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刀影下红惊波》 (一)名字 有人因为一些事,为了忘了这些事,每天要用饮酒来折磨自己,在醉醉沉沉的意识里,他就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等醒了,又去买酒喝,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 他从不缺买醉的钱,他一生杀人无数,得的赏金,已足他这辈子买醉,因为他买醉,拿起了酒,放下了刀,刀顿了,心死了。 如今的他,与行尸走肉,并无差别,头发缭乱了,脸也是许久不洗,到处黑泥,身上的气味,更是难闻,要不是打酒的酒家愿多挣几个钱,也不会让他靠近店门半步。 一天,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他酒醉不醒,一趟就是在马路上,任雨水倾打,流水成了小池,差点淹死他,幸得有一位好心人,看他还活着,就将他移到屋檐之下。 一个酒鬼,多半是没钱的乞丐,于是好心人将自己也不剩多少的银钱给了他一半。 天上下着雨,好心人打伞狂奔,酒鬼半睁着一只眼,看他的背影离去,闻到了一股药气。 次日,天晴,早早的,他又来叨扰买酒的人家,昨日的雨下的大,天都如同黑夜,酒家做生意也就慢了些,这酒鬼倒是准时,专来敲门开店的。 酒家都与他熟了,却还一如既往的嫌弃他,并未把他当客人看待,不过酒鬼掏出银子,就说句不用找了,然后又拿着到一处喝醉去了。 他没有家,但是有钱,他宁愿被别人看成是一个乞丐,也不愿找一个好地方安身。 也有人打探过他的消息,没人知道他打哪来,他的钱也多被猜测是好心人给的,他就是那副样子,久而久之别人也不看他了。 要是到了别人的地盘,还会被一些小混混殴打,他也不还手,任由别人将他鼻青脸肿。 他如今已经厌恶杀人了,他想死,但是没有比活着更让他觉得那是赎罪。 “死乞丐,滚一边去,别抢老子的生意。”一个乞丐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口中却说他是乞丐,酒鬼半醒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抬头偷瞄了一下这个满脸创伤,和他一样的人。 他只是笑了笑,随即起身把地方让给了这个乞丐,他不愿挣,他也不缺钱,他身上总会留着些银子,没了,就去他藏金子的地方挖挖。 埋金的地点很隐蔽,在一处山洞中,山洞虽然也有人出入过,但是金子的藏点非常高,若不是没有点厉害的轻功,那是上不去的,每次他缺金钱了,就会去一趟,在没有人的时候,轻功跃上,拿些就走,三年如此,也没有招来横祸,没有人瞧得起他,就他身上的哄臭味,就连乞丐都不愿与他一道。 乞丐嫌弃他,他倒谁也不嫌弃,他唯独最多说话的,就是找酒家买酒,然后醉醺醺的一副样子,差点又不省人事。 他醉在一处破庙,眼睛一睁一眨,觉得自己还不够醉,于是抡起坛子狠狠地灌自己,累了就安静的躺着,他就喜欢自己这样,看着庙上的瓦,笑着。 忽然动静变大,几个人朝着破庙奔来,酒鬼听到了声响,闭上了眼,像这样的事,又与他有何关系呢。 “快去破庙,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躲。” “那你呢?” “我先引开他们,安全了,我会回来接应你。” 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声话,没过太久,就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那人捂了捂鼻子,难以言喻的说了句“怎么这么臭。” 她再前进半步,就见一个酒鬼躺在草地上,像是不省人事,不过她并不多留意,而是想尽快的找一处避生之所。 破庙不是很大,不过庙里祭拜的是一方神灵,虽然已经没有人来搭理了,但是祭坛还留着,坛下有一个空缺,有红布遮掩,她想也不想,直接钻了进去。 “快,他们跑哪去了,你们,去那边看看,剩下的给我去追。”外面传来一帮恶徒的声响,指派着三个人去搜庙,其它的,都朝着动静大的追去了。 那三个看来也不是善茬,每人抡起一把大刀,凶神恶煞的,倒与这破庙的神灵有几处相似。 他们快到门前,就闻到一股酒臭味,走上去瞧,便看到酒鬼躺在草地一动不动。 “怎么这里有一个醉了的乞丐。”一人言道。 “是不是死了。”另一人言道。 “死了?”一人不信的上去瞧了瞧。 他碰了碰酒鬼的身子,惊讶地说句道“身子是热的,是活的。” “喂!快醒醒,说,刚才可有人进了这破庙?”威胁的语气,还一脚踩在他身上。 另一人看着,大笑道“哥,这人都醉成这样了,他哪知道啊。” “哼,睡得像头猪,算了,四处搜一下,完事早与老大汇合。” 三人开始翻破庙,整个破庙都是一股酒气,躲在坛下的人,捂着鼻子,又要呼吸地,却又特别小心,然而还是红毯一掀,露出了三人的喜色。 “哥,这里果然藏人,哈哈。” “还是个女娃。” 一双粗暴的手,一起劲,任由她如何反抗,一把将她拉出。 “救命啊,救命啊。” “哈哈,哥,抓到一个了,得快去邀功。” “邀什么功,就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功劳。” 在三人中,声望算高的那位,称之为哥,他便是瞧上了这位眉清目秀的女人,见她虽着装丫鬟,却生得一副好面孔,一见难忘,心生歹念。 “我只是个小丫鬟,求你们放过我吧。” “放了你,可以,快说,那宇文枫,去了哪?” “我不知道。”丫鬟哭哭啼啼一番,跪着求饶,头低得都进了土。 “哎呀,哥,把心思放在她这,就是在浪费时间啊,要不把她杀了得了。”一人提议道。 “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们放过我吧。”丫鬟哀求道。 “放过?”那人看了另外两个兄弟,微微一笑,随即道“可以啊,那你抬起头来。” 丫鬟很害怕,又是道“求大哥放过我,来日有机会,必报大哥不杀之恩。” “还有恩了,哈哈哈”那人大笑道。 “好啊,那你抬头啊,让我好好瞧瞧你,也好以后知道是你要报恩啊。”几个恶徒大概也知道他们这位哥是想做什么,两人附和道“是啊,让我们哥看看,那就放你一条生路。” 丫鬟心里很慌,她心里一直在挣扎,无论怎样,她也都不会抬起头。 三人里的大哥有些不耐烦了,忽然一手猛地将她的头发拉起,顺势狠狠地用力举了起来,想好好瞧瞧这美人的姿色。 “小姑娘长得很水灵的嘛。”那人瞧着都流口水了,忍不住就把她摁倒在地。 “你们想干嘛……” “想干嘛,哈哈哈”三人相视而笑,又道“当然是要你报恩了。” 恶徒们开始躁动,摁住女子,让她无法睁开,女子拼命反抗,越是激烈,恶徒越是来劲。 一阵阵淫笑,只听见女子大喊,却一点也没有用。 “你们畜牲,快放开我,宇文枫会替我杀了你们,快放开。” 正在激情似火的三个恶徒,如今什么也不管,尽扑向那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服被扒净,三个恶徒禽兽一般都蹂躏着她,直到她不再反抗。 三人尽兴完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穿好衣服,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满意地笑着。 “杀了吧。” “哥,这么漂亮的小妞,杀了怪可惜的。” 尽管他们得了想要的,大哥杀心却从一开始那样,一尘不变,但有一人看着觉得可怜,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就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归他便好了。 “你想要啊。”那身份尊贵的大哥看了那小弟一眼,小弟却是哈了哈头,一副讨好之色。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我又何尝不想留着她,毕竟是宇文府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他的眼睛十分坚定,纵然不舍,但也明白,如若不杀,死的就是他们。 躺在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现在的她,就像酒鬼一样,像是一具尸体,眼睛睁开着,就是要死也不瞑目。 酒鬼一直很安静,他远远在草堆的一旁,这里发生的一切,尽在他的耳中,这是别人的事,他管不着,他也不想管,他现在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一个死了的人,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刀光是寒冷的,这种气息,酒鬼再怎么颓废也不会忘,他禁闭双眼,身体躺在草堆,一直背对着他们。 酒鬼就是想让自己醉了,睡了,可却被这群人在这里瞎闹,凌辱他人,一直扰乱他的睡眠,他想生气,但又有一股力量制止了他。 “哥,真的杀吗?”一人十分痛惜,他想到刚才女人的好,如今是恋恋不舍,脑中还萦绕着欢愉。 “杜岩,你这是不要命了吗?”那拿起刀的提醒了他一句道。 随后那人还是退缩了,不忍看到血淋淋的场面,背过身去。 女子一开始是怕死,身体还不停的颤抖,现在,刀就在眼前,她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也许已经死了,是她的心,一个死人,她是无所畏惧的,面临死亡,她睁着眼睛,这所有的怨,都在她的那双眼睛里了。 她已经不再是她,曾经美丽的身体,受万人瞩目的脸庞,现在她觉得无比丑陋,已经一件破烂的衣裳,不会再有光鲜亮丽的一天了,想忘记,但也要铭记。 刀子下,人便死。 “谁!” 忽然一声,砰! 拿起刀的人,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弹开,他惶恐不安地四处看去,女子忽然不见了。 再一眼,草地上原本光溜溜的身子,被盖上了一件臭烘烘的衣服,虽破烂了些,但避体尚是绰绰有余。 女子没有动静,她靠在酒鬼的怀里,然后又被酒鬼轻轻放下,随即酒鬼道“你们之前都已经答应放过她,恩也是报给了你们,你们却还要杀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讲信用。” “你这臭乞丐,多管什么闲事,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那恶人吼声大言道。 “为何不讲信用。”酒鬼眼睛看也不看他,口气坚决道。 “老子让你别管闲事。”恶徒继续道。 “为何,不讲信用。”酒鬼回的还是那句话。 其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在刚才,一瞬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毫无察觉的出手,让他们呆住了。 他们感觉到了危险,想到这个人可能武功盖世,不可惹。 但那大哥却是一副当仁不让的狠劲,气正在头上,走到他身旁暗示他快走,却也不讨好。 “你们俩怕什么,我们三个人,一起砍他。” “哥,走,走”两个小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时就是撑个场面的,危险的信号他的最明白不过,他们使眼色,就是让他别再执拗。 “你们两个。”那人一副不看好的神色,食指指着,一股怒意上来,便掀开二人,就朝酒鬼劈了上去。 “我,最恨不守信之人。”此话一出,酒鬼便是一掌迎击大刀,一掌之下,刀碎,人飞。 “哥,你没事吧。”两个小弟上前观看倒地了的大哥,去摸着他的胸膛,手忽然就被锋利的碎片划到。 那人口中溢血,眼睛一睁,气都没有哈出,就一动不动,绝了气息。 两人,身背一凉“哥,他死了。” 他们二人此时不知应该是该痛哭还是恐惧,身体颤抖,就像刚才的那个女子,现在换到他们了。 刀的碎片,被一股气劲打入了那人的体内,一招毙命。 “你,你,你是什么人。”两人反过身来,惊讶地看着这个不起眼的酒鬼乞丐。 “别,别杀我。”另一个开始求饶道。 “高,高,高人,我守信用,放她一条生路。”含糊不清地为自己找说辞,声音颤抖,身子也在抖,腰子软了就磕头。 酒鬼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言道“既然守信用,我便不杀你。” “谢谢高人,谢谢高人。”一人看着自己像是被放过,眼睛里,都流出了眼泪,他哭了,转身就想着离去。 可刚出门,又是隔空一掌,口中喷血,撒得庙前满地。 “啊啊啊!”还活着最后一个,他不明缘由的惊慌,看到另一个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他只好顾着央求。 眼中的泪水,被恐惧支配,鼻涕都任由它流出,额头上都是血。 “我既然出手,看到的人,都得死。”说罢,又是一掌。 三人都死了,他们死得很惨,一个被自己刀的碎片插死,两个都是死在酒鬼的掌下。 破庙里原本是酒气,现在都被血气给冲没了,酒鬼闻着这股他厌恶的气息,拿起酒往嘴里倒,却不想到,这里三坛子酒都被他喝光了。 他背靠着柱子,刚才他杀人的一幕幕,女子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女子一身不响的起身了。 她身上的衣服滑落,身子裸着,径直的朝着尸体走去。 慢慢地,她跪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尸体砍去。 刚才她受到伤害的时候,她已经流过一次眼泪,现在他对这几具尸体,边砍边掉眼泪,此时的她,有些像是疯了。 酒鬼看着她,心中却不起波澜,他劝说道“人都死了,你这样有用吗?” 女子似乎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继续自己的事情,血溅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子,拼尽全身力气,终于还是累了。 刀子倾斜而下,脱离她的手,她也倒在血泊中,没有力气了。 过来也不知道多久,酒鬼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血腥味冲天的地方,忽然有一只鬼手拉住了他。 他惊吓的往后看了一眼,是女子是血的手,拉住了他的脚踝。 “杀,杀了我。”女子口齿不清的说着,眼睛已经失去了她该有的灵动。 这副被血脏了的脸,酒鬼看得十分入神,这张血迹掩盖的脸,原是一副娇美容颜,却不想已经脏到无法认清她。 在酒鬼眼里,女子就像是地狱之下,在血中冒出的鬼,他看着,笑了。 他笑道“我为什么杀你。” “你不是说,看到你出手的人都得死吗?我,看到了。”女子狰狞地笑着,对酒鬼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些温柔。 她想表达的是感激,也期盼着这份感激可以让酒鬼杀了她。 酒鬼拉开她的手,想了半会儿,眼神一呆,定在了原处。 “动手吧,这是我心甘情愿地。”女子笑着道。 “好吧!”酒鬼思索了许久,一掌打在了她的头上,再看她,头已经着地。 这件事后,酒鬼再也不去那破庙了,以前或许是他避雨的好地方,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他不敢驻足的地方,他在那杀过人,他就不会去那了。 破庙的三条人命,不日被发现,这时,宇文枫来到破庙,看三人死状,心中安了许多。 刚才引开贼人的人,是宇文家的管家,在几日前,宇文家被仇家寻仇,趁着宇文家的长辈都不在家,杀光府中上下,在城中已经是场大命案,全府七十六人,轰动当地。 宇文家重要的人都在外,并未受到严重打击,只是家眷死了不少,其中就是宇文枫的一妾室失踪了。 不见她的踪迹,不知是生是死,宇文枫独爱这个妾室,惊动全城搜寻她的踪迹。 酒鬼依然喝着酒,只是他多买了一份,全城的动静,他也注意到了,宇文枫四处找人,都开始到了挨户搜家的程度。 摇摇晃晃的酒鬼回到了洞中,没了破庙,这里暂时是他常来的地方,还有他把那女子送到了这里,对女子也没有囚禁之意,从女子醒来,就一直不离开这里。 这口山洞很少有人会来,酒鬼的步伐有些颠簸,女子在洞中,一清二楚的察觉到了。 隔着洞口,女子就喊道“回来了,可有我的酒?” 两人在洞中,女子接过酒就是大口大口的喝,她以前从不喝酒,现在的她,把酒当水喝。 酒鬼很欣慰,因为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以前他很孤单,现在终于有一个陪他喝酒的人了。 女子从醒来,除了找酒鬼要酒,就不说一句话,酒鬼能感受得到,因为一切都在酒里了。 女子全身洗净,身着贵服,这些都是酒鬼为她偷来的,她这么美的一个人,不应该像他那样,全身脏兮兮的,他们保持着距离,纵然酒鬼有全身本事,也不碰女子分毫,尽管她怎样娇美,都惊不动酒鬼的心。 “有人在城里到处找你。”忽然酒鬼道。 “谁!”女子奇怪的问了问。 “你的夫君,宇文枫。”酒鬼一副没有表情的神色道。 “宇文枫。”女子想了想,随即又道“是谁啊?” 酒鬼笑了笑,女子是在对他耍疯,虽然一副醉了的样子,但酒鬼却能猜测得到,与他在洞中的这位,就是宇文枫苦苦寻找的妾室,林芷。 “你是忘了吗?”酒鬼说道,看她一副装模作样,与那宇文枫毫无关系的样色,提起这个人,就恍若是第一次听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笑了笑道。 “你,叫林芷,城中大户宇文枫的三房妾室,虽然宇文枫还有两位夫人,可那两人都是指婚,宇文枫独爱你一人,你的风头可是胜过那头两房。”酒鬼看起来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对女子的身份倒是调查得十分清楚,就连一些家事,都清楚万分。 林芷定了定神,听了酒鬼这些话,她有了些动容,不过她很决然道“与我何干,你说我是林芷,我倒是想笑,我不过是宇文家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罢了。” “你不承认也罢,不敢面对也罢,总之,不管怎么说,有人在为这个叫林芷的人,不惜将整座县城都翻个遍,都要找她出来,若如你所说,你觉得他能找得到那个林芷吗?”酒鬼陆陆续续说道。 “找不到了,因为林芷她已经死了。”说着,一口酒闷入胃中,她知晓酒伤身,但没有酒,她活不下去。 酒鬼笑了笑,最后一口酒,便醉倒了。 迷迷糊糊,一个身影走到他身旁,殷红的脸庞,俏丽得迷人,嘴唇艳动,靠在他的身上。 “唐欣,欣儿。”酒鬼迷迷糊糊地叫着这个人的名字。 他禁闭着眼睛,一口吻了上去,他的身体被抚摸,他紧紧的抱着,眼中留下泪水,他很难辨别,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柔情的目光,温柔的气息,让他好怀念,他眼中的泪水无法控制,忽然眼前的女子笑了,笑得太迷人,太妩媚。 他一手推开,忽然惊醒道“你是谁,你是谁。” 接着洞中天窗下的光,酒鬼看清了对方,林芷刚开始还笑,被推开的瞬间,她的样色变了。 “你都不愿近我,是不是……”林芷欲言又止,此时的酒鬼已经清醒,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她。 “姑娘,对不起。”酒鬼抱歉道。 “哈哈哈,你叫我姑娘。”林芷自我嘲讽道。 “连你也不愿与我亲近,那宇文枫更不会了。”林芷只是试探一下酒鬼,没想到酒鬼的反应,刺激到她了。 她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她在想的是,这副酒鬼样的人都嫌弃她,她也更无脸面去见宇文枫了。 “你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是林芷,你还是快回去找你的宇文枫。”酒鬼看出林芷一直在在意自己的事,也许贞洁,她可以视之如命,之所以还不想死,在酒鬼刚一掌打她下去之时,他全看在了眼里。 林芷还舍不得死,因为她还留恋着一些事,也许是临死前,没有再见到宇文枫最后一面吧。 从宇文枫的做法中,可以看出,宇文枫是有多爱她,两个人也应该是十分相爱的,现在的林芷,正处于一种生与死之间的边缘。 “谢谢你。”林芷起身,刚才她也有些醉,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失了礼,这几天的相处,林芷也清楚的看清了酒鬼,酒鬼虽然是一个被醉食梦的人,心思却纯良,不过她越想越生气,因为这个人,并非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出手。 “后会无期。”这是林芷离开说的话,很简单,话里却带有怨气。 酒鬼呆住了,他想了许久,眼中忍不住地掉了眼泪,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现在已经看不清了自己,一句谢谢,还有一句后会无期,明明应该是感激,却藏有强大的怨气,对于这种气,酒鬼最清楚不过。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响彻洞中,口中溢血,却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他现在不能分辨,他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背对离开的林芷,在洞口,听到了一声巨响,这一声惊动到了她的内心深处,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还是让她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她无法控制,怀着恨意,一步一步地朝着城里走去。 这是在惩罚我吗?这是我应得的?为什么?我忘不了,忘不了…… 酒鬼内心针扎着,他呐喊着,想寻求一个答案,奈何没有回应,他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在黑暗里承受孤寒。 他再次醒来时,肚子已经很饿了,出了洞,在山上抓了一只兔子烤了吃,渴了就去找潭水,披头散发,脏兮兮的脸,曾经那位俊美超然的大公子,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看着水影里的微波,已经三年时光,他都已认不清三年前的自己。 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三年的酒,到底让他忘了多少事,但要想起,头不免阵痛,让他头晕目眩。 虹阳宗,麟龙血刀,断幽阁,陨星堂。 一些模糊的记忆和片段在他脑中回想,一个天真可爱的面容,在婚礼上的一副场景,还有自己被一刀刺入心口。 这些都是他想忘掉的事,三年的酒,让他越来越痛苦,越是想忘记,越是记起。 断尘虹,须景云,这两个名字,让他不知道他到底该是谁。 一名杀人无数,一手快刀功,断尘虹,挑战天下第一刀功虹阳宗,欲赢得麟龙血刀,当日高手中,输给了龙刀手。 那时的他,叫断尘虹,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手,亦是断幽阁的少主,他一生只练刀法,为的就是要挑战虹阳宗,视虹阳为一生之敌。 须景云,一个武功平平的大公子,却因为习得麟血功与龙刀手,一夜成绝世高手,天下惊叹。 他到底是须景云,还是断尘虹,他已记不清,他脑中浮现的婚礼,却要装作一副很爱她的样子,那时的他,是须景云。 真正的须景云死了,他替代易容,成了那个一夜之间武功大增的须景云。 “唐欣儿……”他记忆中叫唤的名字。 要明白,身为一个杀手,他不能有感情,一旦有了感情,他将会被杀手杀死,这是一种归宿,也是报应。 可他并非被杀手所杀,也并未死去,那持刀刺向他心里的唐欣儿,那时她手上麟龙血刀亮了。 他并不是唐欣儿口中的须景云,为须景云报仇的唐欣儿,那愤恨的眼神,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断幽阁的易容术,还有对须景云人生的仿造,一场戏,一场梦,经历过了,之后便不愿再醒来了。 酒鬼缓缓起身,他是断尘虹,也是须景云,一个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一个是虹阳宗大公子,对唐欣儿一往情深的须景云。 一人入断幽,断裂前尘无生死,一步入虹阳,大道风光人归处。 断尘虹,这个好笑的名字,乞丐酒鬼更适合他现在的名号。 夜深人静,在林芷的厢房前,宇文枫驻足良久,却不得进。 宇文枫察觉了林芷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们甜言蜜语,整天腻在一起,现在林芷整日闭门不出,也不想再见到宇文枫。 她对宇文枫说,过几天她要离开,宇文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也想得到,因为这件事,令她受到了惊吓。 宇文枫难以逃脱罪责,那时琉禹的人,忽然前来寻仇,他也只好先去寻救援,没有余力照顾到她,对此,宇文枫甚是觉得亏欠了她。 “好好照顾夫人,明日收拾一下,午一同随她前往。”宇文枫命一个丫鬟道,夜深了,他愧疚的想要弥补,但却不知该如何做。 他决定与她一道,到了天明,便准备好了马车。 林芷要回曦和镇,那里曾是她的家,她唯一想去的地方,她想要去见见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舅舅。 在马车里,宇文枫多次想握住林芷的手,但都被避开了,他们这几日变得生疏,林芷也更加少语,眼神呆滞,宇文枫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宇文枫温柔的笑着,也许经历这样的事,出现什么病症也是会有的,也恰好她舅舅是一名医,想好若是回去好好调养,也定然是一件好事。 他不放心林芷一直这样下去,之前他丢下她一次,现在无论怎样,他都要寸步不离的,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对得起她。 回到了镇上,一路直走便是进了药坊,还在忙碌的舅舅,看到一群人走来,其中就有自己侄女的身影,他见后,都快流出眼泪一般,想要大哭一场。 “小芷啊,是你吗,你可担心死我了。”舅舅哭喊着。 他好好瞧瞧自己的侄女,哪里有伤到,又是哪里变了样。 林芷红了眼睛,抽泣的声色,喊了他一句“舅”然后大哭了起来。 宇文枫在一旁叫着丈人,忙着还叫人把礼给抬进药铺,自己看着这两人,眼睛也受到了感染,红了眼睛。 “天杀的宇文枫,你怎么才把小芷给我送来,你可知这几日我担心得……” “是我错了,丈人,小胥会好好补偿你的。” “谁要你的补偿,要是小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你死磕。”林芷的舅舅高兴的哭喊,却还不忘对宇文枫大骂他的不是。 “舅舅……”林芷又是一番涕哭,抱着舅舅,恍若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好好好,随舅舅回家吧” 宇文枫一向想讨好这个岳丈,却一直没有得到好眼色,他与林芷的缘分,岳丈一直也不看好,现在把林芷送回来了,林芷的反应让他心里慌张,难以言喻自己心情如何。 林芷的啼哭便是见到舅舅就难以控制泪水,以前她是舅舅的掌中宝,被捧在手心里,金娇玉养,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现在她回想起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舅舅,不会在乎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与宇文枫的墙,不知不觉,越来越厚,这个以前她深爱地人,现在,她想要忘记,她更想的是,回到以前,和舅舅好好经营药铺,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 一个月过去了,酒鬼在城里晃悠,再也没听到关于林芷的事了,他心生愧疚,在那日,他选择视而不见,而又救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造孽,宇文枫,一个月之后,也回来了,这时,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表情沮丧失落,走在街头,刚好装上了酒鬼。 “臭乞丐,真没有眼睛,撞到老爷我了,信不信我杀了你。”宇文枫似乎是心情不好,把酒鬼撞倒了,还狠狠地骂他出恶气。 酒鬼微微抬头,这个长得还算玉树临风的公子哥,竟然是这副恶面孔,对待他,无论多么尊贵的身为,也显得无比丑陋。 “你一直看我做甚,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宇文枫也是半醒着的,刚从花丛中游过一番,他身上的粉脂味,浓得胜过他的酒气。 酒鬼的眼色笑了,他咧开嘴,爬滚式远离他,觉得他很恶心,替林芷感到不值。 世间的非尘物居然配这种人,这让他想起了虹阳宗,不过宇文枫还比不上虹阳宗,在酒鬼心里,虹阳宗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 他现在再也不想惹事生非了,如今好好过着自己醉中梦不醒的日子,会让他更加舒服一些。 宇文枫见他识相,一副对他拳打脚踢的模样,然后大笑,像极了耍酒疯的疯子。 “官人,你怎么醉醺醺的回来了,是去了哪里?”宇文枫的两位夫人将他搀进了府,然后命人关上门后,忽然就是大风刮来,严寒将至。 一个多月过去了,往日热闹的宇文府,现在无比寂静,也许冬天快要来了,都足不出户,没有了人气。 酒鬼为做好过冬的准备,学着老鼠的形式,开始准备屯粮,反正他最不缺钱,多买些酒藏在洞里,足够他在洞中一直待到春来。 冬日的洞穴相对温暖,酒鬼冷了就喝酒,饿了就找存好的肉,在他醒来的时候,就是饿了,饱了后,就酒醉自己,在昏睡下去。 这几年里,他做过许多的梦,他和唐欣儿在梦里婚礼的场景,还有两人洞府花烛,策马奔腾在无际花海,闯荡过大江南北,这些他记得的,在梦里都一次次重温一遍。 当他梦到唐欣儿死了,他就会醒来,每当是这个时候,就是他饿了。 阳光照耀在雪上,晶莹剔透的小冰片凝结成了一滴滴水,水滴的声音汇集成了溪流,洞中的水也更加清澈。 “哐啷”一声,一人闯入了洞中,天窗之下,有人惊呼道“这里居然还住着人。” 那冒昧的人,踢到了酒壶,他仔细的对洞中观察一番,发现有一人醉倒在地上。 他走上前来,摇了摇他,说声道“喂,醒醒。” 酒鬼浓浓的睡意,翻了翻身,不想理他。 “喂,这里可不可以让我借助一段时日啊。”那人言语活巧,倒是对酒鬼有几分尊重,看他睡这么沉,便不打扰他了。 “我就当你答应我了,我不嫌弃你,不会少你好处的。”随后他把他搬来的一些东西摆了进来,好好的对这个洞进行装饰了一番。 新来的住客,在这里好好的弄了一番后,倒是有模有样,他自己忙里忙外,增添一些家具饰品,原本角落漆黑的地方也点上了烛光,瞬间这个山洞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酒鬼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就看到了洞里的许多变化,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刚好这时,造就这个洞的人走了进来,见他醒了,对他面对微笑道“你醒了。” “这,是哪?”酒鬼问了一句愚蠢的话,进了的人,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他道“我应该问你才对,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 酒鬼再看了看,他手摸自己头,一阵隐痛直接涌进了心上。 来者一眼看出了问题,他道“你这是过度饮酒,长期睡眠所致,气血攻心,小心命没了。” “你是谁,你这是要做什么。”酒鬼看着他,一脸疑问。 “我呀。”他顿了顿又道“蓬莱山,云似海。” “云似海。”酒鬼听着并不惊讶,但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说过。 “看你也是一无所知,借你贵处待一段时间,你会有很多好处的。”自称云似海的少年笑着道,像是在为酒鬼庆祝,他这是有福气。 不过酒鬼也不是好诓骗的,他仔细想了想,关于云似海他记起了一些来,印象里,云似海是天下人尽皆知的神医,好喜四处游荡,随缘医人,不过他已经年岁近百,根本不是眼前这位少年郎。 “你根本不是他,你究竟是谁。”酒鬼说道。 那人惊讶地看向这个乞丐,也不是他想的那般无知,他这一次丝毫不隐晦道“我虽不是云似海,但我的确是个医者,我叫不戈。” “不戈。”酒鬼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看不戈的样貌,也不像是在诓他。 “是的,不戈叨扰了,日后请多关照。”不戈总是一副好面容,对别人,永远都是笑着一张脸,这来源于他的内心,他的善意,可以让别人对他放松警惕。 “你怎么来我这鬼地方。”酒鬼继续喝酒,边喝边问道。 “缘分。”不戈还在忙碌着装置,他给酒鬼的答案简单明了。 这让酒鬼很难信服,他这副模样,这里都是哄臭的酒气,在洞外的人,都能闻到这股恶臭,不敢进洞。 “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不戈准备铺好着床,问道。 “我没有名字。”酒鬼喝着酒,淡淡的回了他这句道。 “没有名字?”不戈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道“既然没有名字,我帮你取个可好。” “我不需要。”不戈倒是对他很热情,可是酒鬼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那以后我们共处一室,我怎么称呼你呢。”不戈想想以后要与他同处在这,也应该多招呼他。 酒鬼睁眼看他,看情况是真的打算是要和他抢地盘了,酒鬼不知怎的,开始不悦了。 他说道“叫我死人。” “你明明是个活人,干嘛称自己是死人。”不戈不解道。 “你烦不烦啊。”酒鬼不耐烦道。 “额,我这人就这样,你可要忍着点啊。”不戈道歉道。 “我喜欢清净,请你不要扰我。” “我不喜欢清净,我喜欢热闹点好。” “那请你离开。” “让我离开也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生之所,你得负责帮我找到别的去处,而且是要我满意的。”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来我这,我本就不同意,也不知道这有哪好,你还是另寻别处吧。” “你还别说,这里我可是看过的,风水上佳,而且这里地处山林,适合采药,我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争论,以前酒鬼都是爱管不管的,如今有人和他争这个山洞,他倒是不情愿得很。 “你放心,身为医者,我不会欺你,我看你身上病根之深,恐是再世神仙也救不了你,我呢,不才,有信心将你药到病除。”不戈大话连篇,对自己的夸赞丝毫不收敛。 “倒也是啊,你要是走了,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酒鬼醉笑道。 不戈想来,是酒鬼在曲解他的意思,敢这么说他,也不去打听打听,他不戈遇到的病,有哪个是他治不好的。 山洞增添了一些热闹,聊聊炊烟从天窗冒出,不戈在与酒鬼争争吵吵地时日里,都成了习惯。 酒鬼一直饮酒,不知何时,酒鬼开始厌恶酒的味道,酒变酸了,然后苦了。 不戈笑他,再这样喝下去,就会失去味觉。 实则呢,是不戈在酒鬼昏睡的时候给他下了药,药入酒中,就会使酒的味道变了,久而久之,就算是不下药的酒,酒鬼喝的时候,酒味已经是五味杂陈,难以下咽。 不戈暗中捣鬼,多次警告,却还是劝不了他,酒的味道再怎么样,他都要咽下去。 终于到了他狂吐的阶段,不管喝多少,就得吐多少,酒鬼是在没辙,只好暂歇。 剩下的酒,不戈自己倒上了,他一边喝着,还一边说这酒的好处,酒可以麻醉意识,让人梦回仙处。 酒鬼不知怎么了,没了酒,他想昏睡也睡不着了,更多的时候是他看着不戈在忙碌的捣药,配药,偶尔会下山,去给病人诊治,换些米粮。 酒鬼有些时日不去买酒了,酒家都沮丧了,他或许以为,酒鬼已经死了,他死在哪,也不关他事,只是这常客里少了他这么一个人。 清醒的酒鬼,没了就得效用,整日颓废麻木的发呆,很多他不愿记起的事,现在他都要一一去接受,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对他现在看来,都是梦醒的征兆。 “来,这是我给你调养的汤药,喝了吧。”不戈对酒鬼照顾有佳,即便有手有脚,也是不戈在伺候着。 在不戈眼里,他就是个病人,对待病人,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圣人,即便他做的苦,做的累,他心中满足,看着自己为酒鬼调养身子一天比一天有要气色,他心中便欣慰。 做好了饭,不戈先喂他,等不戈忙完这一切后,就出洞行医。 每次酒鬼看到不戈,都是那副满意且充足的笑容,他很羡慕,这让他想起了唐欣儿以前也是这样。 等到快夜的时候,不戈回来了,他疲惫的现在自己的椅子上靠半会,然后看在角落黑暗处的酒鬼,冲他笑了笑。 “今天,你去哪了。”酒鬼头一次主动的问起不戈话。 不戈很是惊喜地说道“去了城里,给一个孕妇看诊。” “我怎么看你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强。”酒鬼虽与不戈隔着远,即便不戈怎么掩饰,身体疲惫,心中并不愉快的气息,被他给察觉到了。 “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看出来了。”不戈笑了笑道,他心里很难受,但是他不会表露给别人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酒鬼关心道。 “我医术上,自称已天下无双,可是这人心,我却连一药方都没有。” 从不戈的言语中,酒鬼能感觉一二,不戈是遇到了什么不畅。 他道“那你说说,为何?” 不戈转过身来,想了想,看着酒鬼,他仿佛觉得是找到这么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不戈说道“今日在宇文府,宇文枫的两个夫人,暗中给宇文枫在酒楼相好的女子,下了堕胎的药。” “虽然有我在,孩子算是保住了,可不难免会有下一次。”不戈淡笑的脸,显得很无助。 “你知道吗,像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结局也有很多,身为医者,却无法医心,若是云似海,他就能做得到吧。”不戈边说边笑道。 说着说着,说到了云似海,这让酒鬼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戈诓他说的。 “你也不错啊,竟然医好了我,我就觉得你医术高明。”酒鬼说道。 “这几个月过去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酒是什么味道,这还多亏了你在我酒里下的药。”酒鬼嘴角勾起,露出少有的笑容。 “你知道,那你为何还喝。”不戈好奇道。 酒鬼叹了口气,略有些惭愧道“我那时在想,你下的那是毒药,要是那样,也最好,干脆被你毒死算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那般小人之心度量他,直到时间推移,他才想起,这些都是在为他调养,一开始就要让他杜绝与酒接触,这个方法效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拒绝。 就这样悉心调养几个月,他的精神越来越好,神思也越来越清晰,一开始他只想这样一直做一个废人下去,可是不戈一直不放弃地照顾他。 “那你……”不戈迟疑,有许多不解之处,但还是欲言又止。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我这些日子,想清楚了很多事,既然活着,就得做活着该做的事。”酒鬼说完,站了起来,许久不动身子,让他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 “你要去哪?”不戈看他模样,言语里有许多告别之意。 “你看好。”酒鬼指着洞中最高的一处可落脚的地方说道“依你采药的能力,应该上这些绝壁不是什么大问题,在那里,我藏有许多财宝,可供你一生无忧。” 不戈听着有些惊讶,财宝什么的,他还头一次听他提及,今日说这些,恐怕是在善后,心中生晾。 “我要走了,那些对我而言都是无用,这些时日劳你在照顾我,后会有期。”酒鬼道别,对不戈行了谢礼,他如今面貌如常,以前脏兮兮的一身,却一点也没有遭到不戈的嫌弃,多次给他洗净。 不戈是个好人,在酒鬼看来,也应该有一个好的报应,第一次主动的言语,竟就是别离。 “等等。”不戈把酒鬼叫住。 酒鬼转身看去,问道“有什么话同我讲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戈想了想道。 “我,没有名字。”酒鬼回道。 他转身,不戈露出了失望之色,这个曾经与他共处一处也有三四个月的人,竟然连个名字都不晓得,难免会是一种遗憾。 不戈低下了头,本应该阳光灿烂的他,也有这么伤情的一面,大概是离别吧,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那你给我取个吧。”忽然酒鬼言道。 不戈再抬起头,露出喜色,这个一直不知如何称呼的人,忽然瞬间有了眉目,他英俊的面容,已经是再次重生的他,抛开过去,他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往前走了。 不戈走上前来,仔细地看了他一番,在第一次见到他,是一个昏昏沉沉的酒鬼,现在看到他,已经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之人。以前酒鬼身上也许发生过了什么,导致他那样荒唐过,现在见他重整旗鼓,一切新好,便为他笑了,他道“你就叫不忧,你看如何。” “不忧……”酒鬼细细品味,心想,这不是和不戈差别不大的字名吗。 不戈和不忧,这名字里,让酒鬼意想到了许多,近四年的光景,他一直如此,如今这次新生,倒是时刻提醒了他。 “好,以后我就叫不忧。” …… (二)尘事 大连山上,一个孤影,身着黑色衣着,头戴斗笠黑纱,身形看来,苗条凹凸有致,一观便知她是一位女子。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刀,杀人的刀上,沾满了无数冤魂的血,看着衣着样式,大概也能判断出是断幽阁的杀手,断幽阁近年来培养的杀手,一个个都是天骄中的佼佼者,美丽与妩媚神秘同在,凡事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断幽阁有许多的规矩,在黑色交易下,出来的单子,都是要通过决一死战来争夺机会,这里培养杀手,也在自相残杀。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执行任务,这种已经被杀手们认可的规定,死而后生的决心,不给自身后路可言。 “你来了。”在前方,又一个身影立在她的身前,再上前,就是这大连山的一处山崖了。 “少主,已经打听好了,虹阳宗的须景云,明日会有动静出山。”女子禀报道。 “那你做好准备,可别出差错。”神秘男子慢慢道来。 他望着大连山之下的景色,那里矗立着一个天下闻名的门派,虹阳宗。 “是。”女子告退,她的身影迅速快捷,她的身手,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中练成的,矫健有力,毫无半点女子的柔弱。 断幽阁的杀手都是用密令来辨别彼此,即便神秘男子与那女子都是同出一处,但他们却是从未见过彼此的真面目。 男子腰上的一块令牌,木制的令牌十分轻盈,刻着的是断幽阁的天字令,能拥有天字令的人,对于断幽阁的意义便是自由。 虹阳宗座落于大连山山腰,大连山巨大宽广,就有那么一处巨大的水流瀑布,一个大山谷中,大大小小的房屋建筑,那便是虹阳宗的栖息之地。 山谷朝西,在傍晚的时光里,红霞射入,恍若尘光息影,景色醉生,恍若梦境。 枫叶树的枫叶,静静地落在土石之间,遮掩了路径,形成一层叶毯。 一个带着木制面具的男子,走在这片枫林之中,身后还跟着四个虹阳宗的人,看他们四人年纪,也应该是虹阳宗长老级别的人物。 他们始终跟随着这个戴面具的少年,为的就是要保护他的安全,少年喜欢孤僻一人,他身为虹阳宗大公子,将来是要继承虹阳宗的,可他的天赋却平平,一直不得宗门要领,前些日子还受了伤,想要逞强的他,对于今后的打算,他的眼光却不知道要看向何方。 他想想,明天就可以出谷了,这是他一生头一次可以驻足虹阳宗以外的世界,那些书上所描述的花样世界,甚是让他期待。 突然得到消息要出山,他现在反倒开始留恋这个他生长的地方,有一种暗淡的悲伤,从心底深处涌出,难以言明。 “公子,天色已晚,快些回去吧,明日的行程,会劳累一些,需早早休息。”身后的四人里,有人考虑到,傍晚的空气微凉,公子的伤也未好多少,关心地劝一劝道。 第二日,早晨的阳光有些暗淡,风云骤然变化,在虹阳宗的前方,山影上的露水,依附在草树从中,隐约间泛起一层水雾,这一日,早早的,虹阳宗比平时动静大了许多。 虹阳宗宗主,须岽,为让须景云出谷,加派了保护他的人手,此次他出山,一去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有归来的一日。 一大早的,须景云也做好了准备,他戴着一副面具,看不出他面具背后是何哀愁,待到出行之时,便在众高手之中,周密护送。 断幽阁也已经放言,要与虹阳宗争天下第一刀,这个与世隔绝的圣地,本就只有这里热闹一些,今日却比平日里冷清了许多。 天上的灰云集结,眼看是要下一场大雨,原本是中日,却暗了几分,像似黄昏。 来挑战虹阳宗的人出现了,他腰间上的断幽天令牌,血红色的字眼,着实引人注意。 他早就已经在山脚下等待许久了,刚好撞上了护送须景云的一行人,他没有拦住这些人的去处,而是去到一旁,待他们走完,便踏上山门。 他们擦肩而过,须景云朝那神秘之人看了一眼,好奇这个站在山脚的人,有些熟悉,像是以前在哪见过,那是两年前,或是更久。 一步一步,踩在阶梯上,天字杀手,所行之处,引起微风,枫叶吹起,杀气暴露得张扬,像是有意为之。 “虹阳宗,我的宿敌,我生,便是为了灭虹,因此我叫断尘虹。”这个用名字来让他谨记的门派,与他牵连太多,以前只是奇怪,如今等他都明白了,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在虹阳宗的斗武台上,须岽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神秘杀手到来,他一点也不惊,倒像是已经在此久候。 “你这是第二次来了吧?”须岽手上的刀开始抖动,杀手的杀意,触怒了它,也许是害怕,又或者是等待一场厮杀。 今日的虹阳宗比往日冷清了许多,今日的须岽,也更加多了几分尊贵,他安安静静的样子,没有太多的表情与气息。 “我不知你与虹阳宗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想想也能通,毕竟你们断幽阁,做事向来如此。”须岽望着他说道。 “两年前,你不杀我,料想你也知道,会有今日。”断尘虹回想到两年前,他败在龙刀手之下时,须岽放了他一马,他那时就扬言,一定会回来。 谁想,两年之后,他再次苦练,到如今的他,更胜以往,他的心不在似两年前那般心高气傲,现在的他,无比沉静。 两人对峙的眼神中,须岽的眼神比往日多了许多惆怅,他的刀,已经许久不擦了,今日要出战,他也没擦,可能是他忘了,毕竟他总是被说,他是个很懒散的人。 虹阳宗的高手都随须景云离去,今日空旷的虹阳宗就只剩下一些弟子,撑个场面,等待暗中的杀意。 断尘虹早就猜到了,虹阳宗把未来都放在那位少宗主身上,今日的须岽,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死人,至于那位被护送走的公子哥,另有他人会去处理,而他,只负责他眼前的虹阳宗。 “啊啊啊,杀了他。”一些弟子没有须岽的命令,等待不急,他们都明白,待会势必要与他厮杀一场,也不在乎是什么时候要动手。 断尘虹已非昔日,面对冲来的虹阳宗弟子,几招之内,招招致命,血刀狂舞,便血染壁石。 须岽见状,对眼前这个人,惊呼不已,不知他学了什么武功,进展如此之快,与两年前的他判若两人。 今日他使的刀法,让须岽想起了曾经时,岳家中所见过的招术。 他揣测一二,随即大笑。 天下第一的刀法,并非什么龙刀法,而是简单粗暴的霸行?以前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曾经与他争辩过,往事太久,已经没入尘埃。 麟龙血刀天下第一的称号,得来不易,须岽可笑,霸行重现,龙刀灭门,这样的话,好像是要在今日兑现了。 “好一招,霸气破兵。”须岽叫道。 “那你是期望,死在何招式之下呢?”断尘虹眼光一闪,杀意形成一道风,直逼须岽。 “天下第一刀,永远只会是麟龙血刀,我须家子孙,会证明给天下看,可惜我未能领悟麟血功的炼成之法。”须岽几声叹息,随即又道“如若炼成,也不会有今日。” “虹阳宗对霸行所做的种种,就是为了让麟龙血刀天下第一,这个天下第一,是杀了多少人得来的,如今也要让麟龙血刀,尝尝曾经霸行所遭受的痛创。”断尘虹冷言道,他的每一字吐出,都无比深沉,每一口气都散发着仇恨。 “我,要让麟龙血刀,永远消失。”说罢,断尘虹飞身,大刀一挥,使出霸羽天翔,一刀劈下,一股强大的气,形成一柄大刀虚影。 须岽用手持的长刀进行招架,竟被这狠狠地一刀,硬生生劈断了须岽的刀,气力下压,须岽不得不连忙退身。 “好强的霸气,隐藏于刀中,可劈裂山石,可惜你戾气太重,恐会伤到自身。”须岽吃了亏,刚才那一刀,差点令他重伤,但是对方也不讨好。 此时虹阳宗上下开始乱了,也不知林中哪里杀来出了一群杀手,他们都手持着刀,各个蒙面,毫无秩序地一通滥杀。 忽然之间的大乱,惊动到了须岽,他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断尘虹也不知到底是何情况,断幽阁的消息里,并不会出现这么多杀手,虹阳宗满门,任务里也都是只归他一人。 须岽看他一副不解之色,说道“不用奇怪,那些人,都不是断幽阁的人,他们都曾是虹阳宗的仇敌,如今见我宗门衰落,落井下石罢了。” 他的言语很轻松,似乎这一切他都准备好了,他等着有这么一日,只是这一日他不曾想到,会是如此惨烈。 “不过,给他们撑腰的,倒是断幽阁那位。”须岽似乎比断尘虹还了解情况,看着他十分不解的神色,他狂笑,奈何虹阳宗落入如此田地,曾经的光荣,如今什么人都可以轻易践踏。 “龙刀手,只有我一人知晓,怎么会……”断尘虹不解,如今天下还尚有虹阳宗地位的是龙刀手,如果不是得知了龙刀手的破解之法,定不敢踏进虹阳宗。 “看来你是什么也不知啊,两年前你逼我使用龙刀手,虽败,但你使用的刀术,恰好让我展示了龙刀手所有的招式,懂得破解龙刀手的,也只有断幽阁那位,想必是他已经昭告了天下,好让我虹阳宗再无后手。”须岽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也在猜测,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今日得见霸行,所有的一切,他也都明白了。 “那位?”断尘虹对须岽口中的那位,十分疑问,不知为何,他的刀开始犹豫了。 断尘虹从须岽口中得知的信息,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他不敢承认,他竟然会被利用,可笑他的父亲,一直夸赞他的刀法天下第一,谁想,是利用了他。 “快出手吧,能死在霸行之下,我也可以瞑目了。”须岽此时眼光闪闪,没有躲闪,面对命运的拷问,他甘愿承受这些。 断尘虹回过神来,差一些就被眼前的这个人给扰乱心神,他的心坚定不移,眼中的仇意,让他想起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苦难,这一切,都是拜虹阳宗所赐。 一怒之下,手中的刀再次举起,在霸行刀法斩下的那一刻,须岽想起了儿时在岳家的一些记忆,霸行刀法只有他一人见过,他为他守住了这个秘密,却不想多年之后,再次重逢竟是用这种方式。 断尘虹举起的刀,曾经和虹阳宗一般的霸行,如今在这一刀之下,重回当年光辉,世上天下第一刀虹阳宗,在这一刀下,往后将不再重现。 “不要。”远处,一位妇人朝这边走来,她匆忙的脚步,没有赶得及阻止这一切。 她看到了断尘虹一刀之下,须岽没有闪躲,因为他明白,龙刀手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于是刀劈胸膛,虽只是招式,却没有使用内力,然而一刀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了。 须岽倒下,断尘虹敬佩他,因为他在甘愿受死,也许是临死前的忏悔,不愧是虹阳宗宗主,愿死在霸行之下,而断尘虹不用霸气,也算是对他最后的一丝怜悯,留他个全尸。 妇人跪倒,望着已经被一刀毙命的丈夫,她梨花般地流泪,她不敢相信,曾经威风凛凛的虹阳宗宗主,如今就这般死在他人刀下,显得有些狼狈。 她慌忙地滚爬凑近,扶起已经全身是血的须岽,口中含糊的说着一些碎语,可什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血不停的从口中冒出,他的痛苦,没有知觉,就连最爱的人在身前,他也做不得什么。 他死了,妇人便埋头痛哭,断尘虹立了良久,看这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她痛失夫君,号啕大哭,甚是可怜极了,而他是一个杀手,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手,将刀举起。 妇人抬头看向他,已经湿红的眼睛,像恶鬼一样地目视着他。 她看了断尘虹许久,怒冲冲地冲着他叫唤道“快动手吧,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断尘虹定住了,身为杀手,没有什么可以震慑到他,可眼前这个妇人,在他照镜子时,竟有一丝难言之隐。 天上的一声雷音巨响,那眼神,对看着断尘虹,一条闪电,闪过天际,又似天地相连,轰隆作响。 闪光照亮妇人脸上到处沾满的头发,就像鬼一样的眼睛,直逼他断尘虹的心间。 这一刻,他手中一晃,闭眼大喊一声“啊!” 轰隆…… 巨大的响声轰彻整个山谷,他是一个杀手,不应该惧怕这种杀人的场景,他杀过许多人,这时的他,是头一次心中大惊一场。 这就是杀了仇人会有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杀毫无干系的人,一点也不一样。杀了之后,理应心中会大快,可举起刀时,竟会有丝丝犹豫,如今人死了,他却一点开心的滋味也没有,而是茫然自己,这些年来苦苦等来的,竟这般结束了。 他睁眼看向妇人,刚才伴随着那一声呐喊,妇人的头颅被劈成两半,已经是面目全非。 他慌张后退,刀也丢了,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眼神,心中大惊,他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一个杀手的冷静。 他不知道是不是伤心,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替当年的霸行报仇,身为霸行的后人,杀死须家人,那就是理所应当,不应该会被恐吓。 这是报仇吗?他扪心问自己,当他刚得知自己与虹阳宗之间的世仇,他满腔怒火,恨不得将虹阳宗杀遍,现在不过只是两人,他的腿就已经软了。 身为杀手,从前是为了钱财,现在是为了仇恨,当仇人死在他面前时,他是头一回这般手足无措。 天上的闪电轰雷,一波接一波,一阵阵地震动着他的心,他仓皇逃走,远远看到两个尸体被雨倾,周围都被染红一片,大雨之下,他像是疯了一般地在雨中狂奔。 随着风雨里的打动,虹阳宗中到处惨叫,一群接着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手,血洗大连山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夜的狂风,一夜的雨,经过一夜的冲刷,除了虹阳宗内,道路上的血迹,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虹阳宗的池水,都是血腥的恶臭,一个苗条身影的女杀手,腰上的地令,便知晓她是断幽阁的人。 她望着蜷缩在池边角落的男子,看他样子,像是睡了,不知他是经历过什么,以往见到的他,不会是这副模样,这种害怕的自我保护,内心是有多弱小才会如此。 “少主。”女杀手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凑近他喊道。 断尘虹没有反应,女杀手担心摸了一下他的身子,身子是热的,便松了口气。 她靠在少主身旁,也不知道他能否听到,她就说“少主,任务失败了,戴面具的人不是须景云,真正的须景云不知去了哪?” “我反正是不能活下去了,想临死前来见你一面。”女杀手看着他,一副睡死了的样子,为想他到昨日的拼杀,想必是疲惫不堪了吧。 他腰上的天令,尽管染过无数血,第二日,都会恢复如初,好似这块令牌是个活物,会饮血吸灵。 “我们杀了数不尽的人,也终极会死在某一个人的手里,以此相比,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死在自己人手里。” “少主,我回不去了,我希望能死在你手上。”女杀手伤感地说着,她从不会失手,一旦失了手,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女杀手笑了笑,她叫殷十九,这个名字,也许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敢想她真会有这么一日,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笑了。 “真怀念,那个时候,我们飞上飞雀台的高楼上,看着灯节里,长河夜深的场景。” “那时候你与我的距离,在清静的寒风里,在你的目光中,我看到你对平凡世界的向往。” “我和你一样,但我又不和你一样,你是少主,总有一日,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而我,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叫殷十九,你还记得吗?” 不知不觉,她说了许多,这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她不敢想,她竟然有机会可以在少主身旁倾诉。 少主静静地样子,殷十九忽然心中酸痛,她说的这些,他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柔情地看着少主,如今她也顾不得太多,摘下自己面纱,也想试着揭开少主的面纱。 在断幽阁,杀手之间瞧见彼此,一人中必死一个,杀手所展现的是不真实,当你把你的所有都展现出来时,那就离死亡一纸之隔。 殷十九拿开少主的手,一手勾出了蒙面纱,见到了少主容貌后,殷十九眼中湿润,原来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少主,再次见到,如今竟生得如此英俊。 年少的时候他们互相见过,等到他们入断幽阁一段时间后,就忘掉了彼此,因此蒙蔽面目,就是为了方便将来有一日,通过天令考验,恢复自由。 偶尔回忆,少主的身影,他是记得的,因为他的身份,令人瞩目,在杀手中,更是夺彩,殷十九想来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如今见到少主真面,就是她最后的心愿,既难逃一死,这便是她最后的任性。 断尘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的纱布被摘,倒没有惊慌,反倒冷静的眼光,疑惑地望着断鹦,他看着这个也在看着他的女子,竟认出她来。 他道“十九。” “少主。”殷十九这个名字,是她进断幽阁前的名字,十年过后,竟然他还记得,甚至认得。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我早该认得是你。”断尘虹也早猜过,一直在他身旁的,就是十年前一批进来的那个女孩,他们都是杀手,以前见过面的日子,已经不值得回忆。 娇小的面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还尚有的红润,如今苍白消瘦,眼神里也没有了恐惧,是被冷血无情的残酷现实,将她冲击成如今的模样。 “你记得我叫十九。”殷十九万分高兴,差点就欢悦得不可控制,因为这个名字,竟会有人记得,她自己有些时候,都淡忘了,唯有儿时记忆,爹爹娘亲温柔地呼唤过。 殷十九是幸运的,在一批又一批的杀手里,她能活到见到少主,十年里不知要经历多少生死。 她热泪盈眶,竟不顾什么文礼,紧紧地抱住了他,口中哽咽道“谢谢你,还能记得我。” “你让我看到了你,你犯了大忌,你不想自由了吗?”断尘虹先是冷酷的说,随即化为柔气。 在年少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是少主,与这些杀手不一样,他将来要继承断幽阁,即便是有天令,也不可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因为这个平凡的念想,身为少主的他,同其他杀手一样,紧紧地遮掩自己面目,想有一日,可以得到父亲的认可。 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却仍抱有这么一丝向往,而又当他得知了自己的大仇,他便痛恨这个世道。 “就当我没见过你,你是断鹦,好好履行你的职责,快走吧。”断尘虹忽然一会儿,又变得无情,他从小就被叫断尘虹,他生来就肩负仇敌,他的心,只有是对仇恨的报复。 如今的虹阳宗,一片死寂,充斥着血腥,恍若一片地狱,一切也从此刻完结,而他也可以好好地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少主,我让须景云给逃走了。”断鹦流下眼泪,她安静地样子,忽然一笑,展现出一个杀手从未露出的美意。 他们生在断幽阁,只有冷血与无情,笑是他们所不具有的,当断尘虹见到断鹦笑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忽然变得繁杂。 “任务失败?”断尘虹问道。 “是的。”断鹦定了一会儿道。 她不怕死,但是面对少主的质问,她有一丝愧意,这一次他同少主一起执行任务,她拖了少主的后腿,让之后的计划更难进行。 “你可知道后果?”断尘虹原本残留的一丝情义已经没有了,他现在是断幽阁的少主,他再清楚不过,凡事任务失败者,死,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知道。”断鹦简单的回道。 她没有一丝犹豫,或者辩解,她所期盼的离她太遥远,而如今眼前,她一切也都满足了。 “回阁中吧。”断尘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言语里,很是无情,方才还弱小的他,现在又重新蒙上面纱,恢复成了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断鹦缓缓起身,她知道回去的后果,但她并没有逃跑地意思,她很明白,曾经因为任务失败而逃亡的断幽阁杀手,她也杀过几个,她不想她也会有那一日,如若真的到来,现如今她也能体会一二了。 断幽阁,进鬼幽,生别离,死奈何。 在悬灵桥下,有一条冥河,冥河不知积累了多少人的尸体,渗出一股股幽森气息,望过去,只有过了这段桥,便是进入了断幽阁的领地。 断幽阁无人看守,来断幽阁的人,不是携千金万两,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命一条,来这里的人,有的是想要让鬼办点事,有的是打算成为鬼。 只要过了桥,就是断幽阁的人,找杀手办事,就得在桥前好些等候,说好价码,杀的何人,几日后,就会派出胜出的杀手,拿钱去杀人。 断幽阁从不缺财,其中财物已经不知能垒到多高,钱财可以卖命,从黄字,到玄,再到地,等到天字令的时候,你所拥有的财宝,便可兑换你出断幽阁的自由。 这是多少杀手想要争夺的机会,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在断幽阁他们深知阁中的规矩,也特别去遵守,他们不断杀人,不断敛财,终有一日,他们可以达到自己所求。 荒凉的寒裂山,小地道上,山间的洞穴错综复杂,断尘虹对已经熟悉万分的路径,如今走起来却缓慢了许多。 马上就要到阁中了,跟在他身后的断鹦,一直不做声色,她紧紧跟随,害怕被丢下。 断尘虹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她道“断鹦,等会你什么话也别说,可能做到?” “愿听少主一切吩咐。”断鹦不知少主是何意,作为已死之人,她现如今唯一认定的,便是身前的这个人。 断尘虹转身继续前行,他心中有打算,身为断幽阁的少主,他也许有一丝与命运抗争的能力,于是他便想试一试。 走过桥,便到了断幽阁,入了地,便进了大殿。 大殿的两旁,矗立着两只恶兽雕像,张牙舞爪,似虎非虎,似狼非狼,被血点红的双眼,燃起幽光,活灵活现一般,伴随着断幽阁的奇观,生出变换多样的怪状。 主殿里,两旁火光照耀,从殿外到殿内,有两排杀手排列,数数也有百人之多。 以往没有这样的盛事,断尘虹心中不起波澜,步伐缓缓前行,而阁主早在大殿等候。 “父亲。”一个背影,身着高大粗气的衣着,玄衣做裳,乌金顶冠,立于台上,恍若天上神灵,令人生畏。 “为何回来得这么晚。”阁主语气不畅道。 “路上多程,费了些时。”断尘虹徐徐言道。 “那,人杀了没有。”阁主问道。 “杀了。”断尘虹道。 “断鹦。”忽然,阁主另叫一人道。 “弟子在。”断鹦沉静道。 “须景云可在?”阁主问这句话时,忽然转过身来,眼睛望向断鹦,对她施信。 “父亲,人她已经杀死了。”断尘虹忽然抢话道。 “我又没问你,断鹦,你说。”阁主语气忽然加重道。 “回阁主,人我……”断鹦有些吞吐道,忽然断尘虹恶眼视了她一下,接口吐出“杀了。” 断鹦不知为何少主要帮她,少主的好心与好意,她难以承受,但少主如此用心,她又怎可辜负,但此话一出,她的心惊慌了。 阁主笑了,看两人行径有些异常,对断尘虹不知是何故,拼死都要偏袒这个女杀手。 “来人,把断鹦杀了。”阁主忽然下令道。 断鹦整个身子瘫住了,她心里很清楚,不论怎样,她都逃不过。 话刚落下,一个杀手忽然从众杀手中飞出,拔起长刀一刀刺向断鹦。 断鹦已经软弱不堪,没有挣扎,忽来的一刀直逼要害,关键时刻,断尘虹挥刀格挡,为这致命一击决然挡下。 众目睽睽,断幽阁少主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要违背规矩不成。 他转身面向阁主,眼睛里充斥着不平,断幽阁素来讲信用,竟然已经完成任务,为何还要下杀手。 他道“父亲,这是为何?” 阁主说道“你自己问问她吧。” 断尘虹转眼看向断鹦,十分不解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没有与我说清楚。” “对不起少主。”一句对不起,让断尘虹很无措,他本想救她一命,却不想这中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断鹦又何尝不是,她回来就是领死的,无论她杀没杀须景云,任务里,此时这里应该有须景云这个人。 “我来告知你,须景云不可以死,他死了,麟龙血刀的下落,就无人知晓了。”阁主十分气道。 “麟龙血刀。”断尘虹一字一字念道。 原来所谓的报仇,竟是为了一把刀,他明白了些许,为何要放任虹阳宗另外一行人,他还以为这些人都会死,没想到只是给麟龙血刀遗留一个下落。 “父亲,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拥有了霸行,为何还要麟龙血刀,仇人已经死了。”断尘虹他不明白,他都报了仇,为何还要觊觎仇人的一把刀。 “因为,麟龙血刀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刀。”这句话从阁主口中托出,这无论怎样,断尘虹都不敢相信,难道以前的那些,都是他父亲骗他的。 他开始质疑眼前的这个人,他信以为真的以为,天下没有能与霸行相媲的刀法了。 “龙刀手是教你如何运用麟龙血刀,而麟血功才是可以将麟龙血刀的精髓所在,不然他虹阳宗,怎么可能仅仅只是靠着龙刀手号称天下第一刀?”阁主笑道。 “既然,刀的下落就此消失,不是更好吗?”断尘虹呼了一口暗气,他越来越难看清,他眼前的这个人,虽是父子,但不知何来的距离感,让他对此人有了戒备。 “但是有了天下第一刀,对我断幽阁来说,何其重要,反而你想护着她,你可要清楚你的身份,尘虹。”阁主一字一句,句句说与断尘虹听,语气里夹杂许多的警告,若是断尘虹违背,他甚至可以大义灭亲。 断尘虹冷冷的面容之下,看向已经对自己性命不报任何希望的断鹦,她很无助地神情,看起来可怜,但在断幽阁,这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动手。”阁中再次下令。 杀手无情,刀光泛起,长刀如龙,直向命中。 手中的长刀,再次舞起,气势澎湃,断龙屠首。 这一幕慕,都在众人眼下,阁主眼中怒气,忍不下断尘虹一次次的逾越了他的底线。 一掌祭出,化为狂啸,捅向断鹦的刀,被断尘虹斩断,且将杀手击飞,而自己,却被阁主一掌打飞,倒趴在地。 面试红润,有血流出,断尘虹痛苦一番,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阁主,这个对他出手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往日历历在目的情谊,如今判若云泥。 “少主,少主。”断鹦没想到,断尘虹再次为她出手,她快速跑向断尘虹,观他伤势,她直摇头道“不值得,不值得。” 断鹦热泪滚落,她身为一个杀手,竟然也会落泪,面观少主,她不知如何自处的好。 少主让她少言语,却处处害到了少主,这种苦,原本就是她一条性命的事,现在弄得她连累了他,这比让她死了,更难受。 “十九,不许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断尘虹含着血,眼睛却眯着笑道,既然是他认定的事,它就不易改变。 在阁中眼里,直到今日,断尘虹都还没有清醒,为了一个女人敢与他顶撞,他咽不下这口恶气,但看着断尘虹如此护着这个断鹦,他强忍道“你既然同情她,那你就不配做杀手,更不配为断幽阁少主,念在你我父子一场,许你一次机会。” 断尘虹缓缓起身,他的眼神里,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是被可怜,他自己选择承受与担当,他便会走下去。 断鹦搀扶着他,刚才的那一掌,够他养一段时间了,好在他身子骨硬朗,不然这一掌下,不死即残。 “既然须景云死了,那就需要一个人顶替他,既然你想为她弥补,那深入陨星堂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阁主口气间又转为一丝温柔,刚才对断尘虹出重手,他显得有许愧意。 “虹阳宗与陨星堂,向来私交过甚,刀不在虹阳宗,必然陨星堂脱不了干系,你去调查此事,而且是要与须景云的身份,也只有这个身份,可以探秘到陨星堂内室。”阁主再次看向断鹦,眼色里没有了刚才那般凶光,他收敛起来,消了心中怒火,他说的这些,十分清楚,看似给了一次机会,实则又是一件难事。 “那断鹦她?”断尘虹想到此事不简单,但要让他好好去执行此事,没有好处,他是不愿答应的。 “她与你一同执行,这一次务必给我找出麟龙血刀的下落。”阁主放出狠话,他的神情里,有对断尘虹的期待,但也在警示他,不能再出错。 “多谢阁主。”断鹦听到这等消息,可以免她一死,原本已经是泪目,现倒好,恍若是一次得来不易的重生,让她无比喜泣。 她喜极了,她对断尘虹笑道“多谢少主,我不用去死了。” 断尘虹也在为她高兴,但是他不知道要不要道谢阁主,这个就在刚才重伤他的人,丝毫不留余力,还动了杀心。 从主殿退去,断鹦对断尘虹形影不离,受重伤的断尘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他幽静地躺下,留下断鹦为他擦拭血迹,看到少主的伤势,她再次忍不住拾泪。 调养一段时日后,等断尘虹可以亲自下床时,断鹦是没有蒙面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些时日多亏了她的照料,断尘虹才好的如此之快。 “你快躺下。”断鹦没少痴迷少主的面貌,在房间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看清对方的面容,如果是在外面,或许就是走漏她自由的威胁。 “如今我已是少主的人了,少主小心身子。”断鹦红润地脸上,对待少主,她反倒羞涩。 “十九,不许乱言。”断尘虹说了她前一句的胡言,后一句倒是欣慰,他忍不住咳了咳,刚才说的话,竟像是在诅咒他。 断鹦笑了笑,她又想,少主不是唤她断鹦,而是十九,这个名字是她进断幽阁前的名字,初来断幽阁,是她没有去处的选择,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那个十岁般大的孩儿,如今就在她眼前,重现时,还以为是在梦中。 他们在十年期间,再也没有目睹过彼此,也可能会在一次对决中,碰到彼此,互相厮杀,留下来的那个,就是活着的那个。 幸在他们没有敌对过,没有遇到彼此,若是遇到了,也不会有今日的相逢。 “我叫殷十九,那我可以知晓少主你以前叫什么吗?”断鹦调皮一下道。 断尘虹对她毫无遮掩地道“我也不知道,我知晓的就只有一个姓,我本姓宋,是我父亲告知我的。” “宋?”断鹦想了想,忽然想到“那不是二十几年前横行一方的宋家霸行吗?” “是啊,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为了与虹阳宗争夺天下第一刀,惨遭灭门。”断尘虹想了想道,他的神情,凝定而又活现,这一切对他而言都过去了,原来的仇恨放下后,居然会是这种心情。 “哦,我明白了。”断鹦一副藏着掖着的样子,眼睛像月牙一般,笑了起来。 “你明白什么啊?”断尘虹不解道。 “不告诉你,哈哈。”断鹦笑着道。 屋子里充斥着笑语,在断幽阁内,这是不曾会有过的景象,笑语平添了断幽阁里的几丝暖意,让断幽阁里出现了人气。 断尘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放轻松过,能有一个人可以与他说这么多的话,也许是看到眼前这个本该是死了的人,现在可以欢雀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得到了一种难言的恩惠。 来不及逗留,断尘虹的伤势渐好,也预示他又要开始行动,以前都是杀人,现在是要准备做卧底,他担心的一件事便是须景云,这个明面上死了的人,如今倒成了他的一大威胁。 断鹦对须景云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易容方面也颇有天赋,他为断尘虹做了一副须景云的面皮,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一个契机。 他们二人出了断幽阁,前往顶上闻名的荆歌,那里有天下第一的铸器世家,唐家,也便是陨星堂。 当日,断鹦堵杀须景云一行人,在杀戮中,冲击了队伍,让虹阳宗的人都走散了,他们也是趁此机会,混过耳目,将须景云掉包,所以断鹦抓住的人,只是一个替代品。 想要以须景云的身份前往陨星堂,首先就得找到虹阳宗走散的子弟,这一路上,加上疗养伤势,他们浪费的时间也很多。 为了可以占据主导,二人快马加鞭赶往荆歌,日夜兼程。 “十九,就到这吧。”断尘虹考虑到不能再与断鹦一同,他便说道。 “好,那少主小心。”断鹦暂辞了断尘虹,一人先行而去。 断尘虹则是寻找虹阳宗弟子下落,他路过一家酒店,便下马停歇了下来,找了一处少人的地坐下,点了些酒菜,好好休息整顿,从他出断幽阁已经第六天了,如今满地传言虹阳宗被灭的消息,但就是没有虹阳宗弟子的消息。 再前去,便是进入荆歌地界,他们所拥有的机会,十分甚微,陨星堂的势力之大,胜过虹阳宗,天下神兵,皆出陨星,这种天下盛名的名号,同苍灵冢,泊葭湾等一号江湖势力齐名,而陨星堂的生意却伸得天下第一。 断尘虹一口闷酒,这荆歌已经让他犹豫许久,无论怎样,他到明日,就得起身。 他选择住宿了一晚,而在夜深的时候,有神秘人悄悄推开了他的房门,两人小心翼翼,不过再怎么掩饰,也显得毫无经验地笨拙,他们慢慢走到断尘虹的床前,手里的刀,散发着磨锋许久的寒气。 两人一前一后,两眼对望,他们在同一时间,用上所有力气,往床上扎去。 隔着帐幕,他们看不清里面的人,刀子一下,忽然感觉松软,再起刀,多捅几下,依然如此。 他们掀开帐幕与棉被,才发现他们上当了,刀子扎的,都是断尘虹预先做好的一个假人睡被。 “不好,我们中计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人被砸晕了头,另一人则是刀子横在他脖子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杀我。”断尘虹质问道。 “断幽阁,你们灭了我宗门,就是死,我也要为宗主报仇。”说罢,他不顾自身危险,拿起刀便朝断尘虹猛刺。 “你是虹阳宗的弟子?”断尘虹惊讶道,现在的他是易容了须景云,如若是虹阳宗的人,不可能会对他下如此狠手。 看此人身手平平,在虹阳宗里应该只是个小弟子,断尘虹几招之内,便把他制服了。 “你好生看看我。”断尘虹想要借用须景云的身份道。 “你别以为你装作公子的面容,就以为我认不出你来,断幽阁的宵小。”充满恨意的眼色,看着断尘虹,即便是被摁倒,也要张牙舞爪的嘶吼反抗。 断尘虹心中一惊,不明白自己苦苦等来的虹阳宗弟子,竟然一眼就看破了他,他不解问道“你是如何看出的?” “哼,就你,还想利用公子的身份去接近陨星堂,你这是妄想。”虹阳宗弟子说道。 断尘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他一直招摇地来到荆歌,恐怕早已被注意到了,而陨星堂那边也一直没有须景云的消息,恐怕这样做,就是引他出来。 “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人。” “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给你。” “你不怕我对你严刑逼供,让你生不如死。”断尘虹警言道。 虹阳宗弟子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可怕,他早想到失败的结果会是什么,所以他早有准备,突然他口中溢血,垂死挣扎,不出半会就气绝身亡了。 断尘虹探他气息时,觉得可惜,没想到虹阳宗的弟子,一个武功平平,不过一招的人,骨子竟如此生硬。 还有一个晕倒的,断尘虹想了想,看有什么计策可以从他身上套出什么。 等到天明,另一个虹阳宗弟子苏醒,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口中被塞了布条,嗯嗯啊啊的,说不清楚话来。 “哎呀,是谁啊,有人吗?”附近有一个老头叫喊着。 虹阳宗弟子使劲挣扎,用最大的力气发出声音。 忽然脚步越来越近,眼前现出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头子,这附近下地,刚好路过这里,听有声响,便好奇前来。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虹阳宗弟子,老农惊讶得害怕,吓得连忙背对他而去。 虹阳宗弟子好似是在喊“回来,快回来,我不是坏人。” 他喊的这些,满嘴布条,根本听不懂他在叫喊什么,老农被吓跑一段路程后,远远后观,仔细看看,原来是个人。 他很谨慎的靠近,清楚的见是活生生的人,才放心下来,给他松口。 “老伯,谢谢你救我,能帮我松一下绳子吗?”虹阳宗弟子祈求道。 老农一副责怪他的样子道“你吓死老夫了,还以为你是鬼呢?” 虹阳宗弟子笑了笑,没想到老农如此不惊吓。 老农将绳子松开,放他下来,问他道“你是何人啊,在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因何故啊!” 这个显得有些啰嗦的老头,好奇着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虹阳宗弟子得救后,行礼答谢道“多谢老伯,我乃是虹阳宗弟子,昨日遭人暗算,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哦”老农应声道。 “老伯,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如若今后有缘,必定好好答谢。”虹阳宗弟子没有见到同伴,心中不安,他匆匆对老农答谢道,告声离去。 虹阳宗弟子走后,一个身影紧跟着他的步伐,在虹阳宗弟子的死角处,秘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老农望着这个身影,手里摩挲着一块银子,用牙咬了咬,见有牙印随即笑了笑。 (三)化身 陨星堂内部,一条巨大的火炉,在它的下方,不停的有人在忙碌,他们都是陨星堂的雇佣的人,他们十几人在照看着火炉,一个个都彰显着疲惫的模样。 刚加的柴火,又要烧完,十几人又开始忙碌,经是满头大汗,呼了几口气,然后又开始动弹,也不知道这个炉子要烧到什么时候。 一个穿着尊贵的人,走了进来,他瞧了瞧这煅器筒,看着火势,估量了一下道“你们少几人添柴,现在可以放慢火势,等几日便好了。” “好的,葛爷。”添柴的下人回道。 这个葛爷,经常会被这些下人们笑话,他已经是把年纪了,在陨星堂,不过是一个五段铸器师,在陨星堂地位不上不下,架子却是特别大,而且他对铸器的要求程度,堪比七段铸器师的严格,故此下人们对他生有大怨。 “葛爷,这边请。”一人引他离开,背后的几人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葛爷,背后里笑话他的称呼里,与狗的谐音。 在陨星堂,铸器师是何等尊贵,段阶越高,自然受到的尊崇也越高,而在陨星堂,聚集了天下闻名的所有铸器师,不论刀剑,还是暗器铁锤,他们都有涉及。 对于铸器师而言,陨星堂是一个可以铸就他们名气的地方,这里集聚天下所有的珍惜材质,无上的铸器之法,什么绝世神兵,不世出的秘宝,几乎都出自这里。 更令天下才子垂涎的是,陨星堂的铸器之法,陨星堂存在近千年,千年来,所积累的铸器之术,千百数多,不同的兵器,对应的铸造方法也十分不同,关键之处在于授学方面,对天下才子也是大开门户,授尽所能。 请陨星堂制器的世家有千百,要做这世上最极致的东西,就得依赖陨星堂,明暗里来往的,各种流派都有,只要是需要,他便可以如意的为对方打造。 陨星堂的管制也十分和谐,他不去招惹任何势力,反倒可以为对方提供所需,长此以往,陨星堂的生意越做越广,如今荆歌遍地都是宝物的聚集之所。 坐拥百里作坊,大大小小的,满街都是,有卖的,也有现造的,总之花样那是五花八门。 陨星堂有三大世家,莫家负责押运采集,谭家负责对接出力,而唐家,则是最高处的监管制造,铸器师八段以上,都出自唐家。 三家各司其职,共同运营着荆歌一方,如今荆歌的盛繁,陨星堂的光彩,拥有源源不断的资金与才智,聚收了所有天下资源。 荆歌有一处底下经营场,那里暗地里进行着私卖违禁物品,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是二手之物,出不了台面,大多出自死人身上,又或者从哪偷来的,因为不光彩,只能通过这里的渠道再次发挥它的价值。 地下经营场都是人杂,大多数为了掩盖身份,都有蒙蔽面目,不让对方瞧见,这里是交易的场所,不问出处,也不问来者。 “那是……”有人看到了地摊上,有一把他曾见过的刀,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泪光,因为那把刀,他触动了。 已经病怏了的人,听着声音,也朝那边望了一眼,他难以动弹,但是见到了那把刀,他恨不得冲上去,但是他被几个同行的摁住,制止了他。 “公子,不可啊,你伤势越来越加重,追杀我们的人,说不定就在暗处里看着我们呐。”一人几近要哭了,一路上他们逃生至此,已经十分不易。 “公子放心,只要等来唐家的人接应,我们就可以得活命了。”他们的对话,很小声,如今藏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保一时安全。 “唐家,唐家,唐家……”须景云听着这几个字,他更是愤怒,因为一路上,冒充唐家的人,已经有好几波了,劫杀他们的人,似乎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一路上围杀堵截,已经让他失去了对唐家人的信任。 他盯着那把刀,心中复杂,他们一路九死一生,只剩下五人,即便是虹阳宗的其他高手,如今叛离的叛离,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几人,还苦苦地挣扎着。 “公子,我们要相信宗主。”一人安慰道。 须景云心中的酸痛,望着那把刀,他热泪滚下,那把刀,是他父亲的,如今出现在这里,寓意非凡,而且是成了一把断刀,这又是痛处,这不敢想象,他的父亲是死得有多惨烈。 他痛锤自己的胸膛,觉得自己无用,没有能力保护爹娘,更是毁了整个虹阳宗,这口恶气,他实在难以咽下,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伤心过急,又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虹阳宗弟子着急喊道,见公子又受到了刺激,他生怕公子再这样下去,会伤及性命,情急之下,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再让公子受到其他刺激。 而在暗处,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他们带着昏晕的人开始逃离,那人便悄悄地跟随上去。 五个虹阳宗弟子,找了一处药铺,问铺家寻了几份药后,便又找了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他们不敢过于明显,只能低调的在废弃草房里待着。 他们自以为这样就安全了,谁想还是被跟踪了,至于跟踪的人,是何意,他们不得而知,声响来得诡异,他们通过这几天的逃亡,理性的判断,形势对他们不妙。 悄悄跟随他们的人被察觉,看上去是故意暴露,目的就是为了引开一部分人,一人追了出去,他不敢跑太远,怕是调虎离山,没多久便折身返回。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人惊慌道。 “谁。”虹阳宗的弟子也算警觉,一人刚追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了动静。 他们惊慌之余,第一想到的就是逃,他们除了逃,别无他法,反抗只会引来更多的杀手。 “冲陵,你护送公子离开,我们断后。”说着,他们等不及刚才追出去的师兄,背起须景云,便要离开。 仓促地跑路,黑夜里的宁静,使得他们得以暴露,三人在后护卫,他们不知要去往何处,只能向着陨星堂的方向,他们一路以来,多少只眼睛在盯着这条去往陨星堂的路,这条让他们折损了太多师兄师弟的性命,但是到了如今,他们只能坚信宗主对他们的嘱托。 “不好。”暗处,有人惊呼道。 三个断后的弟子,一时之间,一个暗影一般都身影,掠过他们三人,下一刻,三人倒地,连血也未能流出,人就已经死了,那是所谓的杀人不见血,武功境地高到可怕。 那黑夜继续追击着另一人,他背着须景云,虽然有负担,但是脚步却并不因此慢了。 一刀飞来,刺中了他的脚踝,受伤的虹阳宗弟子,脚不利索地绊倒在地。 他倒下了,背上的须景云,迷迷糊糊间,努力的睁开眼睛,他被狠狠摔了一下,手强撑着身子,看见了他的师弟已经倒了,而且脚上重了刀伤,痛苦难忍。 “冲陵。”须景云喊他道。 “公子。”虹阳宗弟子强撑着身子,扶起须景云。 他已经受伤了,脚已经不能在承受气力,他却忍受着痛苦,还想要再背起须景云。 黑影看他们已经是无谓挣扎,并没有着急至他于死地,他一步步的跟在受伤的虹阳宗弟子身后,杀气腾腾。 虹阳宗弟子,背起了须景云,他拖着自己的另一条腿,没走几步,就跪了下来。太痛了,太痛了,但是他不能让杀他的人靠近,只有努力的向前行,哪怕是下一刻,一刀捅来。 须景云迷迷糊糊地神情,但他也清楚,现在他们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身后的杀手给到他们的是无尽绝望,他愤起声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凑近小师弟的耳边说道“放开我,冲陵,快逃走吧。” “不,公子,我要……”还不等他说完,黑夜像一阵风一般,突然飘到了垂死的虹阳宗弟子身前。 须景云感觉到了震击,小师弟倒下了,他趴在小师弟的身上,微热的身体,已经没了气息。 “啊啊啊~”须景云扯开嗓子痛哭,他的声音很细小,却用尽所有力气。 “为什么?”须景云他心中无比疼痛,因为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心中的信念,不过是对虹阳宗的一丝希冀。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必须死。”黑影冷冷说道,接着他一刀刺向已经起不了身的须景云,他想一刀要了这个半死不死的虹阳宗少宗主。 在一刀降落之际,一块飞石阻止了刀刺的方向,插在须景云的眼前,差一些就要了他的命。 黑影看向扔出石头的那个方向,幽幽然地拿起刀,指着那处,此时一个老头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看到整个场面,他倒是淡定万分。 “杀鸡焉用宰牛刀,许久未见,断阁主别来无恙啊。”微风徐来,笑里锋芒,白发丝金,灰白长衫,那人一语道出黑影身份,还叙了下旧。 黑影一眼认出,此人乃是九尊之一的气宗,屠骷。 屠骷身为九尊,气诀天下,人称气大宗师,早年在逐风谷,修得天御真气,自那起,他开始了一段成为十尊的传奇。 “前辈,您这是何意啊?”黑影相对于屠骷而言,他还算是小辈,但他好歹也是断幽阁阁主,被别人这般挑衅,他怎肯就此作罢。 “哈哈哈,若我没猜错,你要杀的这个人,可是德怀的孙子?”屠骷猜测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当年十尊之间的争斗,您不应该今日阻我。”黑影清楚十尊之间的仇恨,因为无法拿对方怎样,所以有很多地方互相得罪过。 “哈哈,你杀他于我本无关系,我只是可惜了麟龙血刀后继无人,世上再无十尊,你不觉得可惜吗?”屠骷问他道。 “如今的九尊不好吗,少一人不就少一事。”黑影说道。 “哈哈哈,不过老夫我,就是想再见识一下麟龙血刀,难道你要断了我的这一念头。”屠骷笑了笑道。 “你以为我会怕你?”黑影怒言道。 “你们这些小辈啊,真是无畏,敢于九尊如此说话,你是想撼动我身上的位置吗?”屠骷试探他道。 “那我,倒想讨教讨教。”黑影说罢,便冲向屠骷,一招霸行刀法,虚影大刀,气力非凡,犹如天上神力,斩天灭地。 屠骷倒是被这一招惊到了,他想到如今多年已经过去,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霸行,实在难得。 可霸行终究还是与麟龙血刀相差太远,身为九尊之一的气诀,极强的气道,化为狂风,搅碎刀影,瞬间即化。 “真没想到是霸行,难怪虹阳宗会遭此灭门,断阁主,你藏得够深的呀。”屠骷倒像是一个看客,对于往事的是是非非,他也知晓一二,回想亦是令人生叹。 “不愧为九尊,断某不敌。”黑影止住,他没想到,霸行在气宗面前,什么也不是,他难以想象,九尊的实力,都是怎样一种境界。 屠骷轻松的化解了霸行,如果说当年的须德怀,能与屠骷不分上下,位列十尊,可见霸行与麟龙血刀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所谓十尊,那便是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十个人中,也未能制约对方,所以得以并列,称为天下第一。 “但是此人,我需要前辈许我一诺,我便留他一命。”黑影说道。 “是要我保密?”屠骷大概猜想对方的意思,对于他到底知道多少,又或者他的身份,断幽阁的阁主,是刻意想隐瞒自己,这一举动,倒是令屠骷捉摸不透。 “好。”屠骷料他也不敢使手段,否则整个断幽阁,就会像虹阳宗那般。 黑影望着须景云,还记念着他的命,但是这条命,被屠骷保了,他也奈何不了,暗自泄气,只好作罢离去。 今夜的星光格外的明亮,在须景云迷糊的记忆里,在生与死的边缘,见到了一个白发老人,他快昏了过去,口中含糊不清地想表达什么,有痛苦,有愧疚,有恨,这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如今大悲大伤,可怜得卑微。 从他记事起,在他身边的事,都是美好与完全,他武功上平平常常,父亲不责怪他,也没有给他身为虹阳宗少宗主的压力,故此他一直可以无忧无虑,直到虹阳宗一次又一次的被挑衅,被质疑,那时候他便想过虹阳宗,总有一天会需要他。 他背后何其的努力,但是结果,却一次又一次的败下阵来,又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直到如今也未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即便他父亲没有让他承受这一切,他却默默地为此付出着。 虹阳宗身为他的家,他容不得他人欺辱,他的内心深处,燃烧着对虹阳宗一个美好未来的向往,他要变得更强,才能做得到。 咳嗽声,一阵阵地令他难受,突如其来的一口血气,沾满了他的口,一个女子为他拍着后背,言语安慰道“你没事吧!” 须景云半睁的眼睛,没有完全清醒,他的意识尚未清晰,眼前模模糊糊,气力更是提不上来。 隐约间,他看到了一双玉手,手指尖拿捏着一根细小银针,准备抬头看向女子的面容时,头晕目眩地却昏了过去。 断尘虹紧跟着放走的虹阳宗弟子,他在暗处,看着情势,虹阳宗弟子似乎一直在寻找他的同伴,实则他的同伴早已经被断尘虹埋了,他根本找不到,甚至还不知晓对方是死是活。 虹阳宗弟子苦寻无果,只能先顾及大局,快身前往荆歌,而断尘虹顺着这条线索追寻。 断鹦已经先去探查陨星堂,断尘虹知道,断鹦会在暗处帮助他,为他扫除威胁,为了不暴露身份,断尘虹也不急着假冒须景云。 虹阳宗的弟子,就像是返巢的蜜蜂,断尘虹一路跟随,出奇意料就被引到了陨星堂,虹阳宗弟子报着虹阳宗弟子的身份,求见唐家家主。 断尘虹如影一般,众多眼线之下,溜进陨星堂,在陨星堂内部,唐家家主出面,他看着这个虹阳宗弟子,并不意外,掉开其他人等,开始了问话。 “你们的少宗主,如今在何处。”唐家家主说道。 断尘虹躲在高耸的楼角暗处,细细聆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隔的数丈之远,但作为一个杀手,有一种灵耳的技巧,可以听得十分清楚。 “唐家主,公子的踪迹如今我也不知,路上我们不知遇到多少刺杀,早已经被冲散各处。”虹阳宗弟子诉苦道。 “那,你们出虹阳宗前,你们宗主可对你们说过什么?”唐家家主问道。 “宗主说,务必要保住公子,还说,唐家主要做的事,离不开公子。”虹阳宗弟子如实回道。 唐家家主的神色更难看了,从虹阳宗弟子口中,竟有对他有威胁之意,如今须景云的踪迹,就连他们也难察分毫,在荆歌这处人流交杂之地,要寻到须景云,就如同大海捞针。 断尘虹追寻的线索,至今没有半点须景云的踪迹,看虹阳宗弟子的情况,恐怕须景云的生死也并不所知。 关于麟龙血刀的下落,断幽阁也猜测与陨星堂有关,如此看来,麟龙血刀很可能就在陨星堂,只是还有一些地方,需要须景云这个人。 断尘虹失望离去,没有须景云的进一步线索,他的一番苦心就此作废了。 他在陨星堂内部,开始找寻断鹦的下落,有心地看到了断鹦留下的印记,跟着印记的指示,应该是在表明断鹦来过此处,印记留下的时间很近,她应该还在这一片游荡。 断鹦在陨星堂也待了有一段时日,相比情况也更了解一些,他躲在一处,静静等候。 到深夜,一个身影从高楼飞下,忽然暗处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抓住。 断鹦转眼看去,原本紧张地脸瞬间平息,那双眼睛,即便是夜里,她也断然看得清楚对方。 “少主。”断鹦一眼惊喜道。 断尘虹许久不见她,见她的身手不凡,一点也不像见到她真面的瘦小模样。 “十九,陨星堂,可有什么线索?”断尘虹问道。 断鹦和少主有了些时间不见,不等寒暄一会儿,就直接问她任务上的事,未免显得有些失望,她倒是这几日为少主没少担忧,她说道“少主,你怎么进来了。” 断尘虹失落的神色,原以为可以顺利的利用须景云的身份打进陨星堂,谁想他小看了虹阳宗弟子,一眼被看出了他的身份,如今只能先暗中观察,多了解情况。 他道“我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若虹阳宗弟子知道些什么,我再扮他也是无用。” 说到此话,断鹦愧疚难当,他没能完成之前的任务,导致现在少主处处身陷险境,若真因为之前的错让她领死,她也是甘愿。 断尘虹看出她还在自责,于是安慰道“如今之际,要在唐家人之前,找到他。” “是。”断鹦微低下头道。 “你快说说,陨星堂近况如何?”断尘虹想从断鹦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他总觉得陨星堂在密谋着一件大事,而且与虹阳宗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绝密,不然也不会在面见一个虹阳宗弟子,还要支走内务旁人。 “陨星堂得知虹阳宗被灭,原本应该对虹阳宗逃走的一行人施以援手,可是,陨星堂并无动作,这实在令人奇怪。”断鹦说道。 “很好,我知道了,难怪须景云一直不出现,也不知陨星堂是要作何打算。”断尘虹如此想,也算是通了,若是有陨星堂的帮助,恐怕虹阳宗少主的踪迹,早就出现在了陨星堂,而陨星堂选择旁观,实在令人不解。 断鹦又想起了今天的发现,她道“少主,还有在荆歌境内,看到一些被无辜杀害的人,看着伤势,是我们断幽阁人所为。” “杀的是何人?”断尘虹道。 “那些人,身份不明,我猜,那些人应该就是虹阳宗的人。”断鹦依自己推断道。 “也只有会是虹阳宗了,如此说来,虹阳宗已经开始隐匿,这样的话,须景云就更难找了。”断尘虹想了想,紧接又道“如今断幽阁的其他人也参与此事,那我们得快些找到麟龙血刀,十九,看来我们的敌手越来越多了。” “少主,你这是何意?”断鹦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子,言语中有几分与断幽阁划出了界限。 望着一脸雾气的断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但是自从那一次被阁主重伤,他的心中,不自觉的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十九,你没看出来来吗,已经有人与我们抢着要拿到麟龙血刀,两者中必有一死,所以现在,除了你和我,剩下的,都将是我们的敌人。”断尘虹冷冷道。 断鹦看了一眼少主,恍惚间有些走神,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妙,忽然,她认识到少主变了,以前只要是断幽阁办事,他总是会把断幽阁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只要威胁到断幽阁的,他的刀就会指向断幽阁的敌人。 “现在我们要尽快找出须景云,你主要还是查探好陨星堂,刀的下落也许就在这里的某一处。”断尘虹直觉道。 说完,他转身朝着高墙处,轻功飞起,在黑夜里,月升当空,一个黑影随即掩没了踪迹。 断鹦目送他离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柔情,这个离她忽远忽近的人,她怎么也触摸不到,这种感觉,每次与他分离时就格外的清晰。 几日后,陨星堂的一处高炉,那些下人们变得懒散,火炉里的情况也没太多的去照看,觉得大概过得去就可以了,忽地一阵惊慌,有人呼喊道“狗爷来了,狗爷来了。” 手忙脚乱的下人们,第一时间就是忙起来,让葛爷看到他们勤快的一面。 随着几声狗爷过后,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先是对这些下人们喝斥道“你们叫,叫,叫,叫什么呢?” 然后看着这群人,一个个装着很认真的样子,就是被教训了那也是一副乖巧,葛爷就是这副性子,喜欢教训人,自个心里舒坦,接着道“是不是我不来,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昂!” “陨星堂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偷懒嚼舌,若你们误了事,我定要禀报家主,把你们都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炉旁,漫不经心的样子,还陆续地说了几句,他探眼看他制的一把长剑如何,他瞧了瞧,没过多久,忽然他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后人倒在了地上。 “葛爷,葛爷。”下人们见状,慌张的跑到身前来,看着像是要一命呜呼的葛爷,两两相望,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你没事吧,葛爷。”下人们摇了摇他的身子,害怕得要命。 葛爷尚还有一口气,只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他呼不了气,他瞪着一双大眼睛,身子不停地在抽搐。 “快去找秦大夫。”下人们忙着呼道。 一时之间,陨星堂一处热闹了起来,几人抬着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爷子,出了院子。 断尘虹住在荆歌的一家客栈,他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隔着窗台,一眼望去,荆歌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呈现一片祥和,看着人来人往,眼神有些呆滞。 他是一个杀手,作为一个杀手,他远离世间繁华,而看着这些繁华,心中满是复杂,这个世界会接受像他这样的人吗?他心中自问。 他拿起刀,准备下楼房,今日他自寻了闲空,打算在这荆歌的集市里逛一逛,看到各种各样的生意过客,他感受不到有一丝庆色,在路过一家面馆时,忽闻到里面所造的鲜味令人闻之入爽朗,色觉上可望之垂涎,他停留半会,愣在了原处。 瞧着这里的生意兴隆,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看着天色,也正是用饭的时候了,断尘虹肚子在饿叫,因为戴笠蒙纱,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他与这些人有着一种天地之间的隔距,他想了想,还是寻了一处包子店,买了几份填填肚子。 断尘虹不敢用自己真面目示人,更不敢去接触这些人,他过足了孤独一人的生活,喜欢在黑夜里独自尝受,那种寂寞于他而言,反倒可以减少他杀人后的伤感。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与他有父子情谊的阁主,他拿到了天字令,本可以兑换他的自由,可他却没有想过自由,他过惯了曾经的辛酸,也舍不得在断幽阁的挂念,如果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杀人对他而言,是用来证明他自己能力,毕竟他是断幽阁的少主,而他也不负拥有阁主对他的期待,天资过人,短短十年就已经天字令,那是百年不遇的奇才,断幽阁里拥有天字令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数,都会厌倦,然而兑换了自由,即便拥有许多金银财宝,他们也不懂快乐为何物,最终还是走上了杀人,最后又被人杀的结果。 断尘虹杀的第一个人,他是极为不愿的,因为他杀的那个人,是他在断幽阁唯一的好朋友,那个人,死前还对世间有所留恋,眼神里充满着不甘与不舍,看着断尘虹,对他说一句不怪他,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他讲述了许多关于外面世界的精彩,留下了许多渴望,而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如今他不会在笑,花花世界也变得惨淡无光。 在长河的夜景,他似乎明白了些许,往日同伴与他说的那些话,他似乎看到了,但是仅有那么一瞬,下一刻,他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正在游荡的断尘虹,一人孤独的行走在人群中,看着有人结伴而行,口中说着什么可以令他们欢欢笑语的话,他看不懂,眼里却显出他与断鹦相处的场景。 也许大概是如此吧,断尘虹对世人的不解,也只能去猜想和映射,其实心里,是多想可以和他们一样,但又隔着一条无法越过的线。 “兄弟,喝酒吗?”一个路人,醉醺醺的模样,傻傻地冲他笑了笑道。 断尘虹并不理会,显得无情地撞倒了他一下,随即那人倒在地上,不怨他,反倒一副热情地看着他。 路人耍酒疯,他傻傻发笑,口中还说着“来,来一杯。” 断尘虹一脸厌恶的神色,眼中露出凶光,斥了对方一眼,那人也识相,再次起身,离他走了。 而当他抬头眼看,刚才的那个路人醉酒,就是从他看到的这家酒楼出来的,惹眼的一群人,气势汹涌地走了进去,看着伤势,是要掀了这座酒楼。 酒楼里瞬间有人大呼,有人叫嚷着,跪求着,一片片噪声响,引起了许多人前来观看,那些前来闹事的人,都是些市井混混,不知是何因故,对酒楼一通乱砸,恶人出手,哪有什么道理,只听楼中叫嚷,说什么酒楼老板输了钱,要把这酒馆重新做一个赌场。 断尘虹飞身跳到楼的二层观看,好好地一个酒楼,眼看就这样成了废墟,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忍得下心,把所有漂亮的装饰,全部拆除乱扔,地上砸得面目全非。 “你是想多管闲事吗?”断尘虹的身着太过惹目,几个混混见他上来,并没有好眼色给他们看。 断尘虹并没有回他们的话,而是找了一块桌子,坐了下来。 客人们都被吓跑了,断尘虹却当做没事人一样,他蒙着面纱,混混们难以辨别对方是什么身份,急躁的他们,就觉得眼前的断尘虹太碍眼了,就想着先收拾了再说。 拳脚上的功夫,断尘虹几番躲避,并没有出手,这反倒更让对方恼火了,大怒道“你妨碍到了本大爷,休怪我不客气。” 原本这群人是来砸场子的,没想到因为断尘虹的出现,他们觉得有意思的事来了,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一群人像是来了一场抓猴比赛,断尘虹是那只猴子,剩下的都是抓猴子的人,他们各个下狠手,但一一都被断尘虹躲开了,反倒又是一场猴子耍众人的场面。 酒楼里被闹得面目全非,桌席椅子都被砸烂,场景缭乱不堪,断尘虹在酒楼里戏耍着这群大汉,一时间观望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一飞镖朝断尘虹飞来,他不得不使出了他的刀,将暗器斩开,顺着飞镖的方向看去,一个在酒楼之下,做着木制轮椅的人,冲他笑了笑。 断尘虹看那人很是熟悉,那不是玉霄楼的万帘裘吗,玉霄楼与断幽阁是敌对,在外人看来,这两个组织,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护人,所以经常会碰撞在一起。 眼看着玉霄楼那位,诡异的笑里,眼睛全是断尘虹的影子,他看着断尘虹,已然是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而刚才的那飞镖,也不过只是向他打了个招呼。 玉霄阁的衣着,很容易被人辨别出来,几个混混见是玉霄楼的人来了,纷纷撤离逃走。 断尘虹一人在高楼上,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些混混,不知何时他已经被盯上,不一会儿,玉霄楼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一圈。 “断幽阁的朋友,楼上可是凉快啊?”万帘裘颜笑道。 断尘虹观摩着万帘裘这个人,此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残者,坐在轮椅上,好像并没有威胁,断尘虹想起了曾经与其他杀手执行任务时,就碰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被保护离去,而护他离开的杀手,都死在了眼前的这个人手上。 面对昔日的对手,如今的断尘虹,心中沉稳,他没有像曾经那样,只想着落荒而逃,两三年不见,倒想看他有几分能耐。 阁楼之上,断尘虹跳上瓦砾,找一处高点,方便看得清明,众多人围困了他的去处,也不知晓围住他的人里,都是怎样的武艺。 玉霄楼的人做好了网,准备捕杀这只雀鸟,断尘虹有恃无恐的模样,等待对方出击,几个弟子飞上楼来,便是冲着他一剑刺去。 剑的刺向,在断尘虹看来柔软不堪,一刀劈了便是,刀与剑的碰撞,一个在卸,一个在于用强,以柔克刚,一刀之下,剑飞人倒。 这刀法里头,看出有些龙刀手的影子,断尘虹他没有学过龙刀手,但对龙刀手的破解之法了解过,这招游龙缠手,是他研究龙刀手时所创立的。 招式之中,残留龙刀手的精髓,但是在用的时候,不是迎击对手,而是选择回防,这种看似没有攻击性的招式,在出剑人这里,反倒尽显出了优势。 扑空的玉霄阁弟子,顺着力道,掉下了楼,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恐怕已经得了重伤。 一招游龙缠手,一时间让上楼的玉霄楼弟子,都吃了亏,在楼下的万帘裘更是看不下去,他擅长扔各种暗器,又见一镖飞了过去,随即断尘虹又用刀劈开。 看似已经化解了万帘裘的暗器,但是断尘虹挥刀之时,一股强大的气势,让他的刀出现了一处缺口。 这把刀是陨星堂八段铸器师的杰作,断金斩铁也非难事,它的坚硬程度,就是硬劈钢石,也不会顿,如今对万帘裘扔来的暗器,力道太强,又加上暗器的材质,远远高于断尘虹的刀,星火间就已经让他的刀承受不住。 不仅是刀,就连断尘虹,间接也不好受,他的手一时麻住了,为了挡住暗器,他方才也是用足了气力。 心想可气,万帘裘在他与别人对手时观察,寻找机会朝他出手,断尘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载在那人手中。 “不可力敌,他们群攻下去,迟早耗尽我的气力,万帘裘在暗中出手,我二心难以招架。”断尘虹心想,这么多人围他一个,还有一个万帘裘对他虎视眈眈,他一人之力,不能这样一直被消耗。 霸行斩出一条血路,断尘虹一跃而起,飞往别处,忽地断尘虹感受到了一股气力穿透他的一条腿上,连续的几支飞镖也飞了过来,躲了几支,又一支命中了他拿刀的手臂。 断尘虹的刀从高空中落了下来,他没有了刀,就只能选择逃离。 眼看着断尘虹已经逃出包围圈,不想已经身受重伤,他不能逗留,即便手臂和腿被穿透,他只能强忍着痛苦,起身跃起。 万帘裘狠狠地拍了他的轮椅,心中大怒,眼看着这个断幽阁的杀手,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他大喊一声“追。” “杀者赏金百两。”断尘虹听到身后追逐的呐喊声,他没有停歇的机会,手脚开始无力。 他跑着,跌倒了,又爬起来,身后玉霄楼弟子,追来的速度极快,他看向一处房屋地势复杂的地方,想着也许能在那里躲开他们。 他用尽力气,再次跳下高楼,却因为一只脚没有力气,不受控制,竟然一个踩空,掉进了一处造样粗犷的柴房。 断尘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落到如此下场,他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也成了过街的老鼠,到处被玉霄楼的人追杀,他们做的是杀人的生意,而玉霄楼就是他们杀人偿命的侩子手。 已经受了重伤的断尘虹,掉落在这个破旧的地方,他丝毫力气使不上来,他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从上掉下留出的破口,蓝天一片,十分祥和。 “不可以死,十九,你要等我……”断尘虹心中呐喊,他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他还想着自己现在肩负重任,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 “父亲,父亲……”断尘虹眼睛模糊,他看到了一抹虚影,他的父亲对着他笑,那是在他小时候的场景,隐约间,还听到有人呼喊他回家吃饭的声音。 关于他来到断幽阁之前,那些失去的记忆,断尘虹似乎在此时忆起了些许,记忆中的父亲,并不是现在那副黑着嘴脸的样子。 忽然间,他又忆起,有一间屋子燃起一片大火,他记不得太清晰,但他能感受到,那时的他很伤心,而父亲看着那间屋子,显得冷面无情。 忽然间,他进入了一场梦,梦里,他是个每天开开心心的孩童,身边有许多玩伴,在村子里,有人叫嚷着要他回来吃饭,他还喜欢各种搞怪还调皮捣蛋。 “小虹,你爹爹来看你了。”梦里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别人只有一个爹爹,为何我有两个啊?” 忽然一个小女孩道“因为我爹不是你爹,你只是叫我爹也是爹,你亲爹在那呢?” 小小的身影,朝着大人跑去,那张笑着的脸,满满爱意地将他抱起。 这是他很久以前的记忆,在梦里,大概可以识别,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小时候,还有一个女孩陪伴在他身旁,那个女孩与他一般大小,经常与他吵架,常因为一点小事,两人就会打起来。 随后,女孩的父亲走了过来,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评理之后,最后还是惩罚了女孩,男孩则是在一旁看着女孩哭啼的模样,甚是同情的眼神,也一同哭了起来。 两人相伴的身影,不知过了多少年,渐渐长大之后,他们开始了过家家,喜欢游玩在村子里的山林中,和几个伙伴攀比爬树。 “阿姐,你以后也要嫁人吗?”男孩不知怎么就问了女孩这样一个问题。 “是的呀,女孩子都要嫁人的,我是女孩子,当然得嫁了。”小女孩说着,一副天真无邪面容,回答得一点也没有女孩的娇羞,这样的问题于她而言,再正常不过。 她想了想道“可是,都说姑娘嫁人,都会去很远的地方,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你就别离开啊?就嫁给阿牛嘛!”男孩提议道。 “我才不要。” “那你不想离开村子,就只能嫁给村子里的人呐。” “嫁给你不是更好吗,不仅不要离开村子,家也不用离开了。” “可是你是我姐姐啊?” “谁是你姐姐,你有你爹,我有我爹,有什么不可以的呀。” 两个小孩十岁不到,竟然聊起了大人的事情,小孩的世界,充满着好奇,不论怎样的事,都会让他们无限去想象。 他们的纯真,想到的只有眼前,记忆里,又是那个女孩,她穿着秀丽的出现在男孩眼前,问他道“夫君弟弟可喜欢?” 小男孩一副茫然的样子,点点头,他没有觉得女孩怎么样,只是不喜欢女孩穿得漂漂亮亮地,这与平日里的姐姐相差太远,他不喜欢。 女孩的父亲笑着看向他们,也许是觉得孩子可爱,还问男孩以后要不要娶女孩。 然而这些可贵的记忆,在他一场大病之后,已经几乎忘记,他记得的就只有在断幽阁时的他,那个时候,就遇到了殷十九,自此开始了断幽阁的杀手之涯。 一场梦过后,断尘虹睁开了眼睛,他手臂上和腿上的疼痛,在他醒来时,稍有动弹地就疼痛起来。 他觉得不对劲,这里的环境样貌显现得陌生,他明明躺在柴房里,怎么现在在一张床上,而且他的伤口,居然也被别人上好了药。 刚才的梦,他还没有回想完整,断断续续的场景,有一个女孩的面容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忽然,一张美丽的脸庞凑了过来,断尘虹隐约间,以为那个女孩出现了,他浑然不觉地一声姐姐脱口而出。 女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叫谁呢?” 断尘虹再仔细一看,才清醒过来道“姑娘,我怎么会在这。” “姐姐?”女子疑问地看着他,对方才的那一句姐姐,感到莫名其妙。 男子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清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仅凭回忆里的点滴,模糊不清,一时间认错了人。 断尘虹感觉自己不对,才发现自己的面纱被揭走了,如今他的面貌尽数展现在别人面前,本能反应的他,眼睛忽然露出了杀意。 女子大惊,双手摁住他可以动的一支手,口中呼道“我救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为何揭开我的面纱?”断尘虹此时受了重伤,他的力气,如今连一个女子也不如,几番无力反抗,他质问道。 女子不解男子为何会如此大动,但想着男子口中的面纱,对她动手的原因,竟然只是揭开了他的面纱,这差点令她哭笑不得。 见着此人如此小气,不至于对她起了杀心,好心救他,反而要被害,女子说理道“你这人,难道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吗?” “你看见我了。”断尘虹说道。 “看见你,你就要杀了我,这是什么道理。” “见我真面者,必死。”断尘虹顾着自己想法道。 女子听着,此话太过令人膛舌,他是鬼么? 断尘虹心里有气,他还不知道女子是什么人,女子这么冒犯他,倒还一丝畏惧也没有,她寻常的神情,给人感觉无比神秘。 女子还能欢愉,他就在断尘虹眼前,愣是断尘虹想怎样,也对她构不成威胁。 “要不是因为我及时发现你,还将你转移到别处,恐怕早就被那些追杀你的人找到了。”女子说道。 “我帮你逃过了追杀,还给你医药,不念我情也就罢了,还想杀我。”女孩怨气道。 断尘虹忽然一副冷漠的样子,奈何他现在动不了身,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女子见他安静,便起身离开,看着女子背影,断尘虹有些无措,因为他吓到别人了,一条腿和一只手,完全无法动弹,在这个最需要旁人照看的时候,却还是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他安静地吐息,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小时候的事,他为什么记不起当年的事,刚才的女子,竟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女子就是梦中的那个女孩。 他继续回忆,想想自己为什么进的断幽阁,这或许逃不开他父亲断幽阁阁主的身份,小时候他父亲出现的也并不多,估计那时候是因为要处理断幽阁的各种事务,偶有时间就会过来看他。 那时候,阁主是多么柔情的一面,自从进了断幽阁,那笑容就再也没有了。 那个村子叫什么,女孩叫什么,女孩的父亲又叫什么,一声爹,一声姐姐,还有一些阿狗,阿牛的玩伴,这些都让他难以找寻小时候的那个地方。 经过这一次大伤,这些记忆不知怎地就跑到了梦中,也许是将死之人所忆起的往事,如今的他,也算是阎王殿绕了一圈后又回来的人,算是有惊无险。 他没想到,他一个杀手,曾经也有这么一段无忧无虑地快乐时光,但也只是小的时候,至于为什么会看到小屋里燃起大火,自己又为何嗷啕大哭,女孩去了哪,他们到底是生还是死。 断尘虹越想越复杂,心中难以平息,作为杀手要拥有的冷静,此时却是急躁不安,这些过去对他而言,是美好的,然而作为杀手时的他,没有这些。 想到这里,断尘虹心中黯然,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原本的美好,如今滋味却是难以言喻的伤情。 女子推开门,朝他看了一眼,手上拿着一盘餐食,颇有兴致的闻了一口,问他道“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可香呢。” 断尘虹没有应,他好似一副忘生样色,眼神里全是无光,那副冷淡的面容,像是一直落水的猫,高冷地摆着一副绝情的脸色。 女子端到他身前,说道“不会是要让我喂你吧!” 断尘虹一副不理采的样子,他呼了口气,然后又陷入沉静。 “我是多不易地救了你一命,你难道是要让自己饿死。”女子看着他道。 断尘虹望了望她手中端的餐食,闻着还挺香的,只是不明白女子为何会如此待他,他说出自己不解之处道“你为什么救我。” 她回道“我救你,那是因为我心善,就算是我积德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断尘虹继续他一副冷色道。 “你杀我,那也等你好了,到时候你想怎样都可以,我现在只管救人。”女子一副无所谓态度道。 断尘虹眼睛看着她的眼睛,故意露出一副可怕的眼神,恐吓她道“可我,只会杀人,你救了我,反而会杀了更多的人。” “那不关我事,那是你的事。”女子悠然自在道。 “你是谁。”断尘虹见这女子眼里,完全没有恐惧,对他,反而一副豁达之意,完全不会担心什么,如此见那女子,也非等闲之辈。 “我是谁?哈哈哈,这是你至今问的,我最想回答的一个问题。”女子忽然笑道。 “蓬莱山,许绵绵。”女子认真说道。 “蓬莱山?”断尘虹听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东海的神秘山门,原以为只是传说,断尘虹不由得有些惊讶,又有些质疑。 “对,医仙云似海是我师父。”女子说道。 “九尊之一的医仙,云似海。”断尘虹想到了些许,天下闻名的九尊,谁人不知呢? “难怪你敢救我。”断尘虹想了想道。 “那现在,你还想杀我吗?”女子笑了笑道,因为她知晓,敢惹九尊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人,女子既然是云似海的徒儿,若是一个人得罪了他,便是一个宗门也会受到牵连。 断尘虹看着女子不简单,若是云似海的徒弟,也该有这份气魄,如今想来,她现在有九尊撑腰,那便是得罪不起。 “我是不会害你的,乖乖养好伤势,也不辜负我苦心救你一番。”女子清洁靓丽的面容,她的温柔可以让人忘掉哀愁,击破人心深处的那道防线,让对方放下心来,好让对方极力配合。 断尘虹闪过一丝犹豫,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这般的对他好,没有缘由的救他照顾他,他本就应该念着恩情,心里空落落地看着对方,想着日后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许绵绵的一番好意,手中动筷,准备喂养他,断尘虹明明只是拿刀的右手受伤,左手吃饭的力气还是使得出来的。 他左手抢过筷子,缓慢进食,吃完后,女子高兴地离去,走前他对女子说了声道谢,女子冲天笑了笑,说他好好养伤就是对她的回报。 许久的温柔,女子的神情,断尘虹再次进入梦中,梦里的女孩却长大了,浮现的面容竟然清晰可见,他问道,你是谁,女子回道,你猜。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叫什么,但是面容就是许绵绵的,他冲她喊了一句姐姐,梦之外的他,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睡得甚是甜蜜。 (四)断绝 旧梦之后,醒来就是数不尽的残缺,在断尘虹看来,已经回忆不起的地方,再怎么去想,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断尘虹用手撑起身体,自己的一腿一臂还受着伤,虽然已经被别人包扎好了,但伤口在治愈的过程中仍会隐隐作痛,对于他这样的杀手而言,这些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他看了四周的装饰,看得出这张床的主人是一位女子,精心装扮得花哨,一股幽香不知是什么草药,倒是用在他身上,就显得浪费,断尘虹喜欢睡在那些漆黑的角落,给他住在柴房里,那才是他觉得安生的地方。 那人自称自己是医仙云似海的弟子,待人有医者仁心,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不然他这条命也不知会丢在哪,只是他觉得身体施展不开,浑身觉得难受,他一觉醒来,原以为只是一天过去了,可是天色已经入了黄昏,连自己睡多久了,都未知。 他起身,一脚强撑着起来,他的另一条腿被暗器洞穿,暗器穿过骨髓,已经在肉里被击碎,虽有力气起身,想要走起来,却是寸步难移。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玉霄楼的人会不会追杀至此,如今他的伤势,在此处若是被发现,那便是必死无疑。 杀手的安全感来源于黑暗,他们暗处观察敌手,没有声色,在寂静地黑夜里,才能使得他放下心来,闻到这房间里弥漫着地香气,他反倒觉得这是刺鼻得难闻,于心不安。 远远传来脚步声,听着脚步的响声,他能猜测到,来者并不是女子,身为杀手,他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念,他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笃定,可是现在他的伤势,最多也只有躺着装死。 来者的脚步慌乱,且有些匆忙,忽地门被推开,后面还有一个声音追着喊道“你快回来,他已经受了重伤,切莫为难他。” 后面的声音,断尘虹听着熟悉,但是当他眼前这个人的面貌展现在他身前时,他的眼光怎么也移不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的虹阳宗少主,须景云。 断尘虹眼睛一缩,恨不得立马抽身拿起刀朝他砍去,可是他没有刀,他的刀丢了,即便如此,他也要动身,但他一条腿受了重伤,刚行步,腿部便使不上力,直接倒在了须景云的身前。 须景云眼睛瞪得大,心中已经积满了怒气,俯下身就将重伤倒地的断尘虹给拎了起来。 两眼发红似的,粗口对着断尘虹大骂“天杀的狗人,灭我宗门,杀我爹娘,今日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断尘虹另一只手发力,但是身体没能协调,根本撼动不了他,反倒是大怒的须景云,狠狠地将他举起,奋力甩扔在一旁,再次断尘虹重重倒地,断尘虹的伤立即复发,腿部和手臂上的血,无法止住的流了起来。 须景云会对他如此生恨,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摔上,救他的姑娘及时赶到,她看了看断尘虹的伤势,已经越来越加重,反观须景云,对他指责道“你这是做什么,他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 “他是断幽阁的人,与我有灭门之仇,我要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须景云两眼怒视,已经发红的双眼,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可见他对断幽阁的恨是有多深。 须景云的眼睛已经哭红,他就是在对断幽阁的人发泄,以此来平衡他心中的怨气,他的师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死在他的面前,连父母死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这些都败断幽阁所赐,如今他已经恨透了断幽阁的人,已经不在乎对方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的心里已经是容不下“断幽阁”这三个字。 “你让开,我要杀了他。”须景云放出狠话道。 许绵绵不肯退步,她救了须景云,又救了断尘虹,这两个人都是她救下的,一个刚好,就要冲着另一个喊打喊杀,她一个救了他们的人,算什么? “如果你要杀他,你就先杀我。”许绵绵奋不顾身道。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念你的情,凡事挡我报仇的人,也就别怪是无情。” “那就请动手吧。”许绵绵誓死护着断尘虹。 此时的须景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眼前他爱慕的人,他也可视之为可杀之人。 他两眼与断尘虹对望,彼此心里都想要了对方的性命,奈何断尘虹现在伤势严重,只有被打的份。 断尘虹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能还手而哀嚎,他的伤势加重,原本会更让他疼痛,他却全然没感知,他摆出一副凶恶的姿态,气势上也不输须景云。 许绵绵有些无措,她也不想动手,毕竟她是一个医者,动武对她而言,如同文人骂人,有损体面。 须景云闲许绵绵碍眼,伸手擎住许绵绵,将她推开,此时许绵绵也顾及不上什么有损体面的事,她一个转身,身法出奇了得,用其身速,反制住须景云,不过三招,瞬间将须景云打趴下,为了要让他冷静下来,许绵绵在自己掌控之下,注入银针,让他晕半会儿。 断尘虹用异样的眼色看向许绵绵,他惊讶须景云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来得也如此突然,他望向许绵绵,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场面安静了,许绵绵看了看还未镇定的断尘虹,笑着说道“我可是医仙传人,九尊可不止是会医人,收拾人的功夫也不赖的。” “你和他是何关系?”断尘虹问道。 “和你一样啊,被人追杀救下的。”许绵绵说道。 断尘虹冷哼一声,不相信道“那为何,他想要杀我。” 许绵绵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我对他说了你的身份。” “你可知道他是谁?”断尘虹问道。 “不就是虹阳宗的少主须景云吗?”许绵绵毫无掩饰道。 断尘虹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救了我,而他就会死吗?” “不管你们是谁要杀谁,有我,你们谁都别想。”许绵绵呼了口气,处理了断尘虹伤口。 断尘虹没有表现痛样,许绵绵也就大展身手,重新包扎了一下,等一切都弄好了,便扶他睡了床,刚忙完一个,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许绵绵拖须景云着离开了屋子,头上拾了一把汗。 人走后,断尘虹有了一处安静之所,他好好地想着,须景云是怎么会在这,巧合得难以相信是真的,若不是身体传来疼痛,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刚才的身手,断尘虹也看出来了,须景云功底平平,也只是气势上强了一些,败在一个女子手上,也就几招之间,未免这个虹阳宗少主,实在太弱了。 不过许绵绵的身手,却也不凡,她有意挡在他们二人之间,面对两个男子,她并不显得懦弱不堪,她挡得了须景云,更是说明了她身为九尊弟子的实力。 如若是他与许绵绵交手,他可不似须景云那般废物,想到须景云,他不禁笑了笑,虽然此次受了重伤,但是收获却是异常的意外,原本一直因为须景云的下落愁心,现在倒好,只待他养好伤,那也不枉此行了。 自上一次须景云来闹事,断尘虹好好养伤,许绵绵的医药之道却是有几分医仙传闻般的本事,仅仅三日,骨头就已经生长开来,手臂摆动也没有之前疼痛,只是寻常的作痒。 许绵绵每次过来,都会给断尘虹好消息,而断尘虹也一直向他打听须景云的情况。 断尘虹问许绵绵道“他还是在练他的功吗?” 自从有许绵绵在二人之中,断尘虹就有了许绵绵这堵墙,须景云想要动断尘虹,越不过许绵绵,他连见断尘虹机会都没有,但他并不放弃,每次倒地,又每次爬起,夜里勤加苦练,心中那股气只要不散,他就不会停下来。 “是啊,自从上一次又输给了我,他现在每日苦练呢?”许绵绵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须景云次次前来自讨苦吃,她就屡次措措他的锐气,一日就好几次,可见须景云心是有多急。 “你为什么笑?”断尘虹道。 “我没笑什么,你还是好好养好了伤,好起来杀他。”许绵绵说着不似好听的话,却说起来,没有那般冷意,她有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一下断尘虹。 断尘虹不明白许绵绵为何会如此,他们之间的事,她未免管得有些宽了,之所以会这样,他大致猜测,许绵绵会以为他也不是她的对手,可他断尘虹和须景云不一样,他是在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他能还活着,就证明他有本事有能力,而且不输任何人。 七天之后,许绵绵照常来观看断尘虹,这七天以来,她们说了很多话,许绵绵说自己虽然有一身本事,但是不敢去往别的地方,所以他对没有去过的地方,很是好奇。 她从断尘虹口中,知晓了他的过去,在断幽阁里的种种,以及他的一些想法,在许绵绵看来,这并无什么,一个只会杀人的杀人经历,让她更明白,救人比杀人难,她也更懂得师父与她说的,救人不比救心。 想让一个人活着,如果心死了,救活的到底是生,还是死?许绵绵看着断尘虹的心,已经遍地杀孽,人虽活着,可不懂得活着是多么不易,怎会珍惜他限有的时光,他的时间已经不属于他,他们用时间制造杀人的利器,而杀了人是为了金钱,他们得来的金钱,就算是一掷千金,也不会觉得心痛。 这些若是令其他人听了,就会觉得此人心念不正,在世间,理应该死好几遍才是,但是许绵绵并没有对他有任何情绪,目光在闪烁着可怜他的眼神,就像是爬不起来的小孩,在泥潭里翻滚,已然已经是面目全非,完全没有了他原本的模样。 断尘虹的眼睛里,不明许绵绵为何如此看他,可怜他的眼神,令他厌恶,心中便宣泄出自己的无情,没有丝毫动容,他也不会感到愧疚。 冷笑地颤了颤,断尘虹心想着,他只为杀人,而她只为救人,他不论什么人都杀,笑她也什么人都救,这是傻。 许绵绵看出他几分笑意里的绝情,她说道“你可知道那山中虎,人见了就会杀了它们,你可知为何?”许绵绵看了看他,不见他回答,接着道“那是人在害怕,他们害怕有一天会落入虎口,所以,他们不需要理由的,就杀了那些虎。” 断尘虹的神色很镇定,许绵绵说这些,其实她也在想,到底谁该死,人的私欲,就要别人尝食恶果,自己夺得甜食,完全忘却了同自己本是一类。 她不知道,断尘虹将来的路,会不会有一天,倒在死人堆里爬不起来,这种命运枷锁,想要挣脱,也只有看他自己。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忽然间,断尘虹冷冷说道,即便对方待他如此好,他也是毫无情义。 他问这一句话时,自己像是在害怕,刚才许绵绵同他说的那个山中虎,他思量着是在说他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你赢不过我。”许绵绵自信地拍着胸脯,对断尘虹说的话不放心上。 断尘虹撇嘴一笑,他别过头,问道“我的伤势还需多久?” “再过十日。”许绵绵算了算道。 许绵绵回答得很有底气,十日,对断尘虹来说太久了,自己的伤势他是知道的,如今已经起色过半,根本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 “五日。” 断尘虹相信自己五日之后,便可恢复如初,他有些赌气,以往受伤,他不会等到完全伤好才动身,只要可以站的起来,走起路奔跑,那就是好了。 许绵绵同他聊了许久,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安慰他,还同他说了句“只要乖,好好待十日,我甚至可以不阻止你。” 话说着,断尘虹不由得笑了一下,许绵绵这番话,像是在可怜他,他不需要怜悯,他现在就等着恢复,然后再也不用受她的保护了。 照料过后,嚷断尘虹平复一会,许绵绵也不多打搅他,忽然听着屋外有响声,她疲惫地翻了一下白眼。 许绵绵离开断尘虹的屋子,刚关上门,须景云已经在屋前立好,刚从屋子里出来许绵绵,冲他笑了笑。 “来吧。”须景云做足了准备,他有些期待自己努力后的成果,信心比平时多了几分,他对许绵绵说道。 “你的武艺,想在几天之内超过我,你问你自己,信吗?”许绵绵说道。 “我别小看我,报仇我一定要报,谁也阻挡不了我。” “你这次又想怎样被我打趴下?” “哼,今日必赢你。” 须景云放出狠话,许绵绵飞身前去,几招之下,还真是小瞧他了,以往十招之内,须景云必然败下,如今十招已经过了,反倒须景云主动出击,夺得了机会。 许绵绵咧嘴笑了笑,心想这几日的功夫忽然大增,其中猫腻不简单。 须景云再次出手,就已经压制住了许绵绵,过招超过二十,三十,到四十的时候,许绵绵找出了须景云的一处破绽,一掌将他打趴下,倒下的须景云已经累得残喘,已经疲惫的他,再想反击,也无济于事。 许绵绵一直消耗他,没有过激与他硬碰硬,她顺着须景云怒气,过多消耗他,看出须景云根本对她下不了狠心,一意的想要比拼力道,完全不顾及自身情况。 不考虑后果,终是会倒下,许绵绵对他的武艺,几日内的大增,倍感欣慰,不过还是敌不过她,距离两人的实力,须景云缺少的可真多。 “你给我等着。”须景云起身,心中愤愤不平,他想着还有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 许绵绵一脸笑容,须景云不知天高地厚,而他今天的表现,许绵绵欣慰之余,心中也更加放心。 夜里,凉风吹气,摇摆的窗台,断尘虹走上前关了起来,他行步走到门前,拉开门准备出去。 他已经好久没有出去了,初次下床,虽然感觉有些不习惯,但是可以走动,伤势就比以前好了太多。 可是伤后的调养,也极为重要,此时的断尘虹已经偏虚,没有太多力气去挥刀,脸色苍白,这几日里,他没少去忍受伤口带来的疼痛。 他仅仅站得起来,走几步路,受伤骨部才刚凝合,隐隐作痛,也是常事。 今夜的星光格外的明亮,他走出屋子,屋前有一女子在那坐着,她的头,望着长空,盯着一颗不起眼的星辰,一人独自发呆。 断尘虹关上门,许绵绵已然发现了他,她转过头去,笑言道“快点过来,今夜的星星,真令人生醉呢!” 断尘虹一人孤寂的在那立着,他不动声色地缓缓走近许绵绵,然后在她身旁的凳子坐下了。 “怎么,觉得屋里闷吗?”许绵绵感觉到了有人过来,想也知道是憋久了的断尘虹。 “不闷,只是睡不着?”断尘虹回道。 “今夜是有些凉,你身子虚,还是回屋里吧!我为你点昏神香,这样你就能睡得着了。” “不用,我就是想出来看看?” 许绵绵一副热情,却得来断尘虹的冷言冷语,一副面无表情的样色,像是别人得罪了他,不过许绵绵还是那般热心,断尘虹不领情,她也不强求,她心中欢快,自己开心就够了。 看着夜空里的星辰,断尘虹也是许久不出,已经久别重逢的感觉,他都快忘了,风吹得他有些不适,但这些都是曾经他最享受的风气。 “你在看什么?”许绵绵和他都看着天上,她好奇着断尘虹,到底看上了那颗星星。 断尘虹没有回答她,而是两眼看向她,好奇她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看我做什么?”许绵绵忽然被断尘虹瞧着,眼睛里注视下的她,会让她行为十分不自然。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怕我?”断尘虹许久之后,口中言道。 许绵绵忍不住捂笑道“我为什么怕你啊?” 断尘虹很少会有这种情况,也只有和断鹦地时候,他会有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安静的时候,同样有一个人安静地和他在一处。 他所经历的,要么是想杀他的人,要么就是怕鬼一般都仓促逃跑,许绵绵是他唯一见过的一个特别之人,两人素未蒙面,她却救他,而且知道他是什么人之后,还能同往常那般对他,他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样想多了,我敢肯定,到时候,你就忍不下心杀我了。”许绵绵话里豪气几分,她阳光灿烂的容颜,不会被什么哀愁所束缚。 她的心很高,当她入了蓬莱山的那一刻起,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不只是说,她有一个位列九尊的师父,她还有一颗无愧于天地的心。 行医入道,即便是死,也是要一场欢笑,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许多人情世故,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她感受过的经历,每次都是刻骨铭心。 她还记得她没有医好一个叫花子,一个人深夜里长泣,没有人安慰她,第二天,她的师父就问她,可还医? 她那时想的是不医,但是却不知为何,那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她言道“医,要医。”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时她师父的神情,没有哀郁,没有沉吟,他笑着的样子,许绵绵一辈子也忘不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不懂什么叫害怕,什么叫难过,经历多了,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不停的在失败中成长,幼小时的她,天资卓然,很快就再也没有遇到医不好的人了。 现在回想,她释然笑了,望着星辰,她回想起,那时候埋头痛苦的她,就不应该躲在角落里,她应该在夜空中,祈愿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他们也许在天上比谁都开心。 “你是怎么成为医仙弟子?”断尘虹看着非常人般的女子,关于她的过去,到底是什么,让她成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 “忘了。”许绵绵回道。 许绵绵笑了笑,随即道“我不像你,你有很多值得你去回忆的事。” “你虽好杀,但你知道你杀了人,而我不同,我医人无数,却都不记得我医过人。”许绵绵继续说道。 “你好奇怪。”断尘虹看不透许绵绵,他不知道许绵绵故意想遮掩,还是她真的已经忘记了,而眼前的她,却没有撒谎的样色。 “奇怪?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你只是见得少,所以才如此想。”许绵绵笑他道。 断尘虹转头离开,今夜的星光,莫名觉得很冷,不知不觉有丝疲惫,他心想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对过去,毫无留恋。 许绵绵给断尘虹做了一碗补汤,四日过后,断尘虹已经不再需要许绵绵照顾,看他的样色,已经完全好了。 断尘虹也许是在逞强,说好的五日,有些过急的他,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今日须景云再来,出去迎对的就是断尘虹了。 没等到五日,须景云也没有来挑衅,断尘虹暗地里稳固自身心脉,调节生息,一点点伤,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次日,许绵绵还是会照顾断尘虹,给他继续续药,而断尘虹并不领情,他没有吃喝,便问许绵绵须景云他人在何处。 许绵绵没有告诉他,而是和他动起了手,断尘虹也不想太多,这个于他有救命情义的人,他招招致命,许绵绵也不示弱,便与他纠缠一番。 断尘虹不似须景云,他在断幽阁接受的训练数不胜数,在断幽阁众杀手里也是佼佼者,杀过的人,已经让他升为了天令杀手,对付许绵绵,他心中自知有几分把握。 通过一番探测,断尘虹也看出了许绵绵的底,但自己又好像被压制,这些天来,一直是许绵绵照顾他,同时也是最清楚他身体情况的人,他的伤虽然好了,但是刚休愈好的伤,根本无法发挥他全部的实力。 许绵绵言道“你说给你五日,怎么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你的情况我比你清楚,现在的你,也仅仅只有原先的五成功力。” 断尘虹一副高傲姿态,他并不觉得自己不行,五成他就觉得够了,但是面对一个了解他伤势的人,他似乎并没有优势可言。 “你这是怕了?” “我是觉得胜之不武。” “若是我全部实力,恐怕你就不会在这里站着了。” “你知我不会杀了你,而你却一心想要杀我,我好亏啊!”许绵绵一副委屈之色道。 “你也可以让开,我也就不用动手。”断尘虹说着,像是在给她机会,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留给对方后路。 也许是念情,但断尘虹他并不会承认,许绵绵在他眼前,也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罢了。 “若你不使出全力,你根本赢不了我。”许绵绵不示弱道。 断尘虹也不再多想,他与许绵绵必有一战,如果不是因为须景云,他可以不用这样做,但是,这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首先,他就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他没有刀,但是他并不因为没有刀就弱,在他拳头之下死的人,也很多,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就因为会妨碍到他,他就没有一丝怜悯。 再一次出手,断尘虹势必要重伤许绵绵,一套拳法,出各种奇招,一步步逼退许绵绵。 许绵绵显得吃力,她回身也选择了反击,由于断尘虹太过于攻击出招,许绵绵很难找到机会还手。 要是用之前消耗须景云她的招式确实好用,但是面对她的,是杀人无数的断尘虹,只要一不小心,将会是万劫不复。 许绵绵格挡又反击,她打在断尘虹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般,而断尘虹,一手拍下,就见整个桌子都四分五裂。 两人一场恶战,许绵绵精心为断尘虹秘制的药,都被他打翻,许绵绵看着觉得可惜,但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那么一丝触动,趁着许绵绵不注意,一掌打中了她。 被击中的许绵绵倒在了一旁,断尘虹光是五成功力就已经将她打得吃力,许绵绵确实小瞧了他。 “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着,许绵绵甩出银针,七根针直接扎进断尘虹七个穴位,瞬间断尘虹动弹不得,想要用内力逼出,也显得无力。 断尘虹僵硬得连话也说不出,许绵绵开心道“我说过,你那五成功力,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的银针,没有你全部的实力,恐怕一点逼出的可能都没有。” “怎么样,你觉得你这样,还能杀得了他吗?”许绵绵走到断尘虹身旁,喂了他一颗药丸。 “这是我炼制的丹药,你吃了,至少五日内,你动用不了内力,不过也有好处,等到了时候,你也可以完全恢复了。”许绵绵将他体内的银针取出,待断尘虹再想动手,他的体内的内力,忽然朝身体各处散去,浑身瞬间无力。 断尘虹瘫坐在地上,他没想到,许绵绵还有点穴炼药这一招,想不从也不行了。 他禁闭双眼,静气凝神,许绵绵则是在一旁收拾着,刚才他们的打斗,将整个房子都弄得十分不堪。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了,须景云也一直没有来,这让断尘虹感到心灰意冷,他生怕须景云在他好之前逃走。 许绵绵再一次进入她的房间,给他端来的汤药和饭食,他看着许绵绵做的,完全没有食欲。 许绵绵笑着道“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断尘虹倒不至于会觉得许绵绵有害他之意,要想害他,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也不会活到现在,他只是记念着许绵绵给他喂的那颗丹药,导致他现在无法运功。 若是须景云这次来了,那他就是刀俎上的鱼肉,眼前这位女子,反而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不知道许绵绵到底要弄何样,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须景云的情况,他问道“他怎么没有来了。” “估计他人已经走了吧!”许绵绵想了想说道。 “走了!”断尘虹一激动,声音忽然加大,他看着许绵绵,眼睛里在传递着,你在骗我,四个字。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许绵绵不解道。 “关系家仇,不得不报。”断尘虹斩钉截铁道。 许绵绵摇了摇头“看来是要让你失望了。” “告诉我,他去了哪?”断尘虹以威胁的口气对许绵绵说道。 “你过了明天就会药效过去,到时候,你自己去找。”许绵绵说道。 断尘虹不想被许绵绵继续控制下去,他想要离开,但许绵绵不让他出这个屋子,无法运功的他,根本不是许绵绵的对手。 断尘虹沉下心来,他警告许绵绵不要再对他耍花样,否则他难保自己不会杀了他。 等到断尘虹恢复的时候,许绵绵也没有再进他的房间,当他出了门的那一刻,他没想到,须景云居然站在他的屋前,等他出来。 这让断尘虹格外惊喜,但有一个人,让他无法无视,那人他是第一次见,虽然看上去已经年迈,但是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他虽远远的看着,却不知来者何意。 那人是谁?断尘虹心中猜想。那人的每一个呼吸,就算是隔着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得到频率波动,许绵绵接着也出现了,他站在老人的身旁,冲着他笑了笑。 “你叫什么?”须景云问道。 断尘虹没有注意须景云的问话,他将注意集中在了老者身上,看不出对方实力,但这种实力是在他之上的实力,看不出就是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屠骷淡然一笑,他感觉得到一位杀手的审视,那种犀利目光,他也有过许多次,以往那些人,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如今断尘虹竟然盯着他如此良久。 “我今日,要报灭门之仇,我刀下不收无名之鬼,说出你的名字,好让他们知道你是谁。”须景云积攒的怒气,此时已经化为一股强大的气劲,周围的灰尘,萦绕周边,这灵断尘虹不得不注意他。 “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断尘虹冷冷道。 须景云已经忍不了下一刻,他飞身一股气流,比平时强了三四倍的力量,直接冲向断尘虹。 断尘虹善用刀,也习得了霸行,但是此时他的手中,连一件趁手的兵器也没有,呼啸而来的须景云,气势汹涌,不给余地地冲击。 面临须景云气势汹汹的一斩,他并没有躲开,而是硬生生的接下了刀,两手夹住刀神,双腿叉开,用尽气力抵挡。 屠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用异样的神色看向断尘虹,倒是对他有几分欣赏。 他对许绵绵说道“此人可称是武道奇才,可惜是进了断幽阁。” “他的骨子里绝情无爱,自然做何事都可以极致发挥。”许绵绵评点道。 屠骷若有所思的继续看两人的对拼。 “你说,他们谁会赢?”许绵绵转头看下屠骷,对他问道。 “一开始,我对须景云比较有胜算,如今看来,倒是他,可见不一般呐。”屠骷对断尘虹的功底,看着有几分茫然,他不知道断尘虹在断幽阁里,算几号人物,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那我可收拾不了了,之前说好,要是断幽阁那位厉害,你就出手,要是虹阳宗那位厉害,我就出手。”许绵绵有意提醒道。 须景云连续朝断尘虹砍了几刀,要么就是断尘虹躲掉,要么就是接住,然后顺利推对方一把。 两人看起来并没有谁优势,须景云没能制住断尘虹,而断尘虹,每次想反手,就会被须景云的刀给截住。 若是二人比的是刀法,恐怕须景云已经输了,断尘虹手上没有兵器,再加上须景云身体里那强大的气道,有几分霸行的强势,他也无法对须景云造成伤害。 忽然,断尘虹再次夹住须景云的刀,运气出力,竟然折断了刀身,瞬间躲开,随即用折断的刀,扔向须景云的肚中。 须景云大感不妙,但他的身手已经猝不及防,这一切都晚了,忽地一股强大的气障,推这须景云,断尘虹扔来的刀身,被一堵强大的气流弹开。 断尘虹转眼看向老者,原本就已经可以取了须景云的命,在这关键时刻,他出手了。 “你是何人?”断尘虹在问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以隔着一段距离给对方瞬间输气,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做到。 须景云以为自己将会受重伤,他的额头已经冒出冷汗,转眼看向屠骷,有许多话要说,接着欲言又止,他自己若不是被屠骷救下,恐怕那刀身将会洞穿他的身体。 “你出力钢猛,连自己都不顾,如何控制得了刀呢?”屠骷看着已经败下阵来的须景云,早已看出他必败的一个点,于是对他失望道。 须景云是在仇恨的加持下,虽可以利用怒来生力,但是怒气太盛,往往也会伤及自身。 “你就是九尊之一的屠骷。”断尘虹虽然不敢确定此人,但他第一想起的就是这号人物。 屠骷背手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断尘虹,对他说道“断幽阁里能有你这身手,实属不易。” 断尘虹不动声色,屠骷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想杀须景云,已经不可能了,他只是不明白,屠骷与须景云有何关系,为何要护着他。 “好了,你们两个,现在站在你们中间的可不是我了,你们谁也别想伤到谁了。”许绵绵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笑着说道。 断尘虹停住了手,然而须景云却还想动手,但屠骷一个眼神,把他逼了回去,咽下怒气的须景云,心中万般难受。 “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是屠骷亲自问断尘虹道。 “断幽阁断尘虹。”断尘虹硬气道。 “断尘虹,哈哈,断幽阁的人,都姓断,有意思。”断幽阁的杀手都是姓断,他们为了掩盖身份,就会重起一个自己的姓断的名字,这个传统,对于天下人而言,已经不足为奇,然而屠骷却好似是第一次见识。 “断尘虹,是你。”须景云突然想了起来,当年来挑战虹阳宗的人,就是他。 他的身形,须景云又想起了他离开虹阳宗时见到的神秘人,那人正是断尘虹。 “我那日见你去往宗门,是不是灭我宗门的人里,就有你。”须景云说到这,他的情绪便高涨,他是恨断幽阁的人,但是参与灭门的断幽阁人,他更不会放过,他要将他碎尸万段。 “啊啊啊!”须景云已经顾及不得有屠骷,他挥舞断刀,直接冲向断尘虹。 屠骷还有话问断尘虹,须景云有意扰乱,引得他不得不对他出手,只见须景云腾空飞了起来,隔空制住他,对他说道“你想干什么?” 须景云想要报仇,断尘虹愿承受,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如今一个外人插手,这着实没了兴趣。 “你不必拦他,他爹的刀被我斩断,我心慈,留了他全身,他娘呢?那就怨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生劈了她的头颅,一刀两瓣。”断尘虹冷冷地说道,他似乎有些发狂,他想起那天的事,仿佛他已经不是他了。 许绵绵听着,心中都泛起凉意,断尘虹在说这话的同时,他心中狂喜又惧怕,而冲着须景云又是怒色,巴不得须景云过来咬他。 然而屠骷并没有这样做,他制住须景云,看着须景云的眼泪直落,心中想到的全是他爹娘死去的场面。 “放开我,放开我。”须景云哭喊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无休止的痛苦,心中的酸痛,恨自己不能立刻杀了眼前的那个人,不论他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屠骷没有神情,他不曾想到,须景云与断尘虹竟然有了杀亲之仇,断尘虹没有否定,他有些邪呼的神情,对着须景云吼着。 他道“那你知道什么,当年你们虹阳宗灭我宋家的时候,你可知,你祖上是何等残忍。” “整个宋家,一夜之间,数百人性命,抛尸彤湖,月光倒映的是血色的月,刀光之下,不留一活口。” “相比之下,你们虹阳宗只是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刀,屠杀我满门,我复仇杀你们虹阳宗,那是天经地义。”断尘虹眼睛哭红,他恨不得杀光所有虹阳宗的人,要不是当年他爹一人逃了出去,恐怕这辈子宋家的冤魂至今还无法安息。 断尘虹忽然笑了,他看着须景云说道“虹阳宗灭门,哈哈,总会有那么一天。” 须景云一生在大连山宗内,对外界的事,一向闻所未闻,宋家是何,他完全不了解。 “原来,你是宋家的后人。”许绵绵震惊道,当年宋家的惨案,闻名江湖,也是那个时候,虹阳宗大盛,宗主须德怀位列十尊。 当时的宋家,就是虹阳宗在天上下的一道惊雷,让天下人都畏惧,更是不敢挑衅,曾经的虹阳宗,麟龙血刀,天下第一。 “断幽阁阁主可是你爹?”屠骷之前就是在断幽阁阁主手上救下的须景云,当时那招霸行,他就已经猜到了。 “是,我爹,断绝,就是当年唯一逃脱的宋家人。”断尘虹说道。 若真能从当年惨案中活下来的宋家人,投入断幽阁,定会日后报复,而如今断幽阁对付虹阳宗,那应该也算是蓄谋已久。 “那你爹是宋家什么人?”屠骷疑色问道。 断尘虹不知道屠骷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父亲是谁不重要,他只知道霸行与麟龙血刀之间的仇怨,必须有一个了结。 他没有回答屠骷,而是想征求屠骷,能否把须景云交与他道“望前辈念着宋家侠义,让我报了此仇。” 屠骷拒绝道“我已经答应过了他,他已经把虹阳宗的秘密告知了我,而我则要保他不死。” “前辈,难道你要与断幽阁作对吗?”断尘虹恐吓道。 “你爹比你识相,你爹向我承诺过,不杀他,也是整个断幽阁,不得向他动手,你也不列外,难道你要违背你们断幽阁阁主的话。”屠骷看断尘虹,想着对方是想挑战他的威严。 他名为屠骷,说一不二,屠一字就是要屠尽天下不公,骷一字,是警示世人不要惹他,否则就会气绝身亡,留下骷尸。 他样貌正气,为人祥和,如今年迈,却有几分仙风道骨,但他也是出了名的狠,只要是令他不愉快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他的决定,在九尊里,是个不正不邪的人物。 “你见过我爹?”断尘虹不解道。 “何止见过,十年前还去过断幽阁做客,不过那个时候,可没见到你。”屠骷笑了笑,随后又是一脸失意之色,又道“若是当年见到你,定会收你为我的弟子,传我逐风谷功法。” 断尘虹不解,屠骷为何要与他说这些,听起来屠骷对于断幽阁的存在,还有一定地作用,断幽阁人,都是受到世人唾弃才选择成为鬼的,屠骷说起来也还曾维护过断幽阁,只是断尘虹不知道罢了。 “你们两家的恩怨,我看,就从你们这一辈散了吧!”屠骷说道。 “不可能,他杀了我爹娘,我要报仇。”须景云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反观断尘虹,虽然他恨虹阳宗,但是宋家的事,已经时隔多年,他也仅仅依靠天下人口中的霸行,为此而不平。 任由须景云想如何挣脱,屠骷都将他控制住,也只有粗口冲着断尘虹乱吼。 “如今你杀不了他,你要怎么报仇?”屠骷问断尘虹道。 断尘虹暗不做声,屠骷这是让他放过须景云的意思,而须景云只想着要报仇,自己什么本事,分明就是在以卵击石,但他答应过须景云,要护他周全,还得教他武功,他向来诚信,但也有界限 屠骷细想一番,断尘虹虽然看起来无情无义,但是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如今哑口无言,心中定是憋屈。 之前他救下须景云,就已经答应断绝为他保守秘密,他最不喜欢欠人什么,心想有什么可以弥补断尘虹。 “不如这样,我将他身上的秘密告诉你,你放过他,我会将他带进逐风谷,没有三五年,他是出不来,你看如何。” 屠骷说的话,触动到了断尘虹,屠骷知道须景云身上的秘密,这也是他想要的,然而之前他一心想要除掉须景云,要想知道秘密,须景云根本不会说出来。 想着,这是一笔交易,从屠骷的样色里,大致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屠骷虽然老了,但是历经的事,那是数不尽,自从断幽阁故意放出须景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冲着这秘密一路劫杀,麟龙血刀的下落,多少人为了这个消息,出了多少力。 “昏老头,你怎可如此,你还不如让我死了,亏我对你那般信任,你敢告诉他,我即便是死,我也不怕你。”须景云怒激道,之前因为屠骷从断绝手上救了他,看他也是一代宗师,说话言而可信,所以才将秘密托出。 谁想,这个时候老头子竟然想翻脸,屠骷看须景云如此激烈,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时也没说我不可以告诉别人啊。” “你,你,放开我,你若敢说,我一定会杀了你。”须景云不自量力道,他没有那本事,但口气倒是不小。 “行了,你也不看你现在是什么样,你若跟了我回逐风谷,五年之后,你定能报仇雪恨,到时我不阻拦你。”屠骷劝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断尘虹忽然下了决定,他看着须景云,对他道“我与你定下五年之约,五年之后,我们虹阳宗见,既然是世仇,我也不想同现在的你决斗。” “断尘虹,你以为你是谁,五年,好,我要你在五年之后,死在虹阳宗,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须景云忍不住哭了,他如今一心想要报仇,可是他太弱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对自己狠心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我告诉你。” 须景云哭笑着道“陨星堂,想要锻造出世上第二把麟龙血刀,当年我爹将刀借给了唐家,然而这一借就是十几年,原以为唐家有情有义,谁想我虹阳宗灭门,他却坐视不理,试图自己拥有血刀。” “哈哈,可笑唐家,以为仅凭一把麟龙血刀就可以锻造得出,麟龙血刀是须家祖上代代相传的神兵,其中奥秘,根本不是一个九段铸器师可以做到的。” “刀的秘密就是在陨星堂,这个秘密我也希望你知道,若是你将这个秘密大告天下,我还会感激你。” 须景云自己说出了原委,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这个秘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保障,所谓保障,就是陨星堂对虹阳宗的保护,然而一路以来,一直不见陨星堂的人伸出援手,虹阳宗已然成了陨星堂的一颗弃子。 “麟龙血刀乃是天物,要想制造出第二把,除非天时。”屠骷回忆起当年往事,须德怀挑战九尊,他见过刀的材质,也曾惊叹过刀的神力。 屠骷继续说道“麟龙血刀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一道口诀,刀心入骨,形影相生,血麟身死,如是重生。” 须景云没想到屠骷居然一遍记住了这道口诀,一字不漏的说与了断尘虹听,须景云有意隐瞒,屠骷到觉得既然是秘密,就得全部说出。 断尘虹稍记了一下,也许这口诀就是阁主想要的秘密之一,然有一个问题就是陨星堂,他们为何要锻造第二把麟龙血刀。 “那我就做这个五年之约的见证者,你们看如何?”许绵绵突然跳出来道。 许绵绵说这话,没人理会她,她倒是喜欢凑热闹,断尘虹允了,再看向须景云,他虽恨不得想杀了断尘虹,但他如今连屠骷都无法挣脱,只好先赞同此事。 五年也许太久,但是五年之后,须景云有信心自己可以成为绝世高手,断尘虹也是想要这段仇怨有一个了结,而且是在九尊之一的屠骷见证下。 须景云被放下,没有之前那般鲁莽,他看向屠骷,对他说道“你答应的事,也请别忘了。” “短短几天你功力大增,你还怕五年之后不是他对手。”屠骷对须景云笑道,须景云自身也能感觉出来,屠骷的教导与传授,确实让他与往常不一样。 断尘虹听着像是须景云已经拜入屠骷门下,屠骷乃九尊之一,一个许绵绵就是活生生的列子,九尊的弟子,都非常人,要想五年之后,断尘虹反倒要小心自己如何应对。 “要不要我教你啊!”许绵绵面朝着断尘虹说道,模样装起来,还挺诚心的。 “不用!”断尘虹与她不分上下,之前也是因为自己没有恢复,所以才败,如今已经痊愈,谁强谁弱,尚不可知。 几日之后,屠骷带走了须景云,留下断尘虹与许绵绵两人,许绵绵说自己也要走了,问断尘虹以后要做什么。 断尘虹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要去哪。 许绵绵已经离开蓬莱山有半年了,之前是因为得罪了云似海,所以才偷跑出来,一路上也受到了屠骷的照顾,如今屠骷走了,她也该回去了。 断尘虹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许绵绵,许绵绵离开荆歌的时候,他特意去送了她,临行前,许绵绵说想再看断尘虹摘掉面纱的样子,断尘虹冷意拒绝了,许绵绵也不灰心,说五年之后再见。 “谢谢!”断尘虹目送许绵绵离开,口中不知为何吐出了这几个字,说得很小声,也不知道许绵绵有没有听到。 毕竟是救命之恩,一句谢谢,断尘虹说了,心也便安了,他面朝着荆歌,再次踏入他的征途。 长路上,枯叶横飞,秋天要过了,冬日的凉意已经靠近,断尘虹坐在一颗树上,看着一座高楼,因为远处,所以并不知道楼里的情况,不过这座楼是荆歌陨星堂出名的地方,人称落星阁。 (五)离魂 放眼望去,陨星堂升起的炉烟,不休止的锻造器物,多少人在这里重金请人,为其锻造神兵。 断尘虹的手已经空了一段时间,心中早有想到要为自己找一把新刀。 正好断尘虹想要一把更坚硬的刀,下次再碰上玉霄楼高手,也不至于落败。 到了夜里,断尘虹暗行进入了陨星堂内阁,陨星堂的看守严谨,他只能在暗处躲藏,黑夜里的暗道,是他最好藏身的地方,越过重重防线,对于断尘虹而言,不在话下。 陨星堂置宝的地方很多,越是贵重的东西,看守的人也就越多,高手也都不凡,盗窃者会以性命博在这里。 他进一处暗道,在一阁楼后处,看守的人很少,可这阁楼太大,算是有名的一个地方,也不清楚里面都藏有些什么,他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是陨星堂的一个材料库。 这里面都是一些制造器物所需要的材器,没有太过贵重,不然也不会只留几个看守负责保管。 断尘虹进去瞧了瞧,左右翻看一些杂乱的书籍,里面都记录着货物来访去处,以及记录的位置摆放。 陨星堂在荆歌何其之大,这里只算是一个小小宝库,如同这般阁楼大小的,荆歌有数百处。 大大小小造坊,都会来这里提货,这里收尽天下所有贵材,没有什么,事陨星堂造不出来的。 在陨星堂出现的宝物,直接可以兑换银两,这里是宝地,汇集天下英才在此,铸就世间名贵,若是一些贵重之物没有出现在陨星堂,那边如同埋在土里的金矿,这些没有成行的宝贝,不经过陨星堂的手,就与外处一块普通石头没有差别。 内阁里昏昏暗暗,偶尔几处有烛光,刚好用来藏身,虽然已经是夜里,但夜里巡逻的人,也会来阁中走几趟。 断尘虹四下搜寻,也不见什么机关密道,看着就在普通不过,八层高的楼房,不设暗处,倒是有些高估了它。 陨星堂不仅善于铸器,其机关密道,也是天下一流,断幽阁对机关之术再熟悉不过,在断幽阁进行训练的时候,都是机关术来试探他们的身手,机关无情,生死一瞬。 然而这么一个制材宝地,竟然没有机关傍身,难道是不怕有人随意盗窃? 不过想来,能有如此身手,探到此处,天下间有能之人,不会太多,就算是盗,也盗不了太多。 搜寻无果,断尘虹失望得想要离开,在他刚要越窗离开地时候,忽然一个人钻了进来,进来的人身影迅捷且小心谨慎,发出微小声响,巡逻的人便以为是一阵风,由于断尘虹刚要离开,这一幕也刚好入了他的眼。 来者什么身份,来意又是什么?难道是盗窃者,虽然不喜凑这些热闹,他还是好奇地跟了上去。 那人一袭黑衣,却在微光之下,见缕缕白发从黑帽中溢出,格外清晰的反差,让断尘虹大致猜测,这个人的年纪不下五十。 在微光中,一些在简子架上的料本,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书籍,他翻来翻去,像是在找什么。 断尘虹也翻看过,那些不过只是一些铸器师所用材料的账本,以及料物的记录,总之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盗窃者不来顺几个宝贝,反倒是对这些账本记录的,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调查什么。 终于,那人翻看到了一则,他滞了很久,仔细翻看了一下,便将它藏好放在自己胸处,留意四周地望了几眼。 断尘虹轻轻动了一下,他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直觉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至于怎么触动的机关,断尘虹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没有动弹,他的眼睛一眯,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一股冷意,被暗处窥视的感觉,让他时刻小心提防,身体不自然的会感觉到一艘凉风刮来。 断尘虹停下动作,怔住在暗处。 这个人发现了他,他的眼神里,尽是对他的猜测,他会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断尘虹也是这样想,这里是陨星堂内阁,他翻寻到卷宗不过平常,不知盗去有何用处。 这两人都是贼,若是动静闹大了,恐怕他们二人任何一个,都难逃出。 若是被发现,该如何是好,他的心悄然一定,眼光里闪出红芒。 杀了? 他心中疑虑,自己到底该如何? 白发一丝丝,想必也是位高手,在不弄清楚对方是何来路,断尘虹虽有杀心,却不敢轻易举动。 断尘虹小心谨慎,也没有太大动静,这也是老者一直不动他的原因,他挪动了脚步我,轻悄悄地准备离开,断尘虹没有继续跟去。 既然对方选择退出,与自己也没有冲突,不节外生枝,那是再好不过。 断尘虹卸了口气,原本紧张的气氛,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这里夜不能多留,想想这里也不会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这着实是因为光色暗淡,没能看清对方,见他身形之间,来去自如,实在不简单。 息事宁人之后,断尘虹确定四周没人,他逼近窗户,一身跃下,同一股气流一般,在光影之间穿梭,踪迹形影之间,在暗明之中穿梭。 离开内阁,断尘虹又四处打转,心想着,这堂堂一个铸器门派,想在里面找一把刀,竟然这么难。 夜深,月寒十分,入秋天气阴寒,口中都能哈出气来,借着微弱光影,断尘虹摸进了一个院子里。 陨星堂很大,没有地图指引很容易在里面迷路,断尘虹在夜间如同再白天一般,但是陨星堂错综复杂的楼阁以及路径,没走多久,他就发现他自己在院子里回旋。 忽然一个巡路的人,提着灯笼走来,在走道上,他是陨星堂的人,孤身一人,大致可以说明他一个人在陨星堂走路,完全已经是对路径熟记于心。 断尘虹正当迷路之时,路过的夜巡人,正好是他跟踪的目标。 他在身后跟随,躲避夜巡人的视线,夜巡人提着的灯笼格外亮眼,断尘虹可以和他保持百米距离,就能被跟踪得到。 夜里的微光好比白日里的太阳,一双训练出来的夜眼,可以敏感光的出处。 在黑夜之中,穿梭于无形,夜色的星光,就足以照亮前行的路,断尘虹越走,越发现陨星堂的大,路道也是复杂万分,极为容易迷路。 外加陨星堂的一些机关秘术,阵法之类,更是让陨星堂复杂得要紧,如果外来者闯入,这当中的迷魂阵就会困住那人。 断尘虹跟了许久,他有些发现不对,这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歇,而且眼只看前方,对路劲机械般的熟识,没有丝毫犹豫。 他要去往哪里,这一路要跟去哪里,陨星堂白日里看起来平平常常,夜里却是万千变化在其中,此时的他,已经着了道。 影处,一个黑色素衣的老者,丝丝白发从帽子中溢出,断尘虹完全感觉不到,现在的他,已经反过来被监视。 附近的建筑样色一直在变动,如果说是在绕圈子,断尘虹尽然可以断定,他身陷陨星堂的陷阱,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陨星堂阵法之中,而要逃出此阵,就必须找到阵眼所在,将其毁掉。 这是陨星堂谭家善用的奇门之术,平常看不出什么,只有当人真正渐入佳境之时,便是玄妙所在。 断尘虹第一次接触这种邪门之事,机关他尚可以应付,可这玄妙阵法,他可万一不懂,眼看着,就只能在这个地方原地杵着。 他跟踪的那个人,已经离他太远,已经消迹在他的探查范围之内,他面无表情,心中沉静的想,若是他真的进了迷魂阵,再跟着那巡夜人,恐怕是不会有出路。 然而正当他毫无头绪之时,他感觉到了有人走来,他找了一个暗处,静静等候,没过多久,又是一个巡夜人走了过来。 在暗处中观察,这个人也不是之前他跟踪的人,这也说明他没有被绕圈子,而巡夜的人,也没有重复,只是他们都是一种神情,目不转睛的行走向前,提着灯,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像个失魂的人。 断尘虹没有继续想要躲下去,他逼近那夜路人,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装作不察觉,断尘虹越生诡异,原本想动杀心,却又好奇的走上去瞧瞧。 这哪是人啊,这明就是陨星堂制作的一个傀儡,内动机关,只会沿着设置好的途径向前走。 断尘虹忽然发笑,他笑自己竟然被陨星堂的一些小伎俩给骗到了,忽然他一下子觉得这个地方很凄凉,除了行走的傀儡,半点人气都没有,夜里的风吹草动,秋夜的荒凉,其他半点也感知不到。 可气之下,断尘虹将傀儡打倒,不过倒是佩服陨星堂的机关术,制作的模样都不重复。 似乎打到了傀儡,忽然原本有些光亮的四周,彻底变暗,断尘虹猜测,这大概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忽然周围多了一种声响,极像虫鸣。 “嗡嗡嗡” 这恍若是某一种警告,一时间,断尘虹借着一双夜眼,能感知到有一处散发着微光。 他想也没想,就朝着那边掠去,仅凭感觉,断尘虹一把将躲在暗处的人拎了起来。 “大侠饶命。”黑暗中,那人求饶道。 断尘虹从他胸口出,拿出了刚才发出光的东西,这东西是个珠子,在夜间会发出微光,就是夜明珠。 拿着夜明珠,在那老者脸色晃了晃,看不出什么,不过从衣着打扮上,断尘虹还是认出了他。 他就是之前断尘虹窥视的那个高人,如今这高人竟然开口求饶,也难怪他不敢生事,发现有人,就想着逃跑。 不过不知怎的,他又折了回来,反观迷路中的断尘虹,看他进了奇阵,好奇之下跟了进去。 “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断尘虹质问他道。 “额……”老者不知如何说起,不过要说一个人也没有,那他是什么。 老者心生狡猾道“你若想出去,就先放了我,我敢跟着你进来,自然知道怎么出去。” 听着他的言语,轻松自大,半点不把这迷阵放在眼中,断尘虹可疑他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者并不打算告知,而是反过来问他道“你又是何人,敢闯陨星堂,又是所谓何事。” “刚才你是不是一直在窥视我?” “你难道就没有窥视过别人?” 这一答一问的,断尘虹一时哑言,这老头还颇有些无赖,明明是他被掌握在手中,反倒被他威胁到了。 断尘虹也懒得与他计较了,对他说道“现在这种境况,难道你不想出去?” “若不是你触发机关,我能被你发现吗我。”老者发气道。 望着点点微光,一种引发错觉的东西,致幻,一群飞升而起的荧光,方才听见地虫鸣,声音越来越大的朝这边扑面而来。 “不好。”老头子惊叫。 一种不知何来的悚然感,就连一个杀手也会惧怕,到底是什么?在断尘虹像是中了什么邪术,无法使心镇定下来。 “是苍灵冢的火荧。”断尘虹警觉道。 这之中,不仅夹杂着阵法,还有苍灵冢独有的天火流荧。 看来,盯上他的,不止眼前这一位。断尘虹用夜光眼,四处观望,因为火荧的缘故,他只望见远处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踪迹。 “那东西可不能碰到啊,一染成灰。” “我知道!” 老者紧张得大呼,天火流荧这么可怕的东西,有生之年居然会碰到,能在天火流荧下活下来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九尊了。 “我不想死在这。”老者内心已经方寸大乱,下一秒就想拔腿逃跑。 然而,断尘虹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如今他们二人,已经顾不得谁是谁非了,但是临阵脱逃,倒是老头子一向的行径,断尘虹可不会让他如愿,一把拉住他道“想活命,一起上。” “放开我!” 断尘虹想让他镇定下来,他现在深入迷阵,只能靠这老头找出路。老者忽然眼睛充满血丝,红得像兔眼,反过身来,急得口中大喊,下一刻,不惜用嘴咬住对方。 “你是不是闻到了一股硫味?”断尘虹问他道。 断尘虹的言语,对方根本听不进去,已然发现得有些晚了。 一张大嘴扑过来,断尘虹用臂皮挡住,却不想这老者竟同恶狗一般,咬住他,不停地来回翻咬,誓要撕下块肉来。 “哎呀呀,还想看你们两只狗咬起来呢?”忽然在四周回想一个人的声音,声色里尽是嘲讽。 断尘虹制住老者,他从老者身上发现了问题,心中莫名恐慌,是因为有人施展了幻术。 另一处,那说话之人,腾空而现,覆满一层神秘的气息,天火流荧的色彩斑斓,一瞬即逝。 暗夜里的孤寂,孤月高悬,不真实的无比之大,让人的感官加强数倍。 “是幻术。”断尘虹察觉到了,对方使用幻术,一直在暗处对他使招。 “哎呀呀,就算知道是幻术,又能怎么样。”血红色的眼球,根本不是人拥有的,他催动幻术,其实使用的就是一些邪术,利用药物以及一些虫蚁来致幻。 这是苍灵冢独有的邪术,专门以毒制人,在不经意的瞬间,就会让你不知道身陷何处。 此时,断尘虹的感官无比强烈,是中毒的缘故,他体内的抗毒之力,在激烈抗争,他的眼睛夜变成了红色,这是他杀人时才会露出的凶光。 苍灵冢的人有些好奇,为什么,眼前两个人,只有一个丧失理智,另一个却清醒万分,实在是少见。 “居然不受控制,让你尝尝我独制的粉身散,忘心碎骨,灼热刺痛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说罢,苍灵冢人的周边,忽然多了一些荧光,光是绿色的,并不是原先金黄的天火流荧。 看起来是一些会发光的粉末,却是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朝着断尘虹飞来。 断尘虹虽然清醒,但是还要制止那老头对他疯狗一般的乱咬,根本无暇顾上飞来的粉末。 粉末附上了断尘虹,奇怪的是,老者与断尘虹很接近,粉末却丝毫不沾老者的身体,完全有目的性的附上了断尘虹。 看来是个用毒的高手,控毒的能力十分厉害,毒已经伤到了断尘虹,原以为可以目睹一场惨绝人寰的痛苦哀嚎,断尘虹却没有半点反应,心想着粉身散不过如此。 倒不是他轻敌,他也不知为何,她天生不惧任何毒药,毒药给他带来的损失是一定会存在的,但不会让他因为毒药而受到强烈刺痛。 “你的毒,不过如此。”断尘虹轻蔑他道。 “怎么可能,粉身散虽不能让你身死,但是它能给人带来的痛苦,是这世上无所能及的。”他惊讶地眼神,望着断尘虹,难以置信道。 “你中毒了。”那人细看喜道。 并非没有完全无事,度已经在断尘虹身上发作,血管发紫,突兀爆涨,已经不再像个正常人。 这是怎样的一股毅力,在强撑着这个人,让他不做任何反应。 断尘虹看了自己的手臂,紫红色凸现在表明,可怖至极,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一股恶心的劲从胸口出涌来。 他震开老者,一口黑色的血,吐了出来。 “黑血!”苍灵冢的施术者惊到。 这黑血里,已经是他大部分毒物混合血液,惊这小子,竟然内功排毒,可见内功是有多深才可以做得到。 断尘虹哪有用什么内功逼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吐血,不过看着情势,应该是他的毒血,而并非受了多大的伤。 “怪哉怪哉,你功力不至于那么深厚吧?”质疑地神色看向断尘虹,心中多了几个顾及。 断尘虹感受到了对方好像开始对他惧怕了,可能是因为他不同常人的表现,也许这家伙就是用毒厉害,功夫上,根本没几分底子。 “你的毒,我不怕,我不知道,你怕不怕死?”断尘虹露出凶光,刚才那一吐血,他已经好了大半,他做好准备与对方与决胜负。 这时,老者忽然冲了过来,断尘虹差点把他给忘了,他踢了老者一脚,借力冲向了对他下毒的人。 一拳冲过去,断尘虹定住了。 转眼看向那人,一股强大的罡煞之气,突然就转移在他身上,快要将他整个碾碎。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痛苦,肉体上的每一块肌肉,仿佛被雷电劈来。 “啊!”断尘虹痛苦哀鸣,下一刻,他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闭上了。 迷迷糊糊的意识里,断尘虹眼前浮现出了一些画面,不知真实还是假象,但他努力地把手往前伸去。 他挣扎,不停地挣扎,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忽然一个劲的将他往后拉扯。 “啊!”断尘虹忽然惊醒,醒来,原来是一场梦。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断尘虹记得那个夜晚的一切,为何此时他平安无事地,躺在舒舒服服地床上。 转眼一看,还有一个人在一旁角落忙碌,看来是并没有发现他醒来。 不过很快对方转过头来,看向他道“须公子,你醒了。” 须公子? 断尘虹定了定,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又或许是幻听。 “我这就去通告小姐,你稍等片刻。”小丫鬟激动得小跑,飞奔而出。 断尘虹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他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还不来得急他问话,就只剩下他一人在房里。 他查探了自己身上,竟然一点伤势也没有,明明记得他被搅碎了身骨,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这仿佛好像是一场大梦,如若不是,他醒来的一切,又该如何做解释。 这里是哪里?为何会在此处?之前发生的事亦真亦假。 正当断尘虹浑然无头绪时,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她第一句就喊道“景云,你醒了。” 断尘虹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温柔女子,年轻稚气的脸庞,那冰雪般肌肤的双手,楚楚动人的眼神,那语气,听起来如此熟练,且是对他很少心切。 “你,你是谁?”断尘虹愣道。 “我是欣儿啊,景云,你怎么了?”唐欣儿一副心疼的眼神,眼睛里都已经开始湿润了。 景云?她是不是把我当做须景云了,可我不是! 断尘虹往后退却,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创伤,心中不能自已的选择躲避眼前的这个人。 她虽然看起来十分和善,但那股气息,莫名让他心生害怕。 唐欣儿有些着急道“景云,你没事吧!” “你叫我什么?”断尘虹问她道。 小丫鬟这个时候,也进来了,她一口小姐地喊,原来小丫鬟出去找的就是她。 “我的景云哥哥,十年不见,难怪不认得我了,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一起在溪边放小船吗?”唐欣儿回忆着道。 “小船?”断尘虹从没有过这段记忆,他的十年前,是历经无数生死拼活过来的。 “你记得,你记得。”唐欣儿兴奋地继续道“十年前,我还和你在虹阳宗一起捉过鸟,一起抓过蛇,还有放风筝。” 断尘虹一脸茫然,他哪记得这些,唐欣儿的记忆里,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索性无情地说了句“姑娘,你认错人了。” “还望告知,这里是哪?”断尘虹顿了顿问她道。 唐欣儿忽然眼睛红肿,看着已经对他十分陌生的须景云,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致使他把过往一切都忘掉了。 “须公子,这里是唐家,你昏睡了这么久,小姐可是每天都会来看你。”小丫鬟回他道,是想说小姐的用心。 “昏睡,唐家?”断尘虹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是陨星堂的地盘,而且听着昏睡二字,想必已经很久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一醒来,就成了须景云,这当中时候哪里不对,细思极恐,一股痛感忽然袭上脑来,他起身欲离开,门外的动静也在这个时候传了进来,一群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小丫鬟见了,便对他行礼,喊了一声“老爷。” “爹爹。”唐欣儿见了,也行礼道。 唐冉望见自己女儿似是在抽泣抹泪,被人给欺负,对对丫鬟问话道“小葵,谁把小姐给弄哭的。” “没有的,爹爹。”唐欣儿只是表现得很伤心,但害怕因为自己缘故,会连累他人,她便止住情绪道。 丫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小心翼翼地朝断尘虹看了一眼。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三个,惹哭小姐的,又还能有谁。 唐冉哀叹了一口气,看着断尘虹,有些气道“侄儿啊,你醒了我很是高兴,可你不能这样对我的欣儿啊。” “侄儿?你又是谁?”断尘虹怎么有平白无辜多出这么一个亲戚。 “须景云,你这是糊涂了吗?家主都不认得?”一旁的唐家长老厉声说道。 “唐家家主,唐冉?”断尘虹好像记起了什么,他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是的,是你,唐冉。” “混账小子,家主名讳也是你直呼的!”另一个长老喝声大斥道。 这下断尘虹更加确定了,这里是唐宅,也是陨星堂,他折在了陨星堂,自然也是陨星堂救了他,其中缘由到底是为何至此,断尘虹越想,头越是疼。 “啊!”仿佛头要炸开了,断尘虹只有停止去想,才会舒服一些。 “侄儿,你没事吧?”唐冉原还有些责怪他,看他如此痛苦,立马开始对他关心起来。 “快快休息,你们也是,云儿他伤还没好,就不必对他太苛责。”转身,唐冉对唐家的一众人责备道。 “快,扶云儿好好休息,让他不要多想,都走开吧。”唐家主吩咐一切道。 稍后,众人纷纷离去,留下一个小丫鬟照看,唐欣儿有些不舍地眼神,恋恋离去。 断尘虹清静之后,他舒服了许多,他不想醒着,他想睡去,只有睡了,他才不那么痛苦,才会忘乎所有。 在梦里,他恍若被水吞没,又好似是这水在滋润他,他不愿意睁开眼睛,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比得这里更舒适。 他愿意永远这样沉睡下去,可事与愿违,他的眼睛睁开,一束强大的光,射入他的脑海,慢慢清晰。 他还是躺在床上,眼睛睁了许久,身体都不曾动弹,直到身旁一个模模糊糊地醒鬼,看到他眼睛睁开,唤他一声“景云。” 断尘虹有丝毫感知到,有人在叫唤,他使劲地转过头去,那美丽的容颜,他好似曾见过,又忘了是什么时候。 一双泪水横流的眼睛,已经禁不住眼眶地储存,哗哗直流,她顾不得男女之别,扑身抱住断尘虹。 “景云,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唐欣儿像是等了很久,终于都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断尘虹没有之前那么激烈,景云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已经十分陌生,断尘虹这个名字,他或许已经忘记,此时的他在想,这女子呼唤的景云,会不会就是他,他推了推唐欣儿道“我怎么在这?” “景云哥哥,你快快起来,让我爹爹看看你,你没有事!”唐欣儿哭中带求道。 断尘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一阵刺痛让他很快忘掉了自己去想的东西。 他昏迷了,很久,他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但是,他不经意间会因为刺痛感,让他不去想那些过往。 眼前,这位哭成梨花的年轻貌美姑娘,和他有某种联系,他关心地问了问“你为什么哭?” 唐欣儿抬起头来,绯红的两瑕,湿润的眼神,哭诉道“景云哥哥,你不知道,你昏迷地这段日子,那个赵长海,他天天来唐家闹事。” “赵长海是谁?”断尘虹问道。 唐欣儿忽然想起来,赵长海这个人,他是不知道的,但是泊葭湾,也许会了解。 “他是赵之棠的大公子。”唐欣儿说道。 赵之棠可是九尊之一的元皇,盛名当代,就算是陨星堂,也不敢招惹。 “啊!”断尘虹听着这个名字,忽然脑中有裂开的痛感。 “景云!”唐欣儿抚着他的头。 唐欣儿忽然记得他爹爹说过,须景云是因为父母过世,虹阳宗灭门,加上长时间的追杀,对过往之事,一旦提及,就会难受。 也许是赵之棠这个人,让断尘虹回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作态。 不过这一次,相对于短暂,断尘虹会想到一个画面,有人对他解释说道“九尊之一,赵之棠,元皇为尊,泊葭湾之主,所练的精元,天下无人能及,有通元拳,可震山河。” 这个神秘人的描述,说尽了赵之棠能成为九尊的绝处,被称元皇,排列九尊,强大之处,无人能挡。 更是自创一手通元拳,一拳既出,地动山摇,当然,这也是过于吹嘘了这位元皇,见过元皇使出真正实力的,也仅仅九尊。 “我没事,你……”断尘虹见唐欣儿与他靠得如此之近,心中想他们二人关系到底是什么。 唐欣儿也知晓须景云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但是须景云又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期盼,眼看着赵长海日益猖狂,即便是唐家主也是无奈。 唐家的人也并不看好须景云,如今虹阳宗落败了,不知道为什么唐家主执意这一纸婚约,泊葭湾的人不是更牢靠,更是陨星堂发展地助力所在。 可是唐冉尊重自己女儿的决定,其他,唐欣儿与须景云的婚约,早些年已经被定好了的,如今的虹阳宗不复存在,只留下遗孤须景云一人,要说这婚约还算不算数,那是唐家一口一言决定。 赵家一直坚持,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来下一次聘礼,就等唐冉发话。 若是亲事成了,以后陨星堂背后就有九尊撑腰,生意可以做得更广,家族也更旺。 唐家的几位长老可是急得要命,一女换取唐家光荣,唐冉身为家主,是最优先考虑的就是唐家大局,况且唐欣儿嫁过去之后,也不会被亏待,比什么都没有的须景云强不知多少倍。 在须景云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赵长海下聘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也不知道,虹阳宗的废物,到底有什么能与他泊葭湾相比得。 断尘虹对这些事还被蒙在鼓里,他的记忆模糊不清,更弄不清楚自己是谁。 痴情人不知何时起的情,也许对于赵长海而言,只有唐家这样的家世,才能与赵家门当户对,一个是天下第一器商,一个是九尊之一的元皇世家,两家合并,实乃天作之合。 这么好的亲事,唐冉如何考虑,他只问唐欣儿的意思,唐欣儿固然觉得不妥,赵长海已经有妻儿了,她嫁过去,有损唐家。 虽然须景云什么都没有,至少还可以留在唐家,她也相信,须景云会好好待她。 只是这须景云的病情,着实令她担忧,再这样下去,他再不情愿,家族也会顾及家族利益,而将她嫁去,那时,即便是他爹,也阻挡不住。 她期盼着须景云能好起来,不要再是他人口中,只会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每日喂药生存的废物。 断尘虹并不知晓这些,他只见得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娇人,有些唐突得心慌意乱。 唐欣儿见着须景云还是关心她的,心中慰藉,她说道“景云哥哥,你快起来,去和我见爹爹。” 见人?断尘红觉得莫名其妙,他才刚醒不过多久,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关于他是谁,为何在这里,以前的他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来路,凭什么,就要跟着她去一个有一个陌生的地方。 断尘虹看得出,她很着急,着急起身地他,一脸茫然地跟着这个急匆匆的女子出了门。 然后一路上拉着他,这样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但隐约间,又有重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这种熟悉的感觉,断尘虹忽然笑了,一开始的拘谨,让他一时之间,放开了怀。 他不知道他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只要跟着这个女孩,他就不怕。 急匆匆的脚步,两个身影冲进了大堂,正在这时,唐家的重要人物都在场,他们一个个气息怪异,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把他们全部震慑住。 众多的眼目,观望着这两个人,唐欣儿心跳得很快,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但是她也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她牵着须景云的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嫌弃的目光,一双双盯着断尘虹,不知怎地,向来镇定自若的他,此时想找一处没有光的角落钻进去。 可没有机会,唐欣儿拉着他的手,仿若就是他的制住,他像一只受惊的猴子,靠着唐欣儿,不敢动摇。 “欣儿,你越来越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带着一个外人,来唐家议堂。”说话的是唐欣儿的三叔,他看着怪异地须景云,心中闷气。 “他不是外人,他是景云哥哥。”唐欣儿辩解道,他们的关系里,须景云已经把他看作是家人。 “欣儿,不可放肆。”唐冉一脸肃然。 他们二人,不该在家族议事的时候闯进来,而且还带着须景云,完全没有礼数。 “爹爹,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你说,只要我愿意,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唐欣儿激烈说道。 唐冉的眼睛闪过一丝犹豫,很快他的眼中光色散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说道“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哪有你能决定的。” “爹爹,你也知道,我与景云哥哥的婚约,早在我们小时候就定下来了,这就是父母之命,难道不是。”唐欣儿坚决道。 “欣儿,我之前和你一起糊涂也就罢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虹阳宗已经不在了,他须景云也都不记得你了,他现在和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和他的婚约,当年也只是提提,并不作数。”唐冉劝说道。 唐欣儿哭笑道“没想到唐家,也是这种见利忘义之辈,为了与赵家联姻,连背弃忘义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这哪是一个大世家所为!” “唐欣儿,你说什么蠢话!”家族的人喝声说道。 “怎可侮辱唐家。” “你可是唐家的人啊!” “欣儿,你怎可为了一个与我们唐家毫无关系的人,要如此对唐家。” “列祖列宗宽恕啊!” 家族的族人们纷纷地惊叫道。 “欣儿,家族都是为了你好,你和这小子,是没有以后的。”唐冉发话道。 “爹爹,族人们他们都被利益蒙蔽了,我是您女儿,连您也同他们一流?”唐欣儿指责她父亲道。 “须景云,唐家一定会弥补他,往后即便是重建虹阳宗,唐家必将肝脑涂地,全力以赴,只是欣儿啊,你要明白,人只有往高处走,才能活得下来。”唐冉说道。 她心目中,父亲是高大,庄严的存在,信义在他眼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唐冉从女儿的神情中,读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甚至唾弃,但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唐欣儿后退着,每个人都在用责怪她,怒斥她,期盼她,望她能做正确地选择。 断尘虹也退步,伴随着唐欣儿失心退却地摇摆,他不知所措地跟着她地身旁。 看情势,家族已经商量好,答应了这门亲事,她傻笑道“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欣儿……”唐冉于心不忍,看着唐欣儿的神情,作为父亲,他却无奈。 唐家的长辈松了口气,他望着退去的唐欣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愿那丫头想得开明。” 唐欣儿失魂落魄地样子,看着一直依附她的断尘虹,对周边都会恐惧胆小,说傻也不傻,就是对往事种种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儿时的情谊,只有她记得,唐家不遵守的约定,就由她来遵守。 从小,她就被教导,唐家生意光大,做得就是诚信二字,如今,一纸婚约,因为情势,而选择先利,违背了初衷。 “景云哥哥。”忽然唐欣儿认真地看着断尘虹说道。 断尘虹默认了这个名字,他看着唐欣儿,那可人的脸庞,可见她心思单纯。 她不会害他,断尘虹心中暗许,这个世上,只有她值得去相信。 “嗯!”断尘虹应道。 “你带我离开,好不好!”唐欣儿试探性地说道。 断尘虹各种缘由都还没弄清楚,突然唐欣儿让他带她走,原本这是要仔细考虑之后才能决定的事,断尘虹一口咬定答应道“好,那你想去哪?” 唐欣儿原本焦躁的心,这一句话瞬间让他脸上放出色彩,她微笑地看着断尘虹,心里想着这个傻瓜什么都敢答应,离开唐家,岂非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这傻小子倒没有让她失望,相比那些唐家族人,他虽傻,但至少有担当。 唐欣儿都开始有几分离家出走的念头,自小时候出过陨星堂,长大了,她去过外面的地方就屈指可数了,她多想若是有一天,可以无拘无束,那该多好。 可她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事,就是作为闺中之耻,世俗的牵绊,让她只能向往着这天地宽阔,到底有多宽阔,也不过唐家这个地方。 她到有几分羡慕须景云这样的,但同时也可怜他的遭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成了这副模样。 “我方才听他们唤你欣儿,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断尘虹问了问。 唐欣儿微笑道“当然可以了,现在,这世上,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断尘虹重复道。 他被她视为最亲的人,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再亲了的吗? 忽然断尘虹头又开始痛了,他想起了一些过往,有一个女孩的影子,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忽然出现,那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有了存在的意义,知晓他还活着。 “景云,你没事吧!”看着断尘虹作痛的样子,唐欣儿心急道。 断尘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慢慢渐好,这个身影被眼前的这个人所替代,断尘虹不知怎么地,每次疼痛之后,他就会害怕。 “没怎么,我好像记起了一个人。”断尘虹说到此时,眼睛定住地看着唐欣儿,他所想起的那个人,模糊得不见真容,凭着感觉去寻找,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 “谁?”唐欣儿好奇地问了问。 断尘虹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另说道“我听他们都唤你欣儿,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唐欣儿爽口道“当然可以了,以前你不就是这样叫我的吗?” “欣儿!”断尘虹叫道。 “嗯!景云哥哥。”唐欣儿应道。 在断尘虹此时,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名字时,他就默许了自己就是须景云,他没有疑问地去怀疑,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眼前如何,现今又如何,他有些许对唐欣儿的行为有些无措,见她心事重重,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就是唐欣儿眼中那般,傻愣愣地,觉得可怜,又会因为他的傻愣而暗自生气。 唐家是大家,闺中的唐欣儿,去过的地方只有陨星堂的,身旁还有许多高手专门护卫,她不像别家姑娘那般嚣张跋扈,也没有像良家那把日日女红,她只负责她的高贵气派,每日里学些规矩,就是管理一些下人。 这些事她早已厌烦,管束下人这种事,她向来心慈手软,倒是天天被唠叨,说她没有管教。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别人可以有别人想做的事,她做不了,难道就不能让别人替她做吗? 陨星堂看起来繁华一片,在唐欣儿心里,她的孤寂又有谁懂,当他得知虹阳宗大变时,她那时就对世间地无情,有了几分的苦楚,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说是那样,曾经在虹阳宗的欢乐儿时,随风摆动,万分惆怅,也化作一股哀伤,远远望去,不知归处何方。 唐欣儿带着断尘虹回到了他的房间,眼神里,她的不安心思,断尘虹都看在眼里,他想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可他什么也不知道,唐欣儿也不跟他提,害怕提及,他的伤痛就会让他难受。 “景云哥哥,你好生休息,今天我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唐欣儿缓缓说道。 她唤小葵好好照顾须景云,如果他有什么伤痛,及时叫她过来,小葵满满答应,眼神里对小姐,恭恭敬敬,还有看到小姐的神情,她也难受得眼睛发红。 只有小葵最懂欣儿了,小葵虽然年纪小,但是她进唐家做工时,第一个服侍的人就是欣儿,欣儿对下人管束都宽待,有很多喜悦的事,也都爱与别人分享,只是没有人会无拘无束地和她大欢,因为她是小姐,身份不一样。 待唐欣儿离去,小葵就让断尘虹睡下,看着这个不正常的人,她不禁叹可气,许是觉得小姐命苦,这世间没有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断尘虹多数都是在睡觉,他很听话,唐欣儿让他休息,他便困意袭来,他傻愣愣地闭上眼睛,然后呼睡。 这些哀愁,断尘虹悠然自在,在梦里,他的哀愁随之而生。 痛苦的记忆,那双湿淋淋地眼睛,还有无数人死去时发出的哀嚎,他恍如来到了地域,到处可听见有鬼魂索命。 他听到了嘲讽,笑他的人,看着很眼熟,那人正是镜子里的他,但又样貌不同。 “你笑什么?”断尘虹对着镜子里的须景云疑惑着。 镜子里的人没有说话,他狰狞的面孔,忽然就是一双红色血手,从镜子里穿出。 双手伸到他的后颈,双手一合,将他的头抱起,拉入了镜子中。 忽之大醒,在漆黑的夜里,四周清净,断尘虹全身汗水,呼着热气,这场噩梦,他终究是醒了。 他又睡了多久,为什么想不起以前的事,他的脑子完全清空,对这里一切的陌生,充满好奇。 “我是在……陨星堂?” “我受伤了。” “有人救了我?又是谁?” 全身湿透的他,再也没有睡意,他坐起身子,脑中回想着丝丝细节。 “欣儿,欣儿。” “她是不是要嫁给别人了?” 断尘虹有了些许的判断,之前的他傻愣愣地,现在想清楚一切的他,紧张得四处张望。 “绝对不可以,欣儿她不愿意。”断尘虹口里迷糊地说着。 他自己也迟疑,若不是嫁给别人,那就是自己,这不禁会让他问自己,到底是谁? “我是欣儿的景云哥哥?” “我们,小时候……”断尘虹的回忆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片面,那个扬言以后要嫁给他的女孩,那俏丽的身影,印入了他的脑海。 “我……我……”断尘虹双手挤着头,他的回忆伴随着阵痛,让他难受不已,他不想忘了那个时候的模样,她是欣儿? 不管是与不是,此时他想找到这个人,夜半时分,推开房门,失情一般地喊着“欣儿。” 他的泪水洋溢眼眶,口中苦苦哀嚎,他莫名地心痛,他的过去,让他疼痛,想要知道原因,没有人告诉他。 (六)远涯 有婚约纸上,这桩不被唐家认同的婚约,注定无法再延续,须景云的命运,原是须岽给他安排好的,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没有一件是如愿的。 须景云经历了什么,都不过于虹阳宗的灭门,如今的须景云,在他们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只有唐冉,还尚留着残留的丝毫气义,最终不顾族人反对,收下了他。 众望所归的是,醒来的须景云忘却一切前尘,犹如傻儿一般,算个半死不活的药人,他只有疼痛随身,没有了仇恨,也没了牵挂。 这种是活还是死,就已经不再是须景云了。 夜里孤身一人,断尘虹行走在陨星堂各个道上,由于他的住所没有人看守,所以即便随便乱跑,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以前经历了什么,因为这个想要知道的答案,回忆了太多,但终究是抵不过疼痛,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心中唯一想到的,是一个名字,欣儿,这个是他觉得唯一可以依托的一个名字,这个人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在他记忆的深处,那抹身影,始终无法挥之。 断尘虹走到了有行人的道途,半夜三更里,陨星堂还有人忙碌地工作,他们好似在赶制某个器物,却在这个狭小而隐蔽的地方,在秘密造着不被世人所知的东西。 这里的看守极严,一路高喊欣儿的断尘虹,不等走近,噪声的传播,引来了两名看守。 断尘虹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两个身影,走上前来,愣了愣,问二人道“你们有看到欣儿吗?” 两个看守的高手互看一眼,一人道“这哪来的疯子?”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误撞进来的吧!”另一人看断尘虹的形样,也没有什么值得瞩目之处,像极了一个废人。 “你是什么人?” 断尘虹指了指自己“我……” “不知道?”断尘虹摇了摇头。 这足以不把他二人看在眼里,这里是陨星堂重地,只有陨星堂重要人物才可接近,换作他人,暗处早已经被暗器杀死,好心留他一命,竟然还对他们遮遮掩掩。 “你从哪来,怎么跑到的这,说!”一人继续问道。 “我来找人。”断尘虹简单道。 “找人?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赶快走!”一人不耐烦道。 断尘虹斜了斜身子,放眼往他们二人身后看去。 在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望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断尘虹也该想到,他要找的人,一定不会在那。 “你走还是不走!”一人威胁道,并且握紧拳头,发出吱吱的骨响声。 这股威胁的气势,原本想退却的他,好似就是因为两人的威势,让他觉得两人心中一定有鬼。 可他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凭什么去过问别人的事,他要找欣儿,可没人告诉他,欣儿在哪? “你是没听明白吗?这里没有你要找到的人,快滚!”粗鲁地语气,一张大口,吐着口沫,滋在他脸上。 愣愣地他心生怀疑,这两人如此逼他离开,肯定有什么隐瞒他的地方,他最害怕的就是欣儿真的就在里面。 “这傻子怎么还不走?” “废什么话,打死得了。” 说着,另一个人,蓄力已久的拳头,没有一丝犹豫,他的脸色极其恐怖,一股凉意直击对方。 拳头直接冲向丹田处,瞬间一股气被打了出来,没有防备之心,仅仅一拳,就足以倒地。 “啊啊!你……你……”另一人目瞪口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倒了的同伴伤口,结果虚惊一场,仅仅只是受了一拳,没有多大碍。 这一拳,原本是气势汹涌地陨星堂核室弟子出的,竟没想到的一幕是,断尘虹躲开了,顺便还回击了一拳。 “竟然敢……”难以置信的目光,原先的傻疯之姿,竟是骗了他们二人,另一人魁梧的身姿,扬起插在背后的锁刀,眼中怒意,已经没了怜悯。 一刀一锁链,刀的刀把处,紧紧系上锁链,挥舞起来,可以加长刀的距离,刀身稳,锁链一甩,这甩刀的力度再加上刀的重量,一挥之下,就算是一棵大树也能将之砍倒。 如此强劲,生劈尸身两段也不在话下,又见何等残暴血腥,完全没有回头余地。 看上去傻愣的断尘虹,见到飞来的大刀,竟停住,任由大刀砍来,因为在下意识里,他不可能挡住,闪避也已经没有可能,这一刀下,他必死。 “翁!”一声巨响,原本劈开断尘虹身躯的大刀,就在断尘虹的身体前僵硬,一股强劲的气流环绕他周围,为他制造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刀犹如撞裂金属物一般,又像是钟响,撕裂地声音传遍四周,下一瞬,那人头一转回,呆滞地看向着装怪异的人。 “小毒神大人。”那人连刀都没来得及收回,已经落在了地上,随着一声脆响,那人俯身参拜。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小毒神,若不是这一刀下去,他恐怕察觉不到。 断尘虹因为一阵巨响,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眼光移向那神秘人身上,玄色衣裳,身周围透着荧光。 他的头开始炸裂般的疼痛,两人恭敬地迎小毒神,忽然这个人的出现,场面一刻间平静了下来。 断尘虹此时在痛苦哀嚎,他的眼睛开始发红,视线一直不移开,这个人的出现,让他回想到了一个人,他的身体在作响,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好半点丝毫。 用锁刀的看守,回想刚才场面,已然明白小毒神的立场,此时他们也只能收敛,只是他不明白,小毒神为什么护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人可是唐家的贵客,你们可伤不得。”小毒神邪魅的眼睛,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两人的身子颤抖起来。 他们害怕小毒神的功法,毒的运用,会在不经意间要人性命,面对这位阴晴不定的小毒神,他们怕自己说错或者做错。 他们二人不知自身是否已经得罪了小毒神,跪着求饶的姿态,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这里交给我,你们回去好好看守,快走吧!别人我在这看到你们。”小毒神的一言一行,两人连抬起头的勇气都不敢,只因为这股压力在这里,他们只能屈尊之下,任听是从。 “是,小神大人。”两人同声遵命,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断尘虹还未完全清醒,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平定下来,然后再次面对这个人时,他已然忘记了刚才的痛苦。 “你是谁?”刚才那一刀,足矣将他砍成两半,此时他应该对小毒神道谢才是,却一来没有半点尊意,反倒质问对方。 小毒神邪魅一笑,他知道原本的一切,从断尘虹进入陨星堂,然后对他下毒,也包括断尘虹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都离不开小毒神在背后作手段。 当然,小毒神也不会与他说明一切,这显然是他在计划,断尘虹如今这副模样,他倒是有几分宽心。 “你又是谁?”小毒神反过来问他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断尘虹疑惑道。 “哦?” 小毒神对他说出的话,三分震惊,七分质疑。 “你记得?” 断尘虹一时哑言,他只是觉得他好像见过他,但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地,又是因何故。 “你……知道……我。”断尘虹猜测这个人的背后,一定对他有几分了解。 小毒神点了点头。 “我……和……你。”断尘虹顿了顿“是何关系?” “看来,我给你带来的痛苦,你都忘了。”小毒神继续说道“哎呀呀,真是可怜。” 断尘虹开始回想,眼前这个人,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敌是友,若是敌,为何刚才救他,若是友,又为何给他带来痛苦。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小毒神引诱道。 “虹阳宗,陨星堂,还有断幽阁……” “这些都是你曾经经历的呀!” 小毒神一边说,一边朝他走来,他试图继续将断尘虹引到这个深渊。 断尘虹的眼睛越来越红,当他再次清醒时,忽然察觉四周都是岩浆红火,恍若人间炼狱。 “这里是哪里?”断尘虹望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身处绝境,却没能感受到任何绝境带来的刺激。 这里是幻境,不知不觉,小毒神就将他带入了此地,小毒神手一挥,手中的荧光飘起,化出一具水镜,在镜子里,断尘虹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一身黑衣,将自身包裹得严实,面纱遮脸,看不清面貌。 这个人就是断尘虹,只是如今的他,认不出往日时的他,小毒神看着断尘虹痴迷地眼神,盯着画幕良久,迟迟不出神。 “你可还认识他?”小毒神说道。 断尘虹盯着画幕摇头。 “他就是你呀,断尘虹!” “你就不对我有兴趣了解吗?”小毒神问他道。 面目呆滞的断尘虹,望着曾经的自己,他有些恍神,他没听到小毒神说什么。 小毒神手又一挥,水幕散去,即便如此,断尘虹也未能立即回过神来。 “你难道都忘了,你究竟是谁?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迷迷糊糊,神情倦意,催眠的钟声在耳边想起,和谐的语调,再一次让他沉沦。 “须景云,虹阳宗,少主……”耳语里,断尘虹听见碎语,还不时的回想到一个身影,一刀之下,接连斩去两人。 小毒神邪魅一笑,在这个过程里,他的眼泪哗哗直流,他抽泣地望着眼前这个神秘之人,心中的苦味,难以诉说他此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他捂着头,难以接受现在的自己,脑中浮现出另一个自己想象的视角,他的父母被杀,宗门被灭,在与仇人敌对的时候,他的表情满是愤怒,却可怜他武功不济,不是对手。 他开始慢慢想起,这里是陨星堂地界,他记得他好像就是那个满脸怒气的小伙子。 是他吗?一缩重影,将一副面具背后的脸,透视出了他的脸,那人就是须景云,也便是他。 “你要去哪?”小毒神问道。 “离开!”断尘虹坚定的眼神。 要是没有这些记忆,那该多好,可当他想起来时,肩上便扛起了复仇的重任。 “就这样!走了?”小毒神见他有一丝犹豫,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唐欣儿。 “除了这里,我哪都可以去。”断尘虹卸下一口气,他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给不了唐家想要的,也不可能让唐欣儿因为他而为难。 “还是劳烦你,道一声。”断尘虹斩钉截铁道。 “自然可以,不过我可以指你一条路,太恒山,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事,关于断尘虹的事!”小毒神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毒神深深呼了一口气,望着背去的年轻俊年,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忍,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苍生,有谁会去在意它?” 离去的断尘虹,离开了荆歌,他想明白了一些事,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断幽阁所为。 虹阳宗就此消失于世间,唯独只剩下他一人,踏上了这条复仇的道路,他要复仇,可凭他一人,又如何做到? 记忆里,能灭一宗门也不费吹会之力的,只有九尊。 那如何复仇,实力就可以,可是要达到九尊一般的实力,并非一朝一夕。 他的眼睛望向北处,想起了小毒神口中的太恒山,这座名盛之地,九尊剑圣的门派,好像正是和他心意。 他心思不知小毒神似乎对他十分了解,可看着他的眼睛时,内心便是十分的抗拒,似乎又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潜意识里告知自己,不要接近那人。 在这世上,如何成为一个强者,那便得远赴太恒,剑尊之名,天下之所学,那是弱者修行的圣地。 断尘虹没有想太多,他没有行囊,一人一身贫,心中所向,便是他历练的开始。 北地路途遥远,离开荆歌北上,便是耀州,他行走了二十日程,一路上见到了许多贫瘠之地,荆歌繁华,可到了耀州,便是另一副场景,耀州一片荒凉,途中商队虽多,但没有一个商队会在这里停留,要说人多,也只有到了耀州城才见得一丝人气。 耀州的人,惯来斤斤计较,初来此地,断尘虹除了一身武艺,他身上分毫钱财都没有。 一路上都是靠着猎食,可到了城里,便离不开钱财。 靠抢偷,尚有余地,但此等小人行径,他是万般做不得。 吃了人家店里的一碗面,他就得给人家刷一天的碗,耀州的人也十分诚信,也并不为难的放他走。 在耀州城的人会比荒外多一些,去往太恒山的路,也更容易打探到,可是这里还只是耀州,距离太恒山,还要历经岳平,常川,锡州,埔州,瞿城,不光如此,城之间的路途也更不易,要翻越广丘山,上煦阳岭,过枯鹫高原,待到见了山峰雪,才抵达太恒地界。 有许多人问他,为什么执意要去那,如果要去,都建议他跟着商队不易迷路,不过这乘车的钱,可不是小笔。 断尘虹一路走也累了,照他这样走下去,到了太恒山,也快近半年了,他思量再三,跟着商队,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不过跟着商队,是非也多,这一路上的路匪,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这也是乘车费贵的原因。 断尘虹没有钱财,但是跟着保护商队,倒也可以免去,于是他便生出想法,去附近镖商给自己谋个事做。 耀州的商局比较冷清,大多路过的商队,都只是在这里歇个脚,耀州自家的商队少之又少,要跟着别处的商队,别家那处的人都已经满了,而耀州自家的,距离出发还需五日。 在镖局处也是一片冷清,门前的招人启示,字迹都已经是过了许久的,断尘虹还是走上前去问了问,这才得知,镖局已经不开张了。 又去几家,虽然结果不一样,但要么是去最近的几个州县,要么就是不需要太多才干。 一路问去,竟没有一处愿收下他,眼前就只有跟着商队了,可是他没有钱。 饿了的断尘虹,又不得不为自己的肚子想些办法,他走进已经饭馆,问老板可不可以用劳力抵债。 老板看了看他一眼,不见他哪里是干粗活的,可见他却是消瘦,怕是为生计而愁。 老板人好,便问他缘由道“你这样年轻的小伙,怎么没有一处可安生的地呢?” 断尘虹不知如何作答,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准备离去。 “你回来,要么先这样吧,你在我这做几日工,给你些盘缠,顺道管你几天住。”老板热情道“看得出,你来到耀州没几天,这几天没少在外边逛吧?” 断尘虹回过头来,本想拒绝老板,但热情的老板不等他决定,就拉着他往店里走。 看老板的面容,已经见老了,他摁住断尘虹坐下,呼小店员上菜。 如此盛情款待,断尘虹没有拒绝的机会,肚子一直叫,老板冲他笑了笑,他也便不推辞,大吃大喝起来。 等他吃饱喝足后,老板又安排他住在了客房,让他好好歇息,还没明白过来的断尘虹,睡在客房内,竟呆了好一会。 这是他来到耀州第一次吃那么饱睡那么好,一切都太不真实,但是老板但盛情容颜,让他觉得无比真挚。 明天该做什么?断尘虹用一晚上时间都在想这个问题,困意袭来,睡去的他,第二天,阳光照进厢房内,时辰都已经午时,他醒过来时,竟没想到自己可以睡这么久,而且又无人提醒他。 走出了客房,老板的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也是这个时候,来吃饭的客人是最多的时候。 老板不是说让他给他做几天工吗?怎么这么忙的时辰也不叫他。 走下楼的他,一眼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姑娘,那姑娘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却在店里可以忙着收账。 老板跟着自己雇的小伙一起在忙,在百忙之中,见到断尘虹出来,便抽开身,问候他道“你醒了,饿了吗?要不要先坐下吃点。” 老板依旧是那副热情的面容,断尘虹看着忙碌的场面,老板还特意叫唤他,昨日大吃大喝,又好好睡了一晚,今日刚醒,断尘虹哪还好意思再受老板的恩惠。 “不了,老板,你看你这有哪里需要帮忙的,都让我来。”断尘虹回绝道。 老板从他眼神里也看出了他的执意,老板自己也发现,自己再这么热情下去,指不定哪里憋着什么坏心眼。 “那好,那你就去后厨端些菜吧!”老板吩咐道。 忙碌一阵之后,断尘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人都走尽了,在这个时候,他也发现,刚出来是碰见的姑娘,现在也不见了。 断尘虹出于好奇,问老板说道“老板,今天中午那位收账的姑娘是你雇的吗?” 老板迟疑了一刻,忽然听他这么一问,有些惊喜道“你见到了?” 这一直都是在老板眼底下发生的事,却回出这样的话,他的心里,翻涌着激荡的情绪,看着断尘虹,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不瞒公子,她是我的女儿,可怜她自幼不能行走,我不忍心她辛劳,可是她偏还是想要为我做些什么,你也看到了,在忙碌的时候,她就来帮我收收帐。” “哎呀,她做不得粗活,也做不习惯,我这个当爹的,哎呀!”老板垂头丧气,把自己心声吐露,却望着断尘虹能说些什么。 断尘虹一副同情之色,得知原来那个女子是老板的女儿,但从老板的语气里,满怀愧疚,丧气之下,显得无助。 他断尘虹又不是旷世神医,怎么帮得了老板,老板人好,不仅收留他,对他也是极好,这份恩情,他念在心里,但凡老板需要帮忙,他尽管出力。 “老板,有什么事尽管说,我看我能帮到什么。” “公子,其实你也清楚,我留你是有我自私的一处,所以……”老板迟疑一会后又道“想请公子留一段时日,陪她!” “陪她?”断尘虹不解。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老板解释道。 “我女儿,患了心殇,她不与别人说话,心里苦闷,我看得出来,她不愿意说,不代表她心里是好的,所以,我想请公子帮我解开他的心结。”老板说着,忍不住抽泣,对断尘虹他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够答应。 断尘虹犹豫了片刻,老板待他这般热情,现在老板只求他能陪他女儿几日,这样的事,对他断尘虹不是什么坏事,但他却不能爽快答应,他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好的,我尽量帮您,解开她的心结。”断尘虹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老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坐在走廊上,断尘虹已经好久没有这份沉静,望着已经渐渐走远的红日,他心中波澜。 断尘虹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要去往太恒山,心中观念,可眼前,他又不知该如何了去。 寒风吹气,夜空中的云散去,被风吹得直哆嗦的他,在长廊的边缘傻坐着。 “你不冷吗?”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断尘虹回头一看,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看起来与他一般大,她说话冷言,穿着厚衣,用于保全自己不受风寒。 断尘虹差点被吓到了,突如其来的一句声响,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断尘虹没了一部分的记忆,隐约只记得自己有一个名字,叫断尘虹,这个名字,连他也不确定,他知道更多的反而是须景云这个名字。 在他几乎散架的记忆里,迷迷糊糊地记得一个人的身形,这个人一开始,他会以为是唐欣儿,可离开唐家的这段时间,他区分了两人的不同。 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离开了陨星堂,就是要断绝与唐家的关系,他不明确自己的立场,但如果他是须景云的话,他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断尘虹转过身,平视她“是你!” 她叹了口气,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留了下来!” “我既然答应的事,就一定兑现!” 女人笑了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妄自答应!” 断尘虹顿了顿,他又抬头看向女人“那亲问,姑娘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女人神情自若,有太多道不尽的话,她沉吟“你觉得我样貌如何?” 断尘虹不敢直视,却说“姑娘样貌不凡,有仙女之姿。” 这也是断尘虹第一次见到她时,所能表达的,他不敢看她,只怕是自己过于无礼。 女人又冷笑“都是一群伪君子!” 断尘虹十分不解,女人继续说“从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可等过了一段时日,就不再是这样的了。” 断尘虹细想着,她的忧虑,是不是就此有一个故事,他继续静静聆听。 “你不是第一个被我爹留下来的一个人,他们都和你一样,在一种巧合之下,留在了酒楼,也都是答应了我爹为我解开心结!” “然后呢?”断尘虹突然发声。 “他们都成了我的父君!” 一阵寒风吹来,断尘虹镇定自若地坐对着她。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她看向断尘虹,又继续道“我爹他,好看人面相,自诩观面观心,可知一人。” “他自以为那些人都是高尚,可到了我这,都原形毕露!” 这个时候,要是有茶就好了,两个人可以足足聊上一夜。 干说着,女人也乏了,断尘虹呆呆定在原处。 女人的忧愁是没人娶他,又或者没能成为她一生的伴侣,断尘虹叹了口气。 “你想好了,这个忙你能不能帮得了!” 去把陈家的陈良绑来,她要问一问这弃她的缘由! 要是一般的人,看着娇美的女人,放着让给别人,简直就是脑子进水,虽然她行动不便,但好歹也有家业,像他这样的浪子,也就不必为吃穿用度烦恼上心。 “我不是答应你,我是答应店家的恩惠!”断尘虹没有犹豫。 女人用邪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断尘虹不用再确定,他起身“陈家在哪里?” “要么你背我,我也好为你引路!”女人十分乐意。 断尘虹背起了她,女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叫黄泿苼,走吧!” 这算是她向断尘虹的自我介绍,原本断尘虹有必要回应她,可是断尘虹没有说。 断尘虹不知怎的,就听了这个女人的话,上了山,去了林子,这野上孤寂,狼嚎鬼叫的,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有病。 “上了这个坡就到了。”黄泿苼很肯定。 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哪会还有人烟,断尘虹也估计着要找的是一家猎户。 蓝色的火焰,几张黄纸在空中飞扬,经过黄泿苼手上的烛光,差点点燃了它。 黄泿苼瞧着,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背着她的断尘虹,见她如此淡定,自己身为男儿,哪能胆子还不如一介女流。 “快到了!”黄泿苼有些激动了。 断尘虹加快了步伐,他背着这个女人显得有些笨拙,但几里地的距离,已经让他还一会没有休息了。 “停!”黄泿苼细说着“你知道吗?两年了,你是第一个陪我来到这的人!” 黄泿苼感动得哭了出来,她声色哽咽,继续娓娓道来“你是不是害怕!” “不怕!”断尘虹简单的回了句,他的口气坚决,没有后悔和犹豫。 他的心很纯粹,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去做。 “到了,放下我吧!”黄泿苼温柔的语气。 断尘虹照做,小心的把她放下,旁边刚好有一座青石,不知怎的,夜里漆黑,他断尘虹却看得十分清楚,微弱的光源,不碍着他稳稳地放下背上的人,并好好地安置坐了起来。 黄泿苼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高月清寒,她抱着双臂,口吐一口气雾。 “你能陪我到这,我也就不隐瞒你了!”黄泿苼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我就是一个疯子!” 断尘虹已经知道了,他夜里视物,已经瞧清楚了里他刚好能看见的一处碑上,那刻的正是“吾儿陈良之墓”小字陈郯立。 他们要找的陈良,已经是位入土之人,黄泿苼说她自己是疯子,可断尘虹他怎么看,也不像。 这是一位痴情人的神光,他不知怎的,就与她一同痴了起来,心中那抹影子,在呼喊着他的名字,景云哥哥。 这个声音在他沉睡时,一直呼喊着的名字,醒来看到的是一具陌生的面孔。 虽然生疏,但美丽的容颜,半点也让他惶恐不起来,他竟痴傻地定住,许久才问道,你是谁? “我爹他说的话,都是骗你的,他说我双腿残步,乃是天生!”说着他笑了笑“他为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他最终想要的结果,到现在他还没明白!”黄泿苼含着泪痴笑。 “你爹对你做了什么?”断尘虹好奇。 “你看出来了!”黄泿苼略有些惊讶。 “你爹让我为你打开心结,实际上,要打开心结的人,不止是你,还有他!” “不止?”黄泿苼疑色,心中有一丝不满,因为断尘虹口中的不止,便也包括了她。 “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能忘记曾经的那段往事,可是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已经放下了!”黄泿苼一副淡色。 “既然都说放下,为何今夜来此!”断尘虹心中已经明了了些许,但有些话,还是得确认一下。 这问住了她,场面一片冷清,黄泿苼也不敢再直视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眼睛里,有几分她熟悉感觉。 良久之后,黄泿苼呼了一口气,质问他“你是谁?” “我?”断尘虹随即又道“须景云!” 黄泿苼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这个人,能把名字告诉她,这说明,他没有隐藏,他语气直率,虽犹豫了,但面相诚恳。 “你不是他,虽然你们的眼睛很像,但你没有他身上的杀气,你不是他!”黄泿苼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身上的柔和,充满着困扰,不会是她所认定的那个人。 “他?”这像是在说另一个人,断尘虹猜测地指向那块墓碑“是不是杀死他的人?” “你看得见!”黄泿苼还是惊讶他所指的是陈良的坟墓。 黄泿苼心中暗想,原来骗他来这,自从靠近这座坟墓,他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这个人,陪他作了这场戏,看情势,他势必是想要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 黄泿苼低眉眼下,细思回想“你说的没错,我这辈子怕是不能为他报仇了!” “这得从两年前说起!”黄泿苼望着孤月,笑着流下了泪。 断尘虹沉下心,看着黄泿苼伤神之情,自己莫名同感,可怜二人都是伤心人。 耀州虽不富足,但大户人家可不少,要想在这耀州抓稳脚根,有途可寻,那就是要互相联合。 其中呢,就有陈家和李家这样寻常的富贵人家,两家关系世交,在陈业刚出生时,就已经为尚在腹中的李雪婧定了娃娃亲。 陈业是陈家的大娃子,将来家业也是要交由他,所以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日日奔波劳碌,打小就经常奔向李家,也受到李家不少恩惠,李家的李丈人,对他这个未来女婿也是赞许得很。 陈家有三儿子,老大是陈业,老二陈良,老三与老大足足相差十七,也是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李家提倡出了双喜临门。 陈郯最喜欢李雪婧,甚至都超过了对陈良的重视,这也许就是她李雪婧是他被定下的儿媳的缘故。 李雪婧也到了出嫁的年龄,陈业也就大她一岁,那时候的陈良,才十五,还尚在书阁苦读,欲考功名。 因为李雪婧经常来陈家,所以他们二人也经常会见着,陈业与李雪婧还未真的成婚,陈良见她就唤嫂子。 嫂子与小叔子的关系,就像姐姐和弟弟一样,姐姐有什么好的东西,就来分享给弟弟,两人的交往过极,隔三差五约陈良去哪里采花书画。 陈业因为经常外地奔忙,相比之下,陈良与李雪婧的相处更久一些。 终于二人的相处之中,李雪婧告知陈良不要再唤她嫂子,从那时候起,陈良便心有所动了。 两人有了情愫,这本不应该在他二人之间存在的那种爱,让李家人隐约瞧见,李家也警告了李雪婧,可在陈家眼里,这心许是真把陈家当自己家,都开始和小叔子关系好到这般,便不以为然。 她李雪婧是陈业将来的正妻,陈良的嫂子,对于当时还年少的他们,面对自己的内心,那是毫无保留的痕迹,李雪婧想成为陈良的妻子,陈良虽是陈家所出,但这长幼之别,关乎伦理。 陈良又何其不知,这是对兄长的侵犯,可他发现他已经爱上了自己未过门的嫂子,心中有了遐想,便有心与他哥哥争上一争。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一种错误,李雪婧应该嘱守纲常,而他陈良,不应该逾越伦理,在婚宴举行的前夕,这件事就被扼住,陈良因为触犯家规,被逐出陈家,最终,李雪婧终究还是嫁给了陈家大郎。 被驱逐的陈良流落街头,喜庆的日子里,他却连祝福地资格也没有,他进不了陈家,他靠近了,就是被追着喊打,一路将他打残重伤,跌落河道。 陈郯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因为陈良本应该从官道,考功名的,如今愿为了李雪婧抛弃一切,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拿出来自己对抗陈家的决心,这或许是因为陈家的老大是栋梁,老三也诞生,至于他,做了有辱家门的事,陈郯绝情地将他轰出家门,也是在表自己决心。 天下着大雨,陈良已经被打得红肿的腿脚,浸泡在水里,都几乎泡烂了。 他的心里想到的是陈家的绝情,想到的是李雪婧,如今他这般地步,任由河水冲他去哪,在他闭上眼的前夕,好好回想自己心中所坚定的感情。 恨自己无缘,也得不到同情,就这样任由雨点打击,再也醒不过来。 耳边模糊地想起,那是有人在喊救人的高声,半死不活地他,被拖上岸,他意识模糊,身子半点也动弹不得。 “这是哪来的流浪汉啊?”一个店家一脸嫌弃呼喊。 黄泿苼背着他往家里走,并不理会冲他喊话的父亲。 陈良被黄泿苼安置了起来,还请大夫给他看了一下,内伤外伤具有,已经被水泡烂的伤口,看着渗人,不少医者都是摇头离去,甚至以为他患传染之症,慌忙逃奔。 有几个看在钱分子上,给他诊断,得出的结论,是他已经废了,他的四肢被打断,已经不能活动,头部也受过重击,估计醒来,也是脑残,现在剩下微弱的气息,就是九死一生。 “还有得救吗?” “你与他非亲非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救他,值得?” “可他还活着!”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你看,他现在明明很痛苦,可他半声不吭,说明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大夫也是好心相劝,毕竟不知来历,胡乱救人,没准招来灾祸也说不定,况且这个人的伤势如此严重,能活下来的几率十分渺小。 “姑娘,你若是决心救他,那你可得做好长久打算!” “长久!” “他这病啊,是重伤不治,加之他身体本就不强,要调理的话,没有个七八个月,恐怕是好不了!” “没事。”黄泿苼笑着。 大夫开了药方,按照治疗,黄泿苼连续照顾陈良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陈良的病情只是在伤势上有了起色,没有之前那样肿烂怖人,在这一个月里,陈良没有睁过一次眼睛,平时吃喝,都是泡在药池中,用药滋养。 四个月过去,陈良身上已经被药泡的白白净净,容光焕发了许多,脸上的色泽红润,但身体依旧消瘦。 有一天,一个老者来到了她家,听闻了有一个人愿意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付出如此之多,他看上去有几分古怪,可当看到黄泿苼,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执意要救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 黄泿苼被问住了,如果换作他人,早已溜之大吉,而她,就是在雨中看到湖面上漂来的一个人,本想要是一具尸体,好心将他埋了,便作罢,可这个人,还活着,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救下他,就是觉得本以为死了的人,没有死,他便是不该死。 黄泿苼没有回答老者的话,不过老者并不为难她,他一声不吭地走进照料陈良的病房,瞧了他的病情。 老头子笑了笑“这小伙长得可以啊,难怪姑娘坚持这么久,一定不少挨到你爹的反对吧!” 黄泿苼小脸一红,自己想驳她没有冒昧过男子身子,都是他爹帮忙处理的,倒是听老头子这么一说,急忙着想解释。 老头子也是逗了逗她,随即一副认真地扭动陈良的身子。 “你是大夫?”黄泿苼并不知来者身份,就是瞧他不像坏人,便心安他胡做,可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份好奇,他是做什么的。 “是!”老头子转过身“蓬莱医仙可听说过?” 随即自夸道“那就是我!” “医仙!”黄泿苼一脸震惊。 云似海看着姑娘脸色,好像对世间名道不甚了解,一脸的疑问瞧着他。 “你这样给他疗了有多久!”云似海盘问着。 “五个多月!” 云似海愁眉,也不好继续再问下去,只是道“这样若是再这样下去,他这个人啊,就得变成一棵树了!” “他的筋骨凝结,是经常屏气才如此,他现在已经开始用皮肤吸收自身所需,肚眼被施过针,这是让他在娘中腹胎啊!”云似海语出惊人,他说的话,让黄泿苼有了几分见解。 “如你所说,他还能醒吗?”黄泿苼担忧着。 “你可愿信我?” 黄泿苼迟疑半会,看着这病人这么久了,一点醒来的征兆都不见,心一狠,点了点头。 在最后的几天里,云似海将陈良从浴池里拖了出来,给他晒些太阳,进食的方式也是直接,弄来一些汤米,用竹管塞进喉中,残忍地掐着脖子,让他把食物咽下。 一旁看着地黄泿苼看着头皮发麻,这哪是在救人,像是杀人的手法。 云似海的疗法,又过了几日,原本消瘦的身子,已经慢慢看着正常了,那一日,陈良也睁开了眼,但是仅仅只能睁开而已。 这简直是神医,十日不到,几个月的辛苦都抵不过,病人的眼睛都睁开了,有时还会转动。 云似海解释一番,是因为这个人已经许久不活动,加上之前那样的疗法,差点将他裁成一棵树,现在好了,过不了几天,感觉恢复,听觉恢复,接着就可以说话,下地了。 从眼睛睁开的第五日,陈良便可以简单说话,慢慢地,云似海开始发现不对。 他问陈良,大费周章的将他救了起来,心中没有一丝兴奋与感激,反倒是怨恨,是何意? 陈良一声不吭,他绝望的目光看向云似海,这就是他的回应。 云似海心想,这大概是他心中有想不开的事,这心事不了,病也自然好不了,不然之前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陈良不想回忆,这些旧伤,有一大半是自己所毁,是他想死。 可终究是活了下来,想死,却在云似海跟前完全施开不出手脚,每日盯着他,就是抗食,也是强迫他咽下,这种强制他活下去的做法,让他生不如死。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只求一死,望之成全,可云似海想的是,给他养了这么久的伤,好不容易有盼头,怎么就能这么简单了之呢? 云似海并非天下人口中的医仙圣手,他也有治不好病的人,那些人最终都死,但死之前都是怀着感激之情,大谢成全,因为病痛的缘故,他们想活,却也知道自己命数已至,能得到死前长舒一口气,身患重疾那是极为不易。 陈良不同,他恨不得马上了却自己一生,原本要死的他,不必醒来,然而醒来了的他,没有感觉到世间有半点的好,他偏偏又回来了。 他是一个废人,陈家不要的废人,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还妄想自己去争取,这无疑是会被世俗所厌恶,他却完全不顾两家眼色,执意那样做了。他被逐出了陈家,而李雪婧却照常进了陈家的门,这是陈家不容他,还是纲伦能胜过至亲血肉? 眼前的这个人,是否还要抢救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云似海从没想过,他被世人称为医仙,医人医心的名声,可不是随便得来,偏偏想着要死的人,到了他这,就别想着进入阎罗殿。 “你的病症已经无药可医,看在这位姑娘为了救你,耗费近半年的光阴给了你,临死前,回报点什么吧!” “你是他什么人?” 两人一说一问,陈良早已看出云似海不俗,又见他与黄泿苼的举动有异,并不是熟人,好奇他们二人的关系。 云似海只是笑了笑,简单的说“我是他的恩人!” 陈良无话可说,他都是要死的人,关心别人的事做甚?他既得知自己将死,心中也释然了。 过了一些日子,云似海呆得也够久了,他看着陈良的性情恢复以往,心中倍感欣慰,在得知自己将死的陈良,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心中有数,便寻思是时候该离开了。 黄泿苼曾问过云似海,是给陈良吃了什么,让他这么快振作了起来,云似海也是笑了笑,临走前给了她一个锦囊,并让她一个月后打开。 面对黄泿苼的好奇,云似海悄悄地在她耳边语道“他吃的是毒药,有时候人要是想死了,神仙也救不活!” 黄泿苼听着被怔住了,她不敢相信,也确幸,因为陈良醒来的时候,她也明白,她救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想让他好好继续活着,那又得凭什么呢? (七)苼心 “后来呢?”断尘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变故,让这两人阴阳相隔。 毒药? 哪有医人又杀人之说! 黄泿苼朝他看了一眼,眼眉给了他一个暗示,她想离那坟墓近一点,可是腿脚不方便。 断尘虹抱起了她,眼中的柔光,不定的在他身上打转。 “可以了!” 断尘虹还想继续听她讲故事,只有了解了她的故事,才能明白这个心结该究竟是什么。 黄泿苼离得坟墓近了,她坐在碑前,触摸着陈良这两个字眼。 那日,店里来了一个非常的客人,她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脸疲倦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里刮来的一阵风,这个不是常客的客人,会专门找一个人,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人一定在这里。 挺着大肚子的,就是李雪婧,而找的这个人,也就是这家店的杂事,陈良。 陈良和李雪婧的相遇,并不是一个意外,在陈良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李雪婧找了很多人打听他的消息,也在几天前,陈良的消息,才有的着落。 “客官,需要点什么?”陈良没太注意到来者的面貌,只是看她步伐迟缓,受孕在身,不是很方便。 “良!”李雪婧呆呆地望着他,唤了一声。 陈良听着声音熟悉,而且叫他单字的人,也只有她了。 “雪……婧。”他有些迟疑,看着她大肚子的样子,表现得很惊讶。 “良,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在这里吗?”李雪婧看了看四周,这个铺面,不大不小,而陈良,在这里做杂事,李雪婧看着他在这样的环境,心中隐隐作痛,像他这样的公子哥,怎么能干这些粗活。 陈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搭话,他接着忙着自己一个杂事该做的事。 “良!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吗?” 陈良擦着椅子,擦布在椅子边缘停了下来,就停那么一瞬间,就又动作了。 “你家也不回,信也不写,我都以为你死了呢!”说到这,李雪婧已经抽噎到了。 陈良把自己当做一个杂事,找了个凳子,让她坐下。 下楼的黄泿苼碰见了这一幕,她没有张扬地像以前那样喊他,而是看到陈良今天的神色很不对,于是只停在了楼间,也不打算离去。 李雪婧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陈良,害怕他逃了似的。没有陈良的日子,她遭遇了很多变故,这些都不是陈良知道的,她一路走来,都未想过放弃。 看到陈良的那一刻,她之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然而,也是再见到他,他的眼神,和以前的陈良,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这些失踪的时日里,他一直在这家铺子吗?陈良的眼神里,已经告诉了李雪婧,他没有,要是一直在这家铺子,那也不等现在才相见。 李雪婧也应该意识到,她很好奇,他究竟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甘愿做一个杂事。 “良,你知道吗?”坐下来的李雪婧没有停过她的激动,然而接下来,又显做悲伤“你长兄他死了!” 陈良听了以后,朝着李雪婧看去,李雪婧反而笑了,因为陈良终于正眼看她了。 “怎么死的?”陈良很沉闷地说道。 “得了大病。”李雪婧的眼睛润红,一副可怜模样。 “什么时候?”陈良继续问。 “你离家的第三个月!”李雪婧好像不愿意回想,因为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那……我爹和我娘,都还好吗?”陈良终于关心到了这个问题,他自从醒来,就没有对家人断忘过。 “他们都想你,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娘都瘦了,还有爹,每天都会把自己关在屋里。”李雪婧告知他父母的境况,在他被赶出家时,当时对他的无情,现在后悔不已。 陈良虽无法原谅这样的父母,但毕竟是亲生的,那个时候,他父母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认个错也就罢了,谁想之后他失踪了,都以为他离开了人世。 他们很后悔,然而之后,大儿子又去了,这恍若天降雷霆,他们陈家,只剩下一个小儿子,还不会走路说话,大儿子的离去,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快回去吧,随我一起,爹娘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李雪婧叫道。 她的手拉住陈良,却被陈良躲开。 “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他们既然以为我这个儿子已经死了,那便当他死了吧!”忽然陈良又绝情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快死时,对他们的怨恨,此时生了出来。 “良……”李雪婧对他很是愧疚,当初就是因为她,陈良才会如此,他以往的眼神里,全是她的影子,现在,眼睛无光,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瞩目。 “雪婧,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陈良的语气里,声色凛冽,却一丝温柔在其中,他知道,他自己也活不久,不想因为他,让她再伤心一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们。”陈良有了情绪,得知了家里的一些消息,他心里似是有了伤情,他压得很深,化为怒气,便是绝情的样子。 他离去,李雪婧挺着个大肚子,跑去追他,她的动作迟钝,因为过急,脚被绊倒了。 刚好这个时候,急匆匆的黄泿苼扶住了她,陈良也是停了一刻,也就那一会,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黄泿苼指责地看一眼陈良,觉得他没心没肺,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女人,好在她及时赶到。 “你没事吧?”黄泿苼柔声道。 当她注意到李雪婧的脸时,看到她的脸,已经哗哗直流的泪水,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他怎么这样,如此对待客人,我看他是不想呆了!”黄泿苼很愤恨道。 听着口气,李雪婧能感觉得到,这个帮助她的姑娘,在这家店里,也算是说得上话的。 “姑娘谢谢你,你不要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个时候,她还还在为他说话。 黄泿苼这些时日与他相处,一个想死的人,能有什么心肺。 “你不要替她说话,你身上有身孕,本就不应该受刺激!”黄泿苼好好安置了她一番,让她平复了下来。 “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李雪婧感激她道。 黄泿苼看了她与陈良,不仅相识,而且关系也非同一般。 她言道“你叫他良,他全名叫什么?” “你竟不知道?”李雪婧好奇之色。 黄泿苼又怎得知,他又从来不说,不过今日遇上了他的熟人,倒是可以好好的了解他了。 “他叫陈良,是这耀州城的商家大户,陈家的二郎。”李雪婧娓娓道来。 黄泿苼与陈良也伴了些时日,今日才知,他出自名门。 “我想问你,良他怎么会在这?”李雪婧也很想知道,或许黄泿苼比她更了解当中发生的事。 黄泿苼看得出,李雪婧对陈良很关心,看她挺着大肚子,她又生出好奇道“你是他的姐姐吗?” 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黄泿苼之所以会这么以为,是因为出自李雪婧散发出的情感,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他们是亲人。 李雪婧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叫李雪婧,是他的嫂子!” 她忽然顿了顿“不过,他是这个孩子的爹。” 李雪婧的脸色浮现一个母亲的柔光,她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这些她受的苦,如今都是值得的。 黄泿苼听着犯迷糊,又是嫂子,又是这…… “他不知道,在我嫁给他哥时,我还不知,后来几天才发现,我竟有了身孕,这个孩子绝不是他哥哥的,是我和她,立誓在一起时,便有的。”李雪婧回忆起他们曾经一起许下的山盟海誓,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这个孩子。 黄泿苼很惊讶,她一时哑言,刚才听他们对话,如今他的哥哥已经死了,现在的李雪婧已经成了孤儿寡母,难怪李雪婧挺着个大肚子也要来这找他。 这说得难以扯清,李雪婧继续说道“我本是李家的高贵,与陈家乃是邻门,我从生下来,就与陈家大儿子许了娃娃亲,等我长大了,我是要嫁给陈家的大郎。” “因为有了娃娃亲这一事,所以,陈家人待我如自己女儿那般,我从小也经常跑去陈家,与良也经常照面。” “良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考取功名,不像他哥那样,经常跟他爹外地跑商,我虽与大郎有亲事,但是我们并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而良不一样,他教我习文写字,书画弹唱,每日和他一起言语抒情,慢慢地,我发现了我爱上了他!” “有一次我生了重病,他日日陪着我,关心我,他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若只是自己未来的嫂子,他做不到这一点,从那时,他言明他也爱上了我。” “随着年纪大增大,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隔阂着一座山峰,他习文礼俗再通透不过,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直到我们的情感,被家人撞见。” “那一次之后,婚礼直接被订到了下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将再无可能,也因为他在爹娘面前多次求肯,他被无数次大骂,甚至遭他爹毒打,他仍不放弃,当时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看着他那么受折磨,我心里倍受煎熬。” “结婚前几天,他让我跟他私奔,可他一个读书人,又怎能闯这天下,为了能让他继续他的前程,我可以把我们所有的感情,全部忘掉,那天晚上,我拒绝了他,我现在也后悔,当时为何如此对他绝情。” “这也导致了我结婚当天,他与家中决裂的事,他就此被赶出来家门,之后便杳无音信!”说到此处,李雪婧两眼落泪,她当时要是不那么绝情,陈良也做不出那样的傻事。 “之后,我一直雇人去寻他,也是这几天,才得知他在这里的消息!”李雪婧欣慰地擦拭自己的眼泪。 黄泿苼听她把这些说完,终于把一切事情的真相给弄明白了。 她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遇到陈良,然后救下他,最后将他救醒,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 这么一对,刚好是对上陈良消失的那段时间空缺,完美的缝补了过来。 李雪婧听后,很是震惊,她恨不得马上跪下,而黄泿苼阻止了她,毕竟是有了身孕,还行如此大礼,她哪受得住。 “别,姐姐,我当时救下他,也许是一种缘分,既然姐姐今天来了,那就把他领走吧。”黄泿苼满是祝福,如今两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这也是她所期望的。 李雪婧拿出来自己身上所有带着的钱,逼着黄泿苼一定要拿住。 黄泿苼一直拒绝,最终拗不过她,只能暂且手下了。 “等明日,我再来,我拿更多给你!”李雪婧也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激哦,毕竟是用药泡了陈良五个月之久,还耐心照顾他至今,最关键的是她从湖里把陈良捞起来,不然,他再如何命大,也活不过来。 看着李雪婧要走,黄泿苼便送了她一程,或许是陈良还没有原谅她,她也就等不到再见到陈良,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迎来那么一天,她有耐心寻,不差这点耐心等。 这一天里,陈良都没有帮铺,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黄泿苼于是多走了几个地方,发现他窝在了酒窖里,已经是大醉。 黄泿苼踢了他一脚,半生半死的陈良睁开了眼睛,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她说了那么多,那你应该全都知道了吧!” “别人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这么对待人家,你真是没心没肺!”黄泿苼对他指责了一番。 “孩子?”陈良听不明白,他虽在暗处观察,也只能瞧见二人在言语,至于内容,距离隔的太远,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是可以猜到,他们会聊关于他的一些事。 “她腹中的孩子,不就是我大哥的吗?”他又重新梳理了一下,黄泿苼口中的那两个字,你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陈良有些激动地叫嚷着。 黄泿苼倒是奇怪,若是不可能,那孩子该不会真是他大哥的吧,又或者? “你对人家雪婧,做过什么嘛!”黄泿苼又问道。 陈良仔细回忆了一下,看着黄泿苼的眼睛,他很惊慌,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 “回答我,有没有?”黄泿苼看他样子很奇怪,心里想,难道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他的神情很羞愧,那是李雪婧婚前与他做的那些事,他不过是想得到李雪婧,却没想到,之后李雪婧会如此绝情,没能和他私奔。 “那就无疑了,孩子是她婚后几天被发现的,这些你不知道?”黄泿苼忽然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失踪了,所以这些消息他不知道。 陈良得到了黄泿苼这般肯定,他听后狂喜,他半分醉意,傻笑着“没想到,我,我要当爹了!” “哈哈哈,我要当爹了!”陈良借着醉意,已经肆无忌惮地大叫了起来。 黄泿苼只是把话带到,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再有嫌隙,一切也都可以恢复平静了,她充当了这么久的好人,有这么一个结局,她欣慰无比。 “我要去见她,现在,立刻!”陈良恨不得马上见到李雪婧。 “你怎么了?”看着陈良激动的神情,那快捷地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站在那,捂住胸口,一口气血喷了出来。 黄泿苼快奔而去,蹲下身来“你,感觉怎么样。” 她微微顿了一下。 陈良瘫坐下来,哭笑的表情“命,都是命!” 他有讥讽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死,现在,他居然怕了。 “没事的,没事的!”黄泿苼在一旁安慰他道。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黄泿苼,眼中湿润“你早已经知道了吧!其实,这不怪他,是我让他给我吃下的。” 陈良口中说的那个他,黄泿苼知道,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毒药? “那天,我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一头就撞在墙上,他阻止了我,让我吃下那东西,说,一个月之后,毒就会发作,之所以给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想让我在这最后一个月,报答你。”陈良看向黄泿苼,这是她不知道的内情,但最近时间内,他多次吐血,想来已经是瞒不住了。 “其实,没必要,我之所以这么坚持,无非就是想让你活着,啊!”黄泿苼沉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让你活着,对你而言,竟然这么痛苦,其实,你是死是活,我已经不管了!” 陈良听她话里,有一种释然,自己倒是他自己,一直在较劲,距离死期越近,他就越想念,慢慢地,心中有了悔意。 当他得知李雪婧怀着他的孩子时,他忘掉了自己将死的命,唯一心中的念头,就是去找她。 他瘫坐在那,仿佛命运流转,他终究难逃一死,他之所以还能再多活些时日,只为了报恩。 可怎样的恩,算是报? 给店铺帮忙,还是以身相许? 或许就是最微不足道的帮忙可以稍微缓解,这么短暂的生命,他什么也做不了。 “哼!”他冷冷地笑了笑“我自以为可以弥补,可实际上,我只是在挣扎!” “对不起!”陈良冷笑之后,又是一愣地说道。 这让黄泿苼觉得很诡异,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错了,泿苼,你能原谅我吗?”诚恳的眼神里,尽是悔意,他看向黄泿苼,此时没有丝毫闪躲,他反而想知道黄泿苼内心的想法。 他错了?黄泿苼摸不清头脑,这是在认错,还是在道歉,好像两个都是,可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还见不见李雪婧?”这是黄泿苼最想明白在他心里的事。 如果有遗憾,那就去争取,即便是那么一点点,那也可以安眠入睡。 “不见。”陈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你还是要逃避。”黄泿苼点破他道。 “算是吧?”陈良无奈的表情,随即又阴沉“因为我不想让她忽然高兴,又忽然失落。” “可你呢?她呢?留下的,是一生的遗憾!”黄泿苼提醒着说道。 “你就是自私。”黄泿苼补充道“只顾自己悄然离去,可有想过其他人。” 黄泿苼表达得很广泛,这个其他人,其中也包括她,她如此执意的让陈良活下来,也许是好心,又或者他命不该绝,她努力的做着这样一件事,到头来,还是改变不了。 “时间会将我从她的记忆里抹掉,但愿她不要太记念我。”陈良似乎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痕,但心中又在担心李雪婧会一直忘不了他,他们的爱很纯粹,互相喜欢,是愿意交给彼此的那一种。 “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想继续活下去,为了她,为了你们的孩子。” 陈良苦笑,他扒开自己的衣服,也许是刚才喝酒,胸口闷热得要紧。 “我还能回去吗?”他的面容界于痛苦与欢乐之中,他已经不能原谅那个家,至于李雪婧,如果没有陈家,他给不了她任何东西,难道跟着他颠沛流离? 如果是她婚前做那样的决定,他必定会是义无反顾,可如今,她已经离不开陈家,爱这种东西,已经无法让他们再一次疯狂。 黄泿苼了解他之后,明白他心里如今是有多煎熬,但这都不是他不想活下去的理由,死了,他或许解脱了,但陈家的人,依旧会念着他,后悔那样对他。 “回不回去,在于你自己,你若放得下,事情就不会是你想的那样!”黄泿苼劝说着。 “放下?”陈良苦笑“若不是你,我哪能活到现在!” “你做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陈良问她。 黄泿苼不管不顾,从不了解自己初衷是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坚持,她是商家之女,这种赔本的买卖应是最敏感,可是在陈良这,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陈良转身离开,他多少有些猜测,面对如今处境,他又能如何。 痴心人,一无反顾地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谁都看在眼里,她自己没有当回事罢了。 黄泿苼的第二日,一大早的,黄泿苼就见到堆了几箱东西在门前,她爹笑着脸面,就知道遇到了好事,看到女儿瞧见,奔上前来喜到“女儿啊,爹爹错怪你了,没想到你救的那个人,家里这么有钱!” 黄泿苼还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细想才知道,这一切都和李雪婧有关。 “她来了?”内心话疑问。 店家主命人把金银都拖回家中,喜色难掩他贪利的面孔,他从未见过有这么多钱,这足够他扩张十多家店铺的买卖,还有他后半辈子养老的钱。 黄泿苼还在沉浸在昨夜与陈良的相谈,夜梦中,见到陈良身死离去,她却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得。 “陈良呢?”这个时候,她应该看到陈良忙上忙下的身影,她莫名的心慌。 “你说那小子啊!”老头子回想了一下,自那小子走后,让他带话给黄泿苼。 “他走了,他让我跟你说你和他,两不相欠了。”说着,老头子手里捏着的银子,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么多金银财宝,就这样两不相欠,是谁都会这么认为,黄泿苼的心,一阵嗖凉,见自己阿父这么痴迷这些钱财,反倒厌恶起来。 黄泿苼接受不了这种方式,更没想过向他求取什么报酬,她也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出了门。 看着女儿离去,店老板有一句一时想不起来的话,手里的财宝让他分不出神,心里已经盘算,有了这些钱,他们就可以离开耀州这个穷地方,得去往玉津城这种大城市做生意。 昨天和我说的那些,到底几个意思,始终是想不明白,自己做这些,又都是为了什么。 一路直向陈家,她怨言陈良一句道别也不说,就要与她再无瓜葛,她自己有正理,她救下的人,自己图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怎样看她。 越想越气,走到陈家大宅门口时,两个看门的小厮拦住了他,他们是专门负责看守门庭,一般人不容靠近。 黄泿苼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在小厮看来,就像是来寻仇的,陈家做生意广泛,多多少少会得罪一些不清不楚的人,雇佣这些人,都是随时派上用场的。 “你哪里来的生人,这里不许进!”小厮预见她要进来,便阻挠言话。 “我要找陈良!” “二公子?”小厮莫名疑色,二公子刚回来,这么快有消息传出,这个人有与二公子有何关联,小厮忍不住好奇,继续说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什么人?”黄泿苼心思难分,直言道“救命恩人!” 正是这个时候,门后一个孕妇走了出来,身旁两个丫鬟随身照应,是李雪婧。 “是黄姑娘啊,你怎么来了!”李雪婧一面惊喜,昨天一面之缘,多想再感激,却身子有恙,不方便。 见到李雪婧的那一刻,黄泿苼有退怯之意,特别是瞧见她大着的肚子,她就已经无法再去想那个人了。 李雪婧拉住了她,难得来一趟,大恩之情,岂能言表,内心里不知有多少悄话想要和她说,硬拉她入家中做客。 “黄姑娘,你能来,真好,这大宅子里,我一个人呆得烦闷。”李雪婧苦言自己的处境,她已经是怀胎妇人,行动不便不说,光是吃也没了滋味。 黄泿苼干笑,原本是来找陈良愤心中不平的,意料之外,却被夫人给扯进家门。 “黄姑娘啊,你看这是什么?”李雪婧拿出自己平时无趣做的女红,看样式,是给孩子做一件肚兜。 看那小巧的样子,一个小肉球穿上去,姿色定是圆润可爱。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地等这个孩子出世。 “真漂亮!”黄泿苼夸赞道,看到李雪婧挺着肚子,她逆是愣了一下。 李雪婧看出黄泿苼有些异常,这才想到她忽然来陈家,像是有什么事。 她打听问道“黄姑娘,你突然过来,是想找良吗?” 黄泿苼连忙摆手“不不不!” 随后又不说话了。 李雪婧才不会相信,黄泿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表面的装样,也是为难她了。 “那是怎么,来找我?”李雪婧猜测的神情看着她。 这回,黄泿苼点了点头,但也没有说话。 李雪婧就当她是来找自己“那,黄姑娘是嫌我给的不够吗?” 黄泿苼定住了,有不敢疑问,只能顺其然道“没有,我……我觉得李小姐你,不用……” 吞吐的言语,黄泿苼这一刻才意识到,这早上的事,与陈良无关。 “怎么不用呢?黄姑娘不光救了良,还对他百般照顾,这时间段里,肯定在他身上花不少银子吧,我翻了十倍,那也不为过!”李雪婧感激不尽道。 “可……”黄泿苼不知怎么说下去,李雪婧这般感激,收回去,反倒是她的不对,遵从内心的想法,这都是她自愿的,可是看李雪婧时,说她是自愿这句话,她无论怎样都开不了口。 李雪婧忽然楼柱了她,欢声请求地说“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就认我做姐姐,从此以后,你在耀州,凡事有什么你需要的,尽管朝我开口!” 黄泿苼听着渗然,她心中呐喊,这怎么可以呢?她不过只是一介小生,怎么能比得上这大户人家,还与她称姐妹。 李雪婧如此盛情,她难以担待,她宛然拒绝说“李小姐,你已经对我很客气了,可不能再麻烦到你了!” “麻烦?”李雪婧听着生口,她看向黄泿苼,眼神低哀“还是,你觉得我做不了这个姐姐?” 黄泿苼思虑混乱,一时脑门想得乱七八糟,这和她来这里的初衷相违背,她哪还能招架李雪婧。 忽然这时,门外丫鬟大声喊了一声“少爷!” 黄泿苼还处于混乱中,忽然李雪婧惊喜喊道“良,你来了!” 陈良刚到,本不知李雪婧约了其他人,忽然眼里瞧见的背影,竟是那般熟悉。 “是他吗?”黄泿苼的额间冒着冷汗,刚才的焦虑使她紧张,听着少爷的意思,她心中猜测。 陈良定住了,起身喊他的李雪婧,忽然僵住了,陈良的眼看盯着黄泿苼,眼睛里告诉它,他在想别的事。 李雪婧一抹笑,走了一步,不到半步,忽然疼得快蹲了下来。 虽然傻愣的黄泿苼,身旁突然不对劲的,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她快速搀扶住李雪婧,那一刻,她顺便回过头,第一眼就是与陈良对视。 陈良更加确信,他眼睛里刚才的神光,在一瞬间暗淡下去“你来做什么!” 黄泿苼像是在给自己擦亮眼睛一般,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她忽然觉得好陌生,就是在昨天,还喝着酒和他说许多心里话的人,现在却这样看着他,口语里还藏着几分责骂。 “我来找李夫人的!”黄泿苼回他道。 李雪婧笑了笑,言道“是的,良。” 陈良的表情显得凝重,当李雪婧冲他笑时,他泄了口气。 黄泿苼一对比,陈良面向两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竟然用那副表情看她。 “良,黄姑娘是贵客,我邀请她来,没经过你准许,你不会怪我吧!”李雪婧拉着黄泿苼的手,揉搓着“我决定了,我要人黄姑娘这个妹妹,以后,我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妹妹了” 李雪婧高兴地样子,满脸都是柔情,她看向沉默不言的黄泿苼,就当她是默认了。 陈良附和而笑,对李雪婧言道“雪婧,你要多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往外跑,累着了对你可不好。” “无碍,要是你能陪陪我,那我就更舒畅了。”李雪婧对他提了一下意见。 陈良他像是有难言之隐,没有应她的话,他转头看向黄泿苼,忽然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黄姑娘,之前,劳你对我照顾,在此感谢,我备了一份大礼,能否移步随我前来。” 李雪婧碰了碰她的手,示意着她“去吧。” 黄泿苼表现得很警惕,转过身对李雪婧说道“姐姐,不一起去吗?” 陈良等待着,黄泿苼这时想拉一个人,李雪婧回绝她说道“我还又事要忙,就不去了。” 刚才陈良才嘱咐过的事,李雪婧记在心里,她看得出,陈良是有意把黄泿苼带离她身边,似是刻意不让她们接触。 池塘边上,荷花盛开,两只红鱼悠然的在池中戏耍,水面上的倒映,两个人立在桥边,周围很安静。 “你来我家,所谓何事?”陈良对黄泿苼也略知一二,瞧着今天她来了,并不是那样简单。 “何事!”黄泿苼很生气“你还问我,就你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吱也不吱一声就走,你可对得起我!” 陈良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几次昏迷中,那张脸庞映入他的眼眶,回到现实中来,这个人,让他总有不安。 “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的事。” “告诉了呀!”黄泿苼不以为然。 “你……” 紧张地陈良,黄泿苼立马意识到,她的话被误解了,她连忙纠正道“你命不久矣的事我没说!” 陈良如释重负,他松了口气“我不求你什么,我就想在死前回来看一看!” “你想通了。”黄泿苼露了笑“我还以为是李夫人把你带回来的,这样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陈良皱眉,不知道她到底再卖弄什么关子。 “人嘛,就得有人活着的样子,李夫人一个人很不容易,她多想你能陪她,看样子,你是怕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雪婧她已经把我欠下的都用银两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啊!”黄泿苼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这是在和我翻脸吗?真没良心,难道你的命,就值这么些钱?” “那你想怎样?”陈良呼了口气。 “想怎样,你不知道?”黄泿苼的眼睛目视着他“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吗?” 陈良沉默住,他看着黄泿苼,内心不停在呼唤“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喜欢你,喜欢……”黄泿苼忽然眼睛红肿,她忍受不住地流眼泪,她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内心深处的话,再也控制不了。 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有一种难言的隐痛,如果不说出来,她就一直难受到底。 终究是吐了出来,黄泿苼转身跑走,她来就是因为生陈良的气,对她这么不重视,就已经伤透了他的心,还想着和她互不相欠,其实她想说的就是,她喜欢她,与任何钱财没有关系,她来的目的,便是如此。 陈良愣住了,这种感觉,在他们相处的时候,就感觉到,只是没有捅破之前,他可以欺骗自己,如今,这张纸被捅破了,冲击他的思绪,此时,是无比紧张和害怕。 眼看着黄泿苼跑去的方向,望着她的背影,他没有挽留的木在原地里,恍如丢了魂魄。 黄泿苼回到了店铺,她爹见她哭红着眼回来,原本觉得发财的兴奋,一时全无。他把目光投在他女儿身上,一时难言,心中也对此事忐忑。 只是想安慰一下,黄泿苼察觉自己在老父亲面前失礼了,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 店老板大致明白是什么缘由,走出门去,面部带着气呼呼的劲。 陈家,李雪靖做着手工,忽然一个不小心,针头刺在了她纤细的手尖。 “夫人,你没事吧?”担忧的小丫鬟急急忙忙递来了一块布。 李雪靖错愕,僵持半会才接过手来。 “夫人,你有孕在身,就别操劳了。”小丫鬟关心的接走她手中的忙活。 “不操劳,这是我要做的,要是孩子快生了,我就真没功夫做完这衣着。”李雪靖因为刚才的失态使劲的辩护着。 小丫鬟都看在眼里,夫人是因为黄姑娘和陈少爷的事一直分心,小丫鬟明白,夫人喜欢少爷,想和少爷在一起,可看到黄姑娘,她就会想到他们才是一对之类的想法。 她既嫁给了陈家的老大,若是再嫁老二,陈家二老自然是不容许这样的事,即便她肚中的孩儿是陈良的,叔嫂之间,切不可逾越,她现在再爱陈良又如何,世俗眼光,她在婚前时,就默自认定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小丫鬟,表露出苦笑的神情,小丫鬟则是十分疼爱地两眼泪光。 陈家宅中,三箱满满金银送了上来,店老板坐在其中一箱子上,一副高傲姿态,等着家主出来见面。 陈家的家丁也不敢阻拦,毕竟是送银子的道儿,他们不敢去管,只好跑着去通知老爷,把他们所看到的,都说一遍。 “你是?”陈琰第一次见店家,不知对方身份。 “你是陈良他爹?”店家坐在银子箱上,看出他有点不舍“这是你家的三箱银子,我全数奉还,我想你也能明白,我黄耀昌不是贪财之人。” 陈琰一眼都看不出来,他是哪里不像贪财之人,一个商家面相,做生意肯定是个能手。 提到黄姓,陈琰便想起李雪靖向他提起这事,不过他屁股下的银子,不知他是何意来此。 “原来是黄先生,感谢黄先生对我儿的一番救助,只是,今日你搬来三箱金银,是何事于此?” 黄店家以为他在装傻充愣,笑道“陈老板真是会说笑,我今日前来,就是还你东西,就想讨个说法。” 想要一个说法,不过是想要为黄泿苼出头,他这个做爹的又何尝不知女儿的心思,她喜欢陈良,谁都看得出来,就是李雪婧也能察觉,而她就一直骗自己,骗到舍爱割肉的地步。 “要是我女儿有一个好歹,你家那崽子也不会好过。” “那黄先生,你觉得该如何,阿良这孩子,我也说不得他什么,现在我尽是忏悔,我想做的就是万分法子的补救。” 陈琰也没有办法,用三箱金银也换不来与他说上一句话,黄店主这么一来,他也明确了,黄家做的这些事,不为钱财,可要收回,那也是丢面子的事。 “黄先生,你就不要再推脱了,钱你收下,只是阿良他怎么惹的黄姑娘,我在这里给你跪下,诚心向你道歉。” “陈老板,你……”黄店主不明白其中的一些事,这个当爹的,愿意为儿子的过错屈尊下跪,一点也没有当爹的威严。 想到初见陈良时,他的处境半死不活,陈琰也说了他自己后悔,那到底是后悔什么?他很好奇。 一个父亲的眼睛里,是无比渴望能得到温暖,这些日子,他憔悴的眼色,相思成病,那种带着万般愧疚和想念的情感,宛如心被刀割。 ……陈琰叹了口气,举目间,向黄店主投来想要了解陈良的神情,但又不想再提起那些自己犯糊涂的事,当时,他就不应该一气之下把陈良赶出门去。 (八) 余念 “以汝之血,续之。”黄泿笙的表情滞住,这是医仙锦囊留下的话。 “难道是平时他给我吃的那些。”说着黄泿笙的脸上微红。 医仙瞧她气色血中不足,给陈良治病的时候,也顺带给她弄了些药,当时看她的表情,医仙就已经流露出异样,那时候黄泿笙没有认清自己,医仙便看透却不说破,留下了锦囊用来牵线二人。 这是要用自己的血来养中毒的人,若是痴情人,定会那么做,陈良想死还是想活,一颗可以让他再活一次的真心,就已成为定局。 陈良之所以束手束脚,不愿意表露出自己太多的求生欲,就是怕辜负美意,对亲人,朋友,爱人,都会是如此,若是他能活,他还会再想死吗? 也许之前,他从未想过死了会怎么样,但活着只会让他痛苦,所以他想要随天命而去,而现在不一样了,黄泿笙很清楚陈良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求生机,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他有了,也许是因为李雪婧,也许是为了孩子,他渴望着能得到父母的原谅,也想看到父母的后悔,再没有得到答案前,他没有放弃过好每一天,医仙给他的毒药,虽说给他带来很多痛苦,但同时也让他冷静了下来,让他想了很多以前经历,由此对他而言,就是一种释然的态度。 “夫人。”丫鬟心疼地说着“那黄泿笙她……”。 “她向少爷表明心意了。”丫鬟把自己跟踪所看到全都表明了出来,她知道,这样的结果,会令李雪婧很伤心。 李雪婧惊讶的表情转瞬间平静,她的眼神似是早已经看透,只是口中叹息“没想到,她竟说出了口。” “他怎么样。”李雪婧关心问道。 “少爷他,没有任何回应,黄泿笙像是受了打击,转身跑开了,少爷也还是没有其他举动。” “没有触动吗?”李雪婧自问。 “阿久,你觉得少爷他,会不会喜欢黄泿笙。”李雪婧问她道。 丫鬟凭心说“少爷对她没有夫人说的那样,我反而觉得是她,我怕。” 李雪婧抚摸着肚子里的胎儿,会心一笑“问题不在黄泿笙,是良。” “少爷?”丫鬟好奇“少爷他怎么了?” “夫人,只要没有黄泿笙,少爷还是从前的少爷,他还是爱着你。” “给少爷一些时间,他会忘掉过去的,你和他的孩子,你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李雪婧看着阿久,神情比她还紧张的样子,她恍惚是认命一般说道“不会的,良已经变了,从我第一次见他,我就感觉到了,他像是与这个世界没有瓜葛,离开酒楼,是他想逃避黄泿笙,我认识他那么久了,我不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喜欢黄泿笙。” “他的心死了,唯有看黄泿笙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火苗星光,我的直觉不会错,他已经爱上黄泿笙了。”李雪婧淡然说道。 “怎么可能!”丫鬟不敢接受李雪婧认定的这样一个事实,她慌心这段时间,李雪婧对陈良,似乎也没有从前那样热心急促。 这样一个变化,都是因为黄泿笙,是因为她,不知不觉,李雪婧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就此欲想止步。 阿久是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的,李雪婧对陈良的思念,她一天一天的观望,已经是有些痴了。 门上传来呼喊,因为来过一次,黄泿笙就直接找上了李雪婧。 丫鬟出去了解情况,出去见黄泿笙着急的样子,一路跑来,气喘吁吁。 “你来做什么?”丫鬟厌烦的表情。 “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黄泿笙来不及解释太多。 丫鬟不看好道“我家小姐岂是你能随便见的。” 她的眼睛随即一转“不如,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黄泿笙不明她意,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是找李雪婧有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跟着这个丫鬟去别的地方。 “不了,我要见你家小姐真的有急事。” “阿久!”忽然传来李雪婧的声音,她挺着大肚徐徐走来,脸上面带着笑容,冲着黄泿笙温和道“黄姑娘这么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要和我说吗?” “小姐。”丫鬟咬了咬唇,转身瞪了黄泿笙一眼,满满敌意。 黄泿笙怎知自己错在何处,竟惹得如此不讨喜,她也没得罪过谁吧? “黄姑娘,是来找我,那我们进屋说说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点心。”李雪婧盛情说道。 “好!” 进了屋子,丫鬟随他们两人一道,忽然丫鬟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让她莫名留意了一下,这一瞬间对不适,李雪婧转眼看向丫鬟,眼神里有好些责怪的意思。 “来,黄姑娘,这是块花糕,我怀着孩子,甜吃多,腻。”李雪婧一边说,一边笑,脸上流露出柔光。 黄泿笙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也不打紧吃这些小食,她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李雪婧商议,李雪婧见状,好奇说“黄姑娘,有什么事能比吃东西更重要,我瞧你是一个吃货,这里没外人,阿久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雪婧为了让她放心,说了这么一通,这些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平时赏给一下下人,下人们也不敢拿,要是碰上李家父见到,又要训斥人了。 黄泿笙微微点了点头,她平复心中思量涌出的紧张,她害怕李雪婧知道原委,会不支持她这么做,毕竟治疗陈良的药是否管用还不知道。 她看向丫鬟,走。感觉的这个小姑娘,看着虽娇小,可架势却与主家李雪婧不相上下,能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主仆二人更像是姐妹情深。 “我……”黄泿笙支支吾吾,她泄下一口气“我可以救陈良,我能救他,我……” 她一口脱出连连结巴,不知从何说起。 叽里咕噜的说了陈良中毒的经过,李雪婧愣愣地看着她。 “还有这等事,难怪我瞧着良他有些奇怪。”李雪婧茅塞顿开一般。 “黄姑娘说可以救他?” 黄泿笙点点头。 大庭下,陈良步入屋子,抬眼看到熟悉的店老板。 他指了指陈良“你小子。” 然后愤然离去。 大庭内是陈琰,见到陈良来了,他放下高傲姿态,显出父爱神情“阿良,你来了。” “店主他怎么了?”陈良回头看,那人却已经不见人影了“他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找我?” 顿了顿,陈琰忽然阴沉了下来,怯懦的试探说道“阿良啊!如果爹让你取泿笙姑娘,你觉得如何?” “不,爹,你在想什么!”陈良很决然,他喊出的一声爹,他无意识提到,这让他木了一下,接着说“我是不会娶妻的。” 陈琰没想到,陈良反应出奇激烈,他听到了那一声爹,自他回家的第一次喊爹,他差点以为这个孩子被他丢失了。 “男子怎么能不娶妻呢?你年纪刚好,能有个人真心喜欢你,我觉得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良口是心非的性子,就像多年前问他喜不喜欢雪婧,当时他的回答是表面的,他说,不喜欢,雪婧每天都陪着他,是他书中伴读的书童,这样一个给他温暖的人,他敢说不喜欢? 原本以为只懂文礼的陈良会是一个遵从良德的人,却最终的结果,让陈琰很失望,他确实气过,但不至于狠得下心去杀了他。 不说原谅吧,陈良的心是受过创伤的,经历过一次死后,他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从一开始的不甘,到如今见到李雪婧那一刻,完全变了。 不在炙心,一切过淡,他毕竟是一个死人,已经死过一次后,他就不怕了,相比而言,这一次的死,不是不甘而是不舍。 “别人女儿家都发话了,愿用家业来娶你这混小子,他们钱也不要,却只要你一句话,这或许是你的选择,我也想通了,只要你同意,你去哪里,我都不会再管。”陈琰心腹之言,看着陈良,一副心疼。 陈良想说些什么,他父亲语重心长的这番言语,令他不再有回避的念头,他看向陈琰,这个时候,他父亲是真的很了解他这个人了,从来没有被认定过,现在给了他一个自由的选择。 “谢爹。”陈良不再无意,他跪了下来,这是养育他十多年的恩和情,他心里清楚,父母从未有对他生恨,都是意气一时,现在却要拜别,也是到了这一刻,他们才互通彼此。 血气味涌上,陈良甚至来不及告退,他转身跑出了屋子,一副全然无恙。 陈琰觉得陈良还对他有怪罪,刚才那一句道谢,让他产生了误会,真以为就此了结恩怨,看着离去的陈良,他不敢追问缘由,也不可能去责怪他无礼什么的,就这样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羞愧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职。 一口闷血喷出,他小心翼翼的环看四周,他不想被人发现,望着远方的一棵大树,那是他小时候乘凉父亲陪伴身边的回忆,再就是池塘旁边母亲喂他甜点的温馨,这些都是曾经的爱,在陈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温暖。 他不像大哥那样,在外面走南闯北奔生意,他被圈养在陈宅,每日书曲缠绵,与父母相处时,与大哥相比,他大哥是羡慕他的。 他一开始不明白父母的偏心,他喜欢雪婧,为什么要让给大哥,与他最亲近的爹,更是在这件事上决然,多次警告过他,可他一次次任性妄为,明知不可能,却还要逾越。 该是时候给黄泿笙一个交代了,虽然黄泿笙鼓起了勇气表白,却没有答案,陈琰自是明白,他们是完全不可能,就像当年时他和李雪婧一样,不会有结果。 三日后。 熟悉的小街道上,店面关着,陈良笑看着,这店家不会真的把家业作为娶他的筹码吧? 轻轻推开门,旁边是不经营的通告,里面的帮工都不在,看样子店家是真的关门了。 进入内宅,出奇的寂静,让他有丝不安,门外传来声响,一个失落的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店老板凝视着他“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陈良错愕的表情,听他这么一字一句念叨,心中忽然一股凉意,他慌张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店家主的神色十分难看“这我得问你才是,你竟装作不知……” 陈良这三天来,都是陪着家人,他此番前来,是商议他后事的,趁他还有时间,他想让黄泿笙帮他最后一把,离开耀城。 他死的这件事,不能让家人知道,他不知自己心里是哪里来的自信,坚信黄泿笙会帮他最后一次,如此,他就远离了这个地方,去哪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在陈家似乎没听过什么风声,他完全不知情。 “笙儿她,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店家主欲哭是怒,他的眼睛盯着陈良,是把所有罪责都视在他身上“一定是你说了什么,把她给气走了。” “我说了什么?”心底里,陈良比店家主还不明白,他何时说过什么,他都还没准备说。 “连一封信都不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你,快说,她去了哪!”店家主威逼的叫喊“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是不是?” 店家主情绪慌张,见到陈良既是慌乱又是激动,他渴望的眼神看向他,仿佛有丝希望落在了陈良身上。 陈良急冲冲地离去,身后店家主追问他,一路跟着过去。 “告示,我怎么没注意到。”城里到处可见粘贴黄泿笙的画像,看到这一幕的陈良,靠在柱子上发愣。 他痴笑了一下,他心慌了,没了黄泿笙,他该怎么办。 “拦住他。”陈家的门关闭,门外是店家主哭吼一般的叫声,家丁护送陈良回了家,好不容易才从店家主那分割开来。 “良。”缓缓走来的李雪婧温柔的叫了他一声。 陈良看过去,大着肚子的李雪婧,孩子没多久就要出生了,他不想让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展现在李雪婧面前,可是他眼睛里的情绪,掩盖不住。 “我也是刚得知,黄姑娘失踪了,对不起。”李雪婧好像有什么事隐瞒他,显得很抱歉的样色。 陈良看着她,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一个妇人,又能做的了什么。 “有些事,我觉得你必须知道。”李雪婧答应过黄泿笙要保密,可现在看到陈良为她这般担忧,觉得也没必要隐藏。 陈良此时不明白雪婧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好像黄泿笙的失踪与她有关。 “你知道,是吗?”陈良面对如此柔情的李雪婧,竟产出那么一丝怀疑。 李雪婧不难看出,陈良是怀疑她做了手脚,如此看来,她心中也明白了,她在陈良心中,已经是过去的事。 她欣慰的神色,替黄泿笙感觉到值。 “是。”李雪婧回答,她接关心说“这几天,你身体还好吗?” 陈良愣了愣。 “黄姑娘已经对我说了你中毒的事,她说,只要用她的血就能为你解毒,你还记得你来找过我,我递你喝的那碗汤吗?” 陈良回忆了一下,他想起来了“血腥,是她的……血。” 李雪婧笑了笑“看来,是真的。” 他的毒已解,他不用再死了,然而他更关心的是黄泿笙的消息。 “那她现在,在哪?”陈良想她应该知道。 李雪婧摇了摇头,随即说“我也不知道,我和她最后一面,是两天前,她说……” “说什么?”陈良紧张的神情。 李雪婧也顾不得面上“祝我和宝宝,还有你能幸福。” 陈良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外。 看着失常的陈良,阿久扬言“少爷,你要去哪?” “找她,找她……” 拉开门阀,还在门外已经累瘫的店家主,坐在地上,他抬头看到了陈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他跑了。 一手抱住陈良的腿“还我笙儿,求你了。” 陈良蹲下身“我们一起去找她,好吗?” 店家主可怜般的眼神,望着陈良,见到他神伤的样色,便瞧出了些诚意。 “好,好,去找我的笙儿回来。”店家主松开了他,也相信他所说的话。 陈良扶起他,眼睛里有父子般的情义。 “夫人……”阿久心疼地回头看向李雪婧。 李雪婧却微笑,她不说话,默默地转身回了房间。 三天,又三天,告示被贴的范围扩大一倍不止,动用了很多的人力,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终于,阿久找到陈良,满是责怪的冲他怨道“少爷,夫人她生了,你怎么还在这。” 从阿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突然冲击着陈良,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欢,他手里还拿着黄泿笙的画像,对于寻人,他没有停过,一直在做这么一件事,对陈家的任何消息,也不去打听了解。 店家主瘫坐下来,他明白陈良已经尽力了,对他也怪不起来。 陈良跪在地上,眼泪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呈现出泪花盛开一般,伤心欲绝的痛哭了起来,忽然不知怎的,就昏倒在地,口中吐血,像是毒发了。 耀城一处地下室内。 “你是谁?”黑暗里,黄泿笙挣扎。 她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被遮住双眼,能感知自己被绑在一樽柱子上。 “想活命,就乖乖听话。”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直接摘下她的眼布。 在黑暗中,黄泿笙隐约见到他苗条的身形,蒙着脸面,听声音很年轻。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黄泿笙感觉到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对她动手动脚。 “啊!”她痛叫一声。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男子的声音,轻蔑地冷笑道。 在黄泿笙左手划开了一道伤痕,白瓷碗接住滚落下来的血,微微能感觉到温气,对于杀手而言,这种活人血是香味。 “你到底是谁?”黄泿笙哭喊着“我哪里得罪你了,要这般折磨我。” “我不擅长折磨人,我也不喜与死人多废话。”杀手冷冷地口气,一语堵住了她的话。 黄泿笙只记得自己出了陈家,走在路上就被这个不知名的人给蒙住眼睛,再睁眼时,就被黑布遮得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一个神秘人给绑到密处,她从生下来就与人和善,从未与人结仇,她又是何故会遭此劫难。 杀手恨不得把刀扎得更深,这样一来,死了他也不必这么麻烦日日喂她活着,血满了一晚,杀手在布条上弄了点伤药,给她绑好。 黄泿笙直觉得疼痛难忍,担忧害怕这个杀手动真格,就强忍着。 “想叫就叫吧,这种药就算是我,也会皱一皱眉头,等会再来看你。”杀手端着满碗的血,担心着自己让她流血太多而晕厥,让她叫,只是易于他察觉。 黄泿笙从未受过如此疼痛的药伤,只是手腕被割,绑上的药,竟能让她感受到全身如同针扎一般。 疼痛延缓了一段时间后,她已经满头大汗,她认为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死的边境,受着这样的痛苦,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杀手端来了一碗粥来,闻到味道的黄泿笙动了动头,她费劲全身力气,抬头就是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戴着面具,什么也见不到,她失望的苦笑,惊到了杀手。 “你笑什么?”杀手问她。 “我笑我死了,也不知道找谁报仇,看来做鬼也是要做无头鬼。”黄泿笙这么笑说着。 “想要做鬼杀我!”杀手笑了笑“那好,我叫断尘虹,不要忘了。” “断尘虹。”黄泿笙念叨,她又一笑“我没得罪过你吧!” “这世上,不是没得罪谁,就不会被杀,不过你倒是不一样,因为你不是用钱来买命的人。”断尘虹细想自己杀人无数,这一次是个咧外,他杀不杀得了,这由不得他决定。 黄泿笙不明白他所说何意,她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这般作为,不为钱财,定是受人指使,由此她判定,她得罪的人,另有其人。 那她是谁呢?黄泿笙回想。 断尘虹的把碗边塞进她的嘴,她饿了,自然是会吞下,她那么想活着,就一定会那样做。 见到黄泿笙乖乖地喝下粥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有趣,他只杀过人,可从没有过去照顾一个自己要杀的人。 正得意的断尘虹,怎么也没想到,含在嘴里的粥,竟然被黄泿笙一口全喷在他脸上。 被丑陋的面具遮挡,他感觉不到那粘糊的粥,但这也气恼了他,于是愤然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信不信我,马上,立刻。” 黄泿笙看他那副狼狈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杀我,哈哈,那你还等什么。” 断尘虹举起手,正准备劈下,然后还是忍住了,他转身摘掉面具,看面具沾满的粥,狠狠地说了句“那你就等着被饿死吧!” “哈哈哈,我知道是谁了。”黄泿笙笑她,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李雪婧,她让你这么做的。” 断尘虹停了下来,终于更加坚定的说道“那你准备去死吧。” 他扬声而去,也没有在理会她,身后是黄泿笙狂笑地喊着,她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苦笑自己,她最害怕得到的结果被她证实了,心中的滋味驳杂万千。 断尘虹的脸色同样是复杂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该不该留,她知道太多,但她却要活着来供应陈良身上的解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陈良是否毒发。 迷糊之境,黄泿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她恍惚间看到一副鬼影,走到身旁,在她干裂的嘴唇,抹上湿润。 她的求生意志,吸了一口,是什么? 渐渐清醒下来,她记起来这是水的味道,她则还活着。 “你真顽强,三天了,居然还活着。”断尘虹没想到,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三天,居然还能睁开眼。 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这是在对他挑衅。 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断尘虹,此时也会生怕,他妥协的给她松绑,已经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因为她看上去很虚弱。 虽然是女流,但是黄泿笙的心似是铁做一般,绳索松绑了,可她依旧站立着。 “你倒是做杀手的好苗子,可惜了,你再没成为杀手前,就已经要死了。”断尘虹见她眼睛里的仇怨,即使她无能为力,但是那股杀心确实表露得很明显。 可能是想让他的两只眼睛记住现在的她,等她死了之后,她的鬼魂必定会缠绕于他。 杀手本身就是他在地狱路上的半只鬼,看黄泿笙的神情,很是嘲讽。 没有力气能使得她说上话,她一个倾倒,倒在了断尘虹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是想要撞倒他。 断尘虹能让一个要杀的人活到现在,已经是忍受了太多,如今这个人就这么倒在他怀里,他一把抱住,忽然心惊了一跳。 他害怕这个人死去,他死了,那陈良怎么办,或许过不了太长时间,陈良需要她的血,那时又该怎么办。 陈家,陈良看着面上红润的小婴儿,他还小,就如自己拳头一般大。 他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想要惊醒这个正在甘眠的婴儿,可他又不舍得,这个脆弱的生命,来得可贵,生怕叫不醒。 陈琰在一旁开心得不得了,不管这是谁的孩子,他都是爷爷,这个孙儿太惹他疼爱,顺走一边,唱起儿歌。 床边上,陈良做了起来,李雪婧起身,她恢复得不错,看到陈良无碍,他也放心了。 “良,你来了,有没有找到黄姑娘。”李雪婧一直对黄泿笙的失踪愧疚,因为看到陈良如此,她也不应该让黄泿笙如此伤心欲绝来成全他们。 这就像是被施舍来的,见到陈良看孩子的那一幕,她满足了。 原本还一脸柔情的陈良,忽地沉静下来,看起来他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他马上笑了起来,信念道“会找到的。” 没有找到,就是没有,心理的伤,再怎么掩饰,不代表它没有,李雪婧清楚这一点,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忧心,她也想自己可以帮到什么。 “你放心,好好养好身子。”陈良明白她是好意,这还让她操心了,他一个四处游荡的人,倒是对不起这个痛苦承受的人。 陈良看过李雪婧,自己病情好转,他觉得自己太过于张乱,所以才导致的晕厥。 黄泿笙一直没被找到,他就一时难以得安,而且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心便越往深处疼痛。 时间持续了半个月,一座亭子里,黄泿笙终于得见了阳光。 她看着自己的腿,已经被挑断了筋骨,无法联通,支撑不起来。 这是断尘虹想到的最好办法,他没有杀掉黄泿笙,而是用另一种办法限制住了她。 满是沧桑的黄泿笙,脸上的头发吹乱,她的神情,生不如死。 微阳照在她的脸上,良久之后,她问道身旁陪伴她的断尘虹。 断尘虹戴着面具,安静地朝着夕阳望去,那里急剧吸引力,这让他想起和那个女孩在山野上奔跑欢快的样子。 “你何时动手杀我?”安静了好一会,黄泿笙很沉静的语气“都快一个月了,你玩够了吗?” 断尘虹被她说话打破的沉静而转头看向他,一会儿他说道“我没有玩你,我只想杀你,杀你之前,我要让他忘掉你才行。” 黄泿笙冷笑,从杀手口中,她得知陈良还在念着她,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被时间在断尘虹这里被折磨。 “你能告诉我,我爹他怎么样了吗?”黄泿笙另外打听。 “他啊?和那个陈良一样,再找你。”陈良不以为然道“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越是这样,你就多活一天,你会恨他们吗?” 他忽然想到有趣的一点“这是爱产生的痛,哈哈,有趣。” “你不也是,他们不死心,如果这辈子都找下去,你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 “又或许,你担心陈良因为没了你,他没了解药,一旦毒发就注定死了。” 黄泿笙冷静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她似是累了,听累了,说累了,想累了,一天只有黄昏时候会醒来,看看这世间微末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断尘虹会笑的眼睛,此时觉得杀人没有折磨人更有趣,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更是对黄泿笙这个人有了兴趣。 他特意去调查她的过去,了解她与陈良的情感,也知晓了医仙的往事,这件件下来,原本被祝福的两个人,硬生生因为他,互相受到伤害。 一个因为她而忧心,毒便时常发作,一个因想让他活着,努力的活下去,被废了腿,求生之能摧使她即使面对丑陋的面具,也要咽下血腥味般的粗食。 一日,黄昏来到,断尘虹说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他对黄泿笙说“我只会杀人,没有仇没有怨,我也想有一天,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人。” “像你们断幽阁的杀手,不都是为了钱吗?”多次和断尘虹说话,谈论彼此过去,断尘虹坦荡一些,说了断幽阁的规矩与她听,黄泿笙也就这样笑他。 “你错了,他们杀人是为了钱,想要有一天自由自在,可我不是,我将来要继承这个组织,我没有自由,我的路是注定的,一辈子无缘由的去杀人。” “那我是什么缘由,让你这个杀人的人,明要杀我,然迟迟不动手。”黄泿笙刚说完,就想起自己犯了糊涂,他这一次是有缘由的,就算她想知道,他会告诉他吗? 于是就试探他道“那她是你什么人,为她办事,你能得到什么,我想你是有缘由的吧!” 断尘虹听她这么一说,于是想了一番后说道“是啊,所以说你特别一些,我之所以这样对你,那是因为只有她好了,我才会好。” “你好?你喜欢她?”黄泿笙实在想不明白这杀手究竟为何会帮李雪婧,听他口气,她第一想到的就只有情。 “随你怎么说,我们都是为了成全一些人,而舍弃自己,不过你比我傻,因为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而我,只要她不走进我的世界,就是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断尘虹说完这一番话后,情绪低落了起来,这一次不等黄泿笙睡去,他主动终止了话题,暂避离去。 李雪婧在夜深的时候,忽然一场梦将她惊醒,阿久就候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 “夫人,你怎么了?”李雪婧的惊醒,也惊醒到了趴睡床边的阿久。 李雪婧呆呆的看着阿久,良久之后,她木然。 “阿久,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五年。”说完阿久笑了笑。 李雪婧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嘴角颤抖着说“五年!” 她的眼眶饱含泪水,下一时间,她抱住了阿久,痛哭流涕“久儿,我怕。” “夫人,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有阿久在。” “阿久,你怕死吗?”冷冷语气,陷入宁静。 “夫人,你问这个干嘛?”阿久冷静地回答道。 “没什么,就是想多看看阿久,梦里找不到阿久,害怕!”李雪婧拾掉泪水,开心的笑了。 遮住眼的杀手,抱着裸身的女子,将她放入澡盆,而女子半分无法动弹。 他解开女子僵住的穴道“你快洗,完了好睡觉。” 不知道他是在伺候她还是想让她死得好看一点,半分人性不存的断尘虹,此时场景是温柔的。 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如此娇体,还能出于礼举,不窥视色相,他本无心,亦无意,腿脚是他挑掉的,黄泿笙也半分不敢相信,他会做出那般残忍之事。 蜷缩在浴桶里,把头埋进水里,想与空气隔绝,半分的温柔没有了,断尘虹拎着她的长发,把她揪出水面。 “你想死吗?”断尘虹呵斥他。 黄泿笙一声冷笑,一个一心想早点杀她的人,百般愚弄她。 透过黑纱布,黄泿笙左瞧右瞧,逼近他道“看得见就看得见,装什么君子。” 遮了眼的断尘虹与没遮眼的他,一模一样,举止动作如流水一般,自如轻松,这让黄泿笙一眼就猜他看得见。 断尘虹也不想解释,他行走夜间,不靠眼睛,也能通过感知来知悉周边,这种能力是他在断幽阁的黑谷中练出来的。 黄泿笙被他制住,明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仍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恍若全部画面都被捕捉眼中一般,断尘虹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觉得我辱你清白?” “你是个杀手也就罢了,还是个流氓,断我腿骨,扒我衣服,杀我不杀,什么都能看见还装模作样,你这是拿我当做什么。”黄泿笙瞪眼。 咧嘴开笑,断尘虹一副坦言“都是要死的人,还在乎这些?辱你又如何。” “那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死?”黄泿笙露出疯样“是的,你知道我会配合你当药人,我们也各取所需,反正也是一死,但是你辱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是真的看不见,你爱信不信。”断尘虹深吸一口气,黄泿笙这么一冲动,让他冷静地面具下,口气也会妥协“你多日不洗澡,你无所谓,我可受不了。” “你……”黄泿笙抬手指他“你让我活着,日后必让你死在我手上。” “好啊,那你得先站起来再说。”断尘虹冷笑离开。 黄泿笙抱着身子哭泣,她的腿动不了了,如今已经是废人,能支撑她活着的,就只有陈良。 她愧对父亲的养育之恩,落在杀手手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见不到父亲,只会想他孤身一人,会是多么难过。 她想过求杀手放过自己,可以已经完全无可能了,杀手果断的行径,无半分怜香惜玉,废她腿脚,如今她已无计可施。 一个连面都见不着的人,怎么会对她网开一面,她的心思里,就只有等死,能在死之前,发挥一点价值,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被抱上床,这种残废丧失的行动能力,全由断尘虹帮她做,每次在断尘虹怀里,她都想挣脱,她厌恶这个男人,此时还如此亲昵的场面,心里谩骂他千百遍,可她又能如何。 谁来拯救她,如果她的生命是一抹烛光,此时已经快被掐灭,在最后的温热里,哪怕一点尊严也不留。 夜梦里,她双眼闭不下去,她就这样一宿的想事情,无法辨别她是在做梦,还是睡不着。 等她再醒来,红日看起来像早晨,但是凌晨的寒冷她半分没感觉到,反倒是一股来自心的凄凉,风吹心,那丝温热是落日下的余温。 (九) 路途 绝望的眼幕,一个日思夜想的脸庞浮现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她微微一笑,那个人已经满是涕泪。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就是无尽的黑夜,她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可不知不觉,她丧失了能力,因为那个人已经隔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了。 她就这样睡着,饿了,也没人叫醒她,睡下去,再想起来,就剩下美伦美幻的梦。 “我是在做梦吗?”黄泿笙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是陈良。 是想过有这么一个人会来,想着想着,梦就出现了。 “你受苦了。”陈良温柔的在她的两鬓用手抚过,问她“疼吗?” 她流下泪,梦很真实,使上一点力气,左右摇摆着头。 感觉不到,心也无力,放弃挣扎,无欲所求。 “我……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哭泣的声音,抽噎鼻腔,陈良把她抱起来。 黄泿笙咳了一下,软弱无力的瘫倒在陈良的怀抱,她感觉到了,这个人在抱着她走,看来,她是真的回家了,再难受,不论是伤痛还是饥饿,她都挤出一丝笑容挂在嘴上。 夜深了,月光凄寒,断尘虹脱下自己外衣,给黄泿笙披上。 说到了这,她看了一眼断尘虹,露出那时的一笑,多了点阴邪。看着满是复杂情绪的男人,听到了这,陷入寂静。 “是谁救了你?”断尘虹听她说,似是这个像是梦一样的人,救了她。 “不是梦。”黄泿笙再次说道“那不是梦。” “我醒了,我躺在我的床上,觉得自己和陈良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顿了顿,看向自己的腿“可当我想要下床时,滚了下来,那时我才意识到,不是梦。” 黄泿笙说道这,愈发难受的露苦脸。 “你没死,是他死了,对吗?”旁边是陈良的坟头,说到这,黄泿笙奇怪的神情,让断尘虹猜测。 “你说得没错,他死了,是被一个杀手杀死的。”黄泿笙沉静地继续说“那个杀手,就是毁我腿脚的人。” “断尘虹。”故事里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听到这个熟悉的字语,断尘虹记起在陨星堂听过的描述。 “我梦见了……他。”黄泿笙沉吟“他的刀很快,快到让我与良最后的道别都没有。” “我的梦,醒来却一点也不伤心。”黄泿笙的眼睛笑出了眼泪。 她闭上眼睛,舒缓一口气“送我回家吧。” 断尘虹看着这个怪异的人,一会儿伤一会儿喜,完全不自知,他看得清楚,但也感受得到她有难言的苦痛憋在心里,就是这样的痛苦久了,就有些癫狂的样子。 “好的!”断尘虹答应她。 断尘虹背着她,黄泿笙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有些弄疼了那个男的,是断尘虹听了她这些伤心往事,尽管自己难受一些,也无所谓。 忽然提起去哪时,他抬起头,看着孤寒高月,他了一口热气。 回到了客栈,断尘虹悄悄放下她时,她正趴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可能是暖背的缘故,也可能是断尘虹无聊得紧,对他掏心肺那么久,不见他有所表态。 把美人放在床榻上,瞬间的记忆里,他感受到一种似曾有的经历。 他猛地惊醒,那个画面里的人,就像是一场噩梦,听了她说了那么多,也就这个杀手,恍若他有经历一般。 他沉住气,不自觉的紧张感,突如其来,但也是转眼即逝,他想的是一个叫断尘虹的人,这个神秘的杀手,与他牵连颇深。 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头颅沉重,浑身没有力气。 他艰难的抗争,还是用上全身力气,爬了起来。 他生病了,他什么时候如此弱不禁风,仅仅昨夜的寒行,令他记忆里第一次大病会是这副模样。 他行动迟缓,头晕目眩,站起来,又差点一个扑栽倒在地上,屋子里忽然一声哐啷响,一个铁盆不经意地被他打翻在地。 他告诉自己,没事,然而这个声音,引来了黄泿笙。 黄泿笙坐着轮椅,一手推开房门,见到的是他倒下的画面。 断尘虹好像又梦见了一个黑影,在他眼睛里挥之不去,就像鬼魅一般缠绕着他,昨夜里的梦,让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却是因为醒来时的疼痛,也便是一场病,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平静的眼睛有了动静,黄泿笙的脸映入他清澈的眼睛里。 “你有没有感觉好些。”黄泿笙关心的问他。 断尘虹全身乏力,他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黄泿笙愧疚地回他“你受了风寒,生了病,都怪我,昨夜不应该让你跑山里去。” “不过,你放心,我给你煎了药,好好休息些时日,就会好的。”黄泿笙向他保证。 “谢谢你!”断尘虹语气艰难地道谢说“你可以不用管我,我……还是……可以……” 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疲倦的身体,让他只想睡去,一双玉手抚摸他的额头,满脸红涨的断尘虹,只觉得自己给人添了麻烦,他只好好躺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就感觉到有人喂他汤药。 病后的一场大汗,等他醒来,身子轻松了许多。 黄泿笙进了屋子,见他大好,舒口气。 “多谢!”断尘虹见她的第一句话。 黄泿笙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要病好了,人没事就是福气。 “要不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她提醒说。 断尘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一股恶臭,难以形容是什么东西。 黄泿笙笑他,因为她的一句话,断尘虹闻了一遍又一遍。 耀城的巷子里,发现一摊血水,一个死人,静静的躺着,他睁着已经暗淡的眼睛,没了生机。 死了人,没找处凶手,没有人认识死者,死得也蹊跷。 城里进行了严查,夜里的巡夜人也增多了,专门防范城里再有不测,可寒冷的夜里,他们就扎堆生火,哪还想着去巡逻。 死人的事,弄得人心惶惶,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城里就大半人得知这样的消息,死者未查明死因,也没有身份,他并非耀州城人,身边也没有朋友亲戚什么的,他死在了耀城的一处角落,没人见过他的踪迹。 白天之下,茶余饭后,馆子里讨论出了一个名号“归游子。” 不少人因为好奇这个归游子,四处探听,有知道的人,他们选择闭口不言,表露出恐惧的颜面,令人生畏。 “少说几句。”谈论的人,都会警示。 它被杜撰成为鬼,说了它事迹的人,没准就会霉头上来,丢了命。 黑夜里,一阵寂静,一个黑影注视着酒馆,映入明亮眼睛的是一个姑娘吹灭她窗台的蜡烛,看起来是准备入眠。 乌霜的云,遮住了月,漆黑一片,风意严寒。断尘虹心里在寻思着,他什么时候出发,他在耀州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过下去,他想着如果没有马车带路,他自己就得走北路。 “啊!”忽然一声惨叫,断尘虹机警的天性,察觉到了微小的声音,他准确的判断出声音的位置,听着语气,这种声音,短暂而致命。 “不好。”断尘虹内心一惊,因为那个方向就是黄泿笙住处的地方。 他起身夺门而出,以最快的速度追赶微妙的时间,当来到黄泿笙屋前时,一个黑影瞬间沿着窗户逃奔,黑影也是机灵得很,察觉有人来,第一想到的就是离开。 断尘虹用夜眼看得很清楚,那个身形看起来像个男人,他闯进了黄泿笙的房间,那一声惨叫,是对外界的求救,她已经身陷险境。 没想着要追,屋子透出一股凉意,他破门进去,看到了黄泿笙正在抽搐着身子,已经很不妙。 她的眼睛里带着惊恐,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的脖子处,一个血口正在喷射血液。 断尘虹屏住呼吸,冲上前摁住她的脖子,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脖子是很锋利的利器割开的,黄泿笙原本要阻止,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任由脖子的血口打开。 很快一滩血水就浸湿地板,断尘虹使出浑身救数,催动自己内力,让黄泿笙挺住加速跳动的心。 由于动静破门太大,店老板闻声而来,在漆黑的夜里,他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断尘虹的声音,不停的喊着“挺住,一定要挺住。” “发生了什么,笙儿她怎么了。”店老板觉得心里慌,他心切问向黑处,他自己却不敢进来。 “快去找药,止血的药。” “药?”店老板先是疑问,但也没多想,转身离开“好!好。” 黄泿笙像是着魔一般,她的眼睛狰狞万分,尽管断尘虹如何用内力压制她的心脉,都显得无济于事。 “坚持住,坚持住。”断尘虹的眼睛哭红,他知道自己在瞎折腾,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得到效果。 黄泿笙的动作癫狂,断尘虹紧紧地抱着她,让他平静下来。 他的力气很大,真的让黄泿笙停了下来,然而他也僵住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息,这种气味让他陷入沉眠中。 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蓝色阴森的桥,桥下是无数鬼哭哀嚎,桥上起了浓浓的雾气,一个隐约的声音在雾中撩拨。 他冲了过去,渐渐地看清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身影是黄泿笙,此时的她背对着他。 “别过去。”断尘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样一句话。 “停下,停下。”背影继续前行。 断尘虹边喊边朝着背影冲去,忽然背影停下了,断尘虹也跟着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满面的泪痕,伤心欲绝地呼喊着背对他的人。 云雾间,黄泿笙转身看向他,两人相互对视,一个哭红了眼,另一个却露出了微笑。 黄泿笙没有说话,看着断尘虹,慢慢地向他走来。 断尘虹也向她走去,两人刚要靠近时,忽然山崩地裂,桥梁抖动,黄泿笙见势不妙,挥一挥她如仙一般的衣袖,随着这一挥,一股雾气从中而来,直接将断尘虹扑倒在地。 他再也没有机会,大地的抖动,桥梁坍塌,也只看到断尘虹所在的桥一边,直接断裂,掉入了无尽的深渊,伴随着他的背后是无数鬼哭。 黄泿笙伸手向他抓去,可相距太远,任由两两相望,掉进深渊的断尘虹,越远越看不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坠落下去,云雾变得更加的浓厚,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惊地醒了过来,意犹未尽地呆了一会,身边没有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他心里疑问。 他四周观望,这个房间,让他很陌生,他记不得他是怎么躺在这床上的。 掀开被子,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想起了一个人,忽然又感到了心慌。 玖儿,也就是他的小玖,他紧紧地握住拳头,记忆中,那个女孩坠下悬崖,凄厉的面容,还向他伸手。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原想着,拥有天字令,就可以摆脱,然而他的自由,根本没有。 因为他的争取,他失去了自己的最爱,违背了诺言。 没了小玖,他就没了动力,要他再去杀人,他再也下不去手。 陈良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他也忘不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受尽他的折磨,竟还甘愿。 夫人曾经对他说过,带上玖儿离开,去一个可以安生的地方,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他答应得很爽快,可到最后,终究是负了。 答应过很多事,也努力地去杀人,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他的杀绩,最年轻,最成功。 可如何规矩,一句“就你不可以。”彻底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杀人工具还妄想自由,多么可笑,他如今想起来,觉得那是小儿心性。 一望无际地原野,他无数次梦见这样的场景,疑问那是他所向往的自由吗?显然不是,他转头看着一个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这番宽广的天地,就是牢笼。 他冷冷地眼神,能够让见过的人一眼认出,他回来了。 走出了房门,根本没有想要逗留,他记得自己的仇人在哪,也知道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他最近越来越混浊了,混乱的记忆,他难以拎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杀了须东,还有一个妇人,那大概是须景云的生母,然后所到之处皆是杀戮,就这样,虹阳宗灭门了。 他假扮须景云,准备混入陨星堂,计谋未成,反而被玉霄楼的人重伤,之后潜入陨星堂,却落败在了小毒神手中。 他现在想想,也明白为何当时他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这一切都归咎于一样东西,毒神的离魂丹。 吞下离魂丹之时,他不知是何物,也不知是何效,等他认为吃下后就能离开,也就不记得那些过往。 因为离魂丹的缘故,那些不是他身为杀手的东西,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只有仇恨,让他一次次激励自己要寻仇。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信的,小久的离世,他恨透了断幽阁,他发誓,再也不会为组织杀人。 离魂丹的药效似乎是可以掌控,小毒神能让他忘掉他断尘虹这个名字,说明这控制他记忆的东西,与毒有关,这毒是毒神所制,一家的用法也近无几。 他又为什么醒来,而这一次的苏醒与之前不一样,他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回想了起来,恍若离魂丹的毒,阴差阳错的被解开了。 还记得屋子里那股阴寒的气息,身为杀手,偶尔也会用毒,可这样的毒,他从未见过,要说出自毒神之手,他思量着觉得必然不是。 那解他毒的,究竟是何物? 来到黄泿笙的房间里,木板上被石灰清过血迹,暗湿的一层还未干散,空气的阴寒早已经被阳光温热过,没了痕迹。 再遥远的迹象,现场看来,他杀手生涯的经验,推敲出了昨夜的一些遗漏。 那个杀手为何要杀黄泿笙,与黄泿笙相处时,他定论她不会有仇人,可就是这样,也难免杀身之祸。 难道杀她的人,与他缘由一样? 黄泿笙是一个可怜人,爱一个人,爱而不得也就罢了,她没得罪任何人,却也惹来小久的杀心。 可悲李雪婧,最终还是死在了陈良的手中,不过对于断尘虹来说,李雪婧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有的杀生之权都在小久那,她只要一声令下,断尘虹能杀得了谁,谁就得为白事做准备。 十岁那年,断尘虹与小久分开,小久跟着她的爹爹入了世,没了断幽阁的护佑,他们的身份,在皇室的追踪之下,难逃劫数。 断尘虹成了杀手,他一人为了保护小久,在断幽阁没少吃苦,严格的训练,他只会更加苛求自己的杀术。 习惯了杀伐,对于保护一个人,他的能力远远不够,断幽阁没人敢沾这趟浑水,对于皇室要追杀的人,会得罪九尊中的龙主,秦灭已经无力回天,断幽阁阴险之至,不倒一耙已是微义。 龙主乃尊首,以天下之大,容天下之人,恶盈满贯之人也容,但偏偏不放过赢氏的小久,小久的爹爹死了,才知道小久的亲生父母,明白身世,她的父亲并不是儿时那个和蔼可亲的人。 自秦灭后,赢氏被各路追杀,杀他们的人,都只为了赏金,断幽阁本就是以此谋生,与赢氏有交情,但不至于为此引火烧身。 一次追杀,小久身受重伤,失去了爹爹,流落于街头,一具同她大小的身子,随着她的身份死去,那时她十三岁,一个人孤苦伶仃,坐在一屋檐下,一只推开大门的手,瞧着是哪位小姑娘在哭泣,一双同情的眼睛看着她,造就了如今的主仆。 五年时间,断尘虹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小久,那时的小久也懂得小心翼翼地活下去,直到李雪婧遭遇了陈业。 陈业得尝取了李雪婧,因为愤恨李雪婧的心一刻也不属于他,暗地里差人跟踪陈良,派了打手,将他痛打并抛尸河水。 陈良的死当时就已经是定局,李雪婧也该死心了,谁想没多久,李雪婧有了身孕,没了陈良,还有孩子,这最后的希望支撑着她活着。 陈业不会让孩子顺利安胎,他的父母对此事也半认不认,让他放宽心,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他命人害了陈良,李雪婧肚中的孩儿,陈良的父母也是希望能留下。 触碰了李雪婧的底线,陈业还是下了狠手,小久急事求了医,才保住了李雪婧,小久心疼自己的恩人,愿意为奴侍奉后生,那一次,她差点失去。 小久眼里,陈良和陈业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有雪婧,她心肠慈软,为保全大局,愿意身受,陈业在害李雪婧的时候,小久就起了杀心。 时隔多年,小久来到了断幽阁,来找自己的弟弟,得知她还活着的断尘虹,从一个杀人机器,心里生出了一缕温气。 十岁的童年欢笑,断尘虹头一回心里藏着一个人,小久出落得亭亭玉立,打小就玩笑着要成为他的娘子,久别重逢,断尘虹的刀,落在了地上。 断尘虹用给毒药每日掺在陈业的饮食,从不能远行,到精神恍惚,最后大病一场,一种慢性毒药,持续半月之久,无声无息,毫无迹象,陈业的死,从没有被怀疑是毒杀。 原本一切都过去了,忽然得知了陈良还没有死的消息,原来李雪婧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个人,也只有见到死尸才死心的那一种。 日伴夜同眠的两人,小久最是清楚李雪婧是有多爱陈良,她有了执念,就是一定要让两个天各一方的人永远在一起,她不喜欢陈良,可只要让雪婧她重新笑,她都能接受。 然而黄泿笙的介入,让雪婧有了放弃的念头,也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奢求这么一点就足够了,可小久不愿意。 日思夜思的人,怎就拱手相让,小久再次为李雪婧做了决定,她要让黄泿笙消失在这个世上,她再次叫上了断尘虹。 小久怎么也没想到,陈良一直暗中在调查这件事,在一次疏忽众,陈良盯上了小久,调查了他大哥的事,发现了诡异之处,他的大哥是一个走南闯北,身体力行的健魄,怎因为一场大病就死了。 他调查出了一种慢性毒药,折血散,这种毒药难以察觉,是特殊之物所制,恰巧小久的院子里养着一株血医草,平时外伤用药的东西,内服长久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断尘虹叶不曾感想,陈良看起来懦弱的体质,细心起来,蛛丝马迹也能寻到。 由此他怀疑到了小久绑走了黄泿笙,而这个时候,李雪婧也生下了孩子,她得知了小久为她杀了陈业,还绑走了黄泿笙,她没有责怪小久,反而为她扛下所有罪孽。 小久只是她的一介丫鬟,所有的事都是她李雪婧的命令,夜深人静时,她望着小久,问她怕不怕死,小久看着她,眼睛里的感激之情,说着不怕。 那是李雪婧第一次对小久下手,在小久的水里下毒,引出了断尘虹,并用解药与黄泿笙的下落作为交换。 断尘虹最是不明白,李雪婧到底还是选择了陈良,故事的结局是,他所想不到的。 黄泿笙被陈良救出,李雪婧被压入了大牢,她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在狱中受到凌辱而死。 没有人管她,没有人理解她,等到小久的毒被解开,从昏沉的睡意中醒来,她的世界产生了变化。 拆开断尘虹要等小久醒来才能看的信,里面的文语里,写满了祝福,并把小久托付给断尘虹,让他们好生平淡。 断尘虹弄清楚了原委,他错怪了李雪婧,对小久下毒手,不过是她为了保护小久的一种方式。李雪婧死了,那最该死的人,在断尘虹眼里应该是那个害她入狱的人。 黄泿笙之所以不提陈良怎么死的,也是了了几句,她的心思里,可能也是因为李雪婧。他死了,可以想象,他死在了那个杀手手里,在梦里,也许在梦里死去的他,才最是完美。 已经残废的黄泿笙,令人生怜,但断尘虹却没曾想过罢手,害死李雪婧,黄泿笙脱不了干系。在一场夜里,他动身前往杀黄泿笙,可在那时,小久却出身制止了。 李雪婧的死,小久感悟颇深,没了照顾她的人,死再多的人,又有何用,她换位着想,要是雪婧还在,大概不希望断尘虹这样做。 他们选择离开了耀城,带着李雪婧的祝福,从此游历万水千山。好景不长,断幽阁找上了断尘虹,他知道断幽阁的规矩,只要不停的杀人,将自身提升至天字令,也许就能自由。 他安顿好小久,一边与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就像以前那样,在山林里欢声笑语。在背地里,夜深人静时,断尘虹就会打好自己的装束,一袭黑衣,行走与夜间,一次次杀人。 他把得来的钱放在一处山洞,想着他金盆洗手时,就不会为财物困扰,他为自己和小久的未来周密计划着。可他背地里的行径,小久怎会不知,夜里她孤身一个人被噩梦吵醒,断尘虹不在身边,她只不过不想让他知道,那种微弱药性的迷香,断尘虹定是不舍得对她有伤害。 终于有一天,断尘虹的杀绩拿到了天字令,他等来的那一天,终于到了,他向断绝提出了他想要的自由,断绝愣愣一笑说“这断幽阁的所有杀手,都有属于自己自由的资格,就你没有。” 他问为什么,断绝回他说“你是断幽阁的少主,将来要执掌断幽阁。” 可这一切都不是断尘虹所想的那样,他拼了命的杀人,为的就是能和小久远走天涯。断幽阁的束缚,令他一辈子也逃脱不了,什么断幽阁的继承人,什么天字令杀手,有人羡慕他年少轻狂,他能有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优秀,是所有断幽阁的榜样。 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隐隐愤恨,一声不响的逃离那个地方,即便知道无济于事,但他就是要与天斗。 接下来的生活,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断幽阁所有杀手接到密令,擒拿断尘虹。一路上鲜血淋漓,他拖着满是重伤的身子,倒在血泊中,他记得与小久的承诺,浑身疲惫,闭眼睡下。 小久不知道他到底在经历什么,每次看到他来,总是面带笑容,小久想也知道,他们又得换地方了,那样的生活一点也不平静,一点也不像在活着,而是在逃命。 断尘虹将这一切掩盖得毫无痕迹,在夜里睡下时,他不愿脱下衣服,小久也没有强制他做什么,在他黑色衣物的里面,还有未干的血迹,那种迷香可以转变气息,衣物下断尘虹的躯体,还流淌着血。 他刚杀了一个人,那是断幽阁的杀手,因为那个人不择手段的把目标盯向小久,断尘虹的心也是狠的,他可以承受所有,但唯独不能让小久有半分惊吓。 小久惬意的入眠,他看着小久的面容发笑,他选择背叛断幽阁,为了小久,他无怨无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每一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入眠,小久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她当做自己在周游世界,而在断尘虹看来,他躲过了十七次追踪,面对了二十五次屠杀,他答应过一个人,要给小久一个安生,他努力在做,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小久终于忍不住了,在断尘虹不经意间,像一个女流氓一样的,扒开了断尘虹的衣服。 新伤旧伤,满身横竖不一,她心疼得落泪,趴在他的胸口,断尘虹愣住,憨笑着解释。刀口里舔血,哪有不挨刀,但有很多不必要的刀口,原本是可以避免地,小久知道,是自己奢求着,等待着,迟早有一天,断尘虹在她面前,不再是挺立的样子。 每日夜里,一个人忍受着痛苦,小久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一副自然模样来让他有所欣慰。每一天都过得不容易,看起来平平淡淡,可是担心永远也体味不到原有的那份安祥。 “不要一个人面对了,好吗?” “你在说什么呢?”断尘虹嬉笑着。 “不要再杀人了,谁都不可以。”小久搂着他“要保护好自己。” “小久,这些伤于我而言,实为常事,你别多想。” “答应我。”小久狠狠地勒住他。 断尘虹感觉到疼痛,是因为小久用力勒到了他的骨伤,他满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所有的回报,不及这一拥抱,小久关心他,这让他知道后,无非更加坚定自己要斩断杀手之路的决心。 断绝亲自出手,他和其他杀手不一样,在小久的印象里,断绝叔叔是一个特别疼爱小孩的一个人,那时候他们还小,断绝时常来看望他们两个,时隔多年,那个人已经带上了面具,恍若另一个人。 “他又去了?”断绝出现在小久跟前。 “你们不会伤害他的,对吗?”小久说“他是断幽阁未来的主人,断幽阁需要他。” 断绝冷冷笑“赢的子孙果真一个个不凡,可惜了这不凡之物,生来就要承受非凡的路途。” “我派断幽阁杀士,为的不是要让他妥协,小久,你应该明白,你的存在,会给断幽阁带来什么,给他又带来什么。” “五年前你金蝉脱壳,而我也已经密信龙主,你还尚在人世,你觉得没有我断幽阁,这天下人会放过你吗?” “你……”小久难以想象,当年与断幽阁的情义,如今看来如此不堪,这样做,无非就是置她于死地。 “我今天来就是给你带个话,你的聪明,应该知道自己要该怎么做。”断绝的笑言扬长而去,他没有伤害小久,而是想了一出借刀杀人的好计策。 小久明白,龙主要是在意自己,断尘虹断然不会任由多年前的事再次发生,他懊悔过曾经的无力,现在他长大了,即便是龙主本人亲至,他也会护佑小久到最后一刻。 断尘虹并没有去杀人,他在一旁聆听到了他父亲和小久的对话,看着小久忧心的面容,他从未忘记过小久对他说过的话,他不会再杀人了。 “断绝,不仁不义,你竟逼小久。”断尘虹再怎么恨,如今他两面受敌,他已经顾不了太多。 频于奔命,只能带着小久四处游动。断绝一掌杀死了办事不利的手下,断尘虹护着小久,无形中就是将自身置于死地,抱着死决心,苟且于世,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追捕断尘虹的密令改成了追杀,痛下杀手的昔日之伴,一次次刀影相见,就算断尘虹不杀他们,没能完成任务,他们也会自行了断。不断的被追杀,龙主也派出了许多高手,一个个倒在断尘虹跟前,断尘虹始终铭记,他不杀人,被他打败的人,都会被他废去功法,无法运功。 这是最仁慈的手段,他同样记得小久的嘱托,要保护好自己。所以每一次战斗,他都会用最决绝的手段,不留一丝余地,不顾来者何人,挡住他们去路的,都必须趴在地上,用脚踩过去。 龙主很有耐心,他喜欢看着被惊醒的老鼠在猫面前耗尽精力,最终的结局谁都无法改变。断幽阁的不断施压,断尘虹最后还是被围堵在了悬崖边上,他们无处可逃,所幸的是,只有断幽阁的人在。 断绝再一次出面,良心发现,这两人是如何般配,经受了那么多的考验,感动到了天地,断绝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看着凄惨的两人,声声叹息。 “吃了这颗药,你与断幽阁便再无瓜葛,今日我也放你离去,放你们生路。龙主那,你们能逍遥几日就看你们的造化,为父的,到了这个地步,逼得你们,甚是无趣。” 断尘虹想都没想,只要能求得一段出路,要他吃颗药,那能算得了什么。接过药后,就算是死,他也认了。 小久笑了,见到断尘虹吃下药,她很欣慰,原来这次围杀,不过是一场戏,断尘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转身就看到小久向他伸手,身体后仰,坠下了悬崖。 骗他吃离魂丹,小久也这样认为,对他来说,忘记她,就是彻底解脱,断尘虹再也不用受到龙主的追杀,她自己也可以安然离世。 离魂丹的作用下,断尘虹忘记了所有关于小久的记忆,也只有身受重伤或者大病时,他才会想起一些虚影。等一场梦醒来,他也都什么也记不得了。小毒神的天火流荧拿他没办法,多半是离魂丹的功效,可为什么,小毒神会选择让他忘记自己断尘虹的记忆成为了须景云? 小毒神在陨星堂德高望重,他说他是须景云,就没人敢怀疑,至于与唐欣儿的婚约,如今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他还傻傻地觉得自己不应该误了人家,殊不知,真相是两人压根没有任何关系,他心里只有小久,可小久最后还是身死。 小久的结,他解不了,不止是弱小,面对敌手是龙主,断幽阁都畏惧,他一个少主,算不得什么。想到了这一切,他始终在意的是,小久为什么要欺骗他,在悬崖上,他大可以命相搏,就是死也要在一起,如若那样,岂不更好。 可终究他忘掉了这一切,三四年过去了,曾经的过往,也就淡了,他忘掉诸多之事,其中是非,如今看来,他比以往沉稳许多。 他该对须景云说声对不起,因为他与须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自小出生在有小久的地方,所谓的大仇,无非是断绝捏造的假象。他如约寻仇,带着属于宋家的霸行,斩杀了虹阳宗主,最终为的,也就是一把刀的踪迹。 回想起来,断尘虹脑子里更加清明,眼看着现在情势,他眼前的迷局,更让他看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泿笙是否安好,伤势又如何,他只记得字迹为她制止血液喷张,无意中也中了奇怪的毒,当时就昏睡了。醒来时复杂情绪,想了很多,最先想弄清楚的,还是昨天晚上,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 剑道 断鹦从调查陨星堂开始,就已经进了一张无形地网,她进了陨星堂,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她被关在一处黑暗阴湿的地下室,手脚被捆绑,像是把她牢牢钉在柱子上,一点也动弹不得。 她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杀手,逃难这种手段,有太多,可就是在陨星堂这个地方,她即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飞,她的锁链不一般,柱子启动着某种装置,越勒越紧。她垂头没了精神,平日里折磨着他的人,多是饿她,有时候心情不好时,就是乱鞭痛打。断鹦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如今的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这地狱般的煎熬。 她有很多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一日,她与少主暂离一段时间,她深入内阁探寻麟龙血刀,却不想陨星堂的人提起预防,她的身手虽不高,但逃跑还尚有一线生机,可就是完美的捕捉,她寻不到任何细缝的机会。 她的脸上平添了许多伤,被抓住的后果,就是死路一条。她没有放弃生的机会,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少主还需要她,即使是绵薄之力,她也要留下一口气,等待机会,她忍受着非人折磨,放弃抵抗地她,在蓄力潜存的力量。 回想和少主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能呼出一息微弱的气息,在等待着,也在针扎着。 一个蒙头的神秘女子走进了牢狱,她前来探视,手里提来一些食物。 “这里有些吃的,饿坏了吧!”唐欣儿关切她说道,她同情的眼神,看向已经半死不活的断鹦。 负责看管牢狱的人,见到了她,恭恭敬敬,这么一个特殊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断鹦苦笑,她微弱的气息里,口声吱唔“你们倒不如杀了我,不闻不问,我真不知道我对你们究竟有什么用处。” 断鹦半睁的眼睛,皱皱露出笑来。 “你想多了,我就是一个来送饭的。”唐欣儿温柔地语气,打开热气扔在的饭盒,漂出馋人肉香味。 “把我关在这,你们图什么?”断鹦不解的同时,也明白自己会是什么结局,她只不过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吃好饭,我再告诉你。”唐欣儿的身份尊贵,亲自持筷,夹住一块肉。 断鹦没有给好脸色,她笑了,这肉闻着很香,这个漂亮的姑娘给她喂食,这一幕诡异不说,还是像某一种仪式。 “没有毒,你放心。”唐欣儿夹了的肉,一口喂给自己,嚼了嚼,当着她的面咽了下去。 又是一块肥肉递在她的面前,这一次她没有犹豫,一口蒙进了嘴里。 “来,喝口汤,好咽下去。”已经许久未进食的断鹦吃起来有些匆碌,唐欣儿一勺汤送上嘴边。 边吃着,断鹦边问“你是谁?” 唐欣儿不隐瞒,而是换一种方式对她说“如果说,断尘虹是你们断幽阁的少主,那我就是陨星堂的少主。” “唐欣儿?”断鹦想到。 “是的,没错,我还以为不会有人知道。” “早知道你不简单,陨星堂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断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想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她的另一面,神秘得有些让人害怕。 “我们不打算与断幽阁为敌,可如果打堂内的东西主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哼,果然,麟龙血刀是被你们陨星堂占为己有了。” “别以为你们断幽阁什么都清楚,了解,虹阳宗灭门,那是迟早的事,至于麟龙血刀,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貌貌美的人面,谁也不敢信,这口带有邪恶的语气,是从她口中说出。 “你们在筹谋什么?”断鹦猜想“你们又把少主怎么样了。” “喔!实不相瞒,你的少主,确实是在陨星堂,可他怎么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哈哈哈。” “我们也没把他怎么样,就是陪他演了一出戏,让他自以为自己是须景云,这也是拜你们断幽阁所赐,他身上的离魂丹,注定他这辈子就是傀儡。” 唐欣儿说明一切,她和断尘虹在唐家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她可从没有过对须景云深情过,至于婚约,如今的虹阳宗怎样,就已经很明显陨星堂逐利之下,会对此有何看法? 总之,就是骗到了虹阳宗的麟龙血刀,可惜的是刀成了一把断刀,秘密送至陨星堂重造,刀未成,虹阳宗就不复存在了,流失的麟龙血刀,如今散落在世间哪里,又有谁知道。 断幽阁能推断出与陨星堂有瓜葛,自然陨星堂是不会给到机会,断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不杀,留着似是在等更多的人来。 “少主……”断鹦像是卸了气,得知这样的消息,已然明白,断尘虹凶多吉少。 “你不必失望,我们没有把他怎么样,如果你们断幽阁的少主死了,对陨星堂没什么好处,至于你嘛,就当给他们一个警告。” “他现在怎么样了?”断鹦急切地想要知道。 “往北方走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断鹦终于有了断尘虹的消息,他能想象到,此时少主是有多可悲,早在两年前就是,他被迫忘了他心爱的姑娘,忘了所有对断幽阁的恨意,如今在陨星堂的掌控,生死也尚未可知。 唐欣儿喂得差不多了,她该走了,临走时,回头看向断鹦,此时她的脸上滴下了泪水,多少被触动,她并非无情,而是她不得不无情。 陨星堂一处隐秘的铸器房内。 “家主,我们究竟要坚持多久,陨星堂才能在世上抬起头。”族人们商议说。 “麟龙血刀一日不成,陨星堂就永远摆脱不了龙主的股掌,我们要多加小心,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我们担心,龙主迟早会查到陨星堂,他们可没有断幽阁那样好对付,到时该如何是好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欣儿的婚事?”其中一个长老为了稳妥说“有赵之棠的话,我们的时间就能争取更多。” 家主斥了他一眼“赵长海什么人,你们不知道,我的欣儿,不容有半点委屈。” “那也不能得罪赵长海啊。”族人们担忧,赵长海的嚣张跋扈,谁人不知,既看上了唐欣儿,哪能轻易离去。 家主深叹一口气,这确实是一个麻烦,都是不好惹的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每个人都在苦思,知道家主有难处,但是不把唐欣儿献出去,所有的问题只会越扎越多,这得全看家主取舍,由他一人定夺。 九尊之一的赵之棠是陨星堂的机会,赵长海这样的花心人,他们父子二人关系又扑朔迷离,也不知道能否换来一座靠山。 陨星堂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唐欣儿如何讨好赵长海,家主很清楚,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耀州的凶杀案被重视了起来,严城封锁排查,在一夜之间,城东南连续四条命案,死状一同。 断尘虹习惯了白日里甘眠,寻回记忆的他,思虑了很多事,他想起很多关于小久的画面,半睡的他,手中一壶酒,隐约间恨意上头。 他眼神飘忽忽地,在高处眼视整个耀州城,因为位置太矮的原因,就只能看着一角发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夜里杀人的恶魔,正等着夜色降临,他也在等。 尸体被集中在一处,进过一番查探,被确认是一人所为。 “我想查看一下。”一个小姑娘大胆说出来。 调查官看了她一眼“就你,还是离远点,小心他们起来咬死你。” 调查官的口气有是恐吓,小姑娘见他开玩笑式的,却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回说“请让我看一下。” 他们没把她放眼中,走过来就是驱赶“走走走,这没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凶手。”正被驱赶时,小姑娘严肃的语气,一语惊人。 几人听闻后呆住,笑话她“哼,你知道。” “那得先让我查看一下死者的伤口。” 调查官们面面相觑,姑且给她一个机会,反正他们也毫无头绪,也正好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真有能耐。 准许她探查后,小姑娘很专业的在尸体上翻挪,几位调查官都忌讳的地方,小姑娘跟没事人一样,毫无畏惧,已经是死尸,是个人都害怕,可在小姑娘身上,从她身上看到的只有镇定和专注。 四个尸体轮番看了之后,沉重的看向那几个在看戏的调查官,他们稀奇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盲猜着,这姑娘是谁。 “四个人,同一种手段,但是有的轻,有的重,很难看得出来,凶手不是他。”小姑娘是给了他们交代。 “他?那凶手是谁。” 小姑娘很遗憾的表情,这四具尸体,死得很冤“你们竟然连他都不知道,至于怎么知道他的人,利用他的手法杀人,我想你们应该好好查查,是谁不嫌事大。” “那……你。”调查官欲言又止,想了想,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她能提供什么。 小姑娘没有找到她想要地线索,失望的离去,忽然一个调查官想起有遗漏,直觉告诉她,或许能对她有用“我看你像是在他们身上找什么东西,我想你要找的,应该很特殊,你去顺来医馆,那有一个伤者,她很庆幸。” 小姑娘转身向他言“多谢。” 匆匆忙忙地身影,在几次打听下,在城南处的医馆,一家名为顺来的医馆匾下,小姑娘停在门口。 她张望着里面,一个医童见了她,及忙招呼她“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小姑娘见是医童,这家顺来医馆,还是有几个人在这打理。 “我抓药。”她简单的说明来意。 “哦,好的。”医童先是愣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十七岁左右,言行举止有些不符,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很像一个成熟的大人。 “请随我来。”医童引路。 一边走着,她一边观察着,她的来意是寻找调查官所说的伤者,在医童询问她要什么药时,她要了一些止血去痛的药,医童礼貌的告诫她用药的方法,她拿了药,不忘打听些事。 “你们医馆里,是不是有个伤势很重的人,全身发冷。” 医馆里,受伤的人很多,医童一时不知道她要找哪位。 “医馆里,每天都有不同病患,不知姑娘要寻的是哪位,可告知姓名,我引你前去。”医童说。 她说不上来,初来此处,只为追踪一人而来,她最近也是刚有的最新消息,马不停蹄的来到耀城,结果还是让悲剧发生了。 断尘虹坐在屋檐上,他无意间注视到了那个小姑娘,凭着直觉,他感觉到这个人隐藏着某种气息。 断尘虹的杀气在高手面前是无法被掩盖的,小姑娘忽然做了一个决定,跟药童道别,然这一幕在断尘虹眼里,先是有戒心,随之就是常事,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着,那神秘人到底是何物。 断尘虹曾经也是被追杀过数回,忽然寒栗地飞身而起,一把剑影突如其来,他已经有些麻木的腿慢了一下,低头时,已经见自己的裤腿被划开,再过一小会,血滴滑落留在腿上。 太突然了,他的反应已经是最快,没有做到极致,留下的就是伤口作为代价,他诧异地看着那袭击他的人,难以置信,竟然是他原先注意到却没重视的姑娘。 不明所以充斥着断尘虹“你为何偷袭我?” “你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小姑娘话不多说,继续攻势。 她的手里有一把木剑,看着像是拿在手里的玩具,可就是这样的玩具,就在刚才,差点要了断尘虹的命。 “鬼鬼祟祟?”断尘虹没听明白她表达什么,但小姑娘的实力他是领教过来,他没有迟疑,一时还做不了反击,只能通过避让来探明身手。 就在断尘虹避开几招之后,他万没想到,小姑娘的剑招奇妙,唯快的剑法,小木剑直刺停在他的喉间。 断尘虹此刻明白,他输了,输得很快,就在一念之间,他做出了停止的决定,因为受过一次伤之后,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姑娘很决然,她能停得下手,已经是给了他最大的机会。 “如实回答我,你是什么人?”小姑娘剑指着他。 “断尘虹。”他回答说,这回答没有犹豫,刚才的剑招之下,他已经服输,他想弄清楚的是,就这样一个场景,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那四个人,有没有你杀死的其中一个?”小姑娘继续质问他。 “什么四个人?” “难道不是你?” “我承认我杀过很多人,或许你说的四个人,我有杀过,想问,是该如何?” “为何杀他们,且是用朱予荀的杀人方式?” 断尘虹无奈的笑了笑,从她口中说的这个人,就知道是一场误会“姑娘,我想你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朱予荀,你的剑招很厉害,让我无法预测,是我输了,可我很好奇,你为何如此厉害。” 坚定不移的眉间颤动了一下,她收了剑,断尘虹则是有些呆住,眼前这个小姑娘,隐藏气息的能力太强,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落于下风,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在这里喝我的酒,你看,我的酒洒了,你得赔我。”断尘虹试探性的向她讨理。 小姑娘转眼看向已经倒了的酒壶,倒立的那一口子,一滩的酒,散发着一股味。 “刚才是我莽撞了,不过我也没有冤枉你,你毕竟杀过很多人,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气,想必是出身杀手世家。” “什么杀手不杀手的。”断尘虹苦笑“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到人,也不明白活着还有什么,可悲。你身手非凡,年纪轻轻就在我之上,我自诩天赋异禀,今天算是又开了眼界。” “听你口气,我好像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还是我重伤的时候,虽然她简单的制服了我,可我也明白,即便是我全身无恙,也不一定打过她。” 断尘虹回忆当时自己身手重伤被许绵绵救助的那段时日,九尊的弟子,一个个都非等闲之辈,毕竟是要继承九尊的名号,扬传下去,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天赋奇人。 “她是谁?”小姑娘很好奇。 “医仙传人,许绵绵。” “你还见过她。”小姑娘严肃的表情,闻名小笑了一下。 “你也认识?”断尘虹推测“你不会是九尊之后吧?剑圣?” 断尘虹笃定自己猜到了,可小姑娘的眼神却是狠狠地盯了他一下,这股气势不由得令他感到毛骨悚然,随即化解说“不是啊,明白了。” 因为她用木剑的缘故,断尘虹也是不得不这样猜测,小姑娘的眼神,足以表明她很忌讳这个名号,因为提到剑圣的缘故,她手中的木剑也是趁着断尘虹没注意,随手一丢,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的玩具,被她拿在了手上。 心里已经有七八成的认定,断尘虹也是再一次见识到了九尊弟子的实力,想想之前与须景云的赌约,五年之后,他们将有一场生死之战,须景云五年之后,也将是九尊弟子的实力,而他,现在已经不想提及往事,一想到小久的死,对断幽阁的恨,还替断幽阁造了那么多的杀孽,这些事一件件的堆积在他身上,他现在已经是无法认清自己了。 “你为何在此?”小姑娘问。 “等一个杀人未遂的怪物。” 小姑娘不禁一笑“原来,我们要找的人,是一样的,你到说说,你为何找他?” “一个原因。”断尘虹没有细说,他就是想弄明白,自己的离魂毒是如何解开的。 小姑娘没有继续追问,断尘虹刚开始给她的感觉很差,以至于上来就是大打出手,如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目的一样,她一个对事认真的人,自然是想多一个人,多一点助力。 “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揭开真相。”小姑娘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做。” 断尘虹不知道哪里藏的酒,趁小姑娘没注意,拎在手中,一口咽了下去,之后打了一个嗝。 “等。” 在都城里,大殿上,大臣们散去,皇帝转眼看太后离去,自己才从龙椅上起身。 “陛下,龙主求见。”侍官说道。 “好,喧。”皇帝平时在朝中少言寡语,太后离开了,在这个已经人去楼空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他还在等着。 一段时间后,一身黑色装作的人走了进来,他特殊的服饰,万分尊严,皇帝见到了他,不等他走上来,皇帝还下来迎接。 “为臣,参见陛下。”龙主见皇帝迎他,便受宠若惊地跪在地上。 “凡爱卿,请起,请起。”皇帝很是高兴。 “谢陛下。”龙主的面容看着有些苍老,白色的发须间,威严与皇帝无一二,可在皇帝面前,他很恭敬,皇帝待他也是如此。 皇帝见龙主,是在退朝之后,能在这大殿上,也是足以说明皇帝对他的重视,皇帝将他视为自己的尊师,亦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天下之大,有太多的事,不是他一人可以掌管的,在这个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争斗,暗里翻涌的潮流,掩藏危机。 “陛下,可有何事困扰您了?”龙主替分忧道。 “唉,母后她……”皇帝一言难尽,自从先帝驾崩,他每天都会在被支控的境地,他担忧着天下百姓,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做的。 “百姓得以修养生息,还劳爱卿多为郑看着点。” “是的,陛下,臣鞠躬尽瘁,一定会让世间再无争端。” 皇帝满是信任地点头,他苦闷自己力不从心,天下乃是天下人的自由,看到母后愈发强权,甚至残忍的手段,令他难以接受,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让天下有天下该有的平和,不要受到朝庭大多的波澜。 “陛下,陨星堂一事,愿陛下不能再放纵下去了,他们是争端的帮手,世上只要有他们制造的刀剑,就到处有被刀剑杀死的人,虹阳宗灭门,我想,这当中陨星堂脱不了关系。” “爱卿说的是,打杀恩怨的事我不想了解,我只希望爱卿能助我,在不创造杀戮的前提之下,让天下人都不再担心受怕,九尊虽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可依旧存在那些追逐强力的人,我听说各地都有许多人不知因何而死,那些官臣们也解决不了那样的事,就只能委任爱卿了。” “遵命,陛下,陨星堂之事……”龙主念念不忘道。 “郑知道,陨星堂是铸器圣地,那里有很多需要守护的传承,我知道爱卿在担心什么,可也不能因为它制造兵器就以论罪处理,只要他们不做乱,不殃及百姓,他们想如何,都不必管。” 皇帝的决心龙主尽收眼里,他几次想要除掉陨星堂,可一直受到皇帝的制止,相比较陨星堂,皇帝更希望他能铲除断幽阁,这个杀手组织早也应该不复存在,却不想龙主却一直放任不管。 独自一声叹息,龙主应承皇帝,他一直在为虹阳宗心事不宁,皇帝感受不到,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和须德怀对决时,那把刀的威力。 皇帝知道龙主的执念,他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此时他是以天下之主的身份在说,断幽阁须除,陨星堂暂且留之,他希望龙主再勿执念断幽阁杀手的作用,而一心想要除掉陨星堂这么一个巨商。 没有必要在论下去,皇帝也不想再龙主面前发威,在天下面前,他们的地位一个在人民,一个在强者,两者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都明白,民是一切都开始,没有民,他们什么也不是,由此,皇帝在这方面是不予退让的,更不息与龙主闹脾气,他不想这样,就只能挥袍离去,不多做口舌。 独自留下龙主在那跪着,心里想着陛下一心想要除掉的断幽阁,他是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这个世上没了断幽阁,世人就没了畏惧,这也就给了那些为所欲为的人一道道护身符。 夜色渐暗,微凉的风息轻抚城墙,严禁的耀城,到处有明光,一些官僚已经开始巡逻,他们遍布整个耀城,随时待命,只要风吹草动,都引起他们的追探。 “这些人这么麻烦,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徒增伤亡。”断尘虹嘲讽。 “你见过他?” “你是说朱予荀?” “你们交手了。”小姑娘继续追问。 “还不知姑娘芳名,敢问……”不等断尘虹说下去,焦雪很快回答他。 “焦雪。” 断尘虹很奇怪这个名字,嘴里不忘一口酒闷上,这让他感觉不到寒冷。 “你姓焦?”断尘虹只是好奇,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 “不是。”焦雪很正经的回答。 得到这个答案,断尘虹有似发疯的笑“哼哼,雪怎么会被烧焦呢?那是融化,你应该叫化雪才对。” 焦雪听着他嘲笑的语气,两只眼睛怒视他“我叫焦雪是师父给取的,你休要辱我,再这样休叫我对你不客气。” 她的口气很严肃,警告式的,看断尘虹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想也他这样的无赖纠缠。 “生气了!”断尘虹有些不知好歹,他接着酒疯,有很多话,不由得从口中脱出“那你杀了我,杀了我。” 焦雪一忍再忍,没想到他无赖到了求杀的地步,不太经历世事的焦雪,自然是不明白断尘虹心中的苦。断尘虹有很多话都是他说给自己听,他留在这世间的只有恨。 他对黄泿笙很愧疚,明觉得自己不会去管她,可回想起一切,还是会坐在屋檐上喝着酒守护她。如何弥补,他没想过,他只后悔自己为何醒悟得那么晚,他手上的鲜血,一重又一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由自己控制。 “你就那么想死?”焦雪说。 “想死。”断尘虹口里含糊着“我灭了虹阳宗,杀了陈良,还断了她的腿,罪无可恕,我明明答应过小久的,不再杀人,不再杀人。” “你知道吗?杀人很容易,可要怎么活,太难了,我迟早有一天,会回寒裂山,我要毁了那个地方。” “断幽阁?”焦雪对断幽阁有所了解,听着断尘虹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姓断,这是断幽阁的独有姓氏。 “你和断幽阁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难道不是断幽阁的人?” 断尘虹虽有些醉意,但不至于混淆不清,他的眼神,像极了之前断尘虹提她剑圣时的表情“我不是,我现在不能死,我还要报仇!” 犹如死灰复燃一样的,他又活过来了,他深长地目视着远方,这个似乎不能完成的事,默默地在他的心里发誓。 焦雪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半疯半清醒的男子,她倒保持住镇定,她的眼睛里凝聚着一束光,这让她停了下来,思想上在意想着某一个场景。 “你和我师尊很像。”她欲言又止,说他们像,又说不出哪里像,可就是有一股难以言明的相同。 断尘虹转过眼看向她“你信我将来会灭了断幽阁吗?” 焦雪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决然,这是认定的事,她很清楚,这个人的怨恨是可以灭杀一切,从有这个念头开始。 “不会。”焦雪给出回应“你犹豫不决,心里还挂念着一样东西,在剑道里,这样东西会阻挠你停止不前。” “师尊说过,情会让一切妥协,而剑只有进退,退是进,进也是退,而情在剑道里,就是让剑不进不退的东西。” 焦雪对他说了一通,她的剑术进退已经可以随意转换,她不明白的一点,在有一天,她的师尊却让他学会不进不退的剑,也就是停。 剑如果停住的话,那剑就不是剑了,它可以是这个世间任何一样东西,可师尊叫她学剑,却让她学会停剑,这让她很不解,然而在断尘虹眼里,她看到了这个东西,所以尽管在多么决然的信心里,换来的终是她一句“不会。” 断尘虹又泄气了,因为这个比她更强的人,给了他一种无形的说服力,因此他质疑自己的决心,又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不会,怎么可能不会。 “师尊还说过,若是虹阳宗少一些依赖,便可就是天下第一刀了,霸行蛮横,做不了天下第一刀,真正的刀会像剑一样,有着自己的道。” “刀?”断尘虹来了兴趣,他学了那么多年的刀,对刀的认识,他自己都琢磨不透,这小姑娘言语里,似是什么都看明白一样。 “那我想请教,刀的道,是什么?” “和剑道一样,只是一个进退,一个纵横,师尊曾与我说过,刀是守护之兵,并不是用来杀人的,一纵一横,可以化解天下所有的招式。” “练刀不杀人,难道去练剑杀人吗?”断尘虹很疑惑。 “杀人并非执意用刀或者剑,刀是守护,剑则是止战,他们都不是用来杀人的,世上真正杀人的利器,其实是人心。” 断尘虹听她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可这个世间,谁会用刀去守护,谁又能用剑止战,刀永远是朝着一个方向挥去,剑呢!则是威严的权利,任谁也改变不了天下人对他们的追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仇怨,恨的终点,没有好结果,我奉劝你,早日断了?” “恩怨岂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你虽然武功厉害,可你不懂,或许至高无上的力量,就是需要你身上的纯粹,我宁愿不要这世间无敌的力量,也愿去赴死。” “我也不必懂你什么,朱予荀可不是那么好对付,若他出现,我可顾不上你。”焦雪撇下话,飞身跃下。 断尘虹定了定,他的眼睛在夜里通明,站在高楼上可以看到很远,即便是黑色的角落,都能够一览无遗收入眼中。焦雪是凭着气味先行一步,在阴潮来时,那股气息像极了那日碰到的那神秘人,他的到来,犹如这冬寒一般,令整个耀城都进入一场冷霜之夜。 耀城的布局由一条人字形河道,分三个区域,他的位置偏南,恰是在人之下口。两边的河水分叉两方,也是在这个南位置,阴寒的气息最浓重。 深夜来临,巡逻队更是不会放松警惕,他们沿着河道一路通行,看起来像是浑水一般,只是经过,这让百姓们看到了有官兵相护,他们也安心入眠。断尘虹见这些作势作样的城卫,真正的杀手是不会给他们机会,他们出行成群,是可以有一定威势,可那杀手的实力,就连他也不及。他出现在顺来医馆的角落处,坐在那守着,此时他也不知道,焦雪去了何处,他倒没想过与那杀手交手,忽然想起焦雪对他说过的“倒是守护。”他好用刀,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一点。 根据杀手的习性,如果目标杀死一个人,没有完成,他会接着下一次机会,黄泿雪一线生机躺在顺来医馆医治,这里无疑是最有可能出现杀手的地方。 回想那一夜,那匆匆黑影,即便是他的夜眼,也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模样,目测是名男子,他杀手生涯也足够长,也未听闻过有什么杀手能有如此本领,杀手界排名第一的血荆,早在五十年前就殒没,他的宗门也随之消散,不然也不会有现在断幽阁的壮大,但是天下之大,那些散落在各处隐姓埋名的血荆弟子,保不齐他们还暗中有联络。 断尘虹的酒意消散,他认真了起来,顺来医馆的门被吹开了一下,细细聆听众,细碎的脚步声,踏进了花园。 “三个人。”断尘虹默念,在黑暗的地方,都是他的藏身之所,他不清楚这三人来意,可他们的行径不似强盗,而是悄无声息的摸进医馆,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随着风吹声的掩护之下,断尘虹目视向黄泿笙的病房。 店家主没日没夜的守在黄泿笙的床榻边,悉心照料,床上的黄泿笙处于昏迷中,她的面上苍白,微微地气息腾出稀少的热气。她还活着,微有颤动的手,是在噩梦中。 窗户被吹开,犹豫疲惫而困乏的父亲,已经睡下,呼呼的寒风吹进房间里,他动了一下而已。 阴湿的空气,几声微弱的脚步,他们在走廊上一个来回,似是有感觉到了几分危险,改成了小心谨慎的前行。 忽然一个翻身,一个杀手被掐住脖子,瞬间不适的感觉,手脚挣扎地乱颤。另外两个杀手听到了动静,他们的直觉是正确的,没有冒然,但不详的预感正应验时,他们显得慌乱。 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救下同伴,断尘虹在黑暗里,拖拉着一个杀手,用锁喉的方式,紧依着他的背。被掐住的脖子,一点喊话的余地也没有,断尘虹拖他出屋外,就是为了引另外两人。 第十一章 祸起 夜黑风高,只听得见微弱的脚步声,城墙上,街道上,不时的有出现结队的人走过,他们在负责晚上的巡逻。 阴暗的小桥下,像是水鬼一样的存在,冒出半个头。他是刚醒过来,慢悠悠地划水,上岸。 身上的气味很重,脸上苍白似是还结了一层薄冰,这得怪昨天那人的血没喝着,不然他也没必要遭罪。人血的味道是足够诱惑他的,见到对方喷血而出,会让他兴奋狂躁,喝上血后,他就不会觉得冷。 在他的心里面,只要熬住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病就会好了,到时也不再需要饮人血,毕竟他认为,杀人是不对的。一路上多少无辜生命断送在他手里,他也是迫于无奈,那种痛苦实在太难受了,以至于他连一点人性也没有。 朱予荀是九尊幽鬼的弟子,他的功法偏向邪门歪道,每当走火入魔时,都需要用别人的命来平息自己的痛苦,尤其是需要疗伤的时候,即便是自己最爱的人,也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残害。幽鬼居无定所,大多白天是在乱葬岗中,晚上会去热闹的地方,他的行径就像鬼魅一般,所以他就以幽鬼名号,坐九尊。平日里见不到他兴风作浪,九尊中,他是最不会出来惹事的,不爱多管闲事,没事就多吃点人间美味,别无他求。 相比之下,幽鬼的弟子就不会安分,他们喜斗,总会去各处寻找高手对决,九尊的考验会在他们身上,每一个九尊弟子都会面临,失败者死,那些鲜明的九尊弟子,值得庆幸的同时,也会付出他的代价。 朱予荀厌恶现在的境况,往常逍遥自在的他,现在重伤下,只能四处逃窜,为了活命,还真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水鬼。他的衣服头发,全都浸湿,想着找一个地方弄点柴来烧干。 一群城卫走来,他跳上大树,坐观着那些只管走直路的人从他胯下过去,一些风吹草动本需要去探查,城卫们却不予理睬,实则是内心都很害怕。 归游子的传说,一直游荡在民间,朱予荀清楚这个故事背后的真相,那是他的师父看不惯他师叔滥杀无辜,于是就把他给杀了,自此那以后,归游子就在没有出现过。如今他的行径,人们便认为是归游子回来了,可他遵循师父教导,不可滥杀无辜,他记住了,可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 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要杀正常人,街头的乞丐,无名人士,又或者残疾废人,这些都是他的目标,他纵使知道自己这样做,已经是违背意愿,他想过事后,选一个时机,向师门请罪。 如今虚弱的他,就想着尽快恢复,一路上,他也是感觉到有人追杀他,不用想,他也知道,他得罪了鹿翊夫人,定是她的人,对他死追不放。先忍受一段时间,等他恢复了,就不会这样畏首畏尾,他也更期待他能与那丫头一斗,所以原本可以消失无踪的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引她离开太恒山。 焦雪朝着他走来,他已经做好准备,现在他是不敌对手,所以想好了逃跑计划。 “你追了我那么久,就不怕下场和那些人一样。”坐在高处,朱予荀叫喊。 这声音明明就是朝着他喊话,可传到焦雪的耳朵里,却是四面八方。 “你在哪,给我出来。”焦雪终于第一次这样对话,他算是抓住了这个人。 “我出来了又能怎样,难不成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朱予荀笑了笑“之前小看了你们,吃了点亏,现在,我可不怕你。” “哼,只知道躲躲藏藏,还敢言自己不怕。”焦雪一番嘲笑。 “躲藏也是种本事,你找不到我,就用激我?” 焦雪边与他说话,边找机会探出他的位置,出意料的是,朱予荀藏得太好,用这种迷乱的方式,让她只能原地呆着,四处都是动静,没有一处是她认定的,她沿着一股阴气追到这,似是朱予荀设计的圈套,故意把她引来。 “你别妄想杀我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朱予荀在夜里如云烟一般,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没有惊到一片树叶。 听着声色,焦雪大感不妙,那家伙想要逃,而她却不知道往哪追。 眼下就是要做决定的时候,幽鬼的善逃,九尊里,没有人追得上他,幽鬼的弟子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即便是受伤之下,还有余去逗逗别人。 有人的地方,就是他要去的地方,焦雪只好退守城内,不信他没出其他动静。这样想着,于是乎,就先去有可能的地方,就她一个人,少了点,可又能怎样呢? 她想起来一个人,白天那个半醉的人,他不否认自己是杀手,这追踪到能力,杀手更擅长,心想到这,她又开始找断尘虹去了。 朱予荀正是被阴神咒反噬的时候,他的身体渐冷,水也没能让他好半分,他的感觉如同在烈狱一般,受着炎火炙烤,他需要减少痛苦,这种痛苦带来痛不欲生的想法,会让他发狂,必须找一个传授痛苦的地方,那就是杀人。 “不可以,不可以……”他极力控制自己,他在幽暗的地方,眼睛目视着一位妇人把窗关下来。 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处,刚才的活人让他兴奋,一个机会在那,他却没有行动,他要换一个目标,一个废人,或者是要死的人。 医馆里的人都没有被打扰到,他们正甘眠着,前来的杀手被断尘虹引出了屋外,几手对决之后,三人败了。 他们被五花大绑起来,靠在一棵树上,等着问话。 “你们为何深夜到此,受何人指使?”断尘虹看出这三人与那日他见到的杀手,那气息完全不相同。 “我,我们就是替人办事的,落你手中,死又何妨。”三杀手紧咬着口不说出原因。 他们杀人,用同样的手法,意欲栽赃,同样是杀手,断尘虹却没见过三人,他们是小组织,没有名气,死了便死了,没有人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谁。 杀手出任务,如果被活捉,必然是做好将死的准备,他们可以是死士,带着秘密前去地狱。 断尘虹不好追问,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交给官府的话,他们必死无疑,又不能放走,总不能一直绑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也曾是一名杀手,我知道你们不易,死对你们来说,不痛不痒,但我想问你们。”断尘虹顿了顿“你们可曾为自己活过?想过和平常人一样,有自己喜欢的人,与她快乐余生。” “痴心妄想,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哪还能回头,平常人,哼!”一个杀手不屑地语气。 “你不也是,你说你杀过很多人,可后悔国自己造下的杀孽!”另一个杀手冷嘲道。 断尘虹不想杀他们,那是念在他们并非主谋,只是成了别人的一把刀,要时就用来杀人,不要时,就可以毁去,就像断幽阁那样,杀手的末路就是死在别人刀下,没有善终。 可那些人不会在乎自己是怎么死的,只徒留现在该做什么,不计后果的结果,心里在默念着最初成为杀手时的悼词。 断尘虹在无数个夜晚,都在做同样的梦,他的梦与别人不同,别人的梦是快乐的,而他的则是在梦里演练无数次杀人手法。 他从不觉得厌倦过,直到小久的出现,他开始远离了那条道,太过不堪的命运,他何曾享受过这世间的美好。 “如果我放过你们,答应我,别在杀人,能做到吗?”断尘虹认真的态度,本可就地正法,却留了一个活口。 “你还是杀了我吧,留他们二人,他们还有妻小,我就不一样,生和死,没什么两样。”一名杀手看淡道。 断尘虹仰天看天空,乌漆麻黑的一片沉寂,细细聆听,是来自远方风的声音。 松了绑,还了刀,断尘虹眼盯着两位,见他们对一同伴言谢“多谢午兄。” 他们道谢之后,没有用刀斩断同伴的绳子,看了断尘虹一眼,同一时间里,两人转身逃走,跳墙而出。 剩下的一位,露出微笑,他是等着断尘虹杀他,随时奉上。断尘虹放走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即便抓住也没有什么用,他脱口出“你走吧!” 还没等断尘虹反应过来,一阵凉风吹来,断尘虹以最快的速度,向他砍去。 还是晚了。 错愕的断尘虹转眼细看那杀手,他露出笑,说道“我叫午阳,白日里最烈的太阳。” 说话时,他已经血口,他或许最后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他缓缓低下头,胸口处,一根匕首致命的刺中了他的心脏。 断尘虹杀眼看向扔出匕首的方向,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临走,竟然还将救了他们的同伴给杀死,见到这一幕,断尘虹终是恢复平静。杀手就是这样,为了不泄露秘密,宁愿杀死,也不给任何机会。 断幽阁在这方面更为出色,也难为他被离魂丹抹去记忆时,断鹦对他的那些往事,只字不提。 睁着两只眼睛,死的时候,嘴里却还在笑,这是他认为的终结,在面临死亡时,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断尘虹用手遮住他的脸,将他的眼皮滑下,这样死去看起来更安祥。 小久也许是不想看到他也有这么一天,所以小久执意让他走出这条道,她做好赴死的准备,也要跟着断尘虹逃亡,小久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也不知是不是像这样,没有闭眼。 焦雪走了进来,看到这里平静的一切,断尘虹傻傻站立在那,微弱的天光,看到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她走上去瞧了瞧,是个死人,身旁这个人是不是杀手,她不得而知。 “是你杀了他?”她问。 “是。”断尘虹应了一声。 焦雪看他那副模样,一点也不像杀人的人,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很多猜想,是在回忆什么遗憾的过往。 “趁天黑,把这里收拾了吧,惊到了白天里的人,那可不好。”焦雪向来嫉恶如仇,平静地断尘虹,让她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你追到他了吗?” 焦雪追不上他,幽鬼的功法中,轻功乃是天下一绝,谁人追得了,她欲想追他,就是在他受伤的时候想捞点便宜。 “只知道躲藏的嚣小,哪敢与我一战。” 所说不假,断尘虹在与她过招时,探测出速度上,他没见过有几人能及,那会是什么人,能让她被戏耍一般。 从言语里,断尘虹已经猜到了结局,似乎那个只知道逃的人,把他们玩弄于股掌。 黄泿笙的伤势,他不了解,但是那天夜里,黄泿笙的举动,他是历历在目,不知是喜是悲,是生是死? 断尘虹见过很多杀人方式,也只有毒会使人这样,显然,他也已经沾上了那诅咒一般的毒气。 “真相很接近了,你追杀朱予荀,还有另一帮人嫁祸他,事情并不简单。”断尘虹认真的态度,他早就想知道一个缘由,这是焦雪第二次出现在他眼前,他觉得没必要有什么藏噎的心里话。 焦雪没有理会他,而是看了一下四周院子里,明显的打斗痕迹,是有四个人在拼杀。再看眼前这个人,这里入眠的人没有被惊醒,可见他是一个很会隐藏的人。 “你也不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身上应该是中咒了。”焦雪没有恐吓他,在他的身上,微弱的气息间,一股阴气在体内作祟。 断尘虹经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变化,一直以为这是他本身具备的杀之气,这股气很顺他的意,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中咒?”断尘虹听说过九尊中,幽鬼的功法,虚影随形,其中阴神咒,就是功法神术,他只不过是接触到了黄泿笙,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中咒了。 “中咒者居然没死,除非是决定的高手,用真气护体,否则避不开阴神咒。”焦雪一路追查,到了耀城,尤其是在断尘虹这,她如获新的惊喜,事件也越来越有趣。 “幽鬼!哈哈”断尘虹笑了一下,自觉得自己与九尊很有渊源,从荆歌遇到气宗屠骷和医仙弟子许绵绵,再就是耀城幽鬼的弟子,和一个拥有近九尊实力的少女。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原以为那人与毒神有关联,没想到,居然是幽鬼!” “不如你就告诉我,那朱予荀是如何重伤的。”白日里两人有些交集,谈论朱予荀时,焦雪也没有细说追杀朱予荀的事,她简单的说了一些朱予荀的恶行,一个风流鬼,到处惹是生非,第一时间,断尘虹也不会想到幽鬼会有这么一个与自己相反性子的徒弟。 焦雪凶了他一眼,看着架势,也是不打算告诉她,原本平静地她,却忍不住再三细量断尘虹,那股若隐若现的阴气,似是在不停地入侵他的身体,缺又被什么挡住了,她说不上来。 “你不解释一下,你是如何解得了阴神咒的?”焦雪克制不了自己问他。 她本就没有诚意,断尘虹哪能说出个一二,两人各自带着自己的秘密,谁也不说出口。 断尘虹的过去就是一个杀手,整天除了杀人外,没有想过别的事,小久是他心里面唯一的秘密,秘密的背后,藏着一颗毒神炼制的丹药,离魂丹。 他之所以想起一切,没有与毒神有联系,却牵扯进了幽鬼的阴神咒,同样是九尊,他的身体就像容器一样,夹杂着两位高手的力量在身体里争斗,故此,离魂丹对他的影响,也就此消失了。 “好吧!”焦雪忽然妥协了,她少许的叹气呼出“我想知道你解阴神咒的方法,我告诉你追杀朱予荀的原因。” 断尘虹静静地看着他,默许聆听…… 第十二章 秘闻 太恒山的雪上,一个脚印驻足在一堆草里,忽然路过两个人。 “师尊,这像是个人在那。”小姑娘指着那像草堆一样的东西,觉得有些不一样。 妇人却装作没看见,拉着她走“哪有什么人,还不快走。” 小姑娘执意要寻个真假,撒开妇人的手,跑上去瞧了一眼。 扳开雪堆,一个人在抱着一簇草已经冻在了那,她用手一摸,发现那人还有一丝余温。 “师尊,师尊,他还活着。”小姑娘兴奋的叫着。 妇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闭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气,对小姑娘说“雪儿,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救的,有些人,本该就不应存活在这世上。” “怎么可以这样呢师父,他明明还可以活着……” “别说了!”还不等小姑娘把话说完,妇人很生气的语气看着她“你到底听不听师尊的话。” 小姑娘受了惊,她没想到这么一件事,会激得她失去往日平静的面容。 “为什么!”小姑娘喊出,这是与妇人对峙。 妇人很生气,看着那蜷缩在雪里的男子,一点也怜惜不起来。 “你到底走不走!”她历声喊道。 小姑娘终极是拗不过狠心的妇人,被牵拉着手,眼睛往回看时,那寂静的雪地上,彻底没了生机。 来到太恒山,小姑娘找到了住处,她被好好安顿了起来,而她的师尊,不知去了哪里,她多半是认为是去找掌门商讨,而她则是一时被忘掉。 同样是受过许多贫穷痛苦的人,每每想到那个人的脸,她无论怎样也睡不着,于是就在长夜里,她偷跑出来,去寻那具尸体。 见过很多死人,她知道死人都应该埋在土里,埋在雪里,雪会化掉,然后尸体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发臭,那是人极不愿看到的事。 小小年纪的她,寻到了一些铲具,当她来到那具尸体前,正准备把那男子背起来,一个恐怖的声音传声在她身后。 “小姑娘,你不如把这个人交给我,反正他已经死了,我有用。” 阴森的语气,她吓得直接倒飞在地,在黑夜里,那个打着蓝绿色灯笼的人,就像鬼一样。 他打扮得很妖媚,看上去很年轻,可他的声嗓,就像年迈的老人,像极了饿鬼的乞求。 “你……你是谁。”她慌张地举起唯一的防身铲头“你,你别过来啊!” “哈哈哈,你别害怕。”忽然那人的声音变得和蔼了一些“我不是坏人,小乖乖,给你一样东西。” 那看起来诡异的人,递过来一块豆糕,他的面善,让小姑娘没有丝毫怀疑。 这是大人哄小孩用的小伎俩,一般来说,陌生人的东西,孩子是不敢乱要的,可她不一样,收了豆糕,那就是好朋友,吃在嘴里,可就是香香甜甜地。 怪人看着她吃得开心,他自己也开心“我可以用很多豆糕换这个人,你看行吗?” 小姑娘嘴里咀嚼,没有忘了她要做的事,于是果断拒绝“才不,虽然她已经死了,可现在我要埋了他,不能给你。” 分不清她是不是天真的这么一说,怪人听着也很明白,这摆明地是不能交换。 “你为什么要埋了他,让他埋在雪里不好吗?”怪人问她。 “雪冷。” “死人是不觉得冷的。” “你又怎知道?” 这一时问住了怪人,他觉得软的不行,那就只好硬的“我可是会吃人的,你不怕我吃了你。” “原来你还吃人,那我更不能把他给你了。”她一手护住尸体,像护食一样,完全没把自己考虑在里面。 “哈哈哈,我可不吃死人,自己什么处境都不知道,还顾得上别人。”怪人又平和了起来,他看起来很喜欢她。 一会儿收买,一会儿惊吓,都没有让她放弃那具尸体,怪人没把她怎么样,反倒再递过来一些吃糖,然后坐在她的旁边。 “你说的对,死人也会冷。”怪人赞同她原先说过的话。 “我虽然吃人,但实际是用来吓唬别人的,我吃没吃人,你可见过?”怪人说怪语,看起来是想与她套近乎。 “来,这里还有别的吃的,叫我一声师父,你看如何?”怪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花生,递到她跟前。 “我已经有师尊了,我不能再有师父了。” “你师尊那样子,你觉得如何?” 她摇了摇头,说句“见死不救。” “她那样的心肠,那她是不是坏人?”怪人让她评定。 “她那样做,不好。”她也没得说什么,就觉得不妥,师尊的好坏,她不会一概而论。 “哦,我明白了,你不喜欢她是不是,不如,你看看,我这人怎么样。”怪人的模样显得可爱几分。 “你很好,给我吃的,还这么好意收我为徒,可我已经有师尊了,对不起。”她固执偏拗的样子,怪人看着生出心疼,忽然一下子神伤了。 “唉,都怪我,要是我早一点找到你,你就是我的了。”怪人遗憾的情绪露出,看着小姑娘,眼角微红的泪珠,看上去很凄惨。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是好朋友的,这个,不晚。” 怪人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摸着他的头,竟是安慰他。 “做朋友,那就做朋友。”怪人不情愿的样子,和小姑娘说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大人。 “你叫什么?”小姑娘天真的和怪人说到了一通,成为朋友,在外人看来,哪会是这样,心里憋着坏心思多了去,世上就没有纯洁的友谊,况且他们年龄差还那么大。 怪人觉得可惜的同时,又暗自许一个承诺“你叫我尹叔就好了,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少点什么可不行,那我们彼此交换一样东西,你觉得如何?” “你倒是说说。”她没有拒绝。 “把这个死人,让给我,你看行不行。”怪人又把主意放在了那具尸体上。 “可以。”这一次,她果断的答应了,之前怎样都松不开她的手,成了朋友就如此简单。 怪人没觉得自己目的达到而感到高兴,他更期待小姑娘要他什么东西。 “既然你要了他,那你就答应我把他埋了,你觉得如何。”小姑娘看起来很豪爽,实则已经是布算好了。 怪人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欣然答应,指了指小姑娘,看她天真的背后,人却一点也不傻,原本他就不打算要这具尸体,他只不过想找一个由头,靠近这个小姑娘。 她的天真善良,不容得一丝侵害,他看小姑娘的眼神里,有失落,有追忆,也有期许,他自觉得也许是他过于强求了,可那段记忆对于焦雪来说,那是很难忘怀的。 鹿翊夫人对她的严苛,十年的时间,她断情绝义,她学的剑术,是太恒山最高秘籍,不参与太恒山之事,明面上没有太恒山弟子这个身份,她只有一个师尊,住在禁地。 小时候见过很多家破人亡的场景,幼儿时就流浪在野四年,是鹿翊将她捡回来,收她为徒,传授剑术,掌门对她不闻不问,但并不吝啬自己的爱剑供她这个小丫头随意玩耍,在太恒山,每一个弟子都认识她,却又不会叫她一声师姐或者师妹,他们不是一类人,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守住后山里那重要的东西。 孤独,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她剑术高绝,却无一人与她对练,平静惯了,整个人变得果断决然,从不言笑,天真的笑容消逝在时光里,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剑绝天下。 太恒山门的警钟响起,一个贼人潜入门中,几个太恒山的弟子,连续重伤。他们发现贼人就下杀手,练剑多年,贼人这样的机会,他们见得很少,然后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个贼人可不一般。 一些门中的女弟子,更是羞怒,他们夜里入眠时,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她们虽然惊醒了,可终是没有任何贼人的踪迹,最可气的是,她们的贴身衣物,被偷走了,却在第二日出现在剑台上,那可是一番热闹。 所有的剑都指向一物,行踪不定,他竟干的是道德沦丧之事,而他的目的无人知晓。 他到底是谁,师从何派,能在太恒山书阁楼翻阅典籍,跑遍整个山城,众弟子也没能捕捉到他的踪影,可见他对太恒山了解得很清楚。 掌门剑圣在闭关,在太恒山主持大局的,就四位直传弟子,他们负责太恒山各个领域,出了这样的大事,定不会轻饶那扰乱门派的贼人。 先是一场混乱,紧接着四大弟子中的一名弟子不知所踪。这一开始没有被重视起来,追寻贼人下落的弟子,第一个生死未卜。 他去了哪,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有那个贼人已经想好了地方,他仿佛比太恒山弟子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来太恒山这一遭,他是做足了准备。 山洞里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核心弟子中的端之被束手跪地,黑暗里一个支支吾吾的声音,似是被捂住了嘴巴。 “是谁,你是谁?”端之的声音响彻山洞,他自己的叫声,他自己都害怕。 “他们是找不到这的,师兄难道不比我清楚这是哪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传荡。 端之一下子愣住了,他闻着声音的方向,一下子记起了一些事,他想也没想直接喊话“师妹,是你吗?” 支吾的声音反应更加激烈,他明白了,他们找寻的贼人,是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师兄啊师兄,核心弟子的位置,做得可还舒服。”黑暗中,那人滋滋道。 “朱予荀,害你的人是我,放了怜儿师妹,有事尽管冲我来。”端之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很惊讶朱予荀还能活着,但又有一种感觉,他已经不是人了。 女弟子的哭腔延绵,她估计也是猜到了是那个人,他们活不了了,她被绑住手脚,像一只毛虫一样的慢慢朝着端之靠近。 “十多年了,师兄算有骨气了,我真惊讶。” 十多年前的端之成为核心弟子后,以往的心境已经让他有了变化,他不再狭隘,专心修炼,或许他是已经忘了他害过人,而现在的他,如同重生一般。 太恒山门的大小事务多经他打理,随着年岁增长,他也逐渐成熟稳重,更像一个做大事的人,他以前野心狡诈,而现在,只为无尽剑道修行。 “师弟,十多年不见,你还恨我。”端之沉静许多,他舒缓的语气,不清楚是悲是喜“你还活着,真好,不论你把我如何,我都认。” “哼!”朱予荀怨气“你觉得我还活着,就是在这个地方,我又饿又冷的爬出去,那时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鬼,你别以为你一副核心弟子的身份,就慈眉善目那般。你罪孽深重,别一副圣人模样,我看着恶心。” 端之很清楚,当年的错,不过是因为核心弟子这个位置,可当他站在这个位置时,有很多并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当了核心弟子,成了门派四大守护之一,他肩上的责任,他是担不起的,为了尽快胜任核心弟子,他的心境,他的能力,还有他的眼界,都将超越以往。 他与九尊的距离,就在咫尺,他想触碰却又犹豫,因为他清楚,在这世间,成了天下第一,和没成天下第一,其实结果都一样,他会老去,死去,剑圣的称号,不过是一个继承生命意义的载体,是谁都一样,因为乱世来时,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然后又将是盛世一片。 朱予荀和他不一样,他像鬼一样的活着,修炼阴神咒,每日都承受炼狱灼痛之苦,他就想着有一天能报仇,因为这个信念,他坚持了下来,并且已经功成,如今他的实力,在太恒山核心弟子面前,丝毫不畏惧。 端之被控制住,足以说明他想杀他,只是动动手刀子的事,可他并不想这样做,这几天对端之的观察,他犹豫了。 不得不说,端之的蜕变,让端之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朱予荀更想看到他忏悔,看到他求饶。 他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换作以前,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为了博得青睐,他什么都敢。 “师弟,当年的主谋都在我,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你内心是十分平静的,任谁都无法动摇你。”端之从天赋上就落于朱予荀,他虽然先入的太恒山,可短短时间进步最快的人,却是这个让人厌恶的朱予荀。 朱予荀不受众师兄弟看好,喜欢挑逗女弟子,经常玩笑,出口便是羞耻之言,可他资质不错,他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掌门看出他的出处,四大核心弟子的位置,就有了他。 一直很努力的端之落选了,他尽心尽力,做很多受大家喜欢的事,与朱予荀成了鲜明对比,可就是这么一个处处争强好胜,乃至于有些时候会不择手段,就利用他的本性,制造了朱予荀落下核心弟子的致命计划。 程心怜爱慕他,背地里任他利用,设计陷害朱予荀,平常的一下错误,那肯定只是小有惩戒,可在太恒山,淫戒是其首,一代剑圣,也以儆效尤。 “至于你,推我下山,让我身败名裂也就罢了,还置我于死地,你说说,你该如何?”朱予荀撕下嘴布,用力撕扯她的头发。 程心怜爬着,朝向端之,呼喊“师兄救我,我没有推他,不是我。” 她否认当年的行径,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为了保全万一,她只有狠心,若不是当时已经当上核心弟子的端之心存一丝善念,朱予荀也不会从这黑暗的山岩洞逃出来,他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因为之后发生的事,让他怎么也弥补不回来,程心怜的那一推,朱予荀不知滚哪去了,荒郊野岭的地方,那还可活命。 第十三章 名声 端之本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可还是被程心怜掐灭,朱予荀死与不死,都没了意义,师门死了人,他不被关死,也会被折磨死。 那时他在想,程心怜做的,或许是对的,他只感叹这世间残酷无道,而他,坠入此间,已然是到了尽头。 拥有了权利,拥有了地位,端之想要的一切,得了之后,反倒有些沮丧,慢慢的变得不那么重要,此后修炼心性,成了他的日常,程心怜陪伴着他,心底的爱意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最无辜的人是那个因贞洁自绝之人,她是太恒山出了名的美人师妹,同样爱慕着端之师兄,那一日,她看到端之唾弃的眼神,自知已经无脸活在世上,拔剑自刎,众目之下,令人惋惜。 朱予荀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被陷害喝下了药水,昏迷之中,糊涂地做了一些事,他本心坚定,终是难以抑制。 出事的那一天,门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他平日里的行径,做出此等事,大家都认为是情理之中,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选拔核心弟子的节骨眼上,犯如此大错,得以除了名,不仅如此,按照门规,要废他武功,从此入世道。 他本有活路,谁想师妹自殒,这罪孽也引到了他的身上,一条性命,事情就不是毁一身功力而已,师妹如此想不开,定是想让他付出代价,可见她有多恨。 朱予荀难以解释,没人信他,更不会有人帮他,从端之的眼神里,他已经知晓自己为何遭此大劫,他苦笑,笑太恒山一个个都是表象之辈,没有人会关心真相是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败坏,根本不能胜任这核心弟子的地位,再又发生了此事,无人不起诛心。 背后的人冷冷发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为死去的人寒心,没了朱予荀挡在前面,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授封核心弟子。朱予荀那时没有束手就擒,他用毕身所学做最后的挣扎,拼杀一条血路,掌门也已不得他了,奈他再好的天资,这一刻,已无情面。 朱予荀心里很多委屈,对师妹的死,深深疚意,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死,也不要做对不起师妹的事,也许是心底暗藏一颗对师妹的芳心,他不自知,他比谁都怜惜,想不成她不过是一枚棋子。 “爱是什么?”朱予荀问自己,他何时爱过一个人,美丽的师妹在他面前,让他有奋不顾身的冲动,可师妹不喜欢他,他风流的痞子里,让人疏远,本想借此望破红尘,到头来终被红尘所扰。 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被关进无尽黑暗的洞里,连点风声也没有,他在里面呆了三天,不吃不喝,他就这样要死了,可他不甘,他即便是做了错事,但不是他本心所为,他已经那样了,最后想要做的就是报仇。 暗光里,一丝烛光照进山洞,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往前追去,发现洞口的铁门已经被人开了锁。他已经是犯人了,逃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他偷摸地离开,那个给他开门的人黯然离场,而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女人。 朱予荀用“不可原谅”四个字印在心上,决然“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犹豫,黑暗里,一声惨叫也没有,杀人的手段很奇特,女人的脖子流了很多的血,生迹慢慢随着最后一口呼出的气再也不动弹。 她那恐惧的眼神,端之在黑暗里,咬牙流下了泪,程心怜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阴森的洞穴中,平添了一副骸骨。 “师弟……何必?”端之沮丧道。 “她踢我坠山崖,置我于死地,是必须要死,至于你,我要慢慢折磨你,我要让你受尽地狱烈火焚烧之痛,让你尝尝从死里逃生,是何滋味。”朱予荀走近他耳旁悄声。 端之没能改变,朱予荀冲他二人来,先是对太恒山胡搅,就是找机会拿下他们两个,他用戏弄地方式给了他们一些提示,可没人会想到那风流鬼,他回来了。 再恶的鬼,也是有自己底线的,他有仇必报,有了一身好功夫,媲美九尊实力。他师父教导他,可以去报仇,但决不允许随意杀人,否则会动用同门杀之,归游子就是一个列子。 回到太恒山,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有了很多新进的弟子,那些稍微年长的,都已经成了授教师父,掌门已经闭关有两年了,核心弟子打理门中上下,都和往常一样,唯一的意外就是他的出现。 行走在廊道中间,若隐若现地像鬼一样地穿行,十年时间,他坐在石凳上,手靠着桌子,一壶酒,又是一壶差,酒是门中禁品,是他偷来的。 那些日子是令他怀念地,如果当年要不是那药水,他可能也不会活成现在这样,走在山城里,虽然只有在这里三年的光景,可每一处,每一地,都是他深刻记忆里的东西,在他修炼阴神咒时,所想到的美好,也仅是这些。 他想好要先饿上端之三天,用阴神咒折磨他,在生生死死里徘徊,受尽煎熬,直到他平息怒气。闲下来的时间,他就游走太恒山,已经太久没有回来的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太恒山很大,山城有四处,东南西北近各一方,南方的地势低一点,那里热闹一些,被围绕的,就是高高的太恒山巅了,有名的剑派就在那驻立,少有应该三百年的传承,起初剑派之称,不过是一群爱好者寻找清净的地方,是一所避世之地。 如今的壮大,在百年前封为剑圣之地,要说九尊,当之无愧,太恒山没有应战就被龙主认可,真正实力也只有当年的须德怀知道。 九尊之中,剑圣最受尊崇,每一代剑圣都交由上一代剑圣传授,修炼凌浮剑法,七星云步,驽风拭雪等功法,都是门中绝学,这些稀奇的秘法,核心弟子就能接触得到,成为核心弟子,无疑就是拥有了剑圣的实力。 山城脚下的车队,成群的人簇拥着,南方夏日炎热,多少人抢着步子来此处乘凉,更有不少者慕名前来,从一个小小的剑士,留在山城中。 朱予荀静静的看着,遥想自己当年,初来太恒山,何其壮志,如今在站在这里,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他到开始理解师父为什么喜欢热闹的地方了,修炼阴神咒,太孤单,心里没一点温暖。 饥饿的端之,身旁是已经死去的师妹,他神情恍惚,口中含糊不清的小声念叨。黑暗中的一丝光芒,渐渐靠近,端之感觉得到,那是他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她怎么回事。”一个女子的声音。 端之很惊讶,他抬头一看,她不正是在后山禁地修行的那个人吗? “你叫焦雪吧?”端之猜测,光里印出的面容,他认识,但是并不熟。 “是谁把你们这样的?”焦雪看到地上的血迹,那股阴气在端之周身回绕,女人已经死了,男子还留着一口半死不活的气。 他的眼睛已经没了神色,黯淡整个表明,他有说话的力气,却没有话再说,像是自愿这样,慢慢等死。 痛苦的身体,在他面上表现不出,阴神咒的阴寒之气,使他的半截身体动弹不得,他呼出的气自带寒冰,这山洞里,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如临冬季。 焦雪没有扶起他,转身说“我这就去禀报师尊,好好活着。” 焦雪是第一察觉到异样的人,门中核心弟子失踪,所有人都在找,唯有这寒骨洞不会有人来,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没有弟子敢靠近,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师兄和师姐,就在里面。 回到石洞中,这里是鹿翊夫人的住处,她很少闭关,无事就在洞里打扫清理,烧一下香火,祭拜众师祖的牌匾。 “师尊。”焦雪走了进来,神情平静。 没有什么事,焦雪是不会来洞中打扰师尊,她一来,师尊就知道是有大事,她不慌不忙的擦拭完一块牌匾,收拾一下后,才问“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鹿翊夫人是太恒山大长老的身份,是掌门的师侄,一直呆在这后山禁地,不过问门派之事,大半的太恒山弟子都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如今门中有乱,她听得些风声,不愿意管,掌门又不在,就只有焦雪有些闲暇。 “师尊,近几日,门中出了恶贼,羞辱本门不说,还杀害门中两名弟子,就在寒骨洞中,有一个还一息尚存。”焦雪说道。 “寒骨洞?”鹿翊夫人想了想,这不是惩罚重罪弟子之地吗? “什么样的人,敢杀太恒山的弟子?”鹿翊夫人虽不过问门中之事,但谁要是敢挑衅太恒山,她就会第一个站出来。 “弟子在追查此人,没有任何线索,只觉得是一抹鬼影。”焦雪将自己地直觉说出来。 “你尽然追不上他,是不是平日里练功,偷懒了!”鹿翊夫人先是责备她,她能想到,若是焦雪都追查不到的行踪,那人肯定不一般。 “先救人再说。” 焦雪听得有些奇怪,救人这种事,在师尊面前,绝不沾染,今天不知怎么了,善心竟然大发。 没敢多想,焦雪从寒骨洞里带回了端之,程心怜已经死了,被她交给了另三位核心弟子处理。 站在他面前的是大长老,端之面无表情,无话可说。鹿翊夫人为他化解阴神咒,不想这阴神咒竟然会传染,直接入侵了她的体内。 这感觉,如寒冰刺骨,不一会儿,又是灼热焚烧,冰火交加,焚烧己身。 焦雪觉得不妙“师尊,不可,快离手。” 焦雪没察觉,在端之身上的阴气竟然像活物一样,但凡有人意欲用内力传输,就会引气入体。 “焦雪,看清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阴神咒,世间无可化解,只有转移。”鹿翊夫人似是用自己作为一段受教,让焦雪好好看清,这是九尊实力拥有的神功,阴神咒无疑是最恐怖的存在。 “师尊!”焦雪为她担忧得叫喊。 没过多久,端之昏厥过去,鹿翊夫人撤回自己的内功,完全把阴神咒引到了自己身上,那痛苦的感觉,微微地让她皱了皱眉头,初来的阴神咒找到新的宿主,忽然的猛烈,鹿翊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她用手隔开焦雪靠近,面上却大笑“阴神咒不过如此。” “师尊,你……” “无碍,我不会有事,赶紧送他离开,让其他弟子好好照料。”鹿翊夫人下令道。 焦雪即便担忧,师尊的面容愈加苍白,明显不适,焦雪很了解她,一旦做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是!”焦雪扶起端之,准备退去。 忽然,一股寒风,光天之下,因为他的到来,仿佛都暗了些许。 朱予荀回到洞中找不到人,寻着阴神咒的气息找到了这,他果真是小瞧了太恒山的人,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原来在这。”朱予荀找上门来,再一观端之身上的阴神咒已经散去,这让他很诧异,不过他闻着气息,转眼看向鹿翊夫人,见她正在打坐调息,很不好受。 “滋味如何?敢触碰阴神咒,不是要找死吗?”朱予荀嘲讽。 “是你。”焦雪见到了他本人,他服饰暗红,有点似厉鬼,人面有模有样。 “就是你,扰乱太恒山。” “是我,就是我,你们太恒山的每一个人,都得死。”朱予荀发怒。 他看着焦雪,命令道“把他交给我。” 朱予荀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把端之交给他,或许会饶她。 “你休想。”焦雪话说完,早就想试一试他的实力,一出手,就是一剑飞去。 朱予荀的身速极快,不过他叶惊讶,这小姑娘的剑,差点就触碰到他了,他开始认真起来,不再轻敌。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休怪我无情。”他大喊一声“挡我者死!” 太恒山的弟子闻声而来,后山的动静太大,他们没理由不注意到,朱予荀的处境就像是被捕捉在网中,被围堵在了后山。 焦雪看上去年纪小,几个回合下来,落于下风,不过这已经让朱予荀很意外了,相比那些核心弟子,这小姑娘的实力,远在之上。 围来的太恒山弟子目睹了两人对战,他们苦苦找寻的人,面目之下,回想到了一个人。 “朱予荀,没想到是你!”核心弟子之一的屈寄勋认出了他。 朱予荀得空也招呼道“屈师兄,好久不见,让你们失望了。” “看剑!”焦雪手中出剑,从他的头划过,斩断一缕灰发。 他分心下,差点断送性命,他更加认真,眼看着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连他自己也有些恐慌,今日他要大开杀戒,玉石俱焚。 他嘴中念叨,驱身运气,祭出阴神咒,瞬间周身阴风萦绕,周围的空气凝聚,形成了大风,一股股寒冷之意,掠过山石。霎时,天地变色,这是大阴神咒,犹如万只厉鬼现世,焦雪见到,为之一震,在洞中的鹿翊夫人平静地看着,她身上的阴神咒也受到了影响,有一种身体欲裂的感觉。 “砰!”一把剑撞击在阴神咒中,下一幕,所有人都被震惊到,焦雪转头一望,这一剑不是她,是师尊的剑。 剑体洞穿朱予荀,他的眼睛看向缓缓从洞中出来的鹿翊夫人,这一剑,只有剑圣才使出的凌浮剑法最后一式,一念归兮。 第十四章 鬼影 “念在你是幽鬼的弟子,你走吧!”鹿翊夫人传声。 “长老,他可是朱予荀啊,是我太恒山的逆徒,他杀了心怜师妹,我们要为她报仇雪恨。”不服的弟子高呼,岂能这般饶了他,虽然那一剑洞穿了朱予荀,可还是留情没有伤到致命处。 朱予荀已经沦为翁中,他被围在后山道场上,受所有人的敌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弟子眼中,恨不得心中之怒,补上几剑。掌门闭关,如今说上话的就只有核心弟子,可鹿翊夫人身为大长老,在太恒山没有职权,也是有威望的,她说放走,就没人敢上前。 “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让他走。”鹿翊夫人再发话,有些弟子实在想不明白,这十恶不赦的朱予荀,为什么还要留他性命,难道是怕幽鬼? 鹿翊夫人转身走入洞中,焦雪看着师尊的背影,手中剑紧紧握着,心里想,这幽鬼就这么得罪不起吗?他们太恒山不必惧,他杀了门中人,是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哈哈哈哈。”朱予荀手捂肚子,这一击明显是偏了,他没有死,大笑时,一点看不出哪高兴,他的笑如阴风一般,拂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间。 他扬言“我会再回来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他大意了,没有九尊的实力,太恒山上下,无一是他对手,这鹿翊夫人,在中阴神咒的同时,还能挥出那惊天一剑,他算是见识到了,剑道至高无上的剑招,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到悔悟,可又是眨眼的功夫,他才察觉到自己还活着。 惊奇的招数,还有那股气势,不曾想太恒山还有这么一为女流,能拥有九尊的实力,还能让朱予荀活着,这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是要到什么样的境界,才可以将凌浮剑法操纵得如此随意。 晃晃悠悠,显得狼狈了几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大家都目视他,心里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他死。朱予荀已经受重伤,不仅如此,那一剑在洞穿他的肚子时,大阴神咒正运转,他自己也遭到了反噬。 修炼阴神咒,是成为幽鬼路上的重要功法,他既然已经修成,就不会像中阴神咒那样会死去,可阴神咒也并非那么好受,他需要疗伤,就必须用阴神咒邪恶的法子为自己减少伤痛。 阴神咒无解,它只能通过内气传输,将咒移到其他人的体内,用此减缓痛苦,达到削咒的功效,为了能事半功倍,他还要饮血,这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阴神咒发作时所产生的幻觉。 他一路南下,忍不住时,就会杀一个人,这些人多是一些没有归处的人,无亲无故,有些还是残废,不论怎样,他以夺人性命来抽取自己身上的阴气。 太恒山平静之后,程心怜被埋葬,端之醒了过来,可他人却傻了,他坐在程心怜的坟前,没有一丝表情,面对核心弟子的追问,他一句话也不说,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口里喊着师妹的名字。 核心弟子就这么少了一个,对端之而言,他当过了核心弟子,也当够了,想到当初进太恒山,不就是这个志向而留下来的吗?可现在的他,反倒讥笑自己。他并不适合当核心弟子,幻想要是以朱予荀的天赋,太恒山必出第二个剑圣,如今一身绝学的朱予荀回来报仇,若不是有鹿翊夫人,太恒山难免腥风血雨。 朱予荀不会干休的,他一定会回来杀了自己,他躲不掉,在尝受阴神咒的痛苦之后,他大概也能身同感受,朱予荀这么多年,并不好过,他借以报仇之心,坚持活了下来,他要回来寻仇,端之认了。 掌门中断了闭关,一剑之下,某一种心灵感应,让他苏醒过来。 “这是一念归兮。”掌门正在修炼这最高境界的剑法,他身为剑圣,却只差这最后一步。能让太恒山动用最强的剑招,那是门中逼不得已才使出,掌门出关,猜测到门中有变,不然鹿翊夫人也不至于出那一剑。 掌门出来后,三位核心弟子急忙前来,他们也未料到会惊扰师父,于是跪在地上,等待领罚。 “惊扰师父闭关,徒儿们无能!” 掌门一眼看过,问道“怎么就你们三人,端之呢?” “端之师弟他……”核心弟子迟疑道“在重文山。” 重文山是太恒山中的一处,那里遍布坟墓,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掌门听后,不禁联想到不好一面,他大怒“给我仔细说,门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核心弟子将来龙去脉说了个遍,得知端之还活着,掌门松了口气,但又听到朱予荀这个名字,他想起了多年前,太恒山不多见的剑术天才,可惜了,他心术不正,被堕入了寒心洞。 现在想来,他既然成了幽鬼的弟子,还修炼阴神咒至大乘,在太恒山看来,他是坠入邪道,愈陷愈深了。 “大长老如何?”掌门想到鹿翊夫人受到阴神咒影响,担忧她的伤势。 “中了朱予荀的阴神咒,在洞中修养,长老她,神色不佳。”核心弟子回答。 “阴神咒……”掌门情绪凝重。 太恒山的后山,焦雪前来拜见。 “师尊!” 鹿翊夫人坐在蒲团上,运气稳定身上的阴神咒,她很沉静,阴神咒地流动,不再具有伤害性,但也明显看得出,她身上的气在与阴神咒对抗,时刻不能停止地运功。 “还不去练功!”鹿翊夫人不喜欢这个时候被打搅,来人是焦雪,她言语更加严肃,因为焦雪和朱予荀对战时,她一直落于下风,败是时间推移后的结果。 “师尊,阴神咒对你……” “不用你操心。”鹿翊夫人打断她“我没事,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我。” “是!”焦雪退下,她深知师尊脾性,意思让她走,那她就不会打扰下去。 她的神色还是很担心,阴神咒世上无解,尽管鹿翊夫人抵制住了,可咒不解,就一直留在体内,就像一根刺,留在肉中,怎么可能会舒服。 顾不得那么多,虽然师尊对她严厉苛刻,可师徒情谊之深,她知道要做什么,既然是朱予荀还得师尊那样,那她就必须让朱予荀偿命。 “雪儿。”焦雪有了追寻朱予荀的心思,这时刚出来的她,就遇见掌门打了个招呼。 “掌门!”焦雪行礼,掌门算是她半个师父,今日出关,她略是惊讶。 想想也应该是何她一样,是关心鹿翊夫人的伤情,要是普通的伤情也就罢了,可那是九尊之一幽鬼的绝学,阴神咒,那就不一般了。 “你师尊怎么样了?”看到焦雪灰溜溜的走出来,情色焦虑,一看就像是有事憋心里,看出来她刚从里面出来,情势不佳。 “师尊的阴神咒更本解不了,我原以为师尊这样的修为可以冲散,可我依然见她的体内有残留。”焦雪抬头看掌门“掌门,阴神咒真是无解的吗?” 掌门无奈的摇头“恐怕日后不得再动武了,雪儿,你要好好守着你师尊。” “是掌门。”焦雪应声,她看掌门想进去的意思,焦雪提醒“师尊她说,不要打扰她清闲,掌门……” “好吧!”掌门停步,他暗自叹息,差点忘了鹿翊夫人阴神咒后调息需要休息,可他就是想亲眼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既然焦雪从里面出来,大致也了解一下后,也没必要再去打扰。 焦雪的印象里,剑圣的英姿,飘然仙影,在掌门身上见有,可不知他为何与师尊过密交集,小时候偷听了他们讲话,大致听明白,掌门似是对凌浮剑法不大通,而师尊已经娴熟得运用自如,还衍生出了新的境界,大道无情。 掌门是武痴,焦雪清楚认识到,掌门的天资不佳,凌浮剑法最后一式都还未悟出,就被世人崇拜为剑圣,在她的心里,真正的剑圣是她的师尊才是。 从她记事起,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去前门,只能呆后山,偶尔会有核心弟子带一些新弟子入后山祠堂上香,打照几次面,就认识几个人,她多想名正言顺的是太恒山的剑派弟子,可掌门就是不承认她是,因此事还一直怀恨在心。 她是一直有这么一个苗头在心里面,她还没能控制恨,对剑圣的嗤之以鼻,就拿他的爱剑撒气,她玩过很多剑,听掌门说,这些好剑,大多来自陨星堂,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打造几把,所以不仅痴迷练剑,还好藏剑。 山下朱予荀在附近开始杀人,引起了很多人的惊慌,惊扰到了官兵,开始被追查,之后只能移步南下,直到来到了耀城。 他第一天杀了一个无名氏,在角落里,留下了具尸体,那诡异的死法,令人不禁想到一个传说,等他再一次夜出,就盯上黄泿笙。 朱予荀隐藏自己的气,在医馆的暗处,目视着断尘虹身上的变化,他早就想出手了,可因为一丝怪异,让他停了下来。 “这世间,真有解阴神咒之法?”朱予荀暗想。 早已想到寻找机会探查清楚,但又拘谨对方,正好焦雪诉说自己的来意,他一边聆听一边回忆,从焦雪的口中,他听到的,都是太恒山那群人的胡言,说自己是叛逆之人,当年不死,如今来报复。 别人怎么看他,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死里逃生,对生死,对名声,早已望断,唯有复仇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他杀了程心怜,觉得还不够,只要那个人还活着,他就不会轻易让自己死。 “轮到你了,怎么解的阴神咒?”得知焦雪追杀朱予荀的原因,断尘虹陷入沉思,他好奇的是朱予荀这个人,在焦雪口中,不见好话。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以毒攻毒吧!”断尘虹说道。 “何为以毒攻毒?” “离魂丹。” 焦雪听着觉得惊讶,又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人,并问他“你究竟是断幽阁的人,还是苍灵冢的人?” 面对一脸的质疑,离魂丹可是苍灵冢的神丹,岂是随随便便送人的,此丹能练就万毒之体,他是断幽阁的人,毒神除非是有意收他为徒,才会奉上此丹,毒神的弟子,也是要具备离魂丹的药性才能习毒。 “我也不知道,离魂丹在我身上,只是为了抹去我的记忆。”断尘虹呼出口气,神思中,他在想毒神是何意。 毒神收徒都是精心布置,吃了离魂丹,就等于成了一具傀儡,只有下一任毒神才有机会了解真相,断尘虹虽吃下离魂丹,却没有真传,他算不上毒神弟子,却有了这份资格。 “你觉得我会信吗?” 焦雪忽然警戒,黑暗里,断尘虹目视着说话的人,他缓缓走出来,打了个招呼。 “哈哈!”他冷笑一下,看着焦雪的杀心,料想她不会出手“离魂丹出自毒神之手,其用途千千万,能解阴神咒,不足为奇。” “你竟敢来此!”焦雪就绪拿下他。 一旁的断尘虹细细打量着这个人,他身着暗红装,面容惨白,和死人的模样没有区别,他有些狼狈,从水里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把衣物烘干。 “你是剑圣的弟子吧,剑术不错,可你还是年轻了点。”朱予荀乐道。 “你既来寻死,就莫怪我去你性命。”朱予荀的挑衅,一时让她失了理智。 “焦姑娘,且慢!”断尘虹眼看着焦雪就要出手了,忽然制止她,直觉告诉他,朱予荀敢在这个时候露面,肯定不简单。 焦雪回头一望,哪是那么容易消她念想,她不知道这魔头面前,有什么值得阻拦的,直接一掌冲向朱予荀。 那一掌击出去,打在了朱予荀胸膛,却见朱予荀发笑的表情,这一刻她停住了,她是有些冲动,断尘虹的阻止也不无道理。 朱予荀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猜到焦雪不会那么做,自己也不敢用性命去赌,然而这一切似是被断尘虹看在眼中,他反而很沉静。 “如果有我,阴神咒在这世间,就可解?”断尘虹道出自己的推断。 朱予荀露出笑,看着一脸不甘的焦雪说道“没了我,你师尊可就活不了。” “修炼阴神咒,懂得了如何运转,我一直想找一个真正能吸收阴神咒气的人,有了他,我就不必要杀人了。”说着,朱予荀还高兴了起来。 “你很不情愿杀人?”断尘虹问他。 “当然了,如果不是阴神咒折磨,我也不会用那样的方法,我自知愧对那些被我杀死的无辜人,可没有办法,我有我活下去的理由,无人能挡我。”朱予荀直言不讳,他做的恶事,他觉得没什么遮掩的,他是鬼,鬼杀人那是很常见的,如果换作是他的师父幽鬼,在高尚的品质,到这一步,也会那样选择。 “杀人能杀得如此理所当然,像你这样就应该下地狱。”焦雪怀恨道。 “我若死了,就没人救你师尊了!”朱予荀俏皮地在焦雪面前晃了晃脑袋。 “你……”焦雪恨不得一掌打死他,可想到师尊因为阴神咒缠身,她选择忍下了。 “怎么,来啊!”他忽然抓住焦雪的手,想摁在他的胸膛,开始流氓起来,还在焦雪迅速撤手躲开,并怒视了他一眼。 玩归玩,朱予荀言归正传,澄清误会“我无心对你师尊怎样,既然天下有解阴神咒之法,我就会撤咒,你师尊也不例外,在此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何大闹太恒山。” “这一切的从我进太恒山门开始说。”朱予荀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为了复仇,焦雪能停下那一掌,说明还是有些明心。 他愿意把所有的过往都说出,把真相说出,他想要告诉他们二人,他不是他们的敌人,或许因为九尊弟子的身份,将来还能成为朋友。 准备好说明一切,断尘虹却打住他“有人意欲栽赃陷害你,你可知道?” 断尘虹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一个杀手死在自己同伴手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对于朱予荀而言,又会有什么联系。 朱予荀同样看向了那名杀手,觉得莫名其妙。 “是的,有人用你杀人的方式,杀更多的人,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焦雪同样对此事很疑问,从调查官那看到的场景,背后一定有什么人。 “杀人方式?”朱予荀陷入沉思,他脸上忽然阴沉下来“看来,我终究是逃不过!” 看朱予荀神情,他似是知道是谁了,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想了又想,他冲两人淡笑了一下“没什么,如今是解阴神咒要紧!” 话刚说完,他走近断尘虹,断尘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朱予荀看起来变得很奇怪,那是他痞性外表下认真的样子。 第十五章 解咒 焦雪制止他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要解咒了,在这之前,从我开始试一下。” 焦雪才想到,他自己的阴神咒,受到了反噬,他原本只是皮肉之痛,因为阴神咒的存在,他的痛苦成倍增加。 焦雪让开了,断尘虹略有些紧张,可他跑不了,没了焦雪护他,他根本不是朱予荀对手,明知只是测试,但总觉得自己像是某个物件,起到某些作用。 没能躲开,断尘虹被朱予荀传输阴气,原本还想反抗一下,当阴气输入他体内时,那种痛苦也随之注入他体内。 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过来会儿时间,朱予荀舒了口气,自己身上的阴神咒气,全跑到了断尘虹身上,结束之后,断尘虹也稳定了下来,痛苦减缓,额头上覆满泪汗。 “怎么样?”焦雪看着断尘虹缓气,问他感觉。 “你来试试?”断尘虹白了她一眼,因为这个姑娘的立场变化太快,一听师尊的咒可以解,就立马站边朱予荀。 “看来很顺利嘛!”朱予荀微笑。 “你干嘛?” 忽然焦雪一手抓住朱予荀的衣襟,怕他跑了。 “你可别想再跑了!”焦雪警告他。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你是对我有多误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朱予荀抱着赤诚言道。 焦雪完全想不出,他去救师尊,不就等于在被太恒山杀一次,仅凭他的几句话,完全不可信。朱予荀的轻功,她也是见识到了,他想跑,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所以干脆先控制住他,以防万一。 “你的咒解了,你没必要再去冒险,你是出于何心,敢这样承诺。”断尘虹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的功法如此阴险,这人也好不到哪去。 朱予荀看两人对他的眼色,心里憋屈万分,他是多么不被信任,遭两人轮番质疑。 “剑圣前辈饶我一命,绝非惧怕我师父幽鬼,说起来,应该是我师父惧怕剑圣前辈,她那一剑,太虚又太实,此等境界,我师父是做不到的。”他继续解释“师父告诉我,去太恒山报仇,绝不可惹怒了他,殊不知,剑圣会是你师尊,我还当该是掌门。” 朱予荀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冒犯到了,好在鹿翊夫人不与他计较,还当着太恒山众弟子的面,保释他能活着离开山门。 “你……”焦雪怒视他,太恒山的门规向来是强者为尊,当为剑圣,传位掌门,显然,那一剑足以说明鹿翊夫人的实力,那又是为什么,掌门不是鹿翊夫人呢? 焦雪看师尊一直在山门之后,留守后山,守着祠堂,与世无争,焦雪学的功夫,与那些门中核心弟子比拼,她完全能胜,所以她知道师尊是远在掌门之上的。 如此实力,被藏于深山,埋没世间,她的光辉从此只会在小小山洞里,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当今剑圣,别人看到的,会是掌门的光辉。 “太恒山掌门不是剑圣,是你师尊,如我之前所猜那样,你就是九尊的弟子。”断尘虹回想道。 “才不是,师尊她说过,剑圣只有一个,那就是太恒山的掌门!”焦雪否认自己身份道。 “好好好,你不是,有实无名可以吧!”朱予荀说不过她,瞬间他们三人的气氛没有之前那样紧张,纠结九尊弟子的话题“至于你,不是九尊弟子,离魂丹是怎么回事?” 断尘虹的神色忽然暗了下来,回想起了小久骗他吃下离魂丹的事,现在回忆起,他多想那时还不如陪小久一起死。 因为是离魂丹,他也疑惑,离魂丹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让他给吃了,想到会是断幽阁偷来的,那肯定不可能,毒神的称号可不是显摆,若非他同意,怎么舍得。 断尘虹把自己曾经是杀手的经历诉说了个遍,两人听着,焦雪认真平静,朱予荀则是漫不经心,觉得也不算什么,断幽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世上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是用来警醒那些横行霸道的人,平民是殃及不到,多是那些为富为贵之人,彼此得罪,就彼此派杀手暗杀对方。对朱予荀看来,这算是一种自由,没有金钱利益,就不会存在杀戮,然而有了杀戮,就生出了杀手阻止。 讲着讲着,断尘虹突然讲到了他那一日正准备接一单悬赏,忽然有一个姑娘来到了断幽阁,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小时的发小,小久。 原本小久过着自己的生活,与李雪婧主仆关系,不觉得苦,也不必再受追杀,直到小久想要报复陈业,因为陈业取了李雪婧后,每日都对她残酷拷打,甚至想要毒杀她腹中的孩儿。 那是一个密云遮星的夜晚,漆黑无比,李雪婧缓缓起来,听见爹娘嚎哭,起身查探,发现陈业已经不行了,那朵娇艳的花在盛开着,然而就是这么一朵花,给陈良留下了杀害他兄长的线索。 陈业因病去世,死的时候很痛苦,家人无能为力,李雪婧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她再也不用受到自己丈夫的眼色,对于没有爱的关系里,恨的报复让原本的情义里最终成敌。 断尘虹继续讲到了他和小久离开耀城,龙主的高手满世界追杀他们,断幽阁则是要抓他回去,说道这里,断尘虹不免想到,也许从追杀开始,断幽阁就已经准备好了离魂丹,不然又怎会让他忘了那段记忆,自己又怎么可能还为断幽阁做事,自然后面灭虹阳宗这样的大动作,他根本不会为之。 原委说了一通后,朱予荀的神情变化很大,他问断尘虹,小久为什么会被龙主追杀,断尘虹也毫不忌讳的说,小久的身份是前朝之后,统治了十四年的短暂,是有多少人怨恨这个国家的存在。 故此赢家人灭过后,遭到追查,他们不会给其后人卷土重来的机会,遥想霸王攻城,全城覆没,对待前朝,视为后患,更何况现在,前朝的兵力驻守边关,一直在等那个率领千军之人,当朝更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论男女。 “听你这么说,是阴神咒将你良知给拉回来的?”朱予荀想到他能记起这一切,是离魂丹与阴神咒两者冲撞的结果。 “哦,我明白了,你身上的阴神咒,原来是从那姑娘身上吸来的。”朱予荀回想了一下,那一夜他跑得匆忙,虽然成功将阴神咒分散出去,却没有喝血的时间。 重新再看一看断尘虹,对他怨气,要不是因为他,他怎会去那河水里泡着,弄得他现在全身湿透,一股的水草味,还有死鱼的腥臭。 “哈哈,误打误撞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解阴神咒的方法。”朱予荀拍拍两手,所有的不愉快就此消失,想想开心的事,心情也愉悦了“我师父要是知道,脸色恐怕不好,敢想毒神前辈会不会知道这一点。” “你随意杀人,你师父不会轻易放过你吧!”断尘虹对幽鬼有些了解,幽鬼的性子很怪,修炼世上最阴毒的功法,却有着一颗仁慈之心,为何说他的阴神咒世上无解,多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救不可救之人。 “那些人,恐怕与你脱不了关系吧!”断尘虹为他担忧道。 “不想了,只要能报仇,再死一次,又何妨。”朱予荀淡然一笑。 另一旁的焦雪板着脸,严肃道“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太恒山弟子分毫。” 朱予荀与她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里充满挑衅“好,那你可要准备接招了。” 断尘虹眼看着两人又要打架的意思,一时他们还不会生死相搏,他们之间似乎是达成某种共识,暗中约定好,这让断尘虹想到了那个晚上,须景云同样的眼神,那种抱着仇恨的目光,他怎么也不会忘,当时的他还没有忆起所有,如今再想,他对须景云生了愧疚,至于那场五年后决斗,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活着,要做什么? 断尘虹的内心深处很迷茫,一抹沮丧挂在脸上,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工具人,又或者是筹码。 毒神的意思,他捉摸不透,且静观其变,他会弄明白这一切的原因,现下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断尘虹不参与他们的斗角之中,只身一人走进医馆里,走在廊道上,慢慢靠近黄泿笙的病房。 两人掐得厉害,但也知道事有缓急,断尘虹不在他们视线,两人都紧张的跟了过去。朱予荀有可能会跑,断尘虹这么一个关键的工具人可一定要在,当他们来到窗前,一位父亲熟睡在女儿身边,安祥地睡着。 “她……身上的阴气还残留。”焦雪见到一丝气息怪异。 朱予荀走近看了看,黄泿笙周身已经发寒,阴气开始浸入她五脏六腑,要驱咒,恐怕不容易。 “是不是你?”焦雪想到这就是调查官与她所说的这么一个人,活着,伤势却很重。 朱予荀没有否认,他愧疚道“之前是无奈之举,现在,说什么,我也一定让你活下来。” “需不需要我?”断尘虹能感觉到黄泿笙微弱的气息,她如今已经是在生死边缘上了,她没有内功,救治起来会困难一些。 朱予荀看来他一眼,如果是用引气的方式,以黄泿笙脆弱的身子而言,她经受不起,或许是咒可以解,但人能不能挺过,就不好说了。 他决心要救下这个人,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丝毫危险,要实现阴气转身,她至少要提起一口气。朱予荀的阴神咒是缓解自己身上的阴气,可他还饮血,是为了减少自己的痛苦以至于自己不疯魔,所以现在的黄泿笙,不光阴气侵袭,还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看到黄泿笙的脖子上绑的白布,已经凝成血块,草药有了一定的效果,可是那鲜红的白布下,能看得出伤口很大,没有犹豫,断尘虹握住长刀,一刀见血。 “你这是要做什么?”焦雪连忙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断尘虹的血管被割开,他没有丝毫犹豫,这个决定,很干脆,这或许是他内心觉得有什么亏欠,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他也义不容辞。 “如果我可以抵制阴神咒,那么我的血一定是良药。”断尘虹看向朱予荀。 朱予荀的表情有些牵强,不知道这能不能管用,但看着他的血滴在黄泿笙的唇上,已经冷得干裂的唇皮像是获得了生机一般,黄泿笙是太渴了,下意识地吸进嘴里,并没有不是,反倒是甘甜的泉水饮进,喝着喝着,竟然有一丝满足感露在面上。 “还真行!”朱予荀很震撼,断尘虹对血还真有些作用,原本苍白脸色的黄泿笙,现在看起来红润了些许。 焦雪平静地看着,脑中在思索着什么,她在猜想,离魂丹的药性会不会已经连着断尘虹的血脉一起,若是这样的话,那对于黄泿笙而言,她算是间接吃了离魂丹,那就显得不平常了。 还没等她想说什么,断尘虹看出了她在疑虑什么,于是紧忙道“你放心,她有医仙云似海的毒血,离魂丹的药性,是伤不到她的。” 听断尘虹如此一说,焦雪向来平静的一个人,也忍不住惊叹“医仙圣道也会用毒?” “以毒克毒,医家常用的解毒方式,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过你说她与医仙前辈有瓜葛,这又是怎么回事?”朱予荀先是取笑焦雪,又随之疑惑。 断尘虹对他们讲了离魂丹的事,这牵扯医仙的事,看似同一件事,又好像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断尘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折磨黄泿笙的场景,愧疚难当,他正说起什么,忽然趴睡在一旁的店老板醒了。 微弱月光下,店老板还是看出是三个人在床边对自己女儿做什么,正准备大喊,焦雪不知从哪拿到的一根烛光,点了起来,看清是一个姑娘并对他说“别惊叫,我们这可是在救人!” 店老板转眼看着,有了烛光,他看清了断尘虹的脸,一时就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他一边说着,又看向一男一少女,继续发问“他们又是谁?” 断尘虹不知该怎么解释,如果说,黄泿笙之所以会这样,全拜他旁边的这个男子所赐,不敢想象结果会怎样,思虑到不适,就简单介绍“他们二人是我的朋友,她叫焦雪,他……朱予荀。” 断尘虹看了一眼朱予荀的表情,他有点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祸害归根于他,他的愧疚之意,断尘虹也不会详细说出什么。 “你……”店老板注意到断尘虹给黄泿笙喂血,不知何因,但眼看女儿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就没在多疑,他很害怕自己失去唯一的女儿,现在身旁多了一个人陪他,他坚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转。 断尘虹收了自己的血,看向朱予荀,问他道“现在救她,有几分把握?” 朱予荀思虑了一番,黄泿笙的生机虽复燃了许多,但是她还没有醒过来,此时阴神咒还并不妥,建议说“等明日看伤情吧!” “恩!”断尘虹点点头。 “劳烦各位了!”店老板放下戒心,看断尘虹时,却莫名觉得有一丝奇怪,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能是眼神,他的气场完全变化,像是变了一个人,弄得他一开始都不敢认。 他与店老板的缘分就在他进店的那一刻,那时候第一眼看这个年轻人时,他的气场是落魄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又要去哪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像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疼爱。 无处可去,这里就收留他,当然,店老板是有私心的,也许是看上了这个纯净的人,没有恶在眼里,这就是他的观相术,他的女儿身残不便,若是有他照顾,店老板也可心安。 断尘虹从一开始就没有多想,他能判别,但是他不会白白受人恩惠,从他见到黄泿笙时,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可他并不反感,反倒想尽一份力,于是就了解了她的过去,从故事里他知道了,她的那双腿并非天上,像两年前还是像平常人那样能蹦能跳,一段过往让她陷入了如今的模样。 断尘虹看得出她也很厌倦了,他父亲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劳,什么人都不放过,他就是其中之一,她没想过这个人会坚持下来,并且也并不在意她是个废人,她爱着谁,断尘虹的面容里,她仿佛看到一丝柔光在上面,让她有了些遐想。 “如果可以的话,做我的夫君吧?”黄泿笙靠在断尘虹的背上,用极小的语气说着。 她以为这是闷在心里的话,其实断尘虹都听着,他心里却有着辜负她想法的念头,他有很多疑问,去太恒山,好似那个地方可以给到他答案。 第十六章 诀别 处理尸体后,就天亮了,断尘虹在医堂里小睡了一会儿,疲惫后的甘眠,让他梦到了很多美好,忽然惊醒,还以为醒来小久还在。 他看向四周,朱予荀,焦雪,在他不远处,焦雪靠在柱子上,眼睛死盯着朱予荀,而朱予荀已经沉沉睡着。 “醒了。”焦雪没有看断尘虹一眼,嘴里喊声招呼。 断尘虹终是醒悟,不知在这等了多久,没知觉的就睡去了,原以为都是一场梦,看到两人,他眼神低垂,暗淡忧伤。 此时要是有壶酒就好了,他好大醉一场,想到这,准备起身寻找。 “你去哪?”焦雪道。 “口渴。”断尘虹有些昏沉。 “桌上有茶,喝了便是。” 断尘虹看着这个姑娘,忍不住苦笑“我要酒。” 说完他转头就走。 “站住,哪都别走!”一句话,伴随着着一股风。 断尘虹定住了,因为刚才迸发出的一股气,差点打在他身上,他的感觉,犹如一股凉风从后背划过。 转眼看向焦雪,她的眼神镇定自若,用余光视他,正光则是看着那睡死的朱予荀。 断尘虹看出她认真的神情,能忍住一夜不睡,不明白她是怎么长大的,神情一丝不变,眼睛也不眨一下。 只好妥协,断尘虹坐上原位,他本就不渴,隔夜的茶水,他也不屑,闭上眼睛,等着黄泿笙好转。 过了许久,断尘虹再次睁开眼,是店老板喊了消息。 “醒了,笙儿她醒了。”店老板见黄泿笙有变化,第一时间没有找大夫,而是直奔他们三人休憩的场所。 因为昨夜里,他看到断尘虹的血滴入黄泿笙口中,这才有的好气色,由此他更加相信他们三人更有办法。 店老板刚进来,就注意到了焦雪的冷意,原本的兴奋因为与她对视一眼,就沉住了。 能感觉出,他不认识的两个人,都不是那般简单,他都没来得及详细了解,依着断尘虹那寡言的性格,想清楚恐怕是有些难。 不过他从表象可以看出,这一切不是须景云说的那番,说是朋友,气场却高地不一,看着就像是一个狱卒在看监两个犯人。 焦雪走近朱予荀,正准备抬脚踢去,忽然一声“知道了……” 朱予荀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他还有伤在身,动作迟缓,朦胧的眼神,看着她继续道“都看我一夜了,觉得我怎样,秀不秀气?” “做你该做的事,也记住你答应我的事。”面对朱予荀的挑逗,焦雪言语历声。 “我知道!”朱予荀重复道。 转身看向断尘虹,眼神有些奇怪的笑了一下“走吧!解药。” 断尘虹看朱予荀嬉皮笑脸的样子,特别是把他看作解药,很是逗趣,可他不懂这些,别人说什么,他并不在意,领身前往病房。 再次看到黄泿笙,她已经半醒了,她身上的疼痛减少,气色也更佳,看来是他的血出奇的功效,效果比想象要好很多。 “你,你来了。”黄泿笙虚弱的喊道。 店老板跟在身后,因为房间里已经有了三个人,每一个人都散发着诡异的样色,不一会儿,断尘虹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让他觉得很陌生,好像没有认识过他一样,迟疑片刻,断尘虹出口言道。 “老板,麻烦出去一下,稍后我们有些不便……” “懂,懂,明白!”店老板听到断尘虹叫他老板,因为这个称呼把他拉回了一开始认识的那个人,虽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这已经是信任了他。 知趣的店老板把房门关上,这里是医馆,没多久就有大夫要进去查看,他认识的须景云让他在外候着,肯定也不许别人打扰。 “景云!”黄泿笙知道这个称呼有些不妥,可见到他这一眼,她想确认一下还是不是他。 断尘虹定了定神,这个名字是他初来耀城时,认识他们所介绍的一个人名,他现在想起来一切,他并非须景云,他是断尘虹,那个黄泿笙口中所愤恨的那个人。 黄泿笙看出了异样,他迟迟不答,让她有了一个恐怖的认识,那个眼神回来了,做梦也忘不掉。 场上一片寂静,她在床上不能乱动,但眼睛还是瞟上了断尘虹身后的一个男人。 同样的眼神,那个夺窗而入,仿佛地狱里的饿鬼,那个向她扑来的身影,一点也没错。 朱予荀冲她一笑,面露善意,可一点也没缓解黄泿笙的惧意,她用怯声道“你们是谁?” “景云,景云,你是……”黄泿笙似乎是又噩梦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点也不像那个茫然之人,她的眼睛好像在滴血,不再有光泽。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焦雪出声道。 “救我?”黄泿笙奇怪,她是受伤了,可她如今已经好了很多,又为什么还要救。 “是的,你中了阴神咒,身上还有残留,必须全部清除。”忍了好久,断尘虹出言解释道。 “阴神咒是什么,与我有何关系?”黄泿笙不解,此时她更多的是害怕,她无法辨别,眼前的须景云,究竟面目之下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有那个夜里出没的鬼,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 “她认出我了,好好解释一下吧!哈哈。”朱予荀鬼魅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己这样做会导致什么结果。 “你,你,真是你。”黄泿笙更加紧张了。 断尘虹缓了一口气,叹然道“你别紧张,完后,我会让你知道一切的。” 他使了一个眼色给朱予荀,让他催动阴神咒,尽快转移剩下的阴神气息。 朱予荀动手也快,运转阴神咒,一边控制黄泿笙,一边运功传输至断尘虹身体。 焦雪静静地看着,朱予荀运功转送,遗留在黄泿笙身体里的阴气被抽出,阴神咒的气息,就像流水一样,不会掉到别处,只会通过那个催动阴神咒之人身体经过,这是极阴之气,却能生出极阳的痛苦。 断尘虹面无表情的承受着,他甘愿如此,没多久,阴神咒转移完全,朱予荀也稍作休息,而断尘虹,因为忍受痛苦,额头上满是汗珠。 黄泿笙终于最后一口气被释放,她彻底放松,还有痛觉的地方就是脖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她还是想要知道缘由。 断尘虹没有停歇下来,面对黄泿笙,他不应该隐瞒下去,也许真相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想知道什么?”断尘虹问。 “你和那个人真像!”黄泿笙忍不住怀疑他,身影,轮廓,好相似,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目的又会是什么。 断尘虹陷入了回忆,回应道“对,我非须景云,我正是他,断尘虹。” “那一日,我掳走你,就是想让你消失在这个世上,让李雪婧和陈良没有阻碍,可因为你的血对陈良还有用,就让你继续活着。” “我折磨你,饿你,废你,就是让你听话,让你不要想逃走,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陈良是我杀的,他死的时候还求我放过你。” 这样的话,在场,没人敢相信,朱予荀听着有故事,无比认真与猜测,焦雪平静地面容,也为之一惊,还以为这个好生守护她的人,就是害她的人。 黄泿笙的眼角滑落于两颊,这个人还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还心许了这个人,她怎么也不敢把他和断尘虹联想到一块,即便有,也是尽早打消念头。 那个面具的背后,他的面貌竟然真的呈现在她眼前,她想伸手触摸,仔细感觉是不是这个人,一个怎么也忘不了的仇人。 “啊啊啊!”黄泿笙哭了出来,觉得荒唐,随后又笑了,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久久不作语,黄泿笙不顾痛苦,一掌推向断尘虹,结实的臂膀,不动不摇,接下来就是她的一番无情拍打。 断尘虹也含泪承受着这不痛不痒的捶打,他没有后悔过,因为是为了他爱的人,对不住某些人,又怎么赢得一颗心呢! 黄泿笙哭也哭了,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她却趴在了断尘虹的胸膛上,倾诉着。 “他,不值得!”断尘虹想到陈良,他觉得是黄泿笙傻,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她害李雪婧入狱,受到凌辱而死,而毒杀陈业,掳走你,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承受了所有罪责,她最无辜。”断尘虹为李雪婧感到不公,她比谁都爱陈良,最后却落得一个不干净的下场,是他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亲自杀了陈良。 黄泿笙缓缓抬起头,看向断尘虹的眼睛,看是不是他又在骗她,于是质问他“若不是她,阿良又是怎么找到的我!” 断尘虹冷笑“我也被李雪婧骗了,她用小久的性命威胁我,让我说出你的位置,陈良能找到你,多是从她口中得知的消息,到现在,你还觉得是她的错吗?” “李雪婧为了保住她和陈良的孩子,忍受陈业折磨,还差点堕了胎儿,她从没有放弃过寻他,当她知道陈良心里有了你,就从没想过破坏你们,她更想看到他有个好归宿,是小久多心了,忍受不了恩人如此。”断尘虹想到小久,曾经的疯狂丫头,因为那次教训,彻底变了一个人,那都是李雪婧给她留下的一课,让她知道,现在她最该珍惜的是什么。 黄泿笙愣住了,她自言自语“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是,不是。” “是你,是她,是你们。”她慌忙退身,指着断尘虹的头,发疯了一样。 忽然房门被推开,突然的那一下,焦雪还沉浸在两人的故事里,平静的她,再次被惊到。 店老板恶狠地眼神看着断尘虹,这一惊也是刚好让断尘虹回了头,刚好是对上了老板那要杀了他的眼神。 他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想到的全是笙儿这两年来的不易,她的腿没了,走不了路了,让她错过了多少美好,活着简直就是让她生不如死。 再看,断尘虹放在屋外的刀,被店老板拿在手上,焦雪定住,却没来得及阻止,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普通人那慢了,朱予荀则是怎么也想不到。 一刀顺斩,直接砍在了断尘虹的腿上,这是所有恶气下,毫无畏惧。 黄泿笙更是被惊到了,她没想到自己爹爹猝不及防的拿刀砍这个人。 鲜血流出,只是浅浅的,刀被弹开,是因为店老板不会用长刀,这一刀下去,砍到了肉里,却没劈开骨头。 断尘虹咬了咬牙,像这样的疼痛,他承受过无数遍,他没有叫出声,微微皱一皱眉头,看向店老板,因为这一刀,他的面容慢慢有了变化。 红通的脸恢复,店老板深吸口气,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黄泿笙在断尘虹的背面,错愕地呆看着,在那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种要为他挡刀的冲动,莫名觉得这个人还值得。 店老板严肃的神情,眼睛已经混浊,想起自己还曾想过要将女儿托付给他,却不想结局会是这样,他这口气出在了那一刀上,如今再见他,已是陌路人。 “你走吧,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看到,下一次,我就不是一刀了。”店老板放言。 焦雪思绪未定,这位父亲在她面前,不知怎么得,她就是没能威压倒他,甚至是没想要压他,一种伟大的存在,令她折服,倾佩。 这没有太过,也没有想会一刀下去,焦雪没想到阻止,她入神的想着断尘虹和黄泿笙之间的关系,看上去的守护,是因为什么,演绎了这么一场惊魂时刻。 断尘虹没有动身,他倒想刚才那一刀应该朝他的头砍,这样他就死了,只要能结束仇怨,不妨也好。焦雪意识到断尘虹的危险,她可以保住他,可在大义面前,这两边立场,她不会去站,虽说断尘虹对她有用,可真是那一刀要了断尘虹的命,她也觉得不可惜。 朱予荀平日里的生趣,在店老板严肃的语气里,那氛围,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只觉得这个人惹不起,要躲开。见断尘虹矗在那,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愿受上天惩罚,朱予荀认真着,断尘虹似乎赌上了气,想到自己也伤过黄泿笙,一刻也呆不下。 九尊弟子,这个时候,一个不敢造次,另一个想着要跑,原因就在以一位父亲气势的压迫下。断尘虹像是被教训的孩子,动都不敢动,话也不说,就被朱予荀强拉着离开了房间。 焦雪回头看了黄泿笙一眼,刚才的举动她还是看在眼里的,对黄泿笙留下的却是一笑的诀别。 其实她明白,当真相大白,黄泿笙已经选择原谅了断尘虹,多是他坦诚的缘故,有那么一刻,黄泿笙很担忧断尘虹的安危,这就足以说明,她的仇怨已散,倒是断尘虹,他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没放下。 第十七章 疑惑 断尘虹出了城,他回看在这呆了没多久的地方,竟有留恋,他应该忘却往事种种,不论因为谁,都已经成为过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焦雪牵来两匹马,朱予荀已经驾了上去,勒着马头左右摆动,他看向身后的两人“还愣在那做甚,再不走,我可要先行一步了!” “你敢!”焦雪定他一眼。 “救我师尊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焦雪似是安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会再来了……” 断尘虹泄气,一跃上了马,是到离开的时候了,现在天气渐寒,而这天却刚好放晴,阳光没有那么刺烈,温柔的光晕里,全是暖意,他想多留一会,可已经有人催促了。 三人快马朝着北方,朱予荀一人在前领路,他的伤似乎好了很多,骑在马上的他没有因此儿失去兴致,焦雪怕她逃走,紧跟着在后边,尽量不要让他离开视野。 断尘虹则不是那么着急,他很少骑马,他喜欢悄悄缩在别人的马车里,解别人的路程赶路,这也许是为了更加隐秘在别人周围,伺机出动。 一前一后,焦雪难顾得上两人,朱予荀是兴高采烈的飞马,脱了缰绳,谁也控制不住,断尘虹呢,就是拉不动地水牛,快与慢,全看他的马儿肯不肯跑。 终于到了一处茶亭,朱予荀坐了下来,付了茶钱,备好了茶等焦雪上座,他们后面还有不慌不忙的断尘虹,妥善放置马后,才上桌。 焦雪的情绪更加注重在朱予荀身上,他老赖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她相信断尘虹会追赶过来,一路上,对他没有什么疑心。 朱予荀有些故意而为之,他们的马品质都相差无几,唯独他最快,那是他拼命的抽打马鞭,那马自然跑得快。 “没想到你还真跟过来了?”朱予荀佩服的语气“如果你跑得话,我也会跑,那不是我没履行诺言,而是没你,我去了也没用。” 断尘虹是想了很明白之后才去太恒山的,朱予荀对他的了解不多,快马试一试他这个人,这原本与他无关的事,怎么能想到,曾经的一个杀手,竟也有一片善心,难得令人敢信。 没太在意他所说何意,静静地吃了些食,他有在想,去了太恒山该干嘛?不是救人而已,又想到是谁让他去的太恒山,为什么要去? 小毒神的眼神有些期待,他知道他会去那里,可那里又有什么呢?疑惑自己明明想起一切,他何去何从,全由他决定,别人左右不了,他应该那样才是。 真相?太恒山真的有真相吗?报仇要去太恒山,学剑,这是他之前的想法,现在看来,简直荒缪。 仇人就是他自己,还需复仇吗?他原就可以置身事外了,还有人在等着他。 “在想什么呢?”朱予荀看他神情忧虑。 朱予荀认识他的离魂丹,这必与苍灵冢有莫大关联,加之他的情绪低落,思绪太多,藏的秘密也多,莫名让他觉得这个人很恐怖。 他是杀手,等有一天,他的名被悬赏,说不定两人就是一生一死,或许现在他还不是他对手,不代表自己一辈子都在躲这个人。 “如果我用钱买一个人的命,你帮不帮我。”朱予荀憋着一种可能,还当着焦雪的面说这样的话。 “以后我不会再杀人了!”断尘虹终于开了口。 “不杀人?”朱予荀疑虑“那你干嘛?像现在,救人?” “不全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我只想弄明白,他们为什么骗我。”断尘虹起身,他想到了更深的层次,如果说自己曾经失忆过,为什么断鹦没有提过任何小久的事,她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难道她也是在谎话中的一员。 生出这样的猜忌,断尘虹是通过回忆以来,慢慢拼凑出来的,断鹦像是被强行施加的一种亲近,渐渐取代了他内心深处对小久的思念。 想到这,一个面容浮现于脑海,他的父亲,断幽阁阁主,断绝。 “怎么了!”焦雪被断尘虹的奇怪举止惊扰到。 “想起来一些不堪的往事,太恒山?”断尘虹眼睛缩聚,仿佛知道了什么。 如果猜测说,离魂丹可以篡改一个人的记忆,让他可以信任一个人,又能让将最亲的人视为仇人,那小毒神的记忆,又是充当谁。 陨星堂与苍灵冢并无密切,可为什么小毒神出现在陨星堂,那一夜遇见他,从那个时候,他又被篡改一次记忆,或许这世界上有最好的解忧丹,而吃了丹后的他就是傀儡。 等有一天,傀儡的主人死了,傀儡就成了主人,他会继承离魂丹的丹方,成为新的毒神,小毒神也很神秘,他见识过这种被操控记忆的感觉,可想,小毒神也不想要那样吧! “太恒山怎么了,难道也与你有仇。”朱予荀坐不住,等着继续听听故事。 断尘虹没说话,焦雪顾虑他在想什么,会不会是朱予荀想的那样,如果是的话,她决不允许外人在太恒山兴风作浪。 他转过身,忽然发现,茶馆很安静,照顾客人的小二,眼睛闪过,蛛丝马迹,他察觉到了不对。 “马?”他忽然想到。 跑到马棚处,两个人正慌忙的用砍刀砍断了缰绳,受惊的马狂奔离去,这个时候,他直觉出了大事,转身再看,朱予荀和焦雪已经趴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背后的人从楼里走了出来,这里荒无人烟,就这间茶铺子,只要经过这,想不停也不行。 “中了毒居然还能站着。” “你们是谁?” “哈哈哈,自然是用毒高手!” “苍灵冢?”断尘虹猜测道。 “是。”来者不否认“我们在这等你好久了,断尘虹。” “你们认识我?”断尘虹有些诧异。 “何止认识,断幽阁少主,可还记得小毒神?”他摇了摇头,惋惜道“看来你注定是要取代他。” 听着他口中有说小毒神,心中一惊,心想他怎么说出取代小毒神这样的话。 “我看到了你的天赋,阴神咒,这世间居然真能解。”那人惊讶的发现断尘虹身上的异样。 “师兄,这两人怎么办?”小二看躺在桌上的两人。 他斜视了一眼“不用管,我们要的人,是他!” “跟我们走一趟吧,毒神老爷想要见你。” 断尘虹原本想要去太恒山一探究竟,没想到,半路毒神已经在此等候,刚好他也想弄清楚自己与苍灵冢有什么联系,他担忧另外两人,想了想,又觉得多余,两人都是九尊弟子,这些人认识他,必定也会调查清楚他身边的人。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吆喝叫人“来人,把他眼睛蒙上,带他走。” 断尘虹的手被困住,绳子韧性很强,黑布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面见漆黑,他很沉静,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像他到底去不去太恒山,该去的还是会去。 带他的人只表露了他们的身份,没有名字,苍灵冢的弟子有很多,他们分部在无人触及的荒郊野岭,功夫可能不到家,可是用毒的他们,就是最强的武器,寻常人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只要问这世上最厉害的毒是什么,那想到的一定是苍灵冢这个地方,它的名气很大,却无人知晓他的具体位置,只有毒神门生才会知道。 被遮住眼睛的断尘虹,依着感觉,他上了一辆马车,然后下来,走水路,在一些人的引导下,上了山坡,然后又听见很多铁索拉扯的声音,像是某种机关。 听到巨大的瀑布声,这让他想到了刚才走水路的地方,那可能是一条河,在这瀑布下,一个山洞里的回音,走了没多久,就又闻到了很多香味,直到这里,他的眼布才被拿下来。 强光进入视野,断尘虹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几座山全是花株,到处可见蝴蝶纷飞在谷间。 “这里就是苍灵冢,觉得如何?”带他的人第一想听听他进入这里的印象。 “很不一样!”断尘虹回答。 “世人都认为,苍灵冢是死灵之地,毒气漫天,不然又如何称天下第一毒呢?”他继续向断尘虹说“其实,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美丽的花,在你认为它美丽的时候,你就已经中毒了。” “是花真的美丽,还是被花给骗了?”断尘虹看到这副场景,虽然很美,但他知道,这种花都不是寻常花,它们开得很娇艳,气味极为特殊,令人生醉。 “你认为呢?”忽然一个生意从花丛中传来。 断尘虹没反应过来,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艳丽的男子走了过来,看他的年纪在中年,身上却有一种类似于小毒神的气场。 两鬓须白,长须似仙,眉间有一丹花一瓣的印记,束白玉翠冠,显得文雅,又觉妖娆。 “尊者!”见到他的几个人鞠躬拜见。 断尘虹猜测,想要见他的人,就是毒神,也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是毒神。”断尘虹一问,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找我?” “哈哈哈,他们都叫我赤蝶尊者,你却叫我毒神!”毒神笑了笑“也怪凡兄,九尊中,传我最毒,我可是冤枉啊!” “刚才听你说了那番话,我倒听想听听,你如何辨别,到底是人觉得花美,又或许被花欺?”毒神继续刚才的话题。 “花本无心,由人而生,不是花欺,不是花美,花不会知自己怎么的美,既称不上欺,也称不上真美!”断尘虹说道。 “恩!”毒神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同样的心境,他再问“那离魂丹呢?你觉得记忆这种东西,是该有还是不该有?” 类似于同样的问话,通过刚才看到的,想到的,断尘虹答“生而带来,死归沉寂,不是我想拥有就能有,又或者我不想有就让我拥有。” 毒神欣赏的神色看着这个年轻人,当年许断幽阁一颗离魂丹,只是想看看他会因为离魂丹,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断尘虹的回答似乎是为了讨好他,也见其用确实好,于是觉得有资格提自己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到我想知道我的问题了。” “你说!”毒神好奇道。 “我不是你弟子,为什么给我离魂丹,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断幽阁所求?”断尘虹问起。 “离魂丹是很贵重,可你是那个值得的人!”毒神含糊地说道。 “好!”断尘虹有些不满意,但毒神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知道更多,他干脆放置一旁,另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让我来苍灵冢,还有他们,似乎是已经料想到我的踪迹,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不就是你想知道离魂丹的缘由吗,所以就让你来了!”毒神微笑道。 毒神的回答很牵强,断尘虹语塞住,哪有这么奇怪,让他来,就是想让他知道,离魂丹用在他身上,就两个字值得? “我说的话,似乎你不信啊!”毒神看得出断尘虹面上的不满,但他坚持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断尘虹还是不信,为了让他来一趟苍灵冢不惜得罪两大九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毒神说的话不信,这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也不和你虚说,等见到一个人,你就明白了!”毒神一笑转身“随我来吧!” “恭送尊者!”带断尘虹来的人,跪地叫道。 断尘虹受到邀请,他没有犹豫的跟了上去,心里寻思着,毒神说的那个人,会是谁。 毒神走在前面,路过一处处花地,终于见到一处池塘,中央有一个亭子,而亭子里隐约有一个人影在那坐着,她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因为亭子的飘纱帘,视野迷糊看不清。 那人的身姿看上去是个女子,见她信手摘花,将花瓣撒在水上,那鱼儿在水中翻涌,一口将花瓣吃进口中。 “你去吧!”毒神指着亭子,他止步住,似是想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断尘虹迫切想了解更多,毒神把他引来这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等他回头,毒神就已经不见了,他还想追寻毒神的踪迹,亭中人发话叫住了他。 “客人到来,还请入座。”轻柔的声音,像是从哪听过。 断尘虹掀开帘纱,背对他的女子将花放下,转身面对着他,将预备好的茶,倒上一杯。 “唐欣儿?”断尘虹不敢相信,这个人他很少见过,但在他没有之前记忆时,就是这个人,声称是自己未婚妻子。 “你认识我,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唐欣儿将茶放在他跟前,语气随和平常,没有惊色。 断尘虹细思极恐,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多余的表情,那张美丽的脸,竟然会让他觉得恐惧。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就是陨星堂的唐欣儿!”唐欣儿再次证实自己身份。 “你为什么在这?你到底是谁?陨星堂发生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断尘虹一连串发问。 “为什么让我变成须景云?”断尘虹陆续想到离魂丹的事“断幽阁,苍灵冢,陨星堂,都想让我成为他,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们是否一路的。” 唐欣儿抬眼一望,这么多疑问,她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事他想的对,有的却不是,就说断幽阁,他与陨星堂就没有任何关联,然而苍灵冢却与双方都有关联,唐欣儿整理思路。 她敲了敲脑袋“要怎么说呢?还这真是令人头痛。”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们手上有苍灵冢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唐欣儿觉得这样说又不对“你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你现在对自己很疑惑,可我们需要一个须景云去打开一扇门,而这个人非你不可。” 断尘虹定了定神,他们说的简单,在他看来,不可信且复杂,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说清楚,就把一大堆他听不太懂的话说出。 让他成为须景云,还非他不可,这是篡改他记忆的理由,还是他们谋划着什么大事,要他必须是这个身份? 疑问写满了断尘虹的脸上,他现在已经不想任何人做事,更不想冒充别人,去完成某些任务,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他是断尘虹,这谁也别想改变。 第十八章 骗局 费脑的记忆里,夹杂着许多人情世故,把他们结合起来,不知这世间还有此等事,想不到,也看不到。 “真正的须景云你们不找,找我这个怎么看都不像的人来装,你们真是胆大,凭什么我值得你们信任。”断尘虹思来想去,就是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 毒神把这个难以说明的事推给了唐欣儿,这似乎也见不得她有什么优势。 他本来就是冒着须景云的身份潜入陨星堂,路上不顺,最终放弃,他原以为这场戏就此作罢,谁想陨星堂整出一真的出来。 两者十分默契,都是让他成为那个人,一个是为了麟血功,另一个又是什么呢? 唐欣儿微笑的站了起来,从来到这,断尘虹就一直站着,面对质问,她也说不明,道不清,或许是有什么不能与他说的。 “现在的你,一点也不乖!” “我已经做够了别人的工具,我现在不受制于任何人,也不会载被抹去记忆,大不了一死,无惧,无悔。”断尘虹表态道。 当他进入这里时,便明白自己身处绝境,他的生死在毒神一念之间,离开苍灵冢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好一个无惧,无悔,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唐欣儿质疑道。 断尘虹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随后唐欣儿挥手,像是控制某一个机关,池塘开始震动,池子里的水慢慢干涸,一座石棺映入眼前。 “请看!”唐欣儿又一挥手,石棺打开盖头,一个小丫头躺在里面。 隔着距离可见,断尘虹已经不受控制的跳了上去,他试着去摸一下,眼睛瞬间红涨,喊着“小久,是你吗?” “怎么样,不知诚意够不够!”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我不能告诉你,她是你的爱人吧,你看她,多水灵的脸蛋,可惜了,这么年轻就死了。”唐欣儿一旁道。 “你们,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没想让你做什么,而应该是你求着我们做什么。”唐欣儿诡异的一面,凑近他道。 断尘虹呆住,这个人说话总是那么自信,她认为断尘虹一定会答应她,好像还没有条件可谈。 “我们还可以让她活!”唐欣儿一字一句念,也一字一句深入断尘虹的心。 “能活死人,这世间谁能做到。”断尘虹听着玄妙,却也深知人不能死而复生的道理。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让小久再活一次。 “断幽阁自认为,有了离魂丹就能号令你,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苍灵冢早就想到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所以一开始就已经在准备着这一天,让你和她遇见。”唐欣儿叙说道。 “为什么?”断尘虹道。 “你对我们有用!” “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当时不救她。”断尘虹并不关心他们想要做什么,而是质问,他们能找到她的尸身,为什么没有救她。 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他一生后悔的事,那就是没有和小久一起死,那样或许他们在死后的世界里,能够找到彼此。 唐欣儿会心一笑“现在救,不一样吗?” 断尘虹浑噩,他好像真的不能再一个人继续下去,那样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该怎么活,他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敢问,你们如何救!” 人死了,就应该坦然,若这个世上真有这种可能,那帝王岂不是可以千秋万代,不死不灭。 “阴神咒!” “哼,你以为阴神咒可以?”断尘虹觉得他在糊弄小孩。 “朱予荀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唐欣儿又道“他难道没告诉你他的事,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相处时,你会知道。” “你们到底知道多少?” “只要关于你的,我们都知道,就想办法也要去了解!”唐欣儿魅惑的看他一眼。 “断鹦现在还陨星堂里,如果你配合我们,我们立即放了她,你们的行迹暴露无遗,不要再愚蠢办事!” “愚蠢?” “潜入陨星堂,盗取麟龙血刀的秘密,还有麟血功。”唐欣儿把他的秘密全抖了出来。 断尘虹抽笑,他没想到,断幽阁如此隐秘的事,他们都能调查得这么清楚,引他来一趟,这准备也是做足了功课。 “如今你已经忆起,你应该对之前的事再无兴趣了吧?”她发问。 “好像你知道现在我要什么是吗?”断尘虹挤出笑道“阴神咒可以活人,如果是真,我应该找幽鬼。” “阴神咒虽然可以活人,但能不能活,希望极小,像朱予荀那样的人,已经是奇迹,所以创造出来能死而复生的传说,但这也是与你有关的一个地方。”唐欣儿说着说着,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不用再解释太多,到了触及那个秘密的时候。 “你可知,阴神咒是从哪里来?”唐欣儿没指望他了解过这一块“九尊中,幽鬼在六尊的时候就有尊名,延续有三百多年。九尊的前身,其实都来自于一个人,他名须丛逸。” “幽鬼的名号与这个须丛逸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是他留给后人修炼了这阴神咒,起死回生这样的事,也得到印证了,因为太久的事,没有考究,但每一代幽鬼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据他留下的字据,阴神咒其实是源自一处墓穴,史上没有记载是谁的墓,那须丛逸说,那是一座人王墓,一位神灵的墓穴。” 唐欣儿说道这,断尘虹越听觉得怪,听到须丛逸这个名字,就想到这会与虹阳宗的须家有关。 “你别这样看着我,也别认为我是在给你讲故事,这极为隐秘的事,可不是空穴来风。” 断尘虹笑她“这世间根本没什么鬼神。” “鬼神我也没见过,但叙事就是这么说的,重点是,有这么一座墓穴,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阴神咒确实存在,也确实从那个地方出来,你就没想过,里面有别的什么?”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要我同你们一起探索那墓穴,我不知道,这与让我装须景云有什么联系。”断尘虹不解。 “那是因为要骗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幽鬼。”唐欣儿沉了一口气说。 “他,我要怎么骗,你们不就很会骗吗,还用得着我!”断尘虹想到了自己失忆时,唐欣儿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看她,完全没有之前的懦弱,像是换了一个人。 “每一代幽鬼都有守卫人王墓的责任,你知道的只是九尊中的一个,真正的幽鬼其实是两个人,一阴,一阳。阳鬼可以游历白日,阴鬼终身蛰伏在人王墓中,他们得到阴神咒的同时,也在守护,三百多年的幽鬼出世,就有六尊的一席之地,从那时候开始,两人就分道扬镳,阴鬼没人见过,但是阳鬼,你若跟着朱予荀,那就能找得到。” “你说这些,还是没能让我明白,这与须景云有什么关系。”断尘虹听着都有些疲倦了。 “阴鬼就是须丛逸,你说,有没有关系。”绕来绕去,唐欣儿回了他一个笑。 断尘虹听她胡扯了这么多,什么都没听进去,也没明白,他只不过想知道小久怎么活过来,却不想听她说什么人王墓,阴神咒,还掰扯出幽鬼分阴阳这样的事。 “就因为他姓须?”断尘虹没有耐心道。 “重点不在这,你不觉得这个叫须丛逸的人,他似乎活了很久,就像得到长生?” 断尘虹抱住小久,从石棺里取出,一股芬香入鼻,想那应该是保住小久的尸体不腐烂所用的药香。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至于小久能不能活,我也想过,但就在你与我说这么多废话的时候,我就想问可能会死,既然这样,那我就想和她在一起死。”说话间,断尘虹因为抱住小久,她身上的一丝余温,让他迟疑了一下。 他话刚说完,惊奇的发现,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唐欣儿?”一手撕下小久脸上的面皮,回头再看唐欣儿,整个人僵住了。 “哈哈哈,真是有趣。”唐欣儿忽然发笑。 在断尘虹怀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小久,而是真正的唐欣儿,他回看一眼另一个唐欣儿,见他周围飞起火光。 断尘虹想起了那一幕,他就是小毒神,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装作唐欣儿来骗他。 “低估你了,还是没能瞒得过你。” “天火流荧!”小毒神在断尘虹还没缓过来,就直接像断尘虹出手。 然而他的天火流荧近断尘虹身时,忽然就不敢前进了,隐约可见,是那股阴气在护他,断尘虹没想到,阴神咒的阴气居然能让天火流荧惧怕。 天火流荧本就是一种细小的飞蛾生物,它们至炎至毒,触及着当场灰飞烟灭,因为离魂丹的缘故,天火流荧的毒素不会让他中毒而亡,加上有了阴神咒,天火流荧完全是伤害不到他。 断尘虹也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他的动作迅速意识到,天火流荧触及不到他,可唐欣儿却没能像他那样,他紧紧抱住唐欣儿,为她驱散这神秘的荧光。 “怎么可能?”小毒神很惊讶。 “怎么不可能,你的天火流荧在幽鬼面前,就是死,你难道不知道吗?”毒神出面,看到小毒神向断尘虹出手,这样他很失望。 “师父。”小毒神转眼看向他师父。 “至阴至阳,互不相容,这点道理都不懂!”毒神有些生气,他一挥手,撤走了断尘虹周围的天火流荧,再多的毒,在断尘虹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天火流荧嗜血,但是现在连身都近不了,还怎么是断尘虹的对手,毒神原本不想出面,只因为他的徒儿冲动,没伤到断尘虹,要是伤到唐欣儿,他可不好向陨星堂交代。 小毒神不信,他又用催动离魂丹的秘法运转,毒神再一次摇头“已经没用了,他身上的血脉已经被激发,离魂丹,已经失效了。” 小毒神解决不了的事,终究得他来,他看向断尘虹,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意外,离魂丹彻底在阴神咒的煅烧下变质,你现在不仅百毒不侵,还克百毒,你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人药,你可知,你现在无比宝贵。” 断尘虹并不意外毒神的出现,因为他可能死,就一定是在毒神手上。 “我的确想杀了你,可你的价值太高,杀了你太可惜了,不如,做我的徒弟,可否?”毒神开出条件。 “为什么骗我!”断尘虹放下昏迷中的唐欣儿,质问毒神道。 “因为你知道真相,你一定会很痛苦!”毒神有一种警告的语气。 “痛苦?被欺骗才是最痛苦,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连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你不觉得可悲吗?”断尘虹情绪高涨。 “现在的我,对你也无能为力了,既然不想成为我的弟子,你好自珍重。”毒神一个请的姿势,他看到断尘虹的答案,就不会勉强他。 断尘虹也没打算留下,既然不取他性命,那就最好,他看向石棺里的那个人,一晃眼还真以为她就是小久,可那张脸不是。 “就这样走了?”毒神似是有话说。 “把她带走吧,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又为你而死,现在只有你能救她。” “为我?”断尘虹莫名道。 “当你还是须景云的时候,她为了找你,离开陨星堂,你应该知道,她是一个可怜人。” “我凭什么救她,须景云又与我无关!”断尘虹无情道。 “有没有关系,你救了,将来一定不后悔。”毒神提醒他道。 唐欣儿的死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留着一口气在,大概是因为毒神的至毒在作祟,要么她就一直沉睡下去,要么世间出现可以解百毒的药。 断尘虹的思绪有些混乱,正准备弄出一道伤口时,毒神言道“我知道你会那样做,可就一次不够。” “我的毒,吊着她一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至少要饮上三个月的解药,才能彻底接触。” 断尘虹仿佛觉得自己又在被骗,可是毒神脸上却很认真。 “带她走,去哪都可以,就算我求你!”毒神神情低沉,似是在告别什么“你会走怎么样的路,答案在她身上,这是你救了她,所能得到的。” 断尘虹半信半疑,毒神却安排好了把让小毒神抱起唐欣儿,然后走下了山。 离开苍灵冢前,断尘虹再次被蒙上眼,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人,给他们准备上船的人,对他说“若是你听到有人唱大鱼歌,你就可以揭开眼布,我们就不陪你下去了。” 断尘虹知道他们的规矩,当他坐在船上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忍不住提前摘下眼布,他身陷一处迷雾,远处是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轻轻一笑,这根本不用眼布,想要再找那个地方,已经不可能了,身旁的女子发散着幽香,她安祥的平躺,似是脸上挂着微笑。 第十九章 水游 断尘虹沉思,他从生下来,就是被注定要走这么一段路,童年的记忆,深刻他的脑海,忘不了那时候的人,忘不了那些欢乐。 当他来到寒裂山时,他的另一个世界被打开,在那里,他见到了人死的绝望,人死的怨念,还有人死的恐惧。 他从没忘记过,第一刀伤口划过他的肩膀,差一点就断了一只手,他愤怒的挥刀,在那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一丝留情的余地,反手一刀直接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父亲让他艰苦修炼一年的第一次实战,与他对战的,是比他大七岁的成年人,也是那一批杀手最末尾的一个。 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孩,面对一个成年人,那根本做不到的事就已经让他开始面对,刀落时,就明白了这条路会通往何处。 “是该终结了吗?”小船顺着河流而下,他躺在船头,仰望着漫天星空。 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就是为了活下去,他的父亲曾告诉他“这世间不会因为没有断幽阁,世间就多一丝温暖,多一束光明,相反的是,杀手同样存在,只是换个名字罢了,杀手是一把刀,你只管想,一刀下去,到底值不值。” 断尘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活着就是一把别人手中的刀,可以被抛弃,也可以用来互残,有人需要,就有人死去。 他疲倦的闭上了眼,他的脚朝方向,是一具没有死的身体,她全身冰凉,身上盖了些衣服。 微微水波,小船划行,忽然停靠在了一处石壁上,月光的倒映交辉下,隐约见到上面浮写着一些字。 字上写“白露雪,红霞日,海天一色,碧玉金珠,秋圆月,映水潭中,心游境……” 他睁开一眼,夜里并非因此让他看不到,他心念着那些字,心想会是谁留下的。 那些字写得很大,刻在石壁上,不想是怎么做到的,由于刻得多,他一时看不完整,小船就靠在那不动,他无奈的叹气,也没心思再观字。 想睡是睡不下,这水上的严寒,一点睡意也击不起,他身上的大衣物都盖到了唐欣儿身上,几次喂血,还不见她醒来的征兆。 他有些怀疑毒神所说的话,事实她已经死了,他的血或许有用,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死了当活着医,若他这样一直下去,血迟早会流干。 想到了小久,至今他连尸身都没有下落,如果他找到那个地方,照着下落的地点去寻,两年的时间,足以变成了一具骸骨。 难以接受的现实,也不敢去想,但又抱着另某种幻想,那就是她很可能还活着,在他不经意抬头时,就会看到她,想她,而她应该是不希望他能找到她吧。 一阵风吹起了水面,小船动了起来,断尘虹心中很平静,他细细聆听着风的悦响,到哪里上岸,他也不知道,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靠岸,那就再作考虑。 昏昏沉沉的过去了一个晚上,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很多碎语,他半身立起,见是一群渔民上前过来查探。 他们都各自有一艘小船,看到独立的一艘在水上飘着,眼睛多少是好奇,于是就划船靠近。 正看见两人睡在船上,那船上的美人,令人遐想,还有一个看着颓废的人,猜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当第一眼看到这么多人围上来时,他也是受到了惊吓,但他没有表露在面上,而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小兄弟,你这是从哪来啊!”一位渔民摇着船,靠近他道。 断尘虹见这些人,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渔民,他们一直盯着唐欣儿看,手里的武器看起来很平常,但却异常锋利,绝不是为了捕鱼特意磨的。 “大伯,这是哪啊!”断尘虹问道。 “这是笠荷沟,没来过吧!”渔民笑了笑。 断尘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来过,看着他们的船慢慢向他靠拢,然后围成了一个圈。 他知道他们想要干嘛,对方看情况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先机在他们,而断尘虹选择坐观其变。 不出他意料,这些人就是当地一带水路的水匪,看他们装着与普通的渔民没什么差别,一个个还和蔼可亲的样子,不知道的,也许他们走到你身前捅你时,你都没来得及察觉到异样。 但断尘虹不一样,他隐藏了他杀人的眼睛,更多的疲倦,已经没了杀气,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识人的眼光,他几次试探,直到对方排列好阵型,想着要怎么应对。 渔民们也很小心,但他们更享受那过程,为了稳妥起见,预先了解一番,那个搭话的渔民跳上了断尘虹的船尾,更加凑近的看清了唐欣儿的脸。 “她是谁?怎么躺着不动。”渔民看向断尘虹问他,他也有几分好奇,他们吆喝这么大声,这女子居然纹丝不动。 “他死了!”断尘虹说。 “死人,怎么气色这么好!”渔民瞧着不对样。 “刚死没几天!” “他是你什么人?” “结发妻子,她死了,我也等着一起死。”断尘虹一副垂丧,生无可恋的情绪刻画在脸上。 渔民哈了口气道“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儿。” 离开唐欣儿的视线,他又看船上的其他地方,像是在搜寻什么,断尘虹尽收眼底,知道他在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但他不出声。 “小兄弟,看开点,人死了,没必要也跟着一起死,你还这么年轻,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谢大伯了,比翼要双飞,没有了她,我就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穷船里,又能找到什么,也许就是他手上的那一把刀可能还有些价值,可又看到他手上的伤,还有刀上带的血,这让他联想到了巫术,这种东西,宁可不要。 渔民朝着围上来的人使眼色,随即那些人也都扩散开来。 另一个船上的渔民安慰他道“年轻人,快快上岸吧,人要归土,那才心安。” 断尘虹应他道“不大碍,只想余生,修一同船渡!” 上了断尘虹船的渔民失望的跳回了自己的船,他没看出什么,就是刚才看唐欣儿的时候,有些不适,他有些后悔刚才上了那船,回想起来,觉得是女子的香味导致的,感觉到他的头有些晕乎。 断尘虹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人,总算是走了,看着唐欣儿面色没有变化,自己手上的刀,也没去担心过,他反倒是耐心的观察着上船人的一些反应。 那些水匪隐藏得很深,知道这船上没有啥可图,就没必要露出一副凶样,从靠近船,再到离开,他们的大生意马上就要来了,没必要在这么一艘邪乎的船上下功夫。 远远地看着几搜船远去,忽然船停住了,隔着遥远的距离,细微的声音,似是跳水的声响,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另些渔民跳上船,刚才上船查探的人,不知是怎么了,见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几个人纷纷逃离,是那人口吐白沫,死相十分难看,像是中了剧毒。 看到有人因为上了他的船就死了,他的眼睛不由得扫向唐欣儿,想起来她可是一个毒人,去到哪里,哪里就会沾上毒气,依毒神所说的那样,那可是他为保命而设计的一个杰作,若不是有对抗的解药,凡是接近者,必会死。 “看来,我不能带你随便乱走了!”看着唐欣儿,断尘虹心声道。 在水上继续漂流着,他的口唇干裂,没有喝水,也没有进食,还以为可以通过这样,让自己想通一些事,到了这地步,他想通的唯一一点就是,要去一次太恒山。 虽然说这都是小毒神的骗局,可他的血可以帮助到鹿翊夫人,答应过焦雪,他必须去,至于与须景云的事,想起来就是一场误会,他已经无心再与他决斗,也许真的想跟他道声对不起。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须岽的表情,却不知为何他是甘愿受死,也许是他已经感受到了羞愧,死的时候,有点戏谑,那痛快又残忍的一刀,不知撒了他多少怒气。 他没必要那样,全都是因为宋家的复仇之火使他至此。可学会霸行,并不代表他就是宋家的人,他的父亲是前任阁主的儿子,宋家如此光明磊落的世家,也不会和断幽阁这样的杀手组织有关系。 然霸行又如何传下来的呢?断尘虹在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刀的精髓欠缺,虽然大概的刀法和用法没有太大问题,可是关键的霸气刀意只有宋家内门弟子会,而他父亲根本没有习到那一层境界,当年不过是追随宋家的一名弟子而已,为此也可惜,虽不至九尊,但也可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宋家,就是一夜之间被灭门。 虹阳宗的结果迟早会是如此,他没想到的是,会是自己踹开的第一脚门,如果不是被洗去了记忆,他的理智会阻止他那样做。 第二十章 山野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是杀手?他不屑的笑了笑。他已经不算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去杀人,除非,别人惹到他,就是那样,也不算是杀手干的事。 纵观自己短短二十岁月,了结多少人命,他的手已经洗不干净,余生不再继续,又是不是拯救那些原本要被他杀的人呢? 越想越可笑,断尘虹还是太高估自己,就是没有他,也会有别的杀手接替他,说不准,他就会是那个要被暗杀的人。 曾经的杀手被杀手杀死,这也许是一个好的收尾,他倒是希望那样,看着一成不变的唐欣儿,竟然无意间想到第一次见她的错觉。 “你到底死没死?”他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话。 “希望你还活着,那就不必浪费我这么多血。”他抬手间,伤口愈合又被割开,伤处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在乎自己伤得重不重,看着漫天星光,总想着找到那颗小时候凝望的星星。 “是不是你?”他自言道。 他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过,已经忘了那颗星星在哪个方位,又或者凭感觉,也认不出是不是它。 船撞到了一处,停靠在岸上,断尘虹收拾好,已经准备离开漂了三天的小船,他很饿,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小船向着陆地漂去。 “天不绝我,那就暂且活着!”他心说道。 抱着唐欣儿上岸,看到岸上的植被,便知道没什么人来过,荒郊野岭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凶残的野兽。 他走着走着,茂密的丛林,阴森诡异,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苍灵冢的花是开的,都已经快入冬了,植被都应该枯草枯木,然而,在这里,他看到了花的痕迹。 “这些是什么花,冬菊?”他猜测,看上去很相似,但却不见有这么大的冬菊,都快赶上葵花了。 见过些书籍记载,西域有一种花名为秋生,剧毒无比,是因为自身的毒足够强,所以没什么生物吃它,但它也只生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可在这里,断尘虹每走几步,就会见上一朵,他记得,像这样的毒花,生长不会过密,以至于认错是冬菊。 来到这里,本就无意,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这些花伤到,他已经百毒不侵,拿上几株就往嘴里塞,已经饿得不行的他,眼下觉得就这个可以吃。 照顾了一下唐欣儿,让她躺在铺好的草堆上,自己累趴在一旁,继续欣赏着孤寒月光,他在没有记忆时,不知道为何执着那样高处观月,那是他心里最宁静的时候,心里想着一个人,但就是不知道她是谁。 在梦乡里,他总想着抓住一个人的手,可就是怎么也触碰不到,就像烟雾一般,只是形成了一个人影。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已见是天亮,他下意识的看周围的一个方向,那是唐欣儿,她平静地躺在那里。 肚子咕咕在叫,是饥饿将他唤醒,这附近没有听到鸟叫,倒是能听见一种类似于蜜蜂群的嗡嗡响。 蝴蝶翩飞在大地上,它的大小要比平常的蝴蝶大几个几倍,丛林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但这并没有吓到断尘虹,他随缘上的岸,这里是哪,根本不重要,像是颓废一般,偶尔会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在一棵枯木上,一个巨大的泥球,断尘虹闻声而来,就看到了这个蜂窝,他慢慢靠近,奇怪的是,蜜蜂群没有上前攻击他。 断尘虹没有任何阻碍地剥开蜂窝,蜜蜂们飞的到处都是,预先他把唐欣儿放到一边,他独自一人欣赏着蜜食,蜜蜂们像是碰了霉球,眼睁睁看着这个人类侵占他们的家,想报复却不敢向前。 蜂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太过香甜的滋味,让他吃不下太多,他能感觉得到这些蜜蜂的怒气,谁要他一身的阴气,小毒神的天火流荧都奈何不了,更何况是它们。 这是极大的方便之处,有这样的异能,以后吃蜂蜜就不怕被蛰,断尘虹自己都有些意外。 有了力气,断尘虹就向唐欣儿找回来,他去冒险,不可能带着一个没有防备的人,然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唐欣儿的身体,扑满了蝴蝶。 他飞身扑了过去,赶走那些有手掌大的蝴蝶,在唐欣儿的手上,身体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停留,赶走之后,断尘虹在细看唐欣儿的身体,几乎每个有蝴蝶停留的地方,都有一个细细的孔,细思极恐,这些蝴蝶刚才是在吸人血。 好在断尘虹没离开多久,及时阻止了这些嗜血的蝴蝶,这里遍地毒花,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昆虫,他们的习性尚不可知,与他所见到的平常昆虫,完全不相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断尘虹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吃人血肉的蝴蝶,只采毒花的蜜蜂,拥有坚硬甲壳的蜘蛛,红黑色的螳螂飞翅,还有各式各样的飞虫。 在这里他见不到一条蛇,也见不到什么猛兽,就连一只鸟都看不到身形,看到的几乎是昆虫,那么人,就更加不要去想了。 这些昆虫身有剧毒,在这一带,不见有鸟兽,在这个小世界里,昆虫能利用毒,发挥成它极致的凶器。 断尘虹流血喂养唐欣儿后,抱起她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生得诡异,他也不知道这里潜藏着什么样的杀机,他曾经是一个杀手,对这样的危险,总能预感哪里有问题。 于是沿途回去,可到河水泮,小船已经不知漂哪里去了,现在要想离开这里,只能通过这条河,他若是孑然一身,游过去便是,可要带上一个唐欣儿,不得不另想办法。 用刀砍了些木材,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排列,再利用藤条困住,粗糙的造了一架木筏,看出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木筏推下水,抱着唐欣儿踩上去,木筏便猛的浸了水,唐欣儿的身体没处放也就罢了,总觉得这木筏一直往下沉。 要说陆地危险,那他做的木筏,更危险,想要离开这里,水路已经行不通,这里诡异的气息,不会有人来,也就不用指望被搭救,唯一的路,还是丛林深处,即便充满着危险,可那里的尽头,一定有通往别处的通道。 充满阴森诡异的地方,透着一股来自死亡预感的浓厚气息,微雾中,若隐若现某种生灵在逃窜。 忽然他抱着的唐欣儿忽然动了一下,断尘虹把她放下,见情势她是要苏醒了。 已经连续三天给她喂血,断尘虹终于见她有了一丝动静,她的手在动,嘴里张开着,像是想要呐喊和挣扎某一种束缚。 她的眼睛禁闭,断尘虹弄不清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因为太痛苦。 猜测唐欣儿定是饿了,也许从他滴血喂她时,她就已经有了苏醒的意识,三天时间,不进食是会饿的,他的血只是药,哪能当成日常饮食。 唐欣儿需要他,他似是没有理由拒绝,抱着尝试的态度,却从没有忘记自己要给她喂血。 他抱起唐欣儿,往深林走去,试着看能不能找一些果实。 唐欣儿眼角流下了泪,她已经醒来,可莫名她感觉不到,他的眼睛禁闭,说话含糊奇怪,或许她想表达的,只有她知道,别人听着很怪。 视觉,听觉,说话嘶哑,这些弊端,让她对身边的事物满是恐惧,若不是她力气没恢复,恐是无论怎样都要挣脱。 断尘虹弄来了果子,给她吃进嘴,又被唐欣儿无情吐出,断尘虹并没有害她的意思,可唐欣儿不要这么觉得,她想要恢复,必须得吃些东西才行,眼下见她并不配合。 无奈,断尘虹只好用血喂她顶一时,当血味的熟悉感在唇边回味时,唐欣儿安静了,在她无尽的梦境里,是这股味道唤醒的她。 断尘虹见有效果,再次用果子放在她嘴边时,她咀嚼了,这一刻,断尘虹的嘴角扬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内心很欢愉。 想过离开,唐欣儿好转,让他彻底打消念头,虽然这里很危险,但他有阴气缠身,飞虫不会去招惹他,每天给唐欣儿弄来果子,闲时就带着她朝着山中走去,路的前方,总有野兽,想到那时候,他背上的那个人,就有肉吃了。 思过来想过去,断尘虹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一个木屋,它看上去很安静,足以表明很不简单。 这里荒郊野岭的,还会有人?装着好奇,断尘虹斗胆走了进去。里面全是灰尘,已经好久没有收拾过了,断尘虹一路走也乏了,他身后的唐欣儿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眼睛睁着却无神,细微的声音,让她喊出了一句断尘虹听得见的话。 “你一路走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嗓子虽然不灵活,但是大概的意思已经能听懂,断尘虹又见她恢复得更快,此时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她会如此。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他认识的唐欣儿,究竟是不是她,这些疑问萦绕着断尘虹,等她醒来,答案迟早会浮出,他现在要做的,只有耐心二字。 断尘虹听从了她的话,收拾屋子一番后,唐欣儿也感觉到了这里是个好地方,预感这里有一股暖意,和断尘虹身上的气息一样,有一种心安,她靠着丝丝感觉,对断尘虹说道“这里真好。” 断尘虹愣了愣,错觉认为她在跟谁说话,想她没有视觉,还看不到自己,也能谅解她对着一个桌子喊话。 这里看上去也不破,也就屋上的草旧了一些,收拾过后,发现曾经住在这的人似乎很懂得享受生活,在收拾时,断尘虹主意到了一座木床下的一把古琴,这让他很意外,也能想到,这里曾经住着一个雅士,只是不知,他离开这个草木屋,现在去了何处。 无意间,断尘虹触碰到了琴弦,唐欣儿听到了,转身朝向他。 “这是琴吗?” “是的!”断尘虹看得出,唐欣儿对这把琴很感兴趣,于是送到了她的手边。 触摸着琴弦,唐欣儿试着感觉一下,凭着记忆里的弹奏方式,她弹了起来,在她耳边,这种琴声很奇怪,断尘虹听着,却有几分好听,更像是一级初学者的水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唐欣儿口里含糊着说。 断尘虹听着,感觉出她痛苦的声嗓,表面却是一个笑容,这不协调的怪异场面,他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她根本听不见,只能把手搭在唐欣儿的嘴边,让她不要说话了。 短短时间里,断尘虹有了一个安居的地方,改善了一下木屋,他把唐欣儿安顿好,就有闲时出去探寻,抓住了野兔,这也足以说明,那个飞虫毒行的区域,他们已经走出来了,这里是哪里,他不会想知道,他期待着,带会儿烤了这兔子,如何把火控好。 回到木屋,唐欣儿已经可以凭听力辨别他回来了,此时唐欣儿的声音也发得准确,得益于听力后的改善,她手中的琴音,称之天籁,有时候断尘虹听着听着,就入神的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 他经历得不多,不懂什么叫情意,在唐欣儿的琴声里,他似乎感觉到了那一种悲凉之意,这与他对小久的情很相似,曾经为了一段情,生死间晃荡,离离合合。 断尘虹骗唐欣儿说,这是兔子的血,因为她病情的缘故,必须要喝下,考兔子肉的时候,断尘虹会和她聊很多话,明明是最想知道的答案,断尘虹却不想扯出这个话题,因为此时的美好,他不愿破坏。 唐欣儿显然也有着她的疑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这个不知姓名的人对她这么照顾,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说,她便不问,两人无忧无虑于山野,过去的事,他们都不想回忆。 两个月的时间,一个早晨,唐欣儿的眼睛可以看到了模糊的景象,她看到那个人奇怪的举动,由于看不清,只是那么好奇的一眼,对方很警觉地避开了。 断尘虹也发现了这一点,唐欣儿的视力已经慢慢恢复,他不能在当做她的面割开自己的血管,那样会吓到她,同样他心里也很复杂,如果唐欣儿眼前一亮时,认出他,又该如何。 第二十一章 陌路 断尘虹因为唐欣儿的渐好,变得越来越小心,过去的一段相处,他们不问彼此间的秘密,可以聊上很多,唐欣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从断尘虹身上,已经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冷漠。 她好奇,这个照顾她,治她伤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表明过,她也不主动问,就那样保持着一种距离,也是挺好。 那层面纱,她不愿意捅开,心里想着,可能是自己的眼睛渐渐清明,若见到他是一副丑陋,是会伤了他的心,顾于此面,所以他开始疏远开来。 断尘虹防止他们之间再有接触,他很明白一点,那就是不能在与她交集,不知不觉他已经疏忽一次了,从那以后,他要更加谨慎。 唐欣儿醒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她要吃的果肉,房间里空荡荡地,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的眼睛什么也辨别不出,唐欣儿知道,是他不愿见她,更不能像从前那样,共食一室。 唐欣儿暗自忧伤,她叹气心吁,他甚至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在她的心里,不论对方是有多貌丑,救了她,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能从这个充满暖情的人身上,感觉到他很有安全感,这对于她而言,就是恶鬼也不会受到惊吓。 寂静的林子里,唐欣儿感受着冬去春来的暖意,她像是冬眠一场,等到春风吹过,她的感官,她的眼睛,都会张开它许久不见的光影。 她沉睡时,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毒神对她下毒,那就是九死一生,从她开始有意识苏醒起,就感觉身边有一个人,悉心照料着她。在她感觉到浑身动弹不得,像是被万条藤蔓捆绑,越挣扎越紧勒着她的身体,是一股血味驱散了那些束缚,让她在绝境得以一息,无数次那样在昏睡中苏醒。 她中了一种僵身的毒,身散异香,还会传染到别人身上,致人死亡,那更像是一种瘟疫,要想治好这种病,世上只有百毒不侵的离魂丹可以解,然而离魂丹夜不是这世间说有就能有的东西,炼制离魂丹不仅需要机遇,更是耗时,当年毒神为了炼出断尘虹吃下的那颗丹,足足用上了十一年时间。 断尘虹算好了时间,暗地观察,也瞧出她已经好得将近了,待到她完全恢复时,他也是时候离开了,没有道别,他所能做的事已经做了,剩下的都是多余的,他不是无情,而是害怕有情。 他已经远离那些是非,若是再触碰,那就是无尽深渊,他的善意止于此,意义也仅于此,茫然看着路途,想到自己还有要兑现的诺言,迈着脚步,心中已有了方向。 唐欣儿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悄悄走了进来,她装作睡梦中,见他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离去。整个过程,这个人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这与她猜想的很相似,这个人是因为貌丑,所以才渐渐远离她。 在她熟睡时,她的嘴鼻嗅到了甘甜,猛然醒来,查看四周,感觉到的却是一阵风掠过,风摇摆着床帘,而旁边的杯具上,留着血渍,她的唇边也同样沾着血红。 她轻咬自己的唇,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这样了,她的眼睛已经能看清认别,在梦境中,她使上所有全身力气去抓住,一觉醒来,便是留空她一人。 她知道现在去找他是无济的,他想躲,天涯海角都找不到,她只需要有一个机会向他说明一切,她不是那些专注容貌美丑的人,心里纯良的人才使得更加交心,况且还是救命之恩,她愿以千金万银报答,只是觉得他那样做,有些寒了她的心。 天亮了,她已经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烤好了肉放到桌子上,她不知道能否抓住一次机会,然而一等,就是到了午阳,唐欣儿不知道的是,他已经离开了。 她冲出屋外,大喊“你在哪?” 任她怎么呼喊,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走了,这让唐欣儿摸不清这是为何,而他则是算好了,三个月期限已到,他们便从此便是陌路人。 回到木屋还未定神的唐欣儿,眼睛清晰可见的看到了桌子上刻留有信言,她更加确信了一点,那就是他已经离开了。 信说:汝勿寻,吾已去,南郊勿扰,飞虫毒瘴乃险地,欲出则北山行。 唐欣儿见到信后,想到的就是还有时间,不足一天的行程,他走不远,信说北山行,那是唯一的通道,她想到,如果加快步伐,就有机会追赶上他。 仓促收拾一下后,唐欣儿出发了,她回头望了那木屋一眼,在被照顾的时段里,她几乎都忘记已经过了一季,她感受到每天都有变化,慢慢地恢复成了现在的模样,这个地方恍若是给了她一次重生。 再回头,她有更重要的人等着她去追寻,她还没当面道过谢,还想知道他叫什么,自己又能回报什么,路上坎坷,而她却在加快脚步。 断尘虹望着水边,想着很多事,其中就有与唐欣儿相处的回忆,上一次有那种感觉,还是黄泿笙,转眼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对方现在可好,他体会到了一种对他人有用的感觉,他不懂医术,却能用血救人,即便割开肉时带有疼痛,可那一切逗值得。 纵身跃下,断尘虹跳进水里,寒水刺激着他的肤骨,那只会让他游得更快,百丈远的距离,只要深呼吸几口气,潜水他很擅长,曾经为了杀一个在船上的人,他特意练过闭息的功法。 河面上很平静,一条鱼影也不见着,在平缓的水流下,照应这柔美之光…… 沙漠中风卷沙起,看不清前方对面究竟有什么,须景云确定那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为了完成测试,他经历来十三天在野外求生的考验。 在沙漠无尽荒芜的地方,几乎没有吃喝,沙子里还藏着未知危险,只需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沙漠里的一具干尸。 他有两个强大的意念,一是复仇,二是为了复仇活下去。 活下去是他处于边缘的一种折磨,想要在短短五年内功力大增,并且要完胜仇人,若是不对自己狠,根本办不到。屠骷也觉得他太逼自己了,灭门之仇,是他唯一信念,有时候甚至丢掉性命,他也无所畏惧,他现在反倒逼屠骷对他更狠,屠骷认为,他资质欠佳,但勤能补拙,五年能成为绝世高手,在他的教导下,也不是不行。 逐风谷是位于西域荒漠,那里有一片绿洲,四季变化不大,但若是出了逐风谷,就是人间炼狱。他照着屠骷的指示,走到某一个地标,然后带回那的一颗宝石回来,算是通过考验。 屠骷设置这样的测试,是每一个逐风谷弟子必须要经历的一趟旅程,这使得他们熟悉逐风谷沙漠地带,适应这里的环境。 路过一片沙地,屠骷熟练的在沙子里一摸,一条毒蛇被他捏住头部拎了出来,他的表情却是喜悦。 须景云避开了风暴,准备向前时,屠骷却出现在他面前。 “歇息吧,这蛇留你,将就着吃吧。”屠骷身手递来一条烤焦的蛇,不知是用什么烤的,肉是熟了,可就是少了点,还有就是丑相难看,引不起食欲。 须景云已经习惯了屠骷这么奇怪的嗜好,他在大漠里长大,从小就是把蛇当成食物,换作别人,根本联想不到这蛇还能当吃。 “有没有老鼠?”须景云抬头望了他一眼。 “有,在蛇的肚子里,被我吃掉了!”屠骷笑了笑“抱歉,实在太香,本想留点给你,但我没忍住。” 须景云知道他是玩笑话,在蛇肚子里的老鼠,谁吃得下?他也没嫌弃,一口咬了下去,这里本就没有吃的,有条蛇都是上天的赏赐。 “你在担心我?”须景云边吃边说。 “担心你什么?”屠骷问。 “如果我连这点考验都禁不起,那和死,就没有区别!” “打算用命来证明自己?你很拼,但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用命就能换来的!” 须景云苦笑,就在刚才,他好不嫌弃的吃了屠骷的蛇肉,受了别人的恩惠,他原本的骨子里是,宁可饿死,然而他没有那么做。 “你刚才就做得很好!”屠骷头一次夸他道“天资这种东西,不是你墨守陈规就能激发出来,往往你要逆着自己的思路,返回来看,你会发现你的与众不同!” 须景云惨然的模样,他仇怨太深,有时候累了,他会想自己会不会复仇失败,他见过断尘虹的实力,屠骷对断尘虹也青睐至极,他们之间的差距,遥远得他触摸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屠骷的面容慈祥,对于复仇这样的事,早已烟轻云淡“不要一心想要复仇!” “他,不可饶!断幽阁……”断尘虹原本疲惫的身心,一想到那个人,他满身的气都被提了上来“大仇不报,我难以九泉之下面见我爹娘!” 屠骷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远方,悠长的语气,说着这样一句话“仇怨生出来的气一定会让你后悔曾经,我也那样过,现在……我后悔了。” 第二十二章 试炼 须景云继续上路,屠骷没有继续跟随,他要做的,就是相信他能回来。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他看得出那孩子心性强硬,认定的事不会那么轻易转变,就大胆让他去尝试,又全非是坏处。 回想过往,他何时候没曾做一些事后存在后悔的念头,他老了,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斤斤计较起来,他的大度不知不觉已经不能够让他像以前那样,越是老年,心越小也越谨慎。 都说九尊中,屠骷的心肠就是没心没肺,所以他的弟子,一个个都死在了别人的手中,他不去报仇,也不会心疼,因为他自己认为,失败就是要付出代价,死了就必须得认,技不如人。 他同样如此,如果他输了,也会死,这是逐风谷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活下来的,最终才能是九尊,他的位置这么多年,从没有被撼动,他早就想停歇自己的脚步,等有一位弟子能超越他,顶替他,可就是这么等着,然而结果却是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他才渐渐明白,他一直所坚持的,不过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上的悲剧,这样的结局,他不想那样却又是必然。 后悔过,因为太多原因,因为有仇恨,却又狠不下心,有时候又觉得很合理,他的心情让人琢磨不透,引得想巴结他的人,一会儿与他亲近,又一会儿躲着他,不让他找到,在别人眼里,他就是疯子,不能得罪,又不能太靠近。 “爹,娘,孩儿不孝,未能厚葬你们,但孩儿发誓,一定让害你们的人,都给你们陪葬!”须景云重新又爬起来,他次次跌倒,次次念叨这些覆满仇恨的话,一次次激励自己,咬牙愤起使出力气。 一场风暴即将又到,他来这里几月,尝过风沙那不是滋味的感觉,下意识找一处安全的沙地躺下,然而更加令他不妙的是,天空乌云密布,有闪光电影在黑云中肆掠。 “一座小城,两处城门,通南北,巨大城墙是用来挡沙暴用的,越过城墙可以看到有一处高石堆建筑,而那个地方的西角,有一枯井,旁边两个座椅的茶桌,上面有我留下的几颗宝石,找到它,并带回来,这是你入逐风谷的第一个考验!”屠骷的原话在须景云脑边响起,他的眼前,就是那座城,描述的也是那个样子,曾经辉煌的荒漠城邦,只有这里看上去有那么完整一座城的模样,然而也是那乌云密布之下,这风暴起,他原本想要找寻地方避难,然而确定了那个方向之后,他的想法生了异端。 他知道那样很危险,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提前去到那而去赌一把,也许运气好,风沙忍忍就过去了,运气不好的话,被吹上天,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睁开眼。 “我后悔过,因为意气,原则,从没有为自己的想法活过,又或者说是没有真正迈开步,做出另样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虽然都有可能会后悔,但那样的抉择,我想有一刻是可以挽回的。” 屠骷的教诲就是说过自己曾经少时后悔过的事,大多是因为意气太重,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他当时不知道错与对之间的执念,但后悔了才会知道,错应该当时纠正,而对也不应该下一次还是那样。 目光暗淡,他决定停下修整,他听了屠骷的一番话后,忽觉得要量力而行,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能报仇,不必要的冒险,没必要搭上性命,丢弃所有。 大雨随云飘来,一场倾天雨,下得沙漠中凝成了小河道,松散的沙石遇水之后,下陷了很多,水没有渗透进沙子的最深处,而是急匆匆的聚成水溪往下流,而最终目的都朝向了一个地方——芜野城。 惊雷闪天,亮光瞬息间,天地动摇。乌云将天遮得漆黑,恍如黑夜,时间流转,已分不清此时是昼还是夜。 热气从地表泛起,这是雨后征兆,雨要去了,天渐明了,在云去的末端,微微的红光染着灰云。 须景云站起来,他的目光看向天上的云流,是雨去了,云走了,他在想,是云带来了雨,还是雨本就是云。思绪未定,他转向看地上的沙石,他能感觉到,这些沙子原本是滚烫的,遇水之后,这些热气就会腾起,他看到的,隐约间,有层层薄薄雾气,四周望去,视野被限制住了。 那座城不见了,眼前蒙蔽了双眼,没被随沙水流走就已经不错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留意那座城,他站起来,已经是天旋地转,方向感顿时全无。 回想刚才的雨和风,无情的掠过沙地,侥幸自己刚才没那么冲动,还是记住了屠骷的话,寻到了一处可靠的地方好生呆着。 但是现在,他处在水汽的烟雾里,不知要去何方,云散去,天渐暗,他发誓过自己要在天夜前去到那个地方,心生叹息,头一回认定自己任务失败了。 他心里想想,也不敢放声大骂自己废物,绝不放弃,也不会妥协,于是就在雨雾中狂奔。 原本松软的沙石,在雨后,就形成了稍有些坚硬度的凝土,狂奔之下,他挥开所有的束缚,在一处制高点,他隐约间看到了一条长河,河水的声音很彻亮,这就不禁惹他注意到那个地方。 芜野城,它的名字就显应了它如今的样子,荒芜的野外之地,这个地方本是流亡人栖息之地,不少在荒漠失散的人会偶来那个地方,然后见证那的荒芜与恐惧,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缺留着很多人生活的痕迹。 这本就是没有人的城,却完善着这座小城该有的防护,它们似是永垂不朽,就是不知道是怎么维持下来的,沙卷风所到之处,能卷起沃土上的青草,更何况那做没有扎根的小城。 事实就是它从没有被吹倒,还是很多人慕名想要去的地方,但因为找不到,又或者是即便找到了,也有出不来的说法,流传着鬼城之说。 “是那个地方!”须景云确定道。 他的眼前屹立一座城池,而他是跟随着水流来到了它的面前,他的感觉是对的,来到城门前,忽然心中欣喜,忘却了曾时的仇恨。 走入城内,全是湿答答是街道,那条河水不知是如何流下到无底洞,可以猜想到,这座城的地底下就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在建设这座城的时候,设计者就有想到可能城会溺水,所以做出了这么一个引水策略,光是建这座城的取址,都是十分严格。 须景云有幸目睹这做座里的一切,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死寂沉沉,并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地方,可事实上,这里每一处都有人生活过的遗迹。 捡起地上的一枚火炭,已经乌漆麻黑成了一块湿透,彻底没了木色,由此看出这里还有人生火的痕迹,既然这里可以生存,为什么又一个人没有呢? 夜色渐渐漆黑,夕阳的红云下,他看到的是无寂世界,暗红的城里,似是另一个世界的到来。 他得赶快找到宝石,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就没时间浪费去探究这里的秘密,预先了解了一下大概,寻到方位后,就开始寻找有水的地方,他该这么想就是因为一场雨后,就算是枯井,也很可能会集满水,照着他自己的思路,走了走周边的一些民居。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一种似有似无的声音从须景云的心间发出来。 他本能的往后看来看,绝非是有人,而是他心里有怪。 继续前行,又听到“小兄弟,你是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 须景云这一次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他环顾四周“是谁在作怪!” 他大声的喊叫,要那个人出来,他感觉得到这个人就在附近,那声音源自心里,无形中,就已经生了恐慌,他不自知地再一次次确认,可周围就是一人也没有,就连风也一带一丝游动。 考验难道是壮胆?他觉得入逐风谷应该很难,虽然被屠骷收徒,可别人愿不愿意将他短时间培养成高手,那就不好分说,按照逐风更多规矩就是要通过考验之后,才能正式修行逐风谷的功法。 “你不要害怕,我早已是人,却也曾是一个人,你来这里,到底为何,我不为难你!”声音又起,从须景云地心间发出,仿佛是内心中的自己,再与他说话。 这里是一片荒芜之地,小小城能遮风挡雨,是不少旅途者选择歇脚的好地方,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不见人有逗留,怕是这城里真有东西。 那些胆小的人,多是见识过这座城的鬼怪,所以才避开,有慕名前来,却无人出,就这样的话,就已经使得没人敢靠近,那些进了这座城的人,他们的结局是怎么了,没人知道。 “找一样东西!”须景云不敢确定是不是另一个自己在作祟,可就是试了问一下。 “什么东西?”心间的言语回他。 “一口枯井旁石桌上的几颗宝石!”须景云如实说。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话说完,须景云的目光忽然转向一个方向,就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就是这个声音。 “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饿得不行。”他的眼睛盯着须景云身上,有着怪想法。 从见到他,须景云就没有看到他的嘴动过,他是什么人?可以与人心灵沟通,天下闻所未闻,可就是这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又怎么能不信。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是鬼,吃人的鬼,逐风谷的人,身上的肉都是恶心!”那人盯了他半晌,见他话也不说一句,估计是被他那恐怖的面容吓的。 他的头颅被分两半的缝合,很难相信,要是人受这样程度的伤,根本活不了,也只有鬼会是这副样子,而且是极凶的那一种。 “我来只是找东西的,望前辈指点!”须景云开口道。 “前辈?”那人冷哼一声“哼,你居然叫我前辈!” “你根本就不是鬼,你是人!”须景云平淡道“我来时,观察到地上的火炭,这座城里有明显的生活痕迹,我一直在想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有!” “你的出现,我想通了!”须景云完全没有被他吓到,这通心言语虽奇,但鬼是不会出来和你废那么多话的。 “那你认为我是人?” “我对这里是好奇,但我的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找到我要找的东西,然后离开,其他的我没有兴趣了解!” “芜野城没有人,只有鬼,你难道不知道!你说我是人,那你是什么!”他似乎是被触怒了。 “我……我只想学好功夫,然后报仇。”须景云顿了顿。 “复仇之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我现在和鬼也差不多,如果能成为鬼,以用来报仇的话,那做鬼也无妨,可……” “怎么?” “可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为鬼,活着当鬼,感觉心里更踏实!”须景云言道。 明明是个人,却活得像鬼一样,须景云眼里只有复仇,他活着也因为这个执念一直坚持,他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那时就已经想通,死了有何惧,心中不甘的是自己的无能。 第二十三章 执心 什么人,连鬼都不怕,相信这个世上有鬼的人?还是秉持世上无鬼的人?他最是看不透这个初来此地的人,他在这里呆了有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他很理智,很严肃,他不害怕自己,倒自己开始有些害怕他。 逐风谷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个看上去很文礼的人差点骗了他的眼睛,他的心中燃着复仇之火,是一个为了复仇什么也不惧的人,什么苦什么累的,他根本不在意,他想要的就只有变强。 “我打算交你这样一个朋友,你要的东西,我引你去找,就当作见面礼,你觉得如何?” “像我这样的人,不需要朋友,你若帮我,自是感谢!”须景云明确表示道。 他笑裂开了嘴,在须景云的心里留下阴森笑声“还是第一次被拒绝,逐风谷的人,果然架子高!” “不管你怎么看,我既然认定你是朋友,你的忙我自然会帮。”他看了须景云一眼,他的神情没有变化,根本没有兴趣了解他,如果这个时候,他敢问他是什么人,他一定会如实回答,因为只有朋友,才有资格知道他的事。 “随我来吧!”他也没奢求能得到什么,逐风谷的人算他的老旧人,这座城虽不够大,但是要找东西的话,他不能保证可以找到。 芜野城遍地是宝,在外人眼里,就是发家致富地冒险之地,有许多人成帮结队的寻到这里,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他们都会顺走,而须景云要找的宝石,指不定被搬到了什么地方也不一定,但只要是他要找的东西,确定在城内,就一定还有,因为自始至终,虽有来窃取宝物的人,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 他领着须景云找那颗宝石,也清楚逐风谷要的是什么样的,兜兜转转几圈后,他指向一个方向,在须景云内心深处留下一句话“你看看那有没有你想要找的东西,朋友!” 须景云停了下来,他目视那个地方,极其隐蔽,仿佛暗藏危险,但他还是愿意相信鬼话,朝那方走去。 须景云忽然留意地往回看了一眼,心间掠过一阵冰凉,他不见了。 继续走近,见到一具残骸靠在一堵墙上,而令他注意的是,那干枯见骨头的手边,是那颗屠骷想要的宝石,那石头晶莹剔透,泛起绿碧色的温泽光染,足有一鸡蛋般大小,十分漂亮。 “是为财而死吗?”须景云暗想。 他弯下腰,观察这具尸体,那股烂臭还在,忍不住捂了捂鼻子,捡起了旁边的宝石。 拿在手上掂量,能想到这个人是如何将这块宝石丢在地上,而他的人便已经是不省人事了,他也同样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逐风谷的身份,大概都会身首异处,透过阴森诡异的表皮面下,他看得出这个人他死的时候,一定万般痛苦。 这块宝石对他而言,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世道,谁不想拼了命想要有一条路,只是有些路并不好走。有了这颗宝石,带出去便衣食无忧,世上多少慵懒之人想一劳永逸,而他有机会选择,这也是屠骷让他来荒野城的原因。 须景云没有多余的念头,他放下宝石,可以的把璀璨宝物放在了那干枯尸体的手里,他惊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更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 芜野城很凄凉,夜风刮起,他独自一人坐在城头上,经过一次次仔细观察下,他记下了这里遍布尸体的痕迹,那些人都死在角落,而杀手毫不避讳的在他眼前晃悠。 他静静地看着,开始思索这些人为什么要杀那些来寻宝的人,他们本就没有仇怨,却惨无人道的意欲杀害。 而所谓吃肉,他并不见哪具尸体上见少,他真实看到的是,那些人像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处杀生地,把这里变成一个游戏屠宰场,进入里面的人,就要遵守某种游戏规则。 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前来寻觅,摆着被杀了也无所谓的态度,侥幸存着可以大捞一笔的心,可不知道的是,整座芜野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半鬼不鬼的人在夜间出动,白天里,根本打不开这座城的门,能活到天亮前并且离开这座城的人,注定什么也没有。 闭上眼睛,须景云深深地吸来一口凉气,月影夜色光晕下,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默默选择离开,手上什么也没拿,他不带走,只是因为这里的规矩,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 走在城门口,几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在黑暗里,那些人露出恐怖的眼神,只为看别人痛苦而自己兴奋,对这个即将离开的人,也不例外。 “朋友,再会!”须景云的内心声音,仿佛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方,他生出了另一个自己,这是他在对他说这样的一句话,难以分辨,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这地方太诡异,须景云既知道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如此,他还没有学逐风谷任何功夫,在这座城里伺机猎物的杀手,他还不是对手,直觉告诉他,不要回头,有一只鬼在身后无声的跟随着他,封住他的嘴,让他不把这里的秘密透露出去。 不知走了多远,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你既然出来了,为何不见我要的宝石!” 屠戮的眼神很犀利,他仅凭一眼望去,就判定须景云一无所获,他的声色里很不悦,很失望。 “你的宝石,不正是我吗?”须景云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抹笑挂在嘴边。 屠骷有些诧异,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后生,已经退去了鲁莽之气,他的神情镇定了许多,面对屠骷时,他更深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不是宝石,那得由我说了算!” “那你得看好了!”须景云转身离开,前去的方向,就是逐风谷的方向。 屠骷默默地立在原处,忽然笑了一下,想起了当年他的师父对他的要求,去往芜野城,九死一生,他拿走了那颗宝石,当以为自己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师父夸赞时,却遭到师父再一次要求。 “还记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拿,记得的话,就把他放回原处!”屠骷想起来了当时师父说的这句话,那时候的他,正想着如何处置这颗昂贵的宝石,若不是当时自己一心拜师,估计早已经拿着那颗宝石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从须景云的身上,他认为他一定不会为了那颗宝石所动,注定是要留下了当他的徒弟,因为他心中有多恨,复仇这样的信念,金钱无法衡量。 令他意外的是,须景云并没有把宝石带回来,似乎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但他那般我行我素,又是带着确信的神目,令他错愕。 “他是他,并不是我是看到的那个他,也必不会是我所想要看到的那个他!”屠骷忽然心中难忍,不知要不要把一件对于他非常重要的事告诉他,看向他的背影,屠骷叹了口气。 回到逐风谷,须景云开始勤奋的学习气宗一派的武功,对于天赋问题,他的展现还是那么不尽人意,尽管如此,他从没有气馁,屠骷也没有怎么瞧不起他,成为自己弟子,众多之中,他对须景云已经有了别样的看法,也许是因为害怕将来有一天后悔,又或者说是一种弥补。 屠戮尽心传授,须景云也努力达到要求,没日没夜的修炼,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没有人可以说上一句话,屠骷也变得比往日更加认真的态度,他不认为须景云能超越他,但至少打败那个人,胜算上还是有几分的,为了这几分,屠骷也心存着期待。 气是什么,屠骷认为,那是天地自成形以来便存在的,如草花树木,那是春时的生气,冬至叶枯花无,气就散了,人也一样,活着就充满生气,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对气的理解,他更深层次的理解为魂与魄。 修炼逐风谷的气绝,魂三分,魄七分,共是十分,三分魂,三个层面,每一个层面都有不同的魄,他老年悟得神魂,魄却至练到二魄,再无进展,但也是天下第一气,名冠九尊气宗,须景云从一开始,两个月时间,一精都未达到,一年下来,也不知能不能有一精一魄,天资欠差,不能急求。 须景云知道自己的欠缺在哪里,修炼气诀,他要放弃的是在虹阳宗学习的任何气功门道,虹阳宗练气,注重内劲,不似逐风谷这般,追求境界,精气神三魂,精是最开始,为了修炼精他不得不没日没夜的感受自然之精的存在,然后领悟其中奥秘,修炼的秘诀如此,就看他能不能早些参透。 摒弃以往所有,须景云要承受的必有割舍,虹阳宗对他而言,十分重大,他是虹阳宗唯一传人,还有着重拾虹阳宗的信念,然而大仇不报,如何咽下气重修宗门,如果自身不强,又该如何让虹阳宗屹立不倒,他想过更是挣扎过,一直没有在气诀上有进展,他比谁都不是滋味。 虹阳宗和逐风谷,他必须选择一条修习之道,是要抛弃旧骨还是两全,他在找各种方式尝试,当真要丢弃,他可狠的下心? 他的疑惑困倦,屠骷全看在眼里,须景云天资不好,却也能勤能补拙,但又要一心二用,更何况是天下第一气诀,又怎可以不专心修炼,他是要大仇还是大义,想要两全,根本不可能。 屠骷好心劝他,把过去的修炼方式抛弃掉,接受逐风谷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修炼好气诀,不然他不仅学不会逐风谷的功法,自身原宗门的功法也提升不了,那就是互相拖累,就好比人生随遇的一些事,当断则断,勿必强留。 修炼很缓慢,须景云还是承受了这份苦难,忘了根本,他做不到,屠骷怎么劝,也说不动他最初的心,他生是虹阳宗的人,死也是虹阳宗的鬼,要想让他丢弃虹阳宗的功法,除非让他死。 他辛苦活着,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回到虹阳宗吗?若骨子里都没有虹阳宗的血气,那一切都是毫无意义,他一意孤行,便是孤独一人,现下也只有他记得虹阳宗的仇恨,记得虹阳宗往日的光景。 第二十四章 割舍 天赋上存在诧异,有些人生来就与人不同,身份地位,多少已经决定一个人这一辈子会经历什么,虽然都是哭着开始一段人生,但成长会让他们越来越坚强。 须景云从出生开始,记忆中自己刚会行走时,母亲的笑容,父亲的期待,这些都记在他的脑海里,他那时小的不懂,如今以成年后的他,已然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担。 他在虹阳宗拼了命的练武,面对师兄弟们的嘲笑,最后是用努力让他们闭上了嘴,即便如此,他也改变不了武功不济这件事。 是少宗主,就必须拿出身为少宗主的样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几次冒险闯荡,背后受了多少次保护,他并不知道,一次历练的结果,他便以为这世间没有太多可怕活着说上危险的事。 直到那天他父亲叫他入密室,单独对他说了一些话后,他就感觉到了有大事发生,虹阳宗越来越不景气,曾经的威望已不再,就像他的武功一样,在他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宗门里像样的高手都老去,剩下的年轻弟子,有的觉得学不到什么好功法,就纷纷离去,剩下一些都是年幼的,还有老弱的,这样的虹阳宗,根本撑不起虹阳宗今日的地位。 虹阳宗的宗门之路是杀出来的一条血路,在世间积怨已经很多,尚在世间的仇家数不胜数,偏偏是这种时候,虹阳宗最落魄之时,是谁都能料到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不知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虹阳宗,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机会,杀之已尽。 须景云很清楚虹阳宗的状况,他努力练功,就算是练到自己伤害自己的地步,仍不见长进,他很急迫的渴求力量,一场风暴正在临近,他努力准备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须岽安排了大部分虹阳宗的高手分配给了须景云,就是为了随时保护他,如果有一天遭到攻打,这些高手的第一命令不是守护宗门,而是保住少宗主,他所认定的是,只要须家的血脉还在,虹阳宗就没有灭门。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刚长大不少,前来叫嚣领教虹阳宗,那时候,须景云在另一旁观看,是一个杀手前来,连面都不摘下来,就敢如此狂言,那声色很年轻,他猜测也差不多与他年纪相仿,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多少阅历的杀手就敢约战虹阳宗宗主。 断尘虹的功夫并不差,足足与须岽战到上百回合,那每一次次刀刀致命的砍击,须景云看后,那是怎么也挥不出来的,他是个天才,须岽也这么夸他,可终究是年轻了,最后须岽用一手龙刀摆尾结束了他的挑衅。 那气势如龙尾甩开一般,柔软又不失力度,刚好打中了断尘虹腰上,这一刀,直接把他砍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当时须景云看到这一幕,心中自豪不已,他父亲挥出的那一刀十分漂亮,不留余地的出手,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倒在地上的断尘虹,艰难的爬了起来,他的腰没有断,只是受了撞击,但长久的对战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缓缓起身的他,眼睛里满是嘲讽之意。 须岽问起他的名字,断尘虹如实回答,须岽再问,你的名字里,为什么有一个虹字,断尘虹回答,只因为他痛恨虹阳宗这样的门派。 须岽感慨,自己宗门以往造了多少杀孽,以至于年轻一辈都有对虹阳宗仇视,还将其性名落在仇恨上,他须岽自当上宗主以来,该弥补的他也尽力了,最不希望虹阳宗给世人留下魔宗这样的恶名。 断尘虹负伤走了,须景云却在山下拦住了他,他很愤然这样一个年轻人敢与虹阳宗对立,当时就不爽他那种嚣张跋扈的眼色,他敢进虹阳宗,须景云就没打算让他出了虹阳宗的门。 他的父亲慈善,饶他一命,可这小子的功夫须景云全看在眼里,他迟早会是虹阳宗将来的大敌,如若不除,定是一场灾难,敌手相当的年轻,就这一点,绝不然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再次约战断尘虹,两人决战,胜负以生死论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答应了,而且是丝毫没有犹豫。 历经了一处激烈大战,又身负重伤,断尘虹依然接下这样的决斗,待到须景云出手时,断尘虹就看出须景云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对付已经筋疲力尽的人,须景云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想着多陪他玩几回合,一来就占了上风,连连打出十四击,每一击都对断尘虹施以重创。 就在他认为最后一击击杀对方时,断尘虹找准机会,龙刀摆尾重重甩在了他的腰上,彻底将战局逆转。 你怎么会龙刀手? 这是须景云中招的第一反应,倒在地上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而断尘虹,强撑着身子缓缓向他走来,一刀挥下,将刀插在了地上,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分距离。 “你父亲饶了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现在算是还了!”断尘虹转眼指出道“你并非杀不了我,而是你的自负输给了我,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后,断尘虹转身离开,留下须景云被震慑住的眼目,久久没有闭住,倒而不起的他,忘记了疼痛,百思不得其解,也回想刚才对方留下的话。 倍受打击的他,被及时发现带回了宗门,面对父亲的问话,他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龙刀手这样的伤势,身为宗主的须岽又怎么认不出来,知道须景云在瞒着他,也就不再细问。 须景云母亲的心一直在疼痛,不知道是何缘故,直到看到自己孩儿受了重伤,便体会了什么叫母子连心,她心疼地看着须景云,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不小心在自己孩子面前哭出了泪水。 含糊不清的看着母亲的流泪,父亲的沉闷,他只怪自己太不争气,连一个重伤之人都敌不过,他没有脸面对得起母亲的泪水,更对不起父亲的悉数栽培,他的努力,在那人面前,简直就是用来嘲笑他的。 从那以后,须景云不得不承认自己天赋上不济,可他身为少宗主,他没有不承担的责任,然而须岽还是不对他抱有什么指望,从他身边的人就能看出,都是因为他的弱小,才这样一直被保护,他想靠自己,反倒有时候都成了一种错。 母亲对他的教诲,就是让他好好活着,除此之外,还多次对他提及关于与陨星堂的婚姻之事,只盼他能早日迎娶唐欣儿,再生个大胖儿子。 生儿育女这样的事须景云从没有想过,但看上去他父母都对此事十分心急,他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再说唐欣儿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有比谁更合适他不过。 对唐欣儿的记忆,须景云能想起很多,那时他们都还小,并不知道将来对方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人,小时就不少惹到唐欣儿大哭,弄得唐欣儿对他印象极其顽劣,也就是当他知道自己武功上欠进取,主动提出让唐欣儿走,从那以后,唐欣儿就离开了虹阳宗,回了陨星堂,自此他都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了。 再长大一些,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子就是小时的那个爱哭鬼时,须景云忍不住笑挂嘴上,那是他童年回忆,满脑子里就是惹哭唐欣儿的场景。 相比于他的终身大事,他更专心与武功修炼上,上一次输给了一个失败者,险些性命难保,变强是他唯一出路,虹阳宗的变化都在他眼中,衰落的迹象越来越明显,那一天迟早会来,而他也绝不会退缩。 …… 一觉醒来,须景云疲惫不堪的脸色,转头看到了一面铜镜,里面的人装束邋遢,满脸的胡渣子,显得有些颓废。 他爬起来,瞬时腰间股里,一阵阵疼痛传遍全身,这种痛苦他尝过无数遍,也是这种痛苦一直在激励他,让他记住自己现在有多痛,将来就要多少人付出灭门代价,整个虹阳宗的担子都在他身上,他没有理由不去承受这些磨难。 他恍恍惚惚的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屠骷那股闷声之气,屠骷似乎已经在门外等待了许久,见他出来,也没有立即问他话。 “师父,传授我第二境界的心诀吧!”须景云渴求的眼神。 屠骷看他那副模样,不知该说是生气还是失望,他愤然道“路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就不怕摔死你!” “师父,我自知天资不佳,但我愿学,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须景云承诺道。 “时间?哼!”屠骷冷言道“就算给你我现在这个年纪的时间,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屠骷没有想打击他,只是想他身为武道世家天资方便不差才对,他的爷爷可是位列了十尊,同时得到九尊认可,而虹阳宗的功法也不容小觑,可眼前不过三代,须景云这个样子,与那些底废物毫无差别,根本成不了器材。 “你既不愿意舍弃虹阳宗功法,又想学我逐风谷至高秘籍,你觉得这可行吗?”屠骷不觉得夸张的说“你不觉得你就像一只蚂蚁,妄想吞一头大象!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再好好想想,一个月之后,你若不弃虹阳宗功法,我们便不再是师徒,我也不会再教你功法,逐风谷也不会留你!” 屠骷很愤怒,不仅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子还学着别派的武功,逐风谷的武功就已经天下无敌了,还不专一,那就是看不起他,屠骷好面子,像须景云这样的,他已经够容忍他一段时间了,换作他人,直接就逐出逐风谷,没有任何余地可给。 须景云完全装作没听见似的,他坚信的回答说“我一定学好逐风谷绝技,一定!” 屠骷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充满期待,转眼又是失望,他的思绪也很恼,从一开始接须景云回逐风谷,他的想法没有变,但总是担心某个步骤跟不上,或者说没能达到预想,故此他唉声叹气,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般。 想想他这样下去,五年时间,武功你进步不了太多,决战到了之际,说不定一个回合下来,须景云就倒地,他也希望须景云能争气一点,就算是为了复仇也好,可须景云反倒从修炼开始就不听话,他焦头烂额的,又能帮得了什么。 “你的这些话都是废话,不论你能不能下定决心,我实在不想用非常手段!”屠骷放下话,他还留有一招,心想如果须景云不从,他就主动废了他虹阳宗的武功,让他彻底与虹阳宗断绝。 须景云还受着练武时练出的伤,疼痛遍布全身,无口厚非,他很清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跟着屠骷,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变强,只有强大了,就能报仇,报了仇,逐风谷,屠骷,这些都将远离他,他还是想要回到大连山上,守着那个童年里美好时光的地方。 修炼,修炼,再修炼,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仍然还不见成果,他有放弃的念头,然而每次一有这样的念头,他就不停的抽自己耳光,试着打醒自己,千万不要有那样的想法。 屠骷在背后默默关注他,不断的容忍,最终还是等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一次须景云因为练功瘫倒在地时,屠骷出手将他身体里的骨头打了个粉碎。 痛苦写在须景云狰狞的脸上,他恨不得对这个伤他的心痛下杀手,已经像是成魔一般,要杀了所有伤害他的人。 屠骷见他已经无药可救,一咬牙,直接用体内之气挫废了须景云,让他反口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须景云微弱的语气里迷惑的问着。 屠戮的眼睛充满血丝,像是一只吃人的恶魔,喜欢将人挫骨致死,但是对待须景云他还是留了一手,没有立即让他死去,而是想要让他彻底绝了刻在他骨子里的虹阳宗功法,让他被迫接受自己已废的事实。 “因为我不想你就那样输了!”这是屠骷怒眼说的话,没有怜悯,也没有善意,看似屠骷在为他着想,此时须景云在他眼睛里看到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师父对待一个徒弟该有的神情。 须景云有意识到,屠骷收他为徒并不简单,而现在看来,无论他想要怎样,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报仇,也只有屠骷肯帮他,他不能接受的就是屠骷这般对他,他的心中暗自种下了一颗仇恨种子,当有一日他变强了,他会好好清算一下这个世界…… 第二十五章 刀影上 痛苦的样子,如果不展现出来的话,那代表什么?须景云已经习惯了,也是被无情之后认清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他想过,就是有人,那些人也都已经死了。 他孤独的身影,心里有很多话,没有人愿意聆听,屠骷替他做了决定,自知有愧,也不与他多说话,屠骷在身后注视着他,看见他的变化,自己心里难受也隐忍着咬牙。 “对不起!”屠骷心里嘀咕,他已经是个成熟的老人,却也幼稚的想着这样一句话,他的内心扭曲得不认识自己,可又兴奋地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错。 天下无敌的人,多半是疯癫之人,他们癫狂起来,人人都惧怕,须景云就是如此淋淋尽致地展现对屠骷对避讳,他对这个传授他绝学,尊称师父的人,少了某些敬意,屠骷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异样,而他屠骷,也默许了。 也许有一天,自己气数将近之时,想有个人陪在身旁,一定是见不到须景云的,明知如此,他还一笑置之,没有圣人般的胸襟与形态,他又能奢求什么好归宿。 老了,身边无半子,无知己,一生孤苦活着,唯独的热趣便是争强,不论自己如何,他教出来的徒弟也是要这样,只要是死去的人,在他眼里就是物竞天择,不配留活在世间。 屠骷没觉得自己有错,但又时常后悔自己决定,活了大半生,直至今日,他还是那样,给人的错觉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然而这个值得去相信的人,却又着自己的心思在其中。 他阻止断绝杀了须景云,有他自己的心思,他倾囊相授须景云功法,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不说出来,并不代表须景云什么都不知道,通过相处,须景云是可以感觉出来屠骷的异样。 互相猜忌对方的用意,也心知那是互相利用,从虹阳宗灭门后,须景云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一个会心存感激的人,屠骷教他的功夫里,他还另学到了无情,从此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是他所牵挂的事了。 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在他心里被抹去,他已经不配拥有那些美好,更容不得自己去幻想,他想过,自己一路被追杀,迟迟没有陨星堂的救助,他大概也猜的出,陨星堂背信弃义,便已经显得太不值得了。 被抛弃,被利用,须景云欣然接受了,他虹阳宗功法已经被废,想要再修炼,已不全由他,虹阳宗的刀法虽然是忘不了,但是内功心法之气被摧毁,想要再拾起,已再无可能,毕竟是从小根基而起,根基换了,也不会去适用于刀法之上。 刀的领悟,他尚且没开悟,传说般的刀意,他已经感受不到半点,龙刀手的精妙之处已无法完全展现,这是一种遗憾,取而代之的是精纯之气,充斥全身,无处释放之感,精气第一魂,他算是感受到了。 少年的意气消失了,理面再观,满是疲倦,他轻蔑地笑了笑,笑出来的眼泪模糊了视野,心里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不悲不喜,镜子里的那个人是在嘲笑镜子面前的人,满是枯寂。 …… 唐欣儿失落的在街头上行走,她魂不舍舍地撞到了个人,她回过神来“对不起,撞到你了!” 被撞的人细细地看了她一番,瞧她长得十分貌美,入神了,他似乎是可以凑上去让唐欣儿撞的。 那人摇扇一展,道了歉的唐欣儿欲准备离去,却被他一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敢撞小爷我,就这么算了?”那人看着年纪显老,却衣着年轻人的装饰,他一口的烂牙,邪邪地看着唐欣儿笑。 唐欣儿定了他一眼,这原本是对他的警告,她不是有意,也道过歉,不就是轻轻地撞了一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这人就是要将此事闹大,看着像是她这么一个姑娘家好欺负。 “你吓到我了,得赔偿我!”那人恶面道。 唐欣儿不屑与他多说,刚要走,又被这无赖给拦住了。 “瞧你,多美啊!”那人邪念道“让我多看几眼就当这事算了,你看行不!” 唐欣儿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对付这种人,她没必要用谦谦君子礼让,直接一脚往他的脚上一踩。 姑娘看起来漂亮,脾气也是特别,这一下就激起了这无赖的居心,他大叫的喊了一声。 “敢对爷我这般无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这么一说,几个小厮就跑来了,眼看情势是因为看到这位爷摊上事了,他们是来帮忙的。 “姬爷!”小厮尊称了无赖一声。 “敢惹我,帮我把她给抓了!”无赖指挥道。 唐欣儿朝四五人瞪了一眼,历声道“你们敢动我试试!” “上!” 无赖与小厮们根本没把她当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姑娘家,有几分姿色,一看便知,是被姬爷瞧上了,姬爷可是这地方的霸头,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的得不到的。 唐欣儿也没打算跑,她可能是不怕,若是她是陨星堂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也许她现在已经惊慌失措得乱叫。 她镇定的眼目,一时让姬爷生了谨慎“你一个漂亮丫头,在这街上乱跑,不怕别人把你绑起了去!” 看着她也不像有功夫的样子,不知她是有什么底气,被他们这么一遭对待,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们,像是在告诉他们要自重。 唐欣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狠狠道“放开我!” 姬爷思量了一会儿,想着要是平常家的姑娘,哪会是这样,这人他第一次见,底细不清,不能因为贪恋他人美色,便起歹心。 “姑娘是哪里人,怎没见过!” 唐欣儿轻蔑一笑“荆歌!陨星堂!” “陨星堂?”姬爷寻思了一下,这里离荆歌挺远的,他要做事,可以完全神不知鬼不觉。 “哼!就背叛虹阳宗的陨星堂?”姬爷也懂一些武道,虹阳宗被灭门,还有虹阳宗与陨星堂的私交,天下尽知,而且看上去陨星堂是一个商道宗门,以铸器成名,势力多在外交不足为惧。 “背叛?”唐欣儿不解。 “哈哈,你陨星堂做了什么事,你不知?”姬爷看她是门道世家,便说了几句“天下皆知,虹阳宗灭门后,麟龙血刀没有下落,有人猜测,刀就在陨星堂!” “陨星堂看门的本事也是大,请得动小毒神当守,便就是此地无银,你是陨星堂的人,你难道不知道,现在陨星堂已经被停了!”姬爷道出。 “停了!”唐欣儿不相信道。 “龙主亲自出手,你觉得陨星堂会好过!” “为什么?”唐欣儿问自己道,有人说,麟龙血刀是一把魔刀,不仅是邪物,还会给主人带来灾难。 须德怀就是死在那把刀上,因为这把刀,断送了整个虹阳宗,如今现在到了陨星堂手中,这厄运也就降临陨星堂,管他什么千百年基业,只要有这把刀,就别想太平。 虹阳宗的刀术平平无奇,却因为一把刀,天下第一,谁人不想,这把刀的用途是有多大,谁人得之,就拥有九尊一般的实力,也就是传言如此,直至现今,也没有刀的下落。 龙主彻底查了陨星堂,一些重锻麟龙血刀的铸器师背叛了陨星堂,他们不想因为弄不好一把武器就被处死,龙主也一直追寻此刀,当他搜查陨星堂之时,刀早已经被转移了。 第二十六章 刀影中 想得到麟龙血刀的人,不知有多少贼心,龙主深知这一点,他也不希望这把刀在世上再起什么腥风血雨,停掉陨星堂的生意,也就断了陨星堂的财路,龙主以天下平和生息之名,压制陨星堂,暗地里,也遵从了皇帝的命令,让陨星堂的人才进行监护。 龙主真正忌讳的其实就是一把刀,他还以为麟龙血刀待在陨星堂的时间越久,这把刀就很有可能被重铸成功,哪知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才尽能修复得了,只是这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他也忌惮几分。 已经离开陨星堂不知有多久的唐欣儿,又怎么知道这几个月里,宗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想起来自己的一些亲友惧怕毒神的眼神,似乎都是因为那把刀。 回过神来,唐欣儿被制服得服服帖帖,她双目失色,想到了毒神迫害陨星堂的一幕幕,他们逼走须景云,也许就是为了避讳他知道麟龙血刀的事,可那样的须景云,究竟又害怕他怎么样呢? 唐欣儿的不解,直至今日她才从中得知一二,以现在陨星堂的局势,应该是被龙主接管了,这或许是对陨星堂的拯救,但也不能说这全是为了陨星堂。 脱离毒神之手的陨星堂在龙主手上,被遣散的居多,留下一部分人扣在了皇室,在外人看来,他们看到的仅仅就是陨星堂的野心,说他们私藏了麟龙血刀,妄图重生的大计,倒时又将是生灵涂炭,步宋家后尘。 唐欣儿作为局中人,她很清楚自己的宗门在做什么,对虹阳宗的背叛,在她心里,根本没有这么一说,她所得知的是宗门留有麟龙血刀,但她父亲曾坚定的告知他,陨星堂不会让麟龙血刀重现。 然而麟龙血刀的归属本就是虹阳宗定下的,虹阳宗已经没有守护这把刀的能力,只由暗度陈仓放进铸器大库陨星堂。 但私密过多,也未尝不遭到外界的猜疑,而苍灵冢早在暗中渗透进了陨星堂。 用了许久地一些时间,苍灵冢查出了麟龙血刀的所在,惊讶的是,这麟龙血刀已毁,它再也不是那把可以实力大增的魔刀了。 毒神可不愿意就这么作罢,他好费心机想要得到血刀,怎会轻易放弃,于是他杀了许多唐家人立威,让陨星堂替他重锻麟龙血刀,然而陨星堂不知多少才干,竟没有一人能重锻血刀。 为了给唐家施加压力,毒神的手伸向了唐欣儿,以此来逼迫唐家主,谁知这事的背后,有人找向龙主,以至于龙主到来,毒神遁离的局面。 自被毒后,唐欣儿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她还准备待嫁给赵长海,之后几个月的时间,陨星堂遭到了大变故,她多想知道现在的陨星堂如何,她的父亲又是否安好。 姬爷也是忌惮几分陨星堂,虽然说现在的陨星堂已经不复当日光景,相比于虹阳宗而言,它至少没有被灭门,不过经此之后,陨星堂纳入了龙主的管辖,如今也只剩一块牌匾,三大家族也都溃散,然而荆歌也不会因为陨星堂的变故就没了生计,相反的是,有着更多的人想看着陨星堂败落。 唐欣儿被抓了起来,关在房间里不许出去,姬爷在这一带的势力,也没几人敢管他的事,他这种强抢民女的事他做多了,许多人都屡见不鲜,只觉得可惜了那些姑娘。 世道如此,只要不波及自身,惹不起便不会引火烧身,在街道上就被掳走的唐欣儿,显得失措,她很少出远门,更不懂得这世间的险恶,遇到姬爷这样的人,他这样的美貌女子,难免招来是非。 姬爷获得美人,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他这般行径已经很多次,但事到如今依旧相安无事,很大程度上源自于他的谨慎,他是个收藏家,如果是宝贝,他想要留得更长久。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唐欣儿的面上表露紧张,她很清楚这个霸头想要对她做什么,而她的反应则是宁死不屈。 “你是陨星堂的什么人?”姬爷问话。 唐欣儿想着,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是唐家少主,那会如何,会放了她?还是杀了她? 至于陨星堂那边,估计多少人认为她已经死了,谁会想到,成了毒神的毒人,还能活着。 这女子的反应,刚开始的沉静,让姬爷生出谨慎,若是寻常人,那会那般,她应该在陨星堂里算是有地位的人物,他的感觉是这样,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唐欣儿的沉默,让姬爷也陷入困境,他瞧得上的人,他一定要得到,只要对方提出要求,他一定满足。 “你说吧,究竟要怎样,才能娶你!” “娶我?”唐欣儿莫名感言。 “是的,我得知的你在陨星堂可有什么亲人,我也好去提亲!” “你妄想,我劝你尽快放了我,不然你不会好过!” “哼!不会好过,那好,我等着!”姬爷丝毫不畏惧“哪怕你是唐家少主,我也照娶不误!” “你……”唐欣儿怒容,这样一个跋扈丑人,竟敢如此放话。 说着说着,姬爷就向前撩拨了他一下,用手轻触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如果你不说,我就当作你的亲人已经被龙主清理了,我就只好简单少了聘礼这个动作,直接娶了你!” 唐欣儿瞪眼言道“我爹可是陨星堂堂主,你敢动我,你试试!” 姬爷的脸上略有惊讶,随后转为平静“你休要骗我,听闻唐家少主唐欣儿早已经被毒神害死,哪还可能活在这世上,这世人皆知的事,你觉得我会信!” “哈哈哈!”姬爷奸笑“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婚俗不会缺,你好好准备一番!” 姬爷扬长而去,关好房门并锁上,又多命令一些人好好看管,而房里传来唐欣儿的叫喊,大声喊着“我不嫁!” 回到自己房中的姬爷,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位尤物,她勾勒的眼神,浓情而温和。 “娘子,你久等了!” “讨厌,死鬼,是不是有了新的,就忘旧的了!” “哪能呢!和他们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唯独你不一样,我的丽娘!”姬爷笑笑道! 美妇埋怨他不守时,多少猜到是因为今天姬爷强拉了一个美人回来,心生嫉妒,看着姬爷那副丑皮囊,她将姬爷摁倒在床,慢慢沿着腮边,揉搓出一张面皮来。 仲丽撕下面皮,惹来姬爷不快的语气“一张脸就这么重要吗?” 看着那丑脸皮下的俊俏生,仲丽躺在他胸口,几分怨道“你就不能是你自己吗?偏要一副丑脸!” “生存之道,你不懂!”被揭面的姬爷是一位俊秀公子,他难言之隐的说着这样一句话,背后的心酸又怎是这怀里的娇娘能理解得了,他也很无奈,也很畏惧。 第二十七章 刀影下 唐欣儿难以入睡,她得知了陨星堂的处境,心愿着她父亲能平安无事。她总想着逃跑,可她瞧着外边的守卫,严谨的巡逻找寻不到任何机会,那些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下流之辈,想到姬爷那无赖,难以想象他们主子会是那个样子。 想到之前赵长海提亲,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家族为了在陨星堂制衡苍灵冢的势力,应了赵长海的婚约,可惜赵家知道陨星堂的水深,选择放弃,那个时候她还很抗拒,现在回想,如果当时她牺牲自己,现在是否能换来陨星堂的另一个局面。 她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重新来过,大庭广众之下被强抢,却无一人发声,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在陨星堂的时候学过些本事,可少有外出的她,对这世间险恶之处她从未经历,身为陨星堂少主的她,被保护得太好,如今孤身独行,她已经不能想从前那样仗着身份。 昏昏沉沉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了,她也发觉,然醒了的时候,是因为有人进了房间,拍着她弄醒她,她朦胧地看到一个美丽的妇人出现在她眼前,一时弄不明白是何意。 “你是谁?”唐欣儿的气息提不起劲,她仿佛一场梦后,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这个陌生的人,美丽的外表使她感知不到敌意。 仲丽美笑,对她言“你是要睡到什么时候,不觉得饿吗?” 一来就对着唐欣儿一副亲近,眼神里没有敌意,却瞧出她脸上的倦意,反观一无所知的唐欣儿,还以为自己在陨星堂里。 这么一说,唐欣儿探头忘了一眼白窗,已经是大亮,时辰像是距晨光有段时间了。 唐欣儿害怕的躲了躲,仲丽摸了她的头,言道“你放心,我家老爷没你想的这么坏,说不定过几日你就不会这样了。” 唐欣儿的眼睛盯着仲丽,她的话里,柔情温和,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恶人。 “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走!” 唐欣儿惊吓的样子,浑身长了刺,如果是一个男人在这里,恐怕她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看着这位美娇娘,心里的抗拒不显于表面。 ''“你且安心在这住几日,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在外边无依无靠,是特别危险的!”美妇笑了笑,然后手里拿了一些果食。 唐欣儿一直等着仲丽,那美人的善颜,还有说话的语气,温柔而自然,从面上和气息离,嗅不出任何危险的信号。 可她明明记得,是一个无赖把她擒住,然后把她关在这屋子里,还扬言要娶她。 美妇从唐欣儿的眼神里也看出来,这个人十分谨慎,她完美无缺的压制住自己的媚气,就是让这个姑娘能放下心,然而实际上她也是抱着这副想法,姬尚源做出怎样的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外表上花天酒地,作风横行霸道了一些,做事的背后,都有他的道理和原因。 仲丽就是不想让唐欣儿多想,也不要太过于惊慌,缓解她的心情,待时机成熟,她自会得到真相。 唐欣儿沉默不言,果食不吃,似是担心什么,她第一次遭遇这种对待,放在荆歌,谁敢对她这么做。陨星堂情势不明,在这南城地带,即便设有暗桩,恐怕也早已经换人了,因为只要她一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可能无人知晓是她陨星堂少主。 当她在大街上行走时,等来的不是救援,也没人认出他,而是一个地痞流氓瞧上了她。原以为经此一闹会出什么动静,如今还呆在这个房间里,出去是不行,救援更是遥遥无期。 仲丽不打算逼迫她,只是担心这样下去,这人的身体会虚弱,看她也不是练武体质,身体好不了哪里去,明明话不出气,还强撑着。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唐欣儿质问道。 仲丽顿了顿,回答她“我能对你做什么?我们都是女子,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仲丽本就是想逗她,看唐欣儿那无措的神色,忍不住遮笑“你瞎想什么呢,我家老爷还不一定瞧得上你!” 唐欣儿意气犹在,如果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意志坚定,就像在陨星堂抗拒新婚约,她极其看着道义,有着自己设定的底线,是谁都不可让她转变。 她的父亲疼爱她,不忍她成为利用的工具,即便没有赵家,陨星堂也会靠着自己支撑下去,然而族人并不这么想,以至于从那时候起,族内就已经是分崩离析的样貌。 陨星堂之一的唐家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陨星堂,以往的陨星堂三家共运,因为麟龙血刀一事,剩下两家,那是想离多远恨不得与他们毫无干系,陨星堂溃散的最大原因并不是龙主,归根结底还是那把令人谈之色变的刀。 这把刀在陨星堂一直是秘密,三家只有一家参与,剩下的几乎是苍灵冢的人,他们只是利用陨星堂的优势,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龙主作为尊首,对麟龙血刀有着执念,当他判定刀就在陨星堂时,就已经开始动了心思:灭了陨星堂,逼出苍灵冢。 龙主与毒神一直存在着微妙的互持关系,他们之间没有谁更强,但都想着除掉对方。 毒神的执念是长生,每一代毒神,都逃不过半百的命数,然而这一代的毒神似乎已经找到了能活下去的方法,并将眼目投入了麟龙血刀。 龙主奉天命,受天子脚下,是为天下安定,他秉公无私的态度,拥戴他的人,乃是整个天下之人。 论实力,龙主与毒神不相上下,单论势力,龙主能驱动其他九尊相助他,让他成为九尊里最有势力的尊主,他称为九尊之首,一点也不为过。 毒神的勾当,都是害人加扰乱秩序,他为了野心,不择手段,医仙与他斗了十几年,医仙都怕了,放眼现在,医仙都懒得与毒神怄气,一个不停的杀人,一个不停的救人,这杀人的乐趣,就是看这个救人的人会怎么救,互相比拼药术,可害的,终究是那些无辜之人。 熬了两任毒神,医仙也作罢了,他干脆云游四海,让别人不知他踪迹,找寻不到他,那也怪不得他见死不救,随缘是医仙的救治之法,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追着毒神的屁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医术。 苦了毒神的心思,一直在研究天下无解之毒,如果有,那就是离魂丹了,然而灵魂丹的药效,即便医仙都毫无办法,早在有一任毒神,医仙就尝试过,离魂丹本就是一种百毒不侵的圣药,但又是一种毒药,它会餐食记忆,让一个人以双倍的速度进入衰老,仿佛命术一般,赐予一些神力的同时,也会扣掉一些本元。 麟龙血刀成了毒神的救命稻草,他近四十,不想十年之后就离世,离魂丹这样的诅咒,应验在祖辈身上,而祖辈都遗留这活下去的执念,只有那样,毒神才真正意义上得以突破。 这些年,苍灵冢一直在做各种尝试,没能修复麟龙血刀,就窥探出了麟龙血刀的另一个秘密,这关于麟血功,毒神见识过须德怀的功法,麟血功与其说是挥刀的内功,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疗伤专用的功法,见过麟血功施展开来的,仅有九尊,也恰恰是麟血功赐予了血刀源源不断的强力,不停的迸发,耐力十分强悍。 有刀,只会被刀损,要让刀为己所用,虹阳宗尝试过了上百年,可为什么虹阳宗的麟龙血刀会与其他的刀不同呢?那就不得不说出它的出处,但又无人知晓那处在哪里,名上知——人王墓。 第二十八章 旧情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断绝好似都忘了,他到底是工具还是一个独立的人。事到如今,虹阳宗已灭门,他该有的恨也应该散去,可又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 这世上还活着一个人,他忍不住想着要杀了他,可心中又十分不忍,那个人就是断尘虹。他没有理由向众人解释,因为害怕有一天真相撞破,那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在夜里入梦的时候,断绝总会梦到一个场景,那景象模糊,但他可以感受到那股威压是来自于一把刀,而持这把刀的人,就是已经死了的须岽,那红眼怪杀人不眨眼的情景,太像须德怀,然须岽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竟也会露出一副恶魔般的面容。 他醒来时才知道,自己的梦魇之所以缠绕着自己,在这梦的背后藏着的一个秘密,让他想了很久,对于那件事,杀了那个人,或许就不会在做梦了。 断幽阁还是以前的断幽阁,会传承下去,而虹阳宗,他早已忘记当年儿时与须岽在一起的场景,他们都是那样可爱和天真,抱着一同建造虹阳宗成为天下第一宗的梦想,默默坚守着那一份信念。 现如今,恍如隔世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他现在只想着继承母亲这一份心血,至于虹阳宗,在宋家惨案时,他已经死了。 杀手如凶手一般在人群里嘶叫,刀光剑影间,人堆里爬出了一个人。 “这个任务,是我的!”胜利者开心的喊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天字令牌,却从未在断幽阁见过他,但他的实力超群,在诸多杀手的围攻下,他反杀了所有人。 “你为什么要回来?”断绝不解的问他。 “外面的俗世无趣得很,还是杀人更适合我!”那人哼哼笑意“我可没打算要继承断幽阁,我只是想挑战,天子杀手对天字杀手,想想都令人兴奋和期待。” “他可是我精心培养的,千万别小觑!”断绝提醒他。 “我只怕有人会怪我,杀了他的儿子,到时找我复仇,我真是搞不懂,就是为了不让他触碰那个地方……”杀手欲言又止,似是想到了某些禁语,不宜说下去。 “我等你的好消息!断头鬼!”断绝声道。 “只要你不后悔就行!”杀手离开尸地,扬长而去。 涌来一些杀手处理了那些尸体,抬往那阴森森的桥下,扔下去,在下面的阴河里,仿佛听到有人在争抢的喧闹,那鬼哭声愈发浓烈,毫无章法,渗人心魂。 三个月的时间,三人两地相隔之后,断尘虹去了苍灵冢,剩下的两人在路上也并不好过,他们找不到断尘虹的踪迹,却迎来了幽鬼,朱予荀面临的将事审判,而焦雪,她选择撇下断尘虹的踪迹,追随幽鬼众人。 焦雪也没想到,他居然与朱予荀曾有这样一段缘分,她成了墨梅山庄的客人,而那里,是幽鬼的一处栖息处。 难见幽鬼一番雅意,这墨梅山庄看起来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悚人,焦雪点了一杯茶水,有漂亮的女眷服侍身旁,为她添点。 她似乎都忘了之前要做的事,现在惬意的躺在屋舍外,品着茶,受着春暖阳抱,这时,一人慢慢走来,看上去情绪不佳,却不敢在焦雪的面前表露。 来着笑了笑脸,冲着她喊道“早啊,焦姑娘!” 焦雪看是无乔,心里也终于释怀了,就算是给他一次机会将功补过,那也是看他能力上有其作用才留了他。 “你多次想要杀我,而我也杀了你一次,现在扯平了,但你的不死之恩还欠我的,你该拿什么还。”焦雪言道。 无乔是朱予荀的师兄,在没有朱予荀时,他是幽鬼唯一的徒弟,那时候幽鬼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他身上,受着很多宠爱,然而有一天夜里,他师父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并传授了他阴神咒。 那个人焦雪并不陌生,他就是多年前焦雪准备埋葬的人,他本是太恒山天才弟子,被陷害饿死山下,当日被怪人寻见,在焦雪的原由下,幽鬼还是出手救了这个本已经死了的人。 幽鬼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他万分想不到的是,朱予荀凭借着死后身藏的一股怨气被打通了血脉,竟起死回生。 无乔虽说是朱予荀的师兄,可年龄上,朱予荀可大他一轮,他从小养尊处优的被养在墨梅山庄,像个公子小少爷一般,无忧无虑,他对练功毫无兴致,也就喜欢狐假虎威的惹事生非。 朱予荀的到来,无疑是对他进行了鞭策,为了报仇的朱予荀,一心要修炼好阴神咒,在幽鬼看来,他庆幸自己找到了能继承阴神咒衣钵的人,至于那贪玩的无乔,幽鬼便希望他有另样的人生,不必要再去承受阴神咒带来的痛苦。 无乔知道自己身为幽鬼的大弟子应该要有什么样的作为,可他在他师父眼里,就是一个顽劣孩童,他仗势欺人也就是他幼小无知,等他长大了后,他不再厚望时,他又该如何。 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将来一定是要被数落,于是他请求幽鬼传授他阴神咒,然而却遭到的幽鬼的拒绝,反而教了他别样的武功,让他也丝毫不输朱予荀。 幽鬼能评为九尊,阴神咒乃是关键,要说那些别样武功也能强得过阴神咒,无乔说什么也不愿相信,从那时他就对朱予荀怀恨在心,坚信他如今的遭遇,全是拜朱予荀所赐。 当有一天,朱予荀大有所成,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报仇了,便辞行前去太恒山,无乔的眼睛目视他离去,暗中打听他的消息,表面上和朱予荀师弟长师弟短,暗地里是多想他就那么去了,就再也别回来。 如果朱予荀死了,那他就是幽鬼唯一的传承人,阴神咒也迟早会回到他手中,但前提是朱予荀必须死。 他买下杀手,追杀朱予荀,知名的断幽阁原本会迎来他这么一个大客户,可担心幽鬼追查此事,断幽阁那边守不住口,无奈只能请那些不入流的杀手。 杀手的能力不济,得神功大成的朱予荀,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得知杀不成的无乔,可笑自己是多么愚蠢,然而当朱予荀被重伤的消息,让他再度起了歹意。 他请来更多的杀手,原以为重伤后的朱予荀会十分不堪,但让世人误解的是,凡是受重伤之人,实力会大不如前,可朱予荀修炼的邪术阴神咒,受伤状态的他,比没有受伤的他会出于本性,实力不减反增,他急需恢复,于是只能用残忍的手段来修复自己的伤势,杀人饮血,手段独特。 派去的杀手,不知道成了多少枉死的鬼,想想那时,朱予荀是多么欢喜那些来杀他的人,送上门来的食物,他怎可放过,无乔虽出自幽鬼门下,但没有修炼阴神咒的他,对阴神咒并不了解,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杀掉自己的师弟,便想到了门规。 幽鬼的功法虽邪门,但从不滥用于杀人,想到朱予荀为了疗伤,杀了那么多人,门规上,想也知道结果不会轻处,轻则废除武功,重则处死,光从这一点上,就已经达到目的。 杀手杀了他,也许并非他所愿,但无乔意欲多出几条人命,那便是火上浇油,他再派出去的杀手,不再是追杀朱予荀,而是在他路途制造他杀人的假象,等他恢复时,在师父面前,他便是百口莫辩。 朱予荀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想过要开脱,他第一次阴神咒反噬,那种焚身冻骨之痛,再怎么克制,也难管住自己的手脚,门规有言,他虽记于心上,在他十分饥渴需要释放时,他也忍不住动了鬼心思,心里还想着要复仇,他就命令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在无乔的催促下,幽鬼还是找上了朱予荀,他本着要清理门户的态度,却见到了十多年前的女孩,焦雪。 在焦雪的面前,十多年不见,焦雪已经记不清,隐约间的熟悉,第一反应却是护住跪在地上的朱予荀,那时焦雪刚失去一个断尘虹,她再也不想朱予荀遭遇不测。 焦雪虽没太记住,幽鬼却认得很清悉,他见到焦雪的第一印象,就是笑着说太像了,也许在眉宇间,看到了幽鬼一直挂念的人。 无乔万之没想到,焦雪的能耐,居然能让师父反差如此之大,对要处置朱予荀的事都抛之脑后,焦雪也因他奇怪的模样,勾起了儿时的一段回忆。 焦雪没有想到,十多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怪人,居然是九尊之一的幽鬼,他那不老的容颜,苍白诡异,血红色的衣着,邪门怪样。 幽鬼见着昔日之人,在看着她长大成人的样子,一口老气从口中呼出。 他能见到她能平安,去哪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然而孩子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她知道。 当年一代剑圣负门离开太恒山,与央云子结缘退隐,剑圣禹乘空那时已经被废掉武功,与常人无二区别,焦雪之所以家破人亡,那就的说禹乘空的一段旧怨说起。 鬼幽是松云子,而央云子与他并称鬼幽双煞,两人是一对亲兄妹,哥哥比妹妹大十九岁,在松云子继任鬼幽之后,央云子才算是出头,并打响了她身为双煞的名号。 当时的央云子正直青春年纪,好喜云游各大宗门,还偷偷潜入其他宗门,混成弟子,偷学别家功法,太恒山这样的剑道高门,也没少她的足迹。 幽鬼说了他以前的事说与焦雪听,更表明了,他与焦雪的关系,焦雪的父亲是上一代剑圣禹乘空,而母亲是鬼幽双煞央云子,现下焦雪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他这么一个至亲了。 焦雪一直以为她生来父母双亡,是师尊将她捡回了太恒山,让她万分没想到的是,她会是剑圣的女儿,而且还与鬼幽扯上关系,就在年幼时候到焦雪,幽鬼就想抢着把人要回来,可当年因为焦雪走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和鹿翊夫人因此事争斗过,最后赌局谁先找到焦雪,那就让她跟谁。 由于幽鬼还是晚了一步,愿赌服输,不论是在墨梅山庄,还是太恒山,于焦雪而言都是可去之处,两位九尊强者,若是再因此事打起来,又会是不眠不休,鹿翊夫人的脾气他了解,就因为她是个女人,不与她计较,便退了一步。 这一步一退就是十多年,再次见到,女孩已经长成少年之样,她的眼眉像极了她的母亲,而见她冷若冰霜的模样,看着就感觉是她父亲气势凌人的姿态。 想到上一代剑圣,幽鬼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当年他还没与鹿翊夫人完全断情,也不会遭到小人陷害,焦雪也不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第二十九章 身世 往事悲尤叹,泪人已怀伤。 多年的疑问被解开,一时来不及判断,焦雪受宠若惊一番,若不是为了朱予荀的安全着想,大概她早已离去,更不愿听这些荒谬之言。 不过从幽鬼对朱予荀视若无睹,反倒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她身上,他那苦情的眼神,认出多年以前那个孤苦女孩,心寒着不知道这些年她又经历了什么。 焦雪也懒得管他们的家事,她担忧的只有师尊的阴神咒,听幽鬼说他们怎么一般亲时,请他帮忙不算难事。 她求了幽鬼,想他一定有解救之法,而幽鬼了解事情经过后,冲着朱予荀就是大笑,夸他有本事能伤到鹿翊夫人。 见焦雪如此担心鹿翊夫人,幽鬼心生醋意,她算焦雪什么人,若是焦雪知道鹿翊夫人就是害死她父母之人,焦雪怕是不会再念着她了。 方法是有,可解法却是残忍,有人生,有人死,也只有内功高强之人能抵挡,于鹿翊夫人而言,幽鬼知晓,这阴神咒顶多是给她带来一些痛苦,不足以让她致死。 焦雪还有很多事想要请教,幽鬼与她又是这等关系,她定然要问个清楚,在太恒山的时候,鹿翊夫人对她的过往只字不提,而幽鬼就是当年那个怪人,看出他对她十分上心,那对她的事肯定也是全都知晓。 幽鬼每每想起此事,都难免懊恼万分,他后悔!若是当时他能及时,他们就不会死在毒神手中。 这些年他一直在寻苍灵冢,想着要报仇雪恨,也是那个时候他急着寻找毒神的踪影,从而导致鹿翊夫人早他一步找到焦雪。 复仇没复成,亲人也被带走,他何尝不痛过,悔不当初,但最后还是杀了毒神,平息了怒火,那时觉得把焦雪让给鹿翊夫人是对的,但某种遗憾上注定有些事是不可挽回的。 焦雪问起,幽鬼只是叹气,他最是不愿想起,更不想提及,仇报了,剩下的怨恨留给自己。他已经错过了焦雪的成长,没能看着她长大,如今见她安好,幽鬼已感欣慰。 朱予荀被问责,关在墨梅山庄不得外出,而无乔,不该动的心思还是动了,焦雪如此受幽鬼待见,一个朱予荀已经让他够受的了,现如今又多了一个焦雪,事到如今,若不是因为焦雪的存在,他计谋自会得逞。 无乔知道自己经此之后再无翻身之机,他杀不了朱予荀,毕竟他死过一回,更不敢冒险让他再活一次,但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虽然说幽鬼还未想好怎么处罚他,但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杀焦雪解恨。 焦雪笑了笑,看着无乔好奇的目光,想来他应该知错了。 “你恨我吗?”无乔问她道。 “恨你什么!”焦雪显然不计较“就因为你那毒镖?” “我没想到你会原谅我,但我……”无乔愧言道。 “不过,你让我替你做的事,我一定办到。” “劳烦了!”焦雪有礼道。 无乔很是疑问,他暗伤焦雪,用苍灵冢的毒害她,让她在鬼门关走上一遭,没想到她醒来后,也就一场比试了却了仇怨,他想不通为何。 焦雪也没把他怎么样,也就把他打晕了,还以为没命了的无乔,能活着,他又何须再计较什么呢? 比试的过程他输得心服口服,但也发现了,他师父曾经教他的武功,在焦雪面前也丝毫不差,只是他认为那些功法不及阴神咒,没怎么上心,若是他好好修炼,他心中有数便能与焦雪不相上下。 他明白得不算晚,也知道了师父的用心良苦,相对于倍受煎熬折磨的阴神咒,他没必要为了证明什么而去逞强。 意料之外的是,不仅焦雪原谅了他,朱予荀也与他冰释前嫌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师父缘故,卖了几分面子。 好在这是让焦雪决定,若是落在幽鬼手里便是不死也残,当查出是他对焦雪下毒手时,幽鬼也没轻易放过他,一场阴神咒的炼狱之苦在所难免,经此之后,他也知道练就阴神咒背后所需要付出的艰辛。 他不再惦记阴神咒,这种损人损己的功法,说是邪功也不为过,不知不觉他倒也庆幸起来,曾经是他日夜奢望的东西,得知真相后不禁嘲笑当初的自己。 焦雪在墨梅山庄住下,听了幽鬼的阐述,这里是她母亲经常落脚的地方,这里有她母亲生活过的痕迹,列在架子上的玩具,怎么也想不到是一个成年人还爱玩的东西。 进入房间,焦雪想象着母亲曾经在这里生活的场景,那是松云子如父一般的宠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事鬼。 焦雪不敢想,这么一个鬼精女是怎么和剑圣这样的人走到一块的,她很想知道,可鬼幽只是告诉她父母是谁,却不再细说他们之间的事。 她遗憾的望着这些不曾被动过的器件,心想着回太恒山,师尊会说关于她父母的事吗?她师尊从没提过,她也就从没问过,在太恒山的日子里,她只知道修炼,回忆过往,她自己从没关心过自己从哪里来。 小时候受过的心灵创伤让她知道,唯有强者才有言权,看到师尊挥剑教训恶人时,那飒姿深深吸引了她,那时候她就选择跟定那个人。 十多年的成长,她再也不是儿时那样的弱小之人,现在的她没人敢欺负,也不容别人受欺负,不过这些年她一直呆在太恒山,从出山时,她也经历了不少。 她追踪朱予荀时,遇见许多事,大多她都没理解,但也不会随意插手,她冷冷的样子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很不好说话。 可能是因为多年的孤寂,导致她少了一些人情,幽鬼留住她的这段时间,对她迟来的照料,可谓是献尽所有,在墨梅山庄,她吃得好,睡得好,有朱予荀这个话唠和她聊天,还有无乔怯怯的眼神。 朱予荀也是好笑的说过,他师父幽鬼对他师兄还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她身重剧毒,他根本没机会留住她。这是朱予荀的独到见解,说的好似也有几分理,毕竟从幽鬼眼里,完全看不出他担心过,而是每天嬉笑地给她喂药,甚至还不希望她快点好。 焦雪细细一想,觉得幽鬼做事只求结果,过程似乎都可以忽略掉,只要他的目的达到,手段狠一些,也在所不惜。 幽鬼没有敌意,只想让她感到这世间拥有亲人的温情,焦雪又怎么忍得怪他,她很不习惯这样的被动,仿佛她没了手脚一般,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饿着。 “丫头,可还记得你娘的样子!”悄悄地,幽鬼忽然说话,一向镇定的焦雪也会有受惊吓的时候。 焦雪先是无言,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有吧,但我好像每次只看到娘一个人。” “我爹偶尔也见过,但每次见他,都一副匆忙的样子,我甚至都没怎么唤过他。”焦雪再次回忆说道。 “原来是这样……”幽鬼陷入沉默。 “你想过他们吗?” “我都不太记得他们了,他们转身即逝,若不是那一点记忆,我还以为我是路上捡来的。”焦雪沉思道。 “也差不多吧,去太恒山,我不就是被捡回去的吗?”焦雪看向幽鬼“你好歹也是九尊之一,难道当年你就没想过要找我!” 焦雪这些天思来想去,她终于按耐不住深处潜藏已久的怨气,她被欺负的时候,被当做乞丐惹人施舍的时候,她的亲人又去哪里了。 “找了,但……”鬼幽惭愧,他欲言又止,即是认为当年焦雪一直是被毒神掌控,为了寻找毒神,同鹿翊夫人做了个伴,还约定好了焦雪归谁,不过那也是为了能更快的找到她而定的,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毒神手持的女孩,并不是焦雪。 第三十章 幽鬼 焦雪只是气话,她虽责怪,但总比没有来得强。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在这个世上了无牵挂,这些事鹿翊夫人是不会与她说的,现如今她只有鬼幽这么一个亲人,只要有,她哪能不高兴呢! 幽鬼愧疚难当,当年的事实属无奈,他做不到像鹿翊夫人那样,只为找到焦雪就够了,他还有报仇,不能让世人耻笑他无能。 “这十多年,你可曾看过我!”焦雪的记忆里,就出现过一次她的身影,而且当时就把他当做路人,她从未有印象自己还有其他什么亲人。 “你能在太恒山,我放心。”幽鬼道。 “那又为何现在与我相认!”焦雪不明白,既然是亲人,为什么这十年间就从未与她照面,不闻不问,算什么? 幽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兴许是羞愧,没敢直面她,不过焦雪也说到了点上,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关联,又何必在相识一场,不觉得令人寒心? 在别人看来,九尊的自由,谁也限制不住,他想看她,鹿翊夫人又怎阻止得了,在焦雪看来,她不过是被抛弃的小孩,没人在乎。 “还有,无乔是你的孩子吧!”焦雪打破窗界道。 幽鬼很惊讶,他想不到焦雪是如何得知,他很快问道“谁向你说的!” 焦雪本就不想决战无乔,对于无乔对自己下毒手这回事,自有幽鬼处置,那时候朱予荀来找他,看到他慌忙的样子,来寻焦雪求救。 无乔正被幽鬼施以阴神咒,稍有不慎就会死,生死攸关的时候,朱予荀不得不决断,他是被幽鬼所救,有恩情,不想见师父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朱予荀把无乔的身世告知了焦雪,让她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不用将事做绝,幽鬼也是一时气头上才对无乔狠心,平时对他呵护万分,如同至宝,之所以变化之大,多少是看不过亲人伤害亲人。 无乔是幽鬼的孩子,就连无乔自身都不知道,他从小时有记忆,就已经跟在幽鬼身侧,拜他为师,幽鬼无数次告诉他,他的父母生下他之后就死了,世上也没什么亲人,让他不要执着于自己的过去。 “是他,朱崽子!”幽鬼猜到了,在墨梅山庄,短短时间就能让焦雪知道这件事,除了是他,想不到还有谁。 幽鬼很是愤怒“我要杀了他,尽胡说八道!” 转过身准备离去,像极了转移话题,绕走而行,焦雪叫住他“如果你伤害他,我就把这事说给无乔听!” 幽鬼立马定住了,他把气憋了回去,想弄个明白“你还知道什么?” “一个叫柳乔的女子!无乔的那个乔,就源自于她吧。”焦雪寻思道。 幽鬼原本表露凶光的眼目,忽地黯然,他背对着焦雪,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朱予荀居然暗地调查过他,还如此详细的知道柳乔这个人,焦雪都说了出来,他也再瞒不住,实在是不想提往事,就像他的妹妹一样,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能别告诉他吗?”幽鬼也有求人的时候,而且还是向一个后辈。 焦雪愣住,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却将他收为徒弟,是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坚持。 朱予荀调查得也不多,他除了知道一个柳乔,再详细就不得而知了,想必是有苦衷,不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认,这样的父亲,究竟是在忍耐什么。 幽鬼伤情地离去,是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寻个安静,再继续伤情,他也在思考和纠结,想着师徒关系也不差父子多少。 焦雪来找朱予荀,来时见他还在修炼,实力不差的他还是如此努力,也难怪她一路追杀不得。 在太恒山的时候,朱予荀已经是天骄无双,后儿转学了其他道,在天赋与勤奋上,他完全不会被束缚,他的阴神咒得心应手,只差多些积累,日后必有收获。 停下了修炼进度,难得焦雪来找他一次,他在山洞里做起了东家,没有什么上品食饮,坐的也是硬凳子,小桌上,酒一开立即芬芳四溢。 “来,喝一杯!” 焦雪全看眼里,她坐了下来,看着阴暗潮湿的四周,在这种环境下修炼,极易得病。 面对朱予荀的笑脸,已然举起的杯子,却不见她有表示,但这扫不了他的雅兴,自己先闷上一口,细细品味。 “怎么,看你这副模样,在想什么呢?”朱予荀打断焦雪的思虑。 其实她这次来,是想弄明白朱予荀为什么要进犯太恒山,而且得知他就是多年前那个已死之人,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沦落至此的。 “你什么时候回太恒山啊!”朱予荀忽然想到“对了,我现在回来,没办法再与你一起走,我的伤刚好,需要时间再寻突破,你师尊的事,你可以找师父,他的境界已经做到收放自如,有他在我就不必出马了!” 朱予荀不见她有变色,似是他讲的这些,都没戳中她心思,他很是抱歉的样子,实属无奈。 他原本是有打算帮焦雪找回断尘虹,可眼下没这个必要,上次他们没被毒神毒死,已经是侥幸,在那种情况下都察觉不到异样,若是再去找毒神,有多样死法都是未知。 “你不打算回去?”朱予荀暗想,都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想着要去找那个人。 “你别猜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弄明白一些事!”焦雪开口道。 “关于无乔?”朱予荀眨了眨眼。 “你不会是问我师父了吧!”他看着焦雪不变的神情,那严肃的样子令他心生恐慌“我把这事告诉了你,你不信我,你不会去求实了吧,那他岂不是要打死我!” 焦雪听他一直在兜转,定言道“不是无乔,是你!” “我?”朱予荀莫名其妙,心不知他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当年你是怎么死的?”焦雪直入正题。 朱予荀顿了顿,眼笑道“我什么时候死了,我不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吗?难道我是鬼啊?”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在太恒山下拾了具尸体,已经死透了,别说你没印象!” “哦,明白了,原来你是来讨恩的!”朱予荀客气道“今世我为你当牛做马,你觉得怎样!” “我想知道原因,你杀我太恒山弟子,不给个交代,我便杀了你。”焦雪认真道。 朱予荀语塞,想了想,不堪回首当年种种,于是哀声叹气。 他大概说了一下在太恒山时的经历,那时候的他,正像如今焦雪这般年纪,意气风发的时候。当年就是为了躲避家族纷争才进的太恒山,他没想到自己在那找到了方向,有了动力就奋力追逐,习武于他而言,颇有助力,没过多久就被掌门看中。 原本光辉之时的他本无限,可就当他快定为核心弟子时发生了变故。 “命运如此待我,大概是天妒英才吧!”朱予荀讽笑道。 接下来的事就是焦雪所听到的,但方向却不一样,在太恒山弟子口中,朱予荀就是叛宗离道,而且端行更加令人所不耻,是人人见之杀之的邪魔。 这些背后多是那个想占有他核心弟子的人所为,他煽动人心,生计陷害,还要置他于死地,若不是还活着,他即便死了,那也会成为怨气冲天的厉鬼。 听朱予荀诉说着当年真相,实在可怜,焦雪面容冷静,细细分析道“为什么当年你不好好解释,还当众冲伤了那么多弟子!” “他们不听我解释,只看到师妹是如何可怜,而我也确实……”朱予荀愧疚“唉!我一句不是有意,又有谁在乎!” “看来你是承认了!”焦雪肃然道。 “我是对不起师妹,可真正的操纵者才是害她的人,没想到师妹会想不开,你说如果你是我,你如何为自己开脱。”朱予荀回想道“那个时候,我也并不清楚藏在背后的人是谁,直到我快死了,那人才露面,即便瞑目,心也是不甘。” 三十一 十多年前的事,朱予荀一直记在心上,深仇大恨中夹杂着一丝悔意,导致如今的后果,他也有一定责任。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有多恨,我今日来,就是想和你了却与太恒山旧账,你杀了程心怜,算是已经报仇了,而端之,你想折磨他,我定是不允,他是我太恒山的弟子,你若再想报仇,那便是与我为敌!”焦雪也挑明道。 “程心怜是狠毒,那端之简直十恶不赦,他为一己之私,害我如今这般田地,莫说程心怜死于我手,间接是端之引起的,我的大仇里,他是一定要死的!”朱予荀仇怨不减,他为的就是这一天,若不能亲手了却端之,他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既然这样,我们太恒山见吧!” “你准备回去?”朱予荀问道。 焦雪不答,转身走时言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朱予荀看他离去的身影,动了恻隐,忽来的痛苦,让他再次坚定自己的内心,不敢多想,他继续沉浸在修炼中。 南城的风景宜人,百姓也都安居乐业,这里曾经是荒乱之地,天下安定后,这里便显示出了它水陆优势,成了富饶之乡。 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是商贩做生意,街道上摆满了铺子物件,柔和的阳光,令人心生暖醉。 姬宅里,一群丫鬟正随着夫人前去市集,途经一屋,特意来问候道“小夫人今晚想吃什么啊。” 唐欣儿闷在屋子里,一听都有人叫她小夫人了,立马气头上,她都不知,自己何时许了那无赖。 在这里有吃有喝,无赖时有来看她,却没做什么过格的事,一来二去,唐欣儿就暂留此处。 硬的不来便来软的,被软禁在这屋子里,说不上来这是一件坏事,唐欣儿细想也明白,她没有什么武功,陨星堂大势已去,她已经没有庇护,她幸好遇到的是一个有原则的无赖,若是强盗,不敢想象结果如何。 她且安心住上,唯一的兴趣就是打听外面的事,可这些消息,就只能从姬爷的口中打听,先不说这真假有几分,从话语里姬爷明着都感觉到唐欣儿是多想逃走,说来也可笑,姬爷很谦虚的说,自己在这南城一带都是他的心,明日唐欣儿逃离这屋子,后日准能再出现在这。 姬爷也不吃素,对唐欣儿他很有耐心,他不强迫一个无意之人,对待谁都是如此,在这宅子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像唐欣儿这样,先用强,再是软磨硬泡下折服。 唐欣儿自是无感,她每每看到姬爷,甚至饭都吃不上,然当她瞧见姬爷美丽漂亮的夫人时,不禁哑然,笑这世道还真是小见了。 丫鬟和夫人们走后,就很少听见外面动静,她习惯性的走到门前,一口气垂下,看到了门上的锁链。 “快快快,来人。”隔着门缝,唐欣儿听到屋外大叫的声音。 “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说话的正是姬爷。 姬爷这次回来比以往慌张,他的表情很严肃,一点看不出他的痞性风格,随后又见跟随他的人,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拖扶一个奄奄一息之人。 只是一面,唐欣儿不敢信,内心发出惊讶之声“是他!” 一晃而过,她再也瞧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却也干着急起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唐欣儿更多的是被惊到,自那以后他就不知所踪,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情势十分危机,姬爷看好了周围,方才的动静,在一瞬间沉下来,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屋外,然后瞧见唐欣儿屋子里有一些动静。 他径直的朝唐欣儿的房间走来,用手就掰开了门,在复杂的锁链缠绕的样子,门只是看上去像是锁的,其实锁链是断的。 唐欣儿见到这一幕,原来她根本没有被关着,而是她只是看着门被锁了,就已经放弃逃生,她是自己吓唬自己,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姬爷就在她跟前严肃的表情目视着他。 “姑娘,对不住了,只因你今天看到了这一幕,我要把门锁上!”姬爷很客气的说着。 “等等,我问你,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唐欣儿问道。 “姑娘还要知道得好,过段时间,我联系好陨星堂的人,他们自会来迎你回去!”姬爷说完,转身把门关上,用了新锁扣住锁链,这次门是真的关了。 唐欣儿见到了今天另一副面孔的姬爷,看出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而并非之前那样霸道,隔着扇门,她大喊道“我认识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他是我的未婚夫!” 姬爷忽然定住,想了想,命人又把门打开,并道“可是真的。” 唐欣儿忍不住责备姬爷“原来你看上去风流成性,这一切都是装的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姬爷先不回答她的问话,他正好奇着,唐欣儿是否知道什么。 “他是谁?”姬爷并不关心唐欣儿的猜疑,更想知道,他就回来的人究竟是谁。 “你不知道,怎么也敢救。”唐欣儿还以为两人有联系,原来是个半路救下来的人。 “他叫须景云,虹阳宗的少主!”唐欣儿回道,接着又问“他是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姬爷寻思了半会儿,自言道“原来是虹阳宗的幸存者,不会真那么有缘吧!” 几位下人也正好听到,他们互相看了眼彼此,连忙向姬爷道喜“公子果然是天人,机缘送上门来,复国有望了!” 姬爷忽然后悔刚才直接问唐欣儿,没有避讳的情况下,他已经控制不了事态发生。 另一位属下逃一般的跑开,似是去通风报信了,一时间都忘了他这个主子,竟然脸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复国?”唐欣儿的脸上疑问着。 姬爷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为了藏身,他装作一个生意人,干着混账无赖的事,欺男霸女的形象,以至于不让外人察觉到异样。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散发着诡异,不等他们把她给锁了,唐欣儿自己把门关上了。 到了晚上,姬爷来找唐欣儿,向她说道“既然是你的未婚夫,你就出来看他一眼,还有,我有一事不明,我把你的消息放给了陨星堂的人,不知道为何,他们对你不闻不问。” “好,我知道了。”唐欣儿没有解答姬爷的话,从他话里,她也确定了一些事。 姬爷觉得奇怪的看了唐欣儿一眼,想着她身上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陨星堂怎么可能如此无情,而且关于她父亲的踪迹,他眼线众多,也未能查出。 陨星堂发生了巨变,从前的陨星堂由唐家管制,如今的陨星堂,依旧是唐家,可唐欣儿这个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无人提到,也不会想要接她。 唐欣儿再一次见到断尘虹,看到他时,不禁泪目,自那次离开陨星堂,她就猜到他活不下去,外面多少人想要杀他,陨星堂护不住,他出了陨星堂只是加速他死去。 断尘虹平静地躺着,他的脖子受了致命的伤害,但血很快止住,给他留了一息,满身都是伤创,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残忍无道,忽然耳边传来姬爷的描述。 “我见他时,他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已经死透了,我也恰好认识,断幽阁的天字令杀手,断头鬼。”姬爷十分解恨道。 姬爷对断头鬼积怨已深,这一次他就断尘虹,多是因为他杀了断头鬼,所以拼命也要将此人救下。 三十二 断尘虹自出现在人杂的地方,就感觉到了暗处有眼睛目视着他,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些人来者不善。 他感知到了危险,心想会不会是毒神的人不肯放过他,一路上也许久未进食,坐在了客栈里,点了几个下酒菜。 此时的他没有任何遮掩,断幽阁的人很容易辨别出他,而且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断幽阁就一直在找寻他的踪迹,目的是什么,从一开始的利用,到如今的赶尽杀绝,如此之大地变化,断尘虹还未弄明白。 他吃饭的功夫,身旁坐了几个诡异的人,他们都蒙着面,在客栈尤其惹人注意,所有来吃酒的人都不敢靠近,然这几个人却专门坐在了他的旁边衣着。 断尘虹很淡定,这些人虽然都是掩盖面目,不许人知道他背后的容貌,做法与断幽阁相似,但他们并非断幽阁的人。 断幽阁的杀手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过这些年倒是很针对断尘虹,恰好断尘虹与别人不同的态度,似乎这些人也看不惯。 “你,走开!”一蒙面人十分不愉快的走了过来,并一副粗嗓子朝着断尘虹吼了几下。 断尘虹只顾着喝酒吃肉,完全不搭理他,这也更让那人恼火,见他无动,抬手就是把他的桌子给掀翻了起来。 “客官,不要。”装柜见事态紧张,连忙跑过来打圆场,他还走近断尘虹,对他道“这位公子,请你以往别处吧,你点的酒是本店免了!” 断尘虹看了一眼老板,他怯懦的样子,对这几人似有阴影,断尘虹听说免酒食,刚好自己身上没有盘缠,于是就给了掌柜一个面子,远离了那桌菜。 坐在下方位置,掌柜还特意感谢道“多想公子宽宏,你要的酒菜,马上给你上好!” 断尘虹叫住掌柜,看着楼上的那几人,打听道“老板,他们是什么人,你们为何都这么害怕!” 掌柜凑他耳边,小声说道“他们都说虎王的人,现在楼上的五位,还有两位没在!” 断尘虹去过的地方虽多,可也很少遇到这种与明道人接触的机会,虎王他自是知道,九尊之一,又有兽王之称,在这南方的地界,便就是虎王的势力猖獗。 “虎王座下七煞!”断尘虹悠然道。 “公子千万别惹他们,尤其是那个抡大刀的,他就是豹子头领,极易生怒,杀不杀人皆在他一念之间。”掌柜警告他道。 断尘虹朝掌柜介绍的豹子头望了一眼,剩下的应该就是夜狼,黑狗,山猫,掌熊,未到的两个是面狐,毛鼠。 传闻七煞各个武功本领都是一等一的,追随虎王就是如虎添翼,龙主与虎王之间两不相容,谣上有唱道“南北龙虎斗,坐观汉楚河。两水不相会,天明照夜月……” 十几年前的战乱,正时楚汉相争,龙主与虎王各侍其主,两者相争相斗,难分胜负,楚败后,虎王隐入山林,如今也少现于世。 虎王曾经的七煞势力,退了军伍后,在一方盘踞,大街小巷无人不惧怕他们的恶行,凡是他们在的地方,必然会有风波。 断尘虹回想起断幽阁的暗杀令,对黑狗的暗杀至今无人敢接,那些委派出去的杀手,都没有回来。 黑狗在七煞中爱劫富济贫,富贵皆视他为仇人,断尘虹曾经也想要接下这单子,被阁主果断拒绝过。 他不知黑狗究竟有多难对付,阁主只告诉他,九尊的人不必招惹,何况七煞中黑狗最能隐藏,杀他不仅耗费精力,得不偿失。 如今见到黑狗的人,就他的狗头,足以换一座城,无数杀手,无一人敢上前对付,豹子头在测防护,山猫耳听千里,面狐精通算术,夜狼昼夜不休,光凭这几人的参与就已经让所有杀手寸步难行。 想起来自己杀手地身份,如今见到想要暗杀的目标,如果是他,那应该怎么在这五人中率先找到黑狗,并寻求机会杀他呢? 断尘虹一边看着,一边在想这个问题,光明正大的出现,又设此防护,明显就是等着哪个不怕死的往上冲。 他不会这么做,更不会中了他们设下的套,五人少两人,一个人面狐在暗中,会换脸之术,或许他就在客栈人群里,而且你不知道他在哪。 七煞形影不离,有黑狗的地方,七人必定不会相隔太远,至于剩下的毛鼠,他可不是人们认知的一只吃素老鼠,他轻功了得,擅长偷盗,有似偷鸡的黄鼠狼风格,他的烟雾弹是他的特质,没有毒,但奇臭无比。 毛鼠没有出现,大致是因为他不喜欢出风头,毕竟擅长偷盗之人,最不喜出现在光明出显露自己,所以他会像人面狐一样,只不过他不是扮成某一个人,而是在客栈的某一个暗处。 据断尘虹所知,前去杀黑狗的杀手,大多都是被毛鼠杀死的,没人知道毛鼠的特征是什么,有说是一个小孩,也有说是一个秒龄女子,更有人说她是老鼠生的,前者是别人都猜测,最后说她是老鼠生的,大概是很气她深藏不露,不见面目而被憎恨。 断尘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在客栈里,已经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在运转,他只静静地等待,同时他也察觉到暗处的眼睛也在对他蠢蠢欲动。 本应该热闹的客栈,人言喧嚣,却不知何故,极奇安静。 “大哥,看来今天的杀手有些少了,我认为今天还是看戏好了。”黑狗喝了一口酒,慢慢道。 “看戏?”山猫听了,哼笑道“哼,看来他们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不知你们管不管?” “掌熊,你说呢?”黑狗看向身旁身材魁梧之人道。 “失望!”掌熊吐出想了很久后,吐出两个字。 “既然如此,今天是白来一趟了,在这碍了眼,确实是打了别人的雅兴!”山猫的语气里似是失策,他消息灵通,此时他却有点愧对自己的能力,认为自己弄错了什么信息。 杀手汇集玉棱客栈,等的不是他们,而都是簇拥着一人而来。 “那我们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豹子头的凶气直言道。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之中,忽然一个反身,五人同时出手,下一刻见到血水染上窗帘,在场的百姓应滦分分逃离。 留下来近一半的人,他们直起身子,愤怒的冲着五人道“你们七煞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此话一处,客栈上的几十号杀手露出兵刃,杀气腾腾,然他们不是冲着七煞,而是楼下的断尘虹。 断尘虹反应极快,这些杀手都是冲着他而来,在五煞道破来意时,这些人就已经按耐不住,那知五煞先动手,局势却出乎意料,五煞楼上的杀手空空如也,而断尘虹的桌位,四面八方都是挥刀的刺客。 其中一个蒙面的杀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豹子头下令道“面狐,今天我们就凑凑这热闹,看了今天可以痛快一场了!” 豹子头血语,一身跃下,那些冲杀断尘虹的杀手,瞬间被她这么一来,一个猝不及防大刀砍去一臂。 豹子头出手了,其他的七煞也不会坐视不理,人面狐在人群中瞬间杀死五人,而山猫的眼目则是看向客栈外,在他的耳朵里,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接近这里,他的判断是,有数十倍的杀手正赶往此处。 断尘虹略显吃力,好在有七煞出场,他得以呼吸道时间,跃上高楼,定眼一看,断尘虹不免为这一幕惊讶到了。 这些杀手密密麻麻地包围客栈,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难以脱身,楼中七煞大显神威,弄得整座客栈暴碎不堪,到处都是惨叫声。 那些杀手的目的不在七煞,在对抗七煞时,他们宁愿只守不攻,也要留一丝力气冲向断尘虹。 断尘虹大意了,他没想到他的处境会如此糟糕,之前他察觉出来杀手气息,但不以为都是冲他来,现在他看到的这副景象,不知其意,更不知为何至此。 “要杀便杀。”断尘虹心念道。 他纵身一跃,人群中,飞镖,暗箭到处横飞,他行走于人群中,手中的刀越握越紧。 不知暗中哪里来的一个飞身腿,一脚将他踢进了房间里,隔着门窗,几乎一瞬间的时间,断尘虹忽然就换上了一件衣服,转换了握刀的姿势,众杀手四人奋力挥刀,一刀下去,直接讲断尘虹从楼上的楼板打到了楼下。 也在这借力的机会,有意识的向正在拼杀的七煞奔去,所有杀手紧跟而随,不惧死亡的冲向着那一个人…… 三十三 杀手们已经开始反抗七煞的进攻,七煞名不虚传,面对足计百名的杀手,在人群中血肉横飞,最残忍的莫过于豹子头了,他的大刀每一刀下去,几乎可以将肉身劈成两半,黑狗的身法奇特,穿梭在杀手之间,凡过处悄无声息,但那些杀手都死了,死得诡异,死得不明不白。 掌熊霸道的体魄,在与杀手拼斗时,全身都被撕破了衣服,虽都是杀手用刀破开的,但他的身体毫无被伤到的痕迹,那便是掌熊的独特功法,金刚体术,在杀手想着如何将他伤到的时候,他便已经先机一发,出手便是强大的掌力,一掌冲飞了七八人,直接破了窗面。 七煞的人面狐还不露面,毛鼠也不见所踪,但断尘虹握刀嫌麻烦,转手扔掉,换用了一把竹剑,在杀手间招招割喉。 “大哥,这些蚂蚁越来越多,杀得我疲惫了!”野狼的双匕首在颤,一时还喘不过气来的他向豹子头苦怨道。 “难得有机会可以痛杀,你就好自珍重,杀完了,我们比一下数目,看谁杀的多!”豹子头缓了口气到。 “那大哥你现在杀了多少?”夜狼的战意再次被激起。 “五十四!”豹子头一刀破开杀声道。 夜狼笑声,谦虚语道“我也才六十九!” 山猫在楼道里攀爬,高处见到使用竹剑的断尘虹,不禁挠了挠头,忽然弓弩射箭定向他的头颅,他头一偏,还以为他死定了,却在一瞬间摆头躲开了,紧接着他眼睛一缩,发出一股寒芒,不经意间就射出了十枚带有刺头的石子,远处的弓弩杀手根本猝不及防,不被打瞎了眼,就是被一石破头。 近处的乱象愈来愈张扬,这很快惊动了此处管理的治安,前来的人都是龙主的分属,一时城中飞马踏尘,动静闹得更大。 “那小子不行了?”黑狗朝着断尘虹看去。 断尘虹由于是专杀的目标,再好的防御,在数百杀招中,难有一次会疏忽,他已经受了十几处伤,虽不致命,但也是在全力防护,没了进攻之力。 黑狗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个杀手目标的手法怎么那么像一个人,他忽然一惊,不等疑虑,直接冲上去帮他扳回了一波冲击。 黑狗先是处理了威胁最大的几个杀手,转身就护着受伤的断尘,然后将他拉走。 “你怎么才察觉!”面狐怨道。 “怎么不见小鼠头!”黑狗质问道! “她救那个人逃走了!”面狐说道。 七煞原本的打算是打杀这些杀手开牙祭,在暗中不出面的面狐与毛鼠,在他们没有通声的情况下,自做主张做了决定。 “你受伤了,得赶快离开!”黑狗担忧道。 “可这些该杀地都还没杀完呢!”面狐狠狠道。 杀手们有了退意,远方传来的马蹄声惊扰到了他们,那是龙主的势力,眼看就要杀了目标,却在这个时候被对方拖出了生路。 七煞瞧着局势对他们也不利,龙主与虎王之间的恩怨,此时不能与对方正面相对,不仅杀手有此意,他们也没了继续杀伐的怒气。 “晦气,龙士怎么来得那么快!”豹子头的兴心一会儿冷了下了。 “大哥,叫上兄弟们撤吧!”夜狼提议道。 山猫逼近掌熊,对他道“块头熊,小蛇们来了,不要恋战!” 在龙主的龙士来到之前,七煞们的吹起暗哨,发出集合的讯息,再不多久,他们很快相聚,遇见黑狗护着负伤的面狐,他们面对穷追不舍的杀手,开始退离。 龙士的人数不比杀手多,但此时杀手们已经元气大伤,若再加上龙士的冲击,他们就死路一条,由于这里已经混乱不堪,未见龙士出现,就已经漫天的飞箭顺势落下,酒楼附近处处痛声惨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有的酒楼处便着起了火。 “给我团团围住,一个不留!”下令的是赶来的金世闵,龙主座下五行之一。 金世闵杀伐决断,不顾及里面是否有无辜之人,仅凭感觉,这些人都该死,直接开始围杀。 “将军,还未探明事态原委,是否活捉几人来问话!”他身旁的下属说道。 “你没看出来吗,这些杀手都是死士,你若是给他们机会,就是在等他们反咬你一口!”金世闵肃言道。 豹子头与掌熊断后,这些杀手的追赶,让他们没能快速撤离,在飞箭落下时,面狐竟然还中了一箭,豹子头地脸上和手臂处各被刮伤,其他人还好,但多少是加快不了脚步。 龙士们在围杀,过程中,一个兵士快马回来禀报“金将军,前方围杀中,遇到了虎王旧势七煞,如何应对!” 听到这个消息,金世闵兴奋了,他没想到来此一遭,竟然还能遇见老对手,带着几十号人快马奔去。 真正的断尘虹已经被换走,在密林中,毛鼠将他放了下来,他们已经逃了很远,摘开他的面部时,顺便解开了他的穴道。 断尘虹猜到了她的身份,他此次凶多吉少,转危为安后却更觉得心中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样做,目的来意隐藏之深难以猜测。 “你们为什么帮我?”断尘虹不解道。 毛鼠遮着脸,看不出她的面貌,从身形上,还有喉咙没有喉结,毛鼠竟是一位女子。 断尘虹在被点穴的时候,就被她一手拉住掩盖了身份,瞬间与另一个人对接上,接着人群混杂,顺利逃了出来,如果这个人想要杀他,何必大费周章。 “不用谢,我临时起意,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杀手追着你!”毛鼠靠在一颗树下,疲倦得到了放松。 “你先回答我,就算是报答对你的救命之恩!”毛鼠继续说道。 断尘虹缓缓起身,他不知道她是何意,自己为什么被追杀,他比谁都想知道,七煞的出现倒更令他好奇,似乎是专冲着这些杀手来的。 “怎么,知恩不报?”毛鼠见断尘虹没有透露点什么的意思,一个白眼过去,鄙夷道。 断尘虹不知如何答她,如果是自己也不知缘由,对方怎会相信,他能感觉到暗处的危机,但对暗处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从他出现在人杂眼中时,他就已经想弄明白为何如此,他找寻机会,可还是没等到机会,倒是暗处的眼睛先下手为强了。 “你们来到这,是有听到风声了,是吧!”断尘虹思来想去,想要知道答案,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哼!”毛鼠冷笑“你还没回答我,你倒先问起我来了,真不知好歹!” “我回答不了你,杀手追杀我的事,我也在调查,若不是你们触动了他们,想必我会有机会知道真相!”断尘虹回她道。 毛鼠差些哭笑不得,他反客为主,不谢也罢,倒是怪罪起来了,他们是为这些杀手而来,但却无意干预这些杀手要杀的是什么人,就是想不明白如此浩大的一场刺杀行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真是只白眼狼,到底还是我错了,本就不应该救你!”毛鼠讥讽他道。 “事已至此,罢了!”毛鼠失望道“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毛鼠愤然离去,她还想趁这个时候赶回去多杀几个杀手,耗费不了太久与他周旋。 “请等一等!”断尘虹叫住她“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要杀那些杀手,你们又究竟在等谁!” 抛开疑问,断尘虹知道的是以往的七煞都是防着杀手,今日的七煞却很奇怪,他们首次主动出现在杀手的视野,而且这一次是大开杀戒,又让两名七煞在暗中,事情绝非那般简单,似是有意在找某一个人。 “哈哈哈!”忽然一阵狂风,随着声声大笑,回荡在林间,那个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对他们了如指掌,听到了他们对话,回答了断尘虹的疑问“我断头鬼就这么被你们七煞惦念吗!” 毛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跟踪,她没有察觉到,原以为会失落离去,却听到断头鬼这个名号,忽然兴奋了起来。 “十年前的仇,终于可以报了!”毛鼠朝着林间各处喊道“出来,断头鬼,我们好做个了断。” “你真以为现在的你,会是我的对手!”断头鬼躲在暗处继续道“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罢了,没有其他七煞,你觉得你还能活!” “给我出来,别躲躲藏藏的,有本事我们见真招!”毛鼠环顾四周,小心提防的同时,也看向断尘虹,却见脸上露出的疑色。 “冲着我来的吗?”断尘虹自问道。 他很清楚,这次猎杀之宴,他就是那只被盯上的唯一猎物,那些杀手看不出来路,但是断头鬼这个名字,断尘虹在断幽阁可是早有耳闻,此人原本是有望继承断幽阁的,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虎王所以前任阁主将他放逐,立了断绝为新阁主,这十多年里,他杳无音信,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有天字令,按照规矩,他离开断幽阁,便是斩断杀手这条路。 如今看来,他是重操旧业,而且还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实力不减当年,他的目的断尘虹大概也知道个形样了,和那些杀手没有区别,都是想要他的命,断头鬼出现,那一切就都说得开了。 三十四 断尘虹露出诡笑,大费周章地暗杀他,原来是一直在等机会,想不到断头鬼也会有人海战术损耗他,倒是十分看得起他。 断头鬼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就是无视毛鼠的存在,眼睛里只有断尘虹一人,他因为断尘虹的那一笑,心头被挑起了战意,躲躲藏藏只会让他难受,更享受正面面对他时,会是怎样心情。 “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断头鬼看着断尘虹如此冷静,他开始有惊讶,现在看他,不过一具死尸。 “断头鬼,你终于肯出面了,你让我们找得好辛苦!”毛鼠的语气里怨气冲天,她没有急着第一时间去与他搏斗,而是为了保全起见拉响了一枚自制的炮鸣声。 声一响,其余七煞必定会及时赶到,七人到场,就不信他断头鬼能有几条命活着离开。 断头鬼对毛鼠的行径不屑一顾,他甚至一眼也不瞧毛鼠,他的眼睛盯着断尘虹的一举一动,无形之中就是给他巨大的压力感。 这种被凝聚于一身的压迫感,断尘虹再熟悉不过,这必定会是一场生死搏斗,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是谁还站着,借着这股压迫的劲儿,断尘虹许久不展的杀心,那股潜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再次被激起,有些不一样的却是当中的隐忍,显得冷静对待。 “你快走,他的目标是我,你不必被牵扯进来!”断尘虹还不忘还有毛鼠,提醒她赶快离开,那断头鬼看上去并不简单,他没有把握可以分心护住她。 毛鼠也清楚这一点,但是被断头鬼这般忽视,她岂能咽下这口恶气,他们之间的帐还多着呢,竟劝她离开,这简直是在羞辱她,她要断头鬼的命,断尘虹才是那个碍事的家伙。 眼看毛鼠并不听劝,而此时的七煞也未能及时到来,断头鬼十多年消失匿迹,实力深不可测,断尘虹都是以必死之心来迎他的杀伐气势,风云涌动,变幻万千。 “你才赶紧离开,这是我要杀的人,别在这碍眼!”毛鼠反倒是咬了断尘虹一口。 “你不是他对手。”断尘虹对她说道“今日谢谢你将我带出,如果我还能活着,必有重金相赠!” “废话真多!”毛鼠哪是守得住劝告的人,她对断头鬼狠令她失去了准头,这个准头很重要,是用来衡量彼此实力,然后进行判断,而此时的毛鼠,已经完全不会去考量这些事。 断尘虹看得很明白,他都没有万全的把握,更何况她呢,如果断尘虹没记错,他回想到了七煞与断头鬼之间的恩怨起因,那便是毛鼠,现在看到的毛鼠并不是当年那位,十多年前死在断头鬼手中的才是真正的毛鼠,如今这位是后起的七煞成员,看得出她为上一任毛鼠的仇怨很是上心。 断头鬼当年是怎么把毛鼠杀死的,杀死之后,又为什么急着退隐呢?当年的毛鼠武功并不差,死在断头鬼手里,即是说明断头鬼的实力在他之上,十多年前是那样,十多年后,新起之秀能有何造化敢与深不可测的断头鬼对峙。 七煞迟迟未到,不知何故,眼看仇人就在那,毛鼠心头一急,一身冲了上去。 她与断头鬼过了几招,断头鬼则并不认真的单手对付,他的重心放在另一位身上,也只有断尘虹能够威胁到他。 断头鬼都单手以示挑衅了,毛鼠岂能安得住,她火冒三丈,各种暗器朝着断头鬼挥去,只看到断头鬼见招拆招,连一缕头发都伤及不到,他要是想反击,秩序他手里的一枚飞镖就能让她身死。 显然断头鬼并没有那样做,他之所以还留着毛鼠,那是因为他从断尘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余光,没错,那就是他的弱点,他一旦分了心,就会慌乱手脚,面对敌手时,就会想着逃,而逃的话,对方就不会有机会来杀他。 “他是在等什么?”断尘虹犹豫不决,若他出手,以现在两人之势应付断头鬼,那岂不是更有胜算,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断尘虹不会轻易出手,若直接出手的后果,难以想象。 “别费力气了,你是杀不了我的。”断头鬼主动出击,他再一次无视毛鼠,回掌打了一下毛鼠,在那瞬间,他冲向断尘虹,嘴边邪笑。 断尘虹不得不出手,此时的断头鬼已经亮出了他的利器,是一把月形刀刃,刀身很薄却能轻易切断人的头,断头鬼也不虚此名。 断尘虹身上没有刀刃,迎面而来的月刀,断尘虹只能身法躲开,寻到了机会,却见毛鼠再一次攻了过来,断头鬼反身掐住毛鼠,手劲一用力,将毛鼠整个人扔向断尘虹。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毛鼠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了,而断尘虹,被她压在地上,似是居心如此,两人一对视,毛鼠怨怨的眼神看着他。 断尘虹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定是指责他为什么不出手,于是道“你不动手便罢了,还在这添乱。” 断尘虹不回答,因为真正添乱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她刚才冲过来,他也许会有机会重伤断头鬼。 “两个一起上吧!”断头鬼挑衅道。 毛鼠起身,注意到断尘虹手里没有武器,此时七煞还未赶到,自己几番出击都未能伤及对方分毫,于是拿了自己备用的一把匕首送给断尘虹。 断尘虹看了看那支细巧的匕首,他善用刀,匕首短小令他建立不起优势,他嫌弃的表情,却还是接过匕首,想着有利刃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断头鬼终于等到断尘虹认真的样子,他虽用的不是刀,但是他的心却是一名杀手,断幽阁的杀手大多用刀,那是因为传承了断幽阁的武学,用刀杀人似乎已经是寻常,可用别的武器便会少了些顺手的意思,可对于一个真正杀手而言,他根本不会选择一把武器,他的目的只有杀人,不论是何手段,只要能让目标致死,就是成功。 局势变得有了点意思,断头鬼终于正视了毛鼠,想着应该如何利用这个人来牵制断尘虹,诡异的舔了一下血气刀刃,他似是要准备饮血,开始一场盛宴。 三十五 断尘虹再次警醒自己,一定要专注,断头鬼的眼神里已经泛起了红色的杀意,他本想阻止毛鼠再一次进攻,却迟了一步。 手里拿着毛鼠赠予的匕首,断尘虹却没有勇气冲上去,要想杀了这个人,他根本做不到,就是加上毛鼠也是如此。 想着毛鼠逮到了机会报仇,逃生的本领是不会在这用上的,想着逃的断尘虹,似乎又被断绝了后路。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看着断头鬼轻轻一滑,手中的刀刃在毛鼠的臂膀上留下了一道血口,这是毛鼠怎么也想不到的,断头鬼原本是可以用这抹在她的脖子上,有这样的机会却不用,似是故意在挑逗。 毛鼠的眼神冲向断尘虹,因为自始至终他从未出过什么力,要杀断头鬼也似乎指望不上他,她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神情是在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面对责怪,断尘虹欲言又止,他不能明着对毛鼠说,我们快逃这样的一类话。 已然是一个懦夫,毛鼠不等与断尘虹有什么默契,孤身再次进攻断头鬼,又是几招之后,她都另一支臂膀在招招之间毫无察觉到又增添了一道伤口。 毛鼠不信,她再一次进攻,而此时断尘虹已经感知的了危险,他冲向前一起应对,在关键时刻他匕首一挥,硬是接住了断头鬼那一刀,不敢想象,那刀若是落在了脖子上,血管被割开,毛鼠伤势不可预估。 毛鼠得救却无感激,她反眼怒视他道“你救我干什么,你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往他胸口上刺!” 断尘虹全然没察觉到这一点,毛鼠在她身处被迫时就已经看出,那个弱点是突破的地方,但是她就是没能腾出一只手来,可这个机会断尘虹明明是可以把握的,可他选择了为毛鼠挡下那致命一击。 笑看着两人的断头鬼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他自己也感知的了弱点的暴露风险,断尘虹的实力也远在他预料之外,能在如此快的对招中参与进来,并且挡下一击毙命,他原本并不是真想一击致命,而是突如其来的断尘虹进招,他也是冒险一次赌他会救毛鼠。 不得不小心两人,特别是断尘虹,他在断幽阁已经是天字令杀手,不容小觑,而毛鼠是他想杀便杀,玩玩而已,对付她时就不曾认真,断头鬼很明确自己的这次任务,杀了断尘虹,这件事上不能出任何纰漏。 “你小子不错啊,帮我杀了她,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断头鬼道。 断尘虹似笑非笑,若是会听言断头鬼的话,又何必选择救下毛鼠,他说道“你到底是要杀她,还是杀我!” 断头鬼大笑,手中的刀刃越握越紧。 “给你机会你不要,可怪不得我杀了你!”断头鬼紧握手中的刀刃,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眼睛里已经显现出了断尘虹的身影。 断尘虹急忙推开毛鼠,断头鬼从他们两人间冲开,反身就是对断尘虹一刀而下,断尘虹居然气功释放,威势击退了断头鬼。 “霸行!”断头鬼退了几步并惊讶道。 “有意思,不愧是天字令杀手。”断头鬼道。 毛鼠听言看向断尘虹,满脸疑问。 “你是断幽阁的人!”毛鼠只是猜测地问他道。 断尘虹不做声色,也不会在乎她会怎么看,而断头鬼解了她的疑问道说“他不仅是,而且还是我们断幽阁少主!这霸行是宋家刀法,敢称天下第一刀。” “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改变不了的命运,尽管受死吧!”说完,断头鬼继续出招,用他最快的刀法,也是他的成名招数,影随刃。 断尘虹再次施展霸行,目露杀光的断头鬼这一次不会再犹豫,这个对手值得尊重,但是他还是太年轻了,即便是面对过无数刺杀中依旧能存活,但他断头鬼就是专门杀这种人而生的。 短刃被击飞,一刀直刺进断尘虹的左胸口,霸行之下,还是被断头鬼找到了破绽,没能一击致命,但那已经重伤致残。 “你快走!”断尘虹受了重伤,他忍着疼痛,没有想着如何反击,而是拼命的喊着。 他手中紧握刺进身体的刀刃,与断头鬼僵持,毛鼠看到了机会,根本不在意断尘虹的话,冲了上去,就是准备一剑刺向断头鬼。 此时虽然他两手握着兵刃,腾不出手来接招,然他还有双腿,只见飞身施展剪刀腿一转动,她的剑被硬生打了下来,她余力难以控制,断头鬼推开断尘虹,拔出了胸口上的刀刃,转头一刀上挥。 毛鼠惊叫了一声,下一刻,她看向自己的左臂,随着溅开的血迹,那飞臂落在了一旁,惊恐地还能看到那手臂上的手指还在颤动。 痛苦难受下,毛鼠抚摸着失去的左臂,她的右手在被剑被踢开时已经麻木,剧烈的疼痛让她直接倒在了地上,很难再爬起来,她微微抬起头,还想着要如何反击,又看到刀落,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她绝望间怒视断头鬼,那是有多大的怨恨才能突显出想噩魔一般的神色。 “走,快走!”那一刀劈歪了,说话的断尘虹看着待死毛鼠,他的双手抱住了断头鬼,刚好是那一飞扑,没能让刀劈中。 毛鼠哪能轻易放弃,她躲过了致命一击,怎么可能放过机会,她忍受着疼痛,捡起断尘虹掉落的匕首冲上去,她不稳的步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抱住断头鬼的断尘虹反遭被利用,匕首没能刺中断头鬼,倒是深深地插进了断尘虹的背上。 断头鬼阴阴邪笑,这两个人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是他的对手,断尘虹抱住他以为控制住了他,实则是断尘虹自己都已经是半条命,根本使不出任何招式来对抗。 匕首刺进身体,毛鼠慌张地把手拿开,她错伤了人,而且还是用尽了全力,而在此时,断尘虹依旧在喊着“走,快走!” 他没有放开拖住断头鬼的手,而断头鬼也在极力挣脱,断尘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那他们都得死,他一边拖住断头鬼,一般嘶声叫喊,让毛鼠快逃,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毛鼠逃走的时间。 毛鼠已经晕乎,她摇摇晃晃,眼看着断尘虹被断头鬼飞身砸向周围树上,那身体承受着挤压之力,每一次撞击都是为了让断尘虹放开手,而每一次他满口鲜血喷出也不会让他松开手,因为毛鼠还没有走。 炮声已经放了许久,其余七煞还是没到,若是他们在,局势也不应该如此,毛鼠试着拖延时间,现在她已经快不行了,断尘虹也还在苦撑,他们等不了,她都已经快要放弃了。 “逃!”断尘虹一口血喷出。 毛鼠不再犹豫了,现在的她想杀断头鬼已经不可能了,做不到的事何必逞强,她奋力起身,拖着断臂处按压着,转身看向断尘虹,看到的是对方在为她承受痛苦,一咬牙告诉自己,不要再任性,活着以后还有机会。 断头鬼根本不在意毛鼠的离开,他没有去追,而是在想如何挣脱断尘虹,他的手被困住,只能用双脚不停的飞跑,然后使劲撞向大树。 鲜血都已经染红了断头鬼的后背,他的眼睛里所看到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不清,忽然这个时候,断尘虹由于拼尽全身力气锁住断头鬼,不知不觉间,断头鬼感受到了一股阴阳之气缠身,这股气被激发了出来,在断尘虹濒死之时,阴气流转,附在了断头鬼身上。 断头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断尘虹也松开了手,他拿起刀质问已经奄奄一息的断尘虹“你对我做了什么!” 断尘虹已经动弹不得,他的微弱气息还在小声地喊着“快走。” 断头鬼犹如中了邪一般,他全身阴寒,不一会儿又燥热难耐,甚至出现了幻觉,能看到木林中大火场景,眨眼的功夫就看到满天飞雪,树头上层层冰霜。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断头鬼怎么也想不通,他痛苦地翻涌着身子,两股气流在他身体里越来越快,他就快炸裂一般,越是反抗,越是痛苦。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想到还有一件事还没做,那就是让断尘虹死,他必须死,如果说他这是要入地狱,那一定得带上那个至他于这般境地的人。 忽暗忽明的视野里,断头鬼捡起自己的刀,对着已经瘫倒在地毫无生气的断尘虹,断头鬼使出最后残存在体内的气劲,一刀朝着断尘虹的脖子出一划,血瞬间溅飞,而他断头鬼也因为最后的力气用尽,刀落之时,他倒在了地上,毫无动静,而他的身体诡异万分,竟然生出了冻霜,全身散发着阴寒。 毛鼠一直跑着,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她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很难清醒过来,她想要再爬起来,可怎么也动弹不了,恍惚间,她听到了响动,但眼睛已经睁不开地就昏了过去。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光照在断头鬼阴寒地尸体,姬爷看到这一幕,一眼认出了断头鬼的武器,然后敬佩的看向断尘虹残破的身体。 三十六 七煞被围困,他们听到了毛鼠射发的炮响,那是有紧急的事需要他们赶往,然而拖着受伤的面狐,龙士已经赶前截住了他们。 来杀断尘虹的杀手一个个惨死,他们被包围之后,不是被火烧,就是被箭射死,还有的躲藏了起来,但还是难逃龙士一片扫杀,寡不敌众,被毫不留情杀死,心存侥幸的人也难以逃脱。 “怎么,有些日子不见,不会不认识我了吧!”金世闵一副得势的样子,趾高气扬,面对七煞,他想起一件旧事“那你们应该知道水三千这号人物吧。” “好啊!”他看到了只有六人,没能一网打尽,有些失望。 “看来今日你们是活不成了!”金世闵以人多建立优势,他此话一出,陆陆续续来此的兵力越来越多,七煞再怎么厉害,此时就像一只笼中之鸟,龙士围成的圈就像铁笼子一般。 “黑狗,你曾骗得我好苦啊!”金世闵骑着高马,步步朝着六人逼近,只有一个露脸的生人,金世闵却能准确的看向黑狗,并且想起了旧事。 “豹子头,你杀了我的兄弟水三千,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山猫,你的腿跑得挺快,我稍就要砍掉你的双腿,掌熊的双臂也一样,还有你夜狼,听说你的眼睛可以看得很远,夜里视物如在白天,挖了应该可以炼药。”金世闵一口一口说道,如同是在对他们宣布死刑。 “面狐啊面狐,你的脸皮可真够厚,我的箭有没有让你舒坦。”他说着又看向黑狗,这个人曾经在战场上骗他一次,致使他送了一座城,因为黑狗的小伎俩,他最是记得这个人,他那喜欢撒谎的性子,实在令人厌恶。 “至于你黑狗,活得真像条狗,你死了,我会在你尸体旁多埋几条母狗陪你!”金世闵笑道。 黑狗回了他一句道“那好啊,我只怕你倒在我前头,没能尽这份孝心!” “你……”金世闵有被气到,他跳下马,举着长枪直指黑狗道“给你单挑我的机会,我亲自来撕你那张臭嘴!” “好啊,求之不得!”黑狗将面狐靠向山猫,让他照料,他迎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扔下武器。 “你这是何意,是在让我!哼哼,你可比面狐狡猾得多,你不用武器,我可不陪你,刀剑无眼,你要小心了!” “对付你,赤手空拳便足矣,如果这样你都能输!”黑狗看向四周,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算是众目睽睽了“我看呐,那就连狗都不如!” 金世闵冷笑,他早就想真刀真枪和七煞战一场,以往都是千军万马中难得相遇,今天算是了了这份憾事,传闻七煞各个骁勇善战,各有奇能,他金世闵身为龙主五门之首,没有点本事,也配不得其位。 “我先让你三招!”黑狗阔气道。 金世闵看上去是得了大便宜,黑狗不使用武器,还扬言让他三招,实则就是在羞辱他,但他依旧坚定,黑狗诡计多端,他不容许再生出变故,不受激将,就黑狗这样的对手,本就无需与他废话。 一枪即出,黑狗躲闪过去,但也吃力,金世闵的枪法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一招潜龙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成名技上,潜龙破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就是在这百招随意间,会有一招是蓄力已久的实招,对手看不清,很容易被普通的招式蒙骗过去。 黑狗以身法闪避,一直不进攻,他没有武器,正是因为对方使的是潜龙破,没有武器反倒集中了他防守的意识,这样一来二去,金世闵百招之内,难以施展出潜龙破。 又是十几枪横扫突刺,每一招都被黑狗闪躲开来,他来一招,黑狗就多一招,看似越好躲的攻势,黑狗越是小心谨慎,而金世闵的潜龙破迟迟未出,他是在找寻机会,可他也谨慎,他的潜龙破从未失手过,只要一出,那必定是要了对方的性命。 “我都这样让着你了,你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你的兄弟们都看着呢!可得使点劲!”黑狗自己也累得够呛,但他还是想要激一下金世闵,他很期待那潜龙破出击的那一刻,那必须得逼他。 金世闵来了情绪,焦躁不安,却一直咽口水忍下去,黑狗不出招,他很难寻得破绽,在以往的战斗里,通常都是两者一念之间就见分晓,但就是那一念,他此时一直犹豫不决。 其余七煞护住面狐,四周的龙士各个剑拔弩张,随时听候金世闵下令,他们想着法子如何突围,黑狗在拖延时间,每一时刻都是黑狗用命换来的,若是他们动身,黑狗便会是最难脱身的那一个。 豹子头的眼睛环顾四周,他可以从眼神中判断一个人是否畏惧生死,那将会是突破口,时间不多,豹子头一咬牙,一身朝着西北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掌熊掩护!”豹子头大喊。 夜狼拔出刀刃,挥手一扔就刺死了一名龙士,他们可是在杀手堆里杀出来的,如今龙士和那些杀手也相差无几,他们敢于面对杀手,龙士又有何惧。 豹子头冲前,果然西北方有人见到恶鬼一般的豹子头呼啸而来,没有前去阻挠,先是一个人退避了几步,随即是一群人战退了。 金世闵看到这一幕,他再也没有玩的兴致了,他大喊一声“杀!” 所有龙士在听到这句叫喊之后,瞬间围圈缩了起来,四面八方的龙士握着长枪冲刺,豹子头一人顶住长枪,用尽全力推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掌熊!”夜狼大叫。 忽然乱箭飞来,夜狼的一声大喊,掌熊如盾牌挡了下来,他的金刚体箭矢破不开,在承受飞箭撞击的时候,他还可以顺手拿几支箭来投射。 黑狗被孤立了起来,他已经被金世闵给拖住,如今是他一人面对这数十人的围攻,金世闵眼观的不是他一人,他更担心的是那突围的几人,蓄势太猛,难以控制。 他的时间不多,战况紧急,转身看向黑狗,这一次他要使出潜龙破,借住龙士的攻击,他有信心一击必死。 惨叫声一片,七煞中的五人奋力战斗,面对前仆后继的攻势,已经忘却生死,他们每一个人都受了伤,就是掌熊的金刚体也是要有喘息的时候,他那被划开的皮肤,丝丝血迹已经令他的金刚体伤了气脉,难以长时间施展。 黑狗目视着金世闵,他有预感金世闵要出手了,几个龙士夹枪将他撑起,让他再无可逃的机会。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骑着快马,大声喊令。 随即一支箭朝金世闵飞了过来,从他的眼前飞过,逼迫他无法出招,连忙倒退了几步。 “是谁!”金世闵不耐烦道。 “圣主令在此,还不快快停手!”那人高举令牌,望向人群喊道。 三十七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聚集在一人身上,龙士团更是看得清楚他手中的令牌。 “他手中的是真是假?”有人质疑声道。 “圣主令不是一直都在木尤将军手中吗?怎么会在他那!”又有人提到。 圣主令只有一枚,拥有圣主令,就如同见到龙主本人,一般都是要传给下一代龙主,做龙主身侧的副位。 “假的,假的!”龙士们纷纷叫喊。 金世闵都没发话,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七煞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又岂能轻易放过,这来着周围人都认识,曾效力楚国,后先皇不记前嫌,收做臣子,此番他前来,必定是要救下七煞众人。 不服之声愈加热烈,金世闵没有吱声控场,刚好士气正狂热中,圣主令是真是假,又有谁会在乎。 季布见情势不妙,他清楚手中的令牌是真,是木尤亲手交给他的,这时竟有呼声称它是假,可他不被信服,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作用。 “见圣主令如见龙主,难道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龙主不成!”季布拉开弓箭“若是再见有谁敢违抗,休怪我的箭要了他的命!” “哼!”金世闵站出来冷笑了道“季大人,我是真好奇,你是如何得到的圣主令,要知道,此令一出,必定是要风云涌动,是有什么大事?随意出令的罪责,我想你应该清楚,对付寥寥几人,想用圣主令赦免,未免杀鸡焉用宰牛刀了吧,我看就这样,为了不让你为难,干脆我把这几人杀了,你出圣主令的事,我们全场人皆可当此事没发生过!” 七煞众人聚集到了一块,互相查探了一下伤势,准备离开,但是围堵他们的人,似乎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而七煞众人看到曾经的将军,神情却是厌弃。 “我这是给你机会,不管圣主令是真是假,你最好现在收了!”金世闵威胁到语气道。 “谢金将军为我着想,只是将军弄错了,我来此并非是救他们,而是龙主有令,消息言朝中有变,要将军速速前去镇压,不知这圣主令出不出得!”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必是听命,给我一柱香时间,我杀了这几人之后,立马驱兵赶往!”金世闵说着转向七煞看去。 “将军且慢,龙主吩咐的事,还请将军速速动身,你想杀了七煞,恐怕今日不成!”季布解释道“近日有密士传言说南城藏有楚王旧势,而且与七煞息息相关,这是另一道令!” 季布从怀中拿出一把卷轴,金世闵眼见,立马跪地,其余人纷纷下跪,只听他言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我在这就不念了,你自己看后就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把圣旨传给了金世闵观后,金世闵无话可说,即便不服,他还是再次对季布行了跪拜之礼并道“拜见季大人,大人所说之事,我等立即前往!” 金世闵的态度,众兵士互观哗然,都想知道这卷轴上到底写了什么,忽地竟能让金将军如变了一个人,瞬间拜服。 “众将士听令,集结人马,与我速速赶往都城!”金世闵上马下令,此时也不忘朝七煞狠狠地目视一眼。 七煞虽然已经平息下来,但还是在龙士团的控制之内。 豹子头来气地冲着季布叫道“当年就不该救你,如今当了大官,多气派啊!” 听得出那是豹子头对他的讽刺,更多的言中之意是后悔的意思,曾经有恩,如今却不受恩,只因瞧不起他当了汉朝的官员。 “豹子头,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改一改。”季布见到旧人,虽然他们如今已经不是一派,可还曾又过情义,金世闵的人走后,他就没必要在对这些人摆脸。 他笑看着几人,发现少了一人,于是闻问道“怎么不见老七!” “季大人这是何意,我们早已与你形同陌路,你惺惺作态做给谁看!”豹子头没给脸色道。 “回将军的话,老七十多年前就……”黑狗忽然说道。 “别和他废话,黑狗,你怎还叫他将军做甚!”豹子头指责道。 “大哥,你何必气,若不是当年将军应了朝廷,你想我们还能这样安然的走在街上吗!”黑狗正言道“如今楚国已经回不去了,过去谁是谁非皆以成往事,不必在介怀执拗,我甚是敬佩将军,也在此感谢将军今日救命之恩。” 季布听言有感,黑狗能看得清,欣慰时也在感伤毛鼠的离世,他想知道毛鼠是否与朝廷有关,问道“老七是谁害死的!” “一个名为断头鬼的杀手!”黑狗详细说道“今日我等在此,是因为得到断头鬼现世的消息,来到此地就是要杀他……” 黑狗继续说到杀手的事,为报仇对杀手恨之入骨,他们见那么多的杀手,自然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动手,可曾谁想到会引来金世闵。 黑狗禀明后,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急忙说道“子音!” 他们身处困境,还未缓过神来,忽然发现毛鼠不在,他们是准备赶往信号发射的方向,是有十分要紧的事需要他们,不然夜那炮响也不会被拉开。 “难道是子音发现了断头鬼!”山猫说道。 “将军,今日我们有要紧之事,若往后有缘,再聚!”黑狗双手凑拳,告离道。 豹子头没什么话说,他是大哥,理应当是最能代表七煞发言的人,可他的态度依旧是那不可原谅的姿态,也只有黑狗感激回应,倒不是黑狗有多少能耐,只是黑狗在七煞中,曾经就是在季布麾下,感情更甚其他七煞。 季布本想跟着一起去,想着能否帮上忙,可就是豹子头的一个眼神,让他退了回去,豹子头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手段令金世闵言听计从,光是看他如今的权势,似是在向七煞炫耀他的选择。 龙士团还想着去阻止,原本是想捉拿他们,虽然命可以留,但牢狱之灾难免,可是当七煞在众人眼中大摇大摆的离开,却无一人敢去拉住,豹子头那凶神恶煞的眼睛,在告诫每一个欲图阻止七煞的人,谁要是敢进,便是后果自负。 季布不发话,龙士团不敢动手,虽然说圣主令是调用大部分人马前去镇压动乱,剩下的龙士团,应该是要给他们一个解释,这圣上是什么意思,只有金世闵看了,如今金世闵去了,他们又该听谁的,季布在龙士团眼中,敢质疑他手中令牌是假,但也可不认他手中的圣旨。 “愿你们好自珍重,往后远离是非争斗,寻得属于自己的归处!”季布感言,看着他们远去,见他们无碍后,调马转身离去。 龙士团众人可惜,多好的机会,他们无一人敢上前,他们不归属朝廷,只听言龙主号令,要知道当年龙虎争斗,龙士团损失多少弟兄,两者之间的仇怨已经积攒了有数十年之深,现在就这样看着曾经杀害自己弟兄的七煞,眼睁睁目送他们直至消失在视野,每一位龙士都揪着倍受煎熬的心,虎王已经落败,但他们龙士依旧不敢去招惹,多少心中阴影难以抹去,又是多少遗憾与悲歌。 三十八 唐欣儿照看这断尘虹,为他擦拭额头上的虚汗,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么看着他了,之前在陨星堂不辞而别,她还层想过去找他,料想他孤身一人在外,不知有多少艰险在等着他。 能在这里遇上,冥冥中似是缘分注定,他们的婚约如今已经不作数,以前的须景云再也回不去,他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 姬爷凝重的神色看着断尘虹,他不敢想与断头鬼姬爷决战是怎样一番场景,令得奇怪的还有一件事,断头鬼的死,十分蹊跷,死尸全身冰寒,死相极似是鬼幽的阴神咒,须景云是虹阳宗的人,又怎么与鬼幽扯上一起呢? 还有那断手又是谁的,姬爷也顺着血迹去找了,可到了一处丛地,血迹没了踪迹,想想应该还有一个人,似乎她是被救走了,所以没有寻到断臂之人。 已经有两日时间,断尘虹依旧不见醒的征兆,他沉沉地睡下,安祥地露出微笑,他的伤情大有好转,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他的胸口被刺穿,而且全身到处是伤,脖子主动脉血管被切开,竟还能留有一丝余气,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还活着,有很多疑问等他醒来才能知道。 唐欣儿愧疚言道“如果你知道真相,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们之间,到底是算什么!那我的归宿,究竟又在哪里!”唐欣儿说着,忽然一念之间想到了自己被救时的三个月光景,那个救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离开她,就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遗憾自己得了恩却不能报。 陨星堂现在七零八落,散乱不堪,丢失的生意,反而是让一些小商贩活跃了起来,那些从陨星堂搜刮的珍宝,都被四处贱卖,这一天迟早会来,当时家主也早有预感,因为那时候的陨星有几乎是有一半的人都是毒神的人,他们藏在暗处,若不是龙主出面,也许他们会一直蛰伏在其中,直到将三大家族渐渐取而代之。 姬爷向唐欣儿说了外面的情况,直到现在也半分没有关于她父亲的消息,唐欣儿便觉得,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传出她父亲的死讯,那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能让她依靠的人了。 看着断尘虹,唐欣儿此时也能感受几分须景云当时的心情,只不过她没有想过去复仇,她更多的是心里的孤单。 断尘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唐欣儿,他的头忽然一阵剧痛,缓过神后等着唐欣儿竟是呆住了。 “哎,你没事吧!”唐欣儿在他眼前挥挥手,唐欣儿也纳闷,须景云见她好像是又把她给忘了“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你是谁?”断尘虹迷迷糊糊道。 “还真是把我给忘了,不过也不怪,受了这么重的伤,记不住也在常理!”唐欣儿想起一次与须景云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当时的断尘虹也是这副神情,她重新介绍自己道“我叫唐欣儿,有没有印象!” 断尘虹挠了挠头又晃了晃头,弄得唐欣儿有些抓狂地继续问道“你可知须景云是谁?” 断尘虹又是摇头,然后愣了一愣,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先前……” 他努力的回想,可忽然一阵头痛,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只要想以前的事就会头痛,干脆他就不想,而是他身上的伤带来的刺痛,瞬间让他又平躺了下来,他忍着疼痛,看着唐欣儿问她道“是你救的我吗?” 唐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想知道须景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想第一时间了解状况,便一直在侧,可他醒了竟什么也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难免失望至极。 “你的伤才刚好,切勿乱动,我去叫人过来给你瞧瞧!”唐欣儿说完转身离开,此时是正午,姬爷在外面不知忙些什么,现如今是叫不上他了。 留在房间里的断尘虹独自一人,他听了唐欣儿说他是叫须景云,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有过这个名字。 从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会受伤,他的记忆为何半点也找寻不到,难道真是受伤的缘故? “须景云?”他莫名说了一下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是丝毫记不清全样,他心里问自己“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经历了什么,受了如此重的伤,这里看上去很陌生,她又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疑问,断尘虹想要弄清楚的事太多了,如今他也左右不了什么,他这样的伤势,能活着就必须得感谢人家,虽然他还不清楚真相,但是他认定了他名为须景云的事实。 “你终于醒了!”姬爷走了进来“简直就是奇迹,让我看看!” 唐欣儿跟在身后,而她旁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夫妇人。 可别瞧那妇人美丽容貌下的妩媚,她手中的医药箱提来,在这一带也算是有名的神医,这几日一直都是她为断尘虹换的药,现在见断尘虹好了许多,便再一次提来药箱换另一种药。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多休息几日便不会再痛,我为你备了一些止痛药,如有不舒服时,记得服下,另外……”丽娘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膏并道“有空可以涂上这药膏,可以去你身上的伤痕,可能会带来一些清凉的不适感,有时也会痒,你需忍耐一些。” 姬爷看他脸色好了,难想象会是两天时间就能恢复得如此模样,不仅丽娘有被惊到,听了丽娘的话后,姬爷更是直呼了不得,换作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躺过半月,那是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可见,断尘虹的体质非一般人能比,他的伤痕留在身体上不知有多少,可这些都是致命留下的疤痕,他是挺过多少次才能活到现在,就连姬爷见着后都心颤,身为虹阳宗少主的须景云,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我叫仲丽,叫我丽娘就行!”丽娘拿来一些要换用的纱布,递到了断尘虹面前。 “多谢!”断尘虹笑了笑。 “你一定很疼吧!”姬爷关心地说“现在还感觉不舒服吗?” 断尘虹强撑着身子,是有一些疼痛,不过坐起来后,整个人得到了放松,缓了口气,看向躲在身后的唐欣儿。 “我好多了,只是我很多不明白,望各位告知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姬爷不自觉的往身后看去,在唐欣儿叫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说过断尘虹的情况,说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更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 “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我。”唐欣儿不自然的表情,她也看到了紧随而至丽娘的目光“我该怎么解释……我。” 唐欣儿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该如何说起,要说在陨星堂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当真把他当做是须景云,自从得知他是冒名身份,面对此时的须景云,他什么都不记得地情况下,说了也是无用。 “唐姑娘,我建议还是不让他知道了吧,他忘了反倒是一件好事。”丽娘见她犹豫不决开不了口,干脆制止她说明真相“他可以重新活过,或许现在的他也是他所期望的吧!” “你们在说什么!”断尘虹觉得奇怪“什么真相,为何不告知我!” 丽娘当着断尘虹的面让他知道,他自然是好奇得很,唐欣儿原本想当面对断尘虹说的话,被丽娘这么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再对断尘虹说时,便道“没什么。” 断尘虹分明感觉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再看唐欣儿时,她呼了口气,便是不会再提。 “都过去了,好好养你的伤,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吃好玩的地方!”姬爷出面道。 断尘虹不知这姬爷为何如此对他这般好,他们似有预谋串通一气,背理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看着唐欣儿的眼神不对劲,但又被姬爷打断。 “我看哪,你是不是饿了,我怎么没想到!”姬爷看向丽娘问她“丽娘,他的伤势可有忌口。” “大伤理应大补,然大补也并非是要大鱼大肉,你还是去备一些清淡蔬食,多弄些酸味!”丽娘建议说道。 “好嘞,兄弟,你好好在这呆着,我这就帮你备大菜,庆祝你醒来!”姬爷说着起身往外走,这热情的姿态,断尘虹逆来顺受,听着他说兄弟二字,生出怪感。 三十九 姬爷走了出来,顺当也把唐欣儿给带了出来,他确认过须景云的病态怎么,也相信了唐欣儿不会骗他,于是就再问她知道须景云多少事。 唐欣儿不知这些人都是要准备做什么,听了须景云这个名字,各个显得兴奋之样,似是给他们带来了某种希望,使得所有人都为之牵挂。 唐欣儿说“那日须景云离去,唐家人便出去寻找,我爹他知道须家的不少秘密,所以须景云他必须要留住,我开始还以为陨星堂是要好生待他,不曾想我爹的意思是要杀了须景云,族中人只关心我的婚事,对虹阳宗的事,都想撇个干净,那时候须景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恰恰如此,我爹意识到了苍灵冢的渗入,还不等他准备清理内部,须景云走后,陨星堂就彻底乱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中了毒神的招,我全身麻痹,似是毒发致身亡,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了,我初次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尝到了血腥味道,是一个神秘人救了我,如没有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又置于何地!” 姬爷听了后,寻思着苍灵冢究竟在谋何事,捣垮了陨星堂,说是为了一把刀,完全不必要做到玉石俱焚,没了陨星堂,刀也不可能复原。 麟龙血刀在陨星堂之事,如今已天下皆知,却无人得知苍灵冢境况,得唐家高阶铸器师言道,说麟龙血刀并没有修好,苍灵冢虽虏去了一下铸器师,但要想重铸血刀,绝非易事,那么多天才花了近十年都修复不了,何况苍灵冢虏去的那些无名之辈,又能有何作为。 “你问我这么多,是不是直到关于虹阳宗什么秘密?”唐欣儿疑心问道。 “要说故事,我还是想要求唐姑娘你,其实我呢,是想避开此事,提前向你了解,以求万全!”姬爷坦言道。 “你们果然有问题,这些下人一个个看着都十分不简单,想必你也并不简单!”唐欣儿看着姬爷的眼睛,他那丑陋的外表里,那双眼睛却是给人感觉十分年轻,而且水灵动人,与相貌极其不匹配。 “好,既然有求于你,那我也得坦诚相待才是!”说着,姬爷揭开自己的面皮。 “你怎一点也不惊讶!”姬爷拉下面皮后,原以为唐欣儿会受到这反差感而面变,可见她十分镇定的样子,姬爷倒是小瞧了他。 “有何惊讶的,初见丽娘时,那才令我惊讶!”唐欣儿笑道。 “原来如此!”姬爷懂了几分,笑面道“唐姑娘如此聪慧,不知以后可愿做我妾室!” 姬爷赏识的目光看着唐欣儿,想当时在街上见到她时,就已经被勾了魂,但他知道,他将唐欣儿抢来,并非是起了歹意,而是唐欣儿暗处有多人跟随,似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场闹剧。 如今细细想来,他确实有想娶唐欣儿的意思,但他不会强求,当下唐欣儿已经知道自己并非表面上那样蛮不讲理,于是就再想知道她的心意到底如何。 “你就不怕丽娘伤心!”唐欣儿想到就如此三心,恐怕是会惹到某些人不高兴。 “额,丽娘……”姬爷一时犯难,紧接着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况且我家大业大,我给的起!” 唐欣儿不言语,既然姬爷是在掩盖身份,那么他的真实姓名也一定有蹊跷,有意隐瞒,难道是为了躲藏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在下项阳!”姬爷道出自己真实姓名,他想要娶了唐欣儿,在她面前,没必要隐瞒。 唐欣儿想了想,忽道“你与楚王是何关系,难道你是他的子孙后代?” “非也非也,那是我伯父,可惜了我伯父一代英豪,最终没能达成宏愿,他在我心中可是一位大英雄,是我项氏一族的榜样!”姬爷道。 “原来如此,你乔装他人,就是为了防止当今天子暗杀,也是,毕竟成王败寇,你现在这般,也确实是不易!”说着唐欣儿忽然想到“既然你是项家的人,那我更不能嫁你,我贪生怕死,伴不了你左右,你们要找须景云,所谋大事,不会真以为可以灭汉吧!” 唐欣儿知道得不少,如今汉室稳固,想要再起争乱,恐是不易,当年楚王错失诸多良机,汉室已经民心所向,那时候就注定楚的衰败。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姬爷拉扯唐欣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瞒你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复兴楚国,在这做一个小霸王,秉承家业就够了,所以你不用担心遭杀生之祸!” 姬爷继续道“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我是项阳!” 姬爷是想让她保密的意思,他重新敷上姬爷的丑陋皮囊,笑对着唐欣儿。 “就你这小伎俩能骗得了那龙主!你不生事,难免他们对你不防!”唐欣儿建议道“我认为你还是躲进深山比较好,就你那些属下,迟早会败露你的身份,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姬爷若有所思,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主要还是我叔父祖辈,不愿放下,所以呢……” “需要唐姑娘你配合我一下!”姬爷一副讨好的样子。 “我可不会配合嫁给你!”唐欣儿明示道。 “唐姑娘误会了,我是想娶你,可这个忙是另一回事,是关于须景云的!”姬爷细细道“如你所言,这须景云忘了前尘,也并非须家血脉,自然于我无用,我也甚是欢喜,只是我那些祖辈们逼着我巡海,估计得了这须景云的消息,我项家必然会有大动作,故此我恳请唐姑娘在我众叔伯面前说清楚此事,也了我烦心!” “哼!”唐欣儿笑哼,说道“我说的话,他们会信?” “会的,唐姑娘可是见证了须家秘密之人,道出须家秘事,他们一定相信,如果唐姑娘能帮我,便是大恩于我,自然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姬爷忽地又补充道“除了娶你这件事,我不能如愿以外,其余都行!” 唐欣儿听他言语爽快,诚心诚意,可为什么还惦记着要娶她,为此唐欣儿恼怒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姬家宅院,几个下人正把手这门道,装着上似是家丁,一人一马停在门前,家丁看着来者几分熟面,再看几眼,便认道“原来是将军。” 守门的家丁行跪拜之礼,来者直言道“速速引我去找你家主人,我有要是相商!” 家丁互看彼此,拿不定主意,他们虽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但却对这个人充满着防备。 一人言道“将军,主人他并不在此,要问主人何处,在下实也不知,将军见谅!” “不在?”季布疑声。 没有游留太久,季布也不灰心,骑马远走,他知道那两个家丁是在说谎,从他们的行径便可看出,项家对他还是抱有成见的,毕竟是当朝大臣,面对昔日之敌,现已经恩怨难分。 季布骑马离开姬宅时,七煞五人在一旁看着他,他们在暗处,山猫晦气道“怎么在这也能遇到他!” “难道将军也是来追查子音的事!”夜狼少言的性子竟然开了口。 “哼!我看未必!”豹子头道。 “确实,也许是凑巧吧!”黑狗赞同豹子头的话,但没有像豹子头那般带着偏见。 “我们还是先进去这宅子一探究竟吧,也许会有字音的消息!”黑狗起身道。 “若是子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亲自杀了金世闵为她报仇!”豹子头愤怒道,如若不是金世闵拖延时间,他们也能赶得及救毛鼠,因此豹子头把这份仇记在了金世闵头上。 五人看到毛鼠的一只断臂,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他们更期望的是她还活着,虽然他们已经见到了断头鬼的尸体,然而大仇得报却无一人高兴起来,重重迷雾迎上,为了探求真相就一路追查到了姬家宅院。 由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惊扰一方,弄得周围人言纷纷,焦雪和无乔也在追查断尘虹下落,瞧见断头鬼死于阴神咒时就基本确认断尘虹在附近,她与无乔追查此事时,正是跟着也在追查此事的七煞五人,见他们前脚进了姬家宅院,焦雪和无乔便后脚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焦雪与无乔两人刚进宅院,忽地一惊,竟然那五人有意等候他们进来,说话的便是山猫,他早已经察觉有人跟踪他们,只是想要找一个机会慢慢引猎物进网。 五人围着二人,也不急着出手,黑狗问话“看二位年纪轻轻,一路跟踪我们,不知是何意啊?” 无乔见这五人蒙着面,瞧着就像盗贼,但是他很清楚他与焦雪的目的,既然都是在追查断尘虹的事,那便算是一路。 “各位前辈勿怪,我本名无乔,这位是太恒山的焦雪师妹,我们与各前辈一样,都是在追查一事而来,兴许前辈还有用得上小辈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通融,我们一起探查!”无乔挑明道。 “你们是什么人,究竟要探查什么事,对我们又有何居心,我看你们就是想找死!”豹子头的脾气暴烈,无乔表明的是善意,但是在豹子头面前,只要是鬼鬼祟祟便不是什么好意,想到的就是要收拾他们二人,领他们吃吃苦头。 豹子头欲冲上去,此时的焦雪没有言语,见到豹子头要动手的意思,她当仁不让,准备拔剑相迎。 无乔连忙阻止,这焦雪与豹子头的性子还对上了,无乔能想到焦雪收拾那狂言之人的场景,但是为了不让小事化大,无乔以身挡在前,隔开了两人对视。 “前辈无需动怒,既然是我们打扰到了各位前辈,我们这就离开!”无乔笑皮言道,转身看向焦雪,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从长计议! 焦雪哪忍得了无乔这般低声下气的态度,直接拔剑对向那五人,冷言道“要滚的是他们,你若怕,就躲一边去!” 黑狗此时很是惊然,他原本还想劝豹子头说不与这些小辈一般见识,谁知那女娃不知天高地厚,还出言挑衅了。 “大哥,你上吧,给她点苦头吃吃!”黑狗原本也恼怒背后有人跟踪他们,他是五人里最冷静地一个人,却受对方气焰而高涨,他也不想阻止豹子头,静看一场决斗。 无乔见势不妙,五人想要欺负一个小姑娘,他哪能当缩头乌龟,挡在欲要出手的焦雪面前,勇身道“让我来,如果我都不是对手,你再出手!”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生死不论,好自为之!”豹子头气血大盛,管二人是男是女,亮出自己的大刀,就是要准备杀了这两个可疑之人。 焦雪冷静了下来,既然无乔肯出手,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收剑静在一旁,候看对方会出什么样的招式。 四十章 惊人 “可不是我们不讲理,你们这些后辈,不知天高地厚,大哥,就让我来会会他吧!”山猫挺身而出,收拾这两个小毛贼,杀鸡焉用宰牛刀。 原本豹子头并不乐意,谁让对方也换人,他身为七煞大哥,怎会受如此侮辱,他退了下来,对山猫道“你看好他,我看那小女娃看着不简单,她不出手,我就逼她了又如何?” 黑狗知道豹子头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早已经活动好了筋骨,准备大战一场,只是那女娃退去,他可就会难免失落。 焦雪也闲不了了,她与那豹子头对视,与此同时,山猫已经冲向无乔,试图用身手推他一掌。 无乔的功夫驳杂,他没有学幽鬼的成名绝技,不代表他就不及九尊弟子实力,他输过在焦雪手上,只是因为焦雪更加优秀,而并非他武功不济。 只见山猫那一掌原本是要冲倒无乔,殊不知无乔用的是什么邪门功夫,竟然吸了他的掌力,以对方主动换成自身主动,无乔看似连连退去,实则是山猫打在他胸上的章收不回来了,反被他拖着后腿几步。 豹子头大叫一声“来吧,你的对手是我!” 焦雪没有应他,见她的剑光闪影,一眨眼的功夫,竟捕捉不到她的身法。 豹子头冲向她时,就已经感知不妙,心声道“好快!” 出乎意料的是,焦雪原本有机会重击豹子头,她眼光看向另一边,手上洒了一把灰色头发,那是她斩下的,并挑衅言道“别看了,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这句话是焦雪冲黑狗等人说的,她轻描淡写地吹走手中那一缕缕灰发,下一刻,其余七煞成员已经动手。 豹子头不知是何时自己头上有一鬓灰发被斩断的,这样的武功实力,让他如何相信是一个小姑娘的实力,再看向山猫那一方,似乎是无乔玩上了,山猫火急火燎地大叫大喊,无乔身法了得,愣是对方出多大的力,使多狠的招式,无乔皆都化险为夷,毫发无损。 黑狗自是看不过去了,他们堂堂虎王麾下七煞,实力以一敌百,怎会在两个小毛孩手上,似是被戏弄玩物一般。 要是比速度,夜狼算是七煞中身法最快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去就是手爪之力乱撕一通,焦雪连忙退几分,在一个反身时,就连夜狼都捕捉不到的一剑,直接愣住了他。 “夜狼,你没事吧!”黑狗注意到了夜狼的手臂上被化开了一道痕,于是关心道。 掌熊坐不住了,他铜墙铁壁的功夫,欲看焦雪能把他如何,他的金刚之气十分坚固,只有他尚有一口气在,就没人可以用兵器伤到他。 黑狗见到夜狼有了伤势,连同缓过神来的豹子头一起攻她,掌熊则是把守着焦雪逃离的要道,让她只能直面黑狗与豹子头两人。 夜狼瞧着自己只是皮外伤,无关痛痒,速度跟过去,以四敌一。 刚开始还说话是他们一人战两人,如今反过来成了他们以多欺少,无乔看着焦雪认真的劲,知晓自己玩不长久,之久化力反击,山猫打了那么多手,已经到了疲累的状态,无乔运力一掌,想来这一掌的打法,竟然就是最初山猫用的那一掌,见得山猫倒飞出去,直接撞在了一棵树上,跌落滚地,竟没力气爬起来了。 无乔已经结束战斗,他反过来成了看客,见焦雪一一招架四人,然后巧妙的躲开,就差那关键的反击之力,无乔看着越生得有趣,焦雪与四人对搏,是想同时一招击倒四人,而非逐个击破。 “哎呀,我还要练多久才能是她的对手?”一旁观看的无乔叹言道。 忽地焦雪一个旋转飞身,四人同时向四面倒地,一股无形的剑气,直击内伤,化为一股风力,鼓倒四人。 “啊!”黑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他看出对方使的身法绝妙,不加以琢磨,毫无破解之法,对方也是留心不伤他们,更贴切来说,是这个小姑娘在教训他们。 在他们对招的时候,焦雪将他们虽有人的破绽全都指了一个遍,如果是每一个破绽就是致命一击,就在刚才的群斗里,他们四人加起来都足以死百次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黑狗错愕的神情问道。 他撑起身子,揭开遮脸的布,以面视人。 焦雪收起来剑,她一个小姑娘能让人想成什么样,如今一交手之后,她的身影就像被迷雾掩盖一样,彻底令人看不清。 “我们跟踪你们,若是想要加害,你觉得你们活得到现在吗?”焦雪没有答,反倒是无乔跳出来澄清道。 “你们不必惊慌,我们并没有想要跟踪你们的意思,可能是我们所调查的事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故此才会在这遇见,说起来,算是误会一场。”无乔道。 “原来是这样!”黑狗认命道。 七煞先前有足够的底气将这两人轰走,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对手,想来还有合作的余地。 “敢问,两位少侠难道也是为了我七妹至此!”黑狗想了想道。 “你七妹?”无乔看向一边,那是焦雪冷冷地样子,忽然道“不是吧,我们要找的是一位男子,不是什么七妹,他叫断尘虹,你们可认识?” 七煞虽然不是服气,但焦雪凭一人之力敌他四人,虽说七煞是一个整体,即便凑齐人数攻她一人,也不会有没多大胜算。 既然是输,那命就在别人手上,豹子头是最感羞愧的一个,因为有生之年他见识到了,自己练就一生的武功,竟不如一个十八都未出头顶少女。 此女不简单,她孤傲地在一旁,甚至懒得去理会他们会作何动作,就刚才黑狗问他们来由时,焦雪甚至连张口的意思都没有,那是有多瞧不起他们,这才能摆出那样的姿态,简直目中无人来形容她。 七煞五人面面相觑,他们无不受了内伤,五人里就山猫伤势浅显,那是无乔用他招式还的一击,这一击伤害不大,单足以立威,无乔是一个分得清明的人,既然山猫先他一掌里有留情,那还他的那一掌,亦是如此。 黑狗坦言道“我们并不认识什么断尘虹,前几日,我们的七妹子音,被人断一臂后消失无踪,所以才来到这一查究竟。” “哦,原来那条手臂是你们七妹的啊!”无乔恍然大悟,十分怜惜道“唉,手那样的伤,不及时医治,恐遭不测!” “走,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焦雪终于开口,那是她懒得听无乔与这些人废话,既然他们所谋不一样,便没有必要牵连其中。 无乔看着五人,并非那般不讲道理,可行径却像盗贼一样,难免会遭人厌恶,焦雪催促下,他赶忙道别,并丢了了一瓶治疗内伤的药。 两人离去后,五人的眼神里都显失色。 “难道是我们老了,不中用了?”夜狼少言,却能说出这般丧气话,他叹气的样子,是接受不了现实。 “唉!那一青一少,这般年纪就有这么厉害,将来也必成大器,从他们的身影里,我看到了九尊的影子!”黑狗分析道。 “九尊!”豹子头惊讶,想想道“那女娃不会是剑圣的弟子吧,她的剑道高深莫测,便是如此,才有这惊人手段!” 豹子头虽粗犷,冷静下来之后,却也不糊涂到只有蛮力,黑狗也赞同。 “那另一位,又是?”黑狗想到那青年才俊,看向山猫时,忽想道“能将武技练就至如此地步,并且能瞬学他人武技,也只有无常鬼幽有这样的能耐。” “只是,他没有鬼幽的阴神咒!”山猫与他交手,最是清楚他体内的气劲,想到山林里的那具尸体,死了之后,身上还带着寒气,想要牵连起来,想不出哪里可以对得上。 “那他应该不是鬼幽弟子!”豹子头道。 山猫也不清楚,没有修习阴神咒,确实是对不上鬼幽的名号,可凭那样的实力,足以媲美任何一个九尊弟子。 五人吞下丹药,猜测对方有剑圣弟子后,他们也放得了心,休顿片刻之后,他们身上的内伤,见好了许多。 “我们还是归正事要紧,得赶快找到子音!”黑狗言道。 夜狼伸了伸筋骨,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关心其余人道“你们都好些了吗!” “没事了!”掌熊强撑着身子,五人中,数他内伤最重,那也只怪他身上的金刚之气,焦雪若不用点力,还真难说破开他的护障,当然,他的金刚之体被破,想要恢复,并非是一时半会儿。 他们无大碍,想着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做,没有谁会想着拖累彼此,即刻动身,但山猫也有了不好的消息,他感知到这宅子里的人不知不觉间就冷清了下来,想是刚才的动静,已经让宅子的主人发现了。 四十一章 追逐 宅子里的人十分警惕,也不知是如何发现的响动,没有去探明详情,而是顾不及考虑就带着人跑。 那些看家护院的家丁尚可还在,他们不知道打斗的那些人是何目的,但也是姬爷再三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正是山猫发现有人出宅的风声,他们现在赶也正来得及,可是当山猫确定方向后,才觉得有不妥之处,他言道“刚才那两青少也是往那个方向走,要不要跟上去!” “子音如今在何处,如果这真与这宅子有关,为何又要躲呢!”黑狗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白忙活一场了!”豹子头显得不甘心。 “既然我们来了一趟,姑且先不追,这宅子诡异得很,我们还是先探查一番,说不定会有别的线索。”黑狗提议道。 五人的伤势好了七八分,他们所来目的是探查毛鼠踪迹,得知动静吵到这宅子的主人,打草惊蛇之后,静下来想也能明白事不至此,瞧见功夫了得的两人直接追了上去,也不多想,直觉就告诉他们事有蹊跷。 姬爷的马车驶得很快,可在无乔的轻功之下,不用片刻时间,他就已经站在马车将行的路上等着了。 姬爷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车顶上竟然站着一个,直到无乔拦住了马车焦雪从马车上跳下来才被察觉。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着我不放。”姬爷有预感会被追上,但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之快。 想到须景云被这么多人追杀,无非就是为了他身上藏着的秘密,看这些人一个个来者不善的样子,他没有一敌之力,逃总是在行的。 “我倒想问问你,匆匆逃行,是何缘故!”无乔站在马前,质问他道。 “我哪里是逃,就是走一趟远门,实为常事!” “哼!明明心中有鬼才会这样!”无乔讽笑道。 “你想干嘛!”焦雪想要上马车,姬爷阻拦道。 焦雪停下,凭着直觉对马车里面的人道“你曾答应过我说要帮我治师尊,怎么,连这点小事也要躲着我不敢出来见我吗?” 姬爷听言,忽生怪觉,这两人追上了不是为了杀须景云,目的竟是想要救人,但是在马车里会救人的那位,不就是丽娘吗? “原来你们是来寻医的呀,我还以为……”姬爷松了口气道。 “以为什么?” “没什么。”姬爷对马车里的仲丽道“丽娘,你是不是答应过要医治别人师尊啊!” 丽娘探出头来,一见焦雪,打量一番后言道“小姑娘,我与你初次相见吧,与你哪有什么承诺可言!” “误会,误会。”姬爷虽然拘谨,可面看两人也不像杀手,圆场道“两位所求怕是弄错了,我家丽娘虽懂一些医术,可也从未允诺过他人医治之事!” 焦雪也知,自己与那美丽妇人毫无半点关系,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先前在心虚,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诚恳,可他们误解了她的意思,要医治不一定要是医者,她方才说的话是说给断尘虹听的。 “两位恕我直言,我们刚才是为躲仇家才如此的。”姬爷出言解释道。 无乔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那几个人是你仇家,所以你才想要逃。” “你现在大可放心,那几个人已经被我两替你收拾了!哎呀!”无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实在对不住,我们伤了他们,之后又给了他们疗伤的药!” 姬爷原本还想道谢,他忽地这么一说,直接让姬爷话在喉上,只是笑了笑。 都解释完了,事情的原委也正是如此,然焦雪还是想要进马车一看究竟,这一次姬爷没有阻拦,丽娘有些担心,但还是相信姬爷的判断。 掀开车帘,里面有一男一女,瞧见那女子有些慌张,而男子一副错愕地姿态,直盯着突然进来焦雪。 “想来他为了躲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为何不出来见我呢!”焦雪失望道。 她看着断尘虹的眼睛很像,同时她也催动了内力进行探试,这个人没有阴神咒的气息,想来是无乔探查的消息错了,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盯错了人。 出了马车,焦雪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无乔,多少心里有怨,是不是太过于相信他的能力。 “怎么了!”无乔看焦雪不对劲,问道。 “不是他!”焦雪说道。 “怎么可能,我下面的消息,从未出现过错,你让我找的人,一定是在那宅子里。”无乔面对焦雪的质疑,他斩钉截铁道。 焦雪转眼看向姬爷,他那副丑陋的面孔,竟然惹得她生厌,转过身去,更是相信是无乔能力问题。 “回去再问你下面的人,是不是我描述得不对。”焦雪缓了口气,但她是不会放弃继续追寻断尘虹,有些丧气,但很快重振起来。 “都说了,误会一场,不过还是感谢两位告知我们消息,还望你们不要透露我们的行踪。”姬爷恳求道。 无乔看出焦雪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了,心里些许过意不去,他很清楚自己手下那帮人的实力,可眼前的事实他不得不认清,不过他还抱着一种试一试的态度“不如,我们回去搜寻一番,也许……” “走吧!”焦雪失望的离开,身后跟着至今还想不明白的无乔。 两人走后,姬爷还是决定继续上路,方才他为了防止须景云被认出来,还特意给了易了容,原以为能派上用场,现不过是虚惊一场,但那些神秘人还在,他不可因此掉以轻心,驶着马车向着西北行去。 在马车里,唐欣儿刚才的紧张只因为怕对方瞧出须景云易容,现在回想不觉得有些可笑,她何故害怕一个小姑娘,但当时那小姑娘身上散发的气息就是给人有着巨大的压迫感! “为了防止万一,我决定还是把你们送去万兽林吧!那里的话,他就不会被追杀了。”姬爷多少知道几天前发生的惊天之事,近千名杀手只为杀一人的场面骇人听闻,能出动断头鬼这样的杀手,也就是只因为他了。 “万兽林……”唐欣儿听着很陌生,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姬爷有意不说,但这地方确实不好描述。 四十一章 念情 回到姬宅的两人正好碰见了七煞五人,可笑的是那五人竟然露了面,还与那宅中的人谈笑风生,两人并没有出面在明处,而是暗观着这一切。 “各位将军请用茶!”宅子里的人恭敬道称呼着,顺带还捎上了茶具。 “那浑小子去了哪了!”豹子头质问道。 “抱歉啊各位将军,是我们误报了消息,以为你们是杀手,主君他一听响动就带人逃了,不过你们要找的人,我们真是不知!”家丁言道。 “呵呵,就你们这点怂胆,还想着要复国。”豹子头禁不住笑“敌情何意都没弄明白就善作主张,若是在战场上,如何赢得战机,简直无智无能,真是败了项家脸面。” “小主公在此多久了?”黑狗平静问道。 “有两三年了!”家丁如实报。 “想必季将军能找到这里,说明你们已经败露了,我们几人已经退出楚军,关于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打听,奉劝一句,你们做事还是要慎为,这杀身之祸切勿当儿戏!”黑狗警言道。 “谢将军提醒。” “将军就不必称呼了,我们相信你们所言,如此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路过此地叨扰到了,若见小主君,请帮我带句话给他。”黑狗起身示意,既然得知详情后就不必要留在这里,其余四人也没有想停下了喝杯茶再走的意思,黑狗说道“莫做不及之事,莫行不明之路,如此安养,待君才将至,方可一搏。” “是,将军!”家丁遵命道,但还是忽略了刚才黑狗让他不要再唤他将军。 黑狗也不抱希望,但愿他们都能平安无事,想要复国,他是看不到了,如今眼前看到的,只是苟延残喘,不死之心,一股执念罢了。 他顾不得项阳能听进几分,只是紧要关头,他要赶紧寻找新的线索,在姬宅的线索断了,那子音断一臂后,又会去哪里呢? “他们进来时鬼鬼祟祟,如今出去却是大摇大摆,真是好笑!”无乔瞥眼看了焦雪吐言。 “看来他们也是一无所获,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要找的人,一定与他有关!”焦雪笃定道。 “你的意思是?”无乔猜了猜“我们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眼前就只有这条线索了,那断臂之人肯定被断尘虹救去,要想找到他,跟着他们就没错!”焦雪的眼盯向着五人的身影。 “要不要我再找几个人重新帮你打听!” “不用了!”焦雪直接拒绝。 无乔暗失神色,多少是明白焦雪对他已经不信任了,眼前这几个陌路人,反倒成了焦雪重拾的希望。 姬爷带着一行人进了荒山,他第一次带着这么多人来这,而且丽娘也是第一次来,她十分期待能见到传闻中的虎王是何威严。 “等会见到我年伯伯,可不许问这问那,他很烦别人问他问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行。”姬爷摘下了面皮,此时的他看上去活泼俏皮,像个人精。 “相公,你就是在这深山里长大的。”仲丽不明道“这哪是人活的地方,要是饿了怎么办!” “吃瓜果烤热咯!”项阳笑笑道“我烤肉可好吃了!” “等会儿我让你们都尝尝我手艺,保你们吃了以后,真正感受什么是山珍美味!” 仲丽期待的神情,不过更让她兴起的是可以在野地识药了,她呆在城中只管已经是做好的要,外地药材直接入库,哪有什么机会像这样亲自来山里感受采药的过程。 唐欣儿扶住断尘虹,当呼吸这山野气息,听风声鸟鸣,这使得她想起来之前的一段经历。 那是在一个屋子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却能说上千言万语,她是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暗许芳心,那个救他的人,何故躲着她呢! 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快好了,会不会他们就那样过一辈子,也许能成为夫妻,生儿育女,自在欢乐。 可她还是想要看到对方究竟何样貌,她很好奇,也期待着眼睛能清晰见到他之后,她要对他说出藏在她心里的话,然而没等到她全好,他就开始疏离了她,这让唐欣儿很费解,而那句话终究还是藏进了心里。 断尘虹瞧出了她的心事,看得出唐欣儿很享受这里带来的感觉,他说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唐欣儿转眼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还好,就是有点遗憾!” 唐欣儿无意脱口“遗憾!”二字,弄得断尘虹一头雾水。 他连忙好奇问“怎么遗憾了!” 唐欣儿顿了顿,言道“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因为心中暗气,错过了对他表明心意!” “你有喜欢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断尘虹打听道。 “我也想听听!”项阳闻到了故事的味道,连同仲丽一起坐下来聆听。 唐欣儿不知怎的就有意想起了这事,看着大家都好奇的目光,她也不好扫兴,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直到我遇上了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唐欣儿说到这时,她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评价,于是一笑置之继续道“那时我初有意识,身体无法动弹,恍惚间他带我到了一座木屋中,我们在那生活了一段时间,朝夕相处,似是每日清晨就给我弄来香甜的水喝,我身体渐渐可以动弹,然后说话,慢慢有了听觉,我们开始无话不谈,在一个木屋里,我们畅聊很多故事,虽然我看不到白天,却能感知到白天黑夜他都在,而且只有我一说话,他就能准回我,像是从不会休息。” “他跟我说过一个小女孩的故事,我最是记得清了,他不知道我在听那个故事的时候,是有多么羡慕那个女孩,能被这么一个人爱着,虽然听起来是个故事,但给我感觉是这个故事是真切发生的,就像是他的亲自经历的。” “我有了嗅觉和味觉时,才知道,我每天喝的水里,必有一次是血,我开始抗拒,他说我能慢慢恢复,靠的就是血,于是我没有犹豫继续喝了,他所言非虚,这血确实能让我一天天好起来,由此还多向他要几次血,想让我好的快一些。” “我一直以为那会是鸡血或者兔血,直到我的视觉慢慢恢复,有一次虽看得不清,但我敢确认自己感知到的没有错,那血并不是飞禽走兽的血液,而是他的,那是他在割自己血管滴入碗中的场景!”唐欣儿心情沉落,想到那是自己还央求着他多给一些,无非就是想早日看清他的全貌。 “你看清了吗?他怎么样!”断尘虹听得上心。 “你该不会是嫌他丑,故而将他抛弃了吧!”项阳玩笑说道。 “哪是,她救我,那就是恩人,不论他是何样貌,我的心早已属他!”唐欣儿立决心。 “属他……”断尘虹听着愕然,看她一副深情之色,连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会很在意唐欣儿说出的这么一句话。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呢!”项阳初次遇见她就听她大致说过这个事,那当时她一字不提关于那个人的事。 “是他,避了我,我眼明时,就一直找他,当我走到了南城,再就被你抓走了,都怪你!”唐欣儿想来就气,愤然道。 可当想着要继续找寻恩人的时候,面对人海茫茫,她更不知道要去何处寻,心中满是的便就是遗憾了。 “你知道要去哪找他吗?”断尘虹关心问她。 唐欣儿摇了摇头,却说道“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 “你都说了,他在避你,想要找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人,哪算得上大海捞针,那应该说是,这世间无有此人!”项阳说话打击她,随即转移到他自身“不如你看看我,我也算是救过你,以身相许了吧!” “说什么呢!”一旁的仲丽大声道,醋意大发之下竟然对他动起了手,只见项阳被她制服得服服帖帖,一手背靠就惹得项阳直认错。 “唐姑娘,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心上,他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仲丽笑脸对唐欣儿道。 唐欣儿早就有所感丽娘会很在意,当时项阳还那样自以为是,如今还敢当着丽娘的面提此事,简直是不要命了。 “丽娘,丽娘,温柔!” “就你这样,还妄想我对你温柔,是我不够好吗!” “丽娘最好了,最爱丽娘了。”项阳一顿夸言。 仲丽听言心头一软,动手放了他,但是她的气还没消,一锤朝项阳打了上去。 项阳还是头一次见丽娘这样过,先前把唐欣儿梆回来时她都不这样,没想到现在反应如此之大,简直变了个人,忽生猛态,还以为她只会傲娇地依在他怀里。 断尘虹神情看上去显有失落,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唐欣儿,这个照顾他的人,他就暗生出了言不清的情愫,他很关注唐欣儿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随时在他的目视下,当他知道唐欣儿有她喜欢的人时,为此暗伤神魂,他也就跟着她一同,也暗自神伤。 四十二章隐山居 来到一处竹屋,四周竹林环绕,建这座竹屋倒是契合这里的景象。 项阳介绍道“这里曾是我的一处居所,我们暂且先进去歇歇脚吧。” 走进屋内,里面的陈设多样,所需之物样样俱全,奇怪的是,这屋子里来之前没有人,却感受到这里干净的气息,就像是有人住在这,每天都被清扫一遍。 “没想到我离开这么久了,王姨还为我收拾这屋子。” “这里可有人住,王姨又是谁?”仲丽问。 “这里不会有人住,王姨呢,是年伯的贴身丫鬟,小时候待我极好。”项阳回道。 “看样子,王姨来过,要想见她,还得上山才行。” “你们别客气,我去附近河里捞几条鱼回来。”项阳暗示了一下仲丽“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仲丽还在生他的气,没有答话,项阳接着道“你不去,那就唐姑娘去,如何?” “抓鱼?”唐欣儿疑问,他们来时已备足了十几天的干粮,觉得不是必要。 “我跟你去!”仲丽忙道。 “你会医术,照顾须兄弟理所因当,还是唐姑娘陪我一趟吧!”项阳回绝了仲丽,转面邀请唐欣儿。 “好好好,你们去吧!”仲丽很气愤,说的也是气话。 唐欣儿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意愿,竟被他强行拖了起来。 在仲丽面前,与唐欣儿如此亲密行为,仲丽的神情显得阴沉。 “唐姑娘!”断尘虹喊道。 他其实很希望留在他身边的是唐欣儿。 两人出了竹屋,一路上唐欣儿忐忑不安,项阳这样与她独处在一起,有说不出道别扭,想到丽娘那不开心的样子,唐欣儿更注意自己的分寸。 “你是怕我吃了你吗?离我这么远干嘛!”项阳扬声道。 “抓鱼你一个人就行,强拉我过来,是何意?”唐欣儿质问他。 项阳在前引路,时而回头看她道“你心知肚明,你现在或许抗拒,不会过太久,你一定会深深爱上我!” 瞧着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唐欣儿看着就气,他此番扬言,只会让他更加厌恶,长得一副好皮囊又如何,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姬爷的模样来。 项阳是自信满满,走了几里路来到了一处洼地,那里果真有一个小湖泊,而去可以听到很多湍急的溪流声。 唐欣儿看湖水清澈见底,那里看到有鱼的身影,还不及得质疑,项阳已经弄来了一根竹子,被削成尖矛。 “你在此瞧着便好,等我弄来几只给你看!”项阳兴奋的跑到了有溪流的地方,他小心翼翼,脸上露出微笑。 他手上的竹矛很快就射了出去,唐欣儿远远看着,一猜就知道他是在瞎折腾。 “好大一条,哇喔!”项阳兴奋地惊叫。 唐欣儿自是被他那声响引了过去,还真见到一条几斤大鱼被竹矛贯穿,正被项阳那厮炫耀式的高举。 “快来快来。”项阳朝她招手。 唐欣儿缓缓起身,完全看不出面上有喜悦感。 “帮我看好它,我抓几条活的来给你!”项阳将鱼甩向唐欣雨儿,也丢了手上的竹矛。 “你想干嘛?”唐欣儿羞了一下捂住脸。 项阳脱下外衣,扑通一声,他像是只青蛙一般,游进了水里。 唐欣儿忍不住张开剪刀指,转面看去,湖里清澈可见那几团黑物,项阳正在水里追逐,细看才知那是几条大鱼,一般不细心观察还真是难辨别。 在竹屋里,仲丽闷不作声的在给断尘虹包扎,见断尘虹眉头一皱,是仲丽系的时侯用了点力气。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所气,她都忘了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等她回过神来,见到须景云的表情,她直抱歉。 “对不起啊,没弄疼你吧!” “无碍。”断尘虹摇头示意。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要是你跟过去,现在一定很开心吧!”断尘虹说道。 “我不跟过去才开心呢!”仲丽口是心非道。 “能与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断尘虹觉得他们二人相处太过冷清,于是便跳起话题。 仲丽叹了口气,回想了一番后,说道“我和他!” 平下心绪,仲丽又开始回忆道“两年前,我无意瞧见了一个人,他长得俊美,在人群里匆匆而过,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我就在想,他是谁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俏丽,又是否婚配,我叫了人替我查了一下他,可一点也没有消息。” “直到一天夜里,几个神秘人闯进了我的医馆,还带来了一个伤者,我们医馆的规矩是不医无名人,可那几个神秘人却强迫我医治他,巧的是那伤者就是我苦苦寻找的人。” “我答应医了他,想着医好了再问他来处,这样就不会坏了门中规矩,谁知他伤好之后,就悄然离去,后来师姐们在查阅药库的时候发现了我的行为,由此犯了门中大忌。” “该如何?”断尘虹好奇道。 “忘了告诉你,我原本是满月医馆的弟子,这满月的规矩就是如此,一旦犯了大错,就会被逐出医馆!”仲丽补充道。 “那你,被逐出医馆了。” “是被逐出医馆了,可被逐出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师姐。”仲丽忧郁道。 “那是为什么?”断尘虹不解。 “还能何故,情字难言,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师姐和他相爱了!”仲丽说到此处哽咽道“我甚至不知他们是如何相知到相爱的,我也不明白,明明救他的人是我,可为何他爱的人却是我的师姐。” “那后来呢。”断尘虹欲知缘由。 “后来,师姐被我一刀给杀了,他见我心狠手辣,凡是他喜欢的人,都会被我杀害,无奈之下,他只好娶了我。”仲丽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好了,我估摸着他们抓不了几条鱼回来,我去备点吃的来,你好好待着。”仲丽说完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断尘虹独处,心想刚才丽娘说的那番话,他不由得担心起了唐欣儿。 他的心事被牵绕,看到唐欣儿时,总是会无意间就接近她,或许是因为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她,莫名产生的信任感。 “我忘了好多事,想不起来,也不想回想,现在也挺好,可往后……”断尘虹能感觉道自己的伤势慢慢变好,等到了那一天,就算是要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断尘虹起身看向窗外,风吹竹林的清脆声响,一时消去了他不少的烦恼,他多想停留在这一刻,很享受这份宁静。 不经意间他竟然幻想出了一个画面,若是以后能在这里无忧无虑,唐欣儿会在这,丽娘和项阳也在这,他会在这旁边筑起一个小屋,里面就是他和唐欣儿在一起,每日清晨项阳都会来招呼他们,要么一起上山打猎,要么一起下湖抓鱼,要么就是约一起去看日出日落,看漫天星辰。 “你饿了吗?”仲丽走近他,打断了他的憧憬。 回过神来,是仲丽带来了一些吃食送了上来,断尘虹说道“先不必,谢谢你,我还不饿!” “那我先方在桌子上了,你何时需就何时取,我得出去一趟!”仲丽也不打算解释,放下食物就出去了。 断尘虹没有阻拦她,也不去过问,想来她应该是去找唐欣儿他们去了。 仲丽来到此处,早就想翻阅一下这附近会有什么,她一走就是往山上,预想要值钱的药材就得上险地。 她往常看到的都一些干枯药材,长在地上上的也就在药园见过,可此处杂生的草植物,远比那药园复杂得多。 几经辨认,她识出了几种药草,多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想着这新鲜的药会对须景云的伤势大有益处。 “哪里来的人!” 仲丽忽听见有人喊言,她环顾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人,心想是她癔症所致。 “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该来的地方!” 仲丽更加确认不是自己幻听,她叫喊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 面狐轻功而下,他一直待在竹林上,仲丽没有抬头,自然是看不到他。 “你是怎么到的这,来这又是为了什么?”面狐问话。 仲丽瞧见是一个高手,看模样也不像什么坏人,言道“我来此采药,你呢?又是何人。” 面狐见她所言非虚,确实她手里拿的都是一些药材。 “既然是采药,那就去别处采去,这里不允许外人到也!”面狐警告她道。 仲丽听言,直觉得好笑“这荒野之地,哪归得人管,莫非你是强盗!” “好一个舌妇,我让你去别处采,就给我快快离开此处。”面狐在宣言自己的领地。 “我偏不,这也算是我家的地方,怎么就让你一个外人占了去。”仲丽想到这里曾是项阳住过的地方,她既嫁他为妻,那自然这里也是她可以踏足的地方。 “你家,可笑!”面狐笑了笑,走上前来,准备点了她的穴道。 “你等等,我瞧你面色异样,是不是外伤所致,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仲丽从见他开始就已经察觉,见这人对她要用粗,及时说道。 面狐心头一软,他也确实受了重伤,虽说是在这里养伤,可这伤势每日都在折磨着他,他急需有止痛的法子。 “好,如果你能让我好受一些,证明你有点用处,我便不怪你擅闯此地之罪。”面狐停了下来,试探她是否医术高明。 仲丽把了他的脉搏,有感觉到他体内受了内伤,这内伤是由外伤所致,极难康愈。 “你这伤势很重,好在你遇到了我,要想好受一些,得外敷内服才行。”仲丽想到要是煎药的话,那便是很麻烦的事“你受伤时流血过多,见你面色惨白,便是气血虚弱,这得内补,不嫌弃的话,来我舍下饮服几副药试试。” 面狐似乎没法拒绝,一个女人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好,如果你能让我好的快一些,我必当重谢!”面狐是想到自己要快些好起来,毛鼠至今没有下落,他哪有心思在这安心养伤呢? 仲丽没想到此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见他有心事的样子,便猜他心神不宁,导致他伤势没有变好,而是有似急火攻心的征兆,若是这般持续下去,恐怕身子会越来越虚脱,严重的话怕是会丢了性命。 “那你随我来吧!”仲丽也是不想他病情恶化,不顾太多就带着他往住处走。 一直下山,面狐跟在她身后,心里生疑,等看到竹屋的时候,他忍不住说话道“你怎么会带我到这。” 面狐一脸疑色,这住处便是他的,奇怪这女人怎么还带他回自己家。 仲丽诧言“这是你家!” “这就是我家啊!”面狐指着那竹屋再三确认道。 仲丽不知道该怎么说,想那项阳也没必要诓骗她,但确实竹屋内有清扫的痕迹,若没有人住的情况下,这荒山野岭的,谁会主在这。 第四十三章 相逢 面狐走了进去,他察觉到了屋子里有人,那是他的家,怎么能让外人住。 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擅闯他的领地,仲丽的事便罢了,再想让他容忍下去,难说不把他给逼疯,恼怒一气,倒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竟敢抢了他的窝。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断尘虹为突然的门震声惊到,猛地回头看去,他浑然不觉发生了何事,他一个人呆着呆着,被这动静转过神来,他的神情竟然淡定如常,正打量着面狐全身上下。 面狐停了下来,他神情疆住,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自己送上了门,看着断尘虹那副模样,此时他心里也是疑问。 “怎么是你!”面狐愣住道。 仲丽紧跟其后,看到面狐似是认识须景云,静观其变。 而面狐接着道“你怎么会在这!” 对方抛出太多疑问,断尘虹不知所措,看着这个人,哪有什么印象。 面狐易容过他的面貌,在酒楼的时候就已经对他密切关注过,他的菱角眼眉,鼻梁唇齿,他是记得一清二楚,不会认错人。 “你们认识?”仲丽言道。 “不认识,不过还是真是有缘呐!”面狐感慨道“快说,子音去哪了?” 断尘虹被问到这毫无头绪的问题,对方莫名其妙就来质问他,他哪答得上来,他只好回了一个雾水表情,心想着子音是谁? “你不会忘了,我们的救过你一命,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面狐说。 断尘虹稀里糊涂一通,他道“救我?” 断尘虹思来想去,看向仲丽,他明明只记得是仲丽一行人救了他,关于之前的事,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那么多杀手想要置你于死地?”面狐为他回忆道“难道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追杀你的吗,还记得一个姑娘把你带走,将你逃出险境,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出现在这,子音呢?” 想到子音,面狐连忙对着四周喊去,喊着子音的名字,却不得见她的踪迹,细想一番,若是子音真在这,她何须躲藏起来,不过是他紧张所致,以为眼前的人在这里,那她也可能在! “前辈,你……”仲丽担忧他气急伤身奉劝道“莫要动气,急心气躁,只会让你身心受创,对病势大不利。” 面狐听着言之有理,平复心绪后,他能想到这里如此隐秘,没有一个识路的人带领,那是根本找不到这的, “你们是刚来?是谁引领你们至此。”面狐问。 “项阳,前辈住在这,可认识他。” “哦,那小子回来了,看来在外呆久了,万兽林的规矩他都忘了,他现在去哪了?” “下水捉鱼去了!” 仲丽如是回答,面狐了解到是项阳捣的鬼,整件事就想通了。 “你们为何来此!”面狐接着问。 “是来寻求庇护,前辈有所不知,此人身世之故,在外恐遭陷害,项阳想来这荒郊之地不易察觉,便行身来到了这!” 面狐估摸着这个话不张口的傻楞小子,问不出任何话话来,他那副模样甚是奇怪的很,怎么看也不像当时在酒馆里看到是那个人。 他问仲丽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 “我叫仲丽,前辈尽管叫我丽娘就好了,至于须公子……” 仲丽没把话说完,面狐直接打断道“他姓须,难道是虹阳宗少主须景云!” 面狐能想到,会有什么人会遭那么多人暗算,不是须景云,他猜不出还会是谁能遭此待遇。 看来虹阳宗灭门后,还是有仇家不愿放过他,但依现在须景云现在的价值而言,对谁都是不可估量的巨大宝藏,他身上隐藏着虹阳宗多年的秘密,然真正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杀身之祸哪会那么容易过得去啊,若是有心人想要杀他,躲进这里又能日韩,还不得照样被杀。”面狐感慨道。 “虹阳宗就如此不堪吗?如今是人人喊杀的地步,都已经灭门了,还不放过!”仲丽不明道。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断幽阁不肯放过他了,此次断幽阁大动作,怕是他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那会如何,可能就是断幽阁的自我反噬吧!”面狐想了想道。 仲丽不是很明白,须景云即便是生,他现在的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何况真正有价值的人,近在断幽阁,如果唐欣儿所提供的消息没有错,那须景云原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替死鬼。 “他是怎么回事?”面狐查出异样,须景云对他所提之事一点回应也不给,此事并不简单。 “现在的须景云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我隐约觉得他的失忆之症是有人故意为之!”仲丽对断尘虹这几日的相处观察,她觉得一个人失忆所要满足的条件有很多,重伤重生这样的因或许会忘却前尘,可也不是那般容易患得。 “有人为之?”面狐寻思道,他再一次看向断尘虹,见他眼色空洞,不知所想,像及了毒神特质。 “不可能啊,毒神的离魂丹岂会那么容易赠送他人,他已经有了一名弟子,哪里腾得出第二枚丹药。”面狐听了仲丽的怀疑,心生出了这一层可能性。 “前辈你稍待,我现在这就为你煎药!”仲丽忽然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前辈与项阳认识,住在这里便说得通,当下还是先缓了他的伤势再说。 湖畔上,项阳大功告成,弄来了许多的鱼,用些石头圈养在一小池子里,唐欣儿看着不解,他言说道“这些鱼足够我两吃很久了。” 唐欣儿见他诡异举动,弄来些柴火,竟就此开起了火架,为的就是烘干他湿漉漉的衣服。 “你又干嘛?”唐欣儿一羞,连忙捂住眼睛。 项阳完全不在意自己裸露在唐欣儿跟前,他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套上外衣,将就地遮挡一下,笑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人,我不介意你看我,来日方长嘛!” “流氓!”唐欣儿斥声道。 “好了,快来烤鱼,等我烘干了衣服我们再回去。”项阳简单处理了一下,将鱼串起来,置在火堆旁。 唐欣儿不知他又要捣弄什么,他把烤好的鱼递到她跟前“尝尝,我烤的鱼,年伯都叫好。” “不用,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吧!”唐欣儿自己手里的还忙不过来,拒绝了他的好意。 “虽然生疏了些,但我这天分,这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项阳自夸道。 他揪起鱼翅含在水里,滋滋地在唐欣儿面前卖弄,蛊惑她道“要不要来一块,真的不错。” 唐欣儿撇过身去,她自己烤等鱼还没好,就一直被他扰乱,言说道“你少吃点,多烤些回去,留给丽娘,我的就别操心了!” 项阳看她烤鱼的姿势,一看就知道她烤的鱼一定又腥又焦,肯定是苦头。 “鱼不是你这样烤的!”项阳叫道,他忽然走近唐欣儿,环绕着她“我来教你!” 唐欣儿一手划开,就是要将他二人隔开,项阳次次示好,她无动于衷,还将他拒之千里。 第四十三章 过问 项阳见状,只当她是羞涩,显得十分可爱,露出了笑来。 “你笑什么?”唐欣儿问。 “你到底在怕什么,一路到现在,我又没把你怎么样!”项阳又想去靠近。 唐欣儿挪了挪身子,与他保持间距,她道“你别靠近我,我心慌!” “慌?我为你准备一池的鱼,你应该开心才对。倒是你再这样,我可是会变本加厉的哦!” “以后再也不同你一起出来了!”唐欣儿听他说话过分,怒言道。 “可千万别,我还有好多好东西没与你分享呢!”项阳瞧她恼怒,收了几分厚颜。 “你就不怕丽娘收拾你,我现在真是替丽娘伤心,她那么爱你,却见你如此花心。”唐欣儿言道。 项阳听她谈到了丽娘,微微触动了一下,对丽娘他是真心的,对唐欣儿也是如此,说他花心,他自不这么认为,只要是真心待之,就是谈不上花心一说。 “你怎知丽娘不是开心,多一个人陪着她,我不在时她是有你啊。”项阳笑笑道。 “你休要胡说,我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你别痴心妄想了。”唐欣儿把话说得很清楚。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一个人吗?如你那般真情而言,是不是寻不到他,你就终身不嫁!”项阳问道。 “是的,她是让我重生之人,我的命就是他的,若此生寻不到他,我立誓终身不嫁。”唐欣儿被项阳挑起了情绪,她自是感激救她的人,可是要以自己终身立誓,尚不至此,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要在这浪子面前表决心,也让他彻底抹了对她的念头。 “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来当这个见证人,若是哪天你实在找不到了。”项阳张开臂膀“我怀里永远为你留着这么一个位置!” 唐欣儿都如此说了,没有让他身退,反而让这家伙越乎的来劲,她丢掉手中的烧鱼,怒颜道“与你简直不可理喻!” 项阳瞧她生气,觉得逗一逗她甚是有趣得很,他递去他烤好的鱼“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嘛,来来来,吃完这条鱼,我们就回去。” “我先回了,你自己慢慢吃!”唐欣儿准备离开。 “走?认得路吗?”项阳连忙叫道。 唐欣儿停下了脚步,怒眼回看项阳,见他勾嘴一笑,手里晃悠着他烤好的鱼,示意她过来吃。 苍灵冢,孤立湖中,四周环水,岸处皆是耸高峻岭。 “有什么消息!”小毒神问话从外边回来的探子。 “唐冉那边没有消息,倒是段尘虹竟然去了万兽林。”探子言道。 “果真是个老谋子。”小毒愁眉,想到断尘虹去了虎王的地界,欣慰道“他若是能把虎王也牵扯进来,我们也就不必太费心,如此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公子的意思是要把真相告知与虎王?” “不急,现在他身上有离魂丹作用,记不得以前的事,就让他先安心一阵子吧,倒是唐欣儿那边盯紧了,她可知道不少秘密!”小毒神吩咐道“你继续跟紧他们,龙主那边也多留意,至于唐冉,老家伙耐心足够强,此事急不得,倒也不能疏忽大意,留有空缺!” “是,公子!”探子撤身离去。 小毒神继续琢磨,心想“为何师父要留唐欣儿在他身边?岂不坏事!” 忽然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找到了这,他寻了四周,不见毒神身影,于是就来找小毒神。 “孟兄!”那人喊了他一声。 小毒神回头一看,一眼认出道“你怎有空来我苍灵冢,是要找谁!” “还能找谁,当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红衣男子道。 “你知道她在哪?”男子继续问。 “你来晚了,她现在已经不在苍灵冢了!” “我要找你师父?他抢了我的人,说是借几天,现在是心虚躲起来了吗?”红衣男子不悦道“就算你们把人给放走,那也该吱我一声吧!” “我师父闭关去了,有什么事找我就行!”小毒神见他不善,对面道“你有闲不如来点茶,我们闲聊一会儿如何!” “喝茶,哈,我怕你是让我喝你的孟婆汤吧!”红衣男子瞳孔一缩,直逼小毒神身前“你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小毒神被威逼,他却出奇镇定,缓缓道“赵小弟何必如此,为了一个女人,拼上你的家身,值得吗!” 红衣男子厌恶道“就你这只小毒虫,知道什么,凡事与你们粘身的,都不会有好结果,若是我的女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将你苍灵冢整座淹没!” “赵小弟好大的口气,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同为九尊门下,你以为我会怕你,你敢沉苍灵冢,我也敢让波葭湾寸草不生!”小毒神气息沉稳,却字字杀伐。 “好啊!明明是你们理亏在先,要不要请九尊上天尊台论一论啊!” “呵呵,赵小弟啊,你这是要将小事化大,亵渎天尊台的威望吗!”小毒神劝说道“况且唐欣儿是活着的,你有本事,自己寻她去,来找我苍灵冢麻烦,你不觉得是你由头滋事吗?” “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宵小之辈都不及你们这般颜大!”赵长海闷气道。 “她现在在万兽林,敢去吗?”小毒神据消息报说道“听说,项家有一个贵公子也爱慕她呢!你若是再晚一点,她可成了别人的了。” “项家,万兽林!”赵长海还未找苍灵冢好好算上一笔账,倒是又迎头一个大麻烦,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可别骗我。” “怎么,一听是虎王要护的人,怕了?” “哼,何惧之有!”赵长海转身扬言道“今日暂且饶你们一次,若有下次,唉,可惜了这洞天福地。”赵长海四眼望了一圈道。 小毒神望着赵长海的身影,心中喜道“一向安静的万兽林,终于可以热闹一番了!” “不行,我可不能错过了这出好戏!”小毒神心说道。 想到要离开苍灵冢,他若不在,难说他师父知道后会责怪他,毒神此时正闭关,需要护法,但以往常时算,他师父没有一个月那是出不来的,在这一个月里,待在这十多年如一故的苍灵冢,他有些待不住,只要赶在他师父回来之前回苍灵冢,便是无碍。 第四十四章 萤灭 临走前,小毒神来到了一处关押地,那里阴潮昏暗,他在外停了半会,还是走了进去。 他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已经丧失反抗力的女子,回想在陨星堂时,他扮着唐欣儿的模样去瞧她,给她送饭,让她活命。 她本应该死,小毒神却留了她一命,她只是断幽阁一个小喽啰,她死了,断幽阁不会缺什么,完全不存在什么痛惜。 只是小毒神在想,如果断尘虹知道她死了,那该有多伤心,但是为了计划能实施,不得不将她关押至此,继续留她性命,总有用上的一天。 “杀了我!”断鹦弱声弱气。 “你不能死,你还得见他,相信我,活下去,你会迎来光明的一天。”小毒神低声道。 “这几天我会差别人替你送饭,你可别饿死了,我这地方可没有多余的棺材!”小毒神言道。 “谁稀罕,你是要离开吗?”断鹦猜出他言外之意。 小毒神直言道“我替你去看他!” “你会有这么好心?” “他好歹也是我师弟,做师兄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虚情假意!”断鹦一脸的不信。 “总之你要活着,不然就亏我一片苦心。” “呵呵,我就当你没骗我,见到他,你能替我捎句话给她吗?”断鹦恳求道。 “不行,他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说的话,不管用。” “那好吧,你既然不答应我,那我也就不答应你!”断鹦表坚决。 “你说说看!”小毒神试探性问了问。 断鹦想了想道“你让他去陨星堂的星崖楼,最高的房梁上有一个匣子,若他有机会去一趟,务必打开看看。” “那是什么东西?”小毒神好奇。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带话给他就是!”断鹦再一次道“答应我。” 小毒神滞了滞,点了点头“行!” 他莫名感觉奇怪,这句话听不出哪里毛病,但就是透着一股诡异。 “我可保不准他能听懂,也请你答应我好好活着” 断鹦坐靠在墙壁,松了口气,小毒神没多久就离开了,她盘缩起来,口里哽咽地念着“少主……” 小毒神安理了大部分事后,便离开了,坐舟南水下,靠船的地方就是他落脚的地方。 镇上的人瞧见有人独自一舟来,想他应该是富家公子,他的装饰华贵,孤立寒江透着一股非凡气质,犹如在高天云上,来时还自带一股芳香! “一个男子,竟然会生得如娇滴姑娘那般!”有人议论说。 “漂亮的人,心肠往往好不了哪里去,还是离他远点较好。”说话的人见船往这边靠,退了几步,转移他道。 小毒神瞧着也不奇怪,以往他都是躲在暗处,少有出来用真面目见人,而他的容貌,自然是换过很多人的脸面,他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若是一个男人懂得装束自己,那他的美就会像孔雀那般,展现出男子还有的美质。 他惹男女注意,脱尘之姿,又见他轻功跃上,一跳就上了一座沿湖高楼,由于受人瞩目,他自己也不习惯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于是找了一家酒楼,一缩影钻了进去。 远处,几个扎堆饮酒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开始议论,其中一个衣着尊贵的青年说道“从江上来,会是何人?” “管他是谁,他轻功不错,倒是很想会一会他。”一人摩挲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有了拔剑的意思。 “就你那功夫,怕是人都找不着吧!” “你少瞧不起人,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谭家的剑法!”说着,那人提剑前去,也是轻功嗖的一下,入了对面的酒楼里。 剩下几个就看戏,品味着樽中美酒,口中嚼着花生牛肉,互相叫饮,甚是生趣。 那出去寻小毒神的人来到了他隐藏的地方,准备好了要好好找他一番,竟没想到根本不用去寻,他直接坐在酒楼的大厅中央,喝起了酒来。 “看剑!” 小毒神眼一斜,对方突来一招,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一拍桌子,整身后退,那人便是扑空一剑,却掀起了酒桌,甚至将其一分为二。 “好凌厉的剑,出手也太狠了吧!”旁观者惊呼言道。 “来者何人?”小毒神平静道。 谭咬石正对他,收起剑芒道“不错,反应如此之快,在下佩服!” 他接着介绍自己道“白牙门,谭咬石,敢问尊姓大名?” “木尢白牙门?怎么会在这出现?”小毒神暗想。 “孟无常!”小毒神言道。 谭咬石一听,立马跪地,叫言道“小毒神驾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是谁给你的胆,敢行刺我!”小毒神眼瞳一缩。 仅仅一个眼神,吓得谭咬石直哆嗦,他吞吐言道“是,是我,是我想试探功夫,我错了,小毒神大人,若知道石您,我哪敢逾越!” 小毒神想了想“这白牙门的人出现在这,肯定不止他一人,还会有谁?” 正当小毒神在想这件事,五人破窗进了酒楼,各个都身手了得,尤其是那位漂浮的青年,他身着名贵衣观,与小毒神相比,未差几分。 “咬石,起来,真是丢人现眼!”说话的是赤尾门莆岩清。 谭咬石纷纷道“他可是小毒神,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他含糊不清的说着,心里紧张急了,生怕自己什么时候被下了毒,时不知何时就一命呜呼,此时他若不软,小毒神一个不高兴,怕是尸身都难保。 “传闻毒神一脉,位列九尊,果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着实其名!”张文玥赞道。 “小毒神真面难见,今日有缘,不枉此行了!”张文玥浮身而上,找了一处空桌,坐了下来“不知可赏脸与我在此饮上几杯,如何?” 谭咬石一听说是小毒神,他脸上写满了恐惧,反而那青年,平平淡淡,还盛情邀请他一番,他不知是何故,但也明白此人胆量不一般,与那谭咬石不在一个层次。 “姚兄?”几人看不懂他作死的节奏,不明何意,连忙制止他道。 “小毒神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另一人面向毒神,求声道。 “你们是何人?”小毒神看着六人是一伙的,他想了解上面那一位是谁,于是便问道! “白牙门,顾启,顾明,杨帆宇,在下莆岩清”莆岩清一一指道,他看向楼上那位“那位是我门刚结识不久的好友,来自赤首门的姚玥!” 这些名字都是五行门下的弟子,五个白牙门,一个赤首门,赤首位其中,土行之掌地,小毒神认得一二,但于他而言,这些都是虾兵小将,他们的生死,只在他弹指之间。 小毒神很是佩服那邀请他的赤首门弟子,飞身跳上了楼,白牙门的几人见状,无一不在为张文玥捏一把汗。 “你赤首门与他们白牙门有何不同。”小毒神坐下,佩服他胆量的同时,对他显现好奇。 “实不相瞒,我真名张文玥,初次见面,想与你交个朋友!” “初次就交我这朋友,下面那几位也是,以你这样作为,那你的朋友可真够多的。” “我知道你这个朋友难交,不如我们比试一下,来个不打不相识!”张文玥玩笑说道。 玩笑之意,有几分真,小毒神喝了小口的酒,瞬间有了点意思! “砰!”的一声响,瞬间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二楼的楼层忽然倒塌,在慌乱之际,那楼上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不知何故道。 “快跑,这楼要塌了!” 在楼里的人纷纷逃出,等他们远离危险区,回看自己死里逃生的地方时,却见有两人在残楼的两边! 远远看去,又见两人打斗了起来,在白日下,那闪耀着的火光,令众人惊讶,高手对决,瞧着让人血气喷张。 “那是,天火流萤!”有人认出道“他是小毒神!” “敢于小毒神对峙的又是何人?” 张文玥接了小毒神几招,吃了些力,泪汗满额,反观小毒神,他只是占了上风,额头上也冒了虚汗。 “他究竟是谁,竟然能与我过上十招。”小毒神暗想,现到如今,他仍未看出那人的武功路数,找不出其根源。 小毒神屏住呼吸,再一次召唤天火流萤,那火光盘旋他的周身,在周围凝聚更多的炎息,每一只小萤虫似乎都能化成拳头一般大的火团,只要稍有被触碰到,那就是会灰飞烟灭的下场。 张文玥吃了一惊,如此数量的天火流萤,这场面甚是宏观,那半个楼一般大的火风扑袭而来,他必死无疑。 小毒神直接祭出他的天火流萤,整个人跃身上空,下一刻,那整座酒楼化成一片火海,焚烧猛烈,却看不见那接招之人行踪。 见到这宏大火光,看着的人心存侥幸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那简直就是把一处天堂瞬间化作地狱的场景,凡观者,无不张口哑言。 白牙门五人担心着他们认识的姚玥,见到小毒神的神威,他们也庆幸自身没有惹恼到小毒神,反倒是那姚玥,他死了,只是怪可惜他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但死的也不冤。 小毒神漂浮半空,在火堆里寻找那人的踪迹,直到确认没了他的身影,心想那大概是已经化为灰飞了。 “我天火流萤一出,便无生者,你能死在我十招之后,已然是一代天骄了!”小毒神自言道。 他叹了口气,望着脚底下的火海,他无奈的转身准备离去。 “先别走,我还得交你这个朋友呢!”忽然火海里传声而至。 小毒神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去,见到了一个火球慢慢浮了起来,那火球再一次传声道“还不快解开你这讨厌的虫子!” 张文玥并没有死,当天火流萤冲向他时,被淹没的他知道,只要不让这火萤粘身,他便无事,但是要如何隔开火萤,他只好运功相斥,不让天火流萤靠近就是目的,可天火流萤一般的内力它也会蚕食,甚至火光会因此更甚,有化异力供养己身之能,那他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小毒神看到的却是这人完全隔开了他的天火流萤,这除了九尊,无人能做到。 撤走了天火流萤,张文玥大呼一口气,来不及看向小毒神,口言道“我认输,认输。” 小毒神瞧了瞧他,他身上特有的一股气息似是水蒸汽一般腾空,一眼认道“你运功之法可是盘天吞地龙魂诀!你,是龙主的弟子!” “是也,是也!”张文玥答道。 小毒神笑了笑对他道“能接我这么多招,不赖嘛!如果你十招之前直接用你的看家本事与我对上,你也不至于现在这般狼狈,好吧,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初次见面,张老弟!” 小毒神得知对方身份后立马客气起来,九尊互相牵制,却也相互交好,他们达成某种共识,不与敌对,他们随便一人出手就能毁了对方的一切,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所以他们最终都要和平共处守约。 张文玥自信自己能交到这个朋友,在此之前他还想见识一下毒神弟子的实力,由此也能看出他们究竟相差多少,互相激进。 第四十五章 誓约 有人哭倒在地,是一位身着华丽衣裳的富人,先前好好地在小房间里酣睡,此时的他,拭泪痛哭。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下人扛出了酒楼,等他眼看着自己的五层大楼被烧毁,睡意全无,他啊啊大叫,惹得不少人笑话他,对于路人的那一句话“不就一楼房吗,人没死就已经万幸了。” 酒楼老板的心似是被针扎一样,他身边的管家还不停的说“老爷,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你懂什么!”酒楼老板撒泪挥袖,敢怒却是多般无奈,他找谁去,好好一个酒楼,一觉醒来,全成了灰,那更像是一场梦吧! 小毒神与小龙主两人意犹未尽,比了功夫,现又比轻功,白牙门的五人在追赶他们,相距了几里路后,被迫停下歇息,再也跑不动了。 “你的天火流萤早有耳闻,刚才见到,震惊万分,虽说厉害,但我还是想提个意见。”张文玥说道。 “怎么?难道还想再来一场!” “那倒不必,我就是觉得你的天火流萤杀伤力太大了,殃及无辜,就不能控制一点吗!” 孟无常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怜那位老板,一点赔偿都得不到,好好一栋楼就这样毁掉,也是可惜。 “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惹了我,哪会引来此等祸事!”孟无常说道。 张文玥哑言,这件事明明是小毒神一手造成,怎就把他也牵扯进来,不过细想,导致这个结果,他的确也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小毒神啊!我竟无言反驳,没想到毒功盖世也就罢了,嘴上功夫更是惊骇!”张文玥听他这么一说后直佩服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孟无常回他一句。 张文玥笑着脸,小毒神的心情大不好,他们在比试轻功的时候,小毒神输了一段路程,停下时,又被他这么一说,言语里都是不悦。 板着脸的小毒神想了想道“你说说你,为何来此,看似那几个白牙门的人不认识你。” “当然不认识,只是过路认识,与孟兄你一样。” “过路?”孟无常一脸不信“我看你是别有他意吧!” “哦!”张文股一激灵“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听他们五人说,他们是要去万兽林找一个人,我猜猜,你该不会同他们一样,都是冲着那个人去的吧。” “明白了,明白了。”张文玥继续探言“你们苍灵冢密谋之事,难道就是与那小子有关,既然那样的话,那个人我定是要见上一见。” 小毒神听他似是在胡扯,他的表情看上去对此事并无所知,秉着好奇的心态,在小毒神眼里,完全不可信。 说他是无心,换做路人,也许还真是他说的那样,可他是龙主的弟子,能在这里出现,绝非偶然。 “龙主又在密谋什么事!我岂能知,陨星堂确实是一手好棋,如今一半的唐家人在你们手上,才几个月时间,就建立了一个唐门,我看是你们早已蓄谋已久,等着时机成熟,最后一网打尽!”孟无常想到此处也是憋火,他们苍灵冢在陨星堂蛰伏了那么久,不及五行门一朝推门而入。 “陨星堂的事,你们得胜,可那个人的事,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孟无常又质问“如今这五行门中的白牙门又是怎么个意思,我倒是想与你论一论,你们到底还是否坚守你们的诚信。” 说到陨星堂,张文玥有些耳闻,他虽说是小龙主,但他从不过问五行门的事,他一直在修炼功法,也是等到有所小成才出世历练,说巧不巧,刚出关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听到了很多有趣的事,并且在此还遇到了九尊弟子,孟无常。 张文玥也看出了孟无常所想,他言明道“我是真不知啊孟兄,我出关不到一个月,这好几年间发生的事,我现在都还没捋过来,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刚好知道那么一点陨星堂的事。” “要说这陨星堂,完全与我无关,只是听了虹阳宗这样的大案,就了解到了苍灵冢,从而得知你们在密谋七年前都那件事,那时我也还小,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传言长生不老丹,你们真能炼出来?”张文玥碰上小毒神,刚才只顾比试,现在脑子里全是疑问,十分好奇。 “离魂丹这样的神药你们都能炼,长生不老丹想必也不无可能,秘闻这丹药只有海外仙山可求,前朝皇帝也执念于此,我甚是向往。”张文玥表明道。 孟无常只是一笑,就连这种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不能信“你安什么心,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警告你,离须景云远一点,不然我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 张文玥迎难而上,挺身道“那这样就更有趣了。” 孟无常听他挑衅的语气,一怒之下,天火流萤环绕周身。 “别这样,孟兄,你误会我了,这须景云呢,我一定是要凑上一凑的,只不过我选择站在你那边,我不想与你为敌,相反,我愿为你密谋之事出些力气。”张文玥又变花样的鞠了个躬“还望孟兄成全,我也想探探这长生的秘密。” 孟无常冷静下来,细想这件事,如果多拉几个九尊或许真有一天可以出海,在他们密谋多计划里就考虑过将所有九尊牵扯进来,七年前人王墓一事,弄得毒神差点被列出九尊之位,如今他们要做的事,就需笼络九尊之心。 他们筹谋了三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唐冉拿走了麟龙血刀,现在他们手上就只有断尘虹了,想到当年秦皇举一国之力都未果,要想完成此事,他们唯一能掌控的就只有九尊。 不难看出,张文玥还是聪明的,他知道苍灵冢密谋的事,如今表态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凭着直觉,他就觉得不管如何激怒小毒神,对方不会对他怎么样,反而他这么一说,倒是能结下此缘。 “结盟,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劝不了师父他老人家,如果我师父将来与你们对立,我还是站你们那一边!”张文玥不惜说出叛师的话,几近疯狂,他又言道“如果孟兄不放心,那我尝一尝一日魂绝裂骨丹,你觉得这样如何!” 孟无常听言动摇了,那丹药可不简单,一日是指毒发一日,人死骨裂,需要离魂丹的血可以化解,而且不得停服,血停则身死,张文玥很清楚,这天下服了那种毒药的人,就要绕着毒神同生共死。 一日魂决裂骨丹,听起来就是一种邪药,所服之人就必定会是毒神的傀儡,没有自由,更没有尊严,自从上一任毒神死后,此密法就已经失传了,但这种事只有毒神与小毒神知道,外人只知有其物,却不知其中内情。 想言,这张文玥是铁了心的跟随,他能把话说这份上,孟无常再难拒绝。 “那好,既然你如此诚心,便遂了你的意。”孟无常扔了一颗福丹过去。 张文玥接住,眼睛盯向孟无常,眼睛都不去看一眼手里的东西,直接往嘴里塞,毫无防备。 孟无常见此景,笑道“哈哈,如你心意,现在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张文玥也笑,一个下蹲“主人。” 孟无常听着怪别扭的,同样是九尊弟子,张文玥这么一叫,令他浑身不自在,他摆摆手“就玩笑一说,我这样也只是想安个心,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只要腻无异心,我不会为难你。” 孟无常还是有所顾忌,得罪龙主,要是让他师父知道了,可不打断他的腿,如今苍灵冢势单力薄,使手段反而适得其反,他就是骗了张文玥,那种失传的丹药,只会言语流传而不得真见,不过他给的毒丹也不弱,虽毒不死张文玥,能让他痛苦万分以假乱真那是绰绰有余。 第四十六章 情意 夜晚时,断尘虹卧在床上,他的旁边酣睡着一个男人,睡得很死。 刚刚是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睡意了,他在想刚才的梦,为何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脸。 他在无助的时候,心底里最想要出现的人,应该是唐欣儿才对,可是他很清楚梦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回想记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实在是睡不着,断尘虹于是起身,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丢失了很多东西,就是因为这次重伤的缘故,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走到窗台,望着竹影摇晃,月光清亮,他伸手想去触摸,近在眼前却是千里之外。 “我到底在思念谁?”断尘虹恍恍惚惚。 他转头看去另一个房间,那里是唐欣儿和仲丽住的房间,有些呆呆的。 “到底什么是喜欢?”他这样问自己,他心知很在乎唐欣儿,但不知是何故,因为听了她说的故事,他就会有一种心酸的感觉,莫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难以克制。 他想,他是不是喜欢唐欣儿,因为有她的地方,他无所畏惧,这是他不可能欺骗自己,可是梦却让他疑惑了。 仿佛他的过去爱着另一个人,因为记忆丢失,让他梦见了她,现在他该想的是,自己要如何面对。 入定的面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窗前,他看着断尘虹呆滞的面容,知道他是在努力回忆什么。面狐得伤由于喝了仲丽熬的药气色顺畅了许多,入定几个时辰,如今精神上佳,在听到响动时,便看到须景云孤身在窗台上傻坐,月光印在他的脸上,格外清晰的看到须景云面容。 “怎么,是回想起什么了吗!”面狐还是期待他能想起什么,至今他的心还悬挂着。 “没有,就是梦见了一个人!” “唐姑娘。”在吃饭的时候面狐就瞧出须景云的心思,现在打趣他一番。 断尘虹摇了摇头,令面狐疑惑,随即他言道“我也不知道。” “写在脸上了,还不知道,旁观者清,你啊!夜长梦多,是痴情!”面狐道。 断尘虹听他说旁观者清,觉得有几分道理,连忙请教道“那请问前辈,什么是喜欢,是心里的喜欢,还是表面上的喜欢!” 面狐一笑,他这么一问,面狐都不知道怎么理解,不过情感问题他倒是问对人了,面狐的情路可是历经百战,揣测太多人的心思,也感同身受过,所以在易容别人的时候,瞬间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心里喜欢一个人,是想要那个人好,想让她开心,关注她的一切,想着要帮助到她,于自己而言,不论是被爱还是被弃,心甘情愿地,那就叫喜欢!”面狐说得头头是道,可想到表面上的喜欢时,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但是对方都问了,他于是用自己的理解说道“你说的表面喜欢一个人,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情归何处吧,我也有过表面喜欢一个人,那时候明明心里有了一个人,可自己想要的却在眼前,我努力的让自己去接受她,可终究是做不到对她全心全意!” 面狐勾起了回忆,经须景云说的这表面喜欢,他惭言道“我年轻时风流倜傥,有过不少的桃花,转辗在花丛中,你可想到,如今的我,不觉得那时的快乐是美好。” “大概是因为她的出现,我的生命中,似乎就有了活着的意义。我只能喜欢她,却不能爱她,因为我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我只能远远看着。”面狐继续回忆“她的舞蹈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比不过,看到那么美好的她,我只想默默守护,自从心里有了她,对于别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只是表面!” “真情已不在,无心理桃花!”面狐看向须景云“你觉得,这是何意。” 断尘虹追言“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爱她呢!” “看来你还不懂,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要得到她,只要她有爱的人,和爱她的人,能见她好,胜过我对她万般的好。”面狐不觉得自己曾后悔过,他就是那样默默在背后喜欢,自己不露心声,对方不知,他也无所谓。 “没有爱过,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你?”断尘虹猜他那副坦然的神情,定是有一段释然的过往,揪出原因,可能就是这样。 “她有更值得喜欢的人去爱,我只想看着她好,就够了!”面狐没有试着为自己争取过,心中满满都是祝福。 “那她现在如何了?”断尘虹好奇发问。 面狐顿了顿“死了……” 断尘虹暗自可惜,他可以感知到面狐特别的爱那个人,即便他口中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心里装着那个人,就算死了,她仿佛还活着,活在了面狐的心里,一生都在。 忽然窗台上一片沉静,此时的项阳翻了个身,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句梦话道“丽娘,丽娘,我错了。” 面狐笑了笑,原本伤情的思绪,被项阳一句梦话给惊醒。 “你不用太在意项阳这小子,他对唐姑娘,只是一时新鲜,我是他师父,我最了解他了,他最终还是得栽在丽娘手里,你瞧他说的梦话,定是在梦里梦见丽娘在收拾他。”面狐猜得须景云的心思,让他不用担心唐欣儿被抢走,他倒是觉得唐欣儿这个人,须景云最有希望,以他多年的经验,他能预测这两人最后能走到一起,于是他鼓励须景云道“我呢,更是看中你,唐姑娘此时对你无意,以我的观察,她早已对你有情,你和唐姑娘之间只需要时间,当她发现身边只有你的时候,自然而言你们就走到一起了。” 断尘虹听言,脸上一红,经面狐这么一说,他不再去想什么梦,他直接确信自己,他喜欢唐欣儿,想与她长长久久。 “那,请教前辈,要如何讨一个人的欢心呢。”断尘虹羞涩问道。 “哈哈哈,你算是问对人了。”面狐自信满满道“你努力想失去记忆的事,想到什么,就如实说给我听,唐姑娘的事就交给我,保证你们不出三个月就能喜结连理。” 断尘虹听言觉得夸张了一些,喜结连理这样的话都被他说出来,不由得让断尘虹心生害怕,他倒是还挺期待的。 私言切语,在竹屋内封闭的房间里,唐欣儿闭上了眼睛,她辗转反侧无法睡眠,无意间听到了二人在窗外的谈话,虽然听得不太清,但大概明白他们聊的人和事,听到须景云有爱慕自己的意思,唐欣儿只觉得头疼,她想找一个机会与他说清楚,她之所以对他照顾有佳,全是念在他们昔日情面以及他们身同处境的缘故,并非是因为他们有婚约一事,如果须景云记起,想必一定是要误会。 一个项阳已经让唐欣儿不知所措了,加上一个须景云,她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倒想一走了之,可又害怕她独自一人会身陷险境,她已经足够忍受,默默等待着她父亲的消息,她多么希望他父亲安然无事,早日寻她回去。 第四十七章 缘生 韩子音醒来的时候,观察四周,她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左臂,之前发生的事都不是梦。 “这里是哪?”她问自己。 她不可能知道这里是哪里,看上去这里并不危险,相反有一股芳香进入鼻尖,让她闻起来很舒适。 回想那一幕,她不禁冒汗,不知道怎么活了下来,她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大仇未报,怎么就能这样死去。 来不及弄清楚现在的处境,她身受重伤,想到她的哥哥们若是找不到她,肯定是万分焦急,努力强撑着身子,发现少了一条手臂,她的眼角眨出眼泪,忍受痛苦的同时,也接受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起身的动静惊扰到了不远处的几名侍女,她们连忙跑进屋观看,见到韩子音正准备离开。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大伤未愈,切不要妄动。”走进来的侍女提醒她道。 韩子音抬眼看向她们三人,感激道“多谢各位姐姐救我,如今我已可以自行,不想麻烦到你们!” “姑娘,你是误会了,救你的人不是我们,是我家公子。”侍女言道。 一名侍女满眼羡慕道“姑娘生得漂亮,惹得我家公子亲自照顾,现在公子外出去了,想应该不会太久就回来了,姑娘要是要谢,就等上些时日吧。” “你家公子是何人?”韩子音问道。 一旁的侍女连忙制止了那多嘴的侍女,她露笑说道“姑娘莫问,你且等候,自会知晓。” 侍女卖关子,似乎话里有意是此人她认识,不过这名讳不能被提,她安抚着韩子音,让她好好养伤,不必想太多的事。 又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她是端着一些补食,有些不便,几个侍女搬起桌子,为她放置到了韩子音身前。 “公子离开时,嘱咐我四人一定好好照顾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有什么异样,不然我等性命不保。”说话的是刚进来的侍女,从她言语里,十分认真的态度,一点都不似是玩笑。 “这是何故?”韩子音感觉出这侍女对她们口中所说的公子十分惧怕,能想到那公子一定是个狠人。 四人被问得沉默,显得很难为情的样子,不知是不能回答还是回答不了。 “这里是哪?”韩子音心想,这个她应该知道吧。 四人还是不答,一人走上前道“姑娘还是吃好休息好便可,不要想那么多的事。” “你们这是要我吃好休息好的样子吗!我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我有我的事要做,麻烦不要阻挠我。”韩子音已经听出这几人的意思,说是为了她好,实际上已经将她困在了这。 她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那公子又是谁,韩子音自从醒来,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恍惚间十分复杂。 她想写信,想要那几个侍女帮她送信,她只是想报个平安,然而却遭到了侍女们的拒绝,言说要等公子回来,她才可以送信。 待在屋子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四人也紧跟着,只要离开屋子稍远的距离,她就会被唤回。 原本她心存感激,可这些人用意不明,这让她很是反感,她只想要属于自己的自由,可却不属于她。 已经第三天了,韩子音越来越渴求出了这个破地方,她左臂的伤才刚有愈合的迹象,不论现在情况如何,她想好了,必须逃出去。 她先是说要去院子里的桃树下小憩,四位侍女也同意了,走到桃树边上,她瞧见可以利用桃树越过高墙,那样就能逃出去了。 出了院子,那会是什么呢? “阿春姐姐,我想洗个澡,阿秋姐姐,我肚子饿了,阿夏姐姐,能帮我备一壶茶吗?”看着阿冬,她道“阿冬姐姐,能麻烦你帮我弄来一件新衣裳吗,能穿就行。” 分别用四个理由将他们全部支开,她独自一人时,便开始准备爬那棵桃树,大概是需要一盏茶时间,她足以逃之夭夭了。 可实际上,爬桃树这样简单的事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少了一只手,伤势严重的她也根本使不了内力。 由于还是努力攀爬这桃树,一只手的情况下十分艰难,在爬的过程中,她的左臂口处似乎有一股血气在流动,包扎的白布渐渐变红,已经流出了血。 即便伤势已经加重,她还是要坚持爬上桃树,慢慢地,她的视野开始越过高墙,努力没有得到白费,皱起的眉头在眉间开展,全身已经香汗淋漓。 她不顾及伤口如何了,想要跳过墙,她还得再爬高一点,于是不熟练地抱着树干慢慢挪动。 “姑娘,你爬那么高干什么,赶快下来!”忽然为她准备衣裳的阿冬看到了这一幕,她显得比韩子音还紧张。 韩子音见势不妙,加快攀爬速度,忽然一个不慎,心中一凉,全身落了下来,她本能的抓住一枝如救命稻草一般的东西,然而桃枝太脆,被她抓在手上,禁不住她的体重被折断了。 阿冬跑过去想要接住,但对她来说已经晚了,韩子音一旦因此有恙,她知道她们一定会死,被这场景所打击,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昏厥。 “这是?”韩子音心头一凉,下一刻竟然陷入陶醉,她恍惚间看到了桃花满天飞的场景,好不真实,她被温暖拥抱,微抬头时,看到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抱住了她。 那男子担心的看着她,微微含光,抱住韩子音,很是享受。 这种眼神,这种温情,韩子音陷入陶醉,她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直到对方开口说“雯儿,你没事吧!” 韩子音猛的惊醒,那男子口中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当他们落下时,她第一时间就是挣开方游木的怀抱。 方游木紧紧抱着她,韩子音那小力气毫无作用,只好大口声言“你是谁,快放开我!” “公子!”阿冬立马下跪,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方游木根本顾不上她,抱着韩子音的身体,他显得无比怀念,那桃花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欢愉,无风摇摆起来。 他的手向韩子音的手抓去,轻声在韩子音的耳边拂过“雯儿,这是你准备给我的吗。” 韩子音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未开花苞的桃花枝竟然随着男子的手触碰,瞬间花苞绽放,开出一整枝的桃花盛开。 “哼哼!”许绵绵刚进门就瞧见这一幕,她咳嗽一声,见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想着还有正事。 方游木见是许绵绵来了,便放开了韩子音,转眼看向许绵绵的点头,听到对方说“可以开始了。” 韩子音还没弄明白这是何意,再一次简单男子正脸,一副得罪的神情看着她“雯儿,忍忍就过去了。” 韩子音只觉得自己脑子一震,立马就被对方无形手给弄晕过去。 许绵绵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背着一个匣子,来这里自然是为了韩子音,她很清楚这个伤者是谁,只有方游木自己骗自己,不论怎样,许绵绵她既然答应要救治韩子音,那她一定是要竭尽全力。 第四十八章 原委 许绵绵收拾自己的医用用具,满手是血的手在一盆热水里浸泡,拿出来时,盆子里全是血红。 方游木在一旁担忧,看向许绵绵,问她道“情况怎样!” “严重失血,还需一段时间慢慢恢复,手也是要适应,能不能用,就看她的造化了。”许绵绵道。 她在路上也一直在追问方游木,要她救的人,究竟是谁,如今看,此人似有些与她想的不同。 “她是你夫人?”许绵绵想到,只有是方游木才做到不远千里寻她,还找了一名佳人的手臂,为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许绵绵也是猜测,方游木找她的时候,就只说让她帮忙给一个人接续一条手臂,眼看着他把一名舞女的左手给砍断,然后放在了一个匣子里,让她背着。 方游木没有正面回答,他转移话题道“谢谢你出手相助。” “不必谢,以后还指望您对我手下留情呢!”许绵绵露笑道。 “你医术已经高明到近你师父了!”方游木夸赞道,戏笑说“那云老头也该休息了。” “这话说得有些早了,我的医术还不及,换我师父来做这件事,不会用这么久时间,而且还能保证你夫人可以睁眼看着她的手被接上去。”许绵绵说道。 方游木愣住,早知道这样,他就去寻云似海了,可他那人就是难寻,碰上他还得看机缘,不像这许绵绵,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名声大噪,寻她再简单不过。 “不过你放心,在我手上,就没有医死的人,只要他不死,我会想千万种方法去尝试,直到他全好。”许绵绵信誓道。 这话听上去,方游木头上似是悬着一把剑,感觉有一丝不妙,他看向惨白脸色的韩子音,又开始担心起来。 “她还有多久才能醒。”方游木想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最多两天吧!” 许绵绵走出屋外,出来透透气,第一眼就望见了靠墙生的那棵桃花树,想到昨天还是虚惊一场,不过也见到了唯美的一幕,现在季节还不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昨日经琴魔一过,竟然开花了。 那不是幻觉,就在她眼前,现在看也是一样,那树桃花就是开了,许绵绵心里想到的是九尊的实力竟能可以到达如此境界,她还距离那样的境界,如今看来,她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想起师父对她说过的话,她不到三十岁,不要轻易去尝试九尊试炼,看到眼前的桃花盛开场景,她懂了当年师父为何说出那样的话。 想着如何二十岁继承医仙之名,那样的话,就是最年轻的九尊了,而方游木仅三十一岁,四年前是最年轻的九尊,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是确实当时他接下了九尊考验,并列了九尊。 这世间存在一个琴魔,却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在无妙峰上,鲜少见他现世。 许绵绵也是在见到方游木向师父挑战时才认识的,他那忘念无生曲,弄得蓬莱山当时所有鸦雀纷飞逃窜,黑云压压聚集,到处都是飞沙走石,这让她印象很深刻。 这一晃四年过去了,她再一次见到方游木,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察觉不到他强到什么地步,当他慈眉善目的面对你时,恍惚间你莫名被他吸引,然后着了迷一般的,可以求你为他做任何事。 当然,许绵绵不是因此来帮他的,关于摄心之术,早在十二岁的时候,云似海就教过她如何抵制了,她能来到这无妙峰,就是想来此走一遭,她好奇这无妙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诞生出方游木这样的奇才,是谁都想探究一二。 无妙峰山高,环其五里范围内是禁区,一般无人敢冒犯,峰的四面八方设有阵法,入者难善。 许绵绵从靠近这里开始,她就感觉到四周都充斥着冷意,这是在警示她,不要到处走动,她是靠方游木引上山来的,同时方游木也告知她,如果有那一天到了,这些阵法所设立的关卡,她是一定要过的。 挑战九尊的时,最先想到的可能是太恒山,但绝不会是无妙峰,当年须德怀想位列十尊时,这无妙峰是最后一个闯的,他虽然闯过了,但因为重伤上一任琴魔遭到了其他九尊不满,所以十尊没有成立。 方游木能成长如此之快,原因便在于此,九尊急需让他上位,在他拿下九尊之名不到一年,他的师父就仙去了,年仅四十。 自从那一次重伤,无妙峰一蹶不振,很多人都认为琴魔就此绝迹,就连九尊都开始在想要去除琴魔列尊一事,琴魔一死,九尊依然会在,但会被顶替,琴魔尊名便消失于世。 方游木努力修炼,他备受压力的情况下,终于突破成功,他的师父残喘等到了他,看到重震无妙峰的威名,终于安心了。 继任了琴魔之名的方游木,没有去任何一个地方造扬自己的大名,他当了一个琴师,栖息在一家名苑,认识了一个名为苏雯的女人。 在阿夏在给韩子音揭开蒙面布时,手是在颤抖,她一会儿称奇,一会儿惊吓,最终高喊一声,引来了方游木前来观看。 在阿夏看来,这个人该不会是鬼吧,韩子音长得太像苏雯了,揭开面纱的那一刻,还就真以为是苏雯,可他们是亲眼看到苏雯进的棺椁,入土成坟,眼前又似活了一般。 细细一看,她长得虽像极了苏雯,可她的皮肤更甚,容貌更全美,这是苏雯比不上的。 方游木第一眼见到,心中便喜,在他看来,是苏雯重新复活了,天怜他,所以特意把她送到了他身旁,那就是天意。 失去苏雯的方游木,每日消气,沉沦梦境,不愿真实,看到长得与苏雯十分像的人,他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明光,越来越亮,直到触摸到她的身体,那光亮照耀了他的全身。 其人美甚,唯独有一臂残缺,方游木顾不得她到底是谁,他心里一直在暗示自己说,苏雯回来了,看到断臂后,他所想到的不是保住这个人的姓名,更是要对这个人进行最全的救治,他全当作是苏雯,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当许绵绵问他这是他夫人否,方游木不敢回答,他冷静之后也清楚,苏雯已经死了,没有谁可以替代,可看着这个长得极像苏雯的人,他心里满是愧疚。 两年前,苏雯死在了床上,那床上的血色,使他一次次陷入梦魇。 想到苏雯大着肚子冲他微笑,那是他们看到彼此的最后一眼,到最后,当他掀起床帘,看到苏雯在为他生下三个孩子,一母三胎,有两个胎死,一个在出生没多久也死了,苏雯更是气力用尽,生命得不到挽回。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伴随一生的人,世上却独留他一个,苏雯死的时候,他也想死了,可他为什么还活着,用了两年的时间,他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人传承自己的衣钵,大致多是因为他没有尽心去找,没了苏雯,他就已经陷入迷惘之中,不知何去何从,也不知要怎样放下心里的那一块石头。 一日他游历寻徒,路过南城时,听到天上一声轰响,又见城中满是杀手在追杀一个人,还有五六个人在其中搅混。 他多是不理这些恩恩怨怨,离开南城置身事外,在离开之前,他忍不住坐下弹奏,于是乎在看着远处厮杀场景,为场上奏乐,那是一首安魂曲,那些被杀死的人会因为听到这首曲子而安然离去,死前无怨,死后归虚。 琴声奏到一半,一踉跄步伐让他感知到了,他是不想别人知道有他的存在,回首看时,见到了失去一臂的人昏厥倒地。 他走近观察,从身形看知是一位女子,她蒙着面,不知其貌,更不知其心,犹豫片刻,方游木还是背上了琴,抱住了那重伤的人。 韩子音的伤势很重,只有回无妙峰用上好的药才有回旋余地,方游木原想让这个人脱离危险之后再将她送走,他一念之善,知其果非善,然而当他看到韩子音长相之时,他欣喜若狂以至于方寸大乱…… 他又来到了苏雯的坟前,在旁边的是三个小坟头,可怜方游木还听到这三个婴儿唤他一声爹,就全都随他们的母亲去了。 看着苏雯的墓碑,他神情呆滞,爱他致死的苏雯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必须得认清这是事实。 “我已经想好了,她就是我要找的徒弟,希望她的手能好得更快,雯儿,我借着她思念你,你会怪我吗?”方游木泪下道。 他靠在石碑上,含泪闭眼,他看到韩子音的面貌让他再一次记清楚了苏雯的样子,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他这一决定,让他松了两年气,靠着墓碑,他就想象着与苏雯共枕的场景,笑含着泪,不多会儿便睡去了。 许绵绵忙活了一晚上,在桃树下栖息,由于疲倦过劳就睡了下去,伴随着桃花微香气息,她做了一个美梦。为她准备好吃食的阿冬寻来,见她如此睡好便悄然离去。 无妙峰里除了四丫鬟,还有二十四门守,他们都住在无妙峰的二十四个方位,看守阵眼,而四丫鬟分别占四季方位,围绕着琴魔所需,他们平时看起来都平平无常,可每一个人都精通自己方位的阵术,用来阻止冒进者入峰。 第四十九章 初识 唐欣儿在白天里似是有回避须景云的意思,每当他想要靠近她时,不会有片刻,唐欣儿总是有理由与他产生距离。 这也不光是对他是那样,较为活跃的项阳也是如此,他们都是被吃了闭门羹,谁也没得好处,不过两人的举动丽娘全看眼里,有时候看到他们那副失落神情,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要是项阳的话,唐欣儿的行为不为怪,反观须景云,他很隐藏也很小心,但还是丝毫不给机会靠近,有些时候,他哪怕是想和她打个招呼,唐欣儿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 那都是自从那天晚上与面狐谈论心事至今,唐欣儿愈发对他们二人冷漠起来。 当面狐靠近唐欣儿时,却没有似他们二人那般,连聊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面狐似是在看一场戏,两人似乎都没什么长进,他一个长辈看着都为他们着急。 项阳被冷落了,他不会向须景云那样暗自神伤,他会去找丽娘寻求安慰,问丽娘唐欣儿的情况。 丽娘见此态势,不由得为唐欣儿的做法鼓掌,项阳想从她这了解唐欣儿,她只给项阳四个字“无可奉告。” 丽娘无形中也感觉到了唐欣儿有些不对劲,进凭感觉,她发现唐欣儿是心事加重,脸上的笑容见少,更听不见她像之前那样会提及自己的事,她每夜都会含着泪睡觉,口中念叨着她的父亲,但白天她从不提这件事。 这是心病,丽娘身为女人,她多少会去猜唐欣儿的心思,几分准确,了解她的处境,确实是跟糟糕。 宗门被灭,她不能像须景云那样,忘了那些发生了的残酷事实,她必须记住,而且每日提心吊胆地活着,心中祈求袭击父亲平安无事,她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等,她去哪里都充斥着危机。 “我可以叫你欣儿吗?”丽娘走近唐欣儿。 唐欣儿点点头,看着丽娘今天有精心打扮过,美得动人,这让她很愿意与她继续相处,更是放松了许多。 “仲姐姐,你今天真漂亮!”唐欣儿夸赞道。 “谢谢,是因为今天要去山上了,我还是第一次要见项阳的长辈,现在心里紧张。”丽娘今日得知项阳要带他们一起去山上,那里有项家许多长辈。 项家的长辈都居住在万兽林的山上,他们是为了请虎王出山,所以在山上与虎王同吃同住,虎王是决心不出,但项家为表诚意,就住下了。 在项阳很小的时候,见过威武庄严的虎王,他就像天上下凡的战神,金甲一身,一举一动都能颤动心怀。 项阳记忆里,他曾看到过虎王流泪,自那以后,虎王卸甲归山,再也不问世事了。 项阳少年时才知道,原来当年楚汉相争时,虎王有一个弟弟是敌军大将,他在战场上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就有了退伍之心,项家没了虎王,军势一落再落,最终被逼的四面楚歌,没了战意。 要说野心,项阳自认为是不缺的,他只是认清了自己现在拥有的实力,面对如日中天的龙主一派,他们毫无胜算,他也是知道,这一辈子虎王都不可能出山,他心里有一道逾越不过的坎,所以项阳不会像他的长辈那样,执念复国之心。 现在的境况,项阳觉得挺好的,虽然说项家败了,但项家的根基还在,只是剩下的这些人情人意,他觉得用去经商,那也能在这天下中谋一席之地,做个小霸王。 “须公子,有一事我要和你说明一下,到了山上,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过去,你大可不必去回想,你只需说你不知道,你忘了,即可。”项阳是准备入山,提前招呼断尘虹。 这事早在须景云被救下时,项阳就提前料到,须景云身上的秘密,就是一大财宝,他们得知须景云在项阳手上,心中的复国之心则是燃得更旺,有了须景云,他们又能添上几分胜算。 断尘虹预知是要有大事发生,这就要上山了,他的心里莫名恐慌起来,不知为何,他看向唐欣儿时,隐约能感知到唐欣儿的变化,与此事也有很大关联。 他们上山时,山道难行,路过一处绝壁,见上面有一人在壁上挂着。 项阳三年不见那人,十分想念的喊叫“蒙钰!” 那是他的名字,在绝壁上挂着,手中一笔一红墨,似是在忙着给刻字涂抹。 蒙钰回首见到四人,尤其见到项阳时,他缓过神来,远处叫喊道“小阳,是你吗,你回来了!” 两人远远相视,隔空喊话。 丽娘瞧见那青年挂在那悬壁上,光是望着,手里都能出汗。 “他是?”唐欣儿好奇。 “他是我少时最好的朋友,他抓鱼可比我厉害多了。”项阳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在万兽林中经常与蒙钰下河的记忆。 项阳招呼他们歇息等一等,在远处瞧见蒙钰正轻功赶来,这几年不见的朋友,互见时,有着说不完的话。 蒙钰和项阳不一样,他只能待在山上,这让他羡慕项阳可以在外面的大千世界闯荡,自从项阳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了。 断尘虹感受到了压迫感,他很敏锐,当蒙钰知道他们同样是项阳的好友时,正迫切的与他们结识,唐欣儿与丽娘到是很寻常,断尘虹则是躲得有些远,只是与他对视,其锋芒莫名使他心慌。 “须公子,你怎么了?” 断尘虹也不知怎么了,看到蒙钰时,莫名心中害怕,他不敢与蒙钰对视,躲在一旁,让蒙钰误以为他在害羞。 蒙钰果断上前来,靠近断尘虹时,他也稍有后退之意,停下脚步,对他问话话到“你练了什么武功,你一定是一个高手吧!” “我?会武功?”这事连断尘虹自己都不知道。 项阳瞧着两人都奇怪“你们没事吧!” 蒙钰转头看向项阳,他的神情很兴奋,他身上的莫名感觉,这是他头一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莫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有点碍眼,想要跃跃欲试同他切磋。 “你叫什么名字?”蒙钰还不等项阳介绍,自己问他。 断尘虹不敢作答,他身体上传了不适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面对蒙钰的问话,他艰难的吐言道“须景云。” 蒙语挠了挠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也许武功并不强所以没有被他记住,不过能让他身上的神意影响到,说明这个人身上不简单。 “我修炼的武功,遇到强者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实力,同样也能使练武者形成压力,但也并非所有的练武者,除非你心里有什么心事,不然你见到我,不会表现如现在这般。”蒙钰总结道。 项阳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蒙钰修炼的功法有关,关于虎王修练的功法他了解过,能像须景云这样的情况他是第一次见。 蒙钰把项阳支到一旁,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这个朋友不简单,你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此人确实不简单,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项阳虽三年与他不见,但两人总能想到一块,蒙钰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觉得此事不妥,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 “你回来我很高兴,但你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那须景云留不得,我能看出他是一个充满杀气的人,以前肯定杀过很多人。”蒙钰说出自己的猜想。 项阳知道蒙钰在关心他,放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在身边,对他只会是害处,他是在劝他远离这个人。 在项阳的认知里,须景云杀人那是很正常的事,必定那么多人追杀他,不许他反击,恐怕早已经死了,蒙钰这样提醒他,显得多此一举,况且带他来这里也是为了正事。 蒙钰不知外面发生的事,须景云他不知道,虹阳宗他或许有印象,但不会去关注,况且深居山林中的他,对外界又能了解多少呢? 项阳拍了拍蒙钰的肩膀,让他放宽心,不必庸人自扰,他有机会一定向他好好解释这一切,也刚好,他这三年在外遇见很多的奇人异事,想必蒙钰很是期待。 蒙钰与他们结伴而行,断尘虹在他们最后,一直心事于刚才的感觉,有那么一刹那,他似是有想到以前的事,这种感觉很熟悉,他只是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唐欣儿终于回头看向他,也许是嫌弃他走的太慢,又或者是瞧见他有心事,这时她主动靠向须景云,之前刻意的远离,是因为须景云的心思在她身上,现在不一样,她反倒回身过来关心一下。 看到唐欣儿突然间的好意,断尘虹开心不起来,他之前一直在抗拒回忆起从前的事,而此时,他一直在想刚才蒙钰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的过去武功不凡,他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出生何地,父母是谁,又到底为何失忆,以前不关心的事,现在全都冲脑门上拥挤着,他觉得自己好无用,什么也想不起来,关于从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五十章 折神 蒙钰一路上与项阳有说有笑,三年的时光,让他们隔着这段时间进行回忆少时的快乐。 时间隔离了他们三年,当回忆往年,恍惚就在昨天,项阳看着这山水,都是熟悉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要复国,他大概一辈子都在这山里,生活无限憧憬。 来到了山头处,高处望去,见到一个特别大的宅院,那是虎王的居所,项家人也在里面居住。 小时候项阳经常在这里玩,最后他再长大一点,就被送到了山下。 想到这,项阳暗自神伤,当年他就是因为偷学了几招武功,被逐出院子,他与虎王生了嫌隙,之后离开。 虎王可以拒绝一个小孩,但在众老面前,他还是念及旧情,但因为项阳偷学武功,被逐下山这件事,他家长辈如何求情也不行,其实项阳他明白,虎王这样做,就是在表明他的态度,只是项家人太过执意。 没有虎王,复国遥不可期,项阳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当王的料,他只是被族人推崇上的那个位置,什么主公不主公,在他眼里,都是云烟,早已看淡,至于这族人的期待,他没能拒绝,但他已经早有预知,于是静静等侯着结果。 蒙钰与他是儿时玩伴,当年就是蒙钰间接性传他武功,他当时本可将事情原委说出,可他不愿看到蒙钰受到门规处置,于是承担起了罪责。 也是因为那一次项阳的担当,蒙钰就决定不负他,被逐下山后,蒙钰坚持要把自己从虎王那学来的本事交给他,可项阳的决定却是不学,如果能得到虎王真传,对于他未来的路,可谓一片光明,他让自己看到的是自己将来平淡一生,所以于他而言,学会那些本事又能怎样,他没有野心。 后来,他在七煞里挑了一个当他的师父,每一个七煞都有一项绝技,他选择了最会蒙骗人的面狐当师父,继承了他精湛的易容术。 虽然这件事项阳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对蒙钰却是挥之不去的心事,他总觉得是他亏欠了项阳。 项阳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宅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唐欣儿看出他的情绪,想到来此之前,他曾求她为她说明须景云的事。 “进去吧,三年了,师父他肯定想你。” “我叔父他们怎么样?”他关心道。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回来,只不过不清楚你会不会拜山,因此师父还提前出关了,你叔父还是那样,守着师父不出门。”说到这蒙钰叹了口气。 这是执着,这是明眼人都能看清楚的一件事,可就是这份执着,不由得只会让人叹息。 “我知道当年的事不怨任何人,你也是,我也知道年伯他的真情。” “你是知道,可你还是辜负了他,当年我执意要授你武功,非我全意,其实他是默许了你就是他的弟子,更不曾讨厌过你,他那样做,是在保护你,他不想让你为了天下,做自己违心之事!”蒙钰这三年里才悟到,原来项阳在他师父眼里是那么重要。 “他看着我长大,我想再怎么也不会如此绝情,他了解我,我又何尝不知他呢!”项阳释怀的迈开步。 “都怪我,当年没有把真相告诉你,原来你早已经洞悉。”蒙钰心中的石头被放下了些许,项阳离开万兽林,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的师父不会因为项阳的离开而对他有所改变。 断尘虹休息好了,他起身的动作引起了项阳的注意,他们要出发了,他有些担心须景云的境况,等入了宅院,预料不到在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蒙钰带着他们入了宅子,宅子四周都是参天巨树,如果不是因为熟路,很难察觉这处宅子的踪迹。 他们正准备进去时,就有一个人在门前等他们,项阳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他们相视而笑。 “李叔。”项阳礼道。 “回来了?”李叙面露复杂神情,目中光露。 项阳点了头,看了今日打扮过的丽娘,添了许多姿色,表面上却显得紧张,他握着丽娘的手,对她道“快见过李叔。” 李叙见状,瞬间明白了,他笑仰声道“好小子,几年不见长本事了。” 忽然他又想了想道“如果带上个小娃子就最好了。” 丽娘羞红了脸,低着头,手握着项阳,使了些力。 项阳有妻室这件事他家长辈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形影不离,郎才女貌,还捎带几分夫妻相,外者看来,不难猜出他们的关系。 “你身后的是?”李叙看向断尘虹时,猜疑了一下,见到对方眼神躲闪之色,似是因为被怕瞧见。 “他呀!”项阳迟疑了片刻,恍惚道“须景云。” “哦!原来你就是须景云!”李叙惊讶道。 他听说过外面很多的事,其中就不乏关于虹阳宗的灭门惨状,远行漂流的须家少主,无人知他踪迹,还以为他早已生死。 “这位是唐欣儿!”项阳介绍道。 唐欣儿行礼,李叙木呆了一下,脸上疑色。 大概是因为姓唐的缘故,李叙多了几分推测,以他的消息分辨,她是陨星堂唐冉的女儿无疑。 这时,又几个人走了出来,走在最前的人,项阳一眼见到就低下了头,他是项阳的大伯,是他最敬重的人。 如此令他生畏的人,自然脸上开展不到哪去,他阴沉的脸,第一时间不是与项阳寒暄几句,而是直指他身后的须景云。 “项阳,叫上你那个朋友一起进来!” 项阳很惊然,他没有想到,他的大伯会出手如此之快,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幕,故此他看向唐欣儿一眼。 唐欣儿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挺身而出,言语道“你们弄错了,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项匀缓步走上前来,看着断尘虹,他怯懦的眼神,让他有点对断尘虹心生瞧不起的脸色,转眼看向唐欣儿。 “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项匀指责说道。 “我叫唐欣儿,陨星堂堂主就是我爹。” 项匀看向李叙,见他微微点头,那是认许的意思,这陨星堂少主确实有说话的分量。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项匀发问。 “真正的须景云已经死了,他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可怜人,他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对你们现在的处境,他毫无利用价值。”唐欣儿看穿一切的说道。 “他是谁,不用你来说,项阳,还不快带上须景云入堂,年将军有话问他。”项匀截然道。 项阳犹豫了一下,大伯的命令他不得违抗,转眼看向须景云,眼神与他交流一番后,断尘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跟了过去。 “李叙,看好此二人。”项匀放下话,带着项阳和断尘虹走进了屋子里。 进了大堂,断尘虹浑身愈来愈不适,这种感觉比见蒙钰时还强烈,他慢慢逼近那个坐在正堂位置的那个人! “年伯伯!”项阳跪了下去。 “项阳啊,三年了!”虎王歇了口气,又道“在外边历练得怎么样了!” 项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三年他一直在逃避,不仅逃避项家,也逃避着万兽林,一份是责任,一份是情谊,他抛开了这些,选择在南城小地称霸,做了个悠闲的万贯夫。 要说他出去这三年算是历练,他心里直觉得惭愧,有失所望。 虎王看向他旁边的须景云,他的神情怪异,整个身子直哆嗦,这种场面,引起了虎王格外的关注。 “你不是一般人!”虎王看向断尘虹道。 “你到底是谁?”虎王再问。 “他是须景云!虹阳宗须景云!”项阳为他答道! “项阳,你太天真了,谁说他是须景云他就是了?”虎王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变成了青色。 “你可听说毒神有一神丹,名为离魂丹,此丹乃是神幽草炼化而成,而这神幽草,对苍灵冢而言是极其重要之物,关乎毒神的传承。”虎王从断尘虹的表现就看出来他身上的猫腻。 “离魂丹?”项阳不明白,这与须景云有什么关系。 “唉,这毒神也太不管事了,想来也是有缘,你来了我这万兽林一遭。”虎王起身走向须景云。 “其实你的真名是断尘虹,须景云只是你吃了离魂丹被强加的记忆,你知道你曾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吗?”虎王逼近断尘虹,问他话时,直接逼得他坐在了地上。 断尘虹脑子里一片嗡嗡响,什么离魂丹,什么断尘虹,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离魂丹一旦吃下,便是无解,记不住以前的事,对你来说,不算坏事,回苍灵冢吧,那里才是你的天地。”虎王觉得自己过忧了,他断尘虹自从吃下那离魂丹,他就已经死了,活着的他会是一个新的自己,下一次神幽草花开之时,才可追溯过往。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我原来的名字叫断尘虹!”断尘虹一脸错愕,他不敢确认自己的身份,但眼前这个人所散发的威严,毫无必要去欺骗他。 “每一株神幽草,三十年一轮转,二十年一沉眠,这恰好是毒神一生的期限,而每一株神幽草一生只诞下两枚种子,一枚用做丹药,一枚留下传承,毒神用了两枚制丹,这后世将再无毒神。”虎王唏嘘,他想不通毒神为何那样做,三十年后,毒神这样的称呼将被九尊去掉,到时就只有八尊。 “这个秘密还是由你的师兄来替你说吧!”虎王话刚说完,堂内门上两个人径直走了进来。 “拜见虎王!”孟无常与张文玥一同拜道。 小毒神一个转身,看向断尘虹“小师弟,近来可好啊!” 第五十一章 离散 “欣儿,当时我没有救你,你还怨我吗?”赵长海走了出来,带着愧疚。 赵长海出现在这里,唐欣儿很是惊讶,这里是万兽林,虎王的地界,岂是什么人可以随意到这的。 在他们到这里之前,经历了一场打斗,赵长海身上隐隐有伤,在与唐欣儿问候时,他显得有些无力。 唐欣儿对他也只是见过几面,如果说唐欣儿嫁他为妻,倒是她占了便宜,可她还是决定与赵长海斩断姻缘,当赵长海前来提亲时,她慌张无措,由于赵长海的霸道提亲,反令唐欣儿十分反感。 她心里念的是与虹阳宗的一纸婚姻,赵长海突然横插一刀,让她选择,当时的唐欣儿只顾着家族信誉,执着于要嫁给须景云,直到陨星堂覆灭,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婚姻与执着是多么可笑。 如今赵长海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是要再给她一个选择,他回过身来寻找这个人,而此时他却满是失色。 “你怎么了?”唐欣儿看他憔悴的样子,惊讶一番后,她冷静下来。 一旁的李叙笑了笑,这个赵长海不愿回答的话,他帮说道“他们都嫩着呢,还以为以三敌一能胜,结果虎王一招,让他们三人同时经脉受损。” 李叙又瞧了瞧赵长海“他呀,不服,又过了几招,现在好了,没个半月是恢复不了的。” 赵长海收起来傲气,在与虎王过招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九尊与他之间的差距,他才二十出头,虎王对他们这些小辈也是小小惩戒一下,但经此一遭,赵长海明白了不少道理。 他以往的顽固,以为有一个九尊的爹,就可以横行天下,他身为九尊的继承人,目中无人与身俱来,从无败绩的他,当面对望不到的高梯时,接下来就是对自己的反思,经过幡然醒悟一遍,他不敢想,要想成为九尊,他还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现在你还愿意跟我走吗?”赵长海想知道一个答案。 唐欣儿犹豫了,她跟着项阳,什么也得不到,眼前的赵长海,对她虽有所图,但可以帮到他。 想到自己要与一个拒绝过的人有联系,唐欣儿心里别扭的紧,是碍于面子,还是不肯妥协,这都是她犹豫的因素。 “不要想那须景云了,你们根本不可能,虹阳宗的覆灭是拜陨星堂所赐,如果他想起一切,你要如何面对他!”赵长海见唐欣儿犹豫的模样,便多心猜测会是因为须景云。 “好,我跟你走!”唐欣儿一咬牙。 仲丽看着唐欣儿,她虽然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唐欣儿那妥协的神情,是被迫做了这个决定。 “什么好!唐姑娘,你别犯傻跟着这个人!”仲丽凭着自己的直觉对唐欣儿说了一番。 赵长海听到这个回答,嘴上笑了,笑得很是羞涩,此时的他不会像之前那样把她视作一个物件,唐欣儿愿意嫁给他,他便是在心里默念定不负她。 仲丽见唐欣儿走近赵长海,在他面前说道“帮我找到我爹,我便嫁给你!” 赵长海牵起了她的手,一口答应道“好!” 仲丽看着两人开始浓情惬意,浑身不自在,之前还害怕唐欣儿抢了他的项阳,现在终于可以撤销这个念头,好好安心,可是她的心里,莫名觉得怪异。 “唐姑娘!”仲丽欲言又止,她鼓起勇气说“项阳心里可是有你的,我……” 不等仲丽把话说完,唐欣儿言说道“别说了,我的心已经定了,你和项阳今后要好好的在一起,至于须景云,如果哪天他想要来寻仇,尽管找我就是!” 仲丽听着有些糊涂,这些事唐欣儿并没有全告诉他们,只提说过她与须景云的婚姻误会,这突如其来的仇恨之说,难以置信。 “他们走了。”李叙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是有什么遗憾,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似曾相识过。 在大堂内,小毒神见到了断尘虹,把他所有的不解全说明白了,虎王也在堂听着,但他最在意的还是项阳。 断尘虹得知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他曾经是一个杀手,而他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他身上的阴神咒散去导致的,关于这段记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竟然就是断幽阁的少主,他遭千人追杀,竟是他爹安排这样做的。 对于这些过去,断尘虹难分虚实,他已经忘记了,尽管知道真相,似乎曾经的事都与他无关了。 神幽草炼制的离魂丹,服用者焕若新生,虎王见到此番场景,一点也不奇怪,他对其他九尊的事都有了解,最为秘闻的苍灵冢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如果不是因为小毒神提前招出这一切,虎王甚至可以窥视更深层的秘密,此时在项家人面前,说清楚了此事,便是要借此机会,绝了他们的幻想。 人王墓,海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被项家人给予厚望,也不知他们哪里得知的消息,竟会天真的以为找到了那些东西,楚国就能回来。 断尘虹似乎是被别人牵着鼻子,在小毒神看来,这都是必经之路,当时他也这般过,他现在叫孟无常,这是他师父给他起的,他以前叫什么,就连他师父都不知道,他更是忆不起来。 小毒神也不奢求自己能不能找到之前的记忆,自从得知另一枚离魂丹丹存在,他就明白,他再也找寻不了过往了,原本断尘虹的那颗种子生出的神幽草香有此效果,现在苍灵冢的局势便如同虎王言说的那般,他们二人将会是最后的毒神。 第五十二章 神言 等项阳从内堂里走出来,望见仲丽的神色,再看,唐欣儿已经不知去向了。 他还没来得及要道个别,她却先走了,这让他伤心一阵,不得不接受唐欣儿离开的事实。 反思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又或者说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别人,但此一别,他们将来恐难再见面,若是思之成疾,怕是要受这一辈子的苦痛。 仲丽已然瞧明白此时项阳心里在想什么,她过来安慰,带着她的美丽,接触项阳时,却有一丝无情的面目挂上,一同出来的断尘虹看到此时项阳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为此事牵肠挂肚,难以平复心中之情。 张文玥与小毒神没有像赵长海那么急着离开,在万兽林住上几日,来叨扰一下虎王,自从见到虎王发威,寻思着如何破解虎王的招式。 断尘虹则是无处可去,小毒神收留了他,一口一个小师弟,每每谈起过往,小毒神不禁笑当时在陨星堂的误会。 那时他真把他当作须景云了,要不是察觉他身上有离魂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 小毒神多次请教过他的师父,他的这个小师弟该如何处置,而他的师父则是说“断尘虹不死,须景云不生。” 这须景云的名字,毒神都想好了,遂了断幽阁的将计就计。 当时的陨星堂好不太平,小毒神早有预料会出大事,在断尘虹再一次寻到他的时候,他选择让这个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断尘虹在耀城的时候,却意外般的找回来从前的记忆,这让毒神师徒二人都十分惊讶,没有神幽草香,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等把断尘虹接到苍灵冢才发现这之中的端倪,因为断尘虹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过,不可预料他之后的走向,他身上的阴神咒是否有此功效,毒神也摸不清,他现在还未炼毒功,被找回记忆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当他们见到恢复记忆的断尘虹时,找寻了他的过去,于是用唐欣儿伪造他的心爱之人,可惜他并不上当,想让这个不可控制的人与他们走同一道上,必然十分艰难。 拥有记忆的断尘虹没了杀意,他的眼神了皆是愧疚与悔意,这样的人是炼不了毒功的,将他放逐,也将唐欣儿送与了他。 毒神之血可解百毒,原本这是毒神为了要胁唐冉所布的局,谁知这唐冉口传中那么在乎的女儿,却在那时好是无情。 在断尘虹带着唐欣儿离开时,毒神就令小毒神派人去探查,他们目的也还是唐冉的动向,再之后,毒神闭关去了,而那时的断尘虹被围杀堵截,于此重伤,又再一次失去记忆。 小毒神现已明了,他身上的阴神咒散去,因为这个缘故,他终究是回来走毒神的路了。 断尘虹无感的听小毒神说起他以前的事,要是换做他,这种事何其珍贵,他孟无常究竟是谁,父母是否健在,毒神不提,他什么也不知道。 相比之下,断尘虹幸运多了,他可以通过小毒神,知道他过去的碎片记忆,但现在的他,听着自己以前的故事,就像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一般,他没体验过,更是不能明白曾经他那个时候的想法。 光是听小毒神提起关于断幽阁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恍若是第一次听说,极为陌生的神情,小毒神也瞧着不假。 张文玥则是很好奇一件事,他问“每一个毒神诞生都会有他自己的毒,你师父是赤影梦蝶,你的是天火流萤,那他的会是什么!” 小毒神也不知如何说,他只道“每一个毒神都有自己的造化,在苍灵冢中典籍颇多,前辈们留下的毒功数不胜数,我怎么知道他会选哪门!” 说完小毒神不忘拿出自己的血瓶递给他,张文玥身上的毒必须每日服用解药,小毒神这么做,张文玥倒像极了他养的蛊。 张文玥不以为然,虽然每次毒法都会带来痛苦,他的痛苦反而是一种快乐,他便是当痒痒一般在自己身上作祟,有时候要到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才用解药。 小毒神看着也心里过意不去,但只有法子才信得过他,上一次龙主搅乱陨星堂的局势。让苍灵冢消损不少,如今给张文玥种毒,小毒神又是同情,但也决意。 虎王单独召见了小毒神,对他问了一些话,小毒神早预料到虎王心中疑问,便明了对他说明一切。 “你来万兽林不只是接你的师弟吧!”虎王明眸里似是能看穿一切,他望着小毒神,想更加确定一件事。 “九尊里,我的如神功虽可破天机,但是我想要警告你的是,不要将此事牵连项家。”虎王明确道。 “如神功看透万物,前辈十多年前你躲了过去,如今还要继续躲吗!”小毒神深意道。 “唉!此事得从长计议,我不愿出山,是不想连累太多的人。你师父是知道的,如此穷途末路去寻,怕是要毁根基,到来空虚一场。”虎王眼色青光,忽而竖瞳,像极了野兽的眼睛。 “你信天命,我师父信事在人为,你已经见到了他,敢问我们能有几分胜算。”小毒神求知道。 “实不相瞒,我也看不太清,断尘虹无生无死,你们这样只会害了他。”虎王语气凝重。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戾气太重,在神眼的注视下,你能瞧见他那副模样,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对他来说那是意味着什么。”虎王望着远处“那是一处无尽炼狱,永不得超生。” 小毒神听后,语塞默言,羡慕的神色看着虎王,因为他能预知不少将来的事,但他唯一不敢去做的就是改变结局。 “真相不一定重要,如何避免凶险才是上上策,如果我的如神功早些达到这个地步,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入这世!”虎王道出自己的一生,几言几语,话出了他心中之意。 “我和我师父一样,如果此生能见足这世间奇遇,虽死无憾!”小毒神退去,礼谢道“谢前辈金言,小生就不多打搅了!” 虎王紧闭双眼,养了会神,待小毒神离去,躲在暗处的蒙钰走了出来。 蒙钰听到这一切,似乎是虎王特意安排的,蒙钰是虎王的弟子,这如神功,他自然也会,只不过他还不到大成,只能感知到微妙奇样。 “师父,弟子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蒙钰自觉有过失。 “不怪你,想必你也好奇那断尘虹给你的感觉,怎么样!”虎王试一试他的功法道。 “什么也没有,只能感觉到他不是一般人,他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蒙钰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在确切一点到“他仿佛就是黑暗里的烛光,微之其微,有很强的绝望。” “你的直觉很不错,他是一个可怜人,但神幽草……”虎王似乎感觉到了诡异,因为离魂丹的变数,让他对断尘虹猜不太透。 “好了,你的如神功还不济,不要想着出山的事了。”虎王猜了猜蒙钰的心思。 这几日,因为与项阳频繁接触,听了不少外面的事,这让他很憧憬外面的生活,也想去尝一尝某家酒楼的菜味,见到世间繁琐多样的人面。 “哦!”蒙钰应了一声,他自然不会听进去,他要出山,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尽管被多次警告,他并不放在心上。 虎王忧心他这个弟子会吃大亏,虽然早已经知道他会那样做,可现在的他又能明白什么呢,他需要成长,但虎王只是希望他能多酝酿自身,该来的劫他始终要面对,如今这样做,也是一种祈福。 第五十二章 还心 项阳的抑郁,丽娘看着心疼,而她自己,又有谁会为她着想。 埋没在内心里的委屈,丽娘依旧坚强,当看到项阳那副对她冷冰冰的模样时,她恍惚间感觉到这个人已经与她生疏了,但不论怎样,丽娘都会想着法子安慰自己。 项阳是在反思自己,也许唐欣儿对他来说就是一头猎物,本就应该到了嘴上,却眼睁睁看着她飞走了,这种感觉令他感受到了挫败,心忽然被放空,以至于对他自己产生了怀疑。 丽娘陪伴在他身边,他却若有若无的当这个人存在,但是心里面的那个人,他想着想着,她就是得不到,心中的无力感,面对丽娘时,他万般开不了口。 这种心事大概只有断尘虹能懂,于是他找上了门,手里掂来了一壶酒。 断尘虹的心事,小毒神看穿,张文玥猜的出来,项阳则是深有体会,只是项阳把这种感觉挥发出来,哪怕出丑,也不怕笑话。 “她走了,你想她吗?”项阳问了断尘虹这么一句,他心知断尘虹是怎么想的,来时就是要找一个知己。 断尘虹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有些胆怯的看着项阳的行为,醉生梦死的状态,看出他很忧伤。 “我们都得不到她,你好奇得到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吗!”项阳醉言。 “你可能不知道,那赵长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光是妻妾都有十几,而我就一个丽娘,她跟着那混球,能有什么好下场。” “哎呀,怪我没用,就算是得不到她,那也不能害她呀!”项阳的表情低落,他自卑的语气,在赵长海面前,他却是要低一等。 断尘虹还是不说话,他可以对以前的过往无感,但是他这短时间与唐欣儿的接触,所流露的情感却是真的,他在如梦时笑,那是看到了她在笑,因为在意,不知不觉已经深入眷恋。 小毒神对二人早有留意,在断尘虹医好唐欣儿后,他们又去何方,所见所感,都在小毒神的注视里,那些意对唐欣儿不轨的人,八成是小毒神派了监视的,也是这个缘故,项阳才得已出身相助。 这一切虽然小毒神出于无心,有时候也会无力,当面对数以千计的杀手时,小毒神甚至为此捏了一把汗,他的耳朵和眼睛千里之外,但他还达不到可以操控这一切的能力,就像他师父说的那样,他们是人,人的局限性太大而不自知,譬如欲脱离生死,可人天生贪生怕死。 唐欣儿的离去,是在小毒神的预料之外,为此他暗自可惜,他不能再利用唐欣儿调出唐冉这个幕后黑手,以后苍灵冢行事更加艰巨,眼下握住断尘虹,是他最大的底牌。 毒神闭关也不知何时出关,小毒神这些时段,不仅要护住苍灵冢,还得看住断尘虹,如虎王所言,断尘虹一生注定不平坦,小毒神也是最担心他,所以不惜冒着离开苍灵冢的危险,也要赶到他的身边。 结合毒神所制造的变数,能让虎王都看不透其中奥妙,断尘虹的命运完全由不得掌控,就连他本身,亦是如此,他的痛苦在他的记忆深处,打开过第一次,难说没有第二次。 小毒神也是察觉到这一点的异样,问了虎王,甚至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以后断尘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小毒神自己心里也没底,或许是师兄弟,也可能是死敌。 一天夜里,蒙钰来找小毒神,同在屋子里的还有张文玥,他们都是九尊弟子,之间的实力不相上下。蒙钰来这一趟,张文玥是不解,蒙钰居然决定跟着小毒神走一遭,并且声称是他师父的意思。 小毒神从来到万兽林就意欲拉拢虎王牵扯其中,蒙钰这般自投罗网的架势,倒是惊到了小毒神,虎王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经看到了某些必行之事,他可以置身事外,但蒙钰不论怎样也逃不了,这恍若是他的命数一般,如果不让他去,那去的人,一定会是项阳。 “要不要也让他尝尝那什么丹!”张文玥打趣道。 蒙钰不知他们之间曾有什么,隐约间发现,张文玥跟着小毒神来万兽林,这或许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给他吃了什么?”蒙钰问向小毒神。 小毒神觉得冤枉,是他张文玥死缠烂打,无奈只能出此损计! “你看出来了?”小毒神好奇道。 “对你们我还是看不明白,不过这以后,还需两位多多关照啊!”蒙钰似是客气了起来。 “表衷心呢,这算啥!”张文玥觉得不公平。 “我是有求于万兽林,蒙小弟,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小毒神礼貌道。 蒙钰点点头,觉得无伤大雅,小毒神继续道“你知你为何而来,故此算是我们之间达成共识了,我们要走的路,必须相互扶持。” “共识?我也一样啊!可不可以把我的毒解了!” 小毒神望了他一眼,表示不强求道“我解了你的毒,你就得远离我们,你可做到。” 张文玥连忙摆手“罢了,罢了,我还是挺喜欢每天被折磨一次。” 蒙钰对张文玥暗生鄙夷,他油嘴滑舌的样子,败尽了龙主的脸,这么一个人呆在他们身边,他总觉得这个人融入不进了。 他们都有各自都目的,蒙钰清楚只有自己只身前往,才可成长,甚至还免去项阳的劫,这仿佛是他应该做的,至于这张文玥,他只凭听到的些许消息,来了兴趣,不知路遥与艰辛,更是体会不到要面临的危机是什么。 断尘虹一个人呆在房子里,他抑郁了许久,少出门,少说话,每日在思索着自己以后该如何,有时来了情义,就会想唐欣儿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因为这段时间少了她的照顾,有一次看到丽娘在为他换伤药,他意外地看着丽娘叫了一声唐姑娘。 当时丽娘也盯了他许久,那一时半会没缓过来的丽娘,沉默地离开了。 之后断尘虹才想到,他那时的无意,多少有伤到她,因为项阳的原因,似乎只要提到关于唐欣儿的事,丽娘就会认为自己有多么不如她,这种伤害,只有丽娘在承受,也因为那一次之后,来照顾他的人,就变成了他的师兄。 不知是否存不存在迷魂汤这样的东西,但项阳与断尘虹,两人就如同被灌了迷魂药一般,有些魂不舍舍,是因为少了她的存在,还是因为知道自己与她注定萍水相逢,而对她念念不忘所生出的相思病。 小毒神似乎懂了赵长海为什么如此执着,他甚至不惜为那人得罪虎王,被灌进迷魂药的不只他一个,但想来这唐欣儿对她们也没做什么。 蒙钰第一次见到唐欣儿的时候,也留意了一下,他感知到这个人被层层迷糊笼罩,遇上她的人,都会对她充满好奇,先不说她的容貌如何,单凭她的行为都是诡异万分,她如何认识项阳,又是如何来到万兽林,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下,跟着赵长海选择离开。 这种被层层蒙住的真相,越看只会陷得越深,就像他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关于如神功的感悟,话说“真相不一定重要,而真相背后的目的才是罪魁祸首。” 在万兽林的这些日子里,断尘虹的伤势不出半月便好了,他身上的痛苦没了,那些伤痕也被抹去,那得感谢仲丽的药,不然他身上的伤,若是脱光光,必定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从十岁起,他的伤一天一天的增加,从第一个伤口哭了半天,到现在一刀砍在他胳膊上,他不痛不痒,这种变化都是经历过地狱之后才磨练出来的意志,他还是个杀手的时候,就是一把冷冰冰地刀,从来就没想过自由。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人生不止一条路,他还可以选择走那条,但现在的他,想着原地不动,对过往一无所知,对将来毫无憧憬,心里面放不下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五十三章 进峰 七煞还在大街小巷打听各道消息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女子找了上门,他们细说着一件事,由于无乔隔得太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焦雪嘴上轻笑“终于有点动静了。” 无乔从焦雪脸上意会到了,在她身上被隐藏许久的剑意之气被释放出来,这按耐已久的冲动,对她要寻的断尘虹,增生了怨恨。 “我要说的事大致就这样,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这是峰中的邀请函,望各位赏脸前来。”阿冬姑娘前前后后对他们说了韩子音遭遇的事,他们找寻无路,却被韩子音自己找上来。 黑狗想也不想,直接应道“去,那一定得去。” 他说话的语气,让阿冬透着一股不安,身旁的其余四人同样也是,看不出他们意欲何为,不过从豹子头那张看着就凶恶的脸上,那挤出的一丝笑意,望之生寒,诡异十分。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看到的却是违心的笑,七煞不满,是在埋怨寻毛鼠这么长时间,现在才有消息,而且还是谈之色变的无妙峰。 那怎么会是一处祥云之地呢,他们第一想到的就是要救出韩子音,而不是被无妙峰圈养一辈子。 待阿冬走后,黑狗折回寻到了焦雪,当他们再一次相见时,一个带着诚意,另一个提前做好了准备。 “你们跟了我们这么久,是为了一个人,现在有可能,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无妙峰。”黑狗领头来协议道。 “我出面来此,是有求于两位,自从上一次领教过,我便对这一次闯无妙峰有了几分胜算。”黑狗说明道。 “闯峰?”无乔没想到他们会有此胆量。 “可以,我们也正有此意。”焦雪一语定下。 无乔看到他们五人带着和善来时,就想到绝非有什么好事,如此一说,他明白了,原来这是想要拉他们入伙。 “不妥,不妥!”无乔有意见,他纷说道“这种事哪能如此莽撞,这闯峰可不是什么小事,稍不注意,小命搭上可就亏了。” “你不去,我去!”焦雪很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好,既然是同道中人,那我们择日前往。”黑狗手一挥叫喊道“来人,给我上一壶烈酒来。” 黑狗对焦雪十分欣赏,或许是看上她的年轻,还有武艺高强,不过这其中还参杂着敬畏,说不上来如何评价她,她的脸上极少变化,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心思不明,这一点也让黑狗觉得自己在与虎谋皮。 豹子头第一个倒上了酒,一饮而尽,无乔象征性的喝了小口,深知已经挽回不了局面,只能妥协,而焦雪,不知道她是否听说过无妙峰的凶险,答应得如此畅快,怕是被人利用了,还显得心甘情愿。 他们定好了时间,来到无妙峰时,却不见人,无乔顿生怒气,对着焦雪就牢骚道“他们的话你也信,说好一起闯峰,怎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焦雪一脸不在意,她没有与无乔说清楚此事,在这之前,黑狗等人说好一起闯峰,但他的闯峰是偷偷绕后进去,并不像焦雪想得那样正义凛然,光明正大。 “你我二人,你觉得不可?”焦雪质问。 “他可是琴魔,你闯山,就示以为你要接受九尊之试,若是达不到九尊之试的要求,可是要被杀的!”无乔奉劝道“除非你承认你是剑圣的弟子,这样一来,他也好留些情面。” 无乔最担心的就是焦雪无所畏惧的往上冲,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如此年轻怎过得了这九尊之试,况且对方是个摸不透情绪的人,哪会像其他九尊一般通情理。 方游木在闯其他九尊处的时候,都是激得对方全力大开,他的狂妄,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着实令人无奈,曾挑战过鬼幽,对他是束手无策,最终放他归去,整个墨梅山庄被毁得只能去山洞暂住。 故此这琴魔给无乔留下的印象十分拙劣,他是个无情人,从不涉外,他的一切不为人知,甚至少人看清过他的长相。 焦雪的神情无乔看出了答案,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自信,也许是她从来没有失败过,对于那种失败的苦头,她是一无所知。 无妙峰中,方游木背起古琴,纵身跃下,他先是察觉到了异样,他这一出,早已知晓会是一场恶战。 趁着这个机会,峰内的人都前仆后继地冲向闯峰者,他们的背后只剩下四季仆,对于七煞来说,这种悄无声息地绕后,他们最是擅长。 韩子音被四季仆照顾着,出战的二十四节使开启了阵术,再配合着方游木的忘念无生曲,入阵着瞬间感觉到了天地变化,四季流转,茫茫岁月可以一瞬即逝,虚中生有,有中即无。 高处难得可见无妙峰开一次阵术,许绵绵觉得自己有福气大开眼界了,那困在阵中的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后辈,可是却是这般不被看重的毛头们逼得方游木动真格。 无乔后悔自己怎么就糊涂跟着焦雪进了阵,在阵中的他们,体味着四季轮回的阴晴不定,明明危险重重,却毫无反抗之地。 豹子头放下戒心,闯入了内室,这引起了四季仆的注意,其中的阿冬认出了他的眼神,对他并没有动手,言说道“贵客既然到此,无必要用这般行径。” “交出我七妹,不然我让你无妙峰倒过来立!”豹子头放下狠话。 另一边是黑狗与夜狼一道,夜狼的夜眼查出了异样,这天色让他看得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大白天,却开启了夜眼食物的视图,这让他匪夷所思。 同样黑狗也感觉到了不妙,他们明明是一起来的,走着走着,先是豹子头丢了,再就是山猫与掌熊,他们都消失在自己的背后。 “我觉得不对劲!”夜狼发出声道。 “我也是!”黑狗赞同。 他们在无妙峰各处巡视,找韩子音下落。 忽然一个声音传了,叫喊道“救命。” 夜狼的耳朵对子音的声音很清楚,他当机立断朝着呼喊救命的地方跑去,黑狗也跟了上来,他看到夜狼开始无措,于是安慰道,人生有什么他都想不通。 “秦秀,别去。”忽然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夜狼定了定神,没多想就推门而入,那一刻,他有犹豫,但是韩子音的声音太惨,他控制不住自自己,会想到一些不堪入目的景象。 第五十四章 出战 大阵开启,整个无妙峰生出的变化那叫一个惊叹,许绵绵也入了其中,此玄妙让她生了兴趣,于是不顾琴魔先前吩咐,勇闯入阵中。 在迷雾中,她听见琴声四起,不明原音何处,瞧见模糊的影子向她逼近,近一些再看,方游木说声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看看这阵法如何精妙!”许绵绵说道。 “好吧,既然来了,你就帮我应付一个人。”方游木提说道。 “什么人?”许绵绵好奇,似乎是有一个人令他犯难。 “此人与我有一面之缘,我不想得罪那老鬼,借此你也可大展身手,好好与他切磋。”方游木成全之意。 “那另一个呢,我反倒对她有兴趣。”许绵绵在高处观看时,见到了十分不凡的焦雪,她有一种令人猜不透的魔力,是一个值得她出手的对手。 “不行,那人不简单,你搞不定。”方游木一眼道。 两人年纪虽然相仿,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方游木可以感觉得出来,他自然是完全不惧,此次他出手,完全是为了断绝七煞接回韩子音的念头。 韩子音的选择很坚定,成为九尊这样的荣耀,她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想当自己的七煞,传承兄长的席位。 七煞五人来此,目的也很明确,他们深知子音的为人,断然不会从了方游木,当知道她被困在无妙峰时,便已经开始打算如何闯峰救人。 口里好说是拜方游木为师,那可是九尊弟子的名衔,前途之高,天下仰之,如此机缘,会有谁傻到自愿错过,可七煞也明白,韩子音不会抛弃他们,在没有得到准许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方游木也不是要将他们如何,但是七煞想轻易带走韩子音,那要看他答不答应。 夜狼虽然寻到了韩子音,可那并不是正真的韩子音,那些幻觉,都是假象捏造而成,他还没反应看,瞬时韩子音的脸变了个样,他惊讶之余,还不等他出手,就已经被身后一记重打给敲晕了。 山猫谨慎前行,瞧出异样,那迷雾缭绕的山间,他选择原地站立,他想得到这会是阵法制造的幻境,他并不好骗,尽管多少引诱,也无法分散他的余心。 豹子头面对的是曾见过面的阿冬,作为四季仆,阿冬是最年幼的一个,二十不到的年纪,竟然敢向豹子头挑战。 “前方的路,你适可而止,再次警告,不要用闯峰这种方式引我们兵刃相向!”阿冬警言道。 “我不同意,我的大刀也是,交还我七妹,放下我这屠刀尚可来得及!”豹子头粗声喊言。 七煞与四季仆都是九尊下的高手,虎王归隐,虽遣散了七煞,但他们的威名依旧在人言中流传,年纪虽上了些,但宝刀未老,劫富济贫之时,富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即便他们面对无妙峰时,毫不畏惧,甚至还有些胜算。 其中的黑狗是一个善于精算之人,闯无妙峰这样的大事,也并非逞英雄,他们虽不清楚韩子音的处境如何,至少他们可以通过这一次闯峰,来表明他们的态度。 想让韩子音归顺,方游木第一绕不开的就是七煞,他让阿冬放消息出去,自是做好了准备,趁此也好见识一下虎王曾经的旧势,看是否如传言一般所向披靡。 但眼下,七煞可以留给四季仆与二十四节使去应对,他们请来的这两个帮手,这反倒不好应付。 许绵绵应下了请求,在阵法催动下,方游木为她制造好了一处幻境,并且引无乔走了进去。 他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高人,看着年纪轻轻,却不被小觑,她虽陷入阵法之中,但是她身上却不被影响,在白雪山景下,这样强大的幻境,她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琴声凄凄,风静成冰,如菱镜一般的透明世界,那菱边似是琴弦,不见被波动,却散出音波纹,隐隐可见。 焦雪腾身旋转,她散发的剑意与之对震,发出别样的声音。 “小小年纪就如此造诣,不知是出自何高门?”方游木问话。 没有再发动攻击,焦雪看出是对方留手了,于是也停下动作,望着天道“身为九尊,面对对手,竟不敢露面于我!” “我当琴魔该是如何,一个小辈,也劳师动众,开启这幻阵!” “小姑娘,我念你资质上佳,对你留情,你别不知好歹了!”方游木怒道“如果你想见识我真正的实力,恐怕你要付出死的代价。” “哦!那我倒挺想见识一下!”焦雪不屑道。 “小辈真不知天高地厚!”方游木双目紧锁。 方游木琴弦波动,美妙的琴音忽然变得急促,忽而又杂乱无序,那潦草的音律,竟激得幻境成实,正是一把利剑一般的气流冲向焦雪。 飞石,枯叶,四季的景象,依次是雪,是雨,是风,是叶,交织在一起,风雪雨雷,还有枯叶,混集塑造成了一个不见面貌的人形,变得巨大无比,此时早已不见方游木在何处,那巨型人形出那一剑,紧接着又是一剑。 焦雪感到了吃力,她牙关一紧,硬生生挡住了那飓风,并在乱像中破出了一个口子,再转身,破口恢复如初,但她并未停歇,驱身执剑,再继续破。 “认输吧!”巨型人形浩声道。 无乔大感不妙,他感知到焦雪遇上了强敌,凶多吉少,但他也察觉到了,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让他很难独善其身过去帮助焦雪。 “你是鬼幽的弟子吧!”许绵绵听方游木说过,这无乔与他在墨梅山庄有过一面之缘,不会弄错。 “你又是谁!”无乔不敢大意,来者似是也有派头,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同你一样,都是九尊弟子,可别来无恙啊!”许绵绵躲在暗处,她被方游木指导过,自己要身在阵眼盲区,可以置身事外地查看阵中的一切,自然这阵中变换,二十四节使会对她照顾,有利一方必定是在许绵绵一边。 “九尊弟子?”无乔嘀咕,他又在想,这无妙峰那还会有其他的九尊弟子,心里想,会不会是琴魔的弟子。 “不对!”无乔又想了想,否认道“琴魔善音律,他的弟子散发的气息,多半与波动有关,但是这空气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音波气流,做不到乱人心神,便也就不是琴魔真传!” “分析的有道,我是九尊弟子,却非琴魔,我出一招,你来猜猜!”许绵绵暗处一指气诀,出了一招屠骷教过他的气宗武学。 无乔虽不知许绵绵人在何处,但是他可以顺应这变化,能以前预知五尺距离的危机,那一指气道打入了他的体内,但是他提前做好了防护,将气道从体内而游外,将害力震出,虽然难免痛楚,但由此无伤。 “鬼道还生!”许绵绵一眼认道。 “气宗冲虚指!”无乔言道。 “哈哈,你也有所见识,不错!” “虽是冲虚指,可你的虚指未到,力劲却是重了!”无乔接着分析“是想混淆视听不是!你是医仙的弟子,我猜得不错吧!” 许绵绵一惊,她煞费苦心误导一番,没想到对方一猜即中,单凭冲虚指,可以猜是任何一家,可偏偏笃定是医仙弟子,这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好奇道“你怎知我是医仙的弟子!” “我倒想知道,医仙的弟子是怎么出现在这的!”无乔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但他想弄清楚的是对方的来意。 “怎就不可以了?”许绵绵不服气。 “我是管不着,但眼下你也明白,我们是来干嘛的!”无乔奉劝道“此事若是与你无关,还望不要阻挠,不若我将不念九尊之情!” “说得好像你能在我之上,那好,我们就来好好比试一场,如果你能碰到我,便如了你的意!”许绵绵有一口恶气,从言语里,她听出无乔是在瞧不起她。 然事实上,是无乔对她躲在暗处这种行径很是厌恶,几番言语,便有目的激她出来一决高下,谁知对方竟然与他打赌,筹码竟只是碰到她! 无乔斜眼一笑,他们互相小视彼此,当许绵绵现身出现在无乔面前时,一脸不屑地看着她那小故娘般模样,和焦雪差不多年纪,焦雪技艺高超,那是另外,可眼前这位,口气狂妄了些,在无乔眼里,终究是不够看! 第五十五章 破阵 黑狗被困其中,颇有对阵法了解的他,百思之后,陷入思绪,这无妙峰的阵法可称一绝,难怪外者都视此处为禁地。 见过的阵法很多,这无妙峰的阵法其妙处便是无中生有,有中为虚,只有看破这些障眼迷心之物,方能走出。 黑狗已经控制不住,他的心似是被牵动着,二十四节使坐看着他的反应,能如此坚毅,已经很不错了。 黑狗被各种声色引诱,时而睁眼瞬间,自己竟身陷沙场,左右是楚汉两军冲锋,被夹在中间的他,眼看着两军交战,血溅满天。 他看破了幻境,但终究难逃心魔,他曾懊悔当年被围困时,他只能在楚地当接应,未能护好楚王。 “将军,我们驰援的道路被阻断,无法前行。”大军中,士兵跪在他的面前,紧声道。 他望着前路,被巨石阻挡的山壑,那唯一的捷径在眼前,却不得不转身而行,汉军用最少的人力形成阻碍,而大军直指楚王,使得楚军主士气节衰退,无法集中军力。 黑狗害怕面对失败,作为常胜将军,马背上从不畏惧任何人,可当他对楚国无能为力时,也还是只会仰天大泣。 项家拥有雄厚的实力,秦灭后,便是最强的天下诸侯,天下亦可是楚国囊中之物,可天下之大,人心之广,或许是灭秦的斗志失散后,战乱使人消疲,他们想着兑现加入灭秦军时想要的安逸,早些远离无尽的战场,时间久了,老兵也有想自己如何落叶归根的时候,满身疮痍的他们,到最后竟也贪生怕死。 黑狗也承认自己老了,当时的年轻气盛,争强之心,如今想想,有些不明白当时为何会那样,孑然一身时,发现自己不知将何去,唯有某些遗憾与执念,与他后半生相伴,挥之不去。 天下定后,许多物是人非,虎王归隐,项家自保,还想要驰骋沙场的他,转身回看,已经没有人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他将长矛插在了坟头上,牵着马亦离去。 黑狗忆起往事,诸多遗憾,难得平复,幻像使他想起过往,也使他沉浸在自己设的牢笼之中,他自称为罪人,但又无人来惩罚他。 “你败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抬头一看,见到一个与自己一副模样的人,只是穿着上,他是素衣,对方满身的盔甲。 “确实如此,你能告诉我,败了该如何!”黑狗镇定道。 “败,就代表灭亡,失败者,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头盔里狰狞的面孔,粗声言道。 “那你为何还在!” “这该问你自己!” “我!”黑狗笑了笑“不知,大概是赖活着吧。” “哼哼,生无意义,何必苟且,不妨了却己生,落得轻松与干净,难道不畅!”盔甲蹲起来发出脆响,那张脸凑近他的眼睛。 “如你所说,这生下来的人一定要有活着的理由?”黑狗问他。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开心!” “哼哼,你懂什么?”黑狗淡淡的回他。 “我何尝不懂,我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活着,我也不会出现,既然我来找你,那定是要做个了结。”说完,他拔起腰间的剑,架在了黑狗的脖子上,再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黑狗摇了摇头,呐喊一声“来吧!” 那剑锋锐利,忽闪寒芒,身着铁甲的黑狗,他的背上突起剑身,黑狗则是抱着他,在他耳边亲声说“为自己而活着!” 这句话是当年虎王遣散他们时说过的一句话,当时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凉透了许久,卫楚未能如愿,心里空落时,而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幻境消散,沙场恢复平静,黑狗刚杀了自己的心魔,再一次睁眼时,两眼角含泪直流,那是他对过往眷恋,对死去的人抱有伤怀。 虽然心魔除去,但黑狗也明白,无妙峰的阵法还没有破,刚才他只是被迷了心智,此阵还在运转,其他人早已经被冲散,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 “只能靠你们了!”黑狗叹了口气,阵法中,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期盼另外两人可以破阵,能想到,刚才的心境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逃出! 他们虽然受制,但没有遭遇生命之忧,困住了他们,也是为了阻止他们。 韩子音也潜入了阵中,她也是迫于心切,暗中相助,她还不是琴魔的弟子,无妙峰上的阵法,她根本无以援手。 四季仆练阵许久,道路之间能快速识别生门,在阵法开启时,她们便可在其中作乱,在对付其他七煞时,正面相对,四季仆知自己不是对手,但有阵法加持,如虎添翼一般,便开始在阵中戏耍众人。 对待以往的闯峰者,必杀之,可此次情况,琴魔早有先言,只要困住他们即可,目的是让韩子音看清楚,想逃离无妙峰,绝非易事! 焦雪与无乔在阵中时,心境高过七煞,受影响不大,他们没有因为阵法的干扰限制住他们,只是破阵略是有些犯难。 许绵绵在对付无乔时,虽然受到了二十四节使的眷顾,无乔不得不吃力,有时无乔隐约感觉到许绵绵身后站的是二十四个人,他们化成黑影,如风般掠过他身旁,如果不是他身手了得,这些黑影亦可一剑封喉。 无乔知这些人没有杀心,但他却是以高要求警示他自己,这九尊间的较量,容不得半点分毫疏忽。 如果在战斗中,他若是被伤到,他立刻便认输,可已经二十余回合,虽落下风,但却未被伤到一丝一毫,二十四人加上一位九尊弟子,这样的轮攻之下,他能坚持至此,自然值得欣慰,可他对自己的要求不止于此,要想胜过九尊弟子,前提还是要先把阵法给破了。 许绵绵的招式大多是自保,当年医仙授她功法时,亦是先教医术再教自保武学,再几番对阵下来,无乔不攻,她便没有机会寻得破绽,想以一招制胜,着实是难。 东方向的焦雪,在面对真正九尊,此时也是受九尊之试的考验,方游木原本还不想亲自出手,可焦雪的境界之高,已经达到破境,这样的境界只能是有剑心的人才能达到,她年纪轻轻,执剑一挥便可使无形剑划空成气,这样的境界,要坡无妙峰的阵法,些许时间就可以做到。 方游木不敢小觑,她的剑法中已经有剑圣的几道影子,招式中,熟练程度已经到了无破绽的完美之技,如果不是此人从小便只练剑,这样的武学高度是做不到的,不仅如此,还需要资质过高者才可。 焦雪划空之余,还留意了一下阵法,方游木在阵法中可以幻化数个分身,每一个的实力就像他本人一样,焦雪多次试探,悟得若想让对方受制,其阵必先破。 方游木察觉出异常,他虽然没有留手,但想一时间制服焦雪并不易,如果她要破阵,那便是到了有资格与九尊一战。 “你想破阵!”方游木道。 “有何不可?”焦雪冷回他。 “可!但若你真破了阵,我们便只有生死相见了!”方游木警告她。 焦雪最厌他人威胁的口气对她言语,她举剑升空,欲要斩破这虚假的一切,她的剑气凌乱不堪,一股玉石俱焚之势凝聚。 方游木有些慌道“是什么缘由,让你不惜生死,也要与我一战!” 琴魔在外名声虽不好,但是与外界并无结仇,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此坚毅,其因何故。 焦雪并不答他,只顾自己能快些破了这阵法,也在这个时候,方游木不顾身危,直接冲向他,那些剑气割破了他的外衣,脸上亦出了血迹。 方游木近身一掌,焦雪也来不及躲让,只是对方如此做法,他自己也绝非会善果。 此时方游木看着被自己打飞出去的焦雪,眼中流露惜才之光。 “你为什么这么做!”焦雪望向他道。 方游木强撑着身子,刚才那一记,对焦雪伤害不大,反倒是他,在焦雪凝聚剑气的中央,剑风暴起,四面八方无不是杀剑,这些都让他一人承受住了。 “无妙峰规矩,凡破阵者,必死,只有真正的九尊,才可尝试,你年纪尚小,拥有不世之材,将来必会超越我,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九尊,虽然你不说你的师父是谁,我也能猜出,你并非剑圣所出,看来是太恒山另有高人!”方游木留着血,受了外伤,看着焦雪时,还是在命悬一线之际做出来他的选择! 焦雪没想到对方会阻止她那样做,或许是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现在二十不到,距离九尊的实力尚远,但以这样的天资继续修行,二十岁到九尊也不是不可! 第五十六章 风起 无乔还在想如何破阵之时,阵忽然发生了变化,刚开始还稍有些紧张,紧接着,阵法消失了! 许绵绵愣了愣,刚从中得益于阵法的相助,可阵消失了,尚未弄明白,是被破阵还是突发什么变故! 不等她多细想,无乔见状便大喜,他认定的是,这阵已经被焦雪给破了,现下他要先解决眼前这个人。 两人孤立,许绵绵丢了优势,但这也是她所期盼的,这个人是幽鬼门下,虽然可惜了他不会阴神咒,但修为却是不弱,能媲美九尊弟子,值得她尽全力。 “当下我们公平来一场吧!”许绵绵先说道。 “我始终是比你大了些,让你三招,你觉得如何!”无乔调侃她道! “狂妄!”许绵绵心声道。 无乔做好了接招的准备,没了阵法的掩护,他心里已经有了胜算。 医仙的功法多在于细节,对付强者,讲究盘算,从外到内,最终攻心,一击必杀,这样的能耐,许绵绵还达不到,看破他人招式的功底她很足,可攻心之举,她师父言道要等她看遍天下才可学! 这也是她自下山以来游历各处的缘由,她师父让她多出去走走,一个医者游世,有项本领算好活,在历练中琢磨人心,探其根本,境界达至医人医心。 许绵绵冲上前去,没了二十四节使的限制,无乔轻松躲过,许绵绵也不想让他小视,连出三招,无奈对方身法极快,风中言道“三招已过!” 许绵绵的背上一阵凉飕,她准备转身过来,为时已晚,她已经中了招,在无乔说让她三招的时候,她出手瞬间,她便已经输了! “原来如此!”许绵绵被无乔一掌击倒在地,这一掌是重了点,让她再难起身。 一念之间决定胜负,许绵绵第一次吃了亏,也算是受教了,对方没让她立即死去,已经算是留情。 无乔想到焦雪那边可能吃紧,立马前往,他重伤了许绵绵,没有顾及太多。 当他赶过去时,看到焦雪安然的立在那,完全意想不到,对方可是九尊之一的琴魔,居然倒在了一个少女身前,不过焦雪无碍,他便是松了口气。 “我来此,不为别的,就想知道一个人!”焦雪问道。 “寻人?”方游木听言,知她不是为韩子音来,回她道“我这里并不是什么人都有,你若想让我帮你忙,我倒是可以考虑!” 焦雪看他一副完全不自知的模样,不像是装,但从断头鬼尸体上可以看得出,那件事并不简单,她之所以跟寻七煞线索,而她自己也是心中计量过,所以这无妙峰她必须是要来一场。 “阴神咒!”焦雪提醒他道“在南城郊外,那具尸体上的阴神咒是如何被转移的!” “那你可来错地方了,那日我只救了一个人,名为韩子音,看来你是白跑一趟了!”方游木揣测道。 “韩子音?”焦雪想也猜出一二,这个人是七煞的人,与断尘虹没有任何关联,可是阴神咒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分离,是谁能有如此能耐。 “我想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人了,是不是那少年,身有阴神咒,却不懂如何克制,和一个杀手死一块了!”方游木如实道“确实是奇样,身受阴神咒而不死,这世上恐怕除了九尊,无人可以承受,我瞧着觉得新奇,试着把他身上的阴神咒逼出,却没想到如此简单,但我施手之时,他已经命不久矣,受伤太重,即便大罗神仙,他也活不了。” “你来找那个人,想必是去过那地方,但是你没有找到人,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拾走了,你以为会是我救了他,所以就来了无妙峰。”方游木分析道。 焦雪没有说话,她听说了这里没有断尘虹的踪迹,从方游木的语气里,一位九尊,无理由这般欺瞒她。 此时,二十四节使因为担忧峰主,离开了阵眼,其中三四节使前来告说韩子音的事,说她进入了阵中,一直在寻找逃脱之法,却不想他们撤了阵法时,竟一时没顾上,那韩子音得机,里应外合与那五位外来者一同逃走了。 方游木听后,叹息一口道“罢了,她的心留不住,便让她去吧!” 忽然,又几位节使赶了过来,急匆匆道“峰主,大事不妙,许姑娘她……” 见他急促的语气,那神色看着忧心,方游木恼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到底怎么了!” “您还是过去看看吧!”节使建议道。 焦雪看方游木似乎要处理家事,她心中得知缘由,便没有继续在这呆下去的意义了,于是辞行道“多谢峰主如实相告。” 她转身看向无乔道“我们走吧!” 方游木因为韩子音的事有了牵挂,她这么一走,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但又有如释重负之感,归根结底,他终是认清韩子音不是那个人。 “你怎么样!”方游木赶到许绵绵倒地的地方,他的节使居然没有将她扶起,变脸色怒斥二十四节使“你们还不快把许姑娘扶起来!” 二十四节使面面相觑,似有难言之隐! “峰主不必,是我让他们不要动我身体的,不要责怪他们!”许绵绵怕节使被牵连,自己却很释意道“技不如人,如此下场,我认!” “你这是为何!”方游木不解。 “我需要一点时间,中了碎骨掌,不能轻易挪动,峰主放心,我无碍,只是要在贵处多叨扰了!”许绵绵道。 “碎骨掌,下手这么重!”方游木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许绵绵,他千里迢迢将她请来续手,还托她帮应付闯峰者,其中恩情无以为报,却最后让她落此下场,心中不甘! 碎骨掌是一门狠毒的功夫,其效如其名,一掌入骨髓,至高境界可至骨化为血水,看许绵绵伤势,此一掌还未成,想必是杂学,但其伤害不容小觑,如今许绵绵只是被震碎了全身内骨,若是常人,恐怕得一辈子瘫软在床,她是九尊弟子,习武根骨极佳,又是医仙门下,这样的伤势只怕她免不了痛苦与耗时,将来重新站起来也不是很难。 “是那小子!”方游木有些气不过,这些闯峰者鲁莽也就算了,他已经敬对方七八分,对方却毫无分寸,虽然他惜才,但此时此刻,他眼睛怒红,显露凶光。 韩子音走了,他已经心灰意冷,许绵绵因他被重伤,他无论如何夜咽下去这口气! “既然来了,何不多留一会!”远处传来声响,此语千里传音! 已经在山下的韩子音众人也听到了,她望向高山处,某种情意上头,竟有不舍。 “子音,他们快追过来了!”山猫提醒道。 韩子音还是回头看向兄弟五人,这是她的选择,她只能有愧于无妙峰,此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也许是害怕琴魔牵怒七煞,韩子音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置气,眼下她须顾及到同伴的性命,毕竟闯峰,向来在无妙峰都不是什么善果。 许绵绵与无乔也刚下山,听到此言,她不禁心头为之一震,她听出几分话意,似是专冲她二人而来。 “怎么了?”无乔见焦雪定住,说道。 “有杀气!”焦雪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 经这么一提醒,无乔也感觉到了,他们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矗立原地静观其变,但没多久,随着一股杀气腾腾的狂风而来,方游木悬立上空,怒视二人。 焦雪显得莫名,不知是何处引得琴魔如此阵仗。 “晚辈欲离去,不知前辈来此是为何事?”焦雪问道。 倒是琴魔转眼看向了她身旁的无乔,随之无乔也洞悉了些许。 “欲离去!”琴魔冷笑。 焦雪忽见琴魔大手一挥,一股红芒直向无乔,无乔还未反应过来,多想了一些事。 这股力量看似随意施手,当焦雪用剑为无乔挡下时,那红芒直接震在剑上,而焦雪直接倒飞远地,剑身直接被震碎当场。 一口鲜血吐出,紧接着第二口,无乔见状,连忙奔去扶住! “这是他真正的力量?”焦雪思绪上头,刚才她全力接住的这一招,毫无还手之力,在无妙峰上的,都是一场假象,他故作受伤,惜才之意,多是不想打击她的剑心。 无乔探视了一下焦雪的伤势,他一皱眉,怒声道“你如此伤她,不怕我师父毁了你峰门!” “哦!幽鬼么!”琴魔不以为然,反而冷眼。 想到许绵绵因他所伤,方游木已置完全不顾的境地,他只知道心中之恨急需排解,只当是对方先不仁,那他也不会顾及义字。 方游木想好了噱头,如果幽鬼这个弟子死了,就当做是九尊之试失败,在天尊台上,想必也是无异议,而且他并不继承阴神咒,幽鬼也不止他一个弟子,如此,杀了亦无碍! 他心中决然,微笑示人,面对无乔时,这仅存的温柔,只为他释放,这或许是给对方这世上最后一丝温情。他无琴化琴,空气中弥漫着春日香味,能见满李桃花白红花瓣翩飞,此意境无乔能见,焦雪也能见,但焦雪与无乔不同的是,这景象壮观,却对她只有寒意,没有温情。 随声“不!” 焦雪痛彻心扉的叫喊声,她如何重的伤势,也要艰难爬起,花起花落,空中早已经不见琴魔的身影,但声律犹在! 第五十七章 拜离 寂静的庭院里清晰听见树叶吹响,春日气息里的微暖风光,那粗须灰发的老头惬意地摇晃着睡椅,身旁烧着一壶沸茶,轻雾缭绕。 幽鬼手一挥,那烹茶的火苗立即熄灭,他闭着眼,呼吸那清纯的茶香味,意上心头。 忽然有轻步朝这边走来,那是朱予荀怕打扰师父的清净,于是小心翼翼,不过还是惊起师父睁开了眼睛。 “出关了!”他说道。 朱予荀点点头,看向师父道“是的,师父。” “来得正好,师父亲自沏的茶,来尝尝。” 朱予荀不客气的翻起茶杯,倒上两杯,悦道“师父好雅致,借得今日好景,徒儿敬师父!”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你来我便有话与你说。”幽鬼顿了顿“这个,雪儿下手不知轻重,念在我面上,能不能不要怪她!” 朱予荀一听,瞬时笑道“师父哪里话,我从未怨过她,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在朱予荀闭关之前,曾被焦雪重伤,这一伤便是折损了他不少功力,在闭关之后,伤势见好,功力也恢复如初了。如果问他怨不怨焦雪那一剑,他自然明白这一剑背后意味着什么,留他性命,只是让他好不过来,没个一年半载,他很难走出山洞。 可朱予荀是什么人,太恒山奇才,机遇阴神咒,生死轮回不知多少遍,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多重的伤他都能缓过来,而且他疗伤的天赋甚高,估计是要让焦雪失望,提前出了关。 “你喜欢她?”幽鬼皱眉。 朱予荀立马解释道“是普通的喜欢,不是师父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幽鬼戏问。 “师父,徒儿敬重焦雪,就如同敬重您一般,喜欢也就像喜欢师父一般!”朱予荀连忙道。 幽鬼看了他一眼,随即满笑。 “你喜欢她,都是因为为师的缘故!”幽鬼撇过脸“仅此而已!” “师父之恩,胜过我自己的命,没有师父,我今天不会站在这,若师父想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照做!” “别说了,你的那些话啊!都是放屁,你就是太记仇了!”幽鬼似意非意道。 “这……”朱予荀想了想,他师父的言外之意是让他站在焦雪的立场。 幽鬼并没有想他如何表心意,他想当一个和事佬,不单单是焦雪的事,还有整个太恒山的事。 虽然他很不喜欢那个地方,那里又高,又远,又冷的,焦雪在那种地方长大,他都心生惭愧,那里还有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所以朱予荀去寻仇,他是支持的,恨不得自己也躺一躺那浑水。 可毕竟那是朱予荀的事,他出面的话,反倒让朱予荀施不开手脚,太恒山他有信心看到朱予荀搅得鸡飞狗跳,但有时候想想,若是有一天朱予荀如愿了,他会何去何从。 “哎呀,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幽鬼满不在意的骂他道。 “怎么?上山,寻死!”幽鬼忽然语重心长道“可想好了吗,这一去,是留是归?” “师父!”原本的惬意品茶,瞬间空气弥漫着阴沉之气,朱予荀之所以来,也是做了很多思想斗争后才来的这么一趟,看来他来此注定是要搅师父的兴致。 “阴神咒给你了,你若去了,往后就没有幽鬼了,我还是想你不要去,不知道我的恩情在你心中,到底如何平衡!” “可我活着,就是为此!师父不要如此说,幽鬼一脉是不会断绝的,还有师兄在,至于我,本就是还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无足轻重!”朱予荀说着说着,眼睛里含泪。 “仇这个东西,无根生,有处寻,无休无止,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幽鬼感慨一声“果真没心没肺,记住,此一去,你是朱予荀!” “多谢师父!”朱予荀跪了下来,这一跪,是十多年的栽培之恩,还有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都活在仇恨里,幽鬼也是一直这样激励着他,幽鬼本就无所求,当时只是因为一个小姑娘的承诺,如今造就了今日的果,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干预。 遥远的看着那个已经不在意气的少年,他很坚定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他也并非无情,但情这东西,会左右他的选择,回归初心,他的名字还是曾经那个名字,而意义也是如此。 幽鬼还是期盼朱予荀能不去,他们师徒间的情义,即便隔着一座太恒山,也无法斩断,但幽鬼选择尊重徒儿的选择,这是朱予荀亲自想要斩断的羁绊,幽鬼叫他的名字,想唤醒的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同样,幽鬼也转身了。 彼此背离,想要转身还能看到那个身影,那已经不可能了。朱予荀辞行去了,幽鬼一个人在院子里独享清净,他的茶壶冷了,杯子里的茶只喝了一半! 墨梅山庄,幽深之所,此时春去,到处可见花落,朱予荀离开的路途,见到满地的败花,不经意踩在花上,将花踩在泥中,这是他的足迹,他会记住这里,记住每一个墨梅山庄花开的地方,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梅花最是胜景,此季不宜,这让他些许遗憾。 第五十八章 城下 去太恒山上的路,可谓不易,那里高处,即便夏季,山头也见白雪盖头。 高处胜寒,是风意还是人意,那人不至处,只有只心修行人才愿遭那罪。这天下武学,山中闻名,其寒剑意,百川山河皆白冰,剑拭天下,谁与争锋,莫问英雄归何处,此山此剑入天中。 多少人想要习剑天涯,必经之处便有太恒山,那山脚下的山城,应四季,要上山,还得很长的路要走。 这山,越是上去,人越稀少,不到山巅处,几乎路上见不到几个活人。上山也得挑时机,有的时候风大,上山势必是冒风险,稍有不慎滚落山崖,怕尸骨都难找回。 山虽孤冷,但是山脚下的山城确是热闹得紧,好吃好喝好玩,应有尽有,慕名而来的人,没什么事不会轻易上山,但在山下逗留,只为围观一眼那传说中剑圣所在的门派,就那样也算是不枉一行。 酒楼里住着杂七杂八的人,有挑衅的,也有高贵的富家子弟,文人雅士也不少,他们有的人是要在这里搏名堂,不上山可以等下山的人,为什么,就是想要求战,不少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在外的武修成果,来这山城等太恒山的弟子下山。富家子弟呢就是来此凑热闹,在这里一掷千金,看机缘在这鱼龙混杂之地物色人才,所谓富贵怕死,唯有利可图之,利用利益来补缺自身不足的短处,久而久之还真成了一条无形的商业链。文人雅士便是口舌之徒,论这天下,还独创一榜,名为天人,这是他们的话资,经由他们亲自见证,在太恒山下,凑出百名强者,把九尊除外,天人榜第一位,如今是太恒山四大核心弟子之首,燕九。 四大核心弟子,大弟子燕九,二弟子屈寄勋,三弟子端之,四弟子林海青。这第一位当之无愧大弟子莫属,将来继承剑圣之位的,也是他了,如今排天人榜第一,实至名归。 前一段时间,太恒山遭受袭击,只一人之力,当时之后在山城了言说八面,其中不少猜忌,有人甚至追忆起往事,给他安了个天人榜第五,他便是曾经差点就当上核心弟子的朱予荀。 茶馆里说了他不少的过往,有言“百年才俊剑出尘,心意随影两手成仙气,空收三五剑,招式十五成,游凌空雪岚山下,入境几分尊人。 这是朱予荀被推举成为核心弟子时就有人对他评价过,这般说辞,已经可以匹敌如今大弟子了,可惜的是,他虽剑道有成,可心术不正,有了淫邪,终是害己,剑圣也很惋惜这么一个弟子陨落。 十多年后,当这位昔日之人悄无声息上山,现身是,已经化为鬼魅,他带着愁怨,是地狱里出来寻仇的厉鬼,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少年,剑道大才。 之所以天人榜排名第五,是因为那一战他可以杀了端之,足以见实力不容小觑,他挤下端之的排名,当时屈寄勋也拿他无措,排名还容在斟酌,可他却是伤着离开的太恒山,是生是死再也无从寻迹,排名便只留在了第五。 已经有一个月不出新榜,今时又有人议论,有人说起在乡水郡里,目睹了新龙主出世,若不是见到和排名第二的孟无常毁了一高楼,谁也难见新龙真容。 那一见,先是两人不相上下,最终却是毒神略胜,排名在第二后,但是绝不会落出前十,毕竟身为龙主弟子,九尊之首定然不差,那他的排名要挤下谁? 群儒不见再有朱予荀踪迹,于是便定下第五的位置给张文玥,那朱予荀生死不明,排出天人榜,也是在理! 今日上山只为一件事,复仇! 朱予荀不会在意别人怎样看他,听了别人对他的评价,又似乎想要忘掉他这个人,他一番苦笑,面向冰寒的空气,那窗外的霜冰,可让他好等。 是要等冰化了,还是在等那一抹春意来临! “客官,你的酒钱什么时候结啊!”忽然酒家小儿入房间,正看见朱予荀喝着闷酒,望着窗外。 “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外面的雪还没有化!”朱予荀牢骚道! “客官,您说笑了,您是第一次来太恒山吧,这外面的雪啊,得等到夏季才能成水,若是上山颠里头,全时冬季,雪就没化过!”店小二讨好他道。 “那你这还有酒吗?”朱予荀转头看向他,手里晃悠着道“没有酒钱,还能有吗?” “……客官,本店有规矩道:能入天人榜者,可免去酒水钱,恕在下眼拙,认不出您是哪位?”店小二笑着嘴,身子探前,继续捞钱姿态。 朱予荀眼笑道“好吧!” 他进入这家店喝酒,就是看到了天人榜单里有他的名字,就挂在这家店的左门处,而身旁还写着入天人榜者,酒水免费的字样! 他那一笑,笑出无人识,笑出自己还要等到何时! 拿出酒钱,扔在店小二旁边的桌子上,阔气大步的姿态,一声道“不用找了,你家的酒,欠点味道,下次不会再来了!” 他给出评价,细细回味,他想不到自己到底在喝什么,毫无醉意,那是因为醉也让他做不出一个决定。想到呆了一段时间,是不是等时机,还是说有所顾虑,他心里一开始就很明确,可就是这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心念复仇,只为复仇,可当复仇只在抬眼,他却在想,复仇之后又如何。想过复仇后死了,这世上就在无牵挂,可总是遗憾未能报救命之恩,甚至还有所辜负。如果不去复仇,他又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心有不甘,就算活着,那也是痛不欲生的过着,心里的刺,哪容得他为桃花一笑。 路途,路途,走着,走着,发现脚下的路,什么也没有,一场空来,又是空去,留下的只活在别人的眼里以及口舌间,说来便笑,本身人就是活在画里和字里,有没有活过谁又能知道! 第五十九章 上山 寒山下有闹市,稀奇事别样多,手中宝物大贱卖,摊上无有是缘人,一手端而详窥。 语道:“老板,这柄剑怎么卖?” 老板说:“少侠果然好眼力,这可是剑圣用过的剑。” 那视剑人一笑,心知是骗子,剑圣好剑,由陨星堂所铸便有七把,每一把都有其名,剩下五剑由太恒山所传,在藏剑室里被珍藏,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 “那请问,此剑名何?”少年追问。 “无缘!”老板道来,他继续补充“此剑乃是上一代剑圣所持之剑,知者甚少?” “剑名无缘,就算是上一代剑圣,恐怕也没有什么名剑吧!除了传下来的那五柄剑外,他从未用过别的什么剑。”少年细想。 “老板,我看你是在用剑圣的名气在这行骗吧!”少年质疑之色道。 老板语止,他心中有数,此剑之名由来,可惜无人信,在此卖器物五载,却是无人问津。 少年阔气道“也罢,我倒是与它有缘,不如这样,这几个钱给你,让给我吧!” 虽是几个钱,但都是由纯金打造,价值颇高,能有这样的收入,他这一个月都不用出摊了。 老板些许不舍,但要想有机会把这剑卖到如今的价钱,日后就难碰着了,无识货的主,再如何珍贵,也不过是块烂铁。 “好吧,好吧!”老板哭丧着脸“算是给你赚大便宜了!” 少年脸笑,欣然接受这老板虚伪的容样。 随意剑,随意剑,只是破铜烂铁一片。 他拿在手中,觉得顺手,似有剑意,绕过心头,那孤寒之境,少年略被惊到。 “这是被遗弃的剑,尘封太久,是否曾有自己的名字。”少年握着手中剑,心怀感伤! “有缘与你无缘识,便叫你生缘吧!”少年把剑收了起来,脑中绕思虑,开怀想道。 酒意起,人却醒,时到时分,望高山,问远行,此生惆怅过几时,何得一人心! 朱予荀出了城,向着山行,这明光之下,烈日无温抚。那去太恒山的路,是好走的时间了,慕名前往的不止他一人,如此混在人群里,没有独行特列,而是无声归来。 此次是为了结,无关什么幽鬼与墨梅,他曾经就是这样上的太恒山,人群里,唯独他留了下来。 是否如今也和当日那般,论剑台上,一支花颜为谁开,风流才子人上来,是一剑,还是一禅,由此悟道,天地风雪间,高处情难开。 朱予荀回忆当年上论剑台的细节,要想留在太恒山学剑,心理准备必须得做足,那时入学考验,考的就是心坚,对剑道的专心,是否胜过所有! 其实他明白,那场测验,没有胜负,真正看透拔剑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结果,前任剑圣就是看到了他拔剑时的样子,论剑台上,他输了,可却被留了下来。 “你的剑心,已经让我看到了你对剑道的执着,不像他们一样,只知道一味地取胜,剑道的长远,不在于今后有多大成就,而在于永无止境的探索。” 这句话朱予荀回想起来,心中受意,但他终是弃了剑道,习了鬼道,有负当年掌门之语。 朱予荀入门几年后,掌门就下山去了,他自废修为,谁也不敢想,他宁愿舍弃太恒山的一切,自甘沦落为普通人,只为了能红尘一番。 那人是焦雪的父亲,在太恒山,已经没有弟子提他,因为最后,是他放弃了剑道,放弃了大家,他那样的人,被引以为耻! 就连鹿翊夫人也是恨他,那是他最疼爱的徒弟,可就因为是徒弟,所以太恒山容不下他。 朱予荀忘不了那时送走掌门的场景,鹿翊夫人一剑无缘飞向了山下,那一剑,所有人都在担心,掌门是否会遇不测,但掌门已经下山,他也将再也不是太恒山的掌门。 朱予荀暗自可惜了这么一对璧人,明明对彼此都有情,就是太在意世人的眼光,就这般错过。在墨梅山庄呆了十余年的朱予荀,明了当年的种种情事,其实剑圣他,始终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鹿翊夫人,即便有了焦雪,他仍是放不下。 焦雪的父母是否相爱,这大概从幽鬼的神情里就得到答案了,因为鹿翊夫人那一剑太深刻的缘故,朱予荀被迫去了解当年的种种,回忆他师父十年里不提焦雪,多少有恨在其中,他恨鹿翊夫人,也恨鹿翊夫人的师父,他妹妹被这两人给骗得好惨,到死了,还维护他们二人。 如果焦雪知道,她爹骗她娘的感情,只为了想忘掉鹿翊夫人,不知她会作何感想,朱予荀作为知情人,有时候也很矛盾,就像他到底算是太恒山的弟子还是墨梅山庄的人。 因此他在太恒山下,饮酒思虑,对太恒山有恨,那只是对某些人而已,掌门对他的教诲,他从未忘记过,那日他在太恒山大闹,也是鹿翊夫人故意留手,对太恒山的知遇之恩,他想得复杂,也不敢去多想。 如今,他还是要上山,那便意味着他是怀着恨上来复仇的,他也端好了姿态,不再似之前那般,藐视太恒山,他这一次,带着诚意,更想着如何可以正名自己,然后与端之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届时他不使用幽鬼学派任何武功,就与他比剑道。 对他来说,剑道已经被荒废了十年,当年端之不及他,十年间,难说端之还是,他也见识过了,现在的端之与往日有些不同,但那不代表换新的他,不用对以往的过错买账。 想过这会是一场生死之战,所以在城里驻足了很久,如果死了,那会辜负他的恩师,能不能活,他没有想过,抱着必死之心,或许压根就没在意过活着。 人流上山,一幕又一幕重现,场景似是在无数个梦里得以追忆,还是老样子,山门上的字样,高台上的剑炉,而论剑台就在前方,这些都是记忆中的样子,然而身边的人,却是变了。 入山的人,目的不同,但谁会拒绝热闹? 第六十章 论剑 忽来春风意,不知树开来。 寒风里,孤碑前,亡了故人,心甚寒。 端之跪在碑前,他的师兄弟都曾来劝说,他浑浑噩噩,毫无波澜。他究竟是不是错了?从他的行为举止,更惹出同门对他可怜。 掌门过来问,也没有结果,端之的模样,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活在自己的一个世界,明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事了矣,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掌门叹言。 看端之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对太恒山,已经毫无价值,四大核心弟子,少了一个,掌门决意,春时,在太恒山升上一柱断剑,重新另举一名太恒山弟子来补缺端之的位置。 四核心,分管主修,外勤,内务,执守。端之负责山中执守,干系山中秩序与平安。 这一位空缺久了,屈寄勋也难抽开身,他虽暂领执守之务,反倒他的外勤也受到了影响。 原本屈寄勋是要去赤首门的,太恒山出事后,便搁置了此事,如今开了春,山道好转,也是时候门中要弄点事势,以彰显太恒山天下第一剑的台面。 掌门着令屈寄勋去准备,预计在夏前甄选出一名核心弟子出来,四大核心弟子需齐全,才能使山里更有秩序。 这核心弟子可是太恒山的大事,十多年前原本就应该板上定钉,可忽生变故,四大核心少了一位,按照古往,门中需以进行擂台的形式,决胜出提名人。 入太恒山的人,也许是有预知能力,掌门的施令,不知怎的,让山下的人都知道了,且他们今天入山,就是要来看太恒山新上的核心弟子,更多是在猜想谁会有可能拔得头筹。 并不是只有端之那一代弟子优秀,同样,几乎每时太恒山都涌现出不少出色的弟子,只是他们都没有十年前的机会,四大核心弟子已满,再如何优秀,也是没有机会可以继承山门衣钵。 今年被众人知道的能者,也是被认知到的门中弟子有,洪自当,孝全胜,葛通,钱博,魏宇辛,这五位是呼声最大有机会的,他们在太恒山已经有七八年之久,对他们来说,这次新增一个核心弟子的位置,可谓机遇。 每个人都有自己那个心目之人,但位置只有一个,有人会落台,就此背离太恒山,这样的事见多不怪,真正留下的人,又究竟多少人怀着真心。 剑道无道,剑心随心,这是每一个心怀侠客梦的人都向往的,太恒山从不逼迫任何一个人必须要忠诚,在山里的人,不过是同道修习而已,只有山门核心人物才会被重视,如同当年剑圣废道而离山,心之所向,任谁也无法改变。 朱予荀在人群拥簇之中,他的眼睛里倒影许多山门弟子列阵,而负责此事的是核心弟子中的林海青。 山门第一人,除剑圣之外,那便是燕九,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喧闹之地,谁也不清楚他到底躲在哪一个山洞里修炼,上一次朱予荀搅得太恒山翻天地覆的地步,如此了,都没能逼出他,所以有五年不见他出手,无人知他修炼的进展为何。 屈寄勋从内门领了数十名弟子,见到山下的人提前有了消息,纷纷来此观望太恒山的论剑,经此之后,几乎便可见到天下第五的影子了。 “山门弟子听令,今日开启论剑之门,只为想知晓你们心中的剑道,剑为尊,但道无卑,希望你们在太恒山里所悟到的所有尽展现出来,有优胜者,便有机会入座核心弟子之位。”林海青像列队的弟子说道。 有观者道“世人皆知这核心弟子的意味,太恒山能立多久,便看核心弟子如何!” “是啊,太恒山有了端之这般劣人,如再多些,太恒山恐怕是要倒了!” “这年轻一辈里,又有谁能引领剑道前行呢?” “要说,还真是可惜上上一任剑圣,唯一的亲传弟子竟然弃道了,听闻他的无尊剑立九尊之首,可惜了,如今的尊首已然没了当年雄姿!” 论剑尚未开始,就有人追忆往事,多多议论,很多人都在指望太恒山出个尊首,自从无尊剑道失传之后,太恒山上的雪,也是比以往积得更多。 朱予荀当年向往太恒山,立志在山门里闯出地位,这无尊剑道也有影响,对于无尊剑道,他存活在神话中,上一任剑圣也只说他领悟不到四层,但光靠这四层,便已经可以入尊位了。 一剑雪中行,万刃由我心。当年领悟无尊剑道的剑圣,不是核心弟子,但他的剑道超越了上一任剑圣,便被尊崇推举成了掌门,在太恒山就是如此,谁的剑道强,便由谁来引领太恒山前行。 朱予荀记得他憧憬太恒山前听到的事,那是关于无尊剑道的创始者传奇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位剑圣,在世间并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样玉树临风,冠冕堂皇,相反,他是一个饱受战乱的流浪人,秦统天下,他出生在乱世,也在乱世中正道,他的无尊剑,剑如其名,与他的出身有关,就像谁曾想到一个乞丐,一个满脸劣迹的人,会是引领太恒山无尊剑道的掌门人呢! 屈寄勋宣布论剑开始,来观摩的人,一一探讨着,议论着,他们有些人曾经也是太恒山的弟子,对剑道有着自己的见解,虽然他们没有勇气上去论剑,可看别人论剑,可以激起他们对剑道新的见解。 论剑的开始,被人瞩目,第一上来的是屈寄勋,他代表着太恒山的面,口声说道“剑道非我太恒山独尊,若在场者有意,皆可一同论道,对此,本门十分荣幸。” 众人你我相望,略被惊喜,虽说他们来的目的就只是凑热闹,现在自己也可身临其境,一同论这天下之剑道。 “那如果我胜了,是不是就可以当那什么核心弟子了!”人群中,有山外者叫嚣道。 屈寄勋朝他看去,只是一眼,便点头说道“是矣!” “那好,那便由我来这第一场!”那人说罢,直接跳道了屈寄勋身旁,一副挑衅之样。 “听闻太恒山剑道凌厉,本人王才深,精得本王家一套拳法,借此机会,与贵派讨教讨教!” “拳法?” “这论的不是剑道吗?” “这怎么比啊,拳怎可与剑相挡!” 场外的人纷说道,有人觉得那拳脚功夫之人,不配上台,有的人觉得他是专程来闹太恒山的。 “王才深?”人群里有人叫说“王家摧石拳,曾也有些名气,若我记得没错,你们王家应该输给了赵家之后,就没落了,不知道,你手上的拳头,能继承几分?” “本人齐啸洲,不知齐家齐术之名能否与你对上一阵,这里是论剑道,本应该比剑,你既已出拳,有负论剑之名,我来讨教一下你如何!”说话的是齐世家的公子,颇有几分风度,原本尴尬的论剑道上,他一出现,似是在拯救太恒山于困境。 毕竟在此论拳道,实有些不符。 “齐公子,非也,论剑并非只比剑术,剑有三,一为剑心,二为剑意,三为剑境,一者是为剑,二者则是为技,三者则是为天地,所谓天地,在乎天下之所有,故此论剑之道,无分是剑还是拳,又或是气,而在于人!”屈寄勋说明道。 “好吧!既然都是论剑,那便论一论吧!”说罢,齐啸洲气势逼人,直向蔑视周围的王才深。 王才深抱拳侯战,这太恒山的弟子都还没开始,倒是让这第一战落在了别派弟子身上,也不知道那齐啸洲这一掺和,是对是错。 他们展开对决,王才深的功夫,看似不禁,就像他的对手说的那样,王家拳法,他到底继承几分。 反观齐啸洲,齐家之术闻名天下,而他便是位列天人榜十三,他的齐家之术,习得自有一道,已经有了回迹,曾四五百年前,齐术也曾是七尊之列。 王才深逼近冲出了一拳,此一拳,力山崩,拳风祭出,便引起雪风,一时令观战者惊汗,转而避让。 这一拳属实强悍,可对上齐术,便是有些吃力,在刚才王才深打出的那一拳,完全是冲向齐啸洲,只见对方丝毫不动,奈何这拳风有多威显,齐啸洲却在拳出之时一笑置之。 “不知是不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这拳道怎配得上曾时闻名,虽说有了些威势,不过只是吓唬鼠辈之能!”齐啸洲面向众人道。 王才深呼了几口气,这齐啸洲如此笑话他,甚至当众折辱,孰不可忍! 又是连出几拳,再又几拳,拳拳连环,这一次齐啸洲实战了身法,连忙躲避。 “十,十一,十二……”王才深默念“二十四,二十五……” 拳的速度越来越快,卷起斗舞台上的雪吹起,宛如风暴,慢慢地,观战的人被雪雾挡住了视线,谁也看不清,这里面到底局势如何! 朱予荀旁边得很清楚,他的视野里,也是看不见风雪里面的战况,但是他的境界已经超过了限制肉眼的直观,他凭着风雪里散发出的气,时刻变动的气运转,他靠猜,也见真十之八九。 他看着王才深被激怒的样子,已经知道结果如何,王家拳法依然落没,在它辉煌之时,一拳可碎巨石,利用手臂强聚的气力,以最快的速度,以达到击碎万物的效力,便称作摧石拳。 “王公子,请停下,你已经赢了。”屈寄勋的声音忽然响彻,他宣布结果,与朱予荀一样,不用肉眼去了解,凭着气流,便察觉出了胜负。 众人听言有些茫然,看着战斗还在继续,怎就宣布了结果,而且谁也没看到齐啸洲倒下,有如何认定谁胜谁负。 然而屈寄勋宣布了结果,王才深仍是不依不饶,他的拳默念到了一百零三下,一拳又一拳,不停歇地在挥舞,可如何也触及不到齐啸洲,他却因此沉溺其中,根本听不见屈寄勋宣布的结果。 林海青与屈寄勋对视,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后面的比试。 林海青不得不跳进雪雾中,朱予荀清楚感知到,雾里两人激烈打斗,没持续多久,王才深倒下了。 他是累得趴下,也是被林海青点上了穴道,如今他全身上下使不出任何气力,瘫软地呼着大气。 王才深说道“是我输了,不过能见识到易水剑法,不枉此行了。” “不,你赢了齐啸洲,并没有输,我来只是来制止你坏了论剑道!” “还是多谢。”王才深想了想“是我坏了太恒山的规矩,你们能容忍我胡闹,不追责我,实有对不住,我赢不了齐啸洲,由此,我也知道以后要行拳道了!” “能有如此想,便是你之所获,不日必定成进,太恒山随时恭候。”林海青礼道。 王才深抱拳还礼,忽身一震,周围的雪雾又是一股风吹起,不一会儿,外面观战的人看清了台上的两人。 屈寄勋望着人群里,有一人故意用扇子遮住脸,当宣布结果时,有些愤然,因为他并没有败,只是出了赛场区,而太恒山的规则就是,谁离开比试台,谁便输。 不过王才深可不是这般清明,在雪雾之中,他的对手一直还在,当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赛场时,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赛场,转而在人群里成了观战者,不过这一切都逃不过屈寄勋的感知,便就此宣布了结果。 比试台上出现林海青与王才深的身影,对此不解的战果瞬间有了眉目,这场比赛算是齐啸洲弃赛。 在朱予荀眼里,真正的胜者是齐啸洲,谁都不知道刚才的战斗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朱予荀知道,齐门之术,便有一道迷惑对手的术法,在刚才的战斗中,王才深一直在对着空气出拳,然齐啸洲便是为了好玩,戏耍他转成了旁观者。 朱予荀看到齐啸洲气愤离去,这个天人榜十三的人,确实不简单,但是在此被宣告输给了没在天人榜的王才深,往后必定会被嘲笑,看他样子,应该是没脸留在太恒山任人笑话。 究竟何为胜败,正心者,为胜,负心者,定败! 屈寄勋坚信自己的道,他何尝看不出,这王才深与齐啸洲的差距,若是没有这论剑台限制,没有林海青阻止,怕是王才深会气尽身亡。 第六十一章 剑道 王才深下台离去,在与天人榜十三对决,心知了天的高度,他原本还想来此见识一下天人榜第一,可第十三就已经让他这副模样了,现如今,更别想与天人榜第一有什么交集了,他握拳辞别离去,他通过这一次,心想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走拳道。 论剑道上的人一下,还未等屈寄勋发话,太恒山弟子便上了台。那是一个才入门两年的弟子,知道他身手的太恒山弟子,无不有嘲笑他的声响。 “可有人敢应战。”林海青视着众人的目光。 一个才两岁弟子都勇向论剑道,敢嘲笑的人,却没他这股勇气应声。 “我来!”洪自当第一发言。 洪自当可是入了八年的弟子,在如今年轻弟子中,算数佼佼者,他这一上,瞬间场上就冷了不少。 “师,师兄。” “师弟!” 两人对立礼道。 “请师兄赐教。”虽有所畏惧,但他的心却争胜。 一个两年修道的剑徒,在众人眼里,对战洪自当,无疑寻死,可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但有机会见识太恒山八年成果,他也便释然。 洪自当很尊重他,说条件“你只要能接住我三剑,我自当认输!” “哈哈哈!这言语里,真是有趣!”观战区里,钱博拍手笑说。 “那你,自当,便认输吧!”钱博继续嘲笑道。 钱博入山九年,按辈分,他是师兄,他敢如此当众嘲笑,没什么觉得不妥,其他弟子只是跟着笑起来,他说的话确实有几分意思,却又不敢多笑,钱博是谁,太恒山最爱折腾的人。 或许大家都是知道他性格阔开,并不太在意他的行为,不过因为他的嘲笑声,引来其他有实力的弟子碍眼。 洪自当闭眼,他不光是让三招,简直就是不把这入门没他久的弟子放在眼里。 这年轻弟子自然是受不了这种无视,什么让不让三招的,他全然无侥幸,便是倾尽全力一击,直接实战自己练习最熟练的剑术。 “无破!”孝全胜一眼见到,这是太恒山中等剑术,虽没有多少攻击性,但却看到这位弟子使出了杀性。 洪自当在他见指来之前,两指弹开剑身,左手的剑甚至懒得拔起,以右手双指并剑,一招化解无破! “这是开山之剑,锋横向破力,确实不凡!”林海青看出一些门道。 无破就在洪自当闭眼瞬间轻易化解,那与他对战的弟子手中的剑微微一震,那弟子心想,开山剑怎么可能对上无破,虽说他的无破附有攻击性,但他练习两年,已经完全将无破修成了攻守兼具,开山之剑,是太恒山入门之剑,功法处于最低端,想不明白其中为何会觉得两者反向天差地别。 “剑术固然重要,可剑术本身只是取巧,剑的强弱,非剑术来定。”同样是天骄弟子,魏宇辛给出如此评价,他说话是说给旁边的葛通听的,他那十分镇定的姿态,难猜对方十三年的修道深浅。 葛通不言,他的眼睛平静地如一面静水,令人望不透。 又是一剑无破,这一次,洪自当不用剑术,而是以掌接住,在剑剑与手掌心对撞,剑如何施力,都冲不开那道看不见的气墙。 这是用气劲来对抗,以点打面,在洪自当这里行不通。 洪自当还手一震,同样是闭眼,同样只用单手,但只是推开对手,他又让了一招。 “无破只是防御招式,你用在攻人,完全错了这剑法的剑意,你刚成学,有意第一剑防是对你剑道有所长远考虑,但你要知道,防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时机,像我这样,对你完全不攻,无破之剑,再如何修到攻剑的境界,也发挥不出他本该有的剑威!”洪自当深谈自己的见解。 “如你所言,那我岂不是修错道了?”那弟子求问。 在他觉得完全战胜不了洪自当所说的那样,就怀疑自己的选择,当初他是听了掌门的建议,他资质不差,修习无破也是掌门力荐的,甚至掌门还引导他将无破修炼到可以转攻的新路数,然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无破什么也不是。 “再来!” 又是一剑,此剑已经忘却自己是无破之剑,但是在场的剑道修炼者都感觉到了无破剑意。 “这……”有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观,全攻的无破之剑,怎么可能使出无破剑意,那还是防守的剑术吗! “所谓守,有时也会是最强的攻,你做到了!”洪自当赞言道! 他言语里,很是赞许,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未来,若是长此以往,无破之剑,一定会在他手中挤身高层剑术。 众人都惊讶无破的另类用法,而且看着威势,不少人为洪自当捏一把汗,刚有此顾虑,忽然见洪自当睁开了眼睛,两指并成剑气,化身无破剑。 无破对无破,显然,只守不攻的无破在洪自当的施展下,毫无破绽,强攻虽强,但对上绝对防守之时,若是没有抓住机会,便毫无胜算。 人无事,剑却碎了,是被洪自当的剑气震碎的。 “怎么可能!”年轻弟子愕然! 他从不认为无破之剑光是防御也能有如此杀伤力。 洪自当看他一脸茫然,解释道“是你我差距太大,你的剑再如何强锐,我的无破之剑一旦成型,便犹如坚盾,你试想若是鸡蛋碰石头,便是此理!” 那弟子听言,恍然大悟,不过瞬间暗淡,说好的三招,他全力以赴都未得分毫胜算,如果洪自当还手,他如何应对,他不敢想,他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剑法了。 “我认输!”他垂头道。 “如果再给你七年,今日之局,认输的一定会是我。”洪自当谦言道。 两人互礼,留洪自当还在台面上,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身影,他心想“若剑心就此挫败,再十年也无用!” 洪自当的表现,不负众望,他本就是太恒山当今杰出弟子,从一开始就被笃定,也就钱博会开玩笑。 “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吧!”说话的正是钱博。 他笑着看向洪自当,扬言道“你这样欺负一个小辈,叫其他师兄弟谁还敢上来,不过呢!我来了,便是要替天行道。” 他又打趣道“敢不敢接我三招啊,接不住,你自当认输,接得住另说,自当,你觉得如何!” 钱博一副憨笑,洪自当认真道“师兄说笑,你我皆全力以赴,我甚想领教一番师兄的百虚一阳剑。” “什么虚不虚的,你可别乱说啊!”钱博警告他道! 观战的入山者,听着钱博口中说的话,一副漫不经心的倦态之色,哪有被看好。 钱博进入状态,认真起来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难测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洪自当皱起眉,他缓缓拔起了剑,眼前这个人,他敬之慎之。如果不是十多年前已经定了核心弟子,钱博这个剑道奇才,一定有资格与当年的燕九相媲美,他的百虚一阳剑在太恒山极难修炼,功法等级就连掌门都不敢妄言,此剑法之强弱,只存在于记载中,如何才至大乘,记载缺失,后路是吉是凶,难见分晓。 “翁!”一声响,直入天中。 “百虚一阳剑!”众弟子惊呼。 百里无云的天空,这一声巨响,响得微妙,不知道的还以为钱博借用了天地之力,实则只是他的剑势发出的巨响,百虚一阳剑,玄妙所在,便是那捉摸不透的剑招中,有一招是必杀招,因为此招光明正大,所以以阳明示,得其明。 朱予荀看着钱博使出的百虚一阳剑,眼框微红,当年他还在太恒山是一名弟子时,他所修的,正是百虚一阳剑。 那是他在剑技阁选的,当时的长老劝说过他,说此剑看不到尽头,修习的基础瞧见也是万般难,试想要学尽太恒山一百招高层剑术,然后汇聚成一招,百招只为一招出,修炼难度耗时耗力耗心,十分不讨好。 当年他只学到了二十四种高层剑术,离百招还有七十六之隔,之后就被陷害离开了太恒山,对这套剑法,他只剩十之一二,真正的百虚一阳剑,从未有人见过。 钱博在此论剑之上展现了此招,朱予荀也了解过此剑术,看得出钱博使出的并非真正的百虚一阳剑,在他修炼第二十四剑的时候,就已经有感觉到天地间的感应了,但是此时钱博的百虚一阳剑,只是威势,看上去已经三十九剑了,基础剑术在中层与低层上下不等,修炼程度相较朱予荀之前的简单许多。 无尊剑道失传,也就凌浮剑法,莫问剑法,凤起天舞剑,古承剑法,百虚一阳剑,这些剑法是太恒山最难学的剑法。其中大乘的是鹿翊夫人的凌浮剑法以及掌门的古承剑法,而燕九为修炼莫问剑法,因此一直闭关修炼。 不过钱博的百虚一阳剑是受了掌门的指导,别人一眼便能看出,此剑的精髓之处出自于剑圣,朱予荀在学这门剑时,是上一任剑圣所授,他得了法门,潜心修炼上乘剑法二十四门,搬到现在,朱予荀能用二十四剑就能媲美钱博的三十九剑。 朱予荀也觉得自己已经生疏了剑技,只是一看这百虚一阳指,内心在想,如果是按照钱博这般修炼下去,那一定能将百虚一阳剑出世,若是按照他之前那般修炼,恐怕是要等上个五六十年才能修成,或许现任掌门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让钱博选择这门剑法时,有着自己的练剑之道。 掌门没能继承无尊剑,那是令他追悔莫及,师兄死后,不得不说,太恒山犹如断了一截的山身,可又偏偏为何,无尊剑没有传下来,按照常理,理应当落在鹿翊夫人手中。 鹿翊夫人入山初就跟着她的师父,她也想学无尊剑,然却被师父安排学了凌浮剑法,按照她师父的意思是,相比闻名天下的无尊剑道,凌浮剑法更适合她。时间转眼二十余年,鹿翊夫人的凌浮剑法得以在朱予荀闹山时展现,那最终一剑,令人看到了当年无尊剑的影子,虽明是凌浮剑法,但其剑法修炼到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剑法本身。 剑圣曾经也使过凌浮剑法,光以此剑战绝天下,三四分的无尊剑,当时也是无人逼迫使出,无尊剑道最强之地,便是与人对决时,一剑可撼天地,能斩断世间恩怨情仇,可惜没人敢接那一剑,传说当年剑圣之争时,也就使用过一次,事后,剑圣在无尊剑道的领教下,最终归去,颜笑留话“此剑为上苍剑,万物沉浮只在一剑间!” 说是在此剑之下,所有的道都将非道,万事一切都回到原点,望穿幼老一生,不问世间为何徒留! 百剑只为一剑,心中只须莫问,前人之智古承,朝阳凤起天开,一念凌空归无奈,尊卑不分染指剑,剑道何道,人心又有执念,天下纷争心不绝,草上绿枯是一片。 第六十二章 凤起天舞 “师弟可看好了!”钱博定气,剑在手中,如有游龙盘绕剑身! “此为第一虚剑,吞云剑!” 吞云为中层剑法,若以百虚一阳剑的方式出剑,也不知是还不是吞云剑! 钱博剑气喷涌,四周激起雪雾,以他为中心,剑气四散开来,一会的功夫,剑气汇聚在上空,形成一把有形无实的巨剑,这把巨剑汇聚四方之气,有吞云之势,故名吞云剑。 百虚一阳剑的吞云剑,与传统有所不同,传统之剑意在蓄,而百虚一阳剑却是纳,其中所纳,不仅吞云剑一个招式,这其中的奥妙便是百虚一阳剑的精髓,在施展吞云剑的同时,对方完全感觉不到一招吞云剑中夹杂多少剑气在其中,或许就有闭灵剑,松香剑等不上不下的剑法,乍看一眼,哪里会那么简单。 吞云剑出,一股剑风携着云雨刺向洪自当,他想也不想,用最熟练的无破剑挡住! 洪自当皱眉“这是雪魄剑!” 云集成的雨化作了雨点,雨点瞬间又成了冰,而冰有凝结成了一柄冰剑,由虚化为了实。 无破剑法在对抗剑招的时候,在洪自当的前方形成了盾障,可惜,他面前的攻势源源不断,根本没有机会顾及身后,那又谁知,这冰剑被无破震碎后,居然悄悄到了洪自当的身后,重新凝聚成了冰剑。 冰剑毫不留情,一剑刺向了洪自当的身后,一个措手不及,洪自当奋力用无破冲散了所有的剑气。 “我输了。”洪自当半跪着,忽然没忍住喷了口血,又道“谢师兄手下留情!” 明明知道那一剑刺向自己,洪自当却无余力去抵御,刚才也是钱博留了手,虽然让洪自当受了伤,但那也好是外伤,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使出了易水剑法,那戳进洪自当身体里的就不是水里,而是冰锥如铁铜一般。 “这就是百虚一阳剑?”众人看了后,纷纷惊叹。 林海青走近屈寄勋道“你看出他使了几种剑术。” 屈寄勋凝了凝神道“加上你的易水剑法,一共是二十一招。” “哈哈哈,没想到一招吞云剑起手的百虚一阳剑,剑法之蕴藏如此之多!”林海青看着有些呆! “怎么,后悔当初没有学!”屈寄勋看他一副羡慕的样子,说了他一句。 林海青冲他使了一眼色,说道“难道你忘了当年这剑法已经有人学了吗,我才不学与别人一样的剑法,况且,我的易水剑还不一定输给百虚一阳剑呢!” 百虚一阳剑只是难学,但并不代表博众家所长汇聚一身就天下无敌,相反,百虚一阳剑的弱点也是在此,没有专一而擅长的剑术,很难将百招练到一招而定。 洪自当认输后,钱博便成了众呼候选弟子,刚才的打斗实在太精彩,在洪自当毫无破绽的无破剑法也能撕破一个口来,此事一定,量后续的挑战者,也躲不过钱博的百虚一阳剑。 “谁来!”钱博望着太恒山的弟子嚷道。 他心情愉悦,欢笑着脸皮,时而引呼全场,他被围在中央,众多的目光,如同众星捧月般。 葛通看着钱博风光的样子,人一咬牙,心说“百虚一阳剑有什么可怕的,洪自当虽敌不过,我可不一定!” 葛通即便见识了百虚一阳剑,但心中丝毫不畏惧,他只是想等着孝全胜他们出手,可见对方看着自己,似乎也是等着他先出手,魏宇辛就更别说了,完全一副来看戏的样子,对核心弟子之位关心不大。 葛通跳出了人群,望着钱博得意洋洋的姿态,想着等会让他如何丧家犬地离开,他露出了微笑。 “葛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学了两套剑法,秋雨剑与流云剑,将云与雨合璧,有了天象之力,我正要好好见识!”钱博露笑挑衅。 “百虚一阳剑名不虚传,方才见到,不愧为我太恒山镇派之学!”葛通又道“不过,你这百虚一阳剑也只是小成,不知道与我两剑大成相比,孰能胜。” 此话一出,场内的人都十分期待,想象会有什么剑术克制百虚一阳剑,又或者说,还有怎样的剑术是未知的,秋雨剑与流云剑是上乘之剑,属于太恒山六合剑,只要是六合剑,就可以进行合璧,分属:栾风,秋雨,轰雷,流云,青炎,落寒。 葛通原本是要打算学了这六合剑,一人承起六人之力,挥舞六剑进行合璧,其难度更是超过百虚一阳剑,但六合剑不是一套剑法,想要一人练成,至今太恒山无一人做到。 钱博又再一次认真,洪自当他自是不放眼里,可葛通就不一样,在天人榜排名第二十五,而他却是在三十一,天人榜也只是估测,现在不正好有个机会证明自己。 双方势均力敌,在场观战之人,都很想知道谁会赢,钱博能否在天人榜排名靠前,此战尤为重要,对葛通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压力比试,他或许保住自己的名誉,又可能失去地位,这风险他务必会承担。 与天人榜第二十七的孝全胜相比,葛通输得起,在太恒山的剑术里,谁也没与谁对比过,太恒山以往就是太多这样的方式,让许多太恒山弟子弃道离山,因为比不过别人的剑术,看不到自己剑道的未来,所以会丧气,从而背弃。 “朱予荀,可是你来了!”一阵狂风起,伴随着疯语。 正当葛通与钱博分个高低之际,这一声响,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出现在了高楼上,他的眼睛深邃且有些痴,入山者不知,太恒山的众弟子却一眼认出。 那双眼睛呆呆的看向钱博,呼叫道“果然是你!” “端之师兄!”众弟子望着楼上的疯子,不知道他怎么跑上了这。 葛通察觉有些怪异,他们所认识的端之师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和待人的师兄了,虽然有很多他不好的留言,可对于他们有些弟子而言是不会轻易相信,如此善解人意的端之,怎会是那种阴暗小人。 因为朱予荀的报复令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如今太恒山中,谁人不知朱予荀才是那个浪荡子第,自打闹山以来,就没人在乎过他以往有多冤情。 “朱予荀,朱予荀,朱予荀!”端之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同时眼珠子定看着钱博。 钱博则是手足无措,原本要好好与葛通切磋,因为端之的突然来到,都不知道论剑是否继续。 “师弟,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屈寄勋警告的语气。 然而屈寄勋的话,端之根本没听进去,他一如既往的望着钱博,他身上的剑气没有错,就是百虚一阳剑,是他,朱予荀! 端之一经确认,在广庭之下,直接窜进论剑台上,一幕触目惊心的溅血,洒满了场上。 “这……”屈寄勋都没反应过来,端之的身手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师,师兄!”钱博愣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疯子居然攻击他,以手为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的葛通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叫喊道“杀人了,疯子……” 端之直勾勾地看着钱博的眼睛,恶声道“都是你,都怪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 从端之的神情里,充斥着仇怨,与之相伴的还有他的疯癫,他认定这个人是朱予荀,实则这是他的师弟,只是因为他使出了百虚一阳剑。 屈寄勋连忙上去制止,看到钱博受重伤,他奋身前去救援,与之跟随的还有林海青。 易水剑法,七玄剑法,双剑齐出,端之瞬间感受到了危险,手一伸,人群中飞起多把飞剑,再见端之抽手推开了钱博,下一刻,他踩在剑上,凌空飞起,伴随着阵阵鸟鸣,忽然一声巨响,屈寄勋与林海青被震飞。 “你们是谁,为何杀我!”端之质问两人。 “凤起天舞剑!”朱予荀在人群中不露声色,但眼看端之,一眼认出了这套剑法,而且此剑法一出,他的心莫名跳了起来,那是惊恐地,来自于敌人所释放的压力。 “这剑法……”屈寄勋重伤倒地,他也万万没想到,疯了的端之居然如此强悍。 “难道说,他练成了!”林海青忧心道。 论剑会上的动荡,掌门老远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事发突然,等他来的时候,见到有弟子受伤,便已经来晚了。 钱博还是没能多留一口气,他痛苦地死睁着眼,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掌门!”原本要乱的论剑会,太恒山掌门一到,瞬间稳住,众人都知道,剑圣只要出手,哪还有谁的事。 “你又是谁!”端之漂浮半空,踩在剑上,呈现御剑之势。 掌门看着他,又惊又心凉,他不忍心看到端之这副模样,但他却杀了本门弟子,已经容不得了! “凤起天舞,是的!”掌门确认端之确实使出了凤起天舞剑,自从他成了核心弟子,他就很少修炼剑术,做核心弟子的时间里,他一直专心为山门做事,潜心修心,看到他忽然练成了凤起天舞,真是不知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觉得可惜。 “连我都不认得了!”掌门试图唤醒他道。 “我是你的掌门师尊,你犯了大错,你可知罪!” “掌门,我的掌门……”端之再仔细瞧,如何看都觉得对方在骗他,透过对方身上的气息,他能感觉出对方的杀意! 掌门只是痛恨,他对端之是否有杀心,至今还摇摆不定,可就是这样的心思,一眼被疯了的端之认定对方要杀他。 没等到掌门兴师问罪,端之毫不留情对掌门出手,那充满仇怨的剑气,毫无顾忌,也在这个时候,掌门也使出古承剑法。 众人看到凌空中,剑圣使出来他的绝技,正与逆徒对打,十几回合后,众人看到的居然是两个人势均力敌。 “坏了,剑圣也制止不了这疯子,我们还是快跑吧。”有人扬言道。 此话确有道理,原本一场精彩绝伦的决斗,却在这时候各自惜命奔逃,太恒山的弟子也不例外,他们见到了钱博惨死的模样,谁又敢说那疯子不会对他们那样。 屈寄勋扶起林海青,他们确实低估了端之的实力,眼见端之已经修成了凤起天舞,为防止掌门与端之对战伤及到,指挥众弟子离场,并吩咐好弟子守殿。 离开道武场,人渐散去,钱博的尸体被弟子抬走,人愈少,在场还有谁便更清晰。 朱予荀定在原处,他望着天上两道剑光飞来飞去,此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飞剑出,凤起鸣,天舞仙姿,风卷天昏明,雷声电影炎光起,死来重生剑不绝。 天上一昏一明,昏的是端之,明的是掌门,昏明交错间,伴随着电闪雷鸣,风云卷动,有将整个天倒翻的气象。 这恐怕只有九尊决斗才能显现的画面吧,这战场若是不注意,可在顷刻间将万物化为灰烬,然而是有着掌门的庇护,却在分心的瞬间,端之一剑刺中了掌门的左臂,就在瞬间,伴随着强大的雷电之力,直接粉碎了掌门的整条左臂。 天空忽然暗了,在所有人期盼着掌门胜利之时,一股另样的气息让他们似曾相识,那是大阴神咒,此法一出,又见是百虚一阳剑的剑气在云端爆发,在殿中躲藏的弟子,屈寄勋望着天上,那大阴神咒的不详,差些让他害怕得挤出泪水。 他的心在颤抖,同样,林海青也是,从大阴神咒与百虚一阳剑,他们已经断定是那个人回来了。 那他回来,究竟是吉还是凶? “朱予荀,他真的没死。”林海青内心复杂。 “那他这是在帮掌门还是……”在底端的两人已经看不清天上的局势了,他们为此而操心,按照朱予荀的本意来看,那应该是会帮着掌门一起对付端之,可掌门对付端之应该不会太难,然朱予荀上去了那么久,依然未见胜负,这不得不让他们猜测,毕竟当年掌门也是对朱予荀发布过诛杀令的。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太恒山的另一处有了声势,两人瞧着,兴奋道“是大师兄,大师兄出关了!” 西处的山里,燕九被不远处的复杂气息惊醒,那是九尊之力在驱动天地变幻,他踩在剑上,仔细看到风云卷动处,竟是师尊,还有一位他有些不认识,但是攻击师尊的人,他却是很熟。 “端之?”他有些疑问,但瞧见掌门有一只手已经不在,看着伤势是刚刚发生的,而那个他并不眼熟的人,却在帮着掌门一起对付端之。 燕九此时出关乃是被迫,这么强大的剑气之力在太恒山迸发,他甚至以为太恒山是要倒塌了才不得不出来,谁想到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一幕。 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帮忙,可就在这时,北后山的一道剑影飞起,忽然有声传言与燕九说道“你好自回洞里继续闭关吧,这里交给我善了!” 燕九抬眼一看,是鹿翊夫人,可他并没有那么听话,想要跟随,忽然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定住! “一念归兮!”燕九脑子里闪过这一剑招,只见原本阴暗的天,被一剑划开,转眼看去,掌门那边的战斗平息了。 “这是……”朱予荀都惊呆了,刚才那一剑,就是之前对他使出的那一剑,那定然是出自鹿翊夫人之手,可朱予荀却是万般惊讶,因为这一剑,超出了当时他面临的数倍,再看端之一处,疯子痛苦哀嚎后,慢慢化为烟雾碎片,被风吹去。 “劳烦师侄了。”掌门谢声说道。 掌门说此番话时,未见鹿翊夫人的声音,但追随着剑意的来源,那是太恒山的后山。紧接着掌门看向朱予荀,此时他再见到他,却是笑的。 “你还是使出了百虚一阳剑,虽然没有圆满,但总归你还是没有忘了太恒山的剑。” 他的左臂碎去,也是朱予荀即时救助,才使得伤势不再恶化,朱予荀看着有些自责,如果他不那么犹豫,或许掌门的左手也不会失去。 掌门看出了朱予荀那点小心思,这一次见到他,未清楚他目的是什么,但凭他出手相助,便可知道他们之间的误解是可以化开的。 如今端之这样的祸果,失去一臂,对他而言,算是一种惩罚也好,可想想从头到尾,最无辜最受害的莫过于朱予荀了。 “能和我一起回山门吗?”掌门邀请道。 他对朱予荀深感愧疚,想着该如何补偿这个可怜的孩子。 “太恒山不属于我,我现在是幽鬼的弟子,我的家在墨梅山庄。”朱予荀明确道。 “唉,真是可惜了你这个剑道奇才,怪我当年未能明辨是非,是我太恒山一大损失呀!”掌门叹言道。 “我不怪掌门,也不怪太恒山,我此番来,只是为了了却我与他之间的事,眼下,他已经在我眼前死了,如此,作罢!”朱予荀准备辞去,在走时,回眼看了太恒山的大殿门庭,看着曾经山雪,又看掌门,便是拜别。 掌门看出朱予荀内心里有不舍,他心里清楚朱予荀是个倔孩子,他可能这一别后,便是与太恒山断绝了所有的关系。看着孩子离开的背影,掌门留下了泪水,从一开始,他就很珍视这个孩子,师兄看中的人,不会错,可他那时为什么不坚定自己的心呢,思来想去,能看到孩子已经长大了,如今也是格外出色,一些遗憾却也满是欣慰,失臂之痛早已忘却。 朱予荀离去,一个苍苍老头朝着山下鞠躬一拜,他的眼睛看得很远,长长的道上,望不尽,但心中人,一直在眼前。 第六十三章 归尘 太恒山犹如一场暴风雪过后,是平静的时候,雪便静静地躺着,高阳之下,几位弟子在雪地里刨雪,他们哭丧着脸,眼角留下泪。 这是伤郁的心境,原本尚存余温的太恒山,真正因为这个人的离去彻底安静了,默念着他能在天上安好,见他祥和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地在他身上盖雪,慢慢地被堆成了雪堆,然后是早已刻好字的木碑,插进坟头前的雪里。 “师兄一路走好!”说着话,却没有恨意。 论剑会被打断,因为钱博的死,许多弟子便明白了修行的意义,经过这一战,掌门也绝了再立核心弟子之心。 看到弟子见他的眼神,包括林海青与屈寄勋,掌门少了一臂,正好燕九出关,太恒山掌门的一臂,似乎因为燕九补全了。 燕九有自己的想法,像端之这样都能断掌门一臂,那他呢?他是最有希望继承九尊之位的弟子,然而却是已经几乎疯狂的端之练成了凤起天舞剑,那样的力量足以与九尊匹敌,可那天他看到掌门与端之激斗,他却无从下手,那种无力感他铭记于心,有感惭愧之意。 “让他去吧!”掌门也不再劝说,燕九敢提出离开太恒山,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 众弟子都期盼着他们的大师兄与他们一起承担太恒山所面临的重任,可燕九却觉得要入世游历。 “掌门……”屈寄勋担心地看向掌门,他少了一条胳膊,难说会有人来滋事,想入十尊的人,谁不想趁此机会得到剑圣的认可呢! 恐怕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也不知剑圣断臂之事会不会传出太恒山,但以往时的经验来看,这件事没多久便可令天下皆知,瞒不过。 已经有弟子在担忧,世人会如何看太恒山这一任的剑圣,也不知他是不是徒有虚名,毕竟谁会相信剑圣会败在自己的弟子手上。 太恒山确有剑圣,那一剑斩杀端之的出剑人,更服得众心,可是那人却从不出后山,只在一隅之地悠闲,看着不像是在修炼,却尽显心郁。 话不尽的悲伤,她的故事流传在太恒山,以前没人敢提,现到如今,竟成了各种议论之处的话题。 “为情伤骨,断情生,思是旧人,难知恨。” 她那一剑,出得奇,出得连掌门都无言,但那一剑她必须得出,不然太恒山的掌门能否留命,掌门自诩也难测。不得不说不惧生死的凤起天舞究竟有多厉害,总之到最后,即便朱予荀与剑圣联手,也未必占得上风,全力的凤起天舞剑便是玉石俱焚,也许端之真正认清楚朱予荀人来,引他彻底爆发。 燕九下山历练,路途如何,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有时他甚至质疑自己所练的剑法,一句莫问,他始终不得其关键。 所有人都在恨端之,唯独燕九是羡慕他的,虽然下场惨不忍睹,但最终能以凤起天舞示人,换做他,哪怕是死也是无感。 山巅生来千秋雪,独意高处寒。世间本有暖晴春,问自心何欢?是独孤一人,还是那人间烟火处! 走之前,燕九特意来拜见鹿翊夫人,他来到后山时,便已经看到有众多弟子已经在此慕名等候。 朱予荀那一剑,掌门没出手,那时无人在意,而端之这一剑,众弟子看在眼里,从那以后,后山热闹了起来,在这蹲守的弟子,都是想前来被指点,可鹿翊夫人把自己关在了祠堂庙里,列祖列宗的牌面,却在这时众弟子也无缘一见。 “师兄也是来寻长老的?”凑上前的是新进门的弟子,他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但却从他身上看得出岁月,所以一语便叫唤他师兄。 燕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紧跟其他弟子的目光,有人认道“是燕大师兄!” “真的是!” 惊讶燕九为何会出现,也有人难得瞧见燕九师兄,他一闭关,他的身影只在传言里,都说燕九是天人榜第一人,可见过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众人见此状,大致能明白燕九来此的目的,如今谁都想亲近鹿翊长老,有些人则是暗自后悔,若是当年没得罪焦雪,成了朋友便算是有了去后山宗祠的桥梁。 燕九不解这些弟子为何只在后山留守,却无人敢进去,他没多想,便直接飞身进了山洞。 “不愧是大师兄!”众人见到,不由得一番惊讶。 燕九也是进山洞时才察觉诡异,原来在这附近被万道剑意隔绝玄妙莫测,难怪说那些在后山蹲守的弟子没有一个人赶紧来,而他之所以无事,完全是因为这些剑意对他没有敌意,在这剑意的背后,自然是鹿翊夫人在操控,燕九也由此明白,是鹿翊夫人有意与他一见! 进入山洞并没有见到鹿翊夫人,眼前一幕的是燕九曾时有来过这里,那时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没仔细看那些牌位都陈列些什么名号在上面。 燕九顺手在旁拿了三柱香,借着火烛点燃,举过头顶,跪地三拜。 他走上前去,在众多的香支斗里寻空插了上去,这些密密麻麻有烧完和刚烧的一起,在众多牌位前燃烟,那烟浓得燕九依旧看不清牌位上的字。 “要走了?”说话的是鹿翊夫人的声音,然在这洞里却不见她的人影,又继续说道“留在山中继续闭关,为何想要下山!” “我一直想不通,莫问剑为什么进展甚微,敢想是不是我不应该太局限于自己身处闭关室,我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了,或许我应该下山去看看。”燕九想了良久,回她道。 “如果你下了山,那在山下所悟的剑道,又算谁的?”鹿翊夫人传声问。 “是我自己的!”燕九惭愧的口气说道。 “你要带着莫问剑下山?”鹿翊夫人稍有停顿说“莫问剑是太恒山至高剑技,你能确保自己不在山下泄露剑技,令我太恒山颜面何堪?” “泄露?”燕九呼一口气继续道“我也不知道太恒山以外会怎么想,但如果他们想要,便只能看到我的尸首!” “尸首?”鹿翊夫人意味声长道。 “罢了,尸首倒不必,你自己的道你自己定,我言尽于此,一路下山,切莫回头!”鹿翊夫人言语凛然。 “一路下山,切莫回头!”燕九重复道。 转身离开,在燕九的思绪里,他或许真应了鹿翊夫人说的那般,若终身没能悟出莫问剑,也许这辈子也没脸面回太恒山了。 燕九离开,鹿翊夫人赫然现身,她望着燕九离开的方向,仿佛历历在目,忆起当年师父在后祠决然离去。 那身形歪斜,头也不回,而她是一眼又一眼的绝望,心被针灼。 鹿翊夫人捂住胸口,在她身上,散发着黑气,那是阴神咒升腾引起的现象,阴神咒带来的痛苦,就如同在生死边缘来回,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对她而言,已经习惯。 无缘剑在何方,可伤了心中人?决意不想见,奈何相思苦上悲!心绝!又心绝! 燕九离开,太恒山众弟子相送,望君欲千里,待君念归还。这是太恒山对他的期望,然而却有人在想,这天人榜第一下了山,入这人世间,究竟会搅动怎样的风云! 有了心中所向的人离开了山,他的心已经不在山里,他释然离去,心中的大石没有了,再次见到他的师父时,就不必摆出一副要复仇的臭嘴脸。 他应该要对自己的师父好一些,以前他没想过,现在他满脑子就是想着日后如何把墨梅山庄弄得兴旺,也不知心底里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蹦出多种多样的心思,大概是这十多年里,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振兴墨梅山庄。 有了心之所向,路便宽大,有了满腔热情,脸上笑起。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他自己不尽意。 燕九下了山,去往的地方就是在太恒山脚下的天人榜,那里陈列百号姓名,他的目光定在了他的名字上。 天人榜第一,自上一次与孟无常的那一次比试得来的,也已经三年时光,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躲避。 三年前的他意气高涨,得见琴魔身手的他,立志要取代剑圣,那时候他的剑术成长十分快,等到孟无常上门,便直取其榜首之位。 第四的端之被除去,不入太恒山见证那一战的人可能是不知道,端之已经强到能与九尊不相上下,那样的境界,他见过,同时看着榜首的自己,相比端之他还是差得太远。 路之尽头,没有回路,莫问剑法,修到最后,才发现自身处境如同是“江道流下,汇海茫然!” 第六十四章 桥遇 遗落天下人,且只为芳心,败得人间世,无名留忘情。 陈止州的心被伤过,更痛心之处在于他身躯,他只能张着嘴进食,除了头部,身下全然无法动弹。 “姥爷,听得消息,那个人死了!”忽然小厮来报,看他大快人心的模样,陈止州也只能稍微歪过头去。 他伤势严重,落下这副身躯模样的也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在这些年头里,为了活命,苦苦支撑。 “恭喜姥爷,得以重见天日!” “还不快把老头子叫上来。”陈止州气急道。 “医仙已经等候多时了,姥爷不必操急。”小厮安抚道。 没过多久,一个白发老者,带着仙风之姿,迎上了前头。 陈止州始料未及,云似海似乎来得恰是时候,似是未卜先知,提前来到。 “小州啊,终是盼到有这么一天了吧,这些年也是苦了你,如今往矣已过,我也该兑现承诺。”云似海好言说道。 陈止州见他便来气,一语骂叫“臭老头子,要是让我恢复不了,我就死给你看,九泉之下,还如何面见我爹!” “知道你心里苦,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 “哼,二十年时光,你能还我!” 医仙露着笑,看向陈止州时,就像是在看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那是一段多少人想要忘记的过往,医仙也是如此,他的忧愁,这算是其中一件吧。追寻事源,不得不想起当年的荒唐事,对陈止州而言,对此他付出了如今的代价。 医仙已然是竭尽全力换取了今日之局,为此他也羞愧了二十年,故友之子,被他迫害,便不妄想得到他多许一些原谅。 许绵绵多是因此离山,或许是要印证自己,所以才决然离开,她要摆脱的是世俗关系,并不是非她不可的情理。 多年前,许绵绵曾问云似海为何收自己为徒,当时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云似海并非真觉得她能担得起九尊的尊位,然而在云似海的计划里,只是想让她有些本事,并无让她承袭九尊之位的意思。 因为陈止州的缘故,这份欠下的情,强收许绵绵为弟子,从小教她育她,远离父母之爱,意在让她能够守护官阳,守好陈家基业。 对陈止州的惭愧,令世人称之仙人的云似海,也并无传说中那般包治百病,如果要是他医术精湛,也不至于当年之事落得陈止州摊椅二十年。 二十多年前,九尊威名以龙主为首,但那时被排在末流的幽鬼,一直是处于有名无实的存在,幽鬼的地位岌岌可危,老幽鬼年迈,小幽鬼正值壮时年华,他被期许重振墨梅山庄的重任,更是要在九尊面前重现真正的阴神咒术。 松云子这个名字鲜有人知,因为只有他的妹妹知晓彼此身份,双鬼之名,附加其身,最应担当的还是他这个哥哥。 那年功有所进,在老幽鬼看来,觉得小幽鬼可以出去历练了,在此之前给他安排了任务,那就是对其余八尊挨个拜访。 当年第一个拜访的就是龙主,身为九尊之首,这最大的敬意理当献给他,正当时龙主大宴邀群雄,原本还要专程一趟拜访的四尊也在席位上,便省去了这些人的行程,剩下琴魔,毒神,虎王,医仙未至,大宴后,便去了琴魔处,并打听到医仙所在,便启程前往官阳。 医仙的行踪飘无定所,但他有一位至交,陈元星,官阳陈家家主。 当时的官阳陈家也算名门,在龙主大宴上,也有其席位,官阳陈家以药庄为根本,故此医仙与之亲近,龙主之席上,未见医仙至,但陈家家主前来,可视为替行。 按照医仙自己的说法便是,毒神都不去的地方,他自然也是懒得动身,他还是喜欢游走各地,寻迹毒神留下的毒种。 得知医仙踪迹,松云子起身前往,初来官阳时,也没那么顺,官阳之地不像无妙峰那般有杀意,但官阳的地势却是奇特,极易迷失。 医仙藏匿在这种地方,难怪无人抱有希望专程寻他,或许他也不喜被滋扰,在他疲惫时,大多想要寻处安静处,这官阳恰到好处。 为了找寻医仙,松云子足足转悠在山地有半月之久,他一边采集阴气修炼,一边沿着河水在山间找寻。 传言官阳在山群的某一地处,有说法沿着水下或许碰到山庄便到了,松云子也是听其言,沿着水路而行,没有任何人烟踪迹,难想这荒山之地,能有名家栖息。 松云子生怕这么找下去,怕是自己困于此地不出,生成野人也不是不可,在路过一湖泊处时,见有桥头一女子呆滞良久,松云子见后直奔而去。 他在这山间许久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见到,谁曾想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只见女子伤心欲绝跳下高桥。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松云子快身追逐,飞身同跳了下去。寻常人要是那样的高处摔下,必定殒命,松云子的身法虽快,可如此危及关头,他还是难逃落水的后果,所幸的是,他算是救下了跳水女子。 他第一次抱着女人的身体,比起他,女人的身体都比他温热,这种感觉,令他忽生冒犯之意,他找了一处幽静之地,放下女人,却怎么也瞧不出她到底如何。 “昏迷了,还是溺水了?”松云子心想道。 十分在意男女有别的小幽鬼,看着女人窈窕身姿,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到师父曾说,救溺水之人,需要用气。 想到这,松云子将女人扶起,然后用自己身上流转的气流输送到女人身上。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没有救人经验的他,双手在女人后背传气,没有给女人带来好转,反之原本还红润的肤色,瞬间显得苍白。 松云子大感不妙,这传气的门道,如果对毫无习武根基的人而言,另说他修的是鬼道,很容易把活人弄死。 他及时收手,再看女人时,她的面上结出冰霜,原本没有动静的她,因为太冷全身而打颤。 或许功法是就不了眼前这个人,松云子犹豫再三,憋着一口气,将女人放倒,口对着女人吹气。 修炼阴气,阳气的作用是平衡,松云子事到如今也不想后果,救人心急的他,直接献出他珍贵的阳之气。 在这次作用下,女人的气色好转,慢慢地她的长睫慢慢撑起,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对她行非礼之事。 她惶恐的推开男子,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姿态,可当她推开陌生男子,见到的又是惊人一幕。 松云子的态势奇怪,全身冒着青烟,女人哪知这会是什么邪门功夫,看起来这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一般,生死难料。 女人看着情形怪异,转身匆忙离去,是松云子阴神咒反噬的后果,没有阳气相抵御,他浑身阴神咒的气息占据,身体僵冻,成了冰人。 松云子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他感受到了暖光,渐渐体内的阳气回升,慢慢地将霜气褪去。 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火,在他身旁的篝火,接着又听到了窸窣声响,放眼瞧去,微光中他还是清清楚了那人的脸,就是那个女人。 “你可还好。”他看向女人时,正好女人无意间也碰巧注意到了他。 松云子还是感觉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他满脸疑问,想问女人近况,却连嘴也张不开。 “你别乱动,最好就这样,等我把火势弄大,慢慢就会好起来!”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说法,也许就是看着这个人冻成这样,弄点火烤融化就可以了。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女人欲言又止。 “你好好修养,我现在出去弄点吃的,等我,很快!”女人说着,忙碌着动起身子外出。 在这里是一处山洞,只见得火光,那外边的天也就是黑的,女人这个时候外出找吃,会不会遇到麻烦。 看着那女人的面相,一副娇滴柔软的女人,哪是在这种荒山野岭生存的粗人。松云子等了有些时候,女人再一次进来,回来的时候,她原本干净的裙子却包着不少东西,撩起的裙子一展开,满地的地瓜掉在地上,再看她衣裙时,满是污渍,到还是难以掩盖她天生具有到贵气。 松云子可以开口说话了,他的第一句便是问女人这里是哪里,女人支支吾吾,随意说是一处山洞。 看着女人娴熟地烤着地瓜,完全看不出她会是弄这些粗玩意的人。 “你叫什么啊?”女人烤地瓜之际发来问话。 “我叫松云子!”松云子回道。 “你不是本地人吧?”女人又问。 “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迷路。” “你来这是找什么人吗?” 松云子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说道“医仙!” 女人听言,轻呵一声,说道“那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医仙他不在这!” “不在,这?”松云子疑问。 “那我问你,你找他所谓何事?” “拜见!”松云子简说道。 女人长呼一口气,对于想拜见医仙的人,那是数不胜数,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女人还是奉劝道“找医仙这种事,还是随缘的好。” 松云子见女人放松的姿态,怎么也联想不到在高桥上女人竟会是同一人。 “听你口气,你是不是见过他。” 女人迟疑半会,回了一句“是啊!” 忽然女人情绪又低落了起来。 “那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世人都称他为仙,可在我的见识里,他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人,你最好不要太抱期望,他不一定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呢!我想听你说说。”松云子竖起耳朵准备听好。 女人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说“他是一个很执拗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我不会……” 女人叹了口气,忽笑道“也许有些地方他并不擅长,除了尝试,还是尝试……” “尝试?什么?” “医治,病人!” 松云子听着她言语的口气,听出不少怨气,她既然见过医仙,那自然医仙不在官阳,消息不假。 “你是得了什么怪症,所以才来寻他的吗?”女人结合之前见到松云子的情景,猜测说道。 松云子语塞,他对眼前这个人,忽然不敢直接说是他练习鬼道的缘故,怕被吓到,于是默默点头。 “你的病!”女人也毫无头绪,他也是第一次见松云子这样病症的人。 “不如明天我带着你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他!”女人忽然转变,说这句话时,似是鼓了勇气。 “那既然如此,多谢!”松云子恭敬道。 地瓜烤好了,两人继续闲聊,边吃边说,肚子喂饱之后,便睡等明天天亮。 第二天,女人引路带着松云子,几番绕行之后,见到了有人烟踪迹的地方,隔着一条河,在山上眺眼看去,眼前一幕却是令松云子淌舌。 官阳虽地处复杂地势,可繁荣却不比那些都城差到哪去,官阳外出多是走水道,故此山道很少有人落足,这也是他在山里走好几天也不见有人的原因。 走近官阳地带,愈来愈发现此地的神奇,房屋建筑随处可见,高楼也层出不穷,人流远看便络绎不绝,里面自然是热闹景象。 第六十五章 缘衣 显得他有些孤陋寡闻,第一次见识到深山也能如此热闹,与墨梅山庄的僻静相比,墨梅山庄呈现优势,却盛况不及。 官阳更甚他的老家,如此看来,难免大跌眼镜。 女人没有带他径直的走向官阳城内,而是另寻小道,走的是稀少人处,途中路过破庙宇和荒废之地。 松云子身上有几手盘缠,路过时,送了点给乞丐,看他们都是存活不易的可怜人,但其中也不乏好吃懒做的人。 “你既然这么有钱,给我去集市上买几件衣裳如何?”女人见他花了手脚,忽想到她自己也是缺钱,她不便抛头露面,还特意嘱咐道“随便一身素衣就行,要不了你多少钱!” 松云子上下打量,看她身着的衣服是挺脏的,大致是昨日捣弄地瓜时造的。 “没问题。”他语话刚下,转身却发现女人没有继续跟随。 他回头说道“给你买衣服去,怎的?” 松云子觉得女人奇怪,只听见她回道“你想要见到医仙,最好快一些,我就不与你同去了,我在这等你!” 松云子拗不过她,只得自己一人上街,不过方才从女人的眼里,他似乎瞧见女人是对此事有所避讳。 上了街,令他辗转绕了几圈才找到一家布衣店,只身进了店里,却见里面衣物陈列,一时犯了难。 她身量如何?素衣对她是否不配? 想着,松云子的脑子里浮现那女人的身影,见到衣店里的衣服,他一一幻想她穿上去会如何! “客官,可是要给自己夫人挑选衣裳?”店铺老板上来见他望眼女人衣物时,多少猜测他的来意。 他听着夫人二字,觉得不妥,老板另会道“是心上人?” 松云子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见这老板言语里充斥殷勤,自己也难以诉说。 “就随便来一件素衣即可!” 他来时本意也是照着女人的意思,可是当看到华丽服饰,想到女人的身姿容颜,那素衣的样式,便惹不起他的眼了。 “既然是给自己喜欢的人买衣裳,怎可素衣呢!”老板眼光锐利,看松云子模样,是个有钱的主,就在他进店的时候,他便已经留意到,并且能估算几成这位阔主能配什么样的品衣。 “来来来,你看看!”老板很是殷勤,掀开布帘,让他瞧上另一侧。 松云子难为情道“老板,怕是你误会了,我就只要件素衣就行!” 老板继续道“素衣哪行,就问你是不是在给女孩子挑选衣裳!” 松云子无从解释,微点头。 “那就对了,这女孩喜欢什么样的衣裳,你年纪轻轻不懂,我这做衣也有四十来年了,这种事就得问我这样的行家!”老板吹嘘道。 老板指着挂在第一角落的衣裳,那里昏暗了些,但品相并未因为光的不足而黯淡,那是一件红色长裳,配着金贵玉金作为点缀,华丽又显淡雅。 “这可是我店上的镇店之宝啊,平时我都不外摆当卖物的,今日算是我们有缘,就出手让给你了!”老板介绍道。 松云子细细观赏,确实那衣裳有出尘之美,但这样好看的衣物,怎会被埋藏在这地方,他余有些不解,心生几分小心。 他似是看不上,继续找老板说“我就要一件素衣,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老板连忙说道“做做做,素衣就素衣!” 老板不情愿地带他走到普通区,给他展示说“你看,这就是素衣,穿不了多久,而且显得普通,价格虽然便宜,但你若是给自己喜欢的人,未免太显随意了吧。” 松云子听不进他的激言,老板心许不知,他口中说的喜欢之人,松云子越是想要避开,他生怕被误会。 松云子前脚刚走,后脚又是一位阔主,不同的是,松云子来时,老板的脸色是笑迎,而后面来的却是脸上阴沉。 “陈公子,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让你给我定制的那衣裳可还在?” “你上一次来不是让我处理掉了吗!那衣裳早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陈止州懊悔道。 “陈,陈公子,你可是应允过的,钱我是不可能退给你,那可是三千金!”老板说道。 陈止州也不打算追责,当时他要来取这衣裳时,刚好气头上,就扬言说那套衣裳不要了,不过衣裳已经制成,制衣店的老板不可能血亏这本钱,陈止州也倒付了,可又没几日功夫,他思来想去还是回来拿回这件衣裳。 “也罢,我想知道,你是卖给了谁?” “额!”老板难以开口,但想着那人应该走远了,就开口道“就刚才,被一位客官买走的,要是知道陈公子你是来拿那件衣裳,我早就不许他出这个门。” “用了多少钱。”陈止州好奇问。 “五百金!”老板难为情道。 “散三千金做好的衣裳,你五百卖出,你这布衣店干脆别开了!”陈止州生气道。 “陈公子啊,我也是没办法,这城里能三千金买这衣裳的还有谁家,我只能说对不住公子了!”老板躬身惭愧道。 这家布衣店小,好不容易接了个大单,头一次做这么大工程的衣物,难免怕销不出去,百金以上的店里没几件敢出到那样的价格,既然能出,便足以谢天谢地了! 陈止州也不是可惜了三千金,他在意的是,他量身定做的衣裳呗五百金卖出,显得糟蹋了。 他既然承诺过任店家处置,并说了其中利润也分文不取,可这亏的,他已经无权过问,要怪就怪他冲动,好歹也是官阳大世家,这三千金在普通人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着的钱,在他官阳陈家眼里,也就算个小毛头。 瞧出陈止州离去的背影,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托这家商家缝制衣裳了,那得罪他的老板,满头大汗地,生怕今后自己的生意在官阳开张不下去了。 路上松云子一直在寻思着,想着该怎么藏住这件金丝玉缀红裳。他之所以掏出五百金买下,倒是那老板一激灵,说这件衣裳最适合当嫁妆,一说到这,他便来了兴趣,端详几遍,他忽生觉得与小妹相配,想她应该一定会喜欢。 女人在原地等他许久,耐不住叫嚷道“买件衣裳怎么去那么久!” 她蹲下身子,无聊得开始数地上的蚂蚁。 “没让你久等吧!”忽然她的身后传声。 “你还说……”女人怪责道。 “咕噜噜……”女人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知道你一定会饿,昂!这是新鲜的烧鸡。”松云子伸手递过去。 “是不是林家肉铺对面那家的烧鸡!”女人兴奋道。 “你还挺熟路的嘛!” “小时候经常吃他家的烧鸡,每次吃得饱饱的,真是怀念啊!”女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举止,完全不在乎形象地开吃起来。 松云子看着她那馋嘴的样子,笑扬起嘴,心想这女人该不会把他给忘了吧!毕竟是他带回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吃。 不过他也不在意,女人满足的神情,自己看着也不饿了。 他提声说道“慢点吃,又不会有人跟你抢。” 女人光顾着吃,别人的话都懒得回了。想到昨日里她烤地瓜确实辛苦得很,味道嘛,自然是比不过这香喷喷的烧鸡。 吃完烧鸡后,女人去换了衣服,松云子等着等着,不多久女人就出来了。 “我一眼还真没把你认出来!”松云子多瞧了她几眼。 “你这样装扮,一副男人模样,这是想当男人不成。”松云子不明女人是何意。 虽然说是素衣,但女人把头发束起,打扮得男儿几分,倒是一点没有女人风姿,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位俊秀的少年郎。 “你眼光不错,这件衣服还挺适合我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小弟了。”女人莫名地对着松云子道。 “我小弟!”松云子指了指自己鼻头并嫌弃她道“就你这样?” “也是为了行动方便,到底,你还要不要找医仙治病了?”女人板脸道。 “行动方便?”松云子意味地想到了什么,由于找医仙这事还真得靠她,来不及质疑,又说道“好吧,好吧,那你好好带路,做我的小弟!” “你这不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做你小弟,你很亏吗?”女人似有些生气道。 “没有的事,既然做我小弟,我还不知怎么叫你?”松云子第一次探知她的名字,言语里透着期待。 女人犹犹豫豫,也不知是不是瞎编一个出来,呼道“叫我阿乔就是!” “阿桥?”松云子暗想,这名字估摸着是她随意起的,这一名字却忽然让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怎觉得怪异。 绝桥无路心欲死,了却世事忘情生。这恍若错觉,这还是他所看到欲死的女人吗?她现在这副吃饱喝足的范,最应怕死才对。 “阿桥?阿乔!”这个名字不经意间提起,却要用一生去铭记,松云子开始对阿桥有了探索欲,她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这种种谜团之中,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转移的视线,从一开始在乎医仙的踪迹,慢慢彻底被眼前这个人牵着走寻。 第六十六章 决情 苦心一人,白发头,忘情绝意,无来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松云子很无解阿乔带着他进了一处密丛。 随后见她拨开草杆,回头示意让他钻进去,话别问太多。 松云子看着这个洞,郁闷半会,但又见阿乔皱眉的眼色,他便不再扭捏。 偷偷摸摸进人家门,这种不光明的暗道进去,也不知是要偷盗还是找医仙。 钻进了洞穴,看到光亮处,阿乔指着说道“爬上去,推开那盖子!” 阿乔命令的口气,之前说好她当小弟,现在看来,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松云子照做,当他上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经过。 “先别上去!”阿乔及时制止,说话间,她语气紧张。 松云子透过细缝,见到一双黑色靴子踩踏而过,松云子自然不在乎是否被发现,若不是阿乔制止,说不定他直接上去把那人打晕。 好在那人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等到阿乔准许他上去的时候,他才推开盖子探头,望眼四周,便瞬间明白这里原来是一处密道。 “这里是?”松云子疑问。 “柴房,放木柴的地方!”阿乔爬上道口。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也不知谁会这么闲。”阿乔接着吐槽道。 再一眼看向松云子时,才发现松云子一直盯着她看,她心虚道“怎么,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松云子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阿乔的敏锐洞察力,从一开始她的行径就很惹疑了,对方不过问,但此时此刻,却一下子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引我找到医仙,既然我已经来了,我想听你说说你自己的目的!”松云子感觉到阿乔有着自己的计划,如果是带他找医仙,自然是光明正大,不必这样躲躲藏藏地,从进城开始,他就有留意到阿乔的变化。 她似乎很小心,不敢走大道,更是不喜人多的地方,她在躲着什么目光,又对官阳的每一处都熟络,说她是官阳人,那是必然,可见到阿乔称这为柴房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废弃的房屋,也不知道这屋子是用来干嘛的,闲置了很多无用的物品,不怎么需要管,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 这里毕竟是密道,如果不是阿乔引来,谁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松云子寻思着,能有这么多闲置物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就在他进洞穴时就有观察到,这附近的大户,便只有陈家,而此时,他们夜正是在陈家的后院。 “目的?”阿乔笑了笑,她坦言道“确实是要带你去找医仙,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在寻找真相之前,是要委屈你一下,我不方便在明,只能在暗,很多事,还指望着你帮我去外边了解,若此事过去了,我必定会兑现承诺。” 阿乔黯然失色的神情,觉得自己的事对这个陌生人而言,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她自己无法面对的事,要说放下,那也是难! “我帮你!”松云子直接开口答应。 “此事无关医仙,我很想知道,一个想死的人,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松云子回想与阿乔的相处时段,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的神情面如死灰,对这世间毫无留恋,可醒来再次看到她时,却见她想要继续活下来的意思。 从见她吃烧鸡的模样,看得出她回味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吃到了,又恍若重生一般,再一次迎临这官阳城,这一次活着,她似乎别有目的,并不是想单纯的活着。 “这里是陈家后院,关于我的身份,怎么说呢!”阿乔很不愿提到自己,可指望着松云子帮她,她就不当隐瞒。 “我是这家的女主人,曾经是,现在估摸着陈家人都以为我已经不在了吧!那日我悬桥上寻死,你也看见了。你把我救下,便想着有一个人为了救我,不惜自己性命,那我活着就不应该辜负恩情。所以医仙我是认识的,而且也经常见到,他离开蓬莱山第一落脚地就是官阳,与家公是至交,每次来便是来看陈止州的病情,就在前几日,他回了蓬莱山,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因为一件事赶回来,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阿乔继续诉说“关于我为何寻死,如你所见,我是个不中用的女人,陈止州是我的夫君,我们同眠共枕近十年,我却始终未能给陈家添续香火。为此事,也劳烦医仙好几次,实属无奈,陈止州接而娶二房,三房,四房,挨个尝试,均无所果,陈家就他一男子,陈家公对此事尢是上心,对于陈止州娶四房,我是无怨,他取五房时,还是我给牵的媒!” 阿乔说着说着,语气越显得酸楚,又说道“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在我毫不知情下,陈止州领了一个姑娘回来,我是不介意他在外边有人,但得知他带回来的姑娘有了身孕,而且还是他的骨肉,此事惹得家公格外重视,我自然也是感动欣慰。” “毕竟是陈家唯一香火,我定然是要小心呵护的,于是自己配制了一些补汤,送与她补身子,谁料她喝了我做的补汤,令她动了胎气,幸得医仙在场,算是保住了她腹中胎儿。”阿乔越是往下说,便是控制不住情绪,她红通的眼睛,让人看着生怜。 “我在汤药里明明没有歹意,却被查出汤药里有堕胎的药性,可此事牵动着家公的心,一怒之下,便是要逐我出家门,陈止州也是如此,他大概是对我最绝情。”阿乔拾起眼中泪,说到这也差不多收尾,之后被逐出家门,她便没了去处,于是便离开官阳,想找一处险地了却此生。 松云子听她诉说了原委,在遇到她之前,她本应该是陈家大娘子,在陈家有着十年的辛酸苦楚,在这十年,她受到过哪些委屈,想她应该诉说不清。 “我明白了,你这一次回来,是想知道你的补汤真相?”松云子道。 “并不是!”阿乔否声道。 松云子又不明白了,这所谓真相不就是在这汤药之中吗,从这几日的相处,松云子也能看明白,阿乔并不是那种有害人之心的人,论心而言这汤药中她定不会做手脚,以他的判断,便是那汤药之中有人从中作梗。 如果不是阿乔做的,那问题所在就属陈止州的小妾了。但又听阿乔这么一番说来,她似乎别有目的,于是再问。 “你是要什么,究竟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清白更重要!” “比起我自己是否清白,我更想知道的是李契玉!”阿乔眼眸中尽显无措,因为她对这个人,除了名字,剩下的一无所知。 带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过家门,来历不清,林家除了家主之外,还有谁会喜欢。阿乔生气的地方就在这,但也在闲言碎语中听得些逆耳之言,说她是羡慕嫉妒别人,故此想要害了李契玉怀中胎儿。 “你是不是造就想好了,既然如此,你直接与我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吧!”松云子自是不敢小瞧眼前的女人,能成为林家大娘子,足以见她足智多谋。 “我鲜少出行,对李契玉也多次打听,但我不知道,为何派了许多人去问来路,却没有一个能回来报信的。”阿乔觉得此事十分诡异,细思极恐“我只是了解那姑娘是否还有家人,好来今后照应,谁料竟发生这种事,不解时,也十分惶恐,那些为我探报的人,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官阳林家可是世家,打探些消息并不难,你觉得有猫腻,那这李契玉便是不简单。”松云子思索片刻,说道“你把你了解的都告知于我,我也挺想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乔把之前与李契玉闲谈时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松云子,李契玉自称自己幼年父母双亡,是被寄养在了叔伯两家,这叔伯也是生意人,自小跟着两家走南闯北,而她是与陈止州在一家酒肆认识的,但要再提及她叔伯时,李契玉遮掩地说两家人居无定所,家中人闲她是累赘,就将她丢弃,幸得中途遇到了陈止州,再后来便有了身孕,于是就被带进陈家。 “我让很多人去寻那家酒肆,可得到的消息却称那是一家黑店,消息更是问不到半点,还有她那叔伯,她只提说几句,似是不想与之牵连,但我执意追查,用钱买通黑店后得到的去处,便是有去无回。”阿乔叙说道。 “有去无回吗?”松云子好奇道。 “她叔叔在望南山,伯父便是在淮阳城内,生意买卖不大不小,道上筛选也能排除,我现在的境况已经不能再深究了,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 “望南山和淮阳,一南一北,这得多少路途啊!”松云子看了看她,反倒有些担心“你就不怕我有去无回!” 阿乔咽了咽道“不会的!如果真是如此,我绝不苟活!” “你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非得拉我一起垫背,你就这样回报你救命恩人的?”松云子挑逗她道。 阿乔无话可说,但若是她没有将此事弄清楚,怕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罢了!”松云子咧嘴笑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还指望你帮我找医仙治病呢!” “如此,多谢了?”阿乔赶紧谢说道。 “莫客气,话说回来,既然你的目的是调查她人的叔伯,二人都在官阳之外,你这潜回家中,是何意?”松云子不解道。 “实不相瞒,我与陈止州从小便认识,十四岁那年,便已经嫁她为妻,我们相守至今已有十年,是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而这条密道,是幼时与陈止州一起发现的,除了家主,尚无外人所知,这条密道早已被废弃,早时官官阳匪乱,当年林家就是靠着这密道东躲xz,如今林家有势,此密道便再也用不上了,我以此回来,只想再瞧他一眼!”阿乔实言相告,要说她对陈止州的情感,就连她也说不清楚,她幼时就孤苦无依,是林家收养了她,并且得到林家栽培,她欠林家的很多,即便林家如今不要她了,她也忘不掉这些年在林家的点滴之情。 陈止州的恨她尚且弄不明白,在她欲想终结生命时,她心里在意的是陈止州还欠她一声道歉,毕竟被陷害的她,心中委屈自然说不尽,唯独她能倚仗的人也背弃她,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原本是要带着悔恨离去,奈何有人救了她,之后她也想明白了,曾经的她为林家活着,如今重获新生的她,要为自己活着,她即便对林家尽是失望,但仍旧不放心枕边人如今怎样,她只想瞧上几眼,也许那算是奢求,难说这一次远行凶多吉少,但见上一眼,至少遗憾有被填充。 松云子是不明白为什么阿乔要多此一举,可既然答应对方,他原则自是帮人帮到底,他只想知道,这是要怎么看,远远地看? 阿乔推开破旧的门,来到后庭院,她的身后跟着松云子,然后来到一处池塘边。 “他还是没变!”阿乔脸上浮现欣慰。 池边亭上,一壶酒估计早已吃尽,一人趴在桌上,借着醉意在甘眠,真只是远远看着,松云子也好奇这陈止州是何人,只是几眼,便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我们走吧。”阿乔满足地说道,随后她悄悄地带着松云子回密道,这一次她再也不回头,欣然想着走出这座关押她二十多年的大宅子。 陈止州忽然被一小阵风刮醒,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他下意识的口中胡言“柳乔,柳乔,是你吗?” 在梦里,他仿佛感觉到他所唤之人渐渐离他而去,所剩的是他那留痕泪水,冥思半会,他还是忍不住追思“柳乔啊,你究竟去了哪里,还与我怄气,都是我的错,可否回来见我!” 接着风捎去的信,没有收到回应,却是微凉地气息,等同地凉透了他的心,所思之人,生死未卜,也只有借酒,分忧惶恐。 第六十七章 前路 知意难为情,是命又非命! 离开了官阳,本以为会释怀解脱,但当松云子指着一个方向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 是那家酒肆,名为远常客栈,地方是个小地方,要找起来,算是大海捞针。 她可不会在意那家客栈在哪,只是大致被探知消息的人说过,那是一处颇为隐秘的地方,也不知它是不是那个地方,等到了之后,确实有知道关于李契玉的事。 “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处,那我们岂不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松云子心累道。 “额……”阿乔还真没想到,原来要找一个不确定的地方,竟会尴尬到无处可去,她安慰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问不就知道了。” 她说完,笑看着松云子,反观松云子,一副犯了难的模样。 “要知道,这天下之大,何其一家叫常远客栈的酒肆,难道我们要一家一家走个遍?”松云子觉得若真这样做,便是指望运气能好点。 “那家酒肆地处山水,是个远途落脚的好地,且是一个僻静的地方。”阿乔回想种种迹象推说道。 松云子本有话说,但听言对方发话,她可没那么想放弃的意思。 阿乔随地捡了一片叶子,又随手一丢,然后指着叶尖朝向,对松云子道“我们先去那边吧!” 松云子一看,叹了口气,暗悔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女人的请求,要是师父知道他不遵师命,难逃兴师问罪一番。 阿乔看出松云子有异样情绪,连忙殷勤地为他卸下包袱,自己帮背。 她不知道这包袱里到底是什么,但凭感觉,她知道这件珍物应该出自官阳,被松云子看护得如此严谨,定是件宝物。 松云子念在她如此实相,勉为其难的跟着她走了。 两人跋涉十几里地,停下步子,走了好几个时辰,松云子耐不住,阿乔这样娇滴的人,何时走过这么长远的路,眼看着她晃晃悠悠地,明明很努力,却是一副松散的样子。 “你还能不能走!”松云子督促道。 阿乔呼气间,连话都说不上来,眼神里满是哀求,脸上写道“别走那么匆忙,等等我!” 松云子实在看不过去,想着要是再这样慢吞吞地走,何时才找到能问路的地方。 “你……你干嘛?”阿乔呆住,松云子挡住她的路,去退背着她蹲了下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方会有一处城镇,若是赶在天黑之前到,就不用露宿荒野了,瞧你这样怕是熬不到镇里。”松云子埋汰道。 “我背你的话,兴许会快一点!”松云子见她不知所措,犹犹豫豫的样子,干脆道。 阿乔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四周环顾,听见黑鸦啼叫,难免生怕。 她趴在了松云子的背上,更是一言不发,脸上羞涩,却是无奈。 “可要抓紧了?”松云子深呼道。 没等阿乔反应过来,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微妙之感,直觉得自己像是飞鸟一般,腾飞在空中。 松云子如释重负一般,再也不用受这个女人拖拉的步伐,背上女人之后,他没有掩盖自己是个绝世高手,这轻功施展起来,就算是背着一个人,也能健步如飞般。 阿乔只顾着闭眼,想着早是如此,就应该让他背着,可她是有夫之妇,哪敢对一个生疏男子提这样的要求。 松云子脚踩在高树上,下方是被他内力引起的风卷,腾空而上。 “好不好玩!”松云子停了下来,脚踩树枝,望着黄昏日落,叫上阿乔“这里的风景尤其美,你睁眼看看!” 阿乔听他这般说,经不住好奇,打开眼帘,一眼才知,他们竟然是在一棵树上,而去松云子选好了一个绝好的观景处,阿乔在意的则是他脚下踩着的细枝。 “一点都不好看,能不能别上这么高的地方!”阿乔害怕得再一次勒紧他,完全没有之前那般难为情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要寻死的人吗,在这就知道怕了? 松云子快步赶路,阿乔原以为他这么快,想着不会太久就到他说的镇上了,可到了天黑,松云子依旧飞驰,阿乔反倒难耐。 “还要多久啊?”阿乔风中喊道。 “若不是背着你,我早就到了!”松云子埋怨的口气。 “我……我快掉下来了!”阿乔之前走路就很累了,现在紧紧勒着这个背着她的人,手都勒累了。 松云子估摸着路程道“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阿乔忍了忍,但很快又没力气使了,她整个人又眩晕之感,松云子说再坚持一下,可就是这一下,她使尽全力也抓紧不住自己的手。 她松开了手,却发现自己没有掉,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是松云子在她要落下的紧要关头,快速换了姿势。 她此时可以正脸看到松云子,脸上红晕,恼羞道“你快放开我!” 她从未被陈止州以外的男人这么抱过,背着的时候她都显得有不妥了,何况如今是抱着她。 “放开你就掉下去了!”松云子抱着她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别扭,他也是只抱过年幼的妹妹,但二者感觉却截然不同。 松云子跳落而下,放开女人,自己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如此做,却不想会被女人这般令说。 阿乔落地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怒视眼前这个无礼的男人,竟说不上一句骂语。 松云子则是有些紧张,他出于好心道“如若不然,我带不了你继续跑了?” “你可以背着我,但……”阿乔觉得自己有被冒犯。 “男女有别,你可知!”阿乔想来想去,憋出话道。 松云子默言,他明明没有错,却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他没去反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人僵持了半会,眼看阿乔也累了,路是彻底赶不上了,这便不得不露宿一宿,等休息好,再继续出发。 夜里孤寒,两人燃起火堆,吃了些干粮和水,那一夜,两人没什么交谈,但在深夜的时候,阿乔醒来,看到松云子又犯病了。 原本肚子里憋满了气,但眼看着这个男子可怜的模样,想着他这个怪证,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她好心的弄起火堆朝着松云子近处,她自己靠着树,忍受着风寒睡去。 由于轻功过久不休的使用,松云子阴神咒起了反噬,在旁人看来,他像是得了奇怪寒症,实不知这是他功法特殊,是以特殊的方式进行自我疗养。 原以为会是第二天,阿乔醒来的时候,她睁眼艰难,映入眼框的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房梁瓦顶。 “醒了刚好,药帮你烧好了,趁热喝。”松云子递来乌黑的汤药。 “我这是怎么了?”阿乔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头重得提不起来。 “你感染了风寒,吃些药就好了!”松云子告知道。 阿乔没多想,拿起药便喝了起来。 这药怪味十分,她一个没忍住,吐出时竟是弄了松云子一身。 松云子气生,但眼中这病怏怏的人,她哪是有意为之。 另一旁则是一位老大爷,见到女人如此浪费汤药,直言道“这药虽苦口了些,但能保你要到病除。可别这样糟蹋了呀!” 他们露宿了一宿,松云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边上的灰烬温热了他一宿,这不比在洞中,外露的风寒凉,极易因此而病症,阿乔原本就累坏了,经不起一夜风吹,松云子也料想不到,她竟会这般脆弱。 大清早的,松云子背上行李便抱着她疾行,找到了一个村头,便就此落了脚。 老大爷是村头里的好心人,见状松云子火急火燎的样子,施以援手,得知是女人染了风寒,便让他带着女人进屋疗养。 等阿乔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熟不知她刚才真就在鬼门关上徘徊。 好心的老大爷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食,松云子便问起了老大爷的事。 老大爷说自己是这个村子里头的孤人,老伴前不久就去了,有一双儿女,儿子打仗未得归,女儿嫁去了远地,隔三差五回来看他,平时也都得村子里的人关照。 松云子掏了几金了表感谢,但老大爷执意不收,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热心肠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是在战乱中流离失所,也是近几年才有的安生,他们一路至此靠的是互帮互助,何况松云子这点小事。 第二日,阿乔便能下床了,她起身寻松云子时,第一眼看到松云子,见他正和一群小娃嬉闹,他蒙着眼睛与他们游戏,阿乔见状,便悄悄凑身加入其中。 小孩们见有个姐姐也入了游戏中来,因为正在游戏,谁也没敢发声,游戏照常进行,但有个小孩却坏着心思,他不想被抓到,但看着这个新来的姐姐,想着她是个新手,于是扑扑声响朝她奔去。 阿乔还没反应过来,这冲过来的下娃子灵活得紧,缩一下的就绕到了阿乔的背后,松云子像是长了眼一般,两手一抱,与阿乔来了个满怀。 “姐姐被抓到了,嚯嚯!”几个小伙伴起哄叫嚷。 “被抓到了可是要被亲一口的哦!” 松云子保住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不得了了,去掉蒙眼到纱布后,他更加确认,他下意识退开几步,眼见傻呆呆地阿乔,被一群小孩给摆了一道。 “亲一口,亲一口。”小孩们也都知道两人都生了羞涩,更是借着气势开始起哄。 “你好了?”松云子道。 阿乔被这些起哄的小孩弄得面红耳赤,她没回松云子的话,转身跑走了,也许这种场面,她是呆不住的。 “大哥哥快追,快去亲她!”一个小孩当头继续起哄。 松云子一眼过去,直奔那个小孩,朝他脸上又亲又抱的,忙说道“那位姐姐不是和我们一起玩的,不算。” 阿乔走远后,回头望去,见松云子那逗小孩的趣样,她忍不住露出笑来。 等小孩们都被自家父母喊了回去之后,松云子才折回来找她,她坐在一棵树下,远远看着他们嬉笑的模样,她也跟着回忆自己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 “怎么样,有感觉哪里还不舒服的?”松云子关心问道。 阿乔看着他,有些入神,半会后回了他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松云子道。 阿乔顿了顿道“总之就是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能看到你今日气色,我很开心!”松云子直言道。 “开心?”阿乔眼球转了转,转移话题道“看来,你挺喜欢这的。” 松云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阿乔面前,竟会扭捏起来,想起刚才自己又有冒犯,说道“我不知道是你……我……” 看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阿乔忙说道“不怪你!” “那……那现在。”松云子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是我之前太心小了,让你……”阿乔察觉到之前是自己的不是,如今想来,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地方。 “我们是好朋友对吧!”阿乔补充说道。 “是,是。”松云子点点头,他神情异样,脑子里在想着朋友的含义。 “那既然是朋友。”阿乔试着靠近他,然后牵着他的手道“我们携手并进,一路前行!” “嗯!”松云子明里很赞同,暗里却高兴不起来,他装作听明白了阿乔的话,自己心头却别是番滋味。 阿乔则是有释然之感,之前所在意的,对她而言都将成为过去,如今他们是共患难的朋友,不应该被某些绳索束缚。 他们在村子里逗留了几日,临行前,松云子多有不舍,阿乔也没有催促他上路,而是他自己主动询问村中的人是否知道一个叫远常客栈的酒肆,经打听,在一个村民口中得来了不确性的消息,说是在楚南一带有听闻过,就此二人便有了去向。 远行楚南,阿乔主动爬上了松云子的背,不再似之前那般羞涩,考虑到松云子一直轻功会累,每行十里,便整顿休息一个时辰,闲时,两人就聊起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及想到将来。 阿乔说,自己喜欢花,小时候经常上山采药,在山野里见过漫山花色,美不胜收,也特别喜欢金雕玉琢的花样,她有一门兴趣,就是给衣裳满上花色,这样就会让花永远保存,不随四季掌控。 还说要是将来,她会开一个药铺,在一座城里,过好自己的余生。 松云子听着她说得那么趣味,当被问起他时,他模糊不清地说,他喜欢闯天下,游走世间各地,将来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归何处。 言道“如果哪天我游累了,去你那可好!” 回道“我这可不养闲人,要来可得是要干活的!” “那可说好了。”松云子说道。 “等我消息吧!”阿乔道。 松云子从未想过未来之事,他的路已经注定,成则生,败则死,九尊之试的路上,他能看到的只有眼前。 第六十八章 汇合 当他们来到楚南时,眼见远常客栈就要被找到,阿乔却故意放慢了步子,她不再让松云子抱着他赶路,她似乎更享受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得。 松云子仿佛自己着了迷一般,满足阿乔所有的请求,给她弄好吃的,住也是最好的,久而久之,阿乔渐渐淡忘了她要寻找的真相。 这样的日子,要是一直如此便好了! 一封告知信上说,无妙峰上出了大事,要他赶去汇合,写信的人是他的小妹,二人经常有来往,因为妹妹不得出庄的原因,松云子会把自己在外边遇到的事写给妹妹看,也让妹妹感觉到他这个兄长一直都在。 阿乔还沉溺在没有烦恼的时候,却忽然见到松云子的异样,不安地问起“你是有什么事吗?” 就连阿乔都瞒不住,松云子还是显露出了自己的忧伤之情,他诺诺道“我可能要去办一点事,暂时离开!” 松云子转头一想,又道“你这样好了,我留你盘缠,等我几日,我再来赴约?” “那要几日?”阿乔问。 松云子也说不准,他这一去必定会面见师父,说不定还能碰上医仙前辈,他师父也估摸着算好时宜,他也该是时候归庄了。 “好!我知道了!”阿乔明白了大概,只说道“那你快些去吧!我一个人可不敢去那个地方。” 松云子看她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用手抚摸他的额头,阿乔也没有躲闪的意思,他便鼓起勇气上手摸了摸。 他安慰道“等我!” 阿乔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名心中不舍,说不定只是几日不见,却有感到他们渐行渐远,各自孤单。 松云子离开后,阿乔寻一处客栈住下,当她一人独想时,她才想到自己这一路来的变化,不知不觉,她已然对真相忘却,她真正觉得活在当下是多么的舒心,和一个不讨厌的人相处,他走了,反倒她的心中留有愧意。 松云子去往了无妙峰,加紧步伐也用了三日,等他赶到峰山脚下时,他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眼前一幕,是他上一次来,这无妙峰四周都是茂密树林,水环山周,片片鸟语,可闻方圆醉香,而这一次见到的是,山林被焚毁,水路干涸,甚至见到无妙峰身旁原本的山石,竟被什么东西给切平,上半身的山石跌落在的谷中,形成另一番山势。 “这就是九尊之间的战斗?”松云子惊然。 峰中情况如何,尚不可知,但拆信了解详情时,便明白这毫不夸张地在陈述事实。 琴魔死了! 这世间竟有能与九尊匹敌的力量?他不得而知,但信上也说明了,此次要他前去无妙峰议会,是其余八尊决定的,而且也都交代过,要带上各自的亲传弟子一同赴会。 松云子还在感慨着眼前一切之时,后路悄无声息地走来一个人,他身型消瘦,也同样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九尊就要被打破了!”他惊言道。 松云子转身看去,此人他见过,在龙主宴会上的元皇身旁之人。 他行礼道“元皇传人,赵之棠。” “幽鬼弟子,松云子。”他回道。 两人的面情沉重,看到这一幕,他们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大事,赵之棠明显知道的比松云子多。 他言说道“下一个,也不知道是我的泊葭湾还是你的墨梅山庄了,这无妙峰今日之局,恐是你我都将要面临的。” “赵兄可知是什么力量能强到杀死一位九尊。”松云子问道。 “它恍若横空出世,还好没有半点征兆,但宋家惨案一事,便足矣说明此人不善。”赵之棠继续道“听我爹言,此人是要成为第十尊,曾去往过太恒山与剑圣一战,二人不相上下,之后便是去找了虎王,龙主,气宗,毒神,也都得到了第十尊的许可,然偏偏到了无妙峰这,他却杀了琴魔。” 赵之棠十分担心,依次下去下一个就在他们之中,他挑战成十尊那自是没话说,可他杀了九尊,难免会感到担忧。 “我们还是先去峰上看看吧!”赵之棠提议道。 在高峰之上,云似海见陈止州心事重重,看他担心的地方,并不是现在的处境。 “止州啊,你是不是还在想她?”医仙挑明道。 “老头,我找了她那么久,始终不得见她踪影,是不是她早已经……”陈止州不敢往下说,他立即暗下眉目,生出忧伤。 “已经死了……” “不会的,她那么坚强!”陈止州不信他所言。 “你如此伤她,如果她爱你入骨的话,说不定还真会如此。”医仙似是知道一些内情。 “都是我的错!”陈止州咬牙恨说道。 “你就是想早点继承家主之位,使了些手段,虽然我对此很是不悦,但那是你的家事,我毕竟只是一外者。”医仙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也是无能为力,柳乔是生是死,那都是他一手酿造的果。 “你啊,能不能担心我这个老头子,让你来无妙峰,可不是让你想那些儿女私情的事!”医仙略有些醋意,来访无妙峰,是要商讨断刀一事,说不一定他们都未能幸免,一场大战在即,胜负难晓。 “云叔!”龙主主动走上前来找二人问候。 “小凡!”医仙转眼一看,龙主身旁跟随着一人,看年纪与他一般,想来那人应该不是他的弟子。 龙主看出医仙的疑虑,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兄弟,年韶!” 年韶行礼“拜见医仙,早想见一见医仙您了,今日得见,我……” 年韶对医仙甚是崇拜,忽然医仙就在跟前,却一时紧张得话说不出几句。 云似海多少看出,龙主是刻意引荐此人让他认识,但仔细瞧这叫年韶的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龙主是刚得的尊位,与虎王一样,都是新一代九尊,他们尚且还没有传承者,故此携的是好友来赴会。 这龙主既然来了,为何一直不见虎王,虽说二人侍奉的主子不一样,但天尊台上也已经约法三章,不得以私人恩怨而触怒。 幽鬼与元皇两人则是去安抚剩下的无妙峰弟子,琴魔死了,无妙峰损失最大,数名弟子早已经被掩埋山下,只剩下师徒二人封存在棺木之中,留来办丧。 无妙峰在以往也是有数百号人,现如今,只剩下大战时躲藏的好的几人。 “谢二位前来看望师兄与师父。”年幼的方游木衣着丧服前来拜见。 “你就是那小徒儿吧!”幽鬼看方游木时,暗自可惜,这小徒才十岁上下,试问他能有琴魔几分传承。 “你也不必太过忧伤,快振作起来,无妙峰还需等你振兴。”元皇警醒道。 “是,我一定要为师兄,师父报仇。”方游木攥紧拳头,将伤怀化作怒气。 “孩子,报仇是得要有本事,但在这之前,一定不要意气用事!”幽鬼教说道。 “唉!翁弟,一路走好!”幽鬼取来燃香祭拜,在琴魔灵前誓言“你且放心,无妙峰,我们八尊一定会为你看护好,等有朝一日,再由你的弟子重回九尊之位!” 元皇也相继烧香祭拜,在看到无妙峰现在的症状,他不由得忧心起来。 祭奠完后,元皇特意与幽鬼说道“这须德怀是愈发强悍,眼下就只有剑圣可与之相抗,方听龙主说,他是以假死才留活性命,可见对方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听你言意,难道除了剑圣,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幽鬼不服道。 “其实让弟子随同,是我传的,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借剑圣之名护佑!”元皇明言道。 “难道你就这么怕死!”幽鬼厌说道。 “我曾在老虎王那求得一卦,他让我小心一把刀,还说你也是,你与我乃是是同命,注定要经此一劫。”元皇认真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听那只老虎胡言了,他还曾说我当不了九尊,活不长久呢,你看,如今我也快七十了,他哪句话可信!”幽鬼驳言道。 “在我看来你可是鬼,常年阴气相伴,其实和死了差不多,虎王一脉所言非虚,有时候九尊的天命,亦不再他们的预测之中。”元皇神秘道。 “我也老了,很多事早看通透,唯独不放心的是棠儿,他那般瘦弱,要是我不在了,他会挨欺负的!”元皇感慨道。 “我思来想去,就想不明白这天尊令是谁发起的,我现在看你这样子,说实话,是不是你!”幽鬼探说道。 元皇没有遮掩,他点头道“是我,没错,一来是祭奠琴魔,二来,我们确实不该对须德怀继续放纵下去!” “他要第十尊,这是天经地义,靠他本事,可你集火八尊前来,不就是要给他使绊吗!可真有你的,怕死,就叫上我们一起来!若是他真来找你,那他以一敌八,岂不是说我们以多欺少!”幽鬼直言道。 “若是他能同时在八尊手上活命,那就证明他确有资格……”元皇顿了顿,又说道“就怕他不遵守尊约,于这世上而言,便是灾祸!”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眼下你最应该做的是出去看看,这八尊如今来了几位?”幽鬼糊里糊涂的收到了天尊令,他自是不看重这天尊令,他更想要来的原因是琴魔之死。 元皇相继与医仙,龙主会面,幽鬼随他一同,忽然又有人来到峰上,抱有期待地看是何人! “师父!”松云子见到幽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一点没变。 与松云子一同来的还有赵之棠。与松云子不同,赵之棠看上去没有松云子那般有活力,他一副病怏怏的态势,一一拜见,之后便随在了他父亲身旁。 医仙见到赵之棠这副病态,上前为他把了把脉,说道“还是元气不足啊!” 此话一道,幽鬼调侃笑道“元皇的儿子,竟然会元气不足!着实令人可笑。” 元皇并不理会幽鬼,他向医仙问道“云兄,已经按照你的药理进行调和了,怎会还是如此!” “调和终究也只是让他好受一些,这元气的聚散,由不得他,敢问是不是你督促令郎练功了?”云似海质问道。 元皇后怕道“那对他可有损害!” “何止!你这是要了他的命!”云似海厉声道,他虽为医者和睦可亲,但对元皇这般不同见解,难免心生愤气。 “爹,我无碍的!”赵之棠连忙道。 元皇暗悔道“之棠,让你受苦了。” 忽然这时空中传来言语“赵叔不必过于忧心,之棠那不是病,只是过于有修元气的天赋,只是用错了门道!” 说话之人轻功而下,落在众人身前,他一一行过礼后,众人便认出他来。 第六十九章 剑归 虎王在面见龙主之时,刻意看了一眼他身旁之人,但那人却是十分不待见于他,那昂起头的姿态,并不将虎王放在眼中。 医仙看着虎王所注视之人,方才听龙主介绍,此时再仔细瞧,这两人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第一眼便觉得有几分熟悉。 元皇打断虎王,上前询问道“贤侄何出此言哪!” 虎王注意力转到赵之棠身上,一副病怏怏态势,怎就被他说成是天赋异禀。 “赵叔莫慌,我师父曾窥探过之棠的命格,他外虚内强,其蕴力在这普天之下,难见其二,不知赵叔可知这世间的蚕蛹,如此形容,恰当不过。”虎王一一道来。 医仙听言忍不住笑,并道“人即是人,怎能与蛹虫相提并论,他就是先天不足而导致的内虚外弱,到你那还说内中有强,我不知道你这结论是出自你那师父,还是说是你在这胡言,之棠要想好好活着,切不可在继续练功为好。” 听医仙劝言,元皇心里彷徨不定,他很想让自己的儿子传承衣钵,可眼下也看到赵之棠的情况,现如今有两种说法,他不知该信谁,一边是保全,一边则是能继承尊位的希望。 “医仙前辈,我师父可是能未卜先知的,他的如神功已修至清神境,这世间便没有他不可知之事!”虎王强言道。 “那他为何不来,让你这只小老虎跑来害人!”医仙心有不悦,从虎王否说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敌视虎王。 “害不害人,那得交给时间来说,但若照前辈那般说辞,那元皇一脉岂不是从此绝了!”虎王点说道。 赵之棠听到虎王这么一说,身子微震,松云子担心对他小声问候“你怎么了。” 松云子虽是个局外人,但他却看得很清楚,在医仙与新虎王争论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化是复杂的,他会因为虎王的话,眼神里发出光芒,又会从医仙口中显现自卑。 “其实你不必过于担心,我师父也老说我笨,其实说虚,我比谁都虚,说练功,我也只会偷懒,九尊里不是还有我这个当垫底的吗!”松云子看出赵之棠怀着内疚,言说慰藉缓和他的情绪。 “谢谢。”赵之棠朝他点头道。 “其实你并不差,而我……”赵之棠慨言“怎么说呢?或许我真的不是那块料!” 医仙与虎王在一旁争论,此时毒神不知从哪冒出来,被幽鬼发现并主动上去相迎。 毒神是内堂走出的,看样子是去过了灵堂,不过他忙追着方游木,想对他下毒手却犹豫着要不要发力。 原本方游木应该好好呆在内堂守灵,却见他紧随着毒神,这一幕让幽鬼看得一个不知所以,倒是方游木这小机灵鬼,出言道“幽鬼前辈,你可要为我师父师兄做主啊!” “发生了何事?”幽鬼问道。 毒神支支吾吾上前道“一个小辈,懂什么啊!老鬼,你别听他瞎说。” 看着毒神似有什么隐瞒之事,在这场面上说不得,可方游木显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招呼周围的人,也不管他们在争辩什么,总之就是要把目光聚在自己身上。 他大喊说道“你们大家一起来评评理,方才这无赖掀了我师父和师兄的棺木,还拿走了棺中的陪葬瓶!” 方游木直指着毒神,此时医仙与虎王也争论疲了,元皇也听得来回两边赌信,倒是龙主悠闲得和身旁的好友聊起来话来,至于幽鬼,他发现毒神要去堵住方游木的嘴,便手阻拦截。 众人的眼目齐向毒神看去,不明白毒神为何要行人神公愤之事。 幽鬼暗下脸来,老翁可是他格外敬重之人,千里迢迢来这一遭,本就期望着能见他最后一面,无奈逝者已入棺,只能灵前伤怀,却不想从他的弟子口中得知,毒神行为如此狂妄。 “毒虫,你究竟意欲何为啊!”幽鬼释放出自身的阴气,瞬间周围阴风卷起。 “老鬼息怒!”毒神忙解释道“我可没冒犯老翁子,来这之前,我也与须德怀有一战,在战中我观察到了他那柄刀,凡有被此刀伤到的人,都会残留这一种气息。” 毒神看着也不是来找事的样,他苦苦哀求的神情也是很少会有,幽鬼念在他有言说明,暂且收了身上的阴气。 毒神也不希望事态变得紧张,但他在众人面前被告恶状,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也是想探明老翁与他弟子的尸身,不得已为之,想必大家来此的目的是来商议须德怀一事,在此之前,做些了解对方的事,想必大家能谅解吧!”毒神言说道。 方游木听着觉得像是他随便找理由,他很不服气道“被须德怀伤的又不止我师兄与师父,山下那么多弟子的坟墓,你要查,随你挖便是,为何要在礼堂之上起棺。” 众人觉得小童说得有理,毒神的行为似是与无妙峰有私仇,如此不行礼仪。 毒神继续解释,忽然这个时候,内堂又走出一个人来,他走到毒神跟前说道“师父,已经恢复好原样盖棺了,只是比原先差几样东西!” “毒神,就照你说是探查死者伤由,那取夺葬品,我实在想不明白!”医仙本就对毒神有所介怀,他手段向来阴毒,但这强盗行为,倒是件新趣。 此话提醒了众人,首先是毒神对琴魔师父大不敬,然后说是为了公事,最后却让众人想不明白,这藏品会与须德怀产生什么牵连。 “是啊毒神,你苍灵冢不会穷到拿陪葬品过活吧!”元皇也看不过道。 “诸位不要错意,东西是我拿了,可这也是我想要呈现给诸位才如此做!”毒神原本还想等着自己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进行说明,如今事情连他都没弄明白,便要通明摆在台面上来。 毒神掏出陪葬的物品,分别是一块点红玉坠,一颗夜明珠,再就是一只洗净墨汁的笔,那笔处真正贵重的是它的筒身,看得出其名贵,价值不菲。 关键之处不在于它的价值,毒神将三物放在台上,道说“诸位请看好,二物中有玉,夜明珠则是奇石,试问你们从中看出了什么?” “我只看到这几物都是好宝贝,其中玉笔与玉坠是翁弟随身之物,至于夜明珠应该是其爱徒珍爱之物吧!”幽鬼一眼看去,又觉得毒神在此故弄玄虚,表言道。 医仙也显得对幽鬼的话十分赞同,倒是虎王与龙主有觉异常,并各自表言。 龙主说“我能微微感觉到此三物藏有怨气!实在说不清个具体来!” 虎王说“我能从它们身上感知到一段过往,玉笔是翁前辈珍爱之人相送,而玉坠是他本想送给珍爱之人却不得时机,想必其中是有什么内情,便不得而知了。至于夜明珠,它来自于齐国,身怀者身份不简单,是段悲国的往事呢!” 元皇听得两位新尊都有自己的发现,他便认真祥探,他感知到的是有一股怪异之力留存在物中,虽然说九尊这样的强者可以渡气在武器上,那样会使得武器更加坚韧,同理,物器也是一样,但是,这三物件只是陪葬品,期间并未受到渡气,如何会察觉到残留的诡异气息呢? 元皇摇摇头,却有言道“有异样,却决然不出哪里的因由,你们觉得呢!” “要是气宗屠骷在就好了。”毒神欲想着在气这一方面,非得气宗在场方可通晓。 “唉,他会晚些来。”元皇见毒神提到屠骷,便想到在他发天尊令时,气宗回信说会晚些到,原因也有说明,元皇知道后,也只有哀叹。 剩余八尊,只剩下气宗与剑圣二位,据元皇所知,虎王,龙主,毒神,气宗,与须德怀都曾有一战,那一战他们都输了,唯独在剑圣那,一刀一剑之间,难晓谁占其上。 剑圣是九尊中的尊首,其中无尊剑道已是天下无敌,可这无敌的走势却是被须德怀手上的一把刀给打破了,琴魔的死也是深深给众人上了一课,须德怀残暴,即便入位第十尊,恐怕是稳不住他的强势。 七尊在无妙峰等了两天,剑圣带着弟子前来,当他见到无妙峰惨状之后,主力举办了这一次尊会。 剑圣来了,气宗也当天至,除了躺在棺中的琴魔,八尊齐聚峰上,一同论起须德怀之事。 毒神得见气宗,便让他来瞧那三年物品,气宗见后,也是皱眉。 他言“我从未见过如此气息之物,总觉得它不属于这世间!” 剑圣也看过,他想也不想,拿出自己当时与须德怀刀剑相撞的那柄剑让众人看。 经气宗判断,剑圣的剑所残留的气与那三件物品几乎一致。 “他的刀很诡异,仿佛拥有诅咒之力一般,会侵染世间清气。”众人探究得论。 元皇出言说道“我请诸位来此,想必都清楚了须德怀这个人,我觉得他不可留!” “他的刀很诡异,就是我拼上几十年功力也胜算不了,你们也看到了,我是真的老了,能生前见识有与我一战之力的刀,我是没有遗憾了。”剑圣说道。 剑圣来无妙峰也不止一个目的,他随身一名弟子,此来也不简单,剑圣也是想趁七尊都在场,想让自己徒儿尊试,这一次战七尊,这样的场面,百年难遇。 七尊被剑圣如此求说,他们也没多大意见,他们此番而来,是为了商议如何断刀,却插入剑圣的一点小私心,可见他有退尊位之意。 尊试时,剑圣说“我有两名弟子,禹乘空,吕逸风,只有乘空得我真传,虽未大成,但这尊试,你们尚可一拥而上,无需留情。” 七尊心想的可能是剑圣他退位之意,在如此关头,想要将剑圣尊位赋予弟子,这摆明就是要将此事置身事外。但看着禹乘也并非等闲之辈,既然心中有无尊剑道,将来与须德怀一战,也不会输到哪去。 七尊齐出招式,尊试整整进行了一天,禹乘空的无尊剑道使得几乎毫无破绽,七尊也都累了,事后便宣布禹乘空是新尊剑圣。 禹乘空似乎对这次尊试并不满意,七中有缺,他遗憾未能见识到无妙峰的奇招,这剑圣之名,他得之亦有缺。 他的师父看出他心中遗憾,便对他说道“如果将来有一日,你能接下须德怀的二十一刀,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剑圣!” 尊试结束,老剑圣自然没有资格在论此事,但在众人中,唯有他最德高望重且最具有杀掉须德怀的能力,但他却扬言离去。 道“世间强弱,皆由心定,这天生的尊卑,又是从何而来?” 老剑圣几语离去,对须德怀的事,他没有任何想要说的,在来此之前,他问过禹乘空,问他如何看待这世间的强弱,尊卑。 禹乘空答道“强乃是有天势,弱则为孤行,尊出人为,卑是无为!” “话是如此,可这天地间,哪里有一视同仁,记住师父说的,不论强弱尊卑,它们中都夹着一个字,衡!”剑圣肃言道。 禹乘空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这一去,便是永别,他眼中湿润,想起那一日,在太恒山巅那一战。 “师父,珍重!”禹乘空心说道。 风中传来祥和,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太多,有失有得,问他到底有失了什么,有得了什么,他眼一闭,那些得失,到最后都在他意识里化为虚空。 他不知前行路去何方,一直沿着山路走下去,在那尽头,总会看到一条小溪,然后是一条河,一片湖,最终归入大海。 第七十章 共赴 新尊上位,众人还未习惯,但见到禹乘空气宇非凡之相,加之与他尊试时的表现,对他寄予厚望。 医仙仍恋恋不舍老剑圣的离去,他没有想到老乞丐会因为觉得老了就退位了,而且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现如今在场八尊,能与他们计划除掉的须德怀,有谁能与之抗衡。 八尊进入内堂商议,其弟子友人被置身屋外,他们也想参与,却是被元皇给特意支开。 元皇之意另有其图,但几人闲着也是闲着,八尊商讨八尊的,他们也合着说起来话来。 “在下年韶,非九尊弟子,我此来就是陪同好友前来,虽不知其中事由就随来,但我能以此结交诸位,甚是有幸!”年韶站说道。 “赵之棠,幸会!” “松云子。”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你们唤我小毒神便好。” “陈止州!” 五人谦声介绍自己,松云子听到有介绍陈止州时,对他看去,稍有顿作。 这一留意,多是因为阿乔曾提起这个名字,他如今的身份是医仙弟子,不难猜出,他就是官阳陈家唯一的公子。 “你就是陈止州!”松云子上前问候。 “我们是不是之前有见过?”松云子抛话道。 陈止州瞧着生疏,自是从未见过,又或许他没太注意。 松云子也没想到医仙的弟子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多是因为阿乔的缘故,松云子便认定此人品行不佳。 “也许吧!”陈止州回道,他又仔细一想,在某个街口,有感受到过一股阴风。 “我还以为医仙前辈没有传人呢?早听闻医仙功法招招要点,不知能否借你一手好让我见识一番!”松云子说出几道火药味,那摩拳擦掌的态势,逆是谁也拦不住。 陈止州原本是想多了解几人,没想到会遭到松云子的直接挑衅,从他的眼中,陈止州看不明白松云子是对他有什么怨气。 赵之棠看着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变紧张,他虽瘦弱,但胆子还是挺大。 “二位,八尊在内堂议事,慎为!”赵之棠夹在二人中间进行阻挠。 “九尊都是靠打出来的,将来我们都会面对彼此,虽说如今功力未成,但这不为一个加快提升的机会。”小毒神火上浇油一番,他说此话时,也是颇有针对的看向陈止州。 “我最近研究出了新毒,止州兄,能否帮我解了?”小毒神对陈止州的态度丝毫不差于松云子。 毒神与医仙一脉向来不和,世人皆厌弃毒神一脉,什么样的臭话都用来辱骂,对立的医仙一脉,则是承着济世救人的优评遭世人追捧,老鼠过街喊打喊杀,猫则是备受宠溺般爱戴。 陈止州虽是医仙传人,但因为早年误食太多杂药,导致他自身积毒累累,有时候他在为别人诊治时,还存在将自身的病症传给他人,他有功法护体而不自知,他所谓救人,反倒有一定风险害人。如此,他便少有接触病人,只修功法,其医道却是与功法相差千里。云似海曾告诫过他,医道并非一朝一夕,它需要常年积累,在有的时候也必须承受无能为力,要想救人,必须经历害人。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病症也会不一样,只有通过不断尝试,最终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听小毒神说自己研究出新毒,试在问他有没有新药,但没有解药的毒,势必会乱了世道,这是他身为医仙弟子所不能容的。 “要是里边的八尊也像你们这样,那这无妙峰便不可待了,我虽是个外人,但多少听闻九尊的一些事,如今你们更应该同仇敌忾,而不是在此针锋相对。”年韶进前说了些公道话。 他来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听说八尊共赴无妙峰,年昊会来,所以就请龙主带上他,当年昊看到他这么一个弟弟如此与龙主亲近时,他便达成目的。当他见到无妙峰的惨状时,心中也是有所震惊,这样的破坏力,可算得上毁天灭地了。 八尊之忧或许都在共处,若是此时小弟子们对立起来,那逍遥法外之人,自然无道阻止。陈止州虽有被激起怒气,小毒神便罢,幽鬼弟子如此针对自己,他有些诧异。 年韶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小毒神安分的呆在一旁,但对陈止州仍是一副不屑。松云子合着不是时候,他挑衅陈止州,不过是想为阿乔出口气,或许他也在惊讶,他留意的人,竟然就在跟前。 也不知道八尊议得如何,他们在外等结果,赵之棠话声道“你们可知虹阳宗一秘辛,有人言,须家祖上乃是仙人!” “什么仙人不仙人,不过是开宗立派之时扯出的幌子。”松云子道。 “我也有听说过!”小毒神补充道。 “仙,如我师父那般,算是仙吗?”陈止州问道。 赵之棠是对这等事了解广泛,他平时没太多时间练功,就用多余时间去了解天下事。 “止州兄,仙人与凡人之间犹同这天地之别,虽说九尊中,医仙之称有仙姿之影,并以仙山之名居之,但这仙人非九尊可比!”赵之棠言话多道。 “若这世间真有仙,那指不定是躲在哪,哪轮得上九尊上台面!”小毒神发表自己言想。 赵之棠原本想借此多议论虹阳宗的,他本身对虹阳宗了解不大,原以为同是九尊弟子,理应见多识广,可现看来,或许真是只会练功足不出户。 “你们对虹阳宗了解多少?”赵之棠再次抛出话来。 “虹阳宗也就一个须德怀,看吧师父们一个个紧张成这样!”小毒神不屑道。 “唉,能将无妙峰弄成这样,今后必定是大人物!”松云子回想道“不过,可惜,戾气太重,势必要与天下为敌!” “九尊失去一尊,剑圣他老人家也退走了,难说今后天下之势八尊能掌控,你们也不想想,自己为何来此!”赵之棠忧心道。 “之棠莫须担心,我看那须德怀出了无妙峰也没讨什么好处,说不定在哪躲着疗伤呢?”陈止州道。 松云子眯了一眼,他们不过刚认识,陈止州竟如此近乎的叫起赵之棠,大家都心中有数,他们五位,就赵之棠武功最差,身为九尊传人,就连年韶都能将他比下去,此时他担忧虹阳宗,是能理解。 听着陈止州此意,他并不将虹阳宗放在眼里,更没有对须德怀有所了解,好似他可以趁着对方疗伤之际,一人足矣解了这八尊之议。 “别以为你们医仙一脉疗伤之术了得,你怕是没见过虹阳宗麟血功的修愈之能,须德怀在于我师父交手时,我有见到,须德怀拿着手上的刀,气运麟血功,可将毒之力化为己有,并以刀气挥出,他自身毫发无伤,毒对他毫无起效。”小毒神看向陈止州。 “好在师父他的毒雾有至幻的之能,不在毒之内,却让须德怀误以为自己中毒,若非如此,那须德怀怎可罢手放了苍灵冢。”小毒神陈述道。 “毒神的毒雾可不简单,号称鬼影谜杀,毒雾所到之处,遍地鬼怪,除了九尊,无人敢身陷其中。”赵之棠继续道“我爹曾见识过鬼影谜杀,他说这是毒神危难当头才会使出的绝技,遁于雾中无影无形,可谓是天下无敌。” “可就是连那样的情况之下,我师父仍是被重伤了,须德怀在交手之前有言,但凡他中了毒神的毒他便输,我师父也言,只要能在迷雾中伤到他,亦算他输。”小毒神说道这,最后的结果是毒神认可了须德怀的实力,他续道“那场比试,我看在眼里,是苍灵冢输了。” “他真有这么可怕?”松云子听小毒神说完后,质疑声色中,却有些似是在听鬼故事那般。 年韶心想,见到无妙峰境况,小毒神所说,毫不夸张,他虽不知毒神毒功的强悍程度,但他伴在龙主左右,也多少听到一些关于须德怀的事,他的实力已经威胁到了九尊地位。 “如若不然,还未被挑战的元皇为何急匆匆招来其他七尊,以无妙峰的处境看来,幽鬼,医仙,元皇,难说不会遭此不幸!”年韶说道。 “你说什么呢!”松云子急声说道。 “我爹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须德怀已经是杀人如麻,毫无心性可控,若让这样的人以后坐上尊位,天下必定处处杀戮。”赵之棠不否认他父亲的行径,但他更长远的考虑到,威胁来临,谁都难得独善。 “我师父才不怕他什么虹阳宗!”松云子不屑道“若他真敢来墨梅山庄,定让他为无妙峰血债血偿!” “你墨梅山庄算什么,剑圣都急着退位,摆明就是不想参与此事,无他坐镇,这尊首便没了,群龙无首,怕是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小毒神毫不掩饰道。 松云子听后恼怒,方才挑衅陈止州时,他还颇有欣赏,看样子,小毒神是不惧两头得罪。 “如你所言,难道现在想跑了!”松云子不予脸色质问道。 “该跑的又不是我苍灵冢,我是好言相劝,若不跑,蓬莱山,墨梅山庄,泊葭湾,这无妙峰就是你们的下场!”小毒神不逊道。 赵之棠说道“死可比跑强,须德怀固然可怖,若是因为不战而逃,即便活着,那将来必定处处受人欺凌,与其拼个你死我活,屈辱地活着,没意思!” “有骨气!”小毒神期待的眼神看向他道。 小毒神也不用实测,从赵之棠那消瘦的模样就不难看出,他虽承元皇之命,却无元皇之能,若元皇死了,恐是要在他这一代断了基业。 赵之棠也早有准备,其实他最不愿看到的是父亲失望的神色,从想到大,他因天生病态,元皇却一直不放弃他,是家中独子,对他备具关怀。 想到要报答父亲,练功或许是他最想努力的一件事,只有那样做,父亲的脸上会笑起来,当问起他伤势时,赵之棠总能挺过痛苦,回父亲一句无碍。 这一次尊会,父子都十分重视,发起人是元皇,其实赵之棠比谁都想要得到帮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努力去做,而他却是整日提心吊胆,若是此次议论的结果可以铲除祸害,那便是泊葭湾能顺利渡过此劫。 “但愿泊葭湾不临阵脱逃,我师父应该会尽力,可我想说的是,杀掉须德怀真不是容易的事!”小毒神不敢轻言,他见过须德怀那身上的气息,那东西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为此他尚存担忧,经赵之棠说出虹阳宗仙人祖先的背景,不禁生出惶恐。 这都是猜测,曾经的虹阳宗只是一处小势力,算是占山为王的势头,因为刀术上与太恒山的剑道有争锋之势,然实际,世人追捧剑,虹阳宗的刀术完全不及,刀法单一不说,一心想成天下第一刀,却有个宋家刀顶在头上,想让虹阳宗刀术发扬光大,世人见之称痴人说梦。 因为没有实力缘故,自称仙人之后的须家,就变成了笑话,没人会追述虹阳宗的过去,外界也是此一无所知。可当须德怀灭了宋家后,便扬名天下,九尊也是见不惯他那滥杀无辜的作风,然而之后,却是九尊也阻止不了他的杀伐,虹阳宗经此之后,或将改变,能否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须德怀想要证实的。 第七十一章 各心 一只信鸟飞来,陈止州抬头望见,他臂膀一伸,那鸟收翅落在臂上。 一时被打断,陈止州脱身一旁,他取下信纸,看后色变。 “发生了何事?陈兄怎这副神情!”松云子问道。 陈止州暗颜,松云子这么问他,其余人也跟着好奇,而他也不好作答,瞧他神色心神不定,可见信鸟传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诸位,实在对不住,我现在有急事要回官阳一趟,待我师父出,劳烦你们为我通报!”陈止州似乎赶着要回去,没有透露太多,就转身离开了! 小毒神提说道“什么事能比尊会重要?” 松云子说道“看他这么火急火燎地,定是家中出事了!” “别人家事,我们估计不得,只是不知内堂的八尊,商议如此之久,结果又如何?”赵之棠黯然道。 陈止州匆匆离去,不等他师父出来,急着回去处理家事,剩下几人,也没有继续探讨的下去的欲望了。 等到日下时分,内堂八尊纷纷而出,他们商议的结果总算出来,见到八尊时,赵之棠也松了口气。 元皇没有之前凝重的神情,他来到赵之棠跟前,没有丧气话,而是拍着他儿子都肩膀道“棠儿,莫要气馁,你一定可以!” 医仙没见着陈止州的影子,觉得没道理,自己徒儿走了,怎连个招呼都不打。他细问其他弟子,得知是他家中有事,事先离去。 幽鬼领着松云子至一旁对他道“你在外游历也有些日子了,如今该见到的也都见了,是时候回庄好好闭关了。” 松云子并未直接答应,他想到还有阿乔在等着他,便道“师父,来无妙峰时,走得急忙,还有琐屑事要处理,迟几日再归庄,可还行?” “什么事能有什么让你快些成为九尊更为重要!直接随我回去!”幽鬼言语肃厉。 松云子很是不乐意,他慌叫“师父,你就宽限我几日吧,要闭关也不差一日半时的。” “还不收心,我真不该让你出庄,看你外边游惯了,心也跟着飘了!”幽鬼十分不悦。 松云子知晓自己已经惹怒了师父,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逗留,更不得去说自己真正的缘由。 他只好先答应“是的!” 幽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知留给他的时日无多,他没有像医仙那样可以保自己至百岁,他只觉得阴神咒越是修到最后,越是离那阎王殿更进一步,换言之,活得越来越像只鬼。 八尊既已商定,便告知弟子,说十四日后将会同去虹阳宗,届时便是要为世间铲除此魔,还世道安宁。 松云子听师父言,要举灭虹阳宗,想着以八尊之力破之,胜算极大,倘若虹阳宗真有独挡一面的实力,那第九尊便是合理易位了。 以一宗之命作为威胁,这无疑是要绝了须德怀的生路,这也是九尊因为失去一尊而爆发的愤怒,这也是须德怀必须为自己错事所要承担的后果。 八尊通过这次议会表了同心之盟,在这结果的背后,有谁不惧怕须德怀手上的那把刀,这既然要断刀,便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了。 医仙不知陈止州何故离去,他也不多留,同样赶着回了官阳,元皇,龙主等人,也都回去准备,八尊眼看着要再无妙峰散尽,幽鬼左顾右盼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徒儿不知道何时开溜了,气得他直跺脚。 虎王预见了那把刀的身影,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了刀被分为了两段,如此可见,他以知八尊必胜的结果,他将此好消息提前告知了方游木,也算是对他有表慰藉。 “还有多久舒心日子?”阿乔牢骚道。 她等了好几日,都不得松云子回来的动静,她想,若是再等不到她,那便是要一人上路了。她等得越久,又辗转几次想要放手,同她所言,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都只是过客,她再劝说她,莫要再自作多情,从始至今,一直都是她在强人所难。 收拾好了行李,阿乔准备出发了,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心有不舍的驻足许久,她是在等,可一等再等,何时是期限。 当松云子来到客栈寻阿乔时,却听到掌柜说她已经走了,时间差个半柱香,等他冲出客栈出去追寻时,他的身后有人喊道“喂,你这急着又要去哪?” 阿乔虽然离开了客栈,却一直在客栈附近的茶馆坐看着客栈大门,谁进谁出,她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相视而笑,松云子跑过去,没忍住就把阿乔给抱了起来,并骂道“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了呢!” 阿乔没有抗拒地回他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 “我才不会……”松云子凝神目视着。 阿乔羞红了脸,松云子才放开她,口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无碍,既然回来了,现在就启程!” “现在就走!”松云子急着赶回来,连续轻功不休,听说立刻又要走便怨声。 “好!”松云子很快又答应下来,看阿乔那副闲够了的神情,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扰乱。 阿乔露出笑,觉得他有些呆傻,倒也是认识到错了。 八尊虽表明同心,但虎王还是留下龙主,他们在远离无妙峰的几里开外打了起来,路过的剑圣原本想插手此事,可遭到了双方的谢绝,他们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龙虎之斗,以天下作为开局。 虎王要的是年韶随他回去,龙主这一次带着好友来,也必定做好了要带好友回的决心,这也是年韶的心思,他想着利用这一次机会,好好的当着虎王的面了表自己的决心。 气宗爱看热闹,两个年轻之辈为了一个男人打斗,看着着实有趣,他也不劝说两人各退一步,他知这算是家事,旁人不得干预,他跟着劝说剑圣不要插手,他们只在一旁负责等待结果。 龙主面对虎王的施压丝毫不畏惧,正气头上,一意孤行的虎王,势必要将亲弟弟带回,年韶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虎王助项氏,他则助刘氏,就赌哪家能笑到最后。 虎王如神功可预知将来之事,他若今日不带年韶离开,日后在天下之争性命堪忧,所以不管龙主如何阻拦,之前的同心之盟,他亦可不顾。 年韶无惧他兄长的那些警言,他兄长深信自己的如神功,而他更坚信自己的心,世间并非所有事都能被预料,所行道不同,因果轮转,哪能定论! 虎王执意,龙主亦执意,终是龙主与虎王大斗一番之后,年韶早已离去。他没有心思看着这两个人因为自己显得幼稚,他的去留不是因为龙主,更不容年昊如愿以偿,等龙主罢手后,虎王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显得疲惫,已经无迹可寻的年韶,虎王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当兄长的责任了。 龙主也劝虎王道“他的心不在你那,如不是他念在兄弟一场,他也不会求着我带他来此一遭与你说清楚,我尊重他,而你呢?” 虎王则表示“你可知,你这样做,就是让他去死!” “收起你那神算架子,天命若不可违,那干嘛还活着!”龙主不屑道“在我的眼里,凡事都靠一个争,顺应天命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虎王不言,在他看来,世间万物都不过蝼蚁,敢与大势抗力,只会落得个身心具散,他也不想世人都能懂他,与他而言,只要做到尽心尽力,那便是对得起这天地了。 气宗与剑圣见到二尊事了之后才离去,剑圣是新晋尊位,虽说九尊之间有话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因素,但剑圣尊位事事中立,依他禹乘空的秉性,他一定会插手,只不过他在等一个契机,同样的,气宗也是在等,只不过他的契机是阻止剑圣出手。 新剑圣对九尊并不熟知,他师父也少有言说这九尊之间的事,龙主与虎王之间的对立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延续了好几代,他们之间的争斗大致放在这脚下的土地,功力孰强孰弱并不在心。 可如今九尊少了琴魔,商议也定下第九尊仍属于无妙峰,只等着琴魔小弟子成长,在此之前他们都得遵守九尊之约,可这约定谁又能保证无妙峰不被侵犯,老剑圣辞去,新剑圣难堪尊首之位,表面上因为须德怀一事平论,可主导者又有谁敢承担后果。 气宗在来无妙峰之前,痛失弟子,好不容易觉得有一个满意的弟子,却不想因为他的一道命令,直接让他的徒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倒是后悔让徒儿去迎战须德怀,如今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十四天之期说好的一个时间,气宗虽在场答应,可他心早已凉却,在他内心里,他是认可须德怀的能力,至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是否能威胁到他,只凭一杯酒后笑笑罢了。 归途中,毒神问小毒神“无妙峰无尊,老剑圣退避,依你之见,你觉得我们苍灵冢该如何行事!” “师父,徒儿觉得,老剑圣隐去,说是老了,然见到的是他故意全权将此事交由他的弟子,以此立尊首,只要无尊剑道在,其他七尊,面对虹阳宗仍存依赖,故此是新剑圣的立威之战!”小毒神尽心回道。 “那你觉得虹阳宗是否可惧!”毒神再问。 “可惧,须德怀乃是不定性,这也是老剑圣高明之处,对其他尊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唯有无尊剑道可抗衡,师父理应知晓,这一次约战虹阳宗一事,必定是要交由太恒山主导!”小毒神又依自己言道“徒儿有一处忧心,虽说都是无尊剑道,可这是老剑圣的开创之作,换手他人,难说其威名能有其威能!” “不愧是我毒神的弟子,与为师想到一处去了!”毒神也不打算隐瞒,他思量一会,对小毒神继续道“所以这一次灭门与否,苍灵冢需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师父要如何做?”小毒神恭听道。 “不妨与虹阳宗合作,不论胜败,都可以全身而退!”毒神冷下眼,他也不敢笃信,八尊真的可以将虹阳宗灭门。 在内堂商议,虽有了结果,但那也是剑圣一手促成,元皇是指不住剑圣可以保下波葭湾了,可如今不论是进还是退,他都没有信心保全。 一念不知悔,不念可成哀,那是他没有退路,只能面对心魔,有顾虑,便少了果敢,亦不知后路如何,干脆隐下姓名,做个普通人好了! 元皇对赵之棠说“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做到,但眼下你首要便是活着!” 赵之棠假装迷糊“爹,你们不是已经找到应对之法了吗?活着不就是顺理成章!” 元皇看着儿子,有千般言诉不出,化为一笑,那眼神中透着期许,泪下之言,似是诀别。 几日后,赵之棠也想不到,他竟被送到了一处别院,言意是让他与齐家小姐相识相知,赵之棠也没觉得有些不妥,他只是觉得当下他应该要在泊葭湾站稳脚跟,他知父亲几日准备,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离开。 原以为回来会见到父亲,可没想到,等来的结果竟是须德怀的拜访,谁也没想到须德怀亲临泊葭湾,好在他不是来决斗的,而是听说了八尊的断刀之约,他来是应战书的。 赵之棠也是第一次见到人言相传中的麟龙血刀,被须德怀束在背上,大得堪比一根铁柱,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那一定很重,然须德怀背着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感。 大刀一挥可断山河,这样的威能,当看到麟龙血刀时便觉得一点也不夸说,被注意到的是,刀身萦绕着血气,只要是靠近须德怀,隔着十丈隐约就能感觉到莫名地压迫感。 得知须德怀此次来是想要换一个决斗地点,战场放在虹阳宗,他意见很大,扬言道他也是要上尊位的人,这样的事竟然不邀他相商。 九尊有天尊台上,须德怀也说自己杀了琴魔,那非他本意,他要做第十尊,也认可无妙峰虽没了琴魔,但依旧留着那一座尊席。他想要在天尊台给琴魔之死一个交代,决斗也将在那展开。 第七十二章 真言 竹林深处,走得久了,便是处便想休息,松云子听到了流水声,还看到了水车旋转,再就是望见有楼阁,牌匾上写着远常客栈四个大字。 阿乔瞧着悦颜,他们不懈寻找,终于可以了解到真相了。松云子见她着急得想进去,为了保护她,不敢怠慢地近身跟随。 那可是一家黑店啊,谁人都躲之不及,却是被这两人苦苦找寻。阿乔见到落桌的几人,喝着酒吃着花生,满是惬意,似乎也并不所知这家乃是黑店。 “小二,给我来两斤上好牛肉,两坛好酒来。”阿乔叫唤道。 “喝酒?”松云子道。 小二前来,看两人落座,一男一女,女的话语豪迈,男的则是身背厚重包裹,多瞧了几眼,定是觉得里面有什么珍贵的宝贝。 “来来来,喝酒喝酒!”旁边人有他们的兴致,完全在意不到这新来的一男一女。 “我咋看这哪哪都不像黑店啊!是不是我们找错了。”松云子凭着直觉告诉他,这酒肆和寻常酒地再普通不过。 “不露财,你哪能看到他们的真面目啊?”阿乔悄声对松云子警觉道。 “哦,原来是这样!”松云子觉得有几分道理,故意在他背的几个包裹里,露出点金银。 没多久便上了菜,这小二确实注意到了这包裹里面的财务,这也都被阿乔和松云子看在眼里。 “二位路途艰辛,有没有考虑住店啊!”小二做起来宣传道“我们这可是有上等的客房,今日刚好最后一间,可没再多了!” “只剩一间了?”阿乔问话。 “二位难道不是夫妻?不方便?”小二犯难道。 “方便,方便。多少钱?”松云子道。 掌柜听说有人要住店,便上前来道“一日三两,不贵不贵!” “三两黄银,你这该不会是黑店吧!”阿乔故作恐慌。 “客官说笑了,我们哪能是黑店啊,我们的客房确实值得这个价钱,若方便,可移步前去查看。”掌柜的解释道。 黑店,顶着做生意的帽子,背地里干地匪的活,阿乔理解再清楚不过,这不,露了财,对方就趁机找机会将他两人与流了分开,那时便最好下手。 她看松云子的意思,明知是机会,但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些心慌,反观松云子,光顾着吃牛肉,这滋味确实可以,完全不在意。 “好吧,我倒想看看,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能有多好的客房。”说着阿乔跟着走了,松云子则是不舍的拿了几块牛肉跟了上去。 掌柜引他们到了后院,那地方确实宽敞不少,也多好些客房,只不过这客房全是空的,哪有什么人多到只剩一间。 阿乔贴近松云子,等到了一处稍有特别的地方,掌柜的便停下。 “这可是我这最好的客房了,二位请吧!” 阿乔探眼看去,总觉得有些不妥,她见到里面的装饰以红为主,相似一处婚房。 “就这间?”阿乔问。 “我看二位即便不是夫妻,将来也一定会是,实话说,原本这有一位客官特地为自己未婚妻准备的,定金都付好了,可不知是何故,已经有半月不来,我们也是给他留了这么长时间,若二位有意,我便出给二位好生休息了!”掌柜道出来龙去脉,说得一点也不似编话。 阿乔看向松云子,总觉得不妥,松云子则是一语道“如此精心布置,难怪价钱如此贵,这房我要了!” 松云子将钱尽数给完,掌柜的看似见钱眼开,但也没有阿乔想的那般。 待到只有两人时,阿乔对松云子道“他们这是要何时出手!” “我看这客栈,也就这房间不寻常,其他的都差不多!”松云子依自身经验说道。 阿乔尤为不放心,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窥视她二人,说不定不经意间,就会蹦出几个带刀的人劫掠。 烛光闪烁,红色布绸渲染着喜气,小二敲门,送来一些饮食,阿乔呆在里面,哪哪都透着一股诡异。她一直等着对方有所行动,完全没在意这里的气氛。 松云子则是看得有些入神,心想着这娶妻洞房,就是这般,虽说热闹少了,可这只有两人,恰到好处。 夜入深色,阿乔的心神不宁难眠,松云子则是放松得想要大睡一场,可这里就一张床,没多想就睡了。 阿乔说他怎么如此不小心,可再要说,松云子安睡了起来,从他鼻息里可闻他喝过了酒,几分醉意上头,加之入了深夜,便控制不住睡下了。 “娘子,你可真好看!”松云子说起来梦话。 阿乔打了地铺,听松云子这梦话,倒是十分好奇他所梦之人是谁。 “你娘子是谁啊?”阿乔说道。 “阿乔,我一定回来!等我。”松云子梦话道。 “你是要去哪?”阿乔又问。 “不!师父,师父,我这就回去,放过她!”松云子转而做了噩梦。 阿乔听着云里雾里,满脑子都在想,这黑店到底还动不动手了。也许想了一晚上,不知不觉阿乔便睡死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地铺上,而是睡在了松云子的位置,她朦胧起身,不见松云子去了何处,但看着光色,这怎么说也到了正午了。 她竟不知自己睡了这么久,简单打理之后,便呼喊着松云子。 在亭间,松云子正对客栈里面的人问话,他道“你们可曾知道一位叫李契玉的人。” “知晓一二,不知公子问此话何意?” “你也不必见外,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官阳家业吧!”松云子继续追问“没想到,医仙的势力竟拓展如此之远。” “你是?”客栈人问道。 “幽鬼弟子,松云子!” “原来是九尊弟子,失敬失敬。” 客栈人疑问“不知公子为何问李契玉?” “就是想知道,可否告知?” “这是我家公子之事,松公子,你这问得我该如何回?” “哦!”松云子露出疑色“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恕我不可奉告,还望公子勿要为难在下!” “那好,我不问你家公子之事,那我过问这远常客栈,不为过吧!” “公子问便是!” “听说这客栈乃是一家黑店,可我里里外外,除了我住的地方,哪里也看不出奇怪,我想知道这是何故!” “公子有所不知,以前这里的确是一家黑店,那些歹人也都被我家公子尽除,如今是归了我家公子,这里的人也都是陈家在打理!” “如此说,你家公子还真是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了?我怎么听着,像是你们对原先主人打家劫舍了一番!” “公子莫寻笑,在这乱世中,若无陈家照拂,这客栈便也不存在了,即便有,那也定是片是非之地!” “乱不乱的我可管不着,想来我来此想要问的你也答不出,这样吧,与我一道来的女子若是她问了,你便要答,切不可让她知道,这里是陈家的地盘,也不要多问她是何人?”松云子警言道。 “是,公子。”客栈人倒是听这话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可九尊弟子,他们也不好招惹,只能先行答应。 阿乔细想昨夜,已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来便不见松云子踪影,想着他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可出了客房,一片安静,除此之外,之前空着的房间此时正有人在里面打理。 一人好奇的走近阿乔,她也注意到了此人的行径,不过此人没有什么大举动,只是有些调侃道“姑娘,这日上中天了,才起床!” “你们是谁?”阿乔有些怕道。 “我们是蜀中人,来此呢是来狩猎,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阿乔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与普通百姓有所不同,他们十分严纪,更像是军中之人,只是不知他们整团入住客栈是几个意思。 阿乔直摇头,试问“不了,想问你是否知与我一道来的那个人如今身在何处?” “与你之人?”那人细细想来,确实有听说这家客栈里唯独有一间不是他们的人,也因此他早有注意到,在早上时便见到一男子去了亭间,现在看来,这两人倒是没什么异样,应该不会是刺客。 “他是你的夫君?”那人道。 “你见到他。”阿乔欣喜,但转眼连忙解释道“你有所误会,他只是我一朋友。” “共处一室?男女朋友?”那人一脸不信。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阿乔欲说不清。 那人瞧见自家主君出来,便不与她多费口舌,指了个方向,便行护卫职责去了。 阿乔顺着道走去,果然远远亭阁处,见到了松云子一人呆坐在那,此时的他正眼望天边,有所思绪。 “你在想什么呢!”阿乔走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起来怎么不叫上我,害我一直担心你!” “你会担心我?” “这可是黑店,我怕你……” “怕我什么?死?” “你不觉得这里奇怪吗!那些占着客栈的人!” “汉王在此,那些多是护卫,这即便是黑店,那他也没这能耐!”松云子想让她宽些心,不然也不至于因为担心受怕,一夜难眠。 “你早知道,那为何不早早告诉于我!”阿乔置气道。 松云子也是见到了熟悉之人才有此定论,在护卫的人群中,他无意见到了在无妙峰与他有过照面的年韶,故此才放心下来。 “好,是我错了,那现在你不必害怕了吧!” “听你这么说,这家店倒不像是黑店,那之前!” “以前这里是,不过现在由汉王接管,这里已经太平了。” “那这里……”阿乔有些失望,既然这里已经有了变数,那是否她想要知道的,也一并被清理了。 “那些人早已经被清理了,你想知道的,或许已经没有办法去了解真相了!”松云子劝他放弃。 阿乔则是还抱着希望,好不容易来到此处,不能毫无进展便想放弃。 她转身去寻掌柜,松云子则是有些担心,虽然这些人都不认识陈家大娘子长什么样,但就是怕阿乔认出这些可能是陈家人,以她的聪明才智,多待几天就能发现异常。 当阿乔找到掌柜,问他是否知道李契玉之事时,掌柜那惊恐万分的面容,便问她是谁? 李契玉这个人,也只有陈家人知道,凡事来问此话的,客栈人都知道会是大娘子派来的人前来询问,一般这些人得知真相后,都会避讳,眼下这变故突然,反倒掌柜十分疑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李契玉的事!”掌柜的问话。 忽然又有人拉他到一旁,悄声说明了此事,不得问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阿乔看两人古怪,但能猜出他们是知道此事的,这也让她将心里那块石头沉下,也做好准备接受。 “陈止州与李契玉是在这认识的吗?”阿乔追问。 掌柜的一听这话牵扯到家主,但有实话他不得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想知道李契玉恐怕早已晚了!” “何出此言?”阿乔不接解。 “你能来问李契玉,以此我可知你是陈家人,但身为陈家人,又怎会不知现如今的陈家事!” “官阳陈家是发生了什么?” 掌柜质疑的神色,但想来此人与九尊弟子十分亲近,也不好隐瞒,他直说道“如今少主已经即位家主,你想问李契玉,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乔听言,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些人都是陈家所管束,他们了解陈家,更知道自己来意,然而再从他们口中得知,李契玉已死,陈止州即位家主。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乔想知道一切,她已经离开官阳许久,对陈家事早已置之事外,但当他听说陈家变故,她便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内心。 “这是陈家的事,恕我不能告知!”掌柜难言道。 “好,我就是柳乔,曾经陈家的大娘子,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官阳陈家,现如今到底怎么了?” “你,你是大娘子!”掌柜差异万分。 早些时候,掌柜的就听说大娘子失踪一事,为此他还舒心过再也不用应付大娘子派来的人了,可如今是大娘子亲临,混乱当场他只能下跪。 “大娘子,对不住,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家主不想让大娘子知道。”掌柜求说道。 “瞒我,骗我?”阿乔怎么也想不到,什么黑店,派去的人一个也不回,这都是陈止州设的局。 “不想让我知,我偏要知!”阿乔怒眼。 松云子突然出现,他看到掌柜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由此他也看出,他们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松云,我想回去一趟。”阿乔感受到松云子来到。 “你是要回陈家!”松云子的口气有些变化。 阿乔看向他时,能从他眼里瞧出失色,仿佛就要在陈家与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回!”阿乔想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好,那我等你!”松云子丧气道。 夜里,阿乔喝了许多的酒,松云子也是,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一场不醉不归,松云子陪她,松云子在想,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也是,在外这么久,都快忘了家是什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走?”醉里,松云子问阿乔。 “明天!”阿乔直接回他。 在这房间里,满是红布,如此装饰,还真像是大婚之夜,阿乔原先不觉得,现如今醉意之下,她仿佛梦回当时她嫁给陈止州时的场景。 “你能不能不走?”松云子又问她。 “李契玉死了!她为何死?我想知道!” “她死了,确实,那样的话你就还是陈家大娘子!”松云子醉笑。 “松云,我其实……”阿乔想说她的心已经不在陈家了,可她更说不清楚的是她对松云子的心。 “怎么?”松云子觉得满是遗憾,忽然他想到了之前给央云子准备的嫁衣,他在梦里时,就梦见过阿乔穿上它的样子,他冲着她叫上一句娘子,场景像极现在的布置。 “我想到了有样东西,希望你喜欢!”松云子说着便打开自己的包裹,便将那件金丝玉缀的红大衣裳,呈给阿乔。 “送你的。”松云子笑言道。 阿乔接过这件衣裳,她感动泪流,她一直在等,只不过没想到会是今日,在松云子离开的那段时日,她一人住在客栈,闲来无事,就翻了松云子的包裹,那时起就看到了这件衣裳,她特别的喜欢,一直想有个机会传给他看。 “你等我。”阿乔说罢便暂时离开。 松云子继续喝着酒,当阿乔站在他身前时,他看着眼愣,那就是他梦中所见到的样子。 “娘子!”他望得出神一语道。 阿乔羞红了脸,说道“我是阿乔!” “阿乔就是我的娘子,一生一世,万年不变!”松云子深情语道。 “你喝多了!” “我可没喝多,阿乔,我虽不知要如何成为夫妻,但我对你只想一心一意,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爱吧!”松云子倾情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夫之妇!” “什么有夫之妇,那日在桥头上的你早就死了,现如今的你,是我救下的,那便是我的!”松云子略显霸道,借着醉意,直接抱住阿乔,他想宣示主权,谁也别想从他那将阿乔夺走。 阿乔的眼泪越是控制不住,她对松云子,不知何时起,总会觉得她亏欠了他,他们始终没有可能,虽说陈止州对不起她,可她即便死了,也仍是陈止州之妻。 松云子深情看着阿乔,问她“你对我如何?” 阿乔没有回答,但也是这份迟疑的回答,松云子再也忍不住了,他吻向了阿乔的嘴,将她抱起,两人深情相望,从阿乔的眼神里,松云子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一夜下起了蒙雨,两个借着醉意表露内心的人融在了一起,她也顾及不了事后会怎样,但她的心十分坚定,她不后悔。 第七十三章 心结 客栈掌柜面露忧愁,他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传信于家主,现下家主四处在寻大娘子踪迹,可即便知道了,掌柜却害怕了! 大娘子与他人共处一室,若是被家主得知,他有难逃之责,家主定不会亲饶他,那九尊弟子与大娘子关系难言,之前家主就一直为瞒大娘子李契玉之事,可看出家主是对大娘子十分重视。 尚不清楚大娘子如今是如何思虑,掌柜最终思来想去,还是等到问大娘子再定夺。 松云子拨动着阿乔的眉头,见她呼吸沉稳睡得好觉又不忍打扰,可爱意难收,他已经决定,不会再让阿乔落在陈止州的手里。 是夫妻却不懂得珍惜,瞧她为情所伤,若不是自己,她还怎么在这世上活着,是他怜惜献情,既已定下,便值得追逐一生。 阿乔被松云子的小动作弄醒,看到松云子深情眼眸,她羞涩地躲进被窝,不愿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在铜镜里,倒影地是阿乔在为自己打扮,松云子怀抱着她,难舍难分,在她耳边,轻唤一声娘子。 阿乔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拍了一下松云子的手,装怒道“休得胡言!” 松云子抱得紧,生怕她给逃了,阿乔有些踹不过气,生厌道“别这样,你弄的我很不舒服!” “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想松开!”松云子调皮道。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就是!”阿乔认输道。 “娘子!”松云子誓不罢休地抱着,如果她不应,便不放开。 阿乔没有应声,但她点头默许,这一举动,松云子过分地亲了她的脸颊,这才将她放开。 想到昨天对松云子说过的话,她要回去,这是无法被改变的,但她的心已经交给了松云子,她这次决定回去,不仅是要将真相弄清,也请陈止州放过她。 或许以前阿乔对陈止州有所旧念,可如今眼前人,更值得她去豁命,她选择相信松云子对她乃是一心一意,而陈止州妻妾成群,也不会少她这么一个。 “你还是要回去吗?”松云子也知道了阿乔的心,不用说也能体会得到,阿乔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外人了。 阿乔说得也很清楚,他对松云子说,以前是觉得自己很冤,但遇到松云子后,她也释然了,如今得知李契玉已死,她倒心生惋惜。 客栈掌柜原本想去找阿乔,可没想到两人自己上门来,他弄不清局势,便是一见到阿乔就在她跟前跪了起来。 松云子给掌柜的施了些压力,或许就是来问罪的也说不定,他找了一坐处,独留阿乔向掌柜辞别。 “你这是做什么?”阿乔不解。 “大娘子,请您饶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以致于怠慢到您了!” “我已经不是你家大娘子了,你难道不知我被赶出陈家了吗?” 掌柜从未听说大娘子被赶一事,他听得的消息是大娘子自行离家出走的,陈止州之前身为少主,对此事暗寻,似远常客栈这样的偏远之地,根本不会得知具体发生何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陈家如今更换了家主,因为李契玉与远常客栈有所牵连,掌柜也有知情权得知了这事,对此他也伤心了好几天。 “大娘子,有些事我必须实情相告,听说大娘子是因为李娘子而离家,可能是误会,但请大娘子不要怪家主!”掌柜想了想,深沉道“李娘子也是苦命人,她处处被追杀,无地可去,她腹中孩儿是皇室遗孤,好在是遇到了家主,才得一生机!” “李契玉家中不是生意人吗?”阿乔对自己所了解到的出现了偏差。 “那是为了掩盖身份,这也是家主瞒着大娘子的原因,龙主与虎王的人都在追查李契玉之事,家主还未成九尊,如何敢于龙主与虎王作对,如此便只好接入家中。” “原来,从一开始就在骗我!”阿乔听言咬牙怨道。 “只是没想到,大娘子您会亲自前来,还有……”掌柜欲言又止,他的眼睛看向另一处,那处便是松云子坐处。 “我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家主,现如今大娘子也知道了一切,那就快些请回吧,想必家主正时刻惦念着您!” 松云子在另一旁细品着茶,原本以为掌柜会透露半句关于阿乔与他共处之事,他一定会出手杀了此人,可等到阿乔对她眼神里有求情之意,他也消了这个念头。 阿乔又何尝不害怕自己的事被泄露出去,但了解实情之后,她选择相信掌柜会守口如瓶,松云子的杀意,从出房间的时候阿乔就感受到了,其实比起杀意来,她更担心的是松云子的处境。 要是他们的事被陈止州知道,松云子恐有杀身之祸,陈止州贵为九尊医仙弟子,如今又成了家主,他完全可驱动一方势力追杀,论天涯海角那人也逃不过。为此阿乔也是抱有一线生机,回去向陈止州求情,只要是能放过松云子的,阿乔自认她可以承受一切。 两人离开了客栈,阿乔思来想去,一路以来,她都不敢想自己今后会过怎样的生活,当有一个爱她的人牵着她的手时,她对生活便有了向往。 松云子还在担心阿乔回官阳会被陈止州为难,想着是不是要干脆一点,直接把她带回墨梅山庄,那样有师父在,即便医仙来了也不怕。想是想好的,可他又瞬间不知该如何出口讲明自己的身份,要是让阿乔知道他是幽鬼的弟子,怕是会嫌弃他的门道。 “松云,我忽然不想回去了。”阿乔停下步伐,突然转变了想法。 “为何?”松云子疑问。 “我确实误会了陈止州,可现在我有了你,我不想失去你!”阿乔吐出心声,眼眶含泪。 松云子看她真情流露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耳朵,傻笑道“傻瓜,陪你回去,怎就会失去我了呢。” “我怕陈止州不会饶了你。”阿乔担忧说道。 另又责声道“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阿乔,你是怕我打不过他吗?”松云子趣说道。 “我们不去了好吗?”阿乔很是认真道。 松云子看出阿乔是担心陈止州会迁怒于他,可他倒是一脸不屑,反而十分期待,在无妙峰时就想见识高招,即便是去了官阳,他也无惧。 “那我们的事,你打算瞒他。”松云子问道。 “或许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们就去一个偏僻之地,隐姓埋名,如此便行。”阿乔提议“只要不被找到,就能相守一生。” “一辈子躲藏吗?”松云子听着生觉不妥,自从阿乔将身心给了他,那时就暗自宣誓,一定要让阿乔过好,如今像躲躲藏藏过日子,那算什么! 阿乔从松云子的轻功可知他也算一高手,可他要面对的是九尊弟子,不能以高手同论,从松云子的语气里,瞧得出他有在置气,完全不妥协。 “听我的,好吗?”阿乔放低姿态恳求道。 “那行,我回客栈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别,我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去的。”阿乔又求情道。 其实松云子根本不在乎远常客栈是否会将他们的事透露,他是想知道阿乔的决心是怎样的,可听到结果,阿乔还是心软了,但凡顾全大局,怎会心生侥幸。 松云子摸了摸她的长发,她的善良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面,松云子虽能狠心,但在心爱之人面前,所谓挣扎,最后都会趋向妥协。 他们又走了一路,只是这一次他们背离了官阳的方向,在一处人迹显罕的地方驻足了下来,松云子没有忘记过阿乔想要给自己弄一个药铺,她熟知药理,在一处村寨里有了谋生之途。 当远来的信鸟传来消息,那是小妹央云子的书信,里面写了他师父在天尊台上的那一战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劝说他快些回庄看望。 松云子捏住信布,转眼看到正在煎药的妻子,眼中有着不舍,又心中有争议,因为阿乔的小腹微隆,她已经有了身孕。 阿乔自从与松云子归隐,每日都活得自在快活,可松云子的忧虑一日比一日沉重,阿乔又怎不会发觉。 在一次松云子盛汤递到阿乔跟前时,被问到“你可否有心事?” 松云子一语否认“没有,和娘子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心事。” 阿乔很是忧心,但松云子这样否决,她不好追问下去,只是觉得他这样下去,怕是会生心病。 “有倒是有一个。”松云子说着将自己的手放在阿乔小腹上,便是嬉笑道“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我现在每天愁着该取什么名字好听。” 阿乔嫌他嘴贫,原本的忧色,因为讨论孩子,两人开始嬉闹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松云子没有收到传信,而是年纪尚幼的小妹自己找来了。 央云子是知道松云子下落的,她为此瞒幽鬼已经半年之久,如今她不得不亲自来找寻兄长,当看到兄长与嫂嫂时,她原本伤情的样子,逼露出了笑容来。 松云子也不清楚为何这一次是小央子亲自到来,小央子可爱的容貌瞬间吸得阿乔的芳心,留她住下,为此松云子还不少被阿乔在小央子前损说他,隔了那么久,阿乔才让她与小妹相识。 阿乔把小央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每夜都抱着她入睡,一时竟惹得松云子心生不悦。 原以为小央子是来跟着兄长一起来享福的,确实小央子也感受到了有家人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可是她此来的目的是要带走兄长,或许与阿乔相处会让她忘掉不开心,可心智不一般的小央子毅然要与松云子说清楚墨梅山庄近况。 松云子一开始一直装糊涂,假装自己很在意墨梅山庄,实则他的心,一直都在阿乔和孩子身上。 央云子眼看着期限就要到了,她不忍墨梅山庄就此败落,在一次夜里,她坦白说出了师父对她嘱咐的话。 她对松云子说“师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你回去,他老人家很快就要不行了,我就想在他老闭眼之前,兄长能回去看一眼。” “师父说,他虽然不知你是因为什么事,一直不肯回庄,但他想,你一定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他让我转告你,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墨梅山庄已经不再需要人了。” “兄长,我知你是舍不得阿嫂,但今日我所求,就是想你回去看一眼师父,念在他苦苦将我二人看养长大,就回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央云子将幽鬼的病势告知,原本就时日无多,不想因此留有遗憾。 哭着的小妹继续说道“师父说你以后不必继承幽鬼尊位,也不必强求墨梅山庄,找到活着的意义最为可贵,要是能见到你最后一眼,就都够了。” 松云子良久之后,一声“师父!”哭倒在地,心中自责,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一方。 第二日,阿乔送别了他,原以为阿乔会很在意,实则阿乔反倒轻松了许多,虽然松云子很能装,但阿乔还是看出了他有心事,正因为不知道心事是什么,一度让阿乔心生难安,想他之所以有愁眉不展的一面,或许就是因为他想另一个家了。 她原本想跟去,但被松云子回绝,央云子知道是兄长不想让嫂嫂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同好言糊弄了过去。 离开时,松云子说自己很快就回来,拖了几个熟识的邻居照拂,还是放心不下,他甚至强留了小妹在家照顾嫂嫂,由此他放心回了墨梅山庄。 第七十四章 刀落 愧意心头,难言千语,松云子这一次忤逆,纵然是做足了被训诫的准备,可当在墨梅山庄的不远处眺望时停下,心惧踱步难堪颜。 师父必定是会怪罪,明知那场大战凶多吉少,却没能进一步了解,而是看到信中,说他有疾,如何伤重,痛有几许,他没能亲自榻前,不得而知。 寥寥风力,无力且声弱,墨梅无幽声寂寞,大庄一眼草木丛生无人理。松云子迈着沉重脚步,每走一步都会四顾追忆。 多日不见,已非昔日,枯寂之地,鸦群哭啼,这还是墨梅山庄吗?松云子踏进主门,几月前或许还会有人呼声少庄主回来了!然此时的冷场生出忧心。 落寂门户,无人来问,是非死地,一人行无力。 “山庄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人都去哪了?”松云子自责声起“是因为我?” 驻足定处,松云子黯然,正垂头而下,一枯木拐杖持者,一步一步走来。 “我听到异响便知道是你来了!小云子,可算是盼到你了!”幽鬼双眼白一灰,也不知他是否能看得清路。 “不要这副神情,你不必自责,墨梅山庄如今这副模样,乃大势所趋!”幽鬼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松云子沉默不语,他重重跪下,在幽鬼前已是不泣的泪人。 “庄里的人,悉数都被我散尽,墨梅山庄从此也该绝迹,再无幽鬼!”幽鬼慨言道。 “师……师父!”松云子的头拜下,重重地敲响地砖,紧接着道“徒儿错了?” “你哪来的错,你追求自己想要的,为师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幽鬼缓缓扶他起来。 “是我愧对了幽鬼一脉,愧对墨梅山庄,都怪我,迟迟不归,就是我错了!”松云子不肯起,师父没有训他,反而宽慰,他自是觉得自己有罪。 “怪不得你,不论你是否归,墨梅山庄迟早是要散的,原以为能等到你成尊的那一日,如今看来,我更想你成为一个普通人。”幽鬼诉讼心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凡事强求不来!” “师父!”松云子心知是师父宽慰,不责怪他,对此他惭愧不已。 “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已成,你来看我便此生无憾了。”幽鬼道。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我回来了!”松云子听出幽鬼的丧气话,他便立马止言道。 “好,乖徒儿,既然回来,就陪师父我好好待几日吧。”幽鬼欣慰道。 松云子看师父如今这副模样,比原先衰老了十几岁,必定是因为那场大战之后留下的,想到此处,松云子暗生要替师门讨回这口恶气。 松云子看着师父手脚眼目不甚灵光,心疼不已,完全已经失去了九尊的气势,也日益消瘦得怖人。 随后几日里,松云子精心照料陪着,也从师父那里得知了那场大战发生的事。 那日八尊如约而至,约战的地点改为了天尊台,那是一处旧址遗迹,地处偏僻,大战益处便是无损无害。 十尊若成,那九尊势力必定会被割分重算,原本九尊已经维持了百年,铸天下定式,而且第十尊来势汹汹,所为不仅是第十尊,更觊觎尊首的位置。 琴魔之死,令众尊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合力,便可进一步控制局面,不至于落得陨身的下场。 医仙的花雨飞针在须德怀刀下不堪一击,幽鬼的阴神咒也被轻易化解,元皇更不用说了,须德怀一刀劈下,直接被震到口血横飞,若不是剑圣及时挡下,后果不堪设想。 须德怀依次挑战了所有九尊,按照九尊的规定,他便可以胜任十尊了,然众尊不肯就此罢休,须德怀也早已料到,八尊联合,若是这样能赢下,他便能成为尊首。 对战八尊,花了足足十日不休,最终八尊以战术优势,成功脱得须德怀精疲力尽,在他几近耗尽之时,痛下杀手,谁曾想,刀光血影,鬼魅身随,反将八尊重伤。 吸人魂气,蚀骨灼心,当他们起身互看时,眼观异样,一时间他们都老了许多,最为瞩目的还是须德怀,他白发缭乱,面容残枯,可神情却不似八尊那般痛苦。 听他笑声荡天,完全似换了一个人,还有那柄诡异的刀,红光更甚。 这一幕八尊看到后,还以为是降世,再一眼看去,听到异声“快阻止他,阻止他。” 这说话的正是须德怀,可下一幕,见须德怀不顾自身,用刀自戕,含笑疯道“我不会让你得逞,我只想成为十尊!” 眼看须德怀在天尊台上自话自说,但很快八尊也注意到了,须德怀是在抗衡某种诡异之力,就在这时,八尊不约而同的出手镇杀。 天地已然变色,闪电飓风雨云,不祥之兆涌现,八尊合力震断了麟龙血刀的那一刻,天尊台几乎整片夷为平地,那怨天之气冲天,一声“不!”诉尽不甘。 待一切风平浪静时,八尊休整后便来寻须德怀,此时的他,已经老得近百,在他身前是那把断成两半没了血光的黑刀,他跪在刀前,抬起头时,八尊正看着他。 “你们想怎样?”须德怀弱声道。 “我还想问你,你想怎样?”说话的是毒神,他一脸嫌弃的看着落魄的须德怀。 “我,我一时被蒙蔽,若我说,这一切非我所愿,你们可信。”须德怀没了之前的气傲,如今的他满身屈服。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皇问话。 “我也不知,恍若一梦,梦中自己挑战诸位,成为十尊,如今我才知道,这不是梦。”须德怀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他终究是输了。 “梦!”气宗冷笑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撇的干净,你造的杀孽,得须偿还。” 须德怀仰着头,双眼紧闭留下泪水,口言道“我知我犯下滔天之罪,还请诸位,放我宗门一条生路!” “如今追悔,还来得及吗?可曾想过无妙峰被你毁时,他们的感受!”幽鬼指责道。 “宗人性命,何其无辜!”剑圣屏气又道“请说出你的理由,是否迫不得已!” “他迫不得已?”气宗冷笑“他对我徒儿挥刀时,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致使我徒儿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窝在孤城里见不得人!” 气宗狠言道“须德怀,你可认!” “我的寿命啊,还不知能活几日,灭了你宗门也难以补偿!”毒神拖着虚弱的残躯叫苦道,奋起身便想杀了须德怀解气。 众尊都在针锋声讨须德怀,眼下更是想将须德怀除之而后快。 剑圣挺身挡说得“诸位,我知你们都存有仇怨,我也不例外,但大家也都看到了,他是个人,却又着此等憾天地的伟力,不妨听他说来缘由,再行罪罚。” “禹小弟言之有理!”医仙附和说道“虹阳宗什么样,我略知一二,我却是挺好奇,这一代宗主是如何强大到与老剑圣不相上下!” 元皇听着有几分道理,当须德怀不再是威胁时,他自然敞开心扉道来“就凭他须德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若要真以冤有头债有主来说,便是他身前的那把刀在作孽!” “可笑可笑,哪有杀人者用菜刀就将罪责怪到菜刀身上!”虎王笑道。 龙主针对虎王抱不同意见道“那也要看那刀是不是菜刀!” “若这麟龙血刀是一把噬主之刃,这身份会因此转换,换而言之是被利用,须德怀才是那把刀才对。”龙主补充道。 “不错,用刀杀人者,刀无罪,制刀的者亦是,这样的道理,诸位也应该明白才是,随意牵连有失人道。”剑圣表明立场,眼睛瞟向医仙。 医仙紧接着也表明道“无冤无仇,就算损失了十几年寿命,就当是为天下除害了,我不追究虹阳宗之事!” “诸位如何看?”元皇问向其他尊。 “就算没有我们,也一定会有其他势力寻仇,灭与不灭,若诸位不插手,那就注定要灭的!”龙主感叹道。 “虹阳宗这样的小宗门,还动用不到我出手的地步,你们自行看好。”虎王表决道。 “我也没这么小气,弟子技不如人,也是他咎由自取,平时不努力练功,也该承受后果!”气宗释然道。 毒神听着不乐意道“何时见过你们都这般的好!是不是我在做梦!” 他继续冷笑说得“装着一副仁义,是何居心,各自心知肚明!” 元皇也不打算深究,眼下唯独毒神咬着不放,他势必要灭了虹阳宗,杀了须德怀,若八尊意见不一致,便避免不了一场厮杀。 “依我看,既然得不到,就都得不到好了。”毒神话音刚落,直接出手想要了结须德怀性命。 剑圣一剑洞穿了毒神的右手,元皇移开了须德怀,虎王与龙主一同制服毒神,医仙趁机点了他的穴道,气宗则是以气化为屏障,护住须德怀。 只有幽鬼没有动作,虽然他之前针对须德怀,可当八尊中有六人都偏向护住须德怀时,他便站不住自己的立场,考虑到自己这般年纪,幽鬼一脉还得指望各尊照拂。 这般不讲道理,幽鬼看在眼里但又不得不服,明明是须德怀罪该万死,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想要保住他,已然完全不顾无妙峰誓言。 记得老翁仇恨的也只有他了,待他对松云子讲述到六尊带走须德怀之后,他便回墨梅山庄了,至于被制住的毒神,幽鬼能想到的便是他可能被六尊囚禁起来,事后幽鬼更不想多去了解,他知自己大限将至,也没心思去与其他尊争什么,只想着能在最后的时光里,能见上自己的徒儿一面。 “他们是为了什么?”松云子从师父得知战况后,十分疑问。 “强者往往畏惧何物,便想拥有,只有那样才不会心生恐惧!”幽鬼嘲笑道。 松云子意会明白,如此神秘之力,他也好奇。 他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只记下须德怀吸了师父十几年寿命,有此一处便是够了,他暗自发誓此仇必报,每当看到师父一日比一日弱化,他便一次次迫切想要去找虹阳宗。 在一个月后不久,松云子还是送走了师父,在他师父的坟前,跪了足有三日,在这三日里他想了很多,他木纳地神情没了悲伤,想到师父临终前是笑着离开的,倒有几分欣慰。 墨梅山庄的破门缓缓关上,松云子立在庄前,望了很久,心中所想之事,忽然没了去处。 “我这是要去哪?”松云子问自己。 望着家门,却不知家在何方,想要寻仇报复,又害怕失去爱人,若是去寻了爱人,便从此没有幽鬼,松云子驻在原地,不论怎么想,他只要一转身,便彻底回不去了。 第七十五章 屈情 还没想好将来如何打算,命运便催促着前行,央云子哭红了双眼,一是她错过了师父临终的最后一面,二则是她有负兄长之托,没能看好嫂嫂,连同她腹中的孩儿被人给带走了。 央云子猜出带走阿乔的人对她并无害,她一个小姑娘也阻拦不了,柳乔也是甘愿被带走,走时还让她给带话,说是让松云子不要去找她。 言语决绝还另附信言“此生与君识,不曾怨悔,与君之别实乃我愿,勿念勿寻,你我之情绝矣。” 松云子怎会相信这些话,可传来信话的人是他最为信任的小妹,一时陷入茫然。 她欠他一个解释,不明不白便决裂,可嘱咐过他,不要寻她,但松云子怎会咽下这口气。 央云子担忧兄长做傻事,如今墨梅山庄势单力薄,只剩下他们二人,如何对抗得了一个家族,何况官阳还有医仙撑着,松云子去势汹汹,哪是去问理的,分明是要去拼命。看兄长冲动的样子,她也劝说不下来,于是便也跟着,松云子自然容不得她跟着一起胡闹,她则说,阿嫂是我给弄丢了,我要自己找回来! 松云子看着心疼,这几日就没看过小妹笑过,整日以泪洗面,他愧做这个兄长,又想到阿乔如今回了官阳,还怀着孩子,指不定正在陈家被问责。 也许是小妹执意要跟随,松云子强忍着冷静了下来,他不知他真去了,小妹该托付给谁。 由于幽鬼沉寂,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探望,幽鬼死时,松云子也没来得及发丧,当太恒山得知幽鬼已逝,禹乘空便匆忙赶来。 看到墨梅山庄如今这副景象,他望之生叹,曾几时被世人乐道的墨梅山庄如今倒真的沦落成了魂鬼之地,人气没了,周遭林间弥漫着阴气,夜里湿寒结霜。 映入眼中的是一大一小,他们的神情充满哀伤,小的哭过好几回,大的埋着头沮丧,有想不明之事,有事悲伤心绞。 剑圣慰问过后,墨梅山庄的处境比无妙峰更凄惨,零落至此,恐日后世上再无幽鬼。 松云子沉下气,冷冷问道剑圣“你们为什么要保须德怀,若不是他,我师父也不会死!” “节哀,人终究逃不过一死,只是长短不一,你师父还没有让你成为幽鬼便去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你这一脉!”剑圣对他有所愧疚,那场大战之后,八尊都被耗损,医仙尚可有调理之道,然年纪最大的幽鬼则是承受的最多。 “哼!我看你们都巴不得我师父不在,好让你们密谋什么大事!”松云子有些怒道“我此去,便是要让虹阳宗为我师父陪葬!” 剑圣拦住了他的去路,伸出了手却没有拔剑,这也是在警示他不可为。 央云子虽身小,但她愿以微不足道的小伎俩,直接一口咬住禹乘空的大腿泄愤! 剑圣被咬得面无表情,他身下的央云子哭喊着对松云子道“兄长快走,我为你拖住他,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松云子担忧小妹会遭到禹乘空迫害,预先下手为强,对剑圣胸口轰去一掌,没想到反被剑气震开。 央云子见状不妙,起身补上一掌,没有被弹开,抬头看时,禹乘空一直纹丝不动,他俯瞰这个可爱的小妹妹,面上没有痛苦,反而嘴上对她扬起笑来。 “不要伤他!”被震开的松云子警告道。 眼前央云子有些呆住,她这一掌少说也能拍碎一块砖头,对方却对她如此温厚,没有责怪她的举动,反倒觉得她是在顽皮捣蛋,对她来了个抚头。 “连我这关你都过不了,你还想复仇,劝说一句,莫要把你师父的心血白费,待你重回九尊之位,届时谁都拦不住你!”剑圣说的也是实话,如今松云子的实力,在他面前毫无威胁。 “你……”松云子哑口无言。 确实实力不济,做任何事都会被阻碍,好在剑圣是一个通情理之人,他不会对比他弱的人下手,来时多是奉劝,幽鬼之死是遗憾,何曾庆幸过这世间少了一个对手。 剑圣看松云子一脸不服,于是无奈道“我不是为私保住须德怀,确切是为了真相才留的他,想必你师父已经告知过你那场大战发生的事,可我要告诉你的是,须德怀不能死,虹阳宗也不能灭。” 剑圣回想道“这也是我师父多次嘱咐过的一句话,我们的敌人或许将来是最可靠的盟友。” “一派胡言!”松云子耻笑他道“须家弑杀成性,无恶不作,竟还能做盟友,怕是你们都盯着那把刀不放,另有所图!” “刀已经断了,对我于是无用,我更想保住的是须家血脉,这一点很重要!”剑圣明言道。 “哼!现在是你们人多言重,我与你辨不清这理,但总有一日我会不顾性命与你们相拼,给我三年!”松云子信言道。 “好,那我等着,三年之后,我在太恒山巅等你。”剑圣不甘示弱道。 剑圣如此执意要保须家,松云子越是恨上心头,但这愤怒之余,他能感受到其中诡异之处。如今以他的实力,就算联合毒神也于事无补,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回阿乔,看着小妹对他表露担忧之色,心中仍是坚定。 松云子厚起脸皮,他虽不明白剑圣为何执意与他为敌,但之前也听说过剑圣为人正道,想必将小妹托付给他,定然能护她周全。 “有一事相求!”松云子几乎跪下道“眼下我有一件急事需处理,去时不能将我小妹一同至于险地,还请剑圣为我看护几日,现你我虽处对立,但只要你答应我,我会履行不成尊之前,绝不针对虹阳宗。” “你这算什么威胁!”剑圣平静道。 松云子不知剑圣是否会应下,但他如今最放不下的只有两人,绝不可放任一人因他遭险。 “兄长,你怎能将我抛下,要死一起死,我绝不苟活!”央云子哭喊道。 松云子起身背对着小妹,知她有多怨,但他多希望小妹能健康长大,还想看着她穿嫁衣的样子,看着她笑容满面。 “兄长!”央云子欲追去,怎料剑圣抱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剑圣不知这当中发生了何事,但看着两人要生离死别的画面,他已经决定好要护好自己抱着这个女孩。 看着松云子离去的背影,央云子撕心裂肺地嗷叫着,飞身之余,松云子回头望去,流露不舍,却难为情。 松云子赶去官阳,想着阿乔这个时候随时都有可能产子,想要带她离开绝非易事,另外陈止州必定会加以阻拦,此行更具艰难。 陈家内,陈止州内怀沉重,自己妻子与外男厮混,还身怀其子,照家规便是处死,好在如今是他当上了家主,族人多有进言,都能被他压回去。 族人的底线是柳乔腹中孩儿不能继承陈家,生下之后,也只能是个下人,如此便能饶过柳乔所犯之过。于情于理这便是轻罚,自然这陈家大娘子的身份也会被收回,念及情义,允许她侍奉在家主左右。 阿乔自打回到陈家,每日沉浸在与腹中孩儿自话,她知道自己逃不过陈家眼线,更逃不过陈止州对她的掌控。她妥协回陈家,从始至终就未曾怕过,当再次看到陈止州时,她硬是愣住了。 她终究是对不住曾经的男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这样简单的道歉,陈止州没有生气,倒是对他含泪笑意,当时陈止州口中所说的,仅有那句“你还活着,真好!” 事后阿乔才弄明白这段时间陈家所发生的一些事,上一任陈家家主就无意传给陈止州,因为他没有子嗣,况且他父亲更希望他能成为一代医仙,不被陈家事所托累。 起初陈止州也是欣然接受的,直到他的师父告诉了他还有一个亲妹妹这件事,可要查清他母亲和妹妹下落,还得家主之令才能知晓。 陈止州的母亲曾是一位游侠,嫁入陈家,仅仅是为了盗取陈家宝药,宝药没盗取成,倒是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并在陈家先后诞下双子,大的是陈止州,小的叫陈止懿,只是后来,陈止州的母亲不知什么缘故带着女儿离开了官阳,独留下陈止州,医仙说道,那是看友人情绪繁杂,大概是两人不欢而散。 陈家族人对此事只看家主意愿,表面上是他们二人老死不相往来,实际老家主还是很挂念女儿的,时有派人前去照拂,但陈止州的母亲没发现一次便换个去处,故此这些年来母女二人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当然此事定然不可让陈止州知道,因为他怕陈止州也跟着那妇人离他而去,也是当了家主之后,陈止州才知道,当年是他父亲派人杀了母亲亲友,如此深仇大恨,他母亲怎放得下。 至于原因,陈止州父亲十分懊悔,一次族中外派船只运货,在水路上遇见匪贼,抢了货船还杀了人,半路杀出几个高手救援保住了船只,此乃义举,当然陈家不会亏待这些豪侠。于是大宴言谢,但没想到的是,大宴中的酒水都是无色无味的剧毒,陈家没有真谢这些豪侠,而是将他们毒死然后掩埋。陈止州母亲久久联系不到亲友,蛛丝马迹之下,她查清真相,得知陈家为人运送金银,自导自演弄了一场强夺戏码,不知原委的豪侠便是因为陈家主母的缘故,誓死扞卫陈家,没想到会死在自家人的野心。 此事陈止州父亲没掩住,愧对妻子,甚至不惜被妻子杀死,但陈止州的母亲对他还是留有一丝情面,刺他一剑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此事是陈家对不住仁义,所以对外都是藏着的,就连医仙也仅知半点,不过医仙看出友人很后悔,便不再详问此事。 陈止州便是想知道真相,所以才不惜一切想要当上这个家主,但一切都始料未及,在他们师徒二人去往无妙峰时,家中发生了大事。陈止州的父亲为了救李契玉,奋身大火中,不幸火势旺大,没能救出李契玉,自己也葬送在火场之中。 这件事的背后,都是陈止州的小妾所为,包括下药想害死李契玉,都出自她手。之前误解了柳乔,被害得离家出走,事后那小妾更是要为大娘子出恶气,便在夜深人静时烧了李契玉的厢房。 等到陈止州回来,自己的父亲与友人之妻,都被烧得焦黑,论是神仙也救不活,想到此处,陈止州难止不停的责怪自己,毕竟是当时他求着李契玉帮他坐上家主之位,如今确实做到了,可这样的代价令他难以承受。 如今那罪魁祸首陈止州还留着,他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杀了,但想到柳乔因此事有被牵连,他只是关押等着柳乔回来处置。 他的小妾与大娘子感情深厚,是因大娘子才进的陈家,给了她安生之所,心存感激,当李契玉进家门时,看到家主区别对待,生怕日后大娘子在陈家的地位不保,便生了谋害之意,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谋害之举不成,反倒害得大娘子与家主翻脸,被驱出家门,之后又有小道消息说大娘子在外已经死了,于是才又起杀心,为大娘子报仇。 当上家主之后的陈止州知道了一切,得知父亲曾经有负于母亲,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送到蓬莱山,这也难怪他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更别说五岁时他能记得母亲多少,对此他有生怨,可他的父亲为了救李契玉而死,他最终还是对这个父亲恨不起来。 陈止州带回柳乔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并表明自己的心从始至终都从未变过,心生悔道,当初不应该对她说狠话。 然一切都晚了,柳乔没想过会不会原谅,而是注重着自己将要出示的孩子,她所希望的是孩子安然无恙,至于自己是生是死她早已看淡,什么深情厚谊是非曲直,都与她无关。 当五夫人见到柳乔时,心中倍感欣慰,当初她们都盼着有一个孩子,如今看到了,五夫人最是开心,她含着笑泪,远离柳乔后,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的罪孽。 柳乔知道她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最后一面她们呆在一处有一晌午,虽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彼此都明白所谓无言珍重。 陈止州对柳乔波澜不惊的态度十分不满,他很在意柳乔的看法,哪怕柳乔说一句饶她一命,他也可放下仇恨不杀五夫人,然而事实却是她独身事外,显得平静。 一日,陈家中数人手忙脚乱,陈止州在厅堂来回徘徊,忽然一下人狂奔,脸上浮现笑颜,兴说道“家主,夫人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陈止州听后松了一口气,怀着喜悦急着去见柳乔,当看到强襁褓里的小不点,陈止州没有余念,他很喜爱这个孩子,拿当视如己出。 柳乔稍有恢复,便想要抱抱孩子,陈止州便请言道“乔,能让我当这个孩子的爹吗!” 陈止州态度十分诚恳,柳乔愣了愣,回想与陈止州以往的深情,如今只剩愧对,自己的孩子该是谁的,她尤为清楚,她弱弱回道“止州,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安一世,别的什么都不求,这孩子有他自己的爹,谢谢你的好意。” 陈止州面露失色,即强颜笑道“会的,孩子一定好好的。” “对不起!”柳乔含着泪说道。 陈止州满是笑意,他有些故作态势,柳乔知他心里比谁都憋屈,与他十年在一起没有结果,如今承受这般痛苦还要忍受,他作为人夫的尊严被践踏,大概也只有爱才能将这一切吞下吧! 柳乔有时在想,她到底对陈止州还有几分爱,他们从小便在一起,彼此一直都是不宣而照,柳乔原以为他能知,却不想他在装傻,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他如何强留,只会徒增伤感。 过去的柳乔在离开陈家之后跳崖已经死了,现活着的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就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她有想到了新的生活,只不过这未来与过去藕断丝连,而逃避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生。 第七十六章 死战 几日后,陈家来了不速之客,等到陈止州赶到时,阻拦松云子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两人一对视,最怒的不是陈止州,而是闯进了的人。 “松公子闯我家门,是为何意?”陈止州质问道。 “明知故问,我今日一定要带着我的妻子离开,就是医仙也修得拦我。”松云子怒视道。 陈止州陈住气道“你的妻子不在我这,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我要找她,识趣就让开!”松云子充满敌意,他看不出对方有出手的迹象,但他却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这是我家,凭什么叫我让开,况且我也没有请你来,身为幽鬼弟子,劝君自重!”陈止州下逐客令道。 松云子笑了笑,对方似是很有耐心,但他却是要急着见到阿乔,心想若是阿乔在陈家遭有闪失,他不介意毁了整个官阳城。 杀意波动激起,他双手大张,运气周身,祭出自己承受以外的阴神咒,霎时天云滚滚,阴气缠绕,不惜燃烧本命,便是要与陈止州速战速决。 陈止州被震撼到,他开始有些惧怕这眼前的男人,但是他的一口气堵在心中许久,既然来了,他也不再选择忍让。 毫不逊色的威势,陈止州使出绝技花雨飞针,突来的这一战,便是天昏地暗伴随着电闪雷鸣,两人打得有来有回,整个官阳百姓被这阵仗吓得都关起了屋门,这哪是九尊弟子在决斗,分明是要毁天灭地才肯罢休。 熟睡中的阿乔被雷鸣惊醒,她疲倦地望着屋外,问下人外面发生了何事,下人只道,家主吩咐夫人切莫出门,外边正刮着暴风雨。 阿乔半信半疑,官阳几十年来,何时有过这般迅猛的暴风雨,同时在旁的婴儿因为外面的动静太大而哭喊,阿乔抽不开身的哄起孩子。 在阿乔醒来的时候,也注意到留守在自己旁边的下人并非寻常家丁,他们虽然把自己藏着很深,但阿乔还是注意到了下人长衣袖里欲要躲藏的东西。 这些人也都是在得知松云子闯家门时陈止州特意安排的人,他们的首要任务便是阻止阿乔出门,关键时刻还要把她给藏好,就是要杜绝松云子找出她来。 异样让阿乔心生不安,忽然雷霆鸣声中,传来一声“挡我者死!”阿乔怎么也不会听错这是谁的声音,是松云子的,她很确信这一点,但她却强装无事。 “你过来,替我抱抱孩子!”阿乔招呼一名下人道。 下人有些犹豫,但看着夫人一副似有内急的样子,他便不敢违抗,可当他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孩子的那一刹那,根本来不及收起的匕首,被阿乔顺走。 “夫人!”下人大惊失色,其余人也一同拥了上来。 阿乔缓缓从床边起身走动,她的脖子上匕首破皮,流出一道血来。 “都给我退开!”阿乔历声喝道“都不许过来!” 阿乔以威胁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驱使这些委派来的下人,这招似乎管用至极,就这样架着自己的脖子,一步一步走出门,还不忘谨慎的往后望,看他们谁敢靠近。 下人们生怕阿乔伤到自己,没敢靠前,只是苦言道“大娘子,家主是为了你好,切不可伤了自己,你如今尚且还是虚弱之身,可别乱走动。” 阿乔哪会顺从,她朝着动静最大的地方奔去,她有预感,是松云子来了,而且正与陈止州殊死搏斗。 天空中,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互相冲撞,看上去黑影较为优势,而白影亦不甘示弱全力反抗,这一战,两人都将自己实力提高至了巅峰,战了有百来回合之后,陈止州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被一击落在了城外。 松云子乘胜追击,倒地的陈止州起身抵抗,又是几时回合下来,陈止州再遭重创,他已经没了还手的余力,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屏住最后一口气战到最后。 碎骨掌,极阴拳,落鹤千击等一系列幽鬼绝技施展,纵然陈止州有仙章护体,也难承受数以千计的乱攻。 “住手!”远远传来喊叫声。 这熟悉的声音,松云子听到后平静了下来,他回头望去,是他心心念念的阿乔,而在他身下的陈止州被揍得毫无余力睁开眼睛,他尚还有一口气在,但却想着那熟悉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睁不开眼去看。 阿乔看到这一幕已然触目惊心,被打入泥土中的人早已面目全非,但阿乔知道那人是陈止州,与其相比的是,她更认不得眼前这个对他笑的人。 她跑过去,眼哭得无声,松云子也并未讨好,他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发丝间也白了不少,他以为阿乔看到她是该高兴的,可是等到阿乔走近时,却与他擦肩,口中喊的是“止州,止州。” 松云子愣了一愣,很快他重做精神,对阿乔说道“阿乔,我们现在回家!” “回家!”他再次道。 阿乔摇晃这残躯的陈止州,终于她还是哭了,很清晰的看出,她是在为陈止州哭,对松云子却是完全不顾。 松云子蹲下身来,抱着阿乔,这段日子的思念,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便也落泪伤怀。 阿乔使劲地挣脱松云子,但显得无济于事,她难以忍受地对松云子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这声色听似在责怪他,然松云子急忙解释道“都怪我,当时就不应该离开你,现在好了,谁也拆散不了我们了!” 跟随阿乔的一众下人见到家主遇难,纷纷叫喊道“家主!为家主报仇!” 一声声冲喝,松云子见状,为了保护阿乔,毫不手软的将这些人杀死! 阿乔眼看着这个杀人狂魔,还是曾经那个爱说笑的松云子吗?她很失望,扶起奄奄一息的陈止州,想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阿乔,你去哪?”松云子追问。 阿乔伤心欲绝,不论谁输谁赢,在他们眼里,她就是战利品,但对于她而言,想要和气却是不可能的。 “你走吧,哪来回哪去!”阿乔绝情道! 松云子怎可善罢甘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一步之遥,只差阿乔为他转身。可阿乔却是另一番心境,她也曾奢望过新的生活,但有了这些记忆,她再也不会奢求,她倍感罪孽深重,更不愿松云子这样一错再错。 她想了很久,或许也想过为了松云子安危思量,所以跟着陈止州回陈家,就是怕陈止州祸害他,这样的担忧如今看来,是她错了,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她保护,这也是她错以为之处,但这样她更是无能为力,毕竟在陈止州之上还有一个云似海。 阿乔发呆了片刻,松云子一直等待着,他的神色中充满期待,尽显真诚,看向阿乔时,意有苦苦相求。 他想要的就是跟他回家,这天下之大,哪里容不得他们?以至于他都忘记注意阿乔如今的脸色,显得苍白且虚弱。 “还有孩子,我们还有孩子!”松云子差点忘了还有这一点可以说动阿乔,他连忙继续说道“阿乔,我们可以带着孩子去周游大地,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成新家!” 松云子又说了许多关于未来的畅想,但却这么一直说得阿乔心烦意乱,直到阿乔再也忍受不了,大喊了一声“够了!” “我对你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在利用,那些都是我骗你的,我与止州同眠共枕十年,我们的感情日月山河天地可鉴,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杀你!”阿乔胡乱编出理由来,就是要否定与松云子的情感,松云子自然一脸不信,甚至还觉得可笑。 “为什么?”松云子与她辨说道“与你相处,哪不是你的机会,可我事到如今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阿乔,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心在告诉我,你我那就是两情相悦,只是我们好不容易重聚,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信!”阿乔冷冷说道。 松云子很坚信,他深爱着阿乔,过于自己性命,至于她说的靠近他就是为了杀他,那更是无稽之谈,只要能得到她的心,他即便死了又有何妨。 “对不起,我终于认清了我真在爱的人是谁!”阿乔没有犹豫,举起那把从下人袖中夺来的匕首,直插进松云子的心。 松云子没想过要躲闪,被刺的那一刻,他有被惊到,但很快恢复平静,痴痴地看着阿乔冷漠的眼眸,还轻手抚摸她的脸颊。 “你就是爱我,哪怕你不肯承认!”松云子轻说道。 “你错了,我真在爱的人是止州,我没有这个必要骗你,接近你或许不是为了杀你,确是为了气他,现在,我是在为他报仇。” 阿乔很认真的说,眼睛也敢直视松云子,那眼神没有骗他,语气肃然彰显愤怒,那确实是在为一个人报仇。 陈止州虽然已经无法动弹,微弱气息里,他流下了眼角泪,他已是了无悔恨,死也瞑目。 这是欺骗!欺骗!松云子内心挣扎,曾经的真情实意山盟海誓,顷刻间化为泡影,他有多坚定,看着阿乔的眼睛时就遭被打击。 那是真的?松云子开始回忆种种,又好似在做梦一样,真实而不敢相信。质疑的声音由心起,他沉吟了一下,颤声说道“只是为了气他?” 阿乔好似决绝,又拔起匕首,接连又捅了松云子几刀,而且都是往心的痛处,并哭声说道“我给你机会了,不要怪我!” 松云子此时的伤痛哪有被感情戳得心痛,每一刀都是往他最致命的心处扎去,这也真说明了,她说的不假,她真的不爱他了。 伤痛欲绝,松云子跪在地上,对阿乔毫无防备,对自己也没了求生的欲望,他恨不得快点死在她的刀下,只是想多看几眼,除此之外他还不忘冲着对方笑。 这辈子就该是这样,为情生,因情死,等死了之后,也只有执念伴身。 阴神咒反噬,阿乔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气流向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她拔出刀刃,退身时已是来不及。 “阴咒入体,必死之相,所幸这仅仅只有一丝,却也不幸这是一张催命符!”阿乔闻声看去,正是医仙匆忙赶到了此处,而正巧碰上了这一幕。 云似海来到她身旁,长叹一声,随即看了陈止州的伤势,微有皱眉,伤势太重,要想救回,没个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恢复过来。 阿乔见医仙举动,便猜测陈止州应是无碍的,她自然是高兴,但她又有所求道“前辈,能否也看看这个人!” 阿乔所指,便是已经闭目的松云子,医仙的医术天下第一,不论多重的伤势,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便能救活,阿乔自知自己对松云子下了重手,却还留有希冀望医仙能搭把手。 云似海不慌不忙,意味深长地对她言道“眼下这两个人,你只能救一个,你想救谁!” 阿乔愣住,这两个人他都想救,不说她到底最爱的是谁,但她想的只有,她欠这两人的太多,该死的人理应是她。 医仙怕是等不到阿乔给他答案,他自己走近松云子,感觉到他身上还强压着阴气,大概就是不想阴气转移到阿乔身上而做的最后挣扎,可也是他强压的这股阴气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命根。 “你让开!”医仙迫声道。 阿乔十分听话地让开,看似医仙是在施救,却不想下一幕见医仙是对松云子身体输入内力,目的是为了阻止阴气释放,医仙首先做的就是要调和他体内的阴阳之气,再行爆体。 眼看着医仙就要引爆内气,关键时刻一把剑朝着医仙袭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兄长!”央云子哭着跑了过来,身后紧随的正是刚才那把剑的主人。 “禹乘空,这你也要阻我!”医仙怒视剑圣叫道。 “前辈,我听闻您只会救人,却不敢想您方才差点杀了人,好在我出手得急时,不然可毁了您的一世英名。”禹乘空言道。 医仙鄙去一眼,冷言道“他伤我徒儿致此,该死!” “前辈,虽然幽鬼前辈已经不在了,可尊约还得遵守,若不是他主动尊试,你便不能杀他!”禹乘空提醒道。 医仙哑口,若他决心要杀松云子,禹乘空反倒可以出师有名,于他不利。 “小女娃,带你的兄长走,这里一切有我!”禹乘空对央云子说道。 医仙定了定神,对剑圣的做法厌恶至极,怨说道“你初登剑圣之位,就如此多管闲事,我倒想看看你能护得了几时。” 央云子扶起兄长先行离开,走时不忘回观柳乔一眼,看她忘神的立在原地,不为所动,手上还残留着松云子的鲜血,看到这央云子便心生恨意。 医仙未能给陈止州出气,自觉得枉为人师,这松云子登门挑衅,杀他有何不可?可他还是顾虑了,唯有叹息而止,就此便带着止州回去疗伤,至于柳乔,他问为何不趁机会离开官阳,柳乔身心愧疚,只求能好好照料陈止州痊愈。 剑圣离去,走时还赠了一瓶治伤的丹药,医仙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剑圣却说此丹虽没有医仙的丹药灵妙,但对功力恢复却是极好的效果,有此医仙便当致歉礼收下了。 经此一事,医仙对柳乔最是感慨,他也管不着柳乔的心意,念在她与陈止州有旧情,多次为她调制止痛的药,因为那一丝阴神咒的缘故,每夜她都会承受阴火焚心之痛,但对于柳乔而言,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罪罚。 第七十七章 下山 陈止州回忆往事,冗长声叹,当年他刚痊愈下榻时,对柳乔的伤势已是无能为力,丧失了五觉的柳乔,在一次长眠里再也没睁过眼。 那一年下着雪,他亲自忍受着苦寒用手刨开了土,然后将她厚葬,两岁大的陈安愿就此诀别了母亲。 同年,许家成亲,佳节中陈止州参加了陈止懿的婚礼,他找寻母亲多年,原来他的母亲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只不过碍于他父亲的缘故,没去见他一面。 享受了两年安乐的陈止州,当了人父,对陈安愿照顾有佳,甚至将他还与陈止懿的女儿定了娃娃亲,陈母也知陈安愿并非他亲生,是陈止州有意安排,格局大概是想今后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届时他自可当逍遥自在的医仙了。 为自己的将来做尽打算,沉下心好好练功,力争自己能在几年后成尊,没想到的是,四年多了,松云子当年非但没死,还大成了阴神咒,实力突飞猛进。 陈止州再次临敌,四年前他输了,以至于他一年卧病在床,耽误了修炼,可对方却是实力大增,非同一般,只是双目一对,陈止州便已经有所喘息。 毋庸置疑这一战他又输了,松云子得知柳乔已死,便将所有的恨都强加在了他的身上,幸好陈止州急时命人求助,医仙急时赶到,这才又救了他一命。 但他整个身躯都被打得筋骨寸断,松云子意在慢慢折磨他致死,又借此引来医仙,于是便有了第一场尊试,医仙被迫与他死战,最终双方都未能分胜,可见已达到了天下无敌之境。 松云子那一战之后,就与医仙行了尊约,若不应下,陈止州便性命难保,松云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陈止州永无翻身之日,言出之后,他顺带把陈安愿接走,自那以后陈止州便一直瘫坐苟活。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陈止州问探子道。 “家主放心,他无恙,倒是小主情况似乎不太妙!”探子回话“而这也是他那混帐给弄的,家主何必对他挂心!” “唉,还真是,老的害老的,小的也跟着害小的!”云似海调侃道“这或许就是命吧!” “死老头,你说什么呢!他可是我儿子!”陈止州生了脾气,对医仙可丝毫不客气。 医仙不做声色,他这个当师父也就这样惯着他,但这也是云似海自己造成的,当年云似海可不把尊约放眼里,执意救过陈止州一次,没想到幽鬼如约而至,那一次还是他亲自毁了陈止州的根骨,这才使得陈止州对他这个师父尊敬不起来。 为了让徒儿有生的希望,云似海也是承受了许多,他已经竭尽全力去挽救,却哪都捞不着好,现下还有一个小徒儿在千里之外身受重伤,他一医仙再怎么能耐也分身乏术。 太恒山上,剑圣刚送走了朱予荀,又带着一个少年往后山去,剑圣对这个少年细问了很多他的近况,少年回答得有说有笑,十分欢快,剑圣原本有些懊恼,却是被这少年通畅了许多,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刚好借着少年要面见鹿翊夫人的机会,同她商议。 进了后山的洞穴,少年驻足观望许久,这里清冷孤寂,唯有微微香火伴随,令少年惆怅起来,他见过大河山川,繁城车马,却不见这世间竟还有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 “钟岩啊!快进来!”剑圣催少年道。 少年慢慢走近,到了洞内,见一个衣袭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心不自然地跳动,神情也紧张了起来。 “师叔?所来何事!”鹿翊夫人正对着墙面打坐静思,闻声便知是剑圣来到。 “师侄啊,你在太恒山有多久没出去过了呀!”剑圣顿了顿道“我呢!来此有三件事,先说这第一件吧!” 剑圣招呼紧张的钟岩道“就是钟岩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你们这么多年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钟岩没等剑圣说他的正事,鼓起勇气声道“孩儿见过母亲,孩儿十多年来虽未曾见过母亲,但母亲的生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如今孩儿将临人生大事,望母亲能下山祝福孩儿!” 鹿翊夫人转过身去,看见钟岩跪在地上恳求,却不见他抬头,于是便道“走上前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钟岩自从见到母亲挥的那一剑,万分倾仰,见到本人时,他那些怨气瞬间消散得无影。 他从有记忆起,母亲就离开了他,宁赴孤冷的太恒山,也不愿守在他身侧,他父亲曾多次对他说过,那是她母亲的夙愿,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母亲若有不便之处,不下山也行,就是孩儿想亲口告知母亲,孩儿要有个家了。”钟岩也不强求,他只是想把心意告诉她,顺便想看看她这多年来都在太恒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鹿翊夫人暗叹,自知多年来愧对这个孩子,当年她就未曾多想过,这孩子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她根本无需挂心,可孩子却是日日思念着生母,那小娃时的记忆,哪还记得清楚生母的真样。 钟岩还以为生母弃他不顾,是不要他这个儿子了,若不是他父亲多次劝导他,那或许早已经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在钟家他也有其他娘亲,哪个不对他宠溺爱惜,念在婚礼需生母在堂的份上,他才来太恒山亲自邀请。 “你大婚,好啊!十七年了,确实是长大了!”鹿翊夫人说话想柔情,却是一股冰冷的味道,大概是她一个人太久,都不知道如何焕发母爱了。 钟岩拜谢“距离婚期还有一月有余,届时恭候母亲!” 钟岩将详细婚期告知,说是与沈家结的亲,按照他父亲的意图,是想与都城连上姻亲,钟岩也说明了自己对沈家小姐的心意,自是见过,也很喜欢。 鹿翊瞧儿子是真情实意,想到她已经许久不出太恒山,钟家与鹿家近况,她却一无所知,想想确实真的该回去看一看了。 她很想答钟岩的话,想说干脆与他一同下山,又不见焦雪何时归期,这倒让她不好允诺。 钟岩表明完事后,示意剑圣说他自己的事,那三件事他只占其一,他也反倒好奇剑圣接下来会有其他什么事。 “这第二件便是关于幽鬼的,刚得信说,幽鬼松云子为救徒换命,如今正行丧办,还有就是焦雪已经与他相认过了。”剑圣深感惋惜,又想到焦雪失亲之痛,他不由得悲感。 鹿翊夫人望着洞口悠长地叹了口气,原想着急召焦雪回来同她一起下山,但幽鬼之死,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打算。 “只是这幽鬼之死与琴魔有关!”剑圣补充道“恐怕幽鬼一脉定不会罢休,也不知焦雪那孩子如何想。” “我与那幽鬼颇有些情面,他死了着实是可惜,可怜的雪儿,当年的事可会不会怨我!”鹿翊夫人忽然伤感起来,她想到当年是她与幽鬼相争,虽然她胜了,可也让焦雪与至亲相离。 九尊有一死便只剩八尊了,不过剑圣并无担忧,朱予荀的天赋他看在眼里,可惜他舍取里选择了鬼道,信他能承袭幽鬼,松云子一逝倒也提醒了他,看看自己大把年纪了,这剑圣的尊位该让给年轻一辈了。 剑圣看着自己断去的一臂,深知自己已经撑不起太恒山剑圣之名了,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看出鹿翊夫人已经有了能与九尊匹敌的实力,而他这个剑圣之名此机让出,便不至于太恒山无人。 “师侄啊,这第三件事算我求你了,你的剑道境界远超于我,原本这剑圣就该是你的。”剑圣之所以以恳求的态度便是因为他最近几年老是劝说鹿翊夫人去尊试,然她只求清净,不想去管太恒山上的琐事。 “师叔!不可,我无意剑圣之名,但若谁敢欺我太恒山,我定让他成我剑下亡魂!”鹿翊夫人推辞道。 剑圣面露失色,转头看向愣住的钟岩,想他能在他娘面前美言几句。 钟岩全程在想刚才他母亲口中说的那个叫雪儿的人,剑圣突然犯难地看着他,他倒手足无措,一想这八尊九尊的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能说什么。 他刚见到母亲时便知道母亲非凡尘之人,任何事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即便他这个儿子劝说也是无用,他唯一关心的是想母亲参加他一个月后的婚典,另外他还在意一个叫焦雪的人。 剑圣见自己求助不得,便硬着头努力劝说,几番诉苦,又是拿自己失去一臂的惨痛博同情,多番软话,鹿翊夫人就是吃不下。 “唉!”剑圣都快说累了,鹿翊夫人态度坚决,他干脆硬声说“钟岩,我们走,我师兄怎么就瞎了眼,收了你娘做徒弟,就让她一辈子在这等着进坟吧!” “啊!”钟岩无措,不过他看得出师祖很生气,定是苦求不成,被逼急了。 “要是朱予荀留在太恒山该多好啊!”剑圣臆想道。 对于任剑圣尊位的请求,鹿翊夫人十分坚决,她曾经因为一人的一句话,令她这一生都不想染指剑圣之位,那个人也就是焦雪的父亲,禹乘空,他是最期望她成为剑圣的人,可偏是如此,她便是要与之对抗,要让这个伤害过她的人后悔当初的决定。 虽说十多年前禹乘空已经死了,但不代表她会就此放下,她忘不了那个人,又爱又恨,纠结多年都未能获取心中的答案。 剑圣也是被逼上了绝境,他毁了一臂,实力大不如前,剑圣或许将成为虚名,虽见得门中有胜任者,想想竟也都是酸苦泪,他一人撑起一个太恒山不易,他在剑道上的长进也停滞不前了,更不想太恒山百年基业毁于他手。 幽鬼走得倒是轻快,说能放下就能放下,此时的吕逸风反过来羡慕起了他,他看好朱予荀这个鬼才,有他在,幽鬼一脉总会有出头之日。 观如今太恒山现状,就连一个核心弟子都凑不齐四人,虽说可以提出一个优秀弟子上位,可纵观整个太恒山都看不出谁可以承袭剑圣之位的苗头。 太恒山稳态之后,钟岩也提了离行之言,在太恒山住了几日,也体会够了这些修行剑道人的心境,他无意剑道,顶多想以此多了解自己的母亲,山上与山下相较,他更喜欢酒楼里的饭香。 他走时,剑圣陪了他一路,同时剑圣注意到了他随身带着的一把烂剑,被遗忘多年,生了铜锈,还不等钟岩细说自己与这把剑的缘分,剑圣欣然就说,这冥冥之中,便是最好的结局。 剑圣也说不清,看到这把已经没了剑光的剑,他想起了故人,那故人的气息残留在剑上,仿佛在无形之中在等一个人。 师祖那惆怅的神情,钟岩发出好奇问这把剑的出处,剑圣懂剑,学识自然渊博,可面对此剑他却一筹莫展,只言名缘。 在回忆里,吕逸风在室外守了两天,不知道师兄在内室里忙着什么,半夜时有听到室内敲击的声音,他还以为是是师兄想不开,推门而入才知他是在做一柄剑,那时他守着是为了不想师兄离开,当看到师兄自己造出一柄剑想要送给鹿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锁不住师兄的。 禹乘空也做好了剑鞘,但却是两件礼物,剑鞘是给他的,寓意是让他今后好好辅佐鹿翊登上剑圣之位,也为她守好剑道。 剑圣喜收藏名剑,在他私有的剑台上,有单独摆放一剑鞘,曾有弟子问他,剑鞘上的剑去哪了,还以为是被谁给偷了去,他每每看到剑鞘,就会想起师兄,对于剑鞘上的剑,其实是一份嘱托。 做了剑鞘这么多年,吕逸风心中只有怅然,当年的那把剑就如同钟岩手上的剑一样,生锈了,没了锋锐之气,没了剑影,剑是如此,人也是。 快到山下时,钟岩埋藏在心里的疑问也说了出来,他被焦雪这个名字困扰多日,细想会不会是母亲不回北安城的原因。 钟岩还是清楚母亲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毕竟是亲生的,可若是一个外者干扰,便实在说不过去。 剑圣的回答正中他的下怀,当年鹿翊夫人离开北安长居太恒山就是因为焦雪,太恒山这个伤心地,也只有焦雪能够让她忍受下去。 钟岩闻言握紧拳头,咬牙恨上,难怪当他在母亲跟前说出婚事时,他母亲有所犹豫,这也被剑圣猜到,可能是要等焦雪回来才会下山。 剑圣看钟岩的情绪时忍不住发笑,说等他婚礼当日,想让他当场质问有的是机会,话后还不漏向钟岩提说宜城的酒。 短暂的告别之后,钟岩灰心的离开了,剑圣望其背影远去,嘴中嘘言道“也该是时候了!” 第七十八章 重逢 醉梦人,梦不见活人。 “明明死了,却又好像在梦里,那我现在到底是不是死了,哈。”喝醉酒的人无力的自嘲。 焦雪面目呆滞,站在那醉酒人的身旁,俯下身递给他一条白布,可醉酒的人视而不见,他显得冷漠的表情,根本没有心情哀伤。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复仇,焦雪看得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那死的人好歹也是她的亲舅,本就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这一次却是永别。 焦雪回想舅舅与她一起的最后时光,那时焦雪没有心情与舅舅好好相处,她更担心的是表兄的死,舅舅一定很难过,但很好奇,舅舅安置好无乔,倒是和她说了很多。 一些关于她母亲的过去,再说起自己没机会照顾她的惭愧,这些碎语,焦雪也只是希望在舅舅眼中看出有救无乔的希望,可令她很失望的是,舅舅眼中死灰茫茫,话语中是在与命运妥协。 直到她准备责怪舅舅为何不为表哥有上一丝悲情时,舅舅才暗下脸,悄悄地去走到无乔身边,看着头也不回的焦雪,那是她懂事地回避。 实则焦雪就是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痛哭一场,埋怨自己的无能,不知天高地厚偏惹上琴魔,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舅舅,忽然因为此事,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舅舅没有责怪她,她却是加倍地自愧,想到师尊曾经的教诲,如今她终于尝到挫败,感受百感,手中的剑,忽的竟拿不起来了。 焦雪被一阵异象惊到,抬眼看到天上阴阳两气交辉,天色瞬息大变,一会天夜一会天昼,这让她心神彷徨,不宁时便想到舅舅处。 远处的兽王眼见了这一幕,口中脱出“换命之法,掩天覆地,这是在行逆天之道,必受不容之噬!” 正从太恒山下来的朱予荀忽然心一紧,他感到了不妙,微妙的阴阳之变,他敢肯定墨梅山庄出了大事,便加速了步伐赶回去。 不过几日,幽鬼之死便被传开,最令人好奇的是谁能杀了幽鬼,却是让众人都想不到的是,他为了救自己徒弟而殒命,着实令人生叹。 在幽鬼的丧办上,焦雪接受了,朱予荀也是,只有无乔他自认为这不可能,师父怎会视他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回想过往种种,他不得不接受师父视他如亲子一般,唯独不传他阴神咒一事,剩下的只要他想要,他的师父都会应求于他。 焦雪知最痛苦的人是他,表面上只想复仇,心底里是多想在幽鬼棺前大哭,可他却强忍着泪水不流,不停暗示自己要让无妙峰血债血偿。 朱予荀从焦雪口中得知师父是怎么死的,他相信焦雪的话,只是可惜焦雪没有得到关于对朱予荀的遗言。 焦雪也没有想到,他舅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庆幸无乔这辈子都不知道他们是父子这一关系,焦雪将此事告知朱予荀,通过分析,朱予荀猜到师父想要说什么,他这是让他们两人守住这个秘密,其中在焦雪多次回忆里,幽鬼多次说到复仇的言外之意,这也是说让他们不要去寻仇,一切都是他的心愿。 朱予荀通过解读焦雪与他师父最后的话谈,心中已是放下,焦雪也从与舅舅最后的相处中,也看得出舅舅对琴魔毫无责怪之意,她因此也放下了,如今她当务之急是要让舅舅入土为安,想必此时,最让他们放不下的是无乔的执迷。 再过几天,幽鬼的棺就得入土了,在入土前,朱予荀多想让无乔上棺前上香跪拜,比起资格,他远远不及。 看到焦雪背后没有跟着人,朱予荀哀叹,他失望的神色,焦雪也同样表露,他们彼此看着对方,都显得无比尽力,无奈又无助。 他们的眼光一同注视向大堂,看着被墨油涂满的棺椁,心里愧疚,焦雪上前点香,忽然这时门外涌进了五人。 朱予荀看去,看明这几日是来祭拜师父的,于是行礼“赵公子来了。” 来者是波葭湾的赵长海,跟随他的人都是他的妻妾,看得出她们都身手了得,一个个也都是世出的美人。 赵长海一副黯然之色,聊表哀伤,幽鬼与他也算是半个朋友,这个爱与小辈们玩闹的前辈,深感惋惜之情。 上了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顺着感慨世事无常,朱予荀听此番言,留客下来,好好招待,想他帮忙一起为师父盖土,也不至于让师父觉得自己走得凄凉。 赵长海在祭拜幽鬼之时,第一次见到焦雪,目光便有些难移,他好奇这个少女是谁,生得紧致,表象脱俗,与他一起来的妻妾想比,便比作玉土。 土的自然是他那四个妻妾,因他小的时候,就与妻妾们一同成长,训得如同他左膀右臂,与其说是他妻妾,称之为死侍更为贴切。 赵长海也并不是嫌弃他的妻妾们,只是有一点他不喜,便是这些妻妾们不管他到哪,她们都想跟着,弄得他赵长海一个风流之名,哪哪都会遭人唾弃。 就比如说陨星堂唐家小姐就是如此,他自认为他是一个专情之人,对唐欣儿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想着要一辈子守护她,当然,唐欣儿愿意跟他走,可他心里知,唐欣儿的心并不在他身上,他没有强求,而是尽他自己力去打动。 可又见得焦雪面容,面上看去他心里便能猜的出这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对于他来说,这是难以抑制的保护欲生起。 他与朱予荀算相识,向对方打听时,朱予荀便意他贼心,打趣道“赵公子,夺人所爱,乃非君子也!” 赵长海听言,先是灰心,再是感叹,看向焦雪时,她那红润的双眼,皎洁人肤,赞叹之余对朱予荀好生羡慕。 朱予荀明知对方误解了他,但为了防止花花公子,他必须得这么做,最怕的就是两人会掐到一块。 安排好了赵长海宿处,朱予荀急忙回道主厅,听得外面动静,好似又来了客人,赵长海也随着一同面见,但眼见之人却并非所想。 同样是四个美人,但她们是敌非友,而且还极为恶劣,等到朱予荀赶到时,焦雪被定在一处,估摸着无乔也是被制住了,不然这个人是不会闯进来的。 “你就是幽鬼弟子!”说话的人低沉语声。 朱予荀四周看去,又听他说“这就是你们墨梅山庄的待客之道。” 朱予荀心生敬畏,他去到一旁,打了碗茶递送过去,那人一边拿起背着的东西,然后准备拿下来亮亮眼。 “今日我是来请罪,特献上技艺,以示哀情。”方游木置好琴后,手指抚上。 朱予荀的反应换来他一笑,赵长海一旁关视,心中有些惊慌,他身边的妻妾也都亮起了剑,誓要保护好自家夫君。 幽鬼的丧礼上,罪魁祸首出现在当场,是谁都会生有备心,朱予荀除外,他把方游木当成真正的客人承上谢意。 幽鬼之死与琴魔有关,却也是间接并非有意,他出现在此,这也是朱予荀倾佩琴魔的地方,在面上也不难看出琴魔的真情流露,但也有显生气,觉得怎会让自己染上这等罪孽。 远处飘来微风,荡漾的琴声令人入魂,路上的五人相视,其中一人惊讶道“琴魔竟现身墨梅山庄!” “他是来忏悔的!”另一人深吸一口气! 两人并身眺望远处,左一位惊叹的是万兽林李叙,右一位是料事如神的蒙钰,他眼中似有看到什么,然后发出感慨。 “也不知里面倒底发生了什么?”小毒神则是一脸担忧之色。 “还挺热闹的!”随后他看向另一处,一湖上,船只里载有两人,比他先注意到的是他身旁的须景云。 须景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船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唐欣儿。 张文玥迫不及待地提步,离言道“我险些错过了什么,先行一步了诸位!” 剩下一行人,小毒神准备前行时,忽然被蒙钰叫住,他言道“再等等,还有同道中人,何不一起!” 小毒神不明所以,从蒙钰这如神功,他也不好怀疑,转眼看向湖上,想到已经有人提前他们一步赶往了墨梅山庄,他们走的是水路,极有可能是波葭湾的人。 “幽鬼一死,风云变幻,我们前行又将困难一重,时不待我啊!”小毒神发出感慨。 “实力不够,就先退一步,我们都还年轻。”蒙钰放平心态道。 “哦!”小毒神心里稍有宽慰并道“看你如此信言,你把握挺大!” “也就那么一丢!”蒙钰大小拇指互碰对着小毒神形容起来。 小毒神笑了笑,旁观身旁被某人吸引目光的断尘虹,对他倒是十分羡慕。 他到底是须景云还是断尘虹,小毒神觉得不重要,他至少现在对过往种种已是无感,他只顾眼前,或许这样让他无忧无虑最好。 断尘虹忽然想起来什么,望着湖面上的小船,他记忆力涌出一些他回想不起来的画面,那个人远远的看着他,好似就是他自己,仔细一看,唐欣儿身边的女子起身,这才将他拉入现实。 “你想去见她?”小毒神问断尘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断尘虹只是惊讶也疑问着。 “那肯定是赵长海带她来的!”小毒神见小师弟很在意,于是又多说了几句“在你遇到她之前,赵长海就与她定亲了,只不过那时陨星堂内忧外患,这门亲事也一直没有定下,可赵长海不离不弃,试想落难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像他那样的靠山吧!” “唐欣儿不是和我定的亲吗?”断尘虹不解,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假冒的须景云,随后道“哦,那也应该不是与赵长海吧!” 仔细回忆小毒神对他说过的过往,断尘红记得的是唐欣儿应该是和虹阳宗少主定过亲,与赵长海怎会生联系。 小毒神也不知自己这个小师弟倒底记不记得他是断尘虹时的样子,如今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哪有一个杀手的冷漠之气,想到今后要带他渡海,一路上到底还能不能护住自己。 蒙钰建议他们多等一会儿,果真不远处来了动静,朝着远方,蒙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那方的人注意到时便来相认。 来的有两个人,他们遥遥北方来,蒙钰自然与其中一位相熟,便是屈寄勋,另一位则是他的师弟孝全胜。 屈寄勋见到他们在这,便也猜出他们是来祭拜幽鬼的,在得到幽鬼逝去的消息,掌门就派他去往墨梅山庄,由于掌门不便,只能代替。 “是多久不见了?”蒙钰回想。 “有两年了吧,这两年里山门外事繁杂,与你相约没想到会提前。”屈寄勋的记性向来很好,蒙钰这番考他,那是不在话下。 小毒神不知两人是何交情,如此浓情,应该是有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等小毒神还在揣测,蒙钰立马介绍起来道“这位是孟无常,这是他的小师弟断尘虹!” “李叔,好久不见!”屈寄勋也认识李叙,行礼拜道。 “孟无常,这谁家人会取这样名字?”屈寄勋槽言道。 他们此番是去拜丧事的,这无常听得怪异,又观断尘红,隐约感觉到他身上带有血腥,却眼不见实质他哪里凶恶。 互相认识之后,他们便一同前往,即是同道,路上言话,小毒神问起“屈寄勋如今太恒山的现状。” 屈寄勋不吝啬道“门中出了许多变故,有很多事还在彻查当中,其余一切安好,师尊也是因此事抽不开身才令我与师弟下山拜祭幽鬼前辈。” 小毒神也只是借此话题想要与屈寄勋拉拢关系,然蒙钰却道“寄勋,恐怕那件事并非那么简单!” 屈寄勋知晓蒙钰有如神功的妙处,自然不会放过提前了解真相。 蒙钰却卖起了关子并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尔!” “你当真知晓?”屈寄勋反倒对他疑心。 那场激战,屈寄勋历历在目,梦中都有好几回被惊醒,仿佛看到端之还活着。 其实关于端之为何会在短时间突升尊位境界,这一直是个迷,为何非得要他疯了不成,期间有弟子言说,端之尚在时,疯言疯语却又像极了与一个看不到的人对话。 “骗你做甚,只是此事牵扯过大,你还是不知为好!”说完蒙钰转看向小毒神,这一眼,对方便领会其中言意。 小毒神心领神会,原来太恒山前不久发生的事与那人有关,如此看来对方已经在行动,他们必须得看紧身侧的断尘虹。 第七十九章 暗誓 小毒神一行人汇聚了太恒山两人前往了墨梅山庄,提前进去的张文玥见到了被挂在树上的无乔,他是被点了穴道所以不能动弹,但是无乔却百般尝试想要冲穴,但那样他也会被重创。 无乔并不认识张文玥,感觉到有其他气息靠近时,无乔便加紧自己冲穴的进度,此时让他觉得墨梅山庄成了随人可进的地方,为此他盛怒不已。 “你这样强行破穴,你的内气会互相冲撞,轻则大伤自身,重则气闭,可别胡来!”张文玥提醒他道。 无乔呼了口气,调整好自身,见来者并无敌意,求问道“阁下是何人,来我庄中所为何事!” 张文玥长时间闭关,外界事知之甚少,无乔在他眼里刚开始还以为是个看家护院的,但从他冲穴的过程中,可感觉到他体内有着浑厚的内力,但却没有阴气,可见他并非幽鬼真传。 “你莫非就是那个贵命人!”张文玥猜测道。 张文玥从虎王那里得知的消息,当时他就好奇会是谁能让幽鬼甘愿付出自己生命,从周围的迹象可见,这里发生过短暂的激战,但很快就被制服了,而那个制服他的人就是进去了的琴魔,想到会有谁敢阻挡琴魔,估计也就他一人了。 琴魔算是看在幽鬼的份上并不为难他,给了点教训,却也对他没有多少歉意,琴魔是在为幽鬼感到不值,怒斥着无乔,让他好好珍视自己性命,他的性命是别人换来的,不应该处处寻死。 “我不会趁人之危,大可放心,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忙!”张文宇表明道。 无乔不屑道“凭你!” 张文玥头一次被这般瞧不起,而且对方情绪化,将他视为外来者,在他的眼里,可见那凶兽之光,没了是非。 无乔暗自在运力冲穴,琴魔他是不敌,但眼前这个人,他定不打算饶过,这也正好让他没处撒气的劲使出来。 冲穴的代价很大,破的那一瞬间会使周身的气混乱,以至于经络间的血管凸起,承受不住的话会暴血身亡。 张文玥也只是想进来看看琴魔,没想到惹上了硬茬,来不及想就去制住对方强行冲穴。 “你想干嘛!”无乔慌乱道。 “你这样可不行,不要命了吗!”张文玥骂人道。 他说着气话,却是在帮他化劲,一点一点的从无乔体内抽气,然后为他运力。 无乔原以为对方是要对自己不利,他慌乱的神情在张文玥的安抚下平静,他渐渐感觉疲乏,再看张文玥时,他嘴上扬起,弱力的说了声谢谢。 张文玥在吸他内力的同时,逆转运功,顺便为无乔解了穴,仅从这运功的方式,无乔便认定此人非敌。 “你是龙主弟子。”无乔问他道。 “这你都看出来!”张文玥这关子卖不下去。 “龙主天旋地转的运功之道,无所顺逆,破律无则,强己海纳,如此精妙的功法,普天之下无人可及!”无乔赞决道。 张文玥摆摆手“什么天呀地呀的,一般般!龙主弟子,张文玥!” “幽鬼弟子,无乔,幸会!” 两人互相介绍自己,随即相视一笑,张文玥从无乔身上看到他一股子较真劲,在无乔看来,对方和自己之前想的有所不同,放松的同时,也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一副无礼样。 “你怎么会被挂在树上啊!”张文玥看无乔正扯着周身的藤蔓冒昧道。 无乔定了定,他自然不会直说是被琴魔挂上去的,于是撇开话题道“你即是九尊弟子,来了便是客,随我入庄吧。” 张文玥瞧了瞧他的身后,对方摆出一个请,他原打算是来看戏的,是那种蹲小角落里偷偷盯看的那种,如今这是要让他光明正大的迈进门,他眉头紧皱,一旁的无乔又急叫唤他。 两人一前一后,张文玥在后方四处张望,都快忘了自己来这干嘛的,无乔的心事很重,以至于一路上他们没再说半句话。 无乔的情绪在酝酿中,琴魔在庄里抚琴,他却听着强忍,确实不是对手,时机尚未成熟,想着还有什么办法,杀了琴魔为师父报仇。 眼看着另外两人是靠不住的,不然也不会让琴魔能悠闲的弹着他的琴,但也不责怪他们,毕竟自己做不到的事,又何必指望他人。 师父死了,他伤心难过,但是为他而死,便就不止难过那么简单了,承载如此重负,也唯有他一人。 焦雪听着琴魔弹奏的曲调落下泪来,赶来的赵长海看到这一幕想去安慰,却隔着个朱予荀,见到朱予荀闻声长叹,似也是要人安慰。 “朱兄,人有生老病死,你我都会有那么一天,珍重当下,莫过哀思。”赵长海安慰说道。 朱予荀望向琴魔,往事已矣他做不得什么,难道非得把师父的死怪在他身上,但他并没有伤害师父,如今他身怀愧疚,不惧世人如何看,他都要来此一遭,深沉哀悼! 原本哀丧是为平静,冷寂中让人追忆,可是外边的动静打破琴声抚动,来者正是脱困的无乔。 在其身后的还有另一人,赵长海不认识,朱予荀亦是,但他见到琴魔时,行礼问候便报明了出处。 “龙主弟子张文玥拜见前辈!”张文玥朝着琴魔行礼。 方游木放下手中弦,轻抬起手,目光投向并不友善的无乔! “师兄!莫胡来!”朱予荀是无乔冲动,提声制止“师父灵前,切要三思啊!” 张文玥的礼数完全不被方游木搭理,却从无乔与对方对峙的眼神里知晓了答案,之前是猜测,现在是确信。 “师弟,此人与我有杀身之仇,他今日放得过我,终有一日待我功成,定让他痛不欲生!”无乔现在对琴魔实属无奈,但他狠话却字字咬牙,在琴魔面前露出凶光,压制着复仇焰火,誓要让对方觉得今日生悔。 方游木听他口出狂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觉得这无乔空有骨气,错付幽鬼一条性命,不是他不想收拾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念在无妙峰与墨梅山庄的情谊上,他不打算计较。 被打断的琴声,方游木也觉得该时候到了,他原本还想多留一会,但眼下似乎墨梅山庄的主人并不欢迎他,强赖着倒是有失身份。 “杀你我从未后悔过,怎奈波及无辜之友,他就此丧命,全是因为你,此仇我记下了!”琴魔暗自悔恨的同时,也期待着对方拿出点本事来,那就不枉幽鬼苦心。 无乔听着对方颠倒是非,强忍不住,准备动手时,忽然焦雪横在两人之间,并转向方游木示以歉意。 “琴魔要走,在此便不留了,不送!”焦雪冷言,对琴魔的态度,她偏向于无乔这边。 琴魔多看了焦雪几眼,从她的身上,他看到这个小女子的不凡,她的剑心似乎又上一层境界,焦雪的声色中,他预感到了强敌之气。 记得她在无妙峰与他对峙时,他曾恍惚看到前任剑圣的影子,她的面容娇小稚嫩,却隐隐骨子里的硬气像极了那个人。 “禹乘空与你什么关系!”琴魔好奇问她道。 “不识!”焦雪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尽管她知道这个名字是她父亲的,可岁月冲刷了记忆,提起这个名字,又觉得与她没有关系。 琴魔得到了口中答案,但他不确信眼前这个人与前任剑圣毫无关系,十多年前,央云子诞下一女,与一位无名人士喜结连理,琴魔那时就猜想会不会是隐没的禹乘空,眼下他瞧见焦雪与幽鬼关系,再又知她有一手了得剑法,可见焦雪的否认不足为信。 禹乘空的恩情,琴魔自然不忘,当年他年纪尚小,原本该是墨梅山庄照拂无妙峰,却因为当年的幽鬼夕逝生出变故,那时风云变动,多少人等看这尊位落下,制衡杂乱,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剑圣带着太恒山力压各方势力,才使得琴魔与幽鬼两脉得以喘息。 以后有的是机会,方游木不急于这一时,招呼身边的四位属下,离开了墨梅山庄。 只是奏了一曲,他也不知道自己留着有何意义,人已去,徒增伤悲是做给外人看的,可他不屑于被这样看待,他来这一躺,也伴随着害怕,因为这会让他去接受幽鬼离世的事实。 此时他更多感慨,心中叹道“若是这世上能有起死回生那该多好啊!” 小毒神一众与太恒山两位一路,他们都知道琴魔在庄内,原本悠长琴声突然被暂停,却没想到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似是琴魔的身影。 “是他!”李叙道。 “他怎么朝我们这边来了?”孝全胜紧张道。 小毒神速去相迎,身后紧随的是蒙钰,他们能遇见是迟早的事,怪就怪在为何这么快就出现。 方游木认得两位来打招呼的人,剩下的都在另一旁观望,想比与他两位,其实他们上前去也说不上几句,不相熟罢了。 “你们来这里做甚!”方游木明知故问,言语里发出敌意。 蒙钰觉察道“高人莫担心,我们对墨梅山庄并无它心,来给幽鬼前辈送行,念情。” “就你等小辈还攀得上他,现下墨梅山庄需要清净,你们还是自行离去吧!”方游木强言道。 “我们是来祭拜幽鬼的,倒是你害死了人,还阻我们前去吊唁,身为尊者,竟想无法无天!”小毒神看出方游木是铁定不让他们进去,不知他是什么原因导致,因此他也怒了。 “我说了,墨梅山庄需要清净,此刻起我不容任何人前去打扰,谁也不例外!”方游木心似铁一般,他突然下定的主意,期待着谁先触碰。 蒙钰见琴魔的敌意越来越强,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没想到他想以这种方式护着墨梅山庄,过激行为不能理解,把同是九尊弟子都拦在庄外,已经是六亲不认了。 “高人是怕我们对墨梅山庄趁火打劫,这也合乎常理,但我想知道,你是要给天下人织做牢笼,还是说墨梅山庄是你的野心。”蒙钰质问他道。 “你是虎王的弟子,料事如神不正是你的本事吗!何须我来说,我就是在此定下规矩不能,从今往后我不容任何人踏进墨梅山庄半步,意入庄者,便是与我无妙峰为敌!”方游木再一次强调道,蒙钰的激将法对他无用,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是他决定这么做了,就会执行到底。 “你愧为琴魔,明明自己犯下错,却将气撒在我们头上,简直无礼无耻无道!”小毒神也是少有发脾气的时候,按照以往他会直接出手,可对方是九尊之一,自知相差悬殊,唯有敢怒敢言。 琴魔倒是有几分闲心与他二人闲扯,不论他们说什么,琴魔都丝毫不为所动,说他霸道也好,他觉得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墨梅山庄,哪怕得罪其他尊也好,此行必至! 第八十章 息人 琴魔的态度摆在那,确实是他霸道了一些,实力面前奈他不得,逆他则亡。 同行而来的屈寄勋与孝全家胜二人,得知小毒神等人被挡,便去说情,谁想琴魔竟还看人下菜,对两人并不为难。 “你们两个可以进去,太恒山的人我相信!”琴魔开口道。 屈寄勋也劝了几番,谁想琴魔惹急了,怒瞪了他一眼,如此他也不多说,与蒙钰暂别后前往了山庄。 “即是你一句相信便可,那请问我苍灵冢又怎会对墨梅山庄不利,况且我还不一定打的过里面那位!”小毒神不服气道。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要这天下人不得进庄,除非我认同!”琴魔三言两语搪塞道。 “要得到你的认同?可有路子!”蒙钰问声说。 “打败我,就是你说了算!”琴魔神色微动,对其他尊,他也是不认可的,于是又说道“今日就算你们的师父到此,也是一样!” 李叙上前,重新审视了一下能成为九尊的人,这就是琴魔?心胸狭隘,毫无一方尊主的气派。 琴魔未成时,他就是一个闲散世间的琴客,流转歌舞之地,不敢报上家门,那时琴魔这个称号大致都被人所遗忘,尚且年幼的他,没有实力敢于问天一战。 他重情义过于规则约定,他当时不在无妙峰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幽鬼替他挡着,等他尊试成尊的那时候,所有大小情分都被他看得很重,因为他认为自己站起来了,有了话语权,自然可以做主万物。 李叙也不想直接与他结怨,好言道“松云子是我的旧友,他死了,我来祭奠他乃是常情,如果你能念我这份赤诚让道,在此感激不尽!” “我认得你,你是虎王的人,情谊真假我尚不可判断,你不能进!”琴魔瞥了他一眼。 “哼!我与松兄的情谊岂是由你来定,今日我就是要去见他,绝不容你左右!”李叙怒叫道。 随即他意强闯,倒是想瞧这琴魔是否能耐。 “如此,那你就得死!”琴魔蓄发声变。 李叙心口一凉,别人已经发话要杀他了,他怎会坐以待毙。 情急下,李叙对蒙钰嘱咐道“趁我拖住他,你们快进去!” 随即他向琴魔道“我功力虽不及你,若我拼上性命,我还是有点自信拖你一时半会。” 话一落,李叙率先出击,同在此刻,蒙钰向他投一个小心的警示,还在远处呆着的断尘虹,小毒神飞身过去,带他一同前往了山庄。 蒙钰在前探路,李叙虽然拖住了琴魔,可是还有四大守护等着他们,看着他们结阵的那一刻,蒙钰窥探天机,一招制敌,小毒神带着断尘虹赶来时,四守护已经倒地了。 小毒神有些担心这样会彻底触怒琴魔,蒙钰看他脸色便一切明了,他拍着胸口说道“你大可放心,她们没事,李叔也不会有事,琴魔他只是一时恼怒,等他气消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也不知蒙钰这话里是不是在安慰,但刚才的情景却被吓到了,毕竟琴魔说杀谁便杀谁,不然也不会酿造幽鬼之死的后果。 小毒神姑且信他,等进如山庄,张文玥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旁边还站着并不相识的无乔,无乔相迎三人,但从第一眼见到无乔,蒙钰就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他虽是幽鬼的徒弟,却不修炼阴神咒,如此便不得传承,即便如此,功力却是有着九尊弟子般的实力。 “你们没出什么事吧!”张文玥担心他们道。 在他们进门之前,太恒山两位已经入庄祭拜去了,也把琴魔的事说出,是想庄内的人出去说情。 朱予荀知此事,略显无奈,焦雪则是漠不关心,只有无乔愿挺身前往,可准备出门时,却又被张文玥拦住。 张文玥说自己在庄内等了很久,无乔却是看在眼中,他不过是想拖点时间,看他们会不会与琴魔打起来,里面的戏没看成,倒是等着外边的戏上演。无乔自然为琴魔的事恼怒,琴魔又在庄外多事,更令他无法忍受。张文玥看得出无乔的心急,那样的深仇大恨,哪能容得下仇人在自己地方撒野,可就这样让他直接去了,就怕那边没打起来。 张文玥劝说无乔道“想要找寻制仇敌的同友,需要时机介入营救,不妨好好想想,你与琴魔的差距在哪里,想多一点胜算,一定要多一点预谋!” 当小毒神来时,无乔有些失望,好奇问道“你们是如何绕过他的!” 小毒神对言语之人有几分熟悉之感,总觉得哪里见过,还反问“你莫非就是梅花主!” 无乔确实有梅花主这个称号,但那都是他属下在外不方便透露他身份而编造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对方竟会提起这个名号。 梅花主在外不知得罪多少势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到之处都是避开墨梅山庄的眼线,属于无乔自己的势力。 不过他的那些小手段都在幽鬼眼中,是在谋害焦雪那一次,幽鬼才不得不明面上戳破,自那以后,梅花主就已经不存在了。 “梅花主?见笑了,第一次听说!”无乔不愿承认。 小毒神的眼神毒辣,从无乔一丝诡笑中探出端倪,见他不承认便了,此事他记于心中,当下他还是想见一见幽鬼灵堂,前去祭拜。 小毒神没有回答无乔的人话,蒙钰给他回了,他说道“何须绕,对付琴魔,只要一个好帮手就够!” 张文玥不见李叙跟着,便暗自发笑,蒙钰悠然脱口,心想他难道不怕李叙折在庄外。 聊了半会后,无乔引领一起走入厅堂,准备去见上灵堂时,忽然远方一声巨响,刹那间所有人都朝向来路时的方向看去,一股强悍的气息正往庄内袭来,就好似暴风一般惹眼。 蒙钰掐着手指故作神算道“刚好来得及!” “好呀,原来是你算好了元皇会来!”张文玥想明白道。 小毒神感受到元皇气息,除了替李叙捏把汗,还欣慰琴魔终于有人能收拾他一番了,如果是他师父在,肯定会和那蛮不讲理的琴魔揍一顿。 在山庄以外,琴魔正与元皇对峙,元皇怒声喝道“幽鬼已经死了,你还想墨梅山庄怎样!” 琴魔不以为然回道“你来又如何,不一样打不过我!” “小辈,我成尊的时候,你还是个只会躲在柱子后哭的小孩!”元皇嘲声道。 “也是,你家师走的早,很多道理都没来得及好好教你!”元皇威言又道“他管不了,那就由我来替他改你这自傲的脾性。” “就凭你!” 两人互相狠话连篇,一方天高处,两身如山高,浩势荡荡的气势,冲散九天高昂! 在庄内的赵长海感受到了父亲的到来,原以为他不会来,就替父来了,欣喜之余,还有一些惊慌失措。 朱予荀闻声松气,再又一眼看向师父的牌位,想这应该是想这么一个老朋友了,元皇来得太是时候。 一记通元半生鬼,酒宵念诉长夜客。懂离愁,意爱怨,情苦亲薄问何人,松云之棠檐雨酌。此是情义无价,深而起悲。 元皇与琴魔斗了起来,通元之力冲向天,行程一股排山倒海之势的力量冲天而起,白云被戳出了窟窿,仿佛是吧天这张纸戳破了一般。琴魔的琴声扬起,四周风动,却听不见有风声,两大尊互相抛技,数十番下来也不见有谁占了上风,琴魔倾尽全力无所顾忌,但元皇却是想到通元之力只能朝天上大,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波冲天而上,若是朝着地面,便会是地动山摇,波及到五里之内。 琴魔千念杀挥出十成之力,在嘈乱的万境也不得把元皇怎样,琴魔手停住,琴音也随之而止。 他大笑“痛快,太久没有像这样痛快了!” 琴魔说话间,眼中滴泪,心中需要宣泄的劲在元皇这得以使出,即便他再疯,也不能改变事实。 元皇见他声停,却没打算收手,而是直冲向琴魔,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 一记“啪!”的一声,琴魔睁大眼球,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一口血也顺着一巴掌下去带着两颗牙打了出去。 琴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晕眩,从天落了一会后才回神过来。 他刚才琴音意乱,以至于现在有些疯魔,披头散发的他,一点也没有风华绝代的气宇。 琴魔眼球发红,不是因为他已经失控发疯,而是被伤到了,可见这一巴掌的威力有多强,元皇的自己的手都感觉到了震麻,似乎有在想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但见琴魔还能腾空瞬间这个想法便散了,随即想到的是,他活该! “事到如今你可知自己错了!”元皇训斥的语气声道。 “错?”琴魔稍息后苦笑道“只是没有想到罢了!” “不说尊约,松兄对你们无妙峰有怎样的恩情,就连这一点也罔顾了吗!”元皇气说道。 “杀他弟子,这就是你们无妙峰的还恩之道!”元皇脸出不解。 琴魔没有话说,他现在连抬头都不敢,被元皇这么说,他毫无底气去正视元皇的眼睛。 幽鬼已经死了,是因为他造成的,他不想承认,只要心里一旦这样认为,他没法面对久故的先列们。 元皇闭上眼思痛道“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让你在这陪葬,现在快滚出这里,这辈子也别想踏进此处,墨梅山庄我自会照看!” 琴魔面露不情愿之色,他深疚幽鬼,想做弥补,可就连这样的机会也将被剥夺,顿生不服。 琴魔起反抗之意,元皇看出,厉说道“难道还想挨我一巴掌?” 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是元皇没有运功打下去,不然他岂有活下去的可能,虽同为九尊,论资论辈元皇可是大他近两轮,其高深之处深不可测,单纯从刚才的那一巴掌看,琴魔就没有可能躲得过。 琴魔紧闭上眼,咽了口气,细细一想,元皇与幽鬼这样的关系,或许比他更配得上。 他心想有他无他都轮不到他,欠下的如何偿还倒百思不得其解,想必墨梅山庄的人早已恨透了他,那容得下他在这里装好人,并非他们不领情,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放不下姿态。 四季奴前来求罪,又见元皇到来,心知已经来不及再去追人,琴魔原以为四季奴能拖住他们片刻,还真是被虎王弟子摆了一道,时机恰好。 这边李叙也得以解脱,向元皇道谢后就前往山庄内,独留元皇一人想要看着这个不速这客远离这里,只有他走了,他才安心去悼念好友。 琴魔对四季奴倍感失望,无妙峰的阵法对付某些高手还有些作用,但对于九尊弟子而言,无疑是纸想包住火,她们被短时间破阵,足以见得虎王的功法玄妙绝代。 “走!回峰在治你们的罪!”琴魔肚子里憋着气说道。 随后他带着四人离开了墨梅山庄,元皇目送他远去,想起曾经松云子与他谈论方游木这个人,那时他们刚成尊,松云子就赌言,方游木将是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登上尊位。 当时赵之棠不这么认为,毕竟无妙峰的现状惨烈,还能留下多少传承给那小子。等过了十多年后,方游木还真应了松云子的那句话,二十八岁成尊,尊试时,元皇还想留些面子不与他动真格,可当元皇频出绝技都无可奈何,才对他刮目相看。 才四年时间,赵之棠也不知为何琴魔没了当年的斗志竟连自己的一巴掌都躲不过,他知晓方游木的一些事,妻子难产而死,为此荒废度日了两年,如今见到他,满眼见到的是他力不从心的样子。 以前的方游木是多么知礼的一个孩子,成人之后也是,现在或许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成尊之后他不再屈辱地看别人脸色,待人与事已经失了耐心。 墨梅山庄内,断尘虹与小毒神在无乔的带领下进了灵堂,见堂内只剩几个仆人在忙碌,无乔追问之下才得知是朱予荀与焦雪等人都出庄迎接元皇去了。 上了香之后,无乔便给他们寻了住处,说是让他们留宿几天,待他师父出殡之后再走。 小毒神来墨梅山庄就是想借此机会笼络九尊弟子的,蒙钰与他的目的一致,他们密谋之事须得找朱予荀一同商讨,为解开十多年前的谜团,想从朱予荀这找出一些线索。 此时朱予荀在外,无乔又有意留客,小毒神便不急于这一时。 赵长海对密谋一事没给出答案,在万兽林时,他就已经知晓大概,他更多的对小毒神的质疑,觉得在此间非他所求,故此不想参与。 蒙钰早料到赵长海不坚定的心终归是与他们一路的,如他师父所言,预知图里的七个人登上了仙岛,正是他们几位。 七人成行,明确的就有阴神咒,通元力,离魂者,天地破,仙章体,千眼通,无名剑。这七位描述者对应九尊中的七个弟子,预知图是前任虎王死前绘制的,他说所有的秘密将由这七个人解开。 之后虎王又见得大概七人分别是谁,可他又预见到许多不定数,七人之路注定艰险万分,可要探寻真迹,此行代价谁也无法预测。 第八十一章 来去 幽鬼的棺前站立着十余人,他们共同举香祭拜,带头在前的是元皇,他深情的瞩目着松云子的灵位,难以抑制眼中的泪花淌面。 寂静一片,又是沉重场面,无人言语打破这悲痛的情绪,就连焦雪也是安静。 见到断尘红的那一刻她没有过冲的神色,在元皇面前,她不想打扰这满场哀伤的气氛,同样她是被元皇触动到了,想想这么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尚且能对松云子这般不顾地当众哭了起来,而她却做不到那样的真情流露。 她与松云子能有什么样的交情呢?她或许连亲人是何都未必弄明白,她能感觉到的是与松云子相处时,能让她很平静,很享受,对松云子她也不排斥,而是好奇这份亲情对她意味着什么。 离开丧堂后,元皇特意嘱咐焦雪随她逛一逛,焦雪有意地朝断尘虹看了一眼,和刚见面时一样,他毫无异样,似是对她这个人从未识过,奈不得元皇邀请,她也只好随元皇一道步行。 元皇打算暂住墨梅山庄,在替好友料理后事之后,他还想督促朱予荀练功,墨梅山庄不能一日无主,对比无乔,元皇自心中有数。 后园不大,但是元皇带焦雪游逛,识趣的人都知道,这是元皇有特别的话要与她说,故此都不会来打搅,更没有但是去偷听。 焦雪随着元皇一路,久久一会,元皇才停下,然后转身看着她说道“你就是剑圣的女儿?” 焦雪也不否认,她还区分说道“若是以前的则是,现在的,那是我师祖。” 元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瞧她神色,看出她心中有结,于是问她道“怎么?你好似对你父母没有情念!” 焦雪也不知如何说,凭心言道“有与无,我也说不清,但是他去了,我却是感觉心里空了一截!” 元皇忽然心疼起这个孩子来,或许最该伤心的是她才对,可见到这个孩子面上坚强的样子,连自己心为何尤未可知,不觉感慨。荒凉一时,难懂自此荒芜一世。 “我见你甚是眼缘,不知可否认我做义父,你意下如何!”元皇出于怜惜,将来举目无亲的,难免受人欺凌。 放在世人眼中,若是被九尊任何一个收纳为义子或义女,当是三生有幸,可对于焦雪而言,只因无所求,便不考虑。 “谢谢赵叔,我知是你怕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可你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早已经习惯透了,舅舅如今走了,用不了多久还和原来一样!”焦雪拒绝好意道。 “这怎么能行,出门在外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元皇担忧道。 “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也就琴魔,想帮我就把他杀了?”焦雪也是来气道。 “倒也不用,舅舅临行前嘱咐过,他没怨任何人,是他自愿赴死,死得值得罢了!”焦雪叹气道。 “如果你真想收个义子的话,我可以推荐他的大徒弟无乔。”焦雪自知这份福报自己用不到,不过他还是想把这么一点情转让给他的表哥。 元皇虽与幽鬼交好,但无乔是他亲子一事,他从未提过,元皇自然不知道。焦雪也不难看出,知道此等秘辛的人,寥寥无几。 若不是常年相伴,朱予荀又怎会从两人相貌间看出端倪,然后调查,当年之事,幽鬼到处封口,知道事原的都死尽,那也是幽鬼当你的怨恨造孽,以至于有时候他会蹲在一处牌匾下忏悔。 那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牌匾,代表着所有关于柳乔的过去,他想忘又害怕,思来想去给自己的孩子改名无乔。 朱予荀知道有那一块牌匾,少说也有百口性命,朱予荀都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该死呢?也许残酷,可这也得偿所愿了不是。 并不知道此事是他师父逆鳞,朱予荀即便暗中调查,大多只是猜测,并无实据,一次偶得的机会,趁他师父酒醉之际,朱予荀套出了几句话。清醒过来的幽鬼差点失手把朱予荀给杀了,就因为他知道了师父曾经深爱着一个人,还和那个人有了一个孩子。 事后朱予荀也吃到了苦头,不过这也让他知晓了师兄是他将来誓死要保护的,这也好将来还情。他的目的就是如此,带着好奇去探索,意难平的是无乔这个师兄,比他小便不懂事,处处为难他,还好几次意除掉他。 原本朱予荀是想让师兄吃苦头的,但得知他与师父的关系,好似之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 “为什么?”元皇不解。 焦雪做不了详细说明,瞧着元皇也不情愿,于是道“前辈好意,小女心领!” 元皇捋捋胡须若有所思,或许是他多情了,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依赖谁,只有弱者才需要有人引领,她焦雪不是,她不想落成棋子,也不想成为棋手!修得日闲,闻说喜乐,足够。 元皇叹了口气,被拒绝的无奈,他也不想,可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何奈还有太恒山护她,想也应该知道,她横行天下亦不难。 赵长海寻思着为什么父亲单独叫上那个女子,难道她有设么过人之处,细想是有别的原因,打第一次见到焦雪,赵长海就觉然女子的不凡,其来历想必也是。 刚好朱予荀就在身侧,耐不住好奇,他问道“予荀,你可知我爹为何唤焦雪姑娘去?” 朱予荀瞧出声色,勾起嘴角不懈道“总之不会是好事!” “你们墨梅山庄的人怎老是把别人往坏里想?”赵长海气说道。 正当众人都准备起餐时,山庄又来了客人,这些人来历不明,不过他们并非歹意,同样是来祭拜幽鬼的。 朱予荀前去料理,来着自称官阳陈家,送来了悼念信,是一个叫陈止州的人委派来的。 来人一袭道服,说是要给松云子超度,全程脸笑,看似是来道喜的,可这里是丧办,无乔也甚是瞧不惯。 元皇对此人来历并不存疑,既然是客,朱予荀当着元皇的面也不好下逐客令,他知只要是官阳来的人,准没什么好意。 直到晚上时分,朱予荀守灵时,却不见那老道的身影,此时应该同守的还有无乔才是,可他也不在灵堂内,剩下焦雪以及元皇,其余人也都洗漱好睡去了。 午夜时,黑暗之中两人言语,无乔道出自己的疑惑,这个带头的道人身上有股怪味,无乔百思追寻,忆起儿时回忆。 “是谁!”无乔不想被打扰,眼看向一处角落,就连那道人也跟着好奇看了过去。 断尘虹显得不知所措,半夜就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他也好奇会是什么人,更想旁听他们会说什么话。 小毒神并不在侧,那是他偷跑出来的,因为在庄内不见唐欣儿的缘故,就想起路上遇见唐欣儿的地方,正准备前去就凑上了这样的热闹。 “别惊怪,是我?”断尘虹面露慌张,他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 “你是?”无乔眯起眼道“小毒神的小跟班?” 断尘虹猛地点头,纠正道“是他的师弟?” 无乔半信半疑,随即问他“大半夜的不去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断尘虹头朝月上,似有感慨,这夜确实够深的。 瞧他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无乔不与他计较,倒给他找了个理由“是因为夜太深,对此地不熟,迷路了?” “是也!是也!”断尘虹连忙道。 “你是要去哪?”无乔问他。 断尘虹顿了顿,心想夜如此深,怕是也不妥当,于是潦草言道“回住的地方。” 无乔顺手指了一个方向,断尘虹便自行离开了,这整个过程老道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嘘声说“天生拥有夜眼的人极少,有生之年他是第二个!” 老道思索道“或许他那是后天形成的。” 孜孜不倦的回忆着,忘了一旁的无乔还等他答疑,他却是楞住,然后才想起来介绍自己道“贫道一介游散人,叫我犀貉,爱笑!” 犀貉笑咯咯的介绍完自己,简单明了,他此番来是受人之托,加上他自称自己与幽鬼有过节,他走了自然心中欢快。 这些眼里能看到的,无乔自是心中不悦,如今他应该跟着师兄一同为师父守灵才是,却还是经不住好奇来此会见这个老头。 犀貉说“你能来,说明你心中有疑虑,若你有所求,那便能如你所愿!” 无乔听着这言语,颇有熟悉之感,但却不敢相信,这好似在哪听过的话,会真的与自己以前有关系。 “你究竟是谁?”无乔看不清这个老头,明明他就是那个满脸皱纹的道士,怎么就觉得他有几分亲昵。 “是谁你自己记得,你是忘了自己是谁吧!”犀貉满怀惆怅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无乔陷入追忆。 “唉呀!”犀貉原本欢快的心情,瞬间沉重,他感慨一番后“看来你还是记得那么一点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无乔努力回想“你是……” “师父……”无乔耳边回响起这声色。 “你看看这个!”犀貉递给他一串铃铛。 无乔仔细观详,一切也都想起来了! “你……是师父!”无乔还是想了起来,他摇起那铃铛,那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过他睡眠,他在梦里时常听到过,也因此一直存疑。 “果真是?”无乔想再一次确认。 “十六年啊!”犀貉再也憋不住,他眼角滑泪,一别就是十多年! 当年陈止州得知松云子成尊,便猜到要再回官阳寻仇,为了掩盖陈安愿的踪迹,陈止州忍痛将孩子转交给了犀貉,并让孩子拜他为师,直到一日松云子上门讨要孩子,终究是藏不住,还是被松云子给带走了。 成尊后的松云子无人是敌手,犀貉当年也是奋力反抗过,以至今日他身上仍然残留着阴神咒,只不过历经岁月洗华,犀貉也是大有牺牲的制住了,那代价惨痛可见,他的年纪原本与陈止州一般,同他是好友知己,如今看来,光是面相上,他好似比陈止州还老一辈。 这是犀貉一生的痛处,松云子死了,他能不畅快?当他想起自己苦苦煎熬阴神咒的折磨,眼眶泛红,满是辛酸无人诉,他期待这一天太久,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闻得死讯,既然哭了起来。 如今他来了,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找了一个倾诉对象,那就是无乔,因为没有谁更能让他勾起这情绪,若可重来,他死亦无悔。 “师父!”无乔扑通跪地,多年疑问终于得解,原来自己是有来处的,不是没爹没娘,而是被人给胁迫。 “好了!好了!云散天明,你该是时候回家了!”犀貉抹去眼角泪,对这孩子一声师父,他再一次强忍着,或许是感动,更多的是感慨时间在漫长,孩子还是原来的那个孩子,从未变过。 无乔没有机会痛哭,现在他将所有的悲伤一同宣泄,有对师父的思念,当然还有他自己无助的一面。他或许还对幽鬼饱有真情,只是仇恨掩盖了这份情,当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时,便寻着机会肆无忌惮的痛哭,犀貉抱着他的头安慰着,同样是师父,一个已经不在人世,另一个久别重逢,他好难过,又好似在宣泄这些年的不易。 断尘虹踉跄地回去,抬眼就看到屋檐上小毒神正定眼看着他。 “小师弟,这么晚了,打哪回来啊?”小毒神打趣他道“不会是去私会哪个小情人吧!” “师兄!你还没睡啊!”断尘虹逃避说道。 “哪睡得着啊!我生怕小师弟被人给拐跑了!”小毒神摆出一副很是忧心的样子。 “师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断尘虹嬉皮道。 “看你倒是藏着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小毒神的眼神犀利,断尘虹那遮遮掩掩的样子,哪瞒得住他在外遇到的事。 “没有!”断尘虹连忙摆手。 “真的?” “真没事!” 小毒神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他敢肯定断尘虹这趟外出,是准备去找唐欣儿,只是路上并不顺畅给折了回来。 “好吧!早些睡吧!”小毒神招呼一声,随即消失在夜空中。 “师兄!”断尘虹即便是夜眼也难以捕捉踪迹,作罢只能回去休息。 小毒神可不似断尘虹这般易被发现,他躲在暗处,虽看不清是谁,可听着清楚声色。 犀貉开始劝说无乔离开山庄,让他回官阳去见他那位行动不便的爹,这么多年不见,想必他也想自己远在天边的亲人。 无乔言语犹豫,想到明日是他师父出殡的日子,他得去下葬师父,而如今墨梅山庄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身为大弟子,怎可抛去山庄不顾。犀貉一旁冷言墨梅山庄的不是,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从一开始就是被抢去,这些年一定也没什么好受。作为身处其境者,无乔倒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是幽鬼是因他而死,这不由得亏心至极,他对墨梅山庄已经衍生出了别样的情感,除了师父偏心之外,他在这里哪哪都好。 “师父,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无乔决然道。 “为什么?”犀貉不解“现在都知晓自己的身份了,为何还执迷不悟!” “我……不能离开!”无乔的眼光中闪烁复杂,他是多大的决心才能不顾一切的拒绝犀貉的好意。 “这里可是你的牢笼!”犀貉继续劝说“他已经囚禁了你十六年!” “是牢笼吗?”无乔自问。 “师父,有些事你不一定明白,又或许是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是我坚信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离开是正确的选择!”无乔忽的恍神,心里更挂念的还是那个人吧。 “我是想不明白,这里到底给了你什么,如果松云子真看中你,有怎会吝啬他的阴神咒!”犀貉拍着无乔的肩膀继续道“孩子,你爹和我都痛恨这个地方,如果你要回去,那就是要与我们为敌,你真要这么做吗?” 无乔听到为敌,心里不自觉慌起神来,凭心而论,他无法意识到立场的存在。 “师父,我会跟着你回去,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意!”无乔仿佛是被逼迫一般,他想争取一些时间,想知道那个人到底如何看他。 犀貉听着觉得我怪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欣慰道“原来安愿是有自己心事啊!” “是她?”犀貉猜测说道。 无乔点点头,他师父都没说是谁,可这里也唯独她能入犀貉的眼。 “徒儿,眼光不错!”犀貉投出赞许之光,随即又迟疑“她可是松云子的外甥女,你可想好!” “师父是为我而死,我一定会护好她!” “呸呸呸!什么师父,若不是他,你我师徒会分离十六年吗?还有你爹,至今都未能起身,全是他害的!”犀貉怨言道。 无乔也不知如何是好,前师父在诋毁另一个师父,这左右为难,谁对谁错,这似乎很难拎清,要真说他爹是幽鬼所害,那还就是十恶不赦了,可即便是如此,无乔也对松云子恨不起来。 “好吧!既然你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我就不干涉了。”犀貉又仔细看眼前这个娃子,与小时候有几分像,感慨说道“长大了,转眼这么多年,不容易!” 犀貉随后与无乔道别,离开时,多次提及了无乔的父亲陈止州,要他有空就回去看看,他也会一直在官阳等着他前来。 小毒神听了许久的墙角,思绪混乱,想是不是这无乔有着多重身份,身为墨梅山庄大弟子,怎会另叫他人师父,幽鬼还躺棺材里,这么快就另谋出路,倒是十分新奇。 回到住处,无乔准备睡下,却惊奇发现焦雪堵在了他的房前,也不知道她在此处等了多久。 “你去了哪里?”焦雪问他时,主意到了他尤未干掉的眼泪。 “哭过?”焦雪继续问。 “焦雪姑娘,你怎会在这?”无乔心感不适道。 焦雪有些生气,她没继续想太多就对无乔道“明日你师父就要出殡了,今夜就别睡了。” “是。”无乔维诺道。 在焦雪面前,他显得乖张,于情于理这也是他该做的,可他刚哭过,十分疲乏,第一时间就想着去睡觉,只是没想到焦雪会来堵门。 朱予荀在灵堂上烧着纸,跪在地上,恍若一个孝子,他没有转身去看,有人来他也多半猜到是焦雪把无乔给带了回来。 “跪下!”焦雪厉声对无乔号叫。 无乔跪地,心情十分沉重,他最不愿意面对这场面,以至于他一直自责,甚至想逃避。 “师兄!”朱予荀年岁比他大,却唤他师兄,有些事各自心里都清楚,只是做得过分了,未免惹人生气。 “明日师父就要入土了,师兄可有什么话要和师父说!”朱予荀神情黯然。 “对不起!”无乔五体投地,埋着头不敢抬眼看,深深地内疚,使他觉得自己不配在这呆。 朱予荀递过来一把纸,想去安慰,顿住的瞬间,又觉得自己欠无乔的,如果能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他,或许所有事都开朗了。可他和焦雪约定过,这个秘密不能说出来,除了不让无乔遭受打击外,还有对师父的尊重,既然师父有言在先,他们又何必去戳破以至于死者难眠! 第八十二章 碎忆 平日松云子喜欢打理一些花花草草,如今却是要被花草给掩盖,正直花开季节,有花作伴,想他应该不会孤单。 断尘虹随着小毒神旁观,已经垒起来的坟墓上,元皇上香悼念,念不了情,可断尘虹的心也无比沉重,见到有人伤心,又是这种气氛,想自己何时也会这般,难逃一死,何期未知。 待一切后事料理完后,所有人回了庄内,元皇暂时不想走,是出于情怀,他就住了下来,也不知是哪里挖出来的酒,独自一人饮了起来,其他人也不好打搅,就算是赵长海,他也觉得这个时候不可扰了父亲。 屈寄勋带话对焦雪说,鹿翊夫人要她速回太恒山,他们来此是代表太恒山送别松云子,同样也是带着一项任务下山,那就是请焦雪回去。人已去,徒留无用,想她也没有别的事,那就回山去。师尊的召令,焦雪不好拒绝,她虽留恋凡事,可又在想,如果不是她这一趟下山,或许她就不会去无妙峰,惹不上琴魔,就不会失去舅舅。 说要回去,可焦雪想起还有一个人她要带回去,只觉得是缘分,当时为寻断尘红,踏千山万水也寻不到,更是为此犯了事,断尘红的出现,似是冥冥之中松云子送给她的礼物。 小毒神还没想着离开,待朱予荀心情变佳,他才好商量他的计划,然焦雪张口就与他要人,小毒神干眼一愣,伙同的还有屈寄勋一道,说是要借用断尘红一趟。 还不明白太恒山是何意,焦雪就把自己与断尘红相识一场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其中最关键的是关于他可以解阴神咒,朱予荀也可作证。可断尘虹全当无此事,对焦雪十分陌生,什么承诺之言,他何曾许过。 小毒神想这肯定是他失忆前发生的事,与焦雪说清楚,或许难以如他所愿了。解阴神咒可以以毒神之血解,然前提是毒神自己也要身中阴神咒,当两股秘力处于相互制衡的状态,才可以用药治阴神咒,然如今的断尘虹已经是失去了体内的阴气,即便他全身宝血,此时对阴神咒的功效已然不复。 焦雪大失所望,确实如今的断尘虹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想不起过往,也没了身上的阴气,事实或许就如小毒神所言,断尘虹的血已经没有用了。 朱予荀听着有几分道理,于是想着再给断尘虹输一次阴气,他的提议很快被小毒神驳回,之前是机缘巧合才使得阴神咒能在断尘虹体内被制衡,可运气不是每一次都见好的,能确保阴神咒留在体内,恐怕只有修炼阴神咒的人才可做到,如果此时朱予荀硬来,说不定这一次断尘虹会被阴火烧死。 毒神曾说过,阴神咒玄妙之处在于它的千变万化,有时中了咒,会生一场大病,本身不会中毒的他会因为阴神咒的缘故打破惯例,有时中咒则是痛苦万分,必须要幽鬼亲自拔除才可见好,但也有情况就是阴神咒会留在体内,如此情形可做到斗转星移化为己用。 眼下能做到拔除阴神咒只有真正大成阴神咒才可做到,可朱予荀不具备大成之力,如今之局,阴神咒怕是无解。 断尘虹望着焦雪那犯难的神情,想起她曾找过他,那时是在一辆马车上,项阳给他换了容,当时就没被认出来,原以为是来追杀他的,事到如今,才明白之前的都是误会。 虽失了记忆,承诺一说仍可当真,断尘虹看出焦雪诚意,当众人面也没必要撒谎,然小毒神处处为他挡着,瞧着是小心眼的行径,实则是想尽办法护住他这个小师弟。可断尘虹还是做出了决定,如果是可以救人,他再承受一次阴神咒又何妨。 小毒神推三阻四,断尘红还是很坚定“如果之前我可以做到,那就说明有希望,最坏的打算,就是师兄所言,可你们有什么办法,即便是被阴火所伤,想必也不会那么快死吧!” “阴神咒的折磨,你可想清楚了!”小毒神十分不愿他冒这个险,但确实也是如断尘虹所言,他的体质对阴神咒有抗拒,难免不了被阴火焚心,痛苦是免不了,死亦在路上。 “最坏的可能是你会立即被焚毁,要么功力尽失,考虑你之前有被侵蚀一次,我会控制度量,保你三年不死!”朱予荀难得对方甘愿冒险,他亦给自己下了一道军令状“三年之内我必成尊,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焦雪也不知为何自己的这一项要求会牵扯如此之深,拿一个人的性命去赌,这真是她想要的吗?还不等她劝说断尘虹不必勉强,断尘虹已经做好了准备,由于是私心的缘故,焦雪终是没有阻止他。 “那便来吧!”断尘虹毅然说道。 蒙钰的如神功也预料不到事情的后果,正如他师父所言,断尘虹与其他人不一样,因为离魂丹的缘故,他从一个普通人蜕变成了一种变数,从而无法被预测的。 之所以让蒙钰跟着小毒神,虎王就是想让他在断尘虹身侧练就如神功至高境界,那个只有上一任虎王达到的境界,他是无缘了,可蒙钰可以借助这个机缘提升自己。 朱予荀得到允许之后,便往断尘虹身体里注入阴气,在那一瞬间,断尘虹仿佛觉得自己身处冰面,四周望去漆黑一片,他唯独能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他恐惧黑暗,这只有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忽地火光照亮了前方,他顺着光源,听到了小毒神在叫唤。 “师弟,你坚持住!” 一阴一阳来回交错,小毒神顾及不了自己会粘上阴气的后果,毅然决然地向断尘虹体内输气,他事先用天火流荧为自己护体,一时遏制住了断尘虹体内的阴火。 “我都说了,弄不好可是会搭上性命的。”小毒神责怪道。 焦雪也没想到,此时的断尘虹不堪被阴神咒打击,要不是小毒神及时输气,或许就直接被蓝火烧尽。 “你做什么!”朱予荀原本就倍感压力,又看到焦雪也加入其中,跟着小毒神身后输气。 “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必至此,他不能有事!”焦雪在输气之时,忽然感受到了不妙,随着她输气的同时,小毒神身上的阴气竟然转向了她的身上。 眼看着局势不对,看似焦雪想帮点忙,实则是把自己也搭进去,蒙钰情急下对着焦雪运功,张文玥不甘示弱,也随同一起。 “你们!”朱予荀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明明控制好阴神咒的施度,可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断尘虹在吸他的阴气,好似是无尽深渊,让他也难以停下。 赵长海细看之后,发现了不对之处,他们的气都被传进了断尘虹体内,阴神咒的阴火大肆的焚烧着断尘虹的身体,借助外输的气来控制火势。可他们越是不停输气,导致朱予荀被强制阴火中和,他的阴神咒强烈的攻势,是被各种气在断尘虹体内被刺激。 “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去找我爹来!”赵长海不敢轻举妄动,眼下他能找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去请他父亲。 众人开始慌乱,如此情绪已然失去了控制,屈寄勋等人也只有干看着,看到输气的人也都被阴神咒连带,纷纷不敢靠近。 “阴神咒捉摸不透,莫要胡来!”李叙此时也觉得等赵长海寻他父亲前来。 “我在太恒山见过他施展过一次阴神咒,不像我今日所见,阴神咒似乎拥有生命一般在这几人体内流窜。”屈寄勋惊讶道。 “师兄,他们不会有事吧!”孝全胜担忧道。 “不会有事的,有元皇在,我们暂且等等看。”屈寄勋也不想觉得自己看上去什么忙也帮不上,但他认为此时出手,无形中就是在添乱。 赵长海出去好一会了,他们一直在与阴神咒僵持着等待,小毒神率先已经承受不住,血气喷出,可他不能就此放手,阴火势烈,只要他撤掉输气,断尘虹便立马被焚烧全身,到时谁也阻止不了。 黑暗中,火光时隐时现,断尘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以为自己瞎了,可又能见着火光。 “水?”断尘虹脚下潮湿,他只是猜测是水。 火光一瞬,照映出红光一片,那哪是什么水,分明是血。因为闻不清,他连水与血都分不清,另他主意到的是,在血光的倒影下,他模糊的看清一个人影,那人与他身形相似,火光闪烁,直到他看清那倒影中的人,原来是他,只不过倒影中的人朝他笑,而他本身是充满恐惧的。 “尘虹,忘了我!”一个声音响起,可他却做不出回应,那个声音陌生,奇妙的是为何这个时候会在他耳边回响。 “你,你是谁?”断尘虹问向倒影中的自己。 那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愈发癫狂,他哈哈大笑,又面露狰狞。 “尘虹,尘虹。”又是耳边传来的女声。 他受不了了,尖叫大喊着“这里是哪里,你究竟是谁!” 元皇听说了事后,第一时间敢来,他先是隔断的方式一一将蒙钰与张文玥拉开,然后是焦雪,当要拉开小毒神时,他却瞧着此时小毒神的气已经陷得太深,强行将他拉开,断尘虹必死。 “孟无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元皇在他耳边呼喊着。 被拉开的几人已经虚脱得昏厥过去,剩下小毒神一人强撑,他晕乎中听到元皇的呼喊,于是艰难的回话“前辈,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师弟。” 元皇看着局势十分不妙,眼前之人竟然连性命都不顾,如此下去,等他耗尽心力,他们两个都会死。 另一端的朱予荀也好不了哪里去,他身上的阴气一直被吸,等吸干他身上所有的阴气,他或许就成了废人。 元皇做出判断,也是含糊听了一些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初见是他们想制衡阴神咒,殊不知阴神咒的强劲是他们无法预料到的,就算是朱予荀本人,他都未能控制好这分量。 “如果这个时候松兄在就好了!”元皇感叹道。 “爹,小心!”赵长海察觉不对,见元皇不顾身危,双手撑起小毒神,将元力注入。 元力突然传进小毒神体内,瞬间生命力气息勃然。 “前辈,你!”小毒神很诧异,他没想到元皇会将自己也搭进来,这里恍如泥潭沼泽,一旦陷入,就等着被吞没。 “你快尝试唤醒你师弟,我为你撑着。”元皇吃力道。 即便身为八尊,当处于这种场面,他又怎得抽身事外,幽鬼刚走,他的徒弟就得被废,实在难以接受,两难抉择,他问心无愧,哪怕自己付出沉重代价。 小毒神得到元皇助力,仿佛自己更强了,他的痛苦此时是元皇替他承受,而所有的余力也都传给了他,看上去他在中间被夹着,可源源不断的元力加持,他精力充沛,甚至刚才受的伤,此时也被修复了。 “好的,前辈!”小毒神不敢迟疑,对于唤醒断尘虹,他用他最擅长的幻术驱使着断尘虹。 “这元力?”小毒神自语,他惊喜中觉得神奇,惊讶这就是元皇之力在他体内流动,那源源不断的神奇力能让他境界提升,运功也比平时顺畅许多。 幻力注入断尘虹体内,阴气也在这个时候忽然被加重,原本以为幻力会因为元力加持,能让断尘虹醒过来,可当他凝神唤醒断尘虹时,反倒被拉入了断尘虹的幻境之中。 “天齐!” 奇妙的声音在小毒神耳边回荡。 “张天齐,别胡闹!” “小齐啊!说说以后你想要当什么人!” “将军,大将军!”小孩的声音应声。 “这是?”小毒神匪夷所思,这些声音为何会在他耳边回荡。 忽然他眼睛里不停的流泪,听到了很多马蹄声,还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将军,城门被攻破了!”一名士兵大喊。 “随我去城门!” “夫君,你小心!” “夫人,你带着齐儿去后城,那里有人接应你们,我很快回来!” 一男一女诉说着。 “齐儿,莫怕,爹爹会保护好你们的!”温柔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些……”小毒神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齐儿,记住娘的话,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娘,你要去哪?” “娘要去找你爹,你在这等着,那也不要去!” 小毒神看着四周一片漆黑,这些声音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那个似乎叫张天齐的小孩,他完全没有印象。 “不,我不是恶鬼,我不是!”在幻境中,断尘虹眼前的影子立了起来,此时他看得很清楚,这个影子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你还不承认你杀过很多人,那源源不断的财富,都是你的功勋!”另一个断尘虹笑说着。 “我不是!”断尘虹难以承受,他好似想起了些什么,但如此单纯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曾经是多么冷血的一个人。 “杀人有什么不好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杀了他们,那你就没命!”另一个断尘虹试图说服他“你只是为了活着,那些你杀死的人,都是你活下去的障碍!” “啊!血的味道!如此美味!哈哈哈!”另一个断尘虹疯狂地笑着。 “你不是我,我没杀过人!没有!”断尘虹瑟瑟发抖道。 “你还想迷糊到什么时候。”另一个断尘虹忽然伤心的语气。 “听呐!” “尘虹,我们还要逃多久?”一女声温柔的问话。 “不逃了,我们安安稳稳地,一辈子!”男人的承诺里,他带有恐慌。 “忘了吗!”另一个断尘虹带着愤怒。 “尘虹,快走,不用管我!”又是女孩的声音。 “你回去吧!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没必要为了我受伤,我看着心疼!” “吃下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忽然断尘虹的眼中涌出一幕情形,那是他最后一次将久儿看进眼帘。 断尘虹绝望地坐在血水中,难以接受道“原来我深爱的人,是她!” 他一直以为那个影子是唐欣儿,可当他想起来时,那久儿的面容挥之不去,深情的诉说着他们的誓言,却眼看着最爱的人跳下悬崖。 记不住了,就是忘了,已经伤心过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少主,你是不是爱过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问?” “你总喜欢站在高处看着远方,是不是有什么你想要回忆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道!”断尘虹也很疑问。 忽然另一个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并道“既然想不起来,那还不如去死!” 断尘虹难受得不停挣脱,可另一个他可没有给他生还的机会,冷冷道“去死吧!” 忽然一柄短刃刺穿影子的胸膛,断尘虹很诧异,当影子化为血水,他也被放倒在血水上。 抬眼看去,他错愕地唤了一声“师兄!” “师弟,这里是幻境,你赶快醒醒!”小毒神赶到,这里的幻境由不得他控制,他能做的就是告知断尘虹让他苏醒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梦?”断尘虹大汗淋漓,想想都觉得好笑。 “既然都是假的,我又是不是假的呢?”断尘虹忽然问起小毒神道。 “师弟,假与真,我也分辨不清,可当下的我,确实是我!”小毒神不知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他在刚才进入幻境时的所见所闻,他自己也疑惑是怎么一回事。 当务之急容不得他细想,他觉得还是不要困在自己的疑惑中,先解决当下困境才是众望所归。 第八十三章 心境 何时何地,那些悲伤曾经痛彻,却已不记得因何人,何事,总之还活着,总有一个理由。 “已经过了许久,被埋葬的人,回到地上便不再是人了,!”断尘虹回答自己一个答案,影子虽然消失了,却这也是他在安慰自己。 “你怎么样?”小毒神担忧地问他道。 断尘虹陷入沉默,他看着小毒神,神色变化过厉,显露凶光。 “快醒醒!”小毒神见他发愣,连忙急着叫醒他。 断尘红眼珠一转,长叹道“醒了的话,我还是我吗?” 他们同样深受离魂丹的碎忆之苦,好奇着自己的过往,但又同时感觉过往已和自己非生一处。 “我都记得,是那颗丹药让我神志不清,为什么让我吃下。”断尘虹的眼里发出锐光“现在好了,我要结束这一切!” “你……”小毒神迟疑道“不是须景云!” “你们就这么区分我和他的吗?我反倒好奇,为何会是这个名字。”断尘虹若有所思,想到这应该与他父亲安排他潜伏陨星堂有关,他问“你们与断幽阁又有何交易!” “我凭什么告知你!”小毒神对眼前的断尘虹态度并不好,他杀了影子,却不知这幻境一旦破了,于醒无异,只是这幻境却是相重,如今仍身处幻境。 “离魂丹,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想不出我到底哪里值得?”断尘虹自嘲,接着引诱道“除非断幽阁是真有什么东西能令你们苍灵冢孤注一掷的筹码?” “你应当做好阶下囚的本分!”断尘虹也并不是要与他决裂,当他控制这幻境之时,就已经想好如何利用“我也不想置你于死地,这是你的机会!” 小毒神沉吸一口气,细想与断幽阁的交易,这是毒神的意思,毒神觉得值得便炼制了最后一株神幽草,还不待种子出,就等于压下了整个苍灵冢为代价,赌在了断尘虹身上。 “你还记得你在苍灵冢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吗!我与师父都坚信,神幽草并非只有苍灵冢有,它真正的发源地乃是那触不可及的东海仙山上!”小毒神继续说“为何选你,那是因为去往仙山的路上,需要断幽阁的阁主,只不过现在不用了!” “哼!是何原因?” “因为你们是父子!” 断尘虹听他所言,十分可笑,这从始至终,依小毒神所言,难道断幽阁阁主有何奇特之处。 “关于你父亲的过去,怕是这世间知道的人没几个!”小毒神脱出此言后倍感压力。 断尘虹若有所思,他还想继续追问,忽然却被打断。 “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怕你承受不住!”小毒神警告。 想到断幽阁阁主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断尘虹早就想与他断绝关系,在他眼里,自久儿跳崖的那一刻,心里就再无牵挂了。 “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断尘虹从小毒神的神情中看出端倪,似乎他对他们很重要。 “做回须景云,仅此而已!” “冒充别人,是为了骗谁?” “骗天!”小毒神指了指上方。 “天,哪有什么天,我也想知道你们图我什么,眼下我只想求死。”断尘红眼显死灰,略示嘲讽之意。 “你死了倒是无所谓,但须景云得活着,他是我的师弟,此时你们正处于共生。”小毒神详说道“我与你不同,你会因为阴神咒,主识分分合合,如此你才能知晓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但离魂二字,你亦可能明白,在你身上你自己也体会得到,一半的寿命衍生出另一个自己,使全身蜕变,成为一个毒不死的药人。” “那我呢?”断尘虹意味深长问道。 “就连我也想弄明白,师父说,只待到寻得仙人,自然可解!”小毒神不似狂妄道。 “这是你设的幻境,我也是反其手行之,才得以与你见面,我想说,我不想被稀里糊涂地吆来喝去,不论叫我断尘虹也好,须景云也罢,还是那句话,做完你们的事,只求一死了之!”断尘虹幽怨道。 “因为赢久儿!”小毒神言道。 断尘虹双目闭上,忽然一泪眼角滑落,丧气道“为何独留我一人,倒不如一同跃涯,成双而去。” 他反倒怪罪起她来,想了很久,他才想明白,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的,复仇之心也泯灭,就只能眼看着不是自己却又是自己的人活着。 “你最终是要死的,当你服下离魂丹的那一刻,其实你就已经死了,可我不知,你为何还存留记忆,阴神咒对你会有此等奇效,极是罕见。”小毒神曾对毒神讨教过断尘虹有过苏醒前事的记忆,毒神也是对此陷入沉思,除了阴神咒的诡异,他们也追究不出本源。 出其力,生其气,克己身,轮回故,半百之命人,不话前世因。应道而言,犹如重生,即是如此,便得以另人。 翻越诸多古籍,未有记录,不明白是不是没了离魂之效,却仍是百毒不侵。毒神放他离去,暗中观察,引出断绝。 那把刀不知下落,在各大势力的争抢中,最有可能得到的是苍灵冢,原本刀就没有被铸成,还是原来的两半,有一半是被陨星堂藏着,下落只有唐家家主知晓,另一半苍灵冢很清楚,刀不在他们那,最没有可能的断幽阁,倒是坐收渔利。 明面上龙主对麟龙血刀没有争意,实则到处追查刀的下落,苍灵冢因此被骚扰多次,毒神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明白。 断尘虹知自己斗不过小毒神,可如果这样便宜对方,心里过意不去,正好心中有怨无处发,即便是挣扎,也得奋最后一力。 “就这样吧!与我在此境决战,你赢了我便散了这幻境。”断尘虹道。 “好!”小毒神应下。 断尘虹率先出手,在幻境中幻化出一把刀来,用的刀法是虹阳宗的龙刀手,刀法娴熟程度胜过虹阳宗弟子。 天火流萤逼退断尘虹,在烈火的焚烧下,断尘虹无处可攻,看得出对方是想要速战速决,还不等断尘虹想到办法破这萤火,就已经被围成一团。 不一会儿就令小毒神感到吃惊,天火流萤居然被断尘虹用一股强劲的气震散,他没有看错,那股气息就是阴神咒的气。 原本对付断尘虹会觉得简单,但似乎阴神咒被他所掌控,天火流萤对他的压制起不到作用。 “可别小瞧我!”断尘虹言道。 “大意了,既然我的天火流萤讨不了好处,那你就试一试我苍灵冢独有功法。”小毒神主修天火流萤,其他内功心法他也同样兼修。 苍灵冢存有的功法无数,小毒神兼修数门,早已融会贯通,他早就想到天火流萤会被克制的情况,所以在修练功法时,就钻研别的道术。 “毒神不一定只会用毒,不用毒也可天下无敌!”小毒神边说便运功,浑身被一钟罩圈住,闪烁这金光。 “此技名为莲钟衡神诀,金刚不坏百毒不侵,更是至高御攻之法,但我自己修了别的用法,自名千斤顶。”小毒神将此法反其道行之,用出了别的花样,见金钟之下,莲花盛开,一瓣瓣花落,忽然风起,花瓣环绕,运出杀伐之气。 千斤顶是为千斤重物从天而降,结合着幻境迷惑,莲花凋落,掉的是一座巨山,那股气势压倒山海,尘土飞扬伴随着钟声浩荡。 “碰!”的一声,幻境之中,飞花缭乱,汇聚成盛莲,向着断尘虹砸去。 只要躲了便是,断尘虹如此心思,便有了破他千斤顶的招数,他飞身跃,准备逃离。 “不对!”断尘虹惊到。 这幻境形成的景象,一切皆为虚化,那并不是真正看上去那么可怕,如果躲那就是被迷惑住了。 那是一种骗局,是动摇人心的东西,断尘虹索性用手顶住,不收余力,全然抵抗。小毒神看在眼里,这断尘虹居然不上道,在他准备要逃去的地方,小毒神就预备好了阵法等着他跳下去。 “你是要准备与我这样耗下去吗?”小毒神没看到他入圈套,可不论他如何选择,结局都是一样。 既名千斤顶,小毒神为了研习此法,以至于万无一失,如果没有入无情噬灭阵,同样的,断尘虹也会因为受不了小毒神的内力施压,迟早身心力竭。 “好那我就试一试!”断尘虹不言败。 小毒神再施威压,眼看断尘虹因承受不住千斤之压,忽然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上空之中,俯看两位微小如尘埃的人。 “是天吗?那我就毁了这天!”断尘虹大吼一声,奋力抵住小毒神的攻势。 千斤顶压制断尘虹,就像是这片天掉了下来,只由他一人撑起,他大言要毁天,心中怨天不公,他心誓与天不容。 元皇也进入了幻境,他剥开星雾,得以见清两人,外边的情形已经不容再耗,元皇冒着九死一生的危机进入了这里。 看到两人在互斗,这样下去断尘虹的身体迟早会被毁去,元皇忽然出言制止“你们都停下!” 小毒神惊讶的看向天的另一方,这片独有的天地,忽然跑出第三个人,不敢相信会是真的。 “你们是想都死在这吗?”元皇威言道。 “前辈!”小毒神惊讶。 “我会一些意慧通,你能在这里见到我,不必怀疑!”元皇解释道。 “这里是承载着他的过去,也是他的灵觉,如果你们这般都下去,这梦幻之境破碎,任谁也都出不去!” “那岂不是!”小毒神心惊,他倒是忘了,这幻境其实是断尘虹的心魔。 小毒神停下神功,讨教元皇道“前辈,那该如何是好!” 元皇暗下神色,他没有太多顾虑,就想自己此事值得,他看着小毒神言道“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我多少能理解松兄的决定了!” “孟无常是吧!”元皇坦然道“你醒来之后,帮我前去玉霄楼请一个人,就说有一个人利用意慧通进入别人的心境出不来了,该当如何!” “前辈,你这是?”小毒神不解道。 “他叫白阎,是我的一旧友,你醒来之后,让长海不必担心我,他知道该如何度我元气,依我算,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元皇算着,他的儿子能拼了命的给他续上元力,最多能坚持两个月,可如果那样,赵长海怕是要消耗本命才可做到,最好是一个月期限,这样也能足够日后赵长海恢复。 “别这是了!我是在赌你们,虽然有些不可信,如果赌赢,多一个女儿就值大了!”元皇说着就兴奋起来。 “我送你出去,这里交给我!”元皇一手挥去,一道云雾缭绕,化去了小毒神的身影。 断尘虹被刚才的千斤顶压着,得以缓气,再抬头,就见到有人从自己幻境中把人送出,他看着这个能控制住自己心境的人,他根本对付不得。 “小友,可好啊。”元皇看着他破乱的样子,笑脸迎道。 “你是元皇赵之棠!”断尘虹敬畏道。 “是的!” “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断尘虹释然,元皇一显,他心中执着便荡然无存,他想尽力一战,如今已然没了这个必要。 断尘虹尝试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这个由他操控的幻境居然没能应他所愿。 “别白费力气了。”元皇知他好意,可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道明“这里是你的心魔之境,尤为特殊的是,越过此境便可超凡脱俗,你如今是做不到的,故此我与你都出不去!” 断尘虹听得一头雾水,心魔之境只是听说过,没有真正领会过,传说只有至高境界的人想要如常所愿,心魔之境就是他最大的障碍。 如果一个人越想得到一样东西,那偏偏这样东西就一定会让他失去,这就是心魔之境的可怕之处,心魔不除便会陷入无边轮回。 第八十四章 契机 赵长海担心他的父亲,盼着醒来的人却是小毒神,见小毒神的神色不容乐观,他大概已经明白他的父亲的处境。 小毒神醒来之后,断尘虹也苏醒,他体内的阴神咒被压制住了,随时有爆发的可能,但朱予荀隐约能感觉到断尘虹体内还留有一股元气,是这股元气在抵抗着阴神咒的焚火之势。 断尘虹只觉得是自己大觉一场,原以为是掉入无底深渊,可终究是醒了过来。 他看着身边的人,他们都密切注视着他的情况,他恍若没事人一样,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又与他有关,便问道“到底怎么了!” 小毒神缓神后,问断尘虹道“你难道不记得了?” “我……”断尘虹仔细回想,在梦里,他被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推下深渊,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无意中被唤醒,更不知倒底发生了什么。 整顿思绪之后,断尘虹忽然对小毒神警觉,随着记忆在重塑,他记得越来越多。 他看到血染雨夜,狂风呼啸,还有许许多多濒临死亡时的恐惧,是无数次历练成为真正杀手的时候,无数次接收暗杀令在被人追杀的时候,每一次在血泊中倒下,被血水呛醒的时候。 那个人不是我! 断尘虹内心呐喊,几时他何曾经历,却又历历在目的记忆啊! 不知何地的眼泪滑落,仿佛是血在滴,在脸颊滑淌。 众人都看着他不对劲的模样,眼前的这个人好似又变了一个人,他目视着朱予荀,焦雪,还有小毒神,这些记忆串联起来,都似曾相识。 一股杀气涌现,焦雪敏锐的感觉到了,断尘虹已经快疯了。 “快躲开!”焦雪忽然意识到不对,手拔起剑就朝断尘虹下手。 她虽然感觉到了杀意,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只是想以此斩去断尘虹的先势。 “你这是要杀了我爹吗!”赵长海可不容许焦雪这样做,他极力制止,横挡在了断尘虹身前。 张文玥一旁看傻,灵机一动,顺着焦雪出招的后一招补了一道,也恰好是这一道挡住了断尘虹对赵长海的一掌。 两道气在赵长海体内对冲,借助张文玥出手极快的速度,提前打出了赵长海的护体神功,这才化去了断尘虹背后暗击。 赵长海转过身,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一下张文玥刚才的那一击,看着明显就是要暗箭伤人,可也亏他这么做了。 “魂,元,阴!三气之力!”屈寄勋惊讶道。 “哈哈哈!”断尘虹大笑,他几近癫狂,也不记得自己身处何境,总之他现在特别想杀人,对身上附有内力的人尤其敏感。 “他这是怎么了!”朱予荀不解,他问小毒神,也只有他最了解断尘虹的状况。 小毒神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在断尘虹身上已经不只是离魂丹一股秘力那样简单了,有元力,更有诡异的阴神咒。 原以为有元皇相助,他们这一次能化险为夷,却没想到事势发展到了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看断尘虹现如今的模样,八成是六亲不认了,眼中露着看不见的血影,只有杀戮之神在他耳边低语。 “散开!”朱予荀警觉道。 “这是?”张文玥惊讶。 “百虚一阳剑!”焦雪认得此剑法,他见过太恒山有弟子练过,但没见过如此强势的一面,已经接近极易境界的剑招。 赵长海想去制止,却还是犹豫,如此不可控的场面,他再做蠢事恐怕只会让局面更乱,无奈只能观摩。 焦雪也出手,他能感受到朱予荀的剑意,以指代剑,可也能挥出斩天之能。 瞬间所有人散开,剑气涌动,加上焦雪天赋意剑,与朱予荀竟使出了双剑合璧。 三人腾空而起,原本在屋内,房屋已被剑气与三气冲垮,剩余的其他人,被警告散开之时就已经逃开了。 小毒神看似平复实则尤未缓过神,他对断尘虹太不了解,如今他也觉然不到离魂丹是否凑效。 “看你干的好事!”赵长海骂骂咧咧的冲着小毒神大喊“要是我爹出来什么事,我就让你苍灵冢跟着赔葬!” 赵长海撒气归撒气,抱着还温热身体的元皇,不争气的哭了出来,元皇在做出决定时就已经交代过,他会使一门秘法,名为意慧通,他只会前部,后部的话还得等去玉霄楼才有解,这意慧通一旦施力,便会是把一个人的意识转到另一个人的意识里,如此一诡异的法门,于真于假也无人验证过。 小毒神坐摊在地,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答应小师弟,他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在想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听话懂事的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他们相处得很短,只要服下离魂丹,那便是今后不离不弃的师兄弟,在他师父闭关前,特意让他待时机请回断尘虹,只有当断尘虹忘却曾为杀手这件事,他们就不会生有嫌隙,从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孤单。 他们是同一类人,仿佛离魂丹才是他们的父母,给了他们新的生命,因为离魂丹的羁绊,他们彼此产生某种未知的信赖,谁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感受,莫名其妙的感觉很有意思,根本来不及去思考那会是怎样一份情愫。 张文玥拍了拍小毒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实在不行,只能杀了他!” 空中乱剑飞舞,天空被映红一处,双剑合璧下,断尘虹杀气更旺,他仿佛燃烧着自己,原本阴火蓝光却红通,不只是朱予荀能与焦雪之间可以双剑合璧,断尘虹只身一人,焚烧体内元气,化作阴元之力,甚至还觉醒燃魂之功,他的状态已然入魔,用尽全身之力,不懈己命,誓要冲破束缚。 “他怎么会三合诀意!”屈寄勋难以置信,这已然是绝迹了的其妙法门,想也不应该会在此显现。 “你们快住手!”赵长海看到这一幕大喊道。 这三合诀意是元皇不传秘法,一般不轻易使出,天之合,地之合,再又人之合,三合一聚,必殒身换天地重开。 此功法描述玄乎,百多年前曾现世过一次,之后巧合被赵家所得,听闻还不全,却只是因为此篇铸就了元皇之位。 此等逆天而行的功法,断幽阁不会有,苍灵冢亦不会,只有参悟其道的元皇一脉才能使出,赵长海看出来了,那天上使出此功法的不是断尘虹,正是他父亲赵之棠本人。 “你要干嘛!”张文玥原本也想去参战,可看到赵长海的举动,他有了别的打算。 “你没看到吗!那是只有我们赵家人才能使出的三合诀意,他是我爹!”赵长海警告张文玥,他想去制止朱予荀与焦雪,却被张文玥横拦。 “你看清楚了,那是苍灵冢的小师弟,你爹在那。”张文玥指着由四人照料的赵之棠。 “我爹已经施了意慧通,他的意识存留在那人身上,我不允许你们杀了他。”赵长海怒叫道。 “你好好看看吧,不杀他,就换我们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是死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张文玥也吼了起来。 屈寄勋看这几人,两个吵吵闹闹,还有一个左右为难,呆呆的看着选择什么也不做,他们都是八尊弟子啊,也就在他看来,就张文玥看得最清楚。 “师兄,我们不逃吗?”孝全胜问他道。 “逃,哪里逃,如果错过了,反倒是这辈子都会心存悔恨啊!”屈寄勋望着天上呼言。 屈寄勋转眼看想远处淡然的无乔,忽然笑了起来,对身旁的孝全胜指话道“你看,那边不还有一位在看戏吗,他好痴迷啊!” 孤身一处的无乔,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天上,那里的决斗无比绚烂,就像那天他看到的景象一样,时间静止,无声无息。 “轰隆隆。”闪电轰鸣,风云巨变,山石裂碎,十里红茫。 新坟上光秃秃,或是被掩盖得不见了踪迹,乱相后的灭世,堪绝世间最美,那是一定会被铭记的景象,也是最后可见的一幕。 琴声响起,无乔猛地睁开眼睛,这一次他终于听出他弹奏的音色了,原来也没那么好听啊! 天上的三人打得激烈,地上的两人也不分伯仲,这两场决斗,忽然琴声一略,都停下了。 断尘虹虽入了魔,但这远来的琴声,他感受了迫力,眼前两人他不放在心上,可这琴声一颤,抖动的不只是耳旁,还有心声! 朱予荀与焦雪的双剑合璧也只是在剑意上,剑招上还是各挥其道,他们能打得断尘虹措手不及,但每次被断尘虹回击,难免受震,断尘虹有使不完的气力,反观两人就没有优势,时过势过,最后难逃身死。 这琴声响后,又来人声传音“三合意诀,好大的阵势!” 来者正是八尊之一,琴魔。 之前被元皇赶走,他也不是真的就走了,虽然不能在元皇看得见的地方护着墨梅山庄,可一直关注着庄中的异样,不是信不过元皇的能力,而是他自己要坚守这份心意。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在离开墨梅山庄时,他就注意到了一群人逼近墨梅山庄,遗憾的是这些人都不是冲着墨梅山庄去的,之后问了才知道,他们分别是两种人,一种是寻他们口中的小姐,另一种人是寻他们口中的少主,都只是为了找人,完全没有与墨梅山庄为敌的意思。 琴魔的眼睛也不瞎,两种人的眼色都不一样,一眼就看明白,一种是来杀人的,另一种或许真是寻人的吧。 “抱歉诸位,是我来晚了!”琴魔摆出架势,与之前的狼狈不一样,这一次他是来拯救墨梅山庄的,说话的语气显得庄重。 无乔见他来只会撺紧拳头,屈寄勋则是松了口气,其他人都是僵住,出乎意料之感,有欣喜有茫然也有彷徨。 第八十五章 境中 “入魔了?”琴魔看断尘虹的态势道。 朱予荀与焦雪还在与断尘虹对峙,他们尽管双剑合璧,也制服不了断尘虹,琴魔瞧着这双剑合璧丝毫不弱于他的琴弦之音。 张文玥与赵长海停了手,他们可不想被琴魔像看笑话一样视他们,弄不好会引来琴魔抚琴助兴的事来。 赵长海言道“方兄!还请手下留情!” 琴魔听着赵长海求情,墨梅山庄发生这种事,那位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动静他竟不出手,事态焦灼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看断尘虹会使出三合诀意,不明白缘由,但不难看出与元皇息息相关。 “你二人可会乾坤之阵!”琴魔朝朱予荀喊话道! 看似面对的是一位籍籍无名之徒,实际却是元皇本人,身体只是表象,眼下不清醒的人是赵之棠。 “如此,便只有得罪了!”琴魔闭眼,口中念念有词“天之危,地之违,乾坤未定,日月无辉,乾坤界,开!” 琴魔结阵,天地瞬息变幻,张文玥等人闻声后退,见无形屏障隔绝,改一方天地样貌,只有朱予荀焦雪二人被圈在了里面,还不等他二人通晓琴魔意欲何为,就被迫分散开来。 无妙峰善用阵法诡术,音律只是外界对他们的一种偏见,以琴示人实为表象。 原本双剑合璧,睁眼时,已经入了天境,明知是阵法幻境,比在无妙峰遇到的却更神乎其技。 阵所覆盖之处皆成了迷境,三人分散的瞬间,一股阴气追随朱予荀而去,而断尘虹身上一股黑气冲体而出,随之消散。 “我们是第一次见吧!”琴魔出现在断尘虹身后,不慌不忙地介绍起自己道“我叫方游木,你也可以唤我琴魔!” “琴魔!”断尘虹惊魂未定。 “你很喜欢杀人啊?”琴魔从方才断尘虹散发出的杀气判定道。 “我不喜欢杀人,杀者被杀,逃不了。” “那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了你!” 断尘虹忽然感受到了琴魔的杀气。 “不知!” “你不怕!”琴魔也不敢想,因为他不久前刚开了杀戒,却换得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你好好想想!”琴魔又啰嗦几句道“你杀人的理由,真的会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不懂,被人利用,被当做棋子,那就与一把刀无异,不能称作人!”断尘虹叹言道。 “不是人,是什么!”琴魔嘲言道“是怪物?” 怪物是无法被形容出来的东西,没见过也不知其脾性,只能用怪物来表述,看不明白所以害怕,又有谁真的会觉得自己是怪物呢! “你之所以入魔,是因为你害怕自己吗?”琴魔问他道。 “我……我也不知道!”断尘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不明白,自己在这世界上算什么东西。 “凡是见过我的人,都想听听我的琴音如何,不知这世间多少人有你这福气!”琴魔诡异之色显露。 “我五音不通,不配享有!”断尘虹拒绝道。 “美妙音律,无音通之说,唯有道尽冷暖,处世间喜乐!”琴魔不顾断尘虹反对,架起琴就要弹奏起来“就听我一曲吧!” “这……”断尘虹正要说,琴声便溢入耳中。 在阵中的朱予荀看到的却是太恒山的场景,他很清楚自己中了阵术,眼前皆是幻象。 焦雪不在他的身边,断尘虹也消失了,只有一座大殿矗立在身前,异样的是能感觉到殿内杀气,而他也因为好奇,推开了殿门。 “你回来了!”朱予荀推开门的瞬间,一个人的声音响彻殿堂,他最熟悉这个人的声嗓。 “师父!”朱予荀惊然。 “徒儿能再见到师父,真是……”朱予荀欲言又止,他知师父已经死了,他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妄念。 “哼!”松云子冷言“我不是你的师父,你自己不看看自己,阴神咒没有大乘,剑倒是使得一绝啊!” “师父,剑法只是伴修……” “你还是回去练你的剑吧,墨梅山庄不会接受一个懂得剑术的人!”松云子明言道。 “师父……”朱予荀知自己已经是幽鬼一脉,却也没想过丢弃剑道,剑与鬼之间,从下太恒山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 松云子在世时,就提醒过他,一心不可二用,要想成为九尊,太恒山的剑道一定会成为他路上的阻碍。朱予荀当时不明白,觉得多一门技艺,多一条生路,虽话是如此,可也应了他师父说的那样,阴神咒无法大乘,离九尊之路,明明近了,又觉得咫尺千里。 看似习鬼道,却行二道,如何修得归途,又如何抵达唯一的高处。每一位称得上九尊的人,都是这世间顶级的术法玄功之人,绝非二道并行。 “徒儿日后定专心修习鬼道,不负师父期望!”朱予荀叩首“可是师父,徒儿心有自己的道,乃鬼剑双道!” 松云子面露失望之色,无形之中杀气溢涨,声色落魄之语“何必执迷不悟!” 朱予荀没有反抗,杀气起时,松云子身上的阴神咒发出,阴火袭来,朱予荀想要抵挡,却忽然发现自己使不出阴气,他的阴神咒消失了,记忆力的功法秘诀瞬时不知为何被他给遗忘了,在关键之时,他不由自主的生出剑气。 琴声中暗藏杀机,断尘虹一阵迷乱,是听了琴音才会如此。 “你的杀伐去了哪里?”方游木问他。 断尘虹不明所以,自己与琴魔无冤无仇,没想到对方会对他下手,他那晓得琴魔是要让他沉睡,是永远沉睡的哪一种。 他的心声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听,不能睡!” 也许是他一直强撑着,琴魔的琴音越来越急促,杀机明显,音生风气,一道刮去,断尘虹便整个人倒飞而起。 方游木摆正姿态道“能保持清醒且还挡我一击,是块好料子!” 断尘虹慢慢爬起,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们是不是存有误会!”断尘虹已然不敌,他从头至尾想了一遍,与琴魔此生中第一次见面,以往也没有得罪他的地方。 “你方才的气势哪里去了?”方游木见他不还手,质问道。 “难道刚才我……”断尘虹回想不出,可能是他自己疯魔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你出手吧!光听我弹奏,实在无趣!”方游木冲他喊话。 断尘虹木在原地,被琴音震伤,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又听对方乱音弹起。 想喊停,别人也不搭理,可就这样任对方出招,自己不反抗无疑一死,断尘虹被迫迎击,可明知打不过,而且又被笼罩在奇怪的阵法之中,似乎周围的压迫感使他大幅度消耗内力。 乾坤之阵的玄妙之处便是隔绝外界,结阵者可以变幻小世界,形成迷境。 在两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之下,琴魔想突然参战,只能以此举强入,不是协助双剑合璧便可占优势,强战之地,反而越是棘手,琴魔以阵入战,不顾焦雪与朱予荀是否受影响,他一人战断尘虹足矣。 焦雪被幻境困住,双剑合璧被破,朱予荀的踪迹也找寻不到,他们的对手也不见了,而她是被困在此阵之中,比起寻人,破阵更令她恼怒。 她寻思着这乾坤之阵的破绽,先前在无妙峰时,阵主是四季奴,她可以感受到阵主所在,并且找到对方疏漏,而此时的乾坤之阵是琴魔亲自所布,阵主气息被隐藏得极深,如果不是要对她出手,她是捕捉不到阵眼所在。 朱予荀面对的是他的心魔,在与断尘虹激斗之时,他体内的阴神咒与断尘虹牵连起来,当琴魔结阵参战时,三人被隔开,琴魔此举在他们眼里彻底是来劝架的,至少焦雪是这么认为的,在无妙峰的时候就印象不佳,近日又惺惺作态来墨梅山庄惹事。 “我不会对你出手。”断尘虹求和道。 “你实力可与我一战,为何不反击!” “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刀剑相向!”断尘虹指明道。 “由不得你!”琴魔喊道,随后直接挥袖划出一道杀气。 断尘虹没有躲闪,杀气至,冲体二出,承受不住气力只能倒下。 “我可是琴魔,有你这么不尊意的吗!”琴魔生气道。 断尘虹缓缓起身,擦拾伤势,缓和气息道“多谢不杀!” 琴魔杀伐之气强盛,可他一念守住,不至于一击毙命,可断尘虹也因此受了重伤。 “你怎么如此不禁打!”琴魔灰脸,方才还打得气势汹汹,怎的他一出手对方就软绵绵的,若不是他没有止住杀念,对方很可能就这么没命了。 “我看起来很强吗?”断尘虹问他,他猜测定是有误会,不然怎会刚来一个元皇又来一个琴魔,在这天下第一的强者面前,只有认命。 “你……”琴魔不知他来历,也不敢掉以轻心,可是对方毫无杀意,反倒对他好奇。 “你看着我干什么?”琴魔受不了断尘虹的目视。 “我想问你,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琴魔被一语问住,他比谁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等着断尘虹如实招来,没想到反而被问。 “我来时你就这样了!” 琴魔将自己看到的以及猜测都说了,断尘虹听后木然,他想到刚才元皇还告诫他不要受心魔所控,不然会永远囚禁于心魔之境。 他以为已经清醒过来了,没想到醒来还是在幻境之中,只不过这一次见到的是另一位八尊琴魔。 “是他救了我。”断尘虹双眼失色,他终是醒了,可元皇会替他受困于无尽魔地。 “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离魂丹,阴神咒,还有万兽林,还有她!”断尘虹的语气低沉,十分伤感。 琴魔观他真情流露,他也几时有过如此神情,心爱之人离去,那种痛,他经受过,心里懂。 “你这是怎么了?”琴魔放下敌意。 “前辈见笑了!”断尘虹忍不住流下泪并痛骂自己道“我根本不值得,我本就应该去死。” “啊!真是可笑,明明只是一颗棋子,却惹得那么多人为了我丧命!”断尘虹十分丧气。 他拾起泪,细细想这一切的开始是从何而来。 “你可知我是谁?”断尘虹问琴魔,对方摇了摇头,他又继续说“我本是断幽阁的少主,也是一名杀手,被施了离魂丹,忘了情,记了仇,然后又转变身份,我不知道阁主意欲何为,总觉得他好不看我顺眼,欲除之而后快,不知道为何又成了苍灵冢的弟子,稀里糊涂的来墨梅山庄劝人!” “我快都忘了最开始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觉得我有用,就一直被牵着,我也没想到,忽然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重合起来,原来这所有发生过的事,恍若一重梦境!”断尘虹忽然有心中有愧,因为在自己迷失的路途中,有太多离散,使他不愿想起。 “终于醒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夜雨!”他惆怅道“醒来,好不自在!” 不由得悲感,伤情之余,他更多的是心里念叨的那个人,玖儿的离别被定在那一幕,也是这场梦的开始。 当梦结束了才发现梦不是梦,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直接倍感孤独,从此无人懂,无人爱,无人问,只有看不见的彼岸,隔着迷雾,也没有在想如何抵达的心思。 “你很复杂!”琴魔听着也迷糊 “明明看似不想活,却在我留手后谢我不杀!” “有些事不弄清楚,死之后难以瞑目。”断尘虹沉言道。 “前辈,还请让道!”断尘虹情急道。 “让你离开?”琴魔半信半疑,心想他该不是苦肉计吧,与第一眼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不行!”琴魔拒绝道。 “你看我有这么老吗?”琴魔满脸不悦随即介绍自己道“我叫方游木,不要叫我前辈,我的阵法,只能你自己破!” 断尘虹抬眼四周观望,像极了他在心魔之境的景象,只不过这一次看到的是琴魔,他有一种预感,就是觉得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第八十六章 万变 疯狂的背后一定是有其执着,最善良的人,也未必不曾做过恶,那是伪善,是万恶源头。 朱予荀自认为自己的剑道是纯粹的,可即便再纯粹的剑,那也杀过人不是,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和缘故,杀孽之业已经产生。 由心魔所创造出来的幻境,要么陷入深渊,要么自裁于天地,是进是退,他都没有垫脚之地。百虚一阳剑驳杂万千,寻其一道视为阳,剑道之路最终也只是那一剑,试问一剑之下,能换来什么! “心之所念,是为私,要以天地之命处之,便做到无情!”这句话是禹乘空离山时对他留下的。 “你心有二道,皆不愿舍,犹如阴阳之气,难得极致,你可知一意孤行,势必会一场虚妄!”这是松云子仰天对他说过的话。 “这世上就没人可以做到不舍皆得吗?我想做那样的人!”朱予荀心心念念的便是不辜负,剑圣也好,幽鬼也罢,这两个人在他的生命中都是不可抹掉的存在。 “只有傻子才做选择!我的道,不由天定,亦不由一言而否绝,死也是死过一回了,再死一回又何妨!”朱予荀释然,面对阴神咒的心魔,他并没有屈服,对他来说,进退都是一死,可要他选择其中一道来修得极致,那即便是修得了又怎样,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偏见。 从没有人相信过永恒不变,时间是驱使万物变化的根源,人心如此,万事万物也是如此,经过十几年的洗礼,少年不再是少年,梦想也没有了当年的无畏,不只是自己变了,身边的事物也变了。朱予荀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就像在太恒山那样,站在山门与背离山门,区别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他深知这里不属于他,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该意识到的。 细想晚了十几年,可又谁能想到自己十年之后会是一尘不变吗?过去已是如此,如今却在这里犹犹豫豫,在往后看来,只会是笑话一般。 “你可准备受死!”松云子怒吼道。 朱予荀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剑术在与阴神咒对招时,忘掉的不只是阴神咒如何使用,还有百虚一阳剑的精髓也与他失之交臂,败下是迟早的事。 直到无力反抗时,面对师父的逼问与冷面,他早已想通最终的结果,这是他的心魔,九尊能无敌于世间,必经之路便是这心魔之境。 阴神咒拥有呼风唤雨之能,在他接受结果时,能看到大阴神咒施展的场景,心笑那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达到的境界吗。 阴气冲体而出,在被重创的瞬间,朱予荀努力睁开眼,看到了师父化作一股阴气,随后被一股狂风给吹散了。 他努力撑起身子,全身阵痛不已,奇怪的是明明阴神咒入体,却没有燃烧的态势,然他也能感觉到,身体里没了阴气,也没了阳气,百虚一阳剑的剑意被摧毁,也就是那剑意护住了他。 朱予荀只觉得全身无力,他好想休息,眼帘不停的打开又关上,口中念道“又是这种感觉,好,好累啊!” 他一笑倒在了地上,气息也十分微弱,他的意识一片模糊,就连一个梦都没有,不像是睡了,可也没有死透。 乾坤之阵被撤去,小毒神第一时间进去查探,没了幻境的影响,他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断尘虹,见琴魔收起琴,满脸不屑道“不堪一击!” 随后赵长海也赶到,但他更注意向另一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朱予荀就静静地坐在那,身后还有焦雪,而她正运功为朱予荀疗伤。 琴魔走近朱予荀,见焦雪都挤出虚汗了,也没好话的唤道“别逞能了,还是让我来吧!” 他把了朱予荀的脉后,面上凝重“他还没死,可……” “内气全无,奇脉尽断,恐怕再也使不出内力了!”琴魔神伤,可又想到还有医仙这个妙手,又言道“等他醒来,我带他去找医仙,他一定有办法……” 还不等琴魔把话说完,忽然被无乔一把推开“放开我师弟!” 从焦雪的神情来看,情势不容乐观,从琴魔口中说出那样的话,只会惹来不快。 他看到的都是琴魔一手造成,先是丧师,而如今又是毁了师弟,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的愁怨被加得更深。 “请你离开这!不需要你多管闲事!”这里还是墨梅山庄,最有权利说这句话的人却落下泪喊道。 焦雪木住,回想被震开之后,有一股来自断尘虹的阴气冲向朱予荀,还没等到她究其原因,就被琴魔的乾坤之阵罩住,陷入幻境之中,再一次见到朱予荀,已经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了。 琴魔起身,他被一双红通的眼睛死盯着,朱予荀的情况不妙,是不是怪他,就连他自己也心虚了。 如果不是他挺身而出,墨梅山庄怕是要被毁得一干二净,可他即便是阻止了,最终的结果却也并不见得的那样好。 焦雪也不知道该不该怨琴魔的出手,他确实救下了所有人,却因为之前的嫌隙,多少有些抵制,如果不是他强行开幻阵,朱予荀也不会遭到断尘虹的那一击,是怪他好不顾虑,还是怪他故意为之,九尊之间的情谊异常微妙,谁又能证明他是好心呢? “滚,快滚!”无乔一直叫不醒朱予荀,情绪也愈发激动。 琴魔抬眼看到的是赵长海,开阵前,他还特意嘱咐不要伤了断尘虹,了另一处,断尘虹也是如朱予荀这般,昏迷不醒,谁又知他到底是何居心! 张文玥也关心起断尘虹的伤势,连忙问起小毒神,小毒神是第一个冲向断尘虹的人,一战之下,伤两人,不容乐观的结果,想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体内没有阴气。”小毒神也是缓了一口气,要知道之前可是差点被焚身给吓到,如今阴气全无,却也没达成他们想要的血药。 “不过元气还在,意慧通没有被解除!”小毒神没忘记元皇为救断尘虹所做的牺牲,这种邪门的功法,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要人没事就好!”张文玥缓和气氛道。 “好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出现了……”蒙钰看向朱予荀陷入沉思。 “我们此来的目的是劝朱予荀与我们一道,可如今他功力尽失,已经偏离了预知!”蒙钰在想,如神功的弊端,就是太依赖也会误判,只要一变,那带来的就会是万变。 张文玥却喜道“看来你的料事如神也有失策的时候啊!那我们的目的,从头至尾不就是闹了一场笑话!” 最不该喜悦的时候,张文玥却辛灾乐祸,他全程目睹这一惨案,作为看客,觉得十分趣味。 他一道随来,只是闲的,刚出关自然是要多见见世面,没曾想,幽鬼与元皇连忙出事,就连琴魔,看上去也是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样子,他所见到的九尊,竟是如此不堪,不敢想他以后可是要追逐那样的尽头。 琴魔被无乔的厌恶驱逐,他还想留在这里做什么,杀了在场所有的人来解心头不畅。惨淡的离场悄无声息,他也在想,今后的变数,他能把握几分,身为八尊,他似乎已经没了无敌的态势。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张文玥提议“你干脆把解药给我,此行不虚,我忽然想起,赤首堂还有事要处理!” “想要走?”蒙钰早在万兽林的时候就觉得张文玥异样,他跟随小毒神一路,意图岂是那么容易看穿。 “哎呀!不就是想长生成仙吗,既然无望,留下做甚!”张文玥一脸自在道。 “你回去了之后要做什么?”蒙钰运功查探,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人,忽然一下子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一变引万变,张文玥就是其中一环。 小毒神扶起昏迷中的断尘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瓶子,像丢暗器一样扔向张文玥。 “这是用我精血炼制的丹药,可解你之前的毒,你走吧!”小毒神见蒙钰想要阻拦,于是打破这种僵局,散了各自安好作罢。 蒙钰看向小毒神,恨说道“你可知他回去之后就是我们的敌人,也许……” “我孟无常从不强迫,如果不是毒血压制你,我也不敢轻易相信你,如今你也坦言,我也明了,往后切勿手下留情!”小毒神放话道! “多谢,就此告别,真期待下一次会是在哪里重逢,走了!”张文玥拍了拍屁股,拿着药瓶一笑离去。 赵长海看得一阵迷糊,原来张文玥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们虽都是八尊弟子,性格各异得令人捉摸不透,看似几人山海誓盟,毁得也是如此不堪。 他关心断尘虹的安危,在元皇做出决定的时候,就表明自己凶多吉少,断尘虹是必须要护住的,意慧通这样的奇术,已经让元皇的意识连通断尘虹,命也是连在一起的。 “拜托两位,救我家父。”赵长海恳求道。 “元皇恩情,自然要报,我们愿随你去一趟玉霄楼。”小毒神表明道。 蒙钰刚从万变中反应过来,如神功的耗损代价十分巨大,果然就像他师父说的那样,能改变天命的人,少之又少,一旦产生变数,如神功便会与之前的预判截然不同,最好的克制方法,就是静待。 就在刚才他探知张文玥的将来,就看到了小毒神被张文玥杀死的场景,他想要阻止这种可能性,可终究做不了决定,也许是小毒神自己的选择,他处之淡然,如果将来真的应验,或许也不会悔当初给他解药。 “你想说什么?”小毒神见蒙钰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他想让蒙钰随她一起“不如这样,你也回去吧,我可能不能计划之前的事了,还是等我师父出关再说吧!” 蒙钰叹气,他此时回去,指不定要被师父骂,他是师父安在小毒神身边的护卫,尤其是断尘虹这个人,他的变数更大,扭转乾坤的关键就在他身上,所以要时刻就近预测。 回想这一次的变数就是因断尘虹而生,此一变,直接否决了师祖的预言图,如神功的妙用在此显得不尽优势,就连刚才他预见到张文玥的变化也是处于茫然状态,按照他师父所预测的那样,跟在变数的身边,才能做出做好的运筹。 “蒙兄可愿同行?”赵长海声邀道。 蒙钰看了一眼小毒神,见他一副想要赶他走的样子,着实可气,他特意靠近赵长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以是可以,事先说明,我可是为了你才去的!” “如此,便多谢相助!”赵长海谢道。 元皇这一次出事,必定引来仇人觊觎,路上难免遭遇不测,多有几个八尊弟子傍身,多得保障。 屈寄勋选择置身事外,他最主要的还是想焦雪回山,掌门说焦雪必须的回去,有一件事一直等着她,务必要将她带回。 孝全胜不确信道“师兄,我们真要强行带师姐回去!” “你师姐刚经历一场大战,想必已经没有余力与我们对抗,用强是最可观的方式,这样掌门也就不必忧心了。”屈寄勋言道。 “师姐往后怪罪我们,那还怎么在太恒山立足啊!”孝全胜还是很担心道。 “你两手空空回去,我看掌门会不会让你好好待在太恒山上!”屈寄勋则骂道。 孝全胜连忙点头,这个任务原本就很简单,可看着师姐又要因为其他事耽搁,那就怪不了他们不择手段了。 两人还在谋划,焦雪就率先来找他们。 焦雪的神情失魂落魄,看得出她是决定违抗师尊意愿,现如今她最关心的是朱予荀的处境,她预想也只有琴魔的法子可以一试,她主动招同门的师兄弟,便是告知她的想法。 “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我要去找医仙医好朱予荀的奇脉,所以劳烦师兄与师弟回去告知师尊,我暂时不能回去见她了!”焦雪言道。 “焦师妹,朱予荀也曾是我的师弟,同门一场,我也必定会施以援手,可当务之急是要带你回山,至于朱师弟,等你回山之后,太恒山自会来料理。”屈寄勋明言道。 “我不可能回去的,朱……”焦雪还未把话说完,也许是想再一次争取,可还是屈寄勋果决,趁焦雪未来得及直接一手拍晕了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别怪师兄这样对你,师兄也得为自己考虑!”他看向有些胆怯的孝全胜道“你说是不是。” 孝全胜点着头,但他更害怕地看向师姐的身后,此时见到屈寄勋不轨的无乔,已经毫不顾忌地露出敌视,直觉大事不妙。 第八十七章 惊言 “你们是要把她怎样!”无乔情急出手,质问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屈寄勋以剑在前,挡住无乔的攻势,再以一指剑气,逼退对方。 “我是担心我师妹,她可不能继续待在这危险之地!”屈寄勋强行找了一个理由,明知如此会触怒到墨梅山庄的人,可他有他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看样子很不像,给你忠告,放开她!”无乔从屈寄勋眼中的不懈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如果不是朱予荀出了事,他们哪敢这样强行带走焦雪。 “全胜,这里有我断后,你先走!”屈寄勋使了使眼色。 无乔忙去阻止,却被屈寄勋挡在身前,双方立马打得不可开交,一旁的赵长海及他的家眷们看得一脸茫然。 墨梅山庄和太恒山,两者都不可得罪,之前还和和气气的一起饭食,如今却是兵刃相见,或许还真是没元皇这般人来坐镇,便没了规矩。 小毒神想要助无乔,毕竟这里是墨梅山庄,主人家被这样对待,确实眼看不过去,可蒙钰阻止了他,只因他知前因后果,觉得没必要淌这浑水,如今局面混乱,他们自顾不暇,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孝全胜已经带着焦雪没了踪迹,刚是一场大战,又见太恒山与墨梅山庄的两位弟子在打斗,场面看着让人不知所措,两人还实力相当,就这样不死不休。 赵长海开始计划行程,问好蒙钰二人何时动身,他二人也无异议,只是担心断尘虹这样一直昏迷不醒,怕是要误了行程。 无乔气急败坏,对方不过是太恒山的一个核心弟子,也不应该能有九尊弟子的实力,可眼见自己虽身为九尊弟子却拿对方一点不占上风,看上去更像是屈寄勋在戏耍他。 一路追一路打,屈寄勋算到孝全胜已经走远,故意引开无乔,一来二去屈寄勋占据了绝对优势,无乔追得气喘吁吁,忽然对方停了下来,屈寄勋言道“就这样吧,算我认输,你还是赶快回去照看你的师弟吧!” “欺人太甚,休走!”无乔哪有心思理会他说的话,只觉得这是屈寄勋的挑衅。 “再追下去可是要出墨梅山庄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师弟?”屈寄勋道。 “劝你冷静冷静,师妹只是回太恒山,你往后有空可以上山来找她,何必与我纠缠!”屈寄勋又劝道。 无乔追打无果,心里憋气,可任凭使多大的力那也是无济于事,屈寄勋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只是他自己不承认,心里一直暗想,如果他会阴神咒的话,哪容得对方如此猖狂。 见对方并不解气,他摊开手,既然都得罪了,那还能如何,为了让他死心,屈寄勋对他道“难道只有杀了我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那好,我给你机会。” 屈寄勋跳上枝头,轻功而立,面对着无乔剑指而去,并说道“如果你能挡我三剑,那我甘愿赴死。” 无乔气不过这口出狂言之人,三剑而已,他毕生所学岂是装饰,先不说他会不会去接这三剑,眼前这个人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看好了,第一剑……”屈寄勋杀招尽出,又言道“第二剑……” 四周狂风大作,剑影交鸣,无乔看得一愣一愣地,屈寄勋的剑势很快布满了整片林子,无乔凝气应对,开始感受到了压力,或许在等对方说出第三剑,只是因为这第三剑迟迟不出,他认为自己可以。 “第三剑……”屈寄勋的剑影掀起黑风,遮住了视野,无乔还在强撑,却在混乱的剑气之中听到一声“跑剑!” 他没有听错,这第三剑压根就没出,而且在极其杂乱的剑气影响下,无乔已经辨别不了方位,更追寻不到那人的身影。 等他破剑而出时,方圆几里内,完全感受不到剑气,无乔气得不知何处发,狂啸叫道“太恒山,你给我等着!” 一行人走上湖边,湖面上的客船缓缓靠岸,不等完全靠上岸,赵长海就背着元皇轻功而上,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踩水而上。 两女子知是赵长海来了便走出船舱相迎,等陆续上来的人都齐了,唐欣儿便一眼认出了小毒神。 赵长海将父亲安置好,随后便与小毒神汇合,哪知刚一出来就碰上唐欣儿堵住了他。 “他怎么在这?”唐欣儿很是避讳。 赵长海想起了之前两人的过节,连忙道“你莫怕,有我在,她伤不得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他上船,但你也知晓,陨星堂之所以被毁,都是苍灵冢所为,所以我现在问你,如果我想要他走,你让还是不让!”唐欣儿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倒是一点也不看主人的脸色。 “欣儿,你听我说,此行是我有求与他,你们的恩怨能否先放一放!”赵长海求道。 “那好,我走!”唐欣儿忍受不了仇人与他一条船上。 赵长海拉住她道“算我求你了,欣儿,我答应你的事我必会做到,眼下你也瞧见了,我父亲的有些状况,须得他一路护行。” “此处有他没我,你且直说!”唐欣儿十分坚决。 就在两人为此纠缠不清,忽然小毒神闯了进来,从上船的时候,小毒神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唐欣儿躲着他,似乎是对之前的事尚存阴影。 “唐姑娘,你是误会我们苍灵冢了,你可知我们在你们陨星堂潜伏了有三年之久,要想毁了陨星堂,何必忍着,相反我们还想陨星堂一直留存,只是时运不济,有人从中搅局,我等也是迫于无奈,积累了三年的运筹,也尽亏其中。”小毒神上前继续解释道“之前是有得罪之处,那还不是因为你撞见了我与师父的对话,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就委屈了你一下!” 唐欣儿冷眼道“你们怎么不干脆杀了我,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是要该好好谢你们!” 她拉住赵长海挡在身前,命令道“让他走,你到底如何选?” 赵长海被夹在中间,哪哪不是,他安抚唐欣儿道“欣儿,既然孟兄都这么说了,你们之间或许真有什么误会。” 他看向小毒神,十分为难道“孟兄啊,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何必藏掖着!” 小毒神来此就是想要好好说清楚前因后果,细想自己的解释怕是越描越黑,毕竟在陨星堂还在时,苍灵冢背地里干的也都不是什么人事。 杀了不少陨星堂的人不说,为了得到刀的下落,还冒充陨星堂的铸器师,不知荒废了多少材料。 “唐姑娘,你认为我该如何才能取得你的原谅?”小毒神征求道。 “从我眼前消失!”唐欣儿并不好说话,对方一让再让,怎料她一寸不让。 小毒神沉了口气,显露失落,看样势是要离开,却被赵长海一把拉住。能多一个人自然是多一份力量,虽然两人相比,小毒神更具有保留性,可他对唐欣儿的情丝毫不弱,两者他只能选一人,这使得他很抓狂。 “你们都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之人,求你们不要再互相针对,如今算是我泊葭湾糟了难,何故要因为旧事而坏了大局,若是我父亲没能醒过来,两位可就能如了愿?”赵长海十分为难,他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往常大少爷的他也没这样狼狈过,他自己也十分紧张现在的局势,如果他父亲没能醒过来,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幽鬼已经引动了局势变化,再添一个元皇,怕是要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唐欣儿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赵长海沮丧的样子,她不由得心疼起来,她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她一时气不过与仇家在一起,难免会有些脾气。 小毒神也在自责,若不是元皇出手,恐怕他和小师弟的命都保不住,玉石俱焚的可怕他是知道的,但就是那样的情形之下,元皇毅然挺身而出,这是他欠下的,要让他受唐欣儿强打辱骂,这些他都是能受得了的。 蒙钰寻了过来,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见有人在这里争执,就一眼看穿是和缘故,在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强出头凑到身前来。 “我怎么到处找不见人,原来都躲在这聊天呢!”蒙钰似有讽意道。 “船上还有两个人躺着,你们就一点不关心他们是生是死?”蒙钰问三人道。 唐欣儿看起来并不在意,蒙钰朝她说道“你是知道断尘虹的吧!” “你心中一定疑问,自己之前被制成药人是谁用血喂养你活下来的吧!”蒙钰问她话道。 唐欣儿有被动容,但她存有疑惑道“你又是何方神圣啊!” “鄙人不才,虎王座下弟子,蒙钰!”蒙钰介绍自己道。 唐欣儿听到虎王这个名号便有些明了,那自称视透万物料事如神,故此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你还知道什么?”唐欣儿有些紧张,因为要是有这个人的存在,或许就能打听到她父亲的下落。 “你想从我这打听的事还挺多的!”蒙钰吊起她的胃口,觉得此人颇趣味。 蒙钰摆出一副神棍样,掐掐指,似有明处,转头一望便道“我这有三道真言,一曰,天问,二曰,天缘,三曰天命,对一人只可一道,唐姑娘选选看!” 唐欣儿见他故弄玄虚,说的那些话也是半懂不懂,不知该不该信,想了想又觉得是对方故意在套弄她。 蒙钰又解释道“这三道真言,天问就是知你心中事,天缘就是知你心中人,天命便是你归宿处!” “天问,我想问我父亲现在在哪。”唐欣儿直言道。 “可选好了?”蒙钰笑了笑,随后眼对着唐欣儿运转如神功。 眼瞳变幻,蒙钰的眼中世界看到了关于唐欣儿想问的那个人,忽然眼睛一黑,竟见到自己被谁用石灰往眼睛一撒,紧接着他双眼灼痛,回过神来,他看到的天色变幻着各种颜色,傻傻分不清他到底看到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没事吧!”赵长海担心道。 刚才还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间就好似着了魔一番,眼睛一闭,尽痛苦地捂头哀嚎。 小毒神运功镇住他,见蒙钰突然发生异样,他也被惊吓住,好在有了小毒神的帮衬,小会儿后才渐渐缓和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小毒神好奇道。 “有人弄瞎了我的眼睛!”蒙钰大喘着气,他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也许是有什么人断了他的探知力。 “我需要休息,此事绝不简单。”蒙钰看到的事物也模糊不清,但他可以判断出唐欣儿在的方位。 他告诫道“你还是不要去找那个人,他很危险!” 唐欣儿不知他所表明的是她的父亲还是她想知道的那个人,不过看他遭遇不适,越觉得这些人不可信。 “难道与他有关!”小毒神忽然想到。 “也只有他了,虽然不知缘由,但能猜得出,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蒙钰想了想道。 “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唐冉?”赵长海推测道。 “不是,我原本想从唐姑娘身上看到他父亲的踪迹,可是我见到的是那个毁我眼睛的人,以此便能推晓,唐家主在那个人的手里。”蒙钰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如神功反噬,这只有当他往后的某个时间段遭遇不测,如神功给予的警告,那自然之后的事是无从探知的。 “你说的可当真,那我父亲现在在哪?”唐欣儿听到了关于她父亲的事连忙问起。 “唐姑娘,恕我直言,你父亲可能已经死了,因为我没有看到你父亲的踪影,只是杀你父亲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所以请你放下仇恨,那人很危险!”蒙钰凭自己多年的经验算说道。 “你胡说,我爹怎么可能死了!”唐欣儿情绪激动。 赵长海一直怀疑如神算法的可信度,在历代虎王身上都没有完全被印证,也许在战斗中他们那化功的手法确实精妙,不过对于人世,他们也未必句句成真。 虎王有过很多预言,当遇到是他不可控的将来事时,虎王是做不到完全准确,他只能凭知晓的半点来预判事果,事后又当如何,也只有静待重新算过。 第八十八章 前行 等无乔赶回墨梅山庄寻找他的师弟时,见到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傻傻发笑。他见无乔回来了,于是喊道“师兄,你回来了。” 无乔凑近看,不知他是何时醒来的,可看他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大概也是醒来没多久。 “师弟,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无乔问道。 朱予荀长舒一口气,眼中带泪道“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是心里有些堵!” “师弟,你……”无乔欲言又止。 “你不必担心我,或许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我也想好了,以后就留在庄内打理花草,那师弟你呢?”朱予荀看着无乔道。 朱予荀醒来就不见之前的那些人,他心里也清楚得很,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有些失望的是,焦雪并不在。他也没打算去关心这些,如今他自知自己废人一个,也只有打弄花草这样的小事可以做。 “师弟,医仙一定可以恢复你的功力,不要泄气!”无乔鼓励他道。 “师兄,你不懂,那可是奇脉啊,只要它没了,那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医仙虽医术了得,可也并不能把一个普通人瞬间治成一个九尊出来。”朱予荀通晓其中道理,他已经没有可能恢复如初了,就算是治好了奇脉,也修复不回当初那样的实力。 无乔看着比自己还大,却叫成师弟的人,如今他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师兄了。墨梅山庄只能倚仗他来守护,就他那样的功法,没有阴神咒作为底气,怕是连朱予荀的那一点期望也守不住。 “你还是去试一试,总会好起来的!” “不去,我好累,就先回屋休息了!” “师弟!”无乔叫住他,迟疑之后道“你可以传授我阴神咒,即便现在你已经不能施展,那秘诀你总该没有忘吧!” “阴神咒?”朱予荀神情恍惚,他被这邪乎的功法害得太惨,也算明白师父之所以不传授给无乔的原因之一,就像玩火一样,很容易伤及自身。 “我好像记不太清了!”朱予荀留下话,然后朝着山间走去。 “师弟,只有这样才能重振给我墨梅山庄!”无乔再三言道,奈何朱予荀无动于衷。 无乔本想逼一逼他,可看他那副模样,却忍不下心,朱予荀刚受重创,这个时候去激他,便会是适得其反。 回到雅间,朱予荀回忆起师父在的时候,那时候师父很悠闲,无事就料理园子里的花草,不问世事,墨梅山庄名声在外,所有关于墨梅山庄的事都是交给师兄打理,无乔也是很用心,他为了讨好师父,把墨梅山庄经营成了一张天下网,墨梅山庄成了消息的中心,想要找墨梅山庄打探秘事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有所收获,而今时不同往日,墨梅山庄落败了,自从幽鬼身陨,网丝间便没了往来。 墨梅山庄变成了无人问津之地,无乔最是心痛不已,他的爪牙似乎被折掉,眼睛瞎了,对外界想要知道的事也没有以前清朗了。他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与朱予荀不和,这促成了曾经入盟墨梅山庄的势力摇摆不定,他们都是幽鬼弟子,一个被重用,一个却被重视。那被重用的自然是无乔,而那被重视的便是只有继承了阴神咒的人才是墨梅山庄将来的主人。 朱予荀缓了缓神,如今他已是废人,想到接下来墨梅山庄会迎来各方势力的挑衅,迟早要来。幽鬼在世时,主持了不少公理,没了震堂的人在,怕是要有很多不服之人寻求公道。想到这里,他就担心他那个师兄能不能应付得来,见他还年轻,虽然实力不弱,可面对群攻,斗久了也会身败。 琴魔或许是最能帮到墨梅山庄的人,可惜他现在哪里去找,而且估摸着无乔也不会乐意,无乔骨子里就像幽鬼年轻时一样,一旦认定了,就绝不会更改,何况是杀身之仇。 至于龙主,朱予荀觉得或许可行,于是他重拾精气神,找好笔墨准备书写,然后写着到一半时,他忽然又想,比起龙主,太恒山似乎更可靠。他与龙主的交际并不深,就算是幽鬼也是如此,他敢为了墨梅山庄拉下这脸皮,可别人是否给这个脸,那又是另说了。 甩手让人原本是最好的打算,可龙主不接这茬,对于太恒山来说,有似乎太过强求,毕竟太恒山的宗理是不占边,所以不会去理会这些琐事。 一会的功夫就陷入了迷茫之中,这时候才深刻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以前他有能力的时候,对这些麻烦事不顾不问的,因为他只要在那,麻烦就不会找来,而现在就不好说了,墨梅山庄或许从此被世人淡忘。 无乔一筹莫展,一人孤寂的模样,心里想了很多事,他的心是在墨梅山庄这的,可他觉得没有阴神咒,他又如何坐正这个位置呢? 忽然一人见他过于寂寥,现身与他交谈,无乔转眼看去,见是熟人却面向着他叹了口气。 犀貉笑面着他道“何事忧心啊?” 无乔不解的是犀貉为什么会出现在此,他不应该已经离开墨梅山庄了吗? “师父,你怎会在此?” “倒底还是唤了我一声师父,担心你不行啊!”犀貉回他道。 “我还以为您已经走了。” “是要走了,可回头一看,发现这里气象怪异,于是就折了回来。”犀貉想了想觉得还是如实相告得好,于是又道“其实呢我一直在附近观测,从琴魔入庄时我就跟了过来,这里发生的事我也都知晓一二。” 犀貉知他在为刚才的事犯愁,于是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医仙,我知道他在哪。” 无乔顿醒道“那快带我去!” “只是……”犀貉想到以前的事,或许医仙并不愿意与墨梅山庄有所联系,是否会对墨梅山庄的弟子出手相助,极其难说。 “是怎么了吗?”无乔见犀貉的神情异样,问他道。 “医仙他可能不回来这,就算去找他,那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犀貉直言道。 “为何?”无乔不解。 “唉!还是不提了,万事总得试一试,你且带上你师弟一起,随我去一趟官阳吧!”犀貉心里也没有底,多年前的旧账,不知官阳那的人还记不记在心上。 无乔连忙道谢,犀貉还是喜欢看到这个孩子如今这副面貌,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幽鬼的事情释然,兴许是他见到了松云子的离世,墨梅山庄的落魄,最终还是不忍眼前这个孩子伤心难过。 寻着朱予荀的住处,无乔走进屋,见到正写着书信的朱予荀,见他火急火燎的模样,似是在为什么担心。 “你这是在做什么?”无乔看着满地的书卷,有很多是关于多年前的卷宗文案。 无乔拿起一卷细细看了一番,才得知这是很多世家之间的契约,想到这他就不由得来气。 “你都这样了,还管得着他们的闲事!”无乔骂声道。 朱予荀并不在意无乔的语气,而是抬眼把目光投向他的身后。 “你是何人?”朱予荀问话。 见朱予荀的态度并不友善,无乔站身言道“他是我师父!” “你何时拜的哪位师父?”朱予荀十分不解。 无乔想到这事朱予荀不清楚,朱予荀拜墨梅山庄门下时,松云子并未细说过他的来处,草草告知无乔的身世,并未说明他是被抢来的。 这事只有他记得清,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那声音与长相,仔细回想还是能捕捉到蛛丝马迹,他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且也相信这个人不会骗他。 “你就是朱予荀!”还不等他问清犀貉的身份,却反被指认出来。 “你认得我?” “自然认得,太恒山四绝之一,都说你潜能无限,哪料最后会成了幽鬼的弟子!”犀貉眼神尖锐,他早有听闻有这么号人物,可当第一次见到朱予荀,便也开始赞道这个人。 “哦,你不用太见外,我与太恒山有些渊源。”犀貉开始介绍自己道“我就是普华洞洞主,犀貉,不知你可认识!” “南岩普华山!” “是也!”犀貉点头道。 知道此人来历,朱予荀这才放下戒心,南岩普华山有三道人,一位是孔策,第二位是诸风承,第三就是眼前这位了,此三人都曾是太恒山的弟子,之后寻了自己的道,便落脚在了南岩普华,建立了普华洞。 “不知前辈到此有何事,我师兄叫你师父又是何故?”朱予荀疑问。 “或许你不清楚,在十多年前我与安愿有过一段师徒缘,奈何幽鬼强夺,才致使我与他分离了如此之久。”犀貉怨言道。 朱予荀若有所思,出言试探“你知道我师兄的身世?” “我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医仙与幽鬼的恩怨,何必牵扯到下一代!” 朱予荀听他语气,对无乔毫不避讳,这也让他松了口气,无乔的事,犀貉知道的并不详细。 “那你是准备带我师兄走?” “当然,不过你也要一起,据我所知,幽鬼一死,医仙极大可能会出现在官阳,因为他要救一个人。” “救人,顺带救我!”朱予荀想到他定不会好心,于是讽言道。 “幽鬼已死,况且你也不全是幽鬼的弟子,医仙自会看在剑圣的面子上对你施救!”犀貉道。 “师兄啊!你这么认定医仙会帮墨梅山庄?”朱予荀问向无乔。 “那总得试一试。”无乔劝言道。 “试什么试!”朱予荀忽然发怒,纸和笔都扔向另一方,冷静后道“那官阳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什么,绝不能去!” 无乔愣住,他不知朱予荀何故如此激动,原本是寻到了救命稻草,恍若从他口中知道那官阳是所炼狱。 “有什么不能去的,你今日若不愿,我就算绑也要把你带走!”无乔被他师弟这么一激,他也脾气上头,他知道以前那地方与墨梅山庄有过节,但眼下能救师弟的却只有去到那里。 无乔也是干脆,直接找来绳索套上朱予荀,没了功力之后,不论怎么挣扎也是无用,直接被利索绑完,然后麻袋一套,朱予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会瞎嚷嚷的朱予荀,无乔再用布塞住他的嘴,这下哪哪都清净了,转身看向看呆了的犀貉道“师父,我们出发吧。” 走的时候无乔不忘猛地拍朱予荀几下,这便解了多年的气,他也没想到有一日可以这么畅快的收拾朱予荀,随即踏上了去往官阳的路。 墨梅山庄之外,四季奴各自带了消息,四人分别打探了赵长海,张文玥,无乔和孝全胜,这些人都是与墨梅山庄有关的人,此战之后,琴魔问世的频率增多,以前他放任着这个世界,而现在他忽然觉得待在无妙峰腻了。 四季奴这些年一直在关注外界发生的事,琴魔不闻不问,那是他独自哀思,无心搭理,可自从焦雪他们闯入无妙峰起,琴魔便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陌生了,很多人与事都在变化,短短几年,发生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 幽鬼一死,接着又是元皇遇难,他们这些九尊,一个个渐少,天才陨落,暗流四起,这天下乌云已至,风雨将来,如此情势无妙峰已不可独善其身了。 奴仆们的消息每一个都十分重要,他们分别代表着玉霄楼,赤首堂,太恒山,官阳城,这几个地方似乎都要发生大事,而最值得琴魔注意到的是皇宫里的一件事,发生在前不久,琴魔细想后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苍灵冢那边,你们确定毒神是在闭关?”琴魔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属下还有猜疑,他之所以闭关,是因为受了伤,至于是如何受的伤,便就不得而知了”奴仆道。 “陨星堂被灭,绝不是龙主所为,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让自己被众敌,现在大部分人都觉得那把刀在龙主那,可依我看,龙主似乎是被利用了。”琴魔生出自己的见解,他得到的消息不多,但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审视如今的局势。 “那峰主,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四季奴听候差遣道。 琴魔寻思片刻后道“你们回峰守阵,另外多派些人手打听皇宫的消息,有什么其他事飞鸟传讯于我,玉霄楼这一趟得我亲自去。” 四季奴仆们得令后离去,琴魔继续在原地思虑很多事,这段时日他一直在颓废,寻酒醉,墓碑诉,难忘情,意不顺,他自己都一大堆破事,却总想着管别人家的事。 第八十九章 重识 半梦半醒之间,断尘虹见到一个人影,一个与他长得几分相似的女人冲着他笑,一开始他很不解,但很快那女人衣上布满了血迹,且冷笑邪魅的看向他,这就像是来索命的厉鬼,打了个一个冷颤后才醒过来。 又是一陌生的环境,断尘虹忆不起这是第几回了,刚从噩梦中醒来,他还记忆犹存那恐怖的人影,他很疑问那女人是谁,倒底为何缠着他。 “师弟,你感觉如何!”小毒神见他醒了过来,可又见他一头冷汗,想他应该又是做噩梦了。 自上一次在断尘虹的心魔之境中,他也收到了影响,这几日他也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好似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 “你是?”断尘虹看着眼前的小毒神,忽然又不记得了。 小毒神也很不解,为什么断尘虹每一次重伤醒来都会忘掉从前的事,即便是离魂丹,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心许认为是阴神咒的缘故,如今再也没有人会这门邪功了,或许这也是断尘虹最后一次重来。 小毒神细心的为他讲述了他的经历,有一些还是不方便让他知道的事小毒神便草草略过,小毒神最终还是觉得他该用断尘虹这样的身份活着,断尘虹面对如此多的信息也不生多疑,对于他曾经是一名杀手,却不以为然的表现出冷静。 蒙钰也显得无能为力,之前被伤过一次,近段时间他都无法施展如神功,断尘虹这一次醒来的吉凶他无法预测,却能从断尘虹的状态让他莫名觉得心慌。 船到了岸上,他们便匆匆下船,要去玉霄楼的路还很长,他们人中有不少的人轻功了得,但为顾及唐欣儿等人不得不选择慢行,于是到集市上买了几辆马。 小毒神也可趁此时机联络苍灵冢线人提前打听玉霄楼的消息,却惊奇地发现线人竟也得知元皇遇难的事,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已经无从查起,由此他们也该知道此行需要低调。 蒙钰倒不觉得奇怪,在墨梅山庄里发生的事,张文玥尽收眼底,这透露消息的人非他莫属,可他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元皇秋后算账?蒙钰也想不通他怎的如此胆大。 然他们水路一行,也不见有拦路的人,但愿这都是他们多想了。 “我们还要坐多久的马车?”断尘虹乏了。 小毒神计算了一下路程,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他言道“三日应该可以到。” 一听到三日,断尘虹便使不出劲来,他开始怨言,不知是不是被赵长海给听到了,于是立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一停,便不只断尘虹一个人累,在马车里的都出来透气,只有赵长海这个时候忙着给他元皇输送元气。 断尘虹忽然有注意到,唐欣儿有意躲着他,一路上他都没来得及认识这里所有的人,趁这休息的时段,他主动朝唐欣儿走去。 “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断尘虹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有熟悉感,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唐欣儿原本还十分胆战,听他如此说,换而变得惊讶“你……不认得我?” “我以前的事有好多给忘了,难道你与我认识!”断尘虹有些激动。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唐欣儿再想确认。 “记不清了,我见你一直在躲我,是不是之前有得罪你。” “没有,没有。”唐欣儿怕他误会,而她自己也不敢承认自己刻意躲着断尘虹。 “你为什么会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师兄对我说,这是我们毒神一脉离魂丹所致,一旦受重伤就容易忘事!”断尘虹实在道。 唐欣儿点头似有明了,这是毒神一脉特有的一种怪症,一直以来都不知存不存在,但看到断尘虹那真挚的眼神,便不生多疑了。 “和上次一样,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唐欣儿忽然想起之前的事。 “上次?难道我一直有在忘,那……”断尘虹不敢多想,他连忙问起“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这,也没什么,就是去过一些地方,然后中途我离开了。”唐欣儿有些过意。 “那我们确实认识咯,难怪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断尘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唐欣儿!” 断尘虹听到这个名字,同样觉得是十分熟悉,他介绍自己道“我叫断尘虹,苍灵冢弟子!” “你不叫须景云了?”唐欣儿有所疑惑。 “须景云?”断尘虹对这个名字莫名熟悉,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也许是他之前用过的名字,寻常而已。 唐欣儿真觉得自己之前太过担忧了,就算告诉他真相,也许也对他没有多大伤害,想想要不要跟他提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小毒神忽然寻了过来,碰见两人在谈话。 唐欣儿被吓得一个激灵,小毒神的忽然出现,第一眼就是看向她,只有她清楚,这是小毒神在警告她,之前因为这件事害得她落在了毒神的手里,还不等断尘虹与他继续聊下去,就灰溜地走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对断尘虹小别。 断尘虹想要继续追问,但见到小毒神的那一刻,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他去哪也不知会一声,看得出小毒神对他很是担忧。 “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小毒神唐突道。 “不,师兄,我就是瞧着欣儿姑娘似曾相识,所以就私自来找她说话。”断尘虹一脸抱歉样。 “这样啊,你们确实认识,师兄忘了告诉你,她是陨星堂家主之女,只不过现在陨星堂已经不在了,如今正到处找她的父亲,所以就投靠了赵长海!”小毒神将前因后果道来。 “陨星堂?” “铸器名门,我们就是在那认识的,那时候我在忙别的事,所以就支你去了太恒山,这些你自然不会记得,等你回苍灵冢了,我再带一个人与你认识。”小毒神忽然想起了在陨星堂被活捉的断鹦。 断尘虹点了点头,有很多事他都来不及想,甚至也不敢想,他唯一信得过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他们同样身上流淌着离魂丹更改过的血脉,已经莫名产生了羁绊。 断尘虹歇息完后回到马车里,此时车里的蒙钰呼呼大睡起来,他没好去打搅,于是刚好路过另一辆车内的赵长海,见他满头是汗的在运功,他凑了进去,有些胆大的坐到了赵长海身旁。 “你来做什么?”赵长海停下运功,扶好他昏迷的父亲,转身与断尘虹话道。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辛苦,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多谢,这个忙只有我的可行。”赵长海看断尘虹精神尚佳,于是盘问道“你可会功夫?” “是这样吗?”断尘虹运转体内的内气,盘旋在周身,隐隐约约可见波光,又问他“怎么和你的不一样!” 赵长海看后笑了笑道“我练了的元气,无形无影,随心而动,由感而生,你的是流经脉穴所聚集的气,肯定不一样!”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断尘虹涨了见识,很是欣喜道。 赵长海继续与他道“都说如今这天下九尊各有奇门,自然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不一样的诡力,气宗为之大家,天地万物,皆有其气,乃为若水。” “何为若水?” “看似平平无奇,却又至关重要的东西!”赵长海继续为他普及“元皇为之根本,生之所念,万物本源,称之为元气,就好比这出芽,天存生长之力,再又有幽鬼阴极之力,剑圣剑意,虎王天知,龙主蕴蛮,医仙回生,琴魔阵玄。” 断尘虹听着听着,发现道“那毒神呢?” 赵长海顿了顿,他向来对苍灵冢有所排斥,何以深入了解,只知道那地方平常人去不得,到处可见被夺了意识的药人,既恶心,又可恶。 不过断尘虹既然问起,他也不好说不出个所以然“毒神自然就是靠毒了,毒的话,就是让人提不起劲来,然后任人宰割,实乃借外物强自身罢了!” 断尘虹听出他言外之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会用毒的人,都是如此惹人厌吗?他倒想尝一尝毒是什么滋味。 “你现在学了毒功吗?”赵长海反问他。 断尘虹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提醒了他,身为毒神弟子,他以前应该是会用毒才对,可自当他醒来,小毒神对毒的事对他从未提及。 “你最好不要去碰那东西,小心连个朋友都没有。”赵长海说完笑了笑,与断尘虹闲聊了半会,瞬间觉得身心松弛了许多。 唐欣儿坐回了马车,对小毒神眼不见得最好,她细想之前听到毒神的对话,如今再见断尘虹落入小毒神之手,不禁为他感到心慌,谁知道毒神不是在利用断尘虹呢? 陨星堂被扰乱的那段时间,许多人口中都提起一把刀,唐欣儿怎么也想不到与虹阳宗的秘密竟是如此,不过他也察觉到,那时陨星堂无故失踪了很多铸器大师,越是高阶的铸器师,越难见到踪影,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起,陨星堂越来越被人注意,直到不经意的一天,陨星堂大火连天,许多人都四处奔逃,到处可见来去匆匆的人,仿佛在寻找什么,也是那时的乱象让唐欣儿找不到父亲了,如今回想,或许她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想到陨星堂被毁的场景,唐欣儿的心一直揪着,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有赵长海能给她安全感,对赵长海的感情,她也说不清,如果说一个人不会爱,便是因为她情窦未开所致,与须景云有过一段相识,她心里很清楚,那是一种友谊,而偏偏那个人不同,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身影,也是唯一的遗憾。 马车继续赶路,朝向了北方,玉霄楼的位置在太恒山之南,相聚五百里,一日便能互达,越是离太恒山近,也就预示着越危险,途中掺杂的势力很多,也是高手云集的地域,他们当中虽不乏翘楚,可若是到了淮山附近就另说了,那里有一道通往玉津城的路,从古至今都未曾太平过。 蒙钰醒了过来,马车的颠簸让他毫无睡意,他掀开车帘环顾,自恨如神功还未恢复,可他总觉得要有人挡路。 马车停了下来,赵长海问向驱车的小妾“怎么了?” “公子,是有人挡在前方。”小妾也很疑惑,但还是觉得先禀报。 “来了!”蒙钰笑道。 小毒神下马车查看,走上前,见到一个瞎子停在了他们面前,看样子他也是要赶路,只不过他选择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挡我们的去路?”小毒神以为他们一直防备的人终于出现了,看那人糟粕的样子,难以置信他会是来劫杀他们的人。 赵长海也跟着下车,当见到那个挡路的人时,他也是一脸疑问,对方看起来就像个乞丐一样,他的双眼一直都是闭着,眼皮暗红,似是已经瞎了。 那人很安静,他面朝这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去。 赵长海冲前防备,他生怕这个人会威胁到他父亲的安危,虽然对方模样凄惨,然人不可貌相,谁知他不会是隐藏极深的高手呢? 第九十章 姜禾 玉霄楼是天底下已知最大的宝库,亦名为藏宝阁,这里齐聚天下高手,看守着贵重的东西,那东西可以是人,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亦可是举世无双的武功秘籍,总之只要是怕被人觊觎的东西,都会被藏在玉霄楼里保护起来,而玉霄楼纯是明面上的生意人。 玉霄楼闻名于世,楼中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随着玉霄楼的壮大,为方便管理便以层楼区分,楼有六层,名为六楼宇,每层有一主,一主涉及一方人,六楼宇是主办中心,每层楼宇都有它负责的区块,如底楼宇是玉霄楼的下梁,起源是玉霄楼创立之初便是由一楼而起,它的主业务也是十分俗套,培养保镖打手,外派护主护财挣钱,也是玉霄楼的根基所在,几百年的成长,玉霄楼接连起了二层,三层,乃至六层,业务扩散,顶尖的弟子层出不穷,能管到的是也越来越宽。 二楼是主管随守,比一楼任务更加艰巨,保护雇主,与雇主达成协议,只要钱出得够高,被派去的高手则是越强。 三楼主管财物,看守贵重宝物不被盗取,觊觎宝物的人很多,玉霄楼刚成立此层时,三楼因为亏损差些立不起来,好在有一楼二楼支撑着,之后才被稳建。 四楼又名炼狱,那里囚禁着这世上穷凶极恶的人,因有一些的雇主想要他们继续活着,于是就出现了四楼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方。 五楼管珍品,名药,名器,功法秘籍等等,玉霄楼五成的高手都聚在此处,主要设置在玉霄楼内,那置宝之地不仅处处机关,更是被玉霄楼昼夜看守,除了雇主谁都无法进入到内部。 六楼是近十年来才新建的,由各楼主商议后推出,目前人数屈指可数,平时也都用不到,但只要一出马,便不是钱可以衡量的,六楼是玉霄楼最神秘所在,也是玉霄楼想要尝试的新变革,它代表着玉霄楼的未来,更是所有玉霄楼弟子立志向往的最高处。 每一层的楼主都是独立的,只有每年的清阁日才会有变动,他们分管各处,坚守着道义与诚信,共担玉霄楼百年基业。 玉霄楼的祖训只是守护,只要是需要他们的地方,就会存在他们的影子,不论是战争还是灾年,玉霄楼从始至终都只为财而动,与断幽阁不同,他们挣的是太阳底下的钱,秉持中立。 每个年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登高之战,这是独属于玉霄楼的宴会,这一年,被各地推选出来的资格者进行攀登仪式,简明来说就是一场比武选材的仪式,登高,顾名思义就是更上一层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资格人数参赛,只有通过层层帅选再进行比斗,最终优胜者可提升一个楼层,这自然能挣到的钱更多。 一层升二层是由个人意愿,前提达到入楼五年的资历便可自愿调上一楼,以此类推,每一层的人数都在基渐,到了第四层就不太有人想要上去,五层都是资历极高身手极好的人才能上得去,第六层五年的登高也难出一个。 又是新的一轮登楼赛,有的人喜欢待在一楼打好基础,有的人会上二楼多挣点钱,上三楼的人都只是想证明自己实力的人,玉霄楼弟子众多,能上三楼的都是在玉霄楼待有十年左右的弟子,四楼相对枯燥乏味,去的弟子不多,只负责看守犯人,很少能有出手的机会,平日里还要勤加练习才可冲五楼,到了五楼就不一样了,那里接触到的贵重东西,能接触到新领域的东西。 三楼主慕晁宣,入楼三十余载,稳坐三楼主也有十年之久,膝下有一女,二十之年,是玉霄楼十五子之一。 负责开办盛会的弟子已经开始摆好台面,六楼主届时公开露面,尤其少见的六楼主最让人期待,如果不是登高之仪,他是不会出现在玉霄楼的明面。 “师兄!一切准备事宜?”弟子们忙碌完后前来告知。 “那好,我这就去叫楼主。”被唤师兄的人点了点头,看他衣着是玉霄楼杰出弟子才能身穿的黄袍,路过的弟子都会对他起敬,可他也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 “姜禾,这边,这边!”人群中,一个声嗓柔靓的女子向他招手。 姜禾朝她看去,他露出笑来,对她应道“好的,师妹!” 被叫师妹的人同样身着黄袍,不过她的打扮有些与众不同,相比同级师姐妹,她的帽子上多了些花纹。 “师兄可是要去找我爹,我正要找他说事呢!” “什么事能说给师兄我听听吗?” “女孩子家的事,你一男子就别打听了!”慕芫被问得羞红了脸,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对他几分挑逗的问话。 两人结伴一道去了楼阁,只有专属弟子可进入的楼阁里方可见楼主,他们去的正是三楼主的公事处。 看守的门卫看着两人一高一矮的走在路上,不禁会露出羡慕的眼光,多少人都幻想自己如果是那个男子那该有多好,因为他身旁那位正是三楼主的千金。 两人刚进门就被正准备出门的楼主撞个正着,他俩往那一站,看上去就是一对绝世佳人,楼主愣了半会,才反应过来。 “你们俩来我这有何事啊!” “楼主,我是来告知外头一切准备就绪。”姜禾禀告道。 “我知道!”慕晁宣忽然又不急,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盯着两人,说出自己的想法“每年都是我第一个到,今年就让他们几个等我一回。” “看你俩倒是挺忙的,先做下来休息半会,可别把自己给累着了,尤其是你,芫儿。” “没有的爹爹,我一点也不累,倒是觉得心里畅快,我就是喜欢现在这样的热闹。”慕芫反驳道。 “你呀,也不小了吧,别脑子里老想着玩!”慕晁宣以温和的语气教训她道。 “才没有呢!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长不大!”慕芫笑呵呵道。 慕晁宣摇摇头,但却很开心,是啊,他就这样一直宠着她,心里挂念的就只剩下她。 转头看向那闷着头不说话的姜禾,瞧他傻里傻气的,怎么看都觉得他在装。 “你……今年怎么打算?”慕晁宣顿了顿后道。 姜禾面对楼主还是会显露紧张,虽然因为慕芫的原因经常与楼主照面,可对方老是一副严肃的面貌对着他,此等施压令他好不自然。 “我的话……继续留在三楼吧!”姜禾支支吾吾,最终定下心道“三楼就是我的家,我哪都不会去的。” 慕晁宣听后心情愉悦,他笑道“六楼主老是找我要人,你就真一点心思都没有!” “六楼我还不够资格,还是不去添麻烦得好!”姜禾道。 “哎呀,你这话要是被听了去,六楼主是该有多伤心啊!”慕晁宣叹息道。 慕芫也对此觉得他有些不知好歹,虽然她很想姜禾继续留在三楼,可是六楼这样的机遇,也只有他姜禾有这门路。 姜禾的父母曾是五楼翘楚,后来在执行一趟任务时失去了性命,而如今的六楼主曾是他父母最要好的朋友,号称金四角,也是有这重缘故,六楼曾多次向他抛橄榄枝,可那时小小的他,因为喜欢与慕芫待在一起,两个年纪相仿的人拥有他们的世界,六楼主不想因此打扰姜禾美好的童年,每次去看他都会骗他说他的父母去执行任务了,等姜禾懂事时,他也对此事看得开了,他生在玉霄楼,周围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是特殊的,在外生死有命,也会是他的宿命。 “烦请楼主替我谢谢梁伯,我生在玉霄楼,不论身在哪一层,于我而言都是家,相比之下我只是更喜欢三楼,这里的师兄弟们都很好,我实在是舍不得!”姜禾明意道。 “好了,知道了,不过我可不会替你去谢他,我的本意呢!是觉得你不应该在三楼荒废,六楼是多少弟子想要去的地方,我只是在替你觉得可惜,并无半点嫌弃你的意思!”慕晁宣也是一点点看着姜禾长大的,早已将他视若己出,甚至还暗地里决定了慕芫的终生大事,托给姜禾也未尝不可。 “爹,你说得好像我们三楼比他六楼差,难道我们三楼就如此不堪,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将六楼的人一个个都揪下来,让整个玉霄楼都看看,我们三楼的威风!”慕芫对她父亲推崇的六楼表示强烈不满。 慕晁宣听她女儿的口气,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十分可笑,不自觉笑了个开怀,弄得慕芫很不理解,自觉得她有哪说错了? 姜禾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慕芫有此心志,固然勇气可嘉,六楼玉霄楼的地位,一直都会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楼中弟子多少人注定此生无缘。 “好的,那我就期待这么一天来的早些。”慕晁宣冲着女儿溺爱道。 玉霄楼的盛会引来各路人士观摩,这也是玉霄楼向外界展示自己的机会,楼中弟子蜂拥而上,登高对他们而已言不仅仅只有登高,或许借此扬名立万也不无可能。 登高仪式与太恒山的论剑是相似的,太恒山追求的是意境,而玉霄楼想要证明的是实力,两处不远百里,都称得上一方大宗,可践行的武道之心截然不同。 盛会开始之前,各大楼主相继出现,等场上的人都酒足饭饱之后,鸣啰告示便正式开始了。 楼主们坐在最能观清全场的位置,也是最全场显眼的地方,登高准备开始,最先到场的是一楼主和四楼主,没多久二楼主和五楼主相继现身,他们坐在席上互相问候寒暄,忽然一人从天降下,引起所有目光,便是六楼主梁羽。 “看,是六楼主。”下边看场的人惊呼道。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六楼主乃是玉霄楼弟子的荣幸,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显现,遗憾的是他并未露出真容,带上面具的他同传闻一样保留着六楼的神秘之感。 “嘿呀,你居然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二楼主上前套近乎。 “慕晁宣怎么还不来,往常他都是第一个到的!”四楼主发起了牢骚。 “要么直接开始吧,就不等他了,”一楼主急躁道。 “还是等等吧,时间尚早,诸位不妨与我聊聊今年楼中有哪些优质弟子值得培养,我六楼实在空旷,想在诸位那里讨来一些。”梁羽的语气显得沉闷,似是因为近日的心情影响。 第九十一章 登高 慕晁宣将姜禾驱赶了出去,留下慕芫一人,他知是慕晁宣特意让他出去的,他们要说的话不方便他知道。 慕晁宣支走了姜禾后,与女儿关起门来聊家事,早些年他妻子亡故,至亲也只剩下他二人。慕晁宣不忘妻子临终前的遗言,除了让他照顾好慕芫,还有就是关于慕芫的终身大事,现在也瞧见女儿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大人了,有很多事也该敲定了。 慕芫的母亲是因为一场大病亡故的,那时她躺在病床的时候就常见两个孩子玩耍,她用不了多余的力气去陪这两个孩子。她是多想活下:去,可终究身体熬不过,死前就对姜禾说过很多的话,言简来说就是让姜禾好好陪着慕芫,她生怕自己走后,慕芫伤心难过,虽有依靠却从此失了母爱。 玩伴也许就是她做好的宣泄对象,慕晁宣虽是父亲,可有着父亲的架子,他没法像姜禾那样,小孩子之间的安慰更有同感,何况是失去双亲的姜禾。 从小到大的相处,慕芫视姜禾为自己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在她心目中与父亲的地位持平,当看到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嫁人时,她的目光会投向姜禾,他们确实年纪不小了,可对方却迟迟不表态。 “芫儿啊,你觉得姜禾对你如何?”慕晁宣面显慈爱道。 “那还用说,自是与爹您一样,疼我,爱我!”慕芫娇羞道。 “嘿!我女儿居然说出这种话,哎呀,看得出你确实很喜欢他。”慕晁宣逗趣道。 慕芫羞得没有回话,只是有一点她很在意,就是如何让姜禾那个疙瘩懂得她的心意,他们虽日日相处亲密无间,可唯独男女情这一块,双方都不敢提,也许他们心里都知晓,所以就当是小事给化了。 “转眼都十多年了,你母亲在你小时候就走了,我也真是,平时忙里忙外,没多少闲工夫陪你,倒是谢谢那小子了,对他我是再放心不过了!”慕晁宣不由得感慨。 “芫儿,你可有想嫁人啊?”慕晁宣问道。 “爹,您说什么呢,我们都还小!”慕芫红脸答道。 “都二十一了都,还小!我就是在你这个年纪娶了你娘亲,现在到你了,刚好是时候!”慕晁宣忽然决定道“等这一次登高结束后,我就去找老六说这件事,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说完慕晁宣越是笑了起来,因为慕芫已经羞红得不想理他,明明很是心慌意乱,在此时竟哑口无言,大概是说到了心坎上,那种莫名的心气躁动,满是欢喜与惊慌。 看到女儿这种反应,慕晁宣心里清楚得很,有句话说的是女大不中留,他暗自害怕今后他这个做爹在女儿心里没了位置。 估模着时间不早了,他再不露面登高大会恐要遭人数落,碍于他三楼主的身份,只能先将女儿的事搁置一旁。 五大楼主坐在席上议论着,其中二楼主最为积极,他举荐了许多他楼中的弟子,又好话的对六楼主相劝,说是把六楼的登楼考验设得低一点。 此次六楼主向其他四楼要人,便是直接越过五楼这道门槛,不论是几楼出身,只要是能力达到便是拥有同五楼的资格。 其他楼主该有的意见层出不穷,当年他们设立六楼的初衷就是维护玉霄楼,那在六楼的人自然是楼中最顶尖的高手,梁羽之所以能成为楼主,便在于他的实力仅在尊位之下,同时他还是天人榜的撰写者。 登高还未开始,忽然楼主们的席位备受关注,几位楼主已经开始争论起来,彼此拉踩各楼弟子,有争有黑,梁羽一边听着一边不耐烦。 他们说来说去,没有一个能入梁羽的眼,倒是此时来了三楼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中三楼主身后跟着姜禾与慕芫。 “三楼主怎么来迟了?”梁羽的语气哀声埋怨。 “对不住了,诸位,有些重要的事给耽搁了!”慕晁宣解释道。 梁羽嘲道“什么事能比得了这登高重要!” 慕晁宣自知是有得罪梁羽,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数落他,但凡他哪里有什么不对,就会被梁羽当众拎出来评说。 “好了,登高乃是我玉霄楼一年一度的盛会,所以我才急忙忙赶来,你看我连像样点的衣裳都未来得及穿!”慕晁宣展了展自己的衣裳,都是平日素衣行头,在如此隆重的仪式,他哪里有楼主的风范。 “你还敢说,简直丢我玉霄楼的脸!”二楼主站起身来喊道。 “哎呀!是我不对!”慕晁宣聊表歉意又安抚道“让你们久等了,好了,还是准备开始吧!” 楼主之间没有高低之分,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维护玉霄楼,只要出发点是为了玉霄楼,谁都可以被指出来谩骂一通。 一楼主为人谦和,就是有些护短,护到可以鄙夷其他楼的弟子一个个酒囊饭袋,二楼主急躁,说话连带着气话,好好一句夸人的话就像是骂人一样,三楼主沉稳,他安静的背后不知记了多少人的仇,四楼主低迷,言语几句,字字如珍,喜欢用脸色表达,五楼主梦游,置身事外,爱看热闹,六楼主则是爱管闲事,整个玉霄楼都被他操心着。 几位楼主看着日头,便宣布登高开始,按照往常的一样,先从一楼开始。 一楼大多数是新晋弟子,武功虽不高,但不乏出天资之人,待此次登高之后,便可分出黑白。 登高开始前,一楼主早已选好了出场的弟子,碍于弟子们的追求,他不得不忍疼割爱,若上了二楼,也许他们就要被委派出去,到时兵刃相见便是生死难料了。 对决开始,出场的是入楼三年对战入楼五年的两位弟子,明显看上去资历五年的弟子更有胜算,然一番比试之后,却是那三年资历的弟子胜了,二楼主也在密切关注着,比赛结束时会根据他们的表现出示通过牌,若他举了,胜者今后便就算入了二楼。 三年资历的弟子希望自己能上二楼,这三年他勤学苦练,一直在当打手已不是他的追求,他想与杀手们较量,算是对自己进一步的历练。 二楼主举起了牌,但却对他历言道“断幽阁的杀手了可不同你今日这般论输赢,你既入了我二楼,今后就得准备为二楼去死,可别去想怎么活着!” “谨遵楼主之命!”那弟子也不畏惧。 死对二楼而言是一种殊荣,但凡是为雇主死伤,都会给玉霄楼进行补偿,虽是残酷了些,可这是玉霄楼的立身之本,没有牺牲就换不来如今欣欣向荣的玉霄楼。 二楼主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万长老,在二楼里,万长老的实力足矣上到六楼,他一心留在二楼,一是因为与二楼主私交的缘故,二则是他身残有怨,曾经他也是健全之人,只是一次任务中,被断幽阁的一名杀手给弄废了,但他还是生还下来,并且得到了六楼主相助,重拾双手之力,练了一手神掷。 “万长老,此人便交于你手了!”二楼主给了安排。 万帘裘欣然接受,那年轻人有着不俗的身手,三年能在一楼显露,说明他的归宿不在一楼,往后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也定会是楼中翘楚。 登高依然继续,一楼的比试也都快要结束,在高处的六位楼主也都乏了,只有一楼主认真的关注着自家的弟子,而二楼主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热情,后续的比试几乎见得平平无奇,没有值得他举牌的弟子。 六楼主在养神,等着其他楼的比试,既然二楼都瞧不上的人,那对他更是不入眼。 一楼的登高结束,二楼也开始准备,他们的目标自然是三楼,几番比试之下,三楼主只挑了那些速战速决的弟子,都是从二楼鬼门关徘徊的人,活下来都是有本事的,但又不能全要了去,也是他与二楼主的约定。 楼主之间都会互留一些弟子,他们有舍不得的,但也有一些必须要留的,看平时表现,留在本楼的弟子将来会成为本楼的资深弟子,成为长老级别,甚至当上楼主。 并非楼与楼之间有着高低之分,而是所负责的业务不同,三楼的弟子虽比二楼强得多,但地位是一样的,只是楼层越高,利险也是会高的,对于有志向的弟子,他们是不会安于现状留在本楼。 去了其他楼反倒是要重新开始,能否坚持又是另说,玉霄楼下楼的也大有人在,多是在上一楼楼混不下去了,所以才一步一步往下,然下楼容易上楼难,故此每次登高都是玉霄楼弟子力争的机会,只要是上了台,哪怕是楼上的楼主不给机会,那也是不虚此行。 随着一声锣响,二楼的登高结束,转而到了三楼。 “姜禾,你有没有兴趣试试!”慕晁宣提点道。 姜禾愣了愣,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留在三楼,楼主怎么一会就给忘了,但是楼主都点名让他上,而且周围其他楼主都在,尤其是六楼主,他还站起了身走向姜禾。 “你且去试一试,我拭目以待!”六楼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姜禾看向慕晁宣,眼神拒绝,却被对方回了一个漠视。 “爹,姜禾又不想去其他楼,干嘛还要比试!”慕芫不解,连忙跑去烦他,也算是一种求情方式。 “我……”姜禾很不情愿,但其他楼主也都看向他,迫于压力他只好答应“是!” 姜禾跃身下场,无疑被楼中弟子所议论,他们都都知晓姜禾的一些过去,不止是因为慕芫的缘故,他的父母曾是玉霄楼传奇人物,都说虎父无犬子,他也应该不差才对。 “姜禾师弟,师兄我早就想和你过上几招了!”忽然一人喊声跳上站台,面带兴奋。 “怎会是桌师兄!”慕芫暗叫不妙。 “卓龄师兄!”姜禾行礼。 卓龄在玉霄楼待了有二十多年,早小十岁就进了楼中,三年一楼,两年二楼,三楼足足待了十五年,如今已是后备长老的席位。 慕晁宣见是他的左膀卓龄,心中便知晓了结果,卓龄与姜禾在玉霄楼的经历相似,不同的是桌龄是被他父母卖进了玉霄楼,那时他还是小孩童,深受前一楼主的疼爱,之后三年前一楼主病逝就被拖给二楼主,而在二楼的他无需出任务,但他并不就此荒废,在那二楼的两年里,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修炼自身,于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成功登高,就此就一直在三楼常驻。 卓龄虽看上去高傲姿态,可他也是有这能力才显摆,对付姜禾他自认为绰绰有余,这三楼内的热闹他怎会就此错过。 卓龄在一楼的时候就见过姜禾的父母,那时他还不懂事,可见到两人英姿勃发的样子,他就暗自决心以后要成为那样的人。 “师弟,不知你能过我几招!” 卓龄率先出击,他修的是剑招,拔剑的那一瞬,闪出一道光直逼姜禾,如此快剑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呼卓龄的剑术,与太恒山上的弟子相比差不了多少。 姜禾修的是指法与轻功,指法源自他的父亲,轻功则是母亲,这些都是三楼主代传,其精妙只得三四成。 “浮波沾月!”六楼主隔着面具细看比试的两人,招式中认出是姜炎的绝学,不过火候尚不足。 姜禾用指功弹开卓龄的剑身,转而另一只手稳稳夹住,原以为就这样可以转主动,忽然卓龄鬼魅一笑,没握住剑的手化掌而出。 “扶摇步!”六楼主不禁夸道“这倒用得及时。” “比他娘差多了!”三楼主论道。 “那还不是你没教好,换做是我,一叶尘消也一并传授给他!” “你当真舍得?” “何止,将来六楼归他我也甘愿奉上!”六楼主敞言道。 “老六啊!言过了!”一楼主插上话道“六楼归谁可不由你一人说了算,其他楼还好说,六楼可是关乎整个玉霄楼的安危,由你做楼主我都每日悬着!” “唉,为何我玉霄楼就不出一尊位呢!”五楼主叹声,他此话说的是给六楼主听的。 “成尊,那我想问诸位,若我成尊,当起何名啊?”六楼主夸口道。 “就叫投帝!”寡言的四楼主激灵道。 “老朱,你怎么不是头猪呢?”六楼主冲四楼主气声道。 “投帝很好!”四楼主不知自己哪里有错,其他尊要么是王,皇,主,圣,宗,甚至什么神,魔,鬼,仙都有,帝字号难道还不足他气场。 “哈哈哈,我支持老朱!”五楼主笑着站位道。 “何必为一个名号烦恼,叫投霸也不错!”三楼主横插一脚道。 “你,你们……”六楼主气得话都说不出,好好的登高会搞成了他们几人的闲聊会。 场下的比试仍未结束,卓龄显得吃力,他还是小瞧了姜禾,没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即便他没能尽快击败姜禾,但输赢早已经注定。 慕芫可没心思去理会几位楼主间的调侃,她全心投入台下,担心着姜禾出事,甚至想叫姜禾快些认输,可那样的话又怎是她能说出口的。 “没想到啊姜师弟,居然与我百回不倒。”卓龄另眼道。 “师兄,我还可以!”姜禾强撑着身子,他也没有预料到师兄平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背地里实力竟如此之强。 “认输吧,我比你大,输了不丢人!”卓龄冒着一身汗奉劝道。 姜禾粗喘几下重新振作,卓龄的剑术不仅了得,他的掌法最是难防,剑在明,掌在暗,好在他有扶摇步避开重击才几次脱险,可掌风他是避不开的,一次两次,被击的次数越多,不仅耗损自己气力,更是加剧着伤势。 “好吧,既然你想耗,我也就多流些汗水罢了!”卓龄拾去头汗,执剑再攻。 姜禾的神情恍惚,迷糊的视野令他看不清卓龄的剑,但他还是努力伸手以指为剑撞了上去。 “碰!” “你这是找死吗!”卓龄骂声道。 在危机关头,卓龄反手掌风推开姜禾,他刚才的行为太过危险,手指顺引剑尖,未料手力不足导致直向心处。 姜禾努力的睁开眼,模糊听到锣声一响,印入眼帘的是慕芫慌张的脸庞。 随着姜禾的倒下,楼主们也把视线重新挪回了登高比试上,也因此次意外,比试叫停。 “无碍,只是内力全泄,好生休养便会醒过来!”一楼的长老查看了伤势后言道。 “卓龄,你怎么使这么阴险的掌法!”三楼主责骂弟子道。 “楼主,我也只是想让他认个输,哪知他这么倔,还强撑着。”卓龄显得委屈道。 “怨不得卓龄,凉殇掌本就会使内力失泄,是姜禾自己没有及时停转内气所致!”一楼主明道。 姜禾被抬出,三楼主暗悔,本以为可以是姜禾的一次历练机会,不成想他竟如此不顾身危,六楼主虽然是护着姜禾,可他更感激卓龄的那一掌,如若不然姜禾恐怕就不是晕倒这样简单。 比试仍在继续,三楼之后四楼,五楼,一直比试到日落,以五楼结束,六楼的登高只是最终出名额,需以入关考验择选,能上者寥寥无几。 第九十二章 婚议 在姜禾的住处,两个资辈一至的人对坐着喝茶,慕晁宣是寻着慕芫来的,他过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梁羽比他先到。 既然碰上了,梁羽也不想多留,他就是怕慕晁宣闲话他,却没想到被对方给叫住。 “你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梁羽打开话题道。 “六楼主难得会在这种地方露面,我自然要抓住机会!”慕晁宣顿了顿“想了想,又不知道有什么要和你说的!” “你就是太无聊了。”梁羽情绪如常。 “是啊,我们这些楼主,什么事都交给长老们去做了,悠闲的喝茶,就想着找个人一起!” “我可不喜喝茶,更没你这闲情,玉霄楼还有许多内务等我处理,我看你就是太不负责任了,姜禾底子不差,却被你教成这样!” “怪我!”慕晁宣不屑道“我对他要求不高,能混就行!” 说到这里梁羽瞬间来气,拍起桌子隔着面具怒瞪着慕晁宣,这股怒气隔空令茶水沸腾,慕晁宣不以为然的端起茶杯,饮上一口。 “你成心的吧!烫死我了!”慕晁宣忽然喝了一口烫水后,连忙叫喊。 “明知烫,还喝!” 慕晁宣放下杯子,故作慌张的样子,而这些梁羽也早已看惯,试想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开始记仇了。 “还不是因为你!”慕晁宣指着他哼道。 梁羽懒得理他,欲准备离去,刚要起身,又被慕晁宣吼住。 “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聊正事吧!”慕晁宣服软道。 “所话何意?”梁羽转身问。 “哎呀!还不是因为姜禾的大事!”慕晁宣捋了捋思路道“我女儿自幼与他同玩,两人转眼都已经成人了,你就不为他们多想想。” 梁羽忽然明白了,细想确实姜禾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些事还是需要他左右帮衬着点。 “你难道想姜禾如你这般!”慕晁宣恨说道。 “你确定姜禾心定之人是慕芫?”梁羽道。 “还用确定?”慕晁宣笑了个满怀。 “他二人的事只是早晚,如果你我不为他们做主,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慕晁宣道。 “那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梁羽认真道。 “你问我?”慕晁宣险些苦笑。 “那……”梁羽停滞,脑子犯难,如果姜禾的父母还活着,他们又会怎么做? “我也不指望你能帮什么忙,但作为长辈,你不得表示表示!”慕晁宣眯笑道。 “表示什么!” “自然是彩礼了!” “……”梁羽先生沉默,也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干脆道“那你要什么?” “自然是万贯家财,不然我还图你啥!”慕晁宣逗言道。 “庸俗!”梁羽觉得这是轻贱,可有马上问他“我这也没多少,六楼寒窑归你如何!” 慕晁宣对他使了个眼色,似有忌惮。 “那是我私人财产,与玉霄楼并无瓜葛!”梁羽看出他心中所想。 遥想梁羽进楼前就曾是玉霄楼的大客户,不光珍宝无数的寒窑是他的,玉霄楼藏宝无数,其中三成是他梁家所有,不若梁家人又为何指着他去玉霄楼,还当上了六楼主,实则是看守自家财物。 寒窑这个地方慕晁宣也只是耳闻过,里面设有多层机关,至今无人闯进去过,都说里面的珍宝价值连城,却不知具体是何物! “那就这么定了!” 梁羽面具下看不出是何情面,慕晁宣看出他这是笑了,他笑的时候不会说话,更不会表露,宁静的样子更似是在享受这欢愉。 两人又相对而坐,彼此毕恭毕敬,喝会茶的功夫,慕芫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第一眼见的的就是两人间怪异的气氛,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就是能感觉出来。 她问“爹,梁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照看着姜禾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睡在了榻边上,见姜禾睡得甘甜,不忍打扰就出来散口气,没想到屋外的雅亭坐有两个人喝茶。 “芫儿啊!来得正好,快来爹这,有话与你说。”慕晁宣喊她道。 慕芫刚醒,尤其是梁羽的存在,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此时梁羽定眼看着她,一个女孩子被这样看着,难免生有羞涩,拗不过老爹的热情,慕芫重拾了一下自己便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爹!”慕芫还想着梁羽在此会不会是因为姜禾。 “女儿啊!之前你不是曾与我说过你喜欢姜禾吗?”慕晁宣直言道。 “爹,你说什么呢!”慕芫看了一眼梁羽,他的面具令人生畏,他父亲在这场面与她提旧事,不由得怨道。 “难得你不喜欢!”慕晁宣质疑。 “梁伯,你可别听我爹他瞎说!”慕芫立马否认道。 “我们刚才还在谈论你俩的婚事,竟然是我瞎操心了,你既不喜欢,就作罢了!”慕晁宣故作生气模样。 “婚事?我何时想要嫁人了!” 梁羽忽觉得慕晁宣不靠谱,问慕芫道“小芫啊!你真不想嫁给禾儿?” 慕芫满脸通红呼出热气,梁羽说这话时也是带着认真的,哪像她爹那样,拿她讨趣。 “我当然是要嫁给姜禾的,可……也不是现在嘛!”慕芫心里也没有数,但她早已认定那个与她终身之人。 梁羽缓了口气,看出慕芫心中的不定,她敢言自己的心,却不明姜禾的意,她反而是害怕自己逼迫对方,适得其反。 “我知了,父母媒妁之言,姜禾自幼双亲逝去,是个可怜的孩子,可他的爹娘临终前叮嘱过我姜禾的事,意思就是代他们照看姜禾,而如今我也算得上他半个爹,代他父母替他做这个主还是够的,小芫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我喜欢,禾儿哪还能碰上这般更好的。”梁羽道明。 “我……”慕芫羞涩得不知如何姿态,她孤勇道“若是他不愿呢!我是说若是。” “他敢!”慕晁宣奋起道。 梁羽被他这气势吓得不轻,想想那画面就能感觉得到姜禾是何下场。 慕芫被他爹这一举动噗嗤笑了起来,其实她也明姜禾的心,多少还是有点自信,六成的把我足以令她敢于迈出这一步。 “你当如何?”梁羽问慕晁宣。 “卸了他腿脚,让他一辈子待在我三楼,大不了我天天供养着他!”慕晁宣誓说道。 “我可不会容你这样做!”梁羽打住。 慕晁宣瞬间急眼,他虽不是梁羽的对手,光是恨着他以武力压人这一点,极其不讨喜,只能心中厌恶,往后总有机会背后捅刀子。 慕芫表明自己心意,她经常被父亲说老大不小的字眼,其实她也考虑过,如今有梁羽坐镇,也该是时候敲定情果了。 姜禾醒来的时候神情木然,他是姜炎与苏梦辛之子,父母是何等绝才之人,换到了他,没有继承在玉霄楼的名声也就罢了,武功上也尽显衰样,登高他输了,楼中弟子们也得到了答案。 他自怨自艾,从不觉得自己哪里有懈怠,即便是比他资历大的师兄,可在比武场上时,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实力极限,败是注定的,可败得毫无所获便陷入迷茫。 父母的绝技举世无双,然他也毫无进展将之发挥到极致,那或许就是他的潜力,往后想要更上一层楼,连最基本的心力也随之耗尽。 “输给他不丢人,他是师兄!”姜禾试图说服道自己。 “可我……”他又会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他太被动了,指法没有决意,步法没有退进,哪有传言中的那般。 他走出屋外,原本在亭子里的两人已经离开,留下来的只有慕芫,他们听慕芫说姜禾还需要休息,也是她不忍心所以拖了梁羽,想着等姜禾醒来去一趟六楼。 慕芫私底下想要知道姜禾的看法,他们都是婚嫁的年纪,聊上几句试探一下。 她先是问候了姜禾,可见到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便忘了要谈论婚嫁的事,她想到姜禾一定是因为登高上的失败而灰心,即便是姜禾见她时面上带着笑的。 “感觉如何?”慕芫关系道。 “你一直都在?”姜禾明知故问,他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在想该如何补偿。 “下次可别逞能了!”慕芫看上去是责怪他,实则满是心疼。 姜禾转身一圈,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可他唇面惨白,又怎骗得过慕芫。 他是听得进慕芫的话,暗自责备自己让慕芫担心了,可事情已经发生,唯有求得原谅,就此翻过。 慕芫突然与他聊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姜禾一边听着一边回想着,时不时的还会发笑,然后补充。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们都记得很清楚,也很留恋,叹息一声回神过来,长大了的他们,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好奇,少了许多乐趣,增添了许多忧愁。 姜禾在小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的亲情,玉霄楼将他看护得很好,无忧无虑的长大,然心智渐长他才感受到孤独,虽然慕芫同样失去了母亲,可好歹父亲还在,她所被给予的父爱一直都是姜禾所幻想的,但他也明白,他的父母早已不在,父母回应不了他想要的那份温情。 吃过饭后,慕芫暂别,她嘱咐姜禾注意身体的事,然后不舍的离开,姜禾又何尝不是,她多希望慕芫能和他像小时候那样,哪哪都黏在一起,如今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即使再深厚的情意,他们也都能把握好这段距离。 姜禾一个人孤独起来,他忽然想起来四楼里的一个人,每次他心灰意冷,又或存有迷惑的时候,他都会找那个人。 三楼分管的是财物,离四楼稍远,那里关押着无名无姓的囚犯,姜禾费了不少功夫与时间翻山越岭,当听到有水流又见升天水雾弥漫,便就是他想要前往的地方了。 四楼最为隐蔽的一处囚所,名唤炉河渊,四周环水,山体好似一炉鼎,白日清晰可见错综复杂的洞眼。 姜禾要去的地方就是炉河渊,两年前他被梁羽带来此处结交了一个人,而去往炉河渊的路也是当时记下的。 梁羽对他说一定要保密,因为炉河渊是四楼最神秘所在,有超过九成的四楼弟子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更何况是他一个三楼的弟子。 两年来姜禾也一直守口如瓶,梁羽这般破例,姜禾怎不知其良苦用心,两年了,他与那炉河渊里的那个人早已是师徒关系,此事又是梁羽意料之外。 姜禾不忘带来了酒,轻功飞过河水,抵达岸边时那人已经感知到他的到来,他与姜禾相视而笑,随即姜禾行礼喊道“师父!” “你是多久没来了,不知道你之前送的酒都被是喝光了?”白阎责怪他道。 第九十三章 见会 “是谁来了?”继云问起。 炉河渊内还有几人,他们都是四楼顶尖的高手,在四楼里怕是已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但曾经在玉霄楼也算是扬名过,被玉霄楼无情除名,至于理由,大多是以死之名隐没。 被问话的名为张义行,曾经是五楼的九阶高手,他如今为四楼办事,除了楼主们知道,再一个就是姜禾了。 “还能是谁,那姓姜的呗!”张义行的口气表现出他并不喜欢,在这里看守十多年,倦意昏睡的样子,也只有姜禾来时能提起一口气。 继云也不喜欢这个人,与其说对姜禾有意见,倒不如说是对他父亲有怨念。 他们看上去对姜禾而言都算是前辈了,二十年前他们也都是姜禾这个岁数,那时的他们可是玉霄楼的顶梁之柱,如今却显得落魄地待在炉河渊看守犯人。继云出身自太恒山,半道入的玉霄楼,看似是为碎银几两,实则是为了玉霄楼苏梦辛这个大美人。张义云是玉霄楼的弟子,一直爱慕苏梦辛多年,最让他觉得可恨的就是苏梦辛居然会看上只有一只手的姜炎。 梁羽,姜炎,苏梦辛,白阎号称玉霄楼黄金四角,他们对应着玉霄楼的四个方位,又有四檐护法名号。继云是为了苏梦辛才入的五楼,凭他高超的剑术足够资格。 继云不堪往事,他追求玉霄第一美人十分主动,在玉霄楼也是公开明示,当时惹得许多楼中弟子视为眼中钉,而年轻时的继云亦是风华绝代,有弟子甚觉得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苏梦辛,不少人因此放弃,当然还有矢志不渝的,譬如张义行。 当时多少人不看好苏梦辛的选择,继云在当时算得上是玉霄楼第一高手,反观姜炎,年轻时一次任务中被盗人斩去了右手,善用右手刀的他,从此便再也无法挥刀形同废人,之后强练左手指法才能在玉霄楼留有一席之地,试问一个差点被玉霄楼遗弃的人,如何一声不吭的在众弟子眼前夺走了他们的心慕之人。 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继云了,为了苏梦辛放弃太恒山的剑道之路,拿下了玉霄楼第一人的名号,原以为这些足以获得美人关注,不料美人早已心有所属。 继云曾不甘的问过苏梦辛,可换来的却是漠视,没有得到回应,如何平意,他仍是不折不挠的追求,于是就有了当年楼顶一战,对手不是苏梦辛,也不是姜炎,而是强出头的梁羽。 那一战继云败给了梁羽,按照约定,他以后不得纠缠苏梦辛,他的玉霄楼第一的位置也被占去,从那时起他就一崛不振,在五楼里荒废度闲,之后得知了苏梦辛的死讯,他才彻底醒悟,于是在楼主们的安排下入了炉河渊。 “你不去看看?”张义行躁动道。 张义行虽不喜,可这里是炉河渊,外界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自然他们也是对外界一无所知,而得知外界的消息除了楼主们会告知,还有就是姜禾了。 “待在这甚是无聊,去找那小子了解一下今年的登高如何!”张义行撇开继云离开道。 继云可没这方面兴趣,他见过姜禾,那面容长得极像他的母亲,有时候见到他甚至会幻觉出她是苏梦辛,继云回过心来深刻明白,苏梦辛已经死了,他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瞧上她最后一面。 姜禾把酒放在石台上,酒味传开,没多久就引来了一个人。姜禾见是他来,拎起一壶没有打开的扔了过去,那人一个回旋之后再接住,又顺势把玩了起来,像极了杂耍。 “小禾禾果真懂事。”他长长的胡子,眉发皆白,是这炉河渊中年纪最老的,姜禾唤他愚老。 在炉河渊里的人可不似姜禾这般礼貌,他们反过来喊他老愚,而他自己也更喜欢别人这么叫他。老愚是炉河渊老一辈中的看守人,足足呆了有五十年,与他同辈的弟子早已经化为白骨,问他年岁几何,就连楼主们也都在争辩。 “愚老,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酒,不知您可喜欢!”姜禾说道。 老愚听后直接开壶饮上,这特地为他准备的,与之前可有什么不同,这也是他好奇的。 “嗯!”老愚长吟赞道“好酒,好新的酒。” “腥?”白阎疑问,他也喝了酒,自知哪里是老愚说的有腥味。 “啊!新酒新酒,我想说的是第一次喝过的酒!”老愚纠正道,然后看向姜禾明白道“小禾禾,这该不会是你酿的吧!” “不愧是愚老,这酒确实是我酿的。”姜禾佩服道。 “啊!”白阎惊讶道“你还会酿酒,这是何时的事!” “也没学多久,没想到只有愚老您能尝出来,既然被尝了出来,就问愚老您觉得我酿得如何?” “比往常的有些甜,比往常的有些淡,更比往常的有些香!”老愚一一说道。 “甜,淡,香,我怎么觉得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呢?”白阎回味不清,于是转言道“我看是禾儿你最近不来,我都忘了之前喝的酒是什么味了!” “有酒居然不叫上我!”远处飞来一个人,怨声怨气的喊着,还以为他是来讨债的。 “张叔,你来了,这是给你的!”姜禾将酒扔过去道。 张义行接住,打开闻了闻,没觉得有异常自顾喝上。 “不错不错,有酒可不够,也不知道外边近日发生了什么的事,赶紧说来润润酒味!”张义行直言道。 “不知张叔是想知道什么?” 张义行想了想“就说说这一年度的登高吧!我想知道今年可有什么才子。” 姜禾有些犯难,但还是说出几个人来,可要说到三楼的登高时,便开始哑了,他不好明说自己也参加了登高,并且输了,而且之后的赛事他也没有亲眼目睹,因为昏迷的缘故,醒来也没多大关注登高之后的事,就此更说不明了了。 “看来真是好久没出去了,你说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无趣无趣!”张义行怨声载道,若不是他有责任坚守炉河渊,登高岂会被他给误了。 “都十多年了,想什么呢!玉霄楼新人层出不穷那是好事,这也足以证明了玉霄楼随着六楼的成立如今也是越来越壮大了!”白阎说道。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了!”张义行绝望道。 白阎听出张义行的委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憋屈在这炉河渊不为所知,与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也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这势必关乎天下局势,他们所做之事,对得起他们所承受的煎熬。 老愚则是一副悠哉,仿佛命运已经将他拴在了这里,认命这就是归宿,他活不活的无所谓,有命吃喝就是他唯一的奢求。 “怎么不见继云师叔?”姜禾等了一会,他手中还有酒未送出,便想起了这个人。 “你不用在意他,反倒是你的到来惹到了他,可别去自讨无趣!”张义行提醒他道。 白阎也不止一次提过,他姜禾只要知道这炉河渊里有这么一个人就行,是继云他自己不想与姜禾有交集,这足以说明他还在意当年旧事。而姜禾不以为然,他越是被这样告诫,反倒越是好奇,从张义行口中得知他不少消息,曾经的太恒山弟子,剑术了得,若是当年不离开太恒山,那必然四大核心弟子有他一席之位。 姜禾好几次想见见继云,在玉霄楼有他的丰功伟绩一直被流传,只是他的结局却是不了了之,一次对决就此消失匿迹,直到姜禾入了这炉河渊才知晓,原来传闻中的小剑圣一直都在玉霄楼,对此他十分仰慕,可缘分不得让他与之相见,为此也是感到惋惜。 酒过之后,席散人去,姜禾跟着白阎单独相处,两人游走在炉河渊闲聊起来。 “禾儿啊!你最近是不是失了内气,告诉我是因何故所致?”白阎瞧出姜禾的气色有缺。 姜禾也不敢隐瞒,直言道“师父,我参与了登高之争,对手是卓龄师兄,他有一手凉殇掌,化了我的内气,最终我败了。” “登高?哈哈,你是应该多与人交手,不然怎知自己几斤几两,凉殇掌虽阴险,却也有破掌之法,以你现在的资历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故此面对凉殇掌你没有优势。”白阎与他分析道。 “武学分多向,有态,势,力,心,意,境,觉等,而世人常触及到的只有力,也就是所谓的气,气生力而所动,内气的强弱,也就局限你能施展的力有多重,凉殇掌便是气的克星,破解凉殇掌的关键也是在于此处。”白阎一边说一边演示,他摘下一片叶子,然后随手一扔,只见远处有一坚石被叶子穿入。 他问道“你瞧出我用了几分气?” 姜禾方才没太注意师父的对气的运用,而过于专注他的动作,当师父问起气的使用,他难以答得出来。 白阎不卖关子,笑声道“我最大的十分力,刚才只使出其一成,仅此就能穿石,你可信?” 姜禾自知是自己内力修得不是那么深厚,故此一看也难以辨出那只是一成的内力所能激发的效果,眼见为实,他师父能做到,可他却觉得自己功力不够。 白阎看他脸色显露卑样,连忙道“其实你也可以,同样也是你的一成力就可以做到。” “你觉得穿石的是我使的力,还是那片叶子?”白阎再问道。 姜禾凭心感道“二者缺一不可!” “对,穿石的是叶子,也是我所使的力,可我只用一成的力就能穿石,若只用力却未必可做到穿石!”白阎点明道“所以这就是凉殇掌的破解之法。” “中凉殇掌者,会加剧内气消耗,若借外物以妙法御之,便可减少损耗,不至于落下风!”姜禾悟道。 “正是!”白阎赞许道“也不怪你会输,你爹的指法太过依赖内气,你没有雄厚的内气作为支撑,很难止住凉殇掌的影响,所以你该是时候找你梁伯拜师了!” “我觉得有三楼主传我的还有师父您的就够了,再多怕是也消受不住。”姜禾深知学术有专的道理,他父母所传下来的都未能学精,再去学其他功法,势必分心难成。 白阎知道姜禾所言在理,可他的想法却是不希望姜禾生有短处,他父母分别专指法和步法,可面对强敌,短处也随之易见,他父亲死于气力枯竭,母亲死于毒烙攻心,所以不希望姜禾步他父母的后尘,所以他收姜禾为徒,甚至希望还能在梁羽那学得几手。 “你梁伯的一叶尘消冠绝天下,其道已步入无敌之境,我是真希望你以后能学,我教你的意慧通不过是为你将来拜他为师而打的基础,你可知寻道有多艰辛!”白阎期盼的眼神看着姜禾。 “可,我……”姜禾有些不自信,他很清楚自己的资质如何,害怕被众人所期化为失望。 “意慧通是我的道,是以觉为起点,所悟不过只是能为他者渡心魔之境,却不能无敌于世间,你可知想要护住重要的人,必须要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白阎教说道。 “师父,我知道,可我不觉得习了高深功法就能守住自己重要的人,我反倒欣赏你的做派,救人才是最终能和谐共生的关键,所以我跟着您学了意慧通。”姜禾有自己想法道。 “唉!我修了三十年的觉,时至今日也不太明白,这心魔究竟从何而来!”白阎自觉得有挫败感,他虽创立了意慧通,可最终却怀疑自己选错了道。 “师父,我知道心魔的利害,在生死之间徘徊,渡人亦是在渡己!所以,我会将好好修习意慧通,你的道我会为你走下去!”姜禾反倒是自信满满。 “但愿你能有所成,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护得住自己!”白阎甚是忧心,姜禾不像他,会一直待在炉河渊安生,玉霄楼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性质,唯有自强方可立命。 姜禾点头示意自己明了,其实他更想的是先把父母的传承给修习通透,而后至于梁伯,其实他怕的是会因此离开三楼。 炉河渊不可多待,姜禾来此的初衷本就是看望白阎的,这弄得好像白阎是个囚犯,姜禾过来探监,实是白阎的迫不得已,姜禾的父母与白阎交情深重,姜禾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义子,这也是梁羽找其他楼主求来的一个机会,为了保住炉河渊里的秘密,姜禾也是不可以随意在炉河渊走动。 这一次姜禾留了个心眼,他每次来,除了与炉河渊里的几人交心,与师父学术,可一直对炉河渊好奇着,他曾从梁伯那里只言片语得知炉河渊关押着一个重犯,并让他无故不可在炉河渊探听,如此却导致姜禾一直想弄明白,这炉河渊到底关押着谁,能劳驾到继云这样的人物。 为此姜禾假意离开,前脚在师父的瞩目下离去,后脚就偷偷折回来探寻炉河渊的秘密,更想见一见传闻中的继云是不是风姿卓绝。 炉河渊是一座大山,山上几个游散的人负责各个方位看守,来了这里多次,也看了多次,有很多小路都被姜禾猜寻了个遍,这里是只有楼主才知道的地方,关押之人在何处也只能猜着探寻。 走在错综复杂的洞里,姜禾暗毁自己的莽撞,因为他已经彻底迷了路,若是被发现怕是要被楼主们责骂,现在他只想回去,可来时的路他看哪哪都不像,无奈只能瞎摸着前行。 第九十四章 困狱 姜禾在暗道里行走,周围的烛光跳动,便是一点风吹就让他预感到异常。 他定住,准备往回看,忽想到跟踪他的人小心翼翼,他的察觉反倒会打草惊蛇。 他继续前行,明知道有人跟着,却没想到法子验出跟踪者的身份,如果是炉河渊的人,他早已经被逐出,由此可知他们同样是闯入者,只是不知目的是否相同。 炉河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玉霄楼没有任何记载,不用言明也能知晓这就是禁地,被高手看守,又如此隐秘,洞中密道错综复杂,也不知其中是何玄妙。 姜禾走了不知多少遍,有好几次都是重复之前的道路,而跟踪他的那个人似乎也是傻傻的跟着他一起迷路,他再也忍不住,想到靠他一个人这么瞎转悠是走不出去的,于是放声道“我虽不知你是谁,可你也跟我一路了,也该知道这里不好出去,我需要你同我一起探寻,不然我们都得困死在这洞中!” 姜禾已经把话明了,他直觉告诉他,那跟踪他的人对他是无害的,毕竟他在明,对方想要出手,他早就没命了。 没等多久,躲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她自责的神情,姜禾第一眼看到就面显惊讶。 “小芫,怎么是你!”姜禾也没想到,慕芫怎么会出现在这。 “姜禾,对不起,我一路跟踪你就进了这鬼地方,我是第一次来,不曾想竟在这里迷路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慕芫从玉霄楼一直跟踪到了这,这炉河渊她是第一次到访,在这里跟丢了姜禾也就罢了,还误入了洞穴,就迷路在里边了,好在姜禾进了这洞中,让她从绝望中看到了光,可这毕竟是偷偷跑出来跟踪姜禾,她理亏在先,所以一直跟着姜禾却不敢露面,直到姜禾邀她现身。 姜禾抓住他的手,看出她眼神里心慌意乱的神绪,慰言道“放心,我们会出去的!” “你是不是也对这里不熟!”慕芫跟了他一路,心中也知道姜禾所处困境。 “干嘛!不信我!”姜禾玩笑道。 “不,我只是……”慕芫欲言又止,自从她看到姜禾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害怕了,但眼下是姜禾同样陷入困境。 “不会有事的,这里既然可以进来,就一定有来时的路,我们无非多花点时间罢了!”姜禾安慰道。 慕芫满眼对姜禾情动,她以为自己从此困死在这里,姜禾的出现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缘分,此时她更想表明心意,趁着心热,她抱住姜禾。 “姜禾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慕芫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又言道“还好你出现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再也压抑不住地痛哭了起来,如今已是受尽委屈的小女孩一般,依赖着姜禾的怀抱。 “好了,好了,我会一直都在的!”姜禾深有感触,继续安慰。 在玉霄楼里,慕芫可是十分强势的,因为她有个三楼主的爹,几乎是在玉霄楼横着走,从不需要担心受怕,可现在到了这陌生之地,曾经的高傲荡然无存,面对恐惧想哭都哭不出来,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能给他诉苦的机会。 姜禾赔了她两个时辰,一直说安慰的话,还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等到慕芫平复情绪之后,他才想该如何出了这洞穴的事。 “师父!是我姜禾。”姜禾高喊。 慕芫不知道姜禾这样做的原因,想这里如此隐秘,他爹怎么可能找得到,也不知道这叫喊声能不能让外边听到。 姜禾连忙给慕芫解释道“我喊的不是楼主,是一位玉霄楼的前辈,他就在附近,他一定可以听得见我在喊他!” “你何时又有一位师父了。”慕芫想了想又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他!” “没错,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这里看望师父。” “既然你说他是玉霄楼的,那你说说他是哪位前辈,我想知道。”慕芫此时已宽心,她打听姜禾来这的秘密,也好平复她那颗好奇的心。 “白阎,你可知道!” “他不是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是的,传言他死在了毒神手里,可真实他并没有死,他隐世在这炉河渊,像是被赋予重任,看守此处!”姜禾说出与他的缘分“我是梁伯带到此处与他相识的,可能是他太喜欢我了,私下里传我功法秘诀,便有了师徒之缘。” “原来是这样!”慕芫总算是明白,在以前有时候姜禾故意躲着她,原来是有这样一个秘密藏着。 “听你这样说,这里岂不也是玉霄楼的地界。”慕芫好奇这神秘之地。 “是啊!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只知道这里是炉河渊如果说是玉霄楼给前辈们隐世的地方,我不敢确信。”姜禾说出自己见解道。 姜禾原本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然知道是慕芫之后,他原本的念头也就散了,结果还是要自己探寻,如今多一个人陪伴也好,就这样姜禾拉着慕芫的手在洞道里穿行。洞内的火烛需要更换,这也是有人来过的地方,蛛丝马迹间一定隐藏着出路的线索,姜禾也更加认真起来,复杂的甬道进了许多大抵相同的洞室,不知起作用是什么,总之他们就是因为这里的洞室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自己回到原点。 姜禾做好了标记,在穿过的每一个洞室,现已很难辨别哪一个是他来过的,可就这样走着走着,当看到自己标记的点时,就知道所有功夫前功尽弃。慕芫为他打气,眼神里的惊慌被隐藏,姜禾也知道时间不能再这样耗着,这里没有食物,最坏的结果无非饿死。 “姜禾哥哥,我们先休息一会吧!”慕芫提议。 他们连走了好几个洞室,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走来走去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圈,而看似是出路的地方他也走了好几遍,最终还是逃离不了这个圈。 “要是有外界的一道光就好了!”姜禾望着洞的上方,但凡有一抹天窗下来的光,他也有信心轻功而上,可这里似乎是被专门打凿的石壁,坚硬程度不弱铜铁,想要毁掉近乎是不可能。 “难道是天夜了?” “好像是,我们困在这的时间,算着外边也该是夜了!”姜禾不觉间竟这般安慰自己道。 “姜禾哥哥,等天明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对吧!”慕芫看着姜禾略显丧气的脸道。 姜禾不敢保证,他瘫坐了一会,细想这一整天所走过的路,然后在脑子里画图,最终得出是条死回路。一筹莫展的样子慕芫看着也担忧起来,她靠着姜禾,想到最坏的结果,有姜禾在身边她便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姜禾摸着慕芫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身上的责任令他不可懈怠,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却不会想自己会死,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慕芫可不似他那般,她搂紧姜禾,说了很多似是离别的话。 “姜禾哥哥,你可有什么遗憾吗?就是以前想要做的事,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话!” 姜禾愣住,从慕芫的口气里他听出了很多不吉利,他连忙道“小芫,不会有事的,休息好了,等天亮了我就带你出去!” “姜禾哥哥,你听我说,你知道吗!我即将要嫁给你了!”慕芫含情脉脉道。 “嫁给我?”姜禾浑然不知,他对慕芫有情,但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看到姜禾的反应慕芫有些失落,她解释说道“就在前几日的事,那时你还在昏迷,是六楼主为你提的亲。” “提亲?梁伯怎么未与我商量!”姜禾开始还觉得是玩笑,可越是看慕芫的神情,他越是惊慌,只有是真的他才会如此反应。 慕芫低下眼去,虽说她不反对这门亲事,可她最怕的是姜禾不愿,他们的感情有时候她自己都判断不了,那到底是一种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 可当看到姜禾失措的面貌她似乎得到了答案,姜禾的震惊没有喜,而是满脸疑问,说明他从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事,甚至是从未想过他们的将来。 慕芫重拾情绪看向姜禾对他道“骗你的!” 姜禾如释重负,他从未敢想自己会娶了慕芫,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又或是还不到时候,娶妻的念头被他延得遥遥无期。 慕芫想的却是不论是不是会嫁给他,如今困在这里,也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什么嫁不嫁的,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是爱的人不离开,对她总归是好的。 “小芫,我从小就对父母的记忆十分模糊,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在楼里听过很多他们的佳话,对别人而言是如此,可对我而言,他们是我的父母啊!我不能以旁人的眼光去看待,生而为他们的子嗣,我不可以看上去平平无奇,你知道吗!我可是立志要天下第一的人!”姜禾豪言道。 慕芫强作奋气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当然,我也清楚我现在的实力,有时候也在想光凭努力是否有用?”姜禾自我怀疑气馁道。 自从上次输给了卓龄,他的斗志便被消磨,他怀疑自己曾经走的武学之路是不是错了。 他父亲的指法,母亲的步伐,当之无愧天下奇功,然他只能继承三四分功力,这也是他竭尽所能求来的结果,因为父母不能亲临教授的缘故,修习传承上很多时候都是他自摸着过河,功法虽习得了,可精髓却捕捉不到。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不多久慕芫先睡了,姜禾见慕芫躺在他怀里,模样十分要宠,他多以为这里处境的缘故,所以觉得理所当然,不排斥地反而搂起慕芫入眠了。 在模糊的睡梦中,一个声音回荡在洞中,起初姜禾昏沉并不在意,但随着声音的清晰,他听出了话语。 “想不想出去?”山洞之中回荡着问话。 姜禾猛的惊醒,心想是不是他师父寻了过来,可他反应过来,这口吻一点也不像他在炉河渊里认识的人说出来的。 “你是谁?”姜禾问向他,然正要动身就发现身边的慕芫不见了踪迹。 他惊慌喊道“小芫,在吗!” 他的喊话并未得到回应,他着急得起身四处寻找。 “不用找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因为这是你的梦!”洞中不知何处发来的声音劝说道。 姜禾愣住“梦?” 这里很是真实,他怎会相信这是梦,于是质问“你究竟把她怎么了,把她还我,有何事尽冲我来!” “唉!我没把她怎么样,现实里她就在你怀中甘眠,你如今在梦境,你自己不清楚?”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何人!哈哈,我没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洞中话声转移话题道。 “你是不是想要出去,那我可以帮你,你醒了之后,按照我给你指的路向方法,就可以离开这里。” “助我离开?”姜禾满脸不信,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他一心担忧的还是慕芫的情况。 “好吧!我承认我知道你,你是姜炎与苏梦辛的孩子,说来他们曾对我有恩,所以我念情帮你,如何?” “你知道我父母?” “何止!我还知道你有个师父,就是外边的白阎,我对你并无欺瞒之意,这整座炉河渊,为的就是关押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我,须德怀!”洞中人明言道。 “须德怀!”姜禾如雷贯耳,传闻此人杀人嗜血,为争第十尊,杀戮天下,后被九尊镇杀,然这时却见到了本尊,不曾想他竟还活着。 “究竟怎么一回事!”姜禾被震撼,但他还是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是十多年前被关在这里的,虽不得自由,却也是吾所愿,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曾经就是人人见而生寒的魔头,可世人不知,我亦是被这心魔所扰,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是谁,即便有再强大的力量,却不被自己所控,终是害人害己!”声色中充满悔恨。 “我要帮你,一是念你父母的恩,二是还请你告知我如今虹阳宗如何了!” “虹阳宗?”姜禾回想,虹阳宗不久前已经被灭门,全宗上下几乎不得生还,这也要怪这魔头曾经造过的杀孽,如今的结局合乎情理。 须德怀见他迟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说,虹阳宗如今还好吗?” 姜禾也不打算欺瞒,实言道“也是前阵子的事,虹阳宗遭各大势力围杀,恐已经是全宗覆灭!” “那宗主呢?” “虹阳宗宗主传言是被一个杀手一刀斩首,宗主夫人亦是,不过所幸少宗主提前逃离,至今仍下落不明!”姜禾对虹阳宗灭门之事也知之一二,他也很惋惜这样一个宗门被灭杀,毕竟须岽作为宗主,也是在竭尽全力在弥补当年虹阳宗做出的错事。 “谢谢你将这一切告知我,这是我的罪,十多年了,还是未能逃掉!”须德怀哭丧地言道。 “岽儿,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须家的列祖列宗!”须徳怀的悔恨声在洞中回荡。 姜禾的思虑十分复杂,他也不由得神伤起来,固然这魔头可恨,可听伤心难过暗悔不已时,他还是会心有所怜。 第九十五章 有心 姜禾很是惊奇须徳怀仍留存于世间,像白阎他们一样,被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有个不求之请,还望你能答应!”须徳怀沮丧中还存有希冀。 “你尽力就行!”须徳怀还不等他答应便连忙道“等你出去之后,能否帮我找到我的孙子,助他活下去!” “虹阳宗少宗主!”姜禾十分犯难,想找他的人这么多,他又怎能是对手。 “我知你难处,或许我也没这个机会了,唯愿苍天犹怜,你也无需承诺!”须徳怀忽又释怀道。 “你且听好,你醒之后,在你所处的洞室连续穿插两道门,随后往回走一道,再是……”须德怀说了十几步骤,直到最后,姜禾也没太弄明白。 “这里的迷阵是我创下的!”须徳怀直言道。 “怎么可能,你创的迷阵你怎么不自己走出来!”姜禾不解。 “我答应过一个人,此生不得出这炉河渊,设下此阵是为了防止外边的那些人进来!”须徳怀解释道。 “你是说我师父他们!”姜禾疑惑道。 “其实他们不必守我,反倒他们这样做,更惹外边那些人的眼!”须德怀叹气道“我已时日无多,他们本该也是自由的!” “是你困在这?”姜禾很疑惑,说是囚者被困,却又得知是囚者自困,反倒埋怨起外边的看守人。 “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有人又不想我死,如今活着也是无奈,恐惧涌上,厄兽难控!”须德怀言道“有些时候,我也是不可信的!” 姜禾听他这番言语透着诡异,但他坚信他所说出口,别人的对错他难以决断,对于须徳怀的存在,他知道得越少,对他来说越是保障。 “那多谢了!”姜禾辞言道,他也该醒了,可当他正要醒时,发现这梦境十分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觉得不对,这里是他的梦,意慧通却施展不开。 “姜禾,你不会还没意识到吧,这是我的心魔,是你入了我的梦!”须徳怀悠然道,没有戾气尽显慈善心肠。 “心魔?”还不等姜禾想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时,他已经醒了。 入心魔,只有破魔才可醒,他这是? 姜禾细思极恐,他跟着白阎修炼意慧通,自是知道心魔是什么,可这样的心魔极为罕见,他师父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心魔是极善,那这个人他本身就是大奸大恶之人,若这样的心魔被定义为恶,那什么样的才算是善呢! 传言中的须徳怀嗜杀成性,虹阳宗最终不被清算,大致也是因为他也曾六亲不认,姜禾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可听他的故事不由得让人盗汗。 心魔散,他也将醒,不知不觉入了他人心魔,更是无从寻迹意慧通是何时施展,他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这炉河渊里关押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他叫醒慕芫,然后捋回思路,按照着在梦里须徳怀对他的指引,便寻找起出口来。慕芫只管跟在身后,一来一回总觉得在绕路,至于是不是在找出口,弄得她直发愣。 “就这样一来一回就出来了?”慕芫表示看呆,她如何也不敢相信,看着更像是在原地打转,可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走法让他们成功走了出来。 他们出洞时已经是夜晚,看到月光倾撒,也闻到了风气,没了束缚的轻松,恍若这天地都是他们的。 慕芫开心得蹦跳,而姜禾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洞中,他还未来得及问心魔是如何知道他的底细,又似乎是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两人悄悄地离开了,而暗中却有个人目视他们离去,此人正是继云,他抱着一柄剑,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姜禾的脸。 “真像!”他感慨道,他望着高月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回到玉霄楼时已经深夜,慕芫与姜禾简单道别之后各自回了住处,而在这之前,姜禾也多次嘱咐慕芫要将炉河渊的事保密,慕芫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在意的是姜禾对她的想法,她有些失落,因为从始至终姜禾就对她不存信任。 回到住处的姜禾,还未进屋就发现有人在这里等他。 “小禾,你去了炉河渊?”梁羽察觉出异常的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梁伯!我……”姜禾灵机一动道“喝醉了,在那边睡了一觉,才回来!” 梁羽走进盯住他“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在练什么别的功法!” “没有,怎么可能,我爹娘的功法都还未成,哪有其他心思去学他法!”姜禾暗自松一口气,他自是明白梁伯又在探他的低,不过那是与白阎有关。 “我是担心你学太多功法,容易走火入魔,尤其是阴阳相冲的功法,可不许乱学!”梁羽提示道。 “对了,梁伯,大晚上的你来我这有何重要之事!” “你怎知道是大事!” “是玉霄楼发生什么了!” “你就知道关心玉霄楼的事,难道就只有玉霄楼的事才算得上是大事?”梁羽有责怪道。 “我问你,我对你如何?”梁羽问起。 “那自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姜禾夸大道。 “那照你意思,岂不是与你父母同比?” “父母?”姜禾若有所思“难道?” “你想什么呢!”梁羽见他有想偏,及时打断他。 姜禾还奇怪梁羽为什么会扯出他父母,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父母尚存于世。 “你父母在你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虽当上了楼主,却也不能时刻在你身侧照料你,然你在我眼里,就如同亲儿子一般,所以有些事还是可以替你做得了主的!”梁羽拔高姿态道。 姜禾听得模糊,发现梁伯自比是他的父母,这话不用说他也是赞同的,他没有亲人,却有师父,有梁伯,这让他从未觉得自己孤单过,玉霄楼成了他的家,白阎梁羽就是他最亲的人。 “我给你弄了一门亲事!”梁羽不接着卖关子“想必你也是喜欢的!” “结亲!”姜禾震惊。 他想起了在洞中慕芫曾对他提起,那时他以为是玩笑话,想也不敢想会成真,其实是他自己不敢面对。在玉霄楼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不照而宣,他心里也多少明白,但是他未想过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更是对慕芫说过此话而紧张。 “是慕芫吗?”姜禾明知故问道。 “你知道了!”梁羽略是惊讶,姜禾从容的态度,似是早已知晓。 “那你觉得哪有不妥?”梁羽对他淡定的表情生有疑问。 “没有!只是没想到会是真的!”姜禾反应迟钝道。 梁羽一头雾水,猜不出姜禾心中所想,说他不愿倒是有几分,若说他有意见更无从说起,他的神思似是通过熟虑之后,隐约间已经有做好了决定。 “我已向三楼主提亲了,只是这婚事何时召开,还需得从长计议!”梁羽思虑道。 “一切交由梁伯,我……”姜禾迟疑半会恭手道“在此谢梁伯成全!” 哈哈哈,见你坚毅,我心也安了,这是我应做之事,切不可言谢!”梁羽大悦,原本还觉得不好劝说,没想过此事进展竟如此顺畅。 梁羽心中有数之后便离去,姜禾则是陷入沉思,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是害怕自己能力不够,他还年轻,没有在玉霄楼彻底立足,以他身为姜炎之子的层面,自觉得责任来得太快,以至于没有准备。 但他还是答应,怀着忐忑的心,他在问自己是否具备资格,想起慕芫与他的种种过往,他觉得慕芫与他也不是不能。但世事无常,想到自己过世的父母,他不得不深思多想,本有着天下第一的志向,从此时开始,他便要消了这斗志。 慕晁宣得到了梁羽的回应,原本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慕芫,听到这个消息也瞬间有了好心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姜禾会如此突然改变想法,但总归是好的。 姜禾与慕芫的婚约很快都传遍了玉霄楼各处,众楼也都纷纷送上祝福,他们将成婚之事,众弟子并不觉得意外,但也有许多弟子并不看好这段姻缘,缘由是姜禾这个人,在楼中实力不上不下,虽有爹娘这样的大人物,可他们都已不在了,留下遗孤,却未能像父母那般出类拔萃,在看慕芫,三楼主唯一的千金,谁人不知若是谁娶了慕芫,将来就会是三楼的楼主,如此说便是姜禾高攀了。 三楼主是知道楼中会存在一些异议之人,姜禾想靠着关系得到偏爱,在某种场合来说,就是玉霄楼中不公平的体现,难以服众。最近楼中有一大单一直被楼主考虑,刚好这是一次绝佳机会,于是委任姜禾护送一批金银回玉霄楼存储,客方是玉津城第一首富刘仁复,这一次是玉霄楼有史以来接过的最大一单,如此重任刚好是一个证明姜禾的好机会。 看到钱数的姜禾生有疑问,这样一批大财,为何要存进玉霄楼,路途必定艰险难料,这样一笔生意,各路贼人岂会错过,玉霄楼能否齐全运送,这也关乎到了玉霄楼的气运。 慕晁宣出动了三楼九成的弟子一同参与了这次护送,百辆马车的金银,不容有失,而此行的马首就是姜禾。 慕芫也想着一同前去,被她父亲阻拦,说要她好好在家等着姜禾回来娶她,短暂的离别反倒更好。 临行前,慕芫与姜禾分别,姜禾对慕芫的感情有了微弱的变化,原本想要与她有说有笑,就像往常一样,可转眼想到他再次回来,他们就是夫妻了。 目送姜禾远去,慕芫心被揪住,她和姜禾话少了,甚至他离去时都未曾回过一眼,姜禾的神情麻木,精神不在状态,猜不出他心里想什么,而在慕芫心里,姜禾似乎是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心她,更不像以前那样拥有斗志,慕芫都有所怀疑,是不是他被逼的成婚。 梁羽通过慕芫的神情黯然看出些什么,他走近慕芫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姜禾,你也别想太多!” 慕芫转头看向梁羽,疑惑道“他是真心实意的吗!” “你与姜禾十多年的感情了,你怎么就怀疑他是否真心呢?”梁羽点明道。 “是,可我……”慕芫心有不安道“他这一走,好像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 “有些人明明离得很近却隔之千万里,而有些人虽隔着千山万水。”梁羽指了指自己的心道“只要有心在,就近在眼前,心中所念,就是人之所致!” “我念他,他会念我吗?”慕芫不觉间叹气道。 梁羽对他二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慕芫喜欢把喜欢挂在嘴里,而姜禾不同,他一但有了心事就会忽略别人看他的神色,慕芫误会了他,可他也着实让人看不透,就连梁羽也是弄不清姜禾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慕晁宣担心起姜禾这一次远行,但他又不得不狠下心来考验一次姜禾,往坏里想,或许这一次姜禾会遭遇不测,所谓富贵险中求,也是他人生中的转折。 姜禾带着三楼的弟子前往玉津城,途中弟子们都对他毕恭毕敬,姜禾难免有些不适应,在弟子们看来,他就是未来三楼的当家,趁着他现在容易靠近,该谗言的一句不少,该各种露面表现的也都挤兑着。 三楼的人才不少,可在姜禾看来,真正有本事的屈指可数,抢财的盗贼也不弱,在三楼里有排十大恶盗,其中排名首位的张洋,名副其实就是一个正大光明的抢,他们这些人中无一是其对手。 姜禾对十大盗十分清楚,这十个人一般是为名而盗,他这一次的任务遇到他们的可能性不大,或许是没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值得他们出手。 行伍中也有卓龄,登高胜了姜禾,他看着许多弟子前去巴结姜禾,他自己也想,可上一次让姜禾下不了台,他自己也明白往后日子不好过,最好是现在先忍一忍,他已经有了打算,等下次登高,一定不留在三楼了。 半月之后,姜禾带着众弟子来的了玉津城下,这里的热闹与繁华乃是天下第一,享有天下第一城的称号。姜禾不是第一次来到玉津城,上一次来玉津城是父母带他来的,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到这里,姜禾有了别样心情,他努力的回忆过去玉津城的样子,不变的是繁华景象,可他进城之后看到的处处都是变化。 第九十六章 秘亲 玉霄楼的人进城的阵仗惹了不少眼目,结队的人看上去像是军方进城,有眼识的人看出是玉霄楼的弟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生意人。不过看这样的仗势,不得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生意值得出动这么多的人。 玉津城的街道因为他们的到来一时间拥堵,正继续前行时,忽然就有人拦住了马首的路。 那拦截之人同样也带着几十号人马,似乎看上去恭候多时。这些人并无敌意,而是让出了人群中驱马现身的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很是显贵,衣着马鞍都是一等一的极品货色。 “你就是刘大老板吧!”此次出行前,姜禾对刘仁复有了些了解,看他一副肥贵之相,而且还是被如此崇敬,必定就是此人无疑。 刘仁复自知树大招风,别人能看出他是谁不足为奇,而他却在猜测这眼前之人如此年轻,难道就是玉霄楼的三楼主?他只是惊奇,但常识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玉霄楼的楼主,由此暗自失望玉霄楼竟会如此不在乎他的这笔生意。 “你不是玉霄楼楼主吧!你是少楼主?”刘仁复问道。 “小生并非什么少楼主,只是楼中的一名弟子,此次受楼主之命,为刘大老板解忧!”姜禾初次与这样的大商碰面,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表明身份与来意。 与姜禾左右旁的长老则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样的大生意,要是楼中什么人都可以来接,岂不是失了这第一富人的面子。 楼中长老补充推崇道“刘老板此言不虚,虽说不上是少楼主,可也是我楼主未来的独女婿!” “哦!原来是长辈给予的历练机会!不过就不知道你们玉霄楼的这位年轻人能不能做得了决定,我已恭候多时,好酒好菜已为各位备好,故来此接待!”刘仁复调转马头领路。 刘仁复的心腹小厮紧跟其后,等他们的人马走领当前,玉霄楼的弟子也就跟随其后,他们来到了刘仁复为他们准备的酒宴之地,处置好马匹与车辆,就入了席。 像这样的席姜禾有过很多次,但是玉津城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这富饶之地,这接待他们的地方也是当地有名的酒楼,名为望舍阁,此阁之大容得下万人,刘仁复提前得知了这次玉霄楼派来的人数,所以在此设下宴席。 这望舍虽大,但在玉津城只排得上第七,论华丽程度,还不到前十,可就只是这样的排场,玉霄楼许多未见大世面的弟子都赞不绝口,他们只知道刘仁复是玉津城首富,却不知道这城中半数家财都是刘仁复的,包括这望舍。 宴上刘仁复与玉霄楼众长老独一处,姜禾作为这一次任务的马首自然在其中,只是这十几人的宴桌上,只有他一人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尤为起眼。 刘仁复先是与众长老们有说有笑互相敬酒,独留姜禾一人呆坐在那,他也被灌了酒,可喝不了多少的他不得不拒绝刘仁复,于是就由其他长老连忙救场。 见在场能在玉霄楼说上话的人都饭足酒饱之后,刘仁复借着醉意向他们提起了生意。 他说“诸位,我信得过玉霄楼,所以多次找到你们玉霄楼,我知你们楼主在纠结,可我也不想,谁让我家大业大,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刘老板说的是,这不,我们不就来了吗!”长老们有怨道。 他们之前早就知道有这么一笔生意可做,可就是楼主一时不下决定,任谁也不敢接这一单,他们看到这运送的钱两时,也后怕其中责任,可他们三楼就是做这生意而生的,他们不做自有别人去做。 “我原先以为,只要能赚得了钱,就能衣食无忧,如今才明白,这有钱人啊,守得住才是自己的!”刘仁复接着哭诉道“虽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出了多少钱,养了多少人,最后还是被偷的偷,盗的盗,没一处安得了心,如今想起你们玉霄楼来,可谓是我的救命稻草啊!” 姜禾半醉着听他这般说,这之前刘老板也养过过一些打手,可这些人终究是少了些本事,不仅令他亏损,还得掏钱养活他们,如此下去刘仁富细算过,这出钱的数不够赚钱来补,迟早一天他这个首富是要易位。 “你都有这么多钱了,还嫌不够多吗?”姜禾冒昧问一句。 “钱再多,哪有命重要啊?”忽地刘仁复变了声色。 姜禾不明其意,但此时他有预感到不祥,之前三楼主有嘱咐过让他小心刘仁复这个人,他所提之事,绝非那样简单。 “终于,狐狸露出尾巴了吗?” “你是故意不喝那么多酒的吧!” “楼主有说过,这生意不好做,尤其是跟着姓刘的人做生意!”姜禾打理了一下自己道。 “你是想害我玉霄楼!”姜禾看着其它长老早已喝得烂醉,此时就他们二人还保持着清醒。 “公子何出此言!”刘仁复敬意道。 “不敢当,殿下知我意,其实是我们楼主的顾虑,所以才问殿下是否有害我玉霄楼之意!” “害倒不至于,只能说是生意!”刘仁复强调道。 “你应该知道,三楼主让你们来了,就已经是做出了决定,而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不知少楼主想不想听听!” “我偏不想知道,何况我不是什么少楼主!” 刘仁复大笑道“都已经入半边门的人了,也罢,你有与我谈资的权利!” “我打听过你,你是姜炎与苏梦辛之子,那可是玉霄楼黄金四角的后人,光凭这一点,你的身份在我这甚至超过了楼主之位!”刘仁复镇静道。 “哦!原来你也不是没有准备啊!” “确实,我小瞧了你!”刘仁复承认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殿下想利用我玉霄楼运送钱银,途中设劫,为的是暗中养兵,难道是看上了那个座位?” “你还真是胆大!” “明明胆大的是你!” 两人互相猜疑不相上下,忽然刘仁复的一名小厮闯了进来,此人姜禾有留意过,看上去并非常人。 “尽明,停下!”刘仁复喝声道。 “殿下,此人知道太多,不宜留活口!”小厮忧心道。 姜禾毫不畏惧,他看着刘仁复,看到了眼中里的杀气,却及时被止住。 “好,谈条件吧!你想要什么!”刘仁复放松情绪。 “之前殿下有言,钱哪有命重要,当然是要命了!”姜禾看上去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可此时却十分老陈。 “难啊!”刘仁复脱口而出。 “有何难?”姜禾追问。 “你们恪守本分,做好你们该做的事,至于能活下几人,全凭你们本事,我在此承诺,你们能拉回多少就当是我送你们了,我亦不会追责!”刘仁复自觉得让步道。 “若无责,殿下可觉得能藏住?”姜禾又问。 “不愧是黄金四角之后,你之言句句为我所想,敢问你是不是早有良策!” “生意嘛!缘之诚信,殿下若信得过我玉霄楼,大可让这笔生意做成了!” “什么样的生意!”刘仁复好奇。 “免去生死之斗,你我皆可盈利的生意!” 刘仁复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能,但又不是不可,他急问道“这你能做得了主。” “不是我做主,是我们楼主做主!”姜禾只觉得自己是个传话人,当中有许多意思都是楼主暗中授意的,他是这一路来才想明白。 “好!”刘仁复大喜,忽又转得意道“有一点你错了,我并非什么殿下,太上皇可没我这么大的儿子。” 刘仁复起身离席,而他身侧的小厮则是被二人谈话弄得迷糊,至今都不知姜禾该不该杀,但刘仁复没让他杀,他就不敢动身。 刘仁复畅快离去,姜禾知是生意谈成,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刚才一直叫他殿下,难不成真是弄错了? 姜禾松下气,楼主的猜测得到印证,他也能好好的完成这一次任务。刘仁复是走了,他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长老们,一时想不到办法处理。忽然有一个人闯进了厢房,姜禾并不认识来者,看上去也不似是刘仁复的人,可对方一进来就是对他道贺。 进来就对他方才的事论说一通,来者说完利弊最终也只说自己是共生堂的人。姜禾想了个遍,他对共生堂不甚了解,也不知对方的来意。 那进来之人见姜禾一副疑惑,于是解道“共生堂也才创立不足十年,你自然是没听说过,但是我们堂主,你一定有所了解。” 来者称自己是共生堂的管家,在这玉津城中经营着数十家药铺。 “我们说大点,共生堂算是玉霄楼的势力,你能知道这生意背后的阴谋,是我们堂主给楼主透露的消息,不若这次玉霄楼得吃大亏。”共生堂管家表露道。 “玉霄楼何时有个共生堂,楼主也没对我谈起过!”姜禾保持谨慎道。 共生堂管家也不打算彻底说服他,只是看着这宴桌上都醉了的长老们,向他发出邀请“共生堂是不是与玉霄楼有关系,待明日在场之人醒后,可来我共生堂一叙!” 姜禾还未捋清楚,对方就告离而去,细想方才那管家说的话,不像是偷听知道的,姜禾忽地有点信得过,毕竟玉霄楼并不了解刘仁复,反倒听他说,共生堂在玉津城做着药铺子的买卖,估摸着这透露信息也是在理。 只是不知道为何楼主不与他说上此事,玉霄楼也确实培养一些暗线,但即便如此在玉霄楼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二,可这共生堂,玉霄楼非但没有记录,就连楼主也是半句不透露,要说除非是极其隐蔽,就像炉河渊那般。 待到第二日早,长老们陆陆续续醒酒起身,姜禾把昨日神秘人邀约的事说了出来,众长老听了这共生堂的事后,左右讨论之后,觉得有可能是那个人,然后就对姜禾建议,有必要去拜访一番。 长老们也是猜测,未有实据,说了一段过往,而且还是与楼主有着密切关系。 有一长老总结自己所知对姜禾说“原本三楼的楼主人选是一个叫慕子榆的人,是如今三楼主的堂兄,堂中人都知晓他爱医恶杀,本该他继承三楼主之位的,最终不知为何放弃了楼主的身份,转而给了年轻的慕楼主,早些时听说他去了玉津城行医,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也确实有可能是他建立了共生堂!” 姜禾若有所思,既然是一家人,确实该去拜访,而昨日那管家与他说的便是真话,也确实感谢共生堂透露出消息给到玉霄楼。 在众长老的商议下,姜禾带着几位长老去寻共生堂,在玉津城中,共生堂的药铺占据这半数,他们要找的是木子榆的住处,打听之后才知道共生堂的主铺是在郊外。 玉津城的繁华,很多是刘仁复支起的景象,别人想从中分到自己的一个生处,那是极其困难的,在来的路上,姜禾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共生堂的成长史。 共生堂的初始地本就不在玉津城中,那郊外的山地中,地途艰险,恍若隔世之园,当地人有山名,曰浮驼。 大概是八年前,共生堂计划成立于玉津城,说来也赶巧,那时候玉津城首富刘仁复得了重病,城中所有医馆都给他看过病,无一治得好那怪症,共生堂在刘仁复怒视庸医之时开了第一家药铺,没理的刘仁复派人砸了共生堂,慕子榆无奈出山为他诊治,最终被他治好,刘仁复为了感谢慕子榆,给了他城中一半药铺位,任他行医救世。 有了刘仁复的支持,共生堂的生意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壮大了势力,有了百号人徒。自共生堂建立以来,行善举,盛医行,在城中深受一方民众爱戴。 姜禾听了许多赞许共生堂的事迹,感叹人生一世,有此成就,自可昂扬于天地,他羡慕中生出了敬意,能在玉霄楼与济世天下之间做出选择,慕子榆是值得佩服之人。 第九十七章 把柄 姜禾与众长老做好了前往浮驼山的打算,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是道听途说,险峻的山势,复杂的路道,虽说那是共生堂所在,却非群人簇拥之地,之前就有很多慕名而去的人,很多都未能上得了那地方就退了回去,也许那里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看的地方,也就是听说了慕子榆的医术,想要去拜访,奈何路不作美,这也真就应说道,仙人难见,慕子榆然也! 平常人去也许会因挫折而返,他们还有一些优势,就是有引道人。他们要去浮驼山本就是应邀而来,即便是有被引道上山,可一回头,来时的路早已忘却,等到了半山腰上,俯瞰山下渺小,不得不感慨这浮驼山的高悬。 共生堂在玉津城开的有模有色,可在浮驼山上,他的雅舍竟如此简单,竹屋都已老旧,也就那木屋看上去能撑起来,不至于被认为是危楼。 如此可见共生堂创立之前本就是一穷二白,在这浮驼山上,有了上山采药的方便,习医研药最好不过。姜禾独自观赏着浮驼山的风景,感慨莫非这里真住着仙人,云雾缭绕,清新雅淡,正是如他所想那般。 引路的人带他们面见慕子榆,却没想到被一路引进了一座山洞,等看到有两孩童之间立着一位半老之人,来者就已经识出了他的身分。 几位长老见到慕子榆的第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见有长老喊叫“见过老楼主!” 此言一出,其余的长老便也聪觉了起来“楼主!” 他们的敬意另慕子榆敞笑“我已经离了玉霄楼,早已不是三楼的楼主,你们就称我为慕夫子便罢!” “慕夫子!”姜禾敬叫道。 慕子榆目光如炬,叹言道“你与你母亲长得真是别无二致!” 慕子榆见到姜禾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旧人,曾经苏梦辛也是与他一同共过事的人,他对苏梦辛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呼他一声师兄。 “你就叫我师伯,夫子显得生分了!”慕子榆也不至于对姜禾一无所知,他之所以邀请玉霄楼的人来此,更多是想重新与玉霄楼由暗至明搭建关系,而他也早已知晓玉霄楼中的一些事,他见到姜禾就生出亲切感,近乎道“你将来是要娶芫儿的人,叫我一声伯父也无妨!” 慕子榆请他们进了洞窑,里面的陈设复杂多样,宽敞的空间里堆积着多种书简的地方,还有各种制药的石器以及烧罐。 众长老从中看出来老楼主的决心,当年他离楼而去,言说要医行天下,当时就惹得不少人的取笑,然而今天看到这一幕,他们不由得心生敬佩,这恍如是要开宗立派,成就一代宗师! 慕子榆没什么用茶水招待了他们,然后寻机点出了姜禾与他私聊,其实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一次的邀约其实就只是姜禾,他们那些长老不过只是陪同,毕竟将来三楼也许就是姜禾当楼主,而且又是慕芫未来的夫君,这慕子榆偏爱他,自是于情合理之中。 姜禾受宠若惊,独自与慕子榆对坐,难免会紧张,慕子榆请他品茶,他只是抿了几口便找话谈道“还未来得及谢伯父的消息,若非如此,也许我三楼难逃折损!” “你说的哪里话,玉霄楼以往也是我的家,何况我也不曾想要离开玉霄楼!” 慕子榆补充道“你也许听说过我,但不多对吧,玉霄楼怕是误会我了,我当时并不是要弃玉霄楼而不顾,我只是觉得我自己不适合,若是以我的性格与决策掌管玉霄楼,那恐怕三楼迟早毁在我手里,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为忤逆,其实那是最好的成全!” “他?”姜禾欲知。 “就是我的父亲,三楼的老楼主,你可知为何玉霄楼少有提到我,思来想去该是因为我气走了吧!”慕子榆神思哀伤,想旧事念旧人,悲凉的是成了故人。 姜禾想到了什么,忽觉得自己不该问,但很快慕子榆透彻地告诉他,已是陈年旧事,勿要介怀。 姜禾问他日后的打算,慕子榆坚定地说自己会回归玉霄楼,成为玉霄楼在玉津城的分部,往后玉霄楼行事也方便,慕子榆也说出了自己的愿想,玉霄楼本就是刀口上过命的谋生,成立共生堂,往后就是玉霄楼最好的疗养之所。 若是玉霄楼早早就有共生堂这样的存在,或许当年姜炎的那只手可以留得住,可惜姜炎失了一手,再也使不出双指沾月那样的绝学。 姜禾觉得如此甚好,可疑惑到若共生堂回归,那它该归属几楼?像这样的决定那就是各楼主之间的商议了,不过姜禾还是往好的想,慕子榆毕竟是与三楼存有渊源,可能性极大是归属三楼所有。 停留了半日,姜禾自知不便多留,这里地处山间,本就没有多少住所,强留势必会给浮驼山的共生堂施加压力,婉辞离去,便下山回了玉津城。 姜禾在回来的路上,想起了慕子榆的提醒,对刘仁复的了解,慕子榆也揣测到这次任务绝非如此简单,若给不到刘仁复信任,生意恐怕做不下去。 回到了城中,就有玉霄楼弟子堵住了姜禾,然后说刘仁复反悔,觉得这生意做不得,可能他们此次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面对如此情形,姜禾早有了心里准备,是慕子榆的提醒,要知道刘仁复的心是要谋反,他暗中养兵,岂是玉霄楼说会助他就以此了事,玉霄楼的诚心刘仁复看不到,故此他不冒这个险也是情理之中。 姜禾想到这场生意于他至关重要,他们舟车劳顿的来到玉津城,岂有空空而归的道理,生意变化虽为常态,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挽回。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姜禾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他拒绝的长老们的跟随,只身去了刘仁复的居所。 夜色已深,姜禾来到门前,所幸看守门庭的下人还未困倦,他们叫住姜禾,在得知了姜禾的身份以及来意,就说刘仁复并未在家中,而是在那春风宴上。 姜禾问起刘仁复何时归,然下人们都笑着说,刘老爷自在逍遥快活,怕是回不了家过夜了。下人们也不建议他在这里死等,若是真有情急,就去百里香找他。 下人们把地址告知了姜禾,顺着下人们给到方向,姜禾停在了一处名为玉倾阁的地方,此时已夜,过市上都几乎关了门,唯独此处里面竟显热闹,门外还有几位妩媚的美人在招揽行人。 玉倾阁是玉津城最大的温柔地,里面有许多分所,下人们说的那百里香就是其中之一。百里香顾名思义是玉倾阁地处最高的地方,传言那里面的美人自带体香,可扑之百里,故名百里香,而那处也是最具有权贵才能染指的地方。 姜禾下了马,里面的盛况令他不敢直视,他犹犹豫豫不知是不是该进去,可是刘老板在里面,心里生出纠结。 “公子,你的马我给你牵着,不知你可是来找人的?”识色的小厮前来招待客人,好在这小厮并未逾越,是顾虑到客人是第一次,其中的羞涩他最是懂。 姜禾见小厮能读懂他的心,直言道“刘仁复刘大老板是不是在里边。” 小厮忙点头道“是的,公子要找的刘老爷就在百里香居呢!” “那能否有劳您带我一程!”姜禾难言道。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玉倾阁是大了些,我这就给您带路!”小厮也十分识趣。 姜禾施礼谢到,然后就被小厮带进了玉倾阁,途中不乏有女人朝他媚眼相送,可他两眼不为所动,眼中更多的是警觉。 就在他跟着小厮上楼时,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转头看去,似是被那种目光给牵引。只是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当姜禾意识到自己失礼时,才清醒过来自己的冒失。 “白络,你眼光果然毒辣,可是动心了?”房间里,两个美人并肩着在窗前看着上楼的姜禾。 “姐姐可别胡说,这世间的男人,可没谁能入得了我的眼!”白络邪魅道。 “我偏不信,可你要记住,你可要盯紧了百里香居的门!”被称呼为姐姐的美人提醒了她一句。 “我知道!”白络刚才被姜禾移了神,从他进楼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她姐姐的提醒不过是让她认真一些。 忽然她们的房间有人敲了门,门外的人也没有进门,而是招呼道“两位姐姐,百里香居来客人了!” 那姐姐对她使了使眼色,白络瞬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在铜镜前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绝世美颜,盛装之后走出了房间。 百里香居顾名思义,姜禾只是靠近就闻到了那种香味,这种香他并不陌生,姜禾在玉津城中也有闻到,只是不知出处,而到了这百里香居,这里的香气更加浓郁,而之前的疑惑也就此解了。 里面的人被招呼到,百里香居的门也因为姜禾的到来而打开,刘仁复在里面躺着,已是半醉的他早料到玉霄楼不甘心一定会来找他。 姜禾有些别扭的走了进去,侍奉刘仁复的七位美人在其左右簇拥,而这一幕姜禾不敢直视,里面衣不遮体的画面他想都不敢想,全程闭着眼睛。 刘仁复也不打算为难他,挥走了七位美人,穿好衣带后直言道“我知你来此是何意,你也知道我的顾虑!” 刘仁复思虑再三道“我也想把这生意做下去,可细细想来,你们玉霄楼我没有把柄,想你也是知道的,对我而言把柄就是诚心,我该得小心才是!” “刘老板说的是,所以今日来,是特意送上把柄的!”姜禾直言道。 “哦!如此不谋而合,说来听听!”刘仁复提了兴趣,他为此想了很久也想不到如何抓玉霄楼的把柄。 “把柄就是我!”姜禾沉言道。 “你!”刘仁复质疑“凭你,怎么就是玉霄楼的把柄!” “刘老板也许不知,我叫姜禾,六楼主是我爹娘最好的朋友,想必你是知道玉霄楼黄金四角的,然我又是三楼主未来的继承人,由此可见我对玉霄楼的重要!” 刘仁复若有所思,他对姜禾仿佛有了新的认识,他只知道这次任务的对接人是一个叫姜禾的年轻人,一开始还以为是玉霄楼的诚心不够,现在想来,或许三楼主早就想好了这一切,只等刘仁复如何看待。 “你做把柄真可行?”刘仁复质疑,但是这也不是不可。 “那好,生意可以做下去,可你得留在玉津城!”刘仁复好像也没有别的退路,玉霄楼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想必也不会拿一个年轻人来开玩笑。 姜禾听言,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他如释重负,这次远行的任务能顺利完成,他就是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而此时他是甘愿当这枚棋子的人。 “好,好啊!如此你我双赢!”刘仁复原本郁闷的心彻底敞开,要想玉霄楼为他办事,手中必须拥有筹码。 第九十八章 佳人 “来,上酒!”刘仁复喝声叫道。 门外听到号令的下人应声,但很快有了新的回应“老板,有两位新来的美人,不知要不要送进来!” 下人们都还未等到里面的回应,忽然门就被推开,她妩媚的神情,一眼看向刘仁复,哪会在意他的感受。 刘仁复原本打算呵斥,这般没规矩,好心情瞬间令他肃颜。 “刘老板好!”进来的女人娇柔声道。 她那身姿尽显妖娆,身着华丽,是打算来此献舞,而她身后紧随着一女子,蒙着下半脸,手中竖抱着一张古琴。 觉得多有冒犯的下人也急着进了门,声说道“老板息怒,新来的不懂规矩。” 刘仁复细细打量二人,挥手让下人退下,他是被惊到了,但更多的是被惊艳到,故此他也没打算追究,而是问她“你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女离衣,善舞,身旁这位是我的妹妹,白络,善琴,初来玉倾阁,得知这里是刘老板的地盘,特此一见,是想以后讨个顺利!”离衣柔声道。 刘仁复直勾勾的看着他,因为暴露蒙脸的缘故并不被吸引,反观与刘仁复对坐的姜禾却注意到了她。 姜禾想起自己上楼时,就是被这一股诡异的感觉牵引,他如何也忘不了那种眼神,他羞涩地觉得是自己多想。 “我可没召见你们啊!”刘仁复先是有些责备道,转而又十分期待“还不速速拿出本事来,我倒想看看你几斤几两!” 两人作揖,白络坐下,而离衣也开始舞动起来,刘仁复看得生出了遐想,还不忘与他对坐的姜禾,对他调侃道“姜公子可见过比这更美的美人!” 刘仁复都赞夸离衣的身姿与容貌,称得上是举世无双,可如此绝美之人在姜禾眼里,确是难入第二次眼。 离衣舞着正起兴,忽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香来,然后在舞姿的摆弄下,点燃了香烟并道“刘老板,此香是我独创,不妨试试看是否比得上你百里香居的香。” 刘仁复很欣然,他在听乐的同时,再添这新香,望着优美的舞姿,恍若是看到了天仙下凡,原本心坚如石的姜禾也因为闻了此香眼神晃动,不由得被离衣所吸引。 “美人,过来!”刘仁复色眯眯地盯着,离衣如了他的愿,一身香扑入了怀中。 面对刘仁复的挑逗,离衣眼色迷离,而此时姜禾正看着这一幕,心中起了波澜,见离衣拨弄着刘仁复的衣裳,自是知道接下来是他不可以染目的画面。 “我这是怎么了?”姜禾心想。 琴声停下,摇摇晃晃的姜禾作态不好,忽然一头栽进了美人的怀中,他朦胧中见到了女子飘动的面纱,他果真是看到了天仙,于是似是进入了梦境一般闭上了眼睛。 姜禾恍若是做了一个梦,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快乐,他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他拥抱着一团温柔的气息,直到困倦得彻底入眠。 白天的太阳高悬,一抹阳光射进了房内,姜禾缓缓睁眼,诧然惊慌的环顾四周,他赤裸全身,正准备起身时,忽然发现有一美人在妆台,此人正是白络。 铜镜中的白络正梳妆打扮,姜禾的惊醒让她立刻停了下来,然后转眼看向姜禾,神情复杂。 姜禾连忙拿起衣物遮挡,慌张说道“我……我们!” “公子醒了!”白络十分镇定,他看得出姜禾是头一次有这种行为,他紧张的样貌显得可爱。 “公子可当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我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白络自然道。 姜禾愣住,发生这样的事被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想必在她身上便是习以为常,想到此处姜禾不自主的感伤起来。 “对……对不起!”姜禾自责道。 “公子无需说这样的话,能侍奉像公子这样的绝貌之人,是我等荣幸!”白络开导他道。 刚睡醒的疲惫,微弱的暖意还尚存,姜禾难以止住自己所梦,想到若真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白络笑对着他问道“你可曾娶妻?” 姜禾摇了摇头,但被这么一说,他立即存有了负罪感,虽未曾娶妻,却已定了情,忙穿好衣装,看白络的眼神满是抱歉之意。 “公子莫放心上,你如此在意,想必是心里有人了吧!”白络也是明白人,知他心有所想,此时心怀愧疚,又道“那就是我对不起公子了,我本身就是落花之人,既有罪于公子,便随公子处置。” 白络连忙道歉,甚至快要跪下,姜禾虽有些漠然,但事已至此,又能拿她怎样,于是将她扶起,也决心了自己的打算。 “对错已无可争辩,我自会找她言明,她弃我也好,责我也罢,我心不移!”姜禾叹息,自知是自己对不起慕芫,虽是无意,却终究是错了。 姜禾离开时,白络情目相送,可在姜禾的眼中,那就是种罪过,到底是谁受到了伤害,又是谁动了真情? 在楼上暗处,离衣舔食嘴角,露出无限柔情,望着离去的姜禾轻声言道“可惜了……” 回到玉霄楼弟子住所的姜禾显得失魂落魄,长老们看出了异样,心情也跟着躁动起来,看姜禾神情不佳,便猜想到与刘仁复的这趟生意没谈成。 姜禾嘱咐道“各位长老,你们即可动身去刘家,盘点要运的钱银。” 长老们随口应声,半会才反应过来,纷问道“成了?” 姜禾点了点头,原本此事该当欢喜,却瞧不出姜禾半点高兴。 “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看着你魂不守舍的。”长老们露出疑色。 姜禾立马精神,从长老们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长老们的疑惑,若是被他们胡猜,指不定就让他暴露出他昨日里发生的事。 “没,就是昨夜与刘老板谈得太深,喝了些酒,但有一事要与你们说,这一趟回去,我就不与你们同道了!”姜禾失落言道。 “为何?” “刘仁复不信任玉霄楼,唯我留下才能博取信任,我答应了下来,所以之后的路,还得有劳诸位长老了。”姜禾解说道。 “原来如此,不论怎样,这最大的功臣终究是你,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呢?”长老们为他担忧。 “你们把银钱运回玉霄楼,等楼主处理完毕,若一切顺利,一个月后,我就能回去。”姜禾重拾精气,这也是让长老们不要太过担心他。 三楼的长老们各个无话可说,既然是刘仁复的顾虑,他们也争取不出其他条件来替代,想到若是姜禾能同他们一起回去,那玉霄楼里的喜酒就能早一些喝上。 几日后,玉霄楼的人马有了充足准备,姜禾与他们暂别,离时就只剩下他一人独自留在玉津城,原本是可以争取几个人陪他,可是刘仁复担心这是玉霄楼多出来的后路,为了各方无嫌隙,姜禾拒绝了长老们的好意。 玉霄楼的人走后,姜禾就被刘仁复请回了家宅,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儿一般,住在了一方院落,在其周围都是高手看守,一直跟着刘仁复的那小厮也在其中。 姜禾在院子里住着,除了每日给他送饭的仆人他谁也接触不到,忽然有一日,一个女子敲上了门,姜禾把门打开时,眼看到就是面露惊色。 “你怎会来此!” 白络也十分为难,她说“刘老板瞧你日日在此院中郁郁寡欢,给了重金让我给你来点声色。” 说罢,白络拿出古琴,姜禾不好拒绝就让她入了院中,姜禾与她保持着有礼的距离,谈到琴声,他确实有些留恋那日里听到的音律。 “之前是我得罪了公子,今日来也算是登门赔罪,公子可有所求?”白络诚言道。 “你我不欠,何来赔罪,我一人在此也甚无趣,倒是多谢你能来附赠佳音!”姜禾有礼道。 白络看到姜禾的反应,她有些失落,因为姜禾对她十分谨慎,若是换做别人,巴不得把她搂入怀中。 “公子可会弹琴?”白络问道。 “琴音倒是听过许多,这弄琴却从未触及。” “即是如此,我教你弹琴,如何?”白络征求道。 “教我!”姜禾心存顾虑,虽说他手上功夫不错,可要拨弄过这细小的琴弦,难免会不自信。 “这琴很容易学的,我尽心教你,只需月余便可出师!”白络轻言道。 姜禾不信,他看过很多弹琴的人,他们的手指在琴间挥动自如,看似杂乱无章,可弹出的曲儿却是悦悦动听。 白络拿起琴靠向他,这忽来的近距离,瞬间弄得姜禾面红耳赤,他想要拒绝,却被白络抓住了手,然后放在琴弦上。 不由自主的在白络的教导下姜禾也放下警惕,他觉得只要自己不多想,就是简单的学琴。 时间又过了几日,这几日白络都是找着教姜禾学琴的理由走进院落,很快这也成了日常,姜禾也没了拘谨,甚至看门的小厮也被吸引现身,那叫尽明的人是刘仁复身侧的护卫,他装扮随意,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刘仁复不起眼的下人,但几日相处下来,姜禾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厮内功深不可测。 尽明看起来很冷漠,但是心性却像个孩子,他的眼里只有打打杀杀,但一直看守姜禾他也无聊得紧,融进姜禾的院落,那是迟早的事,他的任务就是看好姜禾,只要姜禾不出院子,刘仁复也不会怪罪。 不知不觉一月过去,外面发生的事姜禾一无所知,照他的推算,本该玉霄楼也该完成了刘仁复交代的事,他也可以得离开院落的许可,尽明没有得到让他离开的命令,也就说明玉霄楼办的事还未完。 姜禾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他被关在这里,虽说是自愿,可他内心深处却恐惧着被遗弃,他已经好久没去见师父了,身边熟悉的人都不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思念也是越来越深。 院落里有一棵桃树,姜禾自入住以来,一直都在留意着,如今已入了春,桃花慢慢开来,他是每一天都有在关注,有时候无意的尽明会跳上去折几枝来送给白络,夸着说白络就像这桃花一样,让人看着就舒心肆意。 尽明与姜禾的熟络,从一开始把他当成罪犯看着,到如今是常挂在嘴边的姜哥哥,口上叫着哥哥,实际尽明已经二十有七了,尽明的心思单纯,喜欢当别人的弟弟,但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可以前一秒叫你哥哥,下一秒立马翻脸不认人。 姜禾想要知道尽明以前的事,尽明都是几句带过,他心思不重,想得不多,说的有时候都是答非所问,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在没有刘仁复的地方,尽明有着自己的活法,倘若刘仁复在场,他就是静待杀令的杀手。 桃花盛开时,心思最有意!姜禾看着盛开的桃花不语,心中想的都是玉霄楼的人和事,而在他身后守候他的人,知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尽管如何努力创造,都无法闯进他的心。 “你终是要离开的对吧!”桃花树下,白络的声色带有悲叹。 姜禾回头看向她,见她姣姣月容,再美于他而言只是一场相识,缘分浅时,注定转身即逝,姜禾很清楚他们的相遇,是错也不会再错。 “桃花好美,不用眼睛看也很美,不信你试试!”白络做出样式,闭着眼睛似是在感受每一瓣桃花飘落。 姜禾不知这有何效果,尝试放松身心闭上眼睛,意慧通施开,还为来得及感受周围,忽然感觉到嘴上触碰到了棉花般的肉感,他微微睁眼,已经感受到了那人散发的气息。 白络踮起的脚落下,在朝他亲吻时何其勇敢,可她在触碰到姜禾的唇时,对方没有回应,她胆怯了,姜禾对她毫无所动,此时她也明白,这么多日的相处,姜禾对她从未生有情意,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退了下来,别过脸面也不敢看向姜禾,她忙于方才对姜禾的逾矩道歉,声道“对不起!” 姜禾并没有回应她,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的心跳了,已经是思绪混乱,久久难以平复。 白络再无脸面留下,她抱着古琴就离开了院落,独留下姜禾一人在桃花树下僵愣。 过了一会,姜禾才有动作,他缓慢抬起自己的手,触摸了一下刚才被吻的唇。在梦里,他也许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可大白日下,显得如此刻骨铭心,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就像初见她时的那种感觉,他心动了。 尽明进了门,他得到命令,可以放走姜禾离开,他看到姜禾木在那处,心里也跟着甜蜜,因为他是两人那一吻的见证人。 “姜哥哥,从今以后你自由了!”这原本对于姜禾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他闻听了却不为所动。 “自由?”姜禾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好像十分沉重。 “好漂亮!”忽然一阵风吹过,桃花飞舞盘旋着院落,看到这一幕的尽明被震撼到。 桃花飘零,无生孤寂,意中琴音,寥寥不绝,情根深种,待来时花开,涩香甜腻。 第九十九章 问情 姜禾离开了刘宅,他出来时注意到了当中的变化,外边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时日隔得不长,可变化却十分明显,看到的是刘仁复今非昔比,似乎是落魄了。 刘家门庭中的人比以往少了,独留一成,不知这短短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他在玉津城走动时,竟看到军队走在大街小巷,似乎这里被某个势力控制住了。 忽然恍惚行走的他遇到了拦他路的人,他抬眼一看,原来是玉霄楼的人,卓龄是自请来接姜禾的,见姜禾无恙,他舒了口气。 “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姜禾见到来接他的人,从他们的神情里看出,这近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他们都一清二楚,似乎也准备好好的与他述说一番。 “让未来的楼主受委屈了,如今的玉津城已经不是刘仁复做主了,不过好在他还是把你给放了!”卓龄对他言道。 卓龄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一一说来,前不久宫廷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赵王被毒死,天下险些大乱,而此事也与他们玉霄楼脱不了干系。刘仁复运送的钱银养着秘密军队,那些人其实都是为赵王准备的,如今赵王已死,暗养的军队造乱,不过后来被驰援的金世闵大军给平叛,赵王明里的大军也被木尤控制,眼下的玉津城就是木尤在掌管。 “刘仁复是赵王的人,难怪,可惜他的靠山倒了,往后怕是也不好过了!”姜禾感慨,这一月中竟发生这样的大事,恍惚昨日的玉津城人来人往,一片荣光,今时亲见繁华落尽,森严有寂。 离开了玉津城,姜禾便要回他的玉霄楼,他疑惑朝中变故,问起玉霄楼可有被牵连,毕竟他们之前运送的银钱最终是要送到暗军手中的,玉霄楼算是帮凶也不为过。其实他们只把运送的银钱带回玉霄楼,正准备暗中渡钱,朝中就生了变故,而他们拟出的计划得不到施展,如今那巨量的金银至今还存留在玉霄楼中。 玉霄楼的事朝廷也查不出,而刘仁复却没那么幸运,他在玉津城所有的营生都被闭场,他与叛军有着密切联系,难逃查处,在发生巨变之时,也没多留意姜禾被他扣留之事,也是等到现在尘埃落定,玉霄楼管他要人,这才把姜禾放离。 玉霄楼未能履行诺言,也不急要回姜禾,在此期间姜禾横生各种猜想,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如今得归,他也明白了玉霄楼的难处,若是按照之前约定,就算是把姜禾永远囚禁在院落里,怕是玉霄楼也无话可说。 终究是姜禾位高,若是寻常人也许玉霄楼就不闻不问了,可楼中有他尊敬的梁伯,有对他日思夜想的慕芫,还有对他寄予厚望的三楼主,刘仁复再如何施压,梁羽这一关他都过不了。 姜禾回玉霄楼,慕芫第一时间在山道等待,多日的思念令她恨不得亲自去玉津城接回,可父令如山,她有所收敛的在进玉霄楼的途中等待。 等两人一同进玉霄楼,楼主也是准备好了接风宴,看到不争气的慕芫牵着姜禾的手同归,慕晁宣既生气又高兴,身旁的梁羽笑声不止,有嘲三楼主的,也有对两位即将成为新人的后辈而自乐。 其他楼的人也纷纷来三楼热闹,这不仅是三楼的热闹,姜禾的婚事必定会令整个玉霄楼同喜,六楼主三楼主的家事,其他楼纷纷都送上大礼,而在炉河渊的几位也得到了消息,借着喜气提前享到了不少好酒。 在玉霄楼休整一日后,姜禾怀念师父白阎,于是想着要去看他一眼,而慕芫与他此时是形影不离的地步,他要去炉河渊的机会十分难寻。 慕芫见他有心事,打消他顾虑道“你是不是要去看你师父白阎!” 姜禾很是惊讶,从慕芫的神情里,她似乎对炉河渊很是了解。 “你不必惊慌,我知道这是秘密,梁伯特许了我进出炉河渊,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可都是我帮你孝敬白阎师父!”慕芫说着就笑了起来,她从白阎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姜禾父母的故事,她羡慕极了那样的爱情。 玉霄楼都知道苏梦辛是楼中的大美人,但鲜少人知道背地里大美人的心性,白阎作为她的知己好友,自是知道了许多苏梦辛的心思。白阎向慕芫坦言,他确实也曾爱慕苏梦辛,可他心里太清楚苏梦辛的心,以至于在姜炎那里退了出来。 最是令人遗憾的是继云,身为曾经的太恒山大弟子何其优秀,苏梦辛怎可视而不见,她也是考量过的,可最终她选择了姜炎。继云或许这辈子都想不通,但白阎知道,是苏梦辛选择了初心,继云是那个令她动摇之人,苏梦辛也曾为此烦恼过,比起姜炎的守护,继云好比就像一场美梦,苏梦辛看得很清楚,梦与现实,她选择接受现实。 慕芫自比与姜禾的感情,苏梦辛很早就认识了姜炎,也知道姜炎喜欢她,等到继云的出现,她才知道姜炎的好,继云喜欢声张,而姜炎则是默默无闻,同样是喜欢,慕芫也更看好默情之思,像极了姜禾不敢于表白,直到应下婚事才知道彼此的心。 两人携手一同进了炉河渊,带上美酒,炉河渊里的人闻香而来,张义行不讲道义,一人抢了一半的酒开溜了,愚老准备追赶,却是被白阎叫住。 白阎看着两人,虽未着婚服,好似是看到了,就像当年看到姜炎与苏梦辛一般,只是姜禾像他母亲,慕芫却是另一个面容。 “小禾终于回来了,有两月不见了呀!”白阎诉说苦思之念。 “回来好啊!”老愚插上嘴道“不知你们几时成婚啊?” 两人有礼拜见,互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三日后就是了!” “三日!唉!可惜,我们喝不到席上酒咯!”老愚叹憾道 “愚老,您放心,婚酒自是少不了您的!”慕芫安慰道。 听到此言的老愚舜间期待,面上露出喜色。 姜禾也是知道,他们因为身份特殊,现身不了玉霄楼,遗憾在所难免。 他们正谈笑风生,忽然一个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你放开啊!”张义行恼叫道。 平时不出现与外人交集的继云此时竟出面了,他拎着张义行走了过来,而张义行却是死抱着抢来的酒。 继云没去在意张义行,而是眼目直视着姜禾问他道“听说你将成婚了!” 姜禾见到继云时,惊叹此人出尘,虽说是上了年纪,可依旧英姿风发。 “是!”姜禾只顾得细看,半会才反应道“你就是继云前辈吧!” 继云板着脸,看到姜禾他就想起苏梦辛,他听说她的儿子要成婚了,自封多年,如今却敢露面。 “我只问你,此事可有想好了?”继云莫名问出话来。 姜禾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但是当他与继云对视时,他犹豫了。 “这可是终生大事,选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继云提醒他道。 继云心中还是在意苏梦辛的死,若是当年在苏梦辛身边的人是他,也许苏梦辛现在还活着。 “你怎么来了!”白阎不喜这个不速之客。 “当然是来讨杯喜酒喝!”说罢他把张义行扔在地上。 张义行在众人前表示抱歉,毕竟是他无礼在先,想必对方也不会在意,于是道“酒要是一个人喝能有啥乐趣,来来来,我这酒把酒给满上。” 张义行原本是想缓解一下尴尬,可眼看着现在白阎竟认真起来,他对继云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欢庆的日子,所有的心情都被继云给弄臭了。 “我徒儿的喜酒,要是我不同意,那也是不给喝的!”白阎摆出架子道。 “哼!”继云听出了白阎的言外之意,他高冷的姿态何时落过“我还嫌酒太酸,难入我的口!” “确实是酸,什么时候也尝尝你的呀!”白阎突然嘲讽起来。 “白阎!”继云大怒,他叫出了名字,手中的剑似乎有了感应。 “继前辈,勿怪!”姜禾见师父为他出面,在紧张之时他也及时制止,并好声言道“我的喜酒喝到的人越多,于我而言就是祝福越多,只要前辈有需,定不会少了前辈的。” 白阎转眼看向姜禾,见姜禾胳膊往外拐,生气是难免,慕芫见状,连忙跑去给他揉肩消气。 继云有了台下,对姜禾也有了改观,但他还是那样的冷板,继续刚才的话“成婚可是大事,可别轻易做出决定!” 继云没打算继续留着,放下话就离开了,而白阎的气还没消,转眼看向姜禾,问他为什么要给继云说话。 老愚看得很明白,若是按照之前的态势,恐怕继云与白阎要打起来,姜禾的及时插断,实则明智之举。 “小白啊!你少有生怒,怎么!你能打得过他!”老愚也是不恭维道“就算是我们都联起手来,那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可不怕,敢扰我徒儿,就是禹乘空我也不惧!”白阎气说着。 “好了!现人都走了,还是留点力气品尝你徒儿的好酒!”张义行把倒好的酒放到了白阎座前,白阎的脾气往常一向的好,看来今日继云是真把他给惹急了。 几人的连续宽慰下,氛围有了回转,张义行也融入其中,谁也不记得他抢酒的事,姜禾又给他们带来了玉津城的见闻,又说了一些朝廷动向,一边喝酒又一边探讨,等日头落下,姜禾也知道该是时回了。 走在回三楼的路上,姜禾停了下来,慕芫有些微醉,姜禾的突然停下,她便问出缘由。 “怎么不走了!” 姜禾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道“小芫,若是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慕芫看着姜禾含情脉脉,一语道“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相信你!” 姜禾自愧,他准备要说,忽然慕芫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们都要成婚了,像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说!” 姜禾迟疑之后点下了头,他本不打算隐瞒自己在玉倾阁发生的事,可见慕芫幸福的神色,他还是忍住了。 送慕芫回房之后,夜色入深,虽然过不了几日他们就不必这样,可两人还是控住保守。然这一幕都被梁羽看到,他是来找姜禾的,再过两日他可就是大忙人,所以抽空想要与姜禾谈谈心。 “梁伯!”姜禾惊讶看到梁羽,夜是深了,好似梁羽一直在等他。 梁羽带他飞上了高檐,坐在瓦上聊了起来。 “有没有觉得在玉津城久等了?” “没有,倒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你长大了,是挺快的!”梁羽十分感触。 “梁伯,你觉得要怎样才能成婚?” “还能怎样,互相喜欢呗!”梁羽简言道。 “我从小就与小芫一起长大,我是很喜欢他,她想必也是喜欢着我,可……”姜禾难言,因为在说时,他心里面想到了另一个人。 “没什么可是,你要好好珍惜这段姻缘,不要像我,做了后悔一生的事!” “啊!”姜禾表示惊讶,他嗅到了梁羽身上的故事。 梁羽忽生感叹,此情此景,他埋藏在心里的事,此时没了禁锢,对姜禾教言道“我是世家公子,曾时也是有婚约之人的,但我执意追求武道,自斩了姻缘!” 姜禾对梁羽的了解就是梁家财大气粗,而梁羽也是人玉一枚,少时多少仰慕者,与继云相比两人不相上下,但就是这样的绝世公子,他的故事里却没有一个美人能被提到。 “我也一直好奇,像梁伯你这样的怎会孤身一人!你的真面我也是见过,本该是不止于此!”姜禾也不怕得罪。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带着一副面具吗!”梁羽解说道“在我年少时,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带着面具!” “梁伯,你是有喜欢的人!”姜禾从他言语中得到线索,立马追问“如今她在何方。” 姜禾又想到,梁羽都不提及的事,怕是一段忧伤的过往,也许他心中之人早已不在世上,不然他也不会孤身一人,想到这姜禾急着赔罪。 “梁伯,是我多嘴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尚在人世。”梁羽看出姜禾想到了别处,及时纠正道。 “那为何?”姜禾不解。 “都说了,成婚要两情相悦,我虽喜欢她,可她却不喜欢我!”梁羽说得很明白,但又好似不清不楚。 在姜禾看来,这世间有哪样的女子会拒绝梁羽,他富可敌国不说,武功高强,位高楼主,是对方太不知好歹才愚蠢至此。 梁羽边说边想,险些麻木住,他把注意力投向姜禾,与他说道“别说我了,谈谈你,马上就要成为人夫了,有何感受!” 适才梁羽的真心言语,勾露出了姜禾的真情所想,他也毫不避讳道“我有些怕,怕我成了婚之后会悔恨终身!” “为何?”梁羽瞧出异样。 “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小芫。”姜禾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既说了出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梁羽若有所思,他忽然有些怕了,但还是好奇追问道“心里有了别人!” 姜禾不作声色,他看向夜色里的天,茫茫无际,就如同他的心思一般,一片茫然无措。 梁羽看出了端倪,但他还是觉得姜禾该止住这样去想,慕芫和他的情感他看在眼里,他们少说也有十年的基础,又会是谁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改变了姜禾的心。 第一百章 送礼 姜禾没有否认,但也不敢承认,梁羽只想问他“那这个婚,你成还是不成?” 姜禾听着口气像是责怪,他不敢任性地回了句“婚礼照常!” 梁羽怕是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言语虽严肃,却是能干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如果你不想成这婚,我随时可以帮你取消,纵使是得罪慕晁宣,我也会替你扛,但你千万可要想好!” 姜禾惭愧,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动了歪心思,他与慕芫的婚礼是之前已经谈好了,他现在若想变卦,那三楼定再也容不下他。 “你怕得罪三楼!那这样正好,你来了六楼,将来做我这六楼的楼主。”梁羽摆明言道。 梁羽这样的话不是一次两次,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爹娘的缘故,所以才如此受梁羽青睐,但他知道,玉霄楼是实力言权,像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六楼里最末位他也打不过。 姜禾言谢梁羽的好意,那也是在拒绝梁羽,话可以当真,但他却不想去六楼,姜禾有着自己的想法,对于在玉霄楼的归宿,不喜被他人操控,他与慕芫成了婚,他就算是半个楼主了,这一点也是姜禾厌恶的地方,他不想被弟子们视为是做了乘龙快婿带来的好处。 梁羽让他注意休息便遣他离开,姜禾跳下屋檐,回头看去,高楼上坐着的人,孤月相伴,高雅中寂寞如雪,又想到,也许这辈子也无法真正的站在他的身旁,那样的人如同在天上一般高不可攀。 玉霄楼的喜事,腾弄得方圆百里人尽皆知,成婚日未到,就已经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前来道贺。 筹备中的婚礼已经被布置得有模有样,三楼主负责接待客人,姜禾则是在其旁帮衬,慕芫忙着在闺房里试婚服,六楼主也不闲着,竟号令六楼的人参与现场布置,楼中弟子见到,无疑觉得这是大材小用,知道的人都明白,六楼主这是把姜禾当亲儿子,诸事都是亲力亲为。 访客道喜的大多都是看六楼主的门面,姜禾的父母亲人早已没了联系,所以这场婚礼大部分是冲着梁家来的,曾经的玉津城首富刘仁复也来了,他原本是要躲着风头,可在这玉霄楼里,存了他七成的财富,便是被玉霄楼奉为上上宾,在刘仁复的身旁,随处可见二楼的护卫,他们的新任务,就是保护刘仁复。 刘仁复出现在玉霄楼不足为奇,玉津城已经易了主,玉霄楼反倒成了他的第二个家,离衣白络也跟随而来,前不久离衣被刘仁复纳做了小妾,刘仁复对其十分宠溺,走哪都是寸步不离。 姜禾随三楼主迎客,见到刘仁复带着一群人走来,理解到了对方的处境使然。当今太后也是悬赏重金诛杀刘仁复,但眼下看来,若非八尊这样高手,很难砍下他的人头。 “姜小弟,好久不见,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刘仁复招呼道。 姜禾对他行礼,无意间观测到了跟在离衣身后的白络,此时她面带白纱,面容若隐若现,但还是不过离衣这般惹眼,大概是离衣行为举止多样,不似白络那般静置。 玉霄楼的弟子暗地里议论着刘仁复的艳福,不仅有离衣相伴,身后还有个绝尘之人,确实是有钱的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哪有!倒是我给刘老板添麻烦了,刘老板不计前嫌大驾光临,实乃我之幸也!”姜禾回言道。 “哈哈,姜小弟这样吧!在你喜酒宴上,我定要自罚三杯,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如何,如今我是来恭喜你大喜,也没准备什么大礼。”刘仁复说着就托人将礼盒打开并解释道“这是金玉镯一对,名金龙玉凤,譬如你与慕楼主千金的良缘,如同这上天注定。” “多谢刘老板!”姜禾接下礼物道谢。 离衣忽然在头上取下一簪道“姜公子,你我之前也是有过一面之缘,这簪子就当是喜酒礼,公子莫要嫌弃。” 离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姜禾,将簪子放在他手中,离开手时还不忘触碰一下姜禾的手,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妖媚女子这是在勾引男人,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在姜禾不被其所扰,道谢之后,就把礼托给弟子打理,慕晁宣看着也是在意,然刘仁复的陪笑,他也不是那么小气,只当是玩笑。 礼送完后,原本就该招呼客人入住,此时却有人站了出来,似是有话要说。 她站身时,身前横持着一把古琴,与之前的有所不同,看上去很是见新,她对着姜禾说道“且慢,姜公子,可还记得之前在玉津城中我教你练琴,得知你有大喜,此琴也是我特意为你准备,望你能收下。” 姜禾见状,目光落在琴上,想起了在刘家院落时的景象,那时白络抓着他的手,细心地教他弹奏古琴,现下想来,即是一段美好回忆。 “多谢!”姜禾看到这把古琴时便想试上一试,然此时他不敢露情,他只能将此看成一件普通的礼物。 安置好了客人,时间也是飞快流逝,抬眼竟见日落,一趟宴席之后,也到了休憩之时。 回到房内,姜禾把白日里的古琴拿了出来,他跃跃欲试着想要弹奏,记着白络教他的手法,轻轻触碰着琴弦,刚开始还生疏,不一会儿乐律有了节奏。 他牵强地弹着,自认为弹得还不错,忽然有人敲门,他有意藏好琴后,才去给开门。 三楼的弟子很是疑惑,他手里拿着的是姜禾明日要穿的婚服,可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催着姜禾试衣,而是吐槽他弹奏的太难听。 姜禾也没好意思争辩,将目光放在了送来的礼服上,姜禾拿进房准备试,弟子却笑他不及慕芫,因为这礼服是慕芫亲手缝制的,在姜禾外出的这段时间,慕芫也是下了功夫学习裁衣,而姜禾估摸着也没闲,不过以他刚才弹奏的曲子就知道,姜禾的琴艺下成不足,反观慕芫的新衣则是上成之品。 三楼的弟子这是在暗中鄙夷他的不用心,羡慕着姜禾的同时,也为慕芫感到不值,其实是不服姜禾,因为他除了身世,实力上难以服众。 姜禾将礼服穿上,转上一圈之后,身体各处并无不适,慕芫对他身段竟了如指掌,姜禾自愧这分别的时日里,慕芫心心念念里都是他,而他却在想别的女人。 看着礼服发呆了半会,姜禾才想起来要准备入睡了,明日就是他的婚礼,他可不想在婚礼上让人看到倦意。将礼服脱下挂上,想到刚才弟子说的话,笑自己也许不适合弹琴。 姜禾在玉津城期间发生的事,玉霄楼无人知晓,他弹奏的琴声,说不上好听,但也没到一窍不通的地步。梁羽命人探查白络的来路,从他搜集的信息,他觉得白络就是姜禾心里想的那个人。 在姜禾的婚礼前夕,梁羽没有去找姜禾谈话,而是去到访白络。白络对这个不识之人有所惧意,他带着阴森面具,像极了一个杀手,可是对方并没有表露出杀意,故此她也不敢声张。 “你可是玉倾阁的艺女,听闻你琴弹得不错,不知我是否有此耳福。”梁羽打量着白络。 “公子,我如今已被赎身,跟随着离衣姐姐一起,所以……”白络难言。 “你这是拒绝?” “非也!只是夜色已深,在此幽静之地,怕是弹琴扰了他人休息。”白络考虑道。 “先是表明你已非风花之人,又是说怕扰人,难道我真就没这福分?”梁羽的语气不悦。 “公子,你这是何意!”白络并非他所想的那样,可对方出言不逊,有意辱她甚至强人所难,白络便直接试探出对方究竟想如何。 梁羽听出对方的顽抗,他来此本就不是来打趣她,于是明言道“我听说你给了我侄儿一把古琴,也听说你在玉津城教他练琴的事,所以就想找你亲自问个明白!” “姜禾是你侄儿!”白络自觉得失礼,然后又道“原来是前辈,那前辈深夜到访,是有何事要问?” “你倒是挺在乎我这个侄儿的!”梁羽很是惊讶,白络的态度中,他能感受到微妙的尊敬之意。 “我且问你,你们之间是否有情?”梁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白络被他的眼神惊吓,连忙躲开言道“我与姜公子无情!” “你不必怕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子,你卖艺不卖身,所以我是在想,你与我家侄儿是否有可能?” “前辈何意?”白络胆颤。 “你真与我家侄儿无情?”梁羽怀疑他是不是打听错了消息,可这是从刘仁复那的人得知的消息,他是六楼主,对方因知无不言哪会出错。 白络犹豫了片刻,她的神情慌张,倒像是怕被问罪,明日就是姜禾的婚期,要是她的存在是一种威胁,身首异处也是可能。 “都说了,你不要怕!我就是问你们之间是否有情,连句话都给不了吗?”梁羽不耐烦道。 “前辈,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倒想成全你二人,可见你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梁羽想套她真言道。 “我……”白络也不再顾及直言“是,我喜欢姜公子,可我们缘分太浅,注定不能在一起。” 梁羽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思虑道“确实是缘浅啊!明日他就是别人的了!” 白络没有说话,她流露出真情,眼眶热泪滴下。 她倒是个痴情的可怜人,梁羽很是感叹,他来只是确认一件事,可他现在也爱莫能助,比起慕芫,白络确实是缘份浅了。 他奉劝道“你与小禾也就两个月的感情,慕芫可是从小跟随在他身边,所以孰轻孰重你是知道的,也请你今后不要去打扰他们!” 白络自知与慕芫相比,她输的地方可太多,除了样貌,在身世上,地位上,以及时间上,她都不会是姜禾的最佳选择,何况姜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美貌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以你的资质,日后定会寻得更好的。”梁羽不忘安慰她道。 “多有叨扰,告辞。”梁羽拜别。 梁羽搞明白了姜禾有那一瞬变心的原因,刚才与白络接触,他大概猜到姜禾看上的是白络的样貌,以他对姜禾的了解,白络只是他一时兴起,并非长久之人。 婚礼当日,来道喜的人更多,他们是梁羽与慕晁宣的亲朋好友,姜禾在一旁迎客,一个个认识这些达官显贵之人,见他的人都夸赞他是个如意郎君,可转眼就是奔向梁羽叙旧。 忽然来了一群人,携有童子,姜禾一眼认出来他们,正是他在浮驼山上见到的人,而且慕子榆还亲自到场了。 姜禾正准备与他们相认,却被梁羽捷足先登,慕子榆的气场远远就感觉得到,梁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三楼的前任楼主。 “梁弟,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真就回来了,怎么就想通了?”梁羽调侃他道。 “这是我的家,家中有喜事,怎能不回来。” “说的是!既然回来,就别走了,来我六楼,我照着你!”梁羽玩笑拉拢道。 “我确实是离家太久,你现在都是六楼主了,看来玉霄楼一直在壮大!” “可不,以后还会有七楼,八楼,乃至遍布天下!”梁羽憧憬道。 慕子榆随笑,随即将目光投向被忽视的姜禾“姜禾,今日你大婚,祝愿你与小芫百年好合。” 随即送上了礼,看上去都是药材,懂行的都知道那都是一些安胎滋补的药用,这是在盼他们能早生贵子。 慕子榆与慕晁宣一直有书信往来,今日也是隔了十多年的未见,看着已经见老的哥哥,慕晁宣更多的是心疼,他当年离开玉霄楼,他在外边无依无靠,一定过得没那么顺利,如今也算得上是荣归故里,无愧列祖列宗。 第一百零一章 礼成 慕晁宣想起当年是慕子榆的离开才成全他如今的楼主之位,多年过去之后,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变化,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绝得他比以前更懂事。 婚礼上,姜禾穿着喜服牵着慕芫,在众人的瞩目下,他们结成了礼,仪式完毕之后,慕芫被送去了洞房,姜禾责备留了下来陪客。 宾客盈门,喜宴上自是少不了酒,看似一场宴席,其中妙用是那些大官贵族结交的好机会,显贵之人可以在这里凑上一桌闲聊,彼此窥探家底,暗中结盟。在宴会上走动最多的就是刘仁复,他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已是颓势,看架势他是想东山再起,与他一起的离衣成了吸引别人眼球的工具,刘仁复面上光彩,他也省去了求人的态度。 这样的效果似乎很是受用,即便他是个通缉犯,也不会有人对他不示敬意,他只要在玉霄楼,便无人能奈何得了他,排场在酒宴上的风光超过了姜禾,不知道的还以为刘仁复才是此宴的新郎官。 姜禾跟随着梁羽敬酒,来到平平无奇的餐桌前,梁羽一一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人脉,这些人背后都是家财万贯,没有刘仁复高调,却各个比刘仁复实力雄厚,甚至有些人称得上一方霸主。 在座的没有一人正眼看姜禾,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对方觉得以后也并不会产生交集,他们是来给梁羽撑场面的,顺便来了解一下梁羽在玉霄楼的经营。 姜禾并不在意别人的眼色,和玉霄楼的弟子一样,于他而言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敬酒多了他也会累,于是告乏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歇息。 在一处凉亭上,姜禾几分醉意靠着柱子闭眼养神,忽然他感觉到有人靠近,睁眼就看到是白络缓缓朝他走来。 在酒宴上时,白络就一直关注着姜禾,他的处境似乎令他难受,见他离开人杂之地,于是便也跟了过来。 “是有觉得哪里不适?”白络关心道。 姜禾少了说话的力气,看到白络心中便也轻松许多,他示意白络坐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宁,他想多享受一会。 “我不喜人多,尤其是这种场面!”姜禾长舒一口气,似是被压抑太久,此时被舒展开来。 “我和你一样,还是安静的地方好,适合弹琴!” “哈哈!”姜禾笑了笑,然后道“我以前可没这种感觉,不知为何现在我喜欢上了清静。”姜禾述说着自己的变化,他自己也惊奇这一点。 在玉津城中被软禁一个多月,姜禾很是怀念那种清幽生活,不是他不喜人杂,而是他心境有所变化。 “你以前是怎样的?”白络好奇问。 “以前喜欢热闹,因为好奇,哪里人多,哪里钻,可如今才觉得热闹也会带来疲倦,不似从前!”姜禾说出心里话。 “这就是大人往后的生活?想着深感无趣,还是……”姜禾一眼看向白络,眼神中流露感情。 他欲言又止,想要对白络吐露真情,可他也明白这样的想法断然不可,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怎可生有二心。 姜禾看到白络不自觉就会想起他们之间的回忆,他之前思念玉霄楼,如今回来了,却反着想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院落,白络还是在眼前,可也回不去那时的无忧。 “你是在怕什么?”白络问起他。 “没有!”姜禾否决,他看向远方,目显迷茫。 “若是以后有不顺心时便可来找我,愿抚琴慰知音,聊心排忧寂!”白络放下话后准备离开。 “那我去哪找你?”姜禾叫住道。 白络即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好似她没听清姜禾的问话。姜禾显露遗憾之色,回神过来,笑醒自己的心不懂知足。 宴席酒足饭饱之后,玉霄楼上下热闹起来,那自不会少一些比武的场面,各路高手云集于此,借此相聚大展身手,有贵族子弟,也有山云野鹤之徒,两者之间的打斗你来我往,探讨的是关于武学间的相生相克。 众楼主及长老们看得不亦乐乎,就连极少显露真本事的楼主们也来凑热闹,可比登高的场面还要浩大,许多人都纷纷参与其中,而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新郎一人独坐饮醉,看着这欣荣一片的场景,汇入眼中,可他却是愁眉不展,心里长思。 “若是我令你们失望了,怕是永远也看不到现在这种热闹了吧!”姜禾心想着。 等到了晚上,尽兴的人都回了自己的住所休息,姜禾也被几位弟子搀扶到了慕芫的房前,弟子们满嘴早生贵子的福话,还不等他们推门,慕芫就开门接住了罪有九分的姜禾。 弟子们识趣地离开,慕芫接到姜禾后就扶他上了床,喝酒喝到了吐,慕芫便细心为他擦拭,然后喂了他一些醒酒汤。 几分清醒之后,慕芫埋怨他道“喝这么醉就不怕摔了!” 姜禾笑了笑道“有你在我便不怕摔!” 慕芫红起了脸,然后为姜禾宽衣街道,可刚要解开姜禾最里的衣裳时,姜禾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突然的力度惊到了慕芫。 “小芫,不可!”姜禾心跳加快。 “姜禾哥哥,如今我们已是夫妻,你这是何故?”慕芫不解道。 姜禾纠结了很久道“我想反悔,我对不起你!” 慕芫听到此言,如同惊雷天响,冷汗渗出,连忙问道“究竟怎么了?” “时至今日,我也不瞒你了。”姜禾试图让自己冷静。 忽然一巴掌扇了自己,这下得慕芫连忙阻止。 “你这是做什么!”她呵斥。 “我真不是人!”他自骂道。 “小芫,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实在做不到对你的心意,我本想骗过去,可是我不能毁了你!”姜禾落下泪继续言道“对不起,我……” 姜禾进退两难,有很多想法是他在清醒时不敢表露的,如今借着醉意,在知要与慕芫成夫妻之实,便克制不住自己按耐已久的真心。 他也不知道这颗心何时不在慕芫这,此时他满脑子在想不能在继续一错再错,他没有勇气拒绝成婚之礼,可他更不想就这样骗住慕芫一辈子,婚礼之事已然铸错,他愧疚难当,所以用酒去麻醉自己,可当看到慕芫真情看向自己时,姜禾便明白自己不得不坦白。 “姜禾,你在想什么,你哪里对不起我,又是我哪里做错了!”慕芫着急发问。 “不是你的错,是我心里有了别人!” 慕芫不愿相信,她撑起已无脸见她的姜禾,对视问他“姜禾,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小芫啊!” 慕芫不自觉地也哭了起来,当姜禾说出心里没她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心慌了,直到在一次次的确认之后,无措的她开始进入疯狂。 “不会的,姜禾,你的心里只有我,只有我!”慕芫紧紧抱住姜禾,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姜禾挣脱推开了她,准备怜香惜玉,却克制住了自己,他心里在想长痛不如短痛,于是起身跌倒地推门而出。 哭闹声的动静惊到了慕晁宣,梁羽感知到了异样也急忙敢来,恰好堵住了准备逃离的姜禾! “小禾,你这是怎么了!”梁羽问他。 一同到来的慕晁宣闯进了婚房,看到哭得伤心欲绝的慕芫,他心疼不已。将慕芫扶起走到了门外,一看就知道是姜禾欺负了慕芫,慕晁宣也不必也姜禾好脸色。 “你这混小子,既然敢欺负我芫儿,信不信我杀了你!”慕晁宣的眼神里充满杀意。 姜禾也不说话,直接两腿一跪,愧疚的模样对两位长辈行李。 “小禾,是不是慕芫欺负你!”梁羽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站在了姜禾这边。 姜禾摇摇头,他没有说话,但慕晁宣从中看出了究竟是谁的问题,他怒吼道“我唯一的芫儿在大婚之日被你欺负成这样,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是我对不起小芫,我实在是……”姜禾不知从何说起,想到今日是他们大婚,在这样的日子里竟生出这样的变化,这不是要让外人看玉霄楼的笑话。 “小禾,你是不是喝醉了,说了什么让小芫误会的话!”梁羽缓和道。 “误会!什么误会!”慕晁宣像是被蒙在鼓里,梁羽的语调似是知晓。 “三楼主,就让小禾他自己说。”梁羽走到姜禾的身旁,他这次很严肃,截然道“想好了再说,想明白了再说,有什么事就直说,该忘的忘,该要做的还是得做!” 姜禾看着一直在哭泣的慕芫,这样的结果无非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可他也想过,若真到这种地步,他便以死谢罪。 梁羽及时制止,点住穴道,骂声道“你何至于此,宁死也不敢面对,这样做你对得起谁!” 慕芫看到姜禾要自杀的一幕,哭声也止住了,挣脱父亲的呵护,直接跑到姜禾的身前,抱住他“不要,不要,姜禾哥哥!” 又看到慕芫如此维护姜禾,慕晁宣也不在气愤,而是转眼看向梁羽,问他“你是不是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说说,该如何解决!” “三楼主放心,他们二人的事,由我来教说,可否将你的宝贝女儿交给我,明日还你一个公道!”梁羽忽然发现周围起了动静,要不了多久,这件事便会弄得人尽皆知,于是向慕晁宣提出得罪之举。 慕晁宣选择相信他,梁羽得到默许,一手一个将二人拎走,轻功之快,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去何方。闻声赶来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还是见到了一飞影飘过,得知是六楼主,便不作继续打探。 梁羽带着二人飞到了炉河渊,晚上炉河渊里的人听到动静便立马醒来,当见到身着喜服的两位新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大梁,你大晚上绑来新郎新娘作甚!”白阎道。 “当然是来让我们看闹洞房的吧!”张义行起闹道。 梁羽不理会玩笑,对白阎道“你教的好徒弟,大喜之日把新娘给弄哭了?” 老愚瞧了瞧,慕芫轻拾眼角,心中便疑问“大喜之日就应当开开心心,怎的,闹矛盾了!” “徒弟?”白阎不承认“我可没这种不会讨好女孩的徒弟!”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教了他意慧通,你当我瞎呀!”梁羽对白阎生出意见。 “哎呀,肯定是他偷学去的!”白阎一脸无辜道。 梁羽没心情与他纠缠,点开姜禾的穴道,然后对姜禾说“这里人少,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到这,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开了,给慕芫一个交代,也是给自己一条路走!” 姜禾看着几人,他十分羞愧,前几日还叫嚷着少不了他们的喜酒,却没想到要让他们笑话,这也倒不是他怕别人嘲笑,他能感觉得到所有人对他的失望。 “小芫,是我喝醉了!我再也不那样喝酒了,我错了!”姜禾像是个认错的孩子一样,看着双眼润红的慕芫,深感自己的过错。 “姜禾!”慕芫一把抱住姜禾,忍不住又流了眼里。 “哎呀!这小两口,要注意点啊!”张义行提醒道。 姜禾抚了一下慕芫的头,方才是他说得太决绝,未能把实情拖出,乃至慕芫一直不理解,谅谁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抛弃。 “好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姜禾的改观让梁羽也有些不适应,不敢相信这还是不是姜禾。 之前还想着了结自己,现在却能心平气和,这中间的跨度,除非是他想通了。 “你吓死我了!”慕芫委屈道。 “想明白了?”梁羽打断二人道。 白阎听着像是有一段故事,于是追问“无端来炉河渊,不说说缘由?” “让梁伯忧心了,自知真的错了,万不该以自绝逃避,我现在想明白了!”姜禾正对着慕芫道“小芫,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慕芫摇着头,她只愿姜禾无事便好,当看到姜禾要寻死的那一刻,她差点晕过去,此时她也平静起来,愿意慢慢听他诉说。 姜禾看着众人,松出一口气道“我之前去玉津城出任务,在那我遇见了这一辈子的人,她叫白络。初上玉倾阁时就注意到了她,而后又与她有了一夜之情,原本我以为我与她再无缘分,后来因被刘仁复留住,便禁足在了院落,在那里我又遇到了她,她教我习琴,我却对她无意,直到离别时的一吻,我才知道她就是与我一生的那个人!” “白络?”慕芫听着这个名字,先是记恨,随即放下心道“是他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是的,小芫,对不起,我现在的心属于她,我想了很久,也辨识了很久,我亦对你有心,但那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与她不同!”姜禾坦白道。 “我之前就问过你,为什么还要应下婚事!”梁羽责怪道。 “梁伯,我那时也不确定,所以实在对不住了!”姜禾诚言道。 “你除了愧疚,倒是什么也能推得干净!”梁羽埋怨道。 “小芫,你现在如何想?”梁羽转而问慕芫。 慕芫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情绪不稳,此时却能如常“即已经有了心中之人,是我该退让了才是,姜禾哥哥,我不怨你,如若你不把真相告知我,恐怕等我知道了,也指不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祝福你哥哥,我倒想看看这白络是何许人也,竟能从我的身边把你抢走。” 姜禾还十分愧疚,看着慕芫早已不怨的神情,他自己倒是十分过意不去。 “小禾,我不知你方才怎么把慕芫给惹哭的,但我现在只想给你四个字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人神共愤!”白阎听得虽不多,但却按常理而论,姜禾的行为确实可气。 “是啊,你真不是人!”老愚也不看好道。 “这么好的新娘也不珍惜,若我没猜错,那白络该是风尘之人吧!”张义行气得咬牙。 慕芫面露惊色,梁羽出言道“白络这个人之前我查过,她是玉倾阁的艺女,相貌是有几分,但看她气质,不至于到卖身的地步,如今是跟着刘仁复,随她姐姐离衣,却并不委身于人。” “你怎知道得如此详细?”张义行不服。 “当然,是小禾看上的人,我必要知道她是否清白之身,若如小禾所言,我就不好辨别了!”梁羽也没有多少底气来证。 姜禾曾也想过白络的身份,一开始他也难以接纳,可后来他明白自己的心后,便也不纠结了。 “小禾,你风月上的事我不在乎,如今是你对不起慕芫,你打算如何补偿。”白阎问道。 “白前辈,莫逼他!”慕芫替姜禾说话道。 不止白阎想要知道姜禾的打算,梁羽也坐视看他回答,只有慕芫,他不怕姜禾再说出什么胡话,倒是害怕会伤害到姜禾。 “慕芫,听愚老的,如今这个地步,是他自讨苦吃,是他对不起你,切不可轻饶了他。”老愚也替慕芫说上一句。 姜禾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仅凭自己的真心,就否定这场婚宴,那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对此,姜禾必定要给一个说法,而且这也关乎到三楼的未来。 所有人都站在慕芫一方,姜禾凭心而为,势必要付出代价,这也不会是慕芫想的那样简单,能引起公愤的事,姜禾再有情理也斗不过天理,姜禾之前已死证心那倒也不为过。 第一百零二章 无悲 姜禾迟迟说不出话,白阎教训起他道“年轻气盛,难免意气用事,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要承担责任,你与慕芫即已婚成,那便是木已成舟。” “慕芫,我且问你,你可接受得了姜禾纳一妾氏!”白阎转而问向慕芫。 “我愿意!”慕芫没有多想。 梁羽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一时难以启齿,毕竟这得慕芫同意,如今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摆在姜禾面前的路也就通明了。 “我做不到!”姜禾回绝。 “你!”白阎也是拉下脸来给出门路,却不想姜禾会不领情。 “为何?”梁羽想知道缘由。 “别不识抬举了,姜禾!”张义行没个好脸色道。 “我既然娶了小芫,就不会有第二个,白络,日后我只当她是一友人!”姜禾又生出变卦。 “我真是看不懂你,即已明白自己真心,为何不成全自己,也为慕芫考虑!那你刚才在婚房里又是要闹哪一出!”梁羽没了耐心,他们一直都在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却不得姜禾肯定。 “照你之意,你干脆休了慕芫,然后娶了那白络,以好成全了你的情意!”白阎不屑道。 以往都对姜禾关爱有加的长老们,如今却对姜禾失望透顶,他对情之一字太过马虎。 “我说了,今后她于我只是友人,小芫是我妻,也只会有一个!”姜禾十分坚定道。 “你嫌弃她了?”张义行发觉道。 慕芫这时也说上话道“姜禾,你把我当做什么,我意要成全你,你又何必不放过自己!” “你们说话的声音可真大,听了那么多,不就是一个喜而不得,一个又得而不敬吗!”躲在暗处的继云点明道。 继云走了出来,看着两位新人的礼服,嘲笑道“都已经大婚,却谈纳妾之事,还有你,姜禾,明明有了枕边人,还想着心上人,这一点你不如你娘!” “哪来的狗,又在这乱叫!”白阎说不出好话。 “继云,这是我们的家事,切莫谗言!”梁羽警告他道。 “我就事论事,看着这局面,你们不觉得似曾相识吗!”继云问众人道。 “还真别说,确实挺带入的!”张义行比喻道“继云是白络,姜炎是慕芫,姜禾是苏梦辛,果然是如出一辙!” “继云,你我有多久没有切磋了?”梁羽问候道。 “十多年了吧!”继云冷哼道。 姜禾察觉不妙,两人忽然因为姜禾的事,旧事被提及,一场打斗蓄势待发。 “好,也不知这十多年有没有荒废你的无尊剑道!” “那就试试!” 两人斗气焕发,忽然继云率先出手,一道剑气横空而上,直逼梁羽上空,两人就此周旋。 “你使的不是无尊剑道?”梁羽与他过了几招后忽发觉。 “当年我无尊剑道未成就输给了你,如今这是我自创的剑法,我取它名为大彻无悲,你可记好!” “果然是强了不少,当年你输,如今亦是!” 两人在天上又斗了几回合,随着电闪雷鸣,在炉河渊上看着的人都目瞪可呆,他们赞叹的是继云的实力,确实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大道无尊剑道不在了,而此时他自创的大彻无悲,有前者的影子,却有着新的剑路,相比之下,大彻无悲气势磅礴,所到之处划出一股冷意。 “不过还是可惜了,多好的无尊剑道被你给遗弃了!”梁羽叹息道。 “你还是以往的招式,你确信能赢得了我!”继云嘲言道。 在炉河渊内的看众,看到这种场景,难免联想到八尊之间的战斗,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是不是已属八尊之列,他们也识别不出。 双方又是来回过招,梁羽的一叶尘消看似没有优势,比不了大彻无悲剑的剑势,却只一叶直接逼得继云无法完全施展无悲剑道。 在炉河渊上观看的白阎,一眼就看出胜负,他笑道“大梁的技艺是愈发高超了,就是八尊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还真是,我玉霄楼抬得起头来了。”老愚感叹道。 姜禾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静心观看着打斗,忽然道“有破绽!” 白阎闻言向他看去,问他“谁的破绽?” “大彻无悲剑,没有剑意!”姜禾看着剑法施展,凭感觉言道。 白阎又仔细观看,细细感受后惊叹道“确实,剑意为虚,他没有剑意!” 执剑之人若是没有剑意,那就是一把不锋利的剑,不过虚剑意确实起到了虚张声势的效用,但若是被瞧出,那便会生出破绽。 梁羽听到了下方的言论,立马嘲笑继云“没有剑意,竟还敢与我切磋!” “我的大彻无悲,何须剑意!”继云剑芒再起。 梁羽感受剑意虚剑所在,于是一叶飞去,果然那虚剑意阻挡不了一叶尘消的攻势,直接逼得继云被贯穿。 “你输了!”梁羽获胜悦道。 继云落在地上,看着说出他破绽的姜禾,问他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剑意是虚的?” “我不知道,你的大彻无悲确实算得上精妙,其实你也是有剑意的,但你清楚,你并非所有剑意都是剑意,你为了彰显大彻无悲的磅礴之力,却忽略了自己能驾驭的剑意数量,所以我是猜的!”姜禾言明道。 “是为了面子虚张声势,确实可笑!”白阎嘲讽道。 “白阎,你算得了什么?”继云见不惯白阎的嘲讽。 “我不算什么,我徒弟却看出了你的破绽,我知足了!”白阎成就感爆棚。 “你们!”继云很是生气,他动气的同时,梁羽在他体内打进的气忽然混乱,逼得他喷出血水,扬长而去。 “算是给他点教训吧!”梁羽并未使出全力,他扔出的叶子是实物,眼见一叶贯穿继云的身体,却看不出继云的外伤。 “他不会有事吧!”老愚担忧道。 “若是连我一叶都承受不了,那他就给太恒山丢脸了!” “梁伯,刚才的一叶尘消并未打中吧!”姜禾看在眼里,梁羽的那一叶是幻影,在夜色之中,看不出真假,只有被姜禾瞧出端倪。 “不错,其实打中继云的是叶子的影子,所以他并无大碍!”继云也是加入玉霄楼的人,梁羽再如何看不惯他,同门一场也是难下杀手。 “继云的事了了,你的事,可愿给个交代!”梁羽回过神来,差点忘了姜禾的事。 “梁伯,我想的可能不能顺你们的意!” “说来听听。” 姜禾对慕芫道“小芫,我自知是欠你的,眼下我们也成婚了,能不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不许,我还等着抱徒孙呢!”白阎第一个站出来说不。 “哎呀,做夫妻不生小孩,那做夫妻是干嘛的呀!”张义行起哄道。 “是啊,小禾,我知道你的坚持,可完全没这个必要,小芫对你如何,你难道要耽误她!”梁羽劝说道。 “做人不可自私,你的不愿,可也害了别人的愿。”老愚觉得不公道。 其他人都在劝说着姜禾,说得他抬不起头,他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显得幼稚,等到了年纪,自然知道年轻时的深情,往后看来都成笑话。 “好,我答应!”在众人都觉得姜禾的想法不可行时,慕芫站身说了出来。 “不行夫妻之实,我赞同,如果姜禾哥哥心里没有我,那我也是不愿的!”慕芫强言道。 “慕芫,姜禾不懂事,你也跟着闹不是?”白阎操心道。 “小白,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梁羽也不再强求,说了白阎一句,又对慕芫道“这就是姜禾对你的交代,可想好了?” 慕芫点了点头,姜禾也缓缓抬起头,见众人都无异议后,他向慕芫道谢,两人重归于好,白日里他们仍旧是夫妻,在夜里,他们各自安睡。 慕晁宣的心石落下,虽不知当日发生了何事,但见二人相濡以沫的相处,便也不去追查,他暗自想着何时能抱个孙子,于是对二人也是明里暗里有催促,二人打着哑谜,互相看对方的脸色,有羞怯也有难言之隐。 如今玉霄楼是刘仁复最安全的地方,慕芫有时间就去找白络,一开始慕芫只是好奇,慢慢通过了解之后,发现白络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在白络那里,慕芫从不提有关于姜禾的事,两人相处得也算融洽。 慕晁宣将大半个三楼交给了姜禾打理,姜禾尽心尽责,暗地里有时间就练功,他不想被同门看不起,所以没太多时间去理会三楼之外的事。 自那日在炉河渊见到了继云出剑,姜禾对剑产生了莫名的兴趣,他没有找人教他习剑,他自己也不想别人知道他在练剑。 至于白络,姜禾也没去寻她,夜里时,慕芫会找他说关于白络的事,然姜禾也只是支吾几声,并不太在意。慕芫甚至有几分学着白络的样子,她还习了琴,在姜禾眼中,他对琴似乎早已没了兴趣。 有了三楼的繁忙,姜禾陪慕芫的时间也只有晚上,他们成婚前在玉霄楼里形影不离,可成婚之后,姜禾有了更多的事,而且因为被寄予厚望,修习功法也是日日不可懈怠。 有一日,姜禾在偷偷练剑,忽然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而那偷看之人正是白络,两人时隔多日不见,白络问他有无还在练琴,姜禾道自己事务繁忙,有闲时那也是练功,根本没时间去练琴。 得知姜禾喜欢上了练剑,白络则是寻着机会来偷看,姜禾不以为意,可没几日,他练剑的事让慕芫知道了。于是慕芫给姜禾弄了些剑谱,表面上姜禾很是喜欢,等慕芫走后,他便把剑谱给藏了。 剑谱虽能助人习剑,姜禾却对剑有着自己的见解,他之所以不去看剑谱,是因为那一日他见到继云的无悲剑道之后,有了自己的感悟,他要的不是剑法招式,而是剑意。 他有几次去炉河渊,想找个机会向继云讨教,然继云是个记仇的人,他知道姜禾在炉河渊瞎转,估摸着是在找他,可他因为之前的事,便不屑出面,最终姜禾寻剑无道,不得已搁浅了自己的剑道之路。 到了晚上,慕芫问起姜禾剑练得如何时,他也是无话可说,两人僵持着,再也说不上话。慕芫日益感受到姜禾对她的冷漠,她想要住进姜禾的心里,可现在的姜禾,即便是白络他也是无动于衷。 慕晁宣见女儿没以前活跃,想到是姜禾不关心所致,于是便找姜禾谈话,可姜禾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的身上没了少年的气息,沉闷,少言,不知所思。 “我到底是在坚持什么?秉持心中之念?”姜禾自问。 他回不到过去,也不敢憧憬未来,不敢靠近慕芫,甚至没有过多的交流,他那日给自己发过誓,不与慕芫夫妻之实,不与白络生情,自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可他就这样做了,发现又好像错了。 打理楼中事务充实,不觉间变得无情无义,练功时他又是毫无进展,沮丧灰心让他变得阴沉,不是他不想理会慕芫,而是他不想把烦恼说与他人听。 第一百零三章 杀露 偶得休憩时,姜禾会坐在高处,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却能从他的心思里感受出一丝倔强。 “怎么了!日日见你心情不佳,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个时候梁羽前来安慰。 他泯笑不言,不知他是苦,还是怨。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我天不怕地不怕,那叫一个逍遥自在,可没有你这般愁眉苦脸!”梁羽一边回忆着一边劝说。 联想姜禾的处境,确实是他承受太多,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生在玉霄楼,注定要一生奉献在此。 “需不需要我为你请假几日,让一些得力的长老替你去料理那些杂事!”梁羽提议道。 姜禾想了很久,说道“梁伯,我的事我一定会做好,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见姜禾理会自己,梁羽接着道“谁敢瞧不起你,小禾,你无需证明自己,有些人天生就不该是劳苦命,你就是那样的人。” 姜禾知道是梁羽向着他,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一直被人护于羽下,他的牵绊太多,做不到无拘无束,就连自己的心意也要极力克制,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娶了慕芫,以后会是三楼的楼主。 如果一个资质一般,却众望所归的人,他的活法一定由不得他决定,姜禾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停歇,累了无人诉苦,不知心的人口中说出的话,他做不到洗耳恭听。 他心里掩埋的那个人,他最怕想起,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要放下,因为他身负重任,便要守小家成全大家。可他并不快乐,不仅是关心他的人这样认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都是他想要的吗! 在回房间的路上,白络刻意堵住了他,却换来姜禾的目中无人,白络伤心欲绝,姜禾原以为这样保持距离就能相安无事,白络却忽然抱住他,一句“别走!” 那是她想留住这个看似无情的男人,姜禾冷漠无情,准备挣脱时,忽然又是一句“我怀有身孕了!” 姜禾立住,他听到了这样的话,不知该不该高兴,可他还是动容了,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姜禾终于对她说上了话,冷意的言语充斥着绝情。 “我不想孩子不知道他爹是谁,我也知道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你和慕芫的感情,但慕芫也接受了我,所以我想把孩子生下来。”白络与慕芫熟络之后,慕芫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可只有姜禾自己不放过自己,非要如此决绝。 但是她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姜禾,出于私心,看到姜禾如今的面貌,她真的怕了。 “我们……”姜禾原本想说不可能,来自白络身体里的温度,他抬起手轻轻抚摸。 姜禾转过身去,倾情地与她相拥在了一起,之前的坚持,在这一刻被迸发。 “是我错了!”姜禾哽咽道。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姜禾暗自发誓。 从他转身的那一刻,姜禾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他闻着白洛的发香,缓缓到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私奔好不好!” 白络听到此言很诧异,她从没想过姜禾会这样说,与她私奔,无异是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他当真放得下在玉霄楼里拥有的一切? 一开始还以为是姜禾的一句玩笑,但看到姜禾给慕芫写的诀别信时,她也不再怀疑,她也有姐姐这样的靠山,相比姜禾这样的损失,她的倒显得无足轻重,所以她也不顾虑,毅然决然与他商议好离开的日期。 梁羽是第一个知道姜禾打算离开玉霄楼的人,听到姜禾的想法,他很佩服他的勇气,可问起如何与慕芫交代时,姜禾也是无话可说,可他心意已决,不偷偷溜走就算是对得起梁羽的器重。 姜禾若是带着情人私奔,这样的话落得口实,必惹得玉霄楼会被笑话,梁羽倒不在乎玉霄楼风声如何,他不舍姜禾从此与他各安一处,若走出了那一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保他。 劝说了姜禾要三思,却拗不过姜禾的执意,梁羽没有办法,知道姜禾离开的时日,提前告知了三楼主姜禾的动向,他心里莫名恐慌,即便心境甚高,他也有了恐慌的时候。 得知一切的慕晁宣忍受不了这样的蒙羞,他命人捉住白络,尽管有慕芫求情,也消不了慕晁宣的怒火。 这期间,刘仁复也站出来替白络说话,提出纳妾的方式息事宁人,可姜禾之前打算与白络私奔的事彻底惹怒了慕晁宣,那便让两人再无可能。 梁羽心里是舍不得姜禾的,以此心安慰自己,他出卖了姜禾,自知是理亏,在姜禾要被囚禁时,他强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年少太过轻狂,为了一个女人竟敢背叛师门,上一个这样做的,如今待在炉河渊,他的结果自是狼狈不堪。被控制的姜禾被彻底逼疯,不顾同门之谊,大打出手,他拔出了剑,救下白络,在众人的围堵下,他甚至对慕晁宣出手,一剑划破的衣襟,流出了血迹。 众人开始不以为然,直到看楼主神色不对,口中喊道“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慕晁宣昏厥,大多弟子以为慕晁宣是被气昏过去的,可恨姜禾不知好歹,厌弃的眼目试问心寒。 自此没有人再阻拦,放道让他离去,众人都在应楼主说的那些话,希望他不要后悔,也别再回来。 姜禾带着白络离开了玉霄楼,梁羽打算独自去追,忽然被传三楼主中毒,无奈梁羽只能回去查看慕晁宣的伤势。 毒是剑伤所致,众目睽睽之下,是姜禾的剑所染,众人都知是姜禾疯魔,竟没想到他会用毒这样的手段。 得以离开的姜禾不时的担心,他知道自己剑上有毒,却并不知是什么毒,他问起白络毒是否有解药时,白络直言让他大可放心,毒不至死。 不久后,玉霄楼发丧,而这件事引起了龙主的注意,得知是这世间最无解的毒,不请自来便闯进了玉霄楼,为的就是调查下毒之人。 姜禾也不再问世事,他们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安定了下来,二人之情你侬我侬,姜禾都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可姜禾摸着白络的肚子却不见异样。 白络原本想继续欺瞒下去,可真相迟早要被揭穿,在被姜禾发觉之前,她必须要杀了对方。 原本是寻常的早餐,白络端给姜禾汤汁时,却变得犹豫,姜禾自是不敢怠慢,准备饮下,却被白络一手推掉在了地上,姜禾先是一愣,以为是白络生气,忽然白络手一挥,姜禾来不及躲闪,毒粉进入眼中,疼得他慌忙倒地。 “白络,你对我用了什么!”姜禾痛苦不堪道。 白络迟疑,看到姜禾痛苦的神情,她又不忍心继续下手,这次换她冷漠并言道“我骗了你!” “骗我?”姜禾难以置信,他还想不明白缘由何起。 “哈哈哈,妹妹,你终于动手了,我还以为你对真他动了情!”姜禾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听出了那媚语是离衣。 “好妹妹,为何刚才不让他饮毒而死呢!非得弄瞎他的眼睛,如今我看了都觉得可怜!”离衣看着姜禾痛苦的神色道。 “他已经废了!姐姐,我们走吧!”白络冷言道。 “可别,主人的命令是让他死,妹妹,我们可是杀手,哪有杀人只杀一半的!”离衣娇柔的声嗓里满是杀意。 “也好,上一次是我帮你,这一次也不列外!”离衣步步紧逼失了明的姜禾。 姜禾在痛苦中挤出镇定,他问道“上一次是何意?” 离衣听出了他的疑问,瞬间笑开了花,她轻抚姜禾的身子言道“当然是那一夜了,妹妹可玉洁得很,由我替了她与你缠绵一夜,可惜了,这么好的容颜,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活力!” 离衣又是感叹,又是怜惜,那一夜是二人设计好的,只是白络碍于原则,所以没打算献身,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离衣便替了白络。 “好想再重复那一夜,可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次是来杀你的!”离衣的柔媚情调瞬间杀意起,抚摸着姜禾的脖颈,指甲利刃显露。 离衣正准备动手,忽然一个暗器朝她袭来,她定眼一看,恼怒道“妹妹这是何意!我可是在帮你!” “哈哈哈!”姜禾疯笑,眼中的痛苦他早已忘却,质问白络道“所以,你怀孕也是假的!” “怀孕,都没男人碰她,哪来的怀孕!”白络不回答的话,离衣替她说道。 “是不是很难过,你为了她,不惜背叛整个玉霄楼,可她却如此骗你,你还不知吧,慕晁宣是因你剑中的毒而死,之前赵王就是死于此毒,无解之毒啊,还是想好在九泉之下怎么跟你岳父解释吧!”离衣说道。 “姐姐,你话是不是太多了!”白络冷冷警告道。 “你不让我杀他,不就是要让他死个明明白白吗!怎么,心疼啊!”离衣看出了白络的恻隐之心,不怒反激道。 “白络,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姜禾悔恨道。 白络不作搭理,她把目光投向离衣,还是那句话“姐姐,我们走吧!” “是不是真的,回答我!”姜禾激动。 “走?”离衣看着在质问白络的姜禾,眼看着这个可怜人,却不忘初衷“他不死,怎么走?” 离衣的不罢休,似乎是要看到姜禾彻底气绝才肯离开。 “啊!回答我!”姜禾那被弄瞎的一双眼睛流出血水,他哭喊着想要白络的一个答案。 “是,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杀你,也是借你之手,杀慕晁宣!”白络回答完后,一枚暗器扔出。 暗器洞穿了姜禾的心口处,还等他有听到答案的回应,一击必杀的攻势,姜禾直接僵直倒下,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离衣见到这一幕大快人心,她赞叹不已,还不放心地靠近姜禾进一步探查,忽然被白络一个冷眼。 “人已经杀了,还不走!”白络的气场忽然增大,甚至对离衣起了杀心。 离衣见状立马怂住,忙解释道“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看着已经死透透的了,走吧走吧!” 离衣来不及去探查就被叫走,日出日落,一日之后,姜禾的身体动弹了一下,心口出的血被止住,疼痛全身让他还是动弹不得,他明明被致命一击,可姜禾还是活了过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姜禾伤心欲绝,他抚摸着伤口,这近心的一击看似要命,实则是给他制造了一场假死。 想到白络的欺骗,姜禾再也没了对美好的向往,他本想就这样慢慢等死,又觉得自己亏欠了玉霄楼,他不敢相信慕晁宣就那样死了,整个玉霄楼什么灵丹妙药都不缺,慕晁宣不会像离衣说那样轻易死去,他想回去看看,于是又重燃起了活下去的意志。 没了眼睛的他,分不清黑夜白昼,运功疗养之后,便起身探寻回玉霄楼想路,抚摸着阳光来处,辨别方位一步一步的走,直到他意识到阳光慢慢退去,才明白是走错了方向。 停停歇歇又走了几里路,他听声辨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马路,也是运气好,刚好有人骑马而过,看到路边有个瞎子,胆小的人还以为自己遇见了鬼。 “你眼睛瞎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那人下了马,一脸的疑问。 姜禾听着口气,听出此人很是和善,于是问道“我在山中迷了路,不知兄台能否载我一程。” 钟岩犯了难,他看着自己的马,想着能不能带上这个人“那你是要去向何处?” “玉霄楼!”姜禾言道。 钟岩又犯难了起来,因为他刚从太恒山下来,而且他打算回去,玉霄楼压根也不顺路。 姜禾感觉到了他的难处,于是回忆道“你不用送我回到玉霄楼,把我带入官道即可,那儿我熟,我自己能走回去!” 钟岩看他可怜,那双血眼看着怖人,而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会有几个人经过,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在马上,钟岩问起了姜禾的来处,姜禾只道自己只是去玉霄楼投靠亲戚,没说明自己身份,钟岩倒是把自己透露得明明白白,甚至还邀请姜禾来喝他一个月后的喜酒。 靠在钟岩的背后,姜禾明显感受到夹在二人中间的一柄剑,于是姜禾又与他聊起了剑,二人都是对剑一知半解,却能十分聊得来,姜禾如同遇见知音,二人对剑的理解几乎一同。 钟岩得到这柄剑是出于缘分,可冥冥之中他觉得能真正践行此道的是身后这位,他虽对剑有着莫名的缘分,可他终究不是习武之人,他走的是世家官场之道,生缘剑不俗,不应该浪费在他这样的无心剑道之人手中。 两人说着又谈到了武学,钟岩胡扯了许多,姜禾听着也耐心的纠正,关于运气之法,并非钟岩想的那般简单,在姜禾口中,钟岩受益匪浅。 跑马一路累了,两人又寻一处安歇,钟岩为姜禾擦去血泪,看出了这双眼是近日被毁的,姜禾有意隐瞒,钟岩也不去追问,他将自己身后的剑赠给姜禾,这也是他多希望的,像姜禾这样的状况,往后定不会那么顺畅,有一把剑在身上,好比手无寸铁来得强。 姜禾得知了钟岩的心志不在武学,便接受了钟岩的生缘剑,姜禾看不到剑的破锈,当他拿在手中,就感受到了有一股剑意藏匿于剑中。 之后两人一马同行到了官道,钟岩原本还想多送他一段路程,却被姜禾委婉拒绝,钟岩拗不过他,告知了路标便骑马回身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 换言 走了一路,他感觉到了疲惫,拿着生缘剑生出了困意。 一觉之后,他起身感受周围的水汽,他朦胧之中想起在自己梦中的一些记忆,剑意的指引他似乎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奇妙,等他想起那把剑时,然已是一把断剑。 明明剑好好的,怎么就断了?姜禾正疑问,他之前探寻的那一抹剑意也不复存在,摸着断剑,又觉得是亏欠了别人,好好一把剑被自己无缘故毁了,心灰意冷情绪坠入谷底。 “罢了?也许我无缘此剑!”姜禾心中想道。 他重振心神,剑断了可惜,可以旧不忍丢弃,于是将剑包好束在腰间,拿起探路的拐杖继续上路。 凭记忆中的路线,他预计自己要走也是要一日一夜的行程,想到有捷径会更快一些,可捷径的小路复杂万千,他眼有不便哪能顺利一路走到头。 正当他有陷入垂丧之时,远方传来有人催赶马车的动静,他走至路中央,心里猜想着会不会是玉霄楼的人马。 马车停下,下来之人对他质问,他也没敢上去,只是驻在原地,待对方认出他。 “你们不是玉霄楼的人?”姜禾问道。 “我等正准备入玉霄楼,还望兄台将路让开。”赵长海客气道。 “你们去玉霄楼所谓何事?”姜禾继续追问。 “兄台是故意在此等候?”赵长海耐心渐无。 “不是!”姜禾回他话,原本抱有防人之心,此时双手抱拳乞求“我也是要去玉霄楼的,还请你能载我一程!” 赵长海看不出对方是敌是友,他们一路来都没遇见什么高手挡路,也眼前这位是第一个,所以不得不防。 “车有不便,你还是另寻他人,还请让道!”赵长海给出话。 “赵兄,还是让他上来吧!”忽然车后方蒙钰探出头道。 赵长海回了他一个眼神,觉得有风险且又十分不妥。 蒙钰示意他大可放心,车内还有小毒神,若真是杀手,好歹要从他口中得知谁是主使。 “那你上来吧!” 得到准许的姜禾踉跄走来,他又重重感谢了赵长海,但对方不让他靠近元皇的车,而是让他进了最后的马车。 上车之后,蒙钰仔细端详姜禾,他的眼睛在变幻,竟出奇看不出此人来历。 小毒神瞧见了他眼中的剧毒,瞧出端倪问他道“你的眼睛是刚瞎的?” 姜禾点头默认,蒙钰看不出姜禾身上的秘密,却从小毒神那嗅出线索的气息。 “中毒!”蒙钰想到“此毒不简单啊!” “是冶灼之毒!”小毒神探查伤势。 “什么是冶灼之毒?”姜禾此时感受到眼中的灼烧感,听到有人认出此毒便也好奇起来。 “是何人伤的你?”小毒神问他。 姜禾想到了白络,既然此毒能被认出,便是有可解之法“此毒该如何治!” “治不好!”小毒神也无可奈。 “孟兄,你不就是药吗!”蒙钰道。 “我?”小毒神转眼看向断尘虹“师弟,你说此人该不该救?” 断尘虹也是瞧见了伤势,光是看那一双眼睛就令人惨不忍睹,他只担心道“你疼吗!” 姜禾两眼一直都在承受着灼烧的痛苦,可他的心早已经不去理会这种感觉,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感。 “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可以解了你这毒,可眼睛能否重见天日,便不得而知,我只是好奇,此毒出自我苍灵冢,它是如何在你的身上的?”小毒神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想知道的也是这个问题。 “苍灵冢?你是毒神?”姜禾大吃一惊。 “你虽看不见,竟会认为我是毒神!” “即便不是,那也该是毒神亲传弟子!” “那就请告知你是如何中毒的?” “我也不知!” “哈哈,可笑,你难道是没看清弄瞎你眼睛之人?” “确是如此!” 小毒神问不出有利信息,但从姜禾的伤势中,他生出不祥之感,联想到他师父之前的那次伤势,不敢想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苍灵冢。 “你即是毒神弟子,那我所中之毒,是否伤及性命!”姜禾心有疑问。 “性命是无虞,你问这作什么?”小毒神看出对方是心存侥幸,于是厉言道“冶灼之毒是专毁人器脏,想必你此时不好受吧!” 姜禾得到了他的答案,于是道“那就不用治了!” 小毒神还是小瞧了眼前之人,对方没打算继续求着他,如何把持得住此人的心。 “蒙钰,你有何要说!”小毒神道。 “我的如神功初愈,还是看不出其中玄妙!”蒙钰感叹。 “是看不准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呢!”小毒神调侃蒙钰的无用。 这绝世高手说的是姜禾,但这些都是蒙钰的猜测,自上一次受创,蒙钰的如神功却成了笑话。 指望不了蒙钰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就只能靠猜,原本路程颠簸无趣,此时二人却起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蒙钰问起姜禾。 姜禾想了想“无明!” 蒙钰露出怀疑的眼神,但很快又被小毒神问了去“无明,你的话有几句真,又有几句假,你去玉霄楼是有何目的。” “投靠亲戚!”姜禾道。 两人听他说话,明知是他在扯谎,但是还是想从姜禾这里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曾经是一个剑客?”蒙钰没了如神功,如今靠猜也是凭他腰间的断剑。 “不是!”姜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他明明把剑包得好好的,却被人看了出来。 “此人瞎眼说瞎话,你能问出个什么?”小毒神来气道。 “他并没有说谎。”断尘虹听了对话之后,生出自己见解道“一个剑客是不会让自己的剑生锈。” “确实,我怎么没想到呢!”蒙钰忽然对断尘虹刮目相看,虽然记忆有缺,可敏锐丝毫不减。 “你的名字是临时起的。”断尘虹点明道“你眼睛既然是刚瞎,你唯一想要去的地方却是玉霄楼,那该不会是你的家吧!” 断尘虹说的有理有据,却让姜禾听来,不予承认。但他们也不傻,姜禾不愿说真话,往往越是如此,便就是默认。 “犯了错?” “被陷害!” 他们轮番猜测,却惹得姜禾开始烦躁,但越是这样的反应,他们获得的信息也越多。 “包庇下毒之人,那定是认识,不愿说出来,是心中有愧!” “中毒不医,是想饱尝教训,不会是被情伤了吧!” 姜禾忍无可忍,他爆发喊道“你们猜够了吗!你们一个是毒神弟子,一个是虎王弟子,还有元皇,你们就没有别的重要事要做吗!” “不错,眼睛瞎了,竟然还被你猜出一个元皇来。”小毒神赞许道。 “你们究竟要去玉霄楼做什么?”姜禾意识到这群不简单的人混在了一起,想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你又是谁呢?”蒙钰摸不透道。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姜禾苦笑“我也想知道我现如今算得了什么!” “听你口气,你似乎在玉霄楼不简单呐!”小毒神直觉道“你说你是一名普通的弟子,我不信!” “我也不信!”蒙钰添言道。 “猜来猜去也没意思,不如我们交换说真话,如何!”小毒神提议道。 “那由你们先来!”姜禾没得商量的架势。 “好,那你问吧!”小毒神应下。 姜禾担心的是这些人的目的,于是问“你们为何要去玉霄楼?” “救人!”小毒神道。 “轮到我了,你姓氏名谁?” “姜禾!” “你们为什么要救人?” “救人哪有为什么!就是想救了。” “你这答的不算,我要重新问,你们要救的是什么人?”姜禾心存侥幸,他担心这个人会与三楼主有关。 “哪有你这样耍赖的,我答了你的话,你不回答我,反而想赚我一个,不行!”小毒神不示弱道。 “你为何中毒!” 姜禾生闷气,对方回答得模糊,他还其道答“被人陷害!” “好吧,继续!” “回答我上一个提问。” “就是前车那位!”小毒神含糊道。 姜禾得知了他们的目的与三楼无关,气息缓和了许多。 “你是否认识那个毒害你的人。”小毒神问道。 “是!” 小毒神听到这个答案,证实了姜禾对他的隐瞒。 “要救的人就在前车,何故又要去玉霄楼。” “因为只有玉霄楼能救。” “救人去找医仙,玉霄楼哪是救人的地方。”姜禾疑问。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这可是坏了规矩的。” “你连答两个,我回你两个便是。”姜禾不依不饶。 “有些伤是医仙也无能为力,只有玉霄楼里的那个人可以!” 姜禾不解,究竟是受什么样伤需要找玉霄楼的人。 “你与他什么关系?他又为何要毒瞎你?” “知音,她是个杀手!”姜禾连续回答道。 “孟兄,你这问得不对啊!他好像也什么也不知道!”蒙钰数落道。 “你们要找什么人?” “那你可是玉霄楼的人?”这次换蒙钰来问话。 “你还没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蒙钰道。 “我是玉霄楼的人。”姜禾承认道。 “那好,你可认识一个叫白阎的人!” 姜禾忽然不淡定,他言道“不认识。” “你们玉霄楼难道就没有这个人?”蒙钰继续试探。 “你们要找的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姜禾严守秘密,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你们的人受了什么伤需要找他?” “既然你不认识,也就没必要知道!”蒙钰回绝道。 “你说的伤,或许我有办法!”姜禾试探性说道。 “你凭什么?” “只许你们是九尊弟子,就不许我是白阎的弟子吗?”姜禾也不打算瞒下去,虽然他们彼此都很谨慎,但姜禾猜出了他们的人可能是陷入了心魔之境。 “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白阎,怎么又蹦出你是白阎弟子的身份。”蒙钰觉得可笑。 “你不是说白阎已经死了有十多年了吗,我瞧你年纪,就算你是他的弟子,你又能传承多少!”小毒神质疑。 “那你们就当我是个骗子,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若被心魔之境所困,得需要意慧通才能唤醒梦中人!”姜禾说起了半道话。 “你知道意慧通?” “觉道修行,略知一二!”姜禾谦虚道。 “停车!”蒙钰忽然叫住了马车。 在前方给元皇注入元力的赵长海停下运功,马车停下,蒙钰便找到他说了姜禾的事。 拿主意的还得是赵长海,姜禾是不是骗子,赵长海亲自下车来观望。 “你说你叫姜禾,是白阎的弟子?”赵长海见他双目失明,怎么也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我是骗子,我的话当不了真!”姜禾回他道。 赵长海忍受不了姜禾的态度,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却还在玩笑。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赵长海不由这他在这摆架子,直接对他锁喉,进一步逼问他。 “看来你很急,那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姜禾不慌不忙,他的神情里有几丝邪魅。 “你到底会不会意慧通!”赵长海的力道有些紧,直接可以勒断脖子。 他还是留了几分情,但也是要到了逼死的境地,可就算这样,姜禾以旧是那傲慢的口气道“有本事你杀了我,这样就没人能帮你救人了!” 姜禾又像是在威胁他,可又是那样的不靠谱,赵长海克制自己的情绪,还动了杀心的念头,他平生最厌恶这样的威胁。 蒙钰在一旁看着也紧张起来,他劝道“赵兄,你先别急,要不让他试一试,既然他知道意慧通的存在,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赵长海把他放下,得到喘息的姜禾疯笑道“有心杀,却不敢杀,你这算什么!” “你在我眼里就是蝼蚁,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赵长海给自己台阶下。 “脏手?”姜禾若有所思。 白络骗他,毒害他,还杀他,是他侥幸活下来,还是说白络故意留他一丝生机,他辨别不了白络的心机,但他却敢赌赵长海杀不了他。 “只要你能让他醒过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赵长海开出条件道。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姜禾冷静下来道。 “什么人?”赵长海不屑道。 姜禾暂时也想不到这个人是谁,但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白络陷害的事绝非偶然,其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他不过只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 “等我回玉霄楼再告诉你。”姜禾又想到自己处境,加条件道“我与玉霄楼存有些误会,以前是玉霄楼的弟子,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次回玉霄楼护我周全。” “还有吗?”赵长海觉得他的条件开得太简单。 “去玉霄楼,一切听我行事!”姜禾倒也不客气。 “若你救不醒他,你当如何!”赵长海冷言道。 “就像刚才,直接掐断我的脖子!”姜禾狠言道。 赵长海将信将疑,把他带到了元皇的马车,随即在姜禾的一系列操作下,运功进入了元皇的心魔之境。 众人都担忧,这一个瞎子哪会有这等本事,时间过了半日,两人的动静没有变化,赵长海忍受不了,擅作主张为元皇渡元气。 “不要渡气,若不信我就直接杀了我,别在这碍手碍脚!”姜禾警告道。 赵长海还以为他在入定,被他这一警告,便问道“你还需要多久!” “半日!”姜禾愁眉道。 众人也都停歇下来,说的是半日,结果到了深夜,其他人都睡了,只有赵长海还在守着,赵长海也没在怀疑姜禾,他能感受到他父亲体内的生机愈发强盛,看似是要苏醒的状态。 终于姜禾熬不住了,他倒下身去,已是疲倦不堪,元皇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可他依旧没有醒来,赵长海想要姜禾兑现诺言,可此时的姜禾已经昏迷,对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下杀手,他也过意不去。 等到第二天众人都清醒,元皇还是没有动静,但气色比往常要好,而姜禾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看着可怜,断尘虹擅自割开自己的血管,喂进姜禾的口中。 小毒神见到师弟偷偷喂血,这群人里也就他的心思纯良,想到师弟这样做是浪费,元皇没有醒来,即便救回姜禾,醒来之后也是要被赵长海给杀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元皇无碍,你也没必要取他性命。”蒙钰道。 赵长海也考虑过,许是姜禾说大话,自以为可以救,事到如今还得按照原先的行程,但是看着姜禾臭要饭的样子,留在马车里是绝无可能。马车继续朝着玉霄楼驶去,然路边却多了一个不死不活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风起 姜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在马车上。 他摸着床沿下榻,还未适应的他绊倒在地,也是这一倒,他疼得叫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眼睛已经不痛了。 “我的眼睛?”姜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一股血气的甘甜。 毒神之血可解百毒,他的毒虽然解了,可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吗!”姜禾喊道。 姜禾见无人搭理,于是起身探路,他走了几步,在没有探棒的情况下,光靠双手就容易磕磕绊绊。 “小心。”一个声音传入耳边,随即一双手扶住了他。 扶住他的人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然后道“你还不熟悉这里,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多谢姑娘!”姜禾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叫初夷,有事可直接唤我名字!” “那初夷姑娘,与你一道的那些人去了哪?”姜禾上马车的时候就感知到了有其他人,闻着香气就猜得出是有女子。 初夷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些人。” “究竟怎么一回事?”姜禾感觉到异样。 “你之前躺在路上,见你还活着就把你带回来了,这是我的房间,你且放心住下。”初夷道。 “路上?”姜禾在昏睡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原以为他会与那一行人待在一块,现想来他明白了自己是被遗弃。 马车上的人或许不懂,而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奇怪的心魔,他施展意慧通半天也不见奇效,最后才明白过来,他要救的人并非生有心魔,而是功法反噬。 而所救之人未能及时醒来,便是被误会,没有被杀死,已是大幸,令他不解的是他的毒,为何会残留毒神的血。 “我昏迷多久了?”姜禾问道。 “有一日了吧!”初夷大概道。 一日?姜禾算时辰,那人也该醒了,就是亏死了自己,被人误会也就罢了,他原本还想要借助那些人的势力窥探玉霄楼。 可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得尽快回玉霄楼,姜禾心想。 “初夷姑娘,我现已无大碍,能否带我回玉霄楼?”姜禾恳求道。 “这……”初夷犹豫。 忽然这时候进来了一个人,初夷见到叫道“姐姐,你来了!” 姜禾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为何,因为这个人的到来,初夷直接否决了姜禾的求助。 “我不便出门,所以我帮不了你!”初夷似有难言之隐。 姜禾也不灰心,指望不了她们带回玉霄楼,但把他带回原地这一点不过分吧。 可就事这样,初夷还是拒绝,而初夷此时也表明自己撒了谎,其实带他回来的是她的姐姐,她只是负责照顾。 姜禾换求道“那这位姐姐,你能帮我吗?” 那人并不回答他,说话的是初夷,她说道“姐姐不能言语,见谅,她最近也是不便,听闻外边不太平,所以你还是好好继续修养。” 姜禾犯了难,他想要回玉霄楼了解近况,可在这里是哪里他都不知道,又如何找回玉霄楼的路。 赵长海的人马到了玉霄楼,正赶着了严查,玉霄楼近日发生了不少事,先是三楼主完了丧事,又是刘仁复被刺杀。 他们初到玉霄楼,不知道发生何事,但看着玉霄楼的现状,似是被受过打击,龙主来者不善,借着盘查的名义,将玉霄楼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赵长海是进不得玉霄楼的,后来又被准许,是因为有琴魔的缘故,琴魔之前派人去查皇宫里的事,了解到了龙主的来意,而这一次他是在赵长海之前,一路以来他们能畅通无阻,琴魔功劳可不小。 楼里还有个六楼,表面上玉霄被龙主控制,可有琴魔和六楼牵制,龙主做不到无法无天,至于刘仁复被杀,龙主身为朝中人脱不了干系,对于此事龙主并不承认,杀了刘仁复的人正是他不久刚纳的小娇妾,龙主来玉霄楼是来查诡毒之事,若离衣是他的人,那他不就是自招了吗? 离衣与白络的目的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属于龙主的人想也该知道,龙主也是受害者,他是奉帝命彻查毒杀一案,为的就是找出真凶。 琴魔在玉霄楼住下,被梁羽侍奉在六楼,可谓是上宾客,如今玉霄楼的处境,不得不将琴魔摆出来与龙主抗衡,毕竟是在自己家,梁羽如此安排,龙主也不便去过问楼主秘事。 虽然玉霄楼处于严谨期,可三楼的楼主逝去,那三楼这个楼主位置可不能空悬着,在众楼主的商议之下,他们决定让慕子榆当楼主。 慕子榆回归之时,就惹得六楼纷纷相争,共生堂虽不大,可对玉霄楼而言非同寻常,以往玉霄楼的壮大都是靠着楼主们盘算,而共生堂是个意外,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 而如今三楼主之位空悬,慕子榆是最佳的人选,可当慕子榆知道自己被推举为楼主时,他却拒绝,他说十多年前就已经无意楼主之位,现如今亦然,他只想谋个长老之位,继续为楼中效力,不过在众楼主的力劝之下,最终他也只答应做个代楼主。 三楼有了新的主子,众弟子也都信服,唯有慕芫,她刚失去父亲,确要忍受楼中人的无情,或许大家并不在乎她的感受,他们更注重玉霄楼的利益,何况此时的玉霄楼正处于非常时期。 梁羽自愧姜禾负了慕芫,为了赔偿慕芫,他正式收了慕芫为徒,即使慕芫并不理会,可也是把她接去了六楼,三楼对慕芫来说就是一个伤心地,去了六楼的慕芫对外界不闻不问,在梁羽的安排下进了寒窑清修。 负责照料赵长海一队的是一楼的人,楼主告知了玉霄楼近日发生的事,也了解了他们的来意,但楼主十分抱歉说白阎在玉霄楼早已故去,不过还是给了他们一丝希望,那就是去找六楼主。 琴魔得知了他们要找人,便也在六楼里问起了六楼主,梁羽的回答是不急,意慧通他也晓得一二,只是他好需要一段时间精修。 等到赵长海亲自拜访六楼时,梁羽心中并不有数,他得知是为元皇救治,便不可马虎,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但看着赵长海十分心急的样子,也只是答应查看伤势。 来到赵之棠床前,梁羽便发现异常,连忙问道“是不是有人已经对他施展过意慧通?” 赵长海见父亲仍未醒,担忧是不是之前的救治出了差错,他也不敢隐瞒,便说了他们在路上遇到姜禾的事。 听到了关于姜禾的情况,梁羽愧疚不已,他此时并不关心元皇如何,而是问起姜禾去了何处。 赵长海说被他丢在了路上,得知这消息的梁羽立马起身,他着急想要把姜禾寻回,赵长海看到此情形,像极了犯了错的孩子。 临走前,梁羽想起了赵长海的事“他好着呢!我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装睡?”赵长海不理解,但转眼看向自己父亲时,见他露出笑来。 赵之棠也不打算瞒着儿子,他其实到玉霄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后来他想继续领会意慧通,所以才造成一直昏睡的假象,说到这时,他不得不感慨意慧通的玄妙,想感谢用意慧通将他唤醒的人,刚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赵长海无情抛下,他暗自怨自己没能及时醒来。 “你可知这姜禾是什么人?”赵之棠怨自己儿子孤陋寡闻。 赵长海自然不会对一个玉霄楼弟子提起兴趣。 “他爹是姜炎,他娘是苏梦辛,他师父白阎,还有梁羽,此四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当年若不是他父母就义,我也活不到现在!”赵之棠说着就想起来当年的事。 “这些事,你也不曾告诉我?”赵长海无措,他自知是误会了别人。 “那怪我。”赵之棠无奈道。 “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还瞒着我,你不明说,往后犯错了又该如何?”赵长海想要知道更多的事。 “不要想太多,想好该如何赔罪博得原谅才是你该想的事。”赵之棠劝道。 “说说玉霄楼的情况吧!”赵之棠来玉霄楼的事,原本该去见白阎的,可被扣在这,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长海将进到玉霄楼的所见所闻述说了一遍,如今楼中龙主琴魔都在,仿佛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赵之棠也感受到了风云汇聚,龙主的事他不想牵涉其中,于是道“既然我已经醒了,准备一下,我们回家吧!” “是。”赵长海回声道。 赵长海心有不甘,还未弄清楚玉霄楼的事就要打道回府,琴魔之事还未了结,不过看着他父亲的性子,估计也是不了了之。 梁羽亲自外出寻姜禾,然而并没有找到,因为赵长海的缘故,错过了姜禾这条线索,照赵长海的描述,姜禾双眼已经瞎了,那他的处境凶多吉少,被扔在荒郊野外,说不定被野兽吃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玉霄楼陷入一团乱遭中,刘仁复的人在闹,龙主又在虎视眈眈,他们都要一个说法,先说刘仁复被刺杀一事,谁也不会想到离衣会是杀手,即便再多的人力去保护,谁又会冒着忌讳与刘仁复同吃同睡呢?再又是龙主,慕晁宣被毒杀,其毒乃是与赵王身上的是同一种毒,此毒名为夜不归,即便是毒神之血也无法救治。 顺着毒的来处,现如今唯一的一条线索就是姜禾,他是否无辜,只有当面说清楚才能定下,离衣是杀手的身份也暴露了白络,姜禾从始至终都是被利用,从离衣暴露的那一刻,梁羽就在担心姜禾,如今得知了他双目被毒瞎的事,不知要不要告知慕芫,毕竟他们还保持着夫妻的名分,而姜禾通过这一次的教训也该认清现实,他终究是要回来的。 来到玉霄楼的小毒神等人也不闲着,他们得知了元皇无碍的消息,就此他们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只是担心蒙钰,因为与他之前的计划,如今也不知该如何起头,加上蒙钰的如神功已废,他总觉得自己要迎来大劫。 小毒神为了消除蒙钰的担忧,答应他留在他的身边生死与共,顺带着一个断尘虹,几日后元皇带着赵长海以及他的家眷们准备回泊葭湾,奇怪的是赵长海并没有带上唐欣儿。 赵之棠不想留在玉霄楼的心十分坚定,可唐欣儿在玉霄楼看到了陨星堂的记号,她感觉到有陨星堂的旧人藏在玉霄楼,这是她找到她父亲唯一线索,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离开。 唐欣儿说“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我爹的吗?” 赵长海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只是现下我们得离开,我也嘱咐过玉霄楼,若有唐家主的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告知我!” 唐欣儿半信半疑,可她实在不放心,坚决要留在玉霄楼调查此事,赵长海还因此找他父亲禀明,想跟着唐欣儿留下,然元皇并不允他。无奈的赵长海只能找几个玉霄楼得力高手护在唐欣儿身侧,自己跟着父亲回去了。 玉霄楼里原本有三尊,走了一尊后,剩下两尊,因为之前在墨梅山庄对琴魔印象不好,小毒神便没去拜访,而是随着蒙钰的担忧,想要问起张文玥的事。 他们来到龙主的住处,在他身侧都是五行门的人,当然也是带着职位在身的,他们穿着肃厉,不与人近。 “樊前辈。”蒙钰来见道。 “我认识你,蒙钰,至于这两位,该不会是两只小毒虫吧!”龙主见了三位,他们既来了玉霄楼,那就等同于他们带着背后的师父。 “虎王已经不敢下山了,让一个小辈前来!”龙主不屑道。 龙主的三言两语直接让三位无地自容,他们是硬着脸皮来面见龙主的,此时龙主的颜色也并不好看,先是骂了毒神的弟子,又是数落虎王的处境。 “前辈误会,我们不是特意来此,只是路过,知道前辈在此,那必须要拜会一下才行!”蒙钰沉住气道。 “来得也是时候,两只小毒虫,你们可对三楼主的毒有何见解啊?”龙主问起。 小毒神也对此颇有兴趣,他得知三楼主死于夜不归,不巧这正是苍灵冢的成名之作。 “听了楼中人谈,这三楼主中毒之时,能活到日下前,此毒又是无解,定是夜不归了!”小毒神言道。 夜不归名副其实,中毒之人活不到如下,故名夜不归,此毒真正的无解,除非是八尊这样的实力也不过是破镜压制。 “夜不归乃是我苍灵冢最毒之物,龙主莫不是怀疑这与我们有关系!” “若有关系,你哪有胆量站在我这!” “龙主说的是,想必你也查过,我苍灵冢的毒是被人盗取,可那也只够杀一人,可又怎会出现第二人?”小毒神抛出疑问道。 “所以你认为?”龙主有猜想道。 “伤我师父,还有冶灼之毒,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吧!”小毒神道。 “是你师父告诉你的?”龙主好奇道。 “猜的!”小毒神言道。 “那你和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龙主随即叹气。 “龙主,有一事我想问清楚,就是关于张文玥!”蒙钰提问道。 “他呀,受了我的指示,与你们为敌!”龙主淡然道。 “那龙主你是不认同我们了?”蒙钰追问。 “求仙问道的事我不感兴趣,玥儿我是管不到,但我事先还是告知你们一声,今后也许见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了。”龙主道。 “我现在问你们,等出了这道门,你们是选择继续留在玉霄楼,还是像元皇一样离开?”龙主耐心道“我给你们一日时间考虑,离开你们自会相安无事,留下,倒是会有很多收货,当是惊喜,我还是希望你们留下!” 龙主的情绪有些高涨,这样的心情,上一次是陨星堂之乱。小毒神莫名惊慌,总觉得龙主出现在玉霄楼并不是简单的查毒杀一案。 得知了龙主的态度,他们退了回去,断尘虹凭直觉感受到龙主身上的杀气,他提议“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吧!” 蒙钰犹豫不定,他想知道玉霄楼还会发生什么,时间近了,明知自己大难将至,还是忍不住好奇。 第一百零六章 云变 待小辈们走远后,龙主的一个眼神,躲在暗处的人便走了出来。 “你要找的人可就在其中?”龙主发问。 神秘人笑了一声,他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声音也是装作苍老的样子,以免被人听出,他言道“那要看你能否愿助一臂之力了?” “你确定要打开炉河渊?”龙主反复思索道。 “我已经知道了它的位置,正好人现在也到了,记得你答应我的!”神秘人道。 “老实说,琴魔我可以挡下,可梁羽却是分身乏术,他不一定会上当!”龙主也没有十全把握。 “你不是还有个徒弟吗!”神秘人提醒道。 “他呀!才出来多久,怕不是梁羽的对手。”龙主自明道。 “按计划行事,只要给我争取到时间,失了个徒弟不算亏!”神秘人不屑道。 神秘人并不在乎龙主的感受,他知道龙主一定舍得,比起天下人,甚至是他死也是算值得的。 交代好事后,神秘人也就此离开,独留龙主一人愤恨,神秘人来历不明,甚至苍灵冢也对此无可奈何,原本还寄存一丝希望在小毒神身上,可见到他们之后,浑身没了力气。 龙主闭眼养神,他住在玉霄楼的每一日都是煎熬,看着时间慢慢流逝,时机也要到了,他也只能这样被人牵制。 控制他的人利用夜不归威胁,他只为皇帝弄到半颗续命丸,而慕晁宣的死就是一次警告,得知计划是打开炉河渊,他也知道这是在助纣为虐,可他没有理由拒绝,对于完全不在乎谁是皇帝的琴魔而言,自然是谈不来。 元皇似乎是猜到了龙主的无奈,所以才急于避免这次纷争,炉河渊的秘密不仅只有玉霄楼的楼主知道,九尊也都知晓,所以当得知玉霄楼将乱,必定是要引出炉河渊里的人。 异常平静的玉霄楼忽然刮起了风,而这第一道风刮的是六楼,一位自视比天高的年轻小辈在六楼乱杀,得知这个消息的梁羽匆匆敢来,得知来者的身份,梁羽一时无措。 “你竟敢杀我六楼的人,是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吗!”梁羽厉言道,但他还不直接动手,有人前来告知那人是龙主的关门弟子,张文玥。 “六楼主误会,听闻六楼是玉霄楼近十年的经营,专门对付得罪玉霄楼的人,我就是想来试试这六楼的水准。”张文玥叫嚣道。 “不料啊!你培养的这些人一个个太弱,都不够打!”张文玥一脸不屑。 梁羽就此被激怒,他深受不了张文玥的态度,原本还想看龙主几分薄面与他说道,却不想对方如此嚣张。 “尽管你师父来了,我也要将你撕烂!”梁羽飞身攻了上去。 “打起来了,六楼打起来了!”在玉霄楼里,一些弟子开始放言道。 得知这消息的人纷纷朝往六楼,在追问之下,蒙钰得知了张文玥出现在玉霄楼的事。 “果然,我担心的事还是来了!”蒙钰汗颜道。 “孟兄,你赶紧走,我之前为你看过,张文玥必会对你不利。”蒙钰在此时却有了逃的想法。 “我与他交过手,不至于威胁到我的安危!”小毒神自负道。 “师兄,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断尘虹一直有被人跟踪的感觉。 “藏头露尾的鼠辈,让他们盯好了!”小毒神反过来安慰断尘虹道“小师弟别怕,有师兄在,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蒙钰心有不安,就在这时,一群人朝他三人走了过来。 “唐姑娘,你怎么在这?”断尘虹惊奇道。 有十几号人围着唐欣儿,那些人是赵长海买下的守卫,专门负责唐欣儿的安危。 “你们还在啊?我以为你们离开了!”唐欣儿虽然有一群人在帮她,但这些人只是表面帮她来当幌子。 “我在玉霄楼看到了陨星堂的暗号,我想以此线索查我爹的下落!”唐欣儿言道。 “欣儿姑娘,你还是别查了,玉霄楼现如今不太平,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蒙钰劝言道。 “玉霄楼发生什么了吗?”唐欣儿浑然不知。 “我玉霄楼有六大楼主坐镇,岂会有不平之事!”守卫中的玉霄楼人发言道。 玉霄楼的人睁眼说瞎话,此一言瞬间逗得小毒神敞言笑道“玉霄楼怎么了,前些日子不就是鸡妃狗跳的吗,先是一楼主被毒杀,又是一雇主被刺杀,这样的事还能是寻常事!” 小毒神对唐欣儿道“欣儿姑娘,你不如还是跟着我们吧!这些人都是些酒囊饭袋,保护不了你的!” 二楼的人听着言语充满讥讽,满腔怒火叫喊道“羞辱我玉霄楼者,不得好死!” 小毒神看着他们要动手的意思,瞬间也起了兴致,蒙钰想要阻止,可对方却先动起了手。 结果就是小毒神几招之后将他们全部制服,看着唐欣儿无动于衷的样子,想也知道是上一次的阴影还没走出来。 断尘虹不知道为何师兄会如此冲动,他劝道“师兄,你别吓到欣儿姑娘了!” 小毒神打这些人都不用使毒,他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身手,如今跃跃欲试,先从这些不入流的人热身开始,他之所以故意惹怒玉霄楼的人,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警示那些暗处的人。 “师弟,我们要准备抓老鼠了!”小毒神意味深长言道。 “老鼠?”蒙钰怀顾四周。 话音刚落,躲在暗处的一群人忽然现身。 “这些人都是……龙士。”蒙钰一眼认出,他大觉不妙,看来龙主是要对他们动手了。 唐欣儿开始紧张,龙士似乎把这里已经包围,也包括她在内,一声令下,龙士们开始了人海战术,玉霄楼的人也都已经去六楼看热闹去了,而这里已经聚集了百人。 小毒神可不会像对付玉霄楼那样手软,他的毒散发开来,但凡只要是被他碰到的人,瞬间被火焰吞没。 蒙钰也出手应付,而此时最危险的是唐欣儿,她是被卷入其中的,保护她的人之前受了伤,在龙士的拥攻下,没有还手余力,断尘虹见状冲上去保护,就此他远离了小毒神的保护范围,没能帮到唐欣儿,反倒被制住。 等小毒神发现师弟身处危险时已经晚了,他正准备杀过去救下断尘虹,忽然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尾身堂火笠前来领教!”挡身者自报家门。 “放了我师弟,我留你全尸!”小毒神狠话道。 小毒神另外用眼神提示蒙钰,让他帮忙去救断尘虹,五行门的人虽入不了他的眼,可也是要耗一些时间才能收拾掉。 “你的对手是我!”忽然又一个人拦住了蒙钰去路。 “在下紫鳞台,水彦天。” “遗憾没能生在乱世,早就想目睹虎王威名,不知在你身上能体现出几分!”水彦天磨摩拳擦掌。 “你不是我对手,识相就快滚开!”蒙钰不耐烦道。 两人被牵制住,断尘虹和唐欣儿被带走,忽然五行门的人动用阵法,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小毒神想要速战速决,可断尘虹不知去向让他分了心,破阵处于僵持,与他并肩作战的蒙钰与他商量对策,主要还是火笠与水彦天二人,在阵法的加持下,形如坚盾,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找到破绽之后,齐力攻出一道生门。 两人破阵之后,第一要解决的就是五行门的关键人物,紧密配合之下,百人杀之殆尽,正要对付剩下的两人时,忽然一道龙气震开了两人。 “笠,彦天,你们退下!”使出龙气的人先让弟子退下。 “龙主!”蒙钰没想到竟会是龙主挡道。 “你先是放了我们,然后又抓走我师弟还有唐姑娘,究竟是在演哪一出啊!”小毒神不解道。 “这样才称得上乐趣!”龙主冷冷道。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玉霄楼,越远越好!”龙主忍耐道。 “龙主,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乱了这玉霄楼!”蒙钰问道。 “你问题似乎很多,怎么不用上你的了事如神功?”龙主威言道。 “难道是用不出了?”龙主若有所思,为他担忧道“那就是你大劫降至,听我一句劝,不要管断尘虹的事!” 蒙钰从龙主的言语里听出了让步,他并不想为难他们,也可能是为难不了。 “你的徒弟闹事你不管管吗!”忽然远方传来声响,慢慢朝这边靠近。 龙主早有料到琴魔会现身,所以他在等,在此之前他还特意传来消息,让他们远离。 “琴魔,你还是来了!”龙主无奈道。 “看你欺负这些小辈,实在看不过去!”琴魔站身立场。 “你一直盯着我就不累吗?”龙主笑他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纯属看不惯!”琴魔巧言道。 “你我一战,不会有结果的!”龙主坦言道。 两人实力相当,八尊之间没有胜负,只会是互相牵制。 小毒神并不领琴魔的情,但眼下救师弟要紧,所以也不吭声地带着蒙钰走了,留下两人继续对峙。 “打斗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打赌如何?”龙主提议。 琴魔好奇道“赌,说说怎么赌!” “那人已经关了十多年了,我们就赌他出来之后,是生还是死?”龙主直言道。 “他?”琴魔了解一二道“听说过,但没见识过,他当真有这么厉害?” “当年我们九尊一同敌他也才险胜,如今九尊只剩下八尊,怕是不好对付?”龙主回忆道“当年他侥幸被剑圣护下才存活至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冲出炉河渊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复仇吧!” “你在担心?”琴魔并未放在心上,转而又言道“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等到今日,难得是里面那人已经老了!” “既然老了,也有可能在里边死了,你是要赌这里面的人生死与否?”琴魔道。 “他是不会死的!”龙主十分坚定道“他可不是人!” “你说他不会死,又在赌他的生死,你这话里,我怎么听起来自相矛盾!”琴魔言道。 “那你是赌还是不赌!”龙主不似与他开玩笑道。 “赌,既然你说他不死,那我偏赌他死,如何!”琴魔下定道。 “但愿吧!”龙主忧心忡忡道。 “那赌注呢?”琴魔提起道。 “天下!”龙主回了他一句道。 “我赢的话天下就是我的了?”琴魔感到莫名其妙。 “我又不需要天下,不如这样吧,你若输的话,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琴魔开口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 “可以,但赌约之前你得帮我。”龙主倒是率先提出条件。 “帮你?如何帮?”琴魔好奇道。 “苍灵冢的事,不要插手!”龙主提醒道。 琴魔想了想,他对不起的是墨梅山庄,苍灵冢如何与他毫无干系,元皇的事已了,他留下不过是在观望龙主究竟想干嘛,而他也看出了梁羽有成第九尊之资,故此留在玉霄楼。 “毒神的事我也懒得管!”琴魔答应道。 龙主松了口气,随后邀请琴魔前往炉河渊,他们的赌约也正式开始,龙主成功牵制住了琴魔,而在六楼那边的情况也在进行,琴魔的眼线随时关注着,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传入琴魔耳中。 第一百零七章 影动 “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龙主在路上问起琴魔道。 “那时我还年幼,见过他,但也不太清晰!”琴魔回忆,他那时候只是远远看到。 “可曾想过要报仇?” “即便是想,那也得知道他藏在哪!”琴魔自从成尊之后就想要复仇,可偏偏灭门之仇的敌人杳无音信,他后来才知道那人被剑圣困于炉河渊中,具体位置却不得知。 “你是如何知道炉河渊的位置?”琴魔好奇道。 “当年剑圣只是交代了炉河渊这个名字,却不得知它的位置,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让它重见天日!”龙主感慨。 “当年为何禹乘空会保他!”琴魔疑惑。 “一言难尽!当年毒神是最反对留须家活路的人,可最终却是毒神害了所有人,那把刀确实很邪魅,这世上唯一能控制那把刀的人只能是须家人,禹乘空做的决定是对的,当年是我们错怪了他!”龙主想到当年的事有所感触。 那是一场阴谋,毒神从始至终想要的是长生,他得知了须家不少的秘密,而那股不属于这世间的力量揭露了一角真相,让人意识到了在这人世,天下无敌之上还存在着更高的境界,拥有尊位充其也就人尊,在其上还有地尊,天尊,而境界的差别,据说地尊便可长生,天尊则是不死不灭,但这都是当年毒神的猜测与吹捧。 龙主想到那场大战至今还心有余悸,当时的毒神也是差一步与血刀融合,关键时刻小毒神使了乱子打搅了毒神的地尊之境,但那时已经是半步地尊的毒神,在场已无一人能与之匹敌,毒神暴怒未成地尊的怨恨,便杀人泄愤,七尊在其危势之下皆受重创,眼看着局面已经控制不住,须徳怀控制血刀,在禹乘空等人的血祭,血刀神力大显,又加上七尊加持,最终一刀斩杀了毒神。 那场大战之后,五尊也对须德怀有了新的看观,可须徳怀自觉得罪孽深重,愿自困一生不出,最后也是由剑圣寻了一处密秘之地将其困住,剑圣将其命为炉河渊,而知道炉河渊确切位置的人,除了剑圣,别无他人。 因为炉河渊的位置靠近玉霄楼,剑圣经虑便将重任托付给了六大楼主,在六大楼主的安排下,他们安插了几个高手在内日夜看守,自此知道有炉河渊的人不多,知道位置的更是屈指可数。 “当年他杀我满门算是误会?”琴魔听到辩解,他岂会认可一个曾毁了无妙峰的魔头。 “事实是他确实救了我们所有人!”龙主淡然道。 “你有什么阴谋?”琴魔又是引他去炉河渊,又是和他打赌,总觉得不会那样简单。 “不瞒你说,我如今是替一个人做事,身不由己,你若是想帮我,就替我揭了那人的面具。”龙主见到琴魔迟疑,说出苦衷。 琴魔看他不似遮掩,那坦荡的语气让他生了几分信任,但是他也不得不防,玉霄楼六楼那边已经闹了起来,兴许是龙主故意将他引走。 “我有一疑,玉霄楼如今已经在你的掌控,为何还要对那几个小辈动手!”琴魔想到在墨梅山庄遇到的那几人。 “这似乎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别忘了我们的赌约,还有你的复仇!”龙主劝说他不要多管闲事。 琴魔说不上哪里不适,他确实很想复仇,成尊之前恨不得脚踏虹阳宗,可他历练成尊之后,他的心境也变化了许多,虽有些偏执,但不至于揪着旧事不放,也许他心里也知道,当年毁无妙峰的是须徳怀一人,虹阳宗全宗上下无一人参与,即便复仇,那也是要找冤头债主。 “你很是为我考虑,可我还是得过问一下玉霄楼的情况!”琴魔道。 “你不是很看好梁羽吗?玉霄楼会不会是下个陨星堂,那就看他了!”龙主也显得无奈,他是不得已要对付玉霄楼。 陨星堂分崩离析的惨状,琴魔是见识过,那是毒神与龙主之间的争斗,这次玉霄楼,会不会是他与龙主目前还不清晰,龙主这一次似乎是被动的,而玉霄楼也要比陨星堂更有自保实力。 琴魔最感兴趣的还是炉河渊,元皇的离开,并不是为了躲龙主,又或是琴魔,而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谁也不能保证他出了炉河渊会是发疯还是清醒。 在六楼处,梁羽与张文玥交手,过了有数十招之后,张文玥便落了下风,他的功法招式已经被梁羽摸透,然梁羽的功法驳杂且玄妙,毫无胜算。 他师父对他下过死命,拖住梁羽,哪怕是死也要让对方不离开六楼。 梁羽与张文玥过招时就了解对方的动机,不在胜他,而是想尽办法激他,故让他在此处逗留,甚至还引得其他楼的人集中到了这里,是故意引人注目。 玉霄楼奇珍异宝众多,若是有人趁乱在玉霄楼大捞一笔,此时就是最佳良机,而这场搅乱局势的始作俑者,也就只有这一目的。 张文玥见梁羽开始不把他放在心上,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势必会坏了计划。 “我都不担心,你倒好,开始自乱正脚了!”梁羽知他撑不了许久。 “六楼主,我知道你有这本事,不干脆一招杀了我,是在顾及我师父?”张文玥抛言道。 “我虽不知你师父究竟要在我玉霄楼干什么,但我也不畏惧他,若是他敢触怒天意,怕是在劫难逃!”梁羽有所预知龙主的来意,他之所以敢进龙主设下的局,心中还是有信心的。 张文玥听他语气,似是明镜,而且还不慌不忙,丝毫不担心玉霄楼的处境,眼下这个时候,龙主的龙士已经搅乱了玉霄楼,可他在这里却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张文玥一直在等,忽然这个时候,玉霄楼有弟子匆匆赶来,汇报道“楼主,有人在楼中闹事!” 梁羽朝那些人看去,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教训道“哪里不是在闹事,其他楼主都去哪了!” “其他楼主?”弟子欲言又止。 梁羽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心想五行门的人其他楼主搞不定,这实在是丢了脸面。 “是谁在闹事!”梁羽过问道。 弟子有些难以启齿,慢语道来“是那些刘仁复的人。” 说到刘仁复,玉霄楼确实深感亏欠,为了遣散刘仁复的手下,玉霄楼给了很多财物进行打发,当然也有一些衷心之人,他们不屑玉霄楼给的金银财宝,嚷着要玉霄楼给说法,他们更想要的是为刘仁复的报仇,只是不知怎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大爆发。 梁羽在等的是龙主弄出的动静,没等来龙士的扰乱,却成了玉霄楼的家事,可就算是如此,那其他楼主难道搞不定? “有个叫尽明的人,把其他楼主都打趴下了!”弟子不忍言道。 梁羽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天下间哪有他不知道的高手,这尽明若真是强到将五大楼主都制服,那就是他的天人榜大有纰漏。 梁羽叹了口气,没想到刘仁复身侧还有这么个人物,再看向张文玥,他这边势必要速战速决了。 张文玥原本想听到的是自家人的动静,没想到这当中生了变故,但梁羽似乎也认真起来,而他则是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 “你确实有两下子,可我不打算陪你玩了!”说罢,梁羽开始运势,使出的便是他的成名绝技,一叶尘消。 一片金叶子被梁羽凝实而出,在要击中张文玥时瞬间散开,化成了一颗巨数幻影,落下片片落叶,皆是黄金。 黄金树!眼见者被震撼,抛下黄金树的梁羽离开,而被击中的张文玥则是被困在其中。 “这是阵法?”张文玥完全摸不清门道,他很快否决“不,这是幻觉!” “不能让他走!”张文玥心念道。 当他正想要脱开束缚时,忽然飘落而下的黄金叶落在了他的头上,瞬间他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来曾经许多快乐时光,一时竟不舍得打断美好。 等梁羽赶到玉霄楼内楼时,见到的是尽明五花大绑的把其他楼主掉在柱子上。 “六大楼主,马上就要齐了!”尽明感受到了强者气息,一眼看到是六楼主,便莫名兴奋。 “老六啊!此子甚是嚣张,快帮我们收拾他!”五楼主叫喊道。 梁羽细细观察,他发现了尽明确实有过人之处,平时见他呆愣,所以没起什么兴趣。 “你有资格上我定的天人榜,让我看看你能排几号!”梁羽出手试探。 用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招式,可在梁羽手中却显露出极大施压,尽明蛮横迎了上去,完全不将梁羽放在眼中,但很快他开始吃力,直到一口闷血从口中溢出。 即便是受伤的状态,尽明也丝毫没有皱眉,他或许就不知道什么叫实力悬殊,那种完全不惧死的勇气,让梁羽为他担心。 从这里梁羽多少明白为何楼主们会输给他,因为他根本就是不要命一般,似是某种功法的缘故所致。 “尽明绝命!”梁羽认出,他搜曾寻寻许多绝世功法,尽明绝命便是其中之一,但他也只得了半片,他知道这种功法需要具备什么条件,而尽明确实具备这样的天赋,看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应该是练了全本。 这样的功法主修的是内劲,可终究是有短处,梁羽摸索过半篇,给出的结论是这门功法就是不要命,故有绝命二字。 “你的名字就是这门功法起的吗!”梁羽问他道。 人只有在最后的希望才能显露本能,这可以是潜力,也可以是痴想,所以练这门功夫的人必须要是一颗无尘心,否则修炼者极易走火入魔。 梁羽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妙功法的人,因为他研习过这门功法,所以他知道,修此道之人会与对手不死不休,他完全不惧生死,遇强则强。 可这样用命换来的强大,代价也许是施展者无法承受的,梁羽不忍这样的奇才就此陨落,甚至有了些许私心。 “你很强,可我不怕!”尽明用拳头抹去嘴角溢出的血。 “是谁指使你闹事的!”梁羽问他道。 尽明并不理会,而是再次凝聚气力朝梁羽攻去,而这一次出的力是原先的三倍,而这是得益于刚才梁羽对他的施压。 梁羽见势问不出究竟,事先控制好他再说,梁羽实在不想再一次施展一叶尘消,他曾经很得意自己这门绝技,想立个规矩,一日只用一次,可今日他要破了。 一叶尘消这一次换成了绿色的叶子,代表着新生,对付无辜之人的最好选择,一叶飘去,尽明再不顾生死,可在接触到叶子的那一刻,他瞬间停下了。 “说,是谁指使你干的!”梁羽询问道。 尽明仿佛是失了心智,他缓缓道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只告诉我,这样做可以帮我报仇!” “报仇的是,我们玉霄楼既答应就一定给你交代!,为何不信我们,而转信他。”梁羽问道。 “因为他让我看到了离衣,与其等你们玉霄楼,我更相信他说的!”尽明老实交代道。 梁羽若有所思,尽明之所以趁这个时候带旧部闹事,一定与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龙主都能受制于他,尽明这样的也能被他为其所用,凭梁羽推测,他似乎也能明白离衣的身份,离衣与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伙的,而杀死刘仁复只是他推动棋子的一步。 “你究竟是谁?”梁羽心里寻思,他不明白,这幕后之人看似是要对付玉霄楼,却也没把玉霄楼逼到绝处,难以捉摸他的动向。 第一百零八章 闯入 龙主指了一个方向,并说道“就在那里!” 琴魔远远看去,隔着一条江水,此时的雾气已经阻碍了视线,看不到对岸处。 “你不会就只是跟我赌吧,难道不准备干些什么!”琴魔问起。 龙主得知了里面的一些情况,里面有专人看守,虽说实力上是无惧,可也是会被缠上。 “里面有你的仇人,你去找他就行,但也有几个难缠的对手,我替你挡住!”龙主言道。 “噢!”琴魔疑惑“你已经是天下无敌了,还有你顾虑的人?” “其他几位倒是无所谓,那继云可不一般!”龙主抬言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琴魔惊奇。 “不清楚又怎敢闯!继云虽没有踏入人尊,可他有无尊剑道,不好对付,若是他们强行拖住时间,便是不利!”龙主有所顾虑。 “我帮你引开他们,而你去打开炉河渊,声东击西,也好给你单独面对他的机会!”龙主提议道。 “你就这么确信他在!”琴魔依旧心存质疑,他不想因为此事与玉霄楼交恶。 “你也不想想,玉霄楼藏了他这么多年,对外只字不提,你是来寻仇,要说对不住的,那也是玉霄楼该向你道声不是!”龙主继续怂恿。 琴魔能想到的是,若他真上了炉河渊,势必要给玉霄楼带来损失,他也在留意龙主是否在给他下套,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龙主这么做能得什么好处。 “好,你勾起了我的好奇!”琴魔看着水上的层层雾障,仿佛眼前真相只等他一步迎上。 龙主见他彻底赌上,笑颜道“你见机潜入,我先行一步。” 轻功水上踏进雾里,琴魔片刻后也跟了进去,龙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雾里,而此时琴魔也感知到了阵法的存在。 面对阵法,琴魔一脉才是行家,龙主要让他进炉河渊也是有些缘由,此阵法一般人进去,也许就真出不来了。 进入了炉河渊的龙主很快就被注意到,四人倒不急着出手,看清闯入者后,更是不敢妄动。 “龙主是怎么跑到这来的!”说话的人是继云。 “误入此地,不成想有了新发现!”龙主和气道。 “那龙主还是请回吧,这里瘴气浓密,呆久了可是会生病的!”继云好言相劝道。 “继云,十多年了,你给我的感觉,一点也没变!”龙主寒暄几句。 “不知你指的是哪方面?”继云问话。 “不可一世的傲气!”龙主略微挑衅言出道“也不知十多年后的你进展如何?” “傲!”继云苦笑“很久以前你就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哈哈,都说旁观者清,也许还真是我不自知了!” “继云,我觉得他抱有目的!”愚老提醒道。 “这位是?”龙主看向年老的愚老,因为他的出言而被注意。 “你就是龙主!”愚老挺身道。 “我不似你闻名天下,他们都叫我老愚,就一个小喽喽罢了。”老愚介绍自己道。 “老愚,若我没有记错,上一任四楼楼主就叫风震愚,便就是阁下吧!”龙主道来。 “龙主知晓老朽!”愚老惊奇道。 “我师父曾对我提起过您,只是等我成尊之后,四楼也换了楼主,就是那个时候您消失匿迹,我可不相信,一个能被我师父记住的人,怎么可能一声不响就离开人世!”龙主忽然记起,继续道“传言您是因病走的,如今见你老当益壮,起码还能留个二三十年!” “龙主太抬举老夫了,都是半截入土的人,没准你这一来就是我的祭日!”老愚半开玩笑道。 “前辈何出此言?”龙主迟疑道。 “你心知肚明!”老愚眼光如炬质问道“炉河渊的隐秘知者甚少,若是寻常人误入我们可以叫他离去,可你不一样,我们四人加起来也拦不住你,可我毕竟身负使命,就算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再让你靠近!” “唉!”龙主叹了口气,四人的敌意再留下去就要逐客令了,言道“我看诸位是不是心虚了,炉河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主,此言差矣,秘密想必你是知道的,此时心虚的也该是你,虽然我们不是你对手,但把动静闹大,拖你个一时半会也是可以做到的!”继云自信道。 “拖住我,是为了等谁?”龙主猜了猜“是六楼主?还是吕逸风?” “不对,太恒山离此处再快也要半日的路程,你们确定能挺得过这么长时间!”龙主也不打算隐藏,直言不讳道。 “我有一问,龙主为何执意要进这炉河渊?”继云想弄明白缘由。 “寻个真相罢了!” “你要的真相,是不是非得与我们过不去!”继云似乎有自己的顾虑。 “是!”龙主摆明道。 “都这样了,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张义行没了耐心。 “动手之前,诸位可有想过,你们守的这位魔头,这么多年了,是生是死就不好奇过!”龙主试图想挽回紧张局势。 “他的生死我们管不着,我们只管把闯入者给轰出去!”白阎发话道。 “好吧!既然没得商量,你们就一起上吧!”龙主不屑的态度,用出绝技五行影动。 “你们只有四人,我这功法能凝出五个假身,继云,你应该是当中最强的,就分两个给你好了!”龙主话毕,他周围的五团气息忽然化成了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大家小心,那些只不过是他用幻术幻化的影子,我们找机会靠近主身!”老愚提醒道。 “好,明白!”张义行随即冲向龙主,可在过程中被龙主的土分身给拦住。 五行对应五身,龙主用功法控制这些气息与四人战斗,其中水身与火身交加对付继云,龙主则是隔岸观火的态度。 “继云,怎么不见用出你的无尊剑道啊!”龙主开始还担心两身不是对手,可见到继云只是用简单的一些招式与两身对抗。 “就凭你的这两具假身,不配我拔剑!”继云强颜道。 龙主忽然战意上头,他已经好久没有领教过无尊剑道了,时至今日他都很好奇无尊剑道的强势点在哪里。 “那就以一敌三,使出你的真本事吧!”龙主激言道,但他也混入其中,一掌送了过去。 这一掌没能打中继云,转眼就见继云拔出了剑,只在一瞬,一股强大的剑气凝成气势,龙主想躲,发现自己被剑意给包裹住。 “不是无尊剑道,却是他的影子!”龙主瞧出异样。 “这是你自创的吧!很厉害,说说这是什么剑法!”龙主好奇道。 “大彻无悲!” “不错,借着无尊剑道的基础,修出了自己的道,可我不明白,好好的无尊剑道你不继承,怎么就修出了这不可一世的新剑式呢?”龙主先是赞许然后又暗自可惜。 “你!”继云有些恼怒,他从言语里又听到了龙主对他的嘲讽。 “我看得出来,你的大彻无悲主在强己身,只有极度自我的人才能修出这样的道,你可别气,你的道与大道无尊是真差远了!”龙主点评道。 “凭你也能看出我无悲剑道的玄妙,真是笑话!”继云继续加大见势,动静之大使得天云大动。 在龙主看来,这种招式也就会虚张声势,他见过真正的无尊剑道,那是不会引起什么天地轰动的剑法。不是所有厉害的功法都可以调动风云,大彻无悲,也只是形式上达到效果,继云之所以创出这样的气势,无疑是想自己的剑道能匹敌八尊,拥有大势。 “空有其表而已,你的道随你,但有时候克己反倒可以更上一个境界!”龙主点拨道。 “五行龙破!”龙主一手掌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与天地一道!” 远远看去,仿佛剑道有一个人将天撑起,这时候的五道影子汇集与他融为一身,手掌处被天上的雷霆之力攻击,被雷电击中的手掌并未伤到他,像是他借用了这雷霆之力,掌化为刃,他看准时机,手一落,数十雷道顺着手劈的方向落下。 “他居然控制了雷电!”张义行惊叹道。 数道雷电劈下,直指继云处。 其他三人也看傻了,雷电的速度太快,感受到雷电攻击的目标,他们是赶不上去相助,只能看着继云自求多福。 继云丝毫不惧,运起剑势,摆动风云,一剑迎了上去。 看上去是两股力量在对峙,但当它们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是雷电击穿了见势,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冲击继云。 继云浑身抽搐,而龙主有龙功护体,正面迎上无悲剑道,顶多也只是把衣服给刮破。反观继云就显得惨烈,他似是被雷劈一样,全身都出现焦黑,头发也是触目惊心地缭乱。 雷电消失,只是在那一瞬,继云就受到千疮百孔般的创伤。 而在远处的琴魔看到了天上的变化,便知道是龙主已经与看守炉河渊的人打起来了,而他也不迟疑,直接破阵入了炉河渊的内部。 琴魔直觉得惶恐,在暗道里,他感觉得到有数以千计双眼睛在盯着他,但是当他敏觉追寻,终究落得无功而返。 “这是阵法!”他立马反应过来。 他继续探知阵法的阵眼以及他的排布,很快他得出惊天结论“自绝灭杀阵!” 琴魔曾在无妙峰的古籍里见过这种阵法的排布,知道这是一种厉害的阵法,可并不常见,这种阵法名副其实,是用在自己身上的阵法,用途是以自杀的方式困住对手。 自绝者以自己为阵眼,将生道化为死道,所以是以自己的性命画地为牢,使其被困住一生。 “究竟是谁的手笔!”琴魔不解,想到当年无妙峰被毁,而他曾见过的那本记录自绝灭杀阵的阵图也随之消失,如今在此地见到施展,由此得知阵图的落处。 自绝灭杀阵效用虽强,但也不实用,常见在一些无妙峰弟子身上,有时候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碰见比他们强的对手时就会使用,将对手困住在一定区域,然后等驰援的人前来破阵杀之,也就是说,此阵内里难破,由外则是轻而易举。 因为此阵阴损,自无妙峰有成尊者以来,就被禁用,虽留下阵图,却成了一门无人问津的阵法。 阵之道,借万物之隐力,行诡术之法门,琴魔一脉便是将阵法之道运用得由己身便能吸纳万物隐力,从而使出强大阵法,以幻拟真,无形又有形,玄妙莫测,甚至可影响生枯之时,最显而易见的便是无妙峰的四季奴,掌握四季,可在一时间令花草生息轮转。 “阵力很强,施阵者不输于我!”琴魔在阵的边缘游走,一边探寻,一边感知。 “这世间还有我不知道的成尊者,以死施展阵法,那他想要困住的人又该有多强大?”琴魔越想,心中不由得紧张。 “若里面关的真是那魔头,我真的能应付得了吗!”琴魔暗想。 琴魔报仇的怒气也沉了下来,他又细想了当年的事,他的师兄与师父皆惨死在魔头的刀下,而当年的师父也比此时的他更强,但即便是那样,他的师父仍是不敌,何况是他呢! “师父,师兄,仇人就在我眼前,我到底要不要替你们杀了他!”琴魔自问道。 琴魔忽然发笑,他的自言自语让他觉得是自己退缩了,仇恨再重,那也得量力而行,也是因为存在这样的纠结,他反复恨自己的胆怯与无能。 他愧疚感飙升,对坚行之事如今只差一步,此时的犹豫不决一点也不像他,恐惧是不常有的,这一次显得更为强烈。 “赌?”琴魔忽然想到了龙主与他的赌约,他们在赌里面的人的生死,他下注了死,意为即便他活着,也要亲手了结他,这也许是气话,细想下来,他还是希望那个人时隔多年早已经死了。 “若他死在了里头,也算是亲眼见证,将其挫骨扬灰,不愧对于师父与师兄!”琴魔鼓起勇气,决心已出。 他开始细细琢磨破阵之处,平常人也许不知道该如何破,作为阵法大成者,他的隐力足以摧毁最薄弱之处。 第一百零九章 命杀 阵被破,琴魔深入探查,当他看到一个面壁之人,不想也知道是谁。 仅凭背影就能确认,那人正宁息打坐,琴魔缓缓靠近,也不顾他是否入定,此时杀他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是死了,就一掌将身体击碎。 寻了多年,也忘不了深仇,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一掌打在了须德怀的后背上,那股气旋之力能彻底将石木化为齑粉,何况是人体。 琴魔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的身体居然会反抗,一股强大的气流包裹住了他,他发现了异样,连忙撤身。 “你竟还活着!”琴魔感知到那具身体挥发出来的气息,与他平时见到的不一样,要是普通的对气会震荡四周,可刚才那不一样,琴魔的内劲仿佛是被吸住,幸好察觉的快,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你,是你让我醒了过来!”须德怀缓缓起身,然后背对着的他也转过身来。 琴魔的预想失算了,须德怀的怪异让他心头生紧,他的怒气胜过恐惧,开阵杀去。 须德怀不知何故,面对琴魔的攻势他丝毫不慌乱,反而一个闪身避到了另一处。 “我说,凡人,你叫醒我,就是为了杀我?”须德怀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机。 “念在你与我有恩,此事不与你计较!”须德怀继续说道。 “魔头,拿命来!”琴魔继续出手。 须德怀又连续躲了几下并道“凭你是杀不了我的!” “哼!今日我必要你死!”琴魔多的不说,他杀心决意只想报仇。 须德怀摇了摇头,他也没了耐心,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来要自己的命,他自是不会如了对方的愿。 “终于出手了吗?”琴魔见到这一次须德怀并未躲开,而是与他正面交锋。 多年前须德怀就已经证明自己拥有九尊的实力,方游木以天资之势,四年前也达到了人尊境界,此时两者应该是不相上下,可就在两人对掌时,须德怀的从容淡定给出了胜负的答案。 “凡人,消消气!”须德怀一掌震飞了琴魔。 “果然!”琴魔暗自知道了两者之间的差距,当年的师父就不敌,何况他这个才入四年的人尊境呢! “你的功法路数让我好似熟悉,想不起来了,我以前应该是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你要杀了我!”须德怀推测道。 “怎么会!”琴魔口中溢血,两手撑地,他好歹也是八尊之列,仅凭一招就让他身负如此重伤。 须德怀甚至还对他手下留情,不然刚才的那一掌之力,足以震碎全身,此时琴魔正感受到身体各处的麻木之感,想要再次出手,怕是要稍蓄小段时间。 “好吧!我与凡人不计较这些,既然以前我有得罪过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须德怀坦言道。 “你杀我师父与师兄,灭亡宗门,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补偿吗!”琴魔道。 “看你的意思,只有偿命这事才能过去?”须德怀道。 琴魔不应,须德怀就当他是这么认为,于是他道“若是想成大道,就不应该被世俗困住,什么仇什么怨,只有放下了才能成就无上之境,你资质不差,你随我个百年,许你也可以争个地仙。” 须德怀见对方不理会,而是暗自调息等机会,可他却借着这个时机继续解释“也对,如今这世上能修出仙境的人已经不常有了,你或许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之说吧!” “上一个有资质的人,想必是失败了,可惜!好在我如今醒了,一成的功力也够我重启这世间了!”须德怀大言道。 琴魔宁住心神全心疗伤,他需要尽快的修复伤势,然后除了这个妖言惑众的魔头。 隔了一会之后,琴魔的复仇之意再次燃起,见到这一幕的须德怀急了,他嚷道“你就这么想要复仇吗?” “你若不死,焉有安魂!”琴魔疗养一段之后,再次出手。 “你如此执迷不悟,就让你见识一下,仙人面前你算得了什么!”说罢,须德怀运出体内怪力,然后整个山洞也随之摇晃。 琴魔丝毫不惧,他做好拼死准备,选择了正面迎击。 地动天象,炉河渊的上空乌云变成了红云,云集中央处射出强光,直接将炉河渊的地洞处破坏,形成了地块往上飞升的奇异场景。 这一幕惊到了正在打斗的龙主等人,远处玉霄楼的所有人都见到了如此盛况。 “火烧云?”见到异象的玉霄楼弟子们第一想到的便是火烧云,可这天也没到火烧云的时候。 而在另一处,那已经是玉霄楼外了,一群人押送两个人,他们不急是有人为他们阻路,后面追来的人不会轻易察觉他们的踪迹。 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久候,见到龙士的人他埋怨道“五行门抓两个人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 神秘人的人数只有十几人,但龙士却是他的几倍之多,不得不起几个心眼。 唐欣儿听着声色有些吃惊,但很快神秘人的眼睛便与她对视,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然后默不作声。 忽然天空乍现通红一片,那最是耀眼的一处是在玉霄楼的西北地,那里也不知是不是该归玉霄楼管,可见到那样壮观的一幕,谁都难以忍受那种莫名的向往,美炫而又充满危险。 “那是什么!”唐欣儿目瞪口呆,身旁的断尘虹则是表情凝重。 “传闻非虚,这世上果真还存留着仙人!”神秘人惊叹道。 负责抓断尘虹与唐欣儿的龙士,此时与神秘人进行交接,异象的涌现让他们都短暂忘了自己接下来是要干嘛! “是龙主大人那边出事了!”水彦天忧心道。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兑现你们的承诺了!”火笠对神秘人道。 “这药只能维持一个月,想要更多,以后还会来找你们办事。”神秘人拿出一个盒子扔向火笠,驻足片刻便招呼手下带着断尘虹与唐欣儿离开。 待神秘人走后,水彦天便道“何不直接杀了他们,抢药!” 火笠斥责他道“在没有完全把握解毒之前,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水彦天咬着牙不肯接受,对方那得意的样子,还想着有下一次,着实可气。 “你去哪!”火笠见他负气离开。 水彦天带着自己的人赶了过去,火笠于他而言是平级,他管不了自己的事,水彦天见平时龙主偏宠于火笠,暗自就不服,也因为这个,他对火笠的管束视若无物。 已经解决玉霄楼事端的梁羽携同其他楼主眼观奇象,他们心中都言大事不妙,那里是炉河渊的方向,定是炉河渊生了巨变。 “老六,玉霄楼的事我们替你端着,你速速去看看炉河渊的情况!”楼主们开始各司其职,整顿好各自弟子,准备迎接一场大战。 梁羽不用其他楼主提醒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先是将控住的尽明交由四楼主关押,然后差人前往太恒山报信,他则是先行一步,轻功赶去了炉河渊处。 同时,在六楼的张文玥也脱困,六楼的弟子也奈何不了他,只能眼看他离去,张文玥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忽然神秘人出现,然后给了他新的指示。 张文玥得知自己的新任务后,心里犹豫,但也没多想,就去到了神秘人设好的局中。 他来到神秘人所说之地,见到了几个杀手正与小毒神交战,而身旁还有个蒙钰,看情况是他们被阻拦在了此处,而阻拦他们的杀手实力难测,尤其是一位黑衣蒙面,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只是看到他的身形,隐约可见黑色的气息笼罩透着诡异。 “我要你去杀了毒神与虎王的弟子,你也不用担心是否敌手,有人会替你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是神秘人给他的任务。 “为什么是我!”张文玥不解。 “我就是要你承受这因果!比起天下,他二人性命不值一提!”神秘人施压。 张文玥细想与神秘人的交涉,确实如神秘人所言,此时的蒙钰已经瞎了双目,小毒神也深受重伤,他来此就是为了杀死二人而来。 “不应该啊!”张文玥心里犯嘀咕。 作为天下第一齐名的弟子,怎会不敌这几个杀手,小毒神的实力张文玥是见识过的,虽说势均力敌,可真到最后他必定落败。 那黑衣蒙面人的诡异吸引到了他,那阴森森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嘛,快杀了他们!”说话的是一名女杀手,虽掩盖容貌,却听得出声音的背后是位蛇蝎美人。 “哈哈!他们就是在等你吗?”小毒神似乎嗅到了宿命感。 “是谁!谁来了!”蒙钰双目流血,他听到小毒神的言语里透露出遇见了熟人。 “张文玥,你果真是与他们一伙的?”小毒神质问他道。 “不是!”张文玥回道。 “那你来是帮我们的!”小毒神好奇道。 “也不是!”张文玥道。 “那你来此做甚!”小毒神怨声道。 “不会是来看戏的吧!”小毒神被围困,此时的他落尽下风,这时候最适合被人耻笑,尤其是张文玥这样的对手。 “我想问你,以你的实力,不该折在此处!”张文玥的意思是不应该输给这几个杀手。 “凭他们几个是做不到的!”小毒神看向诡异的黑衣蒙面人道“是他,我的师祖,没想到真遇上了!” 小毒神认命一般认栽,他师父先前也告诫过他,一旦遇到老毒神且末犹豫,直接跑就是,可他这一次偏不让步,师弟被带走,保护师弟也是他师父给他最重要的任务,而在这两点上自相矛盾,他选择了后者。 “老毒神!”张文玥难以置信。 因为在十多年前老毒神就已经死了,他不可能留存于世,可小毒神却认出了那黑衣蒙面人,这一点小毒神最清楚不过,他向张文玥解释道“苍灵冢有一秘法,可将活人练成药人,拥有万毒之躯,并使得活人之能,他是死了,应该是加了陨星堂的傀儡之术,虽没了心智,却有前身所能与功力!” 张文玥茅塞顿开,转眼看向老毒神,没想到已经是一具枯朽的尸体,只是不知这背后操控他的是何人。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们的,废话不多说,赶紧动手吧!”小毒神叫喊道。 蒙钰早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他猜到小毒神必死于张文玥之手,没想到的是,这死法却是一个局。 “张文玥,你听好,今后你行之事未必如愿,但你的选择会是破局的关键。”蒙钰留下遗言。 “孟兄,你有还什么想说的!”张文玥一脸无情道。 “都让你不要废话了!”小毒神痛苦道。 “都说如神功可预知未来,东游之约,我会去的!”张文玥扬言道。 蒙钰听到后却笑了,因为他从这一刻就知道了张文玥的选择。 张文玥闭眼杀了两人,也许是有过情谊,所以才会闭眼,在其他杀手眼里,他们眼见着张文玥完成了任务,之后也都离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吗!”张文玥感慨。 正当张文玥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几位楼主赶来,他们见到这一幕,认定的就是张文玥杀了他们。 张文玥知道神秘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让八尊之间不再有尊约之说,龙主就他一个亲传弟子,可他想到的是也许这之后,龙主必定会给两尊一个说法,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楼主们出手留住张文玥,几招之后,张文玥得胜离开,由此落入树敌局面,张文玥知往后的路难走,但更多的是由不得。 坐屋观天下的虎王忽然睁开了眼,他的一瞬心慌,似乎是知道了蒙钰的处境,他反复用如神功也无法探知蒙钰的将来,只有死人才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文玥!”虎王利用如神功测出了凶手。 原本还在沉定的虎王忽然站了起来,他走出屋子,远眺北方,他见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场景,那红云汇集处,是大灾厄的降世预兆。 “该来的还是来了,是时候出山了!”虎王感慨万千。 当年的那一战他预测不出结局,那是因为有比他更高的存在扰乱了他的推测,预料之外的人,必是意外的结果,这场轰动,虎王也知道如神功的妙用势微便不可太依赖。 “小钰,也许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虎王还因为测不出蒙钰的命运耿耿于怀,但他也并不因此心死,在他的眼里天空已是乌黑一片,可有一抹微光浮现,为此而心存希冀。 第一百一十章 须璞 虎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项家人见到后立刻上前询问“军师,发生了何事?” 这些人都是在等他出山,可等他出来屋却反倒失常,生出好奇。 “你不必问,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请求!”虎王直接回绝道。 “军师,我们的机会来了,皇宫发生了大事!” “你们最好不要参与,如今天下已稳,好自修养,延绵宗室才是你们当下要务!”虎王劝说道。 “可……”项家长辈犹豫,他不知当说不当说,只因为是擅作主张才会失算。 “我知道你们又开始行动,赵王之死是你不愿看到的,我就想问,你们这么做,最终得来什么结果!”虎王虽坐在屋内,可项家人的举动他尽收眼底,多年前楚败之后,他们一直暗中寻找机会扰乱汉氏江山,可每一次都是不成,反倒一次又一次的消耗实力,而前不久支持赵王争帝之举,又是一大折损。 “军师有通天之能,若是能助我等逢凶化吉,也不至于落入这般田地!”项家长辈埋怨道。 “大人何出此言,我让你们做的事,你们不听,自己没做成事,倒怨起我来,以后还是别叫我军师,叫我年昊!”虎王争说道。 项家的长辈自知是理亏,求不得照应,也博不出功绩,在这万兽林里坐等天运,虎王也多次打击他们,可他们心不死,怎可轻易言败。 虎王也承认了自己的失策,他曾宣誓效忠楚国,可国灭了,那他就应该复仇,若是寻常人那自是会筹谋复国,可他有如神功,看得很清楚,就算有心也并非他一人就能扭转乾坤。 “军师!”项家人见虎王生气,又刺激他道“你难道忘了你答应楚王的事吗!” “我没忘!”虎王怒声道。 “项王他从来都不想称帝,他想要的不过是平息战乱,还天下一个安宁,如今天下好不容易有了此番情景,你们倒好,不惜挑起战火去争那个不属于你们的宝座!”虎王来气道。 忽然这个时候项阳闻声而来,见到自家长辈正与虎王争辩,看事态两人都在怒火中烧。 虎王见到项阳走来,不想因为上一辈的事牵扯到他,于是平息怒气,问起他“项阳,你怎么来了!” “年伯,我最近心里总是发慌,不知你这边可帮我看出什么预示?”项阳也不去了解长辈之间的事,他另起话题,说出来意。 虎王神情恍惚,叹言道“你感觉到了?” 项阳不知是何意,但从虎王的颜面中,他看出来端倪,他低下头,紧张道“是不是蒙钰他……” 他不敢往下说,因为就是因为想起蒙钰才有这种预示,而又在虎王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不敢相信会是真的。 “年伯,我知道了!”项阳没有追问,他识趣地退了下去。 虎王看着项阳离开的身影,想到当时就是让蒙钰替项阳顶替与断尘虹的因果,没想到自己的徒儿因此丢掉性命。 项家长辈意识到了蒙钰的不幸,刚才还与虎王争吵,这不正触霉头吗?于是他们也退了出去。 虎王回头望了一眼关住自己的屋子,这一晃已经十多年,他给自己卜了一卦道“看来得去啊!” 上一次出山是被老毒神骗去的,他想着须家这个后患不得不除,同样是测不出结果,在那场大战下来,如神功几乎算不到,是因为须家人的原因,这之后也成了他心中所忌惮的变数。 虎王传音七煞候命,不多久七煞便到了,他们就在附近,而人面狐的伤势也修养好了。 “虎王,你终于出山了!”豹子头第一个赶到,他先问候了一句。 随后是黑狗,夜狼,毛鼠,山猫,人面狐,差一个掌熊。 忽然山林里飞鸟惊叫,群飞而起,声势浩大,一身庞躯的掌熊狂奔而来。 “虎王这次出山,有何吩咐?”黑狗问道。 虎王见他们都来齐了,却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士,一路随着项王东征西伐,见到他们都已经非当年雄姿,不得不感叹岁月无情。 “你们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虎王见他们都精神紧绷等候出任务,不想老朋友相见就如此紧张,他也是决定出山,给自己一点缓和之暇。 “养伤,不过现在好了!”人面狐言道。 “劫富济贫!”黑狗道。 “打刀!”豹子头道。 “看岗!”山猫接着道。 其余的都不知该如何说,因为都很无聊,都在做一些寻常不起眼的小事。 “子音,你呢!”虎王忽然转向毛鼠,同时也在注意她的一只手臂,顺便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虎王,神医出手,我的伤已经痊愈!”毛鼠回道。 “好,改日我去趟无妙峰感谢一下!” “我召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拜托诸位!”虎王忽然声称请求。 “岂敢,虎王吩咐便是。”豹子头起声道。 “唉!”虎王感伤道“蒙钰在玉霄楼遭遇不测,劳烦你们去一趟!” “是小蒙他出事了!”黑狗惊道。 虎王默许,他说明了缘由,这次决定出山便是要去玉霄楼。 而他之所以要托付七煞前去,则是因为他有一件事要去办,所以不能与七煞同往。 “虎王,是与当年的事有关吗!”黑狗猜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蒙钰会死,大概是有人不守规矩了。 “谁是杀手!”七煞追问。 上一次虎王出山没有召集他们是因为有老毒神起势,六尊都不用到一兵一卒,而这一次,虎王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孤军奋战,他也不想这些老兵跟着去冒险,可玉霄楼的局势,有龙主,琴魔这样的势力,而这也仅仅是明面上的,暗里恐怕还有更多的势力,所以他需要人手。 “有人替他承受了因果,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在作祟,你们可以先行一步暗查。”虎王不会轻易涉险,他另有打算道“等我到了玉霄楼会有新指示!” 虎王似是别有安排,在这之前七煞按兵不动,他们先行动身前往玉霄楼,对于黑狗而言,他最熟悉不过。 如神功尽知天下事,可有些事是另外,虎王发现如神功极限,受其影响,便是明中探黑。 寒裂谷一如既往的阴森,只是到附近处便已经是层层迷雾。 虎王出山不是立即去玉霄楼,而是来到了这诞生杀手的地方,断幽阁。 走在迷雾之中,虎王笃定一个方向,便到了一处山洞,他左顾右看,最终进了山洞。 在雾里,十多名杀手监视着这位大有来历之人。 “生意都不做了!”虎王独行许久,竟一人也没见到。 客人没有见到,但杀手的位置以及数量都在他眼底之下。 过了桥,进了道,直入断幽阁内部,以往的断幽阁可是暗藏杀机之地,而虎王一路前往,没有阻挠不说,连机关暗器都对他避让。 “这断幽阁就没人了吗?”虎王走入殿内大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殿内四处传音。 “我也不想来这鬼地方,谁让虹阳宗灭门了呢!”虎王别有意味道。 “虹阳宗与我何干!”殿内响声道。 “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虎王直言道“断幽阁的阁主,断绝,你有另一个名字,名须璞!” 断绝从殿门走了进来,他让所有杀手都退下,虎王转身平静地看着他。 “我杀不了你,你走吧!”断绝貌似在说废话。 这句话里虎王感受到的是断绝的求饶之意,断绝不想与他多有牵连,但虎王却不会轻易让他离去,所以断绝是抱着谈判之心出面。 “你想置身事外!”虎王问他。 “须家早与我毫无瓜葛,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断绝坦言道。 “你流着须家人的血,当你灭门屠尽虹阳宗满门时,你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虎王表示无奈道。 断绝笑了笑道“是啊!虹阳宗没了。” 断绝解释道“他生我,却不管我,弃我,又对我赶尽杀绝,我就是生于黑暗,他终是不让我见到光明。” “你的事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杀了那些无辜之人!”虎王斥责他道。 “无辜!”断绝的语气激动“那灭了宋家,虹阳宗上下哪一个不沾血!” “你与宋家……”这一点虎王没有算到。 “你猜得没错,我是叫须璞,可那时我是个有人生,没人要的孩子……”断绝陷入回忆。 “璞儿,快走!”一位妇人拦截一群追杀他们的人。 须璞怎么也忘不了那一晚,夜色漆黑,小雨点点,他嗅到的是血气,处处都是杀机,他的娘亲为了护他已经深受重伤。 终于他的母亲再也承受不住,倒在了雨中,他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去为他挡住,结果一刀通穿了身体,再也没了气息。 他的母亲就这样死了,原本他也要被就地处决,忽然一个声音拦下。 他抬眼看去,那人正是他的父亲,只是为何现在才出现。 那些杀他母亲的人在他看来一个个都是该死之人,原以为他父亲的出现会为了母亲报仇,谁曾想到,却是见他父亲露财买了他的小命,说是拿当贱奴去卖。 事后须璞才知道,那些杀他母亲的人都是玉霄楼的高手,同时须璞也意识到,那一夜他父亲一直在旁观看是故意不插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杀。 须德怀虽救下了他,却是为了利用他,那时他才五岁,虽不懂事,却存有记忆,他被父亲设局送入宋家,为的就是窃取宋家的霸行刀法。 到了宋家之后,一开始他就是当个小杂役,暗地里他父亲多次来看望他,看似是关心呵护他,实则每次来就是督促他在宋家表现好,尽快在宋家扎根。 用了两年时间,一次偶然,他被宋家主看中,宋家主见是个练武的奇才,身有奇骨,多加培养并定是宋家左膀右臂,于是七岁起,他就开始了学刀生涯,赐名宋远。 用了十年的时间,须璞完全掌握宋家的刀法,甚至刀术超过了少主,宋家主之下便无人是他的对手。 宋家主为此很是欣慰,他锻造了一把好刀,日后必定也是超越自己的一把刀,十年的相处,宋家主对他的信任甚至与宋家少主平肩。 那时的他心里并不只有宋家,因为父亲的缘故,他时刻提醒自己,他在宋家的目的,宋家主对他视如己出,而他却想着何时离开。 又是三年,三年里他父亲一直不露面,而在那时,虹阳宗名声大噪,天下第一刀的名号开始传遍,对此宋家饱有异议。 再一次见到他父亲时,并不是对宋家下战书,而是屠杀宋家满门,面对强敌侵入,宋家人拼死战到最后一刻,可那个时候的他却逃了,理由是宋家与他毫无瓜葛。 他在宋家生活了十多年,在宋家存危之际,却有了异心,他捂心自问,为何会到这一步。 他想了很久之后就去虹阳宗找须德怀理论,等他再见到须德怀时,与之前见到的不像是一个人,须德怀没有认他,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是虹阳宗的人把他当做宋家余孽追杀。 最终他逃无可逃,想要为宋家最后一战,那时他才知道不能与宋家并肩作战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他几乎死绝之时,又有人救下了他。 救他的人是虹阳宗少主须岽,他在宋家有个名字叫宋远,须岽说出救他的理由,原来还是有人知道他本该的名字。 得知虹阳宗已经有了一个少主,须璞才明白,原来他就是一颗弃子,没了用处,杀掉也无所谓。 他留得性命,不知该何去何从,之后便是听说了很多虹阳宗的功绩,成了一方大势力,想到此处,须璞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在宋家这么多年,他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在一次偶遇,他见到了曾经杀了他娘的人,他寻到机会报仇,在杀死仇人之前,他从仇人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一些事。 仇人也后悔当年为什么贪财留下祸根,但仇人誓死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他说断幽阁的人都该死,玉霄楼见一个杀一个。 自此须璞才知道自己娘亲当年是断幽阁的杀手,他想了很久才明白,当年他父亲不出手,就是怕被这些正门之人落口舌,如此看来他母亲死得一定也不值。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后,须璞前往了寒裂谷,走进断幽阁,连挑十几名杀手之后,破例成了断幽阁里面的一名天字杀手,不叫宋远,也不叫须璞,他与过往彻底断绝,便以此为名。 第一百十一章 斩仙 当上了杀手后,断绝主动盯上了虹阳宗,他探进虹阳宗,伺机报仇雪恨,他已经不把自己当须家人,虹阳宗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活在阴暗里太久,不被知道或是被遗忘。 “我的事你都知道?”断绝试探性问虎王。 “不全知道!”虎王道。 “那你知道多少?”断绝继续套话。 “知道不该知道的!” 断绝把面具拿下,是想与对方坦诚相见。 “那你可有疑问!”断绝道。 “我来是请你帮忙的!”虎王直言。 断绝松了口气,他得知虎王此来有求于他,那便是有回旋余地。 “我何德何能,难道是要我帮你杀人?”断绝把唯一擅长的说了出来。 “是!”虎王不否认。 “什么人是你对付不了的!”断绝好奇。 “仙人!”虎王镇定道。 断绝听着笑出声,他道“你这话我没听明白,这世上哪来的仙人?” “有,而且非你不可!”虎王笃定。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断绝忽然发问。 “我相信他,所以我来找你!” “他?” “禹乘空!” 断绝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微震,他见识过那人的剑法,差些就死在那人的剑下。 “看你神情,你似乎对他有所了解?”虎王看出异常。 “曾有幸与无尊剑道交过手,我败了!”断绝言语敬重。 当年须德怀大战八尊后受了重伤,那是他不可多得的机会,于是动身准备去杀须德怀,却没想到虹阳宗有高手相护,也就是禹乘空。 那一战他败得一败涂地,当禹乘空问起他为何要动虹阳宗时,他将自己的身世经历道尽,在禹乘空的剑下,本就不报有希望能得善果,却没想到禹乘空放了他,禹乘空劝他放下,还为虹阳宗开脱。 不过那样的鬼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他忘不了母亲的死时须德怀一滴眼泪也没流,忘不了宋家人惨死,他心中万般愧疚,须德怀的绝情将他视为弃子,还派人追杀他。 他看出禹乘空也是个性情中人,听了他的苦楚,没有为难他。他只是单纯的这样想,直到有一天禹乘空管不了虹阳宗的事,他便又出手,原以为再也没有阻碍,半路又杀出了毒神。 毒神从虹阳宗得知了不少在须德怀身上发生的事,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依靠一把刀成名,刀身上的秘密被一层层剥开,断绝才知道自己的特殊。 他们须家人先祖曾有一名仙人,当年为了得道升天,不惜以身祭刀,以刀器作为容身弑杀修行,因走的是邪道,后被须家其余先祖封印并封存在人王墓中。大概是过了千年之久,尘封已久的人王墓被人打开,麟龙血刀就此出世。 又过百年,血刀辗转多人之手,留下了弑主的名声,直到刀落在了须家后人的手里,因为须家先祖留下古籍记录,刀并没有被启用,对外界来说,它是一把不祥之刃,对须家后人来说,它是一把与须家有着特别意义的刀,留着也只是警示后人,之后虹阳宗日益颓败,宋家的崛起,虹阳宗的刀再也提不起,到须德怀这一代更是落寞,为重兴宗门威望,须德怀便动用手段窃取宋家刀法,想让自己的儿子作为顶替,原本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却无意中触碰了禁忌,开启了血刀。 是从那时候起,虹阳宗就变了,随着须德怀的性情大变,杀戮遍处立敌无数,以傲世之姿言不败传说,成就第十人尊。 “原来如此,当年他不杀我,就是预料会有这么一日?”断绝感慨道。 “我不明白,虹阳宗被我灭时,你们为何不出手,现在才想起来找我!”断绝不解道。 “这是你与毒神的计划,我又怎可牵涉其中!”虎王明言道。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你!”断绝无奈道。 “断尘虹身上的离魂丹就是苍灵冢的手笔,我插手的话,会有人不喜欢!”虎王继续道“你们的密谋不成,所以你派人追杀,你这样做,与你父亲何异!” 断绝忽然笑道“你知道我与苍灵冢的密谋,那请问,若是你,你会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狠心之至,虎毒尚不食子,为了一把刀,何故断亲绝义!”虎王点破道! “你既然来了,可有算过能不能活着出去,我有一战之力,想与君讨教!”断绝杀意显露。 “仅凭一把破刀?”虎王瞧出他的自信。 “正如你所说,仙人都能斩,何况你还不是仙人!”断绝嘲言道。 陨星堂那次大乱,最终麟龙血刀是落在了断绝手中,这一点毒神可能想到,但也不敢确定,可能是龙主得到,又或是唐冉暗度陈仓转移走了。 “你就这么确信你能赢!”虎王问他话。 “我佩服你的胆量,你知道的太多,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断绝凶光大露。 他的刀鞘挥出,一把血红的刀身显现,血色的光芒,隐约可见是刀身的血液流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麟龙血刀?”虎王观摩着血刀,它的名字就如这刀的外貌一样,恍若一只麒麟喷出的血口化出的刀刃。 “陨星堂果真有手段,刀竟然被修复好了!”虎王震惊道。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断绝见他诧异的神色不解道。 “是啊,我见识过这把刀的威力,可看着你手上的这把,不及当年那把!”虎王看出端倪,血刀看似与当年一样,实则欠缺了些东西,这一点从断绝拔刀的那一刻就能感知到了。 “你也觉得不对?”断绝杀心见收,他将刀抬起,再次仔细观摩。 “可这就是麟龙血刀没错!”断绝坚信自己拿的绝不会是一把假刀。 “你是不是觉得它缺少了点什么?”虎王直言“因为这一点,所以你不打算对我出刀了?” 断绝的心思被摸透,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原本就受制于人,现在底牌也没有了,他该为自己顾虑了。 “如你所说,我连你都杀不了,又如何能斩仙呢?”断绝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所以你要拒绝?”虎王眼神敏锐之至,他一个眼神望向断绝,对方竟有一种被突然逼近的感觉,吓得他下意识后腿了一步。 “你要如何?”断绝稳住气息道。 “刀还是原来的刀,只是他缺少了刀魂,你有所不知,要想发挥出斩仙之力,是需要条件的?”虎王故意买起关子,只是这样说了,才能让断绝想信自己有那样的实力。 断绝从他言语里也知道他所说之言何意,当年老毒神半步地尊都能被斩杀,那又是通过什么才挥发出血刀那样的实力,仅凭这一点,断绝看向血刀时,想着应该是缺少了一把钥匙。 “你知道法子?”断绝问道。 “不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虎王觉得他是在废话,不过这句话问的,也是断绝最后的迟疑。 “好,我答应你,说出你的计划吧!”断绝自知已经由不得自己。 “暂时还没有计划,我也在犯愁,不如你我一起商议!”虎王走近断绝,继续说明情况“玉霄楼里发生的事你了解多少?” “不多!” “那你肯定知道断尘虹的行踪吧!”虎王补充道“毕竟你就想杀了他!” “我一直再找机会,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断绝实言相告。 “这不像你!”虎王察觉异样。 “是,的确是有股神秘组织也盯上了他,他们行事与我断幽阁相似,应该是个杀手组织,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陨星堂的人,直到我遇见了他!”断绝说到尾处,忽生忌讳。 “他?” “老毒神!”断绝也想不到老毒神竟还留在世间,他损失了不少杀手才得知这么一个惊讶的情报。 “是因为他你才停下追杀断尘虹?”虎王记得断尘虹被追杀过一次,而那一次之后是被项阳带到了万兽林寻求保护。 “你为何执意要杀了断尘虹?”虎王好奇问他。 断绝心里开始寻思,虎王不是妄称天下事无所不知吗!怎的连他杀断尘虹的理由会想不通? 虎王看出断绝心中所想,知道他另有所图,他也不继续试探,但从断绝的反应他得知,断尘虹在断绝面前非死不可,这一点与他的猜测存有异处。 “没有用了,留着就是祸害!”断绝回他道。 这样的话断绝想过,当年须德怀就是这样想他的吧,的确也是,多年之后他灭了虹阳宗,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果。 虎王知他所言并非真实,虽与他当年的处境一样,却不满足有这样的必要条件,除非断尘虹也被他隐藏了什么秘密,以至于他容不下一个至亲之人。 “你本不可插手!”断绝算起旧账来。 “哦!”虎王面露疑色,无辜道“此话怎讲?” “你应该也知道断尘虹的特殊,所以你才让你的弟子一路相护不是?”断绝明言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虎王直言道“是我安排的没错,不过那不是因为你,毒神的离魂丹都给了他,这注压得太大,我也是想从中印证一个结果?” “我对你的神通了解一二,敢问当时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断绝坚信断尘虹与虎王相遇,避免不了给他目视将来。 虎王片刻思索后道“他一定是那个阻止厄运降临世间的那个人!” “什么样的厄运?”断绝继续问。 “你是在怕吗?”虎王瞧出断绝的紧张。 “是!”断绝不否认。 “不过在我这有了另一种可能。”虎王望向他道“那就是你,你会替他阻止厄运到来。” “哦!”断绝诧异。 断绝原以为自己会不得善终,他知道今后必定会与断尘虹有一战,不论生死,他都能接受。 “所以我还是替代!”断绝笑言道。 “你也好,他也罢,只要是都留着须家的血,不过就是选择任一!”虎王坦然道。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断绝总算明了。 虎王不去找断尘虹而是来找他,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断尘虹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了,断绝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几番探寻断尘虹的踪迹,前面总有人挡路,断尘虹难逃那些人的捕捉。 虎王想劝得断绝并非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断绝也不会平白无故任他调遣,断绝似乎有自己的计划,虎王的到来并没有打乱布局,相反他还可以利用这一点。 原本是想拿虎王这么一位无敌尊试试刀,但此刻他还没有完全的信心,刀的信心自然是够的,他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把控好这把刀。 多年前他亲眼见过须德怀使用这把刀的样子,那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一斩便是要毁灭众生的姿态,这是血刀邪魅的一处,他虽以得到,但还是小心着紧,不敢轻易打开。 虎王让他坐等动身的时机,在玉霄楼的布局虎王才开始,而里面的情况他也找不出机会,之前他派去了七煞前往,时间上不需要多久就能清楚玉霄楼里发生的一切。 在玉霄楼发生的奇异景象忽然消失,在炉河渊处,龙主与继云他们的战况已经停下,他们也只能看着炉河渊的像是被炸开一样,也不得已退身离开了危险地。 “还是让他醒了!”愚老感慨道。 “龙主,这就是此来的目的,声东击西,好手段!”继云痛斥道。 “诸位,这道门迟早要打开的,眼下我们都关心同样的事,而我也绝非你们的敌人!”龙主表明立场道。 “你可知后果?”白阎指责道。 “还是进去看看吧!”张义行斗胆提道。 龙主与四人休战,他此时很想知道琴魔的情况,但看到动静如此之大,并不是琴魔可以挥发出来的异象。 “你们莫要妄动,在里面的可是琴魔,如果他都不能活着出来,那你们进去只会一个个送死!”龙主提醒道。 原本打算探进去的四人忽然停住,他们连龙主都斗不过,贸然前去也许真应了龙主所言。 “我等怎可是贪生怕死之辈!”愚老不服道。 “龙主,你敢闯到这里来,是不是想好了退路!”白阎对龙主道。 “白阎,何必听他惧言,别忘了我们在这守的目的!”愚老见他们都没有前往的意愿,着急道。 “老愚,此言差矣,这时候我们就别逞强了,还是先回玉霄楼共商对策才是!”张义行言道。 “我去请师妹!”继云准备脱开身。 “继云,你何时如此胆怯!”愚老不看好他道。 白阎对继云点了点头,之前的愁怨在大局面前,两人都极具严肃。 第一百十二章 论事 龙主不免笑话,此时谁来都无济于事,现下只能坐等云雾散去。 “你们不去,我去!”愚老冲动飞进炉河渊。 白阎因为担心也跟了进去,独留张义行与龙主,两人相视,龙主笑他道“你怎么不跟着进去!” “那龙主你又为何滞留在此呢?”张义行反问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因为怕死!”龙主言道。 “我也不是,我尚有自知之明,不敌里面的那个人。”张义行镇定继续道“我之所以留下,其更大的目的是看着你!” 龙主听言后大笑,张义行这样给自己找托辞,细想还是有些道理,龙主确实欠了他们一个解释。 “看我?”龙主嘲笑他。 “炉河渊自然是你想来便能来的地方,可我还是有个疑问,是谁告诉你炉河渊的具体位置!”张义行审问道。 “我知道龙主你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人。”张义行心中一直疑问,如果是四个人都在场,龙主必定不会透露,当只有两个人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张义行问他。 “什么人!”龙主装作不知。 “龙主你是受人胁迫,自己不敢冒险,于是怂恿了琴魔为你探路,说到底,你就想站在高处,看一看局势!”张义行揭露他道。 “你叫张义行?怎么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龙主瞧着此人不简单。 “我本人没什么名气,就是喜欢探案,对不寻常的事,总要探个究竟!”张义行不吹嘘自己。 “那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嘛!”龙主刮目相待。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而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谁!”龙主坦言。 “有胆,有谋略,且对玉霄楼熟悉的人,我心里有几个,以我经验判断,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但还没有确凿证据!”张义行若有所思道。 龙主迫不及待道“不妨说说!” “如今的三楼主,慕子榆!”张义行想了很久给出答案。 龙主想了想,确实有几番道理,因为慕子榆的出现,玉霄楼发生的事也都可以串联起来。 “你怎么会怀疑到他?”龙主还是存有诸多不解之处。 “直觉!”张义行说不出具体,简单回他道。 “你不过也是猜测,我心中有一个人!”龙主说出自己见解“陨星堂堂主!” 张义行对这个身份了解得不深,他想知道龙主究竟为何会想到这个人。 “我知道你很疑惑,你在这炉河渊中,外界发生的事你也只能通过楼主们透露消息,你对陨星堂了解不多,所以你也就忽略了他的可能!”龙主理解他道。 “多月前我带人彻查陨星堂,看到里面的乱想,我不得不将之铲除,我预留了一些人加入了唐门,但有些人誓死不从,自绝身亡,他们是唐冉的忠实随从,而我也一直竭力寻找唐冉的下落!”龙主徐徐道来。 “龙主既然已经有答案,为何要插手我玉霄楼的事呢?”张义行听龙主言完,自是不认同龙主的行为。 “玉霄楼的三楼主死于奇毒,如此我便确信了他在玉霄楼!”龙主意在消除张义行对他的戒心。 “那炉河渊的秘密是他透露给你的?”张义行觉得唐冉没那样的本事。 龙主也想不通,就算是唐冉蛰伏在玉霄楼有段时间,但想要知道炉河渊的位置绝非易事,而知道炉河渊位置的人,也就只有玉霄楼的各大楼主,如果说有楼主背叛,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想到了?”张义行问他。 “你的推测有几分道理,是我高估唐冉,还是另有蹊跷,我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龙主道。 “也是够赶巧的!慕子榆刚任三楼主不久,我就得到了消息!”龙主看向张义行,想从他那里了解更多慕子榆的事。 “哦!那我的猜测是对的!”张义行得到了龙主的认同,但也不能直接认定,如果有楼主故意寻机陷害,这也是不无可能,可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是慕子榆,而且慕子榆已经离开玉霄楼多年,他还是不是曾经的慕子榆尚且不说,只是他经营出了一个共生堂就能看出他的不简单。 “多年前他离开玉霄楼,原以为此生都不会有他的消息了,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已然是三楼的新楼主,虽然是代楼主,可说不清楚,当年他主动放弃那个位置,如今暂居,实则在所有人眼中,三楼主就属他了!”张义行也没曾想过慕子榆会回来,而且回的很不是时候。 “你不服气?”龙主从他的言语里听出抗语。 张义行哪有敢不服气的,楼主都任位由其他楼主一同表决,他没有资格,而且他也不属于三楼,再多想也是多管闲事了,他害怕的是这个新上任的楼主居心叵测。 张义行白了龙主一眼,他岂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而龙主的话也并非无由,张义行的不满情绪写满脸上,很难令人不往那处想。 “接触无多,我也不好说,而你对他的了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你自己也不确定吧!”龙主也犯难,他受控于背后的那个人,想要知道对方是谁,直接面见交涉或许有机会。 “我想等会就可验证!”张义行提议。 “该如何?”龙主好奇问。 “炉河渊这个秘密一定与他有关,待会楼主们都会赶来,龙主可出手逼问!”张义行道。 “为什么是我?”龙主不解,他反应道“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 龙主的的态度严肃,他最不喜被人利用。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吗?”张义行引诱道。 “别人都在关心炉河渊里的事,你倒是奇怪,反过来想要利用我!”龙主言道。 这时候愚老和白阎已经进去了,什么信号也没有收到,里面太安静,一股席卷而来的恐怖气息发出警告,鸟儿都是往外飞,而迷雾却是愈加凝重。 “我只能以内忧外患来形容!”张义行说出自己处境。 龙主听了深有感触,玉霄楼的境地确实如此,独留张义行一人清醒,他的认知与其他人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也许这个时候最受瞩目的炉河渊,而其实真正的威胁是在被众人忽视的暗处。 继云去请外援,愚老的莽撞以及白阎的担忧,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造就这一切的人,张义行抓住了龙主这条线,龙主姿态高,自然不会听他真言,冷静下来,他也探知到了龙主的立场,只是他的理由不够充分。 “你们四人各个都有意思,玉霄楼派你们坚守炉河渊一点也没错。”龙主夸赞道。 “只是你们太弱,在乱局中却突显不了你们的作用!”龙主补充道。 “龙主驻留于此是在等谁!”张义行猜测道“不会是在等虎王吧!” “我和他可是对头,怎么可能是在等他!”龙主否决道。 “我确实在等,可我等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答案。”龙主悠长道。 张义行不知道龙主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时,眼神里充满迷惑。 龙主自知被人利用,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多年前他一直都想确认的一件事,就是关于须德怀还是不是须德怀。 人王墓里的秘密他知道的不多,但老毒神差点成为地尊这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的,入了地尊境的实力何止呼风唤雨,毁天灭地也是可能的,但就是那样的至强存在,却被须德怀一刀斩灭,这也让龙主对须德怀愈发的看不清。 那件事后,须德怀便隐藏起来,不过问世间之事,可只要他活着,那就是一种威胁,剑圣在众人面前承诺过让他再无见天之日,而须德怀也十分顺从,那时龙主开始注意到,已经拥有斩杀地尊实力的须德怀为何甘愿被困在炉河渊?时至今日龙主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所以当有人利用他闯进炉河渊一探究竟时,这也正和了他的意。 其实在得知炉河渊位置的时候龙主就来过一次探查,第一次靠近炉河渊他就感知到了里面设置许多复杂的阵法,他想要破阵必定会惊扰到看守的人,后果严重一点会让整个玉霄楼都注意到,事后他想到了琴魔,于是就怂恿琴魔前来炉河渊。 当异象大开时,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只有龙主淡定自若,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可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个答案,他只需耐心等待。 张义行不解,等一个答案?他同时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答案,于是问道“是里面谁能活着的答案?” 因为想到里面有琴魔,里面的一战生死难料,虽然琴魔胜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主见他猜错了,坦言道“这是一个赌约,赌的是须德怀是生是死?” 张义行听后一笑“一个人若十多年不吃不喝那一定死透了,可如今显而易见他还是没有死,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还不知道!”龙主道。 “那要什么时候你才知道?”张义行疑惑。 “你有所不知,须德怀实则是两个人,他另一个名字叫须从逸,可须从逸又是谁,多年前听过他的一句谬言,是存在于千年以前的人!”龙主说出一些他也不敢置信的话。 张义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他问龙主“你是如何知晓!” “我知之甚少,也想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龙主道。 “那你就敢把他放出来!”张义行恼怒。 张义行的这番话也说到了龙主心坎,当年剑圣为了杜绝外人干预才设下炉河渊,一是防止里面的那个人生事,二是防止外面人的贼心。 而如今龙主的行为让人看作是贼心,谁知他不无目的究竟想干嘛,反正最坏的事已经发生,里面的人逃出来了,而外面的人也蠢蠢欲动,龙主自己的心要想自证,他似乎也懒得去解释。 如果出来的是敌人,他现在都没想好该作何打算,顺从兴许是条退路,但答案未揭晓之前,他现在就是见机行事。 “你们守了他那么久,就没去确定过他的生死吗?”龙主质问,言语似是问责。 张义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人生死与他何干,虽说他是看守着这个人,可他更注重的是炉河渊这个地方。 龙主也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义行对须德怀一无所知,看来他还得继续等在这。 “我姑且就和你一起在这等吧!”张义行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先来的人是我玉霄楼的人,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甚至可能会与你为敌。” 张义行事先将立场说好。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龙主问他。 “你不要问我,到时由不得我决定,你认为你与我们六楼主相比,可有上下之分!”张义行似是提醒龙主,梁羽的实力如今是个迷,真要与人尊对决,同样胜负难测,想到这张义行莫名兴奋,等着看另一场决斗。 龙主也考虑过这一点,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到了整个玉霄楼,炉河渊的位置也不再隐秘,这里迟早人满为患,到时他想退便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说梁羽吗!”龙主想了想,琴魔先前都对此人有所称赞,毫不虚言的说,梁羽的武功境地已经是人尊境了,他没有称第九尊,或许是他的顾虑。 “难分!”龙主叹言。 “以前是九尊,幽鬼位缺,现如今当世还是九尊,他就是那一个!”龙主认同道。 “听说你们八尊九尊的存了个尊约之说,不知都是哪些约定?”张义行问他。 “尊约是为了维持天下平衡,如果没有尊约,那人人都像须德怀那样,靠着杀戮一步步走上巅峰,酿造多少杀孽!”龙主不得不不佩服先辈们的这一壮举,因为尊约的存在,少了许多天下第一的纷争。 “至于尊约内容,那得梁羽尊试之后,便由他拟订。”龙主也点明道“这就是强者制定规则,而强者也要履行规定,维护太平!” 张义行听着觉得挺有意思,想到玉霄楼会不会因为梁羽成为第九尊而名扬天下,就像太恒山一样,往后也不用一直挂着守财的牌坊,成立为一个大门派。 龙主从张义行的言语中听出些意思,若玉霄楼制定出了尊约,从此龙主便没有资格过问玉霄楼的事,对此龙主也显得无奈。 虽说玉霄楼会因为梁羽而改变,可有更大的改变令龙主担忧,比起玉霄楼,炉河渊里的那个人或许会打破一切规则。 当年的那一战龙主历历在目,知道这样的变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老毒神就曾言过,新的武学至高将分人尊地尊,往后他们的处境就是被受制的一群人。 第一百十三章 天罚 过了柱香的时间,没有等到玉霄楼的人赶来,也没有等到太恒山的救兵,而是两个进去探查的人飞了出来。 龙主之前的担忧因为两人都出现而深感吃惊,看两人表情凝重,貌似是里面的情况十分复杂。 张义行出口问两人发生了什么。 愚老先是鄙夷的神色望了两人一眼,然后道“让他给跑了!” “跑?”龙主听后十分疑惑。 “是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炉河渊已经被破坏,不再是往时样貌,搜寻几圈之后,确认他已不再!”白阎道。 “琴魔也不在!”龙主追问。 白阎摇了摇头,若是他们发现琴魔就不会只是他们二人出来,所有的痕迹都被破坏,根本寻不到任何线索。 龙主干脆自己前往炉河渊探查,他不相信二人说出来的话。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张义行自知理亏。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在等着为我们收尸!”愚老嘲讽他一句道。 “确实奇怪,踪迹凭空消失,令人匪夷所思!”张义行转移自己的尴尬局面,反过来与他们探讨炉河渊的情况。 “该不会是两人同归于尽了吧!”张义行猜说道。 那样的天动异象,不排除是两人激战然后同归于尽的场面。 白阎觉得并不是,以他们探查的结果,更像是逃走。 “大概是逃了!”白阎说出结论。 张义行不这么认为,既然能引出那样的天地震动,实力远在八尊之上,何需用逃,但白阎和愚老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两人可是进去转了好几圈了的,若那魔头没有逃,凡进者必死。 “我们该想的是怎么跟太恒山交代!”愚老一脸丧气。 “就说是他干的!”张义行指着龙主前往的方向道。 “好主意!”白阎赞道,又回过头想想“守了十多年了,功亏一篑!” 想想这十多年,张义行感同身受,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他呆在炉河渊的日子,渐渐都让他习惯自己是个庸人。 “炉河渊到底怎么样了?”张义行细问。 “你自己没腿脚啊!”愚老道。 张义行震了震心神,刚才的异象确实吓怕了他,可既然白阎他们没事,他就没必要再顾虑,轻功飞进炉河渊内,他太想看炉河渊到底被毁成啥样,那股逼着他们不敢直面的力量,究竟能产生怎样的破坏力。 隔着迷雾,能见度很低,原本被河水怀绕的炉河渊,如今破碎不堪,水流被分了好几路从曾经的炉河渊穿过,他没有看错,炉河渊几乎被夷为平地,整个地壳似乎是被翻过一遍。 远处有个身影,张义行靠近,是龙主在半空凝视着,正如白阎所言,这里无任何其他踪迹。 “龙主,可是失望了!”张义行前来打了个招呼。 龙主转眼看向他,笑言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何出此言?”张义行也是被这一幕幕所震撼,但看到龙主沉住心神的样子,不由得被勾起好奇。 “我原先还担心,那幕后之人与须德怀是一伙的,现在看来……”龙主松了口气“是我想多了!” 张义行有些听不明白,他们同样关注着幕后主使,猜来猜去也没个统一的答案,他们各自有理,也都符合实际。 龙主松了口气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想到之前张义行提议让龙主试一下慕子榆,炉河渊的位置只有他是最有可能透露出去的。 炉河渊的惨状历历在目,等玉霄楼的人赶到时,远远望向已经深入探查的龙主,玉霄楼的所有楼主到齐,跟随着的是愚老和白阎,似乎是他二人告起了龙主的状,引得楼主们对龙主的关注胜过炉河渊。 他们径直飞向龙主,一眼看出对立局势的张义行一溜烟避开了与龙主的距离,转而投向玉霄楼。 “龙主何故至此?”梁羽第一个开口,也是他最能代表玉霄楼说话。 龙主倒也不慌,反过来对梁羽提出质疑“六楼主就不想想我是如何得知炉河渊的位置的?” 梁羽镇定自若,没有去想,而是等龙主把话说清楚。 “我想是你们玉霄楼出了奸人!”龙主摆说道。 梁羽听后一言不发,倒是其他楼主纷纷笑场,而慕子榆没有笑,只是一副自责不已的神态。 “你说的有些偏差,三楼主不是奸人,来此之前他已向我们坦白了一切,此事怪不得他。”梁羽出言道。 梁羽从得知炉河渊出状况时就觉得有猫腻,当时他们还在玉霄楼内部,慕子榆当场认罪,他说自己也是受人所迫,只是透露出位置,但具体透露给谁那并不清楚。 “三楼主,你说说,是不是眼前这个人胁迫的你!”梁羽发话道。 龙主听着觉得好笑,像极了恶人先告状,他还怀疑慕子榆就是那个神秘人。 慕子榆想了想,回梁羽话道“听此人口语,并不是!” 梁羽也不怕慕子榆指认龙主,若是以前确实忌惮,可现在梁羽有信心与龙主一战,而当慕子榆没有确定是龙主时,反倒显得失望。 龙主自诩光明正大,唯独这件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来玉霄楼非他所愿,可只能按照那神秘人的指示行事,他纵然有难言之隐,可说了又有谁会站他。 不过慕子榆并不对他指认这一点,龙主心里很清楚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他虽权势浩大,可最耻使出宵小威胁手段,像陨星堂那样,说灭便灭,玉霄楼亦可如此。 “既然你不是主使,可你犯了滔天大罪,炉河渊因你而毁,你可承认!”梁羽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龙主无话可说,确实是他导致炉河渊如今的局面,想想这或许就是幕后主使想要看到的,他需要一个人来为他承受因果,没有证据,他口舌解释也是无用。 “我无意冒犯……”龙主说这话时自己也觉得理亏,看着炉河渊现在的样貌,想想都觉得心碎,这可是太恒山与玉霄楼共同的杰作,却因他给毁了,他原本还想拉出琴魔来一起顶,然如今琴魔生死未卜,也是因他所致。 “玉霄楼的损失,我五行门补偿!”龙主放弃争辩。 “炉河渊这个牢笼我相信你五行门赔的起,可里面的魔头,你能给我抓回来吗!”梁羽怒责龙主道。 “他可是死了多少人才关得住,你应该比我清楚!”梁羽说着忽然泪湿眼眶。 因为须德怀,他们黄金四角只剩两位,当年他们被牵扯进人王墓一事,死了那么多的人,只为了能消了须德怀的怨气。 “六楼主,我知你玉霄楼不易,此时我比你们谁都想抓住他,我也一定会把那躲在暗处的人给揪出来,你说的现在我都认,只要六楼主还信得过我,五行门必协同玉霄楼一道追拿真凶!”龙主妥协道。 梁羽讽笑,一个受制于人的龙主事到如今还想与他谈合作,他此时内心渴望的是与龙主痛痛快快打一架,想想他们忍了龙主这么多天,今日也是该了结了。 “五行门算什么东西!”梁羽怒言。 龙主听出梁羽的怨声,他也无可奈何,看着架势,很快便会迎来一战。 “何人打开了炉河渊!”正当梁羽准备发泄情绪时,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色绵长四方,炉河渊内的人皆可听到。 声落人现,继云跟在其侧,来着声势浩大却不是剑圣,而是太恒山的一位长老,也是继云的师妹,鹿翊夫人。 龙主看到继云,一眼认出此人就是他去请的人,能有这样的架势,确实有些过。 “是我!”龙主浩声承认“那又如何!” “该死!”鹿翊厉言。 “师妹留情!”继云劝声道。 顷刻间,天地异象再一次显现,这是剑道,一把来自天上的剑随着一束光顺势一下,对准的正是龙主的头盖骨。 龙主有那么一刻想要逃,但似乎是绝望感令他迟疑了,他连用手挡的架势都来不及反应,一刹那,龙主仿佛觉得自己已然在天上,又片刻间瞧见流火地涌,等他再回神,他被包围在中间,有的人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也有的人面露担忧。 他被拉回了现实,看着围着他的人,他自己都愣了。 在最惊险的一刻,鹿翊夫人以一念化去了天剑,异象也随之慢慢恢复如常,就连之前的异象造成的迷雾也都消散。 “龙主,我看你是找死!”继云骂声道,若不是他喊住,恐怕龙主已经是身死道消。 龙主还没有缓过神,他漂浮在空中,有那么一瞬他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所为何事,直到继云的骂声他才想起来,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他惹怒了一个人,似是天上的仙人。 梁羽见到这一幕也诧然,龙主可是八尊,而在鹿翊夫人面前,竟然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想想之前鹿翊夫人提到炉河渊的事,原以为只是她一句狂言,如今看来,这须德怀即便现世那也无碍。 “师妹,看来是我们来晚了!”继云沮丧,没能找出须德怀的踪迹,倒是有个嚣张的龙主。 天上一剑把龙主给呆住,甚至身体也不由得抖动,他不敢直视鹿翊夫人,也不敢去多问方才发生了什么,被震惊之后,他心中存了忌惮。 “我问你,为何打开炉河渊!”鹿翊夫人审问道。 “天子之命,一国之运,有人以夜不归之毒逼我,还想赌上一赌,这炉河渊内的人是生是死!”龙主尽言道。 “赌?”鹿翊夫人听着这个字,心中想了想,或许寻常人是听不懂龙主所言何意,但在鹿翊夫人面前,她对此也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那你赌的是生还是死?以你看来,又是输了还是赢了!”鹿翊夫人追问他道。 龙主叹了口气,因为有一个人读懂他,仅仅就一句,他继续道“我赌他死,而我也赢了!” 说这句话时,在场的人都摸不清头脑,都以为龙主被刚才的阵势给吓傻了。 “死了!”鹿翊得知这个答案后细细品味。 “我之所以觉得我赢了,是因为我看见了你!”龙主补充道。 这开始是与琴魔的一场赌局,琴魔看到的只是眼里的人是否还活着,而龙主认定的答案与他想到不一样,在那时龙主就担心自己输赢的问题,可鹿翊夫人的出现,他已经不纠结了。 难怪须德怀惊天现世之后选择逃之夭夭,这世间出了可不止他一位仙人。 梁羽也没那么过于自责,炉河渊被毁对他而言是小事,他但心的是炉河渊里的人,那可是凌驾于八尊之上,天上地下无人能管,至此他便少了几分担忧。 “你犯的错,可不会因为我而有所改变,说吧!你打算如何!”鹿翊夫人言外有意。 龙主闭上眼,朝着天一处呐喊,对着这片天空他想多瞧上几眼,身心释然道“既然犯了错就得认罚,这炉河渊因我所毁,那我便因它所困吧!” “困多久!”鹿翊夫人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二十年!”龙主对自己发狠道。 “好,那你就呆在这炉河渊二十年!”说罢,鹿翊夫人手中剑飞,形成一个剑阵,此阵针对龙主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千百道剑影穿过龙主的身体,那种滋味只有看到龙主痛苦的表情才知道这是一道酷刑。 “我在你体内留了一剑,若你离开炉河渊,此剑必使你爆体而亡,好自珍重!”鹿翊夫人告言道。 龙主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他经此千剑穿心,心里清楚这一剑在他体内的份量,可他并没有因受此折辱生怨,而是平和的面对释然。 “我终于可以休息了!”龙主面露松懈。 鹿翊夫人在龙主体内施了一剑后便也不继续逗留,炉河渊的因果已了,她也该回自己的太恒山。 玉霄楼的人见鹿翊夫人离去之后,再看龙主甚至开始可怜他,楼主们也觉得此事无需在追究,这是他自己酿造的果,在这待着,就像是看笑话,待久了也没意思。 五行门的人找了好一阵子,有一道异象才让他们更加确定位置,然后加快脚步,等他们赶到炉河渊时,这里集聚的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领头的水彦天看到了龙主,只是惊奇龙主的样貌为何变得不堪,他走近龙主时,就察觉出异样。 “龙主,是属下来迟了!”水彦天自责跪道。 身后的五行门人也十分自责,看到龙主的颓样,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其实他们能早点赶来又能如何,反倒会成为麻烦。 龙主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道“往后我不是你们的龙主,我也该用我自己的名字了,樊凡,五行门弟子听好,不管你们的身份是龙士还是弟子,火笠就是你们的新主,我也不会再过问你们的事,你们也不要再想着找我,这里是炉河渊,若是让我今后在此见到你们,见一个,我杀一个!” 龙主的话说得很清楚,他已经放下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五行门的事务,那些该由他担心的事,他推给了火笠。 水彦天听到这个消息,满脸不服之色,一是龙主卸任,二是此时想到的竟然是不在场的火笠,可这些话确实出自龙主之口。 “彦天,今日之事不怨任何人,是我自己的选择!”樊凡瞧出水彦天异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樊凡立在炉河渊上,寻了一处好座,静下心打坐。 五行门的弟子各个不甘心,他们想要靠近他们的龙主,每近一步,就有一股威压施在他们身上,一开始只会觉得沉重,再进就仿佛身体被雷电贯穿,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句句实言,再进就是死路。 樊凡自顾自己的静心修炼,五行门弟子尝试几次之后也不敢再去叨扰,他们匆匆赶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们都清楚,他们的龙主是真的想好了,从此再也不管他们了。 第一百十四章 夺舍 玉霄楼恢复了平静,原本就该重振旗鼓的玉霄楼,忽然又发生了大事,三楼主慕子榆主动提辞,不愿再坐楼主之位,几位楼主如何劝说也劝不住,当下玉霄楼内,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填位。 梁羽也没去多问慕子榆关于被威胁的细节,他只想到,龙主这样的人都能被利用,何况慕子榆,而他此时更加要关心的是拔掉在玉霄楼的暗钉,有了白阎与张义行相助,不少曾经的陨星堂的人被挖出。 这次玉霄楼大乱,主要是龙主的人手在行动,对于龙士的整治,玉霄楼也不敢大动,毕竟他们是朝廷的人,如今的天下已经一统,玉霄楼再有本事也不敢与天下为敌,而此时五行门也给了玉霄楼台阶,他们本就是图谋不轨,得此结局也怨不得玉霄楼,而那也是龙主的选择,这既然成了龙主的清修之地,他们也不便打扰,早早撤去了人手。 梁羽加强了六楼的业务能力,以前六楼的初衷是保卫玉霄楼,如今楼主深刻意识到,玉霄楼往时太被动了,有很多不足之处,譬如玉霄楼这一次的损失,原本该是天衣无缝,可终究被钻了空子,这样的事发生多了,往后对玉霄楼的发展极为不利,有失信度。为此梁羽开始添加情报网,如此一来,六楼又得添加人手。 五大楼主共同商议之下,决定把新加入的共生堂列为六楼的情报所,慕子榆还是堂主,辅佐梁羽,至于三楼,便交由悠闲的四楼主分管。 玉霄楼的情报网中,梁羽包有私心,他发现以现在玉霄楼的实力,想要探寻一个人的踪迹,效率低下不说,简直都不得所用,他派出多少次弟子打探姜禾的下落,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消息。 自情报网建立之后,梁羽一时忙得不可开交,他如今的身份也有所转变,虽没有尊试,但众人都知道了他已是人尊,与其他尊的相处融洽,尊约不立也如常,梁羽本就不想什么天下第一,比起自己武功精进多少而言,他更专注于如何打理好玉霄楼。 琴魔去了何处,断尘虹生死难料,小毒神与蒙钰的尸首也不见踪迹,这些答案玉霄楼一直在关注。而知道这一切的虎王早先了一步,只是虎王在犹豫这盘棋该怎么下。 龙主被困的事虎王得知后并不惊奇,他之前派出的七煞去了玉霄楼探查,了解了玉霄楼始末后,虎王不禁嘘言,他感慨龙主所付出的代价,往后五行门群龙无首的状态,怕是要分崩离析了。 小镇上的市集,一个老头子大吃的样子一阵让一旁的俊逸男子无语,这是八辈子没吃过面食一样,他也就觉得一般,却被这老头的吃相给震惊,他心里想这面食可否真那么好吃? 他心里想是这样想,而实际思索也确实如此,因为这老头还真就有八辈子这么长的时间。 “吃饱了吗!你又打算带我去何处?”琴魔埋怨声道。 须德怀打了个饱嗝,准确的说该是须从逸,如果是须德怀,琴魔是不会这么平和的与他说话。 “一千年过去了,这世间的变化可真大,吾得好好看看!”须从逸抹了抹自己的嘴。 随即他看了琴魔一眼,琴魔很识趣的扔给了他几枚金子。 “谢谢啦!”须从逸接住并礼貌道。 琴魔一路跟随着须从逸,若非他所愿,琴魔早就离开,也不知须从逸施了什么邪门歪术,只要琴魔离开须从逸超过些距离就会原地动不了。 在炉河渊时,须从逸就已经制住了琴魔,他很是佩服琴魔在最后一刻也不惧死亡的气魄,他舍不得杀,既然留了,他也有办法让琴魔变得乖巧,如今的琴魔武功修为全部被废,也就兜里存有些金银算得上值得些。 须从逸料到琴魔会不死不休,他表明了身份,但琴魔只认须德怀的脸,他的复仇之怒难以抚平,须从逸也是发了好些时日才让他冷静下来,如今的祥和局面,也是琴魔想通了之后的表现。 须从逸说出自己的无奈,当年他将自己器化修炼,除了给自己一具不朽之身,还有就是要让修炼通过杀生的方式吸收戾气,以至于让自己强大,他想只要日积月累,迟早有一天他可以破镜成仙。 一千多年前,那些飞天遁地的奇门异术多如牛毛,如今一千多年过去了,那些年的事成了传说,也不大有人能记得,成仙之说也只能言而不得见,在须从逸的记忆里,他可不少有见天门大开的画面。 传说是千年以前有一个名叫姜子牙的人斩了天路,往后就再也不见仙人出世,恍如天地就此断了联系,天上的仙也下不了这凡间,没人知道仙人得了长生后又是怎样。 须从逸自知犯下大错,他只顾自己修炼,却不知自己这样一味的掠夺圣灵气运,渐渐化作邪器,同族容不下他,就将他封印并陪葬于人王墓,而千年之后他再次醒来,就莫名其妙染上了罪恶,他也不是他,他被当做一柄利刃,汲取因果。 因为血刀身上染有怨气太深,须从逸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总有一日会有人破开血刀的承受极限,他用自己最后的一丝意识让须德怀去挑战最强的人,有时候须德怀控制不住也会杀人,而之后断刀,须从逸才得恢复,可那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血刀,当年在他身上的封印依旧还在,而且更离谱的是,他只占血刀不到两成的仙力。 为了破除封印,须德怀需变得更强,而那时须德怀经受挫败,须从逸多次蛊惑他也无济于事,须德怀深刻认识到,如果不是因为麟龙血刀,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须德怀最终选择放下屠刀,他在想他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一把刀,从始至终须德怀的执念也只是不想被人遗忘,就像是虹阳宗得知命运一样,而最终他也认清了自己,天下第一又如何,漫漫长路永无休止,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须德怀了却心中事,须从逸不甘再次被封印,来日也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也因为血刀名声在外,觊觎他的人数不胜数,毒神就是其中一人。 当须从逸看到毒神对自己的好奇,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复生的希望,他死死抓住毒神的求知,引诱毒神再次探入人王墓,须从逸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封印的,他想会在人王墓中找到答案,于是重返了故地,在那里,须从逸想起了很多事,之后须从逸遵循约定,助毒神成地尊,而方式就是要毒神吸收麟龙血刀积存的邪气,而那样,他也会死去。 迷迷糊糊中,须从逸看到了自己身处黑暗的景象,他以为自己死了,又或是自己再做梦,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他想自己的结局也该是如此,直到他感觉出自己异样,嘴里会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悔恨,也有期盼,直到有一日,那个人死了,不知不觉他从睡梦中惊醒,感知到了真切。 至于为何会如此,须从逸自己也不知道,他感受到自己有了身体,但他也清楚自己在千年以前就没有躯体,而他现在的躯体,须从逸思来想去最终确认了是须德怀的身体,如此说来,他无意间竟是夺舍。 有了新生命的他无比兴奋,可准备大展身手时,却发现须德怀临死前给自己摆了一道,周围布满阵法,而且阵法诡异难测,须从逸多次尝试也不得出,时日久了就犯困,直到琴魔的到来,让他再一次苏醒。 琴魔为他破阵,他心中只有感激,但不想对方却死活想要他的命,无奈只能显现真实力震慑,废了琴魔之后,他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被困的原因,他并不多想,离开炉河是他觉得最紧要的事。 离开了玉霄楼,须从逸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总之他心里觉得玉霄楼这地方诡异,他只想远离些好,于是带上琴魔一路南下。 须从逸虽只有两成当年实力,当他还是一把刀时,刀挥发的实力也只在一成,如此就已经天下无敌,而如今他两成,此世间便无人是他敌手。 饭饱之后,须从逸又带着琴魔到处瞎逛,琴魔虽有怨言,可看着这个值得同情的人而言,他勉强迁就。琴魔如今没了修为,想从须从逸那找些法子,须从逸也坦言,要琴魔拜自己为师,这也是须从逸逼琴魔的一种手段。 忽然须从逸来到了一处似曾相识之地,他寻着附近熟悉的景象,已然是到了大连山脚,琴魔看出须从逸异样,便问他“你对此处还有印象!” 须从逸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他想要深入探查,琴魔驻足,因为这里是他曾励志要踏脚的地方,可当他成尊时就没了那想法,如今却是到了,心中不禁感慨,当年他心中所想的虹阳宗,不该是如今的局面。 走进山道,已经许久没人清理的杂草,毋庸置疑,这已经是一片荒地,焦黑的木桩以及那些残岩断壁,哪哪都是经受洗劫一空又被火烧一遍的杰作。 “这里是哪,为何吾总觉得很熟悉!”须从逸回过头看向琴魔,想从他这得到答案。 “这里是虹阳宗啊!”琴魔言道。 “虹阳宗……”须从逸念叨着,不禁眼泪掉落。 在须从逸的印象里,虹阳宗不是这样的,十多年过去了,变化之大令他一时认不出来。 琴魔为他解释道“当年须德怀造就杀孽,积累了数以千计的仇家,虹阳宗落败,如今的局面乃是注定。” 须从逸明明没有对虹阳宗有太多的感情,却不知为何自己会看着这些残败气象而触目惊心。 琴魔戏谑话道“你好好看看吧,替须德怀好好看看!” 须从逸拾泪强颜道“虹阳宗如何,与吾何干!” 须从逸忍受不了自己情绪低落,准备要离开,忽然琴魔喝住他道“看似你一无所知,其实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须从逸不得承认,当年他太急着恢复实力,死在刀口上的人难以数清,那时他是一把刀,没人会认为是他造的杀孽,可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他导致的结果,须德怀承受了自己的果,虹阳宗灭门,而他的果又在何处? “是他的报应,吾只是给他一个选择!”须从逸为自己开脱道。 琴魔时有分不清,他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在谋什么,是想要找寻报仇都机会,还是恢复自己的实力?但眼下琴魔就不想让须德怀好过,即便他死了,也要让他知道虹阳宗的下场。 看到须从逸附着须德怀的躯体落泪,琴魔自感大快人心。 “选择?”琴魔听出言外之意,或许真如他所言,提供杀人者实力,却想落个干净。 “那好,传言须德怀一脉尚存一人,须景云,若你帮我杀了他,我便拜你为师,如何!”琴魔想出,之前须从逸逼他,如今他也反过来给须从逸一个选择。 听言后,须从逸直接答应“你可别反悔!” “就这样答应了!”琴魔被惊到,怎么说须景云也算得上是他子孙后代,仅是为了收徒,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看他面色。好似是赚了便宜。 琴魔更加坚信,须从逸与须德怀不是一路,他不应该把仇恨转移到他人身上。 “须景云在何处,快带吾去杀了他!”须从显得逸迫不及待。 琴魔无言以对,以此看出,须从逸想收他为徒实乃真心。 准备离开虹阳宗时,琴魔被一处山头吸引,两个坟头并立,他凑近一看,如此他更坚信须景云还活着。 坟头前的两个墓碑上刻着的是须景云立,而坟墓里的正是须岽与他的夫人,看着坟也不是草草建立,想若须景云不躲不蔵,难逃仇人追杀,更不提有时间精心建造这两坟墓,除非他有了个大倚仗。 “会是谁?”琴魔心中纳闷。 “该走了!”须从逸不耐烦喊道。 琴魔看着须从逸毫无波澜的脸色,心想若是须德怀看到自己儿子与儿媳的坟墓在此,哪会无动于衷,不由得为须德怀叹不值。 第一百十五章 期近 自从龙主困在了炉河渊,曾经的炉河渊便不复存在,愚老选择在一楼寻了个闲差,算是安享,张义行与白阎被梁羽拉去了六楼,成了长老,剩下继云,梁羽极力挽留,最终也劝说不得留下。 继云回想起师门,感慨这半生就这样荒废,他在玉霄楼也没了眷恋,回太恒山是他的归宿。 离开玉霄楼后,在回太恒山之前,他打听了不少太恒山这些年发生的事,得知掌门因端之失去一臂,继云深感惭愧。 鹿翊夫人自出手镇压龙主之后就回太恒山闭门,她和往常一样守在后山祠堂,同她一起的还有焦雪。 而焦雪此时她还在埋怨师尊强行把她带回来的事,可这里也没有限制她自由,她想走便走,可就是见着了鹿翊夫人后,有想法却不敢违背的矛盾领她踌躇。 太恒山上的冷寒可使心境攀升,焦雪静心盘坐修炼,下山一趟之后,她深感自身有所不及。 焦雪问过师尊关于奇脉被毁之事,鹿翊夫人告知对于奇脉之事她也并不了解,而其是否能痊愈,也只有当世医仙来定。 奇脉是修武者运转气道的关键,从开启之时,通过修炼者不断锤炼,奇脉也会变得更加强劲,奇脉是运气发力之根本,如同手脚之便利。 当然奇脉被毁也是常有,多发生在强者对付弱者,少部分会因为修炼功法上走火入魔导致,总之只要是奇脉被毁,想要恢复那可比成尊还难。 焦雪也只能空忧,想她这么有实力的师尊也无济于事,她又能帮得了什么。 鹿翊夫人想到焦雪从未知晓继云的事,得知继云要回太恒山,那焦雪他是一定要见的,所以他提前告知了继云即将要来的消息。 “师尊,继云是何人!”焦雪从未有印象,在太恒山也从未有人提起过继云,想也应该是被太恒山除名才会如此。 鹿翊夫人细细道来“他是我的师兄,你要知道你师伯并非被太恒山逐出,而是另有重任,他看守炉河渊十余年,如今也是时候回来了,想他定会来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焦雪不知所以。 “雪儿,往后你与他要多相处,他习有无尊剑道,你有机会也可多与他讨教!”鹿翊夫人提醒道。 “无尊剑道?”焦雪听说过这样的剑法,传言十分玄妙,可也没人见过,继云入炉河渊之后,无尊剑道又被传言后继无人,可惜了太恒山那天下第一剑。 如今继云归来,而无尊剑道也得重出,只不过隔了十多年,无尊剑道还是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就不可知了,在众人心目中,鹿翊夫人的凌浮剑法才是当世第一剑。 鹿翊夫人刚交代给焦雪继云的事,忽然她就感知到了有人来了后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继云。他在洞门前候着,鹿翊夫人便带着焦雪出门相见。 “师妹,我回来了。”继云低声说道。 “师兄……”鹿翊夫人想寒暄几句,可嘴里除了一句师兄,憋不出其他话来。 继云笑乐,想起鹿翊从前就是那样对他这个师兄从来就没有太多的话,不是因为羞涩,更多是因为她的性格。 他们年轻的时候,鹿翊就看出了师兄的心思,而师兄亦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们心里都藏着一个人,只不过师兄更勇敢一点,敢去去追求,而之后师兄就离开了太恒山,独留她一人守着师父。 “师妹,她便是焦雪吧!”继云将视线移向鹿翊夫人身后的女子。 “都成大姑娘了!”继云脸笑感慨道。 鹿翊夫人扯出焦雪道“雪儿,还不快拜见你师伯!” 焦雪打量了眼前的大叔,一身素衣,长胡子灰眉毛,还是挺好辨认的,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气。 “焦雪拜见师伯!”焦雪生疏道。 鹿翊夫人久违一笑,一丝人情勾露出许多前尘往事,她心中又释怀了一些旧事,更期待下山之事。 继云连忙上前来,拉着焦雪的手凑近观看道“小巧玲珑,以后我就叫你小雪如何!” 焦雪受宠若惊,正准备应下,突然继云从怀里掏出一块美玉,绿白交织甚是璀璨,当年这是继云送给苏梦辛之物,奈何她人无情,送了回来,继云一直揣在心里当宝贝,如今见到焦雪便不自觉拿出来想送。 “小雪,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继云敞言道“这只是见面礼,以后待你生辰我会弄更好的给你!” 继云自是一见焦雪就喜欢得不得了,也许是想要补偿。 “多谢师伯!”焦雪面对如此热情不好拒绝道。 “跟师伯不必客气,以后只要师伯在,有什么难事尽可来找你师伯我!”继云慷慨激昂道。 很快焦雪就与继云建立起来友好关系,但这份友好,在之前一段时间里刚享受到就失去,她还没从失去舅舅的伤怀中走出,如今又窜进一个师伯,令她一时难以道明心中之念。 一直困扰剑圣的忧虑因为继云的回归有了眉展,先前剑圣一直想卸掉尊位让鹿翊夫人替之,然鹿翊夫人一心避世,剑圣哪怕是磨破嘴皮也换不来怜悯。 剑圣不仅想把尊位卸去,还想顺带把太恒山的掌门之位让出,他自知年事已高,心力有限,而继云亦是最好的人选。 而继云回太恒山也确实无事可做,乍到太恒山,不得认可是情理之中,门中有许多弟子对他是一无所知,即便有知道的,也会在意当年他背离太恒山之事。 剑圣的想法就是想让继云管理一些门中事务,四大核心弟子去了一半,刚好继云可以补其所缺,融入其中。 继云此次回归没了当年的意气,更多的是沉下心欲好好弥补太恒山,门中之事他事事关心,尤其是对太恒山虎视眈眈之人,他背后可不少有调查。 掌门之位与剑圣之位,两者都在继云的考量之中,可他知自身并未具有尊位实力。 焦雪也看出师伯的不易,太恒山给的压力,换作是她定不会想师伯那般从容,在继云疲惫时,她会主动去找继云聊心事。 想起师尊曾与她说过继云的无尊剑道,焦雪在继云面前,考虑到继云修炼成尊与获取门中认可这两大事已经压得继云踹不过气,便也不想上前去问。 继云每次见到焦雪,仿佛是能感受到师父还在,如今的他不再任性,多了寡淡,不过有了焦雪后,他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没有谁会能保证永远,或许当年那句此生不入太恒山,如今想到实有轻浮,再想就不由得心里嘲笑,那笑的自然是他当年的无知。 继云开始忙碌门中之事,与两大核心弟子一同,而剑圣此时也有空外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备不久之后大婚之礼。 焦雪被带回时,鹿翊夫人并没有责备她,只是通知她下个月会有一场大婚。焦雪得知参加的是师尊儿子的婚礼,她也是大惊。 在焦雪的印象里,师尊从未下过山,而她师尊也一直待在后山,接触的人屈指可数,如今得知她生有一子,这让焦雪十分疑惑,若真是如此,师尊怎可忍得了这十多年的离亲之痛。 鹿翊夫人也看出焦雪心中所想,她眼神平静,鲜少波动,可她通知到焦雪时,她反而心里犯难。 剑圣也曾问她是否想好带焦雪去参加婚礼,而鹿翊夫人十分坚定,剑圣有些觉得不合时宜,可这等终身大事,也不会有再好的机会。 姜禾想到了钟岩,他没有忘记,掐算着时日已然临近,他眼睛被系上一条白带,那些减少疼痛的药膏残留其中。 每次来给他换药的哑女都会不禁停留双手在他的眼皮,想必她多想问一句“疼不疼”可她在姜禾面前她说不了话,只能蹭着姜禾的眼部看他反应,姜禾每次都会略微抗拒,哑女也知道得快些弄好,上完药后姜禾都会带一句“多谢姐姐。” 姜禾不知自己将来如何打算,他之前想回玉霄楼,可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后,冷静之后再想,自觉得已经无颜回去,而眼下他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去一趟北安城,那里有于他有恩的一位朋友。 哑女也不知哪里弄来的膏药,敷在姜禾的眼上十分冰凉,想到如果之前的灼伤之痛,那此药刚好对症。 可冰凉药上久了,对眼睛也是不好,每次姜禾都会拒绝,而每次都拗不过哑女,他的眼瞳已经变色,就像盲人一样,哑女拆开他的眼带,总会凝望这双曾经动人的眼睛。 “姐姐,我有一事相求!”此时初夷不在,明知道哑女并不会应他但他却直言道。 “我有一个朋友,在北安城,他有一场婚礼,数日前就曾告知于我!”姜禾继续道“我这个朋友于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必须去!” 哑女紧握姜禾的手,示意不可的意思。 可姜禾并不错过这次机会,他坚定道“我一定要去!” 哑女第一次受到姜禾的请求,她拒绝是有她的考量,她是不会同意姜禾离开。 姜禾复杂的情绪浮在面上,这是姜禾第一次甩脸给温柔的哑女。 忽然这时候初夷走了进来,见二人不对劲,连忙言道“怎么了,听说你要走。” 原来初夷一直在附近,只是她有意避开二人,而背后却是在偷窥。 “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去北安城!”姜禾语气厌倦,似乎是因为待在这宅子太久。 初夷想说好话,她看了一眼哑女的眼色,然后道“不行,北安城太远,我们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怕迷路!” 姜禾自是不信,北安城虽路途遥远,可一路官道却很好寻。 “我知道路,只要按照我说方向走就不会出错!”姜禾虽看上去眼瞎,可感知却超呼常人。 哑女又是一个眼神,随后初夷道“你非去不可!” “是!” “可我,不能离开!”初夷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为何?”姜禾抛出疑问。 “这样吧,姐姐陪你去!”初夷突然生出奇想。 “你姐姐……”姜禾稍有迟疑后道“她刚才就拒绝了我?” “姐姐,难得姜公子求我们一次,你就答应他吧!”初夷立马表示道“留我一人看家,你们放心去吧!” 哑女的眼神是在跟初夷着急,因为初夷并不是把她的原意表达给姜禾。 “姐姐,你这是同意了!”初夷又再次违背她姐姐的意思。 “那一路上劳烦姐姐了!”姜禾连忙道。 哑女脸色凝重,初夷已经替她答应,何况她也不是没这个能力,初夷心里清楚姐姐在想什么,但她不想姐姐就这样把姜禾关一辈子。 事定之后,哑女也接受了,姜禾也是好久没有去远的地方,对此他十分期待,手里牵着哑女的手,其实他早已经知道,哑女并不哑,只是怕被他识出罢了。 虽然不知道白络究竟想对他如何,可在这段时间上的疗养,白络展现出另样的一面,姜禾心里清楚,白络是在装,而他也陪着演,明明她是自己的仇人,可当知道是她时,他已经恨不起来了。 深陷其中的不只他一人,也只有凭此看出一个人的真心,姜禾感受到了,所以他选择放下过往恩怨,只是不知当白络得知真相,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也许只有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他才不会看到白络的冷面,他原本已经对白络死心,可又是她把自己拉了回来。 白络一直担心受怕,因为姜禾假死一事若是被组织发现绝非善了,所以她把姜禾藏起来,她是一个杀手,却会因为一个人,杀了他就等于杀了她自己,她想要他活着,就算不能表明埋藏在深处的心意。 初夷早些时候就已经察觉姐姐变化,她知道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天看她哭得那么伤心,问起来才知道姐姐已经与那人再无可能,于是在初夷建议之下,白络才回去寻人。 等白络发现姜禾时,姜禾正昏睡当中,她不再纠结,想到失去姜禾,她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去,她亏欠着他,不想就此了结。 而这一次姜禾提议想去北安城,白络知其中凶险万分,心里不停责怪初夷莽撞,可当她默许了之后,心里却是舒畅,她心里想着,这可能是一次弥补姜禾的机会,虽然危险,但不妨一试。 第一百十六章 入城 自从在玉霄楼被带走,断尘虹与唐欣儿被安置到了一处幽静之地,那里是一片深林,而里面都有驻地之所,也许已经是被荒废的地方,被重新打理之后勉强可住人。 这里是哪里,断尘虹不知,唐欣儿也是,她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住了数日之后,除了限制他们的脚路,再深林之中还是自由的。 神秘人时有来探望,唐欣儿虽知神秘人的身份,但她不敢上前去认。唐欣儿不知她父亲究竟要如何,但这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遭遇为难。 断尘虹的思绪似乎是跟着唐欣儿一道,兴是唐欣儿的丝毫不惧,他万事也是往好的一面去想,唐欣儿不知道这何时是个头,而断尘虹却在盼着他的师兄来救他。 唐欣儿看出断尘虹的期盼,反观自己,唐欣儿不知若被小毒神他们救走,她到底是去还是留,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相认,她在想,若是小毒神他们来了,就是她与父亲相认的时机,而到那时她就知道了心中的答案。 负责看守他们二人的杀手,多少都有残缺处,想必都是些出生入死过来的人,他们看上去有的绑着伤布看不清脸面,有的缺眼少耳的,更有甚者是拖着一条木腿的,语气听着也是粗鄙,像极了恶人。 他们这些杀手让唐欣儿看着并不熟悉,除了他爹是陨星堂这个身份,这些人与陨星堂毫无瓜葛,意思便是这些杀手是唐冉私有的杀手组织。 明明在玉霄楼的时候唐欣儿就看到许多陨星堂的标记,而真正的陨星堂弟子究竟去了哪里,抱有疑问,唐欣儿很是担忧陨星堂的处境,外头人都说陨星堂已经灭亡了,可唐欣儿得知自己父亲还活着,她就想到陨星堂尚存。 “你可会铸器?”唐欣儿问起一名独腿杀手,他的另一条腿是有陨星堂精密是机械打造而成。 杀手很冷淡,他道“我只会杀人!” 杀手的声嗓听着像是中年人,他的一条腿被换成木头,他也是最介意自己的人右腿,知道对方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木械腿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是如何失去一条腿,然后就是衣服冷冷的模样。 “他不是陨星堂的人。”唐欣儿一点也意外,这样的问题她已经是不是头一次问了,她想知道陨星堂些许内幕消息,可这些人都与她陌生至极,也不会与她多言他们的事。 唐冉准备入唐欣儿所在的深林,在此之前他也是多番犹豫,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定身思索片刻,他还是打算戴上黑帽与面具,看来是没准备与唐欣儿相认。 如果最信任自己的人失望了,那该如何收场,唐冉无法面对唐欣儿,他丢了陨星堂,丢了女儿,这显得他十分的无能,有愧疚,也有愤恨,他如今不得不躲在暗处,在没有完全把握,他不敢于表露身份。 唐冉忽然到来,负责看守的人已经厌倦,他们等来首领,就是想出任务,而不是死死在这老林中看守,实在无趣。 “主人,可有什么任务!”负责看守的侍从不耐烦道。 唐冉对这些人也不敢过于施令,这些人里,依旧有许多不服之心。 “没有。”唐冉没有指示。 而这一句却是引得不少人躁动,他们负责看守断尘虹二人,原以为会是什么艰难的任务,不曾想这么多天,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亏得损失这么多人力在此。 侍从们是烦躁,可转眼注意到了唐冉身后的两个人。 “主人,你身后两名生人,莫不是新来的!”侍从感受到两人生疏的气息。 “是!”唐冉回答道。 唐冉觉得没必要说清楚,转而问起断尘虹近日的状况,侍从答复一切如常,倒是有一奇怪之处,就是被一同虏来的唐欣儿在此却是异象安静,还时有用陨星堂的事套话。 得知唐欣儿一直担忧陨星堂,唐冉不由心生叹气,但只要唐欣儿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便心安。 随从里也有高手,那些人一眼就认出两名新人非善类,唐冉似乎并不想告知他们真相,但他们也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总感觉那两新来的很怪。” “怪,你说怪在哪里?” “看着就不舒服!” “我也这么觉得。” 两名侍从都觉得两怪人十分诡异,靠近时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一只飞鸽传信,唐冉打开信布,信上道“北安城,钟岩!” 唐冉寻思半会,令几名高手前来,同他出任务,其中就有他带了的两名新人。 一些侍从甚至有了意见,他们都身经百战,功力不俗,却让两个新人给赶上,就是待在老林里够久了,却没得机会出去。 唐冉心中也有数,那些怨声之人,有很多都是不听号令的,出去怕是得惹祸。 “常京!”唐冉忽然唤道。 “属下在!” “你负责管好他们,切末让他们惹事,尤其是那女娃,一定要好生照料!”唐冉嘱咐道。 “是!” 常京是唐冉最信任的人,虽然武功平平,可却是个忠心之人,他不似其他侍从那般桀骜。 因为组织成型不足十年之故,显得十分涣散,组织集中的人,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很多不得天下容之,便跑来组织当做避难所,当然通过了几年的调教后,也算稳住在组织里安分守己。 有了计划后,唐冉再次行动,他挑了几个信服他的人随他一道,他带进来的两位也参与了进来。 因为面生,一同出任务的随从就想着去了解怪异的两人,想知道他们功夫如何,更想一探究竟容貌,那二人包裹严实,也是听懂人说话,却从不出声。 北安城里,两人一前一后,在前的是蒙面女子,透过身形可看出此女绝世之姿,而跟随其后的确实一个蒙着眼的瞎子。 “店家,请问这北安城里可有一名叫钟岩的人!”姜禾闻着香味来到店前问话。 “钟少爷?”店家一边照顾生意,一边回姜禾的话,一时间也被他给问住。 “我与他算是朋友,我是来参加他婚礼的。”姜禾表明来意。 店家看他一副认不得咯的样子,又看旁边的白络,像是给她引路,却也是什么也不知道。 “明日就是钟少爷大婚,你们要找他,就得往城中央去找,那里今时最热闹了,很容易辨认。”店家告知完后,急着忙自己的活去了。 白络是听懂了的意思,立马带着姜禾赶路,一路以来姜禾都是催促,他也不确信自己到底能不能赶上。 忽然一辆马车经过,正与姜禾擦肩,一男子刚好掀起车帘,看到一个女子搀扶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本想叫住车夫停下,又想到不敢错过母亲入城的机会,也就打消了念头,不过他还是生了念头“会不会是他来了。” 钟岩瞧着熟悉的身影,倒是很希望对方能来,说不上交钱多深,可这样一个特殊的人,钟岩也是头一次上过心。 来到城门口,车也停下,钟岩此时一副好派头,装着华贵,毕竟是要当新郎的人,何况他想要母亲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儿子。 钟岩也不知何时母亲才能到,过了一会后,忽然走上前一人,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可见到钟岩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你就是小岩吧,恭喜恭喜。” 钟岩定眼一看,他从未见过此人,对方却突然盛情而来。 “你是?”钟岩装作一副回忆的样子,不管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在哪见过。 “你我素未谋面,我也是听师叔提到才了解到你,我叫继云,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继云介绍自己道。 钟岩还是犯难的样子,一个认识自己而他却对方似乎记忆也没有,着实不知该如果应付。 “你很像他,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继云近乎道。 “他?”钟岩一知半解。 “阁下可是太恒山门人?”钟岩保持疑惑。 “唉!”继云叹气道“看来确实是与世隔绝了。” 钟岩恭敬道“原来是不出世的前辈,失敬失敬。” “你可是在此等候你母亲?”继云问道。 钟岩确信此人是太恒山人无疑,立马询问“继师伯认识家母,那请问她人何时赶到?” “既然出城迎接,还真是有孝心,我也是提前了她们一会,就是想早点来看看你,果然啊,英雄出少年,风华绝代啊!”继云一顿夸道。 “师伯哪里话!”钟岩谦虚道。 “既然见到你了,就陪你在这等她们吧!”继云沉下心道。 不多久来了一队车行,坐在车头的钟岩认了出来。 “掌门!” “小岩,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帮你弄来这些酒,来晚了可不许怪我哦!”吕逸风亲自去寻的酒,远程运送,时间早几日就已经出发了,为了这一批酒,他可是随身一同护送。 钟岩立马上前去,堂堂太恒山掌门,竟然为了一批就亲自当上了镖头。 “掌门何须如此动劳,北安城的酒已是上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钟岩几分责怪道。 “我说什么来着,不许怪我,你大喜我高兴,这酒啊必须得是我特备的才行!”吕逸风言道。 “那可是师叔最喜欢的酒了,于我来说,哪的酒不是酒,可他就不一样,酒有好坏优劣之分,他是找了最好的来为你庆祝!”继云一旁解释道。 “为此,师叔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继云开始埋怨,他回来时没及时告知钟岩的事,几天前才得知,害的他一时不知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好。 “谢过掌门师祖,您老人家可要顾好自己才是!”钟岩关心语道。 听着像是在鄙夷他,虽然失去一臂让他有损形象,可不代表他身体有恙,他自觉得还硬朗,再活个三四十年不是问题。 “小岩啊,我好着呢!”吕逸风说罢,点名继云随自己进城,想着让继云别掺和钟岩一家团聚。 “我先把酒送你府上,你也不必跟来,你母亲差不多也快到了,你且在此等候。”吕逸风继续驾车进了城。 钟岩目送长辈,没能敬到礼数,是担心他母亲随时会到。 远处一个戴着斗笠蒙纱的人,身后则是跟着一个小妮子,二人缓缓走近城门,一人语道“师尊,我们到了。” 鹿翊夫人隔着面纱抬头看向城门的三个大字,北安城。 遥想当年时,她进进出出多少回,这里都快成了她第二个家了,如今在面对北安城时,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师尊?”焦雪瞧出异样问道。 “好似有百年,千年!”鹿翊夫人触景生情,那个年轻时候的自己,离如今的她相隔千万里,用时间计算的话,以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焦雪也是通情的,她了解到当年师尊嫁到北安城,也便是她的家。 “走吧!”鹿翊夫人道。 鹿翊夫人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踏进北安城,而当她看到城门之下的人时,心中便没了顾虑。 “娘!”远处的钟岩喊了一声。 “他就是师尊在北安城长大的孩子!”焦雪心里言道。 迎面奔来的钟岩行礼仪,自责未能亲自去太恒山将母亲接回,他叫上马车,将鹿翊夫人接入马车中,驱策进了城中。 钟岩一路上想了很多的话想要与母亲说,可在马车里,他母亲严肃的冷脸,一直让他不敢开口,他不知母亲喜好,亦不知有何禁忌,所以便没了胆子。 在马车里,焦雪则是对着钟岩左瞧右瞧,心想着这人是师尊的儿子,可瞧着相似之处却并不多。 马车停在府门前,得知消息的城主第一时间走了出来,当鹿翊夫人下车的那一刻,城主就已经泪湿。 “翊儿,你回来了!” 这久得陌生的声色让鹿翊夫人定住,看着已经有了老纹的夫君,差点忘了他以前的模样,要不是那音色,她都不敢确信此人是她当年的表哥。 钟墨是懂鹿翊的,时隔多年,她一点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可他就不一样,已经呈现年老色衰的态势,他自己也承认,与当年变化太多,为此也担心他的翊儿认不出他来。 走进府内,鹿翊夫人环看四周,府中上下没多大变化,就是人变了许多,同他会面的还有两位城主夫人,她们知道鹿翊夫人要回来,都备好了礼奉上,心里也十分欢喜,传言鹿翊夫人当年与两位夫人不和才导致离家出走的,如今看来,谣言不攻自破。 钟岩一家大团圆,还未顾及到之前走进来的人,倒是鹿翊夫人注意到了,她问起钟岩可见到他的师伯,鹿翊夫人原本打算好好介绍,没成想继云自己先按耐不住,提前走了一步,如今要找他人当面认识,可不知他跑哪去了。 吕逸风也出现在了府中,问起他继云的下落,他也是一头雾水,他们本是驾车一同入了城,可忽然在街道上时,继云像是看到了什么,然后也没来得及交代就离开了。 继云行事向来如此,他想做什么事,没人管得了他,但他也是知轻重之人,他不会不回来,也不必担心他出什么事。 第一百十七章 无错 在一处幽静之地,几个蒙面的探子现身,他们纷纷来报,他们确定了鹿翊夫人的行踪,已经是入了城。 “主人,计划是否继续!”探子问道。 “你们怕了!”唐冉不屑道“玉霄楼都闹了,如今一个北安城又有何惧。” “是,主人!”探子得到确令之后离开。 一只飞鸽传信,女子纤细的手剥开信,看到信后的她皱起眉头怨言道“为何这种事要劳烦我!” “主人又要你做什么了?”黑衣杀手问道。 “当然是杀人了!” “那应该叫上我!”黑衣杀手颇有意见道。 “你不行,因为对付的可是你们男人!”女子媚言道。 “恶心!”黑衣杀手厌道。 “我也觉得恶心啊!”女子一阵厌恶道。 “白络如今在何处?”女子问话黑衣杀手。 “听初夷说,她在闭关。” “是因为之前的事!”离衣想不通道“不就是男人嘛,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不懂!” “是男人就该死,杀了便杀了!”离衣执言道。 “我也是男人,你会杀了我吗?”黑衣杀手试探道。 “如果主人说杀,那你就该死!”离衣眼露杀意道。 “你不是我对手,你杀不了我!”黑衣杀手自信道。 “是吗!”离衣不信那个邪,她逼近抚摸黑衣杀手的胸怀并道“既杀不了你,不如我从了你!” 黑衣杀手眼神坚定,离衣如何对他娇态,他都无动于衷,反之冷言道“我只会杀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离衣忽然对着一冷喝给吓住,她退了几分,若有迟疑,难免不了黑衣杀手真就出刀。 “瞧你说的,好吧,既然你喜欢杀人,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离衣继续说道“主人想让我混进沈家的送亲队伍,最好是我乔装沈家小姐新娘,所以沈家的小姐就你去杀好了,记得收拾干净,切末留下蛛丝马迹,稍有不慎,你我都知道后果!” “后果?”黑衣杀手对离衣的威胁生出不解。 “你可知我们这样做会得罪谁?你又可知上一次在玉霄楼龙主的下场!”离衣一声叹道,想来也是在惋惜一代尊位居然沦落至囚困的境地。 “你是在怕!”黑衣杀手提醒她道。 “难道你不怕!”离衣反倒试探起了他。 “谁都怕死,我也不例外!”杀手回她道。 离衣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喜欢的答案,于是拍手叫好,她很认同这种观点并道“死了多可惜。” “我要去杀人了!”黑衣杀手与她暂别,弹跳间便没了身影。 离衣独自一人惆怅,她一个人自感觉好孤单,有时她也会想,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为白络担忧,如果不是因为姜禾,或许白络还在她的身边,彼时她还跳着舞,白络弹着琴,想着她也是好久没有听到白络的琴音。 北安城里,两个身影蜷缩在柴堆深处,而此时在柴房大叫的人嚷道“姜禾,我知道是你,你可知玉霄楼上下都在找你,回去吧,不要再执迷不悟!” 姜禾被一路追赶,试图藏起来,此前他们在街上正赶往城主府,忽然一个人认出来姜禾,然后一番穷追不舍来到了一处柴房。 “我们逃不了的!”姜禾轻声对她道。 继云要是想揪他出来,其实在就可以拦他去路,他想看姜禾有何能耐,不过迟早会被逼上绝处。 姜禾妥协站出,面对着继云,他知道后果,无论怎样挣扎,他是逃不过对方的手掌心的。 “你的眼睛?”继云正面看到姜禾黑布蒙眼,看出他是眼受伤了。 “是的,我瞎了!”姜禾吐口气道“这是我应得的报应,玉霄楼,我回不去了!” “我听说了你的事,我如今也离开了玉霄楼,这本是我不该插手之事,可你是她的儿子,我不想你一直堕落下去。”继云看到姜禾的处境,怎么也联想不到昔日在炉河渊的那个他。 “堕落!”姜禾苦笑“如果都是错,你说我该如何选!” “回去就没有错!”继云指明道。 姜禾听言忍不住发笑“我一开始也这么想过,可后来我发现,回去了又能怎样,是以死谢罪,还是终身监禁,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你明知梁羽和慕晁宣都待你不薄,可你却让慕晁宣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你对得起那些真心待你之人吗!”继云恐吓道。 如果不是怕逃,他就不会现身了,姜禾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为了白络而东躲西藏的日子,他几日安过,时刻煎熬着他的心,如今退无可退,乃至崩溃。 “我逃不了,我也不想逃,我就想这样过上一日算一日,你说吧,你该如何处置我!”姜禾此时也无话可说,正如他所言,面对玉霄楼和白络之间,他无法作出选择,两者于他都是错。 继云看着这个失魂落魄之人,就想起从前的自己,以前是他得不到苏梦辛,一番痴情觉得很可悲,可看到姜禾如今的面貌,不由得为苏梦辛哀叹。 他本可不管,玉霄楼于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可面对的是昔日之人的孩子,见他犯了难,是该帮还是将他绳之以法?为此他也很纠结。 “我不拿你怎样,你自己想好!”继云叹气道。 姜禾知道了他并不打算为难,于是拉着白络走了出来,继云对白络打量了一番后,有所思量。 他叫住道“是她让你难以抉择的吗?” 姜禾没有作答,他拉着白络离开,走时没有忘记道谢。 看着两人的身影就此离开,继云住在原地,虽然姜禾没有给他答案,但不难猜出这是默认。 “辛儿啊,你说我要不要管!”继云心里念叨着。 远离是非之地后,白络松了口气,他见姜禾淡定从容的样子,有些后怕姜禾的一念之差。 “明日过后,我们就回去。”姜禾忽然抓住了白络的手,是想对方安心。 白络的神情有所变化,她娇羞的脸庞,可惜姜禾看不到,她只是愣住,还以为她不肯跟着自己走了。 二人手牵着手,虽然没有言明,各自的心里也都在往好的想去,来到府前,已经是门庭若市般的忙碌,进进出出的人都在打理府中上下,为的就是明日完美的婚礼。 “不知二位是要找谁?”下人瞧出是来拜访的。 “特来恭贺,我是钟岩的朋友!”姜禾答道。 下人打量了他周身,看不出他哪里尊贵,也就背着个行囊,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贵重物品。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我这就去府中禀报,请稍候。”下人瞧不起的眼色,有些不敢相信钟少爷会有穷酸朋友。 等下人跑进院子时,见到钟岩正与鹿翊夫人交谈,场面有些冷淡,不过好在钟岩用各种小时的遭遇来开话,这倒也引起鹿翊夫人的专心聆听。 “少爷!”下人斗胆打断。 钟岩灰着脸转头看向汇报的下人“何事!” “有一个声称是你朋友的人来找你,他还在府门候着!”下人胆战道。 钟岩想了想,他朋友繁多,什么样的朋友会这么唯唯诺诺还要下人通报。 “母亲?”钟岩为难道。 他好不容易提起母亲的兴致,忽然冷水一浇,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去吧,既然称是你朋友,就好好待见人家。”鹿翊夫人少有管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对儿子直言传授。 “是,那母亲等孩儿一会,我马上回来!”说罢,钟岩跟随着下人跑出了府。 一路上钟岩不少埋怨,等看到一男一女矗在门口时,他第一眼认出了蒙眼的姜禾。 “无明兄,你来了!”钟岩热情道。 下人也搞不明白,这人还真与他家少爷搭上关系。 白络心里寻思,这无明又是谁? “多日不见,还以为钟兄弟认不得我了呢!” “哪有!”钟岩嬉道。 “快进来,你可是特意来祝贺我的!” “你说过的话,哪又不来的道理!”姜禾说话时充满感激之情。 姜禾清楚自己与他的交情不深,但却因为钟岩宝剑相赠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若不是因为破剑,他根本没有勇气走出来。 随着钟岩的指引,他们被安排到了一处住所,而钟岩也是说明了自己失礼的原因,姜禾很理解他的那份孝心,哪会责怪他。 钟岩与他也只是一面之交,钟岩能记得住自己,姜禾已经很是欣慰。他带着白络按照下人的指引在一处院落住了下来,毕竟婚礼要待明日才结束。 婚礼之堂上下忙碌,钟墨负责指挥,忽然焦雪来观看,这种场面她前所未见,难免会被吸引。 钟墨放下手头要紧的事,从一开始他就关注了焦雪,而如今正好有机会碰面。 “你是禹姑娘吧!”钟墨前来搭话。 焦雪听着对方如此称呼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弄错了,细想来惊道“你怎知我姓禹。” 钟墨看出她有些紧张,连忙解释道“我认识你父亲,多年前,也算是打过交道!” “你能来真好!”钟墨先是感慨之后又感伤。 钟墨见她生分的样子,又道“你叫我钟伯便可,不必拘礼!” “是,钟伯,那你是如何认识我爹的!”焦雪好奇道。 “这便说来话长了,与你爹认识,还得从我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我也就比你现在的年纪大点,也对太恒山上的剑道心神向往,于是就与表妹一起前往上山,没成想,太恒山并不认可我,反倒是留下了表妹,也就是你的师尊,为了陪她,我逗留在太恒山一段时间,也是那时与你爹认识。”钟墨回忆道。 “看着你,确实看到有你爹当年的几分风采,只是……”钟墨迟疑道。 “只是什么?”焦雪追问。 钟墨笑了笑道“没什么,如果岩儿能如你这般那该多好!” 钟岩的笑里十分意味,焦雪生得好模样,女子练剑,终究是没有好下场,当年他就劝说过鹿翊,如今他也说不清后果如何,但他始终秉持自己的观念,剑道之路注定孤行,他曾经也想那般,可造化弄人,却在他的表妹身上印证。 他也不再去想,于他而言都是老早过去的是,现如今他很满足,生儿育女,享受天伦,这未尝不是一种道。 剑圣坐在墙头上,他开了两坛自己运来的酒,一手拎起来便倒入口中,另一坛酒则是原封不动的放在墙头上,似是在等某个人与他同坐。 忽然一个身影跳了上来,也没得到准许,就拿起酒坛打开,闻了闻后畅道“好酒。” “你怎么才来,事情解决了吗?”吕逸风问起。 继云先闷下一口酒,缓缓道“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吕逸风眯着眼看着他,猜道“是不是玉霄楼的事!” 继云没有回答,吕逸风当是默认,转而言道“你真与玉霄楼斩断,做好了接掌太恒山的职责。” “太恒山是我的根,我会负责到底,只是掌门之位……”继云吞吐道“不如就交给师妹吧!” “哼!她连个挂名的剑圣都不敢接,你还妄想她当掌门。”吕逸风愁道。 “你可不许像她那样,我纵观整个山门,唯你最合适,等你重拾无尊剑道,又或我传授你古承剑法,剑圣之位也近在咫尺!”吕逸风好说道。 “师叔啊!你不是还能活吗,这种事等二三十年后再说吧!”继云推卸道。 “唉,世事无常,我就是让你有个准备!”吕逸风哀叹道,他话虽硬气,可还能不能再活个二三十年,他自己倒没这等期许,世人都想长生不死,他则是想早些卸下重担,找一处僻静地无声埋没。 “师叔,我有个疑问,但不知该不该问。”继云犹豫道。 “有问便问。”吕逸风不耐道。 “多年以前,师祖与须德怀的那一战,到底是谁赢了?”继云自觉得冒昧,但他很想知道其中真相。 吕逸风的记忆回到了多年前,他缓缓道来“谁赢了?太久了,确实是我老了!” “我隐约记得,他们大战了七天七夜,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无尊剑道从不落下风,而须德怀的邪刀也是愈战愈勇,仿佛不知疲倦,在最后时刻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具体,师兄或许知道,自从那一战后,师父就草草将太恒山托付给师兄,自此便消失于世间,我也苦寻了好几年,终是不得师父半点消息。”吕逸风也很疑惑,当年他着急找师父,就忘了问起师兄缘由,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后他也并没有再去追究,如今被继云这么一问,他忽然觉得疑点重重,总觉得当年自己被隐瞒了什么,师父与师兄都知道,只有他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太恒山掌门,担起来剑圣之位。 第一百十八章 同亲 白络心里恐慌,莫名的预感让她觉得不能久留,但姜禾已经与她说好了,明日结束大婚之礼,他们就离开,可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她还是心中惶恐。 姜禾心里则是平静,他感觉得出白络心存焦虑,于是就叫上白络来到了一处神怡之地。 虽已经过了繁花盛开的季节,可绿叶清新,同样是让人放松开来,这一幕何曾相似,在小宅院里的花树下,轻微风声,伴随花香。 来到了此处,白络也放松了起来,她甚至都不去想为何姜禾会带她来到这个地方,一样是小院,只是这院里比之前的那个多了几棵树。 白络的回忆被勾起,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不同的是姜禾正面对着她,也许是因为他眼瞎的缘故,他甚至大胆起来,渐渐靠近白络的脸,嗅她身上的气息。 白络忽觉不对,连忙后退,她的拒绝致使姜禾立住,连忙解释道“姐姐,对不起,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花开了,想靠近些!” 白络回答不了他,在微光闪烁下,姜禾见到了白络娇羞的脸庞,虽然不清晰,但他嘴角上扬心中很是得意。 回到现实,白络认为自己在骗他,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是窃喜的,但也有失落,她想到曾经的自己或许已经被他给遗忘,甚至憎恨,而现在的她,仗着哑女的身份与他生了情愫。 “姐姐,谢谢你一路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姜禾说些心里话道“是姐姐你,让我知道我自己的选择,也知道要走的路,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白络听着这样的话很是感动,他早就感觉到了姜禾的变化,从私院开始,她就感知到了姜禾的情意,在这样的错乱下,白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很多时候很多决定不由得被姜禾牵着走。 刚才的退却让她有了转意,她主动牵起姜禾的手,想要让对方得到回应,不成想姜禾突然使劲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道“你若愿意,明天过后我们去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了却余生可否?” 白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她挣脱并掐着姜禾的腿部已示警告。 姜禾感知到了白络很生气,他着急得到对方的意见,这是他的打算,也希望对方能感受到自己心意所致。虽然继云是放过了他,可再侥幸也会有意外的时候,玉霄楼的人再找他,而神秘组织也会一直与白络纠缠,唯独有远遁,彻底与过往断绝。 白络显然也给不出他答案,他放下是简单,可他并不了解白络的境况,他在赌白络会放下一切跟他走,可白络的忧思,注定给不了他想要的。 初夷的病需要医治,在此之前,白络无法选择离开组织,她答应姜禾来北安城已然是犯了大忌,再继续搁置迟早会露出马脚。 姜禾久久不得回应,他重拾口气,不气馁道“我会同你一起承担,不论将来会遭遇何事!” 白络忽然听到这番被理解的话,除了诧异还生了担忧,在她的眼中姜禾就是傻的,不过也是傻得可爱。 “你笑了!”姜禾欣慰道。 白络觉得奇怪,自己的情绪竟似是被对方看在眼里,白络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对方却无动于衷,瞬间还以为他可以看见了,兴许姜禾说的话未必是要用眼睛看,是见她没有回应胡乱猜的。 等钟岩回来找母亲时,屋里却多了两个人,是他的父亲和一个在城门见到的少女,他父亲看到他来,立马将他挽在手中,而一旁的焦雪则是不知缘由的被钟墨带到了这,人家一家团聚,她杵在这纯属多余。 “师尊,你叫我有何事!”焦雪想着若没有事她便要出去,免得打扰。 “雪儿,你站好!”鹿翊夫人瞧出焦雪要退避的意思,连忙消去她的念头。 “岩儿,你们去凑近雪儿!”鹿翊夫人忽然下令。 钟墨朝着钟岩点头,示意他去到焦雪的跟前。 钟岩不知所措,想到自己明日就要娶妻,不会是立马要给自己安排另一门亲事吧!想到这他不免得有些紧张,何况他对焦雪不过一面之缘,何谈终身大事。 “岩儿,好好看看你身前的人,他可是你的妹妹,你可要记住了!”鹿翊夫人点明道! “妹妹!”钟岩大吃一惊。 “还是由我来说吧!”钟墨自告奋勇,他略有些紧张,但还是想通过自己来说清楚这件事。 “岩儿,我与你母亲也周思良久,最终决定还是让你知道真相,其实你并非我亲生。”钟墨语重道。 “非亲生,爹,这是何意?”钟岩大惊失色道。 焦雪听着梳理了一些刚才的气氛,她能想到的可能是,眼前这位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得此结论她也甚是惊讶。 “对,你真正的父亲与小雪一样,他叫禹乘空。”钟墨解释道。 “多年以前,你母亲与禹乘空乃是师徒,几年相处,你母亲爱上了他,可禹乘空这个混蛋,宁愿卸下掌门之位,也不愿给你母亲一个承诺,终是错付,他离开太恒山后你母亲便秘密将你生下,为了避外人口舌,我便与你母亲成婚予你名义,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明日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所以将此事告知也是想让你知道自己根系何处!”钟墨细细道来。 “表哥,都过去了,不怨他!”鹿翊夫人试图平和钟墨的闷气。 “你还替他说话,你不觉得委屈,我都觉得难受!”钟墨虽讨厌禹乘空,可转眼看向焦雪,他也不知还要不要恨一个死人。 “我爹是禹乘空!”钟岩难以置信。 “母亲,你说,这到底是与不是?”钟岩不相信片面之词。 鹿翊夫人见钟岩言辞激动,不忍道“孩子,你希望你爹是谁?” 钟岩心中自有答案,可事实他掩盖不了,他的生父是禹乘空。 “岩儿,我永远是你的爹,可我也不想你糊涂,如今小雪来了,也是想让你们知道彼此!”钟墨道。 焦雪豁然开朗般,知道了为何师尊要让自己参加婚礼,原来是准备了一场认亲。 “禹乘空!”钟岩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从未对此人有过耳闻,如今得到的消息也是他已死,也确实这已死之人,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钟岩在意的是自己这么多年待在钟家,一直备受宠爱,到头来他却不是钟家人,这忽然的转变,令他有些受不起钟家的恩惠,而他的娘,抛弃自己多年,不管不顾,若不是婚姻大事,也许他永远也不会了解自己的过去。 钟墨也了解到这样直截了当的坦白,必定会打击到钟岩,可鹿翊夫人已经带着焦雪前来,而且鹿翊夫人也提前与他说好,让两个孩子了解彼此关系的决定。 “妹妹!”钟岩仔细再瞧眼前之人,他虽不情愿,可看着确实比自己小的焦雪,便有了兄长的担当。 最终钟岩还是接受了,他也没太多想的,就是很在意钟墨如何看他,而钟墨慈祥的面容令他释然,此情乃为父子,即便非亲生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焦雪看着鹿翊夫人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这些年师尊为了照料她,甚至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若说狠心,于她便是偏爱。 没有父母的陪伴固然痛苦,可又有谁明白有母亲却不得相见是一种什么感受,小时候焦雪就承受过,不知不觉,她有了新依靠,便是她的师尊。 夜里,钟岩虽然缓和了情绪,但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他陷入矛盾,到底要不要深究此事。 忽然有人敲了钟岩的房门,等他开门,还以为是父亲要来瞧他,可看到是姜禾时,却露出失望之色。 “怎么,我来找你,不高兴?”姜禾轻笑道。 钟岩看了看他身后,未见白日里的哑女。 “无明兄,是你自己来的?”钟岩问道。 姜禾想了想,既然是朋友,对钟岩也不必藏着,他道“其实我并非无明,我是看得见的,虽只有些微弱之色,在你府中寻光而至也非难事!” “啊!原来你一开始就骗我!”钟岩忽觉他不地道。 姜禾握拳歉道“之前确实有些隐瞒,是我之过,我本名姜禾,原本是玉霄楼之人。” 钟岩不与他计较,想他此时造访定是有事,问道“夜里找我是有何事?” 说罢,姜禾拿出自己包袱里的东西,拆开一看,竟是一把短剑。 此剑钟岩一眼认出,就是前不久钟岩赠予他的那一把,锈迹斑斑,如今更是残破。 “这是何意?”钟岩不明所以。 姜禾将剑送还道“这是你予我的恩情,你或许不知,这把剑里隐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钟岩不知,听着很新奇,问道“这破剑还能藏东西?” 姜禾解释道“当日你将剑送予我,我便一梦入剑,等醒来,这把剑已是断剑,而我深受其悟,剑道无尊!” 钟岩听着都犯困,这剑不剑道,他根本不了解,不过他看得出姜禾是来道谢的,不过此情却是被对方看得太重。 “你好便好,还有何事?”钟岩继续问他。 姜禾还想将自己所悟分享给他,奈何对方丝毫兴趣都没有。 “若无事,便早些休息吧!明日可得敞开肚怀喝我喜酒,知否?”钟岩道。 姜禾杵在原地,手中的断剑并没有被对方收回,而是被催促着早些休息。 剑不剑的钟岩并不看重,他心里还有很多事没有被抚平,这插曲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剑?”钟岩或许对此生厌恶,那位他并不熟悉的人,他就是学剑道的吧! 行侠仗义,走遍天下,这或许年轻时还有些冲动,而如今他更想成家守家,不负养育之恩。 姜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白络早已陷入沉睡,姜禾不知何时也会了这迷香的本事。 等到天明,钟岩兴致冲冲地准备好了人马,听了父亲的嘱咐后,便上马迎亲去了。 府中上下都备好了婚礼仪式,吕逸风继云他们也都跟着去迎接亲,沈家小姐是邻城大户,系通大都,他们来回刚好需要半日,估算着也是要等到下午才能开酒席。 白络在钟府游荡,不觉间她发现了异常,正准备带着姜禾离开,中途收到了指令,让她去往人寂之处。 一边担心着姜禾被发现,又好奇组织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钟家,等她到了约定处,有一人正在那等候。 “你就是白络!听闻你在玉霄楼借刀杀了慕晁宣!”那人很是赞许她道。 白络听着此人生疏,怕是接头错了人,准备离开之际,忽然一个闪身阻了她的去处。 “你要去哪?” “你是谁!” “你不用怀疑,我就是那个约你来此之人!”张文玥继续道“我现在也是为你们的主人办事,准确来说,我加入了组织,你我已是同僚!” 看对方不信,张文玥拿出了组织的信物。 “你不是我对手,按组织的规定,此次的任务,你得听从我的安排!”张文玥自信道。 “任务?”白络不知道这里竟然有组织的任务,何时发起,又是何任务。 “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不管你来此是何目的,你现在在钟府内,帮我找一个叫焦雪的姑娘,把她带来与我一见,就在此处!”张文玥施令道。 “我做不到!”白络直接否决。 “你不服从!”张文玥犯难道。 “组织任务都是事先安排,你如此临危受命,想必此事与组织无关,我有权拒绝。”白络并非不知,若北安城有任务,她应该会受到传书,而初夷那边并没有任何消息,那就说明此次任务与她无关。 “是吗?”张文玥对组织里的规矩并不全知。 对方压制不了她,想着更紧要是把姜禾拖出局,好在组织里还未完全渗透,以至于她还有机会转移。 白络转身离开,张文玥暗自可惜,他原以为可以利用一下,还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 张文玥在之前与组织合作,与组织建立了关系,他也抓住了机会加入组织,可他的心却非如此,他的师父早先便为他设局,被困玉霄楼也许在龙主之外的计划,可最终目的是想送张文玥入组织的局,自加入组织后,张文玥也一直在找机会,按照他师父原先给他定的计划,此时他应该想尽办法获取剑圣的信任。 因为炉河渊之故,张文玥看清与其找剑圣,兴许找鹿翊夫人更妙,顺便还可以为他的师父求情。 可眼下他在组织里处处受限,来到组织他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名号,借此名号杀人做任务,而此次任务他也被牵扯其中。 先不说他的任务是什么,他来此的目的更多的是私心,了解到焦雪是与鹿翊夫人沟通的桥梁,便想着法子从她身上下手。 不过他行事也须小心,故此他找了一个局外人,但事事也并非那么顺畅,就在刚才被拒绝,一时他也拿不定主意。 “也不知见到了她,究竟会不会一剑杀了我!”张文玥没有底,他师父对此都无济于事,他又何尝敢去招惹。 “唉!难呀!”张文玥纠结道,他心里诉苦,不知该如何行事。 他在组织的计划里只是一环,而这一环他心里清楚,这势必要得罪鹿翊夫人,不久前因为龙主放走了一个人,鹿翊夫人半步地尊的实力亮出,如今他的任务是偕同掳走钟岩,那可是她的儿子,这势必要豁出命! 执行此次任务的人,多少人心中都掂量着,最坏的打算就是死,可张文玥头痛之处便是不能死,他要演戏,但最担心的是会把自己给演死。 第一百十九章 交情 白络离开之后,张文玥也不继续原地呆着,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气逼近。 在暗处中的人走了出来,张文玥原本还忌惮,可瞧清楚是一个瞎子,便询问来由“阁下可是路过?” “组织?”姜禾念叨着,他寻思之前自己的遭遇都似乎与之相关,而白络只是一枚棋子。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张文玥一直没有发觉有人在暗中,但听到对方说出他们谈论的内容,瞬间不敢对此人轻视。 姜禾暗中一路跟着白络来此,得知了他们的秘密,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抛开白络的事不说,很可能是会对钟岩不利,那他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你们要对付谁?”姜禾问话。 “你问我?”张文玥笑了笑转而又道“你又是谁,奉劝一句别多管闲事!” “回答我!”姜禾快没了耐心。 张文玥玥一听这口气,像是难逃一战,对方隐藏实力,只得交手便可见真晓了。 “就凭你!”张文玥率先出手,对付一个瞎子,他可没想着以君子之道相让。 姜禾并不急,等他逼近之时,在集中发力,忽然他的身体迸发出数以千计的剑气,其中玄妙就连张文玥也难以寻找破绽,仅仅只是想出招探对方实力,而对方却令他毫无反手,直接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张文玥只被一招便倒身不起,他没想到对方直接使出了杀招,而他落得个措不及防,重伤难起,不留余地。 姜禾也为此震惊,因为他还是头一次释放在体内的无尊剑意,威力之大,连他自己也未能完全掌控。 “无剑甚有剑,你这是剑道?”张文玥惊讶不已。 “你也不俗,竟还能站的起来。”姜禾施压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哼!”张文玥冷笑“没想到这时间还有你这号人物,还不知道尊姓大名,我想你应该与太恒山没有多大关系!” 此话倒是说中了,姜禾确实不是太恒山的人,可他也想知道自己这身剑法师出何人,他在梦里就只是梦到有一道影子在教他剑法,而有此机遇他还是得多谢钟岩,因为他如今的成就是拜那柄破剑所赐。 “你们所谓的组织,究竟谁是幕后主使!”姜禾就没忘过复仇,他急于揪出那个背后之人。 张文玥这下认栽,他到一点也不担心姜禾会杀了他,反而对他格外欣赏,于是道“你想知道主使是谁,那我与你便是一道,我也在找幕后之人!” 张文玥口中说出这样话来姜禾自然不信,他继续施压“看来是留不得你了!” 张文玥制止喊道“先别,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虽不清楚你的来历,可从你这么想知道组织的事,我便知道我与你可以合作!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入组织才刚刚开始,里面的事知之甚少,当然,如果你与我达成合作,我可以为你打探组织所有的事!” 姜禾听着事这个理,但细细想来,这人他凭什么相信! “我难得你信任是乎常理,我叫张文玥,龙主座下亲传弟子,你身手很了得,实力已接近八尊,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第九尊逝毙,后继无人,如今只剩八尊!”张文玥说明自己情况,想通过这样来博取一些信任。 姜禾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剑法,其中玄妙与继云的大彻无悲相似却有区别,但就这样的剑法竟然可以胜过八尊弟子,姜禾自己也不敢相信。 尚有此存疑,姜禾对他说是话信度不大,想到刚才他与白络的言辞里,他并不是蛮不讲理,而眼下他最想知道关于组织的事,眼前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好,我姑且信你,可我们如何取得联系!”姜禾问道。 张文玥踉跄走近,得到认可他很是欢喜,虽然没了白络助力,但眼前这位似乎更具有价值。 如何联系,张文玥行踪不定,这一问也确实是一个难题,想想他能动用的人力,想到了如今的门主。 “这个你拿好。”张文玥拿出一块玉佩递送给他。 “这是什么?”姜禾不明白。 “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去找五行门火笠,我一般有什么事都会通传他!”张文玥留下信物,自己刚受重伤,此处也不宜久留,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整,与姜禾交代几句后便离开。 姜禾好得了一些关于组织的信息,他唯愿张文玥不骗他,在此之前他还想要带白络离开,远离是非恩怨,可如今他又有了新的打算。 回到钟府,姜禾刚好碰见焦急的白络,他道“我找不到你,就四处转悠了一下!” 白络没有怀疑,他拉住姜禾,在他手心里写了个“走”字。 姜禾回答她道“姐姐,喜酒都没喝,还是再等等吧!” 白络无奈,她心里是害怕的,在这钟府已经有眼线盯住他们了,所幸这些人还没对他们采取行动。 钟府要出事,就像玉霄楼那样,这一次的动作没有玉霄楼的大,暗涌中都是未知。 为了姜禾的喜酒,白络不得不留下,她变得更加小心,督促姜禾留在屋子里哪也别去,而她则故作忙碌的为姜禾做茶。 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琉城,原本沈家小姐是大都人,为了节省路途,一个月前就安居于此。 琉城是沈府母家所在,沈菁也时长逗留,对北安之地并不排斥,所以得知自己要嫁去北安城,她也没有怨言。 在城中的有不少眼线在注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早在钟岩行至琉城的途中就有人想要下手,可那迎亲队伍里有一个断臂的老头,他往车头上一坐,便无人赶断路。 唐冉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琉城或许是他的一次机会,一旦回了北安,他的机会就更渺茫。 接着送亲也开始,唐冉只能将此重任交给离衣,而他们也做好了准备挟质的准备。 组织意识到鹿翊夫人惹不得,她已经是半步地尊,往后行事都会有所牵制,他们打听到了鹿翊夫人有一子,便想好了从此人下手。 而钟岩的身份特殊,就连剑圣为其打头阵,他们只能从中寻找机会,总会有得手的时候。 在花轿里的人早已经被置换,真正的沈菁已经被黑衣杀手秘密处理,离衣模了她道几分容颜,对沈菁并不了解的钟岩根本察觉不出。 接了新人后便打道回府,一切都顺利进行,离开琉城,在一处山林之密,却有人敢劫道。 轿中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见挡路者手抡大刀,行事作风十分匪气。 隔着屏障,微风吹起,在轿中的离衣一眼就看出这一出非组织为之。 坐在车头的剑圣不乐意了,他想要出手,继云却制止他,一个眼神示意,多半是此等宵小何必剑圣出手。 继云打头阵,挡路的人也是不怕死,几十人也敢拦几百人的路。 “你们胆子也够大,识相的尽快让开。”继云朝着悍匪喊话。 “你是谁,我要找钟岩,叫那混蛋出来说话!”抡刀的恶汉叫嚷道。 继云疑惑,看这帮人是具有针对性的,说是劫匪嘛,怎么就认识钟岩呢! 钟岩走马上前,看着这些拦路的人,忽然想起来之前去太恒山发生的事。 “你们怎么到这来了!”钟岩很惊讶。 “小岩,这是怎么回事!”继云看这些人似乎与他有交情。 “师伯,还是由我自个处理!”钟岩说罢,望向拦路者道“你们想要什么,等我回北安城自会满足你们,眼下是我大喜之日,还请让个道!” “其余的人我们不管,今日你得留下!”抡刀的是话事人,他说起粗话,一定也不中听。 钟岩劝说不动,想到之前怎么就栽在他们手里,可今日非同往日,这一次他们带不走他。 “师伯,你还是出手吧!但请不要伤他们性命!”钟岩调转马头,留给继云空间好好收拾这些歹人。 继云早就想出手教训这些宵小,一顿殴打后,十几人倒成一片,开出了一条路来。 “混蛋,你给我等着,我会去北安城找你!”抡刀的人此时刀已被折成两半,全身无法动弹,他一人愤愤不平,余下的都在叫痛。 回到车头,吕逸风对大悦的继云道“你是出风头了,可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异处?”继云问。 “你收拾的那些人,武功平平,这百人的队伍都不惧,你觉得他们会是来干嘛的!”吕逸风分析道。 “看出来了,他们是好像认识,但看着交情并不深。”继云活动着筋骨,对那些人十分不屑。 “你难道不去问问钟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吕逸风劝他道。 “你觉得有蹊跷!”继云从吕逸风的话里听出一些诡异。 吕逸风故作睡态,吊着继云的胃口,不往下说。 在回途路上,钟岩显得有些魂不舍舍,其实他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出发太恒山了,不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而是想以入门的方式进入太恒山。 他还没进山门,就在山道上被人半路拦截,那些打劫之人,正是今日拦他路的人,但要数起来,那些人里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也就是那群劫匪的真正头儿。 那要从半年前说起,钟岩一直想着找机会去一趟太恒山,也许是在家呆腻了,出去透口气,所以一路上悠闲,也没太着急。 这一路他也有不顺畅的时候,前路积雪太厚,以至于他行走不动,于是落地寻了个地方逗留,他走进了一家客栈,殊不知这家客栈专宰过客路人。 钟岩瞧着客栈里的价目,一天需要的银钱他的盘缠也不够住上半月,很多人住不过三天就得上路,可荒岭之地本就人烟稀少,找一个像样的住处并非易事。 而方圆百里内估计也没有生意地,不过当地有名一座道观,不少人都说可以去那借宿,钟岩也早想见识,就出发前往道观。 可寻着人言的所指的方向,钟岩愈发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再见到有人在前拦路时,正上去问路,还不等他反应,身后就被一闷棍给敲晕。 等他醒来,置于何地就不知道了,他听到的是一群人嘻哈的叫唤着,眼睛被蒙住就此什么也看不见。 那些人是在庆祝,又好像是在玩乐赌博,忽然一个细长的声音镇住了喧闹,随后听到有人在问如何处置他。 钟岩继续装作昏迷不醒,忽然一瓢冷水往他头上一浇,并威胁他道“你是想活命呢,还是被扔去喂野兽?” 被冷水这么一浇,钟岩哪还镇定“我都在你们手里了,我哪有选择!” “识趣!”忽然摘下了他的眼布,然后凑近仔细看钟岩的样貌。 “相貌堂堂,是我喜欢的样子!”这声音听着就像是一位女子,可他身扮男装,而周围的人也都对他毕恭毕敬。 “你钱挺多的呀!”小野捏了捏他的脸“不知是哪贵家公子,少见!” “你是女的!”钟岩言明道。 “是又如何!你的钱归我了,道上规矩,买路财既留下,我便不为难你!”小野转而担忧道“可我怕你报复,所以我不能放你!” 小野从来没有劫过这么有财的主,以前她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抢,而钟岩是她第一次遇到的那种人,心想有钱人也会贪道观的便宜,实在想不通。 “你们行事周密且悄然,我什么都不知道,钱财你拿走便是,何故又抓我!”钟岩倒是不在乎自己的盘缠,他想不通自己都被洗劫一空,哪里还有价值。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小野恐吓道。 “自然是怕的,活着就还有商量的余地!”钟岩还真是怕那些杀人越货的贼子,他所幸遇到的不是那种人。 “好在你没有杀我,我回去再拿些钱来,已示感恩,你觉得如何!”钟岩提议。 小野自是不会信,不过她解开了钟岩的绑绳,并不担心他会就此逃走,她试过钟岩的身子,此人不会武功,他只能任由宰割。 “我可以放你走,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想活命,就照着我的意思去做,最好放机灵一点。”小野说着就提起钟岩,命手下给他换身衣物。 钟岩也十分配合,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精心打扮,不过他猜想到自己估计是要被带去见人。 第一百二十章 劫道 钟岩被带到了一处幽静之地,他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药田。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钟岩跟在身后,忽然搭话道。 小野停下,对钟岩颇有积分满意,也不再纠结。 “我叫小野!”小野先介绍自己,转而问他道“你叫什么,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 钟岩弄不清楚她要问这些干嘛! “钟岩,家住北安城,家中数十口人吧!”钟岩也是大概的算了一下。 小野想了想也没觉得不对,毕竟是大户人家。 “你平时可有什么喜好!”小野想了想继续问“又爱吃什么样的菜!” 钟岩摸不清对方路数,姑且先回答她“喜欢游山玩水,骑马射箭,爱吃兔子,鹿肉!” 小野听后十分满意,倒契合她的生活,她好奇,难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 “你问这些做甚?”钟岩发问。 “事先了解一下罢了!等会我带你见一个人,希望你不要作出出格之事!”小野警告他道。 钟岩想的不差,不过这见人要了解他干嘛! “你再细说些你的事来,让我多了解!”小野继续盘问。 钟岩不乐意,为何要与一个陌生人了聊家底。 在小野多次威胁下,他妥协交代了所有,包括自己会到这的目的,小野一边听着,一边发问,对他的世界有很多好奇。 钟岩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很有优越感般的炫耀自己的见识,相处下来,他忽然发现这个小野其实是个善人,至于她为何要干这种打劫的行当,似乎里面藏有故事。 小野身上覆盖着一层神秘感,钟岩好几次想问她的底细,都被她巧妙绕过。 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一间茅草屋,茅草屋的周围都是一块块药田,而种植的药有些开了花,散发出的香气罄人心魂。 小野拉着钟岩的手,闯进茅草屋内,嘴里甜甜地喊着“娘,我回来了!” 钟岩被带进茅草屋内,里面更是闻到浓重的药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瘦弱妇人,她苍白之色,尽显鬼气。 小野的娘撑着身子起床,听到小野的声音,便打起了精神。 “娘,就你一个人在吗?我爹呢!”小野问起。 “你爹很忙的,你也是,成天只知道玩溜,也不陪陪你娘待会!”小野娘埋怨道。 “知道了娘,你看这是谁!”小野先是愧疚,但很快就亮出自己身后之人。 小野娘也不是第一次见小野带男人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入她娘的眼。 “小伙子,你打哪来啊!”小野娘问钟岩话道。 “北安城,钟府。”钟岩回答道。 小野娘琢磨着,看着小伙子似是大户人家的人,也不晓得小野是怎么与他结识到一块的。 “有钱人向来都是三妻四妾,小野啊!你带他来是要做他的妻还是妾呀!”小野娘一副不看好的姿态。 “娘,他对我一心一意,往后我跟着他就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小野连忙答话。 小野娘生了气,之前他带来的男人,要么是穷困潦倒,要么是体弱多病,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如今这个放在之前的男人里,他已经满足了很多,可她还是不放心,毕竟这有了钱的人,很难做到唯心一人。 钟岩可算是明白了,虽然弄不清楚状况,可也看出小野在骗她娘。 小野挤兑了钟岩一眼,钟岩道“是啊!我此生只爱野儿一人!” 小野娘也不傻,什么样的人短时间内就定下终身,上一个被小野带回来的男人也才距今一月不到。 “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小野娘很好奇。 小野娘看似弱不禁风,可谈论女儿的事,却显示出丝毫不含糊。 “打猎认识的!”钟岩说了说细节“我们相中了同一只猎物,追逐之下就遇到了,待猎物被射杀,便对所归争抢,这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之后便不自觉与对方生了情愫。” 小野娘听着像是这么一回事,钟岩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胡诌。 “是的娘,我们还经常一起打猎呢!”小野连忙补充道。 小野娘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个不靠谱却又条件尚优的人,她也不知该做何决定。 “娘累了,小野,你也年纪不小了,我真想在有生之年见有个外孙,如果决定好,就抓紧的吧!”小野娘催促道。 “你说什么呢!娘,你一定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的!”小野安慰道。 “娘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许是一年,又或是两年,总之娘等不起了。”小野娘诉说苦楚。 小野被母亲这么一说,眼一酸抱着母亲道“不会的,相信爹爹,一定有办法。” 钟岩对小野的印象不算太好,可看到她们母女相拥的场面,对小野之前的无礼便也没了怨气,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扮演好这个角色。 小野娘重新躺回床上,点燃迷香,陷入沉睡,小野趁此机会离开,带着钟岩前往道观。 在路上,小野坦白了自己的事,原来她母亲从小就身体有缺,本该是早夭之人,被云来观的观主逆天改命,但也只够活到二十岁,如此年轻正茂之际便要残花败柳,好在小野的父亲及时求住医仙,于是就在小野母亲体内种了一株神药,以此补缺,但神药也只够维持二十年左右,待神药花开之际,小野母亲便会命丧,在之后神药为了结果会吞噬小野母亲的身体,看似十分残酷,可这也是当年保住小野母亲性命的无奈之举。 小野交代了自己的事,也把自己的想法道明,她征求钟岩的意见,能不能配合她举行一场婚礼,让她母亲有生之年见到自己有个依托。 钟岩也明说自己的立场,他的婚事自有家里安排,对婚姻之事,钟家向来是门当户对,可小野这样的条件完全不符合,恐怕是不会做数。 小野很是憋屈,声称自己的爹好歹也是一观之主,钟岩所说的门当户对,她自认为也是攀得上的,何况他们只是做戏,小野不得不承认,她母亲状况的恶劣程度,随时都是有可能薨逝。 钟岩知是一片孝心,自然愿意配合,可他想不通,这小野既然家世不算落魄,为何要干那些劫财微带劫色的歹事。 等到了道观,小野的父亲正在大堂里打坐调息,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猜到是小野回来了。 “小野,这些天又瞎跑哪去了!”小野的父亲一见面就开始责备她道。 “这位是!”小野父亲瞧着钟岩,再又对他的面相观摩一番后道“你这次可算是找对人了!” “爹,这次真对上了?”小野先前就问过他父亲自己的缘分,可他父亲也没有明说,只道缘分未到尘心不了,缘分若到尘埃尘道。 小野的母亲生下小野时,小野是随着母亲的,同样是先天有缺,但为了避过天命,给小野名中取野,以此排掉柔弱,所以小野一个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不少会被人笑话。 当看到钟岩时,小野的父亲就知道时机已悄然而至,他不能说,亦不能干涉,否则小野的命途,也许会生出变化。 但小野的父亲也对小野透露过一些,目的是为了保全她,小野此生劫数难逃,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小野跟着他一同入道,可这些年来,小野除了会向他学一些功夫,至于道上的修行,她一向厌倦。 “你叫什么?”小野的父亲问钟岩道。 “在下钟岩,北安城人” “北安城,是远了些,怎么就来了这。” 钟岩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来道观,道听途说许多关于云来道观的事,而道观里有一样东西十分闻名,便是天机仪。 回想自己的遭遇,钟岩欲口难言,但他最终还是会来这一趟的。 “你是小野的命定之人,既然来了,就顺应天命吧!”小野的父亲对钟岩似乎并不友好。 小野则是十分期待,她父亲早前就对她透露过,她此生有一劫尤其难渡,渡得好,她的母亲得以续命,若渡不好,她母亲便会是相反的结果,她自然也是不得善终。 小野原本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一劫,可等他父亲明确告知是对的人时,那转机便来了,她满脑子都在想,母亲有救了,至于劫已至,又该如何渡,她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 “爹,太好了,这下娘有救了!”小野欢快道。 钟岩则是搞不懂这父女神叨些什么,但总感觉心惊肉跳地伴随着不详的预感。 小野的父亲有意支开了小野,他单独叫上钟岩,以贵客礼数招待,在茶间聊起话来。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很是惊奇!”钟岩从小野父亲身上感受到一丝微妙。 小野的父亲看着钟岩,对他也是颇有满意,但话还得说开“想必,你是见过了我的夫人。” “堂堂一观之主,却让自己的夫人住在荒山野岭的茅草屋内,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钟岩惊叹道。 “小野没与你说清楚啊!”小野的父亲沮丧道“其实,我的夫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看到的她,不过是一株神药的养器而已,虽说她活着,但却不能像正常人一样。” 小野父亲不忍道“你知道让一个人吊着命活着,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吗!为了缓解他的痛苦,就只能让她待在适合神药生长的环境下,也就是你看到的荒郊野岭之地,时至今日,也快二十年头,有时我会在想,我求来的这二十年,真的是我所期待的那样吗?” 钟岩感受到他有情绪,似是很后悔当年的那个决定,也许生下小野后,小野的母亲就不该活着。 “所以,观主是想她活着,还是死呢?”钟岩犀利问话。 小野父亲叹了口气,自怨道“若不是我,她本该可以好好活着,她虽天生有缺,可我的师父早已经为她谋算好了天命,只要此生不生子嗣,就不会遭受死劫,可她还是与我生下了小野,代价便是你所看到的。” 钟岩不明白小野父亲为何要对他说这些,但他看出小野父亲很懊悔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今小野长大了,正值花季,你别看她现在是一副健全之姿,其实她与她的母亲一样,我说的你可懂?”小野父亲严肃道。 钟岩听着挺震撼的,可这与他也没关系啊,这弄得好像他要与小野生儿育女一般,钟岩满脑子都是何凭何据。 “额,大致明白了!”钟岩挠了挠头尴尬道。 “你明白什么!那我问你,现在你该做什么?”小野父亲质问道。 钟岩想了想,自己没有别的事,当然得离开这,总觉得自己置身于是非之地。 “我马上离开,永远不回来,这不就避了观主的担忧!”钟岩巧言道。 “孺子可教,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小野的父亲很是满意。 钟岩不知对方为何这般防着他,况且他心底里就觉得他与小野压根就不可能,他既答应小野父亲离开,于是就寻着机会准备悄然离场,可他觉得既然来了一趟云来道观,没能瞧上天机仪一眼,那定会是场遗憾,于是就打听了天机仪所在,步身前往。 道观里的天机仪不算绝密,来者皆可大观,等钟岩来看时,才知道闻名一时的天机仪,原来早已经停止了运转,在前朝时,天机仪可是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可随之前朝覆灭,这个天机仪也被破坏,至今无法修复便一直处于荒废,不过光看着这仪器的精密,足以看出其中玄妙莫测。 离开道观后,钟岩找准了方向,继续前往太恒山,半路上又有人把他给拦下,说巧也巧,又是之前那群人,这一次钟岩有了防备,见到有人拦截就另跑小道开溜。 他跑了许久才脱开追来的人,等他准备卸下防备休息时,小野正对他大眼盯望着。 “谁让你跑了,竟然敢偷偷溜走,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小野上前就拎住他,生了好大的气。 “女侠,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跟我过不去!”钟岩哀求道。 “还想不想活命!”小野施压道。 钟岩欲哭无泪,这小丫头很喜欢用人的性命作威胁,他干脆道“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杀你!太便宜你了,竟然不听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小野的狠话道。 倒是说得很真实,可钟岩较之前的对她的认识,他知道小野不会做绝,她匪里匪气的模样惟妙惟肖,刚开始会被吓道,可如今他再次落入她手里,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了。 “野蛮人,不讲道理!”钟岩放出粗口。 “我就是野了,你给我好好待着!”小野制住了他,又将他给扛在了身上,面上还生着气,其实心里在窃喜。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尤怜 小野一心认为钟岩可以帮到她,她知道这是劫,可她宁愿应劫,为的只是母亲那渺小的生机。 不管钟岩乐不乐意,小野一意孤行他也不得不顺从,小野对他看了又看,心里想着他到底有什么可以帮到母亲的地方。 小野对她母亲的病了解也并不多,但她从父亲的叹息声里觉然,母亲的病情就连父亲也无力回天,她也想帮衬做些什么,自己私底下就遍寻名医。 她也知道,他父亲是医中好手,一般名医是不会有所改良,唯有那传说中的医仙,于是她去找了医仙,奈何不受待见,而医仙也并没有告诉她,他已是尽思以施,也无法再行逆天之事。 可小野十分执着,医仙见她难得一片孝心,于是指点她去寻一味药,名为尤怜花。 小野问起尤怜花生长之地,医仙却道在天上,这听起来就觉得很荒谬,可小野却信了,医仙见状继续提点道天上花有开便有落,此看机缘,唯赤城之人得见天花盛开。 从那以后小野就遍寻尤怜花的消息,可这花并非俗人识得,问起时总会被闹出笑话,这世间哪有开在天上的花,简直无稽之谈。 直到有人向她提议,像打听消息这种事,光靠她一个,也不知要到何年马月才有结果,这世界很大,有超乎她想象,而想要打听消息最好的办法那就得找墨梅山庄暗网。 墨梅山庄暗网一直是公认消息最灵通的组织,又有幽鬼坐镇,暗网打听的消息,一般无人敢去过问。 可要从墨梅山庄得到消息,一定是有代价的,小野也去过一遭,而墨梅山庄向来以钱财换消息,小野想要尤怜花的消息,墨梅山庄得知后并不认为她是疯子,而是让她静候佳音,因为要找的东西十分稀缺,所以价钱十分昂贵。 小野不想此事牵扯云来道观,可她又需要钱打听消息,在她没有眉目时,遇到一群山匪劫道,遭此得到启发,收编了劫匪,自己当起了老大。 之后就是她的劫道生涯,劫匪们跟着她也是混得比以前更滋润,虽嫌弃她是个女子,但她的武功少有敌手。 遇到钟岩时她还是没有凑足这笔钱,可母亲的身子愈加虚弱无力,境况已经到了嗜睡的地步,难说清她睡了之后还能否起来。 钟岩的身份正好可以帮到她,抓住钟岩也没为难,只是将他软禁,好言好语的和他交好关系,兴许钟岩认可了她,让家里补上些钱就能打探尤怜花的消息了。 钟岩也试着探小野的底,尤其是她为何一个女孩会当劫匪一事,小野支支吾吾不肯交代,只会好话说往后改邪归正,当然那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钟岩愿意帮她。 等相处一段时间后,小野觉得钟岩与她算成了朋友,就开口求钟岩相助,当听到对方要三千金时,钟岩瞬间哑口。 他虽是大户有钱人,三千金于他这种大户算不疼不痒,可钟岩也难从口中脱口找父亲讨要,平时他都是拿一点就足够,突然要这么多钱,倒显得不正常。 钟岩犯难,但看出小野十分想要,于是问她“你这么缺钱,这三千金想必你父亲也是出得起的吧!” 小野黑着脸,似乎她的父亲并不知晓从事,她只得老实交代“我爹那边一直都是瞒着的,所以我……” “哦!你干的这些行当你父亲是不知!”钟岩道。 “说,你要这么多钱去干嘛!”钟岩向她打听。 “你也看过了,我娘她重病缠身气若游丝,急需要钱治病!”小野打哑道。 听着是孝心一片,可钟岩也不傻,这治病的钱,小野的父亲不可能置之不理。 之前还想着满足母亲遗愿准备假婚,现在又换了套路,找他要钱,假戏可奉陪,可这下真是让钟岩为难。 “绑架我又讨好我,又不想放过我!”钟岩寻思,不知她抱何目的。 相处之后交情是有了,可这也不足以为此一掷千金,钟岩心里很清楚,这不对等交情,傻子才愿意跳坑里。 “你可曾听闻这世间有开在天上的花,名为尤怜!”小野向他提及。 钟岩噗嗤一笑,疑问怎问起这种傻话。 “花草都是依靠土石而生,除非天上有土石。”钟岩也不直接浇她冷水。 “你相信!”小野忽然兴奋。 “信?”钟岩不屑道“我宁相信这世间有仙人,我也不信这世间有你说的尤怜花。” 小野生了气,重重的锤向他,哪知这不知轻重的一拳,直接干倒了钟岩,导致他吐血昏迷。 等醒来,钟岩又见小野对他笑嘻嘻,不知已经昏迷一日。 钟岩对他更有警惕,这丫头实在猜不透,忽好忽坏的,他除了求放过,也不想与她再有交情。 小野很生气,求人的态度时好时坏,这捉摸不透的性情,钟岩苦不堪言,稍有不慎小野眼睛一瞪,立马吓得他全身直流冷汗。 都已经忘了离家多久,钟岩也想家了,心想着干脆给她三千金罢了。 等小野外出回来,看出她又捞到了一笔,心情较好,钟岩放弃挣扎,答应了她的要求。 小野对他看了又看,总觉得有猫腻,之前还很抗拒,现在倒想通了。小野原本该高兴的,可得知他要离开,忽然又没了心情。 钟岩看到她不好的情绪,想这都行不通,那可能真就没有办法了,而这个时候小野伤心离开,隔了好一会才回来。 “你决定要走了!”小野问他。 钟岩看她一副严肃的样子,不敢说话。 “走吧!”小野又道。 “我真的可以走?”钟岩不敢相信。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走了!”小野忽然赖道。 “你!把我锁在屋子里,我怎么走,这不等你把我放走吗!”钟岩怨言道。 “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命人把你要的钱数运来送你!”钟岩道。 “不需要了!”小野冷言道。 “不要?”钟岩想不通,但他很担心对方反悔连忙问“那我还能走吗!” “我就前几日锁你,之后房门没有上锁,你不知!”小野还期待“我原以为……” 小野陷入沉默,她是通过让自己与钟岩交朋友,彼此信任,可这么久了,他对她还是如此防备,也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善解。 “那你不早说!”钟岩尴尬道。 他或许是吃到了苦头,所以小野不让允许的事,即便没有限制,他也不敢私自逃离。 钟岩也很好面子,与其说自己没有胆,更贴切来说,是他害怕小野。 “那我走了!”钟岩在一次向她确认。 小野没有回话,他便当作默认,以极快的速度跑走了。 离开了监禁之所,钟岩重获自由,想着还要不要去太恒山,忽然就想着该回家了,况且他曾经答应过小野,他要送她三千金,虽然小野说过不要,但钟岩不愿失诺。 钟岩回了北安城之后,就命人备好车马金钱送往小野的劫道上,而等他回去的时候,钟墨也没问他具体送这么多钱究竟何事,只是与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两家联姻,在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钟墨就给他安排好了。 钟岩也没怎么抗拒,他已到适婚年龄,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只是关于自己的婚礼上,有一个人是有必要出现的,那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之后钟岩再次启程太恒山,他特意绕过云来道观附近,顺利的上了太恒山,得见了从未蒙面的母亲,而他在云来道观的遭遇,他也只与吕逸风提及,找他问了这世间是否有天上之花。 吕逸风是剑圣,天下间多少知道的会多一些,尤其是奇闻异事,而当钟岩问起他尤怜花一事,他竟知晓,亦如实相告。 尤怜花其实医仙一直都有,只是他从来都不会将这件事宣传,更是为其保密,用此花也医治过很多人,但受益人必须也要严守尤怜花的秘密,而知道这世间尤怜花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剑圣也听了钟岩在云来道观的遭遇,好奇钟岩为何以德报怨,明明是他吃亏,还赶着为她着想。 剑圣还对说了件稀奇事,尤怜花之所以开自天上,也就是当培养者的体内尤怜花盛开时,花会腾空而升,在空中盛开,犹如昙花一现,待花瓣被风吹散,唯一的种子会落下,一辈医仙发现了尤怜花的秘密,故此就延续尤怜花的培育。 在很久以前,一个在战争里的死去的人,因为对家人有执念,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临死前他看到天上有一朵盛开的花,眼一黑便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等他醒来时,难以置信他竟还活着,但还是没逃过病痛的折磨,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坚强,只因他有情念,时过二十有余他死期将至,遇前人医仙为他诊治,探查到了他体内的秘密,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体内的一株神药在维持,那人很感激有这么一株神药,因为神药弥补了他的心愿,前人医仙见此神药有如此的奇效,得到以后便取名尤怜,自此医仙一脉便流传了尤怜花的种子,并只会用在痴情人的身上,因为只有那样的花才会结下种子。 这世间真有尤怜花,钟岩猜这或许就是小野搜集钱财的原因,毕竟尤怜花少有,估摸着价钱一定是个天价。 回到北安城,钟岩下了马,平复情绪后,想到马上就要拜堂成亲,自己便要收住心。府里的人都等不及开宴了,新娘下轿,引得不少人围观,说这大都里的闺秀就是不一般,隔着面纱就能瞧出天仙之姿。 白络陪着姜禾,轿中的幽香他好似在哪闻过,而白络也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拉走了他。 “是离衣?”白络心里猜想。 因为白络的异常行为,姜禾也确信了轿中人的身份,心中大感不妙,看来在玉霄楼的悲剧,如今正要在这北安城上演了。 “姐姐,吃完酒席后,我想与钟岩兄弟道个别,你就在院子里等我!”姜禾有意支开白络。 白络更是不放心,她明知这新娘是离衣假扮,现在还担忧自己是否暴露,更不会让姜禾冒险。 白络摇了摇姜禾的手,反应激烈,像是在哀求他不要再待了。 姜禾知道她的顾虑,在组织眼里,他已经死了,作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北安城中。 他安抚白络的手,示意她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这府中我摸走过一遍,已经熟路了!” 白络拗不过,只能沉默,她最担心的是整个北安城都已经布满眼线,说不定她们早已经被发现,只是组织密谋着更大的计划,对他们动手便会暴露。 婚礼举行仪式,鹿翊夫人与钟墨坐在高堂上受新人跪拜,一旁的还有焦雪,她盯着这个刚认的哥哥,表面上她看似冷淡,心里默默对他祝福。 忽然焦雪的眼神看向了另一处,那人群里有一个人一闪而过,她不确定那人究竟是谁,但她莫名觉得很熟悉。 礼成后,宴席便也开始了,姜禾坐在最偏远的一桌,也是白络安排的,毕竟不想那么惹人注目,可依旧逃不过众人眼目,因为白络的美貌,还有姜禾的眼瞎,在席中除了新郎,也就他二人最惹眼。 白络恨不得快些逃离,而姜禾则是饮上了酒,并生了醉意,在半醉里,姜禾丝毫不避讳的紧握白络的手,这一幕让众人看得都觉得可恨,不知他一个瞎子怎配得上白络的美人颜。 在婚房里,离衣掀开头盖吃起了佳肴,同她对座的是黑衣杀手,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了起来。 “你确定没有看错?”离衣质疑道。 “与她共事这么多年,不可能认错!”黑衣杀手笃信。 “听说张文玥还找上了她!”黑衣杀手道。 “张文玥不可信,白络她应该不会任他驱使,她呀!看是要大祸临头了!”离衣对白络的了解展开推测。 “我记得姜禾是你们俩一块杀的,如今可还活着,此事你也难辞其咎!”黑衣杀手直言道。 “还不得怨妹妹,她有意隐瞒,就不该轻信她,主人那边我自会领罚,等此事了后,姜禾我会亲自动手!”离衣杀心起。 “我来也只是告知你这一消息,但难保他们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你还是提防些好,事到关头,还得你冒险行事!”黑衣杀手隐约觉得会生变故,故此特意来提醒。 “我知道了,你还是快离开这,免得被人察觉!”离衣催促他离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事变 酒宴上,有一人放下了酒杯,他轻笑,光凭他自己是难以受到注意,毕竟他还要收敛,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只能黯然离场。 焦雪总感觉到暗中有人盯望她,可她身边有师尊,想抽开身去探查却也离开不得,她想有师尊在,这钟府便不会生事。 姜禾喝酒喝得弥醉,白络见机搀扶着他离开,由于姜禾一副烂醉样,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白络耐心地照料他,而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觉得这瞎眼的怕是那女子,附错了情,攀错了人。 “我没醉,没醉!”姜禾酒话道。 白络将他带到了僻静地,她急于离开,想快些但却遭姜禾拖累,所以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白络,你好大的胆啊!”黑衣杀手现身。 白络担心姜禾知道真相,可瞧见他已经醉得进入昏睡,便不再顾虑。 “觞河,你怎么会在这!”白络不想牵扯其中,于是装作一无所知。 “我还想问你呢!”黑衣杀手调侃道“组织里出任务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闭关了,是来这闭的关吗?” 白络来北安城就以闭关隐藏行踪,不成想在北安城碰上了组织的人,而且这似乎又是大动作,报不全很可能会毁了这座城。 “我当然是来这协助你们,只是对计划尚不知晓。”白络圆说道。 黑衣杀手笑着,这明显的谎话他岂是辨别不出,只是念在他们曾经交情,并不想把话说绝。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黑衣杀手看向已经入睡的姜禾道“立刻杀了他,若是你不忍心,我乐意为你代劳!” “杀他?”白络装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何故要杀?” “虽然他蒙了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谁,白络,自上一次任务之后,你变化挺大啊!可别忘了,组织里最忌讳生情,你因情误事,组织不会轻饶你的。”觞河指明道“你如今尚还有余地,切末再错失!” 觞河是要她杀了姜禾,而白络也应了他的话,把姜禾扔在了地上,狠心想要掏出姜禾的心,觞河见这一慕便放松了警惕,可突然白络一个瞬眼,立马目标转换,白络竟突击向了觞河。 “果然变了,离衣着过你的道,我也差点……”觞河念在往日情分给她机会,当下他已经看清了白络的立场,他想不通白络做这一切是否值得“白络呀白络!你就不为初夷着想!背叛组织,就没了仙药,初夷必死,而你也会遭组织无尽追杀,这辈子都无法清净,这就是你想要的!” “觞河,对不住,你要我杀了他,我真的做不到,若组织能宽宥我,组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白络透底道。 “你当组织是什么地方,有错在先的是你,还妄想组织原谅,我先前已经给过你机会,而你也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再怜悯,作为一个杀手,这是大忌!”觞河杀意汹涌,已经将白络视为敌人。 觞河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他不去想与白络先前的种种,在他的心里,曾经的白络已经死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杀了这两个人。 白络清楚自己的实力,面对觞河她没有胜算,但她的背后是姜禾,她也顾不了自己实力与否直接上阵。 两人就此交战,白络也是特意拉开了距离,为的是让觞河不伤到他,在不是对方敌手还分心的情况下,白络节节败退,几次对招之后,她便已经提不起气。 就在她要被觞河一击必杀时,忽然无数剑气涌来,觞河毫无招架之力,仅仅一招便被万剑穿心致死。 白络见到这一幕,还未来得及看一眼救她的人,气力全无眼前一黑便倒地不起。 姜禾探查了白络的伤势,有惊无险只是昏了过去,这也是姜禾故意为之,但他还是害怕白络遭遇不测,出手时也是急了些。 “你为何不杀了我?”姜禾苦笑。 他抚摸白络的脸颊,看着模糊的容颜,对白络的情愫更深,他暗自发誓“我一定保护好你,且放心,初夷也会好好地。” 姜禾想到了钟岩,玉霄楼的惨剧已经无可改变,北安城还可挽回,眼下他先安置好白络,随后就会前往钟府。 姜禾背着白络来到了一处村落,有一对年老夫妇正在院里惬意生活,有人到来便叨扰了他们的宁静。 看模样女子身受重伤,而男人则还留有一身的酒气味,那男人言语诚恳,似也不像坏人。 姜禾拜托两位老人照顾,老人问他二人关系,姜禾言道是夫妻,剩下的老人也不便多问,白络的伤势一时醒不过来。老人瞧着蒙眼的姜禾并不瞎,实际他只是半瞎,姜禾还拜托了他们为自己隐瞒,而他也还有其他要事,留下一些话后就离开了。 等到姜禾再回钟府时,那已经是天黑,他很担心钟岩落入圈套,直冲向婚房处,由于着急而闹出的动静,尚未醉死的继云有所察觉,他醒了醒酒,看出身形像似宴后离开的姜禾,于是也没有声张便暗自跟了过去。 可当他瞧见姜禾是冲着钟岩洞房时,他便上前阻拦,心里满是疑问。 “别人的春宵你瞎凑什么热闹!”继云警示道,但很快他又疑惑“你不是已经瞎了吗?” “是你,如此正好,快去救钟岩,他有危险!”姜禾急言道。 “危险?我觉得你才危险,这深更半夜的,是何居心!”继云继续问话。 “勿要多言,请相信我,这新娘有问题!”姜禾不想与他废话,再晚就来不及了。 继云还在醉意中,有些事他想不通,不问明白他是不会让道的。 “凭何信你!”继云指向他醉醺醺道。 “得罪了!”姜禾也是被逼急。 他以指为剑,倒是有他父亲的影子,可手一挥,一道剑意划开,也逼得继云不得不出手阻挡,姜禾趁此一瞬的机会,闪身越过继云的阻拦。 继云本就不太清醒,眼前这一剑,他并不放在心上,可剑气无形而至,恍若千把剑在压制他,。 等到姜禾赶到婚房时,一魅红影在屋顶处正等着他。 “你来晚了,临走时,还是想再见你一面,你来且传话给鹿翊,她儿子现如今在我们手上,叫她不要轻举妄动!”离衣早有预防,当她收不到觞河的回音,便知晓生有变故,所以就先手将钟岩拿下。 “放人!”姜禾不与她废话,怒言之际,直接施展剑意。 离衣忽感觉不妙,她不曾想这多久没见,姜禾的实力竟提升到了令她心颤的境地,这种微妙之感,她对姜禾越是有了兴趣。 姜禾出剑,离衣顺势躲开,她很惊心,若不是提前防备,或许就栽在他手上了,离衣怕姜禾直接取她性命,连忙搬出钟岩作威胁。 这也确实管用,姜禾也不敢一击毙命,他只是亮出实力,给对方施压,奈何对方直接摊话。 继云被牵制中,他周身被剑气包围,与之相亢的是大彻无悲剑,他想不通为何这剑气会与他冲撞,原本就是简单的一剑,却弄得他抽不开身。 “这小子何时练就了一身剑法,竟与我的剑法亦冲亦合!”继云吃惊道。 忽然一道剑风吹散了继云周身的剑意,来者正是鹿翊夫人,她问继云“师兄,是何人对你动手!” 继云解释道“一个故人之子,没想到他会用剑!” 鹿翊夫人沉默了半会,心中便有欣慰之感,她道“师兄,这是无尊剑道,时隔许久,都认不出了。” “无尊……剑道!”继云仔细回想道“我怎么连这也给忘了!” “对了,他是冲着钟岩去的!”继云敲了敲自己脑袋,酒醒道“不妙!” 继云也来不及与鹿翊夫人说个明白,直接轻功赶去姜禾的方向,鹿翊夫人更是一个箭步,直接落在了钟岩婚房的屋顶上。 “岩儿他不在房中!”鹿翊夫人皱眉,她似乎感知到了钟岩遭遇不测。 继云懵住,在想这会不会与姜禾有关系。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鹿翊夫人看着一个方向,直接追了上去,而继云也轻功紧跟其后。 离衣一边跑,一边回望追着他不放的姜禾,她轻笑道“这哪里瞎了,怎么也甩不开你。” “你身上的气味暴露了行踪,你是逃不掉的!”姜禾硬气道。 离衣不知他这样说是不是在遮掩他瞎与不瞎的事实,可想到为什么姜禾会认出她,以至于计划提前,原本也是打算等鹿翊夫人离开之后再动手,可就是这变数,让她不得不冒险行事。 “哎哟,我身上的气味你还记得啊,看来那晚上我给你的印象还挺深的,说实话,我还是挺回味的,要不是因为组织命令,我还真不舍得杀你,不如这样,你放了我,以后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离衣先是说媚语又是谈条件。 姜禾无动于衷,他与离衣无话可说,他只想这样一直追着她,总能引出组织的其他人。 离衣犯难,看来她的诱惑对姜禾不起作用,于是强调道“你可知道你活着,白络她就必死,你放了我,兴许我还可以帮你。” “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姜禾回怼道。 “哟,有反应了。”离衣兴奋道“你到底还是在乎她的!” 离衣忽然信心满满,停下了脚步,却补料直接被追上来的姜禾锁喉举在半空。 离衣挣扎几下,有话要说,姜禾只需在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说,钟岩在哪!”姜禾急言道。 “放开!”离衣艰难吐出字。 姜禾打了颤,他情绪有些冲动,回过神来才松开手,将她扔至地上。 离衣咳嗽一番后,眼神里无比兴奋,他看着姜禾的脸,怎么也想不到他粗鲁的样子正中她心怀。 “还跑吗!”姜禾冷言道。 “为何不直接杀我!”离衣问他。 姜禾懒得搭她的话,他都心思她不会瞧不出来,他就是想知道钟岩的情况。 “你不杀我就太对了,这样就可以好好谈谈,你大可放心,钟岩他不会有事,他有活着的价值,组织不会拿他如何,反倒是你,躲过了诛杀,却未见得是好事,你的麻烦恐怕我也帮你了你什么,可凭你现在的实力,我也担心不到,而我的妹妹白络她就没你幸运了!”离衣道。 “你这是何意!”姜禾道。 “哼,我虽不知道妹妹背地里对你做了什么,可我不傻,你们同时出现在北安城,想必感情已经很深,倘若逆要她活着,眼下就不要插手钟岩的事,组织若是被逼急了,后果无法估量。”离衣直言道。 “后果?”姜禾听到这字眼,难免自嘲“又不是没死过,这后果有什么怕的!” “你对组织一无所知,所以你不知道妹妹为保你究竟是拿什么在冒险。”离衣叹了口气后道“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从加入组织,就被种下了一种毒,此毒名无生无死,一旦入了组织,便终身为奴,不可抗拒。” 离衣想到组织里的一些画面,她不忍自己也会变得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说这么多,真以为能保命!”姜禾并不想听她的辩解,他之所以还留她性命,是想她赶紧说出钟岩在何处。 而白络的事,他故作无关紧要,主要还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 关于组织,姜禾本就好奇,但从离衣口中得知的信息,却不是他想要的,离衣所言不会得到同情,反倒会让姜禾觉得她在找借口,在为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开脱,他原谅白络是因为白络让他再活一次,而离衣只会是他的悲痛,慕晁宣的仇,她也有一份。 “有人来了!”离衣忽然道。 她很慌张,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鹿翊夫人满满往姜禾靠近,此时她正在仔细的打量着姜禾,尤其是他蒙住的双眼令人十分好奇。 离衣紧张地拉着姜禾的衣裳,并躲在身后。 鹿翊夫人转眼看向瑟瑟发抖的离衣,肃言道“你不是沈菁!” 离衣虽穿着婚服,一眼被对方认出,而鹿翊夫人也认不出真正的沈菁究竟何模样,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背后之人在捣鬼,能掀起此风浪之人,绝非是大家闺秀能干出来的事。 “你先让开,我要问她话!”鹿翊夫人淡然道。 姜禾得知是钟岩的母亲,在此事上,没有谁比她更有处置权,随即姜禾扯开离衣的手,不想让对方误会。 离衣继续抓着姜禾,就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样,可姜禾的回应,只会是无情,甚至透着厌恶。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尊 还不等鹿翊夫人问话,离衣便先答“钟岩已经被带走了,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离衣的话并不像假,但她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自己没有了价值,极有可能会被拿来泄愤,于是她连忙跪求道“饶我一命,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找回来!” 看意思离衣是有同伙,她连忙说道“钟岩不会有事的,给我个机会!” 姜禾瞧不起这个贪生怕死的女人,既然离衣已经交由鹿翊夫人掌管,她是死是活,也无需过问,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好不如抓紧找寻钟岩的下落,事发近时,钟岩的藏身便不会太远。 忽然一把剑飞来,姜禾原以为这剑是要取离衣性命,而他要离开,而剑却是插在了他的跟前。 姜禾不明所以,回首看向鹿翊夫人,而鹿翊夫人正与他对视,目标很明确道“你不许离开!” 他难以置信,他是与鹿翊夫人一个立场,却也被针对。 离衣眼一闭,发现自己还活着,转眼看向姜禾,虽不明白是为何,可她瞧出鹿翊夫人并没有对她释放杀意的意思,而是见到鹿翊夫人将视线集中在了姜禾身上。 她赌她已经入不了鹿翊夫人的眼,试着起身,然鹿翊夫人好似并没有在乎她,于是干脆跳身离开了,果然也是,鹿翊夫人也并没有追上来。 继云原本打算追离衣,却被鹿翊夫人阻止,放任离衣逃走,反而淡定的看向姜禾,慢慢朝他逼近。 “师妹!”继云提醒道。 “师兄,岩儿的事得从长计议,眼下还是先弄清楚他身上为何拥有无尊剑道的剑意!”鹿翊夫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无尊剑道?”姜禾心里疑问。 继云是知道师妹不是那种薄情之人,他关心钟岩,但也很有可能关心则乱,而鹿翊夫人则是看得很清。 “姜禾,你是哪里学来的无尊剑道。”继云帮师妹问话。 姜禾则是有些反感,如此揪着他不放,对钟岩的事也就无法上心,作为钟岩的母亲,姜禾是一点也不明白,难道他们都不着急钟岩,反倒管起他来。 “我不知道这是无尊剑道,教我之人亦不知是何人,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会信,只是做了几场梦,大醒时不自觉便会了。”姜禾如实招来。 “做梦?”继云觉得他在胡扯。 而鹿翊夫人则是有所领悟的模样,在普通人看来,剑道之路冗长且需天赋,对姜禾知晓一二的继云,自是无法相信姜禾会在短短时日内悟出这无上剑法,好似也不用长年积累就修炼到了如此境地。 鹿翊夫人对姜禾的话很满意,有意拉拢他,对他提道“你天赋异于常人,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继云很惊讶,鹿翊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弟子,也不是不可再有,只是这姜禾是个复杂之人,收为弟子显为唐突。 “师妹,你想收他为徒?”继云向鹿翊夫人再行确认,又顾虑道“他是玉霄楼的人,想必梁羽不会遂愿!” 姜禾对现在的自己已经很满足,拜师于他来说有些笑话,虽剑道初成,可他只想解决当下问题,拜师学艺这样的路还未在他的考量之中。 “不愿!”姜禾明确道。 “多谢抬爱,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也只想一个人落得清净,不喜多事牵绊。”拒绝后姜禾不失礼道。 姜禾是想着能斩则斩,有很多事他自己是不得不割舍,他不想牵扯太多,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简单而言,他想复仇,想归隐,二者之外,什么玉霄楼,什么剑道精进,他都嗤之。 他想阻止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如今看来,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担心钟岩会像他一样遭遇不测,相较他算是幸运,遇到的是白络,所以苟活着也不想太多奢求。 “由不得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叫我一声师父,从今往后跟我在侧,二,我废了你,做个普通人。”鹿翊夫人放话道。 继云看着师妹说的并非玩笑话,对此担忧,劝说姜禾道“你小子哪这么不识趣,还不快叫师父!” 姜禾还闷着源于离衣的一股气在,这两个选择看似给到了他,其实是在强制他跪行拜师。 “我两个都不选,又当如何!”姜禾干脆道。 姜禾要离开了,忽然鹿翊夫人朝他出手,一剑挥出,姜禾也早有防备,释放体内的剑意与之对抗,鹿翊夫人见他撑不住,还是留情化去了攻势,只是一招,姜禾就看到差距,他已经全力抵抗,奈何这天壤之别,他毫无反抗之力。 “你担心我岩儿,这份情义,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鹿翊夫人严肃道“凭现在的你能有何改变,天外之外亦有天,只有足够的实力才有争取的权利,你就这样满足于当前,救不了别人还要搭上自己,简直可笑!” 姜禾稍平复了一下,对方想要收拾他也就在一念之间,废了他这样的话好似也不是空口,只得掂量一下后道“你很强,可我毕竟不想像你这样,我只求所爱之人平安喜乐,只是这样就够了。” “如今钟岩性命堪忧,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请放我离开,钟岩于我有恩,他不能有事。”姜禾劝说道。 继云听后也是认同,他同劝道“师妹,无尊剑道再现固然重要,可这怎么能和钟岩的安危相比呢!” 鹿翊夫人叹了口气,她自己何尝不是担心着,只是她知道自己事到如今也无能为力,抓走钟岩的人必有其目的,鹿翊夫人就是在等对方要开出的条件。 姜禾想要补救,殊不知作案之人并非寥寥几人,其背后是一个组织,在玉霄楼时就已经看出,其组织渗透力之强以至于如今玉霄楼还未得到平息,即便现在鹿翊夫人守住了钟岩,但也可能换是钟府遭殃,暗中之人可以不择手段,而她只能见机行事。 与其处于被动,不如顺了对方的意,既然与他们无仇无怨,必定是不会下死手,其动机鹿翊夫人自是知道,在玉霄楼大展身手之后,她可能成了一个变数。 组织是不允许这样的变数存在,原本组织还想继续利用龙主办事,鹿翊夫人这么一搅和,对组织来说是损失,如今特意来对付她,或许是以龙主的方式再一次控住鹿翊夫人。 “钟岩是我的儿子,他们是怕我才会如此生事,敌暗我明,且看他们要如何。”鹿翊夫人言明道。 “你叫姜禾,可是苏梦辛之子?”鹿翊夫人从见姜禾的第一眼,就对他莫名有一种熟悉之感。 “你认识我娘?”姜禾问话。 鹿翊夫人笑了笑,然后看向继云,当年继云弃山而去,其原因她是知晓的,之后她也去领教过苏梦辛,她是一点也没看出苏梦辛哪里好,竟能害得师兄成了背弃忘义之徒。 “你和你娘还真像,都不识趣,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既已习得无尊剑道,那是你的机缘,可这剑法出自我太恒山,此为我太恒山的传承,你方才也拒绝了我,所以无尊剑道你不能带走,要我放你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鹿翊夫人刚开始事出于惜才,现下知道了姜禾只是满足于当前,并无精进的想法,所以就不再强求。 她转是有了另一个思虑,言道“你无心剑道,但这无尊剑道不可失传,我有一弟子,名为焦雪,你若将此剑道传授于她,我便放了你。” 姜禾听后没觉得哪里不妥,这原本是得益于钟岩身上的,如今他母亲来索取,他自是乐意,而无尊剑道也是太恒山的剑法,他先前不知,所以鹿翊夫人对他冒犯也是于情于理。 “好,我答应你。”姜禾应下。 “如此便好,师兄,劳烦你看住好他,焦雪也一同拜托你了。”鹿翊夫人嘱托道,她似乎是打算独自面对“你们无需担心岩儿的事,他们的目的是我,牵扯其中只会添乱。” 鹿翊夫人这般说也是在告诫他们,而她也并不是不管不顾,只是此事没他们想到那般简单,步步危机,他们不足以自保。 继云不服气,但细想鹿翊夫人交托他姜禾的事那也不比钟岩的重要,无尊剑道不可失传,为避免差错,看住姜禾另一种说法是保护好他。 鹿翊夫人朝着离衣逃走的方向追去,或许从一开始鹿翊夫人就打算这么做了,她早想探一探这组织的虚实,以她的实力自是可以全身而退。 “师妹!”继云既担忧又是欣慰,他差些错怪了她,以为对钟岩毫不在乎,毕竟丢弃钟岩十多年不闻不问显得无情。 姜禾也准备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他想到赶紧回去找白络。 “你要去哪?”继云出声制止,看着姜禾又是要独行离开。 “答应的事我不会食言,我尚还有事需要处理,回头我去钟府找你。”姜禾说完便离开。 继云犹豫在原地,前一刻还答应过师妹要看好的,现在就立马眼睁睁看着姜禾离开,而他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已经不能小瞧你了,估摸着你应该可以自己应付。”继云心里想着,多半也是在安慰自己。 焦雪还在钟府,估计见有变数,一定也会有所行动,为今之计他还是先要告知焦雪情况,免得她担忧。 姜禾一边走着一边回想接鹿翊夫人的那一剑,他原本自己的剑意已经足够强,可在鹿翊夫人的剑里,他恍若无比渺小,自己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这种被人掌控生死权利的压迫太可怕了。 “竟是无尊剑道!”姜禾内心感慨,这是曾经太恒山位列首位的剑法,他能展现出如此威视,不愧其名。 剑已断,剑意失,他悟了其中妙法,感受到了无尊剑道的磅礴之气,不像继云那般,借助自身强大,真正的无尊剑道是借助天地万物,所谓无尊,便是海纳百川,无尊卑贵贱,非是继云那般自我大彻大悟而意图逆天改命的导向。 姜禾总结,自己的无尊剑道虽有所成,但那不过还只是雏形,相比较鹿翊夫人的剑法,他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剑道之路他还没想好究竟要走多远,而无尊剑道的真意,他也无法融会贯通。 回到安置白络的住所,天已经渐亮,来道房间,看着模糊的身形,姜禾陷入沉思,灯火下,白络姣好的面容他看不清,而记忆中的样子也有些迷糊,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就这样一辈子模模糊糊勉强视物,着实遗憾了不少。 “我到底要不要与她摊明?”姜禾陷入焦虑。 白络还未醒来他还有时间思量,跟着白络回去亦或是回钟府履行承诺,两者必有一舍,之前就想过凭他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好白络,可当姜禾的遭遇他还是无可奈何时,他便心知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离衣的话他也该好好掂量,白络未能完成任务,必定是少不了责罚,至于代价,离衣的诉说也不知是否夸张了些,但姜禾还是想做些防备,以免生变。 “她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是她了,若是她知道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姜禾最害怕的莫过于此,之前就有过一段甜蜜,结果是他死了一次,若是以她哑女的身份,姜禾可以选择忘记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她变回了白络的身份,会不会无情,会不会离开,会不会杀了他。 杀他这样的想法,姜禾笃行可能性不大,最怕的就是离开,因为一旦言明,他们就会隔着那条鸿沟,无情最好,但事事表明,白络对他是有情的,他亦是如此。 姜禾守着白络一直到天亮,两夫妇见他如此担心着心爱之人,十分感动,他们也看出一时半会白络是醒不过来,反观姜禾的神思,老人作为过来人,多少瞧出问题。 老爷子递来食物,顺便与他交心,谈论道“爱一个人,不可有疑虑。” “老爷爷,我于她没有疑虑!”姜禾道。 “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的心摇摆不定,都写在眉宇间了!”老爷爷断说道。 “我……”这样都被瞧出端倪,姜禾也不在强装,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坚定道“真的很爱她。” 老爷子笑了笑,问他道“究竟有多爱?” 姜禾抚摸着白络的脸颊,柔情中带有伤感。 第一百二十四 事后 老爷子舒了口气,他很羡慕姜禾这样的年纪,但他也满足现在的生活。 “不瞒你说,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可比你厉害多了。”老爷子吹嘘道“只要是这北地,都响彻老夫的大名!” “不知小友可知北寒萧城子,花花一世间。”老爷子问他道。 姜禾看着老爷子,想了想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像是在描述一个人“未曾听闻。” “此言说的就是老夫。”老爷子骄傲道。 “你等小辈,不知情有可原,已经五十年了,我都快忘了年轻时的许多事。”老爷子一边回忆一边感慨。 姜禾看着他也就一个普通人,怎听上去像是位世外高人。 “那老爷爷,你曾经也是个厉害人物?”姜禾觉得他平凡,但他还是十分尊重老爷子。 忽然老妇人走了进来,听到了自己的老伴吹嘘过往,笑话他道“还不是败在我手上,小公子,莫听他夸言。” 老爷子怄气地看了一眼老妇人,怨言道“要不是当年老夫为了救你,至于沦落如此下场吗,唉!” “我让你救了吗!”老妇人回怼他道。 “二位前辈,谢谢你们,不知家中还有别的什么人。”姜禾想着这个院子里也不是很小,应该也是很热闹的地方,不应该只留这两个孤苦老人。 被姜禾这么一问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一度陷入沉默,隔了一会老妇人才脱口“本是有个女儿的,不过已经死了。” 老爷子垂头,忽然伤感道“提她干嘛,她不是不要我俩了吗!” “你懂什么,她还不是担心会连累你我,可怜的孩子,只怪我们没有能力。”老妇人泣声道。 姜禾觉得自己冒昧,问起了两个老人的伤心处。 “二位前辈,都怪我。”姜禾自责道。 “怨不得,唉!现在挺好的。”老爷子抱着伤心的老妇人安慰。 姜禾叹了口气,觉得两个老人老无所依实在可怜,而他也做不得什么让两人开心的事,若要安慰别人,最好的方式也许就是比惨,姜禾不觉间也忍不住言说自己的复杂心绪。 “我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他们的离开似乎并没有让我觉得哪里难受,只是觉得自己欠缺,总是会一个人孤零零的,但我很幸运,得到了很多人的照顾,尤其是楼主,对我视若己出,可我却十分对不住他,不仅害死了他,还负了他唯一的女儿,真不知自己究竟是冷血还是无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皆是因为她。”姜禾看向白络,明明他们之间有着深仇,他却对她恨不起来,转而想要保护好她。 老爷子听着有些糊涂,通过拼凑,他大致捋明白,详细问他“你可是玉霄楼的人!” 姜禾点头,因为愧疚他本不想承认,可不论怎样,玉霄楼养育了他,既回不去,也不至于就此一刀两断。 “玉霄楼怎么了?”老妇人好奇问老爷子。 “既然你出自玉霄楼,想必对断幽阁了解颇多,老夫有个不情之愿。”老爷子涌出一想法。 “请说。”姜禾很感激这对年老的夫妇帮助他,若有情愿他自当会去满足。 老爷子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复仇,他表面上不在意女儿的死,心里一直有一口恶气难以平息。 “杀我女儿之人是断幽阁的人,早听闻玉霄楼与断幽阁对立,若今后你遇到一个叫断尘虹的,务必为我杀了他。”老爷子原本一副慈祥姿态,可说起要杀一个人,瞬间就是另一副模样。 老妇人感叹,她对复仇没那么强烈,她伤心难过之后,只想往后平稳安生,老爷子终是没放下,他们这个年纪什么也做不了,反倒携恩劳烦他人,实在不妥。 她忙劝道“小公子,复仇的事你也无需放在心上,虽说事发突然,可慢慢地我俩也就习惯了,这老头也真是,你也不怕小公子为了承你诺丢掉自己性命,良心何在。” 姜禾见二人为此事各抒己见,听了老妇人的话好受些,可他已经不能坐视不理了,他言道“我现如今已非玉霄楼之人,可复仇一事,我定尽我所能,老婆婆你也不用担心我,断幽阁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好,好,那就多谢小兄弟了!”老爷子连忙谢道。 老爷子舒心了许多,心头事有了着落,他更是打起精神,想要好好活着,得亲眼看到断尘虹的尸体横在自己眼前。 老妇人无话说,也许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她坐下为昏睡中的白络把脉,情况未见好转。 她摇着头对姜禾道“你妻子的伤怕是严重,需得好好调理,短则三五日,长则需个月。” 老妇人对医生通晓几分,对调理白络的伤她也没有太大把我,于是就对姜禾坦白“就让她在我这停个两日吧,若之后再无好转,便只有另请名医。” “好。”姜禾十分听话,然后握着白络的手,心里念着莫要出事。 当时要是他早些出手,或许白络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就是因为顾及自己显露,所以要等白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出手,他现在回想自己因谨慎害了白络,他也由此想通了,若是白络醒来,他会坦白所有,便不纠结曾经的恩恩怨怨。 焦雪得知了钟府变故,发现有一道身影鬼祟,她便追了出去,她仔细回想了当时在酒宴的场面,便确认了当时引她注意的人是在墨梅山庄里的一位,那人行踪诡异,而当她快追上时,忽然意识到之前引她注意的非同一人。 “还不给我停下!”焦雪喝声道,若对方再逃窜,她便不再客气。 “你为何老追着我不放?”小野回应道。 “鬼鬼祟祟,看你酒不像什么好人!” “我……就是来看看,又没做什么!”小野心虚道。 “你究竟意欲何为!”焦雪质问。 这时候小野停了下来,这么一直追下去,结果是她逃不了。 焦雪拿剑指着她,想从她口中逼问钟岩的下落。 “你是为了找他,所以才朝我追过来!”小野忽然明白过来。 “大错特错了,你追我做甚,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小野忽然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人。 小野的小弟们早就看出小野对钟岩痴情,因此小野还决定了修行道门,放任他们不管,她的小弟们没了小野,在劫道上反受欺负,他们念小野的好,可小野改头换面全是因为钟岩,于是他们便打听钟岩的消息,竟得知了钟岩大婚的消息,于是将消息迅速传给了小野,而小野已经跟随她父亲修道,寻的是清净,对尘世早已斩断。 小弟们十分不服,他们看出小野对钟岩仍有情念,于是便想着迎亲路中把钟岩绑走,然并未遂愿。 小野之所以会在大喜之日出现在钟府,是因为她想以此彻底断了对钟岩的念想,如她所说只是来看看,并不会有所行动,而小弟们的行为也与她不牵扯,她心里明白,只有亲眼看到钟岩怀中另有佳人她得才放心离去。 想法自然是好的,可当小野见到钟岩在婚房前逗留时,她就在幻想,钟岩是不是因为她迟疑了。 小野终是抵挡不了自己对钟岩的情,她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现身想问一个答案。 “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钟岩一会惊讶过一会又无神。 “你这是在念我!”小野突生敏锐,从钟岩的神态里就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并不是。”钟岩否决,道明自己心境“我是遗憾,未能有所爱,将就还是将就。” 小野当时的心跌倒了谷底,还以为对方心里有过自己,看来之前的印象确实是很差。 虽说听不懂钟岩为何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但此时钟岩的眼神里确实无她,没有情意,倒是很清楚小野对他的心思。 “现在我要忙了,明日我会命人把钱数凑上给你,实在是抽不开身,招待不周还请宽恕。”钟岩视她为客,可眼下正值春宵之时,他也不方便待客,他娘子还在屋里头,自己没进去反倒在屋外和别的女子牵扯,考虑到情理不容,便对小野冷了几分意。 “忙!”小野对钟岩的情义荡然无存,想到是她自作多情的尴尬局面,于是便不多停留。 小野离开时,觉然到了异样,有比她更会隐藏的人在暗中行事,出于好奇就跟了上去,可等她跟到钟岩的院落,就看着这些人已经上手将钟岩五花大绑,速度之快才一会儿的功夫。 她虽不知这些人来路,可钟岩对她的无礼,还惹得她气愤,合乎坐视不理,甚至恨不得上前搭把手。 抱着看戏的态度,小野就悄悄跟着这些人走,可没走多远,她就被人发现了。 拦他的人没有第一时间铲除她,而是看清楚后,问她来路。 小野敢于露面,她能感觉出这些人都不一般,尤其是有一位带着面具一手折扇之人。 张文玥猜测,若她是钟岩的人,看上去就不会这么淡定,若说她不关心此事,就不会偷偷跟来。 “我纯属路过,也就好奇跟了过来,绝无冒犯之意!”小野解释道。 “这没什么,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赶紧走吧!”张文玥并不太为难她,若换做其他人,定是会较量一番。 也许是不想闹出动静,其他的人没有动手,但小野的出现,让他们有了警觉,小野很识趣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她心想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那钟岩便是凶多吉少。 她心里嘀咕着,钟岩究竟是招惹什么人,她本想见上钟岩最后一面,如今却不觉间为他忧心。 “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惹不起,别把自个命搭上,快走快走!”小野挥掉思绪,理性告知她完全没理由掺和。 忽然院里传来动静,小野确信这就是个是非之地,转而另一个方向跑去,也不知怎的,就是动静弄大了点好似被人察觉。 小野心里惊慌,想着会不会是刚才放她走的人追了上来,她可是守口如瓶,就怕对方不放过她。 加快脚步逃离,真没想到还真有人在后面使劲追,她也不敢停脚,施展轻功往地势复杂的方向跑去。 直到小野弄清楚追她的人另有其人,这才停下与对方说明情况,焦雪半信半疑,小野则是悠然自得地逼近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子。 “你是他什么人啊!怎见得你如此关心他!”小野出于好奇问道。 焦雪的关心,作为敏感的女子最能感知得到,焦雪眼里的焦急骗不了她,于是就想到她与钟岩又是否有一段故事。 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突然打听起她的事,焦雪没什么可交代的,反而空气中嗅出丝丝醋味,焦雪直觉此人并非她自说的那般。 “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更多的线索,不然就跟我回去一趟!”焦雪追了她一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她离开,在i怎么也是要找几个人来一起确认她的身份,不能光凭这她嘴里说什么便就信了。 “我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都告诉你了,绑走新郎的人我不认识,与他们也不是一伙,他们去了哪里我哪知晓,若是早一些或许还来得及,现在恐怕已经是走远了。”小野明说道。 焦雪辨别不出她所言是真是假,出于谨慎之心,焦雪还是把她给敲晕带走了。 继云询问了钟府所有人,都说不知焦雪的下落,等焦雪回来时,府中也都乱成了麻,钟墨还动用了城中的兵力,为的就是寻找钟岩的踪迹。 钟墨是第一见到焦雪的人,得知焦雪也是在找钟岩,便问起了她详细,焦雪拎着一个人回来,大致说了自己的遭遇后就把小野交给了他,想想大喜之日尚存喜貌,却是落得个乐极生悲的下场。 得知继云一直在找她,焦雪便向钟墨告离。焦雪找不到了还可以想她有能力自行脱困,可换作是钟岩,那便说不准他是生是死! 继云也不好随意走动离开钟府,焦雪去处未知,最好的方式就是在钟府原处等待,当看到焦雪时,他便松了口气,毕竟那神秘组织是冲着他的师妹而来,焦雪也同样是软肋,故此会心存担忧。 “你跑去了何处,这么晚才回来!”继云有几分责怪道。 “师尊呢!怎不见她人!”焦雪四处观望,却发现只有继云师伯一人。 “你放心,凭你师尊的本事,足以横行天下,倒是你,这世道乱就别瞎跑。”继云好言道,然后又细细说明了师妹的嘱托。 听完后,焦雪哪能安得下心,好端端生出这样的变故,事前未能察觉危机到来,如今也只能祈求钟岩安然。 继云也与钟墨道明此事,可钟墨不愿相信,他们不曾得罪过谁,何至于发生此等祸事,继云还让钟墨做好关于沈菁香陨的准备,尸骨何地也是未知,然钟墨坚定死要见尸的态度,未有结论前,他是不会通知到大都婚变之事。 钟墨没有找到线索,便只好拿有关此事的人撒气,但凡在钟岩婚房附近的人都集中关押,一一审问甚至用刑,其中就把小野弄醒,为了防止她运功,便在她昏迷时就用铁钩穿身定住穴位,待她醒来,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半条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显露 焦雪得知无尊剑道再现,依她师尊所言,意是让她学会,而继云担忧姜禾不守信用,也不知该如何去找他。 鹿翊夫人追踪离衣的去向,离衣死里逃生后便直向组织聚地,她不曾察觉自己被人跟着。 神秘组织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实力,敢惹鹿翊夫人,非实力不允,鹿翊夫人停下追踪,有人不想她继续深入,便拦了她的去路。 “终于肯现身了!”鹿翊夫人看到的是一个形如枯槁,破烂衣裳连帽遮住了他的脸,可见他白发飘在帽外,想要看清却总是被一股神秘的掩力阻止。 鹿翊夫人感觉到对方很强,她估摸着就是因为此人,所以这神秘组织才敢如此招惹她。 “你我早晚都要一见,命数如此!”神秘人在空中踏步,如同在水上一般,在空中形成波纹。 鹿翊夫人怎么看都觉得他诡异,但也不至于吓到,只是觉得要救出钟岩,又难了一些。 “你无需担心,我也不多冒犯,只是想与你同途一行,共谋大计!”神秘人稳住气息,他没有想要与鹿翊夫人开战,就是想对方能信得过他。 鹿翊夫人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她只想将钟岩带回来,而对方开始提条件,但也并非任何条件她都可答应。 “我不知你所求为何事,可我儿子不该被你们卷入其中,放了他,我便不干涉你们的事。”鹿翊夫人也是干脆,她想到自己会对对方造成威胁,而之前玉霄楼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此大计非你不可,你的孩子我会好生照料,你我之间和气才是我想要的。”神秘人语道。 鹿翊夫人觉得可笑,他想要的和气,在钟岩被带走时便是无稽之谈。 “你先别急着拒绝,时机若至,定邀君来赴约!”神秘人放声道。 鹿翊夫人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想探知此人实力,于是就对他出了剑。 她习的是凌浮剑法,然只有她知道,如今的剑法那不过只是那剑的影子,而她的境界已经超乎了剑法桎梏,一剑挥去,似剑非剑,其中藏有山河之气,以万物之意摧之。 这惊悍一剑穿过神秘人的躯体,他略有防备,但并不完全挡住剑气冲击,那遮住他神秘的帽子被掀开,一剑之后,他仍立在空中。 “你是当今天下第一人,有资格见到我的真面。”神秘人在剑气的冲击下露出真容。 鹿翊夫人大惊,她方才一剑已经使出全力,而对方看似是毫发无损,只是被吹掉了遮掩的帽子,更令她吃惊的是对方的样子,竟只能看到一半的脸,另一半却是骷髅,难以置信这样还能活! “凡人是无法理解,我这样不止面上如此,躯体也是半朽,你不能将我看作是人,我本身也不是鬼,我只是离这天还差了那么一点。”神秘人谈笑道。 “你是人是鬼我都能杀了你。”鹿翊夫人有着勘破万象之能,她否定了对方使用幻术的嫌疑,那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半具骷髅,如此怪力乱神的现象,打破了她的认知,即是如此她更要显得镇定。 “杀!”神秘人笑了笑“不,我说过,你我之间要和气,贵公子是我逼你的一种手段,虽有些卑劣,但也只有如此,才能得与你共商大道!” 鹿翊夫人十分不屑,对方来路诡异,刚才那一剑都未能伤到他,而对方仍毫无战意,鹿翊夫人便不得对方实力情况,一剑之后看上去是她英姿勃发,实则是她已经输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与你乃是殊途!”鹿翊夫人明确表示。 “你之下有许多的道,剑道,鬼道,气道,命道,生道,觉道,心道,这些都是限于人尊之道,而你不一样,你已经超脱这些所谓的道,趋近了更高的道。”神秘人沉了沉气,势发出一种声音,震慑山河“仙道!” “仙?”鹿翊夫人一直不敢想这究竟是怎样的境界,正如神秘人所言,她虽坚守剑道,但她已然不再守剑道束缚,她都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境界,只觉得自己已经上至了一个迷茫区,道之上可否还有道? 从神秘人口中得知了仙道,书中确实是记载了许多仙者记载,可那已经尘封千年,是民间神话乐事,此间无所寻迹。 “我不想成仙,如今这般足以!”鹿翊夫人忽觉得如今的话似在哪听过,细细想来,原来姜禾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她大概是明白了当时姜禾的心境。 神秘人暗自可惜,他将帽扶起戴上,一层神秘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世人都想成仙,但他们却不知何为仙,我的仙途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断了,可我不甘。”神秘人向她吐露心声。 “你组建了一帮人,就是为了承你之志?”鹿翊夫人嘲讽他道“可笑,什么仙道天道,最终都将归于虚无,一世又一世,何不惜当下时景,享为人之乐。” “可不似你这般,他们都是出于自愿,无奈都是些凡人,但我还是很佩服一点,那就是明知有所不及却还是要拼了命的往上,说他们愚昧,却也被他们所感!”神秘人自觉无愧道。 “人当于世,就该知道真相,恕我有得罪之处,我还是希望时机若至你能来。”神秘人显得流氓又有礼。 鹿翊夫人见他准备逃离,想要制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并留下话“仙路渺渺,共赴天道,众生平等,人道飞升!” 见识到了对方的实力后,鹿翊夫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她想要继续探查这神秘组织,因为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她似乎已经探知到了最深处,而那组织也只是平平无奇,真正让鹿翊夫人胆寒的是也就是这幕后之人。 此人藏在暗处,绝不轻易现身,他是神秘组织的靠山,实力达地尊之境,离他所谓的仙道,或许就只差一步,他存活了千年,身体保持着半腐状态,不是活人,也未见他死去,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不透他是否痛苦,唯有执念痴缠,看不出还有其他有半点邪念。 一事放下后,鹿翊夫人便只能回去,她达半步地尊,离寻天道尚差一念,她没有想过逆天而行,顺应天道只能是半步地尊。 钟府内,继云正愁着姜禾的事,他以前就很听师妹的,这次若将事办砸了,他无颜面对师妹对他的依托。等着势必会将事态愈发不可弥补,于是他便传信告知了梁羽姜禾的事,希望多一个人寻找,总比他一人干等着让人心安。 姜禾此时还陪着白络,她的伤势渐渐有了好转,老妇人也是惊奇,她发现白络的身体原本已经伤残严重,恢复能力却很强,态势好转预估一日之后就能醒来。 姜禾放下心来,才突然想起自己承诺他人一事,临行前嘱托两位老人告知白络,一定要等他。 北安城,一个中年男子赫然立在城楼之上,他扬言要毁了整个北安城,他的身后躺着是小野,她被残害得昏厥,伤势极重。 小野的父亲知小野一行凶多吉少,他是不放心所以跟来,但他还是晚了一些,赶到时小野已经下了地牢,并且还受到了迫害,好在他解救得及时,小野现在算是勉强捡回来一条命,至此他要找城主讨个说法,反倒城主也是来气之时,声称此女与他儿子失踪一事脱不了干系,于是就爆发出了两人的争端。 继云是唯一能与他谈判之人,一开始他们都误以为小野是神秘组织的人,如今看来确实是他们弄错了,继云赶忙着道歉,可小野的父亲根本不领情,他差点失去小野,北安城若不为此付出一些代价,难解心头之恨。 而姜禾回到北安城正好撞见这一幕,他不想插手别人家的事,也就在一旁观测。 焦雪突然站了出来,此事因她之故,她作为中间人劝说,自己想尽补偿,可即便如此,小野的父亲仍旧不肯让步。 他杀了好几个看守牢门的狱卒,如今正杀气盛时,怒火染红了他的眼,也听不进歉言。 眼看她是要与小野的父亲一战,是谁都不看好这个小女子,毕竟她年岁尚青。 焦雪不忍出手,但她终究是要选择站在北安城这一边,涌上去的士兵纷纷退却,她不得不阻止这场由她而起的杀戮。 在小野的父亲看来,这城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焦雪与他交战了几个回合,他并没有占居上风,凌浮剑法在焦雪的手中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次出手反而还对小野的父亲有所保留。 继云也是第一次见到焦雪身手,他十分惊叹,焦雪在鹿翊夫人身边造诣如此非凡,她还不到二十,可见往后不可限量。 小野的父亲被这小女娃的剑消了几分气,他拿焦雪毫无办法,反倒受制于人,他即便想再出手,最后都会被躲开亦或是被化解,他想给小野出口气,然他毫无办法克制对手,更是会被人笑话他竟连一个小女娃都敌不过。 焦雪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她继续劝说小野的父亲放弃,作为补偿,焦雪愿照料小野,让她恢复如初,并答应对方愿任何请求。 如今小野的父亲已经难以下台面,他用尽毕生所学,赫然施展强大的阵法辅之一击,也在这个时候,鹿翊夫人隔着老远就一道剑气化解了他的阵势。 鹿翊夫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继云忙前上去让师妹手下留情,而鹿翊夫人也是有分寸的,虽然不知道为何小野的父亲会出现在这里,可他们也曾是熟人,所以并没有下太重的手。 “王道长,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鹿翊夫人从天而降,浮在半空之上,俯视着整座北安城。 “原来是你!”小野的父亲听得清这声音,战意忽地消失。 多年前,小野的父亲为救小野的母亲四处寻医,他去找了飘不定所的医仙,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可医仙告知他,能救他妻子的神药已经给了别人,是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追上的鹿翊夫人,便求她让药。 鹿翊夫人听了他的说辞后为之所动,便返求云似海成全他,有此一恩,小野的父亲一直铭记于心。 继云上到鹿翊夫人的身前表述了事发经过,鹿翊夫人了解之后,便问起小野的父亲当如何。 “小女受此大伤,一时气不过罢了,恩是恩,怨是怨,即是有恩,我无话可说!”小野的父亲含泪让步。 “爹,我们回家,不要再为我惹事了!”小野奄奄一息的模样十分可怜,她是使足了劲在说话。 小野的父亲则是心疼的抱着她,泪眼安慰道“好的,我们回家,都怪爹没有保护好你。” “走……”小野气绝一般的声音。 “好。”小野的父亲抱起她跃下城楼,一步一步走在大街上离开。 小野的父亲虽保住了她的命,可小野的父亲也算到了今后小野会同她母亲一样,她的先天之病被激发,恐将来再也起不了榻。 “师尊……”焦雪心里惭愧,虽然造成小野伤势的人是城主,可她与此事关联也是难辞其咎。 这时钟墨也冷静下来,他也不追究小野父亲的事,便撤下命令放他离开,此时他更关心的是钟岩的处境。 鹿翊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说关于神秘组织一事,看她神情便知晓,事态并没有那般严重,如此众人也都放下心来。 姜禾见事态平息,便也出面,他特来履行承诺,携断剑至。 断剑已断,那身上的一缕剑意荡然无存,然鹿翊夫人忘不了,这是当年他师父离开太恒山给到她的最后礼物,当年负气丢弃,而十多年后再见,其中是有暗藏玄机,凭此剑复现无尊剑道,或许是天意,终是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如今境界的鹿翊夫人早已放下无尊剑道的执念,她师父曾与她说过,并非无尊剑道是这天底下最强的剑道,真正的剑道是在心中,甚可不在心中,不再执念于剑道本身。 鹿翊夫人已经达到了她师父说的境界,然物是人非,再高的境界不过还是会被更高的境界盖住,犹如生于这天地,也终究归于这天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处 离衣找了一个客栈落了脚,她那妖娆的身姿迷惑她所路过的人群,有歹念的人,就直接拦住她,并进行调戏。 忽然一个毫不被其所扰的人经过,他们同样都住在这家客栈。这瞬间引起了离衣的注意,所有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唯独那男子,清雅脱俗不可方物。 那男子手持一把剑,这里没人知道他来处,他也不与人交际,来到这客栈已经住有小半月了,大白天时间里会去附近的湖面上钓鱼。 客栈老板偶尔还可以要来他几条鱼作为房租费,他倒也不至于身无分文,只是喜欢吃自己钓来的鱼,有时间他还会亲自下锅。 离衣没引起他的主意,反倒离衣对他生了兴趣,借着自己优势他向好几人打听那男子的下落,然那些人都是摇头晃脑一无所知。 离衣问话无果,只能自己亲口去去问,男子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她双腿一撇,整个屁股坐在了桌面上,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啊?妾身好似在哪见过公子呢。”离衣搭话道。 燕九只顾饮自己的茶,见来者不善,想着也该离开此处,于是准备拿剑走人。 离衣一手搭在了他的剑鞘,刚好碰到了他的手。 燕九迅速缩手,沉住气道“姑娘,还请莫要拿在下寻笑。” “姑娘!”离衣听得噗嗤一笑,然后妩媚言道“公子连个正眼都不瞧妾身,是不是觉得妾身不合公子胃口啊!” 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离衣这样的挑逗,然燕九一目不斜视,二做到心静思明,三清心寡欲。 离衣偏是不服这口气,如果连这个男人都拿不下,那就说明她魅力不行,庸俗之人她已经没了兴趣,要想更上一层楼,得换一种不一般的男人。 官阳城里,一人在照料花草盆栽,他很是悠闲,自己如今已是废人的事实他倒是豁然。 自回到这城里,无乔认祖归宗,他用了他小时候的名字,陈安愿,在陈家也当任了少家主之责,而朱予荀则是被安置到了后药园。 医仙看在陈止州的面上替朱予荀瞧过,就连医仙对此也是束手无策,言道“奇脉尽毁,一世庸人。” 云似海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给了朱予荀配了些方子,说是有强身健体之效,奇脉修复得以身体为基,让他好好调理身体,奇脉能否续上还得看机缘。 朱予荀则是看得很淡,恢不恢复他已经没那么在意,他总是向陈安愿提要回墨梅山庄一事,但都被陈安愿回绝,也没有强行留他,而是给他选择,一是留在官阳城好好调理身体,陈安愿立誓为他寻道修复奇脉之法,二是传陈安愿阴神咒秘法,从此他要去何处要做何事,陈安愿一概不管,这样就能如愿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墨梅山庄了。 显然朱予荀选了前者,在哪不是浇花养草,做个闲人,朱予荀已经了望到了将来,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在这官阳城里,总比好过无依无靠,他还是挺满意当下境况的。 这一日是云似海归来的日子,先前因琴魔不知所踪的缘故,云似海特意去了一趟无妙峰把许绵绵接了回来。 许绵绵的伤势有了好转,但走起步来还是尤为艰难,功力也在慢慢恢复中。而许绵绵回来一事,陈止州也对陈安愿道明,得知此前之事,陈安愿自觉愧疚。 “绵绵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好好与她道个歉,便当作是场误会。”陈止州安慰他道。 陈止州活动更加自如,虽还在轮椅上做着,但也可强撑起身子站起来。 “我一定加倍补偿她!”陈安愿刻不容缓道“爹,孩儿这就去看看许表妹。” “好……”陈止州十分欣慰,因为此时的陈安愿已经没有了无乔的影子,他回到了小时候认识的小安愿,长大后听话且很孝顺,回到管阳城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由他悉心照料。 陈止州虽与他分别了十多年,现下好似他们从没有分别过一般,他就该是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将来也是要继承陈家家主之位,陈止州是想远了一些,许是他也想着去弥补失去的陪伴岁月。 云似海带回许绵绵,陈安愿则是准备好了在家门前迎接,一路上云似海也对许绵绵说过陈安愿的事,许绵绵得知事情原委,心思却沉重,云似海并没有道明陈安愿的身世,而许绵绵却看上去对此事显得郁闷。 许绵绵拖着沉重的身躯,在云似海的搀扶下进了家门,陈安愿一旁候着,可半点也没得许绵绵一眼。 陈安愿还以为是之前的事,为此他十分愧疚,从云似海对他的态度便知晓,来到官阳城云似海就对他怪怪的,似是很讨厌他,而当接回许绵绵时,他的这种态度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整个陈家,也只有陈止州站在他这一边,在陈安愿来官阳之前就不少人议论过他的身世,在陈止州的禁令下,谈论者逐出家门,甚至还有人提出质疑,结果被陈止州命人打死,陈止州虽在轮椅上坐着,可他的话在陈家的份量至高无上,有云似海为他撑腰,便没人敢出来挑事。 云似海看到陈安愿就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因为许绵绵重伤之故,云似海少有偏见,对陈安愿却是个特例,他虽没有反对陈止州袒护陈安愿,但不代表他对此可以逆来顺受,至少态度上是有的。 许绵绵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面见陈止州,当两人见面后,陈止州就心疼地直呼“我的绵绵近日受苦了,你看都瘦了,快来舅舅身前来,得让我好好看看。” 许绵绵慢吞吞地走近他,却被他一把掐住脸蛋。 “还是一点没变。”陈止州心里藏不住见到许绵绵的欢喜。 “舅舅,你弄疼我了!”许绵绵声抗道。 她也是有段时间不见自己的舅舅,自然也想念得紧,云似海不可能一直教他,有大半时间都是陈止州教导她,是亲人又是是半个师父。 陈安愿紧跟其后,他看到陈止州对许绵绵十分宠溺的神情,他便不敢上前去打破那份温馨,就只是站在门口,只露出半个身子。 “舅舅听说了你的遭遇,都怪舅舅,是我不好,早些时候就应该与你说,其实你还有一个表哥,也就是我的孩子安愿。”正说着陈止州就向门外的陈安愿招手“安愿,快进来。” 陈安愿显得有些扭捏,但这件事是他造成的,敢于担当的他就鼓气走了进去,而他路过云似海时,却被刻意背身,云似海还藏着气,便是瞧不起他。 陈安愿唯唯诺诺上前,因为云似海的态度,令他头都抬不起来。 许绵绵回过头,她也看出对方对自己存有亏欠之意,想想自己被他那一掌,着实是受了不少的苦。 陈止州叫他靠近,然后拉着他的手,一手又拉起许绵绵的手,两手搭在一起,当个中间和事佬。 两个人都是陈止州最重要的人,先前二人闹出些不愉快,想也是该他来缓和这段关系。 “安愿,绵绵,我们可都是一家人,要记住了,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携手并肩!”陈止州言道。 陈安愿连忙点头,当着陈止州的面向许绵绵道歉“许表妹,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许绵绵见他诚心,可她却不敢当面原谅,她言道“你把我打得重伤难愈,就想让我看在舅舅的面上原谅你,不可能!” “绵绵……”陈止州忽然向她撒起了娇“都是误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说你表哥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那好,你也打我一掌!”陈安愿闷声道。 “就我现在这样,连只苍蝇都拍不死,你倒是好盘算!”许绵绵还在恢复中,如今想还他一掌那也是使不上劲的。 “那……我等表妹好了再动手可行?”陈安愿想唯有让对方出了那口恶气才能博得原谅。 许绵绵现在心想的根本不是如何处置她,之所以对陈安愿有气,但那并不是因为陈安愿是无乔时伤过她,而是她这个表哥老是想着以互伤来扯平,她许绵绵是个大度的人,怎可会因为一个误会而死咬不放,陈安愿不懂她,自己不肯原谅的背后,实则是她自己的一些原因。 “傻小子,动什么手,一家人就应该和睦!”陈止州指责,转而讨好许绵绵,让他不要记仇。 许绵绵没有说话,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了陈安愿,这时云似海出面拉走了许绵绵,说她伤势还在,须得休息调养,于是就带走了许绵绵,走时还不忘对陈安愿抛厌眼。 陈止州安慰着陈安愿,说等许绵绵好后,两人慢慢相处一定会有所缓和,陈止州一边心疼许绵绵又一边要克制自己的怒气。 医仙刚回的官阳城,后脚就跟上了虎王,医仙此时正憋着气,虎王的出现让他觉然不会是好事。 “怎么就出山了,不好好待在你的万兽林,跑这可是来找我?”云似海问话。 年昊面露羞愧,顺便笑了笑对他道“有人被关了起来,就想出来看个热闹。” 云似海知道他说的是谁,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这龙主出了事,这虎王就蹦了出来,让人想到会不会是虎王因为怕龙主所以之前就一直窝着不敢出来。 “对于你确实是,我向来是不过问你们二人之事,我帮不了你!”云似海都不知他来的目的就先拒绝了他。 “云前辈,我这次可不是要和龙主争,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再怎么争能胜得过太恒山那位。”年昊为他回想道“当年对付毒神尚有克制之法,如今有了这天下第一,我们可还能称尊?” 医仙倒是心宽,不论是几尊,他都是可以在其中某得自己的一片空地,可鹿翊夫人打破了这一切,她关住了龙主,也预示着八尊地位不复存在。 “你担心的事,我可与你不一样,我与她算是交好,纵然是不敌,也是可以卖个老脸,你来不会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吧。”云似海并不在意谁是天下第一,他自知年事已高已经没什么争头了,反倒觉得虎王此次来是存有拉拢之心。 “论交好确实可行。”年昊吸了口气道“就怕连她都有对不了的人,我担心你我迟早也要牵扯其中。” 云似海听他语气,令他生忧的另有其人。 “你看我都老成这样了,身子骨也不太动得了,你来找我,无奈力不从心了。”云似海隐约也感知到了暗处的那股涌动,但是当虎王来找他时,他自己也没有兴趣了解,所以就想着法子拒绝。 “您是老了,不像某人胆小得连夜跑路,而我则是想要为自己争一争。”年昊用如神功为自己谋算了一条路,尽头他也不知,可总比受控于人更强。 “你说的胆小人可是赵之棠,我倒觉得他是明智,你本该不问世事,怎就想着这时候躺滩浑水!”云似海没有意向合作,更显得一副无关紧要。 年昊暗自可惜,他没能获得医仙的认可,实在没招,便说起了关于幽鬼都事。 “天下间没我不知道的事,官阳城里是不是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年昊有言逼之势。 “何来此言?”云似海试问。 “他们本该在墨梅山庄呆着,却跑来了此地,云前辈,我可望见福祸,可有兴趣了解?”年昊提说道。 云似海本就对墨梅山庄的人厌恶,他们身在陈家,长此以往难免会生事端。 “不妨说说!”云似海且听之。 “我十分佩服松云子,两名弟子天生一阴一阳,可惜了,他终究是先走一步,没有研习出破阴神之法,我也不得窥见其妙,但我预见,有人将一法重现,二人重归天地两极,显阴神之光影。”年昊此次来不光是想拉拢云似海,他还有别的目的,虽然现在的朱予荀沦为废人,可他预见到了废而再立会比以往更盛。 “我不明白你所说,还是尽快离去,他们是福是祸,我已想好对策赶他们走,不劳费心!”云似海下逐客令道。 “前辈,我知你医术高明,甚至有起死回生之能,但那不过是借助尤怜花种,但终究是有缺,一辈子活在病痛中,叫人苦言生不如死,可我知有一人,他可以真正做到令人起死回生,甚可长生!”年昊知道不少医仙的秘密,医仙医术高超,但对已死之人还是面聊丧气,对此追求医道尽头,大概就是那起死回生之术。 “人生来便伴随着痛苦,有皮肉,有骨髓,有神经,还有心!”云似海看得很明白“于我而言,心病是最难,因为人有欲望,此心成瘾便注定走上灭亡!” 云似海奉劝对方不要在自己跟前说那些有的没的,有很多事他自己也知道是力不所及,而眼下他只能控制病情发展,等到了年限,自然归去,到头来也不枉此生一行。 “好,既然如此,云前辈好自为之,便拭目以待这风云骤变吧,晚辈就不再叨扰。”年昊欲离,走时留下话“无意棋中局,终成局中人,望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安。” 年昊料定云似海会被这风云卷入,只是他也难见云似海将来是敌是友,其关键在于对方的一念之差,他孤注一掷,只为这世间息宁。 一只小麻雀落在了年昊的肩头,小鸟小叫几声,而年昊用人语回道“我知道了,叫他小心行事,切莫被察觉!” 小麻雀似是充当传令,他小翅扑腾便飞远,望着小麻雀的方向,年昊神情里显露出忧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希冀 玉霄楼的事已经被平息,之前去调查的七煞也被召回,通过了解分析之后,玉霄楼的始作俑虎王也猜到了,不过如今虎王忌惮的另有其人,准确来说他不算人。 虎王不得不为自己谋算,因为即便自己不显露,也会被对方牵住,前任虎王离世前就曾告诫过他,在那海上有一个秘密,吉凶难料,他留下一副图,上有七个影子,并指明了与他们的弟子有所关联。 为此虎王一直在探究其中奥秘,基本可确认的人,分别是蒙钰,孟无常,张文玥,赵长海,朱予荀,许绵绵,燕九,这些人都是当代杰出弟子,似是因为他们的缘故,真相会被揭开。 虎王本想着召集这些人一同出趟海,可因为预测了断尘虹,他看到了另一种情势,也许冥冥之中这些人会被集合在一起,但主导者并非是他。 断尘虹带来的变数,虎王不得不提上日程加紧实现自己的出海之游,可没想到从墨梅山庄之后,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玉霄楼一行更是搭上了自己的亲传弟子,所幸他让项阳出了此局,而蒙钰也并非被对方掌控,虎王努力为自己争取优势,所以才会亲自来官阳问云似海,他来这一趟,自然不会落空手。 虎王没有着急离开官阳,在陈安愿正准备来找许绵绵的路上,虎王在路经处等他。 陈安愿见生都会有防范之心,突然眼前这个生人莫名觉得相怜,或许同样是不属于这里的人,碰在了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就是无乔?”虎王见他主意到了自己,主动找他问话。 陈安愿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个名字自他进到这座城就被抹去了。 “别以为你改了个姓名,就真的是陈家人了!”虎王醒言道。 陈安愿不否认,虽然得到了陈止州的极压,微妙间他也是察觉得出来,在这个家族里,对他并不认可的人有很多。 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外人,这也不足为怪,毕竟是他才刚到,而之前一直是在墨梅山庄,甚至有人觉得他来到管阳是别有用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地之大,他哪不可去,就算墨梅山庄待不住,他也不至于被追杀以至于想找个自保之所,真正当他屈心来此的,皆是因为朱予荀这个师弟。 “不知前辈是要找谁,便于我为你带路?”陈安愿看他身份不一般。 “无需带路,我要找的人,就在跟前!”虎王心叹,陈安愿似把自己当成了下人,看似是在这座城里,虽有未来主子的声势,却无其实,陈家先看陈止州再看医仙,两者是师徒,关乎陈家未来。 “你不认得我?”虎王打了个迷糊,想想也是,他藏在山中多年,小辈们自是没办法见他脸面。 陈安愿仔细瞧了瞧,确认不识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是知道,像这样的外人在陈家里,没有遭到任何敌报,一定是同医仙一般的存在。 虎王不着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如神功,他的眼睛望着陈安愿,忽然眼珠子变幻各种眼瞳,正观望着陈安愿的将来之事。 “你是!”陈安愿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他还是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虎王前辈。” “你不必藏着,我知你最想要什么,比起这家主之位,你其实更想你的师弟恢复,恰巧医仙不能做到之事,我可做到!”虎王信誓旦旦道。 陈安愿也不藏噎着了,他相信以他师父曾经的威名,不至于人缘如此只差,他还是对虎王信得过。 他开问道“还请前辈赐教!” 虎王感叹道“我早有预料,你师父会有此一劫,是你的劫,也是他的劫,注定如此,如今这个结局,也罢了!” 虎王虽然有法子救助朱予荀,可天下就没有不付出代价而空得之事,即便有,那也是时未到。 “你想好了要救他,且问你,可愿付出代价!”虎王一本正经道。 在以前,陈安愿恨不得那个比他大的师弟早点死,那样他就可以继承所有师父衣钵,而师父走后,他也想通了很多事,在朱予荀面前他总喜欢提要修炼阴神咒一事,还因此要挟过朱予荀,实际他自己心里早已经对秘法没了兴趣,他反而有了另一种执念,就是扶持朱予荀,让他早日继承幽鬼尊位,也好撑起墨梅山庄。 即便是莫须有的希望,陈安愿都想去一试,虎王所说的代价,他心里也清楚那并非寻常。 “只要你能续了我师弟的奇脉,哪怕用我的命,也未尝不可!”陈安愿坚决道。 “大可不必要命,因为你有一个可以救你命的人,她与你乃是真命,望惜之!”虎王如神功探知了他的命数,有衰败之象,好在有真命之人帮扶,才又重新燃起天命。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陈安愿一心只想通过什么手段达到目的,却没细细琢磨虎王的话。 虎王走近敲了他一下道“你小子真就是个榆木脑袋,有时也该多为自己想想!” 虎王多少心中愤恨,过去有幽鬼以一命换他一命,他自己不懂得珍惜,不长记性,将来是要吃亏的。 先生对此很是感慨,但想着却让人心生羡慕,他何尝不是那个需要被救助的人,哪怕有那么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他。 他一辈子为他人筹谋划策,而自己的将来,看看当下就已经知道,身边的人渐渐走散,独留他一人还在回味当年的场景。他不是过不了那个坎,而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值得他那样付出,所以他一味避世,直到预见了一场灾难。 对于他来说,这场灾难势必会引火上身,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他不想让自己遗憾太多,还是对未知有所向往,不过他还是生怕牵扯太多无辜的人,恶战蓄势待发,他想的是让这场争斗不牵扯平民百姓,只在他们这些高手之间。 “你能力不够,还做不到,我会再来找你,希望那个时候,你会有所改变!”虎王十分惆怅,他看着这些后辈多多少少想起自己当年,但他也很是担心,因为后辈们面临的挑战胜过当年的他们。 “我可以的!”陈安愿见他想要离去,而从虎王的身上看到希望,他哪会轻易放过。 虎王朝他看了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不要纠缠,同时也不忘对他施以温情并道“还会再见,不必求急于这一时,放宽心些,结果反而会更好。” 陈安愿心里没有底,他都有追随虎王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了,正如虎王的见识一般,急只会弄得更糟糕,他需要的是冷静,不顾后果必定不如所愿! 虎王走了,独留他一人在那发愣,他忘了自己要去干嘛,隔了半会才重拾信心,想也没想就去找朱予荀去了。 陈家的后花园里,种植各种草药,实在是显得无事的朱予荀便弄来一卷草药学术研究,在陈家这些医书哪里都是,朱予荀也是在这染上了这种气息,不论是下人还是孩童,他们都有学着打理药草,毕竟这陈家做药草生意遍布天下,需求量自然是铺广整个管阳城。 朱予荀没有想过要学什么医术救人,他想着怎么养好这些药材,往后没了钱支也能以此道谋生。 陈安愿来寻他,见朱予荀为种药的事十分专注,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陈安愿心里,朱予荀就是墨梅山庄的未来,怎可置地于这片小田草。 “师弟。”明明看上去他显小,却对着已经满是胡渣的大叔叫喊师弟。 朱予荀抬头看去,笑声道“师兄,你来了!” 朱予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很奇妙的事,想着要与他分享,心里还是激动,连忙为他解绍道“师兄,你快来看,这是我亲自栽培的药苗,与普通的药苗有着大异,你说会不会等它长大了,价钱会不一样!” 朱予荀的话他听着很刺激耳,他迅速走过来,朱予荀心里喜悦的余温还在,他一脚直接把朱予荀的盆栽踢得粉碎,朱予荀都看傻了。 “师弟,你这叫玩物丧志!”陈安愿开始教训道。 “师兄,那不是玩,那是可以救人性命的药,也是可以赚钱的宝。”朱予荀心疼道。 “救人?这满城都是种要的奴仆,不差你一个,赚钱,你想要找我便是,师弟,信我,我已经找到了医治你的法子,说好了,要一起回去!”陈安愿虽然很生气,但是想到墨梅山庄,他就会很憧憬! 朱予荀很是感动,但他也很清楚现实,对陈安愿冒昧道“师兄,你不觉得这也挺好的吗?” 陈安愿瞪了他一眼,这里确实很好,他一回到这就以新身份高高在上,如今墨梅山庄也不知是何样,而他的暗网也不复当日。 “这里虽好,但终究不是家。”陈安愿脱口而出,家在哪里,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毕竟是在那里长大的。 “家。”朱予荀听着很欣慰,师兄没有忘记墨梅山庄,师父虽死了,若是听到这样的话,也应该是笑的。 “师兄,我信你,说好的,一起回家!”朱予荀有被感动到,所以他也重整精神,不显之前的颓废。 “我该怎么做,全听师兄的。”朱予荀问道。 这话问住了他,陈安愿不知该不该把自己与虎王的联系告知对方,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会让朱予荀担心,于是言道“好好吃药,等我!” 朱予荀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能感知到陈安愿的变化,似乎在藏着什么事,他敏锐道“师兄,答应我,可别为了我去做傻事!” “你想哪呢!老实说,现在我最亲的人,便是你了!”陈安愿不由得感慨。 他虽然来到了陈家认亲,但他不会忘了墨梅山庄的恩情,尤其是他的师父,不惜以命换命,这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情。 在陈安愿的心里或许已经刻画了陈家的情是天生的,而墨梅山庄的情是无私的,而恰好是这无私的情最让他难以割舍,比起儿时的短小记忆,墨梅山庄更显得像是他出世的地方。 姜禾得空便来探望白络,已经两天了,白络伤情虽有了好转,可还是不见醒来,老妇人也不知是何缘故,只得猜说是毒发。 此一说姜禾一片茫然,他杀的那人也不曾使用过毒,但老妇人的判断也有根据,伤势已经无碍,然不见醒只有毒可解释。 由于不知是何种毒的缘故,老妇人也无从下手,只能建言让他去寻专治解毒的医师。 姜禾便与两老人告了别,带着白络去到了北安城内,偌大北安城理应当有不少的治毒大医,在焦雪的帮助下,请到的都是有名的大医,然所有人都对白络的毒摇头无解。 就连鹿翊夫人也不敢冒险,毕竟这毒很诡异,若是她强行以内力逼出,对白络的身体必定损伤极大,能不能活又是一个未知。 鹿翊夫人只能给到建议,让他去蓬莱山找医仙,而医仙神出鬼没,蓬莱山已经很久没有他的踪迹,那第二个去向就是官阳城了。 姜禾决心要救白络,在此之前他根本无心传授无尊剑道,鹿翊夫人也是讲理,不强姜禾随她回太恒山,她唯一不舍的还是焦雪,她想过焦雪随她回太恒山,可太恒山那种地方待久很是无趣,因为焦雪已经出过山,变化之大她是有感知的,这孩子或许需要更多的历练,而跟着姜禾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鹿翊夫人不着急要姜禾兑现承诺,他这一行让焦雪伴随,有的是时间去领会,而当她对焦雪谈及此事,焦雪也是十分乐意。 焦雪表面上平静的答应,实则内心是狂喜,之前一直担忧朱予荀的伤势,在屈寄勋那里得知了他们的去向,而官阳城也正好有机会见到。 事不宜迟,鹿翊夫人在北安城也不多待两日,她回太恒山之时,也是他们整装待发之时,临行前剑圣嘱托了很多,而继云却嚷要跟着一起去,剑圣硬拉着他才得以落个清净,分别的时候,继云也对姜禾告知了自己泄露他行踪一事,路上有可能会遭遇到,让他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得知这一讯息的姜禾陷入苦恼,梁羽一直在找他,他一旦暴露,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被找到,而依着梁羽的性格,他难逃被带走,所以他不得不加快脚步上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入 钟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蒙住了眼睛,他没有声张,而是通过听觉来辩识自己现在的处境。 回想之前的遭遇,钟岩还不等自己看清那新娘的容貌,就被敲晕,现在想来,也不知这些人要带他去哪里,又是有何目的。 他被带上了船,然后过了很久又上了岸,全程他都装做睡死的姿态,被人架着走。 “要不要把他叫醒得了,这样带着他挺累的。”三个手下因为没有配合好,导致谁也不得轻松,便怨言起来。 走在前头的人倒是挺悠闲,一边观赏景色,一边暗自做着记号。 “你们呐,想偷懒不是,这位公子可得伺候好了,若出点事你们可是要人头落地!”张文玥提醒他们道。 “你倒清闲,不如来搭把手,况且你又不认路。”一名手下言道。 “不是说好的分工吗!我负责把人打晕带出,就这样的功劳就足矣,我是在为你们考量,你们这次出来不积点功,如何在组织立足!”张文玥说得头头是道。 他与这些人一起出任务,之前并不相识,所以估摸不到对方实力,但这次敢在北安城闹事的,定也不是寻常之辈。 三人被张文玥尽收眼底,看着他们很寻常的样子,也是这副寻常模样,所以在北安城行事时一直无人察觉,另方面足以说明他们极会隐藏。 “那我还得感谢你!”一名手下反感道。 “瞧着你是新来的,难道不应该好好表现!”另一名手下言道。 “额,这个……”张文玥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张文玥硬气道。 “不能是几个意思?”有人十分不爽道。 因为看着张文玥的气势极其嚣张,这副模样很容易把人惹毛。 “组织里是不是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强者为尊。”张文玥轻蔑地看着三人。 “那好,我们三人,你先挑一个试试!”三人毫不忍让。 钟岩被放了下来,这紧张的氛围瞬间凝固。 “还未领教三位尊姓大名?”张文玥忽然客气道。 “你不是很嚣张吗!怎的,想求饶?”三名手下其中一位块头较大的站了出来,瞧着力气非常人也。 “你也别挑了,就你我来一场,你输了,那就你一个人负责背他走完剩下的路程!”看着气粗,实为思虑周到之人。 “我干嘛挑啊!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张文玥扬言道。 张文玥虽不知他们的底,但对自己还是信心十足的。 三人怒不可遏,块头大的更是忍不了直接上了一拳,而张文玥丝毫不避,出手以掌化拳,一旋转直接把对方扭倒在地。 剩下两人看到局势不利,纷纷上前干涉,而张文玥依旧轻蔑的态度,展开双手发功,一气振飞两人。 “如何?”张文玥张口道。 三人缓缓起身,互相看了一眼后,三人默契般齐上。 这一次是有了准备的一击,三人似乎比之前认真了起来,没有因为张文玥的嚣张气焰生怒,对手往往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迷惑,以至于出手时都摸不清状况,很容易中下怀。 张文玥尝试不出击,只靠防守。然这一次却生了意外,三人配合慎密,接连不断对他发起攻击,张文玥尽管身为人尊弟子也吃力得紧,一步步被逼得只能防守。 忽然三人里有人快了一个节奏,这让张文玥始料未及,突来的一拳击中了他的腹部,而他也一直在蓄发等待机会,而这个蓄气之处正是腹部丹田,对手恰是知道这么一点,直击此处,张文玥算是落难。 张文玥的气混乱不堪,四处冲撞周身,其中人见状想趁他未立再补上一拳,却被拦下并说道“他的气穴被打破,已是重伤之人,不足为惧,念头是同僚的份上,还是不要赶尽杀绝!” 张文玥强撑起生身子,打坐调理气息,他原本的嚣张气焰被打得没了影,转眼再看他已经满头大汗,眉头紧蹙。 “看得出你实力非凡,算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们三,奉劝你今后少瞧不起人!”其中一个在理的说道。 张文玥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三人手里,难说实力这个词真的适用,熟习龙破功的张文玥深知万物相克的这一点,他总结了一下,这次吃了一记,根本原因是他轻敌,起初就是秉着与三人玩玩的心性,完全忘乎自我。 龙主曾多次与他较说,身为龙主的弟子,千万别太利用身份或者地位来撑。破道万法,这宇宙洪荒之力,是连他也不能轻易扭转的。 显然他这一次是犯了大忌,轻视对手,本就是自己的一处破绽,而龙主能成为人尊,靠的是他万心如一,在防守与进攻之间转换,令人分不清他究竟如何布局,往往以诱敌之际破法,故龙破功靠的就是与对方消磨,就看谁先撑不住。 张文玥听着师父的教诲,对龙主的功法秉持着自己的看法,这些年来,他小有所成,战败的列子屈指可数,而像今天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受此打击。 “快些提起气力,这还等着你干苦活呢!”三人里有人不耐烦道。 他口中的苦活自然就是背负钟岩了,胜利后的三人春风得意,若他们知道人尊弟子被他们打趴下,那岂不是得上天。 张文玥调理半刻,依旧伤势难愈,得需要些时日才可恢复,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如今埋起头,灰溜溜地扶起钟岩背在身上。 三人领着走进了组织的秘密处,常京收到信号提前来接应,由于常京是唐冉最信任之人,所以他知道张文玥的身份,只是他看到张文玥时很是诧异,这哪里像传闻里的张大公子。 “主人特令我在此等候诸位,人就交给我吧!”常京言道。 “此次行动可是捏了不少汗,丹药可得加量!”三人邀功道。 张文玥没说话,常京靠近他,然后把钟岩一手接过,确认无误后言道“特许,你们走吧!” 三人开心得像要到糖的孩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林间。 张文玥本也不多留,人已转交,他的任务也算完了。 “等等,主人向我提起过,张公子是初至之人,可不能忘了丹药!”说着他递给了张文玥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 “这是什么!”张文玥觉得很诡异。 “加入组织,为的难道不就是这玩意?”常京言道。 张文玥忽然一笑“就这?” 张文玥起初加入组织,就是受到组织里的所谓的主人特邀,看似张文玥很乐意,实则唐冉很清楚,张文玥就是一个求药的可怜人。 “我要的可不是这种药,我为你们做事,所需之物我会亲自找你家主人!”张文玥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他加入组织,无非是为了方便给陛下拿取续命的药。 “主人让我留意你,他需要帮手,这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对治疗你伤势大有裨益,放心这丹药没问题!”常京别有意味再次递给他。 张文玥疑虑,有人对他很是了解,来之前他一直在想这个组织究竟是否有其他势力,从此人眼里,他看到了一些可能性,这看似讨好的场面,实则是在密谋。 接过丹药,张文玥迫切的想要知道这葫芦里的药究竟是何。 “我初来此处,还未请教阁下大名?”张文玥问道。 “常京,入了组织,有什么疑问尽可找我!” “好名字,一听就非同寻常,正好我有一疑问!”张文玥总觉得这当中有蹊跷,他笃定此人有私心,便直截了当问他“方才他们讨要的丹药是不是有问题!” 张文玥补充道“当然了,我自然是信你,你给我的一定是良药。” 常京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道“那些药都是瘾药,我告知你了,可千万别说出去!” 张文玥细思极恐,这组织竟还用这种手段拉拢人,看也不是寻常的瘾品,不然这些人不会那般卖命。 “你想得没错,他们的丹药里不仅是令人着迷,其中还有提升功力的药效!”常京如实告知。 “还有这等事!”张文玥惊讶不已。 常京叹了口气,回看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其所累,不当个明白人还好,若当了明白人,那就是无尽的痛苦。 “你不用惊讶,谁不想不经历苦修就有浑厚的功力,自选择这条路起,就不得不把命也丢在了这。”常京十分感慨,他看向张文玥,莫名羡慕,因为他没有这样的欲望,那就没必要吃奇奇怪怪的丹药,至于他给的丹药,是通过秘密调换的。 “常兄何出此言?”张文玥发问。 “你不该知道,可你入了组织,只劝万事多小心,尤其是离丹药坊远一点。”常京对他发出警告然后侧耳细语道“他们给的东西,尽量避开,莫要尝试!” 张文玥虽不知他这闹的哪一出,但有预感常京所言并非恐吓,隐约间他无形中已经被束缚在一张网里,只是他比较幸运,猎食者还对他有耐心,就看他如何挣扎了。 “多谢!”张文玥谢道。 常京带走了钟岩,而张文玥则是在想要不要继续深入,这里只是组织的冰山一角,张文玥也能感知到,组织中的主人,并非只有一人,他们都只是一个替身。 “丹药?”张文玥在想,他看过很多学术,这丹药他也有所了解,成仙这样的事,一直是他探寻的奥秘,这丹药是否有妙用,他从未见过实效。 丹术师每天都以炉炼丹,放着各种药材一锅炖般的凝结出一粒,奇珍异草尽数混为一合,理论上是包治百病,但却没见过有谁真吃了就起死回生,反倒是吃了之后浑身难受,最终踉跄跑向茅厕。 世上是否有仙人,没人见过,但一直有人相信,在寻常人看来,只要是能上天入地,长生不老的那便是仙人,可真若有这样的存在,那为何世人不得见?世人又会想,会不会仙人居住在凡人涉足不到的地方。 唐欣儿有闲心做起了女工,另一旁是盯着天上发呆的断尘虹,两人形影不离的在一处,偶尔唐欣儿会来找他搭话,问他一些过去的事,但过去发生的事断尘虹毫无印象,所以经常发呆回想自己的过往。 唐欣儿回想与他起经历的三次,第一次是在陨星堂的时候,她那时还真以为他是须景云,将他视为自己未婚的夫君,所以格外照料,而那时候他就已经不记事了,然后第二次是在项阳的居处,怎么说在陨星堂的事也该印象深刻,然断尘虹还是见他对自己一脸陌生,第二次见到他时,唐欣儿便知晓了他的身份,那还得追溯到陨星堂破灭时发生的事,她偷听到了父亲与毒神的对话,从中得知了一个秘密,之后再次见到断尘虹就是心怀怜情,第三次见是墨梅山庄外,一路上去往玉霄楼,她一直都关注着这个遗忘自己三次的人,于她而言,此事怪异,但在小毒神们的眼中,似乎是意料中,由此唐欣儿不难看出,断尘虹的情况与毒神有着密切的关系。她也曾找赵长海探问过,可赵长海却是心小,反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唐欣儿只好作罢。 如今断尘虹就在自己眼前,给她的时间自然就多了,不过她还是从断尘虹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这几天发生的事,问他时他都记得很清楚,不像是患有遗忘症的样子。 断尘虹只是忘了过去,但并不傻,他有想法,也有一些手段,似乎是刻在记忆却不得记起如何练成的功法。他很纳闷,他这一身功法从何而来,而他也偏爱刀这样的武器,只要是看到了,就忍不住想要拿在手上,有刀在手,心里就安心些。 没了记忆却还是能作出一个杀手的反应,面对别人灌输的过去,他半信半疑,但最终通过结合自身去选择信与不信,小毒神说过的话,他多半是相信的,所以他发呆的时候,他还是念及这么一位师兄,没有师兄在身侧,他显得很无助,虽有唐欣儿,但他知道,若是在危危急关头,还得他出身面对。 断尘虹的顾虑唐欣儿没有,她在这比哪都安心,因为这里有父亲的身影,她也知道,这些年来父亲过得十分不易,为了获取虹阳宗信任,一步步深入虹阳宗,甚至以婚约之名彻底令须家人放下戒心,从而骗取到了虹阳宗的麟龙血刀,原本唐欣儿以为这是父亲的手段,不过现在她想明白了,多年以前,父亲就已经加入了这神秘的组织,而且是脱离陨星堂的势力,自己成立了一个暗部,明里他是陨星堂堂主,暗里他是神秘组织的主人,所以唐欣儿才见不到任何陨星堂的踪迹,虽然这些事她父亲都不与她说过,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她也猜到了其中原委。 她父亲明里暗里勾结了许多人,如今在暗处,很多人便认为唐冉已经死了,随着陨星堂消失,所以过去的往来便不再,如今的他宛若新生。不论唐冉是以何种身份现身,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她是他的女儿。 唐欣儿知她父亲不肯相认的难处,也许那是对她的一种保护,神秘组织深不可测,究竟如何运作,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清楚的,他们都是接到密令行事,在没有接到密令,他们可以是卖菜的老农,亦可是唱跳的歌妓,身份多重多样,无从寻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勿安 常京背着钟岩走了一段,他很快发现昏迷只是装出来的,干脆直接放在地上,叫喊道“要是醒了就自己起来!” 钟岩继续装着,他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可眼下他尚不知境况所以就一直装昏迷。 常京也不惯着他,腰上的剑抽出就是架在他的脖子上。 钟岩无动于衷,因为他觉得要是想杀他的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常京虽气势汹汹,可怎么也下不去手,他没有没有勇气却装作犹豫。 断尘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他很是敏锐,然后就向这边走来,唐欣儿见他异常,也跟着走来,他们原本就是附近,赶来也只需一时半会。 “他是什么人?”唐欣儿跟过去看到常京在威逼一个昏迷之人。 断尘虹走上前来,没有问什么情况,他似乎更具有救人之心,凑近第一步便是探鼻息,然后听心跳。 常京收住剑,然后问话“你们跑出来做甚,小心断胳膊断腿!” 常京的话虽霸道了些,可唐欣儿知道他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她也上前凑热闹。 “你何故如此,要杀也该露些杀气,拧个脸吓唬谁!”唐欣儿接着道“你还没回我话呢!他到底谁啊?” 唐欣儿之所以好奇,是因为这么多天来,这是头一个进到这里,而且看出不是组织里的人,必定是类似于被胁迫至此,境况如同他们一般。 要杀不敢杀,说明什么?唐欣儿由此看出此人具有重要性,心想既然是要在这里呆,正好他与断尘虹两人太无聊,多出一人反倒更有乐趣,顺带还能了解到外面的一些信息。 常京的心思被人看出,心情不佳,有暴怒的趋势,他最看不惯有人戳穿他,这被视为一种挑衅。 正要再次拔剑表杀心之时,忽然钟岩一笑弹跳而起,笑言道“你挠我干嘛!” 唐欣儿见到这一幕,瞬时笑住,断尘虹只是用手挠钟岩的肚皮,把他弄痒得不行,忍不住笑出暴露。 断尘虹想不明白,这人为何要装呢?他看向钟岩,对方有些恼怒,似乎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让对方不开心的事。 “还是我自己问吧!”唐欣儿不指望从常京这获得信息,她来到钟岩身前,便向他问话“你是何人,怎会被带来此处?” 唐欣儿的话把钟岩给问住,他反过来想要问,自己何故被带来此处,他摇头叹息道“我好好的一场婚礼,就被劫到此处,你们这是抢婚不成?” 唐欣儿看他身着确实是喜服,完全弄不明白这组织抢人家新郎意欲何为? “是不是小野那丫头搞的鬼!”钟岩说着就到处吆喝道“野丫头,快出来,我知道是你,我们是不可能的!” 唐欣儿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钟岩似乎把事想得太简单了,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还抢婚! “别叫了,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野丫头,你到这里,皆因你是质子!”常京也是一顿无语,直接明言道。 “不是?”钟岩也不傻,他一路装昏迷,听到那些绑架他的人说话,不像小野那帮人的口气,他倒是希望自己遇到的是那些人,可他也往别的想,又或是劫他的人另有企图。 钟岩很快意识到这是另一伙人,但他细想自己没得罪其他人,于是道“我与你们可有仇?这质子又是从何说起?” 满脸的疑问,就算是要死,那也得死得明白。 常京显得不耐烦,他腰间的剑在蠢蠢欲动,他确实该警告一下,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忽然唐欣儿站身说道“既然是质子,那也得需好生招待,不若将他交给我如何!” 常京看了一眼唐欣儿,记得主人曾与他说过,唐欣儿是特殊,不得对她不敬更不容他人对她不敬,有一杀一,在这里大多都是恶徒,谁不会因为见到唐欣儿这样的美娇娘而不心动呢! “不行,他是要严加看守,若被他逃了,你怕是担不起!”常京拒绝道。 “那我以命做担保,你看可否?”唐欣儿势要此人。 常京略急,细想他还在为如何安置钟岩犯难,若真放与唐欣儿一块,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只是怕钟岩不老实,偷跑出去责任下来对谁都不好。 钟岩也不干看着,唐欣儿力争对他是有利的,想想自己不知带去何处,看唐欣儿是个善类,定然不会被亏待。 “姑娘言重了,钟某怎可与你的命一概而论!我不会偷跑出去的,绝对不会!”钟岩竖起手指发誓道。 断尘虹虽不知唐欣儿为何要留钟岩,但他觉察出唐欣儿很在意,这使得他变得冷淡,总觉得钟岩留下会令他忧虑。 常京不敢轻信别人,可念在唐欣儿的脸面,他还是心软,或许就算是唐欣儿弄丢了钟岩,也不会真要了她的命。 “你这样做,可知你身上就系上了两条人命,奉劝你老实一点。”常京松口道。 他说的两条人命,其中就包括断尘虹,转眼看向他,见他眼神有所躲闪,似乎是因被强加上去,而他并不认同。唐欣儿自是不会放过常京的言意,生怕他反悔,一把拉住钟岩便是要走。 “等等,主人会来过问此事,你们做好准备!”常京提醒道。 “好,知道了,若无其他事,我们先走了!”说着唐欣儿带着钟岩离开,断尘虹慢了半拍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等离远后,钟岩忽然抱手道谢“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援手,还不知我要被关去何处!” “你呢,也别高兴太早,我们不比那牢狱好半分,这里处处是他们的人,多少眼睛盯着,逃是别想了,但至少不要因此而坏了心情。”唐欣儿似是安慰道。 钟岩还未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唐欣儿看上去也是受害者,于是就打听他们是如何来到的这,同样心有疑惑,这里是哪,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这些疑问他一一问起,唐欣儿也耐心为他解答。 得知来龙去脉后,钟岩心中也也通晓了些,虽然他言说自己稀里糊涂的被带到这,可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他,要论价值,他不值得这个组织出手。 如果是因为他的母亲,钟岩很快否决自己的推测,他不想牵扯到他母亲,毕竟十多年不闻不问,如何用他来做威胁,可事实就是如此,而他也不肯干承认。 此时活着就是最重要的,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用处不大或许就会被杀,而唐欣儿的境况更比他糟糕,所以就想着与他们一道,之后可以一起想办法。 据唐欣儿所言,他们被带到这时就是被软禁,弄不明白这些人的目的,唐欣儿是站在断尘虹的角度想,她自知来到这是被父亲保护,断尘虹就像一个迷,他很神秘,没有人能像他这般形容淡定,也许他都想不明白的事,别人更不知道如何安排。 断尘虹继续对着天空发呆,钟岩上前来找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的,无奈钟岩就去找唐欣儿,走时断尘虹朝他看了一眼,看着他的背影,断尘虹莫名来气。 这世间没人会真心待他,除了他师兄,可他的师兄不知所踪,如今的他也只能盼着,如果师兄来找他,那他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师兄走,他想师兄了,师兄是不是把他给忘了,断尘虹内心在挣扎,他做不了决定,只顾得了当下。 钟岩来找唐欣儿谈心,诉说自己在断尘虹那的遭遇,然后分析道“他不会是喜欢你才那样对我的吧!” “你想多了,他对谁都这样,喜欢一个人发呆。”唐欣儿不觉得断尘虹会对她有心思。 “何况,他以前的事都忘了。”唐欣儿惭愧道“我真不知该怎么帮他。” “忘事?”钟岩好奇。 “他那是病,说不定隔段时间他就把你给忘了。”唐欣儿说笑道。 “那得治啊!”钟岩连忙问道“难道他连自己都亲生爹娘都不知?” “爹娘!”唐欣儿听得瞬间变得沉重。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爹娘都已经死了,真不知要怎么面对。”唐欣儿弱弱道。 “死了!”钟岩有些理解断尘虹的处境,最亲的人都已不在这世上,难怪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 “他不记得,也算是好事,不过这样活着,确实可怜!”唐欣儿怎会感觉不出他的孤独,她也尝试过与断尘虹相处,可断尘虹的心思一直藏着,你如果表明真心都不到一丝回应,好似是对着一块木头。 钟岩不知出头之日,唐欣儿他们在这呆了多久不知,如果什么也不做,或许就这样被困在这一辈子。 “你想不想逃出去啊!”钟岩小声在唐欣儿耳畔嘀咕。 “逃?能逃哪里去!外边可比这危险多了。”唐欣儿给话道。 “你就甘心在这一辈子?”钟岩不解。 “这里没什么不好,想想你与我不同,我还是奉劝你别折腾,弄不好性命不保,我可是为了你做担保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唐欣儿看出钟岩逃走的心已经按耐不住,这里于他而言实属无趣,反倒处处受制。 断尘虹可以发呆消磨,唐欣儿则是什么也不想的放松自己,只有他处心积虑地想要离开,因为他怕家人找不到他会着急担心。 钟岩找错了人,这两人压根就没想过出去,他们很是享受这里的清净,心无挂念一般,可他心想,一个人能逃出去的几率实在渺茫,他不会武功,说不定真会像唐欣儿说的那样,弄不好性命不保。 可不能一直待着什么也不做,焦躁的心总觉得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钟岩探查周边环境,周围都有人看守,而那些人都拿着刀剑,并非善类,他们不是脸上就是某个部位被残破,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留下的疤痕,总之这些人是万万惹不得,钟岩也只能却步而止。 了解处境之后,钟岩垂头丧气,他一凡夫俗子如何斗得过这些恶人,唯能搭上的人也不支持他,一个人的力量太不弱,即便是想法子也找不到空缺。 唐欣儿端坐着,一会闲功要么泡茶要么女红,断尘虹路过她那会讨上一杯,接过茶饮,断尘虹平静的脸色,尝不出半点好感。钟岩则是气喘吁吁的跑到茶几前,囫囵一顿,夸张的说着自己差点被杀,起因是他了一个面善的看守套近乎,哪想对方一句回话都没有,拔剑就是朝他挥去,虽不伤及性命,但留下了一缕青丝,那瞬间的生死边缘钟岩不敢再有下次。 断尘虹无法同情于他,喝完茶后转身便走,钟岩看着断尘虹离去的身影,神情难免失落,因为这只有他可以依靠,转眼看向唐欣儿时,她淡定的模样,似是对他的遭遇见惯不怪。 天上乌云密布,眼看是要下雨了,姜禾穿戴蓑衣斗笠驾车,而车内是焦雪与白络,焦雪照看着白络,掀起车窗透气,听到白日里如黑夜一般,天空乌云内已经可见闪电肆虐,随即是阵阵轰鸣。 姜禾快马加鞭,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姜禾拉住马头,显得猝不及防,车身差些没稳住就倒了,坐在车内的焦雪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等安定后,她探出头,见到前方有一个人拦在路上,孤影而立。 焦雪看姜禾脸色,面露苍白,似乎是见到了这身影心里紧张,而姜禾也没有着急问对方身份以及用意,估摸着姜禾什么都清楚知道。 “小禾,你可让我好找。”梁羽的语气有些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梁伯,我有急事,此事事了,我定随你回去!”姜禾言道。 “你也知道要回去!等不了了,现在就下车跟我回去!”梁羽历声道。 姜禾心情复杂,他以前不是一个剑客,如今他为自己配了把剑,梁羽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单纯想他,只是有些强硬,而这就与姜禾相悖,姜禾不得已拔起剑。 “你什么时候用剑了?”梁羽嘲讽道。 姜禾把剑就是对他的反抗,梁羽也不想出手,可看到姜禾的眼睛,难免心生疼惜,他虽不知姜禾经历了什么,但他今日决心一定要把他带走,如果反抗,他会动用一叶尘消。 “梁伯,对不住了!”姜禾深知不过梁羽这一关,他是去不了官阳城的。 大风刮起,林间草木飞叶如卷风,梁羽轻蔑道“不知天高地厚!” 姜禾不甘示弱,脑中冥想,化剑气,引剑道,问苍天大地,何为尊卑。 凝聚良久的天色终于雨下,一波又一波的雨倾落,又是大风又是雷鸣,一场风云聚变,终得爆发。 第一百三十章 尊道 在车内的焦雪意识到了外边的激战,他们离开北安城时继云就告诫过他们,只是没想到梁羽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梁羽很是意外,时隔不久,姜禾的实力突飞猛进,就连他的一叶尘消也未能一击得胜,虽然他占上风,但是他并不着急与姜禾分出胜负,他想继续试探姜禾的实力。 在他的印象中,姜禾对剑道并未触及,如今这剑法堪比人尊弟子的实力,不知是奇遇又或是有名师。 “你这剑法可是继云所授!”梁羽只看出这剑法舞得与继云十分相似,便对他有此一问。 姜禾并不回答他,而是专心接招。 梁羽又问“你的双目是因何故?” 姜禾还是不回答他,姜禾自知不敌梁羽,如今只是奋力抵抗,曾经是他尊敬的梁伯,此时的他已然将自己的身份忘却,他只求一条生路,哪怕是与曾经决裂。 “只些时日不见,你连我都生疏了!”梁羽有些责怪的意思,曾几何时他们都会互诉衷肠,是彼此可以信任的人。 姜禾的苦衷他自想说了也无用,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样做是疯了,在对与错之间,他抛开恩怨,只为了争取心中所爱。 “好!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就帮不了你,你的罪就交给楼中判决吧!”梁羽固然觉得姜禾对于自己有着非凡一般的关系,可他不忍姜禾这样流浪,更害怕的是姜禾从此与玉霄楼毫无瓜葛,甚至与他再也不会重逢。 梁羽认真施展一叶尘消,乌云将天遮得如黑夜,上空中星星点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夜空繁星,那些小小光点都是雨滴,在梁羽的操控下停在半空,雨滴汇聚,然后在他的指尖化成一片巨大的树叶,随即梁羽指向姜禾,数以千计的雨滴纷纷朝一个方向飞去,那画面如同繁星坠落大地,直向一处。 姜禾第一次见到梁羽如此威势,他不禁感叹平时悠闲的梁伯认真起来竟能造就如此壮观的攻势,难说这一击可以挡下,不过他还是得使出全力应对,无尊剑道再一次施展,同样是借用雨水,可当梁羽的雨叶冲来时,姜禾的雨盾不堪一击,值得一品的是虽然姜禾的雨盾撑不下去,等快要靠近姜禾的时候,忽然雨水瞬间结冰,然后被姜禾一剑砍碎。 一剑不能化去攻势,源源不断的雨滴顺势而下,每一滴雨都如同利剑一般,不得已姜禾无法一直抵抗,先是残破衣履,很快皮肉之伤接踵而至,直到一颗雨滴洞穿身体,打得姜禾的气息无法稳住,无法抵抗的他,犹如被卷入了河流之中,被冲走砸在了岸上。 姜禾的这种错觉,等再睁开眼,他已经发现自己倒地不起,映入眼帘的是梁羽那怜悯的眼神。 大雨倾落,打在身上有些微疼,但那样的痛抵不过姜禾的愤气,他输了,虽然已经料到,但他无比自责。 “梁伯,放我走吧!”他含泪恳求道。 “人生来难免会有走错的时候,只要及时纠正,便还可为人!”梁羽为他考量过,姜禾如此抵抗,大多是因为他心里过意不去。 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姜禾细想过往,他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情,可那些都被自己亲手抹杀,便再不想回头。 “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梁羽把他给打趴下,此时也该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他想不通姜禾为何如此执着,又为何必经这一战。 姜禾闭上眼,他并不服,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梁羽是不会杀了他,而他确实一副以死明志的姿态,梁羽眼见只能恼怒。 这时候焦雪掀起车帘,现下局面,无论如何都是不利,她只能出面。 “你这般逼他就能得偿所愿!”焦雪喝话道。 梁羽闻身转去,看着这陌生之人问道“你是何人,敢扰我做事!” “在下太恒山禹焦雪,是与姜公子一道前往官阳城,若非在下眼拙,阁下便是玉霄楼楼主吧。”焦雪介绍自身道。 “你姓禹?”太恒山姓禹的人少有,其中扬名在外的便是上一任剑圣,这不得不让人联想,于是他又问“禹乘空是你何人?” “自然是我爹了!”焦雪虽见不到梁羽的面部表情,但通过声色她能判断出此人对自己父亲有些许敬畏。 “楼主可是认得我爹?”焦雪想以此压住对方。 “何止认得,他于我有恩,你即是他的后人,真没想到竟有缘得见!”梁羽的肃气减少了许多。 “禹姑娘,不知你与我家姜禾是何关系,怎么同行?”梁羽疑问。 梁羽的态度转变,皆因为焦雪搬出她爹的名头,得此益处,姜禾才得以喘息。 “他呀?”焦雪想了想,觉得在刚才的战斗中对方已经看出来了,所以也不必隐藏,直言道“算是我半个师父吧,他学了我爹遗留的无尊剑道,与我师尊有约务必传授于我,故此一道前往官阳寻求医仙医治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是?”梁羽在姜禾这里问不出什么,倒是在焦雪这收获颇丰,他有所领会,不过更多的是欣慰,毕竟那无尊剑道消失已久,能在姜禾身上得以重现,些许会感到震惊。 “受了毒伤,唯有医仙相助才可恢复。”焦雪表明道。 梁羽觉得没问题,但就这就值得姜禾拼命,实在想不明白,若说清楚了,他不至于出手拦截,别说带他回去,许会同他们一道前往也不是不可。 “那是我唐突了,这小子也不说明白,梁伯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梁羽转向姜禾言道。 梁羽叹了口气,对姜禾既有厚望又许多失望,厚望是对他将来的造诣必定不可限量,失望是姜禾对他的信任,恍若没了交情,犹如生人。 “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带你回玉霄楼了,算我求你,有事没事回楼里报个平安,少费我到处去打听!”梁羽还是很温柔的,只是对姜禾有时严厉了一些,即便玉霄楼内部有很多人已经对姜禾排外,梁羽也要把他拉回来,因为他不想从此失去这半个儿子。 身为楼主,对姜禾犯下的事,他极力争取,没有遭到玉霄楼追杀,都是他力争得来,因此他在楼中的威望削减了不少,但三楼主的死不会因为梁羽就此忘却。 焦雪也是放松了警惕,梁羽澄清是误会,其实他也没多少执拗,只是担心姜禾在外不知生死的,他想好好保护,如今看来是他多想,姜禾有他自己的机缘,成长得不像从前那般羸弱,唯一不满的就是脾气比以前怪了。 梁羽轻笑,但转眼看向车内,焦雪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被逼近,再一眼就已经见到梁羽坐在了车内,然后凝看着白络。 “我说怎么敢动手,原来是因为她呀!”梁羽知道此时姜禾一定很紧张,他伸手制止半起身的姜禾并道“别逞强了,为了一个外人,不惜毁了自己,要说你痴情还是该说你无情无义!” 梁羽虽然很生气,但是事已至此,他也狠不下心做绝,毕竟自己再怎么做也只会徒增怨气。 “兄弟,小妹,是为兄的对不起你们,管不了这孩子了!”梁羽闭上眼感叹道。 梁羽并未动手,而是失望的眼神看向姜禾,并让他放心道“我不为难她,我还想看着她死在慕芫手上,至亲之仇,势必报之,你姜禾,从此不再是玉霄楼弟子,你我情分,就此作罢!” 能说出这样的话,梁羽也不知是哪里的底气,他想姜禾好,但不至于如此绝情,但他是通过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以前是他管得太紧,以至于姜禾的成长保护不了自己,如今看到了他的进步,是想该放手让他去走自己的道,只要强韧,不论走到哪都是家,玉霄楼不能再牵制住他,话说明白了,就是断了他以往的牵挂,从此走上他自己的人生。 看似残酷,实则这当中有梁羽许多期许,但他也舍不得,毕竟姜禾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以后就没这么多的机会见到他了,就如同放走了养在身边的鸟,牢笼打开的那一刻,天大地大,便无所归了。 此时梁羽查探白络伤势,焦雪生怕他对白络不利,梁羽看着她笑了笑“不必紧张,你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他可比你沉稳得多。” “是中毒,以我经验判断,这毒非同寻常,医仙的话,恐怕……”梁羽言中犹豫。 梁羽也不好判断,弄不好这小娘子怕是活不了,毒因奇特,似是一种自毁手段,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是因为某种丹药的奇效,梁羽这些年调查过不少类似的奇案,而白络身上的丹药之力,定是与那神秘组织有关联,梁羽不明白的是,为何白络会选择死呢! 乌云渐散,风雨也停了下来,梁羽不多留地离开了,他目光坚定,背对着姜禾消失无迹,焦雪也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总觉得梁羽已经放下了对姜禾的执念,甚至已经到了断绝的地步。 姜禾艰难的趴在马车上,爬上车看到白络安然无恙,自己受了伤已然忘却,眉开眼笑地松了口气,心里想到的那一道关卡终于算是过了。 焦雪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被触动,她虽不知二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但见着姜禾对白络的用心,心里也大概清楚,那是一生之约。 姜禾与白络一同趴在车内,换了焦雪驱车一路向东前往官阳,车内的二人都睡了,一个是累了,另一个则是醒不过来了。 南方之地泊葭湾,没了唐欣儿的消息,赵长海早已按耐不住,可赵之棠不许他外出,理由是赵长海走了,他一个人怕孤独。 说这样的话,赵长海是懂意思的,他的四个小妾,跟随了他少说三五年了,可四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赵之棠问起,才得知赵长海虽纳了四房,可从未与她们行过房事。明眼人都知道赵长海风流成性,喜欢漂亮的娘子,到处打听还奉上心意,有家世的女子最厌他的行径,都不与他来往,其中唐欣儿就是其中之一,然没想到也唯独唐欣儿是赵长海认定的人。 赵之棠一直盼着家中人丁兴旺,以为赵长海这样的性子定能惹出几个娃来,可等了这么多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如今才知道赵长海之前的行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他是一个忠情之人。 赵长海一直都把四个小妾当作自己的姐姐,他知道自己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安插的这四个就是死士,与他同吃同住,多是为了防止他遭遇不测。赵长海是他的独苗,表面上对他不甚关注,实则每天都操碎了心。 赵之棠也不奢求什么名门望族与之匹配,他就想着赵家多开枝散叶,之前一直让他在外晃荡,既没有他想要的结果,那就逼他就范,下令他把四个小妾弄出动静来,不若便不得离开家门。 小妾们也是迫于压力,对赵长海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得果,用赵长海的话说,他就想找一个自己心爱之人,但对四位姐姐并非不爱,只是那感情有所不同,他也说过那种感情是只对一人,这专情的一面倒是继承了赵之棠。 或许是受到赵之棠的影响,所以赵长海不会轻易定下自己终身,他的父亲只娶过他的母亲,十多年了,纵然泊葭湾名声在外,赵之棠依旧孤身一人,在印象中,赵长海只见过母亲憔悴的样子,那并不算美,可那柔情是他记忆里最无法被重演的,趴在母亲怀里睡去,做过许多被温柔以待的梦。 赵长海也一直追逐着那种温柔,直到遇见唐欣儿,起初只是因为她的美容吸引,了后来发现唐欣儿身上有他母亲的那种温柔,这使他十分向往,母亲已故十多年,他想不起来母亲的真切,怕再过多年,他会忘了有母亲的感觉。 这算不算是一生所求,赵长海对此是十分肯定的,他想求娶,只为了追寻母亲的温柔,他也执着于守护,因为当年母亲去世,没留下告别,他不想再遭遇这样的温柔突然就消失。 心不明情为何,不问只求,梦中温柔意,是爱亦是情。怖惊醒,忆中人淡去,以夫名牌上,供香火,叩首礼,无言伤矣!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难 赵家宅门前,一女子前来拜见,招呼了看守人后,便去通传。无妙峰使者前来拜见,这样的事极少有,但看守人看得出此人简单,而且还打着无妙峰的名头,无妙峰上有一位同赵之棠一般的人,他们之间的事定是要紧,传信人匆匆赶去通报,而此时的赵之棠却气在头上。 气到他的人自然是他的儿子,因为赵长海偷跑被他逮住,为了让他听话一些,赵之棠不得不使极端封住赵长海元力。 如今的赵长海如同寻常人,被关在了家中那也去不得,再加上他的四个小妾轮流定住他,想再跑是绝无可能了。 忽然有人来传无妙峰使者到访,赵之棠正烦,一挥手令下人回绝,下人也觉得此时不妥,看得出主家似是没有心思待客。 阿冬在门前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干着急就闯了进去,刚好碰到前来回话的下人。 “使者,家主已发话,他不想见任何人,您还是请回吧!”下人传话道。 “我有要事想请元皇相助,还请带路。”阿冬争求道。 “实不相瞒,家主心情不佳,使者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下人告诫道。 因为阿冬的无礼闯入已经惹有不满,下人的话已然仁至义尽,若她还是一意孤行,便不再遵循待客之道。 阿冬很失落,她缓缓转身准备离去,想到一直没有峰主的消息,无妙峰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弦家人已经开始造反,此时急需助力震慑。 忽然阿冬一个转身,重重跪下大声喝道“还请元皇出手,救我无妙峰于危难。” 无妙峰的事也是今日才闹得凶,医仙带走了许绵绵后,琴魔所管辖的外门弦家便坐不住,放在以前弦家与方游木一直互不干涉,但此时他消踪匿迹,很多传言琴魔已死,作为无妙峰外方势力的弦家便有了吞并无妙峰的野心。 又是一个叩首,阿冬诚言实意,虽有冒犯,但赵家的家仆也并不为难,好心劝她离去,同时也同情她,所以并没有将她逐出家门。 就这样阿冬在赵家跪了有半天,日头正盛,在这样的熏天炎气下,她没有退去,这样的一幕被管家看得心疼,私下打听了解了一些无妙峰的事,得知此事迫在眉睫,管家则鼓起勇气去叨扰家主。 赵之棠心虑劳累,不知不觉便小睡了一会,难得的平静忽然被管家打破。 “有何事!”赵之棠皱眉问话。 “家主,还是那无妙峰使者的事,她跪在屋外晒着日头已经半日,家主心善,不如去见一见她吧。”管家前来求了个情。 “无妙峰……”赵之棠捋了捋眉头,回想那时他选择离开玉霄楼,就是不想参与其中纷争,后面的事他略有耳闻,琴魔不知所踪,而无妙峰不可一日无主,弦家之乱,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埋下,此时迸发也是意料中。 “我自家的事都管不过来!让她别跪了,好言劝她离去,就说我闭关中,不可被扰。”赵之棠一直想置身事外,他只想管好泊葭湾这一隅之地,别的他不想争更不想掺和。 管家迟疑,赵之棠闭目养神,躺在椅子上面露难色。 “家主可是在烦心公子的事!”管家出言道“属下倒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之棠听言后起身道“只要能成事,有何不可当讲!” 管家有些启齿难言,一再被赵之棠施压才言道“就是给公子下猛药,就不信他克制得住!” “下药!”赵之棠听着觉得恼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是十分不屑的,不是君子所为。 “他可是我儿子,即便不是,下药这种事断不可为!”赵之棠极力反对道。 管家收回自己的话,这样行不通,他也没什么办法博得欢心,险些还被家主数落,好在家主只是拒绝,继续愁眉苦脸,管家也不好意思继续扰乱家主,便心憾离去。 原本是想早些解决家主的事,兴许家主有了兴致就会去见一见阿冬,而他也多少看出家主对无妙峰的事显得漠不关心,而无妙峰的使者怕是要白走这一遭了。 管家去见了阿冬,她还是毅然跪着,管家将她扶起,可阿冬似是并不领情,还扬言道“求见元皇,还请出手相助!” “小妮子,你这么跪是没用的,你诚心足矣,可我家家主确实无心,实言相劝,莫在此虚耗。”管家劝说道,他全然忘了赵之棠的话,没有说他闭关,更没有好言相劝,管家也是怕她赖在这里不走,出言便有些刺耳。 他继续言道“你也不想想,你们无妙峰与我泊葭湾有何交情,尚不论这尊约,之前在墨梅山庄,琴魔便与我家主人有交恶,你说我们何以论情出手助你!” 管家之言句句肺腑,他只是怜惜阿冬这样的女娃,他们都是仆从,只怪跟错了主子。 阿冬听着落下了眼泪,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泊葭湾的绝情合乎情理,她来此不过想抓住一丝可能,然现在她看得很清楚,泊葭湾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无妙峰放在眼里,管家那副丑恶嘴脸,足矣见得这泊葭湾明面君子,私下无情。 “你若再不走,莫怪我要叫人出剑了!”管家冷言道。 阿冬缓缓起身,她无比失落,背对着赵家宅子离开了。 管家摸着自己的心,觉得说这样的话太亏心了,他知道若不那么绝情,只会引得对方更多的期盼,这样的期盼极为不利。 阿冬行走在泊葭湾,看着这平和之地,行人们都彬彬有礼,笑言眉开,唯有她是个伤心人,落魄地走在街头,偶有好心人上来询问,可她觉得这些平常人又能帮到她什么,所以便不与理会。 一直到了晚上,阿冬找到了一处河边倾诉,她呆呆的在河边坐着,这里很空旷宁静,没有人扰她心绪,她可以好好的在这里修整一夜,睡一觉后或许该回无妙峰与之共存亡。 阿冬不自觉的小憩,忽然一声响扰醒了他,河上有一个人似是在挣扎,扑腾的水声可判断出水中主人境况不妙,阿冬救人心切跳下了水,直到把人从水里捞上了案。 所幸水中的人并没有大碍,呛了几口水吐出来后,便大口的呼着气,很快阿冬又察觉异常,她在接触这个落水之人时就感觉到他浑身热气,而上了岸后的人更是表现异常,他不是很清醒,但浑身燥热难受,只能痛苦地叫唤。 阿冬先将他弄晕,制住后便拖着他找了一处隐秘之地安下,然后探查了他的情况,才知他是心火旺,血气盛,是食了欲药的效果,阿冬不知该如何处置,虽说对方如今昏迷状态,可他的脸色面红耳赤,依旧没有退去药性,怕是不加以制止恐遭不测。 “即是急火攻心,寒气应该有效!”阿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运功生寒抵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冬因运功劳累也昏睡了过去,被施救者的气色转常,两人就此躺在了一处,不知所梦。 赵长海梦醒,睁开眼的第一眼便看见了熟睡中的阿冬,他定住有些看傻,忘记自己要起身。 “是你吗?”赵长海心里嘀咕。 不可否认,这里并无他人,赵长海心念之人只在梦中,可梦醒时,却被眼前一幕惊艳。 阿冬是四季仆里最美的,丫春,子夏,小秋,阿冬都各有其美,她们之所以被琴魔选上,是因为丫春舞好,子夏音赋偏高,小秋知书达礼,而阿冬就是貌美入画,阿冬的性格较为孤僻,琴魔为了锻炼她,有跑动的事都让她去做。 所谓冰山美人,在阿冬身上得以展现,平常的她喜静,一个人独自思虑,似极了冬季的孤寂,原本秋之名是让给她的,而琴魔觉得秋虽落寞,可也暖情惹忆,相对于小秋的宁静,阿冬多了些冷意。 赵长海缓缓起身,可能是太小心翼翼,不料还是撑手时压断了细枝,声响不出意外地惊动到了阿冬。 阿冬晃了晃神,与他招呼道“你醒了!” “多谢相救,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赵长海连忙谢声道。 “不必言谢,好在你安然无事,我是不是睡了一夜!”阿冬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完全顾不上道谢。 赵长海顿了顿“我是刚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赵长海回想了之前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吃了几口父亲递来的酒后就燥热难受,随即他的四个小妾就进了屋,见他父亲诡异的笑就觉得不妙,之后他父亲离开,瞧出他离开时很期待的样子,赵长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使如此卑劣的手段。 一开始赵长海顺着他父亲的意,小妾们也难为情地将他扶上了床,赵长海极力的压制,算到父亲离远,他才奋力抵抗。 小妾们知自己任务重大,心里也别扭这般逼他,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使他认栽,只能遂公公的意思,迫不得已罢了。 赵长海拨开小妾的头发,顺着乌发飘落,赵长海的神情一副享受,等他手持发簪在手时,忽然眼神转厉,快速退后,并用簪子的尖锐处在脖子刺出一道血口,鲜血留下,小妾们无比紧张,而刺痛的感觉也让赵长海清醒了不少。 他命令小妾们穿好衣裳离开房间,独留他一人,药性也愈发强烈,心里就在想,不能再继续待在赵家,于是跑出了房屋,而小妾们并没有离得远,她们担心着公子的安危,眼中带泪,心有悔恨。 赵长海一路狂奔,他知道小妾们一定紧跟他身后,身为死士的她们,时刻都在保护他的安危,所以要远离她们,赵长海不得不冒险摆脱,他找到了一口井,他浑身燥热,井中的凉意正是他所需,他没多想就纵身跳了下去。 井水乱流湍急,赵长海高估了自己的水性,在被封了元力又被药性影响,无法完全掌控身躯,而井中有暗流不幸被卷入,他只能听天由命。 事到如今虚惊一场,他逃出了父亲的魔爪,算是安心了。现下他该考虑要去何处,回去是万万不可能,他看着阿冬,似是很急着离开,一时想不到要去哪的他,正好寻机报恩。 阿冬整装待发,她不知过了多久,但早点回无妙峰,能出多少力便出多少力。 “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何事,怎就在水里?”阿冬问他道。 赵长海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刚一提嘴就被阿冬堵了回去“你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对你下了药,可是被害的!” 阿冬舒气又道“还好遇上了我,我的功法生寒,刚好对付你的热毒。” 赵长海听后,更是不知该如何说明白,看着阿冬不像是会医术,没看出他这是怀春,还觉得他是中毒,不过那确实挺像,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堂堂赵大公子也会有这种遭遇,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为了掩饰,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我叫印云。” 阿冬感觉得到他在撒谎,可也没去追究,问他也只是出于好奇,她又不会深究一个受难之人。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无牵无挂的最好。 “前些日子遭了难,为了逃出来就跳了井,不成想被井水给冲走,如今也不知是在何处。”赵长海编说道。 “这里是泊葭湾,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朋友或是亲人,莫在遇到什么歹人,免得遭罪!”阿冬告诫他说道。 “哦。”赵长海很是听话的点头。 “对了,可还有盘缠在身,想必你定是饿了,等离开此地后好生安顿。”说着阿冬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一半的钱递给他道“我也用不着那么多,不必言谢,遇到算是一种缘分,好好活下去!” 阿冬心里有想,这一次回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世间,离开之际积些善德。 “恩人。”赵长海无地自容,他能感受得到对方的诚意,而他却有欺骗。 “别叫我恩人,我也不奢求你报恩,叫我阿冬就好!”阿冬冲他笑了笑。 阿冬的笑超脱生死,那是一种释怀的笑,却无形中觉得凄凉,她本就是一副冷意之人,却在明知死路却毅然奔赴,临别世间才真正想多笑。笑她无能为力,笑她一无所获,笑她傻傻寻死,笑她年纪轻轻。 赵长海似是感触到了这种诀别,有在梦中遇到过的情节,母亲走了,没有言语只有脸笑,留他一人呆呆傻傻的原地站立,也不知是在期待什么,等梦醒才知道,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又或是她根本不存在于这世间,可他的存在证明她来过。 阿冬走了,赵长海问她要去哪里,她不回答,而是头也不回的渐渐远去,赵长海有些犹豫,因为他想过要跟着她走,可看出对方是铁了心撇下他,就不可能再相见。 去那里?赵长海在思索,去找唐欣儿,可人海茫茫,泊葭湾百多号人力都无功而返,何况他现在是被封了元力的孤行人。 “阿冬?”赵长海想起阿冬对他的嘱托,他忽然觉得此人很奇妙,不由得嘴角发笑“无妙峰的四季仆,真得好好感谢一番!” 之前赵长海还对琴魔有偏见,如今却因为与阿冬的遭遇令他有所改观,他很羡慕琴魔有这样的仆人,忠心又人善,主人想必也坏不到哪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排榜 梁羽长叹一口气,望着明月当空陷入思念,他想着年轻时闯荡的回忆,细细品味后不由得发笑,然后一口闷酒又低头自语。 “站在了高处,身边却没了你们,好想回到有你们的日子,不追求天下第一,做一个不为人知的俗人也该不错!”梁羽自言后沉默。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他的挚爱,想到姜禾可以义无反顾的维护所爱之人,当年他就做不到,他是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想到会孑然一身,红尘于他是阻碍,如今成了遗憾,总是会想当年若跟她走,不敢想象会是何种场面。 大致是会多生几个孩子,但有了孩子又能如何,孩子不听话,也许就像姜禾那样不听管教,惹事总免不了。 “你还好吗?”梁羽心念的人他早已找不到,从他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再无相见之日。 梁羽正怀念着,忽然被人打断了思念,来者笑话他道“又在想你的旧情人?” “你怎么来了!”梁羽看向他,他们二人已经有些时日没这样单独处在一块。 “期限都过了,特来寻你,不知何时有空去太恒山,榜该更新了!”虎王提醒道。 “你不说还真给忘了,最近事多,给误了!”梁羽拍了拍自己脑袋道。 “我也事多,不过我还是抽出了点时间整理出了名单,就不知你的名单准备得如何!”虎王侥幸道。 每年都榜单都是出自他二人之手,可外人只知道是梁羽发布,因为有玉霄楼的情报网提供,排名真实可靠,然背后还有一人参与,便是虎王。天人榜揭开的是尊位之下的人,为的就是让这天下清楚知道彼此实力差距,从而促使他们修炼,也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一些争斗,从而预见下一个尊位者。 “我是没时间写了,但我心里有数,不妨让我先看看你的。”梁羽伸手想他要名单。 虎王将卷轴扔了过去,随后道“今年的变化大了不少,你看着排!” 梁羽打开卷轴,细看后难以置信道“这断幽阁的人怎么排第一位!” 卷轴上的排序第一的是断幽阁断绝,这是梁羽怎么也想不到的,上一次的榜,压根就没有他的名字,如今赫赫显在第一的位置,不知何意。 “你不服,你对断幽阁了解的不多,我是推演好几次才出的这份名单,他是当之无愧在这第一位!”虎王确信自己没有弄错。 梁羽没有捉急去质疑,他接连往下看,却见到了第二十一点位置写的是玉霄楼姜禾。 “姜禾居然在燕九之前,你是怎么排的?”梁羽严重怀疑道。 虎王忙解释道“燕九突破不出莫问剑,姜禾则是得了无尊剑真传,他自然排得上。” 梁羽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看错,把全部名单确认了一遍,疑问道“为何不见你的弟子还有小毒神孟无常,难道他们真遇不测了?” 虎王沉默,因为此时他一直忧心忡忡,梁羽的质疑,他也是有私心在其中,于是搪塞道“这天人榜上的排名是经你之手,我不过只是提供点建议,什么人该上,什么人不该上,还得看你怎么来定。” “每一次不都是借鉴你的名单,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藏了!”梁羽笑话他道。 虎王提供的名单大致真实,可最终上榜的则是梁羽来定,顺序不变,但有些不适合出现在这竞榜上的会被除名,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些人的名字世人并不知晓,而且都是躲在暗中的人,尤其是组织的人,虎王虽推测出来了,可这些人名不可公之于众。 “他们的命运,我也看不透,深渊之地,必身处险境!”虎王发出感慨道。 梁羽不再逼问,小毒神与蒙钰是在玉霄楼消失的,虎王身为其师,怎可不过问玉霄楼,可虎王并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蒙钰的生死与玉霄楼无关,而梁羽也给不出交代,梁羽也只好闭嘴不问。 他们都有各自担心的人,所处之地皆是未知,即便已经步入人尊境,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什么时候出榜?”虎王问他道。 “三日后,太恒山脚下见!”梁羽回道。 “你说我们这样做有何意义?”虎王惆怅道。 “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建议吗?怎么你没想明白!”梁羽嘲讽他道。 虎王闭上眼睛,他的神情凝重,心中思绪万千,烦恼数之不尽,白头发多了,整个人也看上去老态。 “这样吧,我建议这天人榜由一年改为三年一换吧!”虎王是觉得有些累,天人榜本就是劳神的活,承认自己老了,有些不想动了。 “这榜单变化如此之大,隔绝三年,那便不真了呀!”梁羽考虑道。 “我是累了,你勤快,就你自己弄吧!”虎王耍性子道。 梁羽白眼无言,这三年确实是长了一些,现在的榜单上,只一年就有很多去年的名字退出榜单,新的名字得以陈列,足矣说明当今天下局势变化又大又快,提议的三年,还不如撤天人榜发布这一举措。 当年他二人想到一处,作天人榜是为了免天下有天资之人盲目比斗,从而免少伤亡,在立这天人榜之前,虹阳宗不论强弱一路杀伐,讨得了名声,但都是令人闻风丧胆,若当年就有这天人榜,虹阳宗的宗主就不会去滥杀无辜证明自己,只需向自己排名前的人发起挑战即可,直到成为第一,然后进行尊试,最终定下尊位。 梁羽深知其中意义非凡,可今日却听到虎王问他意义何在,梁羽是愈发觉得自己对这个人陌生,似是两人要走上歧路,唯一的牵连也渐渐淡了。 梁羽看着虎王提供的名单呆住,他不愁如何排这名次,他在想断幽阁的阁主怎就一跃成了第一。第二则是弦家家主,其实力也已经接近尊位,断绝的话梁羽是百思不得其解,平白无故居首位,虎王也并非随意编排。 他认识的继云排第九,这是继云首次登榜,若是炉河渊不毁,继云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其中,之前是梁羽安排的,也是虎王默认不写入榜上的。 榜上有些是梁羽从未听闻过的名字,就连出处都标的是未知,排第三的是末月,是个未知出处的人,虎王不标明,能上前三,不该是无名之人。 按照梁羽的行事,他不会将这些不在明处的人排进天人榜,不过令他惊奇的是,陈止州居然也排上了,在虎王榜单上的第十七位,遗憾的是不见玉霄楼白阎的名字。 白阎是黄金四楼角中最差的一个,梁羽纵然给他弄来许多绝学,白阎的功力始终提不上,玉霄楼除了姜禾,也没有其他人能上得了前百。 梁羽又将眼光停在了第三十六位,太恒山禹焦雪,这女子他前不久见过,生得姣好,不愧为剑圣后人,年纪轻轻竟也能挤进前五十。 可怜的是墨梅山庄的人没有名字,倒是官阳城多了一位天骄,名为陈安愿,排名第五十一,如此看得出陈家是后继有人了。 梁羽也存有私心,他并不打算把姜禾的名字列入榜上,是为避免他成为众矢之的,只能暗自欣慰玉霄楼并不是毫无建树,盼着他早日日归心,玉霄楼不会拒绝一位绝代天骄。 焦雪驱车到了城门,官阳城三个大字显露在城门口,姜禾也恢复了些体力从马车里探出头。 “我们到了。” 姜禾回头看了一眼白络,心里在想她再坚持一些,转身对焦雪道“快些进城,找医仙!” 焦雪加鞭驱策,马儿跑得飞快,城门口虽拥挤,可这样来势汹汹的马车声,城民赶忙避开,但这也很容易被关注到。很快消息就传到了陈家,第一得知消息的是陈安愿,听传信的人说有人在城中肆意快车,弄得城中不宁。 陈安愿也是第一时间赶往查探,一路上在想如何收拾这不懂规矩之人,知道他剥开人群,听到里面有人呐喊“医仙可在,何人可告知,必重谢!” 焦雪扶住马车下来的姜禾,他以恳求的态度向众人发问,这官阳城是不是有医仙还真不好说,找寻只能先向四周打听。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无视城规!”陈安愿被手下开出一条道,话刚说完,他就看清求医者身旁的女子。 “焦雪姑娘,你怎会在此?”陈安愿发出疑问。 “无乔,你来得正好!”焦雪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着急叙旧,而是急着求医“快带我去见医仙,我这有人急需他救治!” 陈安愿命令手下搭手,心里有些憋屈,他们分别了有一段时间,看得出对方是一点也不念想他,难免会心生失落。 “怎的?”焦雪见他犹豫,她想要的是一个答案,免得在此耽误时间。 “放心,你要办的事,我必当竭尽全力。”无乔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心想自己应该形象不差。 “来人,带人回家邸,通知家主,有贵客来访。”陈安愿交代完就想单独与焦雪待会。 焦雪看得出无乔是想和他聊聊,上一次匆匆一别,确实有许多不如意。 “多谢公子。”姜禾向陈安愿道谢,可陈安愿却眼里都是焦雪,完全不在乎又或是不予理会。 他的手下带姜禾与白络先行,手下们都懂他的意思,都很认真的处理此事,这下就让焦雪看着很放心,姜禾暂别,留下他们二人闲聊。 “看你在这还挺威风的,朱予荀可还好?”焦雪与他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说。 “威风?”陈安愿先是一愣,然后肃然“还行,不过你也真是,回了太恒山,也不透些消息,让我一直担心你!” “别提朱予荀,说他就让我来气,就知道养些花花草草,也不知有何用,他心底里就不想恢复,就我一直为他干着急!” “如此说,你们在官阳城尚好,看来是我想多了!”焦雪松了口气,看到无乔在这还有权势,一来就能把事给安排好,倒是十分意外。 “你有担心我?”陈安愿激动道,听着那意思确有包涵他在内。 “我当然担心了,害怕你们待在墨梅山庄受人欺负,你们已经来到了这,想必是见到医仙了,那朱予荀的奇脉,医仙怎么说?”焦雪虽对他有关心,可朱予荀的份量更明显,惹得陈安愿生闷气。 朱予荀,朱予荀,朱予荀,似乎焦雪一直想知道的是朱予荀,而他陈安愿,似乎就只是个传话的。 “我其实比朱予荀还糟糕,你就不想知道!”陈安愿想摆明自己。 “你……”焦雪看了看他,完全看不出他哪有不适,甚至还比他在墨梅山庄时更有精神。 “你这不挺好的吗!可否带我去见见他,我想当面了解他的情况!”焦雪言道。 陈安愿不情愿了,干脆停下脚步不走了,然后焦雪拉着他,像是闹了别扭。 “不带!”陈安愿直言道,他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随即就忍不住直接问焦雪道“你是不是喜欢朱予荀啊!” 焦雪被陈安愿的话问呆了,她不知道自己认识的无乔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就没想过想喜欢一个人的事,何谈喜欢。 “你在说什么!”焦雪觉得他不可理喻,觉得他太过于显摆自己,完全不为大局考虑。 “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你难道你忘了自己是谁?” “我是谁,我陈安愿啊我!” “陈安愿是谁?” “我本姓陈,是陈家的少主,年少时被幽鬼虏去当弟子,让我离开家十多年,如今我回来了,陈安愿是我的名字,这世上也不会再有无乔这个名字了!”陈安愿告知身世,想焦雪重新认识他。 “你说你姓陈!”焦雪质问他。 “是,所以请不要叫我无乔,我有姓氏,你可以叫我安愿。” 焦雪想了想,无乔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明晰,也不怪他,就连她也不知该不该对他坦白,这件事想想还得压压,或到等时机她与朱予荀一同商议。 “你怎么了?”陈安愿看她一副心事模样,原本生闷气的他,转而讨好关心起她来。 “难怪看你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般,原来是陈家少主,失敬失敬!”焦雪回过神来。 “别,我们是有过交情的,不必见外,既然来了官阳,放宽心,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说,我罩着你!”陈安愿敞言道。 焦雪原本还一心想着朱予荀的伤势,现在她更操心无乔的事,她有了两位亲人,以至于她现在不觉得孤单,一位是不知下落的钟岩,另一位就是眼前这看着傻傻的表哥。 两人都让她挺操心的,来到了官阳城,焦雪就一直没有放松过,想到舅舅的死,她好些无奈,她自认为自己能行,可上一次败给琴魔,她的剑心就不再是一往无前了,多少是要掂量,没有绝对把握,不可轻举妄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医 陈安愿的心被他自己给藏住,他把补偿都用在焦雪身上,在他眼里焦雪是他师父唯一的亲人,他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保护好她,然而欠归欠,可他心里还是有私心的,他对焦雪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想她开心,想她平安无事。 而焦雪也是同样想要守护好这个表哥,虽然他不知自己身世,焦雪想到,舅舅为他心甘情愿以命换命,心里酸也痛,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得知真相后会如何自处,她不希望这一天来得太快。 一切都要等到墨梅山庄东山再起,要等多久,焦雪也很疑惑,她心存侥幸,若朱予荀撑起墨梅山庄,无乔便有了依靠,就能再回墨梅山庄了。 焦雪与无乔并肩的走在街上,无乔慢慢地靠近,想再靠近,忽然身前有个人站着,挡了他们的路。 “你就是前任剑圣的女儿?”许绵绵看二人有些微妙,她看出了焦雪的身份,就向前招呼。 “焦雪,他是我表妹,许绵绵,认识一下!”陈安愿介绍道。 许绵绵仔细打量她一番,亭亭玉立的一位少女,看得焦雪浑身不自在。 “许姑娘,你好!” “你好呀!算起来,我好像比你大,叫我绵绵姐就好!”许绵绵忽察觉自己有些失礼,于是打了个热话。 “我就叫你小雪妹妹如何?” 焦雪点点头,看着这个对自己一副好奇的灵动女孩,她也差点陷进去多看对方几眼。 许绵绵噗嗤一笑,觉得焦雪有些紧张,因为许绵绵想要结交她,而她向来是个冷淡之人,喜欢一个人,不喜与人打交道,如何要相识一场,那便是要先比试一场。 “小雪妹妹是第一次来官阳城吧,我知道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要不要带你去!”许绵绵发出邀请。 “表妹,焦雪姑娘是来找我的,你要带她走,怕是不妥吧。”陈安愿争相道。 “有什么不妥,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带一个姑娘东奔西走,就不怕他人说闲话,可别污了小雪妹妹的名声!”许绵绵小气道。 陈安愿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污名声的话,但他还是忍了,之前就亏欠过对方,便不与之置气。 “走,小雪妹妹!”许绵绵也不征求焦雪的同意就一把拉住她带离陈安愿的身边。 “绵绵姐,我们去哪?”焦雪不知所措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许绵绵卖起了关子。 陈安愿见状,纷纷跟上,忽然许绵绵一个回头,手指向他的脚,示意他停下。 “我们女子间的事,你一个男人跟来做甚!”许绵绵叫喊道。 陈安愿一脸无辜,他就是先跟着,又不干嘛,可就是这样让许绵绵觉得不自在,就不想他一起跟来。 “表妹,何必见外,之前是我不好,焦雪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得保护好她。”陈安愿解释道。 “有我在,你无需担心,不过在我看来,你们谁保护谁还不好说!”许绵绵嘲讽他道。 “表妹,你!”陈安愿被怼得哑口无言。 “站住,别跟来啊!”说着,许绵绵就带着焦雪离开了。 焦雪心里是抵抗的,可耐不住许绵绵的热情,就被她拉走了,看着真不敢继续再跟的陈安愿,焦雪显得十分无奈。 “焦雪,若有事,可随时来找我!”陈安愿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喊话,心里憋着气,他原本是想来这一次机会好好接触焦雪,无奈被半路杀出的许绵绵给劫了。 许绵绵心里小开心,因为这强夺的把戏成功了,但这不全是针对陈安愿,见到焦雪,她也有很多话要问,而且也很想结识对方。 走远后,忽然焦雪停住,然后对许绵绵抱歉道“之前他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绵绵姐,伤势可还好?”焦雪又关心说道。 “为了他!”许绵绵心里惊讶,她原本还不看好二人,还一直以为是陈安愿单相思,没想到焦雪会替他求情。 “我想知道这与你何干?”许绵绵刨根道。 “上无妙峰是我的决定,都怪我!”焦雪十分自责,再说下去,幽鬼之死她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的损害,是我造成的,他有些不知轻重,不要怨他。”焦雪不知许绵绵是什么样的人,但她从陈安愿那里强带他离开便可看出她是个很记仇的人。 “好,是你,就是你,事情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正好好的吗。”许绵绵一笑而过。 “实不相瞒,他确实可气,既然你能替别人求情,那我也想替人求个情。”许绵绵语重心长道“杀陈安愿的琴魔也是因我之故不知轻重,你舅舅的死,我也脱不了干系,让我原谅他简单,就问你可否原谅琴魔?” 焦雪一时被问住,他不会怪琴魔间接让她失去亲人,但她不会忘了琴魔在她眼前杀过陈安愿,要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就像她的剑心,受了重创想要再拾起可没那么简单。 “唉!你我之间,互相欠着,何谈求情!”许绵绵苦闷道。 忽然她眼睛放光道“但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可恨我为何不早点遇见你。” “不晚,做朋友我很是愿意。”焦雪觉得许绵绵有点意思,至少善良这一面她看清楚了,她原本就是受害者,却还挺身为他人考虑,就凭这一点,焦雪就很想与她结识。 “那好,小雪妹妹,既然是朋友了,那些糟心的事就不要想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想你一定会喜欢。”许绵绵开心的笑了,她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焦雪的手,拉着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她说的地方奔去。 姜禾被下人带去见了陈止州,他恢复得很快,虽然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坐着,但精神面貌表现不错。 “家主,少主的贵客来访,是为求医。”手下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官阳城发生的事陈止州早就打探清楚,此二人是来求医仙,与陈安愿并无交集,反倒是焦雪的缘故,想来紧急他便接见。 姜禾刚进门就看到陈止州,他那副气宇轩昂的态势便让他误以为是医仙,他两腿下跪求道“求医仙救命!” “医仙?”陈止州解释道“我可不是,你指定要找的人我这没有,不过半个医仙,我勉强算是!” 姜禾表现得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求声道“还请看看我友人的病况!” “看来你是真急,好言劝道,可莫要病急乱投医。”陈止州玩笑话道。 随后白络被抬了进来,手下推着轮椅靠近,方便他为白络把了脉,见他愁容寻思道“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毒,难解!” 陈止州摇头中在思索,这或许真得他师父出手才能瞧出端倪,他虽得医仙真传,可终究困在官阳城十多载,平常的病因还能应付,若是那些奇特的毒他也是无能为力。 姜禾听到这话,心瞬间凉一半,还有另一半未凉,只因一个难字而并非不可解。 “我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毒,可否说出她是何故中毒?”陈止州问话。 姜禾想不起来,唯一可怀疑的就是神秘组织,嫌疑落在了那个杀手身上。 “她为了救我,与敌人死战,也许是交战之际,被暗算中的毒。”姜禾也是猜测。 陈止州原本是想从他口中得知敌方来历,可看姜禾回答都是不确定的口气,怕是了解不到什么讯息,陈止州甚是好奇,这种毒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要想知道答案,唯有见多识广的医仙给出结论,陈止州只能抱歉言道“你友人的病我也无能为力,只有请我师父前来方可定论,可……” 陈止州想到他师父不会轻易接见外人,一般都是交由他和许绵绵拦门,求医者那么多,都来烦他岂不是要累死。 姜禾听到他犹豫不言便猜医仙不在此地,来官阳城本就不是百分百可以找到医仙,天下人都知道,医仙飘摇不定,只闻其名不见其影,随缘医治。 “我虽救不了他,但可以帮你延缓她的毒发。”陈止州决定帮一下。 “多谢。”姜禾也别无他法,能多给时日他也多些机会。 姜禾是觉得找医仙是无望了,然而在陈家药园里,有人却悄悄地见到了医仙。 他与姜禾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他们都是为求医而来,一个是为了至亲,一个是为了至爱。 “王道长,这不像你啊!”云似海也是被惊到,他来药田就是路过,恰巧被小野的父亲堵在路上,一般云似海在官阳城是不接待伤员的,他就想悠闲,可就这样被越界,难免心中不快。 “请医仙救救小女。”小野的父亲请求道。 他的身后是昏迷了的焦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看上去十分可怜。 “罢了,以后这种事直接找陈家家主,我老了,心力有限。”云似海苦哀道。 他确实是上了年纪,身体无大碍,但常年奔波劳累,没有年轻时那般精力充沛。 云似海蹲下身查看小野的情况,他与这小姑娘确实有几份缘。 “好啊!”云似海看小野糟糕的态势却叫好。 “医仙何出此言?”小野的父亲搞不明白,明明小野已经奄奄一息,何至于被医仙一句惊言。 看医仙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如此,病根就彻底除去了。”云似海喃喃自语。 “一次毁灭,本源重生,残根已去,找我算是找对了!”云似海招呼着小野的父亲“别傻愣了,跟我来。” 云似海带着二人来到了他的雅间,那里有一张云似海打坐修炼专用的石板,云似海示意让小野躺在上面,不仔细观察,还真以为是块石板,其内藏着暖玉,靠近时莫名感知到一股浸入温水的奇妙感受。 “此玉床专治愈严重伤势,你女儿多为皮外之伤,我会借机由外伤冲击至内伤,以伤至伤,这样会毁了她的经脉,玉床的益处在于可以修复她的经脉,只是这奇脉会有损,武功修行会有所见缓。”云似海解说这治伤的疗程,当然他提到过要运功移伤,这时候是不容许被打搅的。 “医仙可是想让我为你护法!”小野的父亲想到。 “移伤之举期间不可被打断,切不可受外界惊扰,易会扰乱气息而导致失败,你女儿能否康复,我仅此这一次机会。”云似海很严肃道。 小野的父亲知道事关重大,于是在屋外守候,哪怕是一种苍蝇在他眼皮底下都不容存活。 云似海开始运功为小野疗伤,他心里寻思着,时机快到了,这一次就让小野的父亲欠他这份情,也好将来讨要小野的母亲。 陈安愿被撇下后就回了陈家,姜禾是焦雪带来的,他的事陈安愿自然要过问。 当得知姜禾的处境,此事非医仙不可,而医仙就在官阳城此事对外绝密,可陈安愿确实瞧得清楚。 在得知医仙就在官阳城,姜禾立刻坐不住,他连忙打听其下落,可即便如此,偌大的官阳城想找一个人也是极难。 就连陈安愿想去找也不一定能见着,况且医仙还对他有偏见,不会像陈止州那样帮他,而想通过陈止州得见医仙,怕他也是爱莫能助,这就是陈止州明知师父就在城中,却不把消息告知姜禾的原因。 姜禾不会放弃,他决心翻遍整个官阳城也要把医仙找到,陈安愿也派出手下帮忙,陈止州看着这这阵仗也任由他去做。 官阳城掀起了寻人风波,这闹腾得所有人都知道医仙在官阳城了,此时正享受美食的许绵绵和焦雪被惊扰到了,询问之下才得知是少主的意思。 许绵绵不由得感叹,因为她了解师父是最烦厌别人找他的,凡事寻上门的人,多半是交给她与她舅舅处理,如此兴师动众,只会让她师父躲着不见。 “绵绵姐,那要怎样才能见得了你的师父?”焦雪问道。 “小雪妹妹有所不知,我师父喜欢自己找病人,况且师父对表哥……”许绵绵紧接着叹息道“唉,一言难尽,说起来还是因为我。” “那你可为白姑娘医治?”焦雪把希望落在许绵绵身上。 “我舅舅的医术在我之上,他们选择找我师父了,说明那白姑娘的病不一般,舅舅看不了,我铁定也帮不上忙。”许绵绵很是自知。 “那该如何才得见你师父?” “见他倒是容易,只是让他出手医治,怕是会坏了他的规矩,师父老人家很守规矩的,不过想想我倒是听舅舅提起过,就是你师尊曾坏过他一次规矩。”许绵绵想了想,事无绝对,曾经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我师尊?”焦雪倒是奇了怪,她师尊一直待在太恒山,怎会跑到官阳城。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能让我师父坏了规矩的人,确实很意外,前不久你师尊在玉霄楼大展身手,我才明白,你师尊深藏不露,已然是立在尊位之上的存在。”许绵绵显露出崇拜的眼神“好想去看看你师尊的英姿,不知小雪妹妹可否引荐。” 焦雪有些感到为难,她师尊一般都是在太恒山的后山,不喜被扰,无事来见者,多半都不讨好,甚至是她会被教训一顿。 “有机会带你去。”焦雪虽嘴上同意,但心里忐忑,似已经想到师尊指责她的场面。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义结 “够意思!”许绵绵很是满意,她期待这么一天的到来。 “你可知这是何处?”许绵绵说要带她去的好地方就是这。 但这也就一家酒楼,除了装饰高雅,也没什么特别,酒还没来得及喝上,就夹了几道菜,味道一般。 焦雪回想了自己被带进来时,她有意扫了一眼这楼的牌匾,名为醉仙楼,看着像是个烟花之地。 “醉仙楼?”焦雪回她的话。 许绵绵没觉得自己问浅了,而是细说起来“你可知道这楼的来历?” “这楼原先并非此名,这得追根到很多年前了,我的外祖父就是在这遇见的我师父,舅舅与我说,这里是他二人初识的地方。” 许绵绵不由得到起了一杯酒,二人都未曾饮上,给焦雪也倒上了一杯。 “我师父向来走哪吃哪也住哪,有个臭毛病,那就是从不给钱,也不能说他无赖吧,他总能从人的身上发现一些病症,然后以出诊名义互相抵消,一般也不会被为难。” “可他也有失算的时候,曾经这座楼的掌柜有个病,十分奇怪,每至夜半时浑身就瘙痒能耐,被病痛折磨无眠,我师父在他这大吃大喝,没结下酒饭钱,就找上掌柜给他看病,楼掌柜在此之前就已经寻过我外祖父看过,但见我师父说他病情有理有据,楼掌柜便想试上一试。” “我师父在他身上行了针,又以内气梳理了他的血络,不曾想楼掌柜尽在众目睽睽之下差些一命呜呼。好在楼上的外祖父看在眼里,当时我师父想破头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表现,直到我外祖父出面解释才知道,原来楼掌柜服用了他的药方,见效缓慢,得需坚持用药半载才可根除,若期间换了一种方法医治,反而会激发出毒素发作。” “可我师父的医治手段没问题,不至于把人给治死,我外祖父及时稳住楼掌柜的毒,这才缓得一时救机,外祖父解释说,楼掌柜的病症是因为有人对他下毒,而他给了楼掌柜的药方,也是一份毒,只是这毒与毒相抗,往往夜半时分会浑身难受,我师父的点毒之法没有错,错就错在,毒本身就与这楼掌柜共存亡,毒没了人也会跟着死。” “我师父也是头一次听说过这种荒谬的说法,毒若不逼出来如何脱离险境,我外祖父说明了缘由,原来是毒神在酒楼里吃得不畅快,就给楼掌柜下了毒,这毒神的毒不好解,虽不立即至死,但很折磨人。” “经此一遭,我师父得长见识,事后二人就一同医治好了楼掌柜,就在这座雅间,两人把酒言欢,结拜为兄弟,楼掌柜受恩就依了我外祖父把这座楼改名为醉仙楼。” “之后医道上他们互学互论,我师父虽贵为医仙,可论药道,仍不及我外祖父,由此医仙医术又得以精进,医仙之名更加传呼其神。” “原来如此,医仙与官阳城竟是以此结缘。”焦雪明白道。 “是啊!他们二人的情谊实在令人羡慕,外祖父虽已不再,但师父一直都在乎陈家,我也时常被他带到这来,看他一人饮酒,醉了会说些胡话,他是念我外祖父的,奈何知己难寻,心中孤独非我能填补。”许绵绵感慨道。 许绵绵向焦雪举杯道“来,喝下这杯酒,往后你我同舟共济,福难相担!” 焦雪听了许绵绵的讲述,无疑就是想告诉她,这是要效仿长辈,如此情谊焦雪深有感触,十分爽快的与她碰上一杯,两人相视一笑,杯酒下肚。 医仙与陈家的交情世人皆知,他将自己的医学之道传给陈家之后,官阳城几乎快成了第二蓬莱山。 酒喝下肚后,许绵绵兴奋过了头,竟被酒给呛到了,忍不住的猛咳了几下。 “你没事吧!”焦雪连忙关心着。 许绵绵强撑着伸手示意无碍“不打紧,许久没喝上酒了,只是呛道。” 焦雪看出她强撑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劝导,她放下酒杯,她们不能再继续喝酒了,许绵绵重伤之后,痊愈得如此之快,定存有后患。 “小雪妹妹无需挂心,我医术高超,身体已无大碍,真的只是呛到。”许绵绵见她一脸不信于是便解释道。 “来,继续,可别因为一些小失误就扰了尽兴!”许绵绵颜笑道。 “你伤势还在,莫再饮酒伤身,如果你真把我当妹妹,就听我的。”焦雪拿起另一边的茶壶到上,然后递到她跟前“以茶代酒,绵绵姐,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许绵绵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津津乐道“好茶!”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有赏识之意,许绵绵很喜欢结识天资绝俊,焦雪或许只是其中一个,但不一样的是焦雪的资质是她见过最优等的女子,是一个能与她并肩而行的人。 吃饱喝足,焦雪便问起了医仙所在,许绵绵虽不情愿,但念在刚认的姐妹之情,她愿意走这么一遭。 许绵绵不确定她师父会在哪里,但就那几个地方,轮番找总能遇到。 于是去了几个地方后,就到了药园附近,焦雪遇到了老熟人,她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对方拦路。 “你们来这做什么?”小野的父亲问话。 “我倒想问你是谁,怎么跑我家园子里来,莫非是个贼!”许绵绵声喊道。 许绵绵不知对方功夫深浅,而她有伤在身只能劳烦身侧的妹妹“小雪妹妹,帮我拿住他!” 焦雪没有动弹,而是低下头与她说道“绵绵姐,此人我认识,之前生了些误会,也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劝你们不要过来,老夫可是会以命相拼。”之前有见识过焦雪的实力,他知不敌,但为了小野他也做好了准备拼死争取时间。 焦雪示意许绵绵让她出面,她很疑惑为何对方会如此紧张“道长,晚辈并无恶意,只是来此寻人,之前多有冒犯,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小野的父亲见对方很是诚意,为他行礼致歉,也确实没有战意,他劝说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还请另寻他处!” 焦雪都没说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就直接被对方给否定,而且也看得出他之所以守在这,定是在为什么人护法。 “道长知道我要找谁?”焦雪问道。 小野的父亲并不知她们来此有何事,刚才也听了许绵绵说这是自家园子,他显然是那个不速之客,他没有驱逐对方的理由,但也不能让他们侵扰了小野的医治。 “不知,可若你真心有愧,还请速速远离此地!”小野的父亲劝离道。 “凭什么!要走也是你走!我可是这里的主人。”许绵绵瞬间来气道。 小野的父亲见她气势汹汹,他便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行礼道“是在下唐突,小医仙大名远播,今日算是得见,无奈有所冒犯,还请消气,我为你道来原委。” 小野的父亲把自己的处境说完,并且也得到了焦雪的证实,许绵绵听后甚是同情他们父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师父就在此处。 “那我师父要等多久才出来。”许绵绵有些等不及,同样是病人,可相比姐妹之情的话,许绵绵略有偏袒。 “我也不知,但期间不容有半点差池,故此我守在此处不让外来者叨扰!”小野的父亲回话。 焦雪固然是等不及,明知医仙就在此地却不得见,唯一担心的还是姜禾那边,或晚些情况便糟糕些。 “绵绵姐,还是算了吧!毕竟他女儿的伤因我而起,就让医仙前辈先将她医治好。”焦雪妥协道。 许绵绵忽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姐妹办的第一件事就如此不顺心。 “好了,不是还有你吗,我们赶紧回去看看情况,你师父这边,想必也要不了多久。”焦雪见她心中不快也是连忙安慰,许绵绵确实是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二人离去后,小野的父亲便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向小野那处,心中祈愿。 满城都是在找医仙踪迹的人,陈安愿凭自己多年来编织的暗网经验,无需多久就能有消息,他一边劝慰姜禾,一边惬意做在高处俯视城中大街小巷。 “姜兄,你是如何与焦雪相识?”陈安愿好奇打听道。 姜禾如实言道“我与她不过几面之缘,但我们之间的渊源却是非常!” “哦!”陈安愿忽然一惊,心中有了不安。 “什么渊源?”陈安愿好奇问道。 姜禾听陈安愿的话有些异常,看他有些紧张的模样,作为过来人,他多少猜出对方的心思。 “你是不是喜欢她?”姜禾戳破道。 “我……我哪有?”陈安愿被这么一问,心神慌乱。 “你对她的事如此上心,别不承认。”姜禾一眼便认定“喜欢一个人,为她肝脑涂地,这没什么!” 陈安愿听他说的话十分逆耳,这地他不能继续待了,准备走时,忽然又留姜禾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姜禾很是神秘,刚才是话不过是打趣他,可见他垂丧的样子,似是留有很多遗憾。 “我想你是误会了。”陈安愿忽然回过身向他走近,心里还是不忍抛下这个落寞的人。 “焦雪是我师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然我得保护好她,而她的一切事也都是我的事!”陈安愿解释道。 姜禾听他言语算是牵强,便不再逼他,以他对焦雪的了解,如今的焦雪不懂情事,而陈安愿注定是单相思罢了。 “我还得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不瞒你说,因为某些缘,我习得了无尊剑道,焦雪之所以跟着我,就是为了学会无尊剑道!”姜禾怕他多想,选择了明说。 “你说什么,无尊剑道?”陈安愿难以置信“那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陈安愿忽然起了心思,然后与姜禾拉开了些距离“不知你说的当真否,来,我们打一场!” 陈安愿摩拳擦掌,他不信对方真的会无尊剑道,但很想见识对方的实力。 姜禾没有战意,他心中挂念着白络,陈安愿的挑战,他也没心思去理会。 “怎的,我不配你出剑!”陈安愿不悦道。 “我赢不过你,不用比就知道!”姜禾直接认输。 “你当然赢不了我,你籍籍无名,可知我是幽鬼大弟子!”陈安愿不忘炫耀。 “幽鬼?”姜禾听闻过这个名头,那是有尊位的称呼,有一门阴神咒令人闻风丧胆,甚至可将白天转为黑夜。 “你是无乔?”姜禾忽然想到这个名字,因为在玉霄楼时就听闻过墨梅山庄的暗网,其操纵者就是无乔。 “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现在叫陈安愿。”陈安愿纠正道。 “那确实有幸得见了。”放在以前无乔的名字都是他有所敬畏的,而现在再听到这个名字,乃至于真人就在眼前,他的心却是很平静,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不想试试身手?”陈安愿激他道。 “九尊弟子我可惹不起!”姜禾一副泱泱态。 “看来我得逼你一把!”话说完,陈安愿就使出杀手锏朝着姜禾攻去。 一招定输赢,就在姜禾还在犹豫要不要还手时,忽然一剑凌空飞来,直接逼退了陈安愿。 “你这做什么?”赶来的是焦雪,他喝声问陈安愿。 陈安愿还在吃力,看清来者是焦雪,立马忙着解释道“他说他会无尊剑道,我这不就想见识一番,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分明杀心显露,还想狡辩!”许绵绵也出来指责他。 “我……”陈安愿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他恨不得马上走开,可顾及到焦雪产生误会,所以才留下来解释。 “你什么你,这位公子可与你有仇?”许绵绵逮着机会说道。 “若不是焦雪快那么一丢,怕你是要闹出人命了!” “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赶紧赔礼道歉!” 陈安愿似乎是把话听进去了,他初衷并非如此,只是想逼对方出手,无论如何,道歉尚有余地。 “是我错了,姜兄!”陈安愿心愧道歉。 姜禾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答应对方比试一招,现在落得如此场面,很难令人下台。 “无碍的,是我反应不及时,不怨他人。”姜禾无奈道。 “姜公子,我知道定是你不愿与他比斗,是他逼你,他这样的行径,就不知道想想后果,一点长进都没有!”许绵绵此言多少夹带着私人恩怨。 焦雪也看出来了,确实如许绵绵所言,是陈安愿欲逼姜禾,若不是她及时出手挡住,姜禾必定重伤。 “还好我出手及时,姜公子请多多包涵。”焦雪似是在为陈安愿求情。 姜禾已经承了他们不少的情,这一出反倒令他十分不自在。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出 “方才是我没有准备好,陈兄可愿与我一战?”姜禾主动请缨。 陈安愿认错的样子十分诚恳,而听到姜禾的邀战,两眼放光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想对方重复一遍。 焦雪觉得不妥,他们来此的目的可不是比试,许绵绵感受到了热闹,就把焦雪给拉开。 “我来做评判人,你们比试期间,切不可下死手!”许绵绵扬言道。 “绵绵姐,你别跟他们一起胡闹!”焦雪指望许绵绵可以帮他。 或许其他事可以,但这样的局面许绵绵最喜欢了,她的时间大多用在了医术,武功这一块总体缺乏经验,观斗也是一种长见识的方式。 “小雪妹妹,你说他们二人谁强?”许绵绵忙着叫她下注“不如我们赌一赌?” “绵绵姐,你还不劝劝他们!”焦雪哀怨道。 “小雪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姐姐我倒很想见识一下无尊剑道,他们若不斗,我心中有憾啊!”许绵绵知道焦雪的意思,可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她岂容错过。 二人各站在高楼处的两端,准备开战,焦雪则是被拉到了楼下,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楼上二人的一举一动。 忽然这时候有人推了个车来,闻声看去,是陈止州。 “舅舅,你来得可真及时,不如您来和我赌一赌?”许绵绵满满的市井气。 陈止州看好的自然是陈安愿,他不忘调侃道“一个瞎子还想打赢我家阿愿。” “唉,舅舅,你选他了,我选谁?”许绵绵的意思是他也站陈安愿这一边,不对立的话就缺少了点意思。 “我觉得姜公子会胜。”原本想劝战的焦雪突然发言。 她忽然转变想法,是觉得无尊剑道不应该被轻视,陈安愿什么样的实力她见识过,能与其他尊位弟子相媲美,唯一欠缺的就是阴神咒,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具备尊位弟子实力。 “那就这么定了,且看好了!”许绵绵一副自信满满。 “这位姜公子是何来历啊?”陈止州都不清楚就下注,可他见焦雪看好的是姜禾,对此便好奇起来。 “他名叫姜禾,是玉霄楼弟子!”焦雪介绍道。 “没听说过。”陈止州回忆道。 “我也是,所以这一场没有悬念呐!”许绵绵也算见多识广,若姜禾真有本事,她理应早些听说过他。 “他为什么蒙着眼啊!”许绵绵好奇道。 “你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眼睛是被毒瞎的!”陈止州第一眼就瞧出了姜禾的眼睛情况。 “可不是的舅舅,我行医多年,若他真瞎,不该会是这般行动自如。”许绵绵早有观察到,姜禾压根就不像瞎子,心中无胆怯,也并无迟疑。 “那你有我见多识广吗?他眼睛所中的毒,出自毒神之手,对眼睛伤害极大,完全不会有复明的可能,虽然看他一副无恙之色,那是因为之后有了冰莲子去灼得了缓解,但眼睛终究是坏了。”陈止州没有细细问姜禾的情况,却仅凭眼观就诊断出了伤情。 焦雪听陈止州的分析大致没有错,可一路走来,姜禾也曾对他坦白过很多,其中就有关于眼睛的,陈止州说的不完全对。 “姜公子看得见,只是不能直视强光,所以要蒙着眼,透过纱缝,他是瞧得见的。”焦雪出言道。 “若依小雪妹妹所言,那就证实了我的猜测,确实够奇怪的。”许绵绵重拾对姜禾的审视。 楼上面的二人蓄了会神后,忽然是陈安愿先出招,陈安愿学的功夫驳杂,但样样精通乃至大乘,一记雷行诀,瞬间一道闪电冲向姜禾。 姜禾做好了准备,雷行诀的速度十分快,他忘乎自我,施展了在脑中无数次演练过的扶摇步。 雷行诀被躲开了,那样的速度就连眼睛都看不过来,陈安愿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躲过去的,按常理他应该使力与之对抗才是。 浮波沾月! 陈安愿见他使出的是指法,果断也用指法。 一雨千落! 指法对撞,二人不分伯仲,姜禾继续使用扶摇步与他拉开距离。 殇风败月! 陈安愿的雷行诀能被躲开,这一次他直接以殇风败月招式彻底把姜禾围住,然后再使出。 梅画花心诀! 这招式是墨梅山庄仅此于阴神咒下的功法,招式一处,瞬间幻化出黑红二色编制的枝与梅花,美景令人身陷危险而不自知。 姜禾的视力有限,减少了不少魅惑,他只手拈花,一瞬抛出。 陈安愿此时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决斗之地,而在楼下观战的都被梅花景象掩盖,看不清里面局势,而姜禾随意抛出的一支梅花竟不巧的抛到陈止州跟前,他只手随手一挥,梅花便散。 “什么都看不见了,是不是快分出胜负了!”许绵绵猜测道。 许绵绵看不清,可焦雪和陈止州却是很认真,他们隐约可见陈安愿的动向,在花海之中穿梭,似乎是等待机会一击即中。 姜禾感知不到陈安愿所在,他以听代视,仍然没有察觉,这功法妙在混淆视听,根本无从寻迹。 “还不快使出你的无尊剑道,我有些等不及了!”整个梅花画卷似真似幻,声色浑然难测。 这是一场比试,光用父母的绝学是赢不了尊位弟子,他没有胜心,无尊剑道本就不想施展,无尊剑道一旦使出,这梅花画卷必定撕扯尽毁。 后果是陈安愿会受伤,本就是一场比试,点到为止。 陈安愿见他迟迟不出剑招,不耐烦的他直接化作一魅红影,穿体而过。 就在陈安愿得意时,以为胜负已分,忽然感觉到背后强大剑气迸发,完全来不及躲闪,梅花画卷也被冲散。 楼下观战的陈止州蹙眉思量,他惊叹道“无尊剑道消失这么久,既然真的得以重现,不用比了,是他赢了!” 焦雪看出了端倪,她只是疑问“他明明没有还手。” “那是因为他体内有一股剑道真义,在危机时刻会被激发。”陈止州解释道。 “拥有了剑道真义,足矣说明他已经小成,当年继云可是苦修也未能悟出,便无缘无尊剑道,倒是以无尊剑道为基础自创了一门剑术,可与无尊剑道相比,终是天壤之别!”陈止州赞叹道。 “什么是剑道真义?”焦雪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连她师父也未与她提及。 “我也是听继云提道过,那一步似乎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陈止州不由得羡慕道“他这么年轻就悟出来了,再勤修个几年,或许就能成尊了!” “那岂不会是第二个琴魔!”许绵绵惊叹道。 “也许还要先于琴魔,但还得看他自己。”陈止州慧眼,他瞧出了姜禾的过人之处,但还不能定论,现在到姜禾不能全心在剑道上,所以能否二十出头就能成尊这并不好说。 “他眼睛能视物,或许与无尊剑道有关,这剑法果真奇妙,还有自愈功效。”陈止州虽不确认,但他很是看好无尊剑道。 楼上比试的二人,陈安愿站了起来,他稳住气息,回头看向姜禾,见他吐血撑着身子,虽说他激发了无尊剑道的护体,可受伤在所难免,陈安愿也不讨好,他的两道功法被瞬间破开,气息也紊乱。 这算是他胜了?陈安愿虽能站起来,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优势,他礼道“无尊剑道名不虚传,有幸领教了。” 姜禾打坐调理了片刻,前不久与梁羽战过一场,伤势尚未痊愈,如今已是伤上加伤。 “绵绵,你去看看他!”陈止州看出他伤势,便招呼许绵绵。 许绵绵飞身前去,探了探伤势,便催动内力为其疗伤。 “多谢!”姜禾艰难道。 陈止州看完了比试,楼上的陈安愿还在发愣,便扰他问话“安愿,可有收获?” 陈安愿太投入,差些都忘了陈止州的存在。 “爹,原来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孩儿要精进的地方太多,日后怕是要苦修了。”陈安愿知道了自己不足,他看到了与他年纪相仿的人,实力与他不在一个层面,已然是天资卓越的他也会自卑。 “哈哈,是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还年轻。”陈止州为他鼓劲道。 陈安愿看向焦雪,他有些明白为何焦雪要学无尊剑道,那不仅是她父亲的遗物,更是堪称剑道巅峰的剑法。 焦雪能感觉到陈安愿有所成长,对他笑了。 陈安愿则是有些痴痴地望着焦雪,因为他很少见过焦雪笑,尤其这次笑他很清楚,那是为他而笑。 姜禾在许绵绵的护持下伤势好转,但还是需要静养,许绵绵为他不平“你前不久刚伤,就不应该动武的。” 许绵绵暗悔自己添火,这一战从一开始就不公平,虽说无尊剑道能胜,可这样一身伤的躯体弄不好会反噬,后果难以言喻。 姜禾表示并无大碍,他以伤躯施展无尊剑道必定失控,所以在最危急关头,他仍在犹豫要不要动用,好在他并没有胜心,无尊剑道被动激发,也遂了他人的意,自己也得到了控制。 但姜禾因为此战,重新审视了自己,心中有了一些答案,原来是那柄破剑里的气息护住了他,虽无法勘破其中奥妙,可因为这股剑意让他梦学到了无尊剑道,还莫名的提升了境界,那股剑意早已不在,破剑留在了钟府,破剑真的成了破剑,他则是完全继承了破剑成了新的剑。 修整了一日后,姜禾不想耽误时间,得知了医仙的下落,便前往药园。 焦雪也一直为他关注着,小野的父亲依旧寸步不离的在原处看护,便说明医仙还在,为了不扰小野的医治,姜禾便与小野的父亲一起逗留在了看守处。 又是两日过去了,医仙里面的情况仍是不知,姜禾有些等不急,就劝小野的父亲查探情况,可小野的父亲万般小心谨慎,甚至与姜禾保持了距离,看着似乎就要成为敌人了。 一日又一日的再拖,他等得起,可白络的毒也在一步步加深,时间只会加剧他内心的慌乱。 直到第五日,姜禾的内心按耐不住,陈止州也忧心起了白络的毒发,告知了姜禾白络的处境,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同样是治病救人,但也分先来后到,不管姜禾如何求陈止州去寻医仙,陈止州也不想破坏他师父的救治。 焦雪也不知该帮谁,一方是她曾经有愧于人,另一方是要眼睁睁看着花败,许绵绵知道焦雪只能干熬,所有人都不能给出一个决定。 姜禾还是选择自私了一回,他准备闯入,必定遭到阻拦,小野的父亲是要保证医仙救治期间内不得有人侵扰,而姜禾要鲁莽行事,两人便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在药园里,姜禾内心急促,小野的父亲也毫不相让,忽然此时焦雪站了出来,她知道小野父亲的实力,那自然是不敌,于是选择阻止姜禾。 “你们都给我让开!”姜禾不忍道。 “姜禾,你冷静些,我想帮你,但你这样做会害了别人。”焦雪试图说服。 “就算你救下白络,别人出了事,你就会愧疚一辈子,这种滋味我很清楚,那不好受。” “她对我很重要,只要她能好,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来承受!”姜禾也很痛苦,他明知这样做有愧于理,可他狠下心不在乎了。 许绵绵也站在了焦雪这一方,她力挺焦雪,觉得姜禾这样不顾道义,若是医仙见此卑劣行径那也是嗤之以鼻。 “姜兄,莫要执着,有些事不得强求!”陈安愿也站了焦雪一边,他们四人站在路口,意在阻止姜禾闯进去。 陈止州也来凑热闹,看着以一敌四,看来是姜禾理亏的,不过他很欣赏姜禾的痴情,他推着轮椅与姜禾并肩。 “道理都懂,可有些事一旦错过,便会悔恨终生,届时以生不如死来形容亦不为过!”陈止州言道。 姜禾并不需要别人帮忙,他根本就没有把那四人放在眼里,只是怕伤了和气所以才与之僵持。 “姜兄弟,里面的人我可以保证她不死,你心里别有压力,但白姑娘的毒,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你要冲进去,我愿帮你!”陈止州看姜禾是否决定好,他嘴上说出手帮忙,实际心里是在想看姜禾是否真的不顾一切为爱疯狂。 “我的事,我自己来!”姜禾并不领情,他只想自己结下这因果,不欲牵连。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未果 “舅舅,你怎可这般不明是非!”许绵绵责声道。 “你个小孩家懂什么?”陈止州冷嘲她道。 许绵绵气愤,气他来此添乱。 局势已经很明显,他们四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挡姜禾,再加一个陈止州,那就是毫无胜算。 姜禾不想靠别人,他一步步逼近,对方面色凝固,气氛愈发紧张,陈安愿抹了下汗,怕是因为之前的比试有了心里阴影。 焦雪在这关头上选择了道义,她也想帮姜禾,并非因为愧疚王道长,她就觉得姜禾这样做是不对的。 “对不住了,我必须救她!”姜禾抱歉道话说道这,他接下来就不会留情面。 就在姜禾准备踏进那一步时,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句“师父!” 那句话是陈止州叫唤的,而对面的几位也是看得很懵,尤其是王道长。 “前辈,你怎么……” 姜禾转头一看,一位老者正拿着一堆吃的,他同样疑问的看着他们。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是要打架,要打去别处打去,我这可还有病人需要静养。”云似海言道。 “师父,你这是打哪回来?”陈止州问话。 看到他拿着吃食,看上去还挺新鲜。 “我还想问你呢!我在官阳城的消息是谁走漏的,满城找我,害得我为了躲这事在外待了几天。”医仙忽然来气道。 “你就是医仙前辈吧!”姜禾直接跪下,然后求道“请你帮我一定要救下她。” “救人?”云似海思量着。 “止州,绵绵,你们是何意啊?”医仙想问问在场的二人。 “师父,恕弟子无能。”陈止州怕冲了医仙的脾气,虽然说云似海有他的原则,但对于毒神下的毒他是义不容辞“这位公子的朋友中了奇毒,我猜是出毒神之手,想不到医治之法。” “什么新毒?怎就难住了你们。”云似海好奇。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还有一伤者在等他,不再闲聊,撂下话“此事我记下了。” “前辈,事从紧急,还请先与我走一趟。”姜禾一手拦下,他已经等了五天,如今已是刻不容缓。 “你这是做甚!”医仙怒视这无礼之辈。 “请前辈告知,现我家野儿如何了?”王道长关心问道。 “她已无大碍,我已重塑其身,五天的温玉疗养,这算好的要醒了,给他她弄了些吃食,想必五日定是饿坏了。”云似海回他的话。 “那她可无恙?” “无恙!”医仙很明确道。 云似海很是感动这父女情,看出来他是一直在这里守着。 “既然如此,就不劳前辈,我自己去给她送好吃的。”王道长得知无恙心里的大石落下,他知道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姜禾都那般不管不顾,想他要救的那个人比他性命还重要,姜禾有意与他为敌,可如今都释然了,便为成全他道“您还是快去医治那位姑娘吧!” 云似海眯了他一眼,这是让他下不来台啊!他的原则一次又一次被破,他是看小野那丫头灵动有野性,废了就可惜了。 “好吧,我倒想看看会是什么毒!”云似海心里憋着气,不情愿的跟着姜禾走了。 王道长则是接过他买来的食物,连句道谢的话都给忘了,径直的就往小野所在处奔去。 走在路上,云似海越想越不对,他问道“是不是我晚来一步,你们就打起来了!” “可不是吗!你离开官阳,咋不知会一声!”许绵绵言道。 “你真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医仙回想五日前,有两个女子抢了他的位置,听出是许绵绵的声音,便入座了隔壁雅间。 “绵绵,是不是你弄得满城皆知我来了!”云似海问她话。 “这……”许绵绵看向陈安愿,她至始至终就带焦雪一人。 “我知道是谁了。”云似海忽然不想追究了,只是心底里对陈安愿多了几分厌恶。 来到了白络所在,云似海又是观察面色,又是搭脉,他回想自己行走多年遇到的奇毒怪症,想到了之前他遇到过有这种毒状之人。 “她是什么人!”云似海面色凝重。 姜禾在一旁也想不出该怎么说。 “这种毒,我遇到过!”云似海直言道。 “那该如果医治!”姜禾紧张发问。 “像这种毒,我不可解!”云似海忽然郁闷。 “师父,这世上还有你解不了的毒?”许绵绵难以置信道。 “此物不能说是毒,而是一种邪术,名为蛊。”云似海解释道“若是毒就好了,你们说这是出毒神之手,我不信,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她其实已经死了。” 姜禾如听到惊雷一般,死了?他没有听错,这是医仙断定的话。 “可她还有气息,她还没有死。”姜禾能感觉到白络的身体有温热,那并不是尸体。 “你别以为她现在这样子是活的,其实那是她体内的蛊虫,我不知道这蛊主是谁,但我还是奉劝,早些处理掉吧。”云似海曾经也追查过这种蛊的来处,他还亲自杀过这些身种此蛊的人。 “师父,确定没救了!”许绵绵问道。 “那尤怜花是否有效?”许绵绵忽然想到。 “尤怜花是救死人的,她这状况,半死不活,确实是做活傀儡的好料!”云似海多年前就发现其中蹊跷,查探出中了此蛊的人,都是些无根之人,背后定是有一股势力,他不知道这是何人操控,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背后之人实在了得,每次有点线索很快便断掉,已经不止三四次。 “不会的,她不会成傀儡。”姜禾不愿相信。 “苍灵冢有药人,那是以毒侵染,而她身上,看似中毒,实则她体内没有毒,所以毒神是做不出这样的手法,事先告知,她说不定哪天就会醒来,可她不会记得自己是谁,如常人一般,唯一不同之处是她不会用情。”云似海描述自己先前遇见。 “她会是一个冷面人,不会颜笑,亦不会感知疼痛,只有她的头盖骨,只要逼近她就会对你反击。”医仙便说边向白络的头抚摸,然后再她的头盖上准备用手刺入。 姜禾立马推开,他不相信医仙的话,这听着就像是恐怖故事一般,吓唬小孩。 “她会害死你,那蛊虫就在她脑中,趁现在,把它挖出来。”云似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上去他是想要杀人,只有他见过,这种东西一旦活过来,那就是个怪物。 “挖出来!”姜禾哭笑“挖脑,能救?” 姜禾已经听不得他任何话,姜禾满脑子里都是对云似海的谩骂,什么医仙,都是狗屁。 “你救不了,我自己救!”姜禾抱着白络的身体往外走,他的眼泪止不住外流,他不停的安慰自己,他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其他人看着都觉得难受,他们不知究竟该如何,甚至都怀疑医仙所说有假。 众人看着姜禾远去的身影,焦雪慢慢跟上,她不知道是不是要上前安慰,又或是给他想办法解决。 “唉!”云似海长叹道“若是再早些还是有办法,都晚了。” 陈止州好奇问“是不是五日给耽搁了!” “非也,是要她活着的时候,就预先除掉蛊虫,这是最好的医治之法,只是现在蛊虫慢慢掌控她的身躯,原来的那个她已经死了。”医仙言道。 “什么医仙,都是一群庸医,庸医!”姜禾一边走一边道。 他走出了官阳,一时间也不知要去往何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敢靠近他,是想他一个人静一静。 跟来的路上,焦雪让许绵绵和陈安愿不要跟着,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跟在姜禾的身后。 “你走吧!”姜禾忽然对焦雪道。 “你还没教我剑术呢!”焦雪叫嚷道。 姜禾苦笑,是啊,他曾经答应过这一件事。 “好,天下之大,肯定有人可以救他。”姜禾为自己鼓劲。 焦雪觉得不可能,云似海已是这世上医术最高的人,就连他都无办法,那这天下之大要找寻多久,又是否能有结果? “你不信!”焦雪的沉默让他发问道。 “不是,我信,只是想问,这需要多久?”焦雪发出未知。 姜禾才不会顾虑,他就一直找,一直走,总会碰上一个能医治的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焦雪问他。 “不知道……”姜禾看着白络的脸庞发笑,回想起曾经的回忆,姜禾知道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只是隔着某种身份,他们是敌却有情。 焦雪低下头,她不敢给建议,明知姜禾没有心思传她剑术,可她也不知怎的,只要跟着他,好像她哪也可去,总比在太恒山逍遥自在。 太恒山最近热闹了,许多人看着新榜议论纷纷,排在首位的是断幽阁的断绝,次位是弦家的叶胜秋,第三是太恒山的继云,而陈止州也在榜上,排名第九,曾经首位的燕九被挤到了十六,奇怪的是以前的人有许多都消失在了榜上,孟无常,朱予荀,蒙钰,这些尊位弟子竟前百都不见有名。 不过继云与陈止州上榜这无疑是惊喜,早些年都以为继云死了,陈止州瘫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爬起来了,这天人排榜的真实性,有人质疑,但权威者是玉霄楼,得知了梁羽的实力后,他已然有了尊位,趁这次发榜,他宣告了自己的名号,叶魁。 此事一出,玉霄楼的声望更盛从前,玉霄楼原本就有这样的实力,如今大告天下,是为震慑。 茶馆里到处都是流言,天人榜的事成一大谈资,不少人讨论曾经榜上有名的人是不是死了,有或者像继云那般消失了。 话语里,有争论,有猜测,也有质疑。 “吾好奇,这天人榜是何物?”须从逸问起。 与他一道的是方游木,他他们走了许久才在这里暂歇,天人榜的事他并不关心,他偶有听到有人说起无妙峰的事,当他想要去追问,却被须从逸拦下。 “你不让我问我家事,就不必问我天人榜的事。”方游木拒绝回答。 “吾听到这榜上首位是断绝,吾想见他,吾想看看他是何资质,可否带路?”须从逸收徒心切。 “你若看好他,就放我走,可好?”方游木已经被逼上了绝处,打也打不过,逃也不可逃,须从逸看紧了他,也一直诱惑他,说是可以长生又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吾说过要立一仙道门,你即是大师兄,仙门只会收这天下最具有潜质之人,吾要改变这个世界!”须从逸阔篇大论道。 方游木不以为然,他认同对方有实力,但不认同对方一定可以成功,就拿他做比喻,威逼利诱的结果是不会好的。 想想自己的无妙峰,他已猜到将有树敌,没有他坐镇,弦家必定坐不住,可这般现在的他,已经没了以往的实力,除非屈服于眼前这个人,可他又如何放得下。 “原本想着在虹阳宗立门,可那立已经山水气运受损,并不适合了,吾倒是想去看看你的无妙峰,你当如何?”须从逸问他道。 “你想立仙门,无妙峰最是不可,那里也曾是被毁过,这你应该知道!”方游木多少带些私怨。 在须从逸的记忆里,有过对无妙峰的印象,那时他曾借助过须德怀的身体,力战无妙峰师徒,动用了刀里的仙气,而无妙峰琴魔是唯一被杀的尊位。 须从逸犯了难,他游山玩水也并不见哪处适合,他嘴里一直在说着要求,会些堪舆之术,追求完美,心里想的是要成立一个千秋万代的宗门。 “我觉得太恒山不错!”方游木忽觉道。 不知这是否出于真心,须从逸唯独没想过,那又是否有个缘由。 须从逸没有立刻表决,从中看出的犹豫就知道,那里是有他忌惮的东西。 他们又出发了,也不知要去向何方,一路以来,方游木看出了须从逸竟是枚吃货,通过相处,方游木怎么也联想不到他曾经是个魔头,有这样的认识,来源于当年他挑战尊位,而他真正的过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现在他给到的感觉方游木也分不清,须从逸的过去不全知,可他的心性却令人难以捉摸,自诩仙人,活了千年之久,可有半点看不出他哪里有仙人的样子,他口气很大,兴许须德怀就是被他这般蛊惑。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问 在太恒山发榜的那一天,无妙峰被攻占,叶胜秋入主,内外势力统一,曾经琴魔不屑的弦家,最终成了祸害,而琴魔至今仍未在无妙峰露面,证实了关于他的传言。 作为峰主,身为琴魔,他本就无所畏惧,多少峰中人都在期待他出面主持大局,可到最终时刻,他没有出现,其实留守无妙峰的人怕的并不是弦家,他们绝望的是峰主真的如传言般遭遇不测。 当叶胜秋得知自己在天人榜上排了个次位,心中并不是滋味,他已经是峰主,曾经不可冒犯的无妙峰却屈居于寒裂谷之下。 得到无妙峰易主的消息时,赵长海不知为何心慌,他打听了四季仆的消息,其中二十四节使死一半,伤一半,而四季仆则是死绝,伤的那一半二十四节使最终降服。 赵长海摸着钱袋子,头低下表情失落,他心中疑问,为什么世间都好人都命不好,尤其是善良又漂亮的女孩。 “我该不该为你报仇?”赵长海问自己道。 他望着钱袋子出神,这是她留下的东西,如今却成了遗物,往后就靠着它睹物思人了。 赵长海自顾不暇,因为有悬赏令找寻他的踪迹,他留了书信,叫人送至赵家,也好让他父亲安心,他现在是一个人,通过慢慢修复,他也找回了自己半成的功力。 天高地远何处去?赵长海头一次陷入迷惘,他不想回头看泊葭湾,那里于他是束缚,他早就想一人闯荡,看这世间最真实的模样。 没有了名,他不论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碰上了些街头霸王,他没有立即硬碰,想到以前,那些冲撞他的人,都是被自己的小妾们收拾,他也无需动手,只要将元皇之名报出,实相的会变脸色反过来巴结。 走着走着,赵长海不知为何自己为何朝着无妙峰的方向走,他内心里还是渴望去看阿冬最后一眼,哪怕那会是块墓碑。 忽然他路过一条河时,见到了一位出尘之人在河边上垂钓,他观察到这个人一直是闭着眼,烈日当下却把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 慢慢走近,赵长海以为这人是在凝神又或是睡着了,忽然见有鱼上钩,那线微微颤动,忽然鱼竿一抖,却不见抬起,反倒原本上钩的鱼挣脱了鱼钩,慌乱逃去。 “这鱼不是上钩了吗,你怎么放它跑了。”赵长海不解道。 那人转过头看去,见是路人,他道“方才那条鱼是母鱼,不可绝。” “你是要去哪?”燕九解释完后,便想到此人可能会是找他问路。 “公母你不弄上来如何得知,也是怪了,钓鱼要么换钱,要么自己吃掉,谁还分这公母,那条鱼刚才我看确实够肥,不过可惜了。”赵长海看他像个怪人。 “你不是来问路的。”燕九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往哪去,问什么路。”赵长海感慨道。 “闲人?” “算不上吧!”赵长海叹气。 “那你到我这可有事?”燕九试探问话。 “不知道,就是想静一静,这地方确实不错!”赵长海挤出一抹笑又瞬间沉闷。 “静?”燕九也没感觉到这里很安静,也许是身旁多了这么一位陌生人,经他这么一说,倒是值得推敲。 二人陷入沉默,赵长海看着河面,流水微微,偶有漂叶经过,他愣愣地,尽量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阁下何方人士?”忽然燕九问他。 “啊!”赵长海错愕,忙道“在下印云。” 燕九难得一笑,答非所问,赵长海尴尬了半会,有点想不出来该如何说自己来处。 为求缓解,赵长海对他好奇道“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士,来此就为了钓鱼?” “我哪不像本地人?”燕九质问他道。 “呵!”好像也没问,却被他给自个承认了。 “你倒是机灵。”燕九对这个叫印云的人有了新印象。 “你是在找寻什么吗?”赵长海看得出他心里藏着事,钓鱼只是他作为掩盖而创造的场景。 “你确实非一般人,什么都逃不过你法眼!”燕九催促他道。 “看你年纪应比我小,就叫你云弟,可好?”燕九忽然出奇地与他人打起了交道,放眼以往,他对外事向来从不过问,一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势。 “当然!” “那云弟,我有一事想问,不知可否讨教。” “不妨说。” “你可知情为何物?” 赵长海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觉得有意思起来,稳住对方道“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对此我可是行家。” 摆出一副悠然模样,让人看着不像个骗子。 燕九忽然有些兴奋,钓鱼的事似乎已被他忘却,他连忙问道“你觉得如何算得上是真心喜欢一个人。” “哦!”赵长海用别样的目光看着他,内心欣喜道“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燕九不否认,他直言道“近日,有一女子一直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可我不愿这般。” “还不知你姓名?”赵长海摆架势问他道。 “在下燕九,常州人士。”燕九如实道。 “燕九,你就是燕九,太恒山的那个燕九!”赵长海惊讶道。 难以置信他在此会遇上曾经榜上首位的燕九。 燕九点头,不否认。 赵长海忍不住笑出声,并道“真想不到啊,足不出户的燕九居然让我给撞上了。” 看着天上,他又感慨道“确实是有缘分啊!” 赵长海知他是燕九,可燕九不知他是赵长海。 传闻似仙人的燕九居然动凡心了,此事确实骇人,赵长海忽然憋出了坏水,想着该如何套出对方的故事,又该如何引导。 “云弟莫笑我,还请解惑。”燕九求知的问话,被嘲笑他根本不在乎。 “是什么样的女子,不妨说说你与她的故事,我也好为你斟酌。”赵长海稳住心绪一本正经道。 燕九开始叙述! 他虽闭关多年,可有不是没见过女人,但接触的却并不多,因为他性情之故,几乎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去巴结他,他的样子像个杀手,男子都不敢与之相近何况是女子。 自从下了太恒山后,他的目的便很明确,那便是入俗,世人皆见他一副仙人之貌,可仅有其表,其心不知所谓。 他没有别的去处,思来想去就想找一个地方清净,既然是历练,自然吃穿用度都得靠自己,为谋生他选择了钓鱼这种方式。 他住在不远的客栈,每日定时定位在一处钓鱼,不论天气阴晴,他总是那般从容淡定,不叫苦不叫累,意志非常人所能及。 直到有一日,离衣出现在了他的世界,当离衣主动靠近他时,他对她并无好感,同在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只当是个同游人。 有一日,在隔壁的房间了传来惊呼,是离衣在喊救命,他本不想去干涉他人之事,但他也看出来,离衣这样的美娇娘,难免会有人心怀不轨。 于是他破门而入,制服了那些前来闹事的下流之辈,那事之后,燕九算是有恩与他。 之后的时间里,离衣借由着报恩之心步步踏进他的房门,次数多了,他进屋都不会关门,有等待之意。 离衣找她,也就是问他一些钓鱼的事,然后用他掉了的鱼帮他红烧又或清蒸,燕九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遭遇,不知不觉间,离衣已经进入了他的心。 都说美人心肠歹毒,因为美得有预谋,有多少人因为他人之美而上当受骗,燕九不懂这些,他隐隐感知到,离衣于他非同一般。 这莫非就是人们所说的情爱? 他幼时习剑,从幼时就已经孤身一人,剑圣见他的天赋适合修炼莫问剑,便将此道传授给了他,果不其然他没有让剑圣失望,年纪轻轻就是翘楚,小成的莫问剑法便已经天下闻名位列天人榜首位,也是这几年来,他的莫问剑就此止步,许久都没有进展,他开始怀疑自己,觉得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莫问剑道走的是一生所问也是一生所求,直至归于最终境界,万事莫问。只有通晓万事方可放下执念,他知道瓶颈在何处,所以选择了出关下山历练。 鹿翊夫人的剑法他见到了,那样的剑令他惊叹,心里受到打压,或是这辈子也挥不出那样的剑来。 可下了山后,他所追求的剑道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自己将经历何事,而离衣的出现,令他很是向往这情事究竟如何。 想经历一段感情,以此提高境界,仿佛是在利用,心中有所犹豫,所以面对离衣的主动与暗示,他不知如何抉择。 他现在想知道都是自己对离衣是否有情,而情到深处究竟是怎么样的,难道想一个人夜不能寐,他不知道,所以想要找个人问问,但这样的事又该问谁好? 赵长海听完了他的讲述,算是看明白原来燕九也并非真的痴狂,他面对情感是充满未知的,但也足够理智。 “碰上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姑娘,而你却嫌自己利用他人而不敢接受,心中放不下也很渴望,仍觉得怪所以不妥?”赵长海说出原因道。 不枉他费口舌讲述,燕九很庆幸印云说的很对,似乎是真遇到懂情事的人了。 不得不说燕九确实一表人才,还有一股非常人般的脱俗之感,有女子倾心不觉得意外。 “你对那女子如何?”赵长海问话。 “她很美,很善解人意,是个不错的姑娘!”燕九评论道。 “你追寻的道注定是要伤人伤己,劝君一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得不偿失!”赵长海说道。 “得不偿失?”燕九思索着。 “是啊!既然是修道,不如忘记这回事,置身其中,体味情爱,唯唯诺诺只会错失良机,莫在意,莫要多问!”赵长海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了许多领悟。 “你就在这想吧,我好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赵长海不想自己错失掉机会,他之前顾虑太多,所以已经失去过一次,而此行他不追求结果,只求问心无愧。 “你要去往何处?”看着印云要动身的样子。 “无妙峰!”赵长海回他道。 “你往西南方走便是!”燕九提示道。 “我知道,与君逢缘,来日再续,待我了却一事,再来寻你!”赵长海告白道。 “多谢赐教!”燕九放下鱼竿道谢。 “不必言谢,因你之故我亦有所获,就此拜别!”赵长海扬袖而去,他走了,跨过桥远去。 燕九也存在顾虑,他担心情爱不纯,会有辜负,经印云一说,那不无道理,如果担心不纯,不如真心实意,忘掉结果好好去体味一番。 想明白的燕九丢下鱼竿,他朝着住的客栈而去。店小二头一次见他回来是两手空空的,连鱼竿也不带,着实令人奇怪。 “公子今日难道没有钓到鱼?”店小二开始后悔,因为燕九没有失策过,不可能不带些鱼回来。 “忘拿了!”燕九笑笑道,随即问“那离衣姑娘可在楼上?” “……”店小二一顿沉默并道“还真有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燕九急忙问道。 店小二掏出随身的书信道“这是那离衣姑娘留下的,特意嘱托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 “此话何意?”燕九莫名心慌,预感不妙。 “就你今早去钓鱼不久,她就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所以现在她已不在客栈中。”店小二实言道。 “那她可有说她去了哪?”燕九匆忙道。 店小二摇摇头,提醒道“公子还是看好书信,说不定里面就有提及!” 燕九忙开信件,一块上好的白布上书写着一些话。 与君相识一场,是小女之幸事,见信时估已离开,君勿怪,君之恩无以为报,见君有志,不可误,思良久,须离之,愿君得偿,若有缘,再相见,离衣留。 内容里没有提及她要去往何处,燕九暗自悔恨,为何不早些接受,如今又该去何处表明心意。 “公子,可有线索?”店小二看他一副失落的模样,明知道不顺,却有此一问。 “公子这是想通了?”店小二也不瞎,二人相处他一直看在眼里,离衣满眼都是燕九,而燕九却有避嫌之意,但事后燕九都会苦恼,店小二看过的人很多,这种你情我爱的事遇见多了,他看得出来二人都彼此有意,可中间隔着的是公子那副高傲姿态。 他也为公子可惜,但他还是很看好这一对良人,毕竟二人同处一处,甚是般配得紧。 “公子莫灰心,她一个姑娘家应该走不快,他是朝那个方向走的,趁现在赶紧追,还来得及!”店小二指着一个方向道。 燕九急忙忙,离开时不忘对店小二道谢,然后嗖的一下,以眼不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店小二的视野里。 “果真高手!”店小二满怀期待,以这样的速度赶上去不难。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生 走着走着,姜禾已经将自己弄得像一个疯子,他的头发披散开来,毫无俊秀模样,到像极了上街行讨的乞丐。 此时他与乞丐又有何意,他向上天祈求,他要一条命,要白络醒过来,哪怕是用他的命来换。 上天并不应求,医仙都束手无策,差些就连白络的全尸都保不住,他自责,怨自己无用,怨自己为何不听话,白络本就身份特意,为了他甘愿冒险,如今已落得如此下场,怕是她最后也不知道他其实一直知道是她,而她则是万般小心,连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焦雪一直跟随着,他不知道姜禾要去往何处,但总感觉得出他很有方向感,然后就一路带她来到了白络的住处。 那是一处小别院,周边荒芜,曾居者为的就是一个避世所建,它的主人不停的更换,新主人入住,旧主人必定无存,十多年前就是一个老人带两个女娃来到的此地,时至今日,女娃们长大了,老人也已经离世。 “初夷,你在吗?”姜禾回到了这个地方,看上去一尘不变,可比之前多了些沉寂。 屋内并没有回应,姜禾察觉异常,他赶紧将白络放上床,然后里外找了一遍,最终确定空无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姜禾问自己,他没有记错这个地方。 或许姜禾失去了理智,他只关心人是否在,而在其身后的焦雪则是细细观察,她看出这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不会差太久,这里突然没有人,定是出了事。 在一面铜镜下,他看到了由灰尘划出的手写的字迹“快走,不要再回来。”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写得很急,意思也很明了,就是让他感觉离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等到姜禾来看,原来初夷也遭遇了不测,生死不知,话里似是在警告他们,如果是白络,她会很清楚,她没能完成任务,还对自己要杀的人生了情,结局只有死,初夷知道姐姐会被封杀,所以此地留下了这样的字迹,不想她卷进来。 可如今姐姐哪会知道这些,姜禾恨自己不能保护白络,就连她的妹妹也不知所踪,他想到这些皆是因为自己,他一直都在做错。 “一定是他们!”姜禾怒眼。 “是谁?”焦雪问他道。 “那些人!”姜禾的意思是要与那些人死磕,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但他就要反道行之,或许便就明了。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就是愧对了初夷的警示,姜禾没有选择暂避或是退缩,他一直在忍,直到被逼得他陷入疯狂。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该牵扯进来!”姜禾对着焦雪言道。 “若你死了?那是否还与我无关!”焦雪回他道。 “我是不会死的!”姜禾笃信道。 “谁知道那些人里就没有高手?”焦雪质问他道。 “如果你陪我面对,就不怕你也会死吗!”姜禾事先说好。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怕死就什么也得不到!”焦雪言道。 姜禾无话可说,这句话也正中他的下怀,焦雪这是与他想到一块去了,难得这么一个知道他心思的人。 他默许了焦雪留下,他好像是甩不开这个女孩,说是他的责任也在理,只不过是想推开她不让其冒险,似乎是管不到。 焦雪也不怕,于是便在此地先住下,等着总会让暗处的人现身。 姜禾保持着戒心只要是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不放过,就这样等了三天,没有等到杀手,却等到了白络的动静。 自从回到旧居,白络就一直被安置在床榻上,姜禾会过来看她,找她说会话,说很多自己不曾言说的情意,完后就会上到屋顶,然后就是漫长的一天等待。 第三天时,姜禾来看白络却发现她不在床上,他一直没有察觉,心急下他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箱子里找出了她。 “焦雪,焦雪!”姜禾兴奋的叫唤着。 焦雪正做着早膳,听姜禾奇怪的举动让她生怕,不是怕有敌人来犯,她怕的是姜禾真疯了。 “白络她没死,她活了!”姜禾止不住的兴奋“她活了!” 那嬉笑的声色听着诡异,焦雪还是去确认了,当她看到白络真站了起来,她整个人傻了。 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看错又或是在做梦。 “你没看错,是真的,白络她好好的!”姜禾一边说着还一边拉着白络又捏又抱。 “什么狗屁医仙,净胡说八道,还好我不信他那些鬼话,白络她根本没事。”姜禾或许是激动过度,说话声色都变了。 焦雪觉得诡异,她看出这个白络好像很害怕,姜禾每次靠近她,都会引得她发抖,她的眼睛是生动而明亮的,不像之前医仙描述的那样。 焦雪一把拉住姜禾,在他耳边说道“我看她好像很怕你!” “怕我?”姜禾不信道“白络才不会这样。” 说着姜禾再次靠近,这一次白络被吓得整个人蹲了起来,然后跑到了床底下蜷缩起来发出惊叫声。 姜禾悉心对白络道“白络,我是姜禾啊,不记得我了吗?” 白络颤抖着全身,不敢言语,躲在床底下不出来,反倒看着姜禾要进来,她就很激动的大吼大叫。 发现她时她就已经是这种状态,姜禾压根不在乎这些,等到焦雪来时,他意识到是自己沉浸在白络活过来的喜悦,他不在乎白络身上的异常。 “姜禾,你离她远点,小心她伤了你!”焦雪提醒道。 姜禾也冷静了下来,他哭出了泪水,深情看着白络道“我是姜禾,姜禾!” 白络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蜷缩在床底下不出来,保持着惧怕的姿态。 “白络,看看我,你好好的看看我!”姜禾完全不顾焦雪的提醒,这事出反常实在诡异,不得不想到或许这时候就是那只蛊虫作祟。 人活过来本就是医仙预料之中,但活过来了还是不是原本的那个人,按照医仙的说法,蛊虫会控制这具身体,然后会成为一个无情杀手,如同傀儡,如今白络这般已经应验,她活过来了,而这里还是她居住过的地方,经确认她对周围的人或物都不认识,甚至恐惧,足矣见明她不是白络所以很危险。 “姜禾,你清醒点,她很危险!”焦雪再次警告。 姜禾冲进了床底,拉住白络的手摸自己的脸。 眼看着姜禾失去理智,看到这个男人已经不惧生死到了这种地步,心中佩服又为他担忧。 白络一直在怕,姜禾的行径更是把她直接弄哭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床底下哭了起来,焦雪在外边看懵了,不过这场面倒是舒了口气。 所有的担心,随着时间消散,白络没有危险性,仿佛是她更害怕二人。 通过缓解之后,白络还是喜欢躲在角落里不出声,然后也慢慢适应了这两个陌生人,她最喜欢躲在阴暗处,只要不刻意去扰乱她,她就会乖乖的在那呆着。 姜禾回复平静后,各种猜想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他还是庆幸白络是醒过来了,于是给她弄了很多吃的,可白络却不为所动,她还是像第一次看到她那时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恐慌与紧张。 姜禾让焦雪试着去接触一下,姜禾的情绪或许是对白络刺激一些,所以焦雪与她接触要好于姜禾,焦雪尝试着喂她吃食,白络并不反抗,慢慢地焦雪意识到,白络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于是就自己先吃一口做了个示范,白络看到焦雪吃了,她也来上了一口,她发现味道不错,然后就猛地开吃了起来。 二人看到她能吃东西了,便都笑了起来,焦雪也接受了白络活过来的事实,刚开始还怕她有攻击性,但现在看来,她像极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不会言语,不懂吃喝,得了满足之后还会笑。 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秘密监视,而得到此消息的人,却要求监视者离开,从姜禾踏进这处隐秘之地时,对白络展开的行动就已经取消。 他们原本想处理白络这个叛徒,可当看到焦雪的身影,便不再纠缠,执行这项任务的首领也弄不明白,为何组织会在意一个小姑娘。初夷被秘密带走,姜禾想守着等,可从他带着焦雪进到这的那一刻就注定是等不到他们想要等的人。 白络于之前判若两人,姜禾始终不相信医仙的说法,白络死里得生,难免会有一些异常,而失忆便也是不足为奇。 坚信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就来了,他一路不曾停歇,也用了好几天才到了无妙峰,在路上时他已经尝试冲脉,功力也算恢复到了半成。 “你是何人!”负责看管山门的弟子喝声叫住。 “我来此只为见一个人,望通融!”赵长海客气道。 这山门弟子早就换了人,他们原先是弦家的人,也是近日才掌控的这无妙峰,突然来一个拜山门的,难道就不知道这里已经易主了? 那弟子问他道“你是找新主呢还是旧主!” 弟子的语气很是微妙,看来者也是十分有礼,不像什么混流之辈,如果是找新主,特来贺喜,那他自会放他进门。 “我不找什么主子,我要见的是四季仆阿冬!”赵长海明言道。 他这般直言妄图挑衅,这四季仆早已经死了,侍奉旧主,冥顽不灵,便也不留。 “什么四季仆,不过都是死尸罢了!”那弟子轻蔑道。 “死了?”赵长海听着这消息,再一次心惊意凉。 “劝你尽早离去,这里刚杀伐过,刀剑洗得也够累的,今日就不想洗了!”那弟子警告道,也是在给他一条退路。 “那可否容我把尸体带走?”赵长海敬酒不吃,再次试探。 “你是真不怕死!罢了,我就带你去见我家主子,看他会不会给你!”那弟子一看看穿了赵长海的结局,想要上峰,大多都是一些残余的无妙峰人,倒不管他是谁,恐怕见不到主子,就半路被杀。 走在路上,那弟子打听他道“你与那四季仆阿冬有交情?我看你也不像无妙峰的人!” “受其恩惠过,得知她亡故的消息,就想来看她最后一眼。”赵长海从容淡定道。 “你可想要为她报仇?”那弟子问他。 “想倒想,那至少得知道仇人是谁?”赵长海心平道。 那弟子有些不淡定了,他一路带着这个人走上峰,对方对他丝毫不畏惧,有问有答,而且还不遮掩。 “看你是个练家子,你可看过最新的天人榜单!” “第二席位叶胜秋!有这么号人物!” “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啊!毫无名气,叫我印云!” “名字里有个云,可惜你不是继云。”那弟子也看得出此人年纪轻轻,继云怎么也是步入中年的人,二人除了名字有点像,其余的八竿子打不着。 赵长海从不觉得天人榜上的排名有效,因为他有一个父亲,尊位之称,天人榜所有的人,只要听了他爹的大名,对他难免都得礼让三分。 他敢在无妙峰叫嚣,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即便不用赵长海之名,自天生无惧,他只要想就会去做,这源于他生长的环境,举手可摘星,踏地皆可行。 上了无妙峰,忽然有人来接应,来者像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可在赵长海看来,他就是个仆人。 那弟子不知为何掌使会亲自迎接,但一句退下,他便知道是峰主另有安排,于是便自行离开,接下来便由老仆给他带路。 “听说你来找阿冬?”老仆人问话。 “可劳烦带我去见她!”赵长海重申道。 “死人有什么好见的!”老仆人忽然谈到“我以前就在这里待过,五十年了,终于又回到了这,可以前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唉!” 老仆人的叹息,他的眼睛闪烁泪茫,难以掩饰地真情流露,他很怀念曾经在无妙峰的时日,只是后五十年他被派去了外门,也就是所谓的弦家。 “不瞒你说,我也想见见我那些老朋友,可他们都在二十年前死绝了,同样是在这无妙峰,不过你的运气要比我好。”老仆人意味深长地道。 赵长海轻笑,他口中的好,或许是至少可以见上一面。 老仆人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香火之地,那里立了很多牌匾,有许多是新上的,而此时正有一个人在那里上香跪拜。 那人腰间别了一口笛子,笛坠很雅致,一身素衣,看着背影就感觉他是个儒雅之人。 “峰主,人已带到!”老仆人通报道。 “贵客远至,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叶胜秋转过身来微笑道。 “你就是叶胜秋!” “是!” 叶胜秋三十好几,看着一副沧桑感,他的眼睛给人感觉似是看淡一切,言语间自带一股清俗之意。 “听你下人说,是你杀了阿冬?”赵长海问他道。 叶胜秋不否认,他看向一处,指着一个牌匾道“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赵长海望去,牌上写着温夙之墓,那是个名字,但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阿冬二字。 “她的尸身在何处?”赵长海情绪有了些波动,他内心里已经开始想着复仇了。 “已焚毁,你有所不知,四季仆是以四季为名,这无妙峰所有的弟子,他们的前身都源自弦家,温夙就是你要找的阿冬。”叶胜秋解释道。 “原来你叫温夙。”赵长海重新品味这个名字,可越品味,他越是心头来情绪,不自觉的就泪满盈眶。 “她是个好姑娘,待人温和,实乃良善之人,你怎么忍得了心杀她。”赵长海激动问他道。 “你说得很对,着实于心不忍,方游木与叶胜秋,只有一个峰主!”叶胜秋把话说得很明白,他不像是个好杀之人,可也有理有据。 死了便死了,凶手却还自诩一副高尚,赵长海看不下去,他要做些什么,但在这之前他迫使自己镇定。 “我可以为她上一柱香吗?”赵长海请求道。 叶胜秋摆出一副有请的姿态,而这一柱香之后,就不见得会这般彬彬有礼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事了 上香完后,赵长海看向叶胜秋,眼神里暴露出了杀意,叶胜秋也很清楚,他知道对方不善之意。 但在这里并不适宜大动干戈,他问道“你与她什么交情?” “她救过我!”赵长海言道。 “过命的交情,这是避无可避了?”叶胜秋看不到余地。 “你杀不了我,除非叫你爹来。”叶胜秋言道,他已经猜出了赵长海的身份。 “与我爹何干,杀你,我一人足矣!”赵长海已经暴躁。 “那好,我挑一个地方,你且跟来,如此不识相,就莫怪我无情!”叶胜秋飞身离开。 赵长海紧跟其后,一番追逐,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之地,树木丛生,也只有他们二人对立。 “是你爹给你的胆才敢来的吧!”叶胜秋言道。 此言一出,赵长海火冒三丈,原来他并不被看在眼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爹,所以要对他动手的人都会顾虑三分,他自然受不了这气。 “你是听不懂人话,你很快会被我践踏于脚下!”赵长海怒言道。 “小辈,说话前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你爹,你连山门都进不来!”叶胜秋继续言道“何必为了一个仆人,弄僵无妙峰与泊葭湾的关系!” “哼!你都知道了,你确实不容小觑,不知你能接得了我几拳。”赵长海话完,直接拿出看家本事,通元拳。 “长风啸,惊雷开,云天起,山地蹦!”赵长海一边念一边运功起势。 叶胜秋眉头紧蹙,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威压,通元拳震动山河,他早料到其破坏力极强,所以才引对方来到,他没有顾虑,便施展全力与对方对冲。 “琴悠悠,笛瑟瑟,看乱花音葬!”叶胜秋丝毫不输气势。 一招对冲,瞬间风起云涌,地动山摇,无妙峰上的人看到了异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人在渡劫。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不知对招了多少,但看得出每一招赵长海都没有优势,而他自己又被封了半成功力的缘故,越是拖到最后,他最终还是吃力,反观叶胜秋,一直散露意气从容面对,丝毫没有疲意,甚至还越战越勇。 “元皇功法果真了得,可惜你无法全部施展,看你也累了,就问你可有消气。”叶胜秋和善道。 赵长海说不上自己恨眼前这个人,他恨的只不过是命运,他不甘阿冬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他用尽所有,最终他也没办法复仇,他本就是个局外人,若非心中有情,何至于冒犯踏入无妙峰。 “莫痴狂,世事本无常,谁又能掌控得了这万物生息!”叶胜秋感慨道。 赵长海哭了,他敲打着地面怨恨着。他痛恨无情,阿冬死了,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在这罪魁祸首面前宣泄,在外人看来甚是可笑。 可谁懂这个伤心人内心里的痛苦,恨自己无用,恨自己不知何情,他与她的回忆就那么一点,要说就这么注定一辈子,还真是草率了。 叶胜秋不知该不该安慰,他判定得出赵长海是真心,但却终究是晚了,一面之缘,未必就能一生之伴,倒是匆匆过客,时间会使人忘却。 “你懂什么,你可有心中所爱!”赵长海泪流满面,他抬起头嗤道歉 “心中若无爱,哪懂得世间珍贵。”赵长海似是指责道。 听着口气像是被教训了一番,叶胜秋嘲言道“你赵大公子就懂得?听闻你花天酒地美人绕身,试问究竟能有多少真心?” 赵长海没想到世人对他的误解如此之深,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上一个值得他真心付出的人是唐欣儿,他如今想来都自愧,他好像对唐欣儿并不那么放在心上,也不知是何时才觉悟,他对感情似乎从未认真过。 唐欣儿真是他心中所向?他看到的是唐欣儿一心在担忧她父亲,而他只不过是被人利用,还自认为一身真情,他从不去了解唐欣儿的真实想法,一直都是他单方一厢情愿。 自从唐欣儿不知所踪,他一直想办法打听消息,一直没有消息,他的心一天一天的热情涣散,他想找的是一个温柔待他之人,他除了见到过唐欣儿温柔的一面,却从未感受到过,反而在阿冬这,他体味到了另样的滋味,那种感觉是凌驾于温柔之上,他也算明白了,原来那是温情。 他儿时的记忆就有母亲的温情,只是他用眼看,而非用心去感受,他想拥抱这种感觉,却错以为只要是像那便就是了。 “你走吧!我可不会像木脑袋那样做错事!”叶胜秋怅言道。 “阿冬之死是我无妙峰的事,你有你的缘由,但我也有我的无奈,我理解你,也请你宽恕下我,就此别过。”叶胜秋话声欲离去。 “你等等!”赵长海拾泪叫住道。 叶胜秋转疑问转身并奉劝道“你想泄愤,我可不奉陪,凭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 “我想带走阿冬的牌位,可否!”赵长海冷静道。 叶胜秋听后,露出大笑“哈哈哈,只要你不再追究,区区一块木头有何不可!” 叶胜秋如释重负,当他知道入峰的人可能是元皇之子,他就不敢怠慢,又得知与阿冬有关,他心里就突然多了块大石,预见势必会结怨,难免一阵闹腾。 答应了赵长海的请求,叶胜秋目送颓然的赵长海抱着温夙的牌位离去,他一步步离开,嘴里有好多话说,但那都是说与那牌面听的。 “峰主,真须得这样做!”老仆人有被赵长海触动,不由得向叶胜秋求起情来。 “若他是个寻常人,我会选择成全,但他是赵长海,是非多,因果杂,难善了!”叶胜秋十分感慨,他的眼神闪过思绪,也有心中忧愁。 赵长海离开之后,几天的时间里,他被找到,赵之棠暗悔自己的行为,当看到儿子那落魄的样子,满眼心疼。 一次离家后他变了,回到了泊葭湾,得到他父亲的准许,让一个外来的牌位进入家中祠堂,他父亲因为愧疚,所以便任由他胡来,一个叫温夙的女人,连个名分都没有,也不知她究竟是谁,她的牌位立在赵家,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赵长海回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醉生梦死,一整天,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他好似喜欢做梦,一直躺着,整个人颓废至极。 他的小妾们都担心他,而赵长海也不会与她们掏心窝子,就这样看着他一副怏怏态,不爱说话,有时候他熟睡中,眼角莫名挤出眼泪,小妾为他擦拭,听到他梦话里叫着阿冬的名字。 家中的老管家也感叹,这是天意弄人,让赵家承受此等因果,若当时赵家愿出面救援,也许阿冬就不会生死,但那样又不知道赵公子会不会与她结缘,谁也说不准这结局走向,而眼下却已经很糟糕了。 “是这里对吧?”须从逸走在荒无人烟之地,他的眼睛落在一片峡谷,里面透着凉气,肉眼可见深处更是严寒。 “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方游木虽然功力被废,但敏觉并不减,他们走一路,后方又或是附近,已经被杀手注意到,都已经到了家门口,那些杀手依旧不动。 这又何尝不被须从逸察觉,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里微妙的动向,看似不是要对付他们,更像是提防。 “都到家门口了,客人至也不知迎接!”须从逸不喜道。 他们径直跨过桥,而跟在身后的方游木受到寒气侵体,行动有些缓慢,此地寒气之盛,平常人怕是受不了。 等他们走到殿堂门前,依旧无人,而是四周传音问道“堂堂一代琴魔,何至于寒裂谷中的这一点寒气也受不住!” “谁是这的主人,出来!”须从逸一声喝道,忽然地底的寒气被调动,使得此处有结冰的异象。 方游木当然承受不住这更冷的气,须从逸只是手一挥便将他体内的寒气挥走。 暗处中的人被逼了出来,因为刚才的那一喝,已经有不少断幽阁的杀手痛苦哀嚎,他们被冻住,体内水分被寒气抽干。 “许久不见,你还是那般滥杀!”断绝现身道。 “你就是断绝!”须从逸问他话。 “我是谁,那不都是拜你所赐!”断绝恨言道。 “吾听闻你在天人榜列位第一,来时吾勘察过此地,确实是个好地方,仙人之所岂是凡人可随意踏足,此之后,这里便是吾的了!”须从逸十分中意道。 “没想到你能出来,家破人亡的滋味不好受吧,如今找上门来是准备要我的命?”断绝眼中看到的是须德怀,摆明是来找他算账的。 “琴魔,这是我的家事,劝你不要插手。”断绝心中还是畏惧方游木的存在,他迫不及待与这老头子做个了结。 断绝亮出了他的刀,当出鞘的那一刻,血气涌出,他从虎王那里得到了秘诀,他如今已经可以操控那把刀。 用自己的血来祭刀,而血刀很喜欢这血味,亮红给出回应,刀就像是活了一般。 “哦,原来你在这啊!”须从逸认出了刀,他更兴奋了。 “你能以血动用此刀,说明你是吾的后人,吾乃是须家先祖,后辈还不快奉上刀来!”须从逸一副高高的姿态奉劝道。 “装疯卖傻,真是够了!”断绝怒言道。 他挥刀砍去,下一幕震惊当场,方游木不敢相信,须从逸居然没有躲闪。 “大逆不道!”刀砍在了他的脖颈出,须从逸原本是想试探他有几斤几两,不料反受其伤。 他一掌推开了断绝,迅速用手捂住伤口止血。 “吾是看好你的根骨,不与你计较,可你竟伤吾,念在你是我后人的份上,吾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刀交来,吾必实现你心中所愿!”须从逸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把伤口恢复如初。 断绝见状觉得诡异,他重震自身,切莫信这怪力乱神之事。 “还没疯够,我之愿,便是你死。”断绝再一次出刀。 “执迷不悟!”须从逸动起来真格,他一手掐住刀尖,然后一弹刀身,血刀瞬间化为一股血气开散。 方游木惊见,曾经叱咤风云的麟龙血刀,竟轻易被震碎成血雾。 断绝被打退,再看手上,只剩下刀柄在手,刀身竟真的消失了,他心疼的摸了几下确认,难以置信,刀竟被毁了。 “你究竟是谁?”断绝忽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吾方才说了,吾乃是你的先祖,非得吾动手了你才肯罢休,现下如何,可愿臣服!”本是激烈之战,却被他轻描带过。 这时候方游木站出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也不知这旧怨能不能算在他头上?” 方游木表露出一副无奈模样,他看上去没有先前的傲气姿态,虽然还是那样的儒雅,但气中不足显得一副弱气,好似谁人都能欺负他一般。 “我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断绝道。 “那你可信有仙人?”须从逸笑了笑道。 “我亦不信!”断绝回道。 “我都在你眼前了,还不信!”须从逸走近他,好让他感受仙人的威压。 须从逸蹲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神,他想看看自己后人的模样,只是一个念头,断绝的面具崩碎落地。 “模子倒不错,要是再年轻一点就好了。”须从逸意味道。 断绝毫无反抗之力,他看得很清楚,这个人就是须德怀,那个没有良心之人,他可不管这躯壳下的变化,只要还是他,那便还是深仇大恨。 “你恨吾?”从断绝的眼神里,须从逸不难看出。 “吾记起来了,你就是他的另一个孩子,吾观他记忆,他充当你为棋子,确实该恨他,可你瞧好了,吾不是他,他已经死了!”须从逸好声劝说道“好孩子,你所受之苦,先祖吾日后定会好生待你,放下仇恨,冲向云间大道成仙,可好?” 断绝听着极其荒谬,什么成仙大道,那样可以救母亲,救宋家人吗?他的心里只有仇恨,现下就差把须景云杀了,他便就了无牵挂。 “吾念你是吾的后人,吾可不死他那般绝情,吾给你时间考虑,也让你做个见证,吾要让这世间人重启仙道之路!”须从逸大言道。 方游木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辞,他的实力确实非凡,那所谓长生的修仙大道,也就是哄世人的玩笑罢了,前朝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 第一百四十章 渐晰 刚忙完天人榜的事,虎王十分满意这结果,因为他推算到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寒裂谷的路冥冥之中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 他急着筹谋下一步,他们曾经的尊位已经受制,只要相互制衡,这天下依旧有他施展之余地,那些大实力者渐渐露面,而还在暗处的也终将按耐不住。 虎王的筹谋,意在缝中求生,他不像龙主那般,不知不觉沦为棋子,龙主当下局面也算是退出了棋局之中,他感叹这大局少了龙主,确实乏了些乐趣。 一只小鸟飞来,它落在虎王肩上,小鸟吱吱喳喳乱叫,虎王却听得懂一般,他抬手小鸟便飞落在在指上,轻轻一抬,小鸟便飞走了。 鸟儿似是和他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虎王面露愁色,他决定前往苍灵冢一趟,有些事还是得让毒神出面。 毒神是因伤势才闭关的,期间他把苍灵冢交给了孟无常,可孟无常出了事,苍灵冢之事无人打理的局面,不知晓的毒神,或置身在危险中。 自玉霄楼之后,蒙钰被控制,但蒙钰依靠如神功控制住了蛊虫,所以他并非被掌控,而是反道秘密潜伏,而孟无常便不得而知,蒙钰的回讯里道出孟无常似乎完全被控制。 毒神的伤势非同一般,他急需恢复实力来稳固地位,而重伤他的人,是一个妙龄少女,一次比试用毒,结果毒神却中了招,事后才得知,这少女隐秘的身份超乎寻常,毒神不得不重创自己才得以脱险。 少女会操纵蛊虫,这蛊虫无药能医,毒就是它们的本源,对其无用,就连医仙,也只能想到杀死蛊作为唯一之法,少女来历不明,虎王也窥视不见真相,说明那少女非寻常事物。 这些离奇的诡事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而首领更是深不可测,虎王至今毫无头绪,只有达到鹿翊夫人那样的境界才能得见,为了解这神秘组织的存心,虎王也在试探与针扎中。 他师父离世前告诫过他,千万要守住万兽林,最好是被万兽林困一辈子,他预知到虎王一脉会因此终结,用尽一生修为寻到了破局之法,七会东海。 虎王也是遵循他师父的遗言,他师父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当年老毒神执意与天下为敌也要突破更高境,他就已经感知到离他师父所说越来越近。 他的如神功也窥见了不少关于神秘组织的一些事,但那也仅能算是冰山一角,为了抗衡神秘组织的势力,虎王趋向于须从逸,想过不了多久,巅峰之斗便会到来。 苍灵冢附近都是奇花异草,虫蛇常见,它们都带有强烈的毒性,平常人都不敢靠近。 虎王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他尊试,那时他是翩翩少年,走船在江上游时,可听见少女歌声,看山水俊美,那安逸之景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苍灵冢上还留有些弟子,他们负责样一些毒物,以及研习毒药,其实这是因为苍灵冢毒名之故,市里的苍灵冢毒药可是热销,有能毒死人的,有折磨人的,没一个听上去是好的,但就是有太多人需求这样的东西,苍灵冢也一直在扩张这方面上的生意。 “你是来买药的?”忽然一支船靠近。 虎王让船夫招呼,最近苍灵冢行事谨慎,之前就有不少滋事之人来探苍灵冢虚实。 苍灵冢弟子见船夫没有异样,便收起了剑。 船舱内的人忽然发话道“我要一株神幽草,不知能卖我多少钱?” 苍灵冢弟子听言瞬间不淡定,忙问道“你是何人!” 话刚问,苍灵冢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一回头,便见到那人站在了他们身后,然后回答了他们的问话道“我是虎王,你们冢主的老朋友。” 苍灵冢的弟子行礼道“原来是虎王前辈,有失远迎。” “你们冢内可有什么异常?”虎王之所以不立即进入苍灵冢,是因为他担心躲在暗处的少女。 “冢主一直闭关,现在少主也不得音讯,外边传言道他遭遇了不测,甚至还传咱冢主也出了事。”弟子们言道。 “你们信了?”虎王道。 弟子们选择了沉默不语,近日来骚扰苍灵冢的人可不少,甚至出现了杀人越货的事,苍灵冢的毒药刚卖出去,转眼就被买家当做试验品用上了,一次次试探后,苍灵冢反击的反击,但都是些不痛不痒,无人主事,但凡有点本事的都会来苍灵冢一游。 前些日子就来了一位十大盗之一的张扬,带走了冢内不少的宝物,苍灵冢拿他没办法,好在他出去之后并没有传苍灵冢的谣,反倒唬住了不少前来挑衅的人。 “敢问虎王前辈,我们少主现处何地?”有弟子问道。 “他在何处,你们管不到,你们该担心的是自己!”虎王道。 弟子们闻言色变,虎王说的话都是预言,让他们担心自己,此话不就是在说苍灵冢已经待不得了。 “还请前辈相助!”对苍灵冢饱有情感的人求道。 “我来找你们冢主,还不快带路!”虎王意味道。 弟子们松了一口气,虎王既然来了,那自然是有应对之法。 接着虎王被带到了冢内,从入门的那一刻,虎王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原本虎王是要径直前往毒神闭关之所,当她经过一处隐秘之地时,忽然警觉到一丝惊动。 他凭着感觉然后让弟子重新带路,追问下才得知那隐秘地关押着一个女杀手。 苍灵冢的弟子觉得晦气,因为关押之人已经许久未提供餐食,估计她已经死了,甚至可能已经成了虫子们的肉食。 虎王探知到了这女杀手的身份,这个许久不管的女杀手死活不知,他却不以为然。 打开牢所,里面阵阵恶臭,看着弟子那不情愿的模样就能看出此地是真不祥,奈何虎王一定要来此。 “死了没有?”一弟子用脚踹了踹看是否有反应。 在火光颤动下,眼睛睁开,她虚弱地喊道“水,给我水。” 弟子见还活着,乱忙打水喂她,片刻后便醒了过来。 “你就是断幽阁的断鹦?”虎王用如神功测出了他的身份。 弟子们都不知道此女子身份,只知道是少主特意安排关押在此,说是要好生看管,可少主离开后,这女子就想着各种法子逃跑,有几次差点就让她成功,因此还丧失了几名弟子性命,于是为了让她吃尽苦头,就隔三差五送她吃食,想起来的时候就送一些,若没想起来就当她已经死了。 “她与我有缘,我想把他带走!”虎王直言道。 苍灵冢的弟子有些难办,他们虽对断鹦并不重视,但若少主回来看到是这个样子,他们少不了一顿责,可如果给了别人,那更不好交代了。 “看你们也是做不了主的,等会见到你们冢主,我亲自找他要人。”虎王起身,然后示意他们好好看护,等他见完毒神后会把人带走。 “断姑娘,如果你想要救你家少主,就好好活着。”虎王对她说出一番旁人听不懂的话。 原本奄奄一息的断鹦听完后忽然大震,她想问断尘虹的情况,可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发声。 给到一丝希冀,断鹦便要努力活着,她熬过无数个饥饿交迫的日夜,活着本就是不敢奢望,可现在不一样,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活过来,有了生的理由,哪怕已经进来鬼门关也要努力往回跑。 虎王来到了毒神的闭关之所,毒神虽然在闭关,但虎王的到来,他有所察觉,所以差弟子离开,留他二人交谈。 “你的伤可还好?”虎王关心道。 毒神一副疲态,见到虎王反倒开心,他言道“怎么来了。” “是发生什么事?”忽然意识到虎王不会无故到此。 “自然是想你了!” 毒神觉得不对,虎王已经十多年不出山林,怎就亲自跑来苍灵冢。 “现进展如何?”毒神问道。 “有好,有差。” “我还是先听好的吧!”毒神言道。 “好的是有了新出路,须从逸苏醒了!” “是他?果然!”毒神感慨。 “你是亲历者,你应该比我清楚,关于须从逸的秘密。” “你可是无所不知的虎王,在你这有何秘密可言!” “那不一定,你那新收的弟子,我就看不透!”虎王疑问。 “他呀!”毒神也不打算隐瞒,直言道“他是我的一次豪赌,既然须从逸活了,我赢的可能又大了几分。” “真搞不懂你们毒神一脉,为了长生,真就敢倾尽所有!”虎王佩服道。 “还有,你那弟子怕是已经……”虎王趁他心情尚佳,把坏消息带到。 “无常?”毒神怅笑道“是谁下的手!” 虎王都不敢往下说的话,他猜测出就是那个意思,没说透,但也能意识到。 “龙主的弟子张文玥,他已经加入了那个组织,此前他们一路,之后就只剩下他好好的。”虎王言外之意就是张文玥,虎王可以明说,但他却弯弯绕饿让毒神自己去猜。 “杀我弟子,必要他以命偿还!”毒神忽然起了情绪。 “我来找你,是想向你了解她!”虎王问道。 毒神有所回避,他知道虎王说的那个她是谁,回忆起来,他枉有毒神之名,却敌不过一个少女,说出去会让人笑话。 “你的如神功也会看不出来?”毒神质疑。 虎王也不吹嘘,他只能预判自己所能掌控的局面,但要是在他能力之外的,他只能预感不妙。 “超乎常然,非我能阻也!”虎王感慨道。 “我不知她来历,但知她善用蛊,而且毒也是了得。” “她找你有何意图?” “那日她对我下蛊,迫不得已自伤逼蛊出身,看她对我并没有进一步施压,似乎对我也没有敌意,她只是逗留在苍灵冢数日,之后便不知所踪。”毒神回忆道。 “我也奇怪,一个少女,如何能与我毒神匹敌,除非她不是人!”毒神另想到。 “或许如你所想,须从逸我们都能接受,为何不能接受一个少女呢?”虎王觉得这并不奇怪。 “是啊!莫非她是某个先祖,也是具夺舍之躯?”毒神推测。 “难说。”虎王不确定,他总觉得这与须从逸不同。 “你当时怎么不问她?”虎王问道。 “问了,她说只有赢了她的人才有资格知道她是谁!”毒神无奈道“如今我更想知道她是谁!” 毒神也指望不住虎王能告知,但要再见那少女,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眼看线索断,虎王一头雾水,对那少女十分好奇,虽不知那少女能否与须从逸相媲,但他还是能辨别得出那少女是神秘组织的人。 “我们已经陷入了任人宰割的境地,不做些什么?”虎王提议道。 毒神也清楚,那少女虽对她没有敌意,那是因为他还有留下的价值,只要是能杀了他,他就一定会被要挟利用。 “你那弟子可有什么消息。”毒神遗憾孟无常的遭遇,但他不相信虎王会对此没有后手。 “他摸索到了那神秘组织多处据点,其中有唐门,炼丹坊,傲邀城,问星阁,葡窑,烁夜街,小的我就不一一说了,其中还有玉霄楼!”说到玉霄楼时,虎王他自己也震撼,这神秘组织的手伸入太多,他的势力迟早也会被吞食。 “梁羽是他们的人?”毒神有些不信。 “不是,只是明面上梁羽占据玉霄楼,暗地里怕是已经挪走了一半!”虎王肯定梁羽的为人,他也知道那个蚕食玉霄楼势力的人,只是现在他不宜妄动。 “可笑,不知何时,我们倒成了势单力薄的局面。”虎王感慨。 “元皇,医仙,气宗,剑圣,龙主,琴魔,幽鬼我们这些人有多少能聚集?”毒神发问。 虎王叹了一口气道“幽鬼已逝,琴魔已废,龙主被困,剑圣有依,气宗远遁,医仙老力,元皇不问,只留你我加上梁羽三人,再加上须从逸尚有口气喘息!” 毒神听着也十分困扰,他们曾经可是协心对抗过老毒神,现在死得死,散的散,伤的伤,尊约都那般无力便不似当年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