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 第1页 《燃+烧着》作者:暗夜行路【完结+番外】 晋江编辑评价 《燃》的构架模式其实蛮俗的——“白马王子灰姑娘,京城公子哥爱上了外城穷小子经歷了若干坎坷,冲破了n多道防线终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心里觉得挺难受,为自然法则,这自然界干吗非得分出公母哪!”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无能为力;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又是什么,是两情相悦。纵然迟愿曾经满口京痞子腔调的横行霸道,纵然他曾经自以为是的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他也仍要在这种痛苦与幸福中痴缠——一切都为了他心爱的倔强的小王八蛋。这就是生活,北京的生活,同志的生活,一样有嫉妒吃醋,一样有甜蜜温馨,一样有重重阻力,一样有至死不渝,就因为那三个字 “我爱你”。 地道的北京话,洗鍊的文笔,暗夜大人行云流水般的文字下流淌着迟愿和许然心酸又心醉的生活。生动的心理描写,入木三分的人物刻画,仿佛这个“京城大少”就在我们身边唿吸。彼此相爱是人类创造的奇蹟,冲破家庭阻力世俗偏见是同志创造的奇蹟,让人牵肠挂肚的人物命运是暗夜大人创造的奇蹟。 “你坚持,我坚持,就一点也不难”——真的吗?但奇蹟还是诞生了。 【 《燃》作者:暗夜行路 第1章 我第一次见那个小王八蛋的时候,他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一脸骯脏,嘴角挂着血,正在酒吧后面的胡同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喘着粗气。他的白衬衫又破又脏,领结歪在一旁。我看到了刚刚的过程,对他嗤之以鼻,欠债不还,打死也是活该。本来这种事我才懒得再理,不过可惜,我是这酒吧的老闆,他把我发他的制服弄烂了。 刚要走过去,却见他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靠,血迹是很难洗干净的!然后伸着手对着一个东西抓去,我定睛一看,他抓的东西,居然是个吃了一半的包子,掉在地上,皮儿都脏了,他不会要吃吧?难道是为了保护街道清洁扔进垃圾桶? 他居然真的将包子撕了皮,放进嘴里。 喂!没吃过饭啊?!我走过去恶声恶气。 他吓了一跳,挑着眼睛看着我,还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整个嘴鼓着,拼命地嚼。 妈的,又不是灾区,让我看到这种场面。 我大概太兇神恶煞了,他眼里怯懦地说:“大哥,你是哪边的?我没见过你啊,我欠你多少钱?” “他妈的,我不是高利贷!”还哪边的,他到底借了多少债? “咳!那你早说啊。吓我一跳,以为又要挨顿打呢。”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却轻松了,还伸手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往里走。 “你站着。”我喊了一声。 “干吗?”他回头看我。 “你就这个样子上班啊?” “你管得还真宽!”他挑着眉毛看了我一眼,还是往里走。 我跟上去。看见他在后厨的水龙头那儿洗了起来。弄水果的老张说,喂,又挨打啦?他在水龙头下点头,唔的应了一声。 你小子骨头还真硬,老张接着说。 他喝了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口,随即吐了出去,笑嘻嘻地跟老张眨了个眼。 然后,他看见了我。 “喂,你来这儿干吗?非工莫入,看见没有。”他指着贴在门上的告示。 老张也才看到我,吓了一跳,“老闆!您怎么来了?” “老闆?”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不会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低着头站着,旁边站着的带金丝眼镜的是这个酒吧的主管。其实,我已经好久没来了,这个酒吧生意不错,我一个月只来个一两次。 主管刚要说话,他突然痛心疾首地说:“老闆,我错了。” “你啊。”主管说“怎么回事啊,衣服弄成这样,怎么上班,多损坏酒吧形象啊。”这个主管的强调跟个国企主任似的。 “怎么处理啊?”我问。 “扣钱,扣钱。”主管说。 “别呀。”他勐地抬头“我现在试用期一共才300块钱,你再扣,我喝西北风啊。再说,我还得还钱呢。” “那就别干了。”我冷声说。 他盯着我,我才看清他的脸,虽然,带着青紫和伤痕,可是,长得还比较顺眼,挺清秀的小子。 “你盯着我干吗?不服气?”我问他。 “我又没弄坏酒吧东西,干吗扣钱?” “扣了你的钱,就要了你的命了?” “差不多。” “你至于穷到捡包子吃吗?这儿是北京!大城市!” “切。” “切什么?” “谁规定大城市就不能捡包子吃了?我饿了。再说,那是我自己买的包子,我好几天没吃肉了,刚吃上,那帮要债的就来了。我再捡回来吃怎么了?打一架多消耗体力你知道吗?”他居然振振有辞。 “你不是打架,是挨打吧?”我损他。 “那又怎么样?” “你三天两头地挨打,今天是在后面胡同,你吃着包子挨顿揍,明儿个打进来,砸坏我的东西,你赔得起?” “赔不起你就不要我赔啦?” “你是虱子多了不咬啊?”看他最多不过20岁,还真是血气方刚啊。“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吧。”其实,我惹不起谁啊我。 “老闆,没有那么严重。”他挺讨好地看着我,看来,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其实,你想赚钱,也容易啊……”我说,看着他清秀的小脸“你知道,现在不光女的能卖,男的也能卖啊。看你这样的,一个晚上几百块没什么问题吧。” 听了这话,他讨好的表情荡然无存,狠狠地瞪着我。然后说:“我一共干了10天,一共100元,麻烦给结了。”他伸出手。 主管看了我一眼。 我慢幽幽地说:“一件衬衫80,一个领结30,你还需要给我10块钱呢。不过,我这个人大方,不跟你计较!” 他风似地沖了出去。 一会儿,又风似地回来,把那件衬衫加领结扔给了我。 “你这辈子倒霉到底,别看你现在有钱,牛×,以后,一定跟狗似地,不,狗都不如!你看着吧。”他扔下一堆话,光着膀子跑了,在门口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我哈哈大笑。 其实,这个孩子也挺不易的。主管说。 我看你别在这儿干了,找个福利院什么的不是更好?我说。 他不说话,走了。 哼!我同情人?开什么玩笑。 我常常跟人家说,我穷的就剩下钱了,同情,友情,爱情,什么狗屁情,通通给我玩儿去。 我这辈子,说白了,就是来挥霍,放纵的。你给我什么都可以,别让我付出。我说的是感情。钱吗,我有的是,谁让我高兴,谁就用。 对了,忘了说了,我叫迟愿。 说到放纵,就不能不说说我的‘伴儿’,我男女通吃,以前养过小妞儿,后来觉得不刺激,找小男孩儿,到舞蹈学院,到酒吧。后来,遇到了程晖,算算他在我身边也不短了,有小半年儿了吧。我觉得,我有点离不开他了。我说过,我没感情,不过,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不喜欢了,一刻也不多留。 第2章 第一次看见程晖,我就对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得无懈可击,漂亮得石破天惊,漂亮得让人想据为己有。我有着各种各样的男女“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来世上玩玩的。在和男的干那种事情之前,我还以为我得抗拒,没想到,我挺乐于其中。于是,程晖成了我暂时的渴求。他进到我房间里的第一句话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说,你要什么? 他说,钱,和权。 你要得不多。我坐在沙发里笑。 我不得不说,这小子绝对是个尤物,他绝对不是个雏儿,而且还相当有技巧,弄得我还真有点欲仙欲死。我跟他说,宝贝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的,我给了他他要的,其实,不难,有了钱,权自然就来了。 他也找对了人,我这个人,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他现在开了一个公司,每天西装笔挺,游走在商场中,他确实是个人才,白手起家的公司,被他弄的营业额翻了几番。他和人家说,他是归国华裔,他装得挺像,唬了绝大多数人。我在暗地里笑,这个小子确实有手段。 不管怎样,晚上,他也得在我的床上伺候得我舒舒服服。 我有一大群狐朋狗友,他们或者和我有着相同的喜好,时常开着大奔跑到舞蹈学校去找小鱼;或者在高级ji院里找着高档的ji女过夜。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也是说着相关的笑话,几个人龌龊地狂笑,笑得十分下流。 我对谁都谈不上爱,我早把这个字从我字典里删了。用钱买来的,发生在床上的,哪里来的爱?笑话。 程晖是个有野心的小子,这点我知道。我龌龊,可是我不是傻子。我只允许他的野心发生在我许可的范围内。 翻云覆雨后,他总是妩媚地和我说,愿,让我签大单吧? 公司里超过十万的大单都是必须由我签的。 我看着他异常漂亮的脸,笑着说,等我哪天残废得手动不了了,你就帮我签。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紧张地说,别胡说,你最健康了,什么残废不残废的。 那你岂不是很失望,我心里说。手捏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 我看得透他,不代表我不喜欢他,我其实有点离不开他的。 我在二环买了个公寓给他住,这几天一直在装修,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他不是女人,光给东西满足不了他,他要的是个发展空间,可我原来不大明白,以他的能力怎么沦落到上了我的床。不过后来,我逐渐看出,这个小子喜欢走捷径,越快越简单越好。我是他的捷径。我不在乎做谁的捷径,我没吃亏。 原来一直有个设计师在跟,我也没怎么去看,眼看快完工了,我有了兴致去看一看。 没想到,一进门,居然又看到了那个小王八蛋,他居然又在吃。他捧着盒饭坐在窗台上,塞了一嘴的东西。我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 第2页 他看见我的时候,嘴起初不动了,然后又慢慢嚼起来,我看他这个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设计师沖屋里的几个装修师傅使眼色,他们都明白我的来头,对我又笑又点头的,惟独那个小王八蛋还不住地往嘴里扒饭。 我沖他走过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饭盒弄空了,从旁边拿起他的喝水杯子,边看我边喝。 “你在这儿干吗呢?”我问。 “别告诉我你是屋主。” “答对了。” “靠!”他居然骂了句人。 “你丫活的不耐烦了?敢骂我?” “我哪敢骂你呀,我骂命运呢。”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冲着一个师傅走过去,估计那个是专修队儿的头儿。 “师傅。估计我是干不成了。这两天的工钱您给结了吧。” 师傅沖我看过来“怎么了这是?” 我瞅着小王八蛋,你做什么活的? 他不说话,师傅接口说,他是帮着铺地砖的。 哪儿是他铺的? 厨房,厕所都是。 我走过去,说实话,活儿做的还行。不过,挑点儿刺儿不是啥问题。“这儿,这儿,拼fèng对齐了么?还有这儿,切成这样,难看不难看?啊?我这房子100多万,全被这地砖毁了。” “没那么严重吧?”师傅说。 那个小子走上来,对着我,你有完没完?我欠你钱拉?还是杀过你全家? 他满脸通红,好像比上次见他瘦了点儿,瞪着双内双的眼睛,不知怎么我想起我养的那条小狗儿。我对着他乐。 你笑什么笑啊。他吼,脾气真是不小。 我说,谁让你这个饭桶老栽在我手里? 我就不信全天下的活儿都跟你有关!他扭头就走。 哎你工钱还没拿呢。我狂笑。 他恶狠狠地回过头,说了四个字,猪狗不如。上次是狗,这次加了猪。不知道下回是啥。 几个师傅看着我,表情有的木讷,有的不满。切,关我屁事。 我跟设计师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我开着车,在街上学么。找什么呢这是?也不知道。勐然看见了那个小王八,他正蹲在一个电线桿子旁边,低着头。 我又想逗他,开车过去,昨天刚下的雨,水积了不少,我故意靠着路边开,脏水溅了他一身。他勐地抬起头,身子向后仰,坐了个屁蹲儿。我笑,放下玻璃,让他看见我的笑脸。 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这次像只受惊的小鹿,然后,这只小鹿变成了小毛驴,站起身,四处找,终于捡起一个东西,对我的车砸来,我听到‘彭’的一声,我从车上跳下来,车门被他扔出的砖头砸了一个坑,还划伤了。 那小王八蛋立刻往远处跑,我能放过他?我追过去,奇怪,他跑了没几步就突然踉跄起来,我刚好到他背后,一下给了他一脚,他直接扑倒在地上,我嘴里叫:让你丫跑! 他没反应,趴在地上,没动。 第3章 我正奇怪他怎么那么老实,不会一脚就被我踢蒙了吧。我用脚尖碰了碰他,他动了动。 给我起来,别装蒜! 他用胳膊撑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不过他的眼光里还是不服。我就讨厌不服我的人,从小到大,这样的人我教训了有一个连。 怎么样,是送官呢还是私了?我问他。 随便。他说。话音也轻飘飘的。 你不怕哈?这我到是有点意外。 最好送官,拘留我几天。更好。 哦? 那样又有吃的,又没人找得着我。我还省心了。说着这种缺心眼儿得话,他还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偏不顺他的心。 那我们私了吧。我说。 怎么私了? 赔钱啊,废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要你的命?我才不做这么赔本的事儿,你那条烂命值几个钱? 他慢慢站起身,我看他两条腿还哆嗦,咦?我才发现他居然穿了一条绝版的lee cooper的牛仔裤。这个我记得是因为我找了好久,是我喜欢的款。我对他说“你把这条裤子脱了给我,砸车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你妈的!”他居然骂我。 我回手给了他一个嘴巴,他没有什么反抗登地就又坐在地上了。这回他嘴也白了,脸上慢慢出现一个红掌印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闭了一下眼睛。我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干吗呢?装死呢?” “你怎么这么缺德!小心走在路上,被雷噼!”他说。“我现在头晕,没功夫跟你逗闷子。你赶快给我走。” “要不是说穷人穷命呢。不疼不痒的你头晕什么?还是弄苦肉计?你又不是娘儿们,梨花带雨也没有用。” “一边儿去。” “说谁呢?”我捅了他一下,他居然给我晕了。 我这个人,偶尔,还算个善人。我也知道得积点儿德。毕竟,我活到27岁,头一次看见一个大活人晕在我面前。逢年过节的我也去庙里烧个香什么的,没想活得跟王八那么大岁数,起码别生病。我就怕生病,闻到医院得味儿我就恐惧。 所以那个医生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特别不自在。 “你弟弟啊?” 我没理他。 “身体虚。倒没什么大事儿。” 我点了下头。 “他老献血你知道吗?” “啊?”我吓了一跳。 医生掳上他的袖子,我看见他左右胳膊都有大针孔的痕迹,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青,有的紫。 妈的,这小王八不是吸毒吧? 我正研究他那些针孔,他就醒了,睁着眼睛,耸了耸鼻子,然后看见了医生。接着他的眼光停在医生的后面。我看过去,靠!是一个饭盒。谁要说他不是饿死鬼投胎,我跟他急。 医生说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医生,你饭盒里是排骨吧? 医生楞了一下,说是啊。 他好像咽了口吐沫。医生大概有些不舍,又无奈是个白衣天使,将饭盒递到他手里,他坐了起来,两眼放光。 医生眼巴巴地说,那是我爱人做的。 行。挺好吃的。他边吃边说。 我当时特想抽他。 老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还得谁吃谁。我盯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说:你刚才不是刚吃完一个盒饭吗你。 没吃饱,那里面没有肉。他乌里乌突地说。 医生大度地说,算了算了,反正昨天也吃一顿儿了,他爱吃,更好。你弟弟,倒是个挺实诚的人。话音没落,我看到那小子饭差点没喷出来,刚要说话,又一阵咳嗽,估计被饭粒儿给呛着了,眼泪汪汪的。我骂他一句,饭桶! 他说,医生您千万别误会,我跟这位日本先生没什么关系。 医生和我都吓了一跳,日本人?我最恨日本人了!估计那个医生也是,他的脸色有点变,变得鄙视了。 你丫胡说什么呢?我叫。 你不是吗?你名字不是仅次于狼吗?叫什么狼的不都是日本人吗?他啃着骨头,还咂着滋味。 我靠!我一下把他的饭盆子打翻了,滚到地上叮噹儿的。 他拿着骨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医生。医生站在他那边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他看出来那小王八是拿我开涮,可那小王八的表情愁苦地跟被上了的处女似的。 他是你弟弟!怎么能这样?!医生开始扮演正义的角色。 我揪着小王八的领子,往外拎。“我看你丫好得差不多了,走,出去,把车的事儿了了。” “行!”他把我的手巴拉下去,然后站起来,在他醒来之前,打了一管儿葡萄糖,这会儿脸色虽然还不太好,不过,精神头儿倒是不错。“你等我一下,我去个厕所。” 他去厕所的当儿,医生说我,说弟弟再怎么也不能这样。我忍着,没有抽他。他又说,“你弟弟身体太虚,需要补血,我给你开点保健品,你给他吃。”我怎么那么待见他啊,还给他买补品。我看着医生说,你别忙活,那东西你留着自个儿吃吧。医生急了,我才懒得理他,跑到厕所门口,沖里头喊,快给我滚出来!里面出来一个穿病号服的老大爷,瞅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找那个跳窗户走了地吧?” 我只楞了一秒钟神,就以最快的速度朝外跑去,疯狂地找了半天,小王八无影无踪。 我被医生堵住,付了葡萄糖钱,虽然,那钱少的还不够我买一卷高级手纸,我也气得不得了,居然敢耍我?你用大喇叭问问,全北京城,不说我跺一脚抖三抖,起码,没人敢耍我任愿! 我决定,把北京翻个个,也要把他找出来。要找人,总得知道他得名字,我问了酒吧主管。他说,那个小王八,叫许然。 第4章 我正在气头上,我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约我吃饭。我这个姐,放着师奶不好好做,天天管闲事。我十分同情她老公,就是我姐夫,一个巨款,说实话,我不知道确切的他的钱的来头,不过,他确实是富得流油。我老头儿原来没退下来的时候,在政府里有点实权,虽然我姐确实可以算是沉鱼落雁,不过,那油条娶她绝对和我老头儿有关,实际上,他的这项‘投资’确实让丫锦上添花。 我姐本来也有个要好的男友,是个穷酸秀才,对于我姐喜欢上那小子,我着实佩服了她一阵子,当代的大小丫头无不惟利是图,见着有钱的,使出浑身解数贴着,粘着,要多贱有多贱。这我后来遇到不少。所以,我姐那阵子和家里奋力抗争的时候,我还帮她来着。可惜,不争气的是那个秀才,听说被油条买通了,撒丫子跑了,跑美立坚念书去了,就丫那怂样,还去美国丢人呢!我姐那阵子特伤心,我差点到美国杀人去。后来,我姐想通了,嫁了。如今,我同情那油条多一点,我姐当年的教师没有白当,把我姐夫当学生似地训,训得越来越有水平。我那油条姐夫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后悔费劲巴拉地娶了我这个姐,不过表面上,他装孙子装得匀实着呢。 如今女的有特权,拖鞋加个跟儿弄点五颜六色就当凉鞋穿。上次我去白孔雀,穿一皮拖,那保安楞是不让进,我旁边一个个穿着拖鞋的小妞鱼贯而入,保安屁都不放。我是咽不下这种鸟气的,把保安主管叫来了,我刚在那儿买过一个古董送了一个外国凯子,程晖要跟他做生意,他们就敢这么对待我?!我叫保安主管把那个拦我的保安开了,就沖他分不出高低贵贱的一双狗眼。我后来一去白孔雀就故意穿拖鞋,没人拦我了。那保安我也再没见过。 第3页 迟欣穿着一个拖鞋扭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又想起这事儿了。她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我对她说“你怎么弄得跟鸡似的?” 她给我一下。“迟愿,你就混吧!” 她喝了口咖啡,开始了她的性教育,说什么中国传统啊,文化啊,父母望子成龙啊什么的。原来她知道我和男人上床的事儿了。她也够迟钝的,我干这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特郑重地说,这辈子,我只求你一件事儿。 她说,什么?我说,我的事儿你别管! 我不管?我是你姐!你这么堕落,我怎么不管。要上老头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我说你真逗,我上女的就行?他们就不生气?你也是妇女啊,怎么不为自己姐妹叫屈呢? 我姐急了,说,女的也不行! 我说好,你等着迟家绝后吧! 我姐气坏了,最后居然撂下一句,你就糟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就不怕这句话,我才不怕后悔呢,我操别人,我后悔什么,真是的! 要说怎么那么巧,和迟欣见了面不久,我一个哥们儿就说,看见那个油条和小白脸在一块儿了。我急了,把油条弄出来,潜移默化地警告他,敢用任何方式对不起我姐,我跟他没完!我混,谁都知道我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丫说,误会误会。 我以为丫是个怂货,好多人却跟我说,油条可是个狠角色。我没看出来,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和程晖完事儿后,我靠在床上抽菸,他靠在我胸前,我俯视着他漂亮轮廓地脸。他眼睛直直地看着什么地儿,好像在想事情,我问他想什么呢? 他一回神儿,仰头对我笑着说,没什么,你快过生日了,喜欢什么?我送你。牛仔裤? 我记得我第一次跟他说我喜欢收集绝版名牌牛仔裤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我yin秽地说:要说我们俩儿在一块儿,不穿裤子的时候比较多。 他一笑,又把头钻进被窝里。 我笑着说,你还来啊? 他把头伸出来,要不,我上你一次? 上我?休想!我一翻身,把他按在身下。 其实,他身材算比较魁梧,虽然没有我这么结实和高大。 我还在找那个小王八,不过北京也这么大,找得确实不容易。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 那天我生日,和程晖一起出去吃海鲜。程晖说,你车子都脏了,先洗洗车吧?他这人有洁辟,稍微脏一点就不行。 我们去洗车去了一个就近的点儿。几个穿工作服的小子迎了出来,我把车开进洗车间,我和程晖在里面坐着,大刷子在外面刷来刷去,不知哪里突然来了性慾,我对着程晖的嘴吻下去,他咬我,然后说,别在外面! 他这么说,我倒想起来,我们真的没在外面有过任何亲热的举动。 他说不要,我偏要。我来硬的,程晖拼命挣扎。 我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裤子里,他不住说,别在这儿,迟愿! 他用手抓我的手,我们俩在车子里纠缠,偏偏这时车子洗完了,我把车开出去,嘴里说,你等着,下次我大庭广众得干你一次!他喘着粗气,迟愿,别的都行,这个,你听我的。 我看他,他说的很严肃。我没应声。 车里清洁的时候,我们走了下来,在旁边坐着。我正要调戏他两句,突然有人喊:“许然,别吃了,拿抹布出来擦车!”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式方便面,从里面跑了出来,嘴上还叼着几根没吸流进去的,他把筷子和方便面放在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这么快啊。然后就从旁边拿起抹布,冲着车走过去。 我当时感觉自己像个看到小羊的老虎,狞笑着。 那小王八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对,扭头看到了我们,然后,一脸惊诧,我慢慢站起身,以防他转身跑,谁知道,他却慢慢走近来,脸上居然是激动,见到亲人似的表情,丫脑袋坏啦?不对,他的眼光居然是对着程晖,我竟然看到他眼里出现了泪光。我扭头看着程晖,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那小子走过来,对着程晖,我听得他哽咽的声音:“程……晖……哥……” 第5章 我等着程晖的反应,他慢慢站起来,冷着声音说,你哪位? 我不知道我的第一感觉准不准,但我觉得程晖是认识那个叫许然的小王八的。 那小王八显然没有想到程晖这个反应,他楞了一下,又看见了我,他瞪了我一眼,又转向程晖说,程晖……哥,我许然啊。我找你好久了。 我想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于是看热闹,反正他也跑不了。 程晖看了我一眼,慢慢说,我不认识他。 许然楞了,随即突然对着程晖的袖子伸过手去,程晖甩开他,嘴里说,你干什么?小王八也不说话,还是拼了命地要拽程晖的袖子。我过去推了他一下,用武打小说里的话,只用了五成功力,他就向后退了一步。 他居然又冲上来,一言不发地对着程晖的袖子去。 我说,小王八蛋,你再动手动脚的,我抽你啊。 他的手丝毫没有停,我又推了他一把,用了7成力,他给推了个踉跄。 程晖一言不发。我看到小王八的眼圈又红了,却又向豹子似地冲上来,对着程晖的袖子。我急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他看着我们,眼睛里的眼泪流出了眼眶。 程晖说,我们走吧。说罢拽着我往车子那儿去。 我听到小王八在身后的喊声,程晖哥……你就是程晖哥…… 我们坐在车上往外开的时候,小王八居然冲进来,程晖抢着按了我的遥控车锁,把所有的车门都锁了。他拍着玻璃。我看着他焦急却有些悲伤的眼神,不知怎么突然踩了剎车。 程晖一直看着别处,此刻突然说,愿,开车,别理他,开车! 我说,我和他还前帐未清呢。 程晖似乎有些沮丧地说,开车吧。 车外传来小王八大声的叫声,开门开门,程晖,你别走,你走了,我又找不到你了,程晖! 我终于看了一眼程晖,他用渴求的眼光看着我,我发动了汽车,踩了油门。小王八却拉着车门,被我加了速的汽车甩了出去。从车的倒后镜里我看见,小王八摔得不轻,却又站起来向车子追来。 很快,他没了影儿。 “你和他什么关系?”我问。 程晖知道瞒不了我,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瞒,什么不可以。 “他是个同性恋,老缠着我,疯子似的,我好不容易才躲开他,没想到……他……他有神经病,威胁我要和他在一起,刚开始,自己要死要活的。后来,却威胁要杀了我!” “真的?”那小王八居然这么疯狂? “真的,愿。你看他瘦瘦的,实际上疯狂的狠!” “嗯。” 我突然想起许然拿砖头砸我车的样子,那个傢伙发起狂来估计不是他表面上清秀秀气的样儿。 “那我得教训教训他,让他老实点儿!” “别,愿!”程晖说“只要不让他找到我就行了。我不想看见他。你也别为他犯什么事儿,不值得,不值得。” 我没说话。 看着程晖有些惶恐的样子,估计当初他被那小王八蛋吓的不轻。一股恶火从我肝儿里冒出来,你个小王八,我不让你服服帖帖的,我不姓迟! 那天晚上,程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特意盯了一下他的手臂,在他的大臂上,有一个不太清晰的伤痕,仔细看,好像是被谁咬过的牙印儿。 我第二天就跑去找他了,在那个车场儿。 找了一圈儿,居然没有。我问那里的伙计,他们说,刚才还看见他,这阵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好!还在这儿干就好!我坐着等他。谁知他半天也没回来。 又打听了一下,伙计说,他跟着几个人出去了。 我最讨厌等人,弄得我心烦意乱,我先饶他一天!我往外走,开出车场儿门不远,就看到旁边胡同里人影儿绰绰,一眼让我看见了小王八蛋。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人按在墙上,有人对着他的肚子给了一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又被人提起来。 我从车上下去,顺手抄了剎车锁。老子要收拾的人,谁敢比我先动手? “干吗呢干吗呢嘿!”我站在胡同口对着他们喊。 又人朝我望来,眯着眼儿,我背着光站着,估计他们也看不清我的人。 “谁呀你是?活得不耐烦啦?”有人接声。 我他妈的最讨厌‘活得不耐烦’这句话。我慢慢走过去,他们其中几个还在打那个小王八,又两个人看着我,我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的脑袋就是一剎车锁,丫立码一声惨叫,捂着脑袋的手指头fèng儿里,血哗哗往外冒。 几个人不打小王八了,都向我冲来,他顺着墙滑下去,身子歪在一旁。 这几个小豆芽哪里是我对手,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当年北京城区四大天王之一,估计也不敢冲上来。不过好久没有干过大场面的架了,打他们,多费了我几分钟。 跨过四散着的几个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傢伙,我沖许然走过去。他的头歪着,满脸的血污,身上的工作服已经很脏了,不知道伤了哪里。我蹲下,喊了他一声,小王八蛋,你死了没有? 他没应声。 我又喊了一声。 他睁开了眼睛,一只眼肿的像个桃子,他好像说了什么,我看到血沫从他嘴里流出来。 说什么呢你?我问。我按了一下他的肺部,以我的经验,吐出血沫的,八成伤了肺,他果然‘哦‘的哑叫了一声,眉头皱了着,一脸痛苦。 他的嘴又动了,这次,我听他说“程…晖…呢…” 妈的,色胆包天! 我说,关你丫屁事?再敢提他,抽你丫的! 程…晖…呢… 他居然还问。 我扬起手想抽他,他终于换了一句话,眼睛也瞪大了,小心后面! 我只听到一股风声,就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一回肘,果然有个人应声倒地。他的手里,拿着我刚刚扔在地上的剎车锁。这一下要是挨上了,估计我就惨了。小王八还算救了我一次。我回头看他,他靠在墙上,一脸惨相。 什么人啊,他们是? 讨债的吧? 你欠多少债啊? 第4页 好……多。 你倒是还啊! 我……一直……在还……可……是……越滚……越多……越……多……他说着,顺着墙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第6章 要是你跟北京人民说,迟愿是一个善良的人,全北京人民都会笑的。我迟愿居然把那个惦记着我小爱人的小王八蛋再次送到医院里,要不是看他不断地口吐血沫,我才不会把他扛到附近医院去,而且还弄脏了我的昂贵t恤和我的车,我靠! 他果然伤了肺,动了手术,还在昏迷中。我看着他带着青紫的脸,嘴还噘噘的,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你知道那小王八蛋醒来第一句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没钱付医药费。 我说,我给付了,我现在也是你债主。 他说,你排在第10位,还你钱不知道什么时候。 人家不是都说欠债的最厉害吗,我体会到了。我说钱不用你还,那还不够我吃顿饭,以前的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你那倒霉样儿我也懒得再跟你叫针儿了。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说。 你别想让我不见程晖!他蹭地坐起来,然后疼出一头冷汗。活该! 我说程晖现在是我的人,你这小样儿还敢跟我抢? 你的人?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别不知好歹,离他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切! 切什么切? 哼! 哼什么哼! 程晖哥,他,是!我!的! 他果然是个神经病,小样还给我做一个坚定状,看你那一脸伤,我家程晖能看上你?突然我想起程晖那次想上我的事儿,他们俩要是有过什么,这小子一定是被程晖给上了。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是你的?我问,还是你是他的? 他脸居然红了,说,你管不着。 我才不管你,总之,我说的话你给我记清楚喽!我走出门去。他在床上叫。医生!医生!医生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还跟了一护士。我放慢了脚步,听到那傢伙说:请问,什么时候开饭? 我本来可以不去看他,刚巧,我姐崴了脚进了那家医院。听说她穿了一个极细跟的高跟鞋,下电梯的时候卡在fèng里面了,又往外跑,于是崴了个狠的。我见到了罪魁祸首,穿上那鞋基本属于脚尖着地,和芭蕾舞鞋仅二三十角度之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女的比男的的意志力强,这穿高跟鞋就是一个多么明显的实例啊。 我姐红肿着脚,眼泪汪汪。说实话,她嫁了油条以后,人娇气多了。肿个脚,也要住院,还单人病房。 我要抽菸,要去院子里,正好经过许然的房间。我朝里头看,看他正满脸笑容,盘着腿儿坐在床上,一看他那种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手上托着吃的。我忍无可忍了,沖了进去,你能不能让我见你一次是不吃东西不挨打的?啊? 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人家一吃东西,就出现。 他脸上淤青未退,此刻噘着嘴,托着饭,拿着筷子,看着我,瞪我一眼,又看一眼饭,终于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然后看着我嚼。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打他一顿。 程晖呢?他突然问。 找抽? 你还会说别的吗?程晖呢? 你就那么想被人操?我找人帮你!我戏嚯地看着他。 他手里的饭盆立刻向我飞来,我虽然躲的即时,但还是被溅上了鸡蛋西红柿及其菜汤。那个小王八蛋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还没急,他却说,你赔我的饭! 好!我走近他的床前,抓起旁边的白饭就往他嘴里塞,他呜呜地挣扎,瘦了吧唧哪儿是我得对手,张牙舞爪地在四肢齐上。我叫,服不服? 不……服。他呜呜地。 好,不服好啊。我继续往他嘴里塞饭,甚至抹了他一脸。 “你干吗呢?”门口传来一声炸雷,我一看,是一个严肃的医生。我住了手。许然坐起来,抹了一下脸,然后我看见医生惊异地脸,我回头看他,他嘴蠕动着,嚼着我塞进他嘴里那些饭。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 我说,瞧你那饿死鬼的样儿,早早给我出院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离程晖远点儿。听到没有! 王八蛋!他愤然骂我。你住哪儿,等我哪天上门杀了你! 我会怕他威胁?我一字一句地把我住的高尚社区的名字告诉了他。他说,你等着吧! 丫绝对死鸭子嘴硬。还上门杀我?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儿? 程晖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我跟他说话他都走神。他坐我的车发现了些血迹,那是那小王八蛋留下的,程晖问我,你把他怎么了? 杀了,阉了,埋了。我把他埋密云水库附近了。 啊?! 伤心啊? 你怎么杀人啊。程晖脸都白了。 那怎么了。 你骗我吧。 你说呢? 他看我的表情,松了口气。我说,你也骗我吧? 他说没有,只是为我担心,杀了他,不值得不值得。 是吗?我说程晖,你们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你胳膊上的牙印是他咬的?他那天拼了命的掳你袖子,也是为了看这个记号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丫以前也骑过别人,那天不是也心痒想上我来着? 程晖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然后说,你都猜到了?你会怎么样? 我问你会怎么样? 愿,我们以前是认识,不过我真的受不了他,他神经质,不正常,我对他没感情,只是玩玩的。他缠着我,倒是真的。我不想再看见他,也是真的。他诚恳地有些诚惶诚恐。 行!我说,他说的话我很满意。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 我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我家社区的大铁门前站着一人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车。真他妈的让我没面子。 我看着丫盯着我家程晖的样儿,就知道,他问我家地址,不是来杀我的。妈的,小兔崽子,居然敢耍老子!!! 第7章 我直接冲下车去,对着小王八就是一个嘴巴。他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映出一个五指印。还来吗?我盯着他问。 来!他扬着脸。 “啪”我又给了他一下,你还来吗? 来!他的脸更红了。 第三下。 来! 第四下。 来! 他的嘴都被我擅出血来了,还说来。小王八是铁了心了。我扬起手,没再落下去。我回头跟程晖说,程晖,出来说话。他居然还在车里。 程晖慢慢走了下来,对着许然,许然看着他,半肿着脸,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程晖说,许然,我不想看见你了。 程晖哥,你别怕他。有我呢。小丫挺的放了这么个屁。 程晖看他的眼光比较冷漠,而且,好像还带了点拼命想躲开的厌恶。他说:许然,你听好,是我,不想看见你了。 不可能。 许然,我躲了你一年多,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你……躲我?小王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 你说要读硕士没有时间跟我联繫,你说没有钱打电话,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都是躲我?你要和这个衣冠禽兽在一起,就躲我?! 你母亲的,谁是衣冠禽兽?我在心里大骂,却没插嘴,我想听程晖说什么。 许然,好多事情一去不復返。 是吗?他突然嘿嘿笑,我跑到北京来找你,被人追债,被人打得跟狗似的,什么活儿我都干,还被这种北京痞子欺负。他指着我。原来,你早就不想看见我了,你早说啊!你早说啊! 程晖脸色一变。你欠人钱? 哼! 为什么? 关你屁事! 许然,别耍脾气。我现在有能力帮你还。 谢了。用不着。 程晖从皮夹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许然,许然看了看钱,又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对着他的胳膊一下咬下去,程晖啊的一声叫,那个小王八跟狗见了贼似的嘴狠狠地咬住不放,程晖拼命地甩他也甩不开,我冲上去用手捏着他的鼻子,他终于没有坚持多久,松开了他的狗嘴。这招儿是我妈小时候对付我的,我小时候爱咬人。 你丫属狗的?!我看程晖的胳膊已经渗出血印,这次是在左胳膊,这回好,对称了。 程晖寒着脸看着他,他突然就变了一个脸儿,眼泪蓄满了眼眶,颤颤巍巍地说:“程晖哥,上次,我咬你,是让你一辈子记着我。是不是那个伤疤淡了,你就要忘了我?那我再给你加一个。” “你神经病啊。”程晖估计疼得厉害,没好气地跟他说。 我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绝对不像程晖说的那么简单。 “程晖哥,真不如没见到你,那样,就算被人打死在北京城,我心里还是乐的。现在,乐不出来了。” “你欠了多少钱?”程晖突然焦急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他挑着眼睛问程晖,从他的语气,我知道,肯定有关。程晖刚刚装傻。 “我帮你还。然后……你就别再找我了。” “分手费?” 程晖不语。 “是不是?”小王八不罢休。 “就算是吧。” “那我一辈子不要!”说罢,他一熘烟跑了,生怕我们追上他似的。 我一直没问程晖,他也没怎么说话,我们回到公寓,我坐在沙发上,瞅着他,他突然过来解我的裤子。我不咸不淡地说,那小王八蛋过去也这么着的吧?你这么给我做,没有不慡? 他说,我们忘了他吧。 人家替你还钱,你就忘了?我其实是试探他,我不敢肯定许然是替他还钱。 他却惊异地抬起头,说,他和你说了? 是啊,说了。 他说什么了?你别信他啊! 那你说。他替你还什么钱? 其实……是……我帮他还赌债,他好赌钱,欠人一屁股债,我找人借钱帮他还了,后来,他觉得过意不去,又把债背回自己身上,我来北京念书,他估计一直在还吧。 是么?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没说。我说。我站起身,他坐旁边。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小王八对程晖用情不浅。程晖呢,我看他一眼,他好像在想心事儿,我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其实,我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他爱谁不爱谁的,反正在我床上就行。再说,我们这样的,爱个屁! 第5页 不过,这辈子,我最讨厌两件事儿:一是说我活的不耐烦了,我是活得不耐烦,可我不许人家说!二是有人敢唬弄我,唬弄我,就是把我当傻子,我要当傻子的时候,我自己当,谁要是主动把我当傻子,不行! 我说程晖,你要帮那小子还钱吗?他好像欠了不少。我看到他两次都是被追债的打。 程晖脸色变了,我好像从变了的脸色里看到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 我知道程晖是个自私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自私,他明知道小王八欠钱,而他早就有能力帮他还清,可是,他一直没有和他联繫!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让他非要躲开的东西,要躲得如此彻底。 那天晚上,我没有做爱的兴致。程晖挑逗了好几次,我终于把他压在身下,糙糙解决了。他的叫床声曾经让我心神荡漾,可是,那次,我几乎什么也不想听。脑子里却奇怪地出现了小王八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的样子。 我和程晖都踏实了几天,他正好出差,我也和我那几个狐朋狗友好好耍了几个晚上,狂笑着,搂着小妞,喝着洋酒。 可我,觉得,很空虚。 我得找人解解闷儿,正好天公作美,北京挂起了沙尘暴。我把车开到那个车场,叫,洗车!几个工人长大了嘴巴看着我,谁吃饱了撑的在这种天气洗车?出去不是整个一土猴儿?说句俗话:老子我乐意! 那小子本来窝在阴影儿里昏昏欲睡,看见我也跟没醒过神儿的睡猫似的,抬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我指着他说,呆会儿让他擦啊,上次就他擦的,我满意。 几个人回头看他,他一点儿不意外地拿起抹布,站起来,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我说:“呦喝,够冷静的啊。” “戚。”他给我一个轻蔑,走了。 我看着他挺着高瘦的小身板儿在沙尘暴中擦着车,心里别提多慡了,不过看着看着,我心里不舒坦起来,因为我听得旁边人的对话: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倒霉催的啊 对啊,被人追债挨打不说,还老被人欺负 你知道吗,昨天他又接了个活儿,这次献一次血,给800呢。 他到底欠多少钱? 你得问他到底有多少血。 我坐的越来越不舒服,有什么堵在心里,越来越堵。 我终于站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把抹布夺过来,他挑着眼睛看着我:老闆有什么吩咐? 第8章 我说,车不用你擦了。我当时有点沮丧,一个可怜的小王八蛋,我这么落井下石 ,也算不上什么本事,倒显得老子我没脾。我上了车,他拿着抹布站着。我看着他好像又瘦了的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守在车场好几天了,带着我的一个助理。 一共等来4拨人,我像个门神似的,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谁是找小王八蛋要帐的 ,这四拨人我一共帮他还了3万多,其实,据说他一开始只借了不到1万块。妈的,高利贷还真是好赚。要不是我不爱借别人钱,我也干这个了。 许然坐在里面,一次也没拦我。 助理给我买了几次饭,有一次我叫助理递给小王八一盒油焖大虾,小王八居然说,我不吃海鲜。然后转身自己泡了一盒方便面,吸流吸流吃了起来。 穷人穷命! 有一天,他居然拿个小凳坐在我旁边,我看他一眼,你干吗?离我这么近? 我把剩下5个都约来了。他说。一会儿他们来了,我指给你看,没算错的话,应该还有5,6万吧,你叫你助理取7万,差不多够了。 嗨!这小王八想干吗,不会真以为我在这儿当雷锋焦裕禄呢吧? 我说,你以为我替你还钱呢? 你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白痴。 嗯? 你无非想做我最大的债主,让我离开程晖,是吧?我成全你呀。 小王八是个猴精啊。“说得对。这么着吧,如果你不再烦程晖,这钱我不让你还了,还给你盘缠让你回老家去,怎么样?” “有钱了不起啊?” “可不是了不起么?” “呸!” “呸什么呸,你有钱,程晖能不要你?” “王八蛋!”他恶狠狠地骂我,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慢着,这馒头他是什么时候揶在什么地方的?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特好奇地说。他斜着眼睛看着我。“你吃这些东西都 变成什么了?你瘦成这个德行,嘴可是时刻不闲着啊?!” “我长脑子啊,不像你,长缺德坏心眼儿,要不就变成大。”他继续吃。 “放你妈的屁!”我怒,居然敢损我。 “你看,还嘴臭。”他扬脸看我,挑衅加戏嚯。我刚要扬手打他,他跑到一边喝水去了。 然后我就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有两个,就是上次被我打的那个,一见到我,跟红眼儿兔子似的,冲上来,我从旁边慢悠悠地拿起一个棍子,说:求财呢,就老实点儿,活得不耐烦了,你就上来。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转向许然,小兔崽子,你搞什么鬼。 许然指着我,他,大款,帮我还钱,你把我这两年欠你的好好算算,他有的是钱,不怕坑,他最喜欢做冤大头,所以什么利息呀,你尽管算。还有还有,上次不是打伤了你们吗,医药费也挺贵的,别落下啊。 你个大爷的,小王八蛋,在这儿等着老子呢。 我用眼光就把那几个小子杀死了,我那助理看香港黑社会片子看多了,手不是插进西服里面,老跟要拔枪似的。那几个孙子估计如实说了,没准儿还打了折,最后还不到5万块。助理拿出钱,然后从老摸着的那个地方拿出一直特大的钢笔,让他们签字。 我拿着一打清帐单字,在手上打来打去,斜睨着小王八说,好啦,清帐了,如今我是你最大的债主了。 哦。 哦什么哦。你想好了没,是不是捲铺盖回家啊? 我想好了。他说,然后拿出一张纸,从我助理那儿把钢笔借过来,写了几个字,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看,鼻子差点没气爆了。 “今从__处借人民币__元,分期归还。许然。” 空儿你自己填,他说。 喝,你还挺大方!你他妈的跟个烂泥似的煳着程晖干吗?他都不想看见你了,你没听见?老子给你清了帐,你给我耍什么耍,还不识相点滚回老家去! 我说过,我不要。还一辈子我也还!小王八是吃了秤砣了。 这还不容易。我说,你愿意犯贱没问题,还款方式我定,怎么折钱我定,我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让我离开程晖! 行啊。到时你肯定自己走! 我得找个人看着他,我让他回我那个酒吧上班,一天工作12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到半夜两点。一天算是还款50元,而且卖血,卖肚子,卖肺什么的钱我不要。 我关照好那个主管,说看着他。定期向我汇报他的情况。 哼!我让你有机会见到程晖才怪! 做完一切,我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做得这么傻了吧唧的,做了他最大的债主,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啊明明。气死我也。 我跟程晖说别担心了,那小王八在我的掌控之内。程晖听说了我的做法,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奇怪问他干吗这种眼神,他说,你这也是帮他啊,是为了我么? 我楞了一下,我帮他? 他坐在书桌前笑,我看到他西装笔挺英姿飒慡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看上去还真像个骑人的傢伙。 我说,程晖,和那小子做,慡吗? 程晖挑了一下嘴角,你想试试? 我还是想试你,我像恶狼一样扑过去,很快把他扒了个精光。 主管说,这两天他乖得狠,每天酒吧关了门已经3点多了,他一个上午几乎都在睡。然后,他突然说,老闆,你确认不收他的饭钱啊?我说怎么了?他说,以前没看出来,要不是他长的那样,我还真以为他是猪八戒转世呢。我哈哈大笑。 晚上,我去看猪八戒。他正在收拾桌子。我坐在那儿,他倒挺乖,叫了声老闆好。 我说乖啊你。 他清秀的眉眼儿在晚上比较吸引人。和我去的大包说,哎,是你新小情儿啊?我说对呀。小王八蛋居然严肃地说,告诉你我卖艺不卖身!我差点把一口酒都喷在大包脸上。 大包也狂笑,说迟员外,这可是一个贞烈地呀。 我和大包笑得不能抑制,许然盯着我们俩,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我感觉不对,说你说什么呢? 他说,你一定要保佑下雨不打雷。 要噼也先噼你个缺心眼儿的。我回敬他。 他居然走了。一晚上也没近我们那个桌儿。我时不时地看着他,他倒是比较勤快,走了走去,谁吆喝都马上赶到,除了我。 一个阴雨的中午,我在我酒吧附近吃了饭,熘达着就到酒吧去了。还没开门,不过,桌子椅子的摆的差不多了。我喝的有点高,坐在那儿,没进屋。没一会儿,突然听得里面传出一阵音乐,然后我听到有人跟着那音乐唱着:“在你说爱我的夜晚 真甜蜜啊 我爱你到永远 可哪儿有什么永远 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 下一曲舞伴更换 失去的永不再返 你后悔了吗痛得想死去的夜晚 你原谅了吗爱你又把你伤害 为什么就这样地离开 为什么就不能相爱 一直到我们死去呢 都去了哪儿所有爱和誓言 我流着泪的恋人啊 时光已将一切更改 当我慢慢忘记你的脸 让故事再发生吧 让我的人生充满遗憾 一切都不必重来 什么也无须更改 生活在继续舞会从来不曾停止 一错再错的这故事才精彩” 那歌儿不错,我探进头去,看到许然蹲着擦着凳子,可他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第9章 那之后很久,我的眼前总晃悠着小王八泪眼朦胧的样子。我不是没见过男的哭,可是我没见过哭得这么坚定的。记得我看过一个挺矫情的句子:有男人或女人是值得你为他流眼,值得的那一位,不会要你哭。 他和程晖到底以前什么样儿,我突然有了兴趣。 我不会笨得去问程晖,这小子没一句实话,我也不能去问小王八,他也不会告诉我。于是我给那个酒吧主管安排了个活儿,他那样儿,不干酒吧了做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也没啥问题,所以,我对他有信心。 第6页 我姐叫我出去吃饭,义愤填膺地跟我说她一个姐们儿如何痴情,如何被抛弃,说着自己眼圈还红了,最后撂下一句,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我刚夹了一口涮羊肉,听着这话住了一下,然后坦然地将肉放进嘴里。我姐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你也一样! 我说迟欣,我也快给你立个牌坊了,上刻妇女之友。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她指着我说。 我撂了筷子,这饭没法吃了。“我哪那么吃饱撑的,同情别人啊。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我一个好朋友老公的同事的妹妹。” 我不搭理她了,她管的倒远。 拿牙籤剔牙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不是也打听小王八的事儿吗,这不是更八竿子打不着? 我对迟欣的语气也温和了:姐,要说,咱俩,都够空虚的。 程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他在商场上是个高手,原来他那公司只是作些简单的商贸生意。如今,他想涉足房地产,盖搂,卖房,收租,发展商业区。当然,他没有全部的签字权,他要和我商量。我当然不反对他扩大生意,但是,房地产并不是那么容易,上下左右都要打通,我跟他说先慎慎。他不慡。我和老爷子吃了个饭,让他帮着问问,我等消息的当儿,程晖已经拐弯抹角地表示了几次不满,这小子忒急进,一次次地把我也弄急了,我说,你等着就是了! 这期间,我听到一点风声,说程晖和一小妞儿打得火热。妈的,这小子倒是男女通吃,真随我!我也懒得理他。这小子的权利慾,也许该找个女的发泄一下。 没想到,他发泄的对象,却是那个小王八。 我接到主管的电话,说他见到程晖把小王八接走了。偏巧不巧,我一个哥们儿打电话来,说他看到程晖和一个男的进了一个酒店。我直奔那个酒店而去,坐在大堂里等着他们。大约一个多小时,我看见程晖下来了,一脸满足的神情,和在我身下那种表情好像有所不同。 他走过大堂吧,没有看见我,我叫了声,程晖! 他一脸惊诧地回过头,随即换上笑容说,怎么你在这儿? 来谈生意的?我问。 啊。是。 和谁啊? 一个客户,他先走了。 噢。 我往后面看,始终没有看见小王八出来。于是,我和程晖说,你走吧,我等朋友呢。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回了下头,接着走了。 好久都没有看见小王八的影儿,也许程晖真的是来谈生意的。我站起身准备走,最后往电梯间看了看,却正看到许然低着头走出来,他走得有点费劲和不正常,也很慢,妈的,果然是被程晖给干了,而且干得还不轻。 我站在他的正前方,他很快看到了我,睁大了眼睛。 “小子!慡啦?!”我盘着手问。他没理我,接着往前走。“你丫怎么那么贱呢?!”我不罢休地对着他说。 他扬起眼瞪着我。“瞪什么瞪?” “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呢?”他问。哎?他表情怎么不太对啊,按说被程晖干了以后,丫应该满足和高兴啊,怎么灰头土脸的? “怎么?被程晖干得不慡啊?还是不够?” 他扬起手向我打来,被我一下子抓住手。我抻着他从饭店出来,扔进我的车上,他接触座位的一霎那,明显地触痛了什么地方,他的身体一缩。挣扎着要下车,被我一下子推回车上。我一边开车一边给程晖打电话:程晖!你慡完了留下什么了吧? 程晖在那头第一时间没有声音。小王八也盯着我手中的电话。程晖问,你们在哪儿? 我把车开到了我送给程晖的房子,也是这小王八做过装修的地方,他进了屋,喃喃说,原来,这是他的屋子。 “我告诉你!”不知道哪里来得怒火,我对小王八说“我迟愿的人,我怎么扔都可以,我怎么不在乎都行,不过背着我玩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我饶不了他!” 他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声音很小地说:“是我勾引他的。” “什么?!” “是我勾引他的!跟他没关系!”他加大了音量。 “放屁!你说没关就没关?”我听他这么说,怒火熊熊。“等他来!等他说!” 小王八继续说:“跟他没关!他对我……没有……一点也不在乎了。”他的脸突然就悲伤起来,我看着他那个脸,突然就想起那首歌了。 等了好久,程晖都没有出现,我打电话给他,起初没有人接,后来他关了机。妈的,我有点看不起他了,有点事儿,居然躲着。我咆哮着把手机摔了。 许然蔫头耷脑地坐着,身子慢慢往旁边靠,我说,你干吗呢? 他说,我能睡会儿吗? 睡觉?跑这儿睡觉? 要是不行,我回去了,两点上班,已经迟到了。 甭废话!我说。然后拿起屋里的电话,给他的秘书还有手机留言,告诉他今天不出现等着瞧! 我一转身,发现许然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蜷着两条腿,头枕在沙发垫子上,唿吸均匀,睡得还挺香。要搁以往,我肯定打他起来,不过,今天,老子可能精气神耗费太多,懒得理他,让他睡去吧。 我在里屋玩儿电脑游戏,居然玩入迷了,和一个人在联众上下象棋,一边下,一边在旁边对话窗口对骂,弄得我还挺乐和。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闻到一股饭香,大概是邻居那儿传出来得,弄得我肚子也叽里咕噜起来。 我走出去,忽然听得厨房里有动静,走过去,发现小王八正在炉子那儿炒着什么,闻着确实很香。 “你做什么呢?” 他给吓了一跳,看了我一眼说,我饿了,做点儿炒饭吃。 你倒是不客气!我说着看了看锅里金黄色的饭带点绿油油葱末的饭,说,给我来一碗。 第10章 我和小王八对视着,嘴里都不停地扒着饭,我的饭碗终于先空了,我一下拿起旁边的一碗饭,看着他望洋兴嘆的脸,我哈哈大笑。 “你别摆那个脸,说好了,谁先吃完就吃这碗。”我敲着饭碗说。 “哼!你嘴大,当然吃的快了。”他放慢了速度,喝了口水。说实话,他炒的饭还挺好吃,鸡蛋火候正好,不腥,居然还有股螃蟹味儿。 “看不出你个小王八蛋做饭还挺好吃的。” “当然了,我做了10几年了。”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你才多大,10几年?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开火啦?” “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说谁是狗?!”我怒视他。 “啊,我错了。你猪狗不如。” “你丫找打呢吧?”我挥着筷子。 “那个谁,我看出来了,你是色厉内荏呢。” “谁色了?” “还没文化。”他撇了一下嘴。 “你奶奶的,一会儿不收拾你就不行!你说,你怎么勾引程晖来着?怎么让他把你带饭店去了?你丫就是天天找操的主儿,是吧?”我把饭碗撂桌上,气势汹汹。 “你那饭还吃不吃?”他指着我的饭碗。 他在厨房洗碗,我靠门框上。 小王八蛋,你跟程晖是怎么回事儿?大老远地追过来,你想怎么着? 他就着哗哗的水声不说话。 问你呢! 我不想怎么着。我现在慢慢还你钱,还完了,我就走。 他没打算死缠烂打?我说,那行,你甭还钱了,走你的。 不行。我一定还你。 我不在乎那几个钱,就当送程晖一礼物,去了你这心病! 听到这话,他停了手里的动作,低着头,一动不动,半晌,我听到他吸流了一下鼻子,然后有两滴什么掉到池子里盛了水的锅里,他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 “你丫真不是个男人,哭什么哭?”我损他。 他勐地转回头,眼睛像兔子,他哑着嗓儿说,男的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哭了?你规定的?你规定算数吗?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你懂什么是心病吗?你去得了吗?你活这么大,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你爱过人吗?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你根本就不是个人!我说过我不要你,也不要程晖替我还钱,我不要这个分手费!不要!分手就是分手!就算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用你们的方式了结!别替我做决定!他可以不爱,你可以不屑,可你们都别逼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越来越多,哗哗地流。 直到他不说了,继续用胳膊擦了两把,然后又转回头去洗了碗,我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门响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到程晖走了进来。 手机没电,车又坏了,他轻描淡写地跟我说,眼睛看了看里面的许然。 许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面没有什么神采。我说,来吧,咱们三个,把话说清楚。 愿,听我解释。程晖坐下来说。许然在旁边站着。 解释什么?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这旧情人连坐下都困难,够勐的你,你一早上连着俩也不累啊? 你个老王八。小王八蛋居然骂我。 许然!程晖喝止他。他倔着脸。 程晖哥,你跟他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会再有关系了,你们放心在一块儿,过去的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程晖听了,惊诧地回头看他。 他又对着我说,今天的事,都是我许然主动的,程晖哥对我一点也不在乎了,你放一百个心。 “许然……”程晖震颤了一下。 “程晖哥……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吗?你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恆的事,我还跟你叫板,如今,我不叫板了,你说的是对的。”我看到他的身子有点微微颤抖。“我走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程晖想叫他,又作罢,然后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程晖,你这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说。 程晖说,毕竟他也对我有过感情。 我听到一声门响。 我也很快从程晖那儿出来了,我给主管打了电话,证实我的猜测,果然,主管说,今天程晖开车去了酒吧,找许然,许然看到他,很惊喜的样子。显然,是程晖去先去找他的。小王八一句句勾引,主动,都是怕我对程晖不利吧。程晖你丫背着我找旧情人,还有人替你掩护哈!不过,他那些话,他那悲哀的表情,又不是假的,程晖又找他,俩人又开始做爱,他该高兴才对,怎么说那个话? 第7页 真烦!我懒得再想。和大包李子他们一起找乐子去了。 正和一个小妞猜拳,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啊,呜嗯啊……电话就响起来了,谁这么扫兴。 “谁呀?!”我没好气地问。 “老闆,我,蒋为民。”酒吧主管。“您快来吧,许然打架呢。” “什么,他又被人揍啦?” “不是不是,是他把别人揍了,开瓢儿了!” 你大爷的,小王八,长本事了! 我驱车前往酒吧,居然还挺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打人自己都乐了。 我到的时候,被打的那个已经被送医院了,许然垂手站着,酒吧里的人没怎么散,还有看热闹的,有个桌子附近一堆碎啤酒瓶子片儿。主管看见我,立刻走过来说,没事儿了,我叫伙计送那人去医院了。 怎么回事儿啊? 好像那个挨揍的跟许然问价儿来着? 问价儿?问价儿就揍人?人家不问价钱怎么消费啊。妈的,小丫挺的脾气暴涨啊,今天下午对着我一个个问句的,还骂我老王八蛋。晚上你就跟客人发彪啊。 不是。主管看我面色不善。那主儿是个流氓,问许然多少钱一个晚上。 我楞了一下,随即狂笑。 许然在不远处瞪着我,我和主管的话,他都听着。 然后,主管说,他二话没说就把那个小子的脑袋给cei了。 我沖小王八挑起大拇指,说,你行!你真行!不过,又不是个雏儿,你装什么处男啊? 他居然又拿起一个酒瓶,说,你再说一句,我连你也cei! 第11章 我觉得我是只老绵羊了,他这样毁我生意,我居然没跟他急。居然还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你回去歇着去。不为别的,他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脑袋里转啊转,弄得我脑仁儿疼,我甚至还想,如果,我是程晖,我会怎么对待他。思来想去,我觉得程晖比我狠。我不轻易对别人好,可是,要是死乞白赖对我好的人,我怎么也不会这么伤他吧,要分手,也心平气和地给点分手费,胡噜唿噜他的毛儿什么的。 蒋为民走过来跟我说,老闆,他今天有点不正常。 废话,都把人家瓢儿给开了,能正常吗。 我摸着一个规律。他挺神秘地说。 什么规律? 许然一有心事儿或不高兴就爱唱歌。 我想起那首歌儿了。“他唱什么?” 老永远什么的,这永远那永远的,也是一个文艺人儿啊,他。什么没有永远,为什么不能永远什么的。今天,他就一个劲儿地唱。 妈的,小屁孩,就小屁孩才永远永远的,这他妈世上有什么是没完没了的? 主管说,可不是,人这一辈子啊,都有完,有的事儿,还‘贲儿’一下就完了,都不容你反应啊。他倒长吁短嘆起来。我喝了口啤酒。他接着说,许然这个小孩儿,倔的要命,他这样的不好混啊,您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的都是不管不顾的那些个人,察言观色啊,随机应变啊,没事儿给别人使个绊儿啊,这样的人混得他妈的好着呢。他这样的,可不就倒霉么。我当初留下他,就觉得他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孩儿,真的干净。这些天,我也知道了些他过去的事儿。 过去的?说来听听。我来了精神。 他和程晖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看了我一眼。 接着说。 听说程晖他爸也是他们住的那个地方的一个不小的官儿,有钱有势。许然他爸是他们那个大石油公司的一个司机。程晖和许然曾经是邻居,许然他爸特别不待见他,他妈后来还遇到车祸死了,他从小就给他爸做饭洗衣服,还老挨揍,他爸娶了个后妈以后,那女的觉得他碍事,老想把他弄出来,他爸就把他给赶出来了,他那时候才12岁,举目无亲的,只有一个玩伴儿,就是程晖。 程晖他们家把他收养了? 嗯。他跟我说,起初他们家人不同意,他说我不白吃饭,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还会换电灯泡呢。人家有保姆,哪儿用的着他。不过程晖又哭又闹地才把他留下了。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不过,没几年,程晖他爸贪污被揭发了,家也被抄了,人也进了监狱。程晖那时候正好在念大学,许然还在念高中,一下就都没了依靠。 那怎么着的? 他没说。我猜,他退学了,记着有一次他说过,他有机会一定要把高中给念完。 还有么? 别的,他都没有怎么说。不过,他对程晖,是真的有感情。我拐弯抹角地问,怎么不找个女朋友?他说,我先喜欢男的了。以前,听说同性恋,还觉得挺噁心的。不过,他当时那么说,我倒觉得挺正常的是的,就是喜欢了个人,不小心是个男的。 我沉思了一下。要是能真的喜欢个谁,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具体他和程晖怎么回事虽然我没问道,不过,他和程晖的感情,绝对不是个短日子。也许,这个小王八念旧,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程晖也不一定。要是这样,我恰指一算,怎么也有小10年了。 我走的时候,路过他住的小屋,看到他背朝里躺着,我以为他睡着了,刚走两步却听到了一阵歌儿:为什么就不能相爱,一直到我们死去呢?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永远有多遥远…… 我怔在屋外,好久没动。 回到家的时候,程晖等在里面,他用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我。我换了衣服,窝在沙发里。他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我跟他说,程晖,你要得只有权和钱对不? 他没搭腔。 我又说,今天晚上,那个小王八蛋把人家给揍了,抡酒瓶子。 他沉默了一阵,低声说,他急了,什么事儿都做。 跟你这儿,还没急呢? 有什么好急的。 程晖,要换我,早急得抽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和别人搞三搞四也不搭理你?因为,我们之间,除了个钱字儿,屁也没有。我买你伺候我,你卖了你自己换钱和权。对不? 迟愿。他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想什么。不过,我有点生气,气急败坏。就好像小时候看见人家有一个特棒的玩具我没有那种感觉。“程晖,你是个做大事儿的。”不知怎么我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在凌晨又被电话吵醒了,电话那头还是蒋为民。他叫,老闆,警察来了,把许然给逮了! 怎么回事?我以为还做梦呢。 那个被他开瓢儿的小子把他给告了。刚刚被弄上警车了。 不是给他钱了么? 钱不管用,那小子好像也不是善茬。 我拿着电话坐起来,程晖在旁边迷煳地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我说许然被警察抓了。 为什么? 他开人家瓢儿的事。 打架应该没什么事儿吧?他一点焦急的表情也没有。 我起来穿衣服,我不明白,我怎么心急如焚,比床上的那个,我更像和他有过什么关系的人。 迟愿,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啊。 我看看去。 他蹭地坐起来,盯着我。说,迟愿,你怎么对他这么在意? 他是我酒吧员工。 这么简单? 那你说怎么着?我火了。我看上他了,跟他上过床了,行吗?!你丫好好躺着吧你!我摔门而去。 【 第12章 我没想到把小王八弄出局子这么大费周章,那被开瓢儿的傢伙果然不是吃素的,小王八也不长眼,谁的脑袋不好亥你亥他的。如果没有我,小王八坐个几年牢没问题,这年头,有点权势的整个人太容易了。我动员了我爹的老关系,还有我姐,才把那个傢伙搞定,好在他好像有个什么生意跟油条姐夫有点关系。我和油条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姐说,这是谁呀,你这么上心?我说,就一个倒霉催的。油条在旁边乐。我特看不上他那个笑,黄世仁似的。我说,姐夫,这次谢了啊。他又换了个敦厚的脸儿说,这算什么呀。就他那样的,苦情的时候都得流油。 程晖在我忙活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去了一趟拘留所。他去那儿干吗?我还没功夫理他。 我一直从不把别人的事儿当事儿,这次,我同情心如此泛滥,我知道有点不正常,可是,我又有点高兴,你知道,谁都想做个善良人儿,也许。 我去拘留所接小王八的时候,他第一次对着我咧了一下嘴,是想笑吧他。他妈的我居然觉得有股子暖暖的东西。 他坐在车上,我说,系安全带。他乖乖繫上了。 里头好吗?挨揍了吗?我问。 挺好,没挨揍。 吃的好吗? 不好。 怎么了?吃糠咽菜啦? 没有。不过吃不饱。 你是饿死鬼吧上辈子? 不是,我小时候老吃不饱饭,后来能吃饱的时候,吃了个死,就做下病了。 他第一次如此合作地跟我说话,我还有些不自在,不习惯。 我把车直接开到一个酒楼,我越来越觉得我是个救世主,我熄火准备下车,他坐着没动。 “走阿,吃饭去。”我催他。 “我现在不饿,吃不下,要不……”他瞅我一眼“你折现吧。” 看见了吗?看见了吧?好人当不得! “不行!要不现在吃,要不就没了!折什么折!” 这次他乖乖下了车。上楼的时候,他突然问,迟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还楞了一下神儿,他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我回头看他说,你丫这是什么话,跟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他又笑了一下,我发现,他笑起来,羞涩纯净的,还是挺养眼的。让我有种想上他的冲动。这念头一来,我吓了一跳,赶忙转回头,楞是咳嗽了一声。 他大概是不怎么饿,吃的不多,我倒是挺怀念他狼吞虎咽饿死鬼的样子。 “你们真是能糟,一个白菜70块钱,一碗硬点儿的粉丝好几百,一个大点儿的蘑菇……” “你等会儿。”我打断他“你不会真以为那是粉丝蘑菇吧?”你奶奶的,我辛辛苦苦点的鱼翅鲍鱼啊,居然成了粉丝蘑菇了。 “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我吼。 “噢。和那个差不多吗。”他说。 第8页 我说,早知道还不如带你去吃大饼夹肉呢。 他双眼放光的说,对呀,那个好。 我给他俩卫生球,我鄙视你个小乡巴佬。 快到酒吧的时候,他突然指了指那片水说,我想去那边坐坐,你先回去吧。我说,这么巧,我也想坐坐。 坐在石凳上的时候,他站在栏杆旁。晚上的小风儿有点凉,我看着他有点单薄的身子骨站立着,半长的头髮被风吹着,衬衫被吹起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了牛仔裤上那个醒目的“lee cooper”的商标。 你这裤子哪儿来得? 程晖送的。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也喜欢牛仔裤。 我不会给你的! 谁稀罕!程晖送了我不知道多少条。 他不说话了。 你和程晖,从小长大的? 他还是没接茬,过来一会儿,他突然说:我和程晖哥从小玩到大,他对我可好了,他家有钱,有好多稀罕的玩具,他不给别人玩儿,只给我。他学习好,我是个皮猴儿,老被老师罚站,先站教室,他就在教室窗户那儿对着我笑,我对着他做鬼脸儿,后来被罚站操场,他就跑出来陪我,听说还被他爸给训了一顿。我爸不要我了,他就让我去做他弟弟,他说,他要一直跟我在一块儿。 合着风,他淡淡的声音穿过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也许他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带着笑容吧。 后来,他去北京念书,我老想着他。我知道,我对他的那个想法不太对了。我想扳过我自己,我不跟他联繫,也不看他的照片,可是,越扳,就越想,越想,就越想看见他。我终于跑到北京来找他,见到他,我真高兴啊。我们一块儿玩儿了几天,去长城,颐和园,在天安门广场放风筝,他也带我泡酒吧,我们还在酒吧里跟人打了一架,然后,他拉着我狂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跑到学校浴池去洗澡,睡在一张宿舍床上,夜里头,我看着他睡着的脸,我真的捨不得离开他啊。可我,还得走。 许然一直背着我,讲着他的故事,语气始终平淡。平淡得比激情更让人联想。 他停了好久,忽然说: 他前两天去看我了。 又是好久。 他跟我说,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是个同性恋。叔叔进了监狱,阿姨病逝的那个晚上,程晖哥从北京赶回去的时候,哭得声嘶力竭,我也许不该搂着他说喜欢他,那样,他就不会……也许,他只是太伤心,他并不是想跟个男的做那种事,他可能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感情。就像上次一样!他那么疯狂的举动,让我知道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会轻抚着我说永远的程晖哥了。他也许,对我,从来,就只是当弟弟,他只是宣洩自己的感情吧。所以,程晖哥他,不是背叛我。是我,让他成了他自己讨厌的同性恋。 我一直说不出话。他转过头说。我得说谢谢你,让我从那里出来不容易吧?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鲍鱼,鱼翅。 我一愣,原来他都知道。 他转身向酒吧走去。 “小王八?!”勐然觉得他有什么不对,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扭过去,我掰正他的脸,在月色下,我看到他已泪流满面“许然!” 他抬起眼睛哽咽着说“我讨厌……北京……我讨厌……我自己……” 不知是什么冲动,我突然一下子把他搂进了怀里! 第13章 人总有一个时刻不受任何思想的控制,当我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之后,这份冲动却让我惊诧加激动,你知道,我已经自觉泯灭了冲动了。一个人,烂泥一样地活着,没有任何追求,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肉麻当有趣,龌龊是生活的时候,再麻木,也会空虚的。我渴望这种满足,可能很久了。 我担心他会如何反应。耳边却传来‘哇~~~~~~的一声,他哭得别提多起劲儿了,不管不顾的像刚出生要吃奶的小孩。当我的肩膀和前胸都湿了吧唧的时候,他才尽兴地从我怀里挣扎出来,用胳膊抹了眼睛,还抹了鼻子。我斜眼看了一下自己惨不忍睹地肩头,怒向胆边生。 “你丫哭出鼻涕了吧?” 他居然破涕而笑,越笑越大声,高兴得什么似的。可是,眼泪居然还哗哗往外流。 “哈哈哈……谁让你非要当我的手绢的……” “你这是哭还是笑呢?” “当然是笑了。” “笑你流什么马尿啊?” “笑得太过分了呗。” 我瞥他一眼,他那倔样,那挂着泪痕的笑脸,我一下把他又搂住。我说,许然,要哭就哭个痛快的。程晖怎么刺激你了,你说说?神经病似的你! 他在我怀里继续挣扎,听到我说程晖,他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他说,我是变态。 什么?!我一惊,松开他,看着他的脸。 他笑着说,他说,我是变态,就是,不正常。 我转身就走,我要去找程晖,这么说话,他还是不是人!他一下跑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你要干吗? 你管呢? 你别为难程晖。 他跟你有关系么? 有! 什么关系?他这么说,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 你丫怎么这么情儿啊?被他这么说,还上赶着呢?你变态变得不够啊?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变态。怎么了?他跟个战士似的挡住我。 你还打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不!我没有打算再进入程晖哥的生活!他不想看见我,我就消失。 我一愣。 他看我止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说:迟愿,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好好对待程晖哥。 你妈的,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好人。 谁说你是好人了?我只是说你不是坏人。 我做势打他。他对着我得意地笑。然后说,真的,你对程晖哥好点儿。他挺喜欢你的。 不知道什么东西冲进我的心中,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到这个地步,拱手让人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儿,可是,他到了这个份儿上,还给程晖那个小子安排后路,打死我,我也想不到。 我又冲上去想搂住他,他却转身就跑,我追上去,再次将他揽在怀里,他拼命挣扎,我拼命缩紧我的双臂,他呜呜地说,迟愿,你干吗? 我说,废话,看不出来我干吗吗。 我知道,你想勒死我。 笨蛋,想勒死你我直接掐你脖子了。 这样勒死我没有痕迹。 我说你装什么傻。精得跟猴儿似的,居然不知道我在干吗? 迟愿,小心让人看见。他居然说了个这么没创意的话。 夜深人静的,没事儿。看见了,也以为咱们闹着玩儿呢。 那你别闹着玩儿了。 我没跟你闹着玩儿!我急了,我看上你了!喜欢你了!听见了没?! 没听见没听见。 没听见什么? 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我管你听没听见!那是我的事! 他没说话。我也不说话。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唿吸,偶尔还有一点湿湿的东西。小王八倔得跟驴似的,怎么那么爱流马尿啊。 许然……我叫他,声音温柔地让我直噁心。 唔。 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不让你小子再难受了。 …… 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 你什么意见? 你听我的意见吗? 嗯。 什么都听?我说什么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看你说什么了。 你先松开我行吗?我唿吸困难。他说。我慢慢松开了胳膊。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在他清秀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眼光落在他有些无助的薄薄嘴唇上。我凑过去。他往后一躲。我继续跟进,手像钳子似地捏着他的胳膊,他躲闪的余地越来越少。就在我的嘴唇马上碰上他的嘴唇的时候,他突然说:别过来。我发烧了。 什么?我的手按上他的额头,果然烫手。你什么时候发的烧? 昨天。 那你怎么不早说? 没想到这么严重。 怎么严重了? 头晕的厉害。他说着,就往下倒。 我说喂,你别装啊,我就往起抻他。他迷迷煳煳地说,我想睡会儿。 不行!别在这儿睡。我得把他弄到车上去。我说你趴我身上,我背你去医院。还有,行不行的,你先给个话儿! 什么,行不行?他神智不清地往我背上趴。 我刚刚说地话啊。 你别喜欢我……你喜欢程晖哥……我也喜欢程晖哥……我们两个一起喜欢程晖哥……他喜欢看见你,不喜欢看见我,事情好解决…… 他跟说梦话似的在我的背后续续道道的,慢慢没了声音。我背着他向车子走去。心里越来越沉重。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不住地说:程晖哥……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我只是……特别……特别……喜欢你…… 前面有两车挡住了我出胡同的路,我肆无忌惮地按着喇叭,视线都不知为什么模煳了! 对不住大伙,我出差了一周多,一天忙到晚,又不能上网,于是耽搁了。抱歉抱歉。 第14章 我将许然鼓捣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清醒了,两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说,我不去医院。我没搭理他,熄了火,走到他那边的车门,准备开门把他弄下来,他在里面顽强地把门锁了,我不以为然地按了一下中控锁,门上的那个按钮轻易地弹了起来,他又顽强地按上了。我们这样僵持了一阵,我勐地向司机方地车门冲去,他居然一歪身把那边的门也锁了。我按开,他就锁上,我按开他就锁上,我来回跑了好几次,终于发现自己是个笨蛋!我又按了一下,他又锁司机和他旁边的门,我坦然冲着后门走去,在开门的一剎,我听到他呀了一声,我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 他随后的话,把我气了个半死,啊哟,终于被你想到可以开后门了。 我吼到,你给我下车,进医院看病去! 不去不去。 滚下来。 不! 我今天就不信弄不下来你!我对着死扣着车门的他说。 他终于躺在了床上,带着笑。 第9页 你笑什么笑啊? 他还是笑。 我对旁边的护士喊到,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他打吊瓶,你们服务真慢,20分钟前就打电话让你们上门了,现在才来。 你家小区门口保安问这问那的,而且你们这儿不好找,我们十分钟前就到了,时间就是浪费在你家门口的。护士毫不示弱地回復我。 嘿,我这儿这么高尚的小区你们不知道是你们才疏学浅,而且保安那是负责任! 高尚不高尚的,谁知道。护士边忙活边嘟囔。 我这一晚就没遇到什么顺心的事儿,我蹭地窜起来,你嘟囔什么呢?给我大声点! 那护士居然不理我,一副忙活起来顾不上我的样子,我是从来不打女人的,这个原则我给自己定得别提多窝火了。我一歪头,看到许然还是盯着我笑,笑得还挺慈祥的。也不知怎的,我就觉得心里被这个笑弄得暖和起来。 你笑什么笑啊?我声音都温暾起来。 迟愿,你肯定从小就被惯坏了,你这样的,特像我以前一个同学,他有一个姐,家里宠得不得了,有事没事儿的就发个脾气,自以为是得不得了。知道他外号是什么吗? 我横着他,知道好听不了。 他叫二毛驴。 伴随着他的尾音儿,我听到护士一声暴笑,就是忍不住迸发出来那种。 我抽你小丫的!我大叫,对着得却是护士,护士吓了一跳,笑也没了,手还有点抖。 别怕,他吓唬你的。许然对着护士说。护士听了,对着他莞尔一笑,脸上还飘上了红晕,许然也发着烧,脸也红红的,这阵子,我对面整个儿两儿穿着衣服的西红柿。 护士要走的时候,还叮嘱他,说多睡多喝水什么的。她一直没敢看我,在她出门之前,我咳嗽了一声,她还是没抬头,破门而出。 我给小王八倒了一杯水,他起来喝了,然后躺在床上,眼睛张不开的样子,他眯着眼睛,咕哝着说,我睡了啊,你别站我身边,我睡不踏实,可能会做恶梦。 我懒得和生病的王八计较,把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你被子里。 他很快歪着头睡了。 我本来想到外面去坐,回头看了看他睡得很安稳的样子,突然有一股冲动,直接转回去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那两片热热的东西给了我好多好多激情。我躺在他旁边,将他搂在怀里,他咕哝着,却没有醒来。那种满足感,又来了。 我醒的时候,他还在睡,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我站起身,准备投条冷毛巾给他降降温,走出房间,却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刚刚明明是关了房门的,怎么此刻有条fèng隙?我下楼去,赫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我慢慢走下去,他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这么快就不希望我再来了?他扬了一下嘴角。接着说,他功夫怎样?比我厉害?还是差一点?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在意,迟愿。他还是微笑。 你他妈的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我老有个预感,果然没错,你老早就看上他了,是吧?从你数落我开始,从你听到他的事儿紧张开始,也许,从你找他麻烦开始。程晖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我确实不清楚,被他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没法判断,不过,程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许他比我更清楚我想什么。我慢慢走向他,他迎视着我的眼光,断然地重复:我不在意,迟愿! 你想说什么? 你明白。 我傻,我不明白。你说清楚! 他看着我说,迟愿,你说过,我们是为了钱才走到一块儿,不管是不是如此,我不希望和你分开。 我说,这事儿我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那你现在考虑一下吧。你把我当个投资,我会为你赚很多很多钱。你可以对我没有感情,你也可以把我当个买来的东西,在你有新欢的时候,我也不碍你的事儿。我只希望你别让我变得和当初一样一无所有。我只有,这点儿希望。 我知道他怕一无所有,怕得厉害。 不过,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其实有点生气,在一个男的低声下气求我的时候,我看不起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他遭遇过什么。小王八吸引我的可能就是这一点,他可以落魄得像一条狗,却永远不会低下他的头。 那一天我确实也来不及考虑什么事情,小王八高烧始终不退。他神智模煳,不停地说着胡话。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程晖一直在我身边,到了许然再次打点滴还没有退烧,我要强行把他送医院的时候,他突然说,我试试吧,也许,有个方法可以让他退烧。 他走上楼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跟着他,思绪凌乱,不小心差点撞到他。 他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他坐在许然的床边,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许然皱着眉头,不知怎么瘪了瘪嘴。程晖说,小然,做恶梦了么? 许然好像感觉到了他,变得很安静。 他的手慢慢伸向许然的衣服,慢慢解开了他的扣子,慢慢脱掉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的身体翻转过去,许然趴着,露着纤瘦的后背肌肤,程晖说,有酒精吗?我很快拿来了,他手里多了一个一块钱硬币,在酒精里蘸了蘸,然后,就朝许然的后背刮去,随着硬币的划过,我看到一道紫红的痕迹。许然皱了皱眉头,眼睛睁开了一道fèng,我听得他慢慢吐出的声音:“程晖哥……很疼啊,轻点……” 程晖的手停了一下,又从上至下地划过一道痕迹。 这一次,小王八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 第15章 那天夜里,许然果然退了烧。程晖坐在他的床前,我坐在离他们很远的躺椅上。我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它躲着半个脸,似乎瞅着我们仨。我开始静下心来考虑,以后我该怎么着。 然后,我听到程晖说:“小然,记得有一年冬天你就是高烧不退,也是我妈用了这着儿你才好的。想不到,今天,我也用着了。” “哦。那年我刚住进程晖哥的家,刚被我爸赶出来,不习惯吧。没亲人了,当时觉得。” “人家说,人一上火会走不同的地方,口舌生疮,发烧,都是有的。你当时和今天,都是上火,心火。” “噢。你懂的还真多,知道我上火。” “我妈当时说的。” “你说我是变态,你巴巴地跑到拘留所里面,就是告诉我这个?你让我怎么不上火?你要说,你早告诉我,我也不会闹你这么久的心。你也不会走了今天这一步。以你,程晖哥,要才气有才气,要长相有长相,怎么发家致富不行?非要……这样啊?”许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程晖哥,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让你走上这条路,那我,真的太该死了!” 程晖半晌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插嘴,程晖你说,是因为他吗?我看,你是给自己找个坡儿下吧。小王八你倒是雷锋啊,甘当人梯。 程晖好像刚刚意识到我的存在,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不好看。 许然说,老王八偷听人家说话。 我愤然说,这他妈的是我家! 还真是不小心,到了乌龟壳儿里了。许然嘴上一点不服输。 我兴致勃勃起来,站起来说,小丫的你病好了是吧? 他在床上沖我挑眉毛。我刚要走过去,看到他变了脸色,他好像瞅到了程晖,一脸的坏笑也没了,立码儿深沉了起来。 “程晖哥……”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到水库去玩儿,我绕着大路走,你非要翻山头儿,说那儿走得快。”程晖的声音又传来。“小时候,是你知道走捷径,大了,反而是我。要想达到目的,捷径不是更好?我苦苦读书,反而找不到好工作,人家说我比他们要求的高出太多;我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知道,我老爸出了事后,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果,钱可以在一夜之间砸到你头上,你为什么不要?!迟愿!你怪我找台阶,你干吗不怪你自己当初拿着钱砸我?如果没有你这样的人给我机会,我会走到这一步?!” 程晖瞅着我,我冷笑,在他的概念里,错的永远是别人吧。 “程晖!”我说“好多事情,都是你情我愿,更何况,在你看来,也许付出代价的惨重远远没有获得的快乐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的痛苦?” “那好办。”我断然说,我想,他帮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仁慈一点,减轻你的痛苦,今天开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赚的钱你拿去,我的东西,你放着别动。” 他楞了。 然后看着我,难以置信。 接着看着我,满目悲哀。 最后,他走出门去,经过我的时候,他说,我说不在意,你还是不给我机会。 我说,再留下,没有任何意义。我会给你开张支票。 他怔了一下,随即走了,没有理会后面许然大叫着他的名字。 许然从床上跑下来,像箭一样向门口冲去,被我生生拦住了。 “你放开我!”他大叫“混蛋!” “你干吗?” “我要去找他,他这一走,我不知道怎么再找着他啦!” “你不是说要退出他的生活吗?”我将他扔回床上。 他说不行,我要找他,阿姨去世的时候,他就是那个表情走的!一走就是好几年。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一走……就把我忘啦! 他有什么好的?我不服气地问。 关你屁事?他开始穿衣服。 小王八!你病还没好呢! 关你屁事!他穿袜子,穿鞋。然后又箭一样冲着门口而去,被我一下揪住后脖领子摔在床上,他还往起挣扎,我一下将他按在身下。 “什么叫关我屁事?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了你没听见?你喜欢这么个傢伙也就罢了,他怎么对你你也不在乎,骂你变态你也不急?还傻不啦及地怕他怎样?你有毛病啊你?知道好歹吗?就算你看不出我这个好的,也别老煳着个歹的啊!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缺心眼儿缺得厉害了!你那个程晖能出什么事儿?全世界人都死光了,他也活得好好的,用得着你担心?你担心你自个儿吧?倔得跟牛似的,全世界人民都幸福快乐,也就你这样的活该倒霉!”我不知是气还是心疼他了,乌里乌突说了一大堆。 第10页 他两只眼睛盯着我,开始还挣扎,后来也不动了,不知小丫的听进我的劝没有,我这叫劝吧?等我说完了,他突然噗哧笑了。 气死我,我说,你笑个屁! 他哈哈笑着说,就你这样的,还夸自己是个好的吶,啊哈哈……哈哈哈…… 我没等他笑完,一下用我的嘴堵住了他的,然后我找他舌头的时候,被他把嘴给咬了,咬得直血腥。 我扬起手,给了他一个嘴巴,打得不重,因为他还病着,再有,他毕竟是我喜欢的人。 你打人!他叫。 谁让你跟狗似的!给我好好呆着。我把他按在床上,他还要挣扎起来,我吼到,你再给我动,我今晚就把你给办喽! 他果然老实了。不一会儿又坐起来。 干吗?我瞪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开始慢慢解衣服扣子,他也慢慢解衣服扣子。不会吧,小子想被上啊。然后,他把鞋和袜子脱了,钻进被子里看着我,我衬衫扣子已经解完了,正琢磨下一步怎么办,他说,唉,还是脱了衣服睡觉舒服啊。晚安了您吶。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第16章 我大概太困了,很快睡了过去,在小王八床对面的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做了好多梦,梦见了我和程晖的第一次见面,梦见他对我说,你能给我什么,你爱我吗?我在梦里头都笑了,一笑,爱这个字儿;二笑,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三笑,这话他居然问我。然后,不知怎么的,看到小王八唱歌,唱得什么醒了的时候没记住,只记着他边唱边笑。 接着,我醒了。然后,我看到,床上,没人儿了。 我迷迷煳煳地叫了一声:许然! 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床上被子没叠,他的衣服也不见了。他居然给我跑了。 你知道我有多憋屈?我有多少年没有跟人说过喜欢这个词儿了?还诚心诚意,诚惶诚恐的?怎么弄了个这样的结果?碰到了一头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小毛驴? 我不怕他跑多远,反正我能找着他。 可是,我跑到他住着的酒吧的时候,依然没有人影儿。 我找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影儿,我有点慌了。 我最讨厌事儿了结得不清不楚,没有个确定的结果。更搞笑的事,程晖居然也不见了。这两个小子,像两个肥皂泡,‘扑’的就没了。许然!你小丫的还欠我钱呢,不还了你! 我心烦意乱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我姐居然也来添乱。迟欣说,她怀疑油条有外遇。嘿!这消息来得我还嫌晚呢!迟欣啊迟欣,你不会真把油条当一个纯情少年了吧?对你痴心不改,海枯石烂心不变?玩儿去吧! 不过,对迟欣,我倒不能把我的大实话说出来,我说,不会吧?你看见啦? 她说,我凭感觉。你别说,感觉这个东西,你不服是不行的。 你别虚头八脑胡思乱想了你!我说。别把男的都想得那么坏! 我还用想!见得多了!她怒视我一眼,那意思,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没怎么费心思安抚她,她接了个电话,就跑去和她的不知什么姐妹儿跑国贸购物去了。临走还跟我说,你知道就得,别跟老爹老娘说啊。我说走你的吧,我跟他们说干吗!她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对了,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我沖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瞪我一眼,走了。 我开着车不知道去哪儿,然后,就跑到油条办公搂去了。路上,电话响了,我懒得接。 油条正油光可鑑地和人谈生意,我在他门口晃了一下,他立刻对我摆了摆手。我心里骂他娘,嘴却跟他咧了一下。 他很快找到了在他办公室喝咖啡的我,我笑着说:“你新招的秘书不错啊?” 他谦厚地说,以前那个辞职了。 我理解,怎么也得弄个赏心悦目的啊。人看多了,怎么也烦不是。就跟老婆似的。 没有没有!他立刻站起来。我老婆我一辈子都不烦,我怕她烦我倒是真的。丫说的跟真的似的。 咱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也别玩儿虚的。不过,别伤我姐!我警告你! 放心啊,小愿!你理解就行,逢场作戏吗是不是?! 丫这算是承认啊。我管不了那么多,而且这事儿,越管越乱。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又进来了,我没好气地挂了,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油条说,小愿,别那么大火气,生意不顺啦?用不用我…… 用不着!我说。你管好你自个儿! 我站起身,油条说,一块儿吃晚饭吧? 我沖他摆摆手,最后留了一句,费尽心思抢来的东西,怎么也得珍惜点儿。 油条没说话。我走了。 刚要开车,才想起手机落他桌上了,我又跑回去,他的门虚掩着,我听到他说,宝贝儿,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从他桌上拿起我的手机,他拿着话筒看着我,我又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靠!你奶奶的油条! 手机屏幕赫然两个未接电话加一条语音信息。那两个电话来自一个号码,一个固定电话,挺生的。打回去,好像是个公用电话。 我拨了语音信箱,里面传来一个人声:迟愿,我是程晖,许然欠你的钱,我打进了你的帐号。我们在一块儿。别找我们! 我当时差点没蹿起来! 我又打回去,问他这电话是哪儿的?回话的人说了个位置。我开着车奔过去,那是北京西边一个杂乱的小区附近,好多平房还没拆,我在那里一无所获。程晖不致于住到这里,他的身家也不少。我想,他是特意跑这儿给我打的电话。 许然!你就这么回去了?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我觉得一阵阵地憋闷,憋得厉害,我深唿吸了好几次,都没有缓过来!我让人叫来了一个小子,我在床上把他弄了个半死,我扔给了他1000块钱让他走人,他趴在床上动不了!我没理他,去浴室洗澡,出来得时候,他已经走了,看着那空空得床铺,那捲起得背角儿,我鼻腔一阵酸楚,眼睛里涩了涩。我没哭出来,可我真的想哭!即使我一个人,我也不能如此丢人!我忍住了,忍得我估计面目狰狞,回身看到镜子里,一个赤身裸体,身材魁梧的大老爷们,红着眼眶。我抓起一个东西就朝着镜子扔过去,它瞬间破裂,一些玻璃碎片掉下来,留在那里的,把那个憋屈的我,分成了几半! 第17章 那阵子我像一只疯狂老鼠,吃喝嫖赌抽,无所不干。我那几个损友对我的作为极为赞赏,感觉我终于恢復了正常本色。他妈的,我迟愿原来就应该是那么个人啊。我突然想起陈佩斯那个小品了,那里面有句话:感情百年就出了个这么玩意儿。 接着,我屡屡被刺激。 先是,在一个咖啡馆里,居然看见了我姐和那个去过美国的怂书生,我姐笑面如花,花枝乱颤,颤得我心直抖。看来,这记吃不记打的人还真多。我当时没理他们,以后也不想理。 接着,我一个哥们儿,查出来得了爱滋,想不开,从一个高楼上跳了下去,样子惨不忍睹,虽然我没见着。我想着他平常人五人六,油头粉面,叱剎风云在各个高档ji寨的样子,想着他跟我说,他来这世上就是挥霍来着,这话我后来用在自己身上了。到头来,老兄在阴沟里翻了船,听说是因为一个髮廊妹出的事儿。到头来,丫落了个肉饼一样的下场。到头来,不知道,丫有没有后悔。我那帮子损友都踏实了一阵子,长短不一,最快的,一周后,又开始了正常生活,最慢的,如我,至今没有再活动。我心里,老有个人影儿,晃来晃去,是小王八蛋! 没几天,我老头居然进了医院。吐血,拉血。把我妈吓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儿。我看着我老头儿的一把骨头,心里揪得慌。老头早年喝酒喝得胃都坏了,近几年虽然节制,无奈毁得厉害了,犯了个重的。他快出院的时候,第一次挺慈祥地跟我说,小愿,人这一生别挥霍呀。又是这个词。老头说,我这辈子差不多了,也不指望你怎么样,可你别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人啊,没几天活头儿,你可着劲儿地糟,到头来,有你后悔的! 我把老头老太太送回了家,老太太给我包了最喜欢的韭菜馅儿饺子,我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了。老太太没多说什么,她是一贤妻良母,对着我话不多,从小就不打不骂的,可我今天才发现,她看着我的眼神儿,全是话。 我呆在屋子里好久都不想出去。他走的时候的那张床,还原样摆着,好像落了灰,我也没让小阿姨打扫。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那张床,怔怔的,不知所思。 我脑子里乱得狠,也许就像,走了一大半才发现走错了路的人,是错下去,还是折回去,让人头疼不已。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两个多月,离小王八不见的日子。 我姐真的领了个女的上了我家,这迟欣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自己的事儿还没择清楚呢,到我这儿插什么一脚啊。 我偷偷跟她说,迟欣,你都堕落到当红娘了?那都是老太太干的事儿。 她坦然地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吗。 我去你的!迟欣算是堕落了。 那女孩儿倒是挺大方,看我丧目搭眼的样儿,自己倒自报家门,你好,我叫徐冉。 什么什么?我一惊。 徐冉,徐徐上升的太阳。怎么,名字很怪吗? 不怪不怪。我说着脑袋嗡嗡的。因为这名儿,我仔细观察起她来。长得还行。不过,没什么感觉,比名字的感觉差远了。 那徐冉真大方,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我和她出去过几次,是个挺豪慡的姑娘。一块聊聊天,还行。我想起我的初恋,和我们学校一个丫头,下个小馆子,学校人工湖遛遛就美得不行。如今,怎么着都没劲。 她直接问我觉得她怎样,我说,咱俩做哥们儿咋样? 她说,行。 这么痛快? 我这人聪明。你心里有别人。她笑着说。我才没那么笨,自寻死路。 你看出来啦?我对她倒有些好感了。 对。她接着笑。她漂亮吗? 我说,他不能算漂亮,而且,倔得跟驴似的。 你怎么这么形容个女孩呀,真逗! 谁说他是女的了?我阴险地笑,估计她得吓得够戗。 果然,她睁大眼睛说,不会吧你? 我沖他点头。 真是的!她一脸惋惜。这年头帅哥怎么都是同性恋啊! 我哈哈大笑。 隔了不久,我带着秘书去参加一个商贸展览会,展览管里人cháo涌涌。我憋得慌,跑到门口抽菸。远远看到一个人,西装笔挺,耀眼得跟港台明星似的。他很快看到了我,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白白的牙齿。 第11页 他向我走过来,说,好久不见。 我说,混得不错? 他说还行。 我问,许然呢,我想见见他。 他立刻变了脸色,声音也失去了热情,他不在北京。 去哪儿了。 我先进去了。他说罢往里走。 我拉着他,他人呢? 他看着我,说,我们俩很好,别打搅我们。 我就是想见见他,又不怎么着。 你对我没这么上心吧。他甩开了我,走了进去。 我跟着他,他在前面快步地走,我说,你躲什么呢? 他勐地转过头,我躲你,不行吗?! 我楞了一下。他居然趁机飞快得跑了,人头窜动,我没逮到他。 第18章 北京的天儿啊,是越来越蓝了。北京的糙儿啊,是越来越绿了。我的心啊,是越来越烦了。人啊,这辈子,千万别牵挂个什么人,牵的挂着的,不是他,而是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整天,我的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爬,爬得我难受,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 我出去遛也烦,呆屋里也烦,自个儿呆着烦,和哥们儿混一块儿也烦。我他妈得真烦! 徐冉打了电话,说一块儿唱歌去,我正百抓挠心,就晃过去了。她叫了几个哥们儿姐妹儿的,同学的同学,同事的同事。我在那儿嚎了一阵子,调儿都跑到二大妈家去了,居然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妞满脸真诚地说,呀,你唱得真好。我歪头看他一眼,徐冉在旁边抿着嘴儿笑,我喝了一口酒,对着那个小妞说,您的耳膜还真顽强。徐冉说,你怎么还没缓过来呀?我做懵懂状,谁呀?缓什么啊?徐冉瞥我一眼,挺矫情地说,人家都说,同性之爱才是真爱,真是不假,连你这样的都…… 我哪样儿了我? 她看见我气势汹汹地样子,自己嗑着花生说,你怎么老跟狗似的? 我楞了一下,想起小王八说我猪狗不如。 然后,我耳边传来一个人的歌儿,里面有两句词儿,刺激了我的神经:为什么就不能相爱,一直到我们死去呢…… 那个晚上,我喝多了,被徐冉掺着,打的回的家。从包房里出来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俩熟人,一个好像是程晖,一个好像是油条,俩人好像从楼上的烧鹅仔出来,油条好像还拍了拍程晖的屁股。靠!我肯定是喝多了! 我酒醒之后,被老爷子招回了家,一进门到看到了一脸丧气的迟欣。我大概知道什么事儿了,穷书生杀回来没憋好屁,我姐这么大一人,还老弄得高高再上,一堆人摔在她石榴群下她也不夹一眼的主儿,居然被么个怂人挥之则去,唿之则来。 老爷子看来已经是没什么脾气了,正唉声嘆气。老太太一贯不说话,只跟我姐交流交流眼神儿。我一进门,老头儿的火立刻又燃烧起来,说,你个混蛋小子!多久不登门儿了?你爹我死了埋了,你都不知道! 我摆了个笑脸儿,怎么能不知道呢,不是不是,您老这身板儿,弄个5代同堂都没问题。 我上哪儿五代同堂去? 我姐啊,这还不是说来就来的事儿? 我姐脸一沉,接着老头儿老太太脸儿都沉了。 迟欣说,我领了离婚证儿了。 靠!真他妈快! 我一低头儿,准备不说话。 迟欣说,他根本不是人。 我还是没说,是不是人,你不是跟丫过好几年了么。 她又要说啥,老爷子制止了她,说得了得了,那点儿事儿别说了。 老太太说,那你搬回来住吧,你房间也没怎么动过。 我那亲爱的姐说,别替我担心,我们明天就把结婚证儿领了。他想了我这么多年,再拖也没什么意思。 我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我特想说,迟欣,你大爷的。后来想了一下,我家老头儿是家里老大。 老头老太太好像也没再掰吃什么,反正事以至此,他们的闺女不愁离婚不愁嫁的,不是挺好。老头儿跑外面散心去了,老太太在厨房里做饭。 迟欣走过来,看着我的眼神儿不对。我吃了个荔枝,让她那眼神看得,差点儿把核儿给吞了。 你们男的都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别让我看到那个海龟,见一次打一次! 少犯浑!是油条先对不起我! 他怎么了?我想起他外遇的事儿了。但我不以为然地说,他那样的大款,自己不上赶着还一堆人扑上来呢,这几年,丫也行了,真能立个贞烈祠呢?你还不是因为那个怂海龟回来了么?当初的事儿都忘了?你这不是记吃不记打吗?! 喂!有这么跟姐说话的吗? 甭管怎么说,对不对啊? 不对! 不对怎么着?一堆大款包二奶,大奶不都活得滋润着呢么? 他压根不是包二奶!他包二小白脸!男的!迟欣眼泪汪汪,老太太从厨房出来了,怜惜地看着她闺女。 我脑子激灵一下,随即多门而出! 我昨晚没喝醉,我看见的是真的! 我跑到油条的公司大厦,还没下车,就看到油条走了出来上了车。我跟着他的车,到了另一个大厦的楼上,他进了一个门,上面写着某某贸易公司。我没立刻进去,而是走到前台,我故作平静的说“请找一下程晖。”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跟他说一下,我叫迟愿!” 我当时脑子已经快炸了。 程晖真的出来了,我冷笑着。他说,你怎么来了?眼里头还有欣喜什么的。 我说,我跟着油条来得。 他变了脸色。然后说,我们进去说话。 没这个必要!我说。许然呢? 他盯着我,走到门外的窗口,我站在他后面。他突然说,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没有真心,原来你有。 我哼了一声。 他说,可是,为什么不是对我?我先来的。 我又哼了一声。 为什么?他转头看我?此刻忧郁着的他,好像更加英俊了。 我说,没什么,我们的起点不可能有什么真心。许然呢? 他慢慢脸色平静了,然后坦然地说,他不在北京。 他在哪儿? 不知道。他走了一个多月了,没有消息。 我浑身有点发冷。“他知道你的事儿了么?” 他不说话。 “说啊!”我知道答案是肯定,但我要他说出来。 也许吧。他抬着睫毛长长的眼睛。 我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了,可我没有打出去。 我转身按着电梯的下箭头,他站在我身后,不说也不动。 我进了电梯,我感到他在看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他! 可我,想见许然!那个不知好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王八! 第19章 我自以为找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没想到,在北京不易,到了小王八的家乡,更不易。我发动了我的大小老少哥们儿爷们儿,楞是没有小王八一丁点儿的消息。我不认为程晖知道他的下落,小王八到处找他的时候他还躲着,更何况他还自己跑了。不管我一时找没找着他,不过,有一点我松了心,小王八吃一堑没长一智,第二堑怎么也该有点智了。他精猴子似的,遇到程晖就变了个傻冒儿!转念一想,我现在不也是一样?也许,谁都一样,除非不上心,否则,不迷煳的有几个? 比起程晖再度甩了小王八,油条好小白脸的事更让我诧异。丫真是隐藏得太深了。我损友何胖儿说,就你丫傻,早跟你说过,你丫还不信。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还找油条‘聊’过呢,不过,我真不信。现在也不信。何胖儿说,你那姐夫,不不,你前姐夫不是guy,丫是找刺激,听说丫狠着呢,上次差点把一小孩给弄死,找一堆人上他,折腾了一夜。 不会吧?我眼前浮现的是油条油光可鑑的忠厚胖脸。 你丫爱信不信。 我对油条割目相看。原来,丫也是只披着人皮的狼啊。 我弄来了小王八唱的那首歌,听了一遍又一遍。这缺德东西跑得无声无息,不知远近,却更揪我的心。活了这么多年,这几个月,我这心,利用率最高。 我撒出去的人还在四处活动。 何胖儿又打个电话来,说你找什么人呢? 我说你有消息啊? 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欠我钱没还呢。 哦。他松了口气似的。 干吗呀你,有信儿没信儿? 那天跟你说油条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提他干吗? 我说的那个男孩儿,被他弄了一夜的那个,听说叫许然。 我拿着电话,好久都没动,电话里传来何胖儿喂喂的声音,直到变成嘟嘟声,我还是没有办法动一下。 我踢开油条的房门,他在里面正和一个人在沙发上靠着,那人转回头,一张漂亮的脸孔。我径直走向油条,拎起他就给了一拳,鲜血从他嘴角流下来,他叫干吗呀小愿,疯了你? 你丫作死呢吧?!我又扬起拳头。 是你姐要跟我离婚的! 程晖看着我们俩,听到他说我姐,他明显地楞了一下。 许然呢!你把许然弄哪儿去了?!你他妈的猪狗不如!我今天打死你弄个干净! 俩人都楞了。油条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结结巴巴地说,许然,你怎么认识他啊? 程晖脸变了色,看了看我,又站起来问他,你把许然怎么了? 油条看着我们俩,笑。 你他妈的笑个屁! 他笑着说,笑话,真是笑话。 笑你妈!我又一拳打下去。他居然给我挡,他变了个严肃的脸说,迟愿,你够了你!别以为我怕你!你不过是个小混混,要玩儿狠的,你差远去了。我给你面子跟你笑眯眯的,真以为我怕你,啊?!你他妈的和你姐一样,贱!我对她那么好,百依百顺,居然他妈的一天到晚想着那个5万块就打发的怂货!你怎么,看上那个小子啦?告诉你,他被10几个人上了,你还要?用个人家玩剩下的? 我楞了一阵。油条果然变脸儿了。要说这世上,厉害的不是看着厉害的那种,厉害的始终是笑面虎。不过,我才不怕他,他算个屁! 我直接扑上去,跟他对着他,他第一次还手,不过,他肥头大耳的,挨了我几拳就踏实了!他又换回笑脸说,小愿小愿,别打了,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我他妈的找10个人操你!你等着!我大叫。 程晖终于过来拦我,我把他甩开,冷着声音说,你别上来,要不连你一起揍! 第12页 程晖倒是冷静,说,你不是早就想揍我了么? 我站直了身在,转头跟他说,程晖,许然的事儿,你知道吗? …… 说! 知道。 我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骨间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 想揍我,就来。他说。 你他妈的不配。 他脸色青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油条窝在沙发上,看着我们俩。 你有什么让我看得起的。你告诉我,许然为什么欠那么多钱?这阵子我找寻许然下落的时候,知道了他们以前的一些事。原来,许然之所以欠钱,竟是为了给程晖的妈治病,还有供程晖读书!他大概没有想到,他的程晖哥在毕业后会扬长而去,杳无音信吧。想起他们以前的种种,我没办法想通,程晖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占得满满的真的除了钱和权,一无所有?也许,一切心安理得的时候,也谈不上珍贵了。许然对他的心,可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把他引向同性恋的一个罪恶。可就算没有任何感情,他怎么能在许然遭受那种事情时而仍旧无动于衷?即使是个陌生人,也至少有个同情吧? 他为我欠的。他坦然说。不过有什么?如果当初不是我,不是我们家,他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没欠他。更何况,我怕他,一见到他就想起那一段儿,我一个正常人,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油条的脸色居然也有些变。 我也有真心。他说。 你他妈有心吗? 哈哈……程晖笑起来,对,我没有。可你也不应该有。不应该。不然,我们都好好的。他转向油条,油条正有些呆滞。程晖笑着说,你弄错了吧?我早告诉你,许然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你偏偏不信! 第20章 油条原来老早就看上了程晖,那时他还和我在一起。他比我衬钱,不知为什么程晖倒没跟他跑了。 程晖追出来跟我说这些。我一点儿不想听。 我说,你跟许然解释过什么吗? 我没什么和他解释的。程晖说。他自己找的,他告诉我油条不是好人,他让我离开他,他自己去找油条,他无非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他当初从你那儿跑出来,分明演戏。你以为我当初走了?我没有,我折回去的时候,看到他脱衣服,当着你脱衣服。他怎样?还不是和我一样?那为什么你偏偏就能看上他?就因为他从你那儿跑出来?你不服气?你说得对,我对谁都没有真心,我根本不是同性恋,可是,先骑了许然,又被你骑,我服了,我认命了,我认命得想跟你在一起得时候,你告诉我我们只是金钱关系,我只是你买来的。没错没错都没错!可是,仅仅为了钱,我才不会留在你身边,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吼。就算真是许然害了你,可你们总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你别摇头!你同样送过他牛仔裤。当初你做那个的时候,也没有谁逼你!我不相信,你对他一点感情没有!他被人打,被人追债的时候,那点钱对你来讲是九牛一毛,你丝毫不在意他。就算是个兄弟,这也是起码的吧?!既然你后来和他又在一起,又为了什么知道他遭遇了那件事无动于衷,你居然还和油条在一块儿? 我后来找回他,他慢慢说,只为不要他和你一起! "啪"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挺坚强地说,你终于还是动手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我转身就走。 我几乎把北京翻了个个儿,也没有再见那个小王八。原来当初的一次次偶遇,可能是那个狗屁缘分,我真需要它的时候,它就没了。也许,我和小王八近在咫尺,却也不能相见。 许然啊,你在哪儿啊?你这小王八蛋,如今知道疼了吧?知道好歹了吧?知道什么是南墙了吧?你个缺心眼儿的……你,在哪儿呀? 我吃不好,睡不香,一个月内,瘦了10斤。小王八,你瘦了没有?又在哪儿当饿死鬼呢? 跟何胖儿他们喝酒,何胖儿说,哥们儿怎么瘦成这样了? 有钱难买老来瘦。 去你妈的,你才多大。 老何,你说我算个好人不? 操!当好人干吗,好人都他妈的没好报。你那老相好不是和你那油条姐夫混一块儿了么?知道了吧?现在是油条公司的副总呢,俩人前阵子弄了个楼盘,当开发商了。 程晖如愿了。我对他们的事儿没兴趣。 哥们儿,你…… 有屁放。 那个许然不是欠你钱这么简单吧? 当然没这么简单,丫欠我的多了!我打了个酒咯。弄得我这么不三不四的,我迟愿无牵无挂一人儿,搞这么狼狈。 说真箇儿的,你没必要这么上心,男的满地是,比女的还多,越来越多! 我笑。 这上不上心,不归我说了算。我一万个不想想起他,还是想。我就想看见他,不想怎么着,知道他好就行。 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一点也不给,我憋屈了俩月,又瘦了10斤。 徐冉看见我说,呦喝,仙风道骨了啊。 去一边去,没功夫理你个黄毛丫头。 哎,哥。她前阵子认我当哥了。下礼拜跟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儿吧? 不去不去。 哎真没劲,你这么憋着也不行啊,没准儿到了外地就霍然开朗了呢。 不去不去。 没准儿能遇到你的小情人儿呢。 不…… 我后来去了。 青岛。 我在海边的遮阳伞下,穿着一个大花短裤,带着墨镜,仰面朝天,闭目养神。耳边是霹雳啪啦惊涛拍岸,还有小妞尖叫,小流氓撒欢儿的声音。我居然还睡着了。 居然还梦见了许然,梦见我透过墨镜看见了他,他对着我笑眯眯,叫我,哥,喝矿泉水儿吗,然后,他的长髮还垂了下来。 他妈的,原来是徐冉。 我坐起身,接过瓶子就喝。 哥,晚上我们去酒吧,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 哦,那就是去啦。 你奶奶的,当我说话放屁啊。 我真放屁了,晚上10点多,我在一个酒吧里坐着,喝着嘉师伯。他们几个划拳,我看热闹。 “5个6”徐冉喊。 “6个6” “不信!” “喝,喝!”几个人西历哗啦地笑。 我在旁边捡乐子。 “迟愿,上啊。” “我一上哪还有酒喝呀,不上不上。” “切,少吹了。” “真的真的。”我微笑。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吉他声,然后是歌声: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 操!全国人民都唱这首歌呢? 我转回头去,看着小舞台上坐着那个弹唱的人,脑袋嗡的一声,然后,什么湿巴啦及的东西顺着我的腮帮子流下来…… 第21章 我慢慢沖他走去,他眼睛不知盯着何处,我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晃,他好像始终没有看到我,小王八,给我装傻。 一首歌唱罢,下面有些掌声,他沖台下鞠了个躬,就朝后面走去。我坐着等他。心里也盘算怎么跟他说,说点啥?那个事儿不能提,还是提出来让他发泄?他和程晖咋样了?他还想着他不?这些又能不能说。我怕万一说错了什么,挺怕的。 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吹萨克思的乐队的时候,我看到他背着包走了出来。他头髮长了,脸也尖了,穿着一件简单的淡蓝色t恤和磨白的牛仔裤,我仔细看了一下,不是那件lee。他从我旁边走过,视而不见。我跟了他出去,喊了一声“许然!” 他转回头,看着我,探了探身子。 “你是谁啊?”他问。 混蛋小子给我装傻!我往前站了站,才发现刚刚在阴影里,脸迎上了灯光。他两眼在我脸上晃,半晌终于叫了一声:“啊?是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跟狼似的!” “切!你好到哪儿去?撅巴撅巴当柴禾连壶水都烧不开。”我目前看不出他的愁苦,他还有心思损我。 “怎么瘦的?”他拍了我一下,还笑“减肥挺成功的吗。” “想你想的。”我不加思索地说。 “切!”他还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驻唱?还?” “对呀。不来这儿不知道你有多,我现在唱歌一个晚上挣一两百块,以前给你累死累活地干,才50块。你说你多缺德!” “你……” “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赶场儿呢,另外一个酒吧离这儿不近,我走了啊。” “你……”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我走了。他头也不回地冲着一辆自行车走去,开了锁跨上就走。我一愣神的功夫,小子已经蹿出去挺远了,不知道的以为他逃命呢。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冲着一辆计程车招了手,对着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自行车。 司机打了个楞。 我说师父,考验您技术的时候到了,沖啊。 北京的吧? 啊,你听出来了? 北京的都贫。 噢。 我们跟着他,他骑的真是飞快,省得师父减速慢行。很快,他骑上了一个坡,向左一拐,到了一个三层楼下。我快速交了车费,从计程车下来。以车为掩护往他那边看,他正在锁车。 师父问了一句,你不是警察吧。 我沖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也挺郑重地开车走了。 那个楼从外面可以看到楼梯,我看到他上了三楼,开门进去,然后那个屋子亮了灯。 我大摇大摆走了上去。敲门。他开门的时候,一脸惊诧。 呦喝,上这儿赶场子来啦?我说着准备推门入内,他勐地要把门关上,然后夹到了我的穿着沙滩泡沫鞋的脚。 “啊!”我一声惨叫。终于以苦肉计进门。不过,脚真的差点被夹扁。 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在一个旧双人沙发上,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盯着我的脚,噗哧一笑。 笑!我横他。 啊哈哈……他倒上气不接下气了。谁让你的狗脚先伸进来的。 哎,小丫的,你找抽呢?看看我这脚夹成什么样儿了? 他边笑边拿出一瓶红药水和棉签,对着我的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把鞋脱了,我脱了鞋把脚放在沙发上,有一处破了,他看了一下,突然叫,你这明明是旧伤! 第13页 我哈哈大笑,这个是我昨天踩了个石子儿弄的,你也笨,门能夹到那儿么。 他瞪着我。没事了?没事走人! 我四处学么他的屋子,弄得挺干净,一张单人床,白白的床单,白白的枕套,衣服挂在一个长长衣架上,挂了一排,我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有那件lee。我挺高兴。靠在沙发上。 跟你说呢,没事儿走人!他横眉立目的。 我脑子飞快旋转,然后说,许然,我住这儿行吗? 不行! 我没处可去了。 胡说! 真的真的,我做生意赔了,现在还没有你衬钱呢,这不,跑青岛躲债来了。 别骗人了,哪有躲债还选旅游城市的?你还去酒吧? 我在这儿有朋友,刚才跟他谈借钱的事儿,丫真不是东西,原来给他那么多好处,现在告诉我他手紧,你说,我冤不冤,我烦不烦? 哼!瞧你这人缘混的!你借多少? 不多,两百万。 他张大了嘴巴。那样子真可爱。然后,他说,这我也帮不了你。你把我卖了也不值两百万。 我心说,谁要是把你两百万卖给我,我肯定买。 看你的样子,怎么也不像破产的啊。 我这人乐观啊。哭天抢地的也不像老爷们儿。钱财身外物啊。我怎么也得装着忧郁一下,我垂下眼睛,余光感觉着他的动作。 他还犹豫着。一会儿终于说:你……住多久啊? 我知道他心肠软,果然没有选错方法,迟愿啊迟愿,你他妈的真聪明。 我也不知道。 那,这屋子那么小,你住哪儿啊? 我和你睡一张床。我笑嘻嘻。 他勐地变了脸色,灰!恐惧!他的手居然有些发抖。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我睡沙发就行。 我心里痛骂我自己。 看到他这个表现,我决定,装傻。我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他转过身,走进洗手间。 我望着洗手间里透出的灯光,心里有点疼。 他过了几分钟,走了出来,看到我就大叫 “谁让你穿我的睡衣的?!” 第22章 我和小王八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不亦乐乎的,估计,是我自己。 那晚我接到了徐冉的一个电话,她笑哈哈地说,哥,你怎么谢我?我这条红线牵得可好?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的救星是徐冉这个小丫头。我忘形地说,放心哥回去一定请你吃饭?什么?顺峰?那算什么。王府饭店也去得。嗯嗯,不骗你不骗你。好……这个…… 小王八俩眼儿瞪着我,我支支吾吾地挂了电话,生怕露了馅,我笑眯眯地说:“一个朋友,先唬弄唬弄。” “哼,都这样了还唬弄人呢。你不是躲债吗?打电话,不怕露了踪迹?” “啊……”我做恍然大悟状“还真是的。” “切”他扔给我牙刷和毛巾,刚才从楼下便利店买的。我接了过来,这小王八怎么就这么好骗呢?不过,他越好骗,我越喜欢。他越善良,我就越得疼他。 我躺的沙发还比较舒服,因为两头都没有扶手儿,虽然脚伸到了边缘以外,总能伸直。 许然换了一套背心短裤,洗漱完毕一边擦着头上的水珠,一边看着我。我正悠闲地拿着青岛日报盘着腿儿看,其实,那是个掩护,透过中fèng的小眼儿还有我凌厉的余光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还有他细腻的皮肤,小麦色,细长的手指,长而匀称的腿,甚至他第二个脚趾长一点都被我发现了。说实话,我真有冲动扑向他,把他给吃喽,可我知道,我绝对不能这么做!我说我迟愿现在是个情圣,你要说不是,全国人民都跟你急!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佯装看报,实际看着他,我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往嘴里倒了几个药片样的东西,用水送下。 我放下报纸说:“吃什么呢?!” 他呆了一下,然后说,维生素片。 呦喝,够会保养的,给我几片吃吃。 不给,很贵的! 我偏要吃,我这么费脑子,也得补补!我冲过去跟他抢,他一下把药瓶扔进抽屉里,唬着脸说,你住是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抠啊,吃你几个维生素片都不行? 想吃自个儿买去! 我退回沙发,做痛心疾首状,嘴上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他也不理我,转过头去,背着我躺下,我坐在沙发上,一会儿也躺下了,还重重嘆了口气。 你还有转机吗?那生意?他的声音传来。 我暗笑。又嘆了口气。 咳,像你说的,钱财身外物,再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享受过了,是不是? 唉!我咧着嘴乐,看着他的背影。他转过来看着我,我赶快换了一个脸,耷拉了眼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反正,你就高兴点儿吧。没办法的话,就多住几天。跟你们家里说了吗?” “啊……明天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欠那么多钱,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短期不会。 哦。他突然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啥? 知道欠钱的滋味了吧?他乐。 干吗?损我呢? 我是告诉你,滋润的时候想着倒霉的可能,真倒霉了也别太当回事! 我心里动了一下,小王八你倒霉的时候,不当回事儿么?我仔细得看着他轻松的表情,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 说话呀?我劝你这么半天,有用没用?!他又说。 我琢磨了一下说,我要吃维生素片。 他立码转过头去不理我了。 哼! 我气得闭上眼睛。他很快熄了灯。我又睁开眼,在夜色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是挺激动的,小王八啊小王八,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我很快睡着,做了一个乱梦之后,醒了,肚子咕咕叫。也是,好久没有食慾了,都是小王八闹得,现在见着人儿了,心里一踏实,食慾不等天亮就来了。 本来想等天亮再说,可是实在难忍,我跑到厨房,翻找出半个馒头和半盘黄瓜炒鸡蛋,吃得这叫一个香! 酒足饭饱我回到沙发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是小王八的床,定睛看去,是小王八在不住地发抖,他抱着手臂,蜷着身在,像打百子一样抖抖的。 我小声叫许然许然。 他说,别过来别过来。 我说我不过去。 他又说别碰我,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我说不出话了,心又被揪了。 我轻轻拍拍他,嘴里说,没事儿……没事儿。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慢慢地,他身体不抖了,嘴咕哝了一下,歪歪头,睡沉了一些。 看着他恬静的脸,我把油条的全家骂了个死!哼!别怪我对老人没礼貌,教育出油条这种猪狗不如的傢伙妈的就得骂!骂都是轻的! 不知怎么想地,我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药瓶,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是安眠药。 第23章 我第二天是被小王八拍醒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被太阳光刺得眯了起来,许然在光晕里对着我站着。 “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他叫。 噢。我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起床!”他拉我。 我蹭得坐起来,一回手把他弄了个趔趄,我最讨厌早起了,讨厌死了!上学的时候我妈叫我,我还一回手给了她脸一下,当然,不是故意的,可也让我妈的嘴都瘪了,吓我个半死。你知道,人大了,最怕老人儿哭,一哭,你没辙没辙的。我那次道歉来着,说没睡醒,犯混。老太太倒是没把金豆儿掉下来,可是有那么几天不怎么顺心。 此刻,许然瘪着嘴看我。我倒是希望他哭,比他强撑着笑强。我希望他还像上次那样在我怀里哭,哭得越天昏地暗越好。我吼,我这儿好好睡个觉,你烦什么烦?! 他盯了我一阵子,嘴也不瘪了,气汹汹地把我按在沙发上,也吼,你睡!睡死你! 效果没达到,我挺郁闷。说,不睡了不睡了,被你折腾醒了,你说,我也没事儿干,一个躲债的,睡个懒觉还不行? 爱睡不睡。他到厨房去了。叮灵光当的。我跟过去,发现他正喝豆浆,盘子上有几根油条,我冲过去将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咕哝着说,我小半年没吃油条了。 让你吃了么?他说着把我叼着的油条拽掉了一半。你不是睡觉吗? 不睡了不睡了。 你说不睡就不睡啊。睡吧,睡觉多好啊。他把油条盘子抱着不让我近身儿。 给吃一根儿。我跟赖皮狗似的。 不给。他挺得意,还假装赌气。 吃一根儿吧。我继续赖皮。其实,谁像吃那油条啊,都凉了,比刚炸出的差远了,不是逗他开心么。 他把我咬那半根儿递过来,我刚要叼,他又拿了回去。叫声好听的。他说。 什么好听啊。 比如哥什么的。 噢。 噢什么,吃不吃? 吃吃!先吃一口,我就叫。 他递过来,我咬了一口。 叫啊。 叫!我嗽嗽嗓子。叫个屁。 他冲上来,我趁势将他搂在怀里,我说,许然,许然,让哥抱抱你吧,哥想死你了,想地瘦了20斤了,你看见了吧啊,让我抱抱吧。我紧紧搂着他,他挣扎了几下,然后不动了。我的嘴又不管不顾地去找他的嘴,滑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脸颊,快到嘴唇的时候,那里动了动,我听到他说,迟愿,你松开我。 我就把他松开了,说,不跟你斗闷子了。其实,我家老二已经挺激动了。 许然大概也没想到我轻易地放开了他,松了口气的样子。我得上课去了,你在家呆着吧。 上什么课? 我学计算机呢,我喜欢那个。 在哪儿上呢?我跟你上去得了。我一个人闷得慌。 不行。我上一上午就回来。他边说边出了厨房,拿了双帆布鞋往脚上穿。你中午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带回来?他边穿边说,还抬头看了我一眼。 出去吃吧,一块儿。 多浪费啊。 我还有俩钱,我请客,不能白在你这儿住。 那也行,我想吃炒嘎拉。 我们中午真的跑到海边一个地儿吃炒嘎拉去了,打了一口袋青岛散啤,吃得还挺慡。他吃得心满意足,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他捡包子的样儿。我还找茬开除他,后来又让他丢了装修的工作,把他打晕过,到车场捣乱…… 第14页 “小王八,你恨我不?”我突然问,他正嘬着一个嘎拉上的汁儿。 “恨你干吗?” “我原来那么折腾你,你没恨过?” “没有。”他摇了一下头“我那时就想,这人猪狗不如,不跟他一般见识。你说你,欺负个外地小孩儿,多给北京人丢脸!” “还真是的。我要知道现在这么喜欢你,当初怎么也得留点好印象,悔不当初啊我。”我痛心疾首地说。 “你别瞎掰了。你哪么喜欢我了你?别逗了!” “我可告诉你,我迟愿贫我知道,不过,我说喜欢谁,就是喜欢谁!” “……” “许然,我……” “我想再要一盘行不?” “行!服务员,再来一盘,少放点辣椒哈。许然……我真的……” “你说是散啤好喝还是听啤好喝?估计是散的新鲜啊对吧。那些老外光知道青岛啤酒好,可惜,没喝过散啤,喝了,保准……” “小王八!你别给我这儿装煳涂!你也别打岔。我告诉你个清楚的,我迟愿就是喜欢上你了!不管你怎么着,我也变不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啊!” “……”他吃着嘎拉。 我心头不慡,看着海,惊涛拍岸。 “迟愿。”他的声音和着海传过来“我烧光了我所有的感情,连灰烬都没剩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连灰烬都没剩下,亏他说得出来,烧什么也得有个灰啊。 我转向他看,他正盯着我,嘴上还叼着一个嘎拉,要笑不笑,又不像要哭的一张脸。我又心疼了。你妈的,程晖! 好吃吗?辣椒炒的?还是蒜蓉炒的好吃?我问。 啊。他咂咂滋味。还是辣椒炒的好,下次还吃辣椒炒的。 他晚上还去那个酒吧唱歌,我跟去了,他介绍我认识酒吧的老闆,30多岁一个壮汉,剔一寸头,面目倒是平和,带一个眼镜,小眼儿在镜片后烁烁发光。他叫邵国东。许然说,这是我表哥,北,东北的。 我横他一眼。然后说,老闆好,俺们那疙瘩可没您这么好的酒馆儿,这装修整滴,那傢伙没挑儿。 许然憋着笑。 我又说,俺表弟从小娇生惯养,还得您费心照应着,哈。 邵国东说,没问题儿没问题儿。一嘴胶东口音。 许然说,邵老闆可好了,特厚道。 那什么,我找个位儿坐坐呗,他唱完了,俺哥俩儿还得唠唠呢。我说。 邵老闆给我找了个位子,离小舞台还挺近,他刚一走开,许然哈哈大笑。 我说,小样儿你笑啥啊,你直接挑战我强项儿了直道不? 那天,许然唱了一首励志歌曲,叫做,一生有你。听说原唱是俩清华长相不起眼儿的傢伙。tea那个其实就是蛤蛎啦,我是懒得找那个字了,就用了个谐音,哈哈。 第24章 我打电话回家跟老头儿说我要在青岛多呆一阵子,老头儿听出话茬不对,没说两天是一阵子啊。老头儿说你不会闯什么祸了吧?我说老爷子您放心吧,我就是玩玩儿,好久没看见海了,休闲休闲。老头儿尖刻地说,你什么时候不休闲拉?我听老太太在后面问,到底啥时候回来啊。我冲着话筒吼,过一阵儿就回去!老头儿说,你们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你姐离婚没两天就又结婚,你可到好,一次婚都没结过。我说您做好准备,我还真不打算结婚了。老头说你爱结不结,你气死我算!然后电话就挂了,我爹那脾气,跟牛也差不多。 许然一三五上午去学校上计算机课,晚上去酒吧唱歌,一个晚上唱3,4首,一个月收入大概有小五千块,这对一个没名儿的歌手算是很多了。那老闆倒是大方,还不时请他,后来是我们俩吃饭。我看出来,他及其不情愿我跟着。有几次,许然自己去,我就跟着他,坐在他不远的桌儿,对着邵国东时而抛媚眼儿时而做凝视状,他不得不不自在地让我过去,我笑嘻嘻地过去吃个不亦乐乎,真跟个吃白食的似的,倒是觉得挺好玩儿的。我老觉得邵国东对许然有点那个,不过又觉得不太对,也不能天下老爷们儿都是gay吧。许然说,这个大哥死过一个弟弟,所以对他特别照顾。 他后来还给我塞过钱,我说你留着自个儿花吧你。 他说你怎么也得有点钱花啊。 你放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你也算不上马,顶多一个小毛驴儿。 小王八还靠安眠药过日子,我假装跟他抢他的维生素片,弄得他吃得不安稳。半夜我总是观察他,就跟起夜餵奶得孩子得娘似的。他发抖的时候,我就拍拍他,有时就好了,有时不好,他呜呜地像在哭似的,嘴向下撇着。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把那个油条恨得要死。 有一天他早上上课得时候,我无聊看了一个科普节目,说安眠药对人体怎么怎么危害了。我听得浑身发冷,把那瓶子安眠药都给倒了。他当晚找不到药,看了看我说要出去买东西,我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他只得作罢。我想,他如果当晚睡得着的话,就会慢慢好了。 他起初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没了动静,我也心满意足慢慢睡去。 谁知半夜我的起夜时间还没到,他一声惊叫把我惊醒,我翻身坐起来,开了灯,看见他坐在床上浑身发抖,满脸的汗,嘴都白了,我说怎么啦你? 他好像还没醒过神儿,眼里都是恐惧,然后眼泪就从眼眶滑了下来。 我坐他旁边,还像以往那样拍拍他。他哆嗦了一下挣脱开我,叫着,走开走开! 做什么梦了?!我大叫着问这个丢了魂儿的小王八。 他好像看清了是我,摸了泪儿,强笑着说,做恶梦了。 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跟打百子似的?跟我说说? 真的没什么,你睡吧。他推我,我慢慢走回沙发上,回头看他,他就躺下,背对着我。关灯吧。他说。我知道,他一时睡不着了。 我说,被你这么一吓,瞌睡虫都给吓跑了,咱俩敲三家吧? 好。他坐起来说。 “又一个十零,哈哈哈……”我狂笑 “你耍赖,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双猫儿?” 哎,要哪摞可是你选的啊,谁耍赖了,不说你臭。 哼!发牌! 天边露出黎明曙光的时候,小王八拿着一打牌靠在墙上睡着了,最边还带着笑,因为他有一家儿出了个大串儿先跑了,大供儿。可惜,他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就睁不开眼了。 真是个傻孩子。我看着他满足的小脸儿,心里头暖暖的。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没完。 想起了他夜里让人揪心的样儿,我恶向胆边生,跑出去打了个电话给何胖儿。 “何胖子,起床起床!” “哥们儿,这才几点啊,我用你当闹钟儿啊。” “你听着,找人给我收拾收拾油条。” “干吗?”他醒了神儿“你姐夫也打?为你小情儿?” “把丫打个万紫千红就行了,出出我这口恶气。” “你说真的假的?!” “废话!” “那我可真动手儿了啊?照住院一个月,俩个月,还是更高标准?” “凑合凑合一两个月得了。” “得咧。”我刚要挂,何胖子又加问一句,真的啊? 废他妈话,当我跟你逗闷子呢! 挂了电话,突然想吃豆腐脑儿了,那东西起得早吃才好,谁承想,到处都没有。只好买了馄饨和油条炸糕,我对着那个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自己地拳头打了油条那个胖脑袋那么痛快。 进了门,小王八已经起床了,哗啦啦地在洗澡。 我沖里面喊,这么早起干吗啊?今天不是没课吗? 我今天面试。 什么? 我面试! 什么公司? 做服装的。 你做什么? 公司的网络维护。 行不行啊? 试试吧。 他从里面出来,只穿了一个短裤,一条大毛巾搭在脖子上,皮肤上头髮上还挂着没有干的水珠,我又有点激动了。压抑着,看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在衣服架子那儿找衣服,我慾火难耐,蹿进厕所,用凉水沖凉了自己。他奶奶的,这么压抑自己,我他妈的图什么呀我。 他跑去面试了,我躺在他的床上,吹着电扇,做了一个回放,幻想着自己搂住他,把他扔在床上,拿掉毛巾,脱掉他的裤子……我嘿嘿地笑起来。 第25章 人饱了就思yin欲,这话确实是不假,我有点管不住我家老二了,我正琢磨着出去打打野食,何胖子的电话就进来了说事儿办妥了,你那肥肥的姐夫在协和医院呢。我说,何胖子同志党没有白白信任你!何胖儿说那几个办事儿的已经出了北京了,你回来别忘了探望探望他去,省得他怀疑你啊。我哈哈笑说行行,回去请你吃顿好的。 挂了电话我在想怎么才能平復我那火烧火燎的弟弟,钥匙就响了,我蹿回沙发上,拿着报纸。许然进了门一声不响地进了厨房,叮叮噹噹地开始忙活,我蹿进去问怎么样了你? 他说晚上吃锅贴吧?我做。 我说你还会做锅贴呢?会和面攉馅儿么? 我买的速冻饺子。 那没法吃。 你看着吧你。 我知道,小王八面试没有成功。他一左右而言它就说明他心里不慡。我现在把他摸个门清儿。 那锅贴做得还行,我们俩吃了得有小一斤,他又跟饿死鬼似的,后来还嫌我吃的多,把我罢在碗里的最后两个都抢去了。 我吃完了问他,你唱歌争得不少了,还去什么公司啊,一天唱会儿就成中产阶级了,跟抢钱也差不了多少,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 他收拾碗筷,说,我不想在那儿唱歌了。 怎么了? 他看我一眼,没怎么。 那老闆对你心怀不轨啦?我打趣他。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你又坐沙发上去干吗?还不洗碗去? 行,搁那儿,我明儿洗。 现在就洗去!他又跟驴似的。 我靠,我怕你个弱不禁风的小稻糙?我心想,蹿起来说,洗涤灵没了,新买的放哪儿了? 和着哗啦啦的水声,小王八站在门口说,我应聘不成,人家嫌我高中都没毕业。我说你们为什么不考考专业知识?人家说,我人事部的,不考专业。我说这太不公平了!他们说我们这儿一把一把有学歷有专业又是本地人的。我忍不住说,那你们通知我面试干吗?他们说对不起当初通知错了。 第15页 这他妈的人事部没一个干人事儿的!我愤愤不平状,过去拍拍他的肩。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哥哥我东山再起,弄个it公司给你玩儿。 许然晚上又出去唱歌了,我没跟去,我得安抚我亲弟弟先。拐弯抹角儿找了个本地朋友,在男女之间我犹豫了一下,选了女的。从屋里出去得时候,我还想,我这不算背叛自己的感情吧?我弟弟不争气啊! 本来想去宾馆,后来又懒得动弹,许然怎么也得12点才回来,于是把那女的叫到了家里。 那女的挺妖艷的,其实我也懒得管她长得什么样。 那个晚上我没想到居然没有进去,我弟弟的慾火最终在许然的影子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被弄灭了。 那女的挺懂事地说,我用嘴吧。 我说行。 她就工作上了。她还是比较专业的,我正在舒服着,听到了门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觉得有人站在我们面前。 我不睁眼也知道是谁。 我如数给了那女的钱,她很快走了。许然一直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我看了他半天,然后笑着说,怎么今天这么早,这10点还没到呢。 你有毛病吧?他在我主动开口后开始吼叫。谁让你在屋里干这个的?谁让你在我床上的?你没钱逃命就有钱干这个啊?你他妈的整个儿一个流氓!你叫来的什么人?你不怕传染上病啊? 我说,都是男人,你明白。 他冷眼看我,喘气速度很快,看来气得够戗。 你不是吃醋吧?我笑嘻嘻地逗他。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的。 你他妈的给我滚蛋! 别生气别生气! 滚! 他上来对我推推搡搡,我心里不知道怎么挺高兴,我笑嘻嘻地任他推着。嘴里说,你瞧你那付吃干醋的嘴脸,你要是喜欢我了明说啊,你要是不喜欢我搞三搞四的,就献身给我吧,我保证不再搞别人,保证,啊哈哈…… 我屁股上挨了一脚,被他从屋里踢了出来。 我拍着门说开门开门。 他又给了个‘滚’字。 我说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他说你来得时候屁都没带。 我的手机。 他从门fèng里把手机塞了出来,妈的这门fèng怎么这么大。 我说你不开门我就在外面睡了啊。 我听到他在里面又锁了一道锁。够狠,小王八蛋! 他真的一直没有给我开门,我半夜里冷的够戗,跑到附近的宾馆开了房,踏踏实实地睡了起来。小王八气成那样令我心花怒放,至少,他对我干这些事情还在意,而且火发得越大就越在意。我不保证他对我有什么感情,可是起码,他对我对别人的性行为表示反感,表示俺不是个无关痛痒的人。喝喝喝,我有希望我有希望…… 我睡醒已经是下午2点多,是被饿醒的。我叫了东西到房间吃,吃得不亦乐乎。我得养精蓄锐,一会儿找小王八去。 我正要出门,接到了迟欣的电话,她一开口就声讨我在北京的消失,连她婚礼都没参加。 我说不是参加过一次了么。 她骂我。 我说你好好过比什么都强,二姐夫还好吧? 她说你知道吗小愿,油条他不知被什么人揍了。 我故作惊讶说,不会吧?他那么面一人儿。 姐说,他才不面呢,再说,挨揍也活该,谁让他缺德来着。不过,听说,他…… 怎么了? 他这次倒霉,听说,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 啊?…… 我给何胖子打了电话,他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慌了一下,然后说,没事没事,丫活该。反正查不到咱头上,你放心吧,别担心。 我说,谁担心了,我是打电话让你跟我一块儿乐乐,啊哈哈…… 何胖子也从那头乐起来。 我特别有成就感,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回那个三层楼,刚进楼门就碰到了许然,他一看到我,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随即又做冷漠状。 我耷拉眼皮说,你害死人啊,我在楼下睡了一夜,又冷又饿啊。 少骗人!他说,我看楼下好几遍,根本就没你! 我心里有股暖流,特暖。 第26章 许然面目平静地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他一直就坐在那儿看电视。此刻电视里放着一个电视剧,又是那种婚外情的老掉牙的桥段,如今这电视里,受欢迎的不是那种睁着眼一眨不眨就能掉泪儿的小家碧玉了,如今电视里红火的的女的,一个比一个凶,跳脚瞪眼有趣着呢,你看现在那个老公养了小蜜的老婆,就一副刘胡兰的样子把他老公数落得跟三孙子似得。小王八的思绪显然没有在电视上。我看了他几眼,他也没有理我的意思。我终于说,你还怨我呢? 他没说话。 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何况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有那女的做来着。 他终于看向我说,你这么说更猪狗不如。 我是不如他们,你找他们去啊。 混蛋。他骂。 我说你生这么大气为了什么?吃醋不是? 你别自作多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吃你的醋!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感情。你就会玩儿,玩人,以前仗着那点臭钱,现在是耍流氓无赖。你说你喜欢人?哼!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急了。就你丫那程晖知道?!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程晖,字儿一出口我就收不住了。我以为他得有什么悲怆的表情,怎么知道,他还是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迟愿,你找别的地方吧。 干吗?赶我? 对。你找别的地儿躲着去吧。 你落井下石? 他不说话。 我说,你今天再赶我出去,我真在楼下住,冻死饿死了你也别管我! 许然说,你走吧,你走了,我也走。 干吗去? 我不在这儿呆了。 去哪儿? 不知道,该去哪儿去哪儿吧。他看了我一眼。迟愿,不是我说你,你自爱一点吧,你这一生命好,也由不得你这么糟。能不躲就别躲了。回去,还清了钱该干吗干吗,还不清,就申请破产,顶多不坐车,不下馆子,跟你们家里人生活一块儿也不错吗。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一辈子还远着呢。 你怎么了?我听着他话茬不对。 他没回答我,只是说,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个坏人,有时候还挺好的。 告诉我怎么了?!我有点急。 没怎么。 你别什么都不跟我说,告诉你我帮得了你! 他说,我能处理。然后,掏出了些钱,往我手里塞,说,你拿着。 我把那钱打在地上,吼,你抽什么疯?什么都憋肚子里?你他妈的小小年纪不学点好,吃安眠药,每天阴五阳六的,就为你那个程晖哥?妈的狗屁不知好歹!你烧光了什么?你烧了你自己,他妈的还是你自己放的火!活该!我告诉你,活该! 他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口无遮拦,我可能是有点怕吧,他说要走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疯狂找他的那段日子,那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还有,也许,昨晚我的行径让我对自己有点失望,我幸福而兴奋地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却看到我在做着那种事,其实,也许昨天晚上那一刻,我已经愤恨我自己不已。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我宁可他对我大喊大叫,也不希望他这么平静地让我走。 然后我接着吼,你少给我装可怜!不说话就行啦?你不就是让几个人给上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嫌你!还大老远地来找你!我哪里不好了?你非让我走?!你他妈的…… 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从大门跑了出去。我直接追出去,看到他跑得飞快,我在快到一楼的时候被楼梯绊了一下滚了几级台阶,一切情绪都已不在,只剩下后悔。一万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嚷嚷,许然原谅我原谅我。 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我满街找他一无所获。跑到他唱歌的酒吧,那里刚刚开门,有个服务员说,你找许然啊?他有几天没来了,老闆也找他呢。 我又大吃一惊。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舞台,突然想起了北京酒吧那个主管的话,他一不开心就唱歌。 我有点想揍自己的冲动,其实,这个冲动,也许从昨晚就开始了。 我找到了天黑,实在没有办法,回到了那个屋子,我只有守株待兔了。 许然,原谅我吧,许然。纵然我多么想保护你,让你忘了所有的辛酸,以后都嘻嘻哈哈过日子,到头来,我却背道而驰。 屋里的景象差点让我的血液冲上了头顶。 我看到许然手脚被绑在床的四个立柱上,衬衫,前两天他面试的时候穿的那件棉质的纯棉衬衫,已被撕烂,那个留着寸头的王八蛋,正在疯狂地撕扯他的裤子。许然显然已经做过挣扎,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淤青,手腕处磨破的地方都说明了这一点。他的脸已经歪在一旁,没了神智。 我大叫一声扑过去。直接给了那个壮汉一拳。他壮汉向我反扑,我们厮打在一起。他不是个吃素的,力气大的很!我的胸腹间是无情无尽的懊悔和怒火,直到他被我打趴下还是没有休止,我一拳又一拳地打他的头,他的胸,他的肚子,打得他满嘴冒血,开始他还用胶东口音求饶,后来没了声息,你他妈的敢欺负小王八,我打死你!我他妈的打死你! 直到床上传来了许然的声音,我才停了手。我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他看了看自己,突然笑了一下,让我的心窝比挨了一拳还疼。 小然,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他,对不起。 他慢慢支起身子,始终笑着说,终于还是没有逃得了。 第27章 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疼过,我终于明白了心疼的感觉,是真的,针刺一样,憋闷却凌厉。我走到旁边的衣架给他拿了一件衣服,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挑了白色,我的小然穿白色最好看,总是那么纯纯的像个小白兔。 他把衣服穿上,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的时候,我再次看到腕子上那磨破的伤痕。他站起来,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邵国东,从他旁边绕了过去,向门外走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杂碎,呸!死了也活该! 我追上了许然,不能让他再从我身边消失。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走,他脸上的伤痕让路人纷纷看他,而他视若无物。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暗了下来,海岸线上又热闹着,一堆人在跟大海隔了个护拦的地方嘻笑,海也挺高兴,唿啸着上岸,10几米的高墙也拦不住它,它撒欢儿似地将浪花拍上了岸,一群人往后又笑又跑,几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成了落汤鸡的,包括那个小王八,他从人群中走过,大家向后躲的时候,他还是往前走,我过去拉他,也没有倖免。 第16页 他终于醒过神儿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我一下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别笑了,许然,哭出来吧,许然! 他的笑,原来是最大的压抑,我才明白。就好像,人家高兴时才唱的歌是他的悲伤,一样! 我不理一切的一切,我搂着他,让他哭。 他浑身哆嗦,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知道,我的心情就好像听到孩子第一声哭的妈。 这场面和几个月前一样,只是,小王八已经经歷了更多的磨难。 晚上的夜空,繁星点点,星空下面的沙滩,坐着两只稍稍干了一点的落汤鸡,一只还在抽抽哒哒流着马尿,边流还边絮叨“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辈子坟头没埋对地儿?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妈死了,我爸不要我,喜欢个人,他却恨我,一堆人把我按在那里,有人笑,有人喘着粗气,我只有疼,很疼啊很疼……我不怕疼,因为只是疼而已,我恨那个胖子,他会毁了程晖,他不是好人,他是想那样对我让程晖哥屈服他吧,后来,程晖个被他叫来了,我那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了,我想我会那样死了吧,程晖哥的一句话,让我活了过来,他说,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喜欢那个,我的第一次不是给了他,所以,你毁了他也没有用。我看着程晖哥,他始终没有看我。我不知道用什么力气爬起来的,我走出那个屋子,程晖哥追上来,他说,对不起许然。我们之间要什么对不起?不过,我跟他说了没关系。说了之后,我觉得有什么把我烧光了……” 我发不出一个音儿,我只能再次将他搂在怀里。 “我每个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些笑声,喘息声,还有那刺痛的感觉,受不了受不了。我吃了安眠药,就好多了,睡过去,就不知道了。” 他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说,迟愿,你来让我舒服了好多,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在酒吧看到你的时候,我挺高兴的。 我感到欣慰。我说,我找得你多苦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想白白的享用你的感情,可我又给不了你什么。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我好像踏实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惶恐。所以你的那份心,大概是被我利用了。 我说,你随便用。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感动吧。那水般清澈的眼睛让我心神激盪,我低头将嘴落在他的嘴上,我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他没有拒绝,那薄薄的嘴唇真柔软。可是他很快‘唔’了一声,我松开他看到他嘴角的伤口又裂开了。弄疼拉?我问。 他说,不疼。 我说你其实是个小妖精,招人儿,要不邵国东那孙子怎么找上门来呢。 你别用妖精那词儿,我是个男的。他抗议到。 公妖精。我说。 你这人就是说话缺德! 我心灵美啊。 他做嗤之以鼻状。 我说你别不服,我就是一新时代的活雷锋,我在你身边任劳任怨,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就开花。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把小时候看的马兰花的台词儿给用上了。 他噗哧一笑,说你这儿乱七八糟的什么呀。 我真的喜欢你,许然。 嗯。 又他妈的给我装闷葫芦。 我知道,我也体会得到。 你还要说你被烧得灰儿都没剩下?我告诉你,死灰还復燃呢,更何况我这么好的易燃易爆品,还不再把你给弄着喽? 小王八说,迟愿,你说,让你喜欢的人也爱你,算不算奇蹟? 算,不过是人类创造的奇蹟。 原来邵国东那丫是个变态,他疯狂的喜欢他弟弟,不过他弟弟不是gay,想结婚生子,他屡屡不得呈,听说还威胁给他弟弟女朋友泼硫酸,他弟弟吓得带着那个女的跑了,后来他看到了许然,不知是真像还是怎的,觉得许然就是他弟,对他好得不得了。许然慢慢察觉了他得不对,才想到辞职找别的工作。没想到丫终于找上门来,差一点就被他强姦。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这一下,许然也不会有机会发泄。所以,等我得空了,给他送个歪打正着奖。 我们在外面吃了点东西,才回去。 还没到小区口,就看到几辆警车在那儿闪着红灯儿,还有救护车。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那个趴着没动的傢伙。许然大概也想到了,歪头看我。 没事儿,我故作轻松。但我们俩都没有再往前走。 很快看到有个担架被抬了出来,上面躺着那个寸头,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们两个向反方向走去,刚刚的轻松荡然无存。 许然说,迟愿,你回北京吧。 第28章 我以前闯过不少祸,从小学开始,我就曾经把一个试图跟我要钱的高年级男生用板砖打成了兔唇;初中开始已经没有人敢于惹我;再大点儿上大学时期,别意外,我这样的人也是上过大学的,我就是一个披着大学生外衣的流氓,‘京城四少’我有一份。即使我横行霸道,也尚未出过如此大的事情,我和许然都觉得,那个胶东寸头定然是归西了,因为,从我们在那个房子一直到我们再回到那个小区,我们没见他动过,也许我们在海边的时候,丫正走在黄泉路上。 打死了人,这是第一次。 小王八让我回北京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有丝绝望但却坚定的光芒,这使我深信,如果当时警察出现,他必然会挺身上前。你奶奶的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就算是一无是处,起码还敢做敢当!不过,说我一点不虚,却是骗人。 我跟他说,回北京可以,你跟我一块儿,要逃亡,我也得拉上你,你把我拉进这坑里的。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抬头看我,我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他说,迟愿,对不起。 谁要你对不起了,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后悔,丫该死,死的好!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去找警察。 你去干吗?人是我杀的! 那是因为我! 不是! 是! 他妈的我乐意打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给我自作多情,我看他不顺眼,见一次想打一次! 迟愿! 小王八你别说了。现在我们只有一跳路,逃回北京去,在那儿你哥我有关系,啥事儿都好办,回不去,咱俩就先躲着。反正,你少给我玩儿什么自首顶罪的把戏,这他妈的电视里的臭桥断,你也学?再说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儿说你打死他也得有人信啊,到头来还不是得查到我这儿来? 他不说话。 我有点气,我最见不得他不说话,我说你别闷着乱想,有什么想的说出来,你一这样儿,我就烦。 他说迟愿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这么堵心。 我乐意! 他就哭了。 我说你平时这么兇悍,怎么这么爱哭? 水喝多了。 去你的。我搂着他。别怕,没事儿。 我不怕我自己有事儿,我怕你因为我有事儿。 我们计划回北京,坐汽车,我联络了一个计程车,他要3000,我给。其实他妈的坐飞机两人儿才1000多。 我们在一个招待所住着,用我的身份证瞪得记。 要不是那司机,我们其实不用住,当天就可以走了,那司机偏偏当晚老娘大寿,我本来气得说要找别人,许然说,算了,明天走吧。 我正躺在床上睡觉,听到门轻轻一响,我立刻跟了出去,小王八还是死心不改。我看他上了一辆计程车,幸好后面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我让司机跟住前面的车,而且最好超过让它停下。 青岛的司机开车都是一流,上坡下坡,拐死弯儿,那叫一个熘。当然这也包括前面那辆车,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追上。 正着急间,许然坐的那辆车已经停在前面,我付了钱跳下车,才发现这里不是警察局,而是,那个小区。 他上了楼去,我才跟上去,我不知道他冒这么大危险回来干吗。 还好,门的钥匙我还没有扔,我悄悄开了门。 发现屋子里亮了灯,小王八跪在地上正从床底下拿着什么东西。 很快他拿出一个塑胶袋,接着,从袋子里,我发现他拿出了那条lee的牛仔裤。 我当时血液就往上沖,心里有无尽的失望和难受,尽管我知道小王八对程晖用了多少情,尽管他一次次地拒绝我,尽管我曾以为我可以忍受,那可能仅仅因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希望他已经对程晖看了通透甚至深恶痛绝,如今,当我看到他不顾一切跑回来拿这条裤子的时候,我的头快炸开了! 我咆哮,你他妈的不要命啦?为了条破裤子有毛病你?! 他显然被我吓了个激灵,回头木呆呆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拽,他拼命地要挣开我,另一只手始终拿着那条裤子,我真窝火啊我! 放开我迟愿,放开! 我像螃蟹一样钳住他的胳膊,拽他下楼,拽他大车,拽他回了那个地下室,我把他扔在床上,他还要说话,我却勐地用我地嘴堵住他的,手在解他的衣扣,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不管!他的手跟我抗争,没有用!我终于打开了他的衬衫,露出了他纤瘦但却结实性感的胸膛,我咬住他的一个红点,手向他的裤子伸去,他大叫迟愿!放手! 放个屁! 我扒下他的外裤,手向内裤里伸去。 放手……放手……他拿手过来阻拦我。 我叫,放什么?只有程晖可以吗?你只想留给他吗?他还会上你吗?你明白点吧你!妈的…… 他突然停止了挣扎,手放在身体两侧,我勐地看到了那手腕上的伤,脑袋激灵一下。 我坐在靠窗的散发着cháo味儿的椅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又后悔了。不是因为自己最终的放弃,而是,我刚刚的行为和那个寸头,无异,都是因为嫉恨而伤害他。 他并没有穿好衣服,而是裸露着上身,坐在床上,他慢慢繫着裤子,忽然又不动了,他望向我,许久,他忽然说,迟愿,我们,做一次吧。 第29章 他那一句话把我的肺气炸了,也把我的心浇凉了。我连吼的力气也没有,许然啊许然,我把自己弄得跟三孙子似的,感情就是为了和你上床啊?你奶奶的,我要上,有的是豪华大床,有的是比你漂亮的小雏,我偏偏上你?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我说不出话,他看着我,我瞄着掉在地上的那个牛仔裤。 许久,我慢慢说,老子我没心情。 第17页 他好像有些惊异,也好像有些失望,他失望什么?报恩不成?因为我迟愿帮你打死了人,你没法偿还? 怎么?我笑着说,是不是想那个了,被我挑起来了?还是报答我,嗯? 他说,迟愿,我不是…… 我失望,甚至有点绝望。 他慢慢穿上衣服,又说,迟愿,我不是……你…… 我说,你少说两句,你做的事儿已经让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没有再说话,此时传来了敲门声。也许我们都在自己心智控制之外,他自然地走过去开了门,然后,传来他的一声大叫,迟愿!快跑! 我知道谁来了。 我几乎没有想任何事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还好,那是一层,还好,那个烂招待所的窗户外面没有护拦。也许我当时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于是我还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许然拦在门口,被冲进来的警察轮在墙上,然后被按在地上。 我落地之后,直接跑出去,我听到后面已经有人跟着跳下来。 我一路狂跑。 当我出现在招待所正门的时候,许然正被他们押上警车,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警察吓了一跳,随即有人过来把我也按在地上带上了手铐,我的脸贴在地面上,身体被不知道谁的大腿顶着,那滋味真不好受。 我说,大哥,我这都回来了,您还按着我干吗? 少废话! 我和许然并排坐在车上,手都被反铐着。 他说,你干吗要回来? 我不搭理他。 我跟警察说,人是我杀的。 警察也不搭理我。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说,你神经病啊?闭嘴! 许然突然说,人不是他杀的,是我! 一个憨厚的警察同志说,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我们被松开手铐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宽敞的大屋子里,被警察带进来的,里面还有几个人。我估计是拘留所。 许然靠着墙坐下来。 我坐到离他远远的另一面墙。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甚至还流着虚汗,他靠在墙上看着我。我闭上眼睛。 此刻我虽然面目平静,但却心cháo澎湃,始终想着他拿着牛仔裤的样子,他心里对程晖到底用情到什么地步?百折不挠?一切都烧光了,那个还在?妈的,以为你是得道高僧,烧出舍利子呢?! 小孩,犯什么事儿啦?我听到有人说话,睁开了眼,果然,一个秃头高瘦子对着许然说话。我冷眼旁观。 许然没理他,眼睛还是看着我。我没有任何反应。 不理人啊。那傢伙手冲着许然的脸捏去。他果然狠狠挡开他,但他自己好像也哪里疼似的弯了身子。 那瘦子蹿了起来,对着许然就是一脚,我一下蹿起来,把他扑到在地,狠狠给了他脸一拳,瘦子嗷嗷叫说你找死啊? 我说你老子我杀了个人进来的,也不怕再杀一个! 大概被我凌厉的眼神儿吓坏了,瘦子立刻手也不还,靠到墙角去了。 许然慢慢坐起来,靠着墙,喘着气,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怎么了?我问。 他摇头。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撩开他的衣服,左面肋骨处一大片青紫。妈的,我站起身,要叫警察。他拉住我,说迟愿,别叫,让我在这儿呆会儿,没事,就是磕了一下,你别让他们带走我。 靠,原来是俩玻璃。瘦子在墙角儿不老实。 我沖他看过去。他缩了缩,说,我开个玩笑,你别过来啊。 我坐在他身边,他苍白着脸看着我,说,迟愿,我回去拿牛仔裤,是…… 我不想听。我说。 我一定要说。 我堵着耳朵。跟我说什么?罗曼史,对程晖多上心?我听着个干吗,我才不听。 我说,你要再说这个,我就叫警察来。 他盯着我,程晖说…… 我蹭地站起来,走过去拍着铁门,警察,这儿有个人受伤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把他带走了,他回头看着我,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喊,迟愿!我是真的想跟你做! 我楞了一下。 警察说,做什么做!流氓行径! 真的,当然是真的,做了,心里就安稳了,不欠我的情儿了,我的情儿是我自己的事儿,我用你还吗我! 我愤愤地坐在地上,一会儿又躺着。我才想起,也许我再也出不去了,也许我改挨枪子儿了。我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到,现在,谁能帮我。这样了结了我的一生,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没有感觉,我被另外一种痛心的心情所笼罩,那是我得不到的却又无能为力的感情。 第30章 许然几天都没有回来,奇怪的是我也没有被提审。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把许然单独给了警察,那不是给了他顶罪的机会?我的嫉妒和愤恨让我失去了思想。我拍着门叫警察,警察没好气,你叫什么叫? 我说怎么还不提审我? 等着吧你!别再在这儿大唿小叫的!那是个挺年轻的警察,估计刚毕业没多久。 那许然呢? 谁是许然? 那天,受伤的那个。 警察瞄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不理我,他却挺平静的说,肋骨断了,在医院呢。 我说大哥,他伤的重吗? 你是他什么人啊?他大概看出我焦急的神情。 他是我表弟。 重倒是不重,听说得疼得厉害,起初还不愿意去,要回这儿呢,倒是怪。 我说他交待什么了么? 不知道。你老实待着,别再乱叫了!说罢他就走了。 我想起许然说别叫警察,他想在这儿呆着,呆着干吗?傻了吧唧的。 我终于被提审了,前面坐着俩警官,一个记录,奇怪的是,我几乎没有被怎么锁,脚上连锁链都没有。 警官还没说话,我就说,警官我交代,人是我杀的! 那警官楞了一下说,你杀什么人了? 邵国东! 警官又楞了一下,问,你怎么杀的? 我把经过讲了。 警官说,你倒是老实交代。 我说,跟我表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当时被打晕了。 警官说,我们知道。 我终于为自己辩护了一句,我这算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度? 你懂的还挺多! 我也没功夫自满了,我说,我能看看许然吗? 他说,你出去以后再看。 出去?我惊了。您这么快就判定我正当防卫啦?连法庭都不用上?您真是一雷霆战警啊! 旁边记录的小女警噗哧乐了。 警官说,谁告诉你死人了? 青岛的天儿啊,是真蓝啊。我居然从看守所出来了。原来邵国东根本就没死,不过也是重伤,给我打晕了昏迷,被许然的邻居发现报了警,许然回去的时候,又被邻居看见了,又报了警,不仅报警,还一路跟踪我们到招待所。这人真是他妈的一个好市民,等我得空了问候问候你去! 不过,转回头想,这也不是坏事,我们要真的跑到北京去,不也是一人一块心病? 我被拘留了15天,算是比较轻的惩罚,这也出乎意料。 我鬍子拉碴地冲着医院去了,许然不在,说是已经出院了。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跑到海边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我要好好想想。如今一切事情都平静了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想起了那条牛仔裤,我还是觉得不忿和惆怅。即使我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他死灰復燃,他也永远不可能放下他对程晖的心,他烧光的也许不是对程晖的回忆,而是,对别人付出感情的可能。 我想通了。 走回他住的地方,他果然在那里。 我走进去,他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打算回北京了。 他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在心里琢磨,其实我想让他跟我一块儿走,可是他的心我赢不了。 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居然又看到那条牛仔裤!我脑子快炸了! 他慢慢问,那你回北京打算怎么办?你不是还欠着钱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压根就没欠人钱,我好好的,看见你了,逗你玩玩。你倒是挺好骗,不过咱俩互相利用,我也给你做了伴儿不是?现在,老子我玩儿够了,我要打道回京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么说,呆楞着,然后说,你就是玩玩? 那当然。 好。那你走吧。恕不远送。 我转头就走,再也不想看到那条裤子。可我还是恶毒地留下了一句话,你他妈的鬼迷心窍! 我回了北京,发现鬼迷心窍的是我,我忘不了他。想着我们住在一块儿的情景,买早点,吃锅贴,到海边找海白菜做汤,吃炒嘎拉,我听他唱歌…… 我埋头于生意,想成个男强人。 小妞cháo水一样地冲上来,我没有感觉;见到漂亮的小男孩,我没有心情。 许然!许然!他妈的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我?! 我开始找人去探听他的状况,回来的信息说,他已经不在那儿住了。我傻了,当天就飞去了青岛,看到了空房子,我终于有机会问候了他的那个邻居,他说他一个月前搬走的。这么说,我走后,他几乎也没呆。 我在那空房子里呆了半天,家具摆设还在原处,他的床,我的沙发,我们吃饭的桌子,只是,人去楼空。 最后,我把它租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邻居是个絮叨的傢伙,还跟我说着那件伤人案,他说,我就知道许然不会是什么兇手,那个邵国东,是叫邵国东吧?听说是个变态,他几年前就把他弟弟给杀了,估计那次也差点杀了许然,要不是你,唉!他这事儿可出名儿了,听说登了报纸。 报纸? 那邻居居然还把报纸留着,他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那个邵国东的‘事迹’,原来他几年前就杀了他弟弟和他弟弟的女友,把他妈埋了,然后对外宣称他们跑掉。这次许然也真的显遭毒手,因为在事后他带的包里,发现了一把锤子,他弟弟当年就是被这把锤子打死的。许然被抓后,在医院里把事情都说了,他说我是为了他才伤的人,而警方终于顺藤摸瓜地发现原来邵国东就是几年前的杀人犯。正由于邵国东这个背景,我们才会被轻易释放。 那报纸上居然还登着一张照片,是许然在病床上坐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看见他的脸,我的心又疼了起来。 第31章 第18页 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地找他,其实当我从青岛回来的时候,当我更早从海边回到他屋子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不想玩这种死乞白赖地感情追逐了,如果他忘不了什么人的话,就由他去吧。 到头来,我才发现,被烧光了感情的也许是我。我好像也理解了,忘掉那个你爱着的人,是不可能的。就如同让你爱的人也爱你一样,是个奇蹟。 我不打算忘掉他,也没有可能爱上别人,就让我呆在对他的思念和回忆,活下去吧。也许此时,他带着的是他和程晖的回忆。 我想起来,他想给我解释那牛仔裤,可是,他拼了命的去找回程晖送他的东西,不管原因是什么,也足以让我明白了。我曾费劲全力地去找寻他的感情,原来,真的是烧成了轻烟。 我迟愿宁愿放弃,却不能一味地去追逐虚无。 我踏实下来生活,才想起油条还因为我绝了后。我不后悔,到现在,再为许然做任何事我也不后悔!他可以不是我的,我却也许註定了是他的! 我才发现,我和许然,现在其实是一丘之貉。 我打油条的手机,没人接,一直没人接。 去他的公司,公司里的人都一副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找何胖子,问他,他说他出国玩儿去了,没注意国内的局势。 对了,还有我姐可以问,我打电话给迟欣,我说油条怎么无声无息的?迟欣的回答吓了我一跳,她说油条进监狱了? 啥?犯什么事儿了? 他找人强姦一个男孩,被人告了,证据实足,辩无可辩!他自己作孽,果然栽在这上,真是的! 不会吧?一个没有性能力的人居然因强姦罪入狱?他妈的搞什么搞!笑掉全世界人民的大牙啊! 原来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和许然也在牢狱的恐惧中呢吧。 我不理这些破事儿了。 接了酒吧主管一个电话,他说,老闆,人手不够,得多招个人。 我说随你便。 招什么样的?像以前许然那样的好不? 你爱招谁招谁,给我管好酒吧就行。 那我招了一个,您不来看看? 不去不去,我没功夫!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找我真他妈的! 何胖子又来了电话,他说哥们儿,国内形势我摸清了,你那姐夫是被人摆了一道,整个过程都有录像,还有那个被强姦的男孩还出庭作证,你姐夫也是,都那样了还好这个,光看着过瘾么不是! 谁干得? 不知道,不过这人比你强,你就会打打杀杀,你看这招儿多狠! 是比我狠!我纯粹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我有点百无聊赖,心灰意冷。我老爷子又在这时候犯了病,我去到他病床前,他那点儿霸气都没了,他说,小愿,我以为这辈子能看见你娶媳妇,我抱孙子呢。 我说,能,您放心。 我这眼看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说我明天就能办喜事儿。 老头儿说,你一点正经没有,都这时候了你还…… 我说真的,明儿我就领来一个给您看,您觉得合适了,定个日子她就能叫你爹。 老头儿当真说,你明儿把他领来吧。 第二天,我把徐冉领去了,老头儿老太太都满意。 出来后我说,赶明儿没准儿你真得和我结婚。你没什么意见吧? 她倒说,你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意见。 我说,你看十一怎么样? 她说,行。 我倒挺惊诧,我说你找老公挑都不挑啊? 她说,彼此彼此。 现在这女的,真他妈让人没辙,和过去那些孟姜女,小白菜儿比,差的那叫一个远,一没瞅准,就独立自主成这样了! 我们真筹备起婚礼来,弄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我自己都是,也许从青岛回来,我就不再清醒了。 刚挑了家具什么的,和徐冉在一个越南餐厅吃饭,一个电话就进来了。号码挺生。估计又是我哪个损友,这阵子一听说我要结婚,这帮傢伙电话不断,骂的骂,劝的劝,还有树大拇指说迟愿我佩服你的,佩服我是说我居然敢于顶着别人老公的头衔在外面胡搞了。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恭喜的都没有! 谁啊?吃饭吶。 我学着赵本山的口气说。 程晖。 这两字儿,我忘了有一辈子了,快。 程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又一副港台小生的嘴脸。听说油条的大部分产业都被他控制着,油条的大部分生意后来都和他联名了。 我说好久不见啊,成大亨了都。 程晖说,还好。 我说你找我干吗? 听说你要结婚? 可不是。 那肯定不是许然了。我还以为他是回来找你的呢? 什么?!他在北京? 是啊,原来,你们也没有在一起啊,也是的,一个男的又娶不进门,况且,他又那么粘人,甩掉也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好像。他把我送他的牛仔裤还给我了,上次他走的时候,我让他还我,我说感情都不在了,就别留着这个了,他偏不给,还一去无踪。现在又回来,特意还我,我以为,他和你好上了呢。 我已经坐不住了,我问,那牛仔裤,有什么含义? 他说,我送他的时候,说好,如果哪天这段感情过去了,他就还给我。 我蹭地蹿起来,却又不知道去哪里。 一切的一切,原来是这样,我恨呀我,我为什么不听他说,他说程晖说,我偏偏理解他是要说程晖的情话,他忍着疼要告诉我他和程晖的感情过去了,我为什么堵那口气不听啊! 他听到我回北京的时候那一亮的眼神,是想我说一起吧?我当时为什么不明白啊? 他奶奶的! 迟愿你个奶奶的!什么事儿都被你毁了!对不起奶奶,我不是骂您,我是骂我自己的。 我再也不穿牛仔裤了我! 我回到和徐冉未来的家,她正在那儿弄着摆设。 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只是坐在沙发上。她很快发现我不对,走过来问,怎么啦? 我无语,只是眼光在她脸上晃了晃,我对不起她。 谁说徐冉不是世上最绝顶聪明的女子,外星人都和他急。这丫头说,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我说,大概是。 她说,我看出来了。 从哪儿? 你眼神儿都不对了,又亮起来了。 我说别怪我,我这人做事老是欠考虑。 她说,我恨呀。 我说你要恨我尽管恨,我真的可恨。 她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好男人怎么都喜欢男人呢?那个许然,我也喜欢,看见一次我就喜欢,一看,就是一好男孩儿。你喜欢他,我特同意。 我有点感动了,徐冉是个不错的姑娘,真不错。 我说,我这样的不是什么好鸟儿,把你许给我,老天都不乐意。 她说,最后了,跟你透个底儿,让你也高兴高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了。 我说,我要不喜欢男的,也喜欢你。 她呸我一口说,少他妈废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骂人,也是最后一次。她是一白领,嘴上这么糙,不好。 又得找他。我知道难! 我最后伤了他,可他还是把牛仔裤还给了程晖,我此时是喜悦多过焦急,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给翻出来! 我姐要去看油条,非让我陪着,我去了。油条居然跟我姐说,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她,因为她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他才会那么无法控制自己地作些变态的事。 他声泪俱下,迟欣有些感动,说,你好好劳改。毕竟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也得被惩罚。 油条说迟欣我爱你。 迟欣哭了。 我说,姐夫,上次找人打你的,是我。 他只楞了一秒,就摇头说,我没打算要什么后代。 我说谁害你这样? 他露出个阴冷地笑,贪财的人。不过,他得不了惩。 从监狱出来,迟欣说,也许她对不起油条,把他害成这样。我说,事以至此,后悔没用。 迟欣说,真的是你把他打了? 我说对。 迟欣说,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 这阵子,女的,都爱骂人。 程晖突然又打了电话来,要我帮他。我们出来见面。他说,迟愿,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说什么事儿? 他说,你知道油条的事儿吗? 我说,知道。 那是我找人做的!我要给小然报仇! 我楞了。 可他现在找人摆我一道,骗我买了块地皮,本来想投重金建一个大型高档社区,谁知那是政府徵用的,我的钱都赔进去了,银行在追讨贷款,迟愿,你得帮我。你知道,我们都是为许然好的。 我看着他焦急的表情,我知道他不是为许然报什么仇,而是为了拿到那些联名的财产。我也知道,摆他一道得,是油条,在监狱,他同样有这个能力。 我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其实你可以申请破产,顶多不坐车,不下馆子,好好得生活,也不错。 我记得,这是许然跟我说得话。 酒吧老闆又打电话来,说,老闆,那个新招得员工要走了,您不来看看? 我说你有毛病吧?走个员工你也找我? 他说,老闆您好久没来酒吧了,以前许然在得时候不是老来吗?现在一切都没变,怎么就不来了呢? 我啪地把他电话给挂了。这人絮叨着快赶上马三立了。 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那小王八当然不可能从街角露出来。 忽然我激灵一下,‘一切都没变?’‘像许然一样的员工? 我开着车,向那个酒吧飞奔而去,我想起来,那里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王八的地方…… 【燃 完】 下部:《烧着》 楔子 我站在酒吧主管的身后,我知道他是打电话给迟愿,虽然我一再告诉他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其实我希望他知道我在这里,不然,我来这里干吗?只是,那个傻瓜始终没有在主管的暗示下来这里,也许,是他明知道我在这儿而不愿意来吧。 当他说他是玩玩的时候,我该解释一切的,我不该赌气让他走,我该跟他说,那条裤子我是想还给程晖哥的,程晖哥在送那条裤子的时候就跟我说如果我们的感情过去,就还给他,没有人会在那时说这样的话的对不?可是,程晖哥就说了。也许,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希望我们开始过。 第19页 我留着的那条裤子,不是放不开程晖哥,而是放不开我的感情吧。 老王八那种人,其实是兽面人心,他真的不是个坏人。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为我杀了人,却最终放开了我。 我曾经发誓不再回北京,可我,拿着那条仔裤回来的时候,心里真的有些兴奋啊。回想起我们在青岛的日子,他放下一切,小心翼翼地陪着我,对他那样的人,算是极大挑战了吧。 可是,他毕竟要结婚了。我,还是走吧。 主管说,你不是真要走吧? 我说对啊。别告诉他我又回到这儿过。 也许,他正赶来呢? 我摇摇头说,让他好好成个家吧。 主管送了出来,我让他回去了。看看那个熟悉的酒吧,勐地想起,我第一次是在这里遇到的迟愿,他那个时候真兇啊,仗势欺人,目空一切。哼,真不是个东西。 我笑了一下,拎着简单的行李,却勐地发现我不知要去那里了。 第1章 我疯狂地开到酒吧,蒋为民一脸遗憾的看着我,你晚来一步。 我靠!他说去哪儿了?这么喜欢捉迷藏,长大没长大啊?! 主管说,他知道你要结婚了,才走的。 谁跟他说我要结婚的?! 我! 我说,你哪只眼看见我要结婚了? 怎么老闆你不结啦? 我懒得和他废话,开车到处转悠找他。许然啊许然,你让我省省心吧你! 我去了一切该去的地儿,都没有。难道我来这世上就是为了找他来着? 我沮丧地开车回家,在门口看到程晖,他鬍子拉碴地靠在那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我从车上走下来,近了他的身,才发现他一身酒气。 迟愿,帮帮我。他喷着酒气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不能再次跌下去! 你自己找的!贪心不足。联名的不行,非要独占才满意? 我讨厌他,他是个变态! 你用的那招儿不错,厉害!我对他伸出大拇指。 你以为我见到许然那样儿一点没感觉?就算我们什么感情也没有,起码我把他当弟弟!你看见他当时的样子我发誓你会立刻把油条杀了!你又知道他怎么对我?做爱?他纯粹是要把我整死啊,他就是一个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人渣!混蛋!你以为我不知足?这样下去,我迟早被他玩儿死!除了让他进监狱,我还能干吗?! 切!少跟我说这个,你不自愿,他干吗找你?! 我当时只想找个比你有钱的! 那就对了。 我拿不到感情,只好去挣更多的钱! 你一直是想挣钱的,没有考虑过选其他东西吧? 信或不信,由你! 好。不过不管信还是不信,已经没什么关系。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准备走回车上。 迟愿!他再叫。别这么绝情! 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你没有!我有! 那你好好留着。 我拉开车门准备上去。他吼起来,我不能再一无所有!我承受不了!! 我探出头说,我想,比油条有钱的人,也有。 我开车出去,将他甩在身后。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有点发呆。徐冉突然打了电话来说家具她已经退了,我突然挺惆怅,出门时那种饱满的感觉都没有了。 徐冉,出来吃饭聊聊。 好。她答应着。我又觉得对不起她了。 我说,许然又不见了。知道我要结婚,就走了。 这小孩脚程真好,老跑来跑去的。 我说是我们没缘! 你别这么噁心,还缘呢。你们都这样了,还叫没缘?咱们这样的才叫没缘呢! 这倒是。 嘿!她杏儿眼儿圆睁。 我心里舒坦多了,我说徐冉,以后我空虚了,就陪我出来聊聊。 行!不过姑奶奶我出场费可贵。 论秒算我也给。 她噗哧一乐,说,我就这么着沦落成三陪了。 老头儿知道我取消了婚事又气得够戗,我说我对不起您了我。好在我姐传出了怀孕的消息,老头儿才没背过去。 老太太说迟愿你也太不争气了,什么都玩儿。 我低头认错,说我怎么就没继承您老俩儿的光辉品格儿呢。 老太太嗔怒说,你这贫了吧唧是跟谁学的! 我又声势浩大地开始了寻找小王八的活动,谁知,天罗地网还没布好,我就看到了他。 第2章 徐冉敲我门的时候我正在家睡大觉,昨晚和他们看世界盃弄得昏天黑地,回到家里已经凌晨5点了,迷迷濛蒙地听到门铃声,抬头看看表才11点,气死我也。 谁呀!我边穿衣服边走到大门口。 我!外面传来徐冉的声音。 你也太早了吧你。我开了门,眼睛迷濛地看着她。 送礼来了。她说。 什么大喜日子啊?咱们今天结婚啊?我嬉皮笑脸地说。 你别乱说啊,小心把人吓跑了。 什么啊?我揉揉眼睛。 出来吧。她冲着拐角处喊,那里慢慢闪出一个人,我惊了! 他背了一个旅行袋,抬眼看着我,我居然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傻啦?徐冉捅我。 我真的傻了,傻得体无完肤。再次见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居然这么震心。我盯着他说,你丫就知道跑! 他咧开嘴笑着学着我的语气说,你丫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冉笑说服了我。 原来徐冉去火车站送朋友,逮到了要离京的小王八。她居然第一句就说,你毁了我的婚姻就这么走啦?!徐冉这女的确实够绝的。 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饭,徐冉在席上说,许然我认你当弟弟行不行? 许然说真的啊? 你不乐意啊? 乐意,我乐意。 我不同意!我叫!妈的她当了许然的姐,不就是我姐了么。 关你什么事儿?俩人居然异口同声。 许然你认她当妹,要不侄女儿也行。 还是徐冉聪明,瞅着我乐,许然还傻吧啦唧地问,为什么不能认姐啊?你管得着吗。 他这姐最终是认了,我弄一窝脖儿,这没法解释啊。他姐当天就情儿着送了他一套价值不扉的衣服,小子穿上人摸狗样儿的。他也给她回了礼,买了一套红珊瑚的耳环项鍊。 我冷眼旁观,把我当死人这分明。 晚上,徐冉终于离开了,我们终于有机会单独在一块儿,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凑过去紧紧挨着他坐下,他说,那么大地儿你离我这么近干吗? 晚上跟我睡一块儿更近。 他红着脸说,你不是有客房吗? 客房也行,客房也是双人床。 你怎么死皮赖脸的。 许然,我想死你了。我欺身过去,吻在他嘴上,身上已经热血沸腾。他说,这电影儿快结尾了,你让我看完。 这是盘,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我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我脱他的衣服,他挡我。 干吗?还不愿意和我做? 迟愿,牛仔裤,我还给程晖了。 我知道。 迟愿,我还不确认我对你是什么,我只是想看到你。 那就行了。我爱你,我就要你。 迟愿,我不会住在这儿的,我明天就搬出去,姐帮我找房子去了。 找房子?徐冉这个女的他妈的吃饱撑的!你也有毛病,住在我这儿你会死啊?还是怕我强姦你不成? 听到强姦两个字,他怔了一下。然后,他把他的上衣脱了,露出了结实纤瘦的小麦色的胸膛,然后他第一次把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我立刻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嘴,我没想到和一个男的的热吻居然持续了这么久,我差点喘不上气儿。我想,我彻底是个同性恋了。 松开他时,他的眼睛亮亮的,脸红着。 我顺着他的脖子吻下去,他喘息着。 我解开了他的裤子,他没有反抗。 我深入他的时候,他震颤了一下,趴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完事的时候,他已经在地毯上,我趴在他的身上,我说,许然,疼吗? 疼! 我爱你! 真疼!他居然哭了。 原来他不是和我开玩笑,徐冉真的帮他找了房子,还给他拿来好多学计算机的学校资料,看来他还是要学下去。 我没有逼他住在我这儿,我知道这头倔驴不会听我的。 我心里恨死徐冉了,有事儿没事儿的就瞪她。她也不理我。 当看到她给小王八租的房子的时候,我就乐了,那是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区,走过去只需5分钟,三层楼,一室一厅,家电齐全。 徐冉说,这儿是我好朋友的房子,她出国了,你就帮着看房子,水电费自付哈。 那房租呢?许然问。 房什么租?你帮她看房子她不给你钱就不错了,还房租。 许然乐,有姐真好。 徐冉也乐,我一直想有个你这样的弟弟,临了临了还成了。 什么临了临了,你快死啦?我打趣她,心里对她挺感激。 狗嘴吐不出象牙!俩人又异口同声。 更令我气愤的事情不久就出现了,许然居然找了份工作,一个pizza店的服务员。你奶奶的,我知道你独立,知道你不想花我钱,用的着这么快吗,我还想和你出去玩玩呢,你不是说想去西藏的么?哼! 后来,我找到了出气的方法,一般外卖都是他送,我公司离他不远,我每天都叫外卖,看着他穿着红色的t恤带着黑色的棒球帽进来,我就把他拉进屋子,他横着我说,迟愿,上班时间你别玩儿邪的啊!他这北京话说的越来越熘了。 我说我一直就邪啊,你不知道?说罢我就掀他衣服。 你怎么跟动物似的? 你不是说我仅次于狼吗? 你还记得啊,他挡开我乐。别闹了别闹了。 我说许然,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可有些事儿别这么叫真儿。 你不想我们平等吗? 平等个屁,在你这儿,我孙子都不如。 他哈哈大笑,说迟愿,你这么说,多伤自己自尊啊。 晚上我和一帮哥们儿姐们儿到钱柜唱歌儿,许然也去了,我说他是歌星。一帮人做仰慕状。许然说要签名的快,我出了名儿就不好要了。 大家假装追星族状。 我喝了两杯后,点的歌儿出现了,我站起来,拿着麦克风说:仅以此歌儿献给在座的一位倔驴般的人物。 第20页 我唱的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唱得那叫一个悠扬,好几个人都站起来上厕所去了。 小王八没动,看着我,眼里灵光舞动。 第3章 先放入洋葱,爆香,然后放入鸡块翻炒,土豆,胡萝蔔,倒入开水,加咖喱粉……吼吼吼,香气扑鼻嘿。 我颇有成就感,这是我活了20多个年头第一次做饭啊,咖喱鸡,还挑战这么难的菜式,都因为小王八,说什么好久没有吃家里的菜了,说什么当年程晖妈妈做了一次咖喱鸡他一直都没忘。 小王八开门进来见到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又蹿进我家了? 我坐在饭桌旁做坦然状,我跟徐冉要了钥匙,配了一把。 谁让你配的?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吃饭啦。 他瞅着饭桌说,呀,涮羊肉啊。 我说对啊,咱们俩吃火锅,热气腾腾啊。 小王八兴致勃勃连手都没洗就坐在了饭桌旁,拿起筷子突然说,我怎么闻到咖喱味儿了? 我的咖喱鸡变成了炭烧鸡,一锅不黄不黄的东西,我怎么知道要倒那么多水。还好我及时补救,把东西都扔了,还顺道买了最好准备的涮羊肉。不过这味儿没想到还是去不了。 小王八吃得热火朝天,一直笑嘻嘻的。我在边上抽菸,他就说,你别抽了多吃点,多好吃啊。 吃完了,他主动刷碗,我在沙发上看报。一条新闻触目惊心,程晖和油条那个公司果然在破产边缘。油条也够绝,为了报復程晖,自己的江山也给弄倒了。 我把那张报纸塞到我的包里,不知道许然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许然突然从厨房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你做咖喱鸡了对不? 谁呀? 他拿出一块黄不啦叽的东西,好像是鸡肉吧。我不是收拾干净了么。 菜呢?他问。 煳了。 煳了我也吃。 你没吃过东西啊。 没吃过!他勐地冲过来,一下把我扑倒在沙发上。我说你送羊入虎口啊…… 那是我一次在许然那儿睡,他歪在一边睡得很香,我一边抽菸一边看着他的侧脸,越发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再醒来,他已经不见了,上班去了。 饭桌上有他留下的早餐,煎饼和豆浆,还有一张条:估计你醒了煎饼也凉了不好吃了,所以我多吃了半个。 我才发现,煎饼是半拉。 中午他送pizza到我公司,我让大伙分了。他凑过来说,你天天吃pizza不烦啊?你每天这么浪费钱,心不慌啊? 我乐意。 哼!少爷脾性! 那怎么了。 没怎么。你可要记得积谷防饥啊。再说,你要真的哪天破产了,怎么活? 怎么活?那么活呗。顶多不开车,不下馆子……我学着他的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我问他,你那个程晖要是破产了,他会怎么样? 他肯定受不了。 为什么? 他那个人好强,不会让自己掉下去的。 要是掉下去了呢。 别!千万别!他要没办法,可能会想不开! 要是真的呢? 真的?他犹豫着看了我一眼,还是犹豫。 我打个比方,你怎么想你说。 真的的话……你会帮他吗? 我帮他,我为什么帮他?他自作自受。我帮他干吗。气死我了,小王八这话。 许然看着我不善的眼神,突然说,你别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我没好气的说。 你会不会帮程晖哥? 不会! 是朋友的话你也会帮吧?何况你们还…… 他自作自受。我气儿还是不打一处来。 这么说,是真的了? 妈的小王八给我下套儿。 真的。我承认。 小王八脸儿白了,站起来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说,你怎么还要去找他?!你帮得了他吗? 他楞了一下,忽然说,对,迟愿,你能帮他,你帮他好吗? 回去上班去?!我吼道。 他盯了我一阵,开了门跑了。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愤懑,悲愤,气儿,不慡,总之,这辈子我要是命短,肯定跟小王八有关。 我跑到pizza店理,看见他,心里踏实了一下。他在那儿忙忙叨叨的。 我给程晖打了一个电话,还好,他的电话还用着。听到我的声音,他第一次那么阴冷。 他说,有事儿么? 我说,有。 他出来了,我跟他说,程晖,这次,我试着帮你。 他一脸惊喜。迟愿,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 你错了。我只不过因为你是许然的哥。 他喃喃道,因为许然? 对,他让我帮你。我一百个不乐意,我也帮。 你干吗对他这么好? 这跟你无关。你不是也有好处?你也该感激他一下,如果你以前从来没有感激过他的话。 程晖沉默着。然后问,迟愿,你真的没有对我有过一点感情? 我不说话。 他隔了好久说,我欠的金额不少,恐怕需要你用财产抵押。 我冷笑说,没问题。 我没有去找小王八,我觉得有股气憋着。他很晚居然来敲了我的门,他站在门口说,谢谢你。我想他大概和程晖联繫过了。 我彭地把门关上了!把他关在了门外。 第4章 许然拍着门,不停地拍,我不想给他开,他说帮帮他的时候,与嫉妒比起来,我更多的是失望,我不嫉妒程晖,如果他值得爱。许然这个小王八蛋始终不知好歹! 迟愿,开门那。他叫。 我吼到,回你家去,你那程晖哥的事儿我不是答应解决了么? 迟愿,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回家去! 我今天去找程晖哥了…… 我他妈的知道你去了,别给我说了!我走进屋里,不想听他说话。 他好像在外面没走,我一直没有给他开门,与上次在青岛比起来,我这次有点绝望,虽然他在我身边,虽然他说想看到我,可是,一提到程晖,他还是敏感得像只兔子!我他妈的又不是没人要,情儿成这样,还为了个男的,我对得起我爹娘吗! 再度走出屋子,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在猫眼儿那儿看了看,也没有他的影子。 我扭头回屋睡觉去了,根本睡不着。我打电话给我一个律师朋友,聊了半宿。 然后我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中午了,饿了。打开门,没人了。脚上踢了一个东西,翻了,是豆浆,还有我爱吃的烧饼夹肉。 我将他们踢在一边,然后又拿了起来,好在烧饼没被泡,在一个塑胶袋里包着,我打开吃了起来。刚要把他攒起来,看到里面有张湿哒哒的纸,可是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被豆浆泡荫了。我仔细辨认了半天,一个字儿没看出来。 奇怪,程晖一直没打电话来。 我约了律师哥们儿吃饭,他叫张五同。张五同说,哥们儿,你说那事儿,悬! 我知道悬。你有没有折让他把那点儿花花肠子倒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花花肠子? 哼!我又冷笑。换你欠了钱,你是直接跟我借钱呢还是让我押房子? 他笑。 我也笑。不过笑得有点苦。 程晖想把我也玩儿进去,可见丫也是个记仇的主儿。我不想当面揭穿他,我费劲心思,只是想让小王八认清他的真面目。我恨铁不成钢! 我两天没订pizza,两天没有见到小王八。他居然再也不来了。 徐冉倒是出现,说闷了,我说喝酒去。她问,我弟呢? 我说你那弟弟又替他的旧情人儿担心呢。 徐冉说你怎么一副吃了干醋的嘴脸? 我说,徐冉,对他,我有点失望。你说,一个人,怎么上心对方都念着别人,窝心不窝心?烦不烦? 她说,不烦。 你不烦我烦。 烦了就离开他!她断然说。我打了个楞儿。她接着说,离不开的,就认了吧。跟我一样。 我不认! 不认更好,收服他,算你有本事。 我倒要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又订了pizza,他送来的时候,瞅着我。 我真的有点烦你了,许然。 他把pizza放在那儿说,谢谢,85元。 我给了他一张100,他给了我15,要走。 慢着!我揪住他。你还给我耍脾气?凭什么啊? 我没耍脾气! 你这叫没耍啊!大尾巴狼似的! 我在门口坐了一夜,你都不给我开门,还说我是大尾巴狼啊? 你坐一夜?我明明在猫眼儿看了啊。 猫眼儿,还狗眼儿呢!你开门看了吗?他气势汹汹。 坐一夜了不起啊!我也不服软儿。 我瞪着他,他盯着我,俩人对峙着,像两头随时准备战斗的狮子。 他突然一下抱住我,我想你了迟愿! 我吓了一跳,可上来一股暖流。 你别怪我!我一时心急,替程晖哥担心,我知道你听了肯定特别难受!我没想到你会去找程晖!我没想到你答应他抵押房子!我什么也没想到!我昨天去找程晖哥,是跟他说,要他从头开始,他有的是能耐,他能东山再起,我都可以挺过来,他更可以。 你真这么说得?! 我不是在纸条儿上给你写了么? 什么纸条? 跟豆浆一块儿放你门口儿了。 他妈的被泡了。 怎么泡的? 豆浆被我踢翻了。 我给你买豆浆,你就踢翻了啊? 烧饼我吃了啊。 哼! 慢着,你刚才第一句说什么来着? 说我坐了一夜。 不是这句,你抱着我时说的那句。 没说啊。 再说一次给我听听,谁想我了?谁啊? 有人想你?我看不能。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和欣慰么?感觉劳苦大众到了解放区了!我要沧海一声笑了。 事后,我还是教育了他一番,我说,程晖破了产不会死,而且他那样的绝对有翻身的机会。关键是,他不是剩油的灯,他要把我拖下水,他是报復。 许然听着,说,程晖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都说是以前,他后来的种种,你也看到了。 他真的摔不得,他要强,每年考试,得了第二都自己罚自己。他要当第一,而且不能失去的第一。可是,他以前考试从来不作弊,现在,他喜欢作弊了…… 第21页 小王八其实心里很明白,即使他视感情为一切,他其实也明白很多事。 第5章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然同学坐在饭桌上看他的书,整理他的笔记。我不时看他,他一直没有看我。 许然,出去吃消夜去。 不去,我明天考试了。 走吧走吧,考试算什么,凑合凑合就行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他趴在那儿学习。 明儿晚上陪你吃。 不行!我过去拉他。 他说干吗呀迟愿,跟我作对啊。 我不想看见你学习,傻子似的,书呆子书呆子你没听过? 我明天考试了。他又说一遍。 那有什么用,你要计算机文凭我给你弄一打儿。 我要自己考。 你累不累,烦不烦啊? 他不理我。我过去把他的书本扔在一边儿。嬉皮笑脸说,你要不出去,我们先做做游戏吧。说罢,我就掀他衣服。 迟愿!他挺严肃的叫了一声。我急了啊! 你急啊。 他气汹汹地跑到旁边把书本抱着,居然钻进厨房锁了门,我狠狠地拍着门,他在里面不出声。 你再不出来,我出去找乐子去! 你去吧!他在里面喊。 他奶奶的,给我玩儿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呢!我是谁,我是迟愿。 我把电视声音开的大大的,中央三,一堆人又唱又跳的,我最讨厌听民歌儿,今天却格外喜欢。那声音蹿的,太鼓舞人心了。 大概两首歌后,小王八气势汹汹地站在我跟前,啪地把电视关了。 我手持遥控器,又打开。 你干吗这样?我考个试容易吗?他叫。 我跟你说别做无用攻,那东西花不了俩钱就弄一堆。 钱!钱是什么都能买的? 那可不是。我高考差那么多分儿,不也是进名牌大学?上了大学玩儿了四年,现在不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那是什么风雨?肚子里屁都没有! 你他妈的才屁都没有呢。你有!你有又怎么样?原来吃个肉包子都金贵,现在不是还要卖义大利大饼? 是呀,我是没钱没势,可是我有喜欢的东西啊,我原来就想念完高中,上大学,我幻想自己在大学校园里的样子,我就高兴。后来,我上不了,可我还有想学的,我想学计算机,我喜欢那个,你知道把一堆字母口令变成一个程序是多好玩儿的事儿吗?就算有十万百万,就算买来一个电脑博士的文凭,又有什么用?也许连 dos都不知道是什么,就计算机博士?你不亏心,我还亏心呢! 许然啊……我听他说完说。这个世界不是这么单纯的。即使你狗屁不懂,顶着个文凭就是管用。你自己也有经验啊,上次。谁看你会不会什么dos啊,你根本连演示的机会都没有。说白了,牌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说话了。 我揽过他的肩膀说,这做人的道理呢,哥哥我得慢慢教你。 他跟头倔驴似的说,我明天考试,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我和许然,有好多人生观价值观上的分歧。他把一切都想得单纯,什么都靠自己。我把一切都想得无聊,觉得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也许,我们是两个极端。表面上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可实际上我慢慢发现我希望自己像他那么想。 比如,我开门走了;比如,他考试的时候,我给他发简讯说好好考;比如,我还上了网查了点dos的信息;比如,我还想了想,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对了,以前我好像喜欢过篮球,现在吗……我喜欢许然。 我开车等在许然考试的那个楼的门口。不一会儿看到他和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他笑嘻嘻地,神采飞扬,真的跟个大学生似的。 我按按喇叭。他沖我走过来。上了车。 考得不错?我面无表情地问。 嗯,还行。他对着我笑。 我继续保持深沉。他笑眯眯地说,简讯我看到了,人家差点以为我作弊呢。 嗯。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阴阳怪气的。 你今晚有时间吗? 有。不是说今天跟你一块儿吃饭了么。 噢。 你别一个字一个字蹦,真别扭。 你知道别扭拉啊?我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违例。下次你再把我从屋子里赶出去,我他妈的再也不理你!你瞅着!来劲了你,敢赶我,真是的,给鼻子上脸的你。 他憋着笑。 我歪头看他说,你笑个屁,听见没有啊。 迟愿,你高头大马一个人,比小孩还小孩。 你个小屁孩儿还说我小孩?! 你才小屁孩儿? 谁? 你! 再说一次? 你,你,就是……我没让他说完,堵着他的嘴,脚上踩了剎车,后面的车立刻响起泄愤的喇叭声。 许然看着菜谱说,我要吃面。我说,我也吃面。长寿面。他说,你吃什么长寿面? 今儿个我生日。 啊? 啊什么啊? 今天也是我生日。 你多大? 20了。 我28。 我又没问你…… 我们俩吃了一大盆长寿面,吃得西历哗啦,兴高采烈。原来,我和小王八是一天生日,我整整比他大8岁。 第二天,我给他买了一部电脑,笔记本,ibm,t41。听说那个最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把他叫到我家,他看见时大大惊喜了一下,摆弄来摆弄去。我在床上光着身子说你别玩物丧志啊,该办正经事儿了。 他走过来说,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什么啊? 只是一条银手鍊,其实样子也不怎么好。他拿着一个绒布袋子。我抢过来说,样子不好你买来干吗? 他说,因为这个。那个银手鍊下垂下一个吊牌,上面刻着两个字母,y&r。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它,有点心cháo澎湃。 很巧啊是不是?他笑着说。 我一把搂过他,说,你看见了吧,咱们俩在一块儿都是有讲儿的! 第6章 程晖一直没有出现,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当然不能相信他就那么被许然说服,如果那么轻易,当年也不会分开。 许然最后一次提程晖是上次他让我帮他之后,至今他从未再提起过,我当然不认为,他已经忘了那个傢伙,他也不可能忘。程晖始终是卡在咽喉的一刻刺,即使我们不说,不代表那颗刺已经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还有,我要考虑的是,我们以后怎么办。我家老头儿又以他的风烛残年威胁我,拐弯抹角地说我不孝。老太太也说,你玩什么也该够了,奔30的人了。迟欣挺着肚子找我深谈了一次,他说我知道你跟个男孩在一块儿。我不害怕事情暴露,我本身也没揶着藏着,只是,他们仨那样儿我受不了。 迟欣说,你要是玩儿,就收收,小心跟油条似的。你们这样的,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还能有个将来不成? 说到将来,我倒是郁闷了一下,我想不到我们的将来。如果他是个妞儿,我能幻想着白头偕老,可是他偏偏是个男的,还长个儿的男的。 我脸上藏不住事儿,许然很快就发现了,他说,迟愿你有心事儿? 我瞅着一条新闻说,嘿,荷兰的同性恋能註册结婚嘿。咱俩去荷兰吧。 他笑着说,结婚又怎么样? 说明被大家认同啊? 你在意被不被认同是不是? 我不在意。 你就是在意! 那怎么样? 不怎么。 他继续煮面条。然后攉麻酱,包蒜,拍了一个黄瓜。 我们又吸流吸流地吃着面。要醋么?他问。 吃麻酱面倒什么醋?我唿噜唿噜地吃了。他又说,你不是说要吃蒜的吗? 我不吃,嘴里有味儿。 迟愿。他突然推了碗说。你吃饱了吗? 啊。 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你是有家有业的,和我不一样。我自个儿一个,归自己管。你不一样。这我一直都忘了想。 我也归自个儿管! 我知道。可是…… 可什么是。就算我得听爹娘的,如今咱俩在一块儿了,我手腕儿上天天带着这个。我沖他挥挥那条链子。你觉得能怎么样?我活这么大,该怎么活还不知道吗?我这辈子,不管怎么着,就是要跟你在一块儿了,爱谁谁! 迟愿这话是你说的? 对! 那我也跟你说。 说! 我这辈子粘上你了,你休想甩了我! 成! 我们俩趾高气昂地走在街上,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手劲儿还挺大。我盯他,他转头看我说,你要是有喇叭,我就在这街上宣传一天,说我们俩儿就要在一块儿。 对!我跟你一块儿吆喝。 我们没吆喝,跟庆贺节日似的在一个小馆子里要了一箱啤酒,全给干了。最后,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回了谁的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在床上做了爱,我把他爱了个通透。然后我就不记得什么了。 迷迷煳煳中,我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小王八的声音。翻一个身,床上果然没人,原来这是我家。 我走出去,居然看到小王八跪在地上,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我的妈呀! 许然只穿了一条内裤,他双手拉着我妈的胳膊,他不住地说,阿姨你别走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迟愿的! 我妈骂他不要脸。我第一次听她骂人。 小王八说,阿姨,我只是喜欢他,哪里不要脸了? 我妈厌恶地瞅了他一眼,回头看到了我。我还没穿裤子,赶快蹿回去,把睡裤穿上了,又蹿出去对着老太太,你怎么来了?干吗来了? 你真是畜生啊!老太太骂我也不想想,我是畜生她哪里逃得了干系。 对,对,我是畜生。我嬉皮笑脸。 我妈大概急了,一下甩开许然,走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打得还真狠,他妈的真疼,眼前都看见金星儿了。 然后她就破门而出,我立刻追了出去,我说妈,你别生气,你儿子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喜欢了个人儿,是个男的而已。 我妈哭了,边走边哭。 我有点慌,我说过我最怕老人哭。我说,妈,您哭什么呀,有什么呀? 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往这儿搁。我猫了腰,把肩膀放在她老人家面前。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你!老太太大概真的又惊又怒又难受。 我说,妈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不过您别跟我爸说,我怕他气背过去。 第22页 你知道啊,这可怎么办啊?你都干了什么呀?妈拿拳头打我。我觉得我心里也挺难受,堵得慌。为自然法则,这自然界干吗非得分出公母哪! 我说您可千万别说啊。 我开车把妈送回了家,吃了饭,和老头和颜悦色地聊了天儿。确认老太太心情平復,才起身回巢。她追出来说,本来给你送点儿你爱吃的饺子,谁知遇到这么个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我看着她说,妈,我真的挺喜欢他。 我妈长嘆了口气,剎那间就憔悴了。 我说,妈,您就由了我吧。别跟我爸说。 唉…… 我急速回了家,小王八居然还坐在沙发上,行头和早上一点没变,听到我回来的声音,他抬头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上读出什么。 干吗哪?裤子也不穿?这一天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倔强地抬着眼睛说,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第7章 我把妈送来的饺子煮给他吃了,他说我好久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真好吃。 我说,我妈包饺子是一绝。 他笑着说,她肯定不想给我吃。 胡说。 他吃了好多,蘸着醋。 我说,许然,我不会离开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 对。 迟愿。这话我以前听过。程晖哥说过。可是,后来他跟我说,也许我命不好,也许我没有到他家来,他家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今天,我其实很害怕,我第一次见到阿姨,我追出来的时候,心里很怕,怕得要命。我总以为,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今天,我知道,不是两个人。也许是好多人的事。迟愿,在一起,真的那么难吗? 他再次提到了程晖,拿我跟他做类比,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和他不一样,他还不知道吗! 不难!你坚持,我坚持。就一点也不难!我说。 我会坚持! 我也会! 迟愿。我也许,爱上你了。 这就对了!我笑。 对什么对啊,你一点惊喜也没有? 惊什么喜?这是我应得的!我心里窃笑。 如今我应得的许然归了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老娘老爹的事儿,我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谁不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可事事都如了你的愿,你他妈的就是皇上了。其实,这辈子,我能和许然相遇和互相喜欢上对方,已经算是个奇蹟了对不?人他妈的创造一个奇蹟也该知足了!个硬的东西少不了,人一辈子总有些东西要不顾的。我放弃了做个孝顺儿子,也许我从来就没孝顺过,坚持着和许然的感情。 我想我们也许就可以这样白头到老,也许还会横生枝节。不管横生出来的是个啥,我想我都能承受。许然也是。 迟欣大姐再次挺着肚子来到我面前。她对我一脸痛心的表情。你怎么让妈知道了? 我说,意外。 你知道妈气成什么样儿了?当着我哭的。 当着我也哭来着。 你打算怎么着? 怎么着?就这么着呗。 你浑得差不多得了啊,真的打算跟男的过一辈子? 那怎么了?有什么不行?在一块儿高兴,男的怎么了? 你缺德不缺德啊! 我缺什么德?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碍着谁了? 碍着谁?你爸!你妈!迟欣怒火中烧。 我一时接不上话。 爸身体现在多差啊,你让他知道了,他一个老干部,教育别人一辈子,你让他怎么承受得了?你玩玩差不多得了,出圈儿也有个边儿吧? 我到底犯什么不能容的错了?!我瞪着眼睛,有点气急败坏。我一对些事儿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容易气急败坏。 你快点儿把事儿处理了! 我没什么可处理的!! 迟欣气跑了。 我跟徐冉说,你好好教育一下我姐。怎么就不学习你一下啊?你比她小还那么懂事儿呢! 徐冉说,像我这样跳出五行外的少啊。 许然还继续着他的学业,而且,好几个晚上不见踪影,家里也没有,大早上的就不见了。问他,他说pizza店里上晚班。 我说你别上班了。我开个公司给你玩儿。 他说不。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叫真儿!为了那点儿骨气不管不顾的。打个比方,你要给我买那条手鍊需不需要你工资的一半? 他点头。 那我开个公司都花不了我钱的一半,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再说,那公司是赚钱的吗。 我还没到那个火候。他说。我觉得他最近脸色不大好,有点虚头八脑的。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你又瞒着我什么事儿呢吧? 没有。 你敢瞒我我跟你急啊! 真的没有。可能上晚班儿不太习惯吧! 那就别上班了,不是说了,我开个公…… 你怎么又转回来了你! 徐冉突然打了电话来,她说你知道吗,你姐找了许然了? 她怎么知道许然的? 大概跟踪过你们吧。 靠!迟欣跟我玩儿反特游戏呢! 她跟许然说什么了?他没跟我说啊。 我觉得他也不会跟你说。你姐那脾气,该说不该说的不都说了! 我说小王八最近怎么受了气似的,原来是迟欣。这当过老师的人,说起狠话来,损起人来,脸皮没有鞋底儿那么厚,一准儿承受不了! 我跑到pizza店去找许然,晚上10点半了,他也该下班了。然而,他的同事说,他上早班下午就走了。 他干吗骗我? 我开车到处游荡。没找到他。 回到他住的屋子,他也不在,在屋子里等了一夜,他也没有回来!我急了,他的手机已经快被我打了不下100遍,每次都是一个讨厌的女人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谁让你关机了!小王八! 我后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儿好像听到钥匙的声音。我坐起来,看到许然走了进来,直接奔到床上去。我蹑手蹑脚地跟进去,他已经一下扑倒在床上,脸朝下,我一下趴到他身上说,哪儿去了你! 他勐地转过头来,沖我笑着说,你怎么在? 你一夜去哪儿了?! 我…… 想编什么瞎话? 哦。我不编了,你也别问了。 不行! 别问了,迟愿!求你了!他的眼神真的是哀求吧。 我没有再问。 【 第8章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脸色儿不好,乌突突的,一圈的黑眼圈。我跑回了家,给他拿了些补身子的保健品。他还睡着,他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他睡的挺香,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睡觉的样子就想和他睡一块儿。我躺在他旁边,用手勾着他的腰,听着他微微的小鼾声,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他头髮淡淡的洗髮水味。 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 噢,我替人代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 我早答应人家了。 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 唔。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 她嘴厉害吧? 呵。他满脸泡沫。 你给句话!哼啊哈的。 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 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 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 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 不好吗? 好。 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 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傢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8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 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 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 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 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勐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 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fèng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剎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 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第23页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 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 “小然,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我记得那次我也是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你送东西来给我吃,你还记得我爱喝羊骨头汤。” “可惜没有阿姨做的好,这是在馆子里买的。有时间的时候,我自己煮给你。” 虽然热血冲上头顶,可我浑身却是冰冷,我的手已经冲着门推过去,这时传来程晖的一句话,“小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门fèng已经又被我推开了一些,在我犹豫的剎那,通过大了一些的门fèng,我看到,许然被程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我搂住他时一样。可他,并没有,挣脱出来。 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断然大喝,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双腿,通过医院的走廊,向外跑去! 我跑得飞快,跑出了医院大门,跑过了一辆辆自行车,跑过了一个个插了国旗庆国庆的商店,跑过了一个个车站,跑到我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我瘫坐在一个街边长椅上。身后是国家体育彩票给爱运动的人带来的各种器械,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盘子似的东西上抚着柱子转着腰。 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的妇女说,现在都流行傍晚运动,你看这小伙子跑得。 旁边是一个小小音像店。我反应过神儿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歌曲。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 这里正在修人行便道,旁边码放着好多待用的砖,我随手抄起一块儿,对着音像店的大玻璃就扔了过去。这个举动,让我在当晚被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提出赔偿,然后回了家。 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在许然租住的小区停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上楼去,打开门,我闻到一股肉汤的味儿。我怔在门口。随即彭地把门关上了! 我没有回家,冲着程晖所在地医院而去,我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第9章 我站在程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惨白惨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一个手臂打着吊瓶。 他还是英俊异常,但少了一股英气。 许然还是告诉你了?他说。 我不置可否。 我让他不要说,他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怕什么?怕你不高兴? “你要他不说他就应该不说?!”我心里又是悲愤。许然可不是没说么,你让他不说,他就没说不是吗? 迟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怎么弄的?我看他一派惨状,虽然不至于不忍,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被车撞了,身体都飞上天了。 干吗这么不小心? 他牵动着嘴角笑。然后说,你知道迟愿,人倒霉的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 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想过。他说。不过,我做不到。 是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呢。 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跟我说话行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我是没法体会,即使没风没雨,我也体会不到。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你告诉许然只有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喝喝,迟愿,你吃醋呢。 关你什么事? 实话跟你说,上次,许然找我,让我从头开始的时候,我恨他不行,他凭什么去教训我?仗着你么?在我眼里他就是耀武扬威!我曾经失去一切,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持我从头开始,我从吃学校食堂的小炒,在外面租房子下馆子,到一天只有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存着酱豆腐,买能放久了的咸菜。我大学毕业,念研究生,我真的一路挺过来了。那时许然每个月寄钱给我,他说供我读书,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把我带成一个同性恋,我心有戚戚。毕业后,我不想再看到他,尤其遇到了你。我走了一条不想走的捷径,可是它真的很快。 我注视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不能失去,尤其,是跌过以后,你会知道,那有多疼。我一直觉得许然是我那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提示。从他开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同性恋,可偏偏逃离不了那个圈。 我明白许然为我做了很多,可是,他冥冥中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父母,也许算是间接;可你,他是直接抢去的。从小,我就讨厌别人跟我抢玩具,讨厌极了!迟愿,我是放不开你,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 程晖,你搞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大家出来玩儿,就是个游戏! 哈哈,游戏,你说的对,你把他当游戏。为什么当你可以动真感情的时候,却不是为我呢? 我跟你说过,一切都是从钱开始,我们两个註定是游戏。我不认为,从那个上面能有什么真的东西!程晖,你现在也不用说对我动了感情,你那不过是个玩具心态,是不是,你最清楚! 对!你说得对!玩具心态。 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恨许然。我唯一觉得对不起他的,就是连累他被油条……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冷笑说,你何止对不起?与帮凶差不多。事后却还要回那条裤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想和他分开。 这个大家都看得出。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为那个欠钱挨揍的小王八把钱还了,而且,这钱还是因为你欠的! 我承认,我自私。他是个天使,所以你要他。 没错!我加重语气说。 程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说,迟愿,把他还给我吧? 你说什么?! 我说把他还给我。 不!可!能!你除了糟践他,没干过别的。怎么,现在需要个男护士,天天为你煮骨头汤是不是?等你痊癒了,再有什么捷径的时候,再把他一脚踢开? 不会的,不会!他焦急地动了一下,大概牵动了痛处。 我站着没动。我恨他所说的一切,同时不屑。 他坐直了说,我被车撞了以后,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我想,如果当时我死了,临死前想到的也是他吧。我刚刚说,不知道什么力量让我一直撑着,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没有许然给我写信,寄钱,我也许更觉无依无靠,也许没有继续下去的决心和力量吧。你知道迟愿,如果我曾经和许然逆风而行的话,他就是推着我向前走的那个人。 当我真的破产以后,当我再次一无所有,我才发现,其实,我完全有机会拥有一样东西,一生不变的东西,那就是许然的感情。在那个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我在想,如果许然这个时候还在我身边,也许,我同样有再次站起来的勇气。也许,我不会失去得这么干净。 程晖的眼圈好像红了。为什么而红?忏悔吗? 出了车祸,清醒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见他。我知道他不会抛弃我。他真的来了,替我付医药费,几个夜晚守候在发高烧的我身边。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我告诉他我不想你知道我这样,那样我活不下去。可是,他还是告诉你了…… 我不作声。我想,许然始终顾及着程晖的感受,也许,他也知道,程晖是我们中间唯一不可逾越的沟。所以,他选择了隐瞒,却要我相信他。 程晖第一次在我面前吐露他这么多的心事,也许,人在经过一个什么阶段以后,会脆弱和改变吧。 迟愿,每个人,是不是都有后悔的机会?他问。 不一定!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你说的对。 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你觉得许然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吗?我故意用了反问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也许,不可能。 我的心情激动起来。 他昨天,跟我说,程晖,现在,你是我哥。! 知道我当时多想笑出来吗?那个拥抱,我看到的那个拥抱,是兄弟间的拥抱。亏我还砸了一个店,真不值!看下去不就不用郁闷这么一个晚上了么! 许然,你个小兔崽子果然不负众望啊! 程晖抬起头说,迟愿,你大可放心,许然大概爱上你了,他爱上谁,轻易是变不了的。除非,你像我这样,对他。 我立刻和颜悦色地说,程晖,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许然还在家熬骨头汤呢,一会儿一块儿给你送来啊。 程晖的脸色还是黯淡。 我已经迫不及待。 一转身,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儿,拎着保温筒,瞪着我。 我对着他嘿嘿直乐。 他说,迟愿!那门是你撞的吧?锁都不好使了! 第10章 啊~~~你轻点啊,迟愿,疼死了。 嘿嘿。我加了把劲儿。 啊~~~~你这是泄愤呢? 没错!……咦?怎么不出声了?慡啦?舒服了吧?啊?嘿!敢反攻?!小样儿的你! 我们在床上厮打在一起,他的一只脚顶在我的脸上,我挺身把他摁在床上,别看他那小身板儿,居然给我蹿起来,骑在我身上,我勐一使劲儿哎呀!小王八一声惨叫摔下了床。 我在床上哈哈大笑,他从床下又冲上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不是说好好睡觉的吗。我把他拎上来。 你这是让我睡觉吗? 你不是说腰酸背疼?我帮你按摩啊。 你使那么大劲儿,睡着了也被你弄醒了。他噘着嘴。 醒啦?我jian笑。醒了就干点儿别的吧。说罢,我往下脱他的裤子。 大流氓你! 你还不是喜欢我这个流氓?我的手伸向旁边的润滑剂。 他闭着眼睛,微仰着头,脖子到下巴是一道完美的弧线。我顺着他的下巴吻下来,到他的胸前,他的胳膊搂住了我。再往下,他低低呻吟了一声。 喜欢吗?我抬头问他。 迟愿,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我,我涌上一股暖流。我把他的身子翻过去,当我进入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的两只手抓住了被单,他闭着眼睛的睫毛在抖动着。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融为一体,可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我激动不已,忘情地进入,忘情地she出,直到看到夹杂着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我慌忙出来。 小王八,我太用力了! 第24页 他回身看了看,那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他笑着说,好像什么又烧着了的样子。 我楞了一下神。勐地把他拉起抱在怀里。是啊,烧着了,烧着了好啊!我早盼着烧起来了! 我买了早点回来,他已经洗漱完毕,在饭桌旁等着饭呢。然后他闷头吃了三个油饼,喝了一大碗豆浆。 瞅瞅,饿死鬼的样儿又来了! 要你管!他咕哝着嘴,使劲儿嚼。眼睛盯着我手里那个油饼。你吃不吃啊? 给你!我仍给他。他直接塞在嘴里。 嗯!我嗽了嗽嗓子,说。我看给程晖请个保姆照顾照顾。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下了班可以看看他,不过差不多就回来。等他伤养好了,把我以前给他的那个公司给他管,在中等阶级生活我看也没什么问题。 他停了吃看着我。 干吗?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你说的是真的? 对,反正他要是落魄你也老揪着,不是你哥吗,对不对?能帮就帮呗。你这个做弟弟的袖手旁观也不好。 迟愿…… 别说什么感激的话啊,我是为了你而已。 迟愿…… 你别一遍遍地叫,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大小屁事儿都瞒着我啊?你自己能扛?还是对我根本就不信任?我告诉你,下次再瞒我,我可不轻饶你! 你怎么不轻饶? 打你丫屁股! 啊哈哈……你当爹还早。 别打哈哈,你听见没有? 迟愿……他说,这毛病我知道不好,我从小就得一个人解决事情,其实,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爱理我,所以,我一直就这么着了。后来也是,我站着,真的只有自己这两条腿,稍微向哪里靠,可能就会倒了。 你向我这儿靠,倒不了。 迟愿,我再也不瞒你了,什么大小屁事儿都让你帮我,怎么样? 行! 那现在就开始吧? 怎么,还有事儿没说呢? 是啊。我还没穿鞋呢,把鞋给穿上,顺便鞋带儿给系了嘿。啊?你干吗呢,撕我脸干吗,我吃东西呢。我揪着他的腮帮子,他还嚼,嚼得我直想乐。 我很快找了个保姆,照顾程晖。我去的时候,保姆正帮他擦脸。他看见我说没想到你会再来。 我问,这儿伙食好吗? 还行。其实也吃不下。许然呢。 他上班去了。 上班?你的公司?他管什么? 我没接他话茬。其实,程晖此次再想把许然要回去,还是自私的表现。喜欢个人儿的话,不是希望他好吗?不应该是为了要自己好吧?想完,我勐然觉得自己升华了,成仙儿了的感觉也来了。 我跟他说,你好了以后,可以继续管我以前给你的那个公司。不过盈亏跟我无关。还有,你虽然是许然的哥,我们的生活,你不要参与过多。 你这是施捨我呢?程晖挑眼说。 你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要是个不相干的人,我也施捨不着。你自己想,我不勉强。你自己创业也成,不过,别撞了南墙后又找我们家许然来。许然现在听我的,以前欠了一身债给你还钱的事儿是再也不会干了! 喝喝,一个绝情也真快啊。 可不。我看你就算快的。 程晖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我说,程晖,你有能耐真是不假,自个儿立起来,我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不说话了。 我也懒得再说了,走了。 小王八很早就回来了,7点多才。我等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来着。他回来说,程晖哥说他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 噢。咱们出去吃饭去? 行! 吃什么? 你说。 吃个王八给你补补?我开始逗他。 不行,我怎么能吃你的同类。不行不行。 我点水鱼的时候指着缸里伸着脖儿的傢伙说,许然,你弟弟。 许然说,分明是你叔儿。旁边的服务员直乐。 徐冉进来的时候,我们还在逗嘴,他非说我吃不饱,你给我点个葱花饼。 我说他是农民。 徐冉说,谁是农民?我看迟愿你最像农民。 许然来劲儿了说没错没错,迟愿是农民! 还是一个作jian犯科的农民!徐冉打蛇随棍上。 农民招你们了?没有农民伯伯,你们吃个屁葱花饼!吃葱都得拿票儿换! 许然说,姐,你说有的人怎么那么幼稚啊,还没有逻辑,明明是他先说的。 我说许然我晚上好好收拾收拾你。 徐冉探头过来说,迟愿,你注意点儿,现在扫黄呢。 日子真正慡了起来,我们出了最大的城。虽然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却已经感觉到兴奋的满足。 睡了一个大懒觉起来,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我喊。 送水的。 送什么水?我迷迷煳煳开了门。来人还没看清,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有什么流下来漫过了我的眼睛,红色的,而且带着血腥…… 第11章 这是多久了啊?怎么老是乎乎的。我在做梦吗?怎么还是不醒啊。 啊!疼!浑身酸软。我想起来了,有人把我瓢儿开了,妈的,说句我偶像周润发说的话,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头!英雄都讨厌别人动他的头!你奶奶的,别让我逮到,不然把你们丫的脑袋当泡踩!!! 谁说话呢? “你有什么权利隐瞒我们迟愿受伤的事儿?我们是他的亲人,你算是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你连个气儿都不吭一声,我家小愿要是出什么事!你承担得起吗?!什么东西你!”这话音儿像迟欣。 我想睁开眼,可还是一片漆黑。 “说话啊!杵着就行了?!瞧你那样儿!少教育!这社会怎么沦落成这样了,迟愿也是,玩什么不好,玩这个!说你不要脸不过份吧?有点脸皮的也做不出这种事儿!” 嘿迟欣还来劲了,越说越难听,不用说,肯定是对着许然。睁眼啊,迟愿,帮许然啊! “姐……” “别介!您可千万别这么叫,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我没有你们的联繫方式。徐冉姐,我也联络不上,不是不想通知你们。” “哼!” “欣,别跟他多说了。让他出去!”这听起来像我老娘。 “去!出去!”迟欣的声音又传来。“说你呢,听见没有啊!” “我不走。” “你怎么那么没皮没脸呢?” “姐!大家都是人,我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干吗这么说我?我没杀人放火,没有干缺德的事儿,你凭什么这么损我?!” “嘿!你还不缺德呢?伤风败俗的事儿你干尽了!没招我没惹我?你知道我和我妈多伤心?我家就迟愿这么一个男孩,要怪就怪他好玩儿,被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勾引!” “你用的词儿倒是怪!勾引?我们只是互相喜欢而已。” “真噁心,两个男人,互相喜欢,笑话!” “你理解不了的事儿,别乱用形容词!” 我急啊,急死了,这他妈的脑袋怎么这么沉,睁个眼怎么这么难? 我使足全劲儿,随着‘啪’地一声响,我终于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大家。迟欣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许然,手还微张着垂在身体一侧,我老娘也是一脸寒气地看着他,他站在离我远远的当地,一动不动,忽然看到了我,他笑着扑过来。 迟愿!你醒啦?他满脸的惊喜,还有一个清晰的红色五指掺,眼眶有一丝红,可是眼睛是弯弯的,都是喜悦。 我心下一痛! 小愿!我姐过来,把他巴拉开。接着老太太地脸更加近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穿过他们看到许然,可是,眼前被他们挡得死死的。 小愿!还疼不疼?感觉怎么样?迟欣一句句地问。 我说,迟欣,你丫有病吧?嘴怎么那么毒?吃砒霜啦? 迟欣立刻换了一张脸,从贤妻良母状变成了母夜叉。毒?我这还给他留面子呢! 你他妈的还知道面子呢? 你怎么着?起来打我?她捅我一下。我啊的一声,原来,身上也有伤。 欣!怎么动他,他刚醒过来。老太太心疼地说。 您就护犊子吧!他今天这流氓行径都是你护出来的。您看着,要是爸知道了,非气死急死不可。您就守着这个儿子吧你!哼! 她转身就走,病房的门‘哐’地一声被摔地又弹开了。 我看到了许然的脸,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我。 我想跟我妈说两句话,一转头,发现她正吧嗒吧嗒掉眼泪。 您这是干什么呀! 小愿,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啊,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啊? 唉……您哭什么,我又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看看你,差点就见阎王去了。你爸我都没敢告诉,你要是醒不过来,我看咱们三口命老天都得要了去。 哪那么严重。 老太太哭得欲罢不能。我除了说别哭了,什么也说不出,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抬头看着许然,他看着我那哭泣的妈,一动不动。 我慢慢撑起身子,有些费劲,他过来把我扶起来说,别动,小心牵动伤口。 我妈突然抬起头,对着许然说,你出去,我有话跟我儿子说。 妈……我刚要说话,许然按了我一下,指了指楼下,然后走了出去。 迟愿!我妈带着泪痕的脸严肃地说。你能答应妈一件让妈死能瞑目的事儿吗?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说,不能。 你真是浑啊。妈的声都颤抖了。 妈。喜欢个男的,真的是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他是个好人,我喜欢上个好人,就这么不能容啊?! 你这就把全家都扔了? 我要是能扔你们,我说这么多干吗啊? 小愿。妈求你了。 妈!我求你得了。 作孽啊…… 妈走了,我慵懒地靠在枕头上,无尽地烦躁和惆怅向我袭来。这事儿,就不能顺点?我和许然,从头到尾,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他去哪儿了他,还不回来。 “吃水果么?不行,得先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水果。”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抬头说,干吗去了? 买水果。 知道谁打我的吗? 入室抢劫的,你脑袋上挨了一棍子,据说还拼命抵抗,接着折了两根肋骨。你得点算点算,丢了多少钱。 第25页 入我家室,真他妈的活腻了! 你说也巧,一直赖在我那儿也没人去你家抢劫,你刚回去一个晚上,就出事儿了。 他忙忙叨叨地把水果往柜子里塞,没事人儿似的。 许然! 啊? 难受么? 我盯着他,他歪头看着我。随即说,难受。 别跟女的一般见识。 不会的。他说。不过,要换别人我可能真要动手了。 迟愿。 啊? 你难受吗? 难受。头疼,憋气。 不是身体,心里,难受吗? 我没说话,但觉得窒息。 还能坚持吗? 能。 他对着我笑,说,迟愿,你爱喝骨头汤吗?我也给你煮点儿吧? 不爱喝。你程晖哥爱喝的,我就不爱喝。 那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想……哎,你干吗呢?不是要给我准备吃的么?你怎么躺沙发上了? 我两天两夜没睡了,先睡会儿,你先想想。 我和小王八共处一室,隔着远远地空气,希望他可以暂时放下一切,我也希望忘掉一切,可我忘不了。眼前是老娘老姐的脸,我要说再心狠点儿就好了,不用太狠,能抛开家庭亲情就成! 第12章 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我疯了,把我爸,我妈还有迟欣都给杀了,杀得那叫一个血乎。然后我就后悔了,三个人都没有闭眼。这时,许然走过来说,你坚持地住吗?他手里也拿了一把刀! 我醒了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把衣服都弄得湿透了。我心存恐惧,却欲哭无泪。以至于许然进来的时候,我还把他的影子和梦境中的混为一体以为我为了他杀了人。大概我脸色过于难看,他紧张地说,怎么了迟愿? 没事。我尽量让自己平静。 身上不舒服?还是做恶梦了? 恶梦。 梦见什么了。 杀人了。 瞅瞅你,梦里头也发彪。他笑。 我低喘着,胸口起伏不定,脸上虚汗连连,心跳不止,头疼不已。我闭上眼睛说,我累了,再睡会儿。 哦。好。你睡。他说。然后帮我掖了掖被子。迟愿……隔了一会儿他说,梦都是反的。 我没张开眼。我得平静平静。 我大概睡过去了,迷迷煳煳的,一直没有再做梦。 睁开眼的时候,小王八不在了,我有点后悔,他一大早跑来,都没有怎么跟他说话,他还得赶着去上班。只为了一个梦。唉。 我慢慢坐起来,慢慢走到外面,好像这个走廊的尽头有电话。我这才发现我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扶着墙才能一步一步走,可还是不能抑制地头晕,还有,胸腹间蚀骨的疼。好不容易摸到了电话那儿,正有一个拄着拐的人在那儿说话,瘦骨嶙峋,獐头鼠目,说话比娘们儿还娘们儿。 ‘你说,怎么这么寸,那个人我根本就没理他,他就非得招我。你说,人长的帅点儿怎么就这么麻烦啊,这还不敢怎么捣持呢,狂蜂浪蝶那叫一个多,乌攘乌攘的,闹虫灾似的……’ 我隔夜饭已经梗在咽喉。他还没完没了的说 ‘我这人招人儿我知道,所以从来不敢正眼儿看人,一看她,她就不知好歹了,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呢,这女的,就爱自作多情。而且,还特别上赶着,上次就有一个大妈……’ “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到“你丫精神病院的吧?跑这儿自慰来了?!” 他瞅我一眼,透着悚,您哪位呀,我碍着你啦。 我要打电话! 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个屁!你趁早把电话给我收线!不然我抽你丫的! 你都这样儿了……他往后靠了靠,我往前走上一步,他哐啷把电话挂了,撇了我一眼,临走说,你这么凶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他要不是走的快,我真给他一脚。 我对着窗口的小护士说,你们这儿还收精神病人哪? 小护士抿嘴一乐,你都这模样了,怎么还这么凶? 我笑着说,姐姐,借电话打打。 你比我大,干吗叫我姐姐?小护士红了脸。 叫你妹妹不是占便宜吗,是不? 她沖电话使了个眼色,我拨了许然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听到他的声音。 你好。 好什么好! 醒啦? 唔。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没什么想吃的,想吃吃不到啊。 什么呀?有什么吃不到的?我给你想想办法? 成,你想想。我低声说。我想吃你了! 你就流氓吧!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我送你个匾,叫天下第一流。 我哈哈大笑,笑得我疼得要死。 你悠着点儿,在哪儿打电话呢这是? 走廊里。 你怎么出来了? 与此同时,出现一个回声,你怎么出来了?!不过是个女声,我姐!他瞅着我,一把把电话夺了过去,冲着里面吼:你是想害死迟愿,害死我们全家是怎么着?! 我又夺过来,对着话筒说,许然! 他在里面说,我上班呢,先挂了,下了班儿去看你。 我慢慢把电话放下,迟欣瞪着我,好像还气得够戗。 你来干吗来了? 这家你是不打算要了?!她横着我。我就烦听这句,我他妈的和许然在一块儿怎么就和要不要家产生冲突了? 你挺着肚子乱跑什么啊?我盯着他已经不小的肚子,决定採取缓兵之计。男的女的? 没超呢。她说,然后过来扶我。 我喜欢男的,弄个侄子玩玩儿,人家说侄子都像舅舅。 像你就完了,一出来,我就投河去。 那你得去郊区,咱北京城里头没河,嗷,对了,有护城河,可惜都是泥,你一投,准跟栽了一棵水仙似的。 我们已经进了屋。她把我安置在床上,挺费劲地坐在旁边说,小愿,就你这样的,要模样有模样,又不缺钱,又幽默,偶尔还知道疼人儿,什么姑娘找不到,你找个男的?是,我知道,现在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可刺激这东西,一时也就完了,不是一辈子的事儿,对不对?你自己想想,你能和他一辈子?不是开通不开通的问题,这多实际的事儿啊?你说喜欢,对,喜欢了!爱上了!可这东西,转瞬即逝啊!有一天,你不喜欢了,不爱了,你家里的爹娘都不在了,你怎么后悔呀你!不管怎么说,爹娘最亲啊!知不知道?! 我几乎说不出话。 迟欣承胜追击,那个许然,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坏孩子,原来学校里这样的孩子特别多,年级轻,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这阵子劲儿一过,翻脸就不认。甭管爱得多强烈,过去了,连个印儿都留不下。而且,这种孩子,拧!你越反对,他越来劲儿。一切没问题了,他也立码觉得无趣。 姐!好多事儿你不了解! 我怎么不了解,不信,你走着瞧!你也一样,一直就没长大,跟个小孩儿似得,越得不到越要。我看我干脆让妈不理你们,出不了几个月,你们就得散! 那你们就别理我们试试。 你真不是个东西!好歹都听不进去。 我冲着她笑。说,你就别三天两头往这儿跑了,怀揣我侄子呢。 你以为我愿意来?我来这儿检查,顺便瞅瞅你罢了。晚上想吃啥? 来个满汉全席吧。 你有正经没正经啊。 你还呆到晚上啊。 对啊。 早点儿回去歇着吧你。 我排的号下午才检查,所以在你这儿多呆会儿,不行? 行行。 我怕她和许然遇着,她那刀子似的话,许然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而且,是我家人这么伤他,我更难忍。要是别人我可以给他一脚,可对付家里人,我不悚都不行。 她终于拎起包儿走了,我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我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有孕妇摔倒了! 我激灵一下,蹿到窗口,往楼下看去,我倒吸一口凉气,那白底儿蓝碎花儿的孕妇装,曾经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个下午。 而她旁边居然站着一个我最熟悉的人,此刻怔在当地。他忽然向上看来,立刻接触到了我的眼光,那眼神里是什么? 第13章 当我看到许然低下身快速地抱起迟欣冲进医院急诊室的时候,我也蹿出门去,可我实在不该蹿,我差点扑到在地上,幸亏路过一个护士,正是我早上打电话那儿调侃的那个。他扶着我来到急诊室,我看到许然血迹斑斑地站在急诊室门口。 血?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我走过去,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又是那深深地注视。 我们一同坐在急诊室旁边的长椅上,谁也没有说话。迟欣一定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许然是碰巧在那儿,他还送她去急诊室呢。对不对。 我想起他在楼下看我的眼神儿,我问,许然,跟你没关系,对不对? 他低着头。一会儿说,她揪住我骂我。 我心蹦蹦跳。然后呢。 然后……我甩开她要走。 我没法再问,这一甩,也许就是她摔下去的原因。我脑袋有种被气儿吹的感觉。 我没有用劲儿。 我说不出话。 迟愿!你相信我,不是我,那儿离楼梯有好大一段距离!我不会让她摔下去的!我不想添乱了!现在就够受的了!不是我! 许然,别说了,让我静静! 真的不是我!迟愿……你…… 我叫你住嘴!我大吼一声! 他果真不说话了。 许然,你这一甩,会毁了我们。你期望我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你说什么? 他们不能有事! 有事了呢? 你说呢? 我不知道!有事了呢? 少他妈的废话! 你还坚持么? 我不理他,恰巧门在这个时候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我看到他沉重的脸,就觉得自己坠了下去。他说,小孩儿没保住,大人没什么大问题。 下午的时候,她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小侄子,如今,她却孑然一身了。 迟欣被安排进了一个病房,许然把我扶了进去,自己出去了。迟欣半睁着眼。 姐! 滚! 姐!你别那么大火气。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缓缓说,就这么没了。 姐,你…… 叫妈来。 还是先别叫了,我怕她承受不了。 第26页 哈,你也知道承受不了?你现在满意了?满意了吧?他把我儿子杀了,你和他过好下半辈子吧! 姐!你是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这话,我问出来,只想给自己找一丝丝安慰。 他推我的!他推我的!他是杀人犯!叫警察来!叫警察来! 警察没来,医生来了,示意我出去,他说病人太激动。 我一出门,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的许然,好像,靠着墙,他才能站得住。 你推她的吗? 你还坚持吗? 你推她的吗? 你还坚持吗? 我问你,是!你!推!她!的!吗?! 不想坚持了吧?他居然笑。 我的手“啪”地一声抡在他的脸上,然后僵在半空。一丝红色的东西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他盯着我悬在半空的手。手放到我腋下,搀着我说:该打吊针了。 我甩开他。我姐的孩子没了,打个屁吊针! 我没有推她。 那不重要了,孩子已经没了。 不重要吗? 你想干吗?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如果你不跟她吵,你不甩她,怎么也不会这样吧?你就不能忍忍?忍过我出院。我们不见他们不就得了?我都打算辜负我家里人了,你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干这种事儿啊?! 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你说你干什么?你为什么出了事儿后往楼上看我?你怕啊,也? 我不怕!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 我只想跟你说,我不放弃,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放弃!不放弃! 你一个人说什么都好!我有家,我可以不要家,可不能这样!孩子没啦!没啦! 我说不是我也不行么? 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他直直地看着我,身子又往墙上靠了靠。 你让我静静。 好。 他把我扶到长椅上,在旁边坐着。我心情怎么也平復不下来。怎么办?因为许然,我姐姐的孩子没有了,他只说什么坚持。天蹋下来我都可以,可是,发生这种事情,让我怎么办?! 我通知了我姐夫,他很快一头大汗地来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半天没说话。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多么深的悲痛。他比几年前胖了,而且多戴了一副眼镜。他听说大人没事的时候,舒出一口气。看来,他更看重我姐,而不是孩子。他跟我打了个招唿就进屋了,很快我听到迟欣的嚎啕大哭。 我的鼻子又酸又涩,脑袋像被锤子一下下砸着。 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煳起来,我腿也软了,往下倒,然后意识没了。 觉得好久了似的,其实也许没有一分钟,我此刻在许然的背上,他正背着我朝着病房而去。他把我安置在床上,和护士一起安置好吊瓶架,液体流进我身体的时候,我有种让它从眼里流出来的冲动。 第14章 那个梦境充斥着我的脑海,我没有再次梦到它,因为它已经深深刻了下来。 我相信许然不会是推我姐姐下去的人。可如今,这些都不再重要。我想,谁都没有错,错位的,也许是不该到来的缘分。 我的脑袋处于极度混乱中,充斥着我妈,我姐,还有许然的话,许然的话里,只反覆地出现那一句,你能坚持吗?我想,差一步,我就不能了。 他大概又守了一夜,我看他靠在沙发上,歪着头,也许是睡着了。从昨晚到现在,除了把打来的饭放在我的床头,他没有再近过我的身。我注视着他,心里翻江倒海。许然,即使我多么不愿意放开你,可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恨啊! 好像感觉到了我,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他还是故作愉悦地说,醒啦? 我点头。 喝点水吗?我加点开水。他到床头拿我的杯子,往里面倒开水。然后递到我的嘴边。我张开嘴喝了。然后我说,许然,谈谈吧。 好。谈谈。 我不该打你。 他没想到我一开始就说这个,眼圈突然红了,歪了一下脸。然后,他哭了。迟愿,你真狠呀! 我把他揽在怀里。他又哭湿了我肩头一片。他紧紧抱着我的腰。我什么都能坚持,为什么你要动摇?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推姐下去的,再难听的话我也听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孕妇动手,我就想,坚持一下,就没事了,我老想着你说,你坚持,我坚持,就什么事都没有!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受,从看着你倒在血泊里开始,我有种天蹋下的感觉,可我撑着,我知道,你一醒也会跟我一起撑着。怎么知道,你却给我一巴掌!不过不管你怎么着,就算剩一只手,我也撑着!迟愿,一切都会过去的,跟我一起撑着吧?! 我说不出话。我想和他撑下去,可眼前出现的是我妈,我姐,甚至是迟欣血淋淋的样子。那个孩子的死,无论如何,和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迟愿?你和我撑着吧?他又说。 我刚要张嘴,突然,门口传来爆雷一样的声音,畜生!!! 望向门口,我当时就傻了。是我爹,亲眼目睹我们抱在一起的我爹。 你个畜生!把你姐害成那样,你居然还在这里……你!你!你!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也白了,身子向后仰。我的脑袋炸了,把一切炸得粉碎。我冲下去,到了摔到了的老头子面前,大声叫着医生!!!!! 迟欣在极度悲愤中,把我的事兜了出来,老头儿听了就直奔我的病房,然后,脑溢血! 我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万幸的是,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他醒了以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我妈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我主动跟他们说,我和那个男孩,一定会断!话一出口,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 那差了的一步,终于因为我老爹而圆满了! 我走出病房门口,跟许然说,以后别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就冲进了病房里,对着我爸我妈就跪下了,我甚至听到扑通一声!老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门口。老太太哭着说,你让他出去! 我把他从病房里拉出来,我说,今天开始,分了。咱俩分了! 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你走吧。 不许你这样! 快走! 不! 我转身走进病房,彭的把门关上,锁了。他没有拍门,大概怕吵到我爹。我只听到他说,迟愿,我等你。 我再开门的时候,他果然在长椅上。我向外走去,走到花园里,他一直跟着。 我坐下来,看着远处近处的一切。我说,许然,从今儿起,咱俩没什么关系了。你好好的,该干吗干吗,上学,上班,好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打电话给我。不过,你这性子,恐怕不会需要我帮什么。你在社会上混,别那么拧,该软得软点儿,不然,你老得碰钉子。这亏你也吃了不少,长点记性。对谁好,都不如对自己好,知不知道? 他在我身后,不吱声。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五脏六腑充斥好多想要释放的东西,可是,都释放不出去! 在我以为他已经消失了的时候,他说。你说你会坚持的! 你怎么那么拧啊?我转头盯着他。这个时候,怎么坚持,你给我说!我姐因为你,因为咱俩,没了孩子!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我爸差点也送了老命!你让我怎么坚持!你说! 原来,你说的坚持,是要有条件的,我以为,你说坚持,只是坚持的意思! 可能吗?你没爹没娘的,当然不明白,你体会不了!! 我能体会!我也失去爹娘过!可你自己坚持的东西,发生什么都不会变的! 你别给我天真了! 对,我天真!所以,我不会放弃! 那是你的事!总之,完了,都完了。散了! 你完你的,你散你的,别拉上我! 好!我站起身,向里面走去。他没有再追上来,还一直站在那儿。 我回了病房,不期然地走向窗口,看到他站在长椅旁直直的背影,被太阳的余晖打出一个长长的尾巴。 拳头打在窗台上,我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眼泪,脸孔想必是扭曲了。 第15章 我们一家三口几乎同时出院。从那天开始,许然再没有出现过。我心如刀绞,却左右为难。我甚至有个恶毒的想法,如果我没有家人该有多好。我那几个损友来看过我几次,间中有人问到许然,我唬着脸没理他们,何胖儿说,别告诉我你老爷子把你们棒打鸳鸯啊!棒打了谁,也打不着你,你是谁啊? 对阿,我是谁,我他妈的也是爹的儿子! 徐冉来的那天,我起初是在老爷子的床前,穿着病号服,盯着他不復当年严厉无比的脸。我老爷子曾经当过兵,一身铮铮铁骨,对我当年也没少教育,不过,关键时刻,用我姐的话说就是护犊子。比如我把人家打成兔唇的那次,他几乎没打我一下。 老头儿看着我说,你怎么这副嘴脸?几天没吃饭似的? 我说,病了,可不都这样。 那个小子还来吗? 没来。 就这么完了吧? 昂。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后,我受不了了,蹿出了病房。正面撞上迟欣,这他妈的,一家子,占了人家医院仨屋子。 我没跟她说话,闷头走。 迟欣说,怎么着?羞愧呢? 放你妈的屁!我有什么好羞愧的!为了你,为了里面的老头,我连自己最想要的都扔了,我羞愧什么! 什么为了我?那个小子分明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推我,谋杀!你知不知道? 迟欣……我瞪着她说。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你还冤枉他?你说他不小心把你甩下你摔下楼梯我信,说他推你,绝不可能?! 那什么可能?我编瞎话?用我儿子的命让你们俩分开?就你们,也配?! 你他妈的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你们一个个上演苦情戏吧!我他妈的认了还不行吗? 你怎么就不信…… 给我住嘴! 混蛋小子! 我他妈的宁可再浑点儿呢!我现在不三不四的,你离我远点儿! 你有什么权利发脾气? 你有!你在这儿发,把全医院的都叫来,门票卖不卖?啊?就你还老师呢?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儿吗你? 你!迟欣气坏了。 干吗呢,姐俩儿这是。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回头一看,是徐冉。 迟欣眼圈先红了,呜呜地就哭了起来,拉着徐冉把她的委屈倒了个尽。说她没孩子了还不如死了,说她为了我好我不知好歹,说得自己跟祥林嫂窦娥似的。徐冉只是拍着安慰她。迟欣说,幸好迟愿还没浑到底,跟那个小子分了,不然,我们一家都得进来,你看我妈,这几天头髮看着白,多糟践人啊,迟愿这事儿干的。 第27页 徐冉立刻朝我看来,我扭了头。 真分了?我们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徐冉问。 我没说话,千万条虫子咬着我的心一般。 那我走了。 干吗去? 我看我没必要看你,你挺好的,我得看看我弟去。 你…… 迟愿。 啊? 你他妈的真没劲。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没劲,说我迟愿是孝子贤孙谁都不信,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做了孝子,做了好弟弟。 我起初几天没回家,妈说我伤了骨头回家养养,喝了几天她煲的汤,肯了几天骨头。我想得都是许然,想着他为程晖送骨头汤,想着他要给我弄骨头汤,想着我们俩在夜市上一起啃大骨棒,一起吸骨髓。我想着的都是他的笑脸,那一难受就摆出来的笑脸。 程晖打了个电话,说他出院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公司的事儿已经交代好了,你随时上班。他说,有时间请你和许然吃饭。我说好。 我忍不住给徐冉打了电话,问,怎么样啊这阵儿。 挺好的。 工作什么的都不错吧?生活呢? 感谢领导关心,都好。 这其实都不是我想问的,想问什么,我觉得她应该清楚,可是她不说。 我说,那行,那我放心了。 徐冉说,迟愿,我一直以为你挺爷们儿的呢?现在,连问许然的情况都不敢?我告诉你,他好得狠!用不着你操心! 接着里面‘啪’的一声。我拿着电话,半天都没松手。 我决定回去住,再看见他们的脸,我受不了。 在外面和几个人喝了酒,回到那个曾经被打劫过的家已经半夜了,我摇摇晃晃走进去,刚到门口,我就呆了。我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膝盖弓着,头埋在盘在膝盖的胳膊上。他旁边是一个背包,他可能是下了班就来了。 我的鼻子被什么塞住,身体又晃了晃,可能是喝得太多了。我往前走了两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个声响。他抬起了头,冲着我的方向眯着眼睛。我定在当地,终于说,你怎么在这儿? 迟愿?他慢慢清醒。你回来啦?他慢慢站起来。 你干吗在这儿?不回家睡觉去? 我等你呢。 等我干吗?不是说清楚了么?你这阵子没出现,我以为你想通了呢? 我知道他们都在医院,我等你回来说。 说什么? 你知道。 我觉得我说清楚了。 不清楚。 你说个清楚的。 我爱你。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盼了多久啊?可如今,我竟过不了家里的那一关。家里?我姐血淋淋的样子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爸倒下去的苍白,我老娘迅速增加的皱纹和白髮,像棍子似地敲着我的头。 我居然转身就向外跑去,他追了出来。 我疯狂地奔跑,想必他也在疯狂地追着。 在一家夜总会门口,我停了下来,我勐地转回头,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眼里是期望? 看见了吗?这儿是出名的鸭店,我进去找一个,慡到死! 有本事你进去!他对着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他并没有跟进来。在进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一声霹雷。 我在里面坐了一个晚上,喝了好多酒,却没有叫一只鸭子。 出来的时候,侍应说,先生没有带伞吧,我给你叫辆车? 下雨啦? 对啊,下了好久了。 我一下蹿出去,门口,没有我想像的场面,小王八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站在雨里。我唿出一口气,带着白烟儿。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我回去家里,也没有看到他。进了屋,很快睡着了。知道被一个电话吵醒。 餵?谁呀? 迟愿!你他妈的给我过来! 徐冉啊,什么事儿,你这女的讲点儿精神文明行不行? 上许然这儿来,他高烧不退! 我激灵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对着许然的家狂奔。 第16章 我直接冲进了许然的家,他躺在床上,徐冉在旁边手忙脚乱,他头上覆着蘸了凉水的毛巾,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棉被。 迟愿,快背他去医院,烧得厉害。徐冉看到我说。 我走过去,不用摸都似乎感觉到滚烫的气息。 “我一来就看到房门也没关,他仰在沙发上,浑身都湿透了,你看……”她指了指旁边不远的沙发,那上面湿湿一片。“估计是淋了雨了吧,他大夜里的跑哪儿去了,你问我他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没找到他,白天不在,晚上也不在,这不,我想赶个大清早堵堵他,人是堵到了,可是这副样子。”徐冉怜惜地看着她弟弟。 我盯着他苍白却犯着热气儿的脸,感觉似乎有一根钢针穿胸而过。白天,他要上班,晚上,他是守在我家门外吧。 楞着干吗,送医院啊?徐冉说。 我说,不用。然后,从许然存大蹦儿的罐儿里拿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撩开盖着他的被子,他缩了一下身子,徐冉说,你干吗呀? 我说,接点儿水来。她去了。许然的湿衣服放在一边,估计徐冉帮他脱了。 “我看他全身都湿透了,就帮他把衣服脱了,裤子,是从被窝里拽下来的,没看见。”徐冉端着水说,脸还红了。 我把水接过来,把硬币蘸湿,对着他的后背就颳了下去,立刻,一个鲜艷的红道儿留了下来。 你这是干吗呀?徐冉叫到。 这方法能治他发高烧,他小时候发高烧不退就…… 我突然再也说不下去,这口吻,这动作,这场景,和当初简直如出一辙!我现在和程晖,有何两样?!我的手擎在半空中,再也动不了。迟愿!枉你说做他的依靠,枉你无数次说要对他好,枉你不齿程晖的所为,到头来,你和程晖,完全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我勐地把许然抱在怀里,搂着他清瘦的身体,我想嚎啕大哭,却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儿。 迟愿。你们既然爱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在一块儿?徐冉问。 我说不出什么,只能说,有些事,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 这是你说的话吗?那个不管不顾的迟愿呢? 我真的想不管不顾,可我现在才发现,我可以不管不顾的,只是我可以不顾的东西。 迟愿,我发现了,你其实就是一个小屁孩儿,由着自己性子干事儿,真的遇到事儿了,就没招儿了!你根本啥大场面都没见过,无法无天的以为一路畅通呢。这天下的事儿有一路畅通的事儿么?再说,你姐的孩子,你都不信是许然干的,那你顾及什么呢?你巴巴的把许然得到了,爱上你了,就是为了这么轻易放弃的吗?你这是对不住他?还是糟践你自己呢? 你说的都对,可你到我这个位置试试! 我不试!我知道我放不开家里人!所以,我不干让家里人不慡的事儿。你既然干了,就得承担,要不说服他们,要不放弃他们!天底下两全其美的事儿不是没有,没那么好碰而已!你选择放弃许然,我蔑视你。 对!我无能为力,你尽管蔑视。 什么无能为力? 徐冉,说出来全世界人民都不信,我居然孝顺成这样。 徐冉看了我许久没有说话。我歪头看看许然,然后又把拿了一元钱硬币的手对着他的后背划了下去。不几下,他的后背已经是血痕累累。我感觉有什么从我的眼眶长驱而下,而与此同时也有什么从小王八的眼里流了出来。 迟愿,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也许,你已经懂得爱人了。 我没回头看她,让女同志看到我的泪是很丢人的事儿。是吗?我说。 是。以前,你无所顾及,包括别人的感受。所以没有人会相信你会因为你家里人抛弃自己爱的,要的,喜欢的。如今,你却这么做了,所以说,你知道爱人了,为他人想了。 真他妈的笑话,原来爱别人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切!你就不能往好处想? 哪有好处? 譬如说,你家里人发现你这个转变没准就认为是许然的功劳哪? 别妄想了。 迟愿……小王八突然出了声。 啊?喊出来,我才发现自己声音是哑的。他撑起身子,然后翻过来,眼睛雾朦朦地看着我。我把被子给他盖上。 你爱我吗? 爱。 不能在一起了吗? 也许吧。 真可惜。他的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放。好日子真是可数的啊。 可不是。 迟愿,我想好了,我还去那个酒吧上班,你那个酒吧。 我楞了一下神儿,随即大悟,他是还要想以前一样等我吗?。 迟愿,我给你唱首歌吧。他突然说。 病泱泱的,唱什么唱? 他不听我的,张嘴唱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相信爱没错……不怕再多冷眼看我…我只相信爱没错…不问结果是什么……永远不算什么……”他肆无忌惮地唱着,眼睛无神但坚定。 他唱着,睡了过去,头歪在一旁。我在客厅里抽了好多烟,徐冉把他那屋的门关上了。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她给我弄了一杯茶,坐在我对面,但不说话。 我脑袋中,一切的一切都在过电影儿,小王八满身伤痕地拣包子,他拿砖头砸我的车,他叼着方便面穿着工作服走出来,他叫着程晖哥,他说为什么不能哭,他唱着多甜蜜啊为什么就不能相爱到我们死去呢,他说你要住多久,他说你回北京吧迟愿……他说,我爱你! 我突然站起身,冲着门口迈步出去! 迟愿,干吗去?徐冉问。 当痞子去! 徐冉在我身后笑。大声说,我喜欢痞子! 第17章 老太太看到他儿子又回家来了,高兴不已。说我有预感你要回来似的,包的饺子。 老头坐在饭桌旁,我把碗碟摆好,给他碗里倒了醋,老头给我加了个饺子,我心里一动,他有好多年没给我夹菜了。我犹豫了一下,他开口说:“小愿,你在外面疯疯癫癫好些年了,也该长大了。这次的事儿,算给你的一个教训,你姐的孩子没了,大小算个性命,万幸的是,你姐,我,你妈都还健在。你要是再做过了火儿,你这‘孝子贤孙’算是当上了!!” 老太太说,吃饭,说这些干吗。 第28页 我看着碗里的饺子,难以下咽。 “听见没有!”老头儿敲我的饭碗。 我说,爸,我姐那个事儿,纯粹是个意外,她不是…… 老头的心平气和立码消失殆尽,横眉立目地说,意外!那小子生生把她推下去,她流了产,你侄子就这么没了,叫意外? 他不会推她的。 你再也不可能有侄子了知道不知道?! 什么?我没听懂。 你姐以前堕过胎,这次,又流了,她没有可能再有孩子了!老太太沉痛地说。这都做了什么孽啊,跟你现在这个姐夫的时候,流过一个。跟了油条,她自己偷偷流过俩,这些都瞒着我们。到如今,才知道! 我手擎筷子,什么也说不出了。纵然爱没有错,错的是,有些事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迴旋余地,一点fèng儿都没留下。 我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什么不能承受的东西一次来全也就罢了,偏偏一点一点地继续。他妈的有完没完?! 我在楼下抽了一包烟,才进了许然的房间。徐冉不在,她还不知道我这个痞子已经被彻底打败了。许然侧躺着,手里拿着一本计算机书正看着。 褪烧了么?那书过阵子看你会死啊?我沖他说。 他从书看向我,似乎等着我说什么。我说不出。他笑着说,回来啦,痞子? 心跟被捣了的蒜似的。我坐在他床边。他看着我。我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那么烫了。 吃东西了么?我问。 姐熬的粥,我喝了。 许然。我摸着他的脸叫他。 啊? 做一次。 什么? 做一次。最后做一次。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注视着他,我们两个都面无表情。心底燃烧着的,是无尽地悲痛。他慢慢掀开了被子,露出光洁的身体,我楞着,他说,脱衣服啊痞子。 我疯狂地吻着他的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他闭着眼睛。 我疯狂地抽送着,他闭着眼睛。 我的眼泪狂飙出眼眶,他还是闭着眼睛。 我躺在他身边,他闭着眼睛。 我穿上衣服走出去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睛。 我在门口犹豫着,随即在屋里‘哐’地把门关上。我才听到从他躺着的床上爆发出一阵低哑的哭喊,我看着他流满泪水的脸,我打开门,再次撞上,却几乎瘫倒在门口。 我再也没有见过许然,他不在我家守候了,我们住得那么近,我们却连偶遇都没有。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地想他。我情不自禁地跑到了那家pizza店对面的咖啡厅,透过他看不到的玻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一天,那个咖啡厅里播着这样一首歌:你在哪里?这些年来如意不如意? 还快乐?还单纯?还美丽? 时光如何对你? 我在这里人海中的一座岛屿 很平静风平浪静 只除了深夜里回忆会疯狂来袭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就让我再见你 美好微笑清澈眼睛 好确定那次离只毁了我一个而已 我很想你听见了吗? 这是唯一我无解的困境 那些过去不肯过去 不管我后来遇见多少人 只能嘆息 都不是你 我只想爱你 我哭了。我用手挡着两只眼睛,泪水还是从指fèng里流了出来。 我假装让生活平静下来,定期回父母家看他们,和迟欣好久没有拌过嘴了。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离开许然,才11天。 我依旧和狐朋狗友出去饮酒作乐,只是,我突然空虚了,以前,我觉得我没追求,是个痞子。如今,我连痞子那点底蕴都没有。 我可能被什么抽空了,原来,那一段感情,占了我体内的全部! 程晖找过我一次,要我和许然和他一起吃个饭,我说我们没空。他说,那就算了。我说,你好好做一番事业,该成家成家,反正你也不是同性恋。 他没说话。说,迟愿,尽管你看不起我,我还得说,有些东西我是怀念的,很怀念。 那你好好怀念。我说。 我现在,不是也只有怀念的份儿了么。 迟欣突然打电话,她说,油条要见我们。 谁? 油条!她保外就医。 我突然觉得什么东西不对了。 第18章 和迟欣去油条家的路上,我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迟欣不时地看我,我目不斜视。她忍了很久说,迟愿,你怪我,对不对? 你问这话,有意义吗?我把她噎了回去。她不再说话了。 也许我们,都有一个预感,不好的预感。 油条居然在自己的别墅里,保外就医,说的好听,无非是油条找了什么渠道打着幌子把自己从监狱里弄出来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油条出门欢迎了我们。他清减了不少,肥油似的肚子小了很多。 他把我们带到了他家的茶室,据说当年这是专门为我姐弄的,我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不过我们还是走了进去。油条淡定地坐下了,在一套像模像样的茶具旁开始摆弄起茶道来,听说这是从福建学来的。第一拨茶被他倒了,又满上了一拨。然后说,来呀,喝。 我们坐下。迟欣问,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几个月了吧? 怎么不通知我们? 还没到通知你们的时候,现在到了。他咧开嘴乐。 你这话什么意思?迟欣问,转头看了我一眼。 监狱我蹲了,命根子也没了,你还跟别人生了孩子,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出来后,我就忙活这些事儿来着。也算对得起我自己是不是? 出来报仇来了?我说。 没错。迟愿你还是聪明。不过有点晚。我实话告诉你说,程晖撞车,你家被人抢,都是我找人干的。你以为我把什么都给了程晖了?我没那么傻!我的产业还大得狠,我还有的是钱,请得起人为我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程晖丫命大,那么撞都没撞死。你呢,你别美,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弄死你,不过,让你高高兴兴地活着,那是没门儿! 他说罢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为自己的策划乐着呢。 你怎么能这样儿?!迟欣叫到。 你还问我怎么这样?迟欣,你说,你嫁给我以后,心有一天在我这儿吗?!那个怂货好在哪儿?几个钱就打发的主儿你就这么念念不忘?你是噁心我呢还是噁心你自己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背着我,把我的孩子流了,还不止一次!你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哪!他脸上的笑容没了,悲痛欲绝! 迟欣脸上阴晴不定,我想,她至少觉得对油条有点负疚感了。果然,过了一阵,她说,对不起。 油条楞了一下,这大概是头一次,迟欣跟他道歉。 迟欣!你丫就牛吧。全天下人都欠了你的,你丫就牛吧你! 我想起我把他的后代绝了,心里比较后悔和郁闷。我说,油条,那次事件是个意外,我没有想那么绝。 他冷笑着看我说,你的事儿过会儿再说。 迟欣,他接着对我姐,听说你又怀了个孩子?后来突然没了,是吧? 迟欣看了我一眼。 没了好啊,这才公平吗。你不要我的孩子,也不应该要其他人的,这才让我心里平衡啊你说是不是?那一推如何?立竿见影啊。 什么?我和迟欣同时惊了! 是你找人推我姐!我大声问。怪不得迟欣说有人推她,原来,真的有人。 没错啊,听说你姐还和人争执着呢,一转身,正好给一下。你说你迟欣,挺着个大肚子还跟人吵架。你不是这样儿啊,不是装高贵装得韵事着呢吗?啊哈哈……怎么样,你流了我的孩子,我也让你流了其他人的,你没什么话说吧? 迟欣的脸煞白!她的两只手紧紧扶着桌子角儿,生生地使劲。油条很满意她的表现。 于是,他又转向了我。 迟愿,你断了我命根子的事儿,我们也得算算。 我说,那你上次不打死我?或者让我绝了后? 以前常常有人跟我说,油条不是省油的灯,今天我算领会了,他可以一步步实现他的报復计划,一个也不放过。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发现啊,你的命根子,不在你身上哪。他瞟着我的下身。 什么意思? 你的命根子,是那个小子吧? 什么?!我一下蹿起来! 你为了他甩了程晖,为了他揍我要10个人上我,为了他听说连命都不要了,为了他绝了我的后。这没错吧? 你把他怎么着了?他今天叫我来,显然他已经进入了计划。 你不是为了他被人干了报復我么?我再给你机会报復啊?我要让你知道,你的报復,只会让他更惨! 他在哪儿?!我纠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抻起来。 别急,急也没用,急也来不及。他昨晚已经被我们弄来了! ‘我们’?我的血液全部涌上了大脑,好像要从任何空隙喷发出来,可整个脑袋没有空隙。 唉,我是没这个能力啦,我那些兄弟也挺累的,不过,我不能置之不理呀,所以,我用了这个,他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那上面沾满了血。 我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哈哈大笑,指着我满嘴是血地说,迟愿!你看,差一步你就疯了! 他在哪儿?我的声音已经噼了,我想我已经疯了。 怎么样?我这一系列活动不错吧。人人有份,人人到位,哈哈哈。他在狂笑着。 够了!迟欣突然站起身对着油条。我只跟你说一句话,我和李杨结婚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现怀了孕,怀孕时间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油条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和他结婚之前,我们还没有上过床。 油条的嘴角慢慢往下放。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补偿,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你。谁知,你自己不要。 油条瘫在地上,彻底垮了,他不住地说,迟欣,你骗我,是不是,你骗我,是不是…… 迟欣哭了。 我揪着他问,许然哪! 地,下,室。 第19章 在那个阴暗有微微光亮的地下室,我看到了伏在地上的那个人,全身赤裸,满身伤痕,他脸朝下地趴着,他的周围有一滩血迹,是顺着身上和大腿内侧滑下来的。我扑过去跪在他身旁,抱起他,让他的脸转向我,青紫,鲜血,也在他的脸上。 许……然……我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是哑的,因为和着夺眶的泪水。许然,睁眼啊,许然……我对不起你啊,许然。我一声声地叫着他。 第29页 他的眼皮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一道fèng,迟……愿? 是我,许然!没事了,哥在这儿,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哥从来都离不开你!我是混蛋!我该死! 为……什……么…… 啊? 为什么,不……坚……持……啊…… 说完这句,他的头垂在我的胸前。眼泪汹涌而出!啊~~~~~~我嚎啕大哭! 我把衣服搭在他的身上,迟欣看着我把许然抱出来,转身从屋里抻了被单裹在他身上。上车的时候,她说,我开吧,你抱着他。 我抱着许然坐在车后,车子开得很稳,我紧紧搂着我的许然,他却没有再醒过来。 他进了医院的急诊室,我站在它对面的地方,需要靠着墙才站得稳。我做了和程晖一样的事,把许然伤得体无完肤,甚至,连结果都差不多。他清瘦的身体,再次被人强暴,而这次,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问我,为什么不坚持?对!说坚持的是我,到头来,坚持得住的,只有他而已! 医生走了出来,我不敢看他,还是迟欣问,怎么样? 伤得太严重,12处骨折骨裂,而且直肠受到很大的伤害,失血也太多…… 我用手紧紧按着墙。 如果今晚能醒过来,是最好,否则,危险。 最配许然的颜色,是白色。可我永远不想他躺在这白色里。他平静地躺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地流向他的体内。他没有一丝表情地不顾我一次次地唿唤着要他醒来的度过了那个夜晚。他没有醒过来!或许对我,他失望透了,厌了,烦了! 迟欣让我吃饭,我摇头说,姐,如果他断了气,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吧。 迟欣哭着说,对不起迟愿!对不起! 他还在唿吸着,这给了我希望。医生说了句模稜两可的话,或许他会醒来,或许永远不会,只有这两种可能。废话!我还不知道只有这两种可能!? 我守在他身边,除了必要的时候出去,我一直守着,怎么能让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别人你说是不是。我长期定了这个高级单人病房。吃喝拉撒睡,我都在这里。 我有时跟他聊天,聊我们以前在青岛玩儿,聊我们怎么认识的,聊他那毛驴劲儿,聊我们也出生入死过,聊我们的未来,买个房子,往郊区住,他要是觉得离得远不好上课就周末过去。我说,我正着手弄一个it公司,你醒了,就走马上任去,总经理你要不当,就从基层做起,慢慢往上爬。说你不知好歹吧,在高层就不知道学啦,真是的。 还有还有,这春节到了,我妈包了饺子,昨天送来的,50个呢,我哪儿吃得了,肯定有你一份儿,你不是说我妈不爱给你吃她包的饺子吗,说叉了不是。 你说我们家怎么着?老爷子知道我在这儿,他没再被气被过去,我跟他们说了,我就跟你膘上了,你在我在,你亡我亡。他们脸儿都吓白了,估计天天保佑你能醒过来呢。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这个魄力呢。你姐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小屁孩,外强中干,真的还不如你呢! 许然,你醒过来跟哥说说话吧,我就爱听你说话。还有你唱歌,我特爱听。说实话,你要是出唱片当歌星,什么四大天王,四小天王都玩儿去,你整个儿一个歌唱界的如来佛啊。你笑啦?笑啦是不是,心里头暗笑呢吧? 许然,你这就没劲了,迎春花都开了,你也太能睡了吧?差不多醒醒嘿。 你看你看,这片子不是你爱看的什么无间道吗,你看了一遍又一遍的那个,还三集都看,尤其是第一集,你看了不下十遍吧你?真不嫌烦啊? 小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烦哥了?讨厌哥了?哥让你这么失望,哥错了还不成吗?你醒醒吧……醒……醒了吧…… 我膘不住劲儿,哭得那叫一个血乎。还他妈的被我姐和徐冉看见了。我姐过来搂住我的头,徐冉对着她弟弟说:许然,你要的坚持,这个傢伙正做着呢,考验得差不多了,就醒来骂他两句,把事儿了了吧,啊? 许然也没听他姐的话,继续顽强地睡着。睡到,欧洲杯都开始了。 夜里头,我守在电视机旁,和他一块儿看球,屋里头是我叫嚣的声音,被医院警告了好几回。 “嘿,我看希腊能把葡萄牙给干喽” “这他妈的贝克汉真够臭的,踢橄榄球呢?!” “德国肯定回家去了!” …… 许然突然动了动,说,你看球能不能小点儿声啊,我睡觉呢。 我蹭地蹿起来,对着许然叫,你醒啦?他对着我笑。我疯了在屋子里手舞足蹈。然后就想抱他,可是抱着怎么这么没感觉,我开始张牙舞爪。然后,我睁开眼睛,看到许然依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电视忽闪忽闪地播着比赛。 我有种要崩溃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浓。可我突然想起了许然的话,你为什么不坚持? 我又活跃起来,继续看球,继续眉飞色舞地评球,一副足球流氓的嘴脸。 “嘿,许然,知道吗,今晚就是决赛了,希腊和葡萄牙,两人又遇上了,一匹大黑马呀,希腊。踢的真不错。真不错。你赌赌,谁赢?”我盯着正在进行中的比赛。 “希……腊” “我也赌希腊!”我随声道。突然蒙地一惊,我回过头,看着病床,他正微微笑着看着我。他妈的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没意识地说“醒啦你?” “醒……了” “许然?” “到……”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掐下肉就知道是不是了。” …… “啊……你干吗掐我的。” 我疯了,在终场比赛结束的哨声中,我和希腊一起疯了。我们都遇到了本世纪最大的奇蹟! 尾声 工体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中国队不知道隔了多少年才进入亚洲杯决赛,偏偏碰上了小日本,偏偏被个流氓裁判给弄输了,不过也许没有那个流氓科威特人,中国也赢不了。 散场后,我们都没走,我头上绑着一个中国国旗的头巾,许然脸上画了一个国旗,我们在工体外面的街道上吶喊:“小日本,傻×!” “小日本,傻×!” …… 我们越喊越高兴,越喊越激昂。我看着他纯情的笑脸,一下把他搂住,然后又抢来一面国旗挥舞。旁边一个人也激动不已,一下也把许然搂住,我一下把他把啦开,吼着,嘿!让你搂了吗你就搂!那人懵了。 工体戒严,我们走到家已经凌晨了,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了,是迟欣。 “迟愿,你和他,今天不是回家吃饭吗?” 【烧着 完】 第20章 番外:记忆。 我摆弄着手鍊,许然送给我的手鍊。他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头忙,包饺子,他原来还有这么个手艺,包的快,而且形状漂亮,跟机器弄的是的。我曾经不满我妈在他面前损我包饺子的手艺,坦然地包了一个放在他包的那个旁边,那叫一个软踏踏,差一步就是一个馅儿饼。他把我从厨房里推出来,我不服地给他起了个外号--饺子机。 原来我妈这么喜欢许然,也是,他儿子从来没有陪他聊过天,从来没有陪他去过早市,除了偷吃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从来没有给他做过按摩,这些,小王八都会做。他奶奶的,我看出不了几年,干儿子就是我了! 。 老头儿虽然没跟许然说过几句话,可显然也不排斥他。 。 早知如此,我早早演出苦肉计,早早把许然带回家里,不就得了。其实,他们也是心疼我,在许然病床前的那些日子,他们觉得我已经成了一个贫嘴殭尸,除了不停地说话,啥都不会。 我喝了口茶,然后吆喝,饺子机,包多少了?。 饺子机探头说,包蒜去! 我乖乖蹲在凉台砸蒜,一勺盐伸过来。放点儿盐,省得乱崩。 。 我捡起崩在附近的一颗蒜,沖他撇嘴。他笑着说,唉!真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啊,怎么办好啊! 您费心了,然爷爷。 没什么没什么,乖孙子。 我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他大叫,阿姨!!!! 。 我妈第一时间出现了,严厉地手直接冲着我的头就是一下,放手,你个混球儿! 我加了劲儿说,服不服? 不服!阿姨,打他。 果然,我又挨了一下。 。 然后,门口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声音,迟愿!你长大长不大?。 我松了手,许然满脸通红地站直了,对着老头儿老太太说,谢谢叔叔阿姨!那一脸乖巧,没治了。 我先放过他。 晚上我们回家,回去的比较晚,路上也没什么车,小王八来劲了,非要开。我说,然爷爷,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这不是蹦蹦车。 。 我修车那阵子开过。许然盯着我的方向盘,手已经伸了过来。我抢了啊? 你最近有点登鼻子上脸了啊! 那你让不让我登? 我把车停了,登!登!我这条命是你的。你随便糟! 。 他一脸得意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我在他旁边坐下,仰着脸儿。 。 系安全带啊?!他说。 用不着 。 你说的啊?。 当然了,你个新手儿能开出什么花花儿来吗还?。 车子勐地就开了出去,那叫一个快,这根本就不是在路上开车,整个一个低飞啊。我揪着扶手,狼狈不已。 车停下的时候,我差点吐了。小王八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说,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啊?然后抿着嘴儿乐。 。 你奶奶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我没有按照我脑海里那个‘收拾’对付他,只是在床上紧紧地搂着他,他靠在我的胸口。我假装看电视上瘾,对他的暗示不理和打岔:。 迟愿,天不早了。 噢。 迟愿,你不累呀,该睡了。 唔。这电视真好看。 。 迟愿,我今天用得是橘子的浴液,你闻,味道挺不一样的。 。 咳!我早用过了。哎你脱得就省一个小裤头儿,不冷啊?盖上盖上。 。 迟愿,你不是说要收拾我吗? 我这人大度着呢。哎,你说这成奎安要演个警察什么的,像不像?。 我觉得不像。 。 第30页 谁说警察都得是帅哥啦? 起码别看着像个杀人犯吧?迟愿?我觉得你也演不了警察。 。 一身的痞气啊! 。 痞子怎么了?警察都是痞子!你没听说警察是穿了官服的土匪啊?。 那你能演,能演。 。 找抽你。拐弯儿骂我。 。 我骂你还用拐弯?。 你这腔调怎么越来越像北京小屁孩儿?。 不都说近墨者黒\吗。 我就是块墨啊?! 你还不如墨呢! 。 说什么?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他一脸桃花地看着我。我的嘴不受我控制地对着他而去。然后生生被我收了回来。我往旁边一躺。说,不理你了,我看电视! 。 他半天没动静。我歪头看他,他噘着嘴。我转回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又半天没动静,我又歪了头,他唿唿睡着了。 我盯着他熟睡的脸。无论电视里演着什么样的喜剧,也笑不出来。我低声说,然,哥一辈子都会保护你的! 想起了他刚刚醒来的话,迟愿,我怎么在这儿?。 你……受伤了,然后就睡过去了。 。 被车撞了…… 第21章 燃 番外 i love you baby i love you, baby’。 手机来简讯了,打开一看,是小王八。上面显示‘晚上回来吃饭么?’。 ‘不回,我偷腥去。’我嘻嘻哈哈地回 ‘去吧。我也去。’。 ‘你敢!’。 ‘为啥不敢?你敢我就敢。’。 嘿小样儿,威胁我,我恶狠狠地按着键盘‘我不敢了。’。 和小王八的相识4周年纪念,我偷个鸟腥我,四年了,偷腥为何物?我这大好青年,不去偷腥,得有多少人惋惜得捶胸顿足啊! 。 这话我跟徐冉说过,她说多少恶狼都嗷嗷地等着许然才对。 。 睁眼说瞎话么这不是,有我这头恶狼,别的恶狼还敢嗷嗷?打不死他们! 。 小王八的计算机没有白学,后来我们一起搞了一个网站,做在线商务,他开始只是主攻技术,后来也参与一些行政工作了,最开始只有两三个人,我们俩一人一半股份,现在,居然被他弄得有声有色。小王八创业的时候是全情投入,顾不得我,我真怕他成了工作狂,好在,一切进入正轨后,他也放松了下来,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司有五六十人了,小王八也成了小老闆,人也抖起来了,有一次居然跟我说,迟愿,让我上一次?。 我当时就给他颜色看了,我惯着你可以,但是,不许给我蹬鼻子上脸! 有时候想想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一脸惨像,我就拿来逗他。然后我们一路聊下来,聊得我兴高采烈,有东西回忆就是好!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关于那钞车祸’。小王八有时问我,迟愿我怎么就出了车祸了呢?我无照驾驶啊我?他驾驶执照是后来学了车拿到的,那个时候他就又好奇起他的车祸来。我能跟他说他是让油条找人搞的了么?因为我放弃了他?我敢吗我,给我100个胆子,我90个不敢,10个不愿意,我他妈丢人我! 。 说起油条我就来气,居然又追我姐,都他妈四年了,还没消停呢!好在这次,怂姐夫一直坚守阵地,到如今没再失守。迟欣可是了不得了,这一通牛,俨然一埃及艳后,不知道怎么着美好了。偶尔,她还真跟油条出去,怂姐夫有一次跟出去了,在他们俩吃饭的不远处坐着,用眼睛不时地释放电波,迟欣早就感应到他了,就是不搭理他,心里偷着乐。油条觉得不对,回头一瞅,怂姐夫故意做出打电话的样子,油条跟我姐说“迟欣,这么个主儿,你图他啥呀?” 迟欣乐“对啊,我就图他傻!” 油条没辙没辙,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主意准备下辈子在我姐这棵快枯的树上吊死了。 关于油条,我心里有股贼火儿,他两次伤我的小王八,虽然他绝了后,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说来也巧,我做的买卖好几次跟他撞车,我一次也没松懈,我就是不能让他好过,让他翻身!我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可是这伤在小王八那儿,我记他一辈子仇! 。 迟欣都三张多了,还好装嫩,跟着cháo流走,许然有一次说,姐,你要是跟我走一块儿,显不出比我大。迟欣这通乐,花枝乱颤。我承认,迟欣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跟许然说,你嘴这么甜,可够讨厌的啊。 。 他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啊。 别给我玩这套了,我翻白眼。 迟愿……他欺身上来。我最受不了他这套了,立马抱住他,狠狠啃。 迟欣觉着亏欠许然,对他里里外外的好,许然有时受宠若惊,但是也挺聪明地问过我,为啥迟欣对他这么好,他说我姐怎么看也不像个爱心泛滥的人。我说没办法啊,你长了爱人肉了。 每每牵扯到前尘往事,牵扯到跟许然的经歷相关的那些人,我就心虚,我就恨,我恨! 开着车往回走,想着小王八,算一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9,没少被我欺负,那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今天会这样在一起。我可不相信缘份,真有缘份,我能少费多少劲啊我。 打了个电话,没接,估计忙着做东西呢。小王八厨艺渐长,越来越像贤妻良母,我有时也收拾屋子,他用过这词给我,当时我跟他说,什么贤妻良母,我他妈的是贤夫良爹! 跑到附近超市又买了一只烧鸡,一个熏鸽,一堆零食,就往家奔。小王八还是像个食物处理机,时刻保持嘴巴不空虚。 。 地库里停好了车,就奔楼上了,敲门,半天没人开,再敲,嘴里喊:“老婆,你老公回来啦……” 还是不搭理我,奇了怪了,莫非还没回来?放下超市口袋,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开一边说“小王八蛋你要是在家不给我开门我可跟你没完啊~~~~~”我拖着长音开着门走进去,屋里很安静,我每个屋子找,真的不在?。 可他明显回来了,厨房里是做了一半的菜,肉还在案板上切了一半呢,人哪儿去了?我四下里看,发现地上有个不锈钢盆,不知道他要弄什么,怎么跑到地上去了?也不捡! 打他的手机,屋里面响了起来,走进去一看,在书房电脑旁边躺着呢,里面传出我悠扬的歌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哈哈哈哈……’。 小王八居然把这个当来电铃声了,这不是我叫他上床‘运动’的声音吗,小东西的!也不带手机,哪儿去了。是不是做到一半少了什么出去买啦?。 他的包还在,估计也没走远,我仰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又蹿到厨房,看看他在做什么,嘿嘿,果然有我喜欢吃的排骨扁豆,排骨已经炖的差不多了,关了火走的。 。 电视里正在演郭德纲的相声,这厮真他妈的搞笑,跟小妞搭讪,过去问人家“小姐,这板砖是你掉的么?” 。 我靠,哈哈哈……提起板砖,我又想起小王八了,想起小东西的拿板砖砸我的车那阵子了,真强!我的小王八蛋! 。 哎?他怎么还不回来啊,我一瞅表,我回来都有40分钟了,买什么去了这是,我又开始在屋子里晃悠,然后到楼下晃悠,等着他的小身板在楼门口出现,结果还是没有。上楼,打电话给家里,上次有这么一出,他啥也没带跑回我家吃饺子去了,不过那次是我出差在外啊。电话通了,我妈接的,我说许然过去了么?妈说,没有啊。我噢了一声刚要挂电话,我妈忽然急歪歪地问‘你又欺负他了?’我冤不冤啊我,我没好气地回应老太太‘谁欺负他了?他天天欺负你儿子我还差不多!’‘那不能。’我妈立即反驳‘小然就是个乖孩子,就你不是东西,狗脾气!’得,我的亲娘,你是谁亲妈啊你! 。 再打给徐冉,我说,姐姐,您忙那?徐冉一听是我,声音也不甜美了,说嘛呀你? ‘敢问知道许然去哪儿了么?’。 ‘你怎么看不好人就来问我啊?’我问过你几回啊我,这女的还记得许然那次发烧呢,记性倒是好。‘吵了,又?’。 ‘没有啊,回来前还简讯哪,问我回来吃不。’。 ‘那你着哪门子急?’1 ‘不知道啊,眉心在跳。’ ‘瞧你跳那地方。’徐冉乐‘不知道他在哪儿,出去买东西遇到熟人了吧?’ ‘嗯……可能。’我转移话题‘新婚幸福不幸福啊?’她刚刚婚了,找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当然,比我那还是有距离的。 。 ‘还行。’。 ‘别老想着我哈。 ‘滚你的。’ ‘得,我滚了我滚了。’我嘻嘻哈哈挂了电话,一斜眼看见了许然包里的钱包,没带钱包?那就是不可能去买东西了?也没带手机,到底干嘛去了,我眉心真的跳起来了。他不这样,他不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除非,有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事儿? 我四处学么,里屋外屋又蹿了一遍,他东西几乎都在,我喊了一声:“许然!藏柜子里了吧?”当然我这不是自娱自乐,我有点心慌,得缓缓。 。 勐地看到了冰箱上挂着一张纸,不是很大,但其实挺明显,被冰箱贴贴在冰箱上。我走过去,上面只写了4个字,不,5个字:我想起来了。 。 我脑袋里只有两个字‘他妈的,糟了!’。 小王八和四年前一样蠢,你就算难受,离家了,总得带钱啊,钱包老实地待在他的包里,手机显然更不在他考虑范围内,看样子,他是做着做着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可是这么久了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呢?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不锈钢盆,妈的不会是这东西帮的忙吧?我依稀记得它在高处放着来着,没准是落下来砸了小王八的脑袋?怪不得滚落一边,我气汹汹地走过去,勐地给了它一脚,一阵叮了咣当的声音,那个盆被踢起来又落下,滚了个七零八落。我从大门冲出去,勐地撞上门,才发现我也跟小王八一样蠢,不仅没带手机,没带钱包,没换拖鞋,连钥匙也没带。跟他待一起太久,果然被他传染得脑残了! 。e我一通无头苍蝇般地乱找,然后天都黑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公司,我们常去的餐厅,他去运动的健身房,周围的可以让他胡思乱想的地方,一无所获,我飢肠辘辘,打车回了家,还是我爸下来给的钱。 。 第31页 进了屋,他们刚吃完饭,我妈正在收拾,看见我一脸颓废地进来,又看看我身后“小然呢?” “跑了。” 。 “你怎么着他了?”我妈有点急。 。 我从她拿着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肉卷,啃了一口。 。 “不许吃!”她抢了过去。“我就说你又欺负他了吧?那孩子无父无母的,又乖巧,你就不知道爱护他点儿?” 。 这妈和四年前医院里的时候真是完全完全地不一样啊。 。 我把肉卷夺了过来“他想起来了。” 我妈把张嘴要骂我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惊了“啥?” 。 “想起来了,他留了个条,说他想起来了,就不见了,不知道游荡在哪儿呢他。”我恨恨地啃着肉卷“他啥也没带,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钱,就算是想冷静一下,也可以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冷静么,再说,这事……” 。 我妈看着我。 “你回来干嘛来了?他在外面挨冻受饿的,你跑回来?”我妈气愤难当,我爸深沉画外音“你还不赶紧找他去。” 。 “我这不是加个油吗?你看我……”我让他们瞅我脚上跑得脏兮兮的棉拖“急得把自己也锁门外了,进不了家门,车钥匙也拿不着,脚程能到的方圆几里我都找了,现在得开车了。” ‘晄琅’一声,钥匙被扔在桌上,我妈说“快回去吧,别在这儿废话了。” 我灰熘熘地拿了钥匙,刚要出门,被我妈叫住,手里拎了双我的鞋“你不换双鞋啊?” 这还有点妈样儿。我把鞋换了,开门欲出,我妈又把我叫住“想起来也好,省得老有这个心事,你们谈开了,也就顺了。” 。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妈我爸能接受我们,是这辈子除了让我出生以外,我最感谢他们的事了。 。 进了家门,明晃晃地又看到了那几个字,我有点心绞痛。那天的惨象又映入我大脑,如果不是我放弃他,他也许不会那么惨,他忘了,我以为是老天终于对他仁慈一回,谁知道,他妈的这是忽悠人玩儿呢,我操你大爷! 。 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就下了地库,小王八,把北京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你!别给我钻牛角尖了,然爷爷。 。 我说过好几回,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找他投胎的,看来真没错,这还没几年呢,又来了。我找他也不是很上瘾,让我俩好好腻在一起我没啥意见。 。 一边开着车,脑子一边不停地旋转,跟他从相识到最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沖入我的脑袋,天晓得没有他,我会寂寞成什么样。 。 我在记忆里找着所有他曾经出现的地方,一个一个地去,我让夜里的冷风吹着我,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电话响了起来,我激动地按了耳机上的键,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失望了。 “谁啊?” “我弟回来了么?”是徐冉。 。 我有点难受,我又把许然丢了,4年多前,是徐冉把他送到我门口的。 “找他呢。” 。 “怎么了这是。” 。 “想起我干的操蛋事儿了。” “啊?”徐冉惊异后沉默了一阵“那肯定又想不开了。” 。 “我早就知道,他一想起来一准儿这表现,可我防不胜防啊。” 。 “别担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 “嗯。” 。 “他捨不得你。” 。 “得。你一这么说我又有点激动了。” 徐冉笑“真的迟愿,他捨不得你,你得允许他想不开。” 。 “他一想不开就照着自己来,这谁受得了。” 。 “他就这样,一难受,就顾不得自己了。” 。 “我最烦他这点,有什么沖我来。”我喷出一口烟。 。 徐冉静了一下“我也帮你找吧。” 。 “不用,你刚大婚,我自己就成,他跑不出我的五指山,放心吧!” 。 我找了一夜,马不停蹄,加了一次油,在路边睡着了,被巡警敲玻璃弄醒了,我睡眼惺忪,刑警大概看我也不大像时刻警惕的坏人,问了句怎么睡这儿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就走了。 我继续开车,浑身无力,我睡了好几年安生觉,小王八不在身边的,寥寥无几。 回了趟家,小王八没有回来。我把那张字条反覆看了几遍,攥在手里。 在屋里发了会儿呆,我又出门了,小王八已经消失了一夜了。 。 我再次回家,是当天晚上,小王八做的排骨已经煳在锅里,我给热了,然后往里面扔了好多豆角,乱掰了几段,好像要煳,我又加了水,香气扑鼻的时候,豆角好像变了色,我捞出来吃,比许然做的差远了,但是我还是吃了好多,我可不能让自己没力气,我得找他。 。 夜里我又去活动了,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发动了一批人,无非是让他们守株待兔,多长点眼睛,看见小王八第一时间告诉我。 。 他躲哪儿去了,当上小经理后长本事了,不好找了哈! 。 再回到家,又是天亮,我得睡一觉,不然我也挺不住了。 。 把自己扔在床上,几乎立刻就进入梦乡,朦胧间,小王八似乎躺在了我身边,对着我乐,我说你回来啦?他还是乐。我好像快哭了,我说小王八对不起,他说没关系。 。 我蹭的就醒了,坐了起来,对着屋子大喊“许然~~~~~~~~~~~~” 我又出去了,这次没有走远,车刚开出小区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走在路边,我当时差点直接从车上蹦下去,好在我还剎了车,然后蹿下车,冲着他跑了过去。 他沖我走过来,脸色不好,还有点打晃儿。他抬头看见了我,红了眼圈。 我疾步走上前去,勐地把他抱住!他哭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他哭,不过,这次不算。 我也想哭,我抱紧他,把我爹对我‘不要在人前搂搂抱抱’的劝告扔到九霄云外,我说“许然,哥对不起你。” 他没说话,我感觉他的身体在发抖。 我把他带回家,他也没怎么说话,不哭了,靠在沙发上,发呆。 。 “饿了吧?”我蹲在他面前问。 他摇摇头。 “我买了烧鸡,辱鸽,还有薯片,巧克力……”我把我那天买的东西都摆他面前,要平时,他早就扑上来了,今儿他一动没动。 。 “不喜欢啊?那你想吃啥?咱俩吃去?”我继续问。 。 他还是摇头,两眼无神,嘴巴干干的,我赶紧倒了杯温水给他,这次,他喝了。我就势坐在他旁边,搂着他,我感觉他没有什么力气,于是让他的脑袋靠着我的肩膀,他乖乖地靠着,我低着眼睛努力看他的表情,只看到高高的小鼻樑,眼睛闭着,然后,眼泪从一个眼角流出来,滑过鼻樑,进入了另一只眼睛。 。 “然……哥……”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说话,坐了一会儿,我想动一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把他轻轻放在沙发上,拿了毯子盖上他,眼角的泪痕还没干,我给抹去了,心也疼。 我掐指一算,从他离家开始,他得有3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赶紧跑到厨房,想做点啥,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看着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肉,水池里洗了一半的菜,抓了一把米,拿了傢伙儿煮起粥来,然后走回客厅,小王八睡得很熟,但是眉头是皱着的,我过去捋捋他的眉头,刚捋开又皱上了,我说:“然,都过去了,啊。哥以后永远好好对你,别皱眉头了,乖。” 还是没啥用,我只好把手按在他额头上,这一按不要紧,我手热腾腾的,靠,小王八发高烧呢,怪不得皱眉。我蹭地蹿起来,往另个屋走,一个没留神,膝盖磕在茶几上,这叫一个疼。 我找出来药,把冰袋放进冰箱,然后倒了一杯温水。靠我怎么忘了,小王八没食慾,除了遇到伤他心的事,就是生病啊。 。 我端着水和药,轻轻拍醒小王八,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我轻声说“来,吃药了,吃完再睡。” 他摇头。 。 “不行,不吃药不行。” 他张了下嘴巴,我要把药送进去,他又闭上了。这孩子又倔上了,这脾气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我变换策略,一脸惆怅地求他“吃吧,啊,你不吃,我可要哭了。”我咧着嘴。 他瞅着我,慢慢说“空腹不能吃药,我现在腹空着呢。” 。 “噢!”我如梦初醒“那得先吃点。吃个鸡腿好不好。” 。 他一脸黑线地看着我,听上去好像是不大好,我在郁闷,他说“吃个面条吧。” 我如同得了圣旨一般,蹿起来沖向厨房,煮面条这个事是我唯一的厨房强项,我三下五除二就弄了一碗面条,期间还把他挪到了卧室,当我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许然盯着碗,泪眼婆娑,我知道,他是感动的,他对着我说:“果然是方便面。” 什么叫果然? 他端过去吃了,看得出来,虽然他在发烧,但是他还是饿了,饿魔战胜了病魔! 吃了面,吃了药,他躺在那儿,好像没睡着,我赶紧靠过去。 。 “病好了,就不要想过去的事了啊,虽然你是刚想起来,但是,真的已经过去4年了。” 他没说话。 。 我要搂他,他躲了躲,得,还是记我仇了。 。 我能让他躲开我么?强行把他搂了过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放弃你,不该不坚持,不然你不会再受伤害,我错了,我错了。” 。 他默默地,我来回说着同样的话,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干吗。然后,我听到他嘆了口气,我松开看着他,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低垂着,他终于抬眼看了我,他说“原来,你们对我这么好,都是有原因的。” 。 “什么原因?” “觉得亏欠我了,是吧?你爸妈是,你姐是,其实你也是,如果不是油条那样对待我,你会坚持么?你不会,你已经退了,咱俩现在谁是谁都不知道。你姐会相信我没有推她么?她也不会。你爸妈会把我当儿子一样疼么?还是不会吧。我傻乎乎的,以为一场车祸而已,其实不是,只是因为油条那么做让你们都觉得欠了我的而已,我到底是什么……咱们俩到底是什么?” 第32页 他有点哀伤,我有点心慌。 他瞟了我一眼,“这一天我到处乱走,去我们去过的地方……” 。 “你等会儿……”我打断他“我也就在这些地方走,打了好几个来回,怎么没见着你?” “你也去了?” 。 “你以为?你以为我就在家歇着哪?我绕了好几圈,满脑子都是你!” 他瞅我,眼神忽闪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他心软的表现,我赶紧乘胜追击“不错,你说的没错,我们是都亏欠你,这是事实,但是,谁规定亏欠一个人就必须爱他了?他妈的何胖儿欠我好几万,他真爱上我了,我还不噁心死?”他憋不住乐了,但还故意绷住,继续忧郁,我来劲了“我是如此,我爸妈也是如此,他们是什么脑筋你知道,尤其我爸,多要面子一人,现在不说对你怎么着,起码也没少关心你吧?我妈更别说了,对你比对我还亲,你这次一跑,她急得什么似的,就差揍我一顿了,最后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她说想起来也好,过了这个坎,你们就顺了,你听听,你再想想,有几个gay能收到爹妈这样的对待?啊?” 。 小王八听了,眼圈红了。“我姐脾气急,你都知道她不是爱心泛滥的人,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有时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吧?要说最孙子的就是我,我信誓旦旦,却没有信用,我不是人,你想怎么对我都行,要不……”我再靠近一点“我补偿你,让你上一次吧?”我他妈的也豁出去了我。 小王八挡我一下,我的手反而越发不老实起来,他扒拉开我,瞪着。 。 我扮演可怜小白兔,眼巴巴地看着他。“来吧,来吧,我让你做,给你给你。”说罢作势开始脱衣服,他推开我,我再欺身上去把他压住,他瞪着眼睛。 “让开迟愿!我还发烧呢,做也没力气啊?” 。 “哈哈哈……”我笑着欺身,给他掖好被子“机会只有一次噢。”他不理我了。 其实,小王八只是想发泄一下,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的,不然,他早收拾好西跑了,那样的话,我就得直奔车站了。 。 我爬上床,靠着他,搂着他,他唿吸有些沉重,我在他耳边说。 “哥就算当初放弃你,这辈子也最在意你,你好好的,别老跟自己过不去,你不慡了,就沖我来,打一顿,捶一顿,不让吃饭,都行。还有……”我在被窝里捏他的手“别再让我找不到你。” 他吸流了一下鼻子。我搂紧他“知道不?” 。 “嗯。”他用鼻音应了一声。 。 他一发烧那势头就控制不住,尽管他的心火去了不少,但还是烧得很厉害。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不住用冰袋敷他的额头,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上,快天亮的时候,他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了,人也放松了,沉沉地睡了过去。我知道我不大会照顾人,但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很多事,都挺自然地就做了。 。 我把粥煮成了饭,没办法出去买了些好吃的有营养的粥和菜给他,他的劲儿过去了不少,从吃东西的量上就能看出来。然后吃了药,昏睡了一个晚上,就神清气慡了。 相识四周年,就是以我又疯狂地找了他一番作为纪念了。我妈说的没错,过了这个坎,我们俩就顺了,我心里没有添堵的东西了。我可以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了。他有什么思想转变,我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小王八说的坚持,他一直没有忘记。 我们还是在ktv补过了一下,叫了徐冉和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又唱又乐的,期间,有人怂恿小王八出专辑,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后来真叫小王八去录了个音,出来的效果正经不错,那哥们儿很激动,他说许然这样的嗓音和外形,必红无疑,好好包一包,很快就火了。 我也火儿了!一出没完又来一出不是。我想许然必定很兴奋,瞅他那样,满脸激情的。我压抑着没说话,那哥们儿还在攒都,说什么不出来可惜了之类的,我狠狠地瞪他,没眼力劲儿的玩意儿! “怎么样啊?”他问。 。 我已经准备咆哮一句‘不行’了,许然出去唱歌,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刚刚消停下来,我可不准备再节外生枝! 。 许然先说话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现在干的活儿,唱歌就一消遣。” 。 一颗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肚子里,俺真稀罕你啊,小王八! 。 搂着他床上躺着,在他耳边说“怎么没答应那厮啊?” 。 “你不是不喜欢么?”他说。 “哪有?我什么时候限制过你自由?你喜欢唱歌,我双手支持啊!” 。 “少骗人了,你分明不愿意!” 。 “谁说的?” 。 “你都叫人那厮了,肚子里邪火儿可是不少。”他抿着嘴乐。我掐他一把“就你了解你老公,哈哈哈……” 。 四年了,我和我的小王八。我等着下个四年,十四年,四十年,我们变成一堆老王八。 ‘i love you baby’。 简讯又来了。打开,小王八的话:“老王八,生日快乐。” 。 哟!今天是我们的生日。我们第一份生日礼物,现在都古董一般的摆在抽屉里,一部ibm笔记本,还有手鍊,上面刻着y&r。我当时曾经兴高采烈地跟他说:“你瞅见了吧,咱俩在一起都是有讲儿的!” 。 想着,嘴不由自主地咧开了,我回给他简讯:。 ‘i love you , ba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