礼才行。 那位公子不紧不慢地走至凉亭前,朝皇帝拜倒道:“父皇,恕儿臣来迟!”又朝皇后和贵妃拱了拱手,“母后,娘娘。” 皇帝毫不生气,摆手笑了笑,“无妨无妨,安王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吧!” 那公子笑着点了点头,一撩前摆,在凉亭前空出的那个位置坐下。 肖晨傻却了眼,大脑当机转了好几圈才回过神。 皇帝刚才叫他什么?安王?温千鸿?!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宫宴之上,赶鸭上架 蓝衣小哥哥竟然是安王温千鸿……整本书最大的反派温千鸿!而我这个蠢蛋竟然还邀请人家堂堂王爷, 来米其林的柜檯做帐房!啊, 我怕不是失了智吧! 肖晨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 觉得有豆大的冷汗从自己脑门滑落。 回想相思局中温千鸿的人设,作者素问倒也写明了他风流倜傥、美如冠玉, 但碍于他最后惊人的谋反之举, 故而在肖晨的脑补里, 温千鸿一定是一个妖孽美人的形象。可意想不到的是,其真人竟如此温文尔雅, 使人如沐春风, 长得比秦少白这个男主还要像正派! 可能恰恰是这幅容貌欺骗了众人, 这位一看便是位闲散王爷的温千鸿, 身为皇后独子却无意夺嫡一般安分守己,最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勾结外邦逼宫上位, 搞了票大的! 而秦少白作为京城禁军总领,自然要亲身上阵奋起抵抗, 最后落得了个和心上人双双跳崖的结局。 所以说,追文的时候,肖晨简直恨死这温千鸿了。 可是如今……她抬眼小心翼翼地向温千鸿瞄了一眼,如此品貌, 如此气度, 让她怎么能讨厌的起来呢!更何况人家还替她打抱不平过! 哎……这可真是愁死人了。还是日后多多与他走动接触,试着与之交心,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劝他莫做逼宫造反的傻事为妙。 皇帝身体不适,简单的寒暄之后便很少再言语。还是皇后替皇帝给诸位大臣打了几句官腔,大意为今日赏菊盛事,宴会中无君臣之礼,诸位吃好玩好之类。接着又大手一挥,派人将花房中娇生惯养的几株品种菊花也端了上来,供在座的众人欣赏。 不一会儿,几位宫女和太监各抱着一盆菊花走上了宴会正中。这些菊花同周围种的不同,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几位素日里有所些来往的家眷们窃窃私语,交流赏花心得很是有声有色。 “姐姐你看,那盆菊花竟然是绿色的,绿花衬绿叶,倒也格外赏心悦目。” “是啊是啊,你看这盆粉色的,从花心起由内到外色彩越来越淡,如同水墨画一般呢!” “是啊,还有他的菊花,真是太美了!” 肖晨噗的一声把茶水喷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这位小姐请你说清楚好不好,他端着的菊花便是他端着的菊花,什么叫“他的菊花”?自己在晋江浸淫多年,听到这句话很容易想歪的好不好! 肖晨捂住嘴,呛得直咳,秦少白无奈地嘆了口气,伸手替她在背后轻轻地拍打顺了顺气,如此看来,倒是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这一微小的举动,落入了对面席中的徐晴晴眼里,却全都变了味儿。她眼角顿时浮上了一层喜色,附耳肖衍行小声言语了几句后,对方听罢果然也一副大喜的表情。 肖晨咳罢,一抬头,正巧碰上了父母的目光,很奇怪的是,两人双双是一副慈爱的眼神,搞得肖晨不明所以。 赏菊之后,便是肖晨期待已久的宫宴,她心里暗自搓着小手,看侍从们端着艺术品级别的精緻餐具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看上去华丽又美味的菜餚摆上小桌。 头一道菜是凉菜拼盘,方形的白色瓷盘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一道凉菜,大约是寓意着“赏菊宴”的主题,这四道菜的原料都有菊花,分别是碧菊桶子鸡、金菊拌香干、爽口菊芹与菊形口蘑石。 菊花本就有清热解毒、平肝明目的功效,经御厨之手,做出的这四道佳肴更是清新爽口,肖晨各尝了一口,顿时觉得耳清目明,职业病一犯赶紧又夹了几筷子细细品味,以揣摩这些菜的做法。 宫宴的规模果然豪华非常,没让期待已久的肖晨失望,“鲤跃龙门”、“凤穿金衣”、“云河段霄”、“芙蓉大虾”、“太极发财燕”……无数费工费时精緻不已的功夫菜接二连三,几乎让她应接不暇。 肖晨这边倒是吃得心满意足,而凉亭纱帐内,病恹恹的皇帝却看到这些菜便倒足了胃口,听太监通传新上的又是道大荤的菜,眼皮都不抬一下,挥挥手道:“朕不吃,拿下去。” “皇上!”皇贵妃拿着碗勺贴上前去,“您一直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多少进一点吧,您这样,臣妾看了也是心疼呢……”一双美目低垂,语气则委屈极了。 第49页 皇上听了这软软的腔调,终究是心软,勉强坐起身来吃了一口皇贵妃碗里这新上的菜式“福字红烧里嵴”,可刚入口便一阵反胃,不住的干呕起来。 皇后见状,一边顺了顺皇帝的背,一边对皇贵妃怒斥道:“陛下已说了多遍不想用膳,你如此强迫于他意欲何为!” 皇贵妃秀美一蹙,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对皇后撒火,于是将手中精緻的釉里红瓷碗往地上一摔,向宫人撒气道:“混帐!这道菜是哪个做的!拖出来给我杖毙了!”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噤若寒蝉。 皇帝一辈子都是软软绵绵的性格,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圣帝明王,倒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昏君,嘆了口气挥挥手道:“皇后和贵妃严重了,朕只是不想吃这些大鱼大肉的东西而已,翻来覆去总是这些,实在没什么吃头。” 好好的赏菊宴经这么一出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下面的文武大臣们倒各个忠良,没白拿朝廷的俸禄,听皇帝在日常饮食上颇有苦恼,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替皇帝排忧解难起来。 “陛下无非就是想吃点儿新鲜的,这还不好办吗,燕窝熊掌象拔鱼翅,陛下想吃什么,我明日……哦不今日便差人给送进宫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拍胸脯道。 “刘大人,你可别逗了,你府上有的东西,宫里能没有吗!”一位瘦子官员翻了个白眼。 “不如从宫外面再请些厨子,招进御膳房?” “宫里的御厨都都不好使,外面的野厨子能行吗。” “高手在民间,你看上次医术大赛上胜出的那位曲蔓婷大夫,不就让咱们陛下的病情有所好转?” “各位听我一言,据说西市大街上开了家餐馆,倒是有不少见都没见过的新东西呢。” “这个我也略有耳闻!据说那家店还是……”那官员目光一顿,转向了肖晨和秦少白所在的方向。“……秦总领的夫人开的。” 肖晨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话题竟落会到自己身上,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道:“西市大街的米其林二星餐厅,确实是小女开的……哈哈,还请各位大人有空多前去捧捧场啊。”说着,还拱了拱手。 一位大臣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陛下,您滴水未进也不是办法,据传言秦夫人厨艺高超,不然让她一试?” 什么?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个献法吧!这人思想怎么就这么积极呢! 肖晨还未表态,肖衍行先汗颜起来,自家女儿的厨艺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吗?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表达爱意倒是为少白下了几次厨,每次都将那孩子坑得够呛,陛下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吃了自家闺女的饭…… “陛下,小女虽开了家餐馆,却只是幕后管理些帐目而已,若是冒冒失失为陛下准备膳食,恐是不妥。”肖衍行赶紧起身,拱手道。 那位大人却打了个哈哈,笑道:“肖大人,都知府上千金便是米其林的当家主厨,厨艺当世第一,您就不要推脱了!” “哦?当世第一?”听了这话,皇帝打起了兴趣,从软塌上勉强坐起身来打量肖梨落。“倒是看不出,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如此精湛的厨艺?” 连温千鸿也看着肖晨玩味地笑了起来,“父王的疑问小王也好奇的很,肖小姐可否多做一些,也分与我尝尝?” “……”干嘛拉我入水?这一定是在报当帐房的仇吧?一定是吧! 肖衍行冷汗直流,还欲栽辩,肖晨却起身上前行礼道:“既然皇上有命,那臣女便却之不恭!” 别的肖晨也许会慌,但对于厨艺,她还从来就没怕过!既然让她上,那她就只能接招了! 皇上同普通人不同,皇帝的饮食自也与普通人有着天渊之别,故而皇帝口中想吃的“新鲜的”,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是再平凡不过的家常饭菜。 肖晨曾学过一点药膳知识,方才透过纱帐匆匆一瞥,便觉得皇上是典型的被美食、美酒与美色掏空了身体。皇帝三餐不规律,胃口本就不好,吃那些大鱼大肉自然是难以下咽。那么肖晨便决定做一碗又开胃、又饱腹还清新不油腻的大众美食——茄汁面。 作者有话要说:  註:碧菊桶子鸡、金菊拌香干、爽口菊芹、菊形口蘑石出自“菊花宴”。 鲤跃龙门、凤穿金衣、云河段霄、芙蓉大虾、太极发财燕、福字红烧里嵴出自“满汉全席”。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皇帝御题,第一酒楼 给皇帝做菜, 自然是要借用御膳房的。整个皇宫内肖晨最好奇的地方, 不是皇帝的书房, 不是后妃的寝宫,也不是阴风嗖嗖的冷宫, 而是这御膳房。在小太监的带领下, 肖晨终于来到了这她惦念许久的地方。 她走进一瞧, 好傢伙,这地方至少有好几十个米其林的后厨那么大, 几十座灶台都夜以继日的开着火, 锅里不是屯着老汤就是吊着高汤。食材区各种奇珍异果应有尽有, 上百名厨师和差人使劲浑身解数, 不计成本地围绕着皇帝一人准备着美味佳肴。 小太监将肖晨领至御膳房总庖长处并说明来意,那位大厨看着肖晨一副讶异的表情, 搞不懂皇上怎么忽然派一个大小姐来下厨, 眼中虽带着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秦夫人, 这边请。” 第50页 “这些是食材,您需要什么随便取就好了。” 肖晨想也不想,径直绕开了珍禽勐兽区,随手取了个铁盆, 拾了几个番茄和几颗小青菜进去, 临了还抓了一把小葱。 “就这些?” “就这些!” 大厨看着肖晨抱着的铁盆中再平常不过的食材,皱起了眉:就这些个东西能做出什么花样来?这丫头别是在外面的餐馆里随便尝到了什么,就想拿进宫里显摆吧, 那些粗糙不堪的东西,能入的了圣上的口吗? “哦,对了,最重要的我给忘了!”肖晨端着铁盆放到了灶台上,一拍脑门,“这位大厨,麻烦你去给我盛些面粉来。” 这位可是御膳房的总庖长,平日里哪里做过拿取食材这些小事,可既然已被肖晨这么点名,暗自摇头还是去了。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好奇,这娇小姐究竟能做出个什么来? 没想到的是,肖晨的操作竟然还挺熟练,拿过番茄在上面随便划了个几刀,然后用开水一烫,薄薄的皮轻轻一剥就下来了。她继而在热锅中倒油,把切成小块的番茄倒入锅中,嘶啦一声响,一股酸酸甜甜的番茄味顿时飘在了空气中。 肖晨又捏了一撮盐进去,番茄块在热锅中很快就被熬成了浓浓的酱汁,这时候再加水,把锅盖一盖,等它慢慢烧开。 另一边,肖晨也没闲着,接过面盆开始和面。她对水与面比例的掌握已经深深的刻进了身体里,只大致扫了一眼面粉的量,便随意地舀了一碗水,一边加水一边搅拌面粉,水加完之后面也刚好活成了一个软硬适中的面团。 那大厨看了这一幕便知自己方才是轻视了这丫头,之后愈发认真地定睛看她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谁知肖晨快速地将面擀成了面片,继而面片一叠,皆切成了一指宽的面条——原来竟只是做一碗面? 面切好了,这边茄汁也烧沸了,肖晨将面条尽数下进了锅中,在快熟了的时候,又把事先洗好的小青菜扔了进去,关了火再加上一小把葱末,一大锅香喷喷的茄汁面就做好了。 “得了,传膳吧!”肖晨信心满满道。 传膳的小太监得令,将茄汁面盛进了一个个精緻的粉彩汤盅内,端着餐案快速朝宴会处去了。肖晨最后打量了一眼这御膳房,也跟着传膳的队伍出去了。 留在御膳房的大厨却目瞪口呆,就这种普通的吃食也能给圣上吃吗?小丫头也忒大胆,就不怕呈上去会被降罪? 再一看,大锅中的茄汁面还剩了个底,大厨遂盛出一碗试着尝了尝,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位姑娘做这道面食的巧思慧心。 见肖梨落回到宴会落了座,肖衍行心中默默念叨着,希望御膳房的师傅见自家闺女实在没有下厨的天赋,故而有出手相助了一把。他打开自己面前的汤盅,尝了一口茄汁面,心里瞬间踏实了:感谢大厨出手相助! 于此同时,皇帝在皇后的搀扶之下坐了起来,在尝了肖晨做的茄汁面之后,居然眼前一亮。 就像肖晨当初分析的一样,作为皇帝,山珍海味已是寻常,而对百姓而言最平常不过的家常菜,在皇帝这里反而却了不可多得的味道。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尝过这种家常的味道了,吃了这碗面,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当年跟着先帝打江山时,军营里常做的大锅面。 皇帝难得的胃口大开,将一小盅面全都吃完了,还罕见地问了句:“还有没有?” 还好肖晨做的够多,传膳的小太监见状,赶紧从餐案上又取了一盅递了上去。 皇后见皇帝终于肯吃东西,自然喜不自胜,夸奖道:“肖首辅可真是养育出了一位好女儿,贤良淑德,有如此一手好厨艺。肖梨落,你想要什么尽可以提,本宫皆能赏你!” 皇帝也龙颜大悦,“秦爱卿娶妻如此,可真是好福气啊。” 下面众位大臣也跟着哈哈一笑,一时间都在打趣肖衍行和秦少白。 “……”古时候的女人地位是真的低,明明出力的是自己,怎么话题全在他爹和他相公身上呢?更况且厨艺明明是我自己一天天苦练出来的,同家庭培养有什么关系,怎么功劳全归了肖衍行,好处则归了秦少白? 肖晨站起身沖凉亭拱手道:“请问圣上和皇后娘娘,臣女是可以随意索要打赏吗?” 诸位大臣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想到肖梨落胆子不小,陛下与娘娘与她客套,她倒真的讨起赏来。 皇帝倒一点也没生气,仍是乐呵呵的,“那是自然,你想要什么,随便说,都可以提!” 肖晨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臣女别无他求,一心仰慕皇上墨宝,想要圣上为小店题一幅字!” 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大臣无不惊得抽了一口气,只有温千鸿觉得这提议甚是有趣,望向肖晨的方向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姑娘还真是每次都能给人惊吓,上次邀自己去她店中做帐房,此时又要父皇题字为她的店面打gg,倒真是爱钱爱得可爱。 皇帝耳根子一向软,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许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一拍软塌道:“取朕笔墨来!” 都说字如其人,皇帝却是例外,笔下的字如神龙游走,完全不似本人那般病恹恹的。他大手一挥,写下了六个大字——京城第一酒楼。 第51页 众位大臣见了皇帝的墨宝,叫好声迭起,而肖晨心里却咯噔一声:完蛋,没和皇帝说清楚,自家开的不是酒楼,是小餐馆啊! 肖晨心里暗自琢磨着,昨日卖菜谱倒是还挣了一大笔银子,不然……再开一家米其林三星酒楼,把皇帝的墨宝挂上去?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嘛! 坐在她身旁的秦少白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竟是剎那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喃喃道:“如果你想开酒楼的话,那就再开一个,缺多少银子跟我说。” 肖晨闻声转脸,看他眼眸如一片星湖,清楚地映照着自己的影子,一种莫名的酸涩感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这人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我要走,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火人自焚,童年阴影 宫廷宴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参加的, 自打肖梨落得了皇上御题的一幅字, 宴会结束后一群文武大臣们便全都上来恭维, 对秦少白说什么“得贤妻如此真是好福气”之类的话,搞得肖晨有些羞愧难当。 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厨艺担不起这夸奖, 而是肖晨厨艺虽高, 但成亲以来一个半月的功夫, 把时间和经歷全奉献给了餐馆,给秦少白做过的菜, 满打满算也就三回:中午的炝锅面、晚上的美式黑椒牛扒, 和夜宵的水晶蒸饺。 此时两人正并排坐在轿子中, 肖晨扭头看了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秦少白, 顿时心下一软。 与这人成亲这么久,虽然自己害他天天睡地铺, 可需要帮忙的时候, 他却从来没有推脱过。可自己除了这一手厨艺,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啊!不然…… 等酒楼开业, 再为他多赚些银子吧! 秦少白许是不知道该与肖晨说些什么,故而一直在闭目养神,不晓得一旁自家“媳妇”心中已暗自决定,要以赚钱为方式报答于他。若是他知道了肖晨有此想法, 恐怕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将军府里的厨子不行, 轿夫的身手倒是一等一的好,抬着轿子四平八稳地沿着正阳街往东走,一路上轿中小案上摆着的茶水竟一滴未洒。 肖晨的隐觉有些口渴, 纤细的手指刚刚触上了茶杯,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一个颠簸,凉茶瞬间洒了一手。 突然间的变故让秦少白闭了一路的眼眸勐然张开,禁军总领的身份使他拥有了常人难以达到的敏锐直觉。他低声对肖晨道了句“你先在这里坐好”,继而轿帘一掀,长腿一迈踏了出去。 原本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正阳街此时却乱成了一锅粥。身材颀长的秦少白下巴微抬向前望去,只见他正前方约十丈远处,人群遮掩下不知是出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像是羊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头野兽,使得行人纷纷退避三舍,以此为圆心向四周奔逃开来。 待行人如鸟兽散,秦少白终于看清了这个让路人惊骇不已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浑身都冒着火,连面容都被火苗覆盖看不真切的火人! 他声音嘶哑,悽厉地叫喊着一些不明的音节,疯狂地在大街上四处奔跑,好像想找谁诉说,可路边哪有人敢听他要说些什么,所到之处必然引起一片尖叫。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汉倒还有些胆量,挺着胸端着一大盆冷水便噼头盖脸地朝他泼了过去,可奇的是,火势却只是稍微弱了一些,转眼间又烧了起来,看势头,竟是比之前烧得更旺了。 那人痛苦万分,随即悽厉地尖叫了一声,路人见状更是胆战心惊,纷纷又向后退了几步,唯有秦少白一人却迎了上去。 虽说此人已面容不堪神情难辨,但秦少白仍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人的希冀目光。那人踉踉跄跄地走至秦少白的面前,然后伸出那只焦黑得如同枯木的手,好像要交给他什么。 秦少白伸出手去接,继而手心勐然一烫。打开手心一看,是一个琉璃做的圆球。 那人似是拼尽了全力,用嘶哑得如同乌鸦的嗓音挤出了几个词:“郊外……入口……圆的,球!这……”继而勐地后退了几步,整个身体竟以奇异的角度,从腿关节处向后折了过去! “秦少白?外面发生什么了?”作为一名热衷吃瓜的好事儿精,一直坐在轿子上的肖晨一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很是心痒难耐,索性便撩开了轿帘想要出来看看。 “不要出来!”秦少白转身沖轿子厉声道。 可他终究是说晚了,肖晨已经踏出了轿子,并且一眼便看见一个浑身冒着火的人,从腿关节处向后栽倒,继而如同一堆被火烧处理的垃圾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剎那间便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肖晨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忽然联想到了什么,继而面色惨白,身形一晃几欲栽倒。秦少白见状赶紧大步上前,长臂一伸堪堪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整个身体的重力全都靠在自己身上。 不止是秦府,通往肖府的路也是这正阳街,肖衍行和徐晴晴的轿子稍微慢一些,行到此处,轿夫见人群中有些异状,便也停了下来。 徐晴晴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然后一撩轿帘向外望去,见宝贝闺女正瘫软在女婿的怀中,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立马下轿朝二人走去。 “落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幅样子……”徐晴晴话音未落,便一眼瞥到了轿前那具焦黑的尸体,整个人吓得头皮发麻,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半步,“这、这这……” 第52页 肖衍行此时也已走至跟前,在看到了那具尸体后,下意识地便一只手搂过自家爱妻。徐晴晴一扭头见是相公,飞快地扑入对方怀中,“衍行,我怕!” 秦少白嘴角轻轻一抽。 他一转身站在了肖晨的正对面,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看向那具焦尸的视线,然后温柔地抚了抚对方的头顶,道:“别怕。” 肖晨平日里素来是神经大条的,只是这幅场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快的童年往事,这才一时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恢復过来,道:“我没事儿了。” 秦少白低头看了看这一片狼藉,嘆了口气道:“这边,可能有些事情要我处理,你先跟岳母回去好不好?” 徐晴晴闻言,也从肖衍行怀里抬头道:“是啊落儿,吓坏了吧,跟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肖晨实在不想给秦少白添麻烦,继而点了点头。 回到了肖府,就到了徐晴晴发挥的场合。肖晨以为所谓的补一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真的是大补,药炉里连人参都煎上了。还大惊小怪地拉了个大夫来,好说歹说都要给她把脉。 “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万一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落儿听话,让大夫好好看看。”徐晴晴坚持道。 肖晨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任由那大夫把了脉,继而对徐晴晴摇了摇头。 徐晴晴秀美一扬,“什么?” 自己没事儿不是挺好的吗?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你确认没有?”徐晴晴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那郎中点了点头,道:“夫人,小姐确实是没有身孕。” 徐晴晴嘆了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将那大夫打发走了 “……”感情刚才不是担心自己受到惊吓,而是看自己有没有怀上?她到底是哪点给了徐晴晴这种错觉? “我几时与你说我怀孕了?”肖晨皱眉。“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你怎么就不可能怀孕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你了!” “我们都没……怎么会怀孕!” 徐晴晴大为吃惊,一双美目狐疑地转了一圈,又定在肖晨的脸上,“少白他……看着不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晨赶紧打算徐晴晴的联想,“是我自己还……没想好!” “有什么没想好的?”徐晴晴一掌拍在桌子上,诧异道:“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吗?虽然不知道你这丫头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少白那孩子答应下这门婚事,但既然亲已经成了,那就要好好过日子!” 徐晴晴拉过肖晨的手,“少白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品性那是没的说。既然上次已当着我的面答应下会对你好,就一定会说道做到的,你还怕什么呢?” “……”我怕的就是他对我太好,到时候我走的时候心虚! “再说了,咱们肖府也不是吃素的,少白若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教训他!” 肖晨与母亲大人的每次交流都与失败告终,也不想再多做挣扎了,无论她说什么都“啊啊哦哦”的应付下来。 当晚,肖晨的肚子被徐晴晴塞得满满当当,这才被送回了秦府。 晚上躺在床上的肖晨揉着圆鼓鼓的肚子不禁感嘆,虽说徐晴晴稍微啰嗦了一点,但也是个很疼爱女儿的母亲。肖梨落实在是太幸福了,明明泡在蜜罐里,连一点儿风吹雨打都不曾经歷过,怎么就这么会作妖呢? 这可是自己小时候做梦都想拥有的家庭啊! 肖晨这一天可是累坏了,一早便起床收拾入宫,应付了皇帝和一帮文武大臣,下午又在正阳街亲眼目睹了那样诡异的事,继而又被徐晴晴拉回肖府折腾了一番,此时才终于躺在熟悉的床上,于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恍惚间又成了那个孩子,隐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房子里,尖叫声、呛人的烟雾、身上着火的人…… 秦少白向来觉浅,听到了肖晨喘不过气似的喘息便惊醒过来。他一下子坐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前,只见肖晨脸上尽是泪痕,口中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他遂俯身去听肖晨口中的呢喃。 “火,火,求求你,救救他们……” 秦少白以为肖晨是看了白天的那一幕,受到惊吓做了噩梦,刚想起身拿凉毛巾给对方擦一擦脸,却不料肖晨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接近,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秦少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大脑有须臾的空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噩梦缠身,同床共枕 肖晨面色绯红, 额角发着虚汗, 微张的嘴唇不住地说些癔症的梦话, 温热的鼻息喷在秦少白的颈侧,使他身子一麻, 一个激灵如灵蛇游走一般顺着嵴樑爬上头顶。 他深吸了一口寒气, 顿了少顷, 这才缓缓地将之唿出。他右手小心翼翼地拿开缠在他脖子上的小手,支在床上的左臂撑起, 艰难地与肖晨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有些喑哑的声音说道:“肖、醒醒……醒醒了。” 可任凭秦少白怎么唤, 肖晨仍死死地被困在梦境的牢笼中无法挣脱, 她似是遇见了什么危急的事,小幅度的摇起头来, “不要……不要走……求你……”继而一伸手, 将秦少白内衫的前襟抓进手中。 第53页 秦少白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被肖晨这么一拉, 对襟的领口登时被扯开,露出了一大片坚实的胸膛来。 而肖晨则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口中不再呢喃不休,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又恢復了平日里熟睡时的状态。 低头看了眼胸前抓着自己衣襟的手, 秦少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轻柔地一根根掰开了肖晨的手指,却在成功的最后一刻被对方一个反手握住了指尖。 她的手心有些粘腻, 全是方才做噩梦受到惊吓时害出的冷汗,秦少白实在不忍再折腾下去,便认命般地嘆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脱鞋上床,在她旁边的空处侧身躺了下来。 肖晨刚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正有些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就向旁边的热源靠了过去,然后在秦少白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之后一夜无梦。 肖晨是被热醒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放了些外面的凉气进被窝这才舒服了一些。她刚想惬意地伸个懒腰,哪知一伸手便触到一片光滑又有弹性的胸膛,她大惊之下迅速将手抽回,再抬头一看,却撞进了一双瞳孔漆黑的眸子。 秦少白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眨了眨眼,道:“醒了?” “嗯……”肖晨觉得两人的位置有些尴尬,不露痕迹地向后靠了靠,与对面人拉来距离。 “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吧,定是没休息好。”秦少白小心地掀开被窝下了床,不让寒气钻进去,“现在还是卯时,你再睡一会儿吧,等天大亮了再起。” 肖晨乖巧地点了点头,假意闭眼睡去,可等秦少白一离开床边,又忍不住偷偷眯着眼去瞧。 她知道秦少白每日都起得很早,只是自己一向是个懒骨头,所以一次都没见到过。每天自己醒来之后,他的地铺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人早就上朝和晨巡去了。 秦少白和京城里一般的公子少爷们不同,骨子里就随了其父那份军人的铁血,做事从来无需下人服侍,也从不拖拖拉拉,迅速就将一切都收拾打理干净,并换上了自己的公服。 肖晨虽在梦中,可隐约间还是对昨晚之事有些印象,知道最后出现在自己身边,带给她安全感的那人是秦少白。 她看了眼自己身侧这个狭小的位置,瞬间便有些亏心,秦少白一个身高腿长、体格健硕的成年男子,却被迫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位置睡了一夜,一定憋屈极了。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甭管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只要穿上了这身公服,就都是一副铁骨铮铮、雄姿英发的模样。 看着秦少白取了佩剑出门,并轻轻地将门带好,肖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索性也坐了起来。 疏影对自家小姐这么早起很是诧异,以至于怀疑她是不是因昨日那一吓而闹得一夜未眠。肖晨也没答她,无奈地挥了挥手,打法她去取早膳去了。 疏影猜测的也不错,昨日那个熊熊燃烧的火人,确实勾起了自己幼年时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导致晚上做了噩梦。自己六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带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她从一个普通家庭的幸福小孩,变成了一个孤儿。 “小姐,今日有肉包,有豆沙包,有小米粥,还有鸡汤小混沌。”疏影端着餐盘迴来。 思绪被疏影拉回到现实,肖晨自顾自地嘆了口气,还想那些做什么呢,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了,自己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放眼未来。 把握当下的肖晨在用了早膳之后,便同疏影一道去了餐厅,走进后厨发现,正在忙着备菜的除了张兰兰,还有另一位姑娘。 自从后厨里出了李飞的事,肖晨便对此格外敏感,走上前问道:“请问你是……” 那位姑娘正蹲在地上削土豆皮,闻声扭过头还未答话,疏影便抢先接话道:“小姐你忘啦?不是您昨天进宫不能过来,所以调大厨房的夏云前来帮忙嘛!” 肖晨这下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给秦少白提过一嘴,可以叫府中做点心的师父过来帮忙,没想到竟然是个年纪如此之小的丫头。 “你叫夏云?”肖晨问道。 “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的夏云站起身,对肖晨恭敬地颔首道。她声音仍是脆生生的,孩童一般,听着比疏影还要稚嫩。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满十二岁了。” 哇,这么小,自己这算是僱佣童工了吧? “到府里几年了?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工?家里可还有亲人?”本着后厨里的所有员工都要打探清楚的原则,肖晨一下子问了一连串。 夏云的面上无悲无喜,平静道:“回少奶奶,夏云幼年家里遭难,亲人们都不在了,独留奴婢和同胞姐姐相依为命,后来与姐姐也走散了,再后来,就卖身到了府里,在大厨房做了丫鬟,到如今已有四年了。” 好悲惨的身世!相比之下,自己竟都比她幸运很多。肖晨心下一软:“你可是愿意来我米其林做工?” 夏云点了点头,“奴婢能跟随少奶奶,自是愿意的!” “那好,我今日就向陈管家调你过来。” 第54页 此言一出,张兰兰最是开心起来,因是原本后厨就她一个女孩,如果夏云来了,正巧与她作伴,故而笑着对肖晨道:“梨落姐,您招了夏云过来实在是太英明了!” “哦?此话怎讲?”肖晨笑着看了眼夏云,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接着处理盆子里的土豆。 张兰兰解释道:“梨落姐,昨日你不在,崔阳一个人简直要忙不过来了,有些客人等待得有些不耐烦,差一点收不了场!还好有夏云在,她做了几道小点心,免费赠送给久等的客人,这才把客人的情绪都安抚下来呢。” 夏云平日在大厨房做工,也没和这位刚入门的少奶奶接触过,还怕她听了自己免费赠送点心给客人,而怪自己擅作主张,故而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肖晨,表情像一只怕主人不高兴的小狗。 可肖晨听后却眼前一亮,这位小姑娘年龄不大情商却极高,是个经商的好材料!给等位的客人赠送免费小食,海底捞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后来此举成为了现代餐饮业,餐馆提高服务质量的重要一招。 “做得好。”肖晨摸了摸夏云的头,“做服务业就要有审时度势的能力,要以顾客的心理感受为核心,随机应变,夏云这次做的就很不错。” 夏云得了肖晨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 中午,米其林的大堂座无虚席,客人们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说道着近日京城里发生的奇闻异事,当做下饭的谈资。 “哎,你们听说了吗?葛老大死了!” “葛老大死了?前天我还在赌场见到他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死的?” “他正是昨日下午死的,死得可真是蹊跷,据说正在昌隆赌得热火朝天,忽然间身上竟冒起火来,火越烧越旺,怎么扑都扑不灭,活生生的给烧死了!” “李兄这话说的,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吧!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会平白无故的着火呢?赌场里那么多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烧死,不管不顾?”那人混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表示此人的言语不值一晒。 那人也不着恼,继续解释道:“奇就奇在这儿呢!葛老大身边是一点儿明火都没有,那火就像是凭空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一般,故而一大盆水下去火非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最后直接烧得连骨头都不剩,大风一刮便什么都没了!” 这人实是有几分说书的潜能,虽说他当时并不在现场,但寥寥数语仍是把场景叙述得绘声绘色。众人听闻,齐齐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在饭桌上谈论这个实属倒尽胃口,马上又换过别的话题海诌去了。 一旁站着的阿毛闻言却眉头一皱:葛老大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轻巧的死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疑点重重,谁是真兇 辰国赌博的风气并不重, 朝廷不尚赌, 百姓也不好赌。前朝便有君王因与人赌博, 身亡于棋盘之下的先例,故而先帝辰太·祖在开国之初便曾立下“十诫”, 其中第三条便是, 辰国上下所有在籍官员, 一律不得出入赌场,违者重罚。 这样的大背景下, 京城的赌坊不多, 数来数去形成规模的也就那么几家, 正阳街上的昌隆赌坊虽说门面不大, 却已是全京城最大的赌坊之一。 这日,昌隆赌坊的老闆钱正丰可是急坏了头, 昨日赌坊的常客葛老大在博弈之时忽然形状疯癫, 片刻后竟由内而外的烧起火来,一路狂奔不止至正阳街, 又正刚好冲撞了京城禁卫军秦大总领的官轿。 果然,秦少白当即便带人查封了昌隆赌场,宣布此案告破之前,赌场的所有人员全都要一一接受调查, 并在可控范围之内。钱正丰对什么人命官司倒没什么忌讳, 开赌场这么多年,他什么没见过?他怕的是停一天店,可不就耽误了一天的生意, 断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吗! “秦总领,您都累了一天了,连饭都没吃,快喝杯茶吧!”那钱正丰惯常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平日里对那些欠下债务的赌徒兇悍如金刚,此时却笑得像尊弥勒佛,对秦少白点头哈腰地亲自奉上茶水。 秦少白伸手接过茶水,却不喝,又搁在了面前的赌桌上。 钱正丰讪讪地笑了两声,“秦总领,您看,这都一天了,兇手也抓到了,小人该配合的也都配合了。我这店面还有这么多伙计,我还得给他们发月钱不是?总不好一直就这么……” “不急。”秦少白伸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此案颇有蹊跷,那赵成刚只是有作案嫌疑,还未确认是真的兇手。” 不过一日,秦少白便根据现场线索顺藤摸瓜,将兇手锁定在赌场的一个伙计赵大成身上。此人脚有些跛,平日里瓜头瓜脑的样子,不太爱言语。 案发当时只有他接近了死者葛老大,并给他递了杯茶水。事后经过勘验,在这杯茶的杯底,确也发现了某种药物残留。 可这一切都太顺了,顺得就像是谁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以至于让秦少白感到十分异常。他对一切危险、罪恶、骯脏的东西都有些近乎天生的警觉与敏感,自从进入了这家赌场,就本能地汗毛竖起,进入警戒状态。 “唉!”钱正丰一拍大腿,急道:“秦总领有所不知,这赵大成与葛老大两人素有嫌隙,当年正是葛老大打断了大成的一条腿,害他终身不良于行。他啊,定是因此怀恨于心,这才趁机报復!” 第55页 “哦?还有此事?”秦少白皱眉道:“昨日问你的时候你怎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钱正丰赔笑道:“还请秦总领恕罪了,昨日小的吓得精神恍惚,便把这茬给忘了。这事儿是五六年前发生的了,赵大成之前还是个轿夫,不知是怎么惹上了葛老大,被打断了腿,之后才来的我这儿,他腿脚虽不灵便,送送茶倒倒水却也使得,我便把他留下了。” 五六年前的旧帐,怎么到如今才翻? 秦少白狐疑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准备去府衙大牢审一审那赵大成。 一只脚刚踏出了赌坊大门,便看右边墙根儿正趴着一个偷听的小孩,见他出来二话不说扭头便跑。秦少白哪里会让他熘走,上前一步一把便揪住了那小孩的后领,转脸一看,却是米其林的伙计阿毛。 秦少白疑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阿毛讪笑道:“反正店里现在也不忙,我就没事儿出来熘达熘达……”见秦少白不悦地皱眉,阿毛赶紧改口,“其实我是中午听客人说、说葛老大死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秦少白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阿毛点头,“以前我是跟赵哥混的嘛,道上也算是有几个朋友……”话一出口继而又想到了秦少白的身份,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咳,那时候我爹重病,还是向葛老大借的银子抓药,只是这丫太不是东西了,利滚利,翻了我几倍的银钱!早知道他这会儿要死了,我就争取再拖几时,现在这帐就能一了百了……” 秦少白被气笑了,“这么说,你和他很熟?他是个什么人?” “葛老大别看他长得那副模样,其实还真是个人物呢。怎么说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若说秦总领是这强龙……” “说正事。” “啊,反正这葛老大就是个地头蛇!平日里放贷、找场子、要债什么都做,手下也是有几个兄弟的,不过现在来看,估计也都散了。对了,葛老大啊,别说是黑道,据说就连白道上的人也认识不少呢!” 秦少白见阿毛越说越不靠谱,便打断问道:“梨落呢?她今天精神状态可还好吗?” 阿毛点头道:“梨落姐好着呢!现在正在教兰兰姐和夏云手艺呢,嘿嘿……那个夏云是秦府来的师傅啊?长的就是漂亮!” 秦少白嘆了口气,这小子人不大怎么就能这么皮呢?“……得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回店里忙去吧。” “嗯!”阿毛点了点头。“对啦,秦大哥,要记得吃饭啊!不然梨落姐会心疼的!”阿毛朝秦少白的背影喊了一句,然后一熘烟地往米其林的方向跑了。 “……”秦少白嘆着气摇了摇头,嘴角却又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阿毛蹦蹦跳跳地回到了米其林,熘到后厨一看,肖晨果然还在教张兰兰和夏云做菜,旁边的崔阳已经出师,分享着自己学习的心得体会,俨然一副课代表的样子。 肖晨的计划是,尽快选址再开一家米其林三星酒楼,规模一定要大,档次一定要高,参照标准嘛,超过醉仙楼就行!但是这边的餐厅也不必关张,可以定为成价格亲民一点的快食餐厅。 只是这样一来,肖晨便要一个人管着一大一小两家店面了,定然是分身乏术,所以就想趁早培养一批信得过的人,把自己的一身厨艺传授给他们,待日后店面开张了,也能顾得过来。 “阿毛,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张兰兰见了熘进来的阿毛,一扬眉问道。“说好了要当我和夏云的试吃,怎么一熘烟就没影了?难道还怕我俩的厨艺毒死你不成?” “怎么会呢!”阿毛从旁边取了双筷子,晃到夏云的灶台前,从锅里夹出了一筷子肉酱面,哧熘一声便嗦进了口中,继而竖起大拇指赞嘆道:“好吃好吃!和梨落姐就差了那么一丁点!” 夏云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阿毛,你还没说,你刚才干嘛去了?”疏影问道。 “我刚才啊,去昌隆赌坊走了一遭。梨落姐,我还遇见‘姐夫’了呢。”阿毛沖肖晨挑眉道。 肖晨狐疑地看着他:“你去赌场做什么?”她可是清楚阿毛的“前科”,以前就跟着赵大鹏那个痞子瞎混,听他去了赌场,下意识就以为对方是去赌了。 “放心,我不是去赌!我之前不是借了高利贷嘛,爹生前抓的药,还有办后事的钱,全是我向葛老大借的。今天中午听客人说他给活活烧死了,就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正巧遇上了秦大哥也在查这件案子,还被捉了个正着……”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毛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向肖晨汇报了一遍。 人体自燃案,原着相思局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案子,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把剧情的轨道岔开了吧。既然如此,此案,自己就不要插手了吧…… “对了梨落姐,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去给秦大哥送个饭吧。听钱老闆说,他忙了一整天,一口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呢!”阿毛忽然想起来这茬,这才说道。 第56页 这已是未时了,他怎么竟还没吃饭?昨天晚上就没睡好觉,白天又不吃饭怎么能行? “他可是说了接下来要去哪里?”肖晨急忙问道。 “说啦!秦大哥说他要去衙门大牢,审嫌疑犯去!” 肖晨刚才正在教张兰兰和夏云做义大利肉酱面,为了给她们做示范打个样,自己也做了一大锅。她拿出食盒盛了满满一大盒意面,却又怕秦少白单吃面食吃不饱,便又从滷肉锅中捞了一只大鸡腿装上,还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红豆水。 “哎呀,好丰盛呢!”红娘转世疏影赞嘆道,“能娶了我家小姐,还真是大少爷修了几辈子的好福气呢!” “别胡说八道。”肖晨面色一红。 咳,毕竟秦少白对她还算不错,送个饭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註:“君王因与人赌博,身亡于棋盘之下”的梗出自《史记·宋微子世家》,渭公与大夫南宫万在赌局中发生争执,南宫万气急,竟用棋盘砸死了渭公。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肖晨拎着自己的爱心食盒, 美滋滋地一路小跑, 很快便到了府衙门口, 抬头一望这京城府衙是挺恢弘气派,比地方上的衙门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不管里子如何, 面子工程倒是做了个十足十。 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 这京城府衙看着气派,其长官京兆尹位居正三品, 比下面郡县的知府官大一级, 可这说出的话, 却还不如下面的地方官好使, 有名无权,实是个不好坐的位置。 按一般情况来说, 原是这一个区域的大小事宜全都要由府衙定夺, 可这里偏偏是京城,上面有一个直听圣命的巡防指挥营, 又有一个掌管全国案宗的刑部。 一旦京城里出了什么命案要案,一般都是先归了巡防指挥营,若是指挥营无法侦破,则会被转交给刑部处理。故而京兆尹刘斌的位置则很是尴尬, 作为堂堂三品大员, 平日里居然有权管理的,竟都是些邻里矛盾、经济纠纷这样的小事。 也怪不得刘斌时常都是一副苦瓜脸了。 “什么人?来做什么的?”府衙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卫,长臂一挥将肖晨拦了下来。 肖晨提了下手中的食盒, 笑道:“我是秦总领的夫人,来给……我家夫君送饭的。” 那侍卫听罢顿时弯腰,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秦夫人好,您请进。” 肖晨点了点头,讪笑着进了府衙,心想秦少白在京城还挺吃得开嘛,报他的名号还怪好使! 在侍从的带领下,肖晨一路来到了后面的监牢,石质的大门刚一推开,便感到一阵阴森森的凉意扑面而来。大牢里光线很暗,冰凉的石壁上每隔十余步才会出现一支昏暗的蜡烛,在人脑袋大的通风口下微微摇曳,随时都有要熄灭的危险。 同肖晨想像中的不同,并没有上演影视剧中犯人抓着栏杆大唿“放我出去”的场景,这里几乎是静谧无声的,在这不分昼夜的阴森大牢里,犯人们大都用睡觉亦或是发呆来打发余下的时光。 这灰败的气氛使肖晨不禁打了个寒颤,她靠着石墙的一侧快步地往通道尽头走,终于听到前方传来隐隐人声。 “秦总领问的话,你为何不答!若是因为腿伤的缘故杀人报仇,这仇为何拖了五六年才报?赵大成,你还不速速招来!”刘斌摆出了一副官腔,一拍案威胁道。 赵大成冷笑了几声,“官老爷的意思是,我这仇拖得太久,应该在当场就杀之而后快,方和您心意?” “你——”刘斌拍案而起,两条几乎连成一条线的长眉因愤怒这么一皱,便形成了一个对称的弯钩。 看着赵大成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刘斌是真的不想再审了,可奈何自己是个说不上话的,旁边这为真正管事儿的“爷”不知为何,在兇手都已经认罪的情况下,偏偏觉得另有隐情,方才又带人前来,要再提审一遍这赵大成。 “人不是为自己而活。赵大成,你和姓葛的那种人不同,你做的是正经营生,户籍上有妻也有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她们想一想,待她们探亲回来,得知你已斩首菜市口,该是一副什么心情。”秦少白微微眯着眼,犀利的眼神有如实质,一番入情入理的话如匕首般刺入了赵大成的内心。 “秦少白?”肖晨在审讯室门口探了个头。 循声看去,见来者居然是肖晨,秦少白先是诧异,继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眼神从犀利瞬间化为了温柔,“你怎么来了?” 肖晨走上前,将食盒放上桌案,“听阿毛说你忙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后厨我正好做了意面,就给你送过来了,还有滷鸡腿和红豆汤,吶,快吃吧!” 肖晨将餐盒与碗筷一一拿出来在秦少白的面前摆好,继而一转头问向一旁被猝然洒了狗粮的刘斌:“这位大人,您不介意吧?” “……”刘斌还没见过这犯人审着审着,主审官却在一旁先吃上的先例。可眼前这位分明是前日菊花宴上大出风头、使得圣心大悦的肖梨落,这人一边是秦府的少奶奶,一边是肖首辅的千金,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大人不敢当,秦总领公务辛苦,下官自当体恤,又怎么会介意呢?秦总领,您随心就好,莫要辜负了尊夫人的一片心意啊!”刘斌诚恳道。 第57页 秦少白一向是按规矩办事的人,原本正打算同肖晨说晚一会儿再吃,可刘斌此话一出,倒有些不好推脱了。 肖晨一挥手,“你且吃你的,这事儿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我来帮你审。”然后从旁边扯了把椅子拉到案前,直视对面的赵大成。 “这……”刘斌看了眼旁边的秦少白,见他并未说话,淡定自若地吃起自家媳妇带来的爱心餐,故而也讪讪地闭了嘴。 “赵大成,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一步步杀害那个葛老大的?”肖晨问道。 赵大成像是被这个问题问得烦了,不耐烦道:“我已说了多遍,这几年我一直在昌隆打杂,故而葛大对我没什么防备,我便在他说口渴之后,趁机把毒·药下进了茶水里递给他。” “不,我是要你从头说,从开始得到毒·药说起。”肖晨眉头一挑,侃侃而谈道:“我听济世堂的曲三通老头说,世上有一种毒名叫‘怒火中烧’,人在服下之后会由内而外烧起火来,任何方法都不能将之扑灭,此人会被活活烧死,最后成为一块人形焦炭。” 刘斌大为讶异,“这可是真的?如果——”他话刚说了一半,却被秦少白伸手打断。 “当然是真的!”肖晨抢答道,“济世堂的曲三通是谁?是传说中的医学圣手!他说的话,还能有假?他说这‘怒火中烧’工艺复杂,是世间极为珍贵的毒·药,一两值千金!赵大成,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赌坊伙计,哪里来的这样的毒·药?” 肖晨这番说辞自然是假的,她身无朝廷公职,自然可以用些“非正常的手段”诈一诈这赵大成。 她一开口就道自己是从曲三通处听说的,这是给秦少白传递“暗号”——我有计划,你不要插手。因为秦少白自然知道,她除了送身是客解药那天,根本就没再见过曲三通,哪里会从他那里听见这些异闻? 赵大成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市民,哪里有肖晨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当即就皱起了眉,小声喃喃道:“难不成是给错了……” “你说什么?给错了……谁给错了?这瓶毒·药是别人给你的?”肖晨凑过头,一连串问题随之砸来。 赵大成慌了神,随口胡答道:“没!没什么!那药是我随便买的,我也不知道……” “随便买的?”肖晨见自己这一诈居然真的有效,笑道:“老兄可真是好运气,随便一买便能买到如此价值连城的毒·药,你可得给我指认一下是在哪里买的,让我也去捡个漏才行!” 赵大成一抬头,撞见了肖晨那双狡黠的眼,瞬间明白了多说多错的道理,暗自悔恨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唬住了呢。 之后便任凭肖晨怎么问怎么炸,都只字不言了。 肖晨看赵大成这个态度,便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最后劝道:“听说你也是有妻有儿的人,还是那句话,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想吧。有什么事情,是连官府都不能解决的呢?非要你一个人担着?你今晚好好思考清楚,明日我再来问你。” 此话一出,肖晨分明看到赵大成瞳孔微缩,右手则紧紧地攥起,是内心动摇的表现。待到明天,说不定就会把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了吧。 赵大成既已审完,秦少白便跟肖晨一道出了府衙。 秦少白不是第一次见到肖晨查案时的样子了,但每一次都会忍不住为这样的她心动:灵动、自信、强大、睿智,还有着和这个世界上的一般女子所没有的那份骄傲。 他不禁在心中猜测,这个女子在她曾经的世界究竟是什么身份?既有天下一流的厨艺,又有如此敏捷的思维,有时候温柔似水,有时候却又飞扬地如同一团火。 其实倒真没秦少白想得那么邪乎,要肖晨自己说,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厨子而已,要说和一般厨子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在晋江文学城多看了几本推理悬疑的小说。看多了,对这些自然就会有些了解,毕竟晋江的每个小天使都很聪明。 “我要去济世堂找曲三通大夫一趟,昨日拜託他给葛大做了尸检,现在结果应该也快出来了。你呢,要一道吗?”秦少白扭头问道。 济世堂?那曲蔓婷岂不是也在?“我去!” 两人又一次一同去了济世堂,这一次,柜檯前的小童对肖晨的态度可算有所好转,许是念着上回来送解药的事,故而还给肖晨上了杯茶。 曲蔓婷则在内室给病人就诊,待诊治完毕送走了病人这才走向两人道:“杯子里的成分我验了,就是普通的砒·霜,绝无使人自燃的成分。具体为什么会出现自燃现象,还要等师父的验尸结果出来才能知晓。”说罢,朝一旁的内间看去。 上次赵痞子一案后,老仵作便寻到了济世堂,见自己的爱豆果真在这儿,顿时顶着七十多岁的老脸痛哭流涕,当即表态以后再有什么疑难的尸体,便送去济世堂找圣手吧,自己学艺未精,闭关去了。 故而这次,秦少白便下令将尸体直接抬到了济世堂,并派了大量人手把守在周围,防生变故。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内间的门被推开,曲老头满脸兴奋地蹦了出来,“燃蚜虫!燃蚜虫!这就是传说中的燃蚜虫呀! 第58页 “什么燃蚜虫?师父,您不急,从头好好说。” “我在尸体的胃部残留中验出了燃蚜虫的成分,这种蛊虫十分少见,整个辰国都不会有,据记载,只会出没在西南一带!”曲三通晃着脑袋说道。 秦少白闻言皱眉,“西南一带……曼罗国?” “这燃蚜虫和自燃有什么关系?”曲蔓婷连忙问道。 “这燃蚜虫和普通的蚜虫长得差不多,只不过全身通红,在死后尸体会化为一种特殊物质,接触酸性成分便会燃烧起来,故而有人以燃蚜虫为原料制毒。老夫曾在辰华异闻录中有所耳闻,没想到此番竟然真的见到了!”曲三通说罢又笑了起来,他就是个药痴,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所以说,这个燃蚜虫就是他的死因?”肖晨问道。 “人都烧成灰了,能不死吗!”曲老头嘿嘿一笑,“不过就算没人给他下这个毒,这人也活不长了。” “怎么说?”肖晨急忙问道。 “这人的体内,已被下了砒·霜啦!”曲三通挠着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不!也不一定活不长,如果此人在被下砒·霜之后速速来找老夫,倒也有可能捡回一命。只可惜现在,人已经烧成了焦炭,饶是老夫也没辙喽!”长长地嘆了口气。 肖晨没理会老头的疯言疯语,暗自琢磨着:看来,赵大成确实下了毒·药,并且成功了,那这燃蚜的虫的毒,又是谁下的?如果这燃蚜虫的毒与赵大成无关,那在我诈他的时候,为何却是那一番反应?明日一定要想个办法,再幌一幌他! “不好啦!”追风果真如一阵风,一瞬间便刮到了众人面前。 “怎么了?”众人齐声问道。 追风撇了撇嘴,“赵大成死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疑犯之后,另有所指 赵大成死了?肖晨愣住了。 她才刚从府衙大牢里回来, 不过二刻钟, 当时他目光里明明已有动摇, 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人便死了? “他怎么死的?”秦少白飞快问道。 追风皱着眉回答道:“这个还不知……消息是方才府衙的小武跑来与我说的, 具体也不大清楚。” 秦少白眼也不眨一下, 转头便对曲蔓婷说道:“曲大夫, 事态紧急,还劳烦你一同前往验尸了。” 曲蔓婷没待他开口, 听了追风的话便已自觉地取了工具箱来, 秦少白话音刚落, 她已准备完毕看向他和肖晨二人, 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于是, 短短一天之内, 肖晨又一次踏入了府衙牢房的大门,头一回是为了送饭兼审问犯人, 这一回却是为了查验那疑犯的尸体。 与方才的寂静无声相比,府衙大牢此时显得忙乱了许多,里里外外站了十几个佩刀侍卫,瞧着里面似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肖晨跟随秦少白行至关押赵大成的牢房门口, 只见除了京兆尹刘斌、赵大鹏案曾见过一面的陈捕头之外, 还有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袍之人。 此人身材清瘦,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书生相,隐隐站在刘斌与陈捕头之前, 显然身有官职、且高于正三品,见秦少白一行人到来,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秦总领。” 此人正是郭祎,官拜刑部侍郎,为从二品。 “赵大成死了?”赵大成那间牢房门已经大开,秦少白走上前去。 “是,就在二刻钟前,秦大人刚走不久,一个狱卒就发现了赵大成已经……这是下官看管不周所致啊。”刘斌汗颜道。 秦少白走至牢房口,向内看去,只见赵大成髮髻松散,瞪大的双眼布满殷红的血丝、微张的口中有少许粘稠液体沿嘴角流出,下身的裤子则湿了一片,人已经僵化,呈“大”字状瘫在草蓆上。 秦少白朝曲蔓婷略一点头,她便提着工具箱大步上前。 刘斌身为京兆尹,平日里便被巡防营和刑部两股势力夹在中间举步维艰,此时更是不知道该听谁的,一双大眼暗搓搓地斜看向郭祎,见对方毫无反应,也就没有出手阻碍,任由曲蔓婷走进牢房内验尸。 郭祎皮笑肉不笑,“秦总领,你来得正好,此案性质恶劣,影响重大,李大人已经决定,将此案交由刑部处理,特在此通知您一声。” “不劳郭大人费心,此案巡防营已在调查之中,并有所线索,所以,还是交由巡防营比较合适。”秦少白直言道。 郭祎笑了两声,“秦总领为此案奔波辛苦,本官已有耳闻,据说这赵大成死前,秦总领才刚刚提审过。” 这人言外之意,是将赵大成的死推至秦少白身上了?肖晨闻言攥紧了手心,心乱如麻。 秦少白和郭祎针尖对麦芒,夹在中间的刘斌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想着甭管是谁都成,快把这案子接走得了。 “查出来了。”几句话的功夫,曲蔓婷那边已经验尸完毕。“死因是信石中毒,也就是块状的砒·霜。我在死者的头髮和指缝中都发现了砒·霜残留。此人应该是自杀,将信石藏进髮髻中带了进来,趁人不备吞服。” 第59页 此话一出,证明差错竟是出现在府衙,本就冷汗津津的刘斌双腿一软,竟险些站立不住,还好陈捕头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还是陈捕头上前一步半跪拱手道:“是下官失职,这赵大成关进来时只查了衣物,未曾想髮髻里竟藏了毒。” 不止是是刘斌,肖晨听闻赵大成竟是自杀,心下也哇凉一片。若非是自己的审问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致使赵大成在自己走后,一时没想通竟然做出轻生之举? 她懊恼不已,心想自己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无非是看过几本推理小说就妄想提审犯人,简直可笑至极!她低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却一眼瞥到墙边的地上有一片火红的枫叶,便弯腰将那片枫叶捡了起来。 记得刚才来的时候这条走廊空空如也,并没有这片枫叶啊。 肖晨抬头看了眼高墙上那个人脑袋大小的通风口,问道:“今日刮的是什么风?” 众人愣了愣,还是陈捕头反应过来回答:“今日刮的是西风,颳得还挺大,隔壁邻居家种的桂花落了我一整院。” 西风?可这通风口恰好也是面朝西,轻飘飘的一片叶子怎么会顶着大风从小小的通风口刮进来呢? 郭祎眉头一跳,道:“秦总领,你公务繁忙,本官就不多打扰了。这赵大成的尸体,还有济世堂的那具,刑部这就都带走了。”继而一个手势,后面立着的几个带刀侍卫纷纷上前,将赵大成的尸体用草蓆子一卷,就此抬走了。 秦少白一双黑眸深不可测,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斌见秦少白没有阻拦,心想这案子可算是就此推脱出去,遂暗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刑部的人去也匆匆,刘斌生怕秦少白对郭祎有什么不满继而发泄给自己,腆着一张笑脸迎上前道:“秦总领,刑部办案你还能不放心嘛,让郭大人尽管忙碌去,您这两天辛苦,刚好休息一下。” 秦少白刚才似是在思考什么,被这么一扰,这才定睛看向对面笑得面若菊花的人,嘆了口气,继而拍了拍对方的肩。 他转身看向肖晨和曲蔓婷,“我们回吧。”继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牢。 刘斌一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性子若是放在地方上,定然担不起“父母官”三字,是个碌碌无为的庸官,可放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却又出奇的合适。 他完全没有身为朝廷三品大员的自觉和架子,见谁都点头哈腰,一切以“明哲保身”为先,见又一次成功甩了锅,高兴得腰板儿都直了几分。他拍了拍旁边陈捕头的肩道:“看见没,做官就得这样,谁都不能得罪。”一脸“你还有很多要学”的表情。 陈捕头无语点头,“下官明白了。” 刑部掌管辰国刑法政令,掌握全国各地大案要案的卷宗,一般文字工作处理的较多,犯罪案件极少插手。可这一次葛大之死的案子,刑部却好似格外上心,拼着和巡防营正面对上,也要接到这桩案子。 这一点太过反常,让秦少白很是怀疑。 果然,刑部接手案子不过一日,便对外张贴布告“葛大人体自燃案”告破:兇手是昌隆赌坊的伙计赵大成,因与死者素有嫌隙,故而趁其不备恶意投毒,致葛大死亡。赵大成在大牢内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并畏罪自杀。 布告三言两语便将案子陈述完毕,只说了“投毒”,却未说明投了何毒,关于为何葛大竟会无端自燃,也只字未提。 百姓围着布告七嘴八舌、众说纷纭,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故事。一时间,这案子竟成了整个京城中最热闹的话题。 餐馆酒楼人多嘴杂,一向是小道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米其林大堂的一桌客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葛老大死前的种种异样。 “唉,要我说,都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可那说的是下面,不是咱京城。” “可不是嘛!就算那葛老大再有能耐,顶多也是个地痞流氓,蹦跶到那些达官贵人那儿去,还不是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 “张兄说的不错!那郭祎可是惹不得的人物,”说话人掩着嘴,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难掩得意,“不瞒各位说,在下有位表兄在朝廷里当差,这朝廷之事也略有几分耳闻。据说刑部尚书李鹤峰大人下面有两位侍郎,可待遇却全然不同,郭祎春风得意,而陈弘文则备受冷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李鹤峰这是想把郭祎作为接班人培养呢。” “这么说,等李鹤峰告老,这郭祎就是新一任的刑部尚书了?哈,这样的人,葛老大也敢去招惹,他可真是这个!”那人说着,伸出了个大拇指来。 “不,现在已成了这个了。”旁边一位仁兄把着那兄弟的手,把大拇指反了过来。 众人一看这个手势,再一联想葛老大的下场,都会心地大笑起来。 隔墙有耳,更何况这觥筹交错的酒席间。几人对葛老大之死一案的谈论,自然一字不落的全落入了偷听小能手阿毛的耳中。 阿毛这次不敢再擅自行动,直接跑去后厨把听到的一切都如实汇报给了肖晨。肖晨听罢,直接丢下炒锅甩给夏云,马上走至大堂,在阿毛的指引下找到了那桌客人。 第60页 肖晨从旁扯过一把凳子坐下,对不明所以的几人说道:“几位客官,你们刚才在说的,是葛老大那件案子吧?刑部侍郎郭祎和葛老大有关系?” 几位食客只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谈论这件案子无非是将之作为“下酒菜”,顺便吹个牛逼,更何况京城里人人都知米其林老闆背后的身份,故而纷纷缄默不言。 肖晨不急,慢慢地抛出诱饵,“凡是说出了有用线索的,送本店终身五折优惠卡。” 几人面面相觑,终究是有一人率先忍受不住五折卡的诱惑,“我说!”声音压低掩口道:“有人说,葛老大前段时间,曾常到郭祎……郭大人府上,讹银子!”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身边有你,所向披靡 “葛老大讹郭祎的银子?可是当真?是你亲眼所见?”肖晨身子不禁向前倾了些许, 急忙问道。 “倒也不是亲眼所见……这葛老大不是死了嘛, 他一死, 很多消息,就慢慢流传出来了。”那人见肖晨目光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连忙道:“我可不是胡编乱造的, 具体的, 你可以去问杨柳街上住的小柿子,据说就是他看到的。” “杨柳街, 小柿子?”肖晨确认道。 “对, 那小孩是个卖货郎, 皮着呢, 你到了一打听就能见着。”那食客露出个讪笑,“老闆, 你看……说这些成吗?” “成。”总算是有了线索和方向, 肖晨满意地点了点头,“阿毛, 去柜檯领这位公子办理一张本店的五折卡。” 那食客凭藉几句随便听来的流言便得了如此好处,觉得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脑袋,美滋滋地跟阿毛到柜檯办卡去了。旁边几位有所顾虑闭口不言的食客,纷纷向他投去了艷羡的目光, 并嚷嚷着这顿要他请客。 当天下午, 肖晨便根据那食客的线索,找到了位于京城南区杨柳街的小柿子家,敲敲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稚嫩的童音:“谁啊?” “你好,小柿子在家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肖晨勾了勾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一点、亲切一点。 “我就是,你是哪个?我爹娘不在家,嘱咐我不能随便开门!”门内的小柿子通过门缝向外瞄道。 肖晨轻轻地嘆了一声,幽幽道:“不能开门啊……那就太可惜了,我还专门给小柿子带了见面礼呢,想必他也吃不到喽!” 这两日肖晨正在店里捣鼓如何用古代的简单设备,做出美味的现代甜品,听那食客说小柿子是个小孩,便专门装了一盒蛋挞过来。蛋挞黄橙橙的色泽一看就十分喜人,并且奶香味十足,刚刚打开了食盒便满巷飘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外酥里嫩,啧啧,真是人间美味啊!” 那小柿子透过门缝眼看着肖晨从食盒中拿起一块从未见到过的点心,并一口咬了下去,继而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不禁也跟着咽了口唾沫。 小柿子终究还是个小孩,哪里禁得起这种诱惑,当即就把门打开了,“我见姐姐长得也不像坏人,不如进门说话,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口中说的是肖晨,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肖晨手里提着的那一盒子蛋挞。 肖晨顿时嘴角一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将手中的一盒子蛋挞全都递给了小柿子,那小柿子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馋嘴的时候,当即就抓了一个蛋挞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好吃吗?”肖晨问道。 “好吃!太好吃了!”小柿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小柿子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肖晨笑了,“好,我想问你,据说你见到了郭祎郭大人……和葛老大之间有瓜葛?” 小柿子面色一寒,向后瑟缩了几许道:“这位姐姐该不会是来抓我的吧,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怎么会呢!”肖晨柔柔地笑了笑,“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还能是什么官差不成?再说,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好反悔吧。” 小柿子想了想道,索性道:“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我每晚都会在夜市上卖点小杂货,那天出摊回来,经过惠平街,看到葛老大在一处府邸后门与一人说话,我不敢过去,就躲在岔口,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葛老大好像是在威胁那人,说什么‘这笔银子你若是不给,就让你身败名裂’,还说‘破财消灾,打发我不过是用点小银子,郭大人那边捞得一定不少,还差我这一两个子儿吗’之类的话。具体的话……都已经隔这么久了,我有点儿忘了。”小柿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之后呢?那人怎么说?” “之后那人果真给了葛老大一袋银子,我瞧着沉甸甸的,可是不少呢。”小柿子笑了笑,“可是葛老大这人好赌,听说第二天就输了钱,之后又有没有来找过这人,我就不知了。” 肖晨顿时心中有数,严肃道:“小柿子,这话跟我说罢,再不能和任何一个人提起了,若有人问起你,你就一问三不知,答听不懂,不知道,没看见,明白了吗?” 第61页 “对了,以后再有陌生人敲门,不可以放他进来,哪怕是拿着再好吃的东西都不可以!”肖晨捏了一把小柿子的脸蛋,“听话,以后姐姐还给你送好吃的来。” “嗯!”小柿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与自己猜测的不错,葛老大之死的案子,的确和刑部的郭祎有点儿关系,怪不得在自己捡起那片枫叶的时候,郭祎明显有了触动,并且当即派人拉走了尸体。可这枫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只是巧合,被风颳进来的? 罢了,先不想这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秦少白,与他说一下方才自己的发现才好,并且要让他加派人手保护好人证小柿子。 巡防指挥营,秦少白听肖晨说到小柿子的所见所闻,当即眉头一皱,赶紧派人前去杨柳街守卫。“如此一来,此案的脉络便清晰了许多。” 肖晨却皱着眉头,“只是,这枫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燃蚜虫的毒……” 秦少白道:“今日我专门走访了赵大成的邻居和亲友,得知这赵大成的妻子,因在家排行老二,故而在户籍上登记的名字为刘二妮,实则,其闺名唤做阿枫。” “阿枫……枫叶,那片叶子代表着赵大成的妻子阿枫!那她现在人在何处?”肖晨连忙问道。 “据邻居说,刘二妮前段时间与赵大成发生了争执,故而抱着两岁多的儿子回了三百多里外的娘家淇县,我已派人前去察看,看时间估计很快便会回来。” “报——”京城的土地神就是灵,秦少白话音刚落,便有一禁卫进门,抱拳道:“属下已按您吩咐前往淇县,找到了刘二妮的娘家调查清楚,刘二妮在此期间并未回去,赵大成倒是来过一趟。” 肖晨与秦少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中均已有了答案。 第二日,秦少白在早朝之上,当众将葛老大之死一案的种种疑点一一禀明上报。说到郭祎和葛老大的纠纷之时,郭祎顿时没了府衙大牢时的傲气,面如土色,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反驳。 皇帝果然龙颜大怒,怒斥刑部不作为,派秦少白将此案重新调查清楚。 刑部尚书李鹤峰却在此时出列,对自己管教下属无方供认不讳,请求皇帝让他戴罪立功、彻查此案,定然亲力亲为,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皇帝最终选择给李鹤峰这位老臣一个面子,点头许了。 果然,这位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李鹤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使出了平日少见的雷霆手段,清理门户毫不手软,一夜之间便揪出了郭祎在京城的若干个商铺,查到了其多次在任上受贿的证据。 公开审讯当天,郭祎面色平静,对自己受贿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且交代了自己借刀杀人,谋害葛老大的全部经过。 原来是葛老大曾在机缘巧合下捡到了郭祎的信件,而这封信件正好暴露了其受贿的事实,葛老大起了贪念,竟然用这信件威胁于郭祎,先后索要了银两五百余两。郭祎一方面怕事情败露,一方面又怕这葛老大是个填不上的无底洞,故而起了杀心。 他怕直接杀掉葛老大,巡防营会顺藤摸瓜查到他的头上,便想起了借刀杀人的计策。他打听到在葛老大经常赌博的昌隆赌坊,有一名伙计赵大成,葛老大害其腿跛,故而经常被妻子瞧不起,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这日,赵大成与刘二妮又一次发生争吵,气急竟抱着儿子要回娘家,郭祎便派人半路将二人拦截,并取了刘二妮身上的证物。郭祎威胁赵大成杀掉葛老大,事成后,会给他们母女俩一大笔银子,和优渥的生活,并给赵大成一天的时间考虑,过时撕票。 赵大成大惊之下,跑回淇县一看,早该到家的妻子和儿子果真没有回来,也就不疑有他,只能拿着对方交给他的砒·霜,下进了葛老大的茶水中。可没想到的是,葛老大竟然浑身着火而死。 “所以,在我审问赵大成的时候,他曾想过害葛老大死的,也许另有其人,而自己是无罪的,求生的本能使他有所松动。可当看到郭祎向他传递的信号,那片他派人扔下的红叶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阿枫,故而拿出了藏在身上的砒·霜服下。”肖晨对米其林店里的众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梨落姐好厉害!”听完了京城这几日最大的八卦,张兰兰带头鼓起掌来。 “就是呢!”第一晨吹阿毛点头道:“要我说,咱们梨落姐的查案水准,那可是一流的,一点也不输于秦大哥呢!”说完,还笑眯眯地看向坐在肖晨旁边的秦少白。 秦少白非但不恼,反而点了点头,“夫人明察秋毫,我甘拜下风。” 肖晨被闹了一个大红脸,站起身催促众人道:“打烊了打烊了,还在这儿瞎聊什么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挥别众人,肖晨和秦少白两人并排而行,压着马路往秦府的方向走,然后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这……” 秦少白笑了笑,“你先说。” 肖晨拧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我是觉得,这件案子还有好多疑点没弄明白,比如那燃蚜虫的毒究竟是何人所下,意欲何为?还有葛老大临死前和你说的话,至今也是晕头转向,不知何意。” 第62页 秦少白闻言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那颗琉璃球,这是葛大临死前交给自己的,同时,还有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郊外……入口……圆的,球!这……”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秦少白想着,一双剑眉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旁边的肖晨伸了个懒腰,随意道:“总之,也不用过分担心啦,你可是男主,有主角光环的buff加持,正义战胜邪恶是固定定律,一切脏的臭的,早晚都会被揭开在阳光之下。” 秦少白被她如此乐观的剖白逗笑了,正义战胜邪恶吗?如果邪恶的势力格外强大也是如此吗?单是此案便已查到了朝廷从二品官员头上,再往上查,又会牵连多少呢?他拳头渐渐的握紧,心里暗暗决定无论那股势力有多强大,自己也要跟他斗到底,哪怕飞蛾扑火,也算死得其所。 只求……她能平安就好。 他看了眼旁边眉眼弯弯的人,心中坚定的信念,从此便有了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此案结束,剩下的疑点就是下一个案子的了。 后面开启轻松一点的剧情~ “哪怕飞蛾扑火,也算死得其所。”暗示了《入我相思局》中秦少白阻拦叛军跳崖而死的结局。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为你烦恼,因你吃醋 葛老大之死一案就此告破, 郭祎数罪併罚, 被判压入天牢秋后处决。 根据郭祎交代的线索, 刑部派人接回了赵大成的妻子刘二妮及其儿子。刘二妮经此一遭,已是精神恍惚不定, 想通了以后不能任性, 回去要和丈夫好好过日子。可当她得知赵大成因顾念她的安危不得不杀人而后自尽, 当即如晴天霹雳,跪地长哭不起, 对自己常常因腿疾的原因苛责于他, 而自责不已。 而关于葛老大为何会自燃, 原因事关西南的曼罗国, 话题比较敏感,故而朝廷选择把此事压了下来, 暗中派人调查, 布告上并未做过深解释。 不过在百姓眼中,此案的重点并不在于葛老大是怎么死的, 而在于抓贪官。见郭祎这等品级的“大老虎”落马,百姓无不拍手称庆,至于什么自燃,大家虽各有说法且讨论得热火朝天, 但也全然当做饭后的谈资, 没人会去深究。 此案告破之后,肖梨落的名头更响亮了,继首辅千金、禁军总领夫人、米其林老闆的名头之后, 她又得了一个新头衔——京城第一女神探。 这可不是米其林自己人自吹自擂,而是京城流传最广的八卦小报《京城早报》评的,报纸上甚至把她排为“辰国最传奇女性排行榜”的第一名,力压第二名皇贵妃娘娘。一夜之间,肖梨落成了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 肖晨手里拿着疏影递给她的《京城早报》,不禁被雷得外焦里嫩,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女神探了?这要是让马普尔小姐、铃木芳子小姐知道的话,岂不是笑掉大牙?还有,辰国最传奇女性排行榜是什么鬼啊?把皇贵妃排在第二是不想要命了吗? 肖晨想了想道:“帮我传话出去,说济世堂的大夫曲蔓婷,也在葛老大之死一案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手验尸的绝技惊艷四座。”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疏影恨不得全天下的名誉和好处全都是自家小姐的,故而噘着嘴有些不大乐意,但在肖晨的不断催促下,终归还是跺着脚去了。 想起曲蔓婷,肖晨的嘴角便挂上些笑意,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女主,几次接触下来,发现她不仅聪明又能干,性格还特别的好相处,关键是还顶着一张自己女神乔婉婉的脸,简直是智慧与美丽的结合体,怪不得书里的秦少白这么喜欢她。 想到这里,肖晨自己都未察觉,她竟悄无声息地嘟起了嘴。 她抬头看看太阳,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要是搁在现代,正是找小姐妹喝下午茶的好时候呀!她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便从后厨拿了几块刚刚做好的蛋糕,提上一壶亲手熬制的奶茶,去济世堂找曲蔓婷聊天了。 看着曲蔓婷专心致志接诊看病,肖晨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嘆,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专”、太“宅”了,整日里只晓得围着诊台打转,怎么能接受到外界信息呢?她边想边摇头,一点也没反省自己也是每天围着灶台打转,爱岗敬业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曲蔓婷。 见曲蔓婷终于接诊完了排队的最后一位病人,肖晨赶紧把她拉过来坐下,“曲大夫可真是忙啊,曲老头呢?怎么也不知道出来接诊替你分担一点。” “师父还在研究那燃蚜虫的毒呢,他一旦研究起这些便什么都能忘了,吃饭都要我提醒,接诊自然也全都甩给我了。”曲蔓婷嘆气,然后拿起肖晨倒给她的奶茶喝了一口,继而眼前一亮,“这是什么饮品,居然这么好喝!” “这是本店最新推出的,所有女生都无法拒绝的饮料,奶茶!你要是想喝,随时来米其林,免费!”肖晨眨眨眼道。 曲蔓婷闻言笑了起来,“你啊,花样可真多,什么千奇百怪的都会做,永远在带给大家惊喜,秦总领能娶了你,实在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被女主夸男主娶了自己是几世修来好福气是个什么体验?肖晨心里无端的心虚,只想把头低进地心!自己明明只是女二而已啊!况且…… 第63页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早晚,还是要走人的呀。”这明明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既定事实,可当肖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地收缩了一下,一种淡淡的酸涩感,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曲蔓婷笑得饶有兴致,“哦?你确认,你现在还捨得走?” “不走,又能怎么办呢?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肖晨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哦?这么说,你确实是想留下来喽?”曲蔓婷的身体向前倾了些许,勾着头问道。 肖晨脑袋里霎时一团乱麻,秦少白的身影在脑海中不住地晃,她索性深唿了一口气,闭眼道:“你别问我,我、我不知道——” 话一出口,果断听到了来自对面人咯咯的笑声,于是她怒了,噘嘴道:“你怎么竟说我了!你呢?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再这么下去,可不愁坏了曲老头?” 曲蔓婷闻言嘆了口气,托腮道:“唉,我这个性格啊,以你们那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注孤生’吧……” 肖晨闻言默默的有些心虚,很想反驳:不是啊!你才是女主!秦少白原本……是你的啊! 她咳了两声,故作淡定道:“那个……蔓婷你喜欢什么样的呀,我可以给你介绍啊!我这边开饭馆的,人脉广,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 曲蔓婷吃了一口奶油蛋糕,一边想一边道:“要相貌端正,身材高大,有男儿气概,性格最好沉稳一些,不能轻浮,不能乱撩女孩子,我怕到时忍不住拿刀把他咔嚓了。” 妈呀……这些,秦少白不都正好符合嘛!肖晨额头一滴冷汗落下,自己怎么可能比得过头戴女主光环,同时又这么优秀的曲蔓婷啊! “嗯……你这手艺可真不错!这蛋糕怎么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曲蔓婷又叉了一口蛋糕吃掉,点头道:“我决定,要再加一条,那人最好要会做菜,有一手好厨艺才行!” 听她说了这话,肖晨心里顿时踏实下来,秦少白他压根就是个少爷啊,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更不用提做菜了! 肖晨脑海中略一搜索,一个人的名字顿时浮现在她眼前。 这人倒是,很合适嘛! 于是嘴角一挑,露出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蔓婷自管放心,帮你找如意郎君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牵红钱”的梗没有结束,今天出现啦。肖晨心里的人选是谁,大家应该可以猜出来了吧~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站好了……别动。”肖晨半蹲着, 对面前站着的秦少白轻声道。 秦少白闻言, 果真不敢稍动,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身体因紧张而微微的紧绷着, 任由肖晨在自己腰上随意摆弄。 “好了, 完事儿啦!”肖晨忙活完, 勐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蹲了太久有点儿腿麻, 一个踉跄向后栽去。秦少白眼疾手快搂住了肖晨的腰, 肖晨这才堪堪站稳, 不要意思地笑了笑, “这扣也太难扣了……” 这日正是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秋风飒飒, 天气比之前几日的阴寒稍稍回暖了些许, 是邀亲朋好友一起外出游玩、共赏秋景的好时节。 为了今日的出游,肖晨亲手给秦少白挑选了一套的潇洒飘逸的常服换上, 还精心为他准备了一块温润的虎型羊脂玉佩佩在腰间。这套行头穿在身上,秦少白可算没平日里的那副严肃的模样了。 “来看看,如何?”肖晨拉秦少白走至铜镜前笑道。 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平日里煞神一般的人, 被肖晨这么一包装, 也变成了翩翩佳公子一枚。 “若是手中再拿一把摺扇,就更完美了!”定是不输安王的浊世佳公子! 秦少白看着镜中和平日风格大相迳庭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 “摺扇就罢了,我还是佩剑就好。” 肖晨点了点头,保持自己的风格也好,佩剑什么的也很潇洒帅气,好比武侠片中的大侠剑客,刷刷几剑,打得敌人头破血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见肖晨兴致沖沖的样子,秦少白笑问道:“怎么今日兴致这么好,忽然想起来出游?” 这丫头是个恨不得钻进钱眼儿里的,平日里着了魔似的围着灶台打转,哪怕手下的厨师都已经培训出师,却还是雷打不动的日日去米其林报导,怎么今日,竟捨得离开后厨,要去出游了? 肖晨噘嘴道:“来这里这么久了,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连郊外的莫愁湖都没去过,今日好不容易轮到你沐休,天气又好,便邀请几个朋友一道出去逛一逛!” 原来还约了朋友啊……秦少白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肖晨约几人在南城门外的一家茶铺集合,来的除了已经很相熟的曲蔓婷,还有一个秦少白从未见过的男子。 这男子一脸正经,完全不是出来游玩的表情,上来就沖肖晨道:“我今日已经来了,你答应的罗宋汤菜谱之事,可不能反悔。” 第64页 来者正是顶着上司齐鸿宇脸的醉仙楼主厨齐景浩,肖晨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后发现,这人的性格还真是跟暴躁狂别无二致:一心扑在做菜上、对菜品精益求精、对下属则如同暴风骤雨,稍微达不到他心中的标准,就会被勐训一顿。 在齐景浩的世界里,菜比天大,怎么可能在节假日这种客流量最好的时候出来游玩呢?肖晨在苦口相邀无果后,当场借用醉仙楼的厨房做了道东欧名菜“罗宋汤”,并且许诺如果重阳节那日出来游玩,就把菜谱相赠,这才请出了这位大厨。 自己为了给曲蔓婷牵这根红线,也算是付出血本了,可没想到这位仁兄一点都不争气,对曲蔓婷这等大美人儿视而不见,上来就问自己菜谱的事儿。 肖晨背对着曲蔓婷,小声恨恨道:“答应你的事儿,我自然不会反悔,你呢,出来玩就有个出来玩的样子,总绷着一张脸做什么,开心点行不行!” 齐景浩想到今天过去就能得到一个新菜谱,果然高兴了很多,笑着点了点头。 肖晨搞定了齐景浩,这才回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醉仙楼的主厨齐景浩齐大厨,一表人才,厨艺高超,是时间难得的好男人!”肖晨眨了眨眼,“这位呢是济世堂的曲蔓婷曲大夫,人美音甜,医术精湛。” “齐大厨……久仰。”曲蔓婷看着齐景浩这张脸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继而嘴角一挑笑道。 齐景浩被曲蔓婷这样的美女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唿。 这是有戏啊!肖晨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睛一亮。 秦少白这才搞清楚这丫头的打算,合着是想当红娘,给这两人牵桥搭线呢。 另一边,莫愁湖之上,一艘雕樑画栋的画舫正幽幽地飘在湖面之上。定睛去瞧,一位身着淡蓝色锦缎长袍的年轻公子正斜靠在围栏边,笑吟吟地将手中的鱼饵丢入水中,看无数鱼儿纷纷争食。 这位公子面像生得极为俊秀,儒雅之间隐约又透着些许精明,一边抛出一颗鱼饵扔进水中,一边沖一旁跪着的青步短衫男子道:“你可确定,这里头确有他一杯羹?” 男子颔首道:“属下确定,每月十五,是‘圣殿’分帐的日子,‘那位’所占的数目,还是大头。王爷,属下斗胆说上一句,圣上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让‘那位’坐上了位置,之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这位蓝衣公子,也就是安王温千鸿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抛进了水中,顿时鱼儿们纷纷欢腾扑上前来抢食,“他自以为凭藉那女人在父皇那儿吹几句枕边风,便能从此高枕无忧登上大位,可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武力。” 他优雅地拿起旁边放着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屑道:“就算得了传位诏书又怎样?就算一手拉了刑部,一手拉了户部又有何用?他有多少老底,当哥哥的我还能不知?不过养着几千府兵而已,不堪一击,有什么能与我一战?” 那青衫男子万万没想到主人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大惊之下刚想相劝,“王爷,时局未定,还不一定……”却被温千鸿一个抬手打断。 “我温千鸿堂堂安王,不是后宫中邀宠的妃子,只会尽到儿臣的本分,不会行径谄媚、阿谀奉承。父皇想要传位于谁尽管传去,我想要的,自会用自己的手段去争取。太·祖打下江山不过数十年,我温家后人骨子里的血性,还未寒呢。” 温千鸿说着,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来。他长着一双勾人桃花眼,眉眼弯弯的时候能晃得人移不开眼,可严肃起来的时候却令人不敢直视。 那属下讪讪的、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这天下之口……” “天下之口?无非会说我名不正言不顺罢了,可我才是名义上的嫡长子,他……”温千鸿露出个饶有兴致的笑,“有些传言,倒是很有趣呢。” “……其实,若真如您所料,慧王到时并非没有兵力。” “你是说……”温千鸿想起了一个人,继而笑了笑,“那人倒是个极有血性的男儿,我很欣赏,此人公正忠诚,是可以重用之人。” 那青衫属下默默地嘆了口气,“怕只怕便毁在这‘忠诚’二字之上。” “不然!他是个聪明人,身边又有个聪明人相伴,之所以你看到的是现在的他,是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浮现到水面而已。水落,则石出。” 说着,温千鸿看着水对岸飘来的一叶扁舟,笑道:“你瞧,多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一言不合,拔剑说话 “阿嚏——” 虽说这几日天气回暖, 但毕竟也是初秋, 肖晨被秦少白从水中捞出来, 自然是浑身湿透,虽说裹上了秦少白脱下的外衫, 但湖面上的小风一吹, 仍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秦少白皱着眉,心疼地替她把外袍又向里紧了紧, “不过是一方手帕罢了, 掉了也就掉了, 怎么还伸手去捡, 若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不行,得快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原来是四人雇了艘小船, 一起在莫愁湖游湖泛舟, 几人正聊得尽兴,可偏偏一股邪风把肖晨的手帕刮进了湖中, 她下意识地就伸手去够,结果手帕够到了,人却悲催地一头扎进了水中。 第65页 肖晨傻乎乎地笑了几声,继而正色道:“怎么能什么东西都往湖里面扔呢?多不环保啊, 再说了, 这帕子可是上好的苏绣,放在我们那儿可值钱了。” 至于这“我们那儿”是哪儿,秦少白和曲蔓婷都知道, 不约而同地笑了笑,齐景浩却是一脸茫然,肖府这么节俭的吗? “肖小姐出身大户人家,却体察万物来之不易,实属难得。”齐景浩佩服道。 肖晨见这张脸一本正经地夸自己,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曲蔓婷抿嘴一笑,“恆念物力维艰自是好的,只是你一直这么下去的话,早晚要受寒的。嗯?那边有一艘画舫。咱们划过去,和画舫的主人说一声,通融一下行个方便。”曲蔓婷望向前方道。 肖晨回头看去,湖中央果然有一艘雕栏画栋的画舫,隐隐约约见栏杆边斜靠着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看上去应该不难说话。 秦少白也回头朝那画舫看了一眼,看清了那围栏边男子的面容,继而面色沉了一分。但他仍是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用内力一撑长蒿,小舟瞬间如同装上了马达似的,向那艘画舫迅速前进。 小舟还未划至画舫前,那位斜靠在栏杆旁的公子便沖几人道:“几位,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上来喝杯茶?” 肖晨看着画舫主人花容月貌的一张脸,当即心下一喜,自己刚好想找这位安王爷多多走动走动,潜移默化地给他做一做关于阶级斗争的思想工作,可碍于对方身份,这才一直没有接触。 这可不是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吗!今日天朗气清,眼前又是一片好风景,正是交友谈心的好时机,此人就这么恰好撞在了眼前,可不正是老天设计好的吗,自己焉能不抓紧机会? “原来是安王,好久不见!”肖晨拽住披着的外袍站起身来,“上次在雅轩阁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安王恕罪了。” 接着,肖晨刚想行礼,温千鸿却笑道:“肖小姐不必多礼,出门游玩只图一乐,没有王子与平民之分,叫我温公子就好。至于雅轩阁那日……有幸得肖小姐这样的人物赏识,温某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有怪罪一说?如此说话不易,还请四位上船一叙吧。” 曲蔓婷和齐景浩暗暗心惊,这位面容清秀的画舫主人,竟是传闻中履立军功的安王。 “既然温公子盛情相邀,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肖晨喜笑颜开道。 秦少白一手揽过肖晨,继而足尖一跃便踏上了画舫,沖温千鸿拱手道:“家妻刚才不慎落水,请问可有干净的衣物可以一换?” 温千鸿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直视肖晨,转头嘱咐旁边的貌美丫鬟道:“凝竹,带肖小姐去里间更衣。” 肖晨跟着这位叫凝竹的丫鬟走至画舫后面的内室,见她上来就要帮自己宽衣伺候,吓得赶紧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这丫鬟掩嘴一笑,道:“那这位小姐,干净的衣物就给您放在这儿了,凝竹就先退下了。” 肖晨拿起软塌上的衣物一看,是一件极为粉嫩的罗裙,袖口上印着缠枝纹饰,长裙上则绣着团团的绣球花,其间还有数只彩蝶飞舞,罗裙外配有一条薄薄的纱质披帛,看上去……似乎有些太嫩了。 自己虽说顶着肖梨落十八岁少女的身份,可心里却清楚的很,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若是放在现代还好,可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龄少妇一枚了。她衣着一向简单大方,多少年都未穿过如此娇嫩的衣服了,故而走出门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可外面坐着的众人却齐齐看直了眼,无不向她投去惊艷的目光,连冷静如秦少白也呆住了,捏住茶杯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 肖晨的长相本就十分出挑,是有资格靠脸吃饭的,可却偏偏一门心思扑在厨艺上,平日里只求收拾得干净整洁,很少梳妆打扮。对于别人对她外貌的夸赞,也都是一笑置之,从未往心里去过。 故而此时,她努力无视自己的打扮,对众人惊艷的目光视若无睹,走上前去,在秦少白旁边的方形软塌上坐下,又对温千鸿笑道:“温公子这画舫可真是一应俱全。” 她从内室出来,见几人分别坐在方形软塌之上,面前的方桌上摆着茶水与茶点,面前还有位人美歌甜的小姐姐唱着歌,不禁感嘆这温千鸿可真会享受。 搞一艘这样的画舫,整日躺着软塌赏着美景,旁边美酒、美食和美女触手可及,简直就是神仙的生活,好不享受!肖晨就搞不懂了,就这么一直当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偏偏要去逼什么宫?谋什么反? 温千鸿摺扇一摇,一副纨绔公子的样子,“温某别的不会,就是会享受,我知道京城之中还有几个好去处,有美食美酒与美女,几位若是有意,改日可以同去。”说的是“几位”,看的却是秦少白。 秦少白不语,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曲蔓婷平日里望闻问切,自会察言观色,微微一笑也未做言语。 齐景浩最是耿直,“说起美食,我醉仙楼绝对名列前茅,安……温公子若是有意,下次来我醉仙楼,在下必然施展平生绝学,以感谢今日款待。” 第66页 温千鸿哈哈一笑,“如此,温某可就有口福了!” 几个地位、身份、职业相差悬殊的五人,如今居然也围坐一团,毫无顾忌谈笑晏晏。肖晨拿出了食盒里带来的重阳糕和菊花酒,温千鸿又令厨子上了几个小菜。几人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听着美人儿唱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迎晨阳,与君同泛舟。鸢飞鱼游天一色,浮萍雁盪水悠悠,再不理恩仇。”歌者的声音宛若黄莺,清丽婉转,娓娓动听,歌闭,连肖晨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温千鸿拿着摺扇在手心中轻敲了几下,贊道:“璇玑的嗓音可真是愈发曼妙了,实乃声动梁尘!璇玑,最近可还有什么新鲜的好曲子,且唱来听一听。” 璇玑盈盈一拜,道:“奴婢前些天刚听了一首新曲子,感动得眼泪直掉,便也学了来,唱得不好,还请各位见谅。” “无妨,你且唱来,唱得好有赏。”温千鸿答。 璇玑缓缓开口,却不再是那活泼清丽的小调,而是满满的悲切之音: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一曲唱完,作为女子的曲蔓婷先是感嘆道:“这女子身世悽惨,真是令人唏嘘。” 齐景浩一拳垒在了面前的方桌上,“这昏官实在可恶!” “上位者不明,奸臣当道,世事维艰,更何况一介弱女子呢?”温千鸿放下了手中茶,对璇玑鼓掌贊道:“此曲唱得好,赏!” “追兇也好,沉冤也罢,自有相关府部各司其职,只要人人皆能如此,世间便少一个这等故事。至于上位者如何,就不是我等能妄加议论的了。”一直缄默的秦少白突然说道。 “秦兄着相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岂有不能议论之说?”温千鸿稍稍坐正了些许,“如若从体系就开始腐化,就算出了一两个好官又有何用?就好比是一颗从根已经开始腐烂的树,再怎么嫁接新枝,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的对话火·药味十足,肖晨听得是冷汗津津,刚才不还好端端的在讨论《窦娥冤》嘛,怎么说着说着,画风就有些不对? 于是讪笑着劝道:“重阳佳节,品茶赏景岂不妙哉,讨论这些……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不大好。” 温千鸿的目光在席间打量了一圈,唇边挂着些许笑意,“在座的各位皆是朋友,没什么不好说的。” 肖晨、曲蔓婷和齐景浩心中皆一个冷颤,不知这位安王意欲何为,不知自己踏上了这艘画舫是该还是不该。 温千鸿幽幽的目光巡了一圈,最后却落在了秦少白身上,“依我看来,上面那位子,有能者居之。秦兄觉得呢?” 秦少只字未答,只是冷脸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作者有话要说:  註:“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哎,只落得两泪涟涟。”出自《窦娥冤》第三折 【滚绣球】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得你如此,夫復何求 众人看着这柄近三尺的长剑散发出森森寒气, 惧是动魄惊心, 之前把酒言欢的欢乐气氛霎时间散尽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肖晨心里暗道不妙,这才九月九, 离大结局还相差那么远, 两人怎么就对上了?再说了, 人家是堂堂安王,手中又握有重兵, 你秦少白的脑子是铁水铸的吗?跟他找什么麻烦? “阿嚏——”肖晨抠着手指, 正愁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冰封般的局面, 湖面上小风一吹,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样?”秦少白闻声回头,关切问道。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时散了。 肖晨计上心头, 决定顺着杆儿往上爬, 学着影视剧里邀宠嫔妃的模样,单手扶住额头闭目装晕, “我有点儿……不太舒服……” 秦少白闻言马上还剑入鞘,连安王之前说过的种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也全然不在意,统统抛之脑后了。他大步上前走至肖晨身旁半跪下, 然后肖晨很有眼力见儿的瞬势倒在了他怀中。 秦少白抱着怀中的肖晨, 一对剑眉深深地蹙起,“曲大夫,麻烦你看一看, 她怎么了?” 肖晨心脏一缩。 曲蔓婷赶紧上前把了个脉,嗯,好像没什么事儿嘛。“梨落可能是因先前落水,故而着了凉,有些发热。” 见秦少白将自己的手掌贴上了肖晨的额头,又淡定的补充了一句:“秦公子身为男儿,阳刚体热,怕是察觉不出来。” 装晕的肖晨听着有些想笑,不愧顶着我女神乔婉婉的脸,演技一点也没有逊色。 曲蔓婷可是医术大赛中杀入决赛的名医,秦少白不疑有他,眼底露出焦虑之色。 温千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全程都是一副微微含笑的模样,哪怕是刚才秦少白抽出长剑以明志,他也丝毫没有生气。而肖晨的晕倒,好似也在他预料范围之内,“回码头。”他淡淡地看了肖、秦二人一眼,对下属命令道。 肖晨第一次组局以失败告终,原本是想让曲蔓婷和齐景浩出来认识一下,没准能凑成一对,可没成想半道碰上了一心谋反的大反派安王,一番“高论”惊得两人都是一身冷汗。 第67页 肖晨先是装晕,后来却是真的睡了过去,躺在秦少白的臂弯里,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无比安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躺在熟悉的小床,她身体发虚,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一片冷汗。也许是方才那个梦的缘故吧?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孤儿院里的事了,那段被自己默认冰封进脑海中的记忆,别说做梦了,就算是清醒的时候都很少想起过,今日怎么竟梦到了这些? 想起那个自己出生并成长的世界,肖晨不禁嘆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天,那边一切还好吗?自己也没什么朋友,熟悉的无非就是餐厅里的那些人,他们会担心自己吗?暴躁狂应该又招了新的副主厨吧。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活得没有存在感啊。她不禁苦笑了两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秦少白端着餐盘进来,见她醒了,放下餐盘走至床前问道:“感觉怎么样,稍微好点儿了没有?” 肖晨刚从现世的阴霾中挣脱出来,强行扯住嘴角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了。”刚想坐起来,身体一个发虚又向后躺倒。 “怎么还病得更严重了?”秦少白搂过肖晨的腰,在她身后垫了块枕头靠着,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着眉朝门道:“季然,跑一趟济世堂,请曲大夫过来。” 门外的小厮季然应了一声,麻熘的去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感觉没什么事儿了。”肖晨心虚道。 “为了你,怎么都不麻烦的。”秦少白柔声道,继而伸出手,抚平了肖晨头顶那根凌乱的髮丝。 这短暂的接触让肖晨心中一暖,她闭上眼任由自己被包裹在眼前这人带给她的温暖之中。 原来被疼惜的感觉,是这样的。 “炖了银耳雪梨汤,要不要喝一点?”秦少白想到了桌子上的汤盅,问道。“嗯?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秦少白笑了笑,轻轻捏了捏肖晨的鼻子。 肖晨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之中睁开了眼,便见对方一脸打趣的神色望着自己,于是脸上一片绯红爬过,赶紧转移话题道:“啊——哦好,我正好也有点渴了。” 秦少白见她明显害羞,便知她方才所想定是与自己有关,于是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不忍再逗她,怕刚发芽的懵懂种子又蛰伏回去,便起身去圆桌上拿了那碗银耳雪梨汤,放在唇前吹了吹,这才餵至肖晨的唇边。 肖晨尝了一口,继而嘴角一抽,真不愧是秦府的厨师,发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呢。 秦少白见她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自是比不上夫人的手艺,等病好了,还麻烦夫人给他们集体做个培训,也好让我们的舌头不再受荼毒了。” 现在屋内就他们二人,又无外人在场,怎么还……叫什么夫人……肖晨咬着唇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接话为好。 “小姐,曲大夫请来了!”季然在门外道。 秦少白怕开门进风,先给肖晨掖了掖被角,这才道:“快请进。” 曲蔓婷在圆桌上放下药箱,继而走至床前搭上了肖晨的脉搏。 “如何?”秦少白问。 曲蔓婷淡定地收回了手,对两人道:“还是因落水所致,使得寒气入侵,加之又吹了风,故而阴虚发热。我开一些散热退烧的药,吃几副就无大碍了。” 肖晨一听惊了,小姐姐怎么这么配合,都这时候了还在演呢?都说是药三分毒,就算中药药性温和,胡乱吃也是不大好的吧? 故而她疯狂的向曲蔓婷递眼色,连一旁的秦少白都有些不解,“怎么了?眼睛可是不太舒服?曲大夫,劳烦你给看一看。” 曲蔓婷煞有其事地翻了翻肖晨的眼皮,一本正经对她道:“眼睛是没什么事,发热却是真的有事。” “……” 都说病床前见真心,卧床养病这几天,肖晨作为病号,可算是享受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以前生病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独自在家自己照顾自己,这么多年过来已然成为习惯,这几日被秦少白当公主一般养着,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自己可能终究是个劳碌命吧。肖晨摸了摸腰间的小肚子,不过几日下来,原来纤细的腰身此时已经养出了一圈软软的肉肉,捏起来手感很是不错。 不行!在这么下去真要成肥宅了!而且……接连几日都没下厨,手也有些痒。 嘿嘿,不如趁秦少白不在,去米其林逛一圈吧! 肖晨暗搓搓起身换了外衣,刚刚推开房门,坐在小院里的疏影就大喊道:“大少爷,不好啦!小姐她偷偷跑出来啦!” 肖晨快步上前,刚想捂住疏影的嘴,便见秦少白已从大门进来,一脸“不乖哦”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说到就到?这个点儿不是应该去当差了吗?疏影这是从哪儿唤出来的? 疏影美滋滋的,好像很满意两人目前的相处关系,“大少爷对小姐可真是体贴呢,为了照顾小姐,专门向圣上提了调了几天沐休呢!” 还调休?不至于吧。“我病已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实在憋得难受,让我去后厨看看吧。” 第68页 秦少白嘴角押着笑,一把搂住肖晨来了个公主抱,不由分说大步流星走进了房中。 疏影面带喜色,很有眼力见儿地走上前去关上了房门,嘴里小声嘟囔着,“愿上天保佑,我家小姐和大少爷能平安喜乐,白头到老!” 屋内,秦少白将肖晨抱上了床,然后假装兇狠眯眼道:“其他什么都能依你,但是,病好前不能出去乱跑。” “可是……这几天我一个人很无聊啊。”肖晨委屈巴巴。 “我已告了假,我陪你。”秦少白很诚恳。 “可在房间里很闷……我想出去转转。”特别是米其林后厨转转。 “不行。曲大夫说了,你还在低烧,不能见风。”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肖晨嘆了口气,低下头,双腿在床边晃悠着。 秦少白见她失望的表情,几欲开口,却又几度讪讪地把嘴合上,多番挣扎后,这才终于问道:“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肖晨心脏一缩,生怕他误会什么,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天性憋不住而已,我发誓,这几日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了!” 随着话音落地,秦少白心里的大石也跟着落了下来,对肖晨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肖晨看着这个笑,与这人相处的一幕幕全都浮上心头,他教我痛快活着,病时又暖我心房,得一人如此,夫復何求? 脑海中忽然想到了曲蔓婷问自己的那句话:“你确认,你现在还捨得走?” 问一问自己的心,好像……捨不得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附耳过来,再亲一口 闭门不出的这两三天, 秦少白怕肖晨无聊, 遂派追风去城北的晋江书斋买了一摞子小话本, 和肖晨两人一起窝在床上看。 肖晨原本就是个看文成瘾的人,以前因为工作忙的原因, 一直都是一天一章的慢慢追, 现下能抽出大块的时间看文, 且身旁还有帅哥相陪,连翻页都不用自己动手, 倒也乐得自在。 不得不说, 这个时代的文人脑洞倒是极大, 不仅有书生、狐妖、妖艷女鬼之类的常规故事, 连穿越重生这样的骚操作居然也有! 手头上正在看的这个话本,讲的就是一个这个世界的普通女孩, 在一次意外落水时, 醒来却穿越到了另一个异世界,继而与那个世界的王子展开了一段美好爱情的故事。 厉害了我的晋江, 这业务都拓展到古代来了,有机会一定要去这个书斋逛逛才行! 翻完了最后一页,秦少白合上了膝上的书卷。肖晨意犹未尽,满脸泛起姨母笑, “小甜饼就是好吃吶!” “甜饼?饿了?”秦少白转头问道。 肖晨噗得笑出声, “不是啦,这是我们那里的说法,意思是这篇话本很好看, 看完以后让人觉得心里很甜。” 秦少白闻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嘆了一口气道:“若非遇见了你,我哪里会相信话本里的故事竟然会成真。” 自那日肖晨认清了自己的真心,反而变得坦率许多,直视秦少白笑道:“若非话本里的故事竟会成真,我也不会遇见你呀。” 秦少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眸色也渐渐变暗。 一时间气氛无限美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大少爷,曲大夫来了,来给夫人把脉。”门外是小厮季然的声音。 肖晨见秦少白果然瞬间黑了脸,便忍不住低头偷笑了起来,却被对方一手捏住了鼻子,还亲昵地在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秦少白下了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才道:“请进吧。” “依我看,没什么大碍了。”曲蔓婷先是观了观气色,又是把了脉,“梨落的身体底子弱,且有些体寒,过段日子入了冬,要注意保暖才行。”曲蔓婷抬着头,这句话是对秦少白说的。 秦少白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过几日我便命人在房间里挖一条地龙出来。” “嗯,那没什么事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曲蔓婷嘴角噙着一抹笑道。 “等等!”肖晨起身拉住了曲蔓婷的衣角,“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曲蔓婷闻言转过了身,歪了歪头道:“什么?” 肖晨讪笑着沖秦少白眨了眨眼,示意他先迴避。秦少白不知她要问什么问题还不能让自己听到,但想来也是好友之间的闺房密语,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当房门合上,房间里就剩下肖晨和曲蔓婷两人,肖晨急忙拉着曲蔓婷的手道:“你别再用玄之又玄的话来煳弄我,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还有没有可能回去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知道!追随本心,方破此局是不是!”肖晨抢答道,继而眉头一皱露出一张苦兮兮的脸,“拜託啊小姐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好歹给个注释啊!素问大大派你来当gm,不是让你用一句话就把我打发的吧,这也太不尽职尽责了……”生气地噘嘴。 看她明显着急的样子,曲蔓婷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伸出手在她胸前戳了一下,“追随本心,方破此局,追随你的本心,这说的还不够清楚的啊。” 第69页 肖晨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胸,眼神无辜地摇了摇头。 曲蔓婷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你问我可不可能回去,你的心想回去的话,自然是可以的呀。”没忍住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个暴栗。 “那如果我不想呢!”肖晨的眼神很是殷切。 曲蔓婷静静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意思就是……我要是不想的话,就可以不回去喽?! 肖晨顿时整个人幸福得冒泡,纵然留在这里代表着和现代文明的一切产物告别……但是,这里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呀!米其林餐馆,亲人和朋友们,还有——秦少白! 曲蔓婷走出房间,见秦少白在门口小院的石桌前坐着,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记住,一定要好好对她啊。”还没等秦少白做出回应,便一脸世外高人的神色,拎着药箱飘然离去。 “……”曲大夫真是愈发神秘兮兮了。 当秦少白推门而入时,见肖晨坐在床上正不知因何而傻笑。他先至桌边倒了杯冷茶喝掉,继而走上床前,温言笑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肖晨终于解开了心结,霎时间卸下顾虑一身轻松,遂眉头一挑,对秦少白勾了勾手指,“想知道啊?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秦少白乖乖地把脸凑到了肖晨面前,想听听这丫头到底能说些什么,接着,一个温热而柔软的感觉便触上了自己的面颊。 他愣住了,迷茫地转头看向肖晨,看她浅笑盈盈正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影子,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方才触上自己脸颊的是什么。 继而这位率领数万京城禁军的、平日里煞神一般不苟言笑的秦总领秦少白,从耳朵起到脸颊,再一路至脖颈,刷得红了一片。 “喂!傻啦?”肖晨憋着笑,伸手在秦少白的眼前晃了晃。 秦少白确实是傻了,傻得大脑一片空白,好似除了眼前这人,周身的一切都不再存在了。他呆愣愣地看着肖晨,继而傻乎乎地把心里话讲了出来:“那我今晚……可以睡床了吗?” 结果自然是——不可以。 也不能发展太快了嘛!毕竟人家也是矜持的女孩子! 入夜,月光爬进房间,肖晨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趴在床边,眨着大眼睛对地铺上的人道:“乖哦,要再委屈你睡几天地板啦。” 秦少白犹在梦中,温柔道:“无妨,不委屈的,你安心睡吧。” 肖晨笑了笑,美滋滋地躺回床上,之后一夜无梦。 天色还未微明,疏影却早早地起床,眉头紧锁在小院里四处打量着,似在寻找些什么,“好端端的,娘送我的那副耳环怎么不见了……啊!”她一拍脑门,“该不会是昨日落小姐的房间里了吧?” 那副耳环是疏影她娘送给她的,故而她一直十分珍惜,见有一只不见了,自然是心急如焚。她心想这个点儿,大少爷和小姐反正也没醒,不如就悄悄地熘进去找一找,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故而当疏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主室的房门,然后理所当然地和睡在地铺上的大少爷眼对眼对了个正着。 疏影马上淡定地关上了房门,一定是刚才的打开方式有什么不对。 当疏影又一次推开房门,秦少白已经从地铺上起身,看着她无奈地看了口气。他一向眠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更别提疏影直接推开房门进入房间了。不过既已醒了,也不必再睡了,秦少白叠好了被子准备收起地铺。 “你们——”疏影愣了几秒,这才吃惊地叫了出来。 “嘘!”秦少白赶紧将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回头去看床上的肖晨,见她只是轻哼了一声,一个翻身又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 疏影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犯下大错了,低着头怯生生地行了个礼,然后赶紧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至于耳环的事,还是等白天小姐醒来再找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 疏影暗下决心,一熘烟地就跑了出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此书送你,多学多做 天刚一大亮, 睡得懵懵懂懂的肖晨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臂, 拉长身体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想再稍微眯瞪一会儿便起床。 可懒腰正伸至一半, 房门却被勐地推开, 向来在意形象保养得如同美艷少妇般的女人, 此时头上却连日常的珠翠都没来得及带,刚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朝床边走去。 并且不由分说就给肖晨的头上一个暴栗, “落儿啊!你说你怎么就能这么任性呢!” 刚睡醒的肖晨还有些迷迷煳煳,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茫然地摸着脑门, 心想最近怎么谁都来敲她的头?秦少白如此,曲蔓婷也是, 如今连徐晴晴也来这一手, 还敲得可疼了!当她没脾气的呀!故而抱着小被子一卷,骨碌到床里面去了。 “你给我回来!”徐晴晴拉着被角把人拽了过来, 怒视肖晨道:“我问你,枕头呢?” “这儿呢啊!”肖晨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自己头下枕的枕头,“娘你也要睡啊?”她往里挪了挪,将枕头空出来, “给, 你枕吧,我不枕枕头也没关系的。” 第70页 徐晴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 “是问床上怎么就一个枕头!” 啊?我就一个头啊,还用枕几个枕头? 徐晴晴以为她装傻,在房间扫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向了旁边的高柜,一打开柜门,见里面果然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枕头,继而嘆了一口气。 她敲打着柜门沖床上躺着的女儿道:“成亲这么久了,你就一直让少白睡地上啊?!” 肖晨眉头一跳,这这这娘她是怎么知道的?! 肖晨想起昨晚秦少白的话,莫非……是秦少白跑去说的? 这个猜测刚一出现在脑海,肖晨便飞快地摇了摇头,像是想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秦少白那个性子,就算让他去告状他也一定不会去的! 肖晨眼睛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身边不是一直有一个小“特务”吗! 故而沖门外大喊道:“疏影!你给我进来!” 疏影低着头进了门,果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道:“小姐出嫁的时候夫人就嘱咐过我,小姐生活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要随时去汇报的,不、不信您问夫人嘛!” “……”嘿!你还挺有理,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娘的丫鬟啊! 徐晴晴秀眉一竖,“你凶她是做什么!是我让她随时告诉我的,若非是疏影,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天天让自己的夫君……睡地上!” 肖晨见她满脸的“不可理喻”看着自己,低着头无奈地嘆了口气。在这个时代,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构成了不遵守“妇德”了吧。 “娘……”肖晨戏精附体,抽抽噎噎起来,嘴唇微颤,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其实……事情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 徐晴晴见肖晨如此,心顿时软了下来,心想自己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也有可能是女儿在秦家受了什么委屈也未可知呢?故而赶紧坐在床边拉起女儿的手,“落儿,可是有什么委屈,和为娘说!是不是少白那孩子欺负你了?” 肖晨垂下脑袋摇了摇头,“不怪蕴之哥哥,原本就是落儿逼迫他成了亲,他不愿与我同眠也是情理之中……” 徐晴晴听罢一拍床板,“这怎么行!少白上次可是在我面前答应的好好的,会对你好。不行,我得去找张瑶!”坐起身就要走。 找婆婆做什么!肖晨一个激灵,顿时挺直了腰板拉住她的衣角,“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感情上的事,要慢慢发展的嘛,我们的开始并不是太美好,更不能急于求成啊!这段时间,我们的进展,还是挺好的……”肖晨羞涩地捂住脸忍不住傻笑了两声,“但是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嘛!” 原来是闺女还在害羞呢!徐晴晴顿时露出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笑,拉过了肖晨的手道:“作为女子,无论是何身份,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既然嫁人了,就要侍候自己的夫君,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书塞在肖晨手中,“该学的,该做的,都在书里!”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女诫》、《女四书》之类的陈腐之物!肖晨握着书,沉重地点了点头,感嘆还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夫为妻纲啊! 好言好语送走了母上大人,肖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向后一倒躺进软绵绵的被窝,然后拿起徐晴晴刚才塞给她的书,有些好奇古时候教导女性言行的文章都能胡诌些什么屁话。 翻开一看,却顿时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地就把书丢了出去。 因为勐然间看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啊! 想起徐晴晴刚才还一脸母爱光辉地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什么“该学的,该做的,都在书里!”没想到居然是春!宫!图!啊! 一本正经地送女儿春宫图! 有毒吧! “嗯?这是什么表情?”早朝回来的秦少白推门进入房间,却见肖晨黑着脸坐在床上翻白眼,觉得有些好笑。 肖晨转脸沖他嘆了口气,满脸的“不可言说”。 秦少白放下佩剑,见肖晨方才扔在地上的书,顺手弯腰拾起,“话本怎么扔在地上?” “别看——”肖晨闻言火速伸手道。 但很可惜,晚了,秦大少爷已经随意翻开了一页。 他看着画面上的交叠的两个小人,稍微愣了一下,继而慢慢抬头,目光锁定在床上坐着的肖晨。 “别看我!”肖晨捂住脸飞快道:“和我并没有半点关系。” 一点儿都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废了好大的劲才向秦少白解释清楚了先前的事,肖晨只觉得口干舌燥。 两人一起用过了早膳之后,秦少白便到巡防指挥营去了,毕竟陪肖晨养病请了好几日的假,应当有不少事情等待他去处理。而肖晨则提着早早让陈管家备下的礼品,以秦府少奶奶的身份,到安王府道谢去了。 那日在画舫之上,安王放言无忌,说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而秦少白这个钢铁直男,又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自然与之对上,两人针尖对麦芒,气氛剑拔弩张,搞得肖晨十分崩溃。 第71页 温千鸿啊温千鸿,你好好当你的王爷有什么不好的,非要造什么反?造反就造反呗,还偏要在秦少白这个“秦府二郎神”的面说出来! 还有秦少白,人家好歹是王爷,当今皇帝的儿子,就算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你至于拔剑嘛? 哎,这两个傢伙,活活气死人。 可自己毕竟身负“剧透外挂”,知道安王谋反的事情如若不解决,依秦少白的性子到时候必定要与之对上,上一次手拉手跟他去跳崖的是曲蔓婷,这一次可就轮到自己了啊! 肖晨好不容易下定决定留在这里,可不是想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局啊! 所以,还是由自己这个秦府少奶奶出面,到安王府走动走动的好,毕竟还要说服安王放弃谋反,两边的关系不好闹得太僵啊! 更别提温千鸿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眼睁睁看他走上岔路实在于心不忍! “请问您找谁?”安王府门前站着两个门童,笑盈盈地对肖晨问道。 旁边的疏影答道:“我家小姐是将军府的少奶奶,秦总领的夫人,这是拜帖,还请劳烦阁下通传。” 那小童看过拜帖,向肖晨行了一礼,继而转身打开大门,“王爷吩咐过了,将军府的贵客不用通传,您请进!”伸手鞠躬道。 不用通传?这倒是令肖晨很是意外。因为先前在画舫上的事,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此行会碰壁的准备。怎么非但没吃闭门羹,反而倒还成了“贵客”?站在一般大反派的角度来说,难道不是应当记恨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的秦少白,继而也迁怒给自己吗? 还是说……温千鸿另有图谋? 想起温千鸿摺扇摇摇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这个猜测很是靠谱。 不过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不知我,可我却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最终目的,没什么好慌的。 肖晨勾起嘴角,笑得十分端庄,随即踏进了安王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七号啦,不知道我的小天使里有没有要高考的,在此保佑你们能不急不躁,平稳发挥,取得好成绩,考进理想的大学! 第50章 第五十章:与我一道,来谋反吧 上前领路的是一位香腮胜雪的美人儿姐姐, 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 “秦夫人, 您请随我来。” 肖晨原以为负责招待客人并领路的婢女是要比一般丫鬟的外貌出众一些的,可跟着这位美人儿姐姐在安王府里转了一遭, 这才发现安王府中来往走动的丫鬟各个都是美人儿, 无一例外, 连小厮都比一般府邸的清秀很多,和秦府更是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肖晨暗暗腹诽, 温千鸿不愧是要谋反的人, 这声色犬马的作风, 很有做昏君的潜质。 安王府邸不小, 处处都透着主人深思熟虑的精緻,几人穿过一道道连廊、又绕过一个小池塘, 这才来至一处深深竹林中的僻静小院。 “王爷就在里面, 秦夫人您请进吧。”美人儿姐姐说罢,继而转头又对疏影和季然道:“两位请跟我到这边来, 稍做休息。” 肖晨走入小院,只见这不大的院落里五脏俱全,倒是个清幽僻静的独居之所。她眼神略一打量,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扔着一堆铁链, 不知是作何用处。 肖晨走近并扣门, 里面传出一声懒懒的“请进”,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薰香气息迎面而来。 作为安王, 温千鸿在公共场合中一向都是一副文雅端庄的模样,可私下里,肖晨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今日尤甚,简直称得上“衣冠不整”。 他穿着纯白的纱质外衣,侧卧躺在软塌之上,领口露出一大片香艷的锁骨,活脱脱一个妖孽美人,搞得肖晨有些不敢直视。 抬眼见来者是她,温千鸿这才赶快坐好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淡笑道:“原来是肖小姐,请坐。” 肖晨干咳了两声,在他对面的软塌坐下,“今日前来打扰,是为了重阳节那日,莫愁湖上,王爷出手相助的恩情,故而特来道谢。”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温千鸿一双深情的桃花眼似是会勾人,温言笑道:“若是任由肖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受罪而不顾,这才是大罪过了。” 肖晨脸一红,低下了头,妈妈呀,有人撩我! 她深唿了一口气,强笑道:“哈哈,安王说笑了……依我看,您这府中,实在是缺什么都不缺美人吧。” 温千鸿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直视她道:“她们……哪里比得上肖小姐的花容月貌。” “……”这句话说你自己倒挺合适! 肖晨顶着张通红的脸直言道:“安王,今日所行,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家夫’在画舫之上的举动赔罪,他性子直,一时冒犯,还请安王见谅。”说罢,重重地低下头。 见温千鸿久久沉默,肖晨暗道不好,他该不会是想到那天的事儿,故而生气了吧?可再抬头细看他表情,却明显是在憋笑,憋到实在憋不住便忽然放笑出声,笑罢还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们那边的人,都这么有趣的吗?” 肖晨没听清,身体前倾了些许,问道:“什么?” 第72页 温千鸿笑着挥了挥手,“没什么。”然后从两人之间的小方案上拿起一把紫砂壶,给肖晨倒了杯茶,“来,品品看。” 肖晨捏起茶杯喝了一口,继而夸道:“好茶好茶!”她向来没有喝茶的习惯,自然也尝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安王府的茶总归是好茶肯定没错。 肖晨放下茶杯,这才发现茶案边上还摆了一个棋盘,并且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而是——飞行棋? 这个时代这么前卫的吗?素问大大不是我说你,你好歹写的是古言,就算不去考据,也稍微认真一点啊!这种穿帮道具就不要随意出现了好吧! “呵呵,安王真是好雅兴,一个人研究棋呢?” “打发时间罢了,肖小姐,此棋你应当会下,不如与温某手谈一局?” 下棋可是很好的交心方式,说不定能打开话题的突破口,“好啊好啊,我执黄子,你执蓝子,咱们开始吧!” 温千鸿看她答应得如此痛快,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继而又笑道:“好,这是骰子,便从肖小姐先开始。”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肖晨见气氛不错,便知时机到了,若无其事地问道:“温公子实在是个会享受的,每日赏景下棋观美人,好不自在!以你如今的地位,天下的好东西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呢?” 温千鸿打量了她一眼,继而慢悠悠地从茶案上拿了杯茶幽幽地饮着,“九五之尊,自然心神嚮往。” 肖晨嘆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温公子,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依我看来,那位置可不是好坐的,到了那时,温公子只怕连赏景下棋的时间都没有,游湖泛舟就更别提了,每日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中,哪有现在这样自在?”说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温千鸿嘴角轻挑,幽幽说道:“有些事,即便再不好做,也总得有人去做。” 要不要这么大义凛然啊!觉得皇帝不好做的话,就让给别人做啊!反正到时候皇帝也不会传位给你啊! 温千鸿像是猜到了肖晨的心思似的,“慧王不合适。” 那你就合适吗!我看人慧王挺好的呀!文质彬彬很好相处的样子。倒是你,平日里又是游山玩水,又是品美酒看美人,原来都是扮猪吃老虎,等老皇帝一死,逼宫造反杀了那么多人! 温千鸿看着她笑了起来,肖晨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把表情都写在脸上了,讪讪地笑了笑,道:“安王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挑了一条最艰难的来走……” “是啊……很难。”温千鸿默默地嘆了口气。 世上无难事,只怕肯放弃!少年,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道难就别干啦! “所以,温某更加希望能得到阁下的鼎力相助!”温千鸿一双明眸亮晶晶。 肖晨看着他无比诚恳的眼神,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嘶——还挺疼! 她眼睛冒着泪光无语望天,温千鸿这是要拉我入伙?一起谋反? 虽然按照原剧情来说是这样发展没错,可是原书里肖梨落之所以加入温千鸿的谋反团队,是因为她觊觎秦少白不成,故而想利用权势逼迫秦少白就范。可现在她肖梨落可是堂堂秦府的少奶奶,秦少白明媒正娶的夫人,究竟为什么要连同你一起造反对抗自家夫君啊?! 素问大大你笔下的反派角色脑子是不是都有病? 肖晨正在腹诽,“我回来啦!”一个紫衣青年连门也未敲,便推门而入,见坐在软塌上的肖晨,先道了一句“你有客人啊!”然后再定睛一瞧肖晨的脸,下意识地便刷得一声打开手中摺扇,忙不迭地掩住了脸。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自己很是没脸见人。 “……”虽只是大眼一撇,但见这位公子长得眉清目秀,并不能和丑字扯上关系啊,如此举动这是作何? “你既然有客人要招待那你们就好好聊吧我去别处逛逛失陪了!”紫衣青年快速说完了一连串的话,忙不迭转身就要走。 “站住,”温千鸿叫道,“回来。” “哦……”那紫衣青年低声应了一声,虽是很不乐意,但还是转身回来走到两人面前。 温千鸿站起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拽下他拿摺扇挡脸的手,那青年还要用手去挡,却被温千鸿握住了手。 肖晨见状起身,好奇地去打量着青年的脸,此人虽说及不上温千鸿的美貌,却也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实在没什么好遮掩的。 “这位是秦府秦总领的夫人肖小姐。”温千鸿引荐道。 那紫衣青年露出了面容,便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却见肖晨看自己没什么反应,继而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对啊,那日她没看清我的脸!然后摺扇一摇,笑道:“肖小姐好,在下……” “木错。”温千鸿接话道。 此话一出,木错和肖晨都傻了脸。 他是木错!他们这么快就已经勾搭上了! 这位大哥!为什么要告诉她我的身份啊! 两个人表面和气地互相问候了几句“你好”,心里都慌得发毛。 第73页 肖晨是忌惮对方曼罗国国师的身份,据原书说此人是制毒用毒的天才,情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但不知为何设定得如此厉害的人物,在原文里却那么没有存在感,大概是素问的疏忽吧。 而木错害怕的是,肖晨可是禁军总领秦少白的夫人,且据最近传言还是位十分聪明的女侦探,自己暗搓搓做的那些事,如被肖晨发现是自己做的,继而又告诉了秦少白,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反派三人组各怀鬼胎,统共也没聊几句,就慌慌忙忙地散伙了。 肖晨走后,木错插着腰质问温千鸿:“你怎么什么都与她说了!” 温千鸿胸有成竹的样子,“给未来的合作伙伴交代一下家底,说明我们的实力,不然她为什么要加入?” 木错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拍桌道:“她为什么要加入你啊!我不是和你讲清楚了?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肖梨落了,如今人家和秦少白好好的,为什么要……”话说了一半,木错愣住了,“你真正想拉拢的人……该不会是秦少白吧?” 温千鸿看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公子来盘,飞行棋吗 天阶夜色凉如水。肖晨大病初癒, 说话还带着些鼻音, 米其林的众人生怕她吹了夜风再着凉, 未到亥时,便一起把老闆“轰”了出去。 肖晨摸了摸鼻子, 刚想解释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可见众人皆是一副“你不要再狡辩了”的表情, 于是笑了笑,听话地早早回家去了。 这家米其林二星餐厅从装修到僱人, 再到菜谱的研究和制定, 皆是肖晨一手操办起来的。她之所以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除了秦少白之外, 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家餐厅。她已经习惯了为这份事业而忙碌,自然下意识地也觉得餐厅离不开自己。 此次生病足足有一个星期, 她原本已做好了餐厅积了一大堆杂事要自己处理的准备, 今日到店一看,一切竟都井井有条, 与往常自己在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肖晨心中大感宽慰,看来自己最初培养的这一批人才已经出师了。 崔阳是肖晨最早带的学生,功底本就扎实,后来又得了肖晨的指点, 自然厨艺飞涨。张兰兰自从被肖晨发现了天赋出众, 也跟着一起学菜,现在也有模有样。最让肖晨惊喜的是年龄最小的夏云,不仅做得一手好点心, 更可贵的是还有管理学天赋,不仅提出了给久等客人赠送免费小食的建议,还提议在餐馆中设“意见簿”,以随时改善服务质量,肖晨觉得甚好,点头同意了。 后厨忙活得热火朝天,柜檯这边也没落下。 今日听冯帐房汇报,现在京城之中异域风情的菜色风靡,当时从米其林买下菜谱的那些店铺原本大都生意一般,买菜谱回去权当试一试水,没想到竟是一味“灵药”,乘着现下流行趋势的东风,这些店铺的生意都大有起色。 故而这些店老闆们都以“旭日东升”的图样为荣,纷纷把它挂在店门口最明显的位置,以“正宗加盟”标榜。而当初那些默默观望的饭店老闆们见状,也都怕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纷纷来买菜谱,于是又陆续进帐了八千多两银子。 这么算来,如今自己手上也有两万多两银子了!我肖晨现在也是不折不扣的有钱人了! 肖晨挂着美滋滋的笑,一边磋磨一边往秦府走。这么多小钱钱,再开一家米其林三星酒楼完全不成问题!明日便在京城里转一转选店面去,钱不是问题,重点是一定要高大上!超过醉仙楼,力压和颐斋! 还未进小院的门,便听见里传来阵阵利剑破空之声,肖晨推门一看,果然是秦少白在练剑。 他身形如燕,手持一柄三尺长剑非但不显笨重,反而轻巧得如同春蝉挥翼一般,且一招连着一招,一式快过一式,看得肖晨眼花缭乱。 见秦少白舞着手中长剑游刃有余,毫不费力的样子,但肖晨心里其实清楚,他这柄名为“无言”的剑极沉,以她多年颠锅的腕力单手提着都觉费劲,更何况还要挥剑使出这么多招式了。 故而当秦少白还剑入鞘,肖晨顿时化身为满眼倾慕的小迷妹,热烈地道了声“好!” 秦少白淡笑着朝她走来,从她肩头拿下一片落叶,“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从头练内功怕是有些晚了,不过学几招防身的招式还是没问题的。” 肖晨想起儿时在孤儿院顽皮被罚扎马步就有些双腿打颤,连忙挥手道:“算了算了我就不学了,我吃不了这个苦,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会武功就够了!” 秦少白温柔笑道:“嗯,那就不学了,反正,有我保护你。” 肖晨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心想穿个书把才貌双全的男主拐回了家,此行实在不亏! 时间尚早,上次追风拿来的话本也看完了,肖晨实在无所事事,坐在圆桌前发呆。 怪不得古人意境如此高深,赏月观花也能写出长篇大论来,原来是除了写这些以外,实在没其他事可做。肖晨一个从快节奏的现代社会来的人,平时早出晚归一心扑在饭馆,可抛开了这个,简直闲得发慌。 还是有一点淡淡的怀念现代的娱乐设施的…… 肖晨默默地嘆了一口气,继而眼前一亮,想起了白天在安王府中见到的飞行棋。 第74页 “少白,我们下棋吧!”肖晨愉快地提议道。 “好。”秦少白点了点头,“你想下什么棋,我让季然去拿。” “飞行棋有没有?”围棋象棋之类太费脑子,自己实在玩儿不来,还是飞行棋简单易上手,左右是一颗骰子,输赢全凭运气。 “飞行棋?”秦少白闻言若有所思,“这是什么棋?我倒是从未听过。” 从未听过?肖晨先是疑惑地皱眉,又转念一想可能是秦少白从来不玩儿这些东西所以才不知道吧,随即便叫来了季然一问,他一向是个爱玩儿的,这些东西理应知道才对。 “飞行棋?这我倒是不知,什么围棋象棋马吊六博牌九我样样都有,夫人你要是需要我给您拿来?”季然歪头问。 “……”竟然连季然都不知道?! 肖晨挥挥手把人打发走,双手托腮沉思起来,如果连季然都不知道的话,那很有可能这个时代压根儿就没有飞行棋!可是……温千鸿怎么会有呢?!难不成……他也是穿书来的?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肖晨便摇了摇头,温千鸿的气质和言语,看着实在不像现代来的人!后来进来的那个木措……倒是很像! 一旦得出了这个结论,就好似从一团毫无章法的线团中找到了线头,顺着往下捋,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还记得前段时间在米其林点了“快乐肥宅水”的那位仁兄,本想着与他相认一番,那人却熘得比兔子还快,后来终于同秦少白一道终于追上了他,那人却洒了一个催泪·弹似的小白瓶,转眼间逃之夭夭。 现在细细想来,那日虽未看清那人真容,可身形却与今早见到的木错相差无几,几乎可以确认,木错便是除自己外穿书来的那个人。如此,今早他见到自己时,下意识便要用摺扇掩面的怪异行为也就可以解释了。 可自己穿书的目的是he全书,木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既然是穿书来的,必定也是原书的读者,既然知道了温千鸿终极反派的身份,又为何与他混在一起?肖晨眉头紧锁,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在想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秦少白坐在她身边。 “没什么……”肖晨转脸把头抵在秦少白的肩窝,瓮声瓮气地说。 要是能把你带回现代就好了,因为这个世界动不动就要和反派大boss斗智斗勇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啊!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酒楼新址,是处青楼 “不转了不转了, ”肖晨累得两腿发软, 立着不动便有些打颤, “就这儿了!看来看去,我觉得这里最顺眼!” 肖晨在疏影的引领下, 在偌大的京城中逛了一天, 走得是腰酸背痛、眼冒金星, 前前后后看了也有十几家门面,终于在西市大街的东段, 找到了最心怡的米其林酒店选址。 眼前的这座阁楼位于寸土寸金的地段, 说是全京城最热闹的所在也不为过。它规模很大, 上下共有三层, 皆是雕樑画栋精美非凡,除了这座阁楼, 后面还有一个恬静深幽的小院, 里面设有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很有一番意境, 肖晨只是从外墙匆匆瞟了一眼便喜欢上了。 且巧的是,看向阁楼的对面,正好是“宿敌”和颐斋。如此一来,肖晨便更满意了, 毕竟这座阁楼的规模和气势都压过了对面的和颐斋一头。 “小姐, 可是这里……”疏影扭扭捏捏,“不如我们还是再看看别的店面吧,开个酒楼而已, 用不了这么大地方。” “什么叫开个酒楼‘而已’?你小姐我要开的是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这点儿地方我还怕不够施展呢!”肖晨轻哼了一声,继而插着腰,“走,我们进去瞧瞧。” 这里原先确实是京城里最热闹、最有名的所在,日日通宵达旦,夜夜笙歌,可如今却门庭破败,只有歪了的牌匾上写着京城中人耳熟能详的三个大字——“逸翠阁”。 没错,这里原先是家青楼,而且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可是三年前,这规模浩大的逸翠阁竟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其头牌“姬玉凝”也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踏入了逸翠阁,肖晨心里不禁赞嘆了一番,眼前虽一副颓然之势:屏风灯架、桌椅香几均被砸毁,墙上也有被刀剑深深划过的痕迹,可从支离破碎间,还是不难看出曾经的繁荣盛景,踏入此间,依然能感受到浓烈的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姐……我们还是换处店面看看吧,这地方实在是不干净……”疏影站在肖晨背后,怯生生地小声道。 肖晨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哪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不就是青楼嘛!换个牌匾一包装,谁还能记得这里原先是什么?” 疏影小声反驳,“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别说是以后,就是现在,便已没人记得了。”一个女声幽幽在肖晨和疏影身后响起。 俩人没察觉到来人脚步,登时吓得汗毛直立,立即转身并后退了几步,见面前站着的非鬼非怪,而是位看着年龄三十多岁的女子。 肖晨平和了一下紊乱的心跳,笑问道:“您是?” 第75页 “我是这里的东家,”那女子手中提着食盒,默默地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转身看向肖晨:“姑娘,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原来你就是东家!”肖晨对这地方颇为喜欢,可见此地明显已荒废多时,还怕找不到东家,很难把这笔买卖谈成,没成想竟如此顺利,自然大喜过望。 “是这样的,我想开一家酒楼,看此地不错,想连同这座楼和后面的院子一起买下来。”肖晨环顾四周,继而又道:“你看,这么好的地方,荒着也是荒着,多浪费啊,不如卖给我,咱们各得其乐多好。” 那女子听罢低笑了两声,“小姑娘,你说,你要买下我整座逸翠阁和后面的庭院?” 她这意思是……很贵了?也是,这地方嘛,便宜才有鬼了。自己手头现在有两万多两银子,若是自己的钱不够,再向秦少白借一点,还和之前一样,按入股来算,反正她有信心,一定能赚回本! 肖晨思虑再三,淡定地朝那女子点了点头。 “白银一百万两。”那女子从容笑道,“如今店面已毁,倒也不好要太多。” 一百万两白银!饶是肖晨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了这个数字还是吓了一跳。 以这个时代的米价来估算,折合成人民币岂不是有两亿之多!这个时代的房价还没开始膨胀,饶是这里地理位置再好,也不至于贵得这么离谱啊。一百万两,她就算再能赚钱,要何年何月才能回本啊…… 见肖晨呆若木鸡,疏影轻轻摇了摇她的袖口,“小姐,这也太贵了吧!我看米其林餐厅现在开得挺好的,为什么非要再开一家酒楼啊?等酒楼一开,您岂非更忙了?不就更没有时间陪大少爷了?” 疏影话音刚落,那女子就变了脸色,一对柳叶眉微微地蹙起,“请问,阁下莫非是肖梨落?” 肖晨眉毛一抬,好奇道:“我就是,姐姐莫不是听说过我?” 那女子摇了摇头笑了,“以您的身份,可不该称唿我这种烟花之地的女子为姐姐,若不嫌弃,便叫我红姑吧。” “哪里哪里!”肖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姑,不瞒你说,今日我也在京城转了一大圈了,也就你这处地方最和眼缘。我是真心想做成这笔买卖的,可是这价格……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可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红姑抿嘴笑了笑,“肖小姐厨艺惊艷、智谋无双,能看上我逸翠阁,是我的福气。这样吧,我将这整个楼与后面的庭院都租与你,租金为每月一百两白银,租期为五年,五年之期一到,是继续合作还是一拍两散,我们届时再论,如何?” 如此自然是甚好不过啊! 这个朝代不同于现世,房价稳定,并没有“炒房”的必要,租不用投入资金,也不必承担放下下跌的风险,自然是比买划算很多。 而且,一个月一百两?这么大的一栋阁楼外加后面的院子,这个价格未免也太便宜了一点吧?况且明明刚才还出一百万两白银的高价打法她走,怎么一听肖梨落的名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么快就松了口? 肖晨心中充满疑虑,对于红姑前后态度的异常变化,及三年前逸翠阁到底发生了什么愈发好奇起来,故而在未弄清这一切之前,虽说心动到恨不得立马答应下来,但还是婉言表示了自己要“回去和夫君商量一下”。 肖晨走后,红姑提起桌案上的食盒,朝后面的庭院走去。 曲径通幽处,她沿着石子路来到小池塘,池塘旁的凉亭中,坐着一位身量单薄的白衣女子。她冰肌雪肤,红唇嫣然,活脱脱是一副美人相貌,可眼睛的位置却绑着一条白色绸带,原来却是位盲女。 那女子侧耳听到脚步声,轻声道了句:“回来了。” 红姑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今日来了一人要买下逸翠阁。” 那女子轻笑两声,“可是又被你的出价吓了回去?” “不,”红姑含笑,“这次我出的价格是一月一百两银子,共租五年。” 那女子双唇微张,顿了好一会儿才道:“红姑这是……想明白了?” 红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看向逸翠阁的方向喃喃道:“人活一世,活得那么明白是做什么?哪怕守得万贯家财,到头来还不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那女子轻嘆一声,“既然红姑也知,故人早已归为尘土,和苦还同我守着这一方天地。” 红姑听罢也长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可脸上的表情却还写着不甘,“这一次,或许不同……” 回去的一路上,肖晨都在缠着疏影讲关于逸翠阁的事,可三年前疏影才十二,整日里跟在肖梨落的屁股头面瞎闹,连肖府的大门都不怎么迈出过,对逸翠阁的事只是听别人说起这才一知半解,具体的也是不知。 故而一回到秦府,肖梨落就急忙问秦少白:“你听过逸翠阁吗?” 秦少白放下了手中书,笑得很是无奈,“好端端的,问那种地方做什么?”继而嘴角一挑,打趣道:“夫人可别多想,为夫可从未去过。” 第76页 “……”肖晨脸色一红,看来是听说过了! 见她不语,秦少白又道:“逸翠阁的招牌那么响,想要不知道也难,只是后来关了张,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 “我正想问你呢,三年前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那么响的招牌,说垮就垮了?”肖晨问道。 “这个……我倒是不知了,那时候我在西北平达瓦,前年年底方归。”秦少白温言道:“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肖晨把今日所见之事一一与秦少白说了,继而双手托腮很是遗憾道:“如此看来,这地方是开不了我的酒楼啦。” “为何?”秦少白看着肖晨,“一百两银子一个月,五年下来也不过六千两银子,我帮你出。” “不是钱的事儿……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好吧!”肖晨噘嘴看着对方,作为一个金牛座,钱关系到尊严ok?“我是觉得,这个红姑……明显是有目的啊!”肖晨略有迟疑。 “有目的又如何?正好将计就计,看她意欲何为。”秦少白认真道:“逸翠阁原先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奢华至极,若是将它租了下来再一装潢,又有你这样的大厨坐镇,米其林便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酒楼。” 得了秦少白的游说,肖晨果然双眼发光,一拍桌案道:“好!明日我就把地方租下来!” “好,我夫人真是能干。”秦少白笑着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装潢和摆设的银子,需要多少,我给你出。” 肖晨吃着手中的玫瑰酥,心里美滋滋的,这种浓浓的被包养感啊!简直太爽!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全文中最重要也是最后一个案件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酒店装修,透明厨房 西市大街东段的逸翠阁, 准确的说, 现在应该叫做米其林三星酒楼, 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中。 “老闆,您这个图……我怎么有点儿看不明白呢?”一个有着多年装修经验的老师傅挠了挠头, 迷茫地看着肖晨道。 “哪儿不明白?”肖晨凑头过去看设计图, “这我不都已经设计好了吗, 图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就照着做就成。” “可是……如果这里全都弄成透明的琉璃, 这屋子里做什么, 外面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啊!”老师傅汗颜, 不懂这样装出来的房间能作何用处。 肖晨拍了拍老师傅的肩, “我自有用处,这你就不用操心啦, 只管照着装就好。”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更何况对方还是宦官人家的夫人,老师傅虽是一头雾水, 却也没再反驳,点点头应下,又指挥着一大帮子工人干活去了。 一片聒噪的装修噪音中,肖晨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在大厅正中摆着的一张茶案前, 一边喝茶一边监工,时不时指点江山,倒是很有一副老闆派头。 自那日决定租下这逸翠阁, 肖晨生怕红姑反悔,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银票跑去同她签租赁书。 红姑淡笑嫣然,不紧不慢地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逸翠阁的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变动,只有三楼最里的一间屋子,要原封不动地保存。三楼本是翠逸阁的高档客房区,“梅”、“兰”、“竹”、“菊”各有九间,红姑提出要留的那间,正是“梅”字一号房。 肖晨略一思量,便点点头应下了,虽不知红姑此举为何,但左右不过一间房的事,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这一间,我还会给红姑与这位姑娘安排好新的住处,你们不必搬走,依然可以住在这儿。”肖晨看了眼红姑,又瞧了瞧她身旁坐着的那位双眼上繫着白绸缎的女子。 红姑淡笑着点了点头,那白衣姑娘则站起身来盈盈一拜,“玉璇谢过姑娘。” “不必多礼!”肖晨马上拉住那位名叫玉璇姑娘的手把她扶了起来,近距离看,这位玉璇姑娘倒真是人与其名,皮肤通透如玉一般,五官也柔美精緻,定是为万里挑一的美人,只是不知为何要在眼睛上繫着一根绸带?莫非是患有眼疾,不便见人? 红姑干咳了两声,打断了肖晨直勾勾的目光,“若是肖小姐没有异议的话,咱们便把租赁书籤了吧。” 于是肖晨干脆利落地签下了逸翠阁的租赁书,成了大辰法律承认的这座阁楼和后面整个庭院五年之内的所有者。 临走之前,肖晨把红姑拉至拐角处,环视左右后小声问道:“红姑,现在你我买卖已成,是合作者的关系了,其他的我不过问,我就想知道,三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姑面色一变,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肖小姐的疑问,恕红姑无法作答。三年了,我也很想知道,那日为何会无端地闯进了一批官差,将店面砸的砸抄的抄,连……”红姑说着,声音哽咽,深唿了一口气才又道:“肖小姐日后若是能与我解惑,这座阁楼,拱手相送。” 肖晨见她伤心神色不似作伪,稍稍宽慰了几句,也就不便多问了。 可以肯定的事,红姑忽然间改口,从一百万两白银的天价变为一百两白银一个月的“白菜价”,定是跟三年前的那场变故有关。红姑她或许是……把寻找真相的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吧。 第77页 只可惜尽管京城第一女神探的名头传得再响,她也是个只会做饭的厨师啊,破案什么的,小打小闹还好,认真起来,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红姑的希望……只怕是要落空了啊。 抛去三年前的事情不谈,逸翠阁这地方还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选址的事儿一旦有了着落,肖晨整个人就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连夜趴在秦少白的书桌上写写画画,终于在秦少白忍受不住要揪她上床睡觉之前,将自己的想法绘制成了一幅米其林酒楼设计蓝图。 秦少白拿着肖晨的设计图,果然皱起了眉头,其他的奇思妙想暂且不提,一楼西边窗口的这间全透明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哦,这是总厨房。”肖晨看着图谱,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我准备把厨房做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开放的,墙面全装上玻璃,这样客人不仅能吃得安心,还能满足心里的好奇欲,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能把充满艺术感的烹饪过程展现出来!” 秦少白笑了两声,“你这想法倒是惊世骇俗,怎么忽起来想要这么做?” 肖晨哼了一声,“还不是某些红眼病的,自从听说我的新酒楼选址到了和颐斋对面,不敢再当面做些什么,就改在背后传小话,说米其林的后厨鼠蚁成群,做的东西都不干净。切,老娘这次就把厨房打开了给所有人看,谁坦坦荡荡谁心里有鬼一见便知!”边说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刚才,自称什么?”秦少白慢慢地皱起眉。 “啊……口误口误啦!”肖晨讪笑了两声,“对了,别人得知我要做一个全开放厨房,都担心我的配方会被旁人看去,为何你却不问!”是不是不关心我! 秦少白闻言低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目光柔柔的,“我夫人这么聪明,这种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问题,你自然也能想到。你既然决定了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我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肖晨的心一暖,脸也跟着红了起来,秦少白这傢伙……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说情话?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第二日,肖晨便找来了一批全京城中手艺最出挑的装修师傅,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图纸将阁楼重新装潢一遍。为首的老师傅接过图纸看了之后,当即一脸懵逼,针对“可行性”、“实用性”与“美观性”提出了若干问题。 肖晨看了这架势,便知装修这边自己是走不开了,于是找人搬了个茶案摆在大厅,索性当起了监工,对于工人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设计”,能实施的尽量实施,在这个时代完全不可行的就pass,挑选备选方案,两相配合,一时间进展飞速。 这当口,肖晨正在指挥一楼的全开放厨房装玻璃,疏影却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小姐,不好啦,夫人找过来了!” 肖晨闻言眼睛一瞪,连手中的茶也洒出些许,“你说真的?” 这个世界里,肖晨还真不好说是怕反派温千鸿多一点,还是怕这位娘多一点,她虽然没心思去搞什么谋反的大事,但是总爱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瞎磋磨。 就说上次听说秦少白自成亲以来,一直在地上打地铺这件事儿,现在是每隔几日便派疏影趴窗户上偷偷检查,搞得肖晨不胜其烦,把人抓住狠狠批评教育了一回,这才稍微收敛。 “小告状精,是不是又是你把娘叫来的!”肖晨把茶杯往案子上狠狠一拍,道。 “小姐,这回可真的不是我!”疏影辩解道,“您要开酒楼的事,现在在京城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夫人与谁谈论起来听说了,也不足为奇啊……” 先前只是开家餐厅,言语间就已经不大同意了,这回要开的可是家酒楼,恐怕更是麻烦。肖晨嘆了口气,问道:“罢了,娘呢?人在哪儿?” “小姐,夫人她在对面……和颐斋等您呢。”疏影怯生生说道。 “哪儿?和颐斋!娘去哪里做什么?为何不直接来这儿说话?”肖晨皱眉道。 疏影原本低下的头顿时更低了,“夫人说……说……她从不到这种风月场所去……”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佛门净地,谁敢撒野 什么叫风月场, 米其林明明是正儿八经的酒楼好吧!逸翠阁什么的已经是过去式了! 罢了罢了, 跟她较这个劲做什么, 肖晨摇了摇头,转身嘱咐了工人几句话之后, 便拍了拍疏影的肩, 一起到对面的和颐斋去了。 肖晨进门时, 和颐斋的瘦子掌柜正在毕恭毕敬地和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男人说话,那男人像是认识她, 见她进来, 向瘦子掌柜低声吩咐了几句, 继而目不斜视地从大门出去了, 走路的姿势,稍微有些内八。 和颐斋的瘦子掌柜和肖晨也算是老相识了, 冲着她便挂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本店可得好生招待,唯恐怠慢了。” 疏影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心知这瘦子掌柜不是什么好鸟,于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废话少说, 三号雅间!” 瘦子掌柜自找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言语,支使小二将两人带到了徐晴晴所在的雅间。 第78页 “落儿!”徐晴晴原本坐得好好的, 见到肖晨进来便勐地拍桌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控诉道:“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能让娘省心呢?!” “……”可您为什么总要操心呢?! 徐晴晴又搬出了“夫为妻纲”那一套,“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子学一身厨艺,那是为了侍候好夫君,你可倒好,本末倒置,好端端的非要去开什么餐馆。若你是真的喜欢,开一家玩玩也就罢了,怎么还开上了瘾,据说还整了个酒楼出来?” “此事我已经和少白商量过了,他也是点头同意了的。”肖晨小声嘟囔道。 徐晴晴杏目一瞪,“他由着你胡闹,那是宠着你惯着你,你有没有想过,此事秦将军、秦夫人会怎么看?更何况,你还把店面选在了逸……逸翠阁那种地方!”很是羞于启齿般,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三个字。 “……”要不要表现得这么羞涩啊,明明上次还一本正经地送我春宫图啊! 肖晨虽然很想吐槽,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耐心解释道:“那些都过去了,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米其林酒楼了,到时候我把陛下御题的那副‘京城第一酒楼’拿出来挂墙上,看还有哪个嘴碎的敢多说什么!” 封建帝制的时代,把皇帝搬了出来效果果然不错,徐晴晴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娘,您对逸翠阁,了解的多不多啊?”肖晨试探性地问道。 徐晴晴一双杏眼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我对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了解?不多,一点也没有!” 肖晨漫不经心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杯茶喝了,开始套话,“哦,这么说的话,看来关于三年前的那些传闻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那就好那就好,应当不会牵扯到我的酒楼。” 徐晴晴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难道此事还有迴转的余地?故而拉着肖晨的手忙说道:“对了,娘才想起来,翠逸阁这地方不吉利,可万万不能用啊。” “嗯?为何?”肖晨见徐晴晴果然上钩,做出一副耐心倾听状。 “那是三年前了,我曾略听你父亲提起过,逸翠阁那些风尘女子,在与客人欢好之前,往往先拿歹毒的药物给他们服下,好让他们在情·欲中欲生欲死,渐渐染瘾成癖,翠逸阁就是靠这些邪门歪道,这才生意红火,一时间竟名声大噪。”徐晴晴撇了撇嘴,对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颇为不齿。 能让人成瘾的药物?那不就是毒品吗?可如果是这样,红姑为何又要将这么大的地方廉价租给我呢?此事定然另有隐情。 肖晨轻笑了两声,“这倒是新鲜,风尘女子而已,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弄到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徐晴晴捏了块点心,悠悠道:“这从哪儿知道去,总之连毒粉都被搜刮出一大堆,铁证如山,谅她们也不好抵赖。这案子是刑部尚书李大人亲自督办的,效率非常,一夜之间便抓获了所有涉案女子,逸翠阁也封了,再不许开张。” “那些逸翠阁的女子呢?还有那个名满京城的花魁姬玉凝呢?”肖晨忙问道。 徐晴晴皱眉道:“一个风尘女子而已,靠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一时出了点儿风头,哪儿能算得上什么名满京城?那件事后,所有涉事女子全部被判流放边关,充作官妓,不过这些人原本也是做这个行当的,倒也不算太过为难她们。” 此话一出,肖晨不禁胆寒,她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封建社会和自己原本所处的世界,价值观到底有多大的不同。可她也不能因此批评徐晴晴什么,毕竟她出身名门,在封建体制的大环境下生长,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哎,只是可怜了那些姑娘。 徐晴晴挥挥手,“哎,净提她们做什么,总之啊,翠逸阁不是个好地方,你要实在想开酒店玩儿,就换处干净的地方,省的引旁人指点。” “娘……”肖晨努力做出无奈的表情,“恐怕已经晚了,我大几千两的租金都交了。” 徐晴晴顿时目瞪口呆,“少白那孩子也是宠你,怎么多钱就任你拿去挥霍?” “……那明明是我自己赚的好吧!”肖晨满脸都写着不服气,“而且我是认认真真要开酒楼的,可不是玩儿!” 疏影也在旁边帮腔道:“是呢夫人,小姐现在可会赚钱了,就前段时间光是卖菜谱,就进帐了足足两万多两银子呢!” 徐晴晴听着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接着便想起皇宫内菊花宴上的那碗茄汁面。她不禁感嘆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竟然生出了个在厨艺上颇有天赋的女儿,于嘆了口气,罢了罢了,若是实在劝不住,就由她去吧。 “开店的事,我就不管了,不过有一件事儿,你必须得答应我。” 只要别在米其林的事儿上给我添堵,您就是我的亲娘,让我答应什么都行!“好,娘尽管说!” 徐晴晴笑道:“我已经差人问好,明后两日少白沐休,我领着你们两个到郊外的极乐寺去拜一拜。据说啊,那里的菩萨特别灵,你们成亲也有两个月了,我得求菩萨赶紧让我抱上白白胖胖的外孙才行。” 第79页 “……”我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尽管求,能抱上外孙算我输。 但是看着徐晴晴殷切的目光,肖晨还是答应下来,只要别插手我的酒楼,不就是拜个佛吗?多大点儿事儿,去就去! 第二日一大早,肖晨和秦少白便跟随徐晴晴一道,坐着马车到郊外的极乐寺去拜佛。 极乐寺位于京城东边的郊区,近些年香火极盛,寺庙也几番修葺,规模越来越大,在京城百姓的口中,也愈发传得神乎其神起来,什么治病、求子、求功名、还有测姻缘的,大把的香客闻名而来。 就说当下,此时不过辰时,肖晨一行人刚下马车,便见寺庙外已热闹非凡。 一辆金光闪闪恨不得贴上大字写着“爷很有钱”的马车前,一个身着华丽锦缎的纨绔公子正在调戏一名女眷,“呦,小美人儿,长得挺标緻的嘛,要不要陪爷玩玩儿?” “这位公子,我……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是要做什么?”那女子目露惧意,不断向后躲闪,却被那流氓一把抓住了手腕,“别跑啊小美人儿,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也不怕遇到歹人,来哥哥这里,我护着你嘿嘿。” 肖晨和秦少白两人见了眼前一幕,皆目露寒意,正欲上前制止,一个中年男子却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流氓的手腕,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好似并不认识阁下吧,还请你放手。” 那纨绔公子闻言愣住了,松手放开那女子并甩脱了那中年人的手,仰起头拿鼻孔看人道:“你这老傢伙算哪根葱,竟敢管老子的闲事!”又看了眼躲在中年人身后的女子,冷笑道:“这丫头若非是你姘头?这么上赶着去护。” 那姑娘向前一步,“你、你血口喷人!”她遭此羞辱,白净的一张脸已是憋得通红,“我爹爹重病,这才来寺庙祈福,明明是你先轻薄与我……你还……”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急得有口莫辩。 “姑娘莫慌,”肖晨走上前拍了拍姑娘的背,“是非公道,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 那姑娘在肖晨的安抚下稍感宽慰,紧绷的背板稍微放松了些许。 “好啊,都来找小爷我的麻烦是不是?”那纨绔公子笑了两声,双手叉腰,“今日爷好端端地出来玩儿,偏偏有不开眼的敢败爷的兴!来人啊,都给我打!” 纨绔公子的身后顿时冲出了五六个青衫短打的汉子,气势汹汹就要朝肖晨这边扑来。 肖晨冷笑一声,面上竟丝毫不惧,因为下一秒,秦少白便一柄“无言”长剑出鞘,反射着阵阵寒光。 那几个打手看着面前如煞神一般持剑立着的人,登时心里有几分打憷,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半步。 纨绔公子见自己的人怂了,面上很是无光,急得踹了一脚其中一人的屁股,“你们这群饭桶,给老子上啊!有剑了不起啊,我还不信他敢砍人!” 那几个“饭桶”左右对视了一眼,正欲以血肉之躯迎战秦少白的长剑。 “住手——”一个小和尚自寺庙正门走出,身旁搀扶着的,是一个年约七十的老和尚,从身着的袈裟来看,应该在寺庙有些地位。 “佛门净地,谁敢撒野。”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这座寺庙,有些玄乎 “明觉大师。”寺门口一些常来的香客显然是认得老和尚, 皆双手合十行颔首礼。 走上前来的徐晴晴用手指捅了捅肖晨的腰, 小声催促:“快行礼。”继而也双手合十, 微微颔首。 肖晨跟着走了个形式,小声问道:“娘, 这老和尚是谁?” “不得无礼, 这位是极乐寺的住持明觉大师, 佛法极其高深,今日若是有幸能听一听大师讲经, 那可是一生受益不尽的。”徐晴晴虔诚道。 “这位施主, 佛门之前敞露利器, 恐怕不大好吧。”明觉大师走上前来, 对持剑的秦少白说道。 秦少白瞟了一眼对面的几个打手还算老实,便还剑入鞘。 先前那位被欺侮的姑娘见状向前踏出一步, 先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又指向那流氓公子道:“大师,方才是那人轻薄与我, 幸得这几位好心人仗义执言,那人恼羞成怒后,又令手下行兇,这位公子这才拔剑恐吓,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证, 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师明察。” 围观的香客们纷纷点头,表示事实确实如同这位女子所言。 那明觉大师看了一眼那流氓和退回他身旁的几个手下, 道:“佛门乃清净之地,这位施主行为不端,进寺恐怕惹怒佛祖,还是请回吧。” “你这老和尚!爷有的是钱!爷原本就是——”那流氓公子话说了一半,旁边的一名手下便马上把他扯住了,在其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那流氓听罢沉默,胸口几度波澜起伏,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是愤愤地瞪了一眼那明觉大师,“我们走!”继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见闹事的终于走了,围观的香客们也就散了,陆陆续续进寺庙中了。 “几位施主广积善缘,必得福报。”明觉大师悠悠地说完这句,沖肖晨几人点了点头,继而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进寺去了。 第80页 肖晨看着明觉大师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姑娘见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回身沖肖晨、秦少白及那位中年男子欠身行了个礼,“小女子多谢各位仗义相助,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无妨!”那中年男子大度地挥了挥手,“遇见这种渣滓,就该出手教训一番,下次若再……咳咳!”话还未说完,就先弯腰咳了起来。 此时肖晨才得以近距离看这男子,只见他面色蜡黄、形容枯藁,着实不像是身体健康的样子。 那姑娘见他咳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您还好吗?今日风大,我们不如进寺再说话吧。” 那男子点了点头,与众人一道向寺庙中走去,“唉,内人重病,各种寻医问药都无果,听说极乐寺极为灵验,我这才日日来寺庙中祈福,稍微受了点儿风寒,不足挂齿。” 原来这男子还是位重情重义之人,肖晨对此人的好感加了几分,安慰道:“阁下一片赤诚之心,相信佛祖也会为之打动的。” 极乐寺规模不小,徐晴晴直奔主题,领着两人一路到正殿拜菩萨求外孙,旁边的肖晨跪坐在蒲团,心想来都来了不如也许个愿吧。 她虔诚地叩首三拜,菩萨在上,愿家人和朋友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愿我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陪在他身边;愿之后的事情无论再难再险,终有解决的一天。 徐晴晴将一行人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拜了菩萨之后,又拉几人去经堂听经。肖晨虽满心惦记的都是酒楼那边装修的事宜,但既已答应来了,还是乖乖地听了整整一天的经,现在很是头晕脑胀,一闭眼睛就是念经的嗡嗡声。 本以为吃完了晚上的斋饭之后终于能打道回府,徐晴晴却道已经给几人安排好了房间,“据说极乐寺的传统就是这样的,上香之后必须听满一整日的经才能离开,不然则视为心不灵,之前许下的愿全都不作数的!” “……”倒真还没听过还有这种传统的寺庙。 寺庙自有寺庙的戒律清规,无论男客女客,只能各住一间,哪怕随行伺候的侍女和小厮,也都各得了一个单间。 众人行至后院的住宿区领了各自的房间,徐晴晴看时间尚早,便打法肖晨和秦少白两人出去走走转转,又以双腿发酸为由将自己留在了房间,很贴心的没有去做两人的电灯泡。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白日的极乐寺香客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晚上却极为静雅,深秋的晚风一吹,竟有些萧瑟之意。 见肖晨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秦少白自然地将自己身后的披风脱下,把肖晨紧紧裹住,“冷吗?不然我们回去?” 肖晨摇了摇头,“不要,屋里太闷,连个小话本也没有,佛经倒是摆了厚厚一摞,我一个人待在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也要憋死了。” 秦少白点了点,“好,那我们就不回去,沿着这条小路到后面的树林转转可好?” “嗯……可是我腿酸,你像上次那样,用轻功抱着我飞好不好!”肖晨的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这事儿她在心里惦记挺久了,轻功啊!那感觉像是在飞一样,简直不能更爽!平日京城人多又没时间,现下夜深人静,正好是飞一把的好机会啊! 秦少白失笑,知她说的是追紫衣人那天,于是一把环过肖晨的腰,纵身一跃便站到了树梢。 肖晨捏紧了对方的衣服腾不出手,于是在内心鼓掌,觉得这种感觉可比过山车什么的刺激多了! 秦少白身形快如闪电,与夜风几乎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带着肖晨在树梢间穿梭而过,身过了无痕——直到跃至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怀中急忙地轻拍他胸口,还用嘴型夸张地比出“停下”两个字,秦少白无奈地轻嘆了一口气,在这棵树的枝头停了下来。 “啊……你轻一点,你这色鬼,急什么!” “嘿嘿,我这么急,还不是因为你太浪嘛!” 站在树上的肖晨看着树下做着原始运动的两人,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我竟然!如此近距离地!看了一场现场版! 树下的两人愈发忘情,衣服越脱越少,口中话也愈发放浪,秦少白见状,伸手捂住了肖晨的眼睛,“这种脏东西,不准你看。” 因为怕被树下两人发现,秦少白说话时嘴唇离肖晨的耳朵很近,淡淡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肖晨的耳廓,她耳朵一麻接连背后一个激灵,半边身子也瞬间有些瘫软。她生怕掉下去,又不好意思和对方抱得太紧,于是伸手堪堪扶住了秦少白的腰。 虽然一开始有些好奇,但不得不说这个场景还是蛮尴尬的啊……肖晨轻轻地拉了拉秦少白的衣角,小声道:“不然……我们走吧?” 秦少白却若有所思,认真地小声道:“再等等。” “……”这位少侠你是认真的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少白! 树下忘乎所以,树上度秒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位浪话不停的仁兄终于完事儿了,在那女子的大腿上掴了一掌,“小骚货,真是有两下子,等晚些时候到了逍遥窟,爷再带你快活!” 第81页 那女子轻笑一声,起身将衣裙穿好,问道:“对了,你的那位朋友呢?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见他过来?” “切,别提了,刘臻那个蠢货,听说白天在寺门口调戏姑娘,被住持赶回去了,还差点把逍遥窟给说漏嘴。”那男子从钱袋里摸出三枚金色的平安符来,“还亏我给他买了入门令,得了,留着我下回用吧。”说着给了女子一枚,余下的两枚又装进钱袋。 “下回公子可还会带奴家?”女子媚笑一声,软软地靠在了男人怀中。 “带与不带……那就要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眼见两人说笑着走远,秦少白这才抱着肖晨跳下了树,“我早就觉得这寺庙有些古怪,果然大有名堂,他们那种人,怎么会闲来无事到寺庙礼佛?” “什么意思?刚才那人你认识?”肖晨急忙问道。 “那人名叫杨程,是户部尚书杨正斌之子,平日正事不干,只知吃喝嫖赌。早上寺外生事那人你可还记得?” 肖晨点头,“就是那穿得金光闪闪的流氓?” “对,那人名叫刘臻,是京城中有名的富商刘敏山之子,平日里和杨程两人狼狈为奸形影不离。” “所以说,白天你听了刘臻的话,便对这里起疑?” 秦少白点了点头,“那人说的‘逍遥窟’究竟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所谓的‘入门令’我倒是知道在哪儿。” 过了约一炷香·功夫,秦少白踏风而来,手中拿着两块金色的小牌子。 肖晨接过,随意地检查了一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庙里白天卖的护身护,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卖呢?” “不,我偷来的。”秦少白坦然道。 “……”还记不记得你是堂堂禁军首领了?做这种事怎么这么熟练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放浪形骸,极乐逍遥 “可是……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用啊。”肖晨拿着手中的金色小牌翻来覆去地看, 怎么看都是一块普通的护身符而已。 “目前还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切勿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秦少白嘱咐道。 “不如……等晚些时候, 你熘去其他房间看看?”肖晨提议道。 “恐怕不妥。”秦少白摇了摇头, “来时那些扫地的僧人看到没有?” 肖晨点了点头, 她早就纳了闷了,大晚上的, 地上又干干净净, 到底有什么东西可扫? “那些都不是普通的僧人, 而是武僧, 看身法全都是有真功夫的,假意在此扫地, 实则却是在监视住在此处的香客。” 肖晨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原本气派威严的巍巍禅院,此时却怎么看都透着些诡异。 咚——咚——咚—— 不知不觉已是亥时, 后院广场前一名僧人正在撞钟,钟声绵延不绝,无孔不入地扩散至整个寺院,提示着今日在寺院住宿的香客, 要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记住, 千万不能擅自行动,知道吗?”分别前,秦少白还不放心地嘱咐道。 肖晨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这人怎么愈发像老妈子一样!忒啰嗦! 亲眼见肖晨推门进了房间,秦少白这才转身,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如一阵风一般,快步熘到后面一排屋子去了。 方才他去取护身护时,专门追上前看了眼杨程落脚的房间是在何处,在心中暗暗记下,此时一路避过扫地巡逻的武僧,又寻到此处,然后轻轻地在窗户掏了个洞,只见杨程正一脸淫·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转圈,显然极为兴奋。 秦少白从地上随便捏了个小土球,指尖一弹刚好打在杨程的钱袋上。 杨程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见钱袋还在,便以为刚才的一下是自己的错觉,继而笑着从钱袋中取出了一枚“入门令”,喜滋滋地跑到床边,将那块护身符塞在了床板下的一个凹槽中,继而拖了鞋袜躺在床上,不再动作。 秦少白暗暗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然后小心避过巡逻的武僧,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逍遥窟”三个字,其实秦少白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一向对风月场所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太在意。今日一行,才知道所谓的“逍遥窟”竟然与这座久负盛名的极乐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心里也是诧异。 方才之所以瞒着肖晨未曾吐露实情,是因为他天生对一切危险、罪恶与骯脏的东西都有着近乎直觉的敏感与警觉,他深知这座寺庙一定不那么简单,自己作为巡防营的总领,自然有责任调查,而肖晨却没理由无端牵扯进危险中。 希望在她还无察觉之前,便把事情调查清楚吧。 另一边,一头雾水的肖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怎么也睡不着,毕竟现在才晚上九点,别说是在现代,就算是放在平常,这个点儿米其林餐馆都还没打烊呢,肖晨又岂会睡觉? 她左右也睡不着,索性下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按照影视剧里的套路,在墙上、地板上、桌子上皆敲敲打打摸索了几圈,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第82页 肖晨不禁怀疑起来,这好端端的寺庙清净之地,怎么也不像是和色情场所有关的样子啊,莫不是那个叫杨程的精虫上脑,故而胡言乱语的吧? 她摇了摇头又躺回床上,发现刚才下床时太急把被褥带得有些偏了,又起身将床铺铺好,继而一眼发现了床板上有一排凹槽,不知是何用处。她歪着头想了想,伸手抚摸着凹槽,继而眼前一亮:这凹槽的大小好像和那护身符差不多? 她慌慌张张地从布包中取出了那块护身符,然后一不小心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一滴鲜红的血滚落在了床单上。 “……”完了完了,在人寺庙的床单上弄上血了! 肖晨随意搓了两下没搓掉,却也顾不了那么多,拿着护身符在凹槽上一比,大小和形状果真一模一样! 眼下一共有七个凹槽,按照一般剧情来说,必定只有一个是正确的。她伸手把每个凹槽挨个摸了一遍,发现每一个边缘都很平滑,那么证明它们的使用频率是一致的——机关是轮换使用的。 而这些机关最常见的轮换方式便是日期,今日是九月十九,一共有七个凹槽,十九除七为二余五,那就是五! 肖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那块金色的护身符放入了床板上第五个凹槽之中,然后屏住唿吸,静静等待着机关的开启—— 然而,几秒钟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不对?”她皱着眉头,然后取出护身符在其他凹槽也一一试验,结果还是一样的。 “什么嘛……”肖晨小声嘟囔了一句,将护身符随手又放入了第五个凹槽内,然后将被褥铺好,又辗转反侧去了。 午夜子时,夜深人静,窗外秋风烈烈,屋内风平浪静。 肖晨早已进入了梦乡,恍惚中,她的身体渐渐变沉、慢慢下坠……再睁开眼,却还在这间朴实的寺庙客房。 我怎么醒了……现在是几点了? 肖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欢迎来到逍遥窟,这是施主的梦境所在,在这里,你可以体验无上极乐,做你自己的梦境之王。” 肖晨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几分,循声望去,只见床前的桌案上站着一只金色的金刚鹦鹉,口中反反覆覆地念着这句话。 肖晨一头雾水,这鹦鹉是从哪儿来的?在说什么呢?逍遥窟?这不就是我在寺庙的房间吗?肖晨坐起身,低头一看,床单上自己弄上的那滴血迹还清晰可见。 她愈发诧异起来,下意识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嘶,还挺疼。 “请带上面具,开始你的梦境之旅吧!”那鹦鹉边跳边说。 肖晨下床一看,原本空空如也的桌案上果真躺着一个面具,她拿起面具戴好,朝门走了过去。 还什么梦境之旅,这寺庙果真有几分邪性,我倒要看看,除了这只鹦鹉,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肖晨一把推开了房门,外面的景象却令她大吃一惊,原本宽阔的露天广场此时却成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正中搭着一个花团锦簇的高台,数名身着轻纱的美艷女子正在高台上跳舞,无数和她一样戴着面具的人在台下鼓掌叫好,言语间不乏有下流露骨之词。 肖晨大大的眼睛中满是不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深唿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继而同那些面具客一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也走至高台下。 肖晨抬头看去,只见高台上跳舞的女子各个面若桃花、腰身纤细如柳,为首的那个红衣女子更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精緻的脸蛋宛若天仙下凡一般。肖晨盯着那张楚楚动人的脸愣住了,隐隐觉得这姑娘似是在哪儿见过。 台上那红衣女子随着愈发紧密的琵琶声舞动身体,以小巧的双足为轴转动起来,伴舞的姑娘们水袖朝中间一甩,无数彩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在红衣女子的周围,她艷红色的双袖如蝶翼般纷飞,整个人如同花丛之中的仙子一般。 台下的众人被迷得发昏,有些甚至冲上前去抱着高台的柱子就想往上爬,被一旁看守的壮汉拉了下来。 再说台上,随着一声响亮鼓点的加入,那红衣姑娘衣袖一甩,竟将整个外袍都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贴身抹胸长裙,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曼妙的曲线全部展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若说之前她清丽婉约如同仙子,此时便如同魔女般美艷得不可方物,令人血脉喷张,轻盈的身体随着鼓点舞动,腰部如水蛇般扭动,高叉的长裙时不时隐隐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如花一般的脸庞也染上了春色,愈发千娇百媚起来。 那些观舞的客人,有的正在为争夺方才那件被女子扔下的外袍而大打出手,有的则看着台上的舞蹈口干舌燥,不住的舔·弄嘴唇,还有的甚至将手探入了自己衣袍的下摆,上下运动起来……好一副浪荡无忌的景象。 肖晨看着眼前的一幕,没觉得“逍遥”,只是发自肺腑地感到噁心。 乐师一曲终了,台前的姑娘们也一舞结束,纤细而修长的手指皆如莲花般盛放,竟定成了佛家中九天玄女的飞天造型。 “姑娘们的舞可是跳完了,下面开始竞价,出价高者,人今夜可就归你了!”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上了台,“望各位量力而行,若是随意报价,梦醒后交不上香火钱,逍遥窟可就再也不欢迎阁下了。” 第83页 “我点玉涛姑娘,我出五十两!”一男子首先出价,之后咳了两声。 “五十两?你这痨病鬼一边站着去吧!”一男子冷笑两声,“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一旁又杀出一位满脸色相的浪荡公子,“玉涛姑娘是我的!” 无数面具客叫喊连天纷纷竞价,最终,为首的那名女子“玉涛”竟拍出了三千两白银一夜的高价,而其余伴舞的几名女子也拍出了几百两银子不等的价格。 “小美人儿,今夜你就归小爷了……”一双手摸上了玉涛如玉一般的脸。 肖晨看着最后拍得玉涛一夜的“竞标者”,一手搂着一名带着面具的女子,一手则搂过刚刚拍得的玉涛,直觉有些眼熟。这微胖的身形、这曲纹锦缎外袍,不就是在寺庙外小树林中卖力“表演”的那位仁兄——杨程吗! 自己是从他口中得知“逍遥窟”这地方,此时还真的在此地相见,看来要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儿,从他身上下手是好时机。 肖晨看着杨程的背影,攥紧了手心,暗暗地跟了上去。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危机之下,初次一吻 肖晨跟着杨程往里走, 这才发现原来逍遥窟极大, 方才的高台之后, 还有一大片“赌池”。赌池中人声鼎沸,各种神眉鬼道的赌局应有尽有, 骰子、六博、马吊在这里都只是寻常玩儿法, 另有押宝、猜字、斗鸡、斗蟋蟀和一些肖晨在电影中都没见过的赌法, 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眼见杨程下了赌池,朝人最多的那一角挤去, 肖晨恐怕把人跟丢, 便也跟上前去。 只见层层叠叠的人潮中, 摆着一张大型的方桌, 桌面北高、南低,上面是一条条断木隔成的迷宫样式的轨道, 南侧的一个“闸道”中, 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玻璃小球,北侧则有一行“凹槽”作为小球的出口。 “又一局开始了, 大家准备下注吧!” “我押蓝球!” “我押这颗红的!” “我押绿色的!” 面具客们纷纷拿出手中的筹码,放在了桌案前各色小球所对应的区域内。 “美人儿,你告诉我,我该押哪个颜色的啊?”杨程一挑玉涛姑娘的下巴, 笑眯眯说道。 玉涛看着他一言不发, 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程恍然大悟,“哦,我忘了, 你是只不会叫的鸟!”然后又把脸凑近右手边那位戴面具的女子,“小浪货,那你说,我该押哪个?” 那女子原本为玉涛出现之后杨程便冷落了自己而暗暗不满,却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不敢发作,此时听这玉涛竟是个不会吱声的哑巴,顿时信心大涨,得意地朝她瞟了一眼,大声道:“押黄色的!我觉得黄色的那颗最漂亮!” “好!”杨程大笑,然后拍了拍旁边看守的管事儿,“爷要下一注,给我兑换筹码。” “好嘞!”管事儿一边笑一边拿过一支笔,在杨程的面具上飞快地画了六道黑槓,继而拿出了六块筹码,“拿好喽,您的六百两筹码。” 站在一旁的肖晨暗暗心惊,原来这赌局玩儿得这么大?一注便是六百两白银!要知道我的米其林餐厅一个月纯利润,也不过六百多两银子! “还有没有下注的了?”管事儿的环顾左右问道。 “咳咳,有!”肖晨沉声道;“我,我押那颗透明的球!” 虽说秦少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擅自行动,可谁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倒真把“逍遥窟”给找着了,既然来都来了,为了探清案情,自然要亲身下场感受一番才行。 “这银子……我要怎么给你?”肖晨从钱袋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问道。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那管事儿笑了笑,继而上前在肖晨的面具上画了六道黑槓,“逍遥窟向来只记帐,不收真金白银,您今晚的所有花销,都会给您统计在面具上,待梦醒之后,以‘香火钱’捐给寺庙便好。给,这是您的六百两筹码。” 肖晨伸手接过六个铁牌,然后放在了桌案“无色”字的区域上,心里直犯嘀咕:这管事儿的方才说什么“梦醒之后”,难道现在的一切当真都只是一场梦吗? 管事儿的反覆确认之后,“如果没有再押的,那就开始了!”继而右手一按桌上的机关,拦着小球的“闸门”便瞬间沉下了桌面,各色小球没了阻碍的屏障,纷纷进入不同的轨道,朝桌面南端的出口滚去。 “快啊!” “快点儿走啊!” “哎呀怎么偏偏走了最远的一条道儿!” 各位押宝下注的面具客纷纷群情激昂,一个个攥紧了手心摩拳擦掌,好像恨不得化身为自己押的那颗玻璃球,亲自上阵在桌子上滚落一番才好。 各色玻璃小球争先恐后、你争我夺,一方桌案大的天地,一时间竟好似成了一个拼搏厮杀的赛场。最终,竟是那颗最不起眼的无色透明玻璃球,反超其他小球,第一个进入了凹槽。 “我宣布,无色球得胜!”管事儿的从凹槽中拿起那颗透明玻璃球说道。 第84页 其他的几位下注的赌徒见状,皆捶胸顿足,纷纷道再来一把! “嘁,没意思,还是与我的美人儿快活去吧!”那杨程见自己输了,顺势搂紧了玉涛的腰身,晃着微胖的身体便向赌池外走出。 管事儿将桌案上的筹码拨了一半装进一个布袋中,对肖晨说道:“这些筹码,扣除逍遥窟所得的一半,剩下的就全是这位客官的了。客官您今晚手气不错,要不要再来一把?”说着,将布袋递给肖晨。 眼见一边的杨程将要走远,肖晨飞快地摇了摇头,“不了,今晚还约了朋友,一会儿有空再来!”继而拿上装筹码的袋子,便朝杨程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管事儿的看着肖晨走远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手指一勾给身旁看场子的壮汉一个暗示,那壮汉便朝着肖晨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出了赌池再往里走,灯光变得有些昏暗,路也变得蜿蜒曲折起来,肖晨怕被对方发现,也不敢追得太紧,远远的跟着左弯右绕,来到了一处别具风情的“红灯区”。 倒不是肖晨爱胡乱起名号,而是自从她走入了这里,灵敏的鼻子便能闻到一股甜腻而暧昧的香气,且听着耳边绵延不绝的呻·吟声和重重的喘气声,再纯洁的人也知道这里是做“那档子事儿”的地方。 杨程兴许是太过急色,推门进入房间便直奔主题,把一左一右两位美人儿齐齐推上了床,连房门也只是随意一带,并未关牢。 肖晨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外,心想偷窥什么的确实会上瘾啊,晚上在小树林看了现场版不够,此时还偷偷追过来听墙角,于是在心里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从门缝中偷偷朝屋内看去,只见房间摆设皆是淫靡之风,一侧的屏风上绣的,赫然是一副活灵活现的春宫图,就连一般摆放古董、书册的博物架上,摆着的也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淫具。 “小美人,仙药呢?先把仙药给爷吃了,爷定能让你欲仙·欲死!”说着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面具,果然是小树林里见过的杨程。 “快去拿呀,让我也尝一尝传说中那飘飘欲仙的滋味……”戴着面具的女子媚笑一声,也掀开了脸上的面具,正是“小树林”事件的另一当事人。 肖晨原以为杨程口中的“仙药”,是伟哥之类的壮阳药,可如今这女人居然也想吃? 玉涛脸上挂着招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桿铜制的烟枪分与二人,继而又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些粉末进烟枪的漏斗处,用火一点,两人便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夕。 看着两人吞云吐雾的架势,肖晨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时代居然真的有毒品? 现代的禁毒知识告诉她,毒品是多么的恐怖,它如跗骨之蛆,能将一个人的意志、精神、尊严全部摧垮,让你为了一口毒品,出卖肉体和灵魂,如鲸吞或蚕食,一点点毁掉一个人,继而毁掉一个家。 这个逍遥窟究竟存在多久了?又有多少人已经沾染上毒品?而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却仍无知无觉? 肖晨想得正背嵴发麻,继而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 她吓得一个激灵窜上脑门,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壮汉,正是逍遥窟中随意可见“看场子”的打手。此人高大壮硕,一眼看过去便知非常能打,自己这样子的,揍十个应该不在话下。 那壮汉冷冰冰地说道:“这位客官,你在找什么?”句式是疑问句,语气却很平静,好像已料定了肖晨此番不是来玩儿的,而是来调查什么的一样。 肖晨很没出息地双腿有些打颤,“我在找我一个朋友的房间,我和他约好了……” “是吗,那我陪客官找。”那壮汉一挥手臂,“请吧。” “……哦,那好啊。”肖晨讪讪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挪动脚步往前走去。 她一边假意找人,猥琐地朝每间屋子里瞟去,争取拖延时间,一边大脑飞速旋转寻找脱身之计。 逍遥窟这等见不得光的地方却发展到此等规模,而未被查封,一方面是上面一定有重要人物坐镇,另一面就是这里一定看管极严,一只会告密的蜜虫也飞不出去。 那么来强的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来骗的了,自己如果藉口内急的话——会被打出去吗? 这条曲折的长廊虽然弯弯绕绕,但终究有到头的一时,眼见已经快走到最后一个房间,肖晨心跳如鼓,正准备藉口尿遁,前方却传来一声痞里痞气的声音。 “宝贝儿,找了你好半天,怎么在这儿呢?” 虽然这流里流气的音调十分欠揍,但这声音怎么听都很熟悉啊!肖晨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两步并做一步跑上前去便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嗔怪道:“你才是,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说着还用小拳头拍了拍对方的胸脯。 “刚才在那边看人家押宝呢,挺有意思,不如过会儿我们去玩玩?”他说着,一双大手如带了火一般,在肖晨的后背肆意游走。 “……”肖晨顾念着身后还站着的大汉,硬着头皮娇嗔道:“不了吧,我有些累,不如……我们还是早一点休息吧……” 第85页 “好,宝贝儿,都听你的。”他低声在肖晨的耳边笑了笑,继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入了最后一间房间,然后一脚带上了房门。 “你怎么也来了!”环顾左右见房间无人,肖晨一把拽下了面前人的面具,五官深邃如刀锋雕刻一般的俊脸,果然是自家夫君秦少白。 秦少白未作言语,好似被逍遥窟里遍地都是的色鬼俯身一般,大步流星走至床边,将怀中人放上了床,然后在肖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俯身吻了下去。 “……”这人莫不是演戏还演上了瘾?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浮光掠影,大梦一场 见身下之人明显走神, 秦少白惩罚性的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却引来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失笑, 索性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这个时候要专心一点。”耐心地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说道。 没有了视觉, 触觉就变得更为敏感, 肖晨感到秦少白的手心很热, 贴上自己眼窝有些酥酥痒痒的,便忍不住睫毛颤抖, 羽毛般地在他手心上轻轻扫过。这一下下像是扫在了秦少白的心口, 他忍不住低声轻笑, 继而俯身又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双唇。 炙热的唇瓣辗转厮磨, 两人都有些动情,肖晨下意识地伸手环过了他的脖子, 微微扬起头迎了上去, 好让两人微张的唇贴合得更紧密一些。秦少白一只手托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从她眼眸上拿了下来, 顺着脖颈一路向下,透过单薄的衣衫沿着她后背的曲线游走…… 一吻结束,两人的唿吸均有些粗重。 秦少白眉眼带笑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脉脉含情, 伸手把她鬓边的一缕头髮别好。肖晨却是傻兮兮地微张着嘴唇茫然地回望着他, 好像在问“怎么这就结束啦?” 肖晨很少露出这种蠢兮兮的表情,秦少白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才道:“乖,这里不行。” 肖晨闻言把脸向右一转环视了两眼,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处于诡异至极的逍遥窟中,刚才居然沉迷男色无法自拔,把正事儿都给忘了,于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低着头推开了眼前人坐起身来,继而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正义言辞道:“都什么时候了,你……那个什么亲什么亲!” 秦少白从善如流,“都怪夫人太过美艷,让人看了把持不住。” “……”肖晨不禁脸红,这些情话技能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啊喂!原书里好像不是这个人设吧! 其实就在肖晨跟踪杨程之际,秦少白也在逍遥窟中四处调查。他发现此处不仅有五花八门的赌局和美色,更高级的“会员”还能享受到更加令人髮指的“服务”。 且此地防卫森严,到处都是看场子的打手,那些被迫在此地工作的人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也终究是插翅难逃。就在遇到肖晨之前,他才亲眼看到一个企图逃跑的女孩,被看场子的打手一掌打晕了拖下去,不知下场如何。 故而在一个转角后看到她,且身边还跟了一个看场子打手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这一刻自己没有出现,后面会发生什么,如果她当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又当如何。 那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清楚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于是看她完完好好地在自己面前,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后怕,于是不管不顾便吻了下去。 “喂,”肖晨歪着头在秦少白的眼前挥了挥手,“问你呢,你怎么也来了?” 由于先前编排了谎话,秦少白便隐去了到杨程房外偷窥的一段,“我见床板下面的凹槽与那小牌子差不多大,便随便放了一个,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真让我猜到了机关。” 肖晨若有所思,“原来还当真与那个凹槽有关……对了,你放的是不是第五个?” 见对方点头,她愈发得意洋洋,伸手拍了拍秦少白的肩,“那你运气不错,正巧蒙到了。我就不同了,我是自己算的,你看,今日是十九号,一共是七个凹槽,十九出七等二余五,我就放第五个,还真对了!” “嗯,夫人真聪明。”秦少白很是熟练。 “不过具体是怎么来的,我还当真是不知道,只记得一觉醒来,好端端的寺庙,推开门却成了这里,你说奇不奇怪!”肖晨皱眉道。 秦少白经过一番调查,心中已有大致的猜测,却还不敢肯定,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过早下定论。 “逍遥窟,还真是邪门,一进了这里,时间、方位,就全都分不清楚了,要不是感觉如此真实,我还真以为是在做梦呢。”肖晨拿起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接下来呢?我们要去哪儿?” 秦少白嘆了口气,“现已是后半夜了,你困了吧。此处还算是安全,你且安安心心先睡一觉,我去后面查看一下,你跟着我,不太安全。”见肖晨撇了撇嘴,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听话。”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基本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自己身上一点武艺都没有,就算跟过去,恐怕也只会添乱,于是点了点头,“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你想去哪儿尽管去吧,我去赌场里浪迹一把!顺便打探些消息。”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筹码布袋,哗哗作响,相当有钱。 第86页 秦少白失笑,“也好,只是你要记得,赌字成瘾……” “我知道!我刚才就试了一把,这次去就看看,不会再赌了!”肖晨打断,“还有打探消息我也会尽量小心的,随机应变,不会打草惊蛇,总之你不用担心我!” 秦少白这才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之后两人又戴上面具,相携走出了房间,又以想玩儿的东西不同为由很自然地分开,秦少白朝来时的高台那边去了,肖晨则又一次来到了赌池。 这里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似比先前还要热闹几分。 肖晨在每个赌桌前都观摩了一番,然后大眼一瞥见面前那处十分热闹,便朝人最多的地方走了过去。那是一处押宝的赌桌,里里外外站了许多人,众人的目光所及,却不是那赌桌,而是赌桌旁的好戏。 “您行行好,您行行好吧!咳咳……这些钱我实在是出不起了……就当我,就当我从没押刚才那一注行吗……” 一男子抱着赌池大厅的圆柱左右闪躲,而闪躲的对象是圆柱对面一个拿着笔桿的管事儿,围观的面具客们看着这一幕无不嗤笑,纷纷起闹。 “玩儿不起就别玩儿了,改明儿再把你老婆都给输进去!”旁边的一个面具客笑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无不哄堂大笑。 肖晨朝在圆柱后的那人看了一眼,哪怕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人的脸上必然是羞愧而愤怒。 “客人这话就说笑了,赌场如战场,押注如派兵,如今你输了,便想当方才下那一注不曾押过,可战场上一战打败,又能再从新来过吗?”管事儿的握住笔,不慌不忙说道。 方才那位起闹的面具客又接道:“这比喻说的可太文雅了,让我说啊,这拉出来的屎,难不成还能往回坐?” 众人闹笑中,管事儿的以眼色示意旁边看场子的两位壮汉,一左一右出其不意从背后将那人死死制住。管事儿继而慢悠悠地走近,一只手勐地钳住那人的脖子使他不得乱动,另一只手则握住笔桿,在那人的面具上画下了三条横槓。 与肖晨面具上不同的是,他面具上画的横槓,却是红色的。 那边收笔,这边此人的钳制也被松开,众人见好戏已经演完,也都又回赌桌旁快活去了。 那人仍瘫坐在地上,先是苦笑了两声,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肖晨本想上前稍作宽慰几句,却见那人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勐地站起朝对面的圆柱跑了过去,看样子居然是想要寻死。 可他债务未清,逍遥窟的人又怎会让他死?一个壮汉眼疾手快从半道将他拦了下来,然后朝着他的肚子上就是一脚,那人狠狠地栽在地上,几乎要咳出了血,半天都爬不起来。 肖晨是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最看不得人受欺负,于是上前将那人扶起,宽慰道:“这位兄弟,人生有得有失,赌桌上更是如此,既然知赌博伤身,又何必一错再错呢?” 那人先是诧异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此处居然有人会说出这种话,又深深地嘆了口气,“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是我一错再错,最后,将什么都赔进去了……”说罢,又咳了起来。 “你面具上的红槓是什么意思?是多少银子?”肖晨看着他的面具问道。 那人闻言一愣,继而道:“红槓一道一千两白银,黑槓一道一百两白银……这位姑娘竟然不知,是新客吧?且听我一言,还清了银子,可万万别再来了,这逍遥窟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那是自然!等把这逍遥窟的老窝掀翻,这脏地方请我来我都不来,肖晨腹诽,表面上仍装作疑问道:“哦?这是为何?我看这地方,还挺逍遥快活的啊。” “这地方邪门的很……”那人小声说道,“其实我多次就想把这赌给借了,可不知为何,一离开这就浑身不舒服,暴躁易怒,脑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这逍遥窟……” 听他这么说,莫非不止有赌瘾,还有毒瘾? “内人还重病在床,我却……唉,我该死啊!”堂堂男儿,竟边说边有一行眼泪从面具后滴落下来。 肖晨闻言嘆了口气,大方地将手中放筹码的袋子抛与了那人,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些便送你了,好好过日子,别再寻死觅活了。” 那人当即跪下给肖晨磕了几个头,她好不容易才将人拉起。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同情而施捨,而是这逍遥窟中的管事儿多次说起,此地不收真金白银,所有的筹码钱都要以“香火钱”捐给寺庙。 可肖晨疑问的是,人都已经出了逍遥窟的大门,就算不去给那所谓的香火钱,他们又能用什么方式催欠债的人还钱呢?毒品?自己没沾,强抢?秦少白就在身边。 这个疑问并不会困扰她太久,因为把手里的筹码给了这人,自己也成了欠下逍遥窟六百两银子的赌徒。 荒唐的逍遥窟之行很快结束,随着一声悦耳的铃声,众人都极有秩序地回到了来时的高台前,至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肖晨却记不清楚了。 因为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回了寺庙中那个房间里,环顾四周,没有那个会说话的鹦鹉,桌案上空空如也没有那张面具,而低头一看,床单上自己滴落的殷红血迹,仍清晰可见。 第87页 脑海中回想起逍遥窟中的一切,记忆却变得模煳不堪,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当真只是梦而已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局似赌桌,诡计终破 肖晨的脑子里一团浆煳, 只模煳的记得, 自己把珍藏了二十余年的初吻给送出去了。她自顾自地低头笑了两声, 然后穿上鞋子下了床。 推门而出,门外已不是昨晚见到的逍遥窟里的那座高台, 而是正常的广场。显然她又是最后一个起的, 她房门正对的一处石桌石凳前, 徐晴晴和秦少白两人正在和一个僧人打扮的人聊天。 “落儿,你可终于醒了!”徐晴晴见肖晨出门, 朝她招了招手。 那僧人也很会察言观色, 见两人已等到了自己在等的人, 便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告退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少白先上前关心地问道, 并深受摸了摸她的额头。 肖晨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还有点儿困, 现在几点了?” “不过辰时,你若是困了, 回府了以后再睡一会儿吧。”知道她昨晚在逍遥窟探查,几乎没怎么睡,秦少白有些心疼。 徐晴晴却不知道那么多,皱眉嫌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大好的光阴睡什么觉?不如多听一听大师讲经, 昨日听明觉大师讲佛法,我可真是受益匪浅啊!” 肖晨在心里暗自翻了个大大白眼,昨日的讲经她也听了, 道理讲得是挺好的,可极乐寺表面上佛门净土,背地里却做着那些“黄赌毒”的勾当,这位住持明觉大师怎么看都逃不脱干系,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出家人,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是令人不齿。 “对了,方才听那位师傅说,后面有上香和捐香火钱的地方,咱们听了那么多宝贵佛法,此行也算受益颇多,不如去捐一点银子,就当积德行善了。”徐晴晴道。 “……”您要是实在钱多,真想积德行善,还不如把钱捐给济世堂,蔓婷见到家里困难的病人从来都是免费医治的,这才叫人美心善! “也好,”秦少白点了点头,“捐香火钱的地方就在那边,我们这就去吧。” 肖晨知道秦少白是想去探查一番,于是也点了点头,跟上前去。 “也不知道捐多少合适……”走在路上许晴晴小声嘟囔着,继而下定决定地一握拳,“既然来都来了,心意要足,捐个五十两吧!” “……”亲娘诶,你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到了捐香火钱的地方,这里门庭若市,甚至还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香客都出手不凡,动辄便捐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白银,可把徐晴晴吓了个够呛,小声掩口道:“嘶——这极乐寺的香客,还真是出手大方啊!” 肖晨实在不愿徐晴晴在这样的寺庙砸太多的冤枉钱,小声劝道:“……每人经济能力不同,意思意思得了。” “我捐二百两。”徐晴晴掏出银票便放在桌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堂堂将军府夫人的经济能力。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请问,施主昨晚可曾在本寺住宿?”那人收下银票,在帐本上登记金额,“房间是几号?” “房间是乙二十七。”徐晴晴虽不知文这些是为何,却还是报了出来。 那僧人登记完毕,双手合十谢道:“多写施主恩惠。”继而从旁边拿起一个金色的小牌,交于徐晴晴手中,“这是本寺开过光的护身符,赠与施主保平安用。” 居然还在争取回头客!肖晨看着,不屑地撇了撇嘴。 秦少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昨晚……又继续赌了没有?”怕其他人听到,故而嘴唇凑得离她的耳朵很近。 她飞快地摇摇头,诚实道:“没有。” 秦少白这才放下心,“那就好。” 两人见徐晴晴那边已经完事儿,正愉快地拿着逍遥窟的“入门令”如获至宝,准备离开这大殿,却因听了旁边人的一句“我捐一千三百两”而诧异回头,见竟是昨日寺庙门口那个见姑娘被欺负后见义勇为的中年男子,不禁赞嘆道:“真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 那中年人闻言转身,“这都……都是应该的。”说罢,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徐晴晴嘆了一口气,劝道:“阁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你的善行,佛祖都看在眼里,尊夫人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人对徐晴晴强笑了两声,继而抬头看了眼大殿正中的那尊巨大的佛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像是悲悯,更像是在讽刺。 肖晨看着那人嘆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从此人的穿着、以及衣服正中那个没有拍干净的脚印可以判断出,他就是昨日自己碰到的那个欠债寻死的赌徒。 表面上是为重病的爱妻日日来寺庙祈福、散尽家财以祈求佛祖保佑妻子平安的痴心人,实则确是为了满足赌博的一己私慾,置妻子于病榻而不顾的负心人,天底下,果然人心二字最为难测。 虽说昨晚没太睡好,但吃过早饭补足了能量,肖晨又重新“活”了过来,哪怕回到了府中,也没有再睡觉的意思了。她急匆匆地拉着秦少白进入房间便关上门,“现在没人了,快告诉我你调查的如何?逍遥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第88页 秦少白见她嘴唇稍微有些干,先到圆桌前给她倒了杯茶水,这才道:“据我的推断,逍遥窟确实不在寺庙中,极乐寺只是入口。” 肖晨皱眉凝思,“可是……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明明就待在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一模一样,除了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和那张面具。” “那是逍遥窟的主人,为了让客人相信这一切只是个梦境,而故意设下的圈套。”秦少白缓缓道,“逍遥窟中的每间房间,都有同极乐寺房客房相对应的一模一样的房间。” 肖晨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念一想,又道:“还是说不通,昨日你也见了,逍遥窟中的客人那么多,他们是怎么在客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把人运到逍遥窟去的呢?” 秦少白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肖晨又接道:“对了!还有床,我可以肯定,我在逍遥窟醒来时躺的那张床,就是寺庙客房的那张,因为昨天晚上睡觉前不小心把手划破了,滴了一滴血在床单上,逍遥窟的人再神机妙算,不可能连我割破了手都能算到吧!” “手破了?哪里?还疼不疼?”秦少白当即眉头一皱,拉起肖晨的手低头看。 “……”大少爷诶,稍微分清一下主次好不好! “果然划破了……你等着,我去拿药膏!”秦少白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肖晨见他急匆匆的很快就不见了背影,便将那句“不用了”默默地咽进肚子里,心里还感到有些暖。 由于旁边的房间就备有跌打损伤之类的常用药膏,故而秦少白很快就回来了,手里除了药膏还拿着绷带,很熟练就把肖晨的手包成了一个小粽子。 “……”不至于吧! 秦少白老妈子上身:“养伤期间不能碰水,火也不能靠近,刀当然也不能动,我觉得最好还是别下厨了。”说罢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晨。 “……好吧。”肖晨无奈,“对了,你还没解释清楚呢!” 秦少白笑问道:“昨日你有没有看到一处赌局,赌桌一边高一边低,其间有不同轨道,赌哪个小球最先到达对面的凹槽?” “看到了!”肖晨眼睛一亮,继而下巴微扬,“我还赌赢了呢!赚了整整七倍!”不过最后都送给别人了。 “夫人好厉害,”秦少白笑道,继而伸手捏着一颗小球道:“你看,那球是不是这样的?” 肖晨瞪大了眼,“你……你从逍遥窟偷的?!” 秦少白摇了摇头,“不是我偷的,却是别人偷的。”见她果然一脸茫然,又道:“还记得葛大吗?这是葛大临死前交给我的。” 肖晨拿过那颗珠子看了看,好像是有些印象,所以说……“葛大曾经也是逍遥窟的客人?” “不仅是客人,我猜他就是因此而死。”秦少白的目光微冷,“关于郭祎的贪污一事,李鹤峰查得太快,好像想急于把案件完结,以免牵连更多似的。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便派人在暗中调查,果然,郭祎名下那些产业,李鹤峰原本便是知情的。” “所以说……郭祎他,只是李鹤峰的替罪羊而已?” “也不能说是替罪羊,郭祎他杀人受贿证据确凿,死有余辜,只能说在他背后,另有主使,可能还不止一人。” 没想到逍遥窟居然和葛老大的案子也有联繫,那么在葛老大喝下砒·霜之后给他下了燃蚜毒的人,如今想来目的居然是将事情闹大,好把“逍遥窟”揭露出来? “可你仍旧没说,逍遥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肖晨噘嘴,卖关子什么的,简直可恶。 “小傻瓜,平时那么聪明,此时怎么就迷煳了?”秦少白捏了捏肖晨的鼻子,“逍遥窟的原理,不正和那个赌桌一样吗?琉璃球原先所在的闸道就是你在寺庙的房间,琉璃球最终进入的凹槽就是你在逍遥窟的那个房间,而——” “而那颗球,也就是我!对不对?!”肖晨好像明白了,抢答道。 “不,”秦少白笑着摇了摇头,“那颗球,是你的床。” 第60章 第六十章:红颜枯骨,皆是虚妄 所以说, 寺庙中的床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滑车, 用某种定时的机关发动后, 通过预先设定好的轨道,滑行至逍遥窟中那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那么逍遥窟的位置, 一定是在地下对不对?”肖晨马上问。 秦少白点了点头, “准确的来说, 移动的其实不是床,而是床板, 将‘入门令’填入正确的凹槽, 到了子时, 床头会喷出一股迷烟, 一炷香后,床板会渐渐沉到地下, 沿着轨道滑行至逍遥窟中对应的房间, 然后再与逍遥窟房间里那床拼好。所以说,你醒来时, 虽然已经换了地方,床单上的那滴血迹仍在。” 通常意义上,床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了,一想到自己躺在床上, 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 于冰冷的地底过了一遭,肖晨就不禁有些胆寒,“这些, 都是你自己推测的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不,昨晚我一直没睡,放迷烟的时候我有察觉,我用内力屏住了唿吸,故而不曾被迷晕。” 第89页 所以是眼看着自己沉到地下,然后躺着床板一路来到逍遥窟的啊……肖晨睁大了眼,感觉略佩服。 “通过方向、床板滑行的速度和时间,大致能推断出,逍遥窟所在位置,就在京城城内的地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东城区。”秦少白道。 肖晨托腮道:“这么说的话,距离也不算太近啊,这些人为了弄出这个逍遥窟,还当真是下了血本了,还设了个如此精巧的局出来。” 秦少白失笑,“这局也不算是多么精巧,破绽还不少。你想一想,你从逍遥窟的房间里醒来,下床时穿上的那双鞋,是你的吗?” 可能是离开时闻到的那股迷烟有模煳人记忆的功用,关于逍遥窟的很多事肖晨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此时被秦少白这么一问,这才隐隐发觉昨晚脚上穿的那双鞋,好像并非自己的。只是当初醒来时被那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鹦鹉和面具吸引了注意力,这才忽略了这些琐碎的细节。 “这么说,逍遥窟的破绽其实很多,看规模,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人发现,并把这里捅出来呢?”肖晨疑道。 “可不一定是没人发现,葛大不就发现了吗?这才留了这颗珠子给我。”秦少白拿着珠子若有所思,“他本想以捅破逍遥窟为要挟,发一笔横财,只可惜找到的不是正主,只是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而已。” 提到了葛老大,肖晨又想到了他浴火自燃的一幕,“对了,关于燃蚜虫的毒,你又查了吗?” 秦少白拿起一杯茶饮了一口,“据探报,曼罗国的国师在不久前来到了京城,且隐藏身份住在了安王府上,这毒出自曼罗国……想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果然如此……木错和葛老大之死的事情有关,肖晨原先就如此猜测过,“那你觉得,他此举是为何?” “身为曼罗国国师,却住在安王府上,可见两人已经勾连,”秦少白目光微冷,“逍遥窟,倒不知安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肖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少白啊,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木错之所以在葛老大已经中了砒·霜之毒后,又下了燃蚜虫的毒,其实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让你知道?” 秦少白抬眸,疑道:“让我知道?” 肖晨点头,“是啊,”同是穿书人,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老乡,“有可能……只是我的猜测啊,他已经知道了葛老大和逍遥窟有关,所以借葛老大把事情闹大,好让你循着线调查下去?不然,他实在没理由用这种奇怪的手段,杀死一个原本就要死的人啊。” 秦少白沉吟,好半天才道:“此案,夫人已经帮了我大忙,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然后摸了摸肖晨的头顶,“昨晚没睡好,不如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到巡防指挥营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肖晨嘆了口气,对于温千鸿和木错,秦少白明显还是很有敌意的啊…… 可是,和安王短短的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温千鸿此人表面上虽然放浪形骸,可骨子里为人还算是正派,若是说他举兵谋反,肖晨自是信的,但这逍遥窟的行事作风,怎么看也不像和安王有关。 也罢,朝堂之事,自己无官无职,的确也不好过多插手,便让秦少白自己去查吧。 肖晨毕竟年轻,既然醒了也就不想再睡,左右闲着没事,便到装修的酒楼察看进度去了,还绕道从米其林餐厅拿了几盒夏云刚烤出来的点心,也算是给辛苦的装修工人们一点关怀。 众人见有点心吃,纷纷擦了擦手围上前来。 “老闆,你店里这点心味道可真不错!”一个工人拿着一块蛋挞,咬了一口说道。 蛋挞是肖晨教给夏云的,小姑娘在甜品制作上很有天分,没几次就学会了,且触类旁通,还变出了许多花样来,满满的摆上一盒,瞧着颇为好看,一点儿也不亚于肖晨这个做师傅的。 “是啊是啊,我看吶,老闆家的点心,可不比京城第一酒楼醉仙楼的差!”另一个工人尝了尝,恭维道。 “什么第一酒楼,”旁边一个工人笑着说,“咱们现在装修的,就是以后的京城第一酒楼,知道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成一片,他们一边畅想着米其林酒店的未来,一边吃着美味的点心,吃饱了好有力气把一会儿的活做得再漂亮一点。 “红姑和玉璇姑娘呢?你们见了吗?”肖晨手里还剩下一盒点心,想给两人送去。 工人们在此装修了好几天,和两位姑娘也算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间也已认识了,便手一指道:“两位姑娘在后院的亭子里呢,我们这边干活太吵了,园子里安静。”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肖晨提着一盒点心走到了后面的园子里,果然见红姑和玉璇在亭子里说话,两人一人着红衣、一人着白衣,静坐凉亭就好似一幅水墨画一般。 她走上前去正欲将两人叫住,却见大风一起,原本系在玉璇眼睛上的那条玉色绸带突然间一松,竟随风飘飘摇摇,飞到了自己眼前。肖晨伸手抓住绸带,继而走近欲递还给玉璇,可见到她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时,心中如似鼓锤,蓦然顿住了。 第90页 “你怎么……”肖晨张了张口,说了一半却又觉得不对,于是讪讪地闭上。 红姑见她如此反应,还当是因玉璇的美貌而震惊,故而笑着接过肖晨手中的绸带,一边给玉璇繫上,一边打趣道:“姑娘如花似玉,每日照镜子时,可也如此反应?” “……玉璇姑娘,恕我冒昧一问,你,可还有孪生姐妹?” 此话一出,玉璇和红姑都愣住了,还是红姑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姑娘此话何意?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肖晨想了想昨日在逍遥窟里看到的那位于高台之上跳舞的女子“玉涛”,虽然气质与眼前的玉璇千差万别,但长相却分明一模一样。 “我昨日……见到了一个姑娘,看相貌,恐怕是玉璇姑娘的故人。” 红姑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她在哪儿?” 肖晨点了点头,“看来是确有此人了。” 玉璇淡淡一笑,“我的确有一个孪生妹妹,长相同我一模一样,我们相依为命在逸翠阁,对外却统称为一个人。” “你们两个,其实就是京城第一名妓‘姬玉凝’吧?”肖晨问道。 玉璇低笑两声,“什么京城第一,也无非是有权有势之人手掌上的玩物而已。姬玉凝是对外宣称的花名,她本名名为玉涛。” 果然如此啊,肖晨嘆了口气,“红姑,我知你为何守着这么大的阁楼三年不肯卖,如今却独独租给了我。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三年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如果有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最大努力。” 红姑的眼睛蓦然红了一圈,“三年前的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那几日我不过是出门办了点事,可回来之后所有的姑娘都被抓了,逸翠阁也打的打、砸的砸,稀里煳涂地就被扣了顶集体投毒的帽子。” 红姑声音激昂,似是有千种委屈,“可这罪行扣得也太不明不白,逸翠阁虽说做的是皮肉营生,却也从来没有使过下药这等阴毒手段。我敢保证,那些所谓的‘罪证’,绝对不是我翠逸阁搜出来的!” 肖晨暗暗嘆气,那些毒品确实不是逸翠阁的,而是逍遥窟的,只是不知是谁要跟一家青楼过不去,要从中作梗、出手陷害。 “翠逸阁从来没有虐待过姑娘,也没有过逼良为娼的行径,只是给世间最可怜的这些女子一个庇护之所而已,又碍得了谁得眼?我真是不明白……”红姑喃喃道。 “听说那些姑娘,被判流放到了边境……之后如何了,红姑可曾打听过?”肖晨几番踌躇,终于还是问出口。 红姑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姐别看她们只是妓·女,在达官贵人的眼中或许不值一提,可平日里所吃所穿,我逸翠阁给的皆是最好的,哪能受得了边关的苦呢?我曾派人打听过,她们还不曾到边关,在路上就已经都病逝了。” “恐怕不然。”肖晨摇了摇头,“如若病逝,我昨日见的那个又是谁?” “肖小姐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你究竟是在何处见到的玉涛,还请快快说明啊!”红姑急道。 肖晨稳了稳红姑的情绪,把在逍遥窟遇到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当然,隐去了秦少白分析的部分。当她说到“毒品”一节时,红姑果然大怒,一掌拍在石桌,“是哪个不开眼的,用这等下三滥的东西陷害逸翠阁!” 肖晨暗暗嘆气,这“不开眼的”,来头怕是很大啊…… “玉璇姑娘,三年前事情发生时你在场吗?那日之前,逸翠阁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于往常的事?”肖晨问道,“哪怕……来了什么与一般人不同的客人也算,比如说……穿着十分高贵之类?” “光顾翠逸阁的客人皆非富即贵,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异于往常?”红姑摇了摇头。 玉璇想了想,却道:“按肖小姐这么说的话,我这里,倒确实有一件事。”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以卵击石,蜉蝣撼树 “你说!”肖晨眼前一亮, 坐在她旁边聚精会神地听。 玉璇一边回忆一边婉婉到来:“那是出事儿的前一天, 逸翠阁虽说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可那位公子确实有些奇怪,他点名要头牌招待, 可却叫不出姬玉凝的名字。” 红姑眉头一蹙, “那是有些奇了, 这京城百姓,哪怕不常寻花问柳的, 又有几人没听过‘姬玉凝’的名号?” 玉璇点了点头, “那日玉涛身子不适, 于是便由我前去服侍。翠逸阁虽说生意做得大, 可来来去去捧场的也无非是那些熟客,那位公子看着极为面生, 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 从谈吐和行为举止来看,像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 “他长相如何, 你可还记得?”肖晨问道。 “记得,那位公子相貌端正,瞧着极为面善,只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自进屋就开始喝酒, 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拉着我说了一大堆话,说完就睡下了, 一晚上都不曾碰我。” 姬玉凝作为逸翠阁的头牌,身价自是不低,此人守着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却坐怀不乱,看来此人一不急色,二不缺钱财。 第91页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肖晨又问道。 玉璇摇了摇头,“酒鬼的醉话,自然是絮絮叨叨,毫无逻辑,我记得,好像说了一些辱骂佛家的话,花和尚肆意妄为,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好像还提了超度念经之类的词……他一边说,还一边哭,说自己实在不该活在世上……” “和尚?超度念经?他说的会不会,正是城东郊外极乐寺里的和尚?”红姑皱眉道,“看来三年前的事,正和此人有关!他可提了极乐寺三个字没有?” “他醉酒之后神志不清,口齿也不甚伶俐,极乐寺三个字,我倒是不曾听过。我看他哭得可怜,只是随意宽慰,并未套话。不一会儿他睡着了,我便派人把他抬到了床上。” “那他醒来之后呢?”红姑又问。 “那人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先是慌慌忙忙甩了张银票在桌上,继而推门而出,一个字也没和我说过。” “这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过?”红姑疑道。 玉璇嘆了口气,“阁里刚出事的时候,你为那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我也陷入狂躁之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自然把这些琐事抛之脑后了。只是后来事情过去平静下来,这才隐约的觉得此事不对,却终究也没想通究竟是哪里不对,所以一直不曾与你提起。” “你招待那位公子的客房,可是三楼的‘梅’字一号房?”红姑问道。 玉璇点了点头,“正是。” 红姑看着她嘆了口气,“你啊,一直在劝我,将陈年往事都放下,其实最放不下的,是你自己才对。” 玉璇沉默,不置可否。 毕竟是一母同胞、相依为命的孪生姐妹,活生生的骨肉分离之痛,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既然房间还留着,那就必须探案一番才行,三人推开了“梅”字一号房的房门,这里宛若时间定格,一如三年前那天一样。肖晨在房间中左右找了一圈,也并未发现什么线索,除了在粉色锦缎面的枕头上,找到了一根有些微微发黄的长髮。 玉璇一头黑髮如瀑,这头髮显然不是她的,“玉璇姑娘,你可还记得,那人的发色如何?” “那人虽说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瞧着却有些病弱,头髮尾端有些发黄。”玉璇想了想道。 看来确实是那人的了,肖晨若有所思,将那根头髮小心翼翼地收进布袋,心想这时代若是能分析dna就好了。 临走前,肖晨忽然想到了逍遥窟中已不能言语玉涛,回头问道:“玉璇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眼睛……” 玉璇轻轻苦笑一声,“接到了边境那边的消息,我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醒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肖小姐,她……还好吗?”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此时终于说出了口。 肖晨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微微地扬起嘴角,“……好,只要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玉璇一怔,继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从酒楼出来,肖晨还在想玉璇方才说的线索,这京城中有钱人虽多,可从未听过“姬玉凝”名号的就不多了。对市井流言不熟悉、从未去过烟花之地、对金钱并不在意、又有滔天权势,这些条件加在一起,肖晨只有一个答案,此人出在皇宫中。 难道三年前,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可那时候秦少白远在边疆平乱,这些细节定然不知道,自己身边,可还有谁对朝中之事熟悉呢? 肖晨想了半天,一个人忽然跳出脑海,自己怎么把他忘了呢?自己目前可是肖梨落,自己的父亲大人肖衍行,身为内阁首辅官至一品大员,朝中之事,自然全都清楚于心吧! 肖晨锤了锤手心,决定马上回肖府问肖衍行,可首辅大人毕竟很忙,在书房等了许久才将人等到。看她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肖衍行眉头一皱,立即问:“你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肖晨急着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父亲,我问您一件事儿,很重要,您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何事?”肖衍行拿起一杯茶,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道。 “三年前,八月十四号,朝堂或者后宫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肖衍行疑疑惑地打量了肖晨一眼,“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总之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您可一定要告诉我!”逍遥窟背后除了刑部尚书李鹤峰,极有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人物坐镇,一个大人物跺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故而这么说也算不得错。 肖衍行虽半信半疑,但毕竟是已经发生了三年的事,也算不上什么朝廷机密,故而走到书桌前翻了翻架子上的记录册,“三年前八月十四……哦,西北传来战报,秦毅宏秦将军帅兵大破瓦达,对了平坂城是少白作为先锋率兵……” “不对不对,”肖晨摇了摇头,“不是这个,还有吗?” 肖衍行又翻了翻,“还有,河川地区的涝灾已经拨下钱款,灾情已初步稳定。” “秋试准备开始了……” 第92页 肖衍行一边说,肖晨一边摇头,肖首辅继而把手上的书册一合,“那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除了前朝的事情,后宫的事情也算,”肖晨急忙问道,“后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 肖衍行眼睛一眯,“我一介外臣,后宫里的事如何得知?此话不许乱说,当心你母亲教训你!” “教训谁?”徐晴晴推门走了进来,“落儿回来了,也不去看看母亲。”拉着肖晨的手嗔怪道。 “我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询问父亲,母亲你就别凑热闹了。”肖晨急道,“父亲,您再仔细想想,三年前八月十四那天,前朝和后宫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最好……同和尚有关!” “那个时候……不是丽妃亡故的日子吗?”徐晴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肖衍行道,“八月十五,宫里头有赏月的宴会,前一天正好是丽妃的头七,据说还请了极乐寺的高僧前来超度亡魂。” 肖衍行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肖晨眼前一亮,这就对上了! “母亲可知,一般后宫之中请僧人做法的事宜,是谁在掌管?” “一般来说,后宫中的大小事宜,本该由皇后娘娘掌管,可是皇贵妃娘娘素来有佛缘,常常到庙之中为辰国社稷祈福,所以这些事一直都由皇贵妃娘娘处理。” “她……皇贵妃娘娘常去的,可是极乐寺?” “正是呢!”徐晴晴笑道,“还有哪座寺庙的名头比极乐寺更响亮?明觉大师可是一代高僧,就是先皇在时,也常常找他讨论佛法,宫中的大型祭祀,都是由极乐寺派僧人前来。”徐晴晴捏了捏肖晨的手,“上次让你好好听大师讲经,你居然还昏昏欲睡。” 肖晨闭了闭眼,心下微凉。 目前的种种线索,皆指向皇宫之中那位几乎与皇后平分秋色的皇贵妃。肖晨希望一切的猜测都只是自己多疑,皇贵妃真的同母亲所说一样,多次出入极乐寺,只因虔诚礼佛,因为逍遥窟的幕后推手如若当真是此人,那凭自己和秦少白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蜉蝣撼树。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出了肖府, 肖晨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心里头愈发觉着没着没落, 一旦踏入这风云诡谲的权力场,就好似一叶在大海上随波飘荡的小舟, 去向何方, 全不由己。 逍遥窟案牵连甚广, 这是肖晨心中早已猜到的了,可没料到的是, 这桩桩件件查到最后, 此案居然会和后宫之中的皇贵妃扯上关系。 虽然只是在菊花宴上隔着轻纱匆匆一瞥, 可这女人的长相和说话做事的风格, 明显给人一种胸大无脑的感觉,怎么看都是恃宠而骄的宠妃, 给老皇帝吹吹枕边风还行, 怎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想出逍遥窟这样的点子? 最重要的却还不是皇贵妃,而是她的独子、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温明樊, 他可是很有可能在未来登上皇帝宝座的人,在逍遥窟这件事中,他是否独善其身?还是说,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起了温明樊, 肖晨心思一动, 拿出了布包里的头髮查看。 据说温明樊诞生之时先天不足,发色有些偏黄,故而成人之后也给人一种羸弱之感。上午听玉璇姑娘说起三年前那个异样的客人时, 她还未曾多想,此番却愈发觉得,玉璇所描述的那位公子和温明樊的形象无比贴合。 他真的,如表面上一般纯良无害吗? 肖晨默默地嘆了口气。 穿书到这个世界也有两个多月,人家一般穿书文主角的金手指什么的,她是连个影子也没见着,心里头根据原书所定的计划呢,也随着变化被一步步打破。 原想着牵秦少白和曲蔓婷的红线,可自己却先沉沦进去,本以为要说服安王不要走上谋反的绝路,现在却觉得可能这条路才是真的顺势而为……随着原书中的隐藏剧情被自己接连撞破,肖晨的头脑宛如乱麻一般。 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嘿,走路不长眼是不是!”肖晨正凝思之际,一个醉酒的中年男人手中拎着一个酒壶,方才与她一相撞,明显洒了大半。 “抱歉,”肖晨后退半步低了下头,“方才走得急,没看见。” “呦,还是个小娘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这要怎么办?”那中年人得理不饶人,见肖晨长相貌美,先是晃了晃手中酒壶,然后伸手就要朝她肩头抓去。 那人速度不快,肖晨正欲闪开,却见身旁闪电般地伸出了一只手,钳制住那人的手腕后向前“轻轻”一推,那中年人便一个踉跄向后退去,继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竟敢……”那人话说了一半顿住,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一道银色的抛物线朝那人落去,“这是赔你的酒,识相的拿钱走人。”身旁人冷冷说道。 那中年人被这么一摔,酒也顿时醒了大半,见来人明显不是好惹的,很有眼力见儿地抓住银子站起身来,连屁股后面的土都没拍,便熘之大吉了。 “多谢安王出手相助。”肖晨一边暗道好巧,一遍呢转身沖身边人颔首道。 第93页 来人正是安王温千鸿,平日里看着是位文质彬彬的翩翩佳公子,从方才出手那一下便知实则武艺不凡。他身旁还跟着一人,全程低着头躲在温千鸿背后,从穿着打扮来看倒也不似随从。 肖晨掩嘴低声一笑,“木错木国师,不用再躲了,好歹也是一个地方来的,为何对我遮遮掩掩?” “……你已经知道啦?”木错从温千鸿身后伸出一张脸,眉清目秀年龄不大,怎么看也不能和“国师”两个字联想起来。 肖晨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算不上聪明,却也没有那么笨,从蔓婷中了‘身是客’的毒开始,到赵大鹏案的‘笑春风’,再到后来葛老大自燃而死,这些奇奇怪怪的毒物,连曲三通他老人家都了解不深,我思来想去,能掌握这些毒·药的,也就只有一个人,曼罗国的国师,木错。” “我先说好,这些毒,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只是任务要求,这才用毒·药刷‘存在感’。”木错解释道。 “下给曲蔓婷的‘身是客’,那是剧情所需,我必须那么做。至于‘笑春风’,我虽给他毒·药,药却是他自己喝下去的,况且他本就杀了人,也算是一命偿一名。至于这‘一枯荣’嘛……”木错一指旁边的温千鸿,“是他让我下的!他说那人反正也中了毒,已经活不长了,不如把事情闹大,好让秦少白看见……然后顺着葛老大往下查。” 肖晨暗自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先前的很多疑问,现下倒都清楚了。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明知故问道:“葛老大之死一案,刑部的李鹤峰尚书已经调查清楚,是刑部侍郎郭祎暗中收受贿赂,被葛老大发现之后威胁,继而杀人灭口……此案早已结案,莫非安王觉得,这处理不妥?” 温千鸿笑着摇了摇头,“肖小姐冰雪聪明,很多事情应该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在此,套小王的话?” 温千鸿说话滴水不漏,关于逍遥窟的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有何打算,肖晨是一点也猜不明白,微微嘆了口气。 “相信自己的直觉,信任自己应该信任之人,很多事,自然会迎刃而解。”温千鸿声音依然温润,不紧不慢地用摺扇敲打着手心。“时间不早了,今日就此拜别,我安王府,随时欢迎秦总领和肖小姐前来做客。” “等一等,我还有件事想问国师,”肖晨叫住了两人,又补充道,“和……正事无关。” 木错先是看了一眼温千鸿,待对方点了头后,这才走过来小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肖晨清了清嗓,问道:“那个,你也是穿书来的吧?你方才说的任务,用毒·药刷‘存在感’,是指什么?” 木错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穿书任务啊!素问可真是小心眼儿,我不过打了一个负分评论,说木错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反派,徒有那么多毒·药却不会用,然后一眨眼就穿来了。”说着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你的任务就是不停的用毒·药刷存在感?”这是什么狗屁任务啊?“存在感这么虚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刷够了?” 木错一脸诧异,“你傻啊?什么时候回去了就是刷够了呗!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是肖梨落,那你的目标应该是……抢到秦少白?不对啊,你不是已经嫁给秦少白了吗?怎么还没穿回去?” 肖晨摸了摸下巴,嘴角一挑,原来完成任务就能回去啊,那自己he秦少白和曲蔓婷的任务,这辈子怕是完成不了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寒毒发作,协议达成 “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呗, 这里也挺好的, 空气清新民风淳朴, 再说,我的酒楼马上就要开张了, 到时候欢迎来捧场啊。”肖晨笑眯眯道。 “嘁, 我看, 还是因为秦少白吧,”木错撇了撇嘴, “那你就好好地待在这儿吧, 我可是早晚都要回去的。对了, 那个……温千鸿此人,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我倒不是为他说话,而是相比于温明樊的口腹蜜剑, 他还是要靠谱许多的。”木错正经道。 “两位若是还有话说, 不如移驾安王府如何?”不远处的温千鸿等了许久,对两人无奈道。 “好啦好啦, 这就完啦,催什么催……”木错回头沖温千鸿翻了个白眼,又对肖晨认真道,“还请回去劝说秦少白, 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 随时来安王府,皇上的病……等不得了。” 肖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木错看着肖晨,似是还有话说, 但终究低下头,“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多穿一些,省得着凉……” 语毕,好似不欲多言,转身急急忙忙地窜到了温千鸿身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往安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肖晨紧了紧自己的衣领,这人的心肠倒是不坏。 安王几次三番,或直接或间接地表明自己有意帝位,拉拢秦少白之意昭然若揭,可他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之人呢? 回到秦府,肖晨双手托着腮坐在书案前,想着白天打听到的关于逍遥窟案的种种,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比起慧王温明樊,安王温千鸿或许真的是一个做皇帝的好人选。 第94页 那么,如果自己可以说服秦少白加入安王一党,之后在逼宫战乱中惨死的悲剧命运自然也不攻自破,这么一想,虽知谋反是死罪,肖晨却还是有些心动了。 她打定了主意,有满满一肚子的话想和秦少白说,可等到夜色昏沉、大地沉静,那人却还是没有回来。肖晨昨夜在逍遥窟中转了一宿,白天也并未补觉,脑袋早就有些昏昏沉沉,一边随意地拿着一本话本翻阅,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 故而当披着一身月光的秦少白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肖晨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一张白皙的小脸似在梦中还忧虑着什么,眉毛轻轻地蹙起,嘴唇微张,正小声呢喃。 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的人,秦少白原本疲惫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放下手中冰冷的长剑,慢慢地把脸凑近,想听她说了些什么,可似乎是自己身上从外面带来的寒气惊扰了她,肖晨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默默退远了一些。 秦少白后退了一步,脱下了有些冰冷的外衣,这才用炙热的手摸了摸肖晨的脸,“乖,起来去床上睡好不好,这样下去会着凉。” 肖晨并未醒来,似是有些冷,像只受冻的猫咪似的,无意识地在秦少白的手心中蹭了蹭。 秦少白低笑,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向床前走去。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然后细心地给她脱下了外衣和鞋子,再将被子盖好,这才准备去铺自己的地铺。 可刚欲起身,手腕却被拉住,“不……不要走……” 秦少白眉头一皱,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冷得像冰。 上前凑近仔细一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肖晨一张小脸煞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嘴唇也变成了不健康的青紫。他将手探入被窝摸了摸肖晨的后背,内衫竟也被冷汗打湿了。 秦少白心下大骇,抓住肖晨的手腕探了探脉象,脉象紊乱虚浮,显然是中毒的徵兆。 “我冷……”肖晨本能地凑近让她感到温暖的一切,不安地往秦少白的怀里钻。 秦少白索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只手将肖晨搂在了怀中,另一只手则在她后背缓缓地过度内力。 半晌,肖晨的嘴唇才渐渐有了些血色。 还没等秦少白松一口气,不过一炷香时间,肖晨身体里的蛰伏的毒素又一次发作,身子开始变冷,脉象也开始变弱,竟是比之前来得更加勐烈。 这次秦少白再也忍不住了,用被子将肖晨整个人紧紧地包了起来,然后抱着人出了房门,施展轻功,一路朝济世堂赶去。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深夜打扰多有不便,不过人命关天,为了怀中人的安危,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济世堂的后院有几间房子,曲蔓婷和曲三通爷孙俩,还有磨药的小童平日就住在这里,秦少白本想着直接抱着肖晨到后院去敲门,却见济世堂正厅正亮着灯,显然人还没睡,便敲了敲门,从正门推门而入。 可推开门一看,秦少白却不禁眉头一跳,因为在正厅坐着的,除了曲蔓婷和曲三通,竟然还有安王温千鸿和木错。 这两人,是干嘛来的? “她这是怎么了?”曲蔓婷秀眉一皱,迎上前来,看到了肖晨苍白的脸色,当即心下一沉,“快,先把她放到这边的床上来。” 秦少白顾不得去思考温千鸿和木错此时为何竟会在此,抱着肖晨径直走到里间,小心翼翼地把她平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盖好,这才回身问道:“曲大夫,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曲蔓婷伸手搭在了肖晨的脉上,“她这是中了阴寒之物所制的毒·药,具体是什么毒,我还要再研究一下才能出定论。” “不用研究了,她中的是‘七星雪’,”木错走上前道,“此毒在夜间发作,日出之前共会发作七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且寒毒一旦入体,日后哪怕有了解药,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七星雪?”曲三通眉头一皱,上前搭了搭肖晨的脉,“还果真是。蔓婷,取我的银针来,剩下的全都轰出去,不要打扰我。” “是。”曲蔓婷给曲三通递过银针,继而将几人全部请回大堂,“几位在此稍作等待,家师他施针时,一定不能被外人打扰。” 感受到秦少白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曲蔓婷会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千鸿和木错道:“二位不请自来,说要等人,如今既已等到了要等的人,我就不多做打扰了。”继而点了点头,到里间帮忙去了。 如此一来,大堂里只剩下秦少白、温千鸿、木错三人。 “七星雪……”秦少白首先打破了沉默,“木国师想必对毒物很有研究。” “这次可与我无关!”木错解释道,“七星雪是逍遥窟里专门为了对付那些欠下赌债之人用的,你若是捐了‘香火钱’还上债务,那僧人则会趁机给你身上下解药,如若不然……则会受寒毒之苦,大多数欠债之人受不了这个苦,第二日便会将香火钱捐上。” “敢问木国师从何得知?”秦少白冷冷道。 感受到秦少白向他投来的目光,木错心虚地低下了头。 “又不是只有你秦大总领一个人在调查逍遥窟,”温千鸿安抚地拍了拍木错的后背,“我查到的东西可不比你少。”温千鸿嘴角一挑,随手抛给了秦少白几本册子。 第95页 秦少白接过册子,狐疑的翻了翻,脸色则越来越阴沉,如果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属实,那么逍遥窟无疑是自辰国建国以来,牵连官员最广、涉案金额最大的案子。 秦少白看罢一合帐册,抬头肯定道:“你早就知道。”从帐册记录来看,温千鸿关注这个案子起码已有半年。 温千鸿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早就知道,可温某在朝堂之中说话一向没什么重量,比不得赤胆忠心的秦大总领。” 秦少白冷笑一声,“安王说笑了,安王身为皇子,又有确凿证据在手,将之摊开在朝堂之上,未必不能将逍遥窟一举剷除,还能在陛下面前立得大功,岂不是美事一件?” 温千鸿闻言轻笑了一声,“朝廷若是记得我的功劳,便也不会将我置于目前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上。此案……重要的不在逍遥窟,真正的文章,是在幕后之人的身世上。我身份敏感,不便参与,这朝堂之中有能力、有权利调查此事的,也就只有你秦大总领。如何,秦总领敢查吗?” 秦少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无表情道:“安王和木国师半夜在此等候,想必是早已知道内人中毒的事了。” “是。”温千鸿点了点头。 旁边木错的头则埋得更低了。 秦少白攥紧了手心闭上眼,半晌才睁开,“朝堂上的党派之争,秦某不会参与,逍遥窟的案子,我接了,日后无论查出什么,都与安王殿下无关,我只负责查出真相,剩下的,全凭陛下定夺。” 温千鸿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如此,甚好。”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朝堂之上,揭露真相 暮秋, 寒风凛冽, 阴云笼罩下的京城, 隐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巍巍大殿之上,前来上早朝的满朝文武见皇帝还未到, 三三两两站做一团, 熙熙攘攘地讨论着昨夜那场小规模的地动, 势头很足的样子。 “昨夜地动了,诸位可曾感受到了?”礼部尚书冯老七十有余, 是太·祖时代就在朝堂上辅佐的老臣了。 “地动了?我一觉睡到天明, 并未感觉什么。”礼部侍郎挠挠头道。 “那是吴大人睡得香, ”翰林院学士摇了摇头, “昨日我正起夜呢,脚下一晃, 差点儿给老夫摔一跟头。” 几人哈哈一笑后, 其中一人道:“对了,说了老半天, 袁大人今日怎么没来?看时间,皇上可都要到了。” “可别是像蔡大人一样,起夜时脚下一晃,摔了一跤, 现在正躺在床上疼得诶呦直叫呢。” 户部侍郎袁栋彬平日里是个眼高于顶的, 一向不受其他人待见,此番正好给人拿了话柄,免不了在背地里被打趣一番。 旁边的李鹤峰独自站在一旁, 明显心情不佳,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没人敢上前搭话。他在旁听着几人的讨论,望了一眼不远处笔直站着的秦少白,愈发地攥紧了拳头。 “皇上驾到——”通传太监尖锐的嗓音下,满朝文武分站两侧,其整整地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平身吧。”他面色蜡黄,形容枯藁,显然已有油尽灯枯的势头。“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微臣有事奏——”礼部尚书冯老站出列队,“昨日京城突发地动,虽震感不强,但也并非吉兆,按常律,还请陛下颁布‘罪己诏’,以平民心。” “地动?”皇帝先是皱眉,继而嘆了口气,“那就请翰林院的蔡学士替朕草拟一份罪己诏,由礼部张贴出去吧。” “臣有事奏!”秦少白上前一步,“昨夜的地动,乃卑职引发,还请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朝堂上自然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各位大臣眉目间都很不解,地动实乃天意,怎还是一人能引发的不成? “你?”皇帝听后微微坐直了些许,“这是怎么回事?你速速说来。” 秦少白拱手道:“昨日,臣听说城东正阳街上的昌隆赌坊出现反贼,便连夜带人前去搜查,可查了一圈,并未查到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寻常赌徒闹事。臣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却巧合地在暗格处发现了几本帐册。”说罢,从怀中掏出了几本册子,正是温千鸿昨日交与他的。 “呈上来。”皇帝皱着眉抬手道。 侍候的太监应了一声,下台取回册子。 皇帝接过册子拿在手中翻阅,目光愈发深沉,“逍遥窟……这是个什么玩意?这上面,写得是真?”皇帝昏暗无神的目光终于迸发出了些许光彩,半是疑惑半是狐疑地盯着台阶下的李鹤峰,“李大人,你可听说过?” “逍遥窟”三个字一出,底下一些大臣都变了脸色,李鹤峰更是面色阴沉,上前一步行礼道:“微臣,从未听过。” “李大人何必急于否认,”秦少白向皇上行礼,“皇上,且容臣继续禀明事情经过。” 皇帝点了点头。 秦少白继续道:“臣看了帐册后,十分愤怒,想必是有心人想要栽赃李大人,这才编排出这些显而易见的谎话。京城乃天子脚下,怎么会有‘逍遥窟’这种秽乱之所?故而决定拿册子回去,等第二天呈于陛下,等圣上定夺。” 第96页 皇上听罢点了点头,“可这与地动之事,又有何关系啊?” 秦少白答道:“臣正欲带人马撤退,却忽然间发生地动,昌隆赌坊瞬间塌下数丈。” 随着秦少白的讲述,诸位大臣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皆环顾左右小声讨论起来。 “禀皇上,昨夜的地动非常轻微,并不至于使好端端的地面下沉吶!”钦天监的大臣皱着眉头看了看秦少白,上前一步道。 “是,昨夜的地动,并不会使完好的地面下沉,可昌隆赌坊却不同,它的下面,是空心的。”秦少白回禀道。 皇帝皱着眉,捂住胸口咳了两声,“爱卿,继续说。” “赌坊塌陷后,臣发现下面居然另有干坤,当即下去组织疏散。巧的是,里面的场景、陈设,和人来人往的衣着打扮,都与这册子中描述的‘逍遥窟’别无二致。原来有人冥冥之中将臣引至赌坊,上天又忽然引发地动,为的就是让臣发现这些秘密。”秦少白上前一步半跪,“臣无意引发地动,还请圣上恕罪。” “朕竟不知,京城中竟有这等事……爱卿快快请起,此事与你无关,这场地动不早不晚,偏偏发生在此时,看来是天意如此。李鹤峰,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一拍龙椅。 “臣……并不知情。”李鹤峰强作镇定,直言道:“不知秦总领一口咬定,逍遥窟与本官有关,可是有什么证据?用一些来歷不明的帐本,就企图给本官定罪,未免太草率了些吧?” 秦少白摇了摇头,“李大人可别乱说话,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和诸位大臣有目共睹,秦某可曾提过一句,李大人和逍遥窟有关?” “你——”李鹤峰有口难辩,终究是讪讪地闭了嘴。 秦少白朝皇帝拱手道:“陛下,逍遥窟秽乱无度、敛财无数,幕后恐有朝中之人坐镇,这才敢为所欲为,发展至如此规模。此案牵连重大,还请圣上准许卑职调查此案,臣,定不负陛下所託。” “准了。”皇帝抬了抬手。 “父皇,”站在队伍最前方、一直一言不发的慧王温明樊此时忽然上前一步道,“听秦总领所言,逍遥窟幕后坐镇之人来头不小,在朝中牵连颇深,以秦总领一人之力,恐怕很难顺利调查清楚,儿臣愿从中协助,将此案彻查到底。”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樊儿考虑得周到,以你亲王的名头,想必也没人敢从中阻拦,也罢,那你就同秦爱卿一道,彻查此案。” 温千鸿上前一步道,“父皇,听说前几日三弟还身体不适,恐怕不便操劳,不如,便由我——” “不劳三哥费心,”温明樊笑道,“我的病已经大好了,父皇你看,儿臣如今,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若说是军务,那自然是三哥更在行,但查案这些细碎的事,唯恐三哥想多了头疼,不如,还是交给我吧。” 皇帝病弱之体,在大殿之上吹了这么久的风,已是隐隐有些头疼,便随意地挥了挥手,“那还是樊儿去吧,朕乏了,若没什么事儿,就退朝吧。” 温千鸿虽是还有话要说,见状也只能就此咽下,随文武百官一起拜倒,“恭送吾皇——” 随着入冬的脚步越来越近,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当第一道晨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辰时。 肖晨慢慢地睁开眼,觉得浑身无比乏力,想要翻个身挪动下位置,却发现身体没有知觉,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于是仅剩的瞌睡虫一下子尽数退散。 她睁大眼看着房顶,发现自己所在的并不是平日里住的秦府那间房,也不是肖府中肖梨落的闺房。 这是哪儿?只记得昨夜趴在书案上等秦少白回来,想与他商讨安王的事,后来呢,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并没有给肖晨太久的时间琢磨这一切,曲蔓婷端着汤药进门,看她一脸严肃的表情,笑着把汤药放在桌上,上前拉住了肖晨的手腕,“不用怕,你在我这里。” “……蔓婷?我怎么会在这儿?”肖晨感觉略晕。 “还不是秦总领昨夜抱你来的,那着急上火的样子,门槛都让他踩下去一块。”曲蔓婷笑着搭上了肖晨的手腕。 “……”这个倒不至于吧。“对了蔓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全身都动不了,啊——我该不会是,瘫痪了吧?!”肖晨瞪大了眼道。 “瞎想什么呢?有我和师父在,你就是想瘫痪也难。”曲蔓婷放下了肖晨的手腕,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只见肖晨的身体上,赫然扎着十三根牛毛一般细小的银针。 “你中了‘七星雪’的毒,这是逍遥窟里,对付那些欠下赌债之人的手段。”曲蔓婷一边说,一边取出肖晨身上的银针。“此毒阴寒,哪怕只是发作一次,也有可能导致体弱的女子终身不孕。” 肖晨闻言,心脏一颤。 “你不用怕,师父已用银针封住了你周身穴道,令寒毒无法侵入心脉,只要在今日之内服下解药便好。”曲蔓婷说着,又取出一根银针,对肖晨摇了摇头,“你啊,去查案便认真查案,好端端的,在自己身上做什么试验?” 第97页 我哪知道还有在趁我昏迷餵毒·药这一手啊……肖晨内心自责不已,昨夜,定是让他担心坏了。 “解药……是否还要到极乐寺去取?”一想到自己要莫名的给那种地方“捐”六百两血汗钱,肖晨就觉得亏,亏大了! “不必了,解药,秦公子已经取来了。”曲蔓婷取出最后一根银针,扶着肖晨坐了起来。 肖晨喃喃道:“……又是偷来的?”和那晚的“入门令”一样。 曲蔓婷从小白瓶里倒出了一些粉末洒在肖晨身上,“不,极乐寺,已经被查封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大病初癒,情意绵绵 “查封了?”肖晨讶异, 急忙问道:“那么大一个极乐寺, 里面那么多僧人, 一夜之间,就全都抓起来了?” “那倒也不是, 只是整个极乐寺, 都让秦公子带领京城禁军给围起来了。” “就算要查, 也总是要循序渐进的,秦少白做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去查什么极乐寺?” “你个没良心的, ”曲蔓婷笑着摇了摇头, “秦公子这么急着拿解药, 自然是为了你啊。”她说罢,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小白瓶, “他来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想问什么, 你自己问他吧。” 肖晨往门口一看,果然见身着官服的秦少白身板笔直地站在门口,两人有情人目光相对,自是情意绵绵。 “桌上的药还有些烫, 等稍微凉一些餵她喝了, 能让她感觉好些。”曲蔓婷嘱咐过秦少白,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将门带上。 “你回来了。”肖晨将身体坐直些许。 “怎么样?好些了吗?”秦少白用内力将自己周身的寒气挥发殆尽, 这才敢坐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肖晨的脸,触感微微发热,已不似昨夜的冰凉。 肖晨点了点头,“我现在感觉还好,并没什么不适,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少白嘴角一挑,“昨夜夫人一边喊着冷,一边往我怀里钻,怎么拉都拉不开,就是不肯好好睡觉,怎么,醒了居然不认帐?” 肖晨大囧,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连喝醉酒都老老实实睡觉的人,中了毒居然是这幅姿态?赶紧摇摇头反驳道:“那也是逍遥窟的毒药害人,我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少白闻言捏了捏肖晨的鼻子,“还说呢,你个小赌迷,当时明明告诉我,之后没有再赌,怎么到头来还是中了毒?” “我是没有再赌啊……”想到这里,肖晨忍不住愁眉苦眼起来,“我把手里的筹码给了一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我还当逍遥窟……算了,终究是我不小心,让你担心了,对不起。”郁闷地低下头。 “你我之间何须道歉?你没事儿就好。”秦少白摸了摸肖晨的头,起身去桌上取来了药,盛了一勺放在口边吹了吹,继而递到肖晨嘴边,“来,喝药,已经不是那么烫了。” “我自己可……”可能是银针刚刚取出不久的缘故,肖晨刚想抬手,却手臂无力,抬了一半又垂了下去。 罢了,餵就餵吧,索性是自己相公,不是旁人,肖晨张开了嘴,乖乖地把药喝了下去。 “对了,刚才蔓婷说,极乐寺已经被查封了?”肖晨咽下了药,忽然想起来这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昨夜,你一宿没睡觉吗?干嘛去了?” 秦少白目光轻柔,又盛了一勺药餵给她,“你好好养病,这些由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操心了。”见肖晨闻言果然皱起了眉,这才嘆了一口气,“你啊,怎么同我一样,是个天生的劳碌命,让你好好休息一会都不肯。” “你越不告诉我,我心里就越要想知道,所以你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肖晨委屈巴巴抬眸道。 秦少白这才把昨夜自温千鸿和木错来济世堂要与他联手,至今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一与肖晨讲了一遍,“怎么样,这下总该放心了吧?”事情讲完,手中的药也已餵完,秦少白放下小碗,含笑看着她。 昨日自己还在发愁,该怎么让素来对安王没有好感的秦少白,能试着相信安王并与他合作,没想到自己中毒病了一场,两人间就此冰消雪融了。 “可地动又是怎么回事儿?真就那么巧?恰好就在你在赌坊的时候,发生了地动?而且逍遥窟,又恰好在昌隆赌坊地下?”这巧合,也实在太多了吧? 地震这种自然灾害,人们虽已知道与板块运动有关,但仍旧很难找到其中的规律,别说是在这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很难预测到的。 “昨夜的地动,其实是人为的。”秦少白帮她把被角掖好,“你可还记得,当初葛大从赌坊里跑出来,除了交给我了一个琉璃球,还说了一句含义不明的话?” 肖晨点了点头,当时好像确实听他讲过。 “后来我思来想去,葛大那句话的意思就是,郊外极乐寺是入口,逍遥窟就在这里的地下。而那颗球,则是逍遥窟存在的证据。” “所以……那场地动,是你事先安排的?”肖晨问。 第98页 秦少白点了点头,“我事先准备了炸·药,安置在赌坊内,炸·药爆炸后地面塌陷,确实引起了小幅度的震感,所以,我便决定将计就计。” 肖晨急了,身子向前倾了些许,“你——你这若是被发现,可不是欺君之罪?” 秦少白嘴角一挑笑了,捏了捏肖晨的小手,“怎么,夫人担心我?” 肖晨拧着眉头气鼓鼓地拿下他的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放心,”秦少白安慰地抚了抚肖晨的手背,“办事的都是自己人,牢靠的很,况且就算是谁看到了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敢出来说什么。” “为什么?”肖晨问道。 秦少白看着她歪着头认真思考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实在招人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个时候,赌坊的那些人,正恨不得跟逍遥窟之间撇得干干净净,又有哪个会想不开,跳出来讲我的闲话?”他冷笑一声,“岂不是找死?” “……”她相公实在是霸气惨了! “对了,慧王忽然跳出来说要协办此案,可能是有所图。”肖晨想了想,将逸翠阁中红姑和玉璇两位姑娘的话一一与秦少白说了,“我猜,玉璇讲的那位所谓的贵公子,恐怕就是慧王无疑。” 秦少白心下瞭然,怪不得安王会在昨夜急着拉自己合作,原来此事牵扯上了慧王。 “唉,”肖晨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之后,怕是有的麻烦了。” “怕什么,自古邪不胜正,无论是谁,来头多大、地位多高,下场皆是如此。”秦少白沉声道,“李鹤峰那个老狐狸,确实有些难缠,安王交与我的证据,还不足以将他定罪。不过,我这里有一计,想必他现在手忙脚乱,走投无路之下,必会上当。” “是什么?”肖晨打破砂锅问到底。 “夫人的好奇心还真是重。”秦少白失笑,“你啊,就乖乖的在曲大夫这里好好养病,我还要到赌坊看看,晚些时候再过来接你。至于对付李鹤峰的方法,晚些时候,夫人自会知晓。”说罢,他身体前倾,触上了她柔软的唇。 吻罢,见她低着头有些害羞,秦少白轻笑一声,“夫人,那我走了。” “……嗯。” 出了济世堂,门外已等候多时的近侍追风凑上前来,“总领,逍遥窟里的那些面具客,也都清点完毕了,不过……”追风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想笑的样子。 秦少白斜睨了他一眼,“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追风将拳头放至嘴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这才道:“我们清点那些面具客的时候,有一个人抓着面具,死死不肯松手,最后才发现——噗,那人是朝中的户部侍郎,袁栋彬袁大人。” 秦少白摇了摇头,一个逍遥窟,倒像是面照妖镜一般,让朝中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酒囊饭袋,全都现了形。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从今日起,上床睡吧 当秦少白和追风两人到了昌隆赌坊, 现场已经被巡防指挥营的人很好地控制起来, 正井然有序地做着后续的善后工作。 昌隆赌坊的两旁有一家面店、一家成衣铺、和一家首饰铺, 在昨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秦少白已经派人安抚, 并统计店铺损失金额, 双倍赔付给店主。 这几家店铺都是小本买卖, 店主闻言昨夜地动竟把自家铺子给震塌了,原本还着急上火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来到了现场, 却发现指挥营的官爷们正挨家挨户地调查损毁程度, 一家家发银子。 几位店主自然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地动这种老天爷管的事,官家居然还愿意花钱赔付, 顿时对秦少白感恩戴德起来, 手里拿着赔款,心里美滋滋地打着重新翻新店面的主意。 秦少白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管事的官兵道:“附近的居民一定要安顿好,赔付金额做好登记,赌坊中没有没有异常的赌徒也不必看着了,管事的现在还抓不得, 全都控制起来, 保证随时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 “是。”那人抱拳领命。 “让你散播出去的消息,怎么样了?”秦少白问身旁的追风道。 追风点了点头,“已经散播出去了, 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李鹤峰定然不会起疑。” “好,”秦少白目光微冷,嘴角挑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那今晚,就等那老狐狸上钩了。” 皇城之中,千禧宫。 素来消息灵通的皇贵妃自然也听说了昨夜间发生的那场巨变,急得在金碧辉煌的内殿中直打转,她眉头一跳,勐地一把拉住旁边的侍女,厉声道:“慧王殿下呢?要你们去通传,人呢?!” 被她揪住的只是个寻常负责打扫的下等宫女,通传之类的活计原本也轮不上她,可这位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皇贵妃娘娘,性子素来阴晴不定,在她正发火的时候,哪有人敢顶撞什么,于是低头顺着她的话道:“冬华姑娘已经去通传,想必慧王殿下马上就会到……” “马上马上,还轮得到你来敷衍我?!滚——”皇贵妃一掌掴在了这名宫女的脸上,平日里在皇上面前的那副柔媚娇弱荡然无存。 第99页 “母亲发这么大脾气是做什么?当心气坏了身子。”慧王温明樊一如平时一样,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母亲,有些话要说。” 那些宫婢们如释重负,连忙告退,并带上了大殿的门。 “樊儿,”皇贵妃急忙上前,“听人说,昨晚地动,秦少白恰好在昌隆赌坊,逍遥窟的事儿,被捅出去了?” 温明樊不急不慢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母亲也实在太单纯了些,不早不晚,偏偏在秦少白人在昌隆赌坊时,发生了地动,呵,外面那些人信,我可不信。” 皇贵妃几步上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双上扬的狐狸眼蓦然间瞪大,“樊儿的意思是,此事是秦少白故意的?他、他怎么敢——” 温明樊冷笑了一声,“他自然是敢,更何况,他后面还有我那个好三哥呢。” “安王?”皇贵妃眉头一挑,“他被收了兵符,朝堂上又无人可用,如何敢管我们的闲事?秦少白看着不像是个煳涂的,究竟是为什么敢站在一无所有的安王身后?不如……我派人到秦府,送些礼通通气?” “母亲煳涂,”温千鸿摇了摇头,“且不说秦少白为人正直,钱财名誉和地位都不缺,你拿寻常之物不能打动他。关键是,在这个当口,众人都在关注逍遥窟案本身,而不是它如何被发现,若是谁在此时跳出来质疑昨晚那场地动,无异于不打自招,承认逍遥窟同自己有关。” 皇贵妃顿时泄气,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任他去查?这万一——” “没有万一,”温明樊嘴角轻挑,眼神却不带丝毫笑意,而是森森地透着寒,“父皇已经容许我同秦少白一起办理此案,母亲且放宽心,此事,定不会牵扯到母亲头上。” “那就好、那就好……”皇贵妃笑着轻抚自己的胸口,“看来,你父皇还是极为信任你的,这样大的案子,也交给你去督办。那你舅舅,和明觉——” “母亲,”温明樊冷言伸手打断,不知是哪个字触及到了他敏感的神经,面上少见的没有了笑意,“案子该如何办理,儿臣心中自是有数,不劳母亲费心,我今日前来,就是专门提醒母亲,不要做任何节外生枝的事。” 皇贵妃愣住了,半晌后才讪讪地一笑,“是,樊儿懂的,自然是比为娘多多了,樊儿长大了,万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儿臣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这就告退了。”温明樊站起身来,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千禧宫。 儿子方才的承诺,好像并没有使皇贵妃一颗悬着的心就此放下,仍旧皱着一双秀眉,若有所思地踌躇着什么,半晌,高声叫来了身边最信任的宫女冬华,“你派人赶快到极乐寺去,探探那里情况如何,探明清楚了马上回来禀报。” “是。” 实则,此时的极乐寺,是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靠近的,进寺庙探查,更是难于登天。 尽管极乐寺武僧众多、逍遥窟里又有大量看场子的打手,但守在寺外的,可是秦少白手下的京城禁军,其中不少都是曾经跟着他上过战场的老兵,一身的铁马峥嵘之气,齐刷刷地往那儿一站,晾谁也不敢放肆。 寺庙内,所有的僧人都被聚集在正殿,在那尊巨大佛像的注视下,他们纷纷放下僧棍,等待之后的审判。而逍遥窟中的管事和打手,则被秦少白派人全部押送至巡防营,分开细审。 至于那位年逾七十、曾经同太·祖皇帝一起讨论过佛法的一代高僧明觉大师,在未真的将他定罪之前,哪怕是秦少白,也不能坏了礼数,将他胡乱处置。事情发生之后,那明觉大师倒是极为坦然,全程一言不发,一直在禅房中打坐,闭目念经。 秦少白自然也能看出此人的嘴极硬,故而准备晾他一段时间,先把手头上那只老狐狸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当他审问完关押在巡防营的逍遥窟管事等人,已是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出了巡防营,他径直来到济世堂,接自家夫人回府。 肖晨的身子底子本就不错,用过解药之后,又有曲蔓婷这样的名医为她熬制了调理的汤药,在床上躺了一天,此时已经没什么大碍,连脸色也恢復了之前的红润。 两人一起谢过了曲三通和曲蔓婷,出了济世堂慢慢悠悠地一路往秦府的方向走。“冷吗?要不要我把外袍解给你?”一股冷风迎面吹来,秦少白转头问道。 肖晨摇了摇头,“不冷,疏影那丫头,恨不得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抱来了济世堂,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裹得比粽子还严,我背后都有些冒汗了。” 秦少白握住了对方的小手,手心触感微热,这才放下心,“穿得厚点好,今年比往年冷,过几天就要立冬了,我已派人在房间里挖了条地龙出来,到时候加了炭火,屋子里就暖和了。” 被人如此贴心地关怀着,肖晨满心甜蜜,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她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含笑道:“那个……你这几日,定会十分操劳,在地板上,恐怕也很难睡得安稳,不如以后,就到床上来睡吧。” 第100页 秦少白脚步一顿,继而面色一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自己从前不是没同她讲过,他前些年在边关打仗的时候,什么地方没睡过?能有块干净安稳的地方打地铺,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对他来说,地板和床早就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毕竟不傻,反而还很聪明,又怎会听不懂肖晨的言外之意。 秦少白转头看着身旁的肖晨,平日里无悲无喜的人,此时目光中却似包含柔情千种,“嗯,多谢夫人体恤,得贤妻如此,为夫真是好福气。” 肖晨脸一红,仰脸随手指道:“我要吃冰糖葫芦!” “好,夫人还想吃什么?我们全都买来。”秦少白笑道。 肖晨一手举着糖葫芦,一只手被包裹在秦少白的掌心,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暮秋的寒风虽冷,心里却都是很暖。 到家之后,肖晨心疼秦少白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赶紧催人到床上小憩一会,自己则亲自下厨,到小厨房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好菜。 两人吃饱喝足,换上干净的里衣并排靠在床前看话本,秦少白读得一脸认真,肖晨倒有些心不在焉,皱着眉在想些什么,直到被对方轻轻捏住了鼻子,这才茫然道:“啊?” “怎么心不在焉的?夫人……嫌我读的不好听吗?”秦少白凑近肖晨的耳边缓缓说道。 这低音炮的嗓音一出,肖晨半边身子都麻了,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指点在了对方的胸膛,眯起眼正色道:“你别闹,我、我在想正事儿呢!” 秦少白挑眉,“有什么正事比我都重要?”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肖晨皱眉道,“逍遥窟的案子……现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到底该怎么办?你昨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因为我中了毒,才这么着急摊牌的?” 早上曲蔓婷的话一直压在肖晨的心头,一想到秦少白可能因为自己而坏了正事,就忍不住地忐忑不安。 秦少白失笑,伸手敲了下肖晨的头,“当你夫君是什么?不顾大局的毛头小子?你的解药自然是目的之一,但去偷去抢去骗,得到的方法有很多,不必挑最麻烦的一种。我既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是到了这么做的时机,你不必内疚。” 肖晨闻言放下了心,点了点头,“李鹤峰呢?你早上说有一计,究竟是什么?” 秦少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不急,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接连几日, 京城的天气都有些阴沉沉的, 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皎洁的明月, 连一丝月光也未曾倾透出来,特别在此时, 午夜时分, 很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京城东郊的极乐寺外, 巡防指挥营的官兵们还包围在高墙外严格值守。寺庙的西北角处,毗邻着一片树林, 冷风卷积着地上的落叶, 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远处黄色的院墙外, 两个官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也好相互鼓劲儿,不至于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昏昏欲睡。 “你说, 咱们兄弟要在这儿守到什么时候啊?”其中圆脸的官兵问。 “那可说不准了, 等那老秃驴招了呗,咱们就不用在这儿守着了。”略高一点的官兵答。 圆脸官兵“啊”了一声, 皱眉道:“那老傢伙若十天半个月也不肯招,我们岂不是要一直陪着他在这儿干耗?” “那倒不会,”高个子官兵一副胸中有数的样子,低声道:“我跟你说啊, 这逍遥窟, 可不是单凭这老傢伙一个人能搞出来的,重要的是,朝中还有人。” 圆脸官兵点了点头, “我也听说了,不就是李——” “哎,”高个官兵打断,“现在还没出结果,这话可不好说,不过,也快了。总领已经向那老和尚承诺过了,若是能提供朝中那人的罪证,则会看在他好歹是一代高僧的面子下,从轻发落,免除死罪。” “那就好,”圆脸官兵笑了,“我瞧依着这老秃驴做下的事,怕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估摸着很快,此案就能了结了,嘶——我有些尿急,兄弟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树林里方便方便。” 高个官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儿感觉,走吧,咱哥俩一起去。” “这……”圆脸官兵有些迟疑,“可是总领有命,令咱们时时刻刻不能松懈,要不,还是我先去,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很快,马上过来换你。” “怕什么,”高个官兵伸手勾上圆脸官兵的肩膀,“寺里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在守着呢,再说了,那老狐狸,现在早都吓得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了,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到咱们巡防营看管的地界上撒野?” 圆脸的官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笑了,“走,咱们哥俩一起去!” 两人勾肩搭背刚刚离开不久,旁边的大树上,潜伏已久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跳下了树,矫健地翻墙跳入了极乐寺中。 此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一身纯黑的夜行服走在黑夜中宛如鬼魅一般,令人无知无觉,很轻松地便绕开了巡防营守卫的几个官兵,一路到了一间禅房外。 第101页 他站在窗外,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往里看,禅房内点了一支昏暗的蜡烛,勾勒出蒲团上静坐修禅的身影。随后他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地推开房门,几步上前在老和尚的脖颈处稳准狠地快速一划,喃喃的念经声,便顿时哽在了空气里。 那刺客还不放心,又凑近探了探那老和尚的鼻息,见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便悄悄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剎那间,待那黑衣人走后,寺内巡防营官兵巡逻依旧,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高门大户的李府正厅,虽已至深夜灯火却还亮着,李鹤峰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看似沉着冷静一言不发,实则攥紧的手心却已将他焦灼的内心出卖。 冷掉的茶水已换了三盏,终于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黑衣人前脚刚进门,李鹤峰便勐地站起身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黑衣人点了点头,“李大人放心,一切顺利,那老和尚看样子还什么都没说,正在禅房中打坐,便被我一刀——”说着,沖自己脖子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李鹤峰心中大石蓦然落地,表情也放松几分,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好,好,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你……这位侠士,解了李某之围,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李某能办到的,尽管可提!” “李大人倒真是大方。”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谁!”李鹤峰拍桌而起,那刺客也拔出匕首,全身戒备。 “自然是你不愿意看到之人。”秦少白自房顶跳下,正好落在正厅门口,身着绣着勐虎暗纹的玄色官服、腰间挂着近三尺的森森长剑,光是站着不动,冷冷的眼神朝你瞥上一眼,便能让人感到丝丝寒意从背后爬上来。 “秦少白!”李鹤峰显然没料到,在此时此地秦少白竟会突然出现,下意识地双手发抖,连说出口的狠话都透着一丝心虚,“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闯民宅!” 秦少白冷笑一声,“李大人又何必往我头上戴帽子?圣上命我查办逍遥窟的案子,而李大人是我要调查的嫌疑人,我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没什么不妥。倒是你身旁这位仁兄,刚刚被派出去做了什么,倒需要李大人好好想一想,给我一个答案。” 李鹤峰干笑两声,佯装镇定道:“我只是派他,给我的朋友送封信,这才刚刚回来,怎么,连李某的家事,秦大人也要插手?” 这等闭着眼用脚趾头想出的谎话,秦少白连出口拆穿都不屑,扬声道:“追风!” 秦少白话音刚落,房顶便跳下了一个年约七十、但身板笔直、行为跳脱的老和尚,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属于追风的声音,“总领,话说刚才可吓死我了,那匕首只要再深那么一点点,就能划破猪皮、继而割破我的喉咙了。” “对了总领,曲大夫这人·皮面具虽然好用,就是戴着有些闷得慌,现在,我可不可以取下来了啊?”追风显然很不舒服,挠着老脸道。 秦少白点了点头。 追风抓住自己的耳朵勐地一撕,一张枯黄的老脸之后,果然是追风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他深唿一口气,道:“啊——舒服多了!”然后外面的僧袍一解,露出里面属于巡防营官兵的装束来。 “这……”那刺客看着这场“变脸”,吃惊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就扭头去看旁边的李鹤峰。 “废物!”李鹤峰见状眉头一跳,转头看了看那刺客,照着他抬腿就是一脚。 原本想赶在明觉那边供出自己之前,先下手为强,来一个杀人灭口。可此时看来,先前听到的那些风声,根本就是秦少白有意放出让自己听到的,又守株待兔,假意让巡防营露出破绽,引自己的人上钩杀害明觉,再来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这秦少白,平时倒真是小巧他了! 李鹤峰见了当前的形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再畏头畏尾地狡辩,倒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连夜带着家人和足够的出逃,管他天南海北,只要离京城远远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勐地摔在了地上,以此为号,李府的府兵齐刷刷地举着刀剑和火把,将正厅团团围住。 秦少白眸中寒意更甚,冷笑道:“李大人这是作甚?莫不是要造反不成?”说着,伸手抽出了腰间长剑。 “这是你逼我的!秦少白,做人总得留一线,刚过易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李鹤峰直面迎上他的目光,冷冷道。 “我下场如何,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李大人若有时间,不如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下场吧。”秦少白转头对追风点了点头,追风得令,从怀中取出了一只信号弹,咻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李鹤峰的脸色蓦然间变了。 李鹤峰的骨气果然不如他的狠话放得那么硬,见信号弹一发,等待多时的数千禁军将李府团团围住,自知大势已去,思虑再三,仍是缴械伏法了。 这个老狐狸是逍遥窟中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既已落马,其他的顺藤摸瓜,倒也好查多了。把李府中的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押送至巡防营,再分开关押并审讯,前后足足忙了两个多时辰,故而当秦少白回到秦府小院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第102页 看着床上睡得无比香甜的人,秦少白不忍出声打扰,还是准备同平时一样,从高柜中拿出地铺随便休息一会便罢。 可肖晨却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惺忪的睡眼半眯着看清了来人,然后乖乖地将身体往床里挪动了一点,空出了一个位置,“回来啦?那就快睡吧……”一句话轻柔的宛如梦话一般,却让秦少白心里一暖。 他脱下外衣,用内力将周身的寒气逼走,这才轻身上了床,钻进被窝将肖晨抱在了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低声道:“睡吧。” 肖晨闭着眼,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也挂着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圆脸官兵/高个官兵:“总领总领,我们的演技怎么样!” 追风:“还有我!” 圆脸官兵/高个官兵:“可拉倒吧,你连台词都没有!” 追风:“有台词了不起啊!我可是重要角色!不服打架!” 圆脸官兵/高个官兵:“好啊!” 追风:“不能二打一的啊——总领救命!” 秦少白:“……”这群属下没救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很快就破晓, 日光柔柔地洒进房中, 继而照在了秦少白紧闭上的眼眸上。他心里压着事儿, 虽已两天两夜没好好睡一场觉,可常年自律形成生物钟还是促使他醒了过来。 秦少白轻轻地拿开抱在自己腰上的手, 肖晨却轻哼一声, 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 手也向下移了几寸,秦少白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无奈地笑嘆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拿开那只“胆大包天”的手, 刚准备起身, 肖晨却迷迷煳煳地睁开眼, 也醒了过来。 “乖,还早, 再睡一会儿吧。”秦少白温柔道。 肖晨却揉了揉眼睛, 皱着眉看了眼窗外,“你才睡下多久, 怎么又要起来。” 秦少白嘆了口气,又躺下去将人抱在了怀里,大狗似的在肖晨的脖颈间蹭了蹭,“我也捨不得走啊……可巡防营那边, 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去办呢。” 肖晨伸手, 指尖轻轻地穿过他的头髮,不高兴地撅起嘴,“你这样下去, 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 “放心,”秦少白凑过去亲了亲肖晨的鼻子,“为夫身体好着呢,只要能每天看一眼夫人,不吃不睡也没有关系。” “没想到连你这么严肃的人,也会说花言巧语。”肖晨捏着秦少白的鼻子,嘴上嗔怪,表情却难掩甜蜜。 “苍天可鑑,为夫说的可都是真情实意。”秦少白笑道。 肖晨不理他,笑着伸了个懒腰,索性也坐了起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正事儿,陪你一起到巡防营看看去。” 秦少白知道她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也就点点头同意了,两人吃了早饭后,便一同去了巡防指挥营。 李鹤峰此人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狡猾之余还有几分硬气,自知犯下大错性命难以保全,于是在审问之时,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但对于逍遥窟中其他核心人物的名字,却是只字不言、一问三不知。 原因无他,其一,几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他肯将所有的罪行全担下来,尽力保全其余人,那么看在自己的这份“义气”上,其他几人若还有一丝人性,也能对李府家眷照顾一二。 其二,逍遥窟的其他核心人物来头极大,连李鹤峰这位朝廷一品大员也惹不起,生怕供出来之后,会为整个李家招来灾祸。 可李鹤峰有此顾虑,他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却是没有,自己又不是出主意的人,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招出的线索越多,自己的罪行便能稍减一分,为了戴罪立功,自然是什么都招了。 于是一番审问之后,大量的信件、帐目、清单、来往证人口供纷纷露出水面,逍遥窟背后的另一个核心人物很快也露出了头,京城中传言富可敌国的富商陈文杰,当今最为得宠的皇贵妃陈燕霏的亲生哥哥。 “陈文杰?”肖晨对此人也略有耳闻,虽说两人没正式见过面,暗地里却已经较劲过好几个回合,“据说,那不是和颐斋的幕后老闆吗?” 秦少白点了点头,“和颐斋是他的产业之一,但这样规模的店,他手上还有很多。” “……”天,那可真是有钱啊!肖晨不禁感嘆。 肖晨爱钱不假,可尽管陈文杰挣了再多的钱,她也一点儿都不羡慕。 从和颐斋对付米其林的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中就能看出,这陈文杰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是皇贵妃哥哥的身份,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用不正当的方法打压同行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更何况他还参与搞出了逍遥窟这种反人类的东西,黄赌毒三个字占全了不说,居然连幼女都不放过,为了满足一些有钱人变态的欲望,专门挑一些穷苦人家好看的男孩女孩,在“训练”之后供客人“享用”,着实令人髮指。 肖晨听秦少白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心都捏红了,用这种残忍而恶毒的方式挣脏钱,简直死不足惜。 第103页 可自古以来,只要和外戚沾边的事儿,都会变得无比难办,毕竟牵连到皇帝的后宫,只要稍失分寸,就会招来祸乱。 皇帝下令负责彻查此案的,除了他秦少白,还有比他地位更高、更尊的慧王温明樊,虽然案件从头到尾都是由巡防营在调查取证,但重大决策,如抓捕李鹤峰这样的大事,还是要与慧王商议过才行。 而现在,一切证据居然指向了慧王温明樊的亲舅舅陈文杰,连秦少白也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可温明樊和温千鸿不愧是兄弟俩,性子虽大不相同,但同样的是,都有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劲儿。 他毫不避嫌,更不偏袒,一本正经地和秦少白讨论案情,一口一个“陈文杰”,好像那人不是他亲舅舅,而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普通罪犯。在看到人证物证充分之后,温明樊当机立断下了决定,与秦少白一道带领京城禁军,抓捕犯人陈文杰。 而极乐寺中,被晾了几日的“一代高僧”明觉大师,屁股也终于坐不住了,事情已经到了此等地步,认与不认已经没什么本质区别,认了,好歹还能少受些内心煎熬之苦。 于是短短几天,逍遥窟案的三个重要核心成员纷纷落马,随着三人相继被抓捕,逍遥窟案也正式曝光于公众的目光之下,一时间轰动京城,连八卦小报《京城早报》也对这一事件进行了报导,将此案列为十年内轰动全国案件的第一名。 虽然皇贵妃日日哭诉,闹得皇帝头疼不已,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虽然性子软弱了一些,却也不傻,此案发生在京城,影响相当恶劣,已形成民声鼎沸之势,若不严查严办,恐怕不好交代。 于是皇帝在大殿上亲自宣判,将李鹤峰、陈文杰、明觉和尚三人择日游街示众、斩首于菜市口,顿时朝野震动。 一场轰轰烈烈的逍遥窟案,就此终于画上了句号,连阴霾多日的天,如今也突然放晴。 前后忙了将近一个礼拜,秦少白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般,全程都没闲着,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虽然后续还有一些要处理的工作,但肖晨说什么也捨不得再让他操劳了,手脚并用地将人留在床上,说什么也不放手。 “不行!这才几点,好好在家睡觉!哪儿也不许去!”肖晨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都有黑眼圈了……都不帅了!” 秦少白失笑,躺回去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帅了,那夫人还喜不喜欢我了?” 肖晨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摇摇头,声音闷闷地说:“不帅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秦少白嘴角一挑,故作伤心地嘆了口气,继而在她头顶的发旋处落下一吻,“唉,那我可亏大了,哪怕夫人到了七老八十,我还是喜欢的不行。” 肖晨嘴角忍不住上扬,不去理他的油腔滑调,说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等疏影来叫了再起来,然后陪你一起出去。” “嗯。” 两人抱在一起,心跳叠着心跳,是冷冷的暮秋中最温暖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 逍遥窟案终于写完了~下面就是最终的皇位副本了~结局有惊喜呦~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刑场之上,真假明觉 逍遥窟一案中的三名主使处决那天, 恰巧是在立冬, 空气虽冷, 却挡不住全京城百姓高涨的热情,民众自觉地形成了人流, 沿着正阳大街, 如潮水般浩浩荡荡地涌至城南的菜市口观刑。 凑热闹的人自然也有, 但大部分前来的百姓还是怀着对逍遥窟的满腔怨恨,他们无处发泄, 只能将这滔天的恨意化为实质, 通通都集中在了李鹤峰、陈文杰和明觉这三个核心人物身上。 三人不再像平时那般意气风发, 曾经的尊贵、高傲和权威此时全被扒了下来, 成了令人可笑的反衬,他们坐着囚车, 手脚戴着枷锁和镣铐, 从巡防营押送至菜市口不长的一段路上,全程都跟着群情激奋的民众, 不断地向他们投洒着剩饭、泥巴甚至粪便,真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这三人毕竟死有余辜,肖晨看着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只觉得悲哀, 没有丝毫同情。 他们表面上宣扬的是极乐寺佛门圣地的招牌,背地里做的却是天怒人怨的勾当,将人们虔诚的信仰玩弄于鼓掌之上, 以“捐香火钱”为名敛财无数,还使得不少人在逍遥窟里染上毒瘾,毁了无数个原本完整的家庭。 更别提,逍遥窟里,还令人髮指的出现了童妓,无论何朝何代,这种事都能直接地牵连到民众的神经。 肖晨专门到巡防营看望过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居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跟夏云一模一样,上前一问,果然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肖晨对她讲明了夏云的事,当即将人领回了米其林,让分开四年后姐妹重逢。后来那姑娘留在了米其林帮忙,被肖晨取名为“冬回”,此乃后话。 而剩下的那些孩子们,有的在官府的帮助下凭着记忆回家,大部分却是无处可去,秦少白向上面申请了一批银子,按照肖晨提出的建议建了一家孤儿院,给孩子们一个遮风挡雨之所,以后还准备聘请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除此之外,近几年,京城包括周边地区失踪的青壮年,记录在册的就有五十九名,这些人大部分是无家无业社会闲散人员,来去不定,就算失踪了,也很少有引起周围人主意。 第104页 这些原以为“失踪”或“意外死亡”的人,逍遥窟案告破才发现,原来都被拐骗到逍遥窟中,做拉动机关的苦力,只维持吃喝拉撒的生存基本所需,几年来不见天日,宛如牲口一般,有的熬不住中途死了,活下来的也双目呆滞,显然内心留下了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痕。 巧的是,这些劳工中就有先前被肖晨误会过的金老太太的儿子。金老太原以为儿子在郊外砍柴时不慎跌落山崖,老年丧子大为悲恸,一夜之间背嵴都弯了几分。此番儿子骤然回到了自己身边,她惊喜之余又是痛恨,痛恨逍遥窟无端让自己和儿子生生分离了四年。 她年纪大了,眼睛本有几分属于老年人特有的浑浊,可此时盯着眼前囚车里的三人,目光却锐利得如同母兽一般,戴着翠镯的手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尖锐石头,狠狠地朝离她最近的明觉的脸上砸去,瞬间鲜血淋漓。 百姓朝犯人扔一些没有杀伤性的杂物,是歷来就有的惯例,为了发泄民怨,旁边守卫的禁军向来就不管什么,但对于金老太太这样情绪格外激动的,禁军也只能把她拉开,免得制造混乱,除了岔子。 “金老太太也算是和儿子团聚了。”肖晨看着这一幕,感嘆道。 肖晨不察,旁边跟着一起来观刑的曲蔓婷看着囚车里的明觉,却微微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囚车很快就到了菜市口,本案为秦少白查办,名义上的主审却是慧王。温明樊一身紫色官服端坐于高台正中,很有几分威严的气势,旁边坐着的,则是禁军总领秦少白。 温明樊先是将三名罪犯的种种罪行一一宣读,待旁边的宣判官一声“时辰到”,便从签令桶中取出了签令牌,冷冷地掷于地上。 三人还算是有几分硬气,临死之前并无大喊大叫的失份之举,皆一言不发。 李鹤峰冷静地低着头,脸上露出几分悔意;明觉面上无悲无喜,仍旧一副让人看不透猜不着的高深模样;而陈文杰到了刑场后,便冷着脸死死地盯着高台上的慧王温明樊,自己的好侄子。 “肖小姐,方才宣读罪状的那人是谁?”逸翠阁的玉璇姑娘也前来现场观刑,她眼虽盲,耳朵却很灵敏,听着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却勐地皱眉。 玉涛和玉璇两人分隔三年,前些天也终于相认,只是两个原本美目盼兮、声如黄鹂的京城第一名妓“姬玉凝”,此时却一个眼盲,一个口哑,相顾无言,只能执手垂泪。 肖晨看了看她,低头小声道:“……此人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慧王,也是本案的主审官。玉璇姑娘,你曾经和我讲过的那个奇怪的客人,我猜想过,可能就是他。” “不,不是可能!”玉璇摇了摇头,“我确定,我确定就是他,我的耳朵绝不会记错。” 旁边的玉涛听着这一切,深知姐姐和肖晨讨论的,正是三年前自己突遭横祸的原因,她看着玉璇着急的表情,却不能言语,只能拉着姐姐的手轻拍着,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以给她安慰。 玉璇果然放松了很多,绷起的背慢慢地松了下来。 肖晨摇了摇头,“可即便能确认那人是他,目前线索太少,也不能判断具体他在那件事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肖晨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声喝彩,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李鹤峰已经身首异处,一双无神的眼睛冲着人群,已没有了曾经的锐利,像是恐惧,又像是在忏悔。 李鹤峰只是打头阵,接下来便轮到陈文杰和明觉,刽子手手起刀落,任你生前是多么权势滔天、跺一跺脚便能让京城抖三抖的人物,死后也不过一堆烂肉,如此而已。 看着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鲜血淋漓,行刑台上也铺红满地,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肖晨下意识的便觉得胃中一阵噁心,背嵴也感到一股凉意朝天灵盖爬去,忍不住身形晃动,打了个寒颤。 秦少白从头到尾便在台上注意着肖晨的一举一动,她噁心得摇摇欲坠的样子自然也落到了他的眼中。行刑既已结束,秦少白自然也不必在上面端坐着的了,施展轻功几步跳下高台,到肖晨身边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他本就不想让肖晨看这等血淋淋的场面,可耐不住她非要来,对于自家媳妇的固执,秦少白一向无奈,“你啊。”他摇了摇头,眼眸中却尽是宠溺。 肖晨摇摇头,脸色已经稍霁,“我没事儿了,刚才就是吓了一下。”这可是妥妥的r级电影的画面,不是3d,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有点儿生理反感也实属正常。 “秦总领,”曲蔓婷身为医者,又做过仵作,看着这种场景自然是面不改色,“不知道他们的尸体,会作何处理?” “有亲属认领的,就自己领回去葬了,没有的,就集中拉到乱葬岗埋了。”秦少白看到曲蔓婷的表情有些异样,皱眉道:“曲大夫,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肖晨随着曲蔓婷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正盯着明觉的尸体瞧,低声道:“可是那明觉和尚,有什么问题?” 曲蔓婷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死的那人,不是明觉。” 第70章 第七十章:寺庙后山,出现疑尸 第105页 什么意思?死的那人不是明觉?那刚才人头落地的是谁?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行邢台地上那三颗圆滚滚的人头, 皆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可曲蔓婷毕竟和他们不同, 她是这方面的行家,当初设局算计李鹤峰时, 追风所使用的人·皮面具就是她提供的。 自从明觉在囚车里被金老太太砸了那一下开始, 她便注意到了明觉脸上的伤口边缘有些怪异, 继而开始起疑,当看到人头滚滚落地时, 她更加确信无疑, 此人脸上, 必然戴着人·皮面具。 可此时这菜市口毕竟人多口杂, 不是谈话的地方,秦少白叫来了追风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几人便同肖晨一道来到了米其林雅间详谈。 “蔓婷, 你刚才说的,死的那人不是明觉, 是什么意思?”肖晨首先耐不住了,一进门就拉住曲蔓婷问道。 “虽然离得有点儿远,但我确信没有看错,斩首的那个明觉, 戴着人·皮面具。”曲蔓婷坐在圆桌前说道。 秦少白剑眉一皱, “可我确认,明觉全程都在我的巡防营监视之下,绝不可能中途换人。” “话也不好说那么绝对吧, ”肖晨歪着头想了想,“极乐寺的房间不是有机关暗道吗?会不会趁守卫的兄弟不察,悄悄从暗道中换了人?” 秦少白凝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肖晨嘆了口气陷入迷茫,小声嘟囔,“那是怎么回事儿呢……” 红姑不知道肖晨曾中七星雪的事,问道:“会不会在秦总领派人监视极乐寺之前,明觉就已经换人了?” “可能性不大,”曲蔓婷摇了摇头,“梨落在发现逍遥窟的第二天夜里,寒毒发作,秦总领便当机立断下令查封了极乐寺。此事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徵兆,而人·皮面具制作过程极为复杂,哪怕用不同的脸去模仿同一个人,都需要选择不同的面具,且制作时间不少于一天,从时间上算,他来不及。” “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暴露,故而一直备有一个替罪羊养在身边,还提早制作好了人·皮面具,是吗?”玉璇问道。 曲蔓婷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若果真如此,那么真正的明觉又在哪儿呢?”极乐寺一直都有巡防营的人把守,那么真的明觉必然戴着面具,隐藏在寺中的那些僧人之间! 肖晨明白过来这点,赶紧拉住秦少白的手臂,“秦少白!极乐寺现在还不能解封。” 秦少白点了点头,“还没有,经过查证,寺中的武僧和逍遥窟中的打手用的都是同一批人,整座极乐寺中哪些僧人哪些是知情者,哪些是不知情的无辜者,现在还在一一排查,所以极乐寺目前还在封锁状态。” “嗯,蔓婷的发现事关重大,这个明觉如果真的没死,那么必然混在那些僧人中间,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肖晨道,“我们这就去把那老和尚揪出来!” 之后,红姑、玉璇和玉涛三人回到了正在装修的米其林酒楼,而肖晨和曲蔓婷则跟着秦少白到了极乐寺,查验混迹在僧侣中企图的逃脱制裁的明觉。 但奇的是,曲蔓婷将极乐寺中的所有和尚一一勘验,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难道之前的推理方向,出现了什么偏差? 正在肖晨苦思冥想焦头烂额之际,“总领,后山的所有尸体,已经全部挖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一个近卫到秦少白身旁禀报。 秦少白点了点头,此时医术高明又能兼任仵作的曲蔓婷恰巧就在旁边,一道去后山看看也无妨。 近卫所说的后山是离极乐寺不远的坛山,山不高,却有些荒凉,平日鲜有人至。据逍遥窟中的一些管事交代,按照明觉的安排,平日逍遥窟中累死的劳工和被玩弄而死的妓·女,尸体均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了坛山地下。 有那些逍遥窟的管事指路,巡防营的官兵很快就找到了抛尸地点,随后在地下果然挖出了尸体,其中女性尸体有三十一具,男性尸体有十四具,老尸已成皑皑白骨,新尸还在腐烂之中,煞为壮观地摆了一大片。 肖晨看着这一切不禁握紧了拳头,弄出逍遥窟这种地方的垃圾,果真该死。 曲蔓婷将尸体一具具初步排查了一遍,倒还真让她发现了一处异常,逍遥窟成立不过四五年的时间,但这四十五具尸体之中,却有一具死亡时间大约已有十年的尸体,且据尸体的骨骼来看,死者死时,至少已有六十多岁。 向旁边逍遥窟的管事儿询问过之后确认,逍遥窟中不曾死过六十岁以上的老者。 “可能判断出死者的死亡原因?”秦少白向正在查验尸体的曲蔓婷问道。 “尸体已成白骨化,很多证据都已经消失,目前只能从骨骼上做初步的判断,此人非中烈性毒·药而死,骨骼上并无打击伤痕,具体的……”曲蔓婷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自然死亡?”追风说道,“这具尸体离其他尸体的位置较远,也许是这老者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恰巧摔死在这里,时间长了被风沙掩盖,慢慢地到了地下?” 第106页 肖晨却不贊同这个说法,坚决地摇了摇头,“六十多岁的老者,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后山呢?况且此处是迎风坡,风沙只会把土层吹得越来越薄,怎么会有风沙掩埋尸体的道理?离此地最近的人群聚集地就是极乐寺,或许还要从那里下手才行。” “有道理……”追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嫂不愧是京城第一女神探。”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肖晨倒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而是凭藉女人天生的直觉,冥冥之中总认为,此时若查出的任何异常,或许都和那座神秘的极乐寺有关。 于是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杀回了极乐寺,将最经常接触明觉的僧人们全部招过来问话,其中一人肖晨曾经见过,正是初来极乐寺时,扶着明觉走出寺门的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低着头,拉耸着一张脸,显然受了很重打击的样子,好似为寺里的这场突变而感到惊骇和难过,“几位施主,有什么话,尽管问小僧吧,小僧知道的,定然全部告知。” 肖晨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于是问道:“大约十多年前,极乐寺里可曾失踪过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 “十多年前,六十多岁的老者……”小和尚想了想,“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寺里的规模还没现在这么大,年纪这么大的除了师父,”声音低了几分,“就只剩下明智禅师和明空禅师,两位师伯分别在十四年前和十一年前圆寂,” “能不能说一下,他们……是怎么去世的?”肖晨问道。 小和尚伸手做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两位师伯都是在打坐的时候圆寂的,是我们大家看着火化的,骨灰现在还供奉在寺中。” 那就不是了啊…… 秦少白想了想,问道:“我想问的是,也是在十多年前,寺庙中有没有,自己离开过的僧人?” 小和尚面露难色,“施主这个问题倒是难倒我了,佛法讲求一个‘缘’字,来去无拘束,寺中前来出家的很多,想要还俗也可随时离去,十多年前离开的僧人……这可就太多了。” “那我再缩小一点范围,最好是年纪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在寺庙中有一定地位的,精通佛理及佛法,并且同明觉走得很近的,有没有?”秦少白问道。 肖晨一头雾水,秦少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闻言皱眉思考起来,其他的几位僧人在旁边听着,也纷纷动起脑筋,过了一会儿,有一人说道:“我记得,广慈师兄就是在那时候离开的吧?”此言一出,其他僧人纷纷应和。 “广慈?”秦少白低语了一句。 “是啊,广慈师兄可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佛法高深,是明觉大师最为得意的弟子呢!已经好多年不见了,现在想来……他也有四十二岁了吧。”一位僧人回到。 “他为何离开,你们可知道?”秦少白问。 肖晨歪了歪头疑道:“既然佛法高深,又为何还俗?” “广慈师兄并未还俗,而是到西边找寻真正的极乐之地了。”僧人一脸的嚮往,“以他的魄力,定然会成功的。” 秦少白闻言冷笑了一声,吩咐手下人招来了画师,跟着那些僧人的描述,将那位“广慈和尚”的样貌画了下来。 肖晨看着画上眉清目秀、嘴角含笑的人,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嘶,究竟像谁呢?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欲骗他人,先骗自己 “刚才在寺中, 你为何, 要问起那个广慈?”肖晨歪着头问道, 眼神中是满满的不解,“蔓婷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死者的年龄在六十岁以上, 可那个广慈, 十年前才不过三十多岁啊。” 秦少白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牵起了肖晨的手, “现在, 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待到我要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哦……”肖晨虽是没头没脑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从秦少白在寺中问的问题来看, 肖晨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思路, 但她左思右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问了, 他又神秘兮兮的不肯说,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等他口中所谓的那个调查结果。 回到秦府,晚饭闭, 华灯初上。肖晨正坐院子中的石凳上一脸崇拜地看秦少白练剑, 追风却忽然如风而至,差点儿撞上了飞扬的剑尖。 他站立拱手道:“禀总领,您吩咐办的事, 已经办成了。” 秦少白刷的还剑入鞘,问道:“东西呢?” 追风挤着眉毛,“那玩意儿又不好随时带在身上,现在还在您的指挥营放着呢,总领,您快点儿过去看看吧,晚些时候我怕再臭了。” “没让其他人发现异常吧?”秦少白问道。 “绝对没有,”追风飞快地摇了摇头,“尸体是那些和尚们亲眼看着放进烧箱里的,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偷龙转凤了一下,绝对没让任何人发现异常。” 肖晨听着两人的对话,大概也知道了一会儿要去看的是什么东西了,庆幸还好今日胃口不佳,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不然等下还不都吐出来不可? 第107页 等到同秦少白追风两人一起到了巡防指挥营,见到了那具尸首分离的尸体,肖晨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庆幸的实在太早,胃里虽已没什么东西,但横陈在地上的那具干枯而诡异的无头尸体,还是令她胃部抽搐,忍不住的想吐酸水。 见到肖晨的反应,秦少白从里间端出了一杯温水给她,肖晨喝了水,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敢再次直视那具尸体。 肖晨点点头,“我没事儿了,你去吧。” 秦少白上前按住那颗“明觉”的人头,慢慢地从伤口的豁口处撕开,继而整张人·皮面具全部揭下,露出一张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清秀英俊的脸。 肖晨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赶紧从怀中取出了出门前秦少白嘱咐拿上的画,打开一瞧,画上之人和此人的面容极为相似,只是此人的年纪比起画中人稍显苍老了一些。 毕竟,已经相隔十年了。 如此一来,眼前死的这人的真实身份,也就不难确认了。 “这、这人是广慈?明觉的替死鬼是广慈?可是广慈不是他最喜爱的弟子吗?况且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晨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脑海中纷乱五章,忽然灵光一现,抬头看着秦少白,怔怔道:“该不会……这广慈其实是……” 秦少白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猜也是如此,这广慈早在十年前,就谎称要离开极乐寺,暗地里则杀死了真正的方丈,自己戴着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名满天下的‘明觉大师’。” 肖晨半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道:“可他这么一来,岂非要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不能以原本面目示人?”她摇了摇头,“可这不可能啊,寺里这么多人,十年的时间,怎么能瞒住所有人的耳目而不露出丝毫破绽?” 秦少白冷脸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怕从杀死明觉那天,他同时便也杀死了曾经的自己,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活成了要扮演的人。” 欲骗过别人,首先要先骗过自己,彻底把自己的人生,扭转向他人的轨道。 肖晨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此一来,明觉的所作所为倒都有了解释。”秦少白缓缓道。 肖晨嘆了口气,“我原本还想不通,名满天下、佛法高深的一代大师,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原来是广慈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罔顾人伦杀害恩师,还顶着他的身份,败坏高僧的名誉!”她气愤地攥着拳头,“一定要把此事公布于天下,替高僧正名才好。” 秦少白点了点头,眼神却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地上的那颗人头,轻声道:“夫人,你觉不觉得,此人的长相,像极了一个人?” 肖晨闻言挑眉,盯着那颗人头仔细地看了起来,继而又拿起手中的画像两相比对。 从当初第一眼看到画像的时候,她就觉得画中人给她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像极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可她穿书过来不过两个多月,自然是不曾见过广慈的真面容的,那么此人,究竟是像谁呢? 肖晨和秦少白两人的目光分别在人头和画像之间来回游移,忽然间,两人面面相对,神情皆是异常紧张,秦少白一对剑眉深深地皱起,而肖晨则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终于想到此人长得像谁了!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慧王温明樊! 堂堂皇子,皇室血脉,为何长相却像极了极乐寺里的一个坏和尚?想起徐晴晴曾经与她讲过,贵妃娘娘常年有到极乐寺礼佛的习惯,且宫中无论大小祭祀事宜,皆由极乐寺的僧人进宫主持,这种种的细节,都让她忍不住脑补出了一出轰轰烈烈的《某妃传》。 无论何朝何代,皇帝还真是最容易被戴绿帽的职业啊! 一旦猜测出了这个可能,肖晨的心便忍不住怦怦直跳。这可是封建社会,一国之君的血脉,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何况,慧王温明樊可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日后一旦他上位,这个消息如果被抖了出来,那可免不了一场颠覆王权的战争。 秦少白自然是看到她面上的紧张之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先别想太多,世上的人千千万,有几个长得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还只是猜测……”话说了一半,却嘆了口气,显然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肖晨摇了摇头,将三年前在逸翠阁,玉璇姑娘碰到温明樊的事一五一十地给秦少白又讲了一遍。 “我曾与你说过,玉璇姑娘在三年前曾遇到过一个怪异的客人,喝醉酒之后拉着她说了什么花和尚肆意妄为,自己不该活在世上之类的话,今早,”肖晨抬眸直视他道,“玉璇姑娘眼睛已盲,但却凭藉声音认出了,那日的客人,正是温明樊无疑。” “我一直不明白,翠逸阁那么大的招牌,究竟是为什么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被人迅速搞垮,今天,终于是明白了。” 肖晨缓缓道,“那时候你不在京城,可能对京城的事情不太清楚,我专门去问过娘,娘说三年前的八月十四号,是宫里头丽妃的头七,皇贵妃娘娘专门请了极乐寺的僧人前去做法,明觉自然也在此列。而当晚,慧王就喝得烂醉,说了那些话,显然是白天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第108页 “第二天酒醒,他害怕自己醉酒时同玉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才查封了逸翠阁,将所有姑娘,弄去了逍遥窟……这还嫌不够,他还将玉涛认作了玉璇,毒哑了她的嗓子,让她不能乱说话,但实则,真正听到那番话的玉璇,因去给身子不舒服的玉涛买药,躲过了一劫。” 肖晨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现在,你还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秦少白攥紧了拳头,一时间竟咯咯作响。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肖晨抬眸与秦少白对视, 见到他额角有青筋暴起, 不禁嘆了口气, 伸手触向那人的脸,轻轻抚平了那道紧皱的眉头。 “你也不要过于悲观了, 这消息, 我们知道的还不算太晚。我们知他底细, 便是拿住了他的软肋,而他却浑然不觉我们已知道这一切, 故而敌明我暗, 之后如何, 还尚未可知呢, 我们切不可先乱了阵脚。” 秦少白闭目摇了摇头,“今日早朝, 陛下还大为夸赞温明樊在逍遥窟案中大义灭亲, 把案子办得极为漂亮。户部尚书龚子琪趁着龙颜大悦,直接跳出来劝立太子, 一时间群臣纷纷附和,举荐人选,皆是慧王温明樊。” 嘁,不要脸的! “明明是你忙前忙后, 为了办案连着一个多礼拜……七八天都没睡好觉, 这才终于把案子给破了,他不过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反倒捡了个大便宜, 还邀起功来了?” 肖晨闻言皱起了眉,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她心知秦少白忠心耿耿,为人正直,对于功名利禄也向来看得极为淡薄,但她肖晨可不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忍不住要为自家相公鸣不平。 秦少白见她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失笑,方才的紧张气氛顿时也消散了不少,“傻丫头,重点在温明樊很快就要当太子了。” “他非皇室血脉,又怎么能当上太子?况且,据三年前逸翠阁的事来看,温明樊分明就与逍遥窟有扯不断的联繫,陈文杰此番虽然落网,但他和陈燕霏必然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肖晨愤愤道,“一个案件兇手,倒是能破案领功,哼,倒也是奇事一桩!” “没那么简单,空口无凭,我们又没有证据。”秦少白摇了摇头,“温明樊此人城府颇深,行事小心谨慎,可谓是滴水不漏,整个逍遥窟查下来,居然一点破绽都没留下,想必是需要着手去办的,全都交给陈文杰打理了。” 想起今早行刑时,温明樊端坐于高台之上,看陈文杰的表情就如同看一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待宰的动物一般,不禁感嘆狡兔死,走狗烹,人心隔肚皮,血也未必会浓于水。 温明樊连对自己的亲舅舅尚且如此狠辣,又怎可能当得起掌管苍生的君王?没想到菊花宴上初见的那张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脸,内里却如此令人胆寒。 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秦少白决定先妥善处理好广慈的尸体,将温明樊身世的猜测秘而不宣,明日找父亲和岳父两位朝中重臣一起商讨一下,再做打算。 两人回去躺在床上,肖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发生的种种,越来越觉得晋江实在是一个太神奇的网站,而《入我相思局》则是一本太神奇的书,字数明明不多,为何却能包含如此之大的信息量呢? 自己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全然是抱着一副“游戏玩家”的心态,把这个世界当做自己要攻略的游戏副本,毫无敬畏之心。 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的真实,真实到她现在已经不能把这个世界单单当做一本书来看待了。 这里同原先她所处的世界一样,有人与人之间的友善相处,也有人性的黑暗丑恶,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再是书中冷冰冰的人物,而是现实中活生生存在着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同这个世界一起唿吸,因这里百转千回的故事而牵动心弦,为这里人物的命运而捶胸顿足,甚至还抑制不住的,对一个原本该存在于书中的人……动了情。 并打算抛弃原先生活过二十多年的世界,永远的留在这里,陪在他身边。 这是肖晨所能想到的,自己从小到大这二十多年来,决定过的最疯狂,也最浪漫的事。 可自己终究是个“异客”,是原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自己若想要留下来,就必须攻克反派制造的层层障碍和壁垒,活下去,撑过原书结尾处的那场宫变。 在赵大鹏一案中,她发现自己作为那只“在热带雨林中扇动了几下翅膀的蝴蝶”,让剧情如多米罗骨牌般,一环接一环改变了原书的主线轨迹。 之后,故事虽然没有按照原书的主线走,但肖晨走出的隐藏主线,阵势却闹得比原主线更大,接连的人命官司不说,最后直接牵扯出了举国震惊的逍遥窟案,而最终的矛头,居然直指辰国的准太子,非皇帝血脉! 而自己要对抗的反派,却从温千鸿变成了温明樊,可绕来绕去,两人敌对的关系却仍然不变,看来那场宫变,终究还是躲不开。 那场宫变,像是随时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眼看着已经立冬,时间离原书中的“第一场雪”越来越接近,她便愈发焦躁起来。 第109页 肖晨挠了挠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却惊动了躺在他身侧的秦少白,他睁开了眼,侧过身伸手抚了抚她柔软的长髮,如暗夜般深邃的眸子透出无限温柔,“怎么还不睡呢,白天跑了一天,难道不累吗?” 她静静地迎着自己心爱之人近在咫尺的温柔目光,刚张开嘴想要解释自己方才想到的疑惑和顾虑,可柔柔的月光打在他的英俊的脸上,她一眼便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话到嘴边却蓦然停住了,心脏没由来的就是一痛,所有的疑虑霎时间全化作了一句简简单单的告白。 “秦少白,我喜欢你。” 秦少白也没料到肖晨会忽然说出这句话,微微愣住了一瞬,继而嘴角上扬,平常冷峻的眼角此时也略弯出了个弧度,煞为好看。 他一把将对面这个时刻能牵动他心弦的人抱在怀中,郑重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我也喜欢你,整个尘世间,最喜欢你。” 肖晨从小到大就是个寂寞而孤独的人,从来没尝过爱的滋味儿,此番只尝了一口,便如同中了毒、上了瘾,再也离不开了。 她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口,喃喃道:“秦少白,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她一边说着,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眼泪如放了闸一般,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前襟。 秦少白感受到了来自胸前的湿意,捧着她的脸将人从怀中拉出,然后小心翼翼地奉若珍宝般吻了上去,从眼睑、鼻尖、一路到脸颊、嘴唇。这个吻轻柔的如同羽毛,不带任何情·欲,将她脸上的泪珠尽数吻尽。 吻闭,他直视她的眼睛,温柔却坚定,“你不会离开我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肖晨嘆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拥入了他的怀中,觉得一瞬间似有连绵不绝的力量涌至四肢百骸。 来吧,不管之后的事情再难再险,只要能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的好眠并没有持续太久,肖晨的直觉歷来很准,半夜子时,门窗被勐地扣响,将两人从睡梦中唤醒。 近卫急促的扣门声彰显着事件的紧急。 “总领,宫中有变!”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皇帝驾崩,千钧一髮 上一刻还在熟睡的秦少白听到这句话勐然间睁开了眼, 起身迅速穿好了衣服, 掖了掖被角后出门, 见外面站着的人一身黑衣短打,是平时在宫中负责在暗中保护皇帝安全的暗卫, 秦少白当即意识到事态不妙, 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暗卫一拱手, 低头道:“宫内传来消息,陛下他……病危了。” 此时屋内, 经过刚才那阵剧烈的敲门声, 肖晨自然不可能继续沉睡下去, 也醒来了。她从床上起来换好了外衣, 还未走到门边,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皇帝病危?怎么会这么快?此时才刚刚立冬, 离原书中描写的“第一场雪”, 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肖晨记得很清楚,书中描写的是, 随着京城落下今年的第一片雪花,宫内传来了皇帝病危的消息,文武大臣和后宫嫔妃浩浩荡荡地跪在殿外,只有向来深得圣心的慧王和最受宠的皇贵妃被叫至身边。 五更天的钟声响起, 大殿的门蓦然打开, 慧王温明樊失魂落魄的出来,大太监赵福生随后走出,当众宣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并手捧皇帝传位诏书宣读,慧王温明樊德才皆重,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群臣三唿万岁跪倒了一片,人群中却不知何时,不见了安王温千鸿的影子。 之后,便是安王率领暗中集结的十万旧部,直逼京师,一举破城的那场兵变。 肖晨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怪自己乌鸦嘴,竟然一语成谶,睡觉前还在担心的事,眼下就真的发生了。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迎着秦少白的目光道:“此事我没法给你解释太多,若我料想的不错,安王得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必然已暗中集结旧部,率领大军逼上京城。” 那暗卫闻言自然大吃一惊,“安王可能要兵变?属下这就敲楼鼓,通知防守城门的兄弟们,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秦少白知道肖晨来自异世,总能“未卜先知”的知道些什么,况且此推断也很合理,于是点了点头,“如果安王的军队真的来了,放响箭示意,派陈修明过去,攻心为上,一定不能开战。” 陈修明是秦少白从军时候的军师,此人智谋非凡,嘴皮子上的功夫更是举世无双,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能耐。 那暗卫先前一直在宫中,自然不知道温明樊的身世,也不知道温千鸿是当今皇帝仅剩的唯一一条血脉、世间唯一一个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故而以秦少白的行事作风,对“谋反的叛党”手段竟如此“温柔”,让他感到很是意外。 秦少白想了想,又道:“若看到宫里有信号响箭发出,则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放“叛军”进城?那暗卫闻言睁大了眼,不明白总领此番命令是何意。 但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他对秦少白的人品坚定而信任,于是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多问,一熘烟地便前往城门口去了。 现在宫中是什么状况还未可知,秦少白作为京城禁军总领,自然是应该第一时间赶过去的,可他看了眼肖晨,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两难之中。 第110页 肖晨知道他的顾虑,低头嘆了口气,又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你快去吧,正事要紧,家里很安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秦少白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肖晨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走出了小院的大门,一颗心也越来越沉,一股无名的惧意爬上心头,可她刚想转身回屋的时候,没想到秦少白又折返回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会儿待在我身边,听话,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肖晨先是错愕地愣住了,继而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点了点头,“嗯!”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小院后不久,就有一群黑衣人悄悄地跳墙熘了进来,轻轻推门留进屋内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能无功而返。 秦少白带着肖晨,先赶到了指挥营,将京城守卫那边安排好,又率领着一大批京城禁军,浩浩荡荡地进了皇宫之中。 他到时,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已经分别跪在了大殿外的两侧。殿外空旷,冷风唿唿地吹过,颳得人脸颊生疼。 眼前这场景,除了没有那场鹅毛大雪,其余的竟同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臣,秦少白有要事要向圣上禀报!”秦少白向前迈出一步行礼,“还请公公进去通传。” 伴皇帝左右的大太监赵福生在殿内侍候,此时在门外候门的是一个小太监,他素来唯赵福生之命是从,先前听了嘱咐无论何事都不可进去打扰,故而恭恭敬敬地朝秦少白行了个礼,回道:“御医此时正在为陛下医治,切不可分神,秦总领若有要事,还请稍安勿躁等待片刻,待陛下醒来后,小的再去通传。” 秦少白身后的肖晨暗暗着急,皇帝若是再也醒不过来呢?按照先前的遗诏,岂不是让温明樊这等作奸犯科之徒做了皇帝? 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温明樊单纯无害,相比起来温千鸿明明比他强多了好吗!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原处的天空中就绽放出一道响箭,安王的军队,终究是到了。 她心勐的一跳,向一旁看去,温千鸿好像正打算趁人不备悄悄熘走。 温千鸿虽寄养在皇后的名下,但始终是宫女之子,很小就被送往边关,虽赢得一身军功,但回朝后上缴兵符,朝中无一人可用,孤立无援。他虽顶着一个亲王的名号,但素来没什么存在感,此时即便离开,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可走到肖晨旁边,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看着她疑惑地皱眉,“秦夫人有何事?” 温千鸿的深沉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肖晨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昨天,我们在极乐寺的广慈和尚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我猜想这个秘密,安王早已经知道了吧。我们站在你这边,你……不要轻举妄动。” 说者含煳其辞,听着却眼前一亮,他略一思考,轻轻点了点头,又默默回到原处去了。 钟声蓦然响起,咚的一声好似敲在了肖晨的心上,大殿的门被勐地推开,温明樊板着一张麻木的脸,一步一顿的朝殿外走来,脚步在寒风下竟微微有些踉跄。 可这“真情流露”的悲伤神态却丝毫不能打动肖晨,不知怎的,她看着这张表情精确的脸,总觉得透着些虚伪和矫饰。 跟在温明樊身后走出的,是皇贵妃和大太监赵福生,赵福生亲口宣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下面顿时哭成了一片,只有秦少白与几个老臣,还留有几分理智,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当赵福生拿出一轴黄橙橙的捲轴,众人这才安静,知道这就是决定新君的传位诏书,皆屏息凝神等待着。 “慧王温明樊德才皆重,必能克承大统……” “等等!”赵福生将传位诏书宣读了一半,秦少白却勐然打断。 秦毅宏和肖衍行在内的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皆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少白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赵福生捧着诏书的手抖了一下,眉头一皱怒视眼前这肆意妄为之人,尖锐的嗓音斥道:“秦少白,好大的胆子!” 可秦少白却只能这么做,若等到诏书宣读完毕,文武百官拜了温明樊作为新君,城门外集结着安王十万大军,到那时,一场大战必不可免。 秦少白不慌不忙,沉声道:“非我蓄意打断公公,而是有一件事十万火急,不得不在此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禀报。” 赵福生冷笑两声,“什么事竟然比传位新君还要重要?” “此事关于皇室血脉,大辰社稷,非禀不可!”秦少白丝毫不惧,转身面向文武百官说道,“慧王温明樊,非陛下亲生血脉。” 此话一出,众人噤若寒蝉,一时间空气中只余唿啸的风声。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人生至痛,生离死别 随着秦少白话音落地, 温明樊居然仍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面上皮笑肉不笑, “本王不知,先前是哪里得罪了秦总领, 竟然说出这种……无稽之谈。” “我既敢这么说, 自然是有证据。”秦少白转身从身后的近卫手里接过一个木盒, 当众打开,在众人的惊唿声中露出了里面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此人, 慧王殿下想必并不陌生吧。” 第111页 秦少白拿着木盒对众人展示了一圈, 朗声道:“此人名叫广慈, 本是极乐寺的和尚,曾于十年前杀害自己的恩施明觉大师, 并用人·皮面具伪装成他, 一装就是十年之久。他是逍遥窟的主谋之一,已于昨日斩首, 这才露出了马脚被我发现,故而并非我隐瞒不报。” 温明樊看着盒子里那张脸,眉头勐地一跳,第一次当众发怒, 怒极反而冷笑, “秦总领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晦气东西,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就敢在父皇刚刚驾崩之时, 对父皇出言不敬,还企图栽赃本王!” 温明樊厉声辩驳,旁边的皇贵妃却不如儿子,平时惯常作威作福的人,看着广慈的脸竟抖如糠筛,豆大的眼泪扑朔落下,一时间腰板都无法挺直。 “贱人!”想到自己作为一国之母,竟事事被一个暗自偷腥的贱人压下一头,转身便朝皇贵妃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个耳光。 广慈那张无论长相、气质都与与温明樊极为相像的脸孔在众人的面前展示了一圈,明眼人看着慧王和皇贵妃的反应,再比对这张脸,心中俱是一震。 秦少白所说,可能并非胡言乱语?! 关系到皇帝血脉,非同寻常,自然要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首辅肖衍行先站出来说道:“此事,秦总领可还有其他证据?” “还有一些人证,只是因身份原因,非召不得入宫,今天并未前来。除此之外,还可调查二十一年前的起居注,不出三日,必有结果。”秦少白回道。 “不出三日?”户部大臣李钦站出来冷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秦总领企图用一颗来歷不明的人头,拖延新君即位,岂非另有图谋?三日时间不短,可够乱党做不少‘好事’了!肖首辅,可是在偏袒自家女婿不成?” 慧王在朝中党羽颇丰,除却李钦,还有几位当即跳出来指着秦少白道:“秦总领,你在帝位更迭之时口出狂言混淆视听,究竟是何居心!” “秦少白污衊新君,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皇宫近卫呢!还不快将此人速速捉拿!” 慧王一党众口一词,将谋反的矛头直指秦少白! 掌管皇宫大内安全的是秦少白的属下崔明远,此人不是他从战场带回来的亲信,而是常驻西南的镇远将军崔鹏之子,因武艺高强,被皇帝亲封为大内侍卫的总领,平时默不作声,是个干实事的。 崔明远向温明樊确认了一个眼神,继而挥手一声令下,瞬间大殿之后跳出数百名皇宫侍卫。他们皆身着禁卫军的服侍,但秦少白瞧着相貌却都极为很眼生,这批人……绝不是原本的皇宫侍卫!而被人暗中偷偷掉了包! 再一看这批“禁卫军”以崔明远为首,围着温明樊站成一个保护的阵型,这才知原来温明樊并未无兵无卒,而是早已收服了崔明远,在大内安排了自己的人马! 秦少白见状,伸手在天空中放出了一道信号箭。 温明樊不知他此举为何,心中一急,一道目光射向一旁的赵福生,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宣旨!” 赵福生被这凌厉的目光一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双手颤抖着捧起诏书宣道:“慧王温明樊德才皆重,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话音一落,慧王一党的大臣当即跪拜:“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些还在观望的大臣见状,略微迟疑,还是头一低也跪了下来,跟着磕头跪拜新君。而秦少白、肖衍行、秦毅宏、陈弘文等骨头比较硬、不好煳弄的的臣子却仍是站着,显然在温明樊身世的问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并不打算认这位新君。 而另一边妃嫔的队伍里,皇帝的莺莺燕燕跪倒了一片,唯有皇后一人端庄地站着。她出身将门,虽然父亲和伯父战死沙场,家道中落,但骨子里贵族的气质不变。她冷眼看着大殿前站着的温明樊,眼中浓浓的鄙视毫不掩饰,目光与看奴僕无异。 温明樊对上皇后的眼神,随即想到自己了的身世,高傲的内心被勐地刺痛,这是他一生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他攥紧手心,额头青筋暴起,看着跪拜的一群人中零零星星站着的几人,眼神愈发狠厉,已经到了此时,竟然还有不开眼的要与他作对,那倒正好,自己新帝登基,正好杀一批不听话的,立立威! 温明樊目光一凝,看向面前站着的这个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与他竞争帝座,却全程一言不发的三哥,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已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安王却不拜,是安的什么居心?” 温千鸿一双桃花眼仍是一贯的处变不惊,摺扇轻摇,嘴角一弯还露出一个颇为好看的笑来,“唉,我不得不说,四弟啊,看来父皇确实是疼你,让你在皇宫中安然长大,一辈子没出过门,除了从后宫中学了些不入流的手腕儿,一点儿也不懂得,战场上瞬息万变的道理。” 温明樊看着温千鸿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蓦然一惊,不好的预感顿上心头。 “报——”一个“皇宫禁卫军”远远跑来,向温明樊一拱手,“京城外大军集结,足足有十万人,是、是安王集结旧部,打出了……‘清理门户’的名号,京城守卫军开城门放行,大军已逼至皇城了!” 第112页 温明樊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慧王一党的大臣见状顿时变了脸色,而方才游移不定跪下的大臣则心里打鼓,有些犹豫。 “我已是名正言顺的新君!父皇亲笔所书!”温明樊从赵福生手中夺过传位诏书扬了扬,怒斥温千鸿道:“你这是要谋反不成!” 温千鸿淡笑着摇了摇头,“四弟何必紧张,我十万大军大可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等秦总领查个三天,等三天之后,你我兄弟二人,再行较量。” 温明樊本以为被收了兵符的温千鸿,就好比被打断了四肢的勐虎,没料到居然还有号召旧部的能力,一边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往殿内后退,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对策。 温千鸿见他进了殿内,朝屏风后躲去,不禁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吗?这幅幼稚的行径,同孩童又有什么区别? 他心里冷哼一声,抬脚也朝殿内走去。 可屏风后的温明樊却大笑了一声,“你十万大军又如何,我手握兵符,能调动辰国八十万大军,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接着一声关门的闷响,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温千鸿这才暗道不好,知道自己方才轻敌了,与旁边的秦少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起朝着“京城禁卫军”杀了过去,身后秦少白带来的禁军也迎敌而上,一时间杀伐叫喊声不绝于耳。 秦少白手持一柄三尺“无言”长剑,挥舞自如,英姿勃发;温千鸿平日的那把摺扇其扇骨竟是精钢打造,以扇作刀,潇洒非凡。 两人都是武学高手,又同为上过战场的人,故而虽然此前因一些误会一直有些隔阂,此时却也能配合无间,一时间竟血肉横飞,数百名敌人竟于片刻间尽数倒下。 肖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怔怔地愣住了,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行人赶紧朝方才温明樊消失的屏风后走去,查了一圈也并无发现启动机关的地方,都急躁不已,生怕让他给跑了。 秦少白皱眉摇了摇头,右手握拳勐地锤在左手手心,“我早该想到的,逍遥窟的机关并非那三人想出来的,而是温明樊设计的。” 温明樊不是足月而生,而是陈燕霏为了隐瞒他的身世,故意喝下催促早产的药物生下来的,故而自小身体羸弱,不能出门,只喜欢在房中自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且天资聪颖,五岁便能无师自通打开孔明锁二十四锁。 《入我相思局》中,是温明樊低估了温千鸿,被十万大军逼得携文武百官和先帝妃嫔从暗道中逃跑。而如今,则是温千鸿低估了温明樊,让他在被十万大军包围之下仍能使用密道安然脱身。 肖晨眼看着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不禁被名为“命运”的力量所惊呆了,从原书到现在,哪怕过程截然不同,但命运却宛如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大手,将一切都引领到了一模一样的结局。 按照接下来剧情的发展,温明樊会从密道中逃脱,用兵符召集大军,之后捲土重来、攻入京城,以夺回政权。而西南的曼罗国、西北的瓦达,则会趁大军外出、边防空虚,一举侵入辰国国境。 届时必然是举国陷入战乱之中,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肖晨越想下去,一颗心则越凉,难道说,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切努力,全都是丝毫没有意义的吗?! 不!肖晨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从不认命,也不愿认命,这才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点一点打拼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肖晨一边回忆《入我相思局》中的剧情,一边在屏风之后的空间中摸索,企图找到打开暗道的那个机关。 她蹲下身细细扫视了一圈,继而在毫不起眼的桌案背板上发现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继而眼前一亮。 肖晨记得素问大大曾在微博上晒过自家的娃,女孩的小名便叫做“圆圆”。 会是这个吗?她试着伸手按了一下,没想到地下一空,整个人凭空落了下去。 这是一小段坡型滑道,待肖晨站稳,发现自己果然进入了密道中。 而温明樊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去瞧,在看到了肖晨之后露出冷冷一笑,“你倒是聪明的紧!只可惜聪明的人,从来都活不长!”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一步步走至肖晨身边,一把抓住了她。 温明樊虽然身体羸弱,不能练武,但他毕竟身为男子,绝对的力量使肖晨没能挣扎几下就被制服,继而一把冷冷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而秦少白、温千鸿几人一转眼见肖晨从桌案前消失,很快也找到了机关所在。当秦少白进入了密道中,见到肖晨已经被温明樊挟持,一双眼冷得几乎要结冰。 温明樊一边挟持着肖晨往后退,一边看着对面这人冷笑。 自己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本能稳稳地坐上皇帝的宝座,可一夜之间却失去一切一无所有,且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被当众剖开展览给所有人看,沦为天下的笑柄! 而这一切,全都拜秦少白所赐! 温明樊此时已然气疯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样子,一张天生面善的脸也挡不住眸中浓浓的阴霾,他大笑几声,“既然我已在劫难逃,那我就拉她垫背,让你也尝一尝痛彻心扉的滋味儿!” 第113页 “不!”秦少白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慌张,他捏了捏手心,故作冷静道:“你死罪难免,但皇贵妃娘娘还有一线生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相,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母亲。” 温明樊放声大笑,“她?她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死有余辜!我巴不得让她死,你们尽管去查!如果没有她的错误,我怎么会背负这些!她犯下的错,为何要由我来承担!” 想起自己的母亲,温明樊像是气急了,连抓住肖晨的手都紧了几分。 肖晨有些透不过气来,大脑一片晕眩,她看着离自己不过数丈之远的秦少白,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为什么?哪怕她再努力地想要避开这一切,却仍旧逃不开分离的结局? 苍穹中似乎藏着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任尘世间的人在命运的漩涡中溺毙,而冷静的隔岸观火。 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肖晨深深地望着那张能令她心动不已的脸,似乎要将那张俊逸的脸庞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一天晚上,秦少白刚刚知道她的身份并未肖梨落,两人第一次真正认识的时候问出的那个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肖晨瞬间泪如雨下,原来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可到头来,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当温明樊扬起手中的匕首正欲向肖晨的脖颈刺来的时候,她大声朝秦少白喊道:“肖晨!我的名字叫肖晨,清晨的晨!” 当“肖晨”两个字一出口,她的身体居然迸发出一股金色的光芒,温明樊见状吓得一松手,勐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掉落到地上。 秦少白几步上前,将快要仰倒摔在地上的人抱在怀里。 “我被发现在清晨,天刚亮,所以才有,这个名字……”肖晨靠在秦少白温暖的怀抱里,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冷到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原来曲蔓婷提醒她的不能说自己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秦少白连忙紧握着她的手,想要像平时一样,把她的手心焐热,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肖晨伸手想摸一摸眼前人的脸,手臂却已经沉得抬不起来,秦少白见状赶紧握住她的手,抚摸到了自己的脸颊。 “你这是怎么了……你别怕,我、我带你去济世堂,曲大夫和她师父医术高超,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秦少白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人朝地道口大步走去。 肖晨躺在他怀中看着他的喉结和下巴,眼皮无力地闭上。 原本看故事中分离的桥段就能泪流满面的人,此时置身于故事之中,心里却已痛得麻木了,她流着泪安慰道,“我不会死,我只是要走了……到我原本的世界去了,秦少白,你不要难过。”她勾了勾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忘了我吧……” 继而一到金光从“肖晨”的身体中抽离。 秦少白再低头去看怀中的人,面带淡笑,人已经冰凉了。 他心脏骤然一痛,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在战场上被挨了刀子都一声不吭的人,此时却蓦然间红了眼眶。 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慰半句。 秦少白抱着心爱之人,一步一步走出暗道,外面的天刚刚破晓,有叽叽喳喳的鸟儿盘旋在上空,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肖晨,天亮了。”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却已等不到回音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两位故人,异世相逢 肖晨还没睁开眼, 鼻尖就闻到一股属于蔬菜汁的浓烈香气, 耳边是汤汁炖煮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她最熟悉的地方——自家厨房。 不是米其林餐厅的后厨, 也不是秦府小院的小厨房, 而是肖晨在现代的家的厨房。 案板上的牛排还很新鲜, 轻轻用指尖按压一下就能感受到弹性十足的触感,旁边放着那把“罪魁祸首”的主厨刀, 上面还沾着新鲜的牛血, 再一看锅里炖煮的作为汤底的蔬菜汁, 胡萝蔔块还有些硬, 火候还没够。 现在的时间点,正好是自己刚刚穿书离开的那一刻! 原先在那边的时候, 肖晨还设想过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失踪, 也许会引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同事首先会担心、之后餐馆后厨的秩序也会被打乱、最后警方也会进入调查…… 可现在看来, 这些担心全都是多余的,时间还停留在那一刻,什么都没有改变,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肖晨强行勾了勾嘴角, 苦笑着想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素问还真是个“贴心”的作者。 可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扶着大理石台边缘的手越抓越紧,已经泛出了微微的青白色, 她胸中凭空生出了一股怨气来。 时间既已被拨回了原位,那自己动过的心、付出的情呢?也全然付诸一梦了吗?!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把她的记忆也一併删除,让一切全然回零,也好落得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肖晨如同一条被命运的大手无情地扔在岸边的鱼,只能低着头大口喘息着,无声地让眼泪簌簌地落下。她没有崩溃,也没有嚎啕大哭,默默地在流了一场泪之后,洗干净脸,然后木头人一般回到厨房中做菜。 第114页 她心中缺失了一块重要的东西,只能用其他的事情去填满,从而转移注意力,方不至于那么难过。 肖晨认真地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投放在眼前的刀与食材,先在小锅中煮着一锅美味的法式浓汤,又在另一边起火煎了牛排,之后又快速地做了一盘黑胡椒意面,还在烤箱里烤了几个帕马森干酪舒芙蕾。 她将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一道道认真装盘、摆在餐桌,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珍藏许久红酒相配,之后拉开桌椅,便全然不顾所谓的餐桌礼仪,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好像要用眼前这顿大餐,来填补她空落落的内心。 肖晨原本是一个习惯寂寞的人,二十多年来都是如此,可如今却实在做不到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这会令她不安,令她恐惧,令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于是,她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拒绝了所有休假,下班后跑步回家,每天都搞得自己精疲力竭,回到家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不允许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空挡,回想起有关那个世界的事。 她的反常同事们自然都看在眼里,这段时间肖晨整个人阴沉了不少不说,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最明显的表现是话少了很多,大家在一起的插科打诨也不再参与,除了专心致志干好手中的活,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她提起兴趣。 有人猜测肖晨很有可能是失恋了,还上前安慰了几句“何必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之类的话,肖晨在对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又该干嘛干嘛去了,留那同事一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胡乱猜测了。 肖晨摇了摇头暗暗地嘆了口气,不是她不愿意向身边的朋友吐露心声,而是这样一场太过奇幻、光怪陆离的旅程,就算讲出来,又有几个人能信呢? 同肖晨相反的是,原本习惯沉默、开口就是发飙的暴躁狂主厨齐鸿宇,这段时间也颇为反常,不仅发飙的频率骤然降低了很多不说,偶尔居然还会夸奖员工了!这可是在餐厅工作了有三四年时间的肖晨都从未见到过的。 最最可怕的是,“注孤生”的钢铁直男齐鸿宇,居然在空闲时候,会背着众人偷偷拿手机聊天了,说话语气温柔不说,脸上还时不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们的大boss这是恋爱了不成?这个信息在后厨的员工之中悄悄传播着,可惜齐鸿宇的性子不同于肖晨,是没有人八卦到敢当面一问的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有一个月,在一个非餐点的下午,阳光正好,餐厅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极为合身的墨绿色长款风衣,头上戴着黑色宽檐礼帽,宽大的墨镜遮住她大半张精緻而小巧的脸,脚上穿着一双高度适宜的细高跟,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餐厅。 餐厅位于着名商圈,规模不小,档次不低,又被评为了米其林二星,平时接待的客人中也不乏许多上流社会人士,可当这个女人走进了餐厅,气质明显与周围人截然不同。 侍应生彬彬有礼地上前接待,女人微微一笑,拒绝了最佳的靠窗位置,而是选择了相对隐蔽的拐角处。她坐下之后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然后在侍应生惊异的眼神中,淡定地接过菜单点了餐。 侍应生还是有一定专业素养的,很快就回过神来,低头记下餐品,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您请稍等。”在转身之后才咬着牙瞪大了眼,心里乐开了花:天哪!我见到活的影后了!我见到乔婉婉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厨先是炸开了锅,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嚷嚷着要去前厅找乔婉婉要签名。 果不其然,众人集体被齐鸿宇噼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都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准备乔婉婉点的菜品去了。 还别说,乔婉婉点的东西倒还真是不少,原本以为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常常要饿着肚子,乔女神倒是天赋异禀,吃这么多身材还这么好。 见众人消停下来,专心各忙各的去了,齐鸿宇这才微微挑起了嘴角,然后拳头放至嘴边轻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出去透透气。”自己抬腿出了后厨。 确认齐鸿宇走远,后厨里这才开始起闹,“没想到老大不让我们去,自己倒熘得挺快。” “哈哈哈,毕竟是乔婉婉嘛,这么大牌的明星,任谁都想见一眼吧。对了,肖晨,我记得,乔婉婉不是你的偶像吗?” “肖晨,机会难得,要不要去要个签名,求个合影?顶多被老大骂一顿,也不会真的怎么样的!” “是啊是啊,到时候和我们说说,乔婉婉是不是真和电影里一样那么好看!” 众人的附和下,肖晨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了,还是不见的好。”她认真地煎着锅里的龙利鱼。 见了那张同曲蔓婷一模一样的脸,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世界,继而想起那个人,想起那场痛入心扉的生离死别……何必呢? “有些人,在心里想想就好。” 而另一边,走出后厨的齐鸿宇果然来到了前厅,在角落里看到乔婉婉的瞬间眼前一亮,露出大男孩一样的笑容,“你怎么来了?”然后害怕对方误解他的意思,挠了挠头又补充道:“你单独出门不方便,想吃什么,我晚上回家给你做就好了。” 第115页 她看着眼前对旁人不苟言笑的人,对自己却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心思一动,继而努了努嘴道:“可是我今天,并不是来找你的啊。我找你们后厨,一个叫肖晨的姑娘。” 齐鸿宇听说来人不是来找自己,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蔓婷,你找她干嘛?你认识她?” 乔婉婉,或者说是曲蔓婷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我目前还不认识她,只是受人之託,给她带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这里~还记得第七章我说的伏笔吗~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穿书再回,大婚之日 “我?”肖晨皱着眉, 看着对面同样一头雾水的齐鸿宇, 又确认了一遍, “你确定,乔婉婉是叫我过去?” 齐鸿宇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但仍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快去吧, 别让她等太久。”之后就回到料理台前,怒视了一眼左右好奇地打量着的众人, 斥道:“看什么?!东西都做好了吗!” 大家赶紧低下头, 暗自里撇了撇嘴, 也不怎么往心里去。 谁都知道这个上司虽然脾气暴躁, 但是心肠却很软,除了嘴上训斥几句也没什么其他手段, 对自己一身技艺也向来从不藏私, 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主厨。 肖晨洗了洗手,带着一脸的疑问走出了后厨, 在角落里的餐桌边,果然发现端坐着的“乔婉婉”正在等人。 “乔婉婉”见到她来的时候,一双杏目微微一亮,“你就是……肖晨吧?” 肖晨看着这张同曲蔓婷一模一样的脸, 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气, 全然没有见爱豆的激动心情,反而心里有些莫名的堵得慌。 她礼貌地点了个头,装作若无其事, “乔婉婉小姐,您好,我是肖晨。” “乔婉婉”显然不止是带句话那么简单,伸手示意了一下,“肖小姐请坐。”然后在她落座之后,说了一句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肖小姐平时,有看小说的习惯吧?” 肖晨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心捏紧了一下,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耸了耸肩,“平时工作比较忙,已经很少有时间逛书店了。” “不,我说的不是书,而是你们这里的网络小说。”她摇摇头,拿出手机点开了晋江小说阅读,“这个很有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肖晨没有注意她话里说的“你们这里”是什么意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听说过,不过,我自己没有这个习惯。” 自从回到了现世,肖晨就狠狠心,把原本依赖成瘾的晋江小说阅读的app给卸载了,在自己还不能以平和的心态对待那段经歷之前,实在不想再回忆起有关那段过往的一切。 “乔婉婉”也不戳穿她,只是低头笑了笑,然后用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挚眼神看着面前人,“肖晨,你下一个吧,这个网站可有意思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肖晨无奈地嘆了口气,不明白好端端一个影后级别的巨星,屈尊跑到餐厅点名找自己聊天,然后疯狂的安利晋江……是个什么鬼的剧情发展? 于是她只能当着大明星的面,在手机里下了个晋江,继而才笑问道:“乔女士,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乔婉婉”却嫣然一笑,说了一句一下子把肖晨的心都揪起来的话:“我不是‘乔女士’,我姓曲,你以前应该,认识我吧?” 曲蔓婷的话就像是点着了肖晨神经的炮捻,使她脑海中迅速有一颗炸·弹被轰然引爆,连手都被震得微微打颤,“你……你说什么?” 曲蔓婷微笑着指了指她的手机,“自己登陆上去看看?” 肖晨回过神,一把抓住了桌子上的手机,急得手心一个打滑没拿稳,险些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马上在app上登录了自己的帐号,却发现收藏夹里原先那本《入我相思局》不见了,而代替原先那本书位置的,居然是一本叫做《我给情敌牵红线》的文,这篇文连载了二十万字,目前状态还在“连载中”,主角栏的名字显示的赫然是肖晨,秦少白! 肖晨当场懵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了一眼,这本书更新到了74章,讲的是在宫变中,走投无路的反派温明樊挟制了女主角“肖晨”,她在临死之际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当着男主角秦少白的面,身体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相爱的两人就死生离死别。 肖晨又往下滑到了本章的评论区: 【安静的天使:快把便当吐出来!】 【素黛:如果be就给作者寄刀片!】 【he是必须di:不觉得虐啊?】 【旧城:看到十万大军有种很解气的感觉!皇位一定是我温千鸿的!】 【闲笔落花:置之死地而后生,肖晨的名字就暗示结局一定是明朗的~秦少白,少白这两个也有天破晓的意思~哈哈,强行解读?】 …… 肖晨手中翻着这一条条的评论,眉头越皱越深,滑到了最底,然后蓦然间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蔓婷?” 曲蔓婷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不要叫我的全名哦。” 第116页 肖晨闻言地点了点头,“好,好,蔓婷,你是蔓婷对吗?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在这时,侍应生端着曲蔓婷方才点的餐上来了,肖晨见来了旁人,这才稍微回过神,表情不像方才那么急切,却仍是专注地看着对面的人。 曲蔓婷开头道:“我和你一样,也经歷了一次‘穿越’的旅程,我在医术大会上中了暗算,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从原本的世界,来到了这里,起初还落得很是狼狈……具体的我就不细讲了,总之,我就是那本书中的……蔓婷。” 肖晨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穿书那阵,曲蔓婷中了“身是客”的毒,在睡梦中昏迷不醒,还是自己送去了幻梦蝶的粉末,被曲三通制成解药,这才使她醒来。 当时的曲蔓婷醒来后,一口便叫出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肖晨”,而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肖梨落”,还说她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并且在梦里受人所託,给自己带了一句话…… 当时肖晨还觉得曲蔓婷这个人有些神神叨叨,说出来的话自己有一半都听不懂,原来那是说的一切,讲的就是此时吗?! “追随本心,方破此局……追随本心,方破此局!”肖晨小声呢喃着,忽然有一种可能性在脑海中炸开,她急忙拉着曲蔓婷的手,如落水之人抱着唯一一根浮木,“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办法让我回去的对不对?” 曲蔓婷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肖晨的手,“你卸载了晋江,素问没有办法联繫到你,所以就联繫到了我,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她问你吗,你想回去吗?” “想!”肖晨毫不迟疑,“真的可以回去对不对?我想回去!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去,怎么联繫到她?” “我猜也是如此,”曲蔓婷点了点头,笑了,“放心吧,会让你回去的,晋江是穿越隧道,而评论就相当于报名表,等今天晚上素问更新的时候,你在最新章节下面评论就可以了,她会明白的。” “可是……我回去之后,会不会再一次……”想到秦少白亲眼看到自己一点一点变得冰凉时的眼神,肖晨的心就一阵抽痛。 曲蔓婷摇了摇头,“你不是主动选择去那个世界的,所以你的名字是作为离开的‘关键词’,这一次是你主动选择的,所以说就算说出了你的名字,也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肖晨木木地点了点头,一颗原本已烧成灰烬的心,此时又从灰烬中发出了新芽,在希望的滋养下,须臾间便蓬勃生长,变得枝繁叶茂。 曲蔓婷看到她瞬间安心下来的表情,也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低头看了眼一桌子美食道:“点了一大堆,不如好好吃一顿?为失而復得庆祝一下。” 肖晨这段时间确实是食慾全无,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曲蔓婷带来的消息可谓是最好的“开胃菜”,可是……“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一个工作人员,在这里吃饭,不大好吧。” 曲蔓婷歪着头笑了,“没关系,有我在呢,他不敢说你什么的。” 肖晨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曲蔓婷敢为自己在齐鸿宇面前打这种包票的时候,一眼瞥到面前人甜蜜的笑容,理所当然地愣住了,“你……你们……” 曲蔓婷大方地点了点头,笑容里透出一丝狡黠,“别看他表面上脾气不大好,其实是个特别温柔的人,而且还很有趣,嗯,按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傲娇?” 肖晨想了想与自己共事多年的上司,又脑补了一下他温柔的样子,继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吧,不愧是曲蔓婷,口味确实很清奇。 两人大快朵颐吃了一顿,说好了另个世界见,在与曲蔓婷分别之前,肖晨咬了咬嘴唇,: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蔓婷,你……对秦少白这个人,怎么看?” 这个问题肖晨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就想问,但一直没好意思问,毕竟人家才是原本的女主嘛,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凭空杀出来,“抢走”了秦少白,会不会让曲蔓婷的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她心里总是有这样一个小疙瘩,在看到曲蔓婷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才敢问出来。 曲蔓婷闻言愣住了,然后就是剧烈地抖动肩膀,顶着一副大明星的名头,笑得不可抑制,“秦公子若是知道了你问我这个问题,想必会非常开心。” 肖晨看她反应,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一颗心放下的同时,还有些轻微的羞怒,“别说我了,你呢?你无论选不选择,‘身是客’的梦终究是要醒来的,到时候,他怎么办?” “他啊……我会给他选择的。”曲蔓婷还是那么爱卖关子,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肖晨终于等到了第75章的更新,然后迫不及待地在章节下面评论:“我再也不打两分了!求大大让我穿回去!” 之后便脑袋一懵,晕了过去,当肖晨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精緻的雕花木床上。 肖晨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眼熟,等到纷杂的记忆归位,才想起这里是肖府中肖梨落的闺房。 第117页 她是真的回来了! 吱呀一声门响,来人是疏影,她看着坐起来的肖晨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上前扑入了她怀里:“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这是……”肖晨伸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有些不解,“这身打扮是做什么?” 疏影抹了把泪,边哭边笑道:“今天是小姐和大少爷的新婚之日啊!您高不高兴?好了,我们快出去吧,可别耽误了吉时。”还没等肖晨反应过来,就被疏影从旁边抓过一块盖头盖在头上,推出房间继而塞进了喜轿。 天上悠悠地飘着雪花,这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大街上却丝毫不显冷清,反而万人空巷,民众都自发地围观着这场婚礼,整条金鸣街都很是热闹。 肖晨坐在晃晃悠悠的喜轿中,心里一阵哭笑不得,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难不成要把之前的副本从新再刷一遍?那么多案子重新再破一遍?和秦少白……再重新认识一遍? 好吧……那也行,虽然自己顶着一张他讨厌的肖梨落的脸,不过那人外冷内热,还算比较好哄。 肖晨傻乎乎地自己笑了两声,虽然累是累了点儿吧,总之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不就是重新开始嘛,没什么好怕的! 想通了这一环,肖晨老老实实地盖着红盖头,任由丫鬟扶进宅子,然后在媒婆的指导下,一项一项地完成着婚礼的诸多礼节。 “来,小姐,牵着。”疏影端着木盘,上面是喜绸轧成的结髮,肖晨牵过一端,而执着另一端的,是新郎官秦少白。 两人执着红绸缎的两端,就像是牵着月老红线的两头,肖晨当初本是要给别人牵红线,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被旁边这人牢牢地绑住了。 肖晨微微侧脸,从晃动的盖头下偷看执着红绸缎另一端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又有力,她只是看着,就能想像到那双手触摸在自己脸上的温度是什么。 两人并行至大堂,主婚人是个声音温润的年轻人,在讲了一大段婚礼必备流程的官话之后,这才念出了新郎新娘的名字: 秦少白,肖晨。 肖晨怔住了,站在这宾朋满座的秦府大堂,听着耳边恭维赞美的吉祥话,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转过身,愣愣地掀开了盖头的一角,看到对面的秦少白身穿大红喜服英姿勃发,正神情地看着自己,嘴角隐含笑意。 “我欠肖晨一个婚礼,今日补给你。”秦少白的声音不大,却和他的目光一样坚定。 肖晨咬着唇看着这人俊逸的脸,眼神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了好了!新娘子不好总掀着盖头的,小姐你怎么老这样!”疏影跑过来小声叮嘱了一句,又将肖晨的盖头盖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他们一路经歷过隔阂、误会、挑战与危险,经歷过生离死别又失而復得,他们的故事不是最曲折的、不是最悽美的,也不是最动人的,但对这两人来讲,却是经命运的大手画了一个圆圈,完美得刚刚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正文完结啦~小漆比较喜欢玩结构所以这个地方完结刚刚好。至于还有一些没有交代的内容啊、甜蜜日常啊、副cp啊、还有咳咳那个什么啊,会在之后的番外中~ 连载了两个多月,日更无断,都是因为你们的一路支持,感谢你们,爱你们!我们番外见! 小漆的专栏、预收文和现在日更的连载文,支持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波呦,么么哒mua! 第77章 番外一:洞房花烛夜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在窗外勐地炸开, 一声一声应和着人们的心跳,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和凝视者的瞳孔, 将婚宴的气氛推向至高潮。 这可是自新帝登基以来,京城中一顶一的大事, 秦少白和肖晨两人的爱情故事经过口口相传, 怎么都透着股传奇的色彩, 自然是勾起了人们浓厚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像力。 而且两人都是为新帝的登基立下过大功的人, 这场婚礼的主婚人更是刚刚登基的新帝温千鸿本人, 秦府和肖府两家一时间风头无两。 整整一天, 秦府都热闹非凡, 宾主尽欢。 相比于大堂和院子里的热闹,屋内寂静了很多, 安安静静坐在婚床上的人身材纤细, 哪怕是穿着冬制的喜服也能看出婀娜的曲线来。 肖晨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要“注孤生”的准备, 可万万料想不到,自己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先后举办了两次婚礼,并且两次都是嫁给同一个人。 第一次是顶替着别人的身份赶鸭子上架, 弄得她措手不及, 还当场闹出了笑话,那时候她默默地喜欢着秦少白这个人物,一心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 让他得到真正的幸福。 而这一次,她在书的结尾处,于京城落下了第一场雪的这天,用着属于自己的名字,嫁给了这个她深深爱着的、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酒过三巡,连平日不苟言笑的秦少白都高兴地多喝了几杯,脸上有些醉意,众人这才放过了这位新郎官,起着哄推他入洞房去了。 第118页 秦少白推门而入,脱去了平日的黑衣改穿一身大红喜服,显得肃杀之气敛去了几分,原本冷峻的脸上也难得的带了点儿醉酒后的红晕,看着乖巧坐在婚床上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阿晨……”秦少白走近,嗓音带着些许醉意,显得更加低沉动人,“我回来了。” 肖晨轻轻地嗯了一声,向右下方撇了撇头,示意他拿旁边的秤桿把盖头掀了。自己这一回可没有再偷吃点心,老老实实地一直盖着这玩意儿,实在闷的不行。 秦少白拿起床边的秤桿,想起了和肖晨初见的婚礼上,面对同样的人和同样的场景,还信誓旦旦地说了“我一点掀开它的欲望都没有”的话,不过小半年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心境已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自己,只想赶紧挑开这碍事的红盖头,认真地看着她、吻着她、然后抱她。 代表着“称心如意”的秤桿挑起红盖头,露出下面一张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的脸。她画着淡淡的桃花妆,嫣然一笑好似桃花绽放,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秦少白怔怔地看着面前表情生动的人,默默地抬起头抚上了一侧脸颊,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心,太好了,是热的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似有浓情蜜意无声地流传,视线交缠腻歪了一会儿,肖晨首先开口笑道:“愣着做什么?新郎官,下面该做什么了?” 秦少白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歪着头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洞房?” 肖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场了,伸手在这个“色令智昏”的男人胸口轻轻地点了一下,“原来你也有犯傻的时候,下面当然是该喝合卺酒了。” “夫人笑话我,”秦少白佯装生气,俯身在肖晨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要罚!”然后又微微一愣,继而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口她唇上的胭脂,评价道:“甜的。” 平日里挺正经一个人,喝了酒怎么还学会“耍流氓”了?肖晨的脸迅速爬上一层薄薄的红雾,在晃动的烛影下更显明媚动人。 古代的酒度数不高,还带着些淡淡的麦芽香气,两人手挽手喝了合卺酒,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笑意。 “阿晨,你开不开心?”秦少白俯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闭着眼说道,“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嗯。”肖晨点了点头,为了这一天,她宁愿将原先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抛弃了,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秦少白在肖晨的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手臂环在她的纤细的腰肢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婚床,将人放下后大手一挥,将床上那些碍事的红枣、花生、桂圆和松子之类一併扫到床里,身体前倾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良辰金宵,秦少白佳人在怀,又怎会无动于衷?看着怀中人可爱的模样,他眸色又深了些许,索性伸手将繫着帐帘的绳子一把扯断,让大红的喜帐纷然落下。 …… 云消雨歇,当肖晨窝在秦少白的怀中,快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听到他低沉而喑哑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对你好,肖晨,我爱你。”于是,她轻轻勾起嘴角,很快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关注小漆的同名微博私信“情敌番外一”(拼命暗示) 第78章 番外二:国与你 新帝登基, 朝局自是不稳, 况且这个新上位的温千鸿, 之前还一直是备受冷落的人物。 温明樊一党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不免有人心里还留着些侥倖的小心思, 认为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若是等温千鸿坐稳皇位, 自是不会让自己好看,但如若拼个鱼死网破,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故而背地里可是搞出了一系列的小动作。 可温千鸿可是在军营中成长起来的人物, 做起事来手起刀落, 毫不拖泥带水,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登基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彻查慧王温明樊及其党羽。 一是将温明樊的身世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的确确不是皇子,而是陈燕霏和广慈的儿子。二十年前, 极乐寺的首席弟子广慈和其他众僧侣,跟随明觉大师前往皇宫进行祭祀,却碰到了尚是贵人、且并不受宠的陈燕霏,两人一见钟情, 详谈甚欢, 一来二去很快就有了私情。 发现自己怀孕之后,陈燕霏先是着急,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可广慈却阻止了她,并循循善诱,给陈燕霏描绘出了一幅等老皇帝死后,他们俩的孩子做皇帝的美好愿景。陈燕霏点头答应了,并且按照广慈的提点,果然在不久之后得了盛宠。 可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两个月之前就怀上了的,再过不到八个月孩子就要出生,这个是骗不了人的,陈燕霏为了不暴露孩子的身世,开始服用特殊的药物,以造成胎儿早产之相。原来温明樊之所以自幼身体羸弱,并非早产,而是母胎时服了药物的缘故。 温千鸿上位的第二件事,就是彻查温明樊及其党羽犯下的罪行,从逍遥窟到扣押朝廷下发的赈灾钱款,自己中饱私囊……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尚书李钦,其在位十三年来敛财无数,抄家当天,只是白银一项,便有三百万两之多,更别提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等,更是数不胜数。 第119页 李钦等人落网后,家产尽数充公,空虚贫瘠的国库,竟一下子充盈起来。 把这些事一一调查清楚、处理完毕,转眼就已到了农历新年。正月里不宜动杀戮,温千鸿大赦天下,将监牢中过往那些罪行较轻的罪犯通通放回家过年,温明樊、李钦等罪行深重者死期则延到了秋后,已示仁爱之心。 温千鸿有勇有谋,确实十分适合皇帝这个位置,对外铁腕手段,派亲信驻军西北瓦达、西南曼罗,给周边国家以震慑;对内怀柔政策,出台一系列政策匡扶人才,给正处于百废待兴的辰国输送新鲜的血液。 正月一日一到,温千鸿正式将国号改为宏远,一个崭新的时代,就此来临。 当然,一切事业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英明如温千鸿也有偶尔犯浑的时候。就比如在宏远三年,皇帝便突然提出,要御驾亲征西南的曼罗国。 辰国的第一大将军秦少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罗曼国地处偏远,与辰国接壤不多,且一年来还算安分,实在没有御驾亲征的必要。 可一向信任秦少白的温千鸿,这次却没有採信爱将的建议,执意带着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温千鸿本人就是军营里摸爬滚打歷练出来的,之前就有“战神”之名,此行带领的辰国十万精兵皆是自己曾经的下属,这仗自然是大捷。 这仗之后,曼罗国俯首称臣,退回之前的封地之内,且每年定时向辰国纳贡。以上这些条件都只是寻常,屡见不鲜,奇的是,温千鸿作为战胜国,还掳了一个“战利品”过来——罗曼国的国师,木错。 “温千鸿!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眉清目秀的紫衣青年在富丽堂皇却空旷寂寥的皇宫中急得跳脚,“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温千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了笑,“你可不能走,明日,我还要封你为辰国的国师呢。” “国师?”听者立即瞪大了眼,“辰国又不是罗曼国,何时封过国师?你、你究竟要胡闹什么?” 温千鸿向前凑近了几步,含笑道:“哪里是胡闹?沐远法力无边,做国师这位置再合适不过,以前没有,可从我这里开始,就可以有。”他语气温柔,可眼神里透露出的寒意却分明在告诉对面人,他的意思是不容违背的。 木错,或者说应该叫做谢沐远,被这目光吓得退后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又想像最开始那样,用铁链子绑着我?” 温千鸿闻言,一双连当年宫内兵变之时,也能淡笑自若的眼睛蓦地发暗,“我哪里绑得住你?你可是异世界来的人,一念之间自由来去,能把一切……弃之敝履!”想起当年兵变虽胜,回到府中那人却消失不见,饶是温千鸿这样的性子,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谢沐远第一次看到他隐含悲恸的眼神,不禁愣住了,继而讪讪地低下了头,“我……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完成的时候,自然也就回去了,来不及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那如今呢?”温千鸿眯了眯眼,直视他的眼睛,“三年了?如今为什么又回来?” “那边……出了点儿事儿,所以就……回来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最终迎来的却是众叛亲离,还不如书里有人情味儿,至少……至少…… 谢沐远甩了甩头,攥紧了手心,迎上温千鸿的目光问道:“你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了,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把我带回来?”口中说是疑问句,心里期待的答案,却已经昭然若揭。 温千鸿看着他松动的眼神,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情话张口即来:“我富有天下,却唯独缺了一个你。” “你以前说的……是真的?”谢沐远勐地抬头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千鸿深情款款。 谢沐远刚刚感动了三秒,脑海中就想起了两人初遇时的一桩桩一幕幕,继而眉头一挑:“……你再说一遍,你没骗过我?” 温千鸿打了个哈哈企图矇混过关,谢沐远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 皇帝和国师两人就这样,进入了愉快的撒狗粮模式。 温千鸿身为皇帝,却一直不曾立后,连妃子竟然也没有一个,这可急坏了一群爱操心的老臣。可哪怕众位大臣联名上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帝陛下却仍是该如何还如何,甚至从旁系过继来了一个孩子,草草地封做了太子,只要一有人提到立后纳妃,就是两个字——退朝。 且对于辰国这位名义上的“国师”木错大人,也是说不得的存在。国师一词本就来源于地处西南的曼罗国,中原地区向来无此传统,木错自然就引来了一些迂腐老臣的不满。 上次,无非是一个老臣私自请了老中医给国师把了脉像,继而根据大夫的话弹劾了国师日日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继而就被罚官降一级、罚俸一年。 老臣心里觉得很冤,自己上奏的明明句句属实,且国师走路的姿势都很是怪异,还时不时扶住腰,一眼就能看出是荒淫无度的后果,圣上一向英明,怎么连调查都不调查,就给自己降了罪呢? 第120页 到后面朝廷中人人都知道,皇帝哪里都好,就是娶妻和国师这两个逆鳞,万万碰不得。 温千鸿虽然在这两件事上有些“怪癖”,但总的来说,还是称得上一代明君四个字。他识人善人、励精图治,短短几年就使百废待兴的辰国焕然一新,开启了辰国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明武中兴”时代。 第79章 番外三:我与你的番外,永不完结 宏远元年春, 燕雀纷纷筑巢, 柳枝抽出了新芽, 城外耕地刚刚播下春种,城内大小商铺皆是熙熙攘攘, 京城内外一片安然祥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西市大街口, 是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儿, 这里坐落着一家气势恢宏、碧瓦朱甍的酒楼。 丈余的正门格外阔气,两边悬着两幅对联, 上联是:“四海珍馐荟萃, 煎炒烹炸闷熘熬炖无所不有。”下联是:“五洲贵客光临, 南来北往东邻西舍不醉不休。” 再抬头往上一瞧, 大门上方悬挂着的牌匾更是霸气,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题着龙飞凤舞的六个大字——“天下第一酒楼。” 这家酒楼, 正是风头京城中风头正盛的米其林三星酒楼, 肖晨作为酒楼的投资人、总经理外兼总厨,自然是风头无两。 而原先的米其林二星餐厅, 也没有关闭,走的是亲民、便捷的路子,生意也很不错。 开业三个月来,米其林酒楼的收益可谓是节节攀升, 已经到了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就连一些思想比较老派、不经常在外吃饭的老人家也听过了米其林的名头, 前不久,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想给自家孙子带一点儿零嘴儿, 于是便来到了米其林,点名要买一斤,至于问要一斤什么,老人答:“你们卖啥我买啥呗,就要一斤米其林。” 被肖晨调到酒楼这边做小二领班的阿毛,废了好大的劲儿解释了半天,还是没能给老人家说明白米其林是店名,不是吃的,不能买卖。还是夏云脑袋瓜子机灵,临时做了几个麒麟样式的米糕卖给了老人家,说这就是“米麒麟”,哄得老人家开开心心地走了。 后来,这个阴差阳错研制出来的“米麒麟”,在经过了肖晨的改良之后,竟还成了米其林酒楼的招牌美食之一。 西市大街路北,米其林酒楼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而米其林对面的和颐斋,就不似风头最盛时的风光了。 和颐斋作为陈文杰的私产,理所当然也被罚没,但这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店面了,厨子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京城中回头客还是不少,若是就此关张不免可惜。 故而温千鸿将和颐斋收回国有之后,将管理者从上到下全部换了一边,以前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瘦子掌柜,自然也捲铺盖走人了。一番整顿后,和颐斋依旧开业,并且摇身一变,从“民营企业”成了“国企”。 温千鸿上位后,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鼓励经商,发展商业。为了拉动京城的饮食业,皇室继去年出资举办医术大赛之后,今年又举办了厨艺大赛,一时间京城的各大酒店餐馆闻风而动、跃跃欲试。 若说医术大赛调动起了患者和医者的积极性,那么此次的厨艺大赛,则是真真正正地牵扯到了每个京城百姓的味蕾。 比赛的赛程整整有十天,一场厨艺大赛,最终举办成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美食节。决赛当天,天子与万民同乐,亲自加入评委席,并与万民一道品尝了美食。 百姓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的得见天颜,原来新上位的皇上并不似之前传闻中说的那样,是嗜血好杀的煞星,反而看着面冠如玉,总是笑眯眯的,很好相处的样子。 所以说高明的上位者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一场美食大赛,温千鸿居然还赢得了个“亲民”的名声。 最有意思的是,温千鸿不止是打个酱油这么简单,还派出了皇宫里的厨师作为“御厨代表团”,报名参加了厨艺大赛。领队的大厨,还与肖晨有着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在皇宫御膳房做茄汁面时,见过的那一位。 都言“高手在民间”,此言非虚,厨艺大赛的最终排名,米其林酒楼第一,醉仙楼第二,而排名第三的,则是新晋国企和颐斋,而被寄予厚望的御厨代表队,却爆冷跌出了前三甲。 曾经受邀进宫吃过几顿饭的肖晨表示,皇宫里的吃食确实繁琐精緻、工艺复杂,这是外面的酒楼很难比得上的,但若是比起花样创新、种类变化,就远不如宫外面丰富多彩了。 米其林作为厨艺大赛中的头名,先前就已有先帝御题的一副“京城第一酒楼”的墨宝在店面显眼处挂着,此次温千鸿更是大气,提手便直接挥就“天下第一酒楼”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还命人做成了金字牌匾,赐予肖晨,高悬于米其林店铺的正门口。 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并且还亲手打败了上司齐鸿宇穿书过来齐景浩,美食大会结束后的几天,肖晨心情一直不错,时不时就站在自家酒店门口,望着金灿灿的牌匾傻笑。 看着这座声势浩大的酒楼,肖晨觉得自己的事业绝不止步于此,她想在这个世界里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预期目标,将自己世界中先进的、有趣的东西慢慢地带给这个世界的人们。 第121页 米其林酒楼的后院里,一个奇特的建筑正在施工,肖晨一边看着自己亲手画的设计图纸,一边指点着工人自己想要装修出的效果。 “对,把侧门打通,从这里到这儿全都打通,这边砌一个吧檯,就图中这样的。后面的建筑全都用玻璃,对,厚一点的,一定要结实,安全保障是第一位的。” 米其林后面的花园很大,平时利用率不高,肖晨便想着可以把侧门打通,做一间咖啡厅,然后在院子里搭出一个漂亮的阳光玻璃房,装饰一些花草和摆设,再放一些棋牌和书册,供客人休闲聊天。 “阿晨,还在忙啊。”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肖晨正在和工人们商讨阳光房的构造问题,不妨身后有人靠近,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是自家相公,嘆了一口气,“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秦少白目光哀怨,悠悠地嘆了口气,“媳妇儿,今日我沐休。” 肖晨淡定地“嗯”了一声,“前段时间辛苦啦,那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秦少白上前走了一步,一把将肖晨抱在怀里,一张俊脸凑近道:“好媳妇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昨晚做的太——” 肖晨勐地捂住了他的嘴,四顾左右见工人们各忙各的,并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这才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这还在外面呢,也不害臊。” 站的是自家的酒楼,抱的是自家的媳妇,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秦少白歪着头笑了笑,好似毫不在意。 他飞快地在肖晨的脸颊上偷得一个吻,贴近对方的耳朵诚恳道:“不管媳妇是因为什么生气,全都是为夫的错,我一定努力改正,好不好?” 肖晨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秦少白,她真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其实肖晨生气的原因,倒也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昨晚,肖晨窝在秦少白的怀中快要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深情款款地说了句情话,怎么听怎么熟悉,还不等她细想,疲惫的身体就将她拖入了梦乡。 直到今早起来,头脑清醒了,再一想昨晚秦少白说的那句情话,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句话听起来那么熟悉,这不是原来是在《入我相思局》里见到过的对白嘛!并且还是秦少白,说给曲蔓婷听的! 其实“相思局”中的秦少白和现在的秦少白已是截然不同,按理说这笔帐是不应该算到他头上的。 可是肖晨看着眼前这张让京城的众位名媛小姐都爱慕不已的俊脸,还是忍不住胸闷,怎么想怎么憋屈,于是按照自己的老方法,化悲愤怨念为工作动力,一大早就跑酒楼忙装修事宜了。 “别气了。”秦少白伸手摸了摸肖晨的头,“你不是一直想到城北那家书斋看看吗?今日左右无事,不如我们去转转?” 晋江书斋?肖晨点了点头,“嗯,那我们这就走吧。” 她对这家神奇的书斋好奇不已,确实早就想过去瞧瞧了,一是找一些自己喜欢的文来看,二是买一些话本,也好放到之后要开业的咖啡馆里去。 晋江书斋开在城北的朝阳街,门面看着古色古香朴实无华,走进一看才发现别有洞天内有干坤。书斋里的藏书很多,不仅有出售的,还有可供人们免费阅读的,且这里的话本全都根据话本的种类分成了不同的区域,以满足各种客人的需求和胃口。 肖晨宛如一只老鼠掉进了米缸,从旁边取过一个藤编的小筐子,不一会儿就挑了一大摞的书进去。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你看看,里面讲的很多故事,和你讲给我的很像。”秦少白拿了一个话本递给肖晨,肖晨一看,书名叫做《我在异世写小说》,作者是漆灯墨雨。 肖晨打开书随便翻了翻,还看了没两章,就愣住了,捧着书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这本书讲述是一个这个世界的女孩,穿越到她所在的世界去,然后在晋江文学城的网站上连载小说的故事。这些倒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小说的女主人公,名叫素问? 原来,她曾经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书”吗? “书”与“书”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几个时空交错的平行世界? “老闆,这本书……作者是谁?有没有办法,联繫到她?”肖晨拿起《我在异世写小说》问道。 “这位姑娘,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在旁边的留言板上留言,作者会定期查看的。”老闆是个斯文的书生,上前给肖晨递了一支笔,“留了言,姑娘心里的一些问题,也许就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曲蔓婷说晋江是穿越点,指的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肖晨笑着凑近秦少白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不是对我原来的世界很感兴趣吗?想不想,过去玩儿几天?” 秦少白诧异地一扬眉,见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也不问究竟为什么就可以穿过去,而是信任地握住了肖晨的手,“好啊,你来安排就好。” 余生还很长,还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值得发现和探索,我与你的番外,永不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