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之归来》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生八零之归来》作者：云茯苓【完结】 肖芒本能以优异成绩读名校，拥有一个大好前途，却被极品自私的娘家人破坏，辍学后早早嫁人，结果老公骗尽她的财产，还出轨逼她离婚。肖芒先下岗后下堂，一生苦不堪言。啥?居然重生回八十年代，她人生转折点的时候。重活一回的肖芒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一回! =============== 第一章再遇渣男 “芒芒啊，你大哥的那个同学，叫何文明的，又上咱家来了。” 苗凤兰走进厨房，边搭手帮肖芒择菜，边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妈看他呀，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这何文明虽然人长得一般，但听说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家里条件不错的，还是个大专生，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苗凤兰还要继续往下说什么，肖芒却刷地一下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妈，不要再提什么何文明了，我现在谁也不想嫁，谁说也没用，不嫁就是不嫁!” “哎，你这孩子，人家何文明有什么不好的。他是你大哥同学，知根知底的，你嫁过去我们也好放心。” 肖芒心里涌起一阵阵的寒意，盯着她妈苗凤兰的目光愈发冰冷。 “说得倒好听，好像都是为了我着想。你们要真是为了自己女儿着想，那明知道我喜欢读书，成绩好，为啥不让我继续念大学，却一定要去嫁人?” “你一个女孩儿，念那么多书有个啥用!念来念去还不是早晚得嫁人生娃。听妈一句劝，早点结婚生娃对你也好，趁着年轻恢復的快，这多生几个也不耽搁。” 苗凤兰苦口婆心地劝着。 “妈，您也别再说了。我不喜欢那个何文明，我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他，死都不会!回头你告诉爸，想让我嫁给何文明，那他只能把我的尸体嫁过去!” “哎，芒芒，你这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算了，我是管不了你，你等着你爸治你吧。” 碰了一鼻子灰，苗凤兰扔下手中的菜，一甩手，气哼哼地回屋去了。 这就是她的父母，把女儿当成赔钱货，只想着如何卖女儿来为自己赢得最大的利益。 肖芒站在原地，说不清心里是酸楚更多还是寒心更多，不想记起的前尘往事又一次挤入脑中。 重生也有几天了，和上一世一样，何文明经常借着来找大哥肖建的名义，来他们家里。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傻的，深爱着何文明，凡事以他为先的肖芒了。 “肖芒，上次你朝我借的书，这回我给拿来了。” 一道温和男声自厨房门口传来。 肖芒一回身，眼中浮现冷意。眼前这个人，即使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她对他的恨，早已经深入骨髓。 眼前样貌敦厚的男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而她却只感到透骨的冰冷。 何文明，正是这个男人，挥霍尽了她的全部财产，又为了权势欲望，背叛婚姻，对她始乱终弃，纠集全家一起逼着她离婚。 最终让她受尽了众人的嘲笑和世态的炎凉，悲痛下流掉了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精神遭受重创的她极度恍惚，失足坠落楼梯而亡。 如果可以，她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可老天安排了她与他的再次重逢，那么，肖芒发誓，她决不会放过他。她要他和他的一家，也尝尝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她要他们偿还她的命，她孩子的命! 肖芒恨意陡起，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然而脸上却不动声色，极力隐忍着，让自己镇定。 借书?循着记忆，她想起来，上一世就是因为这次借书，两人关系亲近起来，最后她在她爸与大哥的联手撮合下，被何文明追到手。想到这里，她眼中寒意更深。 “用不着了，那书你拿回去吧。” 她冷淡地说，再多一眼都不想看何文明，一摔帘子就要离开厨房。何文明却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这是怎么了?上次你还说挺想看这本传记的，我在家里书柜翻了好久才翻到的。” “是么，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书你还是请拿回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了。” 这男人，还真是老样子，做一点事情就喜欢邀功。可怜自己上一世，竟然被他敦厚老实的外表所欺骗。 肖芒冷淡的语气让何文明一怔。 “肖芒，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 “孤男寡女的，单独在一个屋子里不大好。你要是喜欢厨房，你就在这儿多待会，恕我不奉陪了。” 何文明还死皮赖脸的缠着肖芒，肖芒却理也不理他，迳自离开回到了她的房间。她和妹妹肖萱同住一间房，肖萱今年上初三，快要中考了。她进房间时，肖萱正在和厚厚的一摞习题集奋战，看见肖芒回来，有些惊讶。 “姐，这么快菜就炒好了?” “没有，看见某些讨厌的人，没心情做了。” 肖萱看见黑着一张脸的肖芒，心里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暗道看来他姐是真的不喜欢那个何文明。可要是姐不同意，爸妈那边可怎么办呢?爸那个脾气，她只不过想了一下，就有点发冷。 第2页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肖芒听见门口传来送客的声音，应该是何文明要离开了。她正要松一口气时，外面传来了她爸肖大义的大嗓门。 “肖芒，快出来送客!你何大哥要走了!” 肖芒转身躺倒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头。肖大义连喊几声，她就当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想来何文明已经离开了。 肖芒刚掀开被子坐起身，房间门就被咣的一脚踹开，肖大义怒火沖沖地走了进来。 肖大义火冒三丈地冲进屋内，一把扯过肖芒就要往她身上扇。肖芒预料到她爸的举动，急忙向后闪，躲过了这一下。 “都是你生的赔钱货，养这么大有什么用!” 肖大义见扇不着肖芒，气得吹鬍子瞪眼，将气都撒在苗凤兰身上。 “你个死妮子，你爸打你还敢躲，一会儿等你哥回来，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苗凤兰并不敢回嘴肖大义，而是转头骂起了肖芒。 肖芒看见了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她的父母，把她随意踩在脚下践踏的父母。这辈子，她不要再委屈求全了。 肖芒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肖大义，把肖大义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第二章奋起抗争 肖大义一向是家里的权威，在家里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未曾想到今天肖芒竟敢对他出手，这下更像是被点了火的爆竹，抄起随手能拿到的东西，就向肖芒砸过去。 肖芒一个不备，肩膀刚好被砸中，剧痛传来，她这才看清她爸扔过来的是一个搪瓷茶杯。搪瓷茶杯掉在地上，磕出了几个茬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肖芒捂着剧痛不已的肩膀，肖萱忍着害怕，上前扶住了她。 “你个死妮子，敢推你老子，反了天了!我告诉你，何家小子你喜欢也得跟，不喜欢也得跟!这事就这么定了!” 肖大义眼里冒火的瞪着肖芒，语气不容置喙。 看见她爸这幅模样，肖芒心里极其生气，不过重生后的她早就知道肖大义会是这种反应，故而虽然有气，但还是很镇定的。 “爸，我们讲讲道理，你总不能强迫我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别以为你读过两年书，字认得比你爸多些，就什么都比你爸我懂!何家小子家世好，工作也好，学歷也高，怎么就配不上你了?要不是借你大哥的光，人家能看上你?你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肖芒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亲生父亲说的话么?就为了钱，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她这个严重重男轻女的爸，就能对她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就能强迫自己女儿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是，我是学歷没何文明高，那是为什么?大学我也考上了，我考的比我大哥、比何文明还要好，我考上的是全国闻名的m大。可是是谁不让我念的?谁说女孩子念书没用，早晚要嫁人的?” “你咋知道你考上大学了?这么快成绩就下来了?” 肖大义投过来疑惑的眼神，苗凤兰和肖萱也一脸迷茫地看着肖芒。 肖芒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重生的时间是刚刚高考结束，离拿到m大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好一阵子呢。 “用不着成绩下来，我自己的分数自己清楚，我肯定能考上m大。” 肖芒快速反应过来，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 “你一个丫头片子，能考上m大?想当初你大哥那么刻苦都没考上，你能考上才怪!” 肖大义完全不信，m大可是全国有名的大学，他家这个赔钱货能考上?再说了，就算考上了，他也不会同意她去念的。他们老肖家还等着儿子传宗接代呢，娶媳妇的钱可都指望眼前这个女儿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女儿又怎样?大哥做不到的，未必我就做不到!” 肖芒说得斩钉截铁，肖大义被气得不轻。 “一派胡言!我告诉你，就算考上你也不许去念!” 苗凤兰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心中着急，生怕肖芒真的死也不从，那他夫妻两个的如意算盘可就甭打了。想到此她赶忙过来打圆场。 “芒芒，你就听你爸一句话。妈也看着那个何文明挺好的。念大学的事咱们稍后再说，何文明你先跟人家了解了解。” “我自有我的想法。何文明我是绝对不嫁的，再好也不嫁!还是那句话，要嫁，就把我的尸体嫁过去!” 苗凤兰顿时拉长了一张脸。 肖大义也不乐意了，脸黑的和锅底似的，又咆哮开。 “婚姻大事还能由着你自己做主!总之，你和何家小子的婚事，我答应了。就这么定了!” 上一世的肖芒情窦初开时，便遇到了何文明，懵懵懂懂下，就在她爸肖大义和她大哥肖建的撮合下走到了一起。后来她才知道，肖大义早就跟对方谈好了，彩礼要何家出一千块。 在这个平均工资就三十几块钱的年代，一千块对一个家庭来说可是一笔超大数了。后来肖大义用这一千块钱给肖建娶了媳妇，还给自家添置了不少家电。 而她呢，因为到了婆家，除了两床被子，再也没带任何嫁妆，彩礼钱也一分都没带回去，而自始至终都受到婆婆的白眼和小姑子的嘲笑，连带着何文明都把这事记在心里，就算她再努力再在何家做个贤惠的好媳妇，他也对她不满意。 第3页 后来闹离婚时，何文明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都翻了出来，她才知道，表面上大度豁达的何文明，其实骨子里是个心眼极小的男人。 何文明自己婚内出轨，攀上了领导家离婚的女儿，却从头至尾都未对肖芒说过一句抱歉，反而极尽所能的把脏水往肖芒身上泼，甚至还反咬一口，污衊肖芒偷人。 无论肖芒平时再为家里操劳，再怎样孝顺公婆，在何家人眼里，她都是一个外人，这时候，公婆和小姑子全都站在何文明一边，不分青红皂白的和他一起对付她，让她受尽羞辱。 一次又一次被深深的伤害，她在身心极度受创下流了产。 她和何文明结婚多年未育，用尽各种医疗手段甚至是土办法，不知遭了多少罪，才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得知孩子流掉后，她伤心到精神恍惚，不小心从楼梯摔下身亡。 这一辈子，既然老天给了她肖芒重活的机会，说什么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让她爸把她卖掉，也不会再嫁到拿她不当人的何家去。 “爸，何文明应承下给你一千块钱当彩礼，是不是?” 肖大义的脸顿时黑中透着红，不过随即便恢復了正常。 何文明的确答应下他的条件，愿意给一千块钱做彩礼。他自己心里也是有着小算盘的，拿出七百块来，儿子的婚事就够用了。剩下的三百块，还可以给家里买几件像样的家电，对门老胡家的黑白电视，他早就相中了，等彩礼拿到手，他说啥也得买一台。 “要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又咋了?我养你这么大，还供你念完高中，我这个当爹的做得还不够?你不想着怎么赚钱回报我，现在我要点彩礼钱你还敢和我算帐?” 肖大义一梗脖子，完全没一点卖女儿的自觉。 第三章要去上学 “我能念完高中，都是我自己假期打工赚钱交的学费!要不是没花你们一分钱，你们早就让我辍学去工厂了!现在你还打算着不让我念大学!大学里学费生活费都由国家管，根本不用你们出一分一毫!就这样你们都不让我去，就想让我早点嫁人!其实我全明白，你们就是为了给我哥娶媳妇，为了拿我挣彩礼钱，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可以卖的货物!” 肖芒上辈子憋在肚子里，从来没说出口的话，再活一次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一股脑的全部宣洩了出来。 肖大义听到这儿，气得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转着圈的要找笤帚揍她。 “怎么着!肖芒，你这人长大翅膀硬了，都敢跟咱爸顶嘴了!” 一道粗粝的男声自门口传来，肖建送完何文明回来，刚好听到刚才肖大义和肖芒的对话，此刻他站在门口，冷眉倒竖，满脸怒气。 “你想上大学?你上了大学谁去嫁人，谁去工作，爸妈哪儿来的钱给我娶媳妇儿!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你是不是想断了我们老肖家的香火?再说了，你看谁家女孩儿上那么多学，读那么多书?你能念到高中，爸妈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着!” “再说我们又没把你往火坑里推，何文明是我同学，知根知底的，样样都好。他能看上你，那是咱家烧了高香了，你就偷着乐吧!还不乐意?告诉你肖芒，别给脸不要脸!” 肖芒此时，见到她大哥，心里只有无限的痛恨。 她这个大哥，虽说只有大专文凭，但在八十年代，大专的含金量就已经很高了。但她大哥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简直都把书念到了狗肚子里。不仅没有读书人的模样，甚至还一副流氓样。 更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被严重重男轻女的肖大义和苗凤兰惯得不像样，没有一点当大哥的担当，还一副理所当然要妹妹牺牲来为他奉献的架势。 上一世，肖建大专毕业后，被分配到第五中学当老师，结果因为体罚学生，后果恶劣，而被学校开除。后来还是肖芒通过何文明的人脉，自己拿钱疏通关系，勉强帮他转去了一家国企。 因为这事，何家对她是相当的不满，认为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偏帮着娘家。 纵然她平时对公婆再孝顺伺候得再妥帖，他们也认为她还是一心向着娘家。这件事也成了何文明和她离婚时的一个理由。 然而娘家这头，也并不领她的情，肖大义和苗凤兰眼里本来就只有一个儿子，肖建更是如现在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妹妹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以肖芒看到肖建这幅模样，又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恨意萌生。 这就是她的父母，这就是她的大哥，全都是恨不得吃掉她不吐骨头的人! 然而她知道，依靠自己目前的力量，是顶不过他们的。 她再看看一旁妹妹肖萱眼中深深的担忧和害怕，心知在这家里，肖萱同她一样，也是被歧视被欺负的对象。 眼看妹妹就要中考，为了妹妹，也不能再闹下去了，当务之急是稳住爸妈和大哥，然后她要好好想想，怎样为自己和妹妹找到一条出路。 她记得，上一世，肖萱中考结束，没能考上太好的高中，肖大义就直接让她辍学了。这一世，她不能让情况重演。 想到此，肖芒两手攥紧，强忍下了怒意，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了。 肖建看见她不再吭气，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压得他大妹不敢还嘴，得意地哼着歌儿走了。肖大义把手中笤帚往肖芒身上一甩，也跟着离开了。 第4页 肖芒被肖大义这一笤帚甩得猝不及防，刚刚好砸在左腿上，她一时站立不住，哎呦一声身体就往后倾倒。 还好肖萱刚才就在扶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肖萱心疼地将大姐肖芒扶坐在床上。苗凤兰却冷哼了一声，都没说过来看看肖芒有没有伤到，就跟着肖大义走了。 肖芒刚才被茶杯砸得肩膀还疼痛难忍，这会儿又被一笤帚打在腿上，心里只觉得冷飕飕的，对这个家都充满了绝望。 是，她是一个女孩儿，被她爸妈称为赔钱货的女孩儿。可那又怎样?女儿就真的不值钱么? 上一世经歷了新世纪的她，已经接受了诸多新思潮，也见识了女人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她不再是那个年轻无知，只能听凭摆布的肖芒了。 既然重活一世，她要抗争，她不能屈服于命运，她要改变! 肖萱并不知道大姐肖芒此刻内心的狂风暴雨，她虽然知道肖芒委屈，但她也一直都生活在家人的淫威之下，已经习惯了服从，故而除了安抚肖芒几句，她也对此无可奈何。 “大姐，你别太难过，你也知道，咱爸咱妈还有大哥，就那个样子。” 肖萱长嘆口气，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深知生活的沉重。 肖萱靠着肖芒坐下，一脸担忧地捲起肖芒的裤腿。 “哎呀，姐，腿都打紫了!爸可真够狠的，我这就去给你找点药。” 肖萱一声叫，一下跳起来，就跑出去找跌打药要给肖芒涂上。 屋里突然清净下来，肖芒的头脑也慢慢冷静，她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扭转命运了。不论其他如何，首先，何文明是不能嫁的，大学是一定要去念的。 肖芒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日历，7月22日。依着前世的记忆，离收到m大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半个月时间，还足够她做很多事。 上一世，当她下岗后，为了生活摸爬滚打时，她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力争去念大学。 当初一起念书，成绩还没有她好的同学，几乎都因为读了大学而彻底改变命运。在那个大学生稀缺的年代，都各自成就了一番事业。 她犹记得，唯一一次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时，她因为生活的艰辛，早早就花白了头髮，容颜沧桑。 而那个成绩和她差了一大截，相貌也不如她，且只读了普通大学的同学罗蔓，却仪态优雅，气质端庄的出现，引得一众同学都啧啧感嘆。 命运弄人，因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原本也该享受美好大学生活的她，却因为父亲的强势、大哥的自私、自己的懦弱，最终走上了另外一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路。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要这样过。现在的她，深深明白了何谓性格决定命运。有时候，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自己都不为自己争取，听之任之的随波逐流，又怎么能妄想得到命运的垂青。 第四章离家出走 上一世，她刚刚收到m大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认真看清楚，便被肖大义抢走撕掉了。这一次，她不能让这种情况再发生。 肖芒正想着，肖萱已经拿了跌打药回来，一进门看见她姐正对着墙发呆，连忙将门关上反锁好，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姐，你还想着刚才的事呢?” “没，我在想上大学的事。” 肖芒笑笑，她这个小妹心思单纯，人善良，姐妹两个感情很好，所以当着妹妹她敢说出心里话。 “我看你上大学这事有点悬。看咱爸咱妈的态度，是肯定不会让你去了。听妈说，他们打算着跟星星食品厂管人事的吴叔说说，让你进厂里当车间工，赚钱贴补家用。” “我绝不会去的。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听爸妈的，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 “姐，可是爸妈……” “没有什么可是，我不会再为了顾及别人，而一味的委屈牺牲自己。从现在开始，我肖芒，不再听从爸或大哥的任何话，我要为自己活一回!” 肖芒一脸坚定地说道。 肖萱看着大姐坚毅的神情，觉得大姐今天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改往常的软弱顺从，今天不仅和爸妈顶了嘴，现在更是要自己为自己做主。 肖萱觉得大姐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动，映得本就姣好白皙的面庞，更为生动。她也不由被肖芒的态度所感染，觉得内心腾地升起一股力量。 “姐，我支持你。咱们女孩儿为什么就不能去上大学。要是你真考上了m大，不去念实在太可惜了。” “肖萱，你能理解支持我真好。” “但是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已经想好了。我打算先离开家，再想办法找个工作赚点钱，这样如果我被录取了， 也有个路费钱。这期间，若是爸妈和大哥问起什么来，你都说不知道就好。” “姐，你要离家出走么?” 肖萱惊讶地大叫起来，肖芒赶忙捂住她的嘴。 “我的好妹妹，你喊这么大声，是生怕爸妈和大哥不知道么。” 肖萱忙闭上嘴，吐了吐舌头。 “我只是离开家一段时间。否则，若是叫爸妈和大哥知道我做什么，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阻挠的。只有离开，我才能想办法攒够去上大学的钱。” 第5页 肖萱点了点头，但眼神中有遮不住的担忧。 “姐，那你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肖萱想起了什么，从她床上的褥子下面摸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零钞。 “姐，这是我平时从零花钱里省下来的，虽然不多，但是你带着吧，也许能用得上。” 肖芒心情复杂，紧紧地握住肖萱的手。这一走，等于是和她爸她大哥决裂，以后再要回这个家可就难了。 想到要和妹妹长时间的分别，她心中便伤感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妹，这钱姐不要，你自己留好。姐走了，不能再照顾你。你身上留点钱总归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姐……” “你在家也要努力。明年你就要中考，一定加把劲，也考上重点高中，将来，也上大学。” 闻听此言，肖萱眼中有些黯淡。 “爸妈一向说女孩儿能识几个字就行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念高中的。我成绩也没你好，况且……” 肖萱声音停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肖芒却完全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自己这一走，家里只剩下肖萱一个女儿，她爸妈打不到她的主意，那肯定要把主意打到肖萱的头上。 到时，就会像上一世那样，让肖萱初中一毕业就参加工作挣钱。等过个一两年大些了再把她嫁出去赚笔彩礼钱。 她一想到上一世肖萱的悽惨结局，心不由揪紧了，她就这么一个妹妹，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她一定要为两姐妹拼出一个未来。 “萱萱，你放心，只要你能考上高中，姐就有办法让你念下去!相信姐!” 肖萱望着肖芒坚毅的眼眸，愣了一下，接着狠狠地点了点头。 当晚，肖芒趁着夜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肖家很穷，苗凤兰没有工作，是个家庭妇女。肖大义在本市的锅炉厂工作，一个月拿三十几块的工资。肖建虽然已经大专毕业，参加工作了，但是从来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 因此，整个家五口人，都靠肖大义挣的三十几块钱活着，日子着实紧巴。也因此肖芒初中毕业，肖大义就不打算让她再念了，想让她辍学补贴家用，外加挣出来她哥肖建的学费。 但肖芒的成绩实在是好，学校的老师得知肖芒要辍学，都纷纷来家里劝说，而且肖芒打包票靠自己打工挣学费，不要家里一分钱。 肖大义一半为了在老师面前留点脸面，一半因为肖芒不让他掏一分钱的承诺，这才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但高中三年，他一直没给过肖芒好脸色。而肖芒利用寒暑假和平时休息日打工挣的钱，全都交了学费买了书本，还有平日里的生活费，偶尔还要被肖建抢去几块钱买烟抽，她基本上没有攒下什么钱， 循着记忆，她找到了自己塞在衣柜深处藏钱的小盒子，里面萧索地躺着几张泛旧的钞票，她数了数，总共是一块七毛钱。去滨城的火车票要五块钱，她这钱还远远不够。得想想办法攒够票钱。 肖芒报考的是滨城全国着名的m大，食品科学专业，当时刚刚出现的一个新兴专业。肖芒对厨艺有着卓越的天赋，并且上辈子下岗后为了生计，她又四处拜师求教，学到了一身好手艺，做的菜和主食都好吃极了，尤其面食更是一绝。 在报考前，因为食品科学专业太新了，就连她的班主任都不知道究竟这个专业学些什么，大家都以为就是和做吃的有关。肖芒也这样认为，她喜欢做吃的，因此选择了这个专业。 虽然这个年代，上大学都是公费，不论学费还是伙食费都是国家补贴，但基本个人用品还是要自己准备些的，再加上火车票钱，肖芒大致算了算，怎么也要二十块。 天蒙蒙亮的时候，肖芒悄悄离开了家，此时远方晨曦微露，空气中的薄雾已渐渐消散。前路漫漫，一切都还未知，但她心里却异常的踏实，只要离开了这里，那么她的人生就 将改变，她有可能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无论前途如何，总之一定会好过继续留在家里。 第五章孙记面食馆 肖芒所在的平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想藏身在一个让她爸和她大哥找不到的地方，还不算难，关键是得先想法挣钱。 肖芒走到离家很远的街上，才找了个公交站，打算做第一班公交。具体去哪儿，她已经有了想法。 肖芒上辈子因为工厂改制下岗后，靠着自己的好手艺，在家附近摆摊卖起了早点。因为她做的馄饨、包子等早点特别好吃，摊子的人气很旺，每天都有不菲的收入。 后来，肖芒攒够了本钱，盘下店面，自己开起了面食店做了老闆。若不是后来因为何文明赌博私自动用了她的资金，导致资金鍊断裂，她很可能就将自己的面食店开成全国连锁了。 现在，既然她没有别的依靠，只能重操旧业，靠着自己的手艺挣得第一桶金了。 坐了大约半小时的公交，肖芒来到了平海市的另一边，下车走了不远，就看到一个挺大的门店，门上挂着牌匾—孙记面食馆。这家店墙壁斑驳，看着有些年头了。 按理说，早上应该是面食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很多来不及做早饭的人都会来买现成的，但这家店门前却门可罗雀，并无几个人光顾。 第6页 孙记面食馆在平海市算是老字号了，有二十多年的歷史。后来不知为何，就在她高考这年，孙记面食馆居然关门大吉了。 隐约听说是因为老掌柜去世后，原来的大师傅执意要离开。没有了大师傅，孙记的味道一落千丈，自然无人问津了。 肖芒提着自己那一小包袱行李，推开了孙记面食馆的门。 偌大的店内只坐着两桌客人，都是头髮花白的老人家。店里并没有服务员，只有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倚着柜檯坐着。这个中年男人便是现今孙记的掌柜，叫做孙茂。 看见肖芒进店，孙茂忙站起身，满脸堆着笑走过来，招唿肖芒。 “小姑娘，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什么面食都有，饺子、馅饼、包子、馄饨……”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吃饭的。确切地说，我没有钱吃饭。我是想来问问，您这里招不招人?” 肖芒一句话落下，孙茂脸上笑容消失，明显带了失望之色。 “真不招人，你看看，我这店都冷清成什么样了，我连自己一个都快养活不了了。实不相瞒，我刚遣走了店里最后一个服务员。你是不知道，原来我家店里红火的时候，光服务员就有七八个呢。” “唉，算了，看你小小年纪，没有钱也罢了，我给你盛点东西吃吧。反正这店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就当做好事了。” 孙茂唉声嘆气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出来，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放着两个馅饼，一碗小米粥，外加一小碟咸菜，放在桌子上，示意肖芒吃，接着便转身又坐回到柜檯前，耸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肖芒有点惊讶，心里却又感到些温暖。平白无故的，而且还是在店面难以维持的情况下，对方还白送了自己一顿早饭，可见这家孙记的店主为人是很善良的。就冲着这个，哪怕不是为了赚钱，为了这顿饭，自己也该帮衬一下他。 凌晨就离开家，肖芒并未来得及吃早饭，此时还真是有点饿了。填饱肚子重要，她当下也不客气，坐在桌边用了一刻钟便将两个馅饼和一碗粥都消灭干净。 抹抹嘴，肖芒站起身，走到柜檯旁，笑吟吟地看着孙茂表示感谢。 “真是太感谢你了。” 孙茂刚要说什么，肖芒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那馅饼皮有点太厚，馅也和的不够鲜，味道有点太一般了。” 孙茂一张脸顿时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简直不是个颜色。 “你这个小姑娘，我好心好意给你东西吃，你还……唉，算了，我也知道我的手艺，自从邓师傅走了，店里客人越来越少。眼看着我爸留下的店面就要保不住了。” “想当初我爸临去世前，我还和他保证，一定要把孙记面食馆开成百年老店。结果这才一年不到，就……唉，我和你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孙茂一脸愁闷，皱巴着脸说道。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句话。 “孙掌柜，我就问您一句，您想不想让孙记面食馆再次恢復兴旺的人气?” 肖芒把包袱搁在柜檯上，嘴角咧开，让自己露出诚恳的笑容。 “你有办法?” 孙茂看看眼前这个明显还未过二十的小姑娘，满脸的不相信。 “我会和馅，会做各种面食。你若不信，可以让我在这里试用两天，不要工钱，只要提供一日三餐，晚上让我在店里打个地铺就行。” 孙茂想了想，对方不要工钱，一日三餐倒好办，自家店里本来就是做这个的。晚上店里没人，让她打个地铺倒也不碍事。 只是，这个小姑娘，这么年轻，真的会做各种面食，还能把它们做好么? 看着孙茂明显犹疑不决的神情，肖芒眨眨眼睛，挽上了袖子。 “您若还是不信，我先做一屉小笼包您尝尝。” 孙茂看看肖芒，狠狠一咬牙，算了，反正店里已经如此，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让这个小姑娘试试吧。 孙茂带着肖芒进了后厨，将面粉、肉、油等材料放在哪儿都一一指给她，之后就看见肖芒手法娴熟地开始忙活起来了。 内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尤其孙茂还是专业干这个的，虽然他手艺不顶好，但看人的眼光倒是蛮不错。 见到肖芒熟练的揉面、和馅、给包子打褶，他的眼睛有些发直。 肖芒做得是小笼包，只见每个小笼包都是18个褶以上，上不接顶，下不露底，形似菊花，收口如鲫鱼嘴。 将包好的小笼包上屉，十分钟后，还未等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已瀰漫了整个店内。 “好香，好香，这包子简直太香了!” 孙茂这时已经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年轻小姑娘了。这包子闻着香，只是不知吃起来味道如何。他正想着，肖芒已经用碟子装好了两个小笼包，连同筷子一起递给孙茂。 第六章初露锋芒 “孙掌柜，您尝尝看。若是好吃，你就要答应雇我做店里的大师傅。” 孙茂接过碟子和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光照下，包子皮薄到呈现半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馅心。 他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口内充满了包子的浓郁香气，这包子口感柔软，鲜香不腻，吃后简直口齿留香。 第7页 “绝了!这包子真是绝了!” 孙茂一拍大腿，乐不可支。自从邓师傅走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孙茂简直要愁白了头髮。今天终于能长舒一口气了。孙记面食店，或许有救了。 “这包子太香了，看着也好像很好吃。给我来两屉。” “我也要两屉。” 店里的两桌客人闻到香味，纷纷来至柜檯前，争相要买小笼包。肖芒一迭声地答应着，手里不停，又开始包起包子来。 热腾腾的小笼包上桌后，两桌客人尝了都连声叫好。 其中一个老大爷连连表示，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这是吃过最好吃的小笼包了。他还要再带走三屉，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另外一个老大爷也表示要带走几屉。 忙活了一个早上，卖出去十二屉小笼包。虽然数量不多，但就仅有的顾客数量来说，这个销量已经很不错了。 孙茂当下拍板，僱佣肖芒做为店里的大师傅。 但肖芒老实告诉了孙茂她即将要去上大学，眼下手中缺钱，所以才想到用自己的手艺换钱。 离拿到录取通知书还有半个月，估计还会再给半个月时间准备后才报到，也就是说她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打算用这一个月教会孙茂做这种小笼包，还有几种其他的主要面食。 “你这手艺可是无价之宝呀?你真的打算教我?小姑娘，我并不想占你便宜，你自己可要想好了。以前那个邓师傅，在我家做了二十多年，但是也没肯把真本事都交给我，总是藏着掖着的。” “又或者，你想开个高价。但价钱太高，我也真是出不起。不瞒你说，之前挣的钱，这段时间也赔的差不多了。” 孙茂倒是个老实人，一五一十地和肖芒说清楚。 “这您不用担心。您只需要给我去滨城的路费，外加一些零用钱购买生活用品就好。” 肖芒微微一笑道。 “就这样?” 孙茂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确切地说，我不想现在就要你的钱，我是想用我的技术来入股，加入你的孙记面食馆。” “用技术入股?这是个啥意思?” 孙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意思就是我想用我做面食的手艺和配方，加入到孙记来。若是孙记有了营利，按一定比例分红给我。” “分红?” 孙茂还是有些不明白，也不怪他，这才刚刚改革开放，好多经济术语还没有普及开。 “分红就是将营利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比例，分一部分给我。” 肖芒这么一解释，孙茂听明白了。 不收钱，要分红。 这对现在的孙茂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他手里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还要买原材料等等。现在肖芒只要分红，那么等他营利了再按比例给肖芒就好，经济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 况且，若是没有肖芒，接下来等待他的，肯定就是闭店歇业。那么不用提营利了，连本钱都收不回来。若是肖芒能让孙记起死回生，那她就是孙记的大救星，给她分红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个小姑娘的脑子也太好使了，年纪轻轻的，就能想出这个入股分红的点子，孙茂不由连连赞嘆，后生可畏。 最后，孙茂和肖芒谈妥，营利扣除本金后按七比三的比例来分红。由肖芒起草了合同，一式两份，孙茂浏览确认后，两个人签字成交。 孙茂此时已经不敢再轻视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了。肖芒年纪虽小，但行事谈吐却成熟得仿佛经歷了大风大浪，世间风雨。 一个月时间里，肖芒尽心尽力地教孙茂做面食。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想教会一个门外汉，那是万万来不及的。好在孙茂本身就是学做面食的，他并不笨，他缺少的是一种对面食的悟性。 之前邓师傅教他的时候，始终都留了一手。这种悟性若是无人提点，有的人可能悟一辈子也悟不出来。现今肖芒将关键步骤都告诉了他，孙茂很快便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日子里，来孙记吃饭的人惊奇的发现，孙记又变得好吃了，而且比以前味道更强上好几倍。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孙记“復活”的消息在周围居民区里传播开来。过去常在孙记吃的老主顾，还有一向爱凑热闹的好事之人，都纷纷前来孙记，结果一试之下，不由大加赞赏。 孙记面食馆的招牌又亮起来了。 期间，肖芒抽空去了一趟学校，找到班主任，更改了录取通知书的邮寄地址，改为孙记面食馆所在的地址。 录取通知书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寄回家，不然还是一样会让她爸给撕了。 半个月后，通知书寄到了她的手中，她打开信封，展开纸，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让肖芒感慨万千，眼中浮出泪花。 她又仔细看了看录取通知书上的报到日期，果然和她记忆中一致，是在半个月后。 肖芒此刻内心激动不已，仿佛充满了一团火。上大学，这是她的梦想，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有可能实现这个梦想。 又半个月过后，孙记已经走上正轨，红火程度甚至胜过当初。孙茂又重新雇了后厨和服务员。 肖芒和孙茂告辞，准备启程去滨城的m大报到。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孙茂对肖芒有了更深的了解，对她是打心眼里信任和佩服。 第8页 临行前，孙茂准备了一大堆吃食，让肖芒带着路上吃，另外又拿出五百元来给她。 五百元相当于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工资了，肖芒身上揣着这五百元，感到心里踏实极了。有了这些钱，到了大学，她还可以琢磨着拿它当本金想办法再挣钱。 第七章火车站风云 肖芒到了火车站，买好去滨城的火车票，一看票上的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盛夏季节，天气很热，肖芒觉得口干，匆匆忙忙在站前国营食品商店里买了瓶汽水，几口灌下。还是熟悉的老味道，多少年没喝过了，肖芒一时感慨万千。 这种老式汽水现在还占据着饮料界绝对的地位，然而不久的将来，各式新款饮料将层出不穷。那时也就是这种老式汽水谢幕退出歷史舞台之时。 或许，她可以考虑抢先推出新款饮料，这绝对是个好商机。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她先在m大稳定下来再说。 肖芒边想着，边拎着行李往进站口走去。 这时候乘火车，还不需要人挨人的排着大长队过安检，只要进了候车大厅，排队等着检票就好。 肖芒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只有她随身带的一小包袱衣服，带在火车上吃的两顿饭，还有一兜子孙茂给带的零食，因此行动还是很灵活的。 在人潮涌动的候车大厅里，她三绕两绕便绕到了检票口靠前的位置排好。 站好后，肖芒望了一眼候车厅一侧挂着的大钟，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一般提前十分钟检票，也就是说还需要再等几分钟，她就能坐上开往滨城的火车，圆自己的大学梦了。 一种喜悦之情溢上心头，上辈子不敢想的事，这辈子眼看就要实现。 站着候车是件很无聊的事，这时候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还没有电视或大屏幕等供旅客消遣的设备，肖芒便无意识地扫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旅客来打发时间。 忽地，离她不远处一名穿着浅军绿色衬衫、绿色军裤的年轻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男人挺高，目测能有一米八五以上，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深邃立体，侧面看像极了若干年后风靡全国的一个硬汉派演员。 但此刻这年轻男人吸引肖芒的不是他形似明星的长相，也不是他刚硬的气质，而是这张脸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她正费力地从两世的记忆里搜索着，勐地一个人从斜刺里扑到她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 “爸，找着了，在这儿呢!” 一声熟悉的高喝将肖芒吓得一激灵。 肖建站在肖芒面前，脸上愠怒中还稍带着些许得意。 “就算你躲到天边，我和爸照样找着你。你挺行啊，肖芒，居然敢离家出走!要不是听你同学罗蔓说起，我们竟还不知道你考上了m大。看这架势你还真准备上大学?我告诉你，这大学你就上不成，爸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肖芒心底一阵发凉，她竟然忘了，她爸和她大哥找不到她，但是他们知道她一心要去念大学，完全可以在火车站守株待兔，等着她自己撞进来。 从她所住的平海市前往滨城，每天只有那么一趟列车，若是存心守在这里等她，那抓住她的机率实在是太大了。 她怎么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太疏忽大意了。 就在肖芒内心懊恼责备自己的时候，肖大义也气喘吁吁，赤红着双目地跑到她跟前，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肖芒一个大嘴巴子。 肖芒冷不防挨了这一下，一巴掌被扇倒在地，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耳朵嗡嗡作响，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她能感觉到脸颊迅速肿起。 她捂着左脸，抬头狠狠盯着她爸肖大义，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她嘴里被打出了血，血顺着嘴角溢出。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瞒着老子，去上大学!反了你了!今天你敢不跟老子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肖大义脸红脖子粗地向她怒吼，脖子上的青筋蹦的老高。 肖建在一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彻骨的冰冷蔓延了肖芒全身，这就是她的好父亲，这就是她的好大哥，这就是她的家人。没有人在意她的意愿，只会想到她值什么价格，能为家里带来什么。她的存在对她所谓的家人来说，就只是这样吗? 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他们这里。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挨打挨骂，于肖芒还是头一次。 然而，这一切和被家人羞辱、打骂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羞耻、恼怒、恨意全部涌上肖芒的心头。 她抬右手抹抹嘴角的血，气极反笑。 “你们想让我回去，那是绝不可能的!告诉你们，我死也不会回去!那个所谓的家我已经受够了!” “爸，如果你只爱哥哥一个孩子，那我和肖萱倒底算什么?我也是你的孩子呀!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名校，为什么就不能去读!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嫁人换彩礼，给哥哥娶媳妇!”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孩?是个你口中的赔钱货吗?” 肖芒含着泪说出这一番话来，周围人群顿时又恢復了之前的嘈杂。不少人在周边议论着，卖女儿、丧良心等字眼不断蹦出。 第9页 肖大义被气得不轻，一张老脸也涨的通红，自己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他这个亲爹，让他当众丢人，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他恼羞成怒，一把将肖芒从地上扯起，拽着她就往出站口走。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看我回家不打死你!” 肖大义边拽着肖芒，边恶狠狠的说道。 “爸，我大妹这性子也太野了，要是再让她上学，往后不知道还学个啥样回来。这次一定不能让她得逞，得狠狠教训她一顿。” 肖建还嫌他爸不够气，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 “你们放手!” 肖芒奋力挣扎着，奈何她爸和她大哥，一边一个架着她，以她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 肖芒内心有点绝望，难道自己还要回到原来的命运，难道她就挣脱不开家庭的枷锁，求得一个自由么。 “等等!” 勐地，自他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但有力的男声。 第八章再见故人 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也走至他们面前，正是之前肖芒觉得似曾相识的那个年轻男子。 “小子，别多管别人的家务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肖建见有人敢来多管闲事，立马沉下脸，大声呵斥。 那年轻男子却丝毫未动，脸上神色很是平静，没有搭理肖建，反而对着肖大义说道： “把她松开。就算她是你女儿，你也不能限制她的自由，更不能随意殴打她。” “你是什么人，敢来管老子的家事。老子教训自己闺女轮不到你插嘴!” 肖大义牛气哄哄地冲着年轻男子吼着。 “既然让我看到，这闲事我就管定了。现在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女孩也应该有同样平等的机会去念大学，你没有权利阻拦她。” 年轻男子丝毫不惧肖大义，语调沉稳地说。 肖大义这会儿已经看清对方一身的军装，明显是个当兵的，顿时发作起来。 “别以为自己是当兵的就了不起，什么事都敢管。告诉你，再敢拦着，看我不把你告到部队去，叫你这兵都当不成!” “悉听尊便。我想我的领导还不至于那么是非不分。” 年轻男子说得云淡风轻，把肖大义气得吹鬍子瞪眼。 肖大义使个眼神，示意肖建抢先出手，把这碍事的人给撂倒。 肖建会意，未等年轻男子话音落下，便扑身上前，先发制人。 不想那年轻男子虽然眼睛望着肖大义在说话，但却时刻注意着肖建的动向。肖建刚向他扑过来，他便直接一招擒拿动作，右手掌压住肖建右手背，同时右腿向右斜前方趟进，手段利落地将肖建摁倒在地。 紧接着，趁肖建躺倒在地暂时没有威胁，年轻男子又噼手从肖大义手中抢过肖芒，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向检票口而去。 肖大义在身后追赶，边赶边喊站住。 正这时，广播里响起柔美的女声，“旅客们，由平海市开往滨城的k2385次列车开始检票，请乘坐本次列车的乘客携带好行李，前往检票口检票……” 正是肖芒要乘坐的那趟车。 他们离检票口还有五米距离时，围栏门哗啦一下打开，检票员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检票。 年轻男子拉着肖芒一步未停，率先冲过检票口。两人各自扬了下手中的车票，便迅速冲进站台。 后面追赶着的肖大义和肖建，因为被落下了几步，先是让拥挤的检票队伍挡了下，接着又因为无票，被拦在检票口。 最后两人好说歹说，检票口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让他们进。不仅如此，围观群众刚刚看到肖大义扇肖芒嘴巴子的那一幕，都纷纷指责他。 肖大义和肖建闹个没脸，见进站无望，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年轻男人拉着肖芒直接冲上站台，火车还没进站，肖芒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年轻男子倒没什么反应，好像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 两人停住脚，短暂的沉默后，双方几乎同时意识到，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拉在一起，又几乎同时，他们松开了对方的手。 刚刚还勇敢出头、仗义执言的年轻男人，此时却腼腆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一张小麦色的脸已经变成了红褐色。 肖芒也觉得自己脸上热气腾腾的，手上还能感觉到对方残留的余温。 “你还好吧?” 年轻男子开口，声音低沉温和。 “我没事。刚刚真是太感谢你了!” 肖芒气还喘得不太匀，道谢的声音有些抖。 “没什么，举手之劳。倒是刚才冒犯了你爸和你哥，还是挺抱歉的。” “用不着抱歉，他们做得确实太过分了!刚刚还好你替我出头，不然……我这个大学恐怕就要上不成了。” 说到这里，肖芒申请有些黯然。年轻男子见此，也没再开口。 风波结束，肖芒终于有时间仔细打量下帮她的年轻男子的长相。男人无疑是英俊的，如刀刻般的脸稜角分明，一双眼如深潭般黑澈。对方也在同样打量着肖芒。 突然一道闪光划过肖芒的脑海，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是谁了。 这个男人叫做庄铎，上一世她知道庄铎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是因为她哥肖建的愚蠢行为导致的。 第10页 当时正逢炎夏酷暑，肖建和一帮哥们儿争胜斗勇，非要去河边禁游的深水区比赛游泳。结果可想而知，肖建游到河中央腿抽筋，在河水里扑腾半天，眼看就要溺死水中。 庄铎那时还是军校学生，时值暑假，他来肖芒的家乡——平海市串亲戚，刚巧路过河边。眼见肖建遇险，庄铎一个勐子扎入水中，最终救起了肖建，但他自己却因体力不支沉入河中。 后来，庄铎因为见义勇为被所在军校评为二等功，可白髮人送黑髮人，什么荣誉都抵消不了痛失爱子的巨大痛苦，况且庄铎还是庄家二老的独子。 庄铎父亲在得知噩耗后当即心脏病发，晕倒昏迷不醒，没几天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庄铎母亲一个人，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此散了。 庄铎牺牲自己救下了肖建，肖建本人却毫无愧疚之心，反而依然我行我素。 倒是肖芒，对庄家深感愧疚和感恩。庄铎家在滨城，她便经常趁出差的机会去看望庄母，后来因为下岗，她为生活所迫，每日起早贪黑摆摊卖早点，也就没时间再去滨城。但她依然会和庄母通信，给她邮寄各种东西。 经过长期接触，她对那位善良且异常坚强的老人充满了敬佩之意。庄母给她讲了许多庄铎自小到大的故事，讲述庄铎是多么优秀，先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滨城全国有名的军事大学，又在新学员中脱颖而出，几乎每年都受到表彰，奖状更是贴了家里满墙。 因此，虽然肖芒从未见过活着的庄铎，但却对他的事了解甚多。原本她就打算到滨城安顿好后，要悄悄去庄家看一看，没想到居然在家乡的火车站巧遇庄铎，而且还是在他刚刚帮助过她的情况下，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庄铎!” 肖芒脱口而出。 第九章m大报导 见庄铎极为诧异地看着她，肖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你认识我?” 庄铎眼带疑惑地问道。 还好肖芒反应快，指指他胸前的名牌。 “喏，名牌上写着那。” 庄铎低头看看胸前的学员名牌，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军校发的制服衬衫，衬衫衣兜处都有每个学员的名字。 “原来如此。” 庄铎眼中疑惑隐退。 肖芒心里暗暗心惊，还好这次掩饰过去，下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胡乱说话了，否则庄铎一定会起疑心。 在上一世，庄铎始终出现在庄母的回忆讲述中，于肖芒而言，庄铎是一个活在她想像中的人物。 如今活生生的庄铎站在眼前，肖芒内心是极为震撼和欣喜的。 庄铎还活着，真好，真好! 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阻止悲剧再次发生，她要让庄铎好好活着。 这时，火车响声传来，一列老式的蒸汽式列车徐徐驶来，车头向上喷着白烟。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来风驰电掣的高铁，此时都是这种慢腾腾，每小时只能行驶七八十公里的绿皮火车。 庄铎也是坐这趟车，他一手十分自然地接过肖芒手里的拎兜，另一手拎起自己的行李，同肖芒一起，随着涌动的人潮上了火车。 巧的是，两个人的座位竟然离着很近，刚好坐了个面对面。 火车上人很多，好多人只买到了站票，车厢两头和过道里都站满了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用互相攀谈来打发时间。 肖芒有意与庄铎多聊几句，奈何庄铎似乎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身体坐得笔挺，目光望向窗外，倒一看就是军人的模样。 庄铎虽然比较少言，但肖芒对他还是有一种自然的熟悉感，以及上一世延续下来的感激之情。 上一世，是庄铎见义勇为，捨弃生命救下了她的大哥。这份恩情，哪怕到了这一世，她也不会忘。 “已经到饭点了，尝尝我带的小笼包吧。” 肖芒打开拎兜，拿出装着小笼包的铁饭盒，打开盖，笑吟吟地递给庄铎。 庄铎严肃的表情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他早饭吃得早，其实早就有点饿了，但他本就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况且还是在和对方不熟的情况下，他就更不能接受了。 庄铎正想婉拒，一抬眼却看到肖芒期待的双眼正注视着自己，一双明亮的杏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看得人心底都要化掉似的。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下。 “早晨做的，已经不太热了。要是热乎乎的，更好吃。” 肖芒殷切地说。 庄铎嘴里塞满了包子，一时说不出话。待他将这口包子咽下，不知不觉中手又伸向饭盒拿起第二个。 “这包子是你做的?” 他不敢置信地问。 “是我自己做的。味道还可以吧?” 对包子的口味，肖芒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之前一个月里，她的小笼包饱受顾客好评，是孙记的招牌产品。 “这味道，赶得上滨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庆恆居了。” 肖芒听说过庆恆居，也在上一世出差时慕名吃过一次，味道的确好。 第三个、第四个……眼看一饭盒小笼包见了底，庄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人家的午饭给吃光了，顿时满脸难为情，抱歉地看向肖芒。 第11页 “你看我，没注意差点把你午饭都吃光了。这下你肯定不够吃，要是不嫌弃，我带的饭给你吃吧。只不过我妈的手艺有点……” 庄铎话没有说完，但肖芒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对方窘迫的表情，她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还剩下几个包子，你都吃了吧。刚才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没好好谢谢你那。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再包给你吃。我呢，就尝尝你妈妈的手艺。” 再包给我吃? 庄铎心里一顿，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劲，但看到肖芒不经意的样子，他也没再多想，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铁饭盒，放在小桌子上，推到肖芒面前。 肖芒也不客气，接过饭盒打开来，饭盒里盛着满满一大盒饭，还有两道菜，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葱爆羊肉，都是庄母的拿手菜。 上一世，肖芒在庄家，曾经吃过庄母做的这两道菜。那时候，她已经与娘家彻底决裂，她妈苗凤兰也因为惧怕肖大义的拳头，与她断了母女关系。 要不是因为有庄母的关心，肖芒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否能撑过去。 如今再活一世，竟然还能吃到庄母亲手做的饭，她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你……这是怎么了?” 看见庄铎诧异地望着自己，肖芒才意识到眼泪竟然真的已经流出，她抬手抹了抹脸，极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我没事……只是看到你妈妈做的饭菜，想到我自己家里的事……有点伤感。” 庄铎因为刚刚已经看到肖大义和肖建是如何打骂肖芒的，所以听到这个解释，心里也不算太惊讶。 他很同情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并看到对方一侧脸颊还微微红肿着。她所生活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能让父亲和大哥对她大打出手。也因着同情，之前他才看不过眼，出手相助。 “对了，我好像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肖芒，是m大的新生，正准备去报到。” 困窘于自己的失态，肖芒擦净眼泪，转移了话题。 “你第一次去滨城吗?” 肖芒点了点头，这辈子的确是第一次去。 “m大离我们军事大学不算远，待会儿下了火车，你跟着我走就行。我是土生土长的滨城人，市区内还是挺熟悉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那可太好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呢。” 能认识庄铎，也就和庄家扯上了联繫，以后就能想办法帮他们过上好日子。 肖芒眼波流转，想到一个问题。 “那你来平海市做什么呢?是来玩么?” “对，我妈的娘家在平海，每年放暑假我都会过来一趟，去姥姥家看看。” 庄铎简单解释道。 这么说，明年暑假他还会来平海了?算算时间，正好是上一世庄铎为救她大哥肖建出事的那一年。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因为她命运的改变，其他事会不会有变化，但保险起见，明年她一定一定不能让庄铎来平海市，一定不能。 第十章发现商机 旅途虽然漫长，但两个人年龄相仿，学歷相近，渐渐熟络起来后，庄铎也一改严肃的模样，健谈起来，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路上，肖芒又拿出孙茂为她准备的其他食物给庄铎，直叫庄铎吃得差点没咬到舌头。各种小点心都受到庄铎的赞扬。 隔天上午，火车抵达滨城，庄铎又很尽心地将肖芒送到m大报到，因为军事大学有严格的归校时间，因此他婉拒了肖芒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匆匆忙忙留下联繫方式后就离开了。 大学生活新奇而有趣，肖芒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两辈子才争取来的上大学的机会，她相当的珍惜，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习。 她之所以选择食品科学专业，除了因为她喜欢做食物外，还因为上辈子肖大义拖了关系，在她高中毕业后将她弄进了星星食品厂。 在那里，她从普通工人一直做到车间主任，直到最后企业改制下了岗。多年的工作让她对星星食品厂有很深的感情，对食品行业也有着很深的感情。 这辈子，她还是打算从食品起步，继续做自己的老本行。之前在孙记面食馆，可以说是小试牛刀，而且初步成功，让她信心大增。 她准备一边完成学业，一边看看周边有没有合适的商机。经过观察，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机会。 肖芒所在的专业因为是新兴专业，学生并不多，这个专业统共就一个班，十八个人。 但因为是新组建起来的，实验室里的加工设备都很齐全，每周肖芒他们都会上一节食品工艺的实验课，管实验的陈老师会选一种食品配方带着大家一起做。 因为配方都是书本上的，有些做出来好吃，有些做出来就差强人意，但大家乐在新鲜，做出来之后都嘻嘻哈哈地分着吃了。 有时做得多了还送给别的专业班级。在这个物资匮乏，食品种类稀少的年代，其他班的同学相当羡慕肖芒他们班有各种花样的零食吃。 发现这一点后，肖芒就在想，她可不可以带着班级同学，以勤工俭学的方式，说服系里借给他们加工设备，自己做小食品在学校里卖呢? 第12页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她在校园里针对同学们所做的调研，她发现，这件事还真有可能，而且做好了，利润不容小觑。 这一天，下午照例有一节实验课。课程结束后，肖芒找到陈老师，把自己想带着同学们做零食卖的想法告诉了他。 肖芒的想法是，想要参与的人，共同出资购买原材料，借用系里的实验室，做好零食后在校园里卖。营利扣除成本，再支付给系里相应的设备磨损费，其余大家分红。 因着改革开放之风已经刮遍全国，国家鼓励老百姓创业经商，m大最近也响应号召，开始积极支持学生勤工俭学。 肖芒的这个想法，正好可以利用现有的加工设备，为同学们谋福利，所以陈老师也是持肯定态度的。 但首先书本上的食品配方并不完全靠谱，想要做出色香味俱佳的食品，配方从哪里来。其次，以什么样的方式在学校贩卖。 这些问题，陈老师觉得都有些棘手，他担心班里的这帮学生别到最后钱没有挣到，本钱都赔掉了。学生攒几个钱实在不容易。 肖芒向陈老师打包票，只要设备问题解决了，其他的不用操心，她都有办法。肖芒是班里支书，学习成绩优异，平日里为人也稳重可靠，深得老师们信任。见她这么有信心，陈老师的心也放下了大半，答应肖芒去和系主任商量下，尽力帮忙争取。 肖芒再三谢过陈老师后，离开了实验楼。 回到寝室，刚站到门外要推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满是嫌弃的声音。 “下课大家都走了，就她肖芒待在实验楼里巴巴不肯出来。要巴结老师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小地方来的人果然心眼多。说不定啊，她对陈老师存了什么龌蹉的心思……” 说话的人是肖芒的室友许欣润，也是班级的班长。 许欣润是滨城本地人，有着大城市孩子的天然优越感，常常瞧不起来自小城市和农村的同学。外加她是班长，肖芒是支部书记，两人在成绩上又不分伯仲，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有个同样优秀的人和她住在一个寝室，许欣润心里特别不舒坦，平时总针对肖芒。 肖芒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大学四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所以平日里对许欣润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可是今天，许欣润居然公然污衊她的清白，已经突破了她的底线，她实在是无法再忍，一股火在她胸腔里跳动。 咣的一声响，肖芒大力将门推开，门弹到墙上发出的巨响惊动了屋里所有人。 除了许欣润，屋里还有三个女生，其中两个是许欣润的同党，名叫李莉和方芳，平时也跟着她排挤肖芒。 还有一个女生叫谭瑜凡，她也是滨城人，但不大管寝室里的事，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一个样。 听到响声四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许欣润，平日里我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但你也最好不要太过分!” 肖芒压下怒意，尽力平静地说。 “我过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难道不是你下课后还独自留在实验室，拖着陈老师聊天么!不就是想讨老师欢心，你这点小把戏能骗得了谁!” 许欣润说得振振有词，丝毫没有背后嚼人舌根被撞见的愧疚感。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肖芒做事，一向堂堂正正!倒是你许欣润，在别人背后毫无根据的造谣诬陷，身为班长，你觉得你称职么!” 肖芒丝毫不留情面，对待这样的人，如果不爆发一次，她就永远拿别人当软柿子捏。 “你……” 许欣润因为是班长，同学们平日里多少给她留些脸面，她完全没有想到肖芒会突然爆发，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 肖芒并未再搭理她，而是走到自己柜子跟前，掏出钥匙开了锁，从柜子深处翻出藏在最底下的蓝布包，紧接着推门又离开了。 “有胆你别走啊。怂货!” 背后传来许欣润的叫嚷声，她已从愣怔中缓过神来。 但肖芒一点都不想再理许欣润，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再在这里和许欣润浪费时间。 第十一章另一个商机 肖芒之所以敢向陈老师打包票，小食品的销量她负责，是因为她看准了另外一个商机，连带着想到了这个。 最近m大食堂进行改革，准备承包给个人。原先的食堂因为太过难吃，学生们都叫苦连连。现在国家有政策，鼓励各行各业都开展推广个人承包制，m大也响应号召，积极进行改革。 肖芒看准了这一点，打算在学校食堂里也承包一个窗口。依靠她的手艺，她相信食堂窗口的生意不会太差。 若是系里同意让她借用设备，那么还可以顺带着在窗口卖做出来的食品，陈老师担心的销售问题就解决了。 这样一举两得，还能增加窗口售卖种类，传统小吃配上新兴食品，适合喜欢传统口味的学生，也适合喜欢尝试新品种的学生。而且一个是主食，一个是零食，两不耽误。 来到学校后勤科，肖芒找到负责食堂承包工作的后勤主任，讲明自己的来意。 后勤主任叫做周岩，最近食堂承包的事情把他忙坏了，好多人来谘询，签合同。不过大部分都是社会上曾经做过这一行有经验的师傅，有的还是原先食堂的大师傅。学生想来承包的，肖芒还是头一份。 第13页 周岩有点惊讶，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白皙漂亮的女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承包食堂的人那。他担心年轻人不知轻重深浅，听闻这个事儿，凭着一股子热情就来了，因此把承包的利弊详细地和肖芒讲了个清楚。 “这位同学，这承包食堂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首先每个月的租金不低，本钱就不少。其次，咱校食堂窗口众多，这好吃难吃一比较就出来了，学生对口味很挑剔的。再者说，别看是个小小窗口，管理也得有一套才行。你一个刚入校的学生，太年轻了点，万一要是经营不善赔了，损失你根本承担不起。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需要考虑了。知道周主任是替我着想，但我已经想好了，一切后果自己承担。况且，我也仔细看了承包条款，并没有限制学生来承包。” 肖芒微微笑着，眼中满是坚毅的神情。 周岩看她这样，知道自己也劝不动她，只好按照程序，拿出食堂平面图，由肖芒从还未承包出去的窗口中选择一个。 最后肖芒选定了食堂的十七号窗口。这个窗口并不太大，租金在她能够承受的能力范围内。位置上不是特别好，离门口的距离有点远。但反正食堂虽然大，如果真做的好吃，学生们也不在乎多走那几步路的。 选好位置，周岩又拿出合同来，让肖芒仔细看清楚，一些比较专业的地方，还特意给她解释了一遍。其实肖芒都能够理解，但还是认认真真听周岩说完。 “最后，租金这部分，要一次性交齐三年的。这个数目有点大，依照你的窗口面积及位置来算，每年442元的承包费，总共是1326元。” 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算起来够一个普通家庭四、五年的生活费了。周岩本以为肖芒会很吃惊这个数目，然后打消承包的念头，没成想，肖芒却神色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 其实肖芒脸色虽然平静，内心却还是起了一点小波浪的，她之前想到过不会便宜，但没想过会这么贵，而且要一次性交三年。也对，滨城可是全国有名的大城市，消费水平一直都在滨海市之上。 不过她早就心里都打算好了，因此也并不打憷。 “周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付400块定金，定下这个窗口，剩余的钱这个星期内交齐。” 400块的定金差不多已经相当于一年的承包费了，这么大一笔数目，不论肖芒最终选择承包还是不承包，学校都不会吃亏，因此周岩也就欣然应允了。 不过周岩心里暗暗吃惊，他心里估量着，这个女生很可能是富裕的经商世家出身，否则怎么会有这个经济头脑，想到来承包学校食堂，又怎么能一口气拿出这样一大笔钱。 总之，这女生背景不简单，他往后能多照顾自然要多照顾些。m大这地方，集中了全国优秀的学生，卧虎藏龙，什么样显赫出身的都有，万一不小心惹到了哪个，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周岩如是想着，自然应允了肖芒的要求。双方意见上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字按手印，肖芒从蓝布包中拿出400元交给周岩，周岩则开具了收据给她。 揣好合同和收据，肖芒走出后勤科，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这就算是基本达到了目的。至于剩下的钱，她心里早已有打算。 先前孙茂给她的500块钱，扣除了买盆、暖瓶、毛巾牙具等生活用品外，还剩下467元。肖芒几乎没敢动用，都留着作为做生意的本金。 零头有了，剩下的一千块她也不担心，她已经一早给孙茂打了电话过去，得知最近孙记面食馆生意特别火爆，短短三个月，她又有了一千多的分红。 从后勤科出来，肖芒就赶忙去宿舍楼下的收发室给孙茂打电话，电话那头孙茂的声音喜气洋洋，想来最近的生意更红火了。 肖芒把自己想要承包学校食堂窗口，需要用分红的想法说完，那边孙茂对她大加赞赏，忙不迭的答应，承诺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汇款。 孙茂又央求肖芒，待放寒假时，一定要再教他几个品种，现在的孙记简直太火了，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能推出新品种。 肖芒立即应承下来，上次时间仓促，她只来得及教会孙茂做小笼包及其他几种常见的面食，等寒假回去，她可以再教孙茂一些本地见不到的新鲜品种。 挂了电话，肖芒算算时间，汇款要三天左右，时间上应该没问题。 事情顺利办完，肖芒心情一阵大好。想想自己自上次和庄铎告别后，忙着适应大学新生活，忙着不落下课程，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过书了。又琢磨着怎么找新的生意来做，结果竟一直没有去找过庄铎。 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天气又好，她打算去军事大学看看庄铎。 第十二章看望庄铎 两辈子都于肖芒有恩的庄铎，让她不自觉地就生出熟悉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如果有机会，她还要去庄家看望一直被她惦念着的庄父庄母。 肖芒特意去了距离学校两站地的百货公司，这时候的百货公司食品部全然没有多年后的琳琅满目，放眼望去，不过寥寥几种。肖芒在为数不多的食品中选择了三袋饼干、一大罐麦乳精，几罐水果罐头，看看有点少，又拐去老字号福兴居买了一大包桃酥。 到了军事大学门口，肖芒向门口站岗的哨兵说明了来意，哨兵示意她稍等，便打电话通知庄铎。 第14页 此时，庄铎刚刚上完一节理论课，回到寝室想带着书去自习，同寝室的郭亮却要拽着他去打球。 “行了，你小子，成天学习学个没完了。不能光顾着学习，锻鍊强壮的体魄也是咱们军人所必须的。” “算了吧你，每天早上五公里负重跑，锻鍊的还不够?” 庄铎笑着摇摇头。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早上那个是魔鬼训练，那完全是贾队个人变态的喜好。现在这个才是身心放松式的体能训练。完全不一样，好不?” 郭亮撇撇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变态的个人喜好了?” 一道洪亮的男声自郭亮身后响起，郭亮吓得一个哆嗦，回过头，只见贾队笑咪咪地立在他的面前。 对方虽然笑着，但郭亮还是禁不住地打个寒噤。谁不知道，贾队是全校最严厉的队长，自己刚才在背后吐槽他，竟然全都被他听见了，郭亮内心一阵哀嚎。 “贾……贾队，您怎么来了?您看您这走路也没个声儿，这我们都没来得及迎接一下。” 郭亮调整心情，立即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变脸速度看得庄铎直想笑。 “行了，别给我来这套。庄铎，门口有人找你，你先去吧。郭亮，你小子，还有精神头打球，不错不错……现在立即跟我去操场，二百个单双槓，做不完不许吃晚饭!” “别啊，贾队……明知道单双槓是我弱项……要命了……” 郭亮连连惨嚎。庄铎离开宿舍挺远了，还能听见郭亮的嚎叫声。 听说有人找自己，庄铎有点奇怪，这个时间点，能是谁呢?莫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难道爸的病又犯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发紧，愈发加快脚步，向学校大门而去。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瓦蓝瓦蓝的天空衬得人心情都不由好起来。 肖芒在学校门口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便看见远处跑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身影。她猜测是庄铎，待人跑近了一看，果然是他。 庄铎见着门口等他的并非他妈妈，而是肖芒，先是一颗心放下了，接着又有点说不清的高兴。他本以为上次是萍水相逢，自己虽然帮了对方，但也不过是件小事。肖芒要了他的联繫方式，估计只是客套一下，未必会真的来找自己。 眼见着三个月过去，她也没有音信，虽然早就预料到，但庄铎心里仍避免不了有丝淡淡的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感。没想到今天肖芒竟然来学校找他，那股失落瞬间消散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欣喜之意。 “庄铎!” 还隔着挺远的，肖芒便挥着右手朝庄铎打招唿。 庄铎远远望见肖芒，见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束腰长款大衣，一头长髮披散在肩后，发尾及衣角都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她今天的形象和火车站相遇时大为不同，那次肖芒为了出门方便，扎了高高的马尾，穿着牛仔裤和牛仔衬衣，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而她今日的打扮，文雅秀丽，让人眼前一亮。 “哎呀，不好意思，本来早就该来找你的，结果耽搁到今天。给你带了点吃的，估计你们平时训练都挺累的，这个放在宿舍里累了时补充补充能量。” 因为两世的恩情，肖芒早就把庄铎当成自己人一般，见了他毫无丝毫拘谨，大大方方跟老熟人似的。 “你能来就挺好的，还带这么多吃的，这怎么好意思。这些得不少钱呢。” 庄铎接过肖芒递过来的口袋，反倒一脸难为情。 “没事的，没花多少钱，就是一点心意，可别放在心上。” “天怪冷的，咱们别站在这儿说了，进屋再聊。” 进入深秋的滨城已经寒意阵阵了，肖芒虽然穿得不少，但站着等了庄铎十几分钟，脸已经冻得微微发红了。庄铎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赶忙领着肖芒过了门岗，去位于宿舍一楼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暖融融的，肖芒的确有些冷了，庄铎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接过一饮而尽，才感觉身上又有了热乎气。 “大学新生的生活怎么样?都还适应么?” 两人落座后，庄铎首先问。 “都挺好的。就是学习繁重了些，不过学起来有意思，我也喜欢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行，若是以后有需要，肯定找你。” 肖芒也没客气，笑呵呵地应着。 “对了，你父母的身体都挺好的吗?” 肖芒这突然一问，让庄铎愣怔了下，他虽然觉得对方问得有些奇怪，但也老实回答了。 “都挺好的，就是我爸心脏有些小问题，常年得备着药。” 看来和上辈子一样，庄父依然有严重的心脏病，没有刺激还好，若是有个大刺激可不得了。 上辈子据庄母说，大夫早就建议庄父做心脏手术了，但因为手术费用太贵，家里筹不到那么多钱，就耽搁了下来。 庄父还让庄母和他一起瞒着庄铎，只对他说是心脏有点小毛病。也因为迟迟未做手术，导致庄父病情不断加重，最后在得知庄铎身亡的消息后，才一病而故。 第15页 这一辈子，说什么也得阻止悲剧的发生，不论是庄铎的，还是庄父的。得早一些筹集钱，帮庄父做心脏手术。肖芒在心里暗暗发誓。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军事大学会客有时间限制，眼看时间快到了，肖芒也就不多做逗留，和庄铎告辞离开。离开前，她特意邀请庄铎休息时去m大找她玩。 看着肖芒聘婷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庄铎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闷，但以他在感情上的愚钝，很快便忽略了这点。拎着一兜子吃的匆忙回寝室，打算接着去图书馆学习。 一进寝室门，他手里那兜吃的立刻吸引了其他室友，几个人围上来，抢过兜子，毫不客气地开始瓜分。几个人边吃着，边打趣他。 “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福兴居的桃酥!哇，居然还有麦乳精!这姑娘对你可真不错!” 刚做完二百个单双槓，累瘫在床上的郭亮，听说有吃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等看到麦乳精，更是两眼放光。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麦乳精这种营养品可是很稀少的，一般家庭都吃不起。 “哥儿几个刚才可都在窗户旁瞧见了，你小子领个大美女进了会客室。快点从实招来，那姑娘何方神圣?” 室友韩勇勐嘴里塞满了桃酥，含煳不清地问着。 “就是，那么漂亮的姑娘，该不会是你小子有情况了，瞒着我们几个吧?” 郭亮也插嘴道。 “别乱说。我和人家在火车上认识的，今天才见第二次。” 庄铎皱起眉头，示意大家别乱猜测。 “火车上?男女最易碰撞出火花的地点之一。” 室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一齐展露出暧昧的笑容。 “行了，你们几个脑子里除了这些龌蹉的思想，能不能有点别的了?有这功夫赶紧多看看书，别等快考试了，又来找我给你们补课。” 庄铎淡淡的瞥他们一眼，几个人顿时禁声。 “哎呀，瞧把咱们庄铎急的。不过说真的，挺好一姑娘，你要没意思，要不介绍我认识下?”唯有郭亮不怕死的继续道。 “滚!” 庄铎只扔给了郭亮一个字。 “我说什么来着。着急了吧!” 郭亮坏笑着，抹抹嘴，又将油腻的爪子伸向了水果罐头。 庄铎这时才反应过来，几个饿狼快把他的东西给吃完了。他急忙上前，将已经软瘪下来的兜子一把抢到怀中。想到这些都是肖芒大老远拎过来的，他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第十三章食品生产小组 第二天，肖芒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陈老师将情况汇报给系主任，系主任表示大力支持，可以借用系里的加工设备。 肖芒开心极了，这下子生产小食品这边已经搞定，没有什么问题。 在筹备食堂窗口那边之前，可以先把这里的工作开展起来。食堂窗口她已经独自承包了下来，生产小食品这边她打算不自己单干了，准备找机会把想法和同学们说一说，成立一个食品生产小组，集合有意的同学一起做。一是两边一起忙，她实在忙不过来，需要人手帮忙。二是，她也想带领同学们一起致富。 班会的时候，肖芒把自己要利用系里的加工设备生产小食品销售的想法和全班同学说了一下，全班一片譁然。肖芒表示，有意的同学可以和她一同筹集资金，购买原材料。所得营利按照每个人的投入比例分配。 因为小食品的成本本来就低，开头他们没有摸清销量，自然也不能做得太多，所以若是大家一起出资，每个人所要出的金额并不多。 同学们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在下面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毕竟这个年代除了原本家里有底子的，每家每户的生活条件都很一般，让一个穷学生拿出一笔钱来，着实不容易。 “知道同学们有顾虑，不过之前工艺实验课上做的小食品，工艺配方都还算不上太成熟呢，咱们自己就挺喜欢吃的了，而且外系的学生也很喜欢。那么如果我们将工艺配方改良，让小食品的口味更好，它们会更受大家欢迎的。” “最近滨城日报头版刊登的评论员刘文成的文章，我相信也有不少同学看到了。改革的春风已经吹到各行各业，国家现在鼓励老百姓创业致富。而我们大学生，更应该响应国家的号召，拿出自己的实干精神来!” “关于生产小食品，我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咱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给自己挣些零花钱。如果发展的好了，甚至还可以补贴家里。我不敢保证大家能够挣多少钱，但我敢保证一定不会让大家赔钱的。总之，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来我这里报名。” 有力的语言，以及肖芒脸上自信的笑容，打动了不少同学，有几个已经蠢蠢欲动。 “信口胡言!” 班长许欣润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言辞犀利地抨击肖芒。 “肖芒，你一个大学生不好好学习，在班级里弄什么歪门邪道!” “你保证?你就那么有信心小食品能卖出去，不会让大家赔钱?若是赔了钱，难道你肖芒能负责吗?再说了，你要怎么卖?是要在校园里摆摊还是宿舍楼里兜售?都不够丢咱们食品班的脸的!” 见班长许欣润带头激烈地反对，几个有意向的同学也都禁了声，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16页 “肖芒，难不成你还真想拎着吃的满宿舍楼去卖呀?你可别说是我们寝的，丢死人了!” 方芳斜着眼，满脸嫌弃的附和着许班长。 “班长，你不知道，校园里可从没人摆过摊。要是肖芒她真去了，到时候万一学校追究起来，咱们整个班都得被连累。” 李莉也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唱反调。 同学们立刻动摇了，原本有意向的开始犹豫，原本就不想参与的更加下定了决心。 众人的各种反应都在肖芒预料之中，这毕竟是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才刚刚启动，人们的意识形态还留在计划经济时代，对做生意这件事持有极大的牴触情绪。 “关于赔钱的问题，我可以和想参加的同学签下字据，若是赔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的把本钱还给大家。” “另外，不论是在校园里摆摊，还是在宿舍楼兜售，这都是销售的一种方式，我们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所学和劳动力赚钱，有什么可丢脸的呢!” “况且，我目前的打算是把小食品放在食堂的窗口售卖，并不需要耽搁大家的学习时间，也不需要大家到处去兜售产品。” 肖芒并不打憷，微笑着一一解释。 “放在食堂里卖?你当食堂是你家的，想放就能放?” 许欣润瞪圆了眼睛，讥讽地说。 “食堂当然不是我家的，也不是我想放就能放着卖。不过，既然我敢这样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在食堂承包了一个窗口，今后凡是生产出来的小食品，都会放在我承包的食堂窗口卖。” 哗!肖芒声音刚落，周围同学一片惊唿。任谁都没有想到，身为一名普通学生，肖芒居然有这个大手笔，能把食堂窗口承包下来。这对其他学生而言，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许欣润也呆掉了，她完全没想到肖芒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开始将计划付诸行动了。但她怔了一下后随即反应过来。 “肖芒，你承包食堂窗口，就为了卖小食品?学校会允许吗?” “当然不是。食堂窗口除了卖小食品外，还正常卖餐饮。我的初步计划是从面食开始，首先推出的是小笼包。到时候，还请同学们都去尝一尝。” 哗的一下，底下又炸开了。 “肖芒还会做小笼包?” “到时一定要去尝一尝，很好奇呀。” 议论四起，怀疑的、期待的、惊讶的兼有之。许欣润看到肖芒一副极有信心、神采飞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做面食?还要做小笼包?肖芒，信口开河也不是这个开法。我不信你会做什么小笼包，笑死人了。” 对于对方的挑衅，肖芒只是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见肖芒不理她，许欣润一股恶气又涌上，忽地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肖芒，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你敢不敢立个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 “三个月内，如果你的食品生产小组不能像你说的那样赚到钱，你不仅要赔偿所有参与者的损失，还要辞去党支书的职务!” 许欣润话一出口，瞬间整个教室里一片安静。 第十四章立下军令状 三个月的时间也太短了，任谁都不能保证这么短的时间就一定会赚到钱。同学们神色各异的看向肖芒，纷纷在心底摇头，这种条件，太过苛刻，肖芒是不会答应的。 但这安静只保持了片刻，随即被肖芒有力的声音打破。 “这军令状，我立!” “而且用不着三个月那么久。若是一个月内，不能让参与的同学赚回翻倍的钱，我不仅赔偿所有人的损失，这个党支书，我也不做了。” 哗的一声，班级里所有人都炸了锅了。一个月，就能让投入的本钱翻倍，这是一个多么疯狂又引人嚮往的承诺。但也有保守的同学摇头嘆息，认为肖芒太不自量力。 “但是，如果我做到了呢?” 肖芒紧紧盯着许欣润，眼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窜动。 “如果你做到，我许欣润这个班长也不当了，我立即辞去班长职务。” 许欣润被肖芒的嚣张自信惊呆了，她给对方提供的期限已经很是苛刻，没想到对方居然又自行削减了这个期限，如果此时她无所表示，岂不是表示她认怂。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肖芒无比自信的眼神，她内心却产生了一丝毫无来由的不安。 “我加入!”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皆向声音来处望过去，惊讶地发现第一个申请加入的居然是向来言语不多的谭瑜凡。 只见谭瑜凡依旧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除了眼神中带着点淡淡的情绪。 “我决定加入小组，投入200元。” 谭瑜凡的话不啻于一道骇浪，惊住了包括肖芒在内的众人。谭瑜凡肯第一个加入，已经超出了肖芒的预想，她没料到这个平日里话很少，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的女孩会第一个带头加入到食品生产小组来，而且还愿意投入200元这样一个对学生来说已是巨额数目的金额。 有了第一个盟友，肖芒心里轻松了不少。 第17页 万事开头难，有了肖芒的保证，又有谭瑜凡的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大部分同学放下顾虑，纷纷报名加入食品生产小组。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在班长许欣润的阻挠下，最终放弃，选择观望。 等到班会结束，愿意加入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达到了九个人，加上肖芒，已经占了班级里的大多数。 许欣润虽然鼻子都要气歪了，但是也无法阻拦更多的同学想要和肖芒一起勤工俭学的愿望。毕竟在这个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比较贫瘠的年代，能够保本赚钱的诱惑可是很大的。 肖芒将报名同学的名字以及愿意投入的金额一一记录下来，回到寝室后，在桌上铺开本子，开始列出初期要投入生产的小食品，以及所需要的成本。 同学们家庭条件普遍一般，像谭瑜凡这样能一次性拿出200元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几十块，十几块这样的。最终算下来，十个人一共凑了八百多元，比肖芒预想的要多出了许多，这也就意味着，可以多做一两种口味的食品。 肖芒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大致上选定了几种即将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风靡全国的小食品，例如虾条、酸奶、曲奇饼干、奶油蛋糕、碳酸饮料等。 配方都是现成的，她上一世在星星食品厂一线生产车间工作了十年之久，对这些小食品的配方及生产工艺都了如指掌。 她正在纸上奋笔疾书，许欣润一甩寝室门，气唿唿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两个跟班李莉、方芳。 “肖芒，别看你立下了军令状，但要是你办的那个什么小组影响到了大家的学习，期末考试全班成绩下滑的话，我一定会向学校里反映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欣润因为过于激动，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 肖芒现在创业之初，需要她忙活的事情太多，她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许欣润这样无理取闹的人身上。 像许欣润这样的人，完全是针对她肖芒个人而来的，不对事只对人，和她是讲不通道理的。她此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许欣润消耗，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况且，军令状她也立了，到时用成绩说话足矣。 “许欣润，我也告诉你，很多事不要想当然的臆测，要用事实说话。既然你担心影响到同学们的成绩，那么我们就期末见!” 话说完，肖芒再也不想多看许欣润一眼，她收拾了下桌上的纸笔等，就背起书包去图书馆了。 到了图书馆后，肖芒进了第一自习室。一走进去，立刻看见谭瑜凡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认真地做着习题。 她走了过去，隔着桌子坐在谭瑜凡的对面，放下书包，轻轻敲了敲桌面。 “今天的事，多谢你带头支持我。” 肖芒是真心感谢谭瑜凡，今天班会若没有她带头，同学们还没那么快会决定加入食品生产小组。毕竟大部分人都有从众心理，能够带头的人才是最有魄力的那一个。 谭瑜凡抬起头，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 “不必感谢我，我也只是看好了你的提议，所以想加入一起赚钱罢了。既然你来了，正好我想问问，资金有了，后续的生产你打算怎么开展呢?” 肖芒从书包里拿出本子，翻到她刚刚记录的那一页，摊开放在谭瑜凡面前，开始给她介绍自己的初步构思。 听着听着，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谭瑜凡脸上也不由流露出赞许之意。 “肖芒，实话实说，你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做生意的天才。” 谭瑜凡毫不掩饰地称赞着，这还是肖芒第一次听到她称赞人。 “不要这样说，我也只是比大家想的多一些。” 这是肖芒的心里话，她很清楚自己是因为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先知道了歷史的走向与经济的发展，这些都是老天赋予她的，她会好好珍惜，并努力改变上一世的缺憾。 “你的确是一个生意天才，这点你不用否认。”谭瑜凡眼中迸射出罕见的热情，“我现在倒很有兴趣，想知道你究竟能走多远。我有预感，你的未来绝对会超出我们大多数人的想像。” “以后的事情，谁又会知道呢。我所想的，就是先把当下做好。咱们还是先讨论下生产计划吧。” 肖芒淡淡笑着说。关于未来，她的想法有很多，但前提是她能不能够走到那一步。 第十五章风波乍起 “我有一个小的想法，咱们的食品，可以提供不同规格的包装，这样胃口小的女生可以购买小包装，而男生可以购买大包装。” 谭瑜凡又推了推眼镜，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对方能有这样的见解，让肖芒很惊讶。 “这个思路很好，咱俩不谋而合。不过在实际生产时，小包装要占更大的比值。” “为什么呢?”谭瑜凡有些不解。 “因为爱吃这些零食类小食品的，女生才占大多数，男生只是小部分。” 谭瑜凡恍然大悟，“我继续保持我刚才的观点，你的确是个生意天才。” 肖芒谦逊的一笑，又接着向谭瑜凡说起自己的构思。 “那么食品工艺配方改良怎么办?” 谭瑜凡插话问道。 “是否需要大家先做实验，将现有的配方再改良一下口味等。” 第18页 “这部分不用担心，我有现成的配方，到时大家照着做就好。” “你竟然有现成的配方?”谭瑜凡瞪大了眼睛。 “我家里有亲戚在食品厂上班，她告诉了我几个配方，现在正好可以用上。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们还可以自己研发新品种。不过现在时间太紧，先用现成的吧。” 还好肖芒反应快，不然真没法解释为啥她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女生，手里能有成熟的食品工艺配方。 谭瑜凡哦了一声，相信了肖芒的解释。两个人又就一些细节问题讨论了许久。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肖芒和系里谈妥，除去有实验课的日子外，其余时间食品生产小组可以使用仪器设备。 肖芒将除去她外的九个人分成了三组，每组负责一种食品，一开始对同学们购买力还不完全确定时，她打算先做几样试试水，如果效果好再跟着推出其他产品。 两天后，邮局通知肖芒，一千元汇款已经到帐。当时已经临近十点半，刚好一上午都没课，肖芒便直接去了邮局，取出了一千块钱。钱拿到手里，她这下彻底放心了。 回到学校时，已经中午，宿舍静悄悄，没看到有人在，估计都去吃饭了。肖芒打开柜子，把钱小心地放进蓝布包，锁好柜子后又确认了一下。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千元，可马虎不得，她准备等下午后勤科一上班，就去找周主任把钱补齐。 “肖芒!” 她刚出寝室楼，楼口大门旁便闪出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迎面拦住她。 “呀!你怎么来了?” 肖芒心底一喜，脸上绽开笑容。 庄铎今天没穿军装，身着便装，左手拎着一大袋东西。 “今天刚好休息，就过来看看你。这个……我看着买了点东西，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反正，要是不爱吃，就分给其他人吧。” 庄铎说着，将手上的口袋递给肖芒，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肖芒看他这幅神情，心里憋着笑，脸上却一点也不敢露出来，生怕把对方给吓着了。她大大方方接过口袋，拎在手里。 “谢谢了，这兜子东西可真不少，好沉那。你大中午的赶过来，肯定没吃饭呢，这样，先跟我去寝室里坐一下，我把东西放下，然后咱们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庄铎其实很想说，他就不去女生寝室了，但是又不知怎样拒绝好，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已然被肖芒推进了女寝。 庄铎本就身材高大，身为军人身姿笔挺，且长得又不是一般的好，走在女寝走廊，简直就是众多女生围观的目标。 庄铎第一次进女寝，又被众人瞩目，跟在肖芒后面，窘迫得简直连眼睛都不知如何放，最后直接目不斜视，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肖芒乐不可支，又不敢笑出来，快要憋出内伤。 走到寝室门口，肖芒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在一碰到门的那刻就心里颤抖了下，情况有些不对。 刚刚的好心情忽地烟消云散，肖芒轻轻一推，门安静地开了，门锁咣当咣当地挂在门上摇晃着，已然失去了功用。 肖芒什么都来不及多想，迅速奔向自己的衣柜，完了，全完了，在她看到四敞大开的衣柜门那一刻，只觉得心如死灰。 抱着最后一点点期待，她翻找了整个衣柜，没有，蓝布包连同里面的一千元钱，全部不见了。 肖芒腿有些发软，她一时站立不住，急火攻心，眼前发黑就要向后跌倒。 看着肖芒灰败的脸色，庄铎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见她站立不住，他紧忙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扶住肖芒，让她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出什么事了?丢了什么东西?” 肖芒缓缓摇了摇头，她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天周四，明天就是合约上约定的最后交款日期，如果交不上一千元，就等于是她自动违约，不仅食堂窗口不再属于她，连她交付给学校的400元定金也将按照合约，要抵给学校作为违约金。 那么她筹备了近三个月的计划，将就此泡汤，而且本金全无，再要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一阵挫败绝望的感觉自心底升起，肖芒强忍着泪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必须要努力让大脑重新运转起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了?丢了钱?还是重要的物品?” 门上被撬坏的锁，四敞大开的柜门，无疑都说明了一件事，寝室里进了小偷。而肖芒的反应，则说明她丢了重要的东西。 经过两世的纠葛，庄铎对于肖芒来说，是宛如亲人一样的存在。上一世的庄铎肯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一世的庄铎肯在火车站出手相助对于他来说是陌生人的肖芒，这一切都让肖芒对他充满了完全的信任。 这时候肖芒缓过来了一点，她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着听着，庄铎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先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勘察完现场再说。这样，你留下来保护好案发现场，我去你们学校派出所报案。” 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办法，肖芒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别担心，有我在，我来帮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9页 庄铎走到门口，还有些不放心肖芒，回过头来又嘱咐了她一句，然后才转身离开。 第十六章那个贼是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肖芒心里却顿时暖意四起。也许因为对庄铎无限的信任，她相信他是可以依靠的。 能够有一个人让自己依靠，这感觉真是好。肖芒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上辈子她靠不上娘家，本以为嫁给了何文明从此有了依靠，却没想到何文明交往了一堆狐朋狗友，学会了吃喝嫖赌，直至最后掏空了她做生意的钱，还逼着她离婚。 而这一世，一切却突然不一样了，她有了个可以完全依赖的对象。 肖芒突然觉得自己不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摔得再重，她都会顽强地再爬起来。丢了这一千块，承包不了食堂窗口，也再没了做生意的本钱。但她不会服输的。 想到这里，肖芒身上顿时生出了力气，她站起身，仔细地观察柜门被撬的情形。寝室里八个人，只有她一个人的柜被撬了，这说明贼是有备而来，知道她柜里有钱。 可是又撬坏门上的锁，说明对方是想让人以为是外来的贼作案，可却忘记了做戏做全套，没有同时撬坏其他人的柜。 又或许，那个贼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撬其他人的柜，出于某种原因，贼拿了钱以后就仓皇逃掉了。 总之，现场线索全部指向一点，是内贼干的。 一想到是内贼，肖芒比之前更为难受，浑身冰凉一片。在她身边，在m大这样的名校内，居然潜藏着一个偷钱的贼，这让她不寒而慄。 肖芒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在楼下收发室前接邮局电话时，正值上课时间，只有没有课的同学，才会在这时候经过她身边，听到她的电话内容。 肖芒马上翻出书包里的大课表，这是开学初学校发的，上面详细标明了同年级各系的课表，以供有些想旁听别系课程的同学使用。 肖芒所在女生寝室楼里共有六个专业的女生，她仔细看了一下课表，非常巧合的是，今天上午其他五个专业都有课，唯独她的专业没课。 范围再一次缩小了，内贼应该就在本专业，而食品专业一共八个女生，正好住满这一间寝室。 当然，不排除其他专业会有逃课、生病等各种原因没去上课的同学，但不知为何，肖芒心中却有预感，内贼就在她的寝室内。 在她想清楚这一切时，庄铎带着校派出所的民警赶回来。一名民警做现场勘查，另一名民警对肖芒进行笔录。 肖芒详细讲述了事情始末，又把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 “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猜测都很有根据，我们会作为参考的。请你别太心急，我们一定想办法尽快破案，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做笔录的民警对肖芒思路的清晰大为赞赏，同时让她放心。 庄铎也不由在心中暗贊，只不过是他去报警的这一小会儿功夫，肖芒就已经搜集到这么多线索，这女孩子，着实不普通。 正在这时，去食堂吃午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和肖芒同一寝室的室友们也接二连三回到了寝室。 李莉和方芳最先回到寝室，一进门立刻被民警叫住问话。两个人从没见过这阵仗，简直被吓傻了，几乎是民警问一句就抖着声音答一句。 两个人互相可以为对方作证，另外还有生物系的一个女生和她们同桌吃饭，也可以为她们作证，她俩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因为今天休息，谭瑜凡回了家，她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其他的四个人，有两人也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除了许欣润和寝室里另一个来自农村的瘦小女生。 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她们两个，许欣润先沉不住气了。 “都看我做什么，钱又不是我偷的!肖芒，你怎么那么废物，自己的钱都看不住，还要连累大家!” 说完，她转向旁边瘦小的女生，“胡玲娟，你就从实招了吧，是你做的，对不对?” 那个瘦小的农村女生名叫胡玲娟，她来自西部边远山区，是她们村里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胡玲娟性格文静内向，平日里一直安静本分，总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从来不去招惹谁，今天碰上这么大的一件事，现在还在警察面前被班长直接指着说是小偷，没经过这么大阵仗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我没有，钱不是我拿的……我没有拿过肖芒的钱……” 胡玲娟流着泪的双眼透出惊恐，瘦小的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看着极其可怜。 “好啊，你说钱不是你拿的，那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许欣润丝毫不为其所动，依然咄咄逼人地问着。 “我……我中午到了点，就一个人去吃的饭……” “哼，一个人去吃饭?谁敢保证你就去了食堂?万一你中间拐回寝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许欣润打断胡玲娟的话，说话语气极为强势。 “我真的……真的去了食堂……我……我……” 胡玲娟在许欣润一连串的攻势下，急切地想要辩白自己，却越急越说不清楚。 许欣润一声冷笑：“那谁给你作证呢?食堂窗口打饭的阿姨吗?一中午那么多人去打饭，怎么可能会有人记着你?” 第20页 许欣润又转头看向民警：“警察同志，我有个情况要汇报。上周三晚上，胡玲娟打电话回家时，刚好我路过她旁边，听到她哭着朝电话里喊，似乎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好像急着要用钱。” 民警中稍胖的那个听了这话，眸光一沉，脸上神情严肃，开口问胡玲娟：“这位同学，你说下，你室友反应的这个情况属实吗?” 胡玲娟此刻已经有些被吓傻，呆愣愣地瞅着胖民警，眼泪依旧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发什么傻，没看见警察同志问你话吗?” 许欣润语气很差的大声斥责胡玲娟。 胡玲娟身子抖了两下，嗫喏着开口。 “是有这个事，我……我爸下地干活，摔伤了腿……家里没钱治，我一难受就哭了。可是……可是……偷钱的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没偷过钱，求你们相信我，我真没有……” “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贼。”许欣润轻蔑地说道，“你要真想证明清白，就打开自己的柜子让大家看看。” 胡玲娟因为一连串的打击，有点反应不过来，看她呆愣胆怯的样子，许欣润讥讽地一笑，拿出钥匙，率先打开了自己的柜门。 她咣地一声将柜门敞开，展示给大家。 “胡玲娟不敢让大家看她的柜，我敢!麻烦民警同志来查看下，证实我的清白!” 胖民警上前一步，认真翻查了许欣润的衣柜，一无所获。许欣润又把她的书包拿过来，打开让民警看，里面依然没有可疑。 在大家回来之前，除了衣柜外的地方就都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所以，寝室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衣柜和随身物品了。 “我的没问题，胡玲娟，这下你可以打开衣柜，让民警同志看看了吧?” 许欣润更加咄咄逼人。 第十七章我不追究了 面对许欣润的咄咄逼人，胡玲娟眼光躲闪着大家，双手揪着衣角，慌乱问民警：“警察同志，可不可以……不开柜?我真的没有偷钱!” 还没等民警说话，许欣润抢先开口。 “做贼心虚了吧?我说什么来着，钱就是你偷的!” “胡玲娟同学，不论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是我们的工作程序，都需要你打开衣柜让我们查看一下，还请你配合工作。” 胖民警也不耐烦地催促着。 听到这话，胡玲娟顿时脸上血色全无，身子抖得更为厉害。 “我看呀，八成就是胡玲娟偷的，瞧她那个样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哼，穷山村里出来的，果然手脚不干净，原先我妈给我说，我还不信呢，这回可亲眼看见了。” 李莉和方芳一唱一和地，在旁边说风凉话。 “到底是谁偷了钱，警察同志都没下定论，你们这么快就破了案?许欣润、李莉还有方芳，你们三个不该学食品专业，真该去学刑侦稽查，在这里可是让你们仨屈才了。” 肖芒看见胡玲娟被许欣润三人组欺负得太厉害，气不打一处来，难得带着嘲讽的语气讽刺许欣润等三人。 “咳!” 胖民警咳了一声，阻止正欲开口的许欣润，正色说道：“事情没有被证实之前，请同学们不要乱猜测。胡玲娟同学，请你把柜门打开。” 胡玲娟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环视了众人一圈，眼中畏惧之色渐消，随之浮上了一层凄楚。 其实，肖芒不太相信是胡玲娟偷的钱，在她心里，许欣润的嫌疑更大。贼喊捉贼，这词用在许欣润身上最恰当不过。但即使她把怀疑说了，警察最终也是要看证据的，可现在，她没有证据。 眼看着胡玲娟从衣兜里拿出钥匙，缓缓走到衣柜前，抖着手打开了柜门。 柜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屋内人全都沉默了，一片寂静。 只见在胡玲娟的衣柜里，看不到几件衣物，堆得满满的全是破旧的书和报纸、压扁的罐头盒、碎木块、吃剩的冰棍棒等等，全是可以进行再回收的废品。 肖芒对回收废品并不陌生，偶尔还会攒点卖出去。然而，胡玲娟这一柜的废品，却明显不是她用剩的，而是她一点点捡回来的，而且，是在背着室友的情况下。 肖芒觉得心里很压抑，压抑得她喘不上气来。一瞬间，她异常后悔，后悔刚才没有阻止大家让胡玲娟打开衣柜。 在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剎，胡玲娟终于忍受不了屈辱，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去，大哭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许欣润先开了口，嗓音尖利地喊着。 “你要死呀，胡玲娟!你怎么敢在衣柜里塞这么多破烂，你知不知道这些垃圾处理不好，是会有传染病，还招虫的。你想害死我们是吧?” “我的天哪!这寝室谁还能住下去，我一会儿就要和舍管老师申请调寝。” 李莉尖着嗓子喊道。 “我也要调寝，寝室里竟然住个收破烂的。” 方芳附和着。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 肖芒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些废品胡玲娟已经都处理过了么?” “你说处理过就处理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21页 许欣润不服气地反驳。 “这些废品堆在衣柜里，若不是今天胡玲娟被迫打开柜子，或许你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这说明什么?如果废品没有被处理过，怎么会连一点异味都没有，让我们完全感觉不到?” 肖芒冷笑一声，看着许欣润说道。 许欣润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口。她眼珠一转，看见了胡玲娟放在书桌上的书包，她一把拿过书包，把书包口朝下，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书桌上。 啪嗒一声，一样蓝色的东西随着书本一起掉落下来。 “这是什么?” 许欣润眼疾手快，一伸手拿过那样东西。 “肖芒，这不是你平时装钱的包吗?” 轰的一下，寝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呀，真是胡玲娟干的。” “就说她手脚不干净。” “这寝室可真是没法住了，我现在就要搬走!” 众人乱闹闹的。 胡玲娟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肖芒却看也没往蓝布包上看一眼，谁是那个内贼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她紧忙走到胡玲娟面前，将对方从地上扶起。胡玲娟赤红着双目，一把抓住肖芒的袖子。 “我没有，肖芒我真的真的没拿你的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包会在我的兜子里……肖芒，我真的没拿，你相信我……” “我家里的确是急等着用钱……我爹他干农活时摔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可我宁可捡废品卖，我也不会去偷拿别人的钱……真的不是我……” 肖芒一伸手，拥住瘦小的胡玲娟，右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已然失控的对方平静下来。然后，肖芒望向许欣润，目光犀利，看得许欣润心中陡生冷意。 肖芒的目光从许欣润身上扫过，转向两名警察。 “警察同志，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丢钱的事，我不追究了。实在抱歉，让你们白忙活一趟。” 刚刚还嘈杂无比的寝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已经发现线索，你却不追究了?一千块钱，可不是小数，你最好想清楚。” 胖警察一脸迷惑。 “我决定了。一千块钱……我不找了。” 不容置疑地语气，代表着肖芒已然下定了决心。 “肖芒……” 胡玲娟紧紧握住肖芒的手，再也说不出话来。肖芒则用安抚的眼神望着她，语气柔和。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胡玲娟顿时失控，将头埋在肖芒身上哭了起来。 “肖芒你什么意思?哦，你相信胡玲娟，你说不是胡玲娟偷的，那就是怀疑我们几个了?” 许欣润不罢休地问。 “谁偷的，谁心里自然有数。我只说我今天不追究，但我没说以后都不会再追究。” 肖芒说完，扶着胡玲娟坐到床上，拿了湿手巾帮她擦脸上的泪水。 两位民警见肖芒是真心不再追究钱被偷的事，他们也就回去了。走之前，还嘱咐肖芒，看好自己的财物。 第十八章初心萌动 许欣润闹个没意思，两眼朝旁边一张望，看到了庄铎。 其实她刚才一进寝室门就已经看见屋里站了个不认识的男人，不过之前没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下有了机会，她紧盯着庄铎瞅了好几眼。 好俊的男人!这人谁呀? “你好，我叫许欣润，请问你是?” 许欣润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她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然而庄铎连一眼都没看她，直接走到肖芒身边，附在肖芒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许欣润自诩也大小算个美女，平时走在校园里回头率也挺高，今天居然在个陌生男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这还不算，最让她堵气的，是这人明显认识肖芒，和肖芒关系看起来还挺不错。 看见许欣润碰了壁，脸色黑沉，方芳在一边沉不住气，站出来替许欣润出头。 “哎呦，肖芒，这谁呀，你男朋友呀?不声不语的就交了男友了，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方芳，你别乱说话!这是我朋友庄铎，今天来学校找我，凑巧碰上这事帮忙而已。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别想歪了。” 肖芒不想和她争论，淡淡解释道。 谁知方芳却误以为肖芒心虚，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有男友就有男友呗，干嘛不敢承认。怎么着，怕徐兵不再给你献殷勤了呀?” 徐兵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学习虽然一般，但篮球打得相当好，人长得也不错，在学校里也算个风云人物，很受女生欢迎。 奈何徐兵却对肖芒一见钟情，自开学以来用尽了手段追求她。方芳暗恋徐兵，看着徐兵只钟情肖芒一人，心里恨极，所以平日里也跟着班长许欣润挤兑肖芒。 现在，她误以为庄铎是肖芒的男友，却故意在庄铎面前提起徐兵，其用意不可说不险恶。 肖芒不想理会她，只低头安慰着胡玲娟。 方芳见她不搭理自己，一股火又涌起。 “哦，只是普通朋友呀?我就说嘛，就你肖芒这样的货色，也就徐兵那种二愣子才会看上你。” 第22页 方芳这话说得着实太过分，未等肖芒有所反应，寝室里平日和肖芒关系挺好的孙爱莲听不下去，秀眉倒竖，替肖芒反击回去。 “方芳，说话前过过脑子，先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再去评价别人!” “你……” 方芳一时气结。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庄铎，俊朗面庞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转头望向方芳，目光极为清冷，看得方芳心底冒出阵阵冷意。 “这位同学，我想你误会了。我和肖芒的确只是普通朋友，不过如果肖芒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我自然是非常乐意的。至于你说的那个徐兵，我倒不介意和他公平竞争一下。” 一直未开过口的英俊男子突然说了话，声音还那么醇厚好听，几个女生心里都是一颤。 方芳却脸色青白交加，一脸难堪。在她旁边的许欣润，恶狠狠地瞪了肖芒一眼，自诩什么都强过肖芒的她，却又一次在人前落了下风，心里恨极了肖芒。 肖芒未料到庄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觉得心内一跳，脸上顿时腾的火热起来，她连忙低垂下头。 庄铎抬起左手腕看了下手錶，回头望向肖芒：“我到了回校时间，得赶紧走了。” 肖芒觉得一张脸还火辣辣的，依然低着头，不敢看庄铎一眼。 “怎么，不打算送送我?” 听到这话，肖芒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抬头，结果正对上庄铎带着笑意的眼。两人目光相触，肖芒努力让自己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略过。 “走吧。”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些。 临到门口时，庄铎顿住身形，状似不在意地扫了身后一眼，接着淡淡道：“你这寝室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以后还是要当心些。没想到堂堂m大也会出这种恶劣的盗窃事件，可见学歷和人品，并非成正比。” 说完，他迳自出了门口。 肖芒看见旁边脸色古怪的许欣润，心里更是一片明了，但她什么也没说，跟着庄铎出了寝室。 出了寝室楼的大门，庄铎勐地站住，肖芒正低着头往前走，一没留神，直接撞到了他后背上。 “哎呀!” 肖芒捂着鼻子抬起头，正对上庄铎一双关切的眼。 “你没事吧?” 温柔低沉的男声，落在肖芒头顶，那么近。 肖芒的脸烫的更厉害，下意识的摇头。 活了两辈子的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歷过，今天却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方寸大乱，肖芒不由觉得汗颜。 “刚刚我对你同学说的话，就是……女朋友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唐突。我就是听她那么说你，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有点冲动了，你别介意。”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庄铎，这会儿露出了一丝不自然。说实在的，他刚刚一气下说出了那样一番话，着实连他自己都很吃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里烦乱得很，又见肖芒一直低着头，看不出是否气恼，只好借着要回学校叫她出来和她解释一下。 肖芒这会儿心情一波三折，此时已经恢復了平静。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朝庄铎温婉一笑，摇了摇头。 “我明白的。” 明艷的笑容令庄铎愣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钱被盗的事，你就真不打算追究了?” 肖芒咬了下嘴唇，眼睛望向远处，轻轻喟嘆了一声。 “钱丢了我也很心急，但既然对方是有准备的作案，就说明她经过周密考虑，有把握不被抓到。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儿，不如先想想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庄铎点了点头，“钱的问题，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心急。我先回学校去，看看能不能帮忙筹措一些。”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本来，今天的事情，把你牵扯进来就已经很抱歉。” 虽然知道庄铎为人热心，但被他三番两次的帮助，肖芒还是深感意外和感激。 “行了，和我就别客气了。你们班那个班长，挺有问题的。你防备着点。” 肖芒会意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做的那么明显，让人想看不出来也不容易。” “许欣润她平时就喜欢针对我。这次还逼着我立军令状，我想，她可能一早就想好要利用各种手段阻挠我了。” “不过，这没什么，再难再波折的事情我也经歷过，她这些手段还算不了什么。虽然的确是打击到了我，但好事多磨，我相信只要不放弃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肖芒说这话时，神情看不出大悲大喜，然而眼中却饱含坚毅之色。 她的目光让庄铎动容，他从不知道，能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眼中，看到仿佛历尽无数沧桑，却依然怀抱希望的神色。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回学校去，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肖芒看出庄铎的诚意，也就不再和他客气，她欠庄铎的恩情已经太多，以后，无论如何她会加倍还给对方的。 望着庄铎匆匆离去的背影，肖芒刚刚还坚毅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纹，她嘴上对庄铎说得无所畏惧，可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焦虑的。 第23页 她不担心自己，她只担心没办法完成对同学们的保证。她可是拍着胸脯向同学们保证会让大家保住本钱的，无论如何她得信守自己的承诺，不能对同学们食言。 可现在钱丢了，她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凑齐钱，把食堂窗口的租金交上。庄铎肯帮忙，也许能凑到一些，但都是学生，想来不会太多。其他的她还得自己想办法。 第十九章同舟共济 肖芒钱被偷的事，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整个食品班。 好几个之前加入食品生产小组的同学，都循着各种藉口过来找她，其实肖芒很清楚，这些人的真实目地都是来打探情况的。 “肖芒，听说你要付给学校的租金被人偷了?那……那要是食堂窗口租不成，咱们生产的小食品放哪儿卖?” “不会真要摆摊或者去寝室里叫卖吧?事先声明，这个我可做不来。” “肖芒，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一下，食品生产小组的事情也先别忙着开展了。” 几个同学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肖芒本就乱糟糟的脑子里，更像一团乱麻盘在里面，但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安抚众人。 “大家放心，生产小食品的计划我们继续进行。我不会让同学们为难的，这次钱被偷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我会对此负责。请大家相信我。” 经过一番考虑，肖芒已经大概有了想法。食堂窗口是无论如何得开起来的，首先她已经付给了学校400元租金，如果不交后续的费用，那么这400元就要打水漂，她是绝对承受不了这种损失的。 其次她在班会上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她会承包下食堂窗口，既然她说过，就必须要做到，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她打算先试着找后勤科周主任争取下，能不能缓两天再交钱。毕竟钱被偷纯属意外，也许周主任能给通融一下。 “肖芒，你又在这里信口开河。” 班长许欣润一脸不屑地开口。 “同学们，你们别再被她给说动了。一个小县城出来的普通学生，你们还真相信她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带着你们致富?别看她当时承诺的好，保你们本钱，可万一都赔了，她背了一身债，拿什么赔给你们。”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别等到最后赔的精光，再来后悔。到时可没后悔药吃的。” 许欣润乜斜着眼，不拿正眼瞧肖芒的在一旁煽动同学。 几个小组成员都陷入了沉默。 “我退出。” 一名男生首先打破沉默。 “我也退出。” 另一名男生也下了决心，附和着说道。 “还有谁要退出的?现在都可以提出来，我立刻将钱退给你们。” 肖芒环顾一周。 和肖芒同寝的一名女生，刚刚经歷过钱被偷警察来访，胆子早就被吓破了的。这会儿见大家纷纷要退出，她也嗫喏着开口。 “肖芒，按说咱们一个寝的，怎么着也不该这时候落井下石。但我的钱，是我攒了几个月的。我下面弟弟妹妹多，家里生活紧巴巴的，我实在……实在是赔不起。” “好，没问题。想要退出的同学，现在就来领钱。” 肖芒说着，从贴身衣兜里拿出八百块钱，又翻出记帐的小本子，一一对应着，将钱退还给要退出生产小组的人。 最后算下来，一共有五个人退出，已经达到了一半的人数。 剩下来的人，除了肖芒自己和谭瑜凡外，还有寝室里另一个女生孙爱莲，两个男生赵建国和张卫兴。 手里的钱，也只剩下了四百多块。 看到剩下的人意志有些消沉，肖芒反而笑了笑。 “大家能选择继续站在我这边，我肖芒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 “其实那些同学离开也并不打紧，这次的事就像块试金石，替我们排除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的伙伴。” “未来的路还很长，有顺遂也会有波折，只有意志坚定者，才能团结在一起，共同开创一番事业。我不知道未来我们能够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但我肖芒愿意许给大家一个未来。” 孙爱莲平日里就是个比较感性的女生，这会儿眼中已经隐隐含着泪光。 “肖芒，我相信你!我们肯定会开创出自己一番事业的，那些人以后一定会后悔。” “对，我也相信你。” “我也是。” 几个人纷纷表态，表示从今日起愿意跟着肖芒一起努力，绝不让其他同学看笑话。 正此时，一道怯懦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肖芒，我……我可以加入生产小组吗?” 胡玲娟有些侷促地站在一旁，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带着点胆怯地说着。 肖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绽开笑容。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热烈欢迎。” “可是，我……我没有多少钱。” 胡玲娟揪着衣角，目光忐忑地望着肖芒。 “没关系。不论多少，只要你愿意加入，都是我们食品生产小组的一员。” 听了肖芒的话，胡玲娟终于像彻底放心一样，从贴身衣兜中掏出一沓零碎钞票。 第24页 “这是我全部财产了。之前卖废品的钱，都寄回家给了我爸治病。这些是我把剩下的废品卖掉得的钱，没有多少，不过我可以多出力，有什么活儿尽管让我做。” 胡玲娟咬着嘴唇说道。 肖芒看着胡玲娟手中的钱，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这些钱你还是寄回家去吧。” 听了这话，胡玲娟以为肖芒看不上她这点钱，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肖芒看到她的脸色，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微笑着解释：“你家里正需要用钱，这些钱还是先寄回去给你爸治病。食堂窗口那边，刚好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正好你来给我搭把手，每个月按收入比例的10给你开工资。” “真的?” 胡玲娟刚刚还黯然的脸色顿时明亮起来，她很清楚肖芒这是在变相的帮自己，激动得不知如何感谢对方才好。 “可是，食堂窗口的租金不是被偷了吗?无法按期交上租金，窗口也租不成了呀?” 赵建国忧心忡忡的说道。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食堂窗口一定要开起来。” 见肖芒说得这么坚决，大家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除了谭瑜凡还没有回寝外，其他小组成员都在这里了。看着四张充满期待的脸，肖芒觉得无限勇气涌上心头。怕什么呢，还有他们相信她，在看不到前景的情况下，不受其他人的干扰，完全因着对她的信任，而愿意跟着她一块儿奋战。 不论如何，她要背水一战。她对自己有信心，对她的食品生产小组也有信心。 第二十章度过难关 “肖芒，别忘了你立的军令状。一个月期限一到，若是你完不成自己的承诺，你这个党支书也别想再干了。” 许欣润见小组成员在一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心里很不舒服，不给对方泼点凉水她就不高兴。 肖芒看着她，然而眼中却没有一丝怯懦。 “放心，许欣润!我肖芒，言必信，行必果。说过的话，我会做到的!” “还在逞强。行，我看你逞强到什么时候。肖芒，咱们走着瞧。” 压下心中的那点不安感，许欣润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她等着，等着有一天看肖芒的笑话，等着肖芒被她踩在脚下再也无法翻身。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没有人可以和她并驾齐驱甚至意图超过她，没有人。 眼看明天就是交租金的最后期限，肖芒打算一大早就去找后勤科的周主任，把事情经过告诉给他，尽量争取让他通融一下，延缓交费日期。 第二天后勤科一上班，肖芒就去找周主任，把自己钱被偷的事原原本本讲给对方，并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周主任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肖同学，正常来讲我们后勤科是要严格按照签订的合同来执行，那么，明天就是最后截止日期。” 听到此处，肖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将话说死。 “不过嘛，你是本校学生，又出现了特殊情况，并非你人为不按期交款，那么我就再给你两天时间。” 肖芒顿时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落了下去。 “别高兴的太早，赶紧想办法把钱交齐最重要。否则，两天一过，不仅食堂窗口你租不了，先前预付的400元可也没了。” 周主任好心嘱咐肖芒，肖芒连声对他道谢。待她走出后勤科时，心情轻松了许多，延长两天，外加上今天，还有整三天时间，有时间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肖芒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孙记面食馆的老闆——孙茂。 本以为孙茂离得远，即便能借她钱，但钱打过来时间上也来不及。但现在又有了时间，她得赶快去给孙茂打个电话，让他能帮多少算多少。只是这一来，她就欠了孙茂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过她心里也有了筹划，等回平海市，她会想办法还给孙茂这个人情。 回到寝室楼下，肖芒用收发室的电话联繫孙茂，孙茂那边倒是很痛快，不过孙记面食馆现在虽然异常红火，但孙茂近来把钱都用在了生意周转上，一下子再拿出1000元不太容易，但他保证会想办法给肖芒汇个500块。 现在有多少算多少，肖芒已是对孙茂极为感激。孙茂答应尽快就去邮局汇款，不耽误她的事情。 解决了500块，剩下的一半该怎么办呢? 肖芒不想回寝室，随意的坐在一楼拐角的墙根上，拄着头髮愁。 难道还要继续去打工，用自己做饭的手艺换钱? 可是来不及了，她只剩下两天半的时间，再指望打工赚到500元简直不现实。庄铎虽然说要回去帮她筹钱， “怎么坐在这儿?” 谭瑜凡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肖芒一惊，抬头看去，她想的太过专注，连谭瑜凡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的都不知道。 “唉!”长嘆一口气，肖芒不知该怎么说。 “行了，甭想着怎么和我说丢钱的事，我刚回寝室孙爱莲就都告诉我了。” 谭瑜凡挨着肖芒坐下，脸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肖芒苦笑了一下，算是对她的回应。 “喏，这个给你。” 忽地，一摞子崭新的十元大团结被谭瑜凡递到肖芒面前。见肖芒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却不接钱，谭瑜凡有些不耐烦地扯过肖芒的右手，把钱拍在她手中。 第25页 “别这种表情看我。我这是担心食堂窗口开不起来，再影响到咱们食品生产小组。再说，这也不是我的钱，这钱是我哥的。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挺感兴趣的，决定帮个忙。” “这……” “还犹豫什么。就当我哥也加入咱们小组了呗。反正他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万一帮他挣了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肖芒释然一笑：“好吧，这钱我收下了。回头替我谢谢你哥，等食堂开张了，请他吃包子。” “他难伺候得很，不用管他，给他吃纯属浪费。” 谭瑜凡一脸嫌弃的说完，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走了。 肖芒望着她的背影，内心说不出的感动，谭瑜凡这人，看着好像对谁都很冷漠，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肖芒越来越发现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平时不声不响，却总会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上辈子，肖芒的身边不是极品自私的娘家人，就是强势不拿她当人的婆家人，她短暂的一生中，除了妹妹肖萱，几乎没有遇到过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而重生这一世，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却感受到了上辈子没有感受过的温情，她打心眼里觉得感动。 肖芒原本以为另外300块钱完全没有着落，却没想到这300块也顺利解决了，而且大为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是庄铎帮她凑到了这笔钱。 也不知庄铎想了什么法子，总之第二天下午他就给肖芒送来了300块钱。肖芒深知庄铎家里的底细，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她实在想不到他是怎么凑到的这300块，但庄铎明显不愿意说，而且挺着急的样子，送了钱来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庄铎三番两次的帮忙，而且都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肖芒只觉得自己欠庄铎的越来越多，她暗暗发誓，要尽自己全力帮助庄家以后也过上好日子。 等两天后邮局汇款到帐，肖芒不敢有一丝怠慢，取了钱就赶快拿着去了学校后勤科，把剩下的钱款交齐。 交完钱，肖芒长舒了一口气，食堂窗口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肖芒很清楚，现在周围有无数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除了小组成员外，没人相信她能带领着大家走上致富道路。更多的人，已经做好了看她跌倒爬不起来的准备。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失败。 肖芒打算，食堂那边，因为刚开始做，先主打小笼包，以后再慢慢增加品种。而要生产的小食品，她定下了曲奇饼。 接下来的几天，利用没课的闲暇时间，肖芒带着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买入了生产小食品所需的各种原材料、配料、包装材料、模具等。 食堂那边，也在同步进行着。因为租下来时，还有原先留下的锅碗瓢盆、灶具、菜刀、案板等，只需要再补充一些笼屉、米面、作料、蔬菜还有肉，所以准备起来还不算是太麻烦。 食堂窗口开张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二十一章开张大吉 开张那天，肖芒天还不亮就起了身。她要赶在同学们吃早饭前，把今天要卖的小笼包蒸好。还要准备大米粥、小米粥等。至于咸菜，是一早就腌好的，只需要捞出来切一切即可。 胡玲娟起得比肖芒还早，她劳苦人家出身，做活做惯了的，现在有机会靠劳动力赚钱，自然毫不含煳。 两个人匆忙赶到食堂，进了食堂发现，不少窗口已经透出灯光，师傅们正在忙活着。 看见肖芒二人走入食堂，进了十七号窗口，其他窗口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看见没，那两个就是来承包食堂勤工俭学的本校学生。” “还从没听说有学生能干得了这个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说不定以为食堂和过家家一样，有她们哭鼻子的时候。” “她们既然敢承包，或许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呗，咱们且瞧着。” 这些窃窃私语落入肖芒二人耳中，胡玲娟心里惴惴不安。 “肖芒，你真的会做小笼包吗?你看别家都是专业的师傅，我担心……” 她咬了咬嘴唇，越说声音越小。 “现在担心有什么用，一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抓紧时间干活是正经，时间可不早了。” 肖芒笑呵呵地说，轻松的神情感染了胡玲娟，让对方也暂时心落下一些，多了一分信心。 随即，她们快速忙活起来。一个和面，一个剁馅。肖芒负责包包子，胡玲娟则负责烧水，并将包好的包子上屉蒸。 当肖芒捏出第一个小笼包时，胡玲娟就被她惊人的手法给震住了。 手法娴熟的给包子捏褶的肖芒，让胡玲娟有了一种错觉，觉得此刻的肖芒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十八岁女孩，而是学艺多年大成的餐饮名家。 她顿时明白了肖芒的信心来自何处，她也立即全身都重新注入了一种力量。 胡玲娟做活手脚麻利，和肖芒配合的极为默契。八十屉小笼包，两个小时已经准备妥当。 包子上屉蒸时，天光也已经大亮，陆陆续续有起得早的同学来食堂吃饭了。 小笼包在屉上蒸出的香气也开始四溢出来，满食堂的人都闻到了。 “呀，这是哪个窗口的香味，这也太香了吧。” 第26页 “是呀，真香，估计吃起来也错不了。” 吃早饭的同学好多都循着香气找到了十七号窗口。 “来屉小笼包吧，这包子用料新鲜分量足，味道很好的。” 肖芒笑眯眯的揽客。 “给我来一屉。” “我也来一屉。” “好咧!” 先买到小笼包的同学，吃过后都赞不绝口。后来的同学看见包子这样好吃，更加想买一屉尝尝。于是，肖芒的十七号窗口来买包子的同学络绎不绝。 肖芒和胡玲娟手脚不停地蒸包子、装餐盘、切咸菜、打粥，简直忙成了陀螺。 “来十屉包子。” 十屉，谁这么大手笔。肖芒往窗口一看，发现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徐兵。 徐兵看见肖芒望向了他，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地挠挠头髮。 “听说今天你的食堂窗口开张，我带着寝室的哥们儿来尝尝你做的小笼包。味道肯定不错，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 肖芒不是傻子，徐兵对她的追求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喜欢徐兵，自然也无法给予回应。但现在人家带着一寝室的人过来给她捧场，她也不好落人脸面，自然是要殷勤招待。 “谢谢你这么有心。” 徐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胡玲娟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手脚麻利地端出五屉小笼包，递给徐兵。 “这是五屉，剩下的稍等两分钟，马上就好。” “玲娟，再给他们盛些小菜。” 边吩咐着胡玲娟，肖芒边拿过几个大碗，给徐兵寝室每人盛了一碗小米粥。 “谢谢你来捧场，这些是赠送的，要是觉得好吃，欢迎下次再来。” 徐兵笑呵呵地接过餐盘，他周围几个同寝室的男生看见这一幕，都纷纷起闹。 不过待小笼包一上桌，这些大男生的注意力就全被包子给吸引去了。 “哇，这包子也太好吃了，不输给咱们滨城老字号庆恆居。” “对呀对呀，我刚还想说来着。” “徐兵，这肖芒可真不错，长得漂亮手艺又好，又会赚钱，这要是给你追到手，你可赚大了。” 几个男生边吃边议论着。 徐兵听在心里，心痒难耐，对肖芒更是势在必得。 肖芒和胡玲娟正忙碌着，一堆食品班的学生涌到窗口。其中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都在。 “肖芒，看你们生意可真不错呀。我们也来两屉尝尝鲜。” 大家看到肖芒窗口这样红火，心里也替她高兴。 “徐兵他们都有赠的咸菜和粥，你可不能少了我们的。重色轻友可要不得。” 孙爱莲嘻嘻笑着说。 “你再瞎说，别人都有，就不给你。” 肖芒也知道对方是开玩笑，但她对徐兵无意，也就不想让人再开他俩的玩笑，故意佯装生气，一板脸。 孙爱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 “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肖芒忍不住噗嗤一笑，接着将已准备好的包子咸菜和粥递给食品班同学们。 对肖芒的包子，食品班的同学吃过后都赞不绝口。 和孙爱莲坐一桌的，恰巧是几个原先加入食品生产小组，后来却又退出的同学。孙爱莲眼珠一转，对他们问道：“肖芒做的包子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其中一个同学嘴里塞满了包子，含煳不清地回答。 “哼。你们几个呀，以后就等着后悔吧。我现在对肖芒，可是特别有信心。” 上次同学退组的事，孙爱莲心里一直替肖芒不忿，这次正好趁机数落数落这几个墙头草。 那几个同学尝到了肖芒的包子，心里已经隐隐有后悔之意，但嘴上却仍然死不承认。 “孙爱莲，话可不能说得太早，包子受欢迎，不代表以后小食品也会受欢迎。” “就是，肖芒还给班长立了军令状，这要是完不成……” 话未说完，但几个同学互相一使眼色，意思很明确。 孙爱莲是个直肠子，心里有气，脸上也就表露出来，她气唿唿地把包子从几个人面前端走。 “得了，你们也别吃了。嫌我话说得早?好，那一个月以后，咱们见分晓。” 说完，她一转身，端着包子坐到了谭瑜凡、赵建国他们那桌，留下那几个同学大眼瞪小眼，吃不到包子心里直叫苦。 一大早包好的八十屉小笼包，不过一顿早餐的功夫，就全部都卖光了。 第二十二章初战告捷 早饭高峰期已过，上课时间临近，肖芒二人简单收拾了下窗口，匆匆吃了点饭，拿上书包去上课。 刚一进教室，同学们就围上来，将两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十七号窗口的小笼包，几乎都是称赞窗口的包子好吃，肖芒手艺好的。 胡玲娟过去因为自卑而低调，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今天突然被大家围在中心，跟着肖芒一起尝到了被重视被赞许的滋味，心情简直好得一塌煳涂。她更加坚定了要跟着肖芒，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哼!有什么了不起。会做个包子就了不得了?说到底还不是下苦力的。” 第27页 “说得也是，脑子不好使的，也就只能靠劳力赚钱了。” 两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从班级一角传来。肖芒不用看都知道，是李莉和方芳，许欣润的两个跟班。 她们的声音一响起，刚还热闹的班级顿时寂静一片，同学们的目光全都转向两人。看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两个人更来劲了。 “不过就凭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卖卖色相吸引些色狼罢了。真当自己是包子西施呢?” 方芳一早听说徐兵居然带着全寝室的人去给肖芒捧场，心里早就气炸了，情绪完全失控，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 李莉也在一旁附和。 许欣润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好戏。 肖芒很了解许欣润几人，现在对三个人的冷嘲热讽，她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的地步了。她并不准备搭理她们，而是找了个座位坐好，从书包里拿出书本笔记做好上课的准备。 看见肖芒完全无视自己，方芳沉不住气了，正想要再说什么，教室门咣当一开，高数老师韩志远夹着一沓教案匆匆走了进来。 韩志远现年六十六岁，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原本早就该退休了，但因为刚恢復高考没几年，混乱的秩序也刚刚扶正，百废待兴时正需要优秀的老师，他经不住学校一再挽留，仍然留在了教学岗位上。他学术水平高，又平易近人，是位饱受学生爱戴的老教授。 韩志远脚一踏上讲台，就满脸激动地向学生们推荐。 “今天早上你们有没有吃食堂十七号窗口的包子?没吃的赶紧去尝一下，人间美味呀，不吃可后悔!” 噗嗤一声，孙爱莲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方芳，瞧见没，你说的‘色狼’来了。” 孙爱莲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方芳和周围几个同学听到。方芳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说不出的尴尬。其他几个同学忍不住，也都低声偷笑起来。 许欣润则狠狠地剜了肖芒一眼，心里恨得不行。 肖芒的十七号窗口一炮打响，整个m大的学生一整天都在议论味道超级棒的小笼包。 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同学出于尝鲜和好奇的目的，纷纷前来购买小笼包。 开业当天，小笼包就进入供不应求的程度。 肖芒很满意，这达到了她的预期。依照当初在孙茂店里试手时销量的火爆，她已能预计到小笼包的受欢迎程度。 第二天早晨开始，十七号窗口前，就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来买小笼包的。 肖芒见生意红火，又带着食品生产小组，加紧做出了第一批小食品。 因为资金有限，无法购买更多的原材料，第一批小食品的种类减少为两种。一种是曲奇饼，一种是薯片。配方工艺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来，做出来的成品不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比原先实验课上做的好出了一大截。 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自己尝了，都吃的停不下嘴。尤其孙爱莲，平日里就喜欢吃零食，奈何这年代没什么好吃的零食可吃，这下碰到了美味的薯片和曲奇饼，简直吃到停不下来。直到谭瑜凡警告她，再吃可没得卖了时，她才极不情愿的停住嘴。 曲奇饼和薯片按斤两打好不同的包装，曲奇饼有一斤和半斤两种规格，薯片有三两和半斤两种规格。 两种小食品一摆到食堂窗口，就吸引了大批同学。这些学生都是最近十七号窗口小笼包的忠实拥护者，他们因为小笼包的美味，顺带着对肖芒也产生了信任，只觉得肖芒出品，必属精品，味道一定错不了。 而且，这两种食品大家见都没见过，在好奇心驱使下，几乎每个学生都多少买了些尝尝。等尝过了曲奇饼和薯片的味道，m大校园整个沸腾了，大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吃的小食品，简直闻所未闻。 八十年代初物质生活的匮乏，导致小食品的种类也并不多，市面上常见的不过是爆米花、水果罐头、饼干等，而且工艺粗糙，口味很一般。 现在突然出现两种新鲜食品，口味又超级好，立即就产生了轰动效应，常常肖芒等人将薯片和曲奇饼刚一摆好，就被学生们哄抢一空。 销量远远超出预期，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也都喜笑颜开，充满了干劲。他们在课余时间，加班加点生产曲奇饼和薯片，但这两种小食品仍然供不应求。 肖芒的十七号窗口成为整个食堂最受欢迎的窗口，仅仅三周后，她就完成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她带着食品生产小组做的曲奇饼和薯片不仅风靡全校，甚至名气都传到了校外，有不少周围居民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慕名前来购买。 食堂的小笼包生意也好的不得了，肖芒又趁机上了几个面食新品种，也都大受欢迎。肖芒和她的食品生产小组赚的盆满钵满。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肖芒和小组成员高兴的时候，许欣润等人却都红了眼。许欣润完全没想到，肖芒居然真的做成了这两件事，将食堂窗口和小食品经营得风生水起。她想到自己和肖芒的承诺，心里一阵阵恐惧。 “班长，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肖芒顺顺噹噹的完成任务，到时候，你的班长位置……”方芳有些担心的说。 “要不，咱们和肖芒好好说说，肖芒也不像是抓住不放的人，兴许军令状的事就算了。” 第28页 李莉嗫喏地开口，立刻召来许欣润的责骂和方芳的白眼。 “软骨头!” 许欣润一张白皙的脸此时气得通红。 “我许欣润，堂堂一个班长，你要我去和那个贱人低声下气?你脑子坏掉了?” 李莉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说什么。 “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让肖芒干不下去。你们等着瞧吧。” 许欣润撂下这句话，眼中闪过一道阴毒的光芒。 第二十三章遇上麻烦 肖芒这边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她还是抽空趁着下午没课去了趟军事大学，一是去看看庄铎，二是打算把钱先还给他一部分。 庄铎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庄父还有心脏病，经常需要吃大量的药，开销很大。肖芒不知道庄铎是如何凑到的这300元，但既然她已经挣回了钱，自然要第一时间先还给他。但300元数目过大，她无法一时还清，就在能力范围内先还一部分。 然而到了学校，她被告知，庄铎近日被派出去外地训练，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肖芒心底有些淡淡的失望，一种她也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拎着吃的，返回学校。把东西放到寝室，她就去了工艺实验室，小组成员都在那儿热火朝天的干着活，最近出货量很大，大家都忙成了陀螺。 肖芒今天能出去，还是跟大家请了假的。这会儿看到其他成员都忙碌不停，肖芒心里感到愧疚，忙带好工作帽和手套，上前和大家一起忙活起来。 “肖芒，你回来了。今天有个说是食品商店经理的人找你，我和他说你不在，他说明天再过来。” 看见肖芒回来，食品生产小组里的大个子赵建国赶忙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她。 食品商店经理?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肖芒转念又一想，莫不是有人看准了商机，想来和她合作?原本她打算着等小食品种类丰富一点，去打通食品商店这个渠道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这倒是件好事。 肖芒这边还没高兴几分钟，那边班里一个男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进实验室，就冲着肖芒喊。 “肖芒，快去看看吧，食堂出事了!” 肖芒心里咯噔一声，其他小组成员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起抬起头，紧张地看着那男生。 男生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缓气，接着说道：“肖芒，有个机电系的男生在你的十七号窗口买了小笼包，结果吃出个虫子。现在他正在窗口闹，一大堆人围着，胡玲娟根本应付不过来，只知道哭。你快过去看看吧。” 男生话音刚落，肖芒已经急得一摘为了生产卫生而戴的防尘帽和胶皮手套，冲出门去。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赶快忙完手里的活，默契的后脚跟着冲去食堂。 今天因为肖芒打算去军事大学看望庄铎，所以一早就和胡玲娟预备好了一天量的小笼包和其他面食。后面她不在也没关系，只要胡玲娟把做好的面食上屉蒸就行。 这段时间胡玲娟跟着她，基本上熟悉了窗口的流程，而且肖芒也发现胡玲娟是个细心踏实的人，也就放心的把窗口交给她一个人。 可没成想她才第一次不在，窗口就发生这么大的事。食堂最忌讳的就是餐饮卫生问题，发现虫子一来说明窗口卫生不过关，如果那个男生举报到后勤科，很可能肖芒会面临罚款;二来学生之间对这类事最敏感，一传十十传百，十七号窗口包子里有虫子的事扩散出去，肖芒这近一个月来辛苦打造的好口碑可就全没了。因此，肖芒急得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食堂去。 越着急却偏偏越出事。肖芒小跑着往食堂去，因为太心急，没看见对面来了辆自行车，等到反应过来想躲开时，已然来不及，身体躲过去，但左脚踝却被刮蹭到。 哎呦一声，剧痛下肖芒摔倒在地，左脚踝火辣辣的疼。 “同学，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一道焦急的男声自肖芒头顶传来。 “你看我像没事儿的样吗?你这人，怎么骑车也不看着点。” 肖芒难得的发了脾气，她今天是真着急了。不过话一出口，她自己也难为情起来，刚刚好像是她没看好路，往人家车上撞的，结果现在反倒数落起别人来。 但那男生一点没在意，赶紧把车子停在一旁，俯下身蹲在肖芒旁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伤口。 嘶的一声，肖芒痛的叫出了声。一抬头，她看清了男生的面貌，顿时一愣。 比女生还要白皙的肤色，两道浓黑的眉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嘴唇，五官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但组合在一起，却帅气得夺人眼目。 肖芒认识这个男生，或者说，m大，应该没人不认识他。经管系大三的学生—盛彬，不仅人长得出众，成绩也一直位列他所在专业第一，是m大的传奇人物，也是一众女生背后悄悄谈论的对象。 而此时，盛彬也直愣愣地盯着肖芒，几秒钟后才挪开视线，看向她受伤的脚踝。 “同学，看来你伤得很重，我送你去校医院吧?” 盛彬说着就要扶肖芒起来。 “不用不用，我不去校医院，我还有急事儿要办。” 肖芒连忙摆手，她现在顾不得管伤不伤的，她还惦记着食堂那边，不能在这儿耽误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赶到食堂去。她也顾不得脚疼，站起来硬着头皮想往前走，结果刚一动左脚踝处就传来剧痛。 第29页 左脚根本使不上劲儿，身子一歪，肖芒就往一侧栽去，盛彬眼疾手快，双手一托扶住了她。 “受伤了就别硬逞强。这样吧，赶紧坐我车上，我载你去食堂。” 盛彬推过自行车，一拍车的后座，说话口气不容置喙。 肖芒着急归着急，但一想到要坐在陌生男生的后车座，而且还是学校风云人物盛彬的，怎么想怎么心里别扭。 看见肖芒没反应，盛彬倒是不耐烦起来。 “你不是着急么?就你这腿脚，要靠自己走到食堂，一个小时也到不了。” 肖芒听了这话，也没时间再容她犹豫了，她只好红着脸道个谢，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果然如肖芒所料，一路上，路两边的同学看见他俩，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各种都有。肖芒已经能想到，不出明天，这消息就会传遍m大。 不过好在有盛彬载她，只用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食堂门口。可是从食堂门口到十七号窗口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这可让肖芒犯了难。 “帮人帮到底，我扶你过去吧。” 盛彬停好自行车，转身看见肖芒犯难的脸，只犹豫了一瞬便主动提议道。 第二十四章包子风波 听到盛彬的提议，肖芒只犹豫了一瞬，但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她也就大方的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了。” 盛彬分寸掌握的很好，一只手轻轻托住肖芒的胳膊，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人朝十七号窗口走去。 因为挨得近，肖芒能闻到盛彬身上好闻的肥皂香气，而不是男生惯有的汗臭味。自重生以来，肖芒还是头一次和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整个人都觉得很别扭很不自在，她尽力保持和对方的距离。 一进食堂，肖芒就听到窗口那边传来嘈杂的喧闹声，十七号窗口前围着黑压压的一圈人。 肖芒被盛彬扶着走到窗口前，不知谁眼尖，发现了她，喊了一嗓子，大家纷纷转身看向他俩。 “盛彬?” 许欣润也在场，她第一眼看到了盛彬，眼神顿时热切起来，然而再一眼，看到站在盛彬身旁被其小心扶着的肖芒时，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自打许欣润第一次见到盛彬，就偷偷的爱慕起对方。可恨这个肖芒，招惹了一个又一个还不够，怎么如今又和盛彬搅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还挺亲密的。她恨得几乎想把肖芒撕碎。 “肖芒，你总算来了!” 胡玲娟哭着跑到肖芒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终于看到了救星。 “别哭了，玲娟，快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肖芒心里急得不得了，但面上却不显露，沉声问胡玲娟。 “是……是这样的，有个男生……买了一屉小笼包，吃了没几口就拿着包子来窗口，说是包子里有虫子。可我们平日里对卫生要求很严格的，不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我和他解释了半天，他完全听不进去，我……我也不知怎办好……还好你来了……” 胡玲娟抽噎着，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卫生要求严格就严格?那你的意思，难不成我是讹你们的?” 一个矮瘦的男生，怒火沖沖的对肖芒二人吼道。 “这位同学，你先别生气，麻烦你把吃出虫子的包子给我看一下。如果证实的确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一定会向你赔礼道歉，并且加倍赔偿你的损失。” 肖芒好声好气的对男生说道。 男生气哼哼的把手里包子往肖芒手里一塞，肖芒仔细往包子馅儿里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只黑色的小虫，埋在肉馅里。 看来男生没说谎，包子里的确有虫子。但这虫子到底是她们做包子时不慎带进去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到里面的，却无从判断。 肖芒前世摆路边摊卖早点时，曾经遇到过故意拿虫子扔在食物里，讹钱的事。后来肖芒也无法，只得当破财免灾。 以肖芒前世的经验，今天这件事，哪怕是真有人讹她们，她们也无计可施，毕竟没人能说清楚这个虫子的来歷，若是男生一口咬定是她们的包子有问题，那最后很可能就是赔钱了事。同时她这个十七号窗口的名声也算是毁了，想重建不知要多久。 “怎么样?眼见为实，这虫子的确就在你们包子里，我刚吃了两口就看见了，得亏没来得及再咬一口，要不呀，得噁心死我。” 男生不依不饶的数落肖芒二人。围观学生中也有不少人发出贊同的声音。毕竟常年吃食堂的学生最怕饭菜不干净，这让他们抓到一现行，岂能放过。 果然，有不少围观学生都叫着要那男生告到后勤科去，决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肖芒，你这十七号窗口那么红火，可卫生状况也太差劲了!” 许欣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说说，就算你为了完成立下的军令状，可也不能建立在不顾同学们健康，不顾饮食安全的基础上呀!你们这种做法简直太丢食品班的脸了!你赶快把事情解决了，回去写份检讨，我要去跟系主任汇报!” “许欣润，你少落井下石!就算卫生状况有问题，那跟肖芒立的军令状也没关系。你凭什么在这儿耀武扬威!再说了，肖芒早就带着我们食品生产小组完成承诺了，怎么没见着你主动辞掉班长呢?” 第30页 食品生产小组其他成员这时候也赶到了食堂，孙爱莲刚好听到许欣润的一番话，火爆脾气的她立刻为肖芒出头，同许欣润争辩起来。 她一番话说完，许欣润却面不改色，冷冷笑道：“肖芒完成承诺，那我自然也会履行我的承诺。不过现在十七号窗口卫生不达标，她面临着高额罚款。孙爱莲，你就敢保证罚了款以后，她还能完成一个月限期的承诺?” 许欣润话音落下，肖芒却心中明了。 这次的事件，掐在她刚刚完成目标的时间当口，根本就不是巧合。始作俑者，也许正是这位侃侃而谈的许欣润大班长! 许欣润怕真的会当不成班长，所以先下手为强，诬陷肖芒的窗口卫生不合格，从而导致肖芒将被高额罚款。到时，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她许欣润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肖芒看穿了许欣润的意图，心里怒意涌起。这位大城市的大小姐，非常任性，就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就三番两次的与她作对，用尽下作手段，简直可恶至极。 但她生气归生气，眼下没有证据，也就没法证明刚刚一系列的猜测。 “吃出虫子的事，我可没完。肖芒你等着，后勤科的老师可马上就来了，等老师来了自然会给我一个公道。” 闹事的男生显然不嫌事大，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后勤科管理食堂的老师。没一会儿，周主任带着另一个男老师匆匆赶来。 那男生急忙举着包子把刚刚的事情经过和周主任他们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周主任脸色难看起来，看着肖芒的目光带上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因着肖芒当初承包食堂窗口，是周主任经过考虑后同意的，后来肖芒又干得那么红火，周主任也与有荣焉，觉得自己看准了。结果现在倒好，居然闹出这么一出来。 “肖芒，你这怎么搞的!食堂卫生关系全校师生的健康问题，是食堂最看重的一点!你倒好，居然包子里吃出虫子?这件事，绝不姑息，要严惩!” 第二十五章峰迴路转 周主任脸色铁青一片，训斥完肖芒，又转过身安抚了那个男生几句。 肖芒也觉得很对不起周主任，她当初信誓旦旦，保证会好好经营，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就给食堂抹了黑。 “对，周主任，这件事一定要严惩，情节太恶劣了!虽然我是食品班的班长，但我也绝不包庇!” 许欣润在一边火上浇油。 “小陈，十七号窗口卫生不合格，给她们罚款200元，停业整顿一个月!” 周主任紧皱眉头，一招手，对后面跟着的那名男老师吩咐道。 哗，周围一下哄闹起来。谁都没想到，后勤科周主任一下子就要给肖芒的十七号窗口罚款200元，这么大一笔数，得多久才能挣回来呀。 肖芒担心的倒不是罚款，200元对于最近的利润来说，她还承受得起。她最担心的是停业一个月，这可是致命的。食品生产小组的同学更是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子肖芒肯定是完不成军令状，不仅名声扫地，还要失去党支书的职位。 “且慢!” 突然，紧张的氛围内插入一道清朗的男声。 “把包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众人都朝声音来处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刚刚扶着肖芒走到食堂后，一直未曾离开，站在旁边旁观全程的盛彬。 “你要看包子做什么?” 许欣润刚开口问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刷白。 盛彬却没有搭理她，而是从肖芒手里拿过包子，将里面的虫子扒拉出来，放在一旁的餐桌上，足足盯了有一分钟，然后抬起头，淡淡地说道：“这虫子不是食堂窗口的。而是你放进去的。”说着，他一抬手指向那个指控十七号窗口的男生。 他一句话，不啻如惊雷般炸响在人群里。 “怎么可能，你别血口喷人，这虫子就是包子里的!” 男生斩钉截铁的否认。 盛彬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将虫子小心用右手两根手指捏起，放在左手手心里，展示给大家。 “同学，我想你并不知道这虫子的来歷吧。它的学名叫长戟大兜虫，只产于墨西哥和美国高寒山区。所以我很想知道，咱们学校的食堂，什么时候居然会出现墨西哥和美国特有的昆虫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男生，这会儿大张着嘴，已经完全呆住了。 “而且据我所知，咱们m大的昆虫协会标本室里，就放着几枚长戟大兜虫的标本，前两天刚刚丢失一只。” “所以，同学，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吗?” 盛彬层层逼近，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那个男生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一下子跌坐在餐凳上，面如死灰。 “周主任，现在事情清楚了，和肖芒没关系，这虫子是标本室丢的，我现在严重怀疑是被这位同学故意偷走，想陷害肖芒。”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大家又突然想到，盛彬正是m大昆虫社的社长呀。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情性质可太恶劣了!”周主任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们堂堂m大，百年名校，居然出现这种恶意诽谤同学的人!不仅无视校规，更没有做人起码的良知!” 第31页 “这件事情，必须详细调查。一经查出，绝不姑息。你，跟着我们去后勤科，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说清楚!” 周主任一指那名闹事的男生，人高马大的小陈老师立刻上前，把已经瘫软在椅子上的闹事男生给拎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想干的，是她，是她给我钱，让我做的!” 男生突然反应过来，脸色灰败，声嘶力竭的辩白着，手指向许欣润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许欣润。 许欣润一见那男生转头指向自己，脸色刷的变白，急急辩解道：“你别胡乱诬陷人。我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是你自己看见肖芒赚钱眼红，故意想讹人家吧!” “周主任，我根本就不认识肖芒。我和许欣润以前是一个高中的，她说她们班肖芒欺负她太厉害，要给她个教训。” “都怪我贪图那几块钱，才答应替她出头，谁知道她那么蠢，不去随便抓只虫子，居然偷昆虫社的标本给我。现在她想让我给她当替罪羊，没门!” 男生见许欣润不认帐，急得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原原本本坦白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 “都是她许欣润主使的，我只是照她说得做。” 两个人气急败坏地撕扯开，孙爱莲站在肖芒身旁，低声嘀咕了一句：“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两个人一块儿带到办公室去!我会把你们两个的系主任和导员都找来，这事必须调查清楚。” 周主任听不下去了，紧皱着眉，大手一挥，和小陈老师一起将两人带走了。 现场一片譁然，围观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能看见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尤其盛彬出场解围，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有理有据的驳倒了闹事学生。 盛彬本来人气就高，这下更是大出风头，人群中的好多女生都微红着脸想上前和他搭上句话。奈何他根本谁都不理，那些女生自讨没趣，也就纷纷散去了。 盛彬抬手腕看看手錶，接着迳自走到肖芒面前。 “时间来不及，我要去上课了。我住3栋208寝，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找我。” 说完，他也不待肖芒回答，便匆忙离开了，肖芒想和他道声谢都没来得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肖芒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朝四周一看，在场的一众女生全都死死盯着她，尤其孙爱莲，嘴巴大得可以装下一整颗鸡蛋。 第二十六章加入新人 过了半晌，众人才恢復正常。 孙爱莲终于合拢了嘴，她对着肖芒的脸东看下西看下，看得肖芒好生不自在。 “哎，肖芒，快从实招来，你怎么会认识盛彬?他对你态度还那么不一般。听说盛彬仗着长得好，还有才气，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特别傲，连英语系的关梦都在他那儿碰个大钉子。莫非他拒了关梦，是另有所爱?” 英语系的关梦，在m大也人尽皆知，是英语系的系花，不仅漂亮，而且多才多艺，能歌善舞，一向追求者众多，可关梦偏偏就倾心于盛彬。 孙爱莲说完后，两眼散发着八卦的光芒，热切地看着肖芒。和她一个寝室的女生都知道，孙爱莲可是最热衷于八卦的。学校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好了好了，别想往我身上扯，我可跟盛彬刚刚才认识的。” 肖芒哭笑不得。 “不信不信。我觉得他……” “够了，孙爱莲，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要乱讲。” 说话的是谭瑜凡，她脸色有点发白，匆匆打断了孙爱莲的话。 “我又没说什么，干嘛这副样子。” 孙爱莲不服气的在一边小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 谭瑜凡脸色不大好，问孙爱莲的语气也有些冷硬。 孙爱莲一吐舌头：“没说什么呀。” 她见谭瑜凡似乎心情不好，也就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今天真是好险，没想到许班长……呸，她那样的也不配做班长……没想到许欣润能想出这种损招来。我看呀，她是担心咱们小组的生意太好了，她的班长位置就要保不住。” 孙爱莲一脸鄙夷，平时她就看不惯许欣润欺负肖芒。 “说得对。我看也是这样。” 小组成员张卫兴附和着。 “这回呀，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我看她不仅班长位置保不住，干出这种缺德事儿，说不定还得被学校记大过。这在档案里记一笔，以后可是个大污点。等毕业分配的时候，看哪个单位敢要这种小人。” 孙爱莲越说越来劲，其他同学纷纷点头表示贊同。 “怎么处理，我想学校会给出一个合理结果。” “咱们和许欣润毕竟一个班的，她虽然把事情做绝了，但以后咱们还得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要相处，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了，以后她不犯我我不犯她，希望她别再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肖芒也不想和同班同学弄得水火不相容，奈何许欣润总是拿她当眼中钉，肖芒希望这次的事能给许欣润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第32页 “但愿吧。不过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许欣润能不能就此改过呢。” 孙爱莲摇摇头。 “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肖芒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回去接着干活。 小组成员陆续离开，只有肖芒落在后面，她脚踝还疼得厉害。虽然没有刚被撞时那么疼，但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脚怎么了?” 胡玲娟见着肖芒吃力的走着，忙从窗口后面跑出来，扶住了她。 肖芒简单向她讲了一遍之前不小心撞在盛彬的自行车上，脚被刮伤的经过。 “那你还在这儿耽误那么长时间，还不快点去校医院让大夫看看，上点药。” 恰巧谭瑜凡没看见肖芒，转过头来找她，听到了她和胡玲娟的对话。 谭瑜凡皱着眉，不容肖芒多说，便让班里一个骑了自行车的男生载肖芒去校医院。 脚踝上不过小伤，在校医院擦点药也就没事了，大夫嘱咐肖芒回寝室去静养两天，但除了上课外，食堂和小食品生产那边都离不开她，她哪里有时间休息。好在仗着年轻，没几天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许欣润自那天被周主任带走后，便再没回寝室，也没去上课。班级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因为情节太恶劣，许欣润和那个同伙的男生一块儿被学校开除了，还有说许欣润没脸再住在寝室里，躲回家去了……各种说法满天飞。 没有了许欣润，方芳和李莉这两天也消停了不少，只是脸色都很难看。肖芒等人也没有时间搭理她们，食堂的餐饮生意和小食品生意经过上次虫子事件后，更加火爆。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不得不在课余加班加点的制作薯片和曲奇饼，而食堂那边，肖芒和胡玲娟两个人也忙得团团转。肖芒思忖着，该给两边都增加人手了。 第一个月结束，肖芒和谭瑜凡一起清点了帐目后，将详细的收支清单列了出来。扣掉成本，食品生产小组总共盈利982元，不仅实现了她当初的承诺——成本翻倍，而且还超出了一百多元。 当肖芒和谭瑜凡在食品生产小组会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孙爱莲、胡玲娟、赵建国、张卫兴几个人时，大家都高兴疯了。 这么一大笔钱，是他们没加入食品生产小组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们几个家庭条件都很一般，投入食品生产小组的钱都是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本打算寒假时带回家去补贴家用。后来因为信任肖芒，几个人狠狠心，把全部家当投入到小食品生产中，没想到竟然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肖芒提议，为了有本钱扩大生产，多增加几个小食品品种，她希望发给大家一部分分红后，剩下的钱继续留在食品生产小组，作为下一步生产的本钱。其他四个人都一致贊成。 同时，由于目前生产压力太大，大家还要以学业为先，不能因为生产耽误了学习成绩，肖芒提议招一部分学生来食品生产小组里勤工俭学，每个月每人发给30元工资。 当前的生产压力的确太大了，因为小食品销售的火爆，几个人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加工实验室里做生产，销量高他们很开心，但身体也确实有些受不了了，肖芒的这个提议大家自然举双手贊成。 第二十七章共富贵也能共患难 当天，肖芒就找来几张大白纸，写了招聘gg和胡玲娟一起贴在十七号窗口。由于食堂窗口的餐饮品种也在增加，肖芒和胡玲娟两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所以食堂窗口处她也打算招两个兼职学生。 招聘gg一贴出去，来报名的学生就络绎不绝。每天兼职几个小时，就能拿到一个月30块钱，这对于学生来说诱惑太大了。 肖芒和谭瑜凡、孙爱莲把报名的学生系别、班级、姓名都登记下来，打算选个时间对他们做个面试，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而食品班当初从小组里退出的几个同学，都着急了。他们看到肖芒和食品生产小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时，心里就已经后悔了，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坚定，听信许欣润的煽动，退出了小组。几个人简直悔恨得肠子都要青了。 几个同学商量了一下，硬着头皮去找肖芒，向她表明希望能重新加入食品生产小组的愿望。 “肖芒，我们几个当初不该听信许欣润的话，退出小组。现在我们也看清她的真实面目，以后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煽动，一心跟着小组做生产。你就把我们再加回去吧。” 为首的同学代表其他人对肖芒说。 “当初小组最难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在见生意好，又想回来，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孙爱莲一听就炸了锅，语气生硬的说。 肖芒悄悄拽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消消气。 肖芒笑了笑，缓缓开口对几人说道：“同学们，咱们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当初我打算办这个食品生产小组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咱们本班同学。我本意是想带着大家一起致富，一起靠自己的能力创下一份事业。” “但后来在小组遇到最大危机时，你们却选择了退出。多亏有谭瑜凡、孙爱莲他们几个的支持，这个食品生产小组才能坚持下来。” 她说到这里，那几个食品班的同学神色都不自然起来，有几个还羞愧得眼睛转向别处，不敢正视肖芒。 第33页 “不是我不想再把大家加入进来，而是当初我已经给了机会，可是你们主动放弃了。虽然现在食品生产小组看起来生意红红火火的，但将来还会有什么波折谁也说不清楚，也预见不到。那么到时候，会不会又有人要临阵退缩?” “我们小组需要的是能够同舟共济，可共富贵，也可共患难的同伴。所以我想，你们暂时都不符合这点要求。” 肖芒一番话说完，几个食品班的同学明白想再加回食品生产小组已经不可能了。肖芒平时看起来人很柔弱很好说话，但她有她的底线，有她的原则，他们几个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原则。 但这次的事情，的确对几名食品班学生的触动很大，他们中有的人后来在步入社会后，自己也做出了一番事业，很感激肖芒能给他们上了这么一课，让他们在社会中少走了许多弯路。 几名食品班同学失落的离开后，孙爱莲对肖芒一竖大拇指。 谭瑜凡也嘴角微扯，淡淡笑道：“我原本真担心你会心软，还好，你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看见他们那么失落难受，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有些东西，是底线。当初他们选择退出，即便现在再回来，我们和他们之间心底也已经有了隔阂，就算平时维护的再好，但万一有事情发生，这个隔阂就会被瞬间放大。” “我希望能把我们小组越办越好，我心里是有一个挺大的规划的。所以，我也希望小组里的成员能够互相信任，这种隔阂是不能存在的。” 肖芒嘆了口气，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给了两人。 “你的想法没问题，我完全贊成。行了，打起精神来，想想面试的事吧。今天报名的学生还真不少，足有50多人。咦，居然有她?” 谭瑜凡看着面试名单，突然提高了声调。 谭瑜凡很少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倒把肖芒和孙爱莲吓了一跳，肖芒忙接过名单一扫，心里也不由惊讶起来。 只见在长长的名单中，关梦的名字赫然其中。这位英语系的系花，在m大可谓是无人不识，她居然也会来报名，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但关梦今天并没出现，估计是别人帮她报的名。报名时三人都忙不过来，当时也就没注意到。 “想不到她居然报名要到咱们小组来勤工俭学。”谭瑜凡脸色有些古怪。 “人家想来，咱们就欢迎，这说明咱们食品生产小组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连关梦都能吸引来。”肖芒笑着调侃道。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据说关梦家庭条件优越，而且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她要来食品生产小组，肖芒也觉得怎么想怎么不搭调。 “还是先讨论下面试的事吧，这是最棘手的。” 肖芒把名单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报名的同学各个系都有，课程时间都不一样，我看咱们就把面试时间定在晚上，这样大家都有空闲，一个时间段就能完成全部面试。” “好，我贊成。” “我也贊成。” 谭瑜凡和孙爱莲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面试的内容嘛，我觉得主要有两个方面需要着重考察，一个是动手能力，一个是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在家里排行老大的，我看可以着重考虑下。”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家里一般孩子都多，通常会有四五个。家里的老大往往就要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做各种家务活儿，生活锻鍊的他们不仅动手能力强，干活麻利，而且特别能吃苦。 肖芒就是看中这点，想到了优先考虑家里排行老大的同学。但是想想她自己家里的老大——她大哥肖建，想来是个特例吧。 “还有，咱们招人的男女生比例，我看放在12比较好，有些重体力劳动，比如原材料的装卸、堆放等，这些都需要男生来完成，女生体力跟不上。而在生产流程上，女生又更为细心，而且是做惯了家务活的，上手也快。” 这些谭瑜凡、孙爱莲都表示贊同，三人达成一致，就开始着手面试的事。最后定下来面试时间是后天晚上，并一一通知了报名的同学。 第二十八章许欣润归来 面试倒是挺顺利，听说关梦也会来面试，赵建国和张卫兴都强烈要求到面试现场来给肖芒等人打下手，结果两人均遭到孙爱莲的白眼。 通过面试，刷掉了一批学生，最后留下了十名，三名男生，七名女生。徐兵也来参加了面试，他的真实目的大家自然都非常清楚，肖芒很坚决的没让他加入。既然她自知和徐兵不可能，那么就不会再给对方制造还有机会的错觉。徐兵落寞地离开了。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关梦居然也在入选名单中。没人知道，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关梦，居然动手能力极强，很顺利的就通过了面试，这让小组里的男生乐不可支，顿时觉得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但不知为何，谭瑜凡却态度极为坚决地反对让关梦进入小组，肖芒问其原因，她却又什么理由都给不出来，只是坚持反对。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我不喜欢她这个理由可以吗?” 最后被逼急了，谭瑜凡这样回答肖芒。 第34页 肖芒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困惑，一向冷静自持的谭瑜凡，为何在这个问题上如此坚决，难道她真的就那么不喜欢关梦?还是说她和关梦之间有其他的牵扯? 可作为生产小组的组长，肖芒无法接受这样严重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答案。 “瑜凡，虽然我们只是一个小面试，但既然我们决定面试了，我就希望我们能做到公平公正。关于关梦，如果你能给出一个有力的理由，我可以考虑接受。但仅仅因为你个人不喜欢她，恕我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谭瑜凡盯了肖芒半天，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扔下了一句“随你吧。”，便转身走掉了。 肖芒很奇怪谭瑜凡的态度，但又不好再去问她，这件小插曲也就到此为止。 通过面试的同学中，肖芒除了安排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去食堂窗口外，其余人都被安排进生产小组。有了这些新鲜血液，生产小组的生产能力顿时提高了一倍。肖芒又琢磨着再增加新品种了。 食堂那边，新来的人由肖芒先进行短期培训，之后便交给胡玲娟带。 胡玲娟自从跟着肖芒一起在食堂窗口做餐饮后，整个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先唯唯诺诺、不大和人交流的她，现在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自信，为人活泼开朗了许多。 之前的一个月，食堂窗口利润也很不错，虽然没有小食品利润那么高，但也有五百多元，按照10开工资，胡玲娟拿到了五十多块，这么多钱，她活了将近二十年还头一次看到。当天下午，她就兴沖沖的跑到邮局，除了留下几块钱应急外，其余的全部汇去了家里。 胡玲娟认真跟着肖芒做面食，做小菜，做各种餐饮。肖芒也的确想帮她，所以也并不藏私，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了她。 食堂窗口肖芒并不打算长干，只是她目前销售小食品的一个过渡。如果以后有了更好的销售渠道，她准备把窗口转让给别人，然后全身心投入到小食品生产中去。那个才是她最想做的事业。 现在她极力培养胡玲娟，也是为以后考虑。经过她的观察，胡玲娟为人朴实、踏实肯干，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她努力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很能吃苦。所以肖芒也是在尽力培养她，等她能独挡一面时，就把食堂窗口交给她来打理。 这一天，肖芒刚在食堂忙完，和胡玲娟一起回到寝室，一进屋她就发现寝室气氛不大对头，孙爱莲瞧见她回来，从床上跳下来，直奔她面前，黑着脸朝她挤挤眼睛，又向后一努嘴。肖芒朝她身后看去，望见了一道身影，那个在这几天的忙碌下已经有些被她遗忘了的人。 许欣润回来了。 一切传言都只是传言，许欣润不仅没有被开除，也没有不再住寝室，她依然好端端的回来了。 肖芒进屋时，许欣润正在整理床铺，而李莉和方芳围在她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见肖芒，许欣润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继续忙活着铺床整理被褥。而李莉和方芳又恢復了之前对肖芒的横眉冷对。 出乎众人意料，许欣润陷害肖芒这件事，学校只给她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过，撤销了她的班长职务。而受她指使的那名男生，则被记了大过并且取消了获得学位证的资格。 孙爱莲胡玲娟等人都为肖芒鸣不平，然而据说许欣润的父亲和学校某位高级领导有渊源，因此这件事情便被学校给压了下来。 得知这件事，肖芒也只能苦笑一下。活了两世的她，深深明白，任何时候这个世间都存在着不公平。虽然对于许欣润一而再的欺负她也很气愤，但目前的她还是太弱小，在权势的不公面前无能为力。 她只能冷静的对待这件事，平衡好自己的心情。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许欣润实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只要她不再惹是生非，肖芒目前也并不想再理会她。 肖芒除了不落下学业外，全身心投入到食堂及生产小食品的工作当中。有了新成员的加入，食堂窗口和小食品生产小组的人气愈发兴旺起来。肖芒又趁热打铁，及时推出新产品，餐饮窗口新增了手擀面、烧麦等面食种类，小食品新增了虾条、酸奶等品种。 在此期间，食品班的辅导员李老师想让肖芒接任食品班的班长，但被肖芒委婉拒绝了，她现在要做的事务实在太多，根本无法再分心去做好班长的职务。后来李老师只好另择他人，选了一名成绩颇好的男生任班长。 胡玲娟对餐饮也有着很高的天赋，本身她就在家常做这些，有底子在，另外领悟能力也很强，一个品种肖芒带着她做几天，基本上她就能上手，因此食堂窗口的餐饮部分肖芒已经放心的让胡玲娟带着兼职的两个同学做，她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小食品生产上。 第二十九章杜经理 通过对新进兼职同学短期的培训，八个人基本上对小食品生产工艺有了了解，又由小组成员带着他们做了几天，同学们也就熟悉了各自的工作流程。 食品加工，最重要的就是配方和工艺流程没问题，其他的只要按部就班不出错，就可以了。食品生产需要的就是熟练工种，每天大量的重复劳动。 新来的几个人中，肖芒最担心的就是关梦，她还是对这位全校闻名的漂亮女生有着一丝担心。虽然当初她坚持留下了她，但对其心里还是很有些放心不下，这位看起来像个大小姐的女生不知能否做好这种需要吃苦的工作。 第35页 没想到关梦居然适应的非常快，她一进小组，张卫兴就抢着带她。张卫兴一直负责的是薯片生产的原材料处理，关梦完全没有想像中娇滴滴的样子，而是很勤奋的跟着张卫兴清洗、切片，虽然工作很简单，但她却做得十分认真。 一开始，组里的其他几个女生对关梦的到来，都感到有一丝压力，特别是孙爱莲，看见赵建国整天有意无意的围在关梦周围，气就不打一处来。 孙爱莲和赵建国是老乡，两个人因此走得也比其他人近些，孙爱莲一直对赵建国挺有好感，多次明里暗里的示意，可惜赵建国这棵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 结果等关梦进了小组，孙爱莲才知道，根本不是不开窍，而是人家对她根本无意。但孙爱莲并非小肚鸡肠想不开的女生，既然对方无意，她也就渐渐放下了，只是看着赵建国围着关梦转，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不舒服。 然而关梦却有意无意的和小组里的男生们拉开距离，平日里除了工作时打打交道外，其余时间，她几乎只和小组里的女生待在一块儿。 再加上她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还经常和几个女生交流打扮的技巧，很快就和女生们打成了一片，连孙爱莲也放下了成见，和关梦有说有笑起来。肖芒看在眼里，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谭瑜凡对关梦几乎视而不见，而关梦也离谭瑜凡远远的，两个人平日里见到了连招唿都不会打。 肖芒也曾试图问过谭瑜凡，但都被她岔开了话题，似乎并不想再提此事。 食品生产小组已经有十三人之多，肖芒按照各个系的上课时间，将其余十二人分成了三组，每组四人，轮流生产。因为食品班的工艺实验课并不多，一周才一节，因此工艺实验室常常都是空着的，肖芒带着大家充分利用时间，抓紧大量生产小食品。 小食品的销售现在太火爆了。一开始推出的薯片和曲奇饼依然广受同学欢迎，后来的虾条和酸奶，一经推出，即受到同学火热的追捧，十七号窗口销售愈显火热。 肖芒见销售形势一片大好，心里又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这一天，她正在实验室里忙活着，一位中等身材，脸庞黝黑的中年男人找上门来。中年男人自称姓杜，是滨海良山食品商店的经理，因为亲戚家住在m大附近，所以有机会尝到了肖芒他们生产的小食品，对其很感兴趣，想和肖芒合作。 肖芒这几天本来也在心里打算着，小食品销售情况这么好，品种也扩大到了四种，仅仅只在m大的食堂窗口销售已经完全不够用，是时候拓展经营了。 她正在思考怎样开发市场，这位杜经理就出现了，对此刻的肖芒来说，这真称得上是及时雨。 肖芒虽然心里有强烈合作的意愿，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毕竟她上一世曾经在食品厂工作多年，见过厂子销售科的同事和经销商们如何打交道，后来她也在自己做生意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知道生意场上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和他们谈生意。 肖芒并未急着答应对方的合作，而是先问杜经理，他所在的良山食品商店在什么位置，客流量如何，日销售额能达到多少。 肖芒的反应完全出乎杜经理的预料，他本以为肖芒不过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做起这个生产小食品的作坊来，大部分是基于她的专业优势。 他本以为两人的合作能够很轻松的谈成，却未想到肖芒竟然提出了一连串的专业问题，弄得他措手不及，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都冒出了薄薄一层汗珠。 “这个……我们食品商店的客流量还是不错的，毕竟位置好，位于和平路上，附近有大片的居民区，还有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 杜经理抬手一抹额头的汗珠，神情有些闪烁地说道。 “日销售额嘛，这个季度的销售额还没出来，不过前三个季度的日销售额能达到一百多。” 日销售额一百多，那么一个月差不多是三四千，对一个食品商店来说，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但周围有大片居民区，还有两所学校的话，环境还算不错，起码客流量充足。 再说，她现在也只是打算先试试水，看看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当然，基于这个原因肖芒选择的第一家销售点就不能太差，否则看不出真实销售水平，会影响她下一步的判断。 那么良山食品商店也算是符合了她的要求，她轻轻点了点头。 杜经理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见肖芒的样子，心里便放心了七八分，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肖同学，你看我们的合作……” “杜经理，目前看来，我们合作是没有太大问题。下一步，就是考虑要怎样合作。”肖芒笑吟吟地说道。 杜经理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说道：“肖同学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着来。” 听了他的话，肖芒也没有客气，略微想了下，她斟酌着对对方说：“看得出来，杜经理是真心想和我合作，经营我们加工的小食品。但我们是小本生意，利润并不高，货款您务必得在提货时一起付了。” 肖芒一句话说完，杜经理脸色略微发白。 第三十章良山食品商店 肖芒看在眼里，心知自己这条件是有点苛刻，她也不是真心想让对方付全款，毕竟她上辈子做过生意，知道做生意的规矩。但毕竟第一次和对方合作，还是谨慎些好，想到这里她再次开口。 第36页 “不过，杜经理如果实在有难处，也不是不能通融。这样吧，你看能不能先付一半钱，当做定金。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合作，这一回生二回熟，等以后合作的顺利，到时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这样……让我考虑下……” 杜经理的脸色有所缓和，但表情仍然很严肃，显然在紧张的思考着肖芒给出的条件。 肖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还是和你一起去食品商店看看吧。” 听见这句话，杜经理脸上面皮抽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仍被肖芒看在眼里。 “肖同学，我们食品商店离这里比较远，过去一趟挺麻烦的，我看就没必要去了。这样，先交一半的货款也行，不过销售的好坏谁也预料不到，所以还是先少进一批，如果销售好了，再来多进货。” 说完，杜经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肖芒略一琢磨，也可以。小食品虽然属于薄利多销的快销行业，但其实成本微薄，收益还是挺可观的。比如一袋半斤的薯片，零售价是5角钱，但原料、人工、水电等等算下来成本只有2角钱，其余的3角都是净赚了。而杜经理要批发，自然给的是批发价，那么按一袋4角的批发价格来算，哪怕杜经理只给一半货款也能保住成本。 想到此，肖芒也就应允下来，又和杜经理商量了一下价格和取货数量时间等等细节，约好对方回去做合同，过几天来两人把合同签了。 等杜经理告辞离开后，肖芒却坐在原处，总觉得杜经理的反应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她不了解个究竟心里还是不大放心。 正这时，谭瑜凡走进来，一看到谭瑜凡，肖芒心里一喜，对方来得正好，她正要个本地人。 “干嘛这幅表情看我?” 谭瑜凡看见肖芒突然一脸热切地看着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瑜凡，你知不知道良山食品商店?” 肖芒期待的问她。 “良山食品商店?你说的应该是良山国营食品商店吧?我知道的良山食品商店就那一个，就在良山区，有些年头了，从我小的时候就在，成立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 “是家国营食品商店吗?”肖芒托着腮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勐地站起，随手拿过挂在一边的大衣。 “走，趁着现在有空，咱俩去良山食品商店看看。” 谭瑜凡被肖芒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有些摸不清头脑。 “你倒是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先走，路上我再详细和你说。” 就这样，两人出发前往良山食品商店。杜经理倒没有骗肖芒，商店位置的确离m大很远，两人倒了三次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肖芒将杜经理来找自己商谈小食品代销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谭瑜凡也觉得杜经理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对方主动来商谈合作，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失也很可惜，所以悄悄来考察一番是再好不过的。 想到此，谭瑜凡对肖芒更为服气，她自问同是大一学生，她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两人赶到良山食品商店时，差一刻四点。因为是冬天，太阳落山的早，日头已经开始西垂，天色渐暗。 谭瑜凡带着肖芒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良山食品商店。一看到商店的门脸，肖芒心就先凉了半截。 商店开在一幢两层居民楼的一楼，灰败不堪的楼体，残破的门脸，无一不在告诉人们这家商店的歷史悠久以及……经营不善。 整家食品商店唯一新一些的就是牌匾了，上面端正的隶书写着良山食品商店四个大字。 谭瑜凡看到这一幕，也皱起了眉头。 “是这里肯定没错。改名了吗?原先是叫良山国营食品商店呀。我家离这里远，我上一次来也是好几年前了，这中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话未说完，却发现肖芒望着食品商店在专注的思索些什么，也就自觉的停住了嘴，不再继续往下说。 肖芒想了会儿，一眼望见不远处有一排平房，最东边的那家有个矮个男人正在院门口往院子里搬蜂窝煤。 这个时代别说没有集中供热，连暖气都很少见。老百姓住的大部分是烧炕的平房，家里条件稍好些的，能够住得上两三层的火炕楼，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因此一到冬天，每家每户屯蜂窝煤就成了必须。肖芒上辈子也每年一到这时候，都要跟她爸妈一起帮家里搬煤，而她哥哥肖建，她爸妈是从来都捨不得用的。 “走，咱们过去找那家人打听打听。” 肖芒一拽谭瑜凡，拉着她向最东边那家平房走去。 这家的男主人正在满头大汗哼哧哼哧的往院里搬煤，刚搬完一趟，正走到院门口时，被肖芒二人给叫住了。 “有啥事吗?” 矮个男主人操着一口明显不是本地人的口音，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小姑娘，心生疑虑。 “您好，我有点事儿想和您打听一下。” 肖芒温和的态度明显让对方打消了顾虑，态度也缓和下来。 “有啥事，你赶紧说吧。你看我这还着急搬煤那。” 第37页 “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我就是想和您打听下对面那家良山食品商店经营的怎么样呀?平时顾客多吗?” “你说良山国营食品商店呀，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原先就在那儿干过。” 这矮个男人一句话，让肖芒和谭瑜凡同时对望了对方一眼，两人眼中明显都带着惊喜。 第三十一章商店的困境 “别看我不是本地人，但我一到滨城，就进了那里工作，对那儿再熟悉不过了。” 矮个男人一提良山食品商店，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肖芒乐得他多说一点，多一点信息，也好让她对这次合作判断的更准确一点。 “过去这良山国营食品商店可是个好地方，工资高，待遇好，大家都削破了脑袋想进的，我那时候能进去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谁曾想呀，这才过了几年，形势变化就这么大。原来买东西都是要拿票的，没票有钱也不好使。而且食品商店都是公家的，你卖多卖少都是一个样，工资就那些。” “结果现在可倒好，买东西不用票了，食品商店也不属于公家了，名字也改了，不叫国营食品商店，改成良山食品商店。这没了‘国营’两字，铁饭碗就没了，工资还要我们自己挣，挣多开得多，挣少就没得开了。” “这谁愿意呀!反正商店里没有几个乐意的，卖不出去东西，难道还要我们满大街出去吆喝呀，咱可丢不起那个人。后来，我就赶紧找个机会，趁着商店还没最后改制，从里面调出来了。原先住在这儿，也是为了上班方便，结果可好，一下子调到别的区，现在上班了费了劲了。” 矮个男人似乎终于能找个机会一吐为快，对着肖芒两人大吐苦水。 “那，您认识杜经理吗?”肖芒没时间听男人的大发牢骚，只能找个空隙转移了话题。 “杜宝良?” “对，就是他!” 肖芒依稀记得对方告诉给她的名字是这个。 “杜宝良原先是食品商店的副经理，为人倒是挺好的。听说食品商店改制后，原来的经理提前退休了，他就成了经理，承包了商店。” “不过那么大个食品商店，要他一个人来承担，也真是难为他了。本来经营就困难，现在政策又有变化，个人买卖也可以了，这不，最近隔一条街开了家个体食品商店，不知进货渠道是啥，里面大部分商品都比良山食品商店卖的便宜，种类还多，这附近居民都跑到新开的食品商店去了。” “前几天看见杜宝良，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估计为这食品商店愁坏了。再这么下去，良山食品商店也撑不了多久喽。幸亏我当初提早离开，要不然哦，也得失业了。” 矮个男人一脸侥倖地说。 肖芒探听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对矮个男人道了谢后，带着谭瑜凡又回到良山食品商店门前。 “既然隔壁街上开了更大的食品商店，不如咱们去那儿谈谈代销小食品的事。这里经营这么惨澹，把小食品放这儿估计销量也不会太好。” 刚刚听了矮个男人的话，谭瑜凡现在非常不看好这家食品商店。 肖芒却摇了摇头。 “我倒不这么看。隔壁街的食品商店虽然大，顾客也多，但正因为这样，他们不一定能把咱们这点小生意放在眼里，也不会多听咱们的意见。而良山食品商店现在急需新产品来维繫经营，那么咱们和他就有商量的余地。” “店面破旧顾客少都没关系，事在人为，我对咱们的小食品还是挺有信心的。但良山食品商店的问题也比较严重，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再见见杜经理，和他谈一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谭瑜凡对肖芒的经营能力是绝对认可的，现在听肖芒如此说，她也就贊同的点了点头。 食品商店里透着微弱的灯光，这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里面应该还有人在，但不知道杜经理是否在，但无论如何，先看看再说。 肖芒一抬手，推开了食品商店的门。叮铃!门口处挂着的铃铛响动起来，店内的人立刻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柜檯后响起。 肖芒朝柜檯后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绿色毛衣的年轻男子坐在柜檯后，一脸木然地看着肖芒两人，脸上还留着趴着睡觉被毛衣袖子压出来的印痕。 “你们要买点什么?” 男青年仿佛刚从美梦中惊醒，还有点回不过神。 “不买东西，我要找一下杜经理。” 看见男青年这副懒散的样子，肖芒微微皱起眉头。 男青年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一听说要找杜经理，脸色就有点不自然，语气倒比刚才好了许多。 “杜经理没在。不过他说下班前回来，你们要是不着急，就在店里坐着等他一会儿。” 肖芒点点头，说声打扰了。男青年便马上从柜檯后转出来，手里拿了两只小凳子，摆在柜檯前边，示意两人坐。 “我们还是靠边上坐吧，要不一会儿有顾客来，坐这儿碍着人家买东西。” 肖芒拎起凳子就要往一边放。 男青年却摆摆手，示意她没关系。 第38页 “没事的。反正也没什么顾客，坐哪里都一样。” 说完这句，男青年长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肖芒便趁机问起男青年，店里为何这样冷清，男青年回答的和那个矮个子男人差不多。在聊天中，肖芒知道了这个男青年叫罗义伟，初中毕业后上了三年中专，毕业后家里托关系好不容易给他安排进了这家国营食品商店，没想到才上班没几个月，食品商店就改了名字，不再是公家的，要自负盈亏了。 罗义伟边说边唉声嘆气，他告诉肖芒和谭瑜凡，原来食品商店里有十几个人，改制那会儿但凡有点门路的，都走了。 现在就剩下杜经理、他，还有两位中年大姐。没顾客，两位大姐待着也没事，就早早下班了，留下他一个人值班。 眼看着食品商店这么不景气，再加上隔壁街上新开的食品商店不断抢走客源，他真的很担心即将失业。现在商店就是在硬挺着，杜经理每天东奔西跑的找商机，希望能让商店起死回生，但看起来希望太渺茫了。 第三十二章达成合作 “你们不是上个季度日营业额还能达到一百多么?” 肖芒突然问道。 男青年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你说的没错，上个季度的确能达到这么多。可是这个季度刚开始，隔壁街的那家食品商店就开张了，然后……” 男青年没说完，但一脸你该懂得的表情，肖芒哪有不明白的。 原来如此。 一方面，店里还留有计划经济下国有食品商店的通病，员工指望着死工资，做事不积极没干劲;另一方面，隔壁街上还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更加速了商店的衰落。 不光是良山食品商店，许多国营商店、厂子都有这样的通病，否则也不会在改革的浪潮中，一个个淹没在大浪下。 上辈子，肖芒所在的星星食品厂，也是犯了这样的毛病，最后导致厂子整体出售，而包括肖芒在内的工人，都被迫下岗。 看着愁眉苦脸的男青年，肖芒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吱嘎一声，随着大门的响动，门口的铃铛也跟着叮铃作响。 肖芒和谭瑜凡同时向门口望去，只见杜宝良风尘僕僕的步入大门 “经理，你回来了。这两个小姑娘找你，都等了你大半天了。” 见到杜宝良回来，罗义伟忙迎上去说。 杜宝良一进门就看到肖芒二人，脸上先是一惊，接着脸色黯然下来。 “肖同学，离得这么远，没想到你会找过来。想来你是来看看我这家食品商店的吧。估计是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话，杜经理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苦笑一声。 之前肖芒说要到商店里来看看，他没敢让她来，就是担心对方见到食品商店不景气的模样，对他失去信心，不愿意谈合作代销的事。 也因此，虽然食品商店现在资金周转已经非常紧张，他还是答应下来愿意先付一半货款。他尝过肖芒他们生产小组做的小食品后，吃惊不已。这些小食品款式新颖，口味也好，正是他在苦苦寻觅的货源。 干了多年食品的杜宝良，虽然之前一直吃大锅饭，拿着稳定的工资，每天只管进货配货，管理商店，并不操心销售的事，但他毕竟还是有着多年经验，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知道想要绝处逢生，与强大的竞争对手相抗衡，必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 隔壁街的品源食品商店，老闆是南方人，不知哪来的货源，比他家要便宜许多。附近的百姓都被吸引过去了。 要想在价格上取胜，似乎不太可能了。那么他只能另闢蹊径，寻找有特色、对方没有的食品，来提升商店人气。 而肖芒他们生产的那几款小食品，刚好符合他的要求，因此和肖芒的合作他只能成功，否则，良山食品商店面临的只能是倒闭。 现在看到肖芒居然找上门来，并看到了店里冷清的模样，这让杜宝良心里凉了下来，想着合作估计是没指望了。 “杜经理，依照店里现在的经营水平，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最好重新谈一下。” 肖芒一开口，杜宝良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果然，对方不想再和他合作了，代销小食品的事肯定要泡汤。他正要开口，试着看看能不能再挽回时，却看见肖芒微微笑了下，又开了口。 “鑑于你们商店现在资金周转情况肯定不大好，预付的货款我还可以再让一些，你按四分之一付就好。” 肖芒话一出口，杜宝良顿时张大了嘴，不敢置信般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方不仅没有和他提合作作废，反而又降了一半的预付款，世上会有这种好事么?但杜宝良毕竟经验老道，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对方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肖芒接下来语气一转，把她在杜宝良回来前，已经想好的条件讲了出来。 “不过，小食品的销售方式，你要听我的。而且，另一半预付货款，算是我入股商店的本钱，以后商店的经营决策，我也要有一份发言权。” “啥?” 这回不仅杜宝良，连谭瑜凡和罗义伟都一脸吃惊的看着肖芒。 “我的意思是，整个货品销售过程，你们要全程听我的安排，不能再拿从前国营商店的架势，来应对现在的顾客。” 第39页 “这个自然。” 杜宝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嘴上却答应了肖芒。 “好，杜经理也是爽快人。那么在货品拉过来之前，你们要按我说的，先做好准备工作。等货品上架后，其余宣传推广也都由我来设计，你们照做就行。” 见对方满足了自己的要求，肖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宣传?推广?” 这两个新名词明显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是一愣。 肖芒这才想到，后来让商家绞尽脑汁的宣传推广，这时候还没出现呢。她忙用通俗易懂的词又给三人解释了一通，杜宝良这才都听明白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都按你说的做。” 杜宝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暗暗纳罕，这肖芒一个普通大学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竟然知道这么多新名词，有这么多新想法。 不过对方说的的确有道理，酒香也怕巷子深，有了新产品得让大家知道才会有人来买。他之前也在为这事担心，但一时又没想出好办法来，这下可好，肖芒直接就给解决了。 “那就这样，合同由我来拟，尽快拿给你。另外我还会拿一些宣传材料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按照我的方案布置好。” “宣传材料?” 杜经理和罗义伟都大感惊讶。 肖芒心想这东西和他们解释不清，不如等东西一拿到手，他们看见实物才会明白，所以也未多加解释。 肖芒和杜经理又聊了几句，就带着谭瑜凡告辞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宣传前的准备 回程路上，谭瑜凡依然有些不解，奇怪肖芒为何看好快倒闭的良山食品商店。还提出要投钱到商店里，这风险实在太大了，她怎么也想不通。 “肖芒，你是不是同情心泛滥?不然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一定选择这家商店代销咱们的小食品。还非要投钱进去。你就不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肖芒微微一笑“你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虽然的确有拉杜经理一把的意思，但他们也得有自己的优势才行。” “首先，杜经理为人还不错，算是个比较好的合作伙伴。其次，只有商店经营面临目前这种急迫的窘境，我才能有机会插手进去。” “这你能看出来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才见过两面，你就这么信任他?” 谭瑜凡不以为意。 “有些人，哪怕你只跟他打过两次交道，也能知道他是否可以被信任。而有些人，哪怕 你和他相处个十年八年，都未必看得透他的真心。” 说到此处，肖芒瞬间想到了庄铎与何文明。一个是只在前世听过名字，这辈子才见过两三次的人，她却对他无比信任;而何文明呢，两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她对何文明死心塌地，却在被逼离婚前才彻底看透那个衣冠禽兽。 想及这些，肖芒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对何文明一家的恨，也是支撑着她一往无前的动力。她要变得强大!她会变得强大!她还记得自己重生后的誓言，有一天要让何文明一家跪在她的脚下，为她自己，为无缘的孩子，讨回公道! 谭瑜凡敏锐地感觉到肖芒的不对劲，也就适当的住了嘴，没再问什么。 通过小半年的接触，谭瑜凡和肖芒的关系愈发紧密，她对肖芒及生产小组的成员，也不再是一副冷冰冰闲人勿近的模样。她现在和其他人也能多说几句话，虽然还不大放得开，但已经令众人大跌眼镜了。 肖芒对这个得力的助手还是很欣赏的，尤其谭瑜凡很懂得把握分寸，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掌握的很好。这一点让肖芒大为放心。 现在谭瑜凡适时的不再言语，给了她平復自己心情的时间，这让肖芒感到一阵熨帖。 到达良山食品商店时就已经日头西垂，两人又在里面耽搁了许久等杜经理，之后又说了半天话，因此两人往回走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杜经理让罗义伟送肖芒二人，但被肖芒婉言谢绝了。虽然天黑，但时间也不算太晚，肖芒觉得不好麻烦人家送那么远的路。因此只让罗义伟送到附近的公交站点。 回程的路挺顺利的，肖芒不禁感嘆，还是这个年代的民风淳朴，违法犯罪的事情也很少发生。 回到学校后的两天里，肖芒忙碌不停地办着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生产小组里兼职的机电系学生找了几张画图用的超大白纸。 第二件事，肖芒联繫了校办印刷厂，出钱印制了一千份小gg，全是有关四种小零食的宣传。 上面的宣传语都是经过肖芒反覆斟酌的。 第三件事，她抓紧时间草拟了同杜经理的代销合同。 几件事让肖芒忙得团团转，但再忙她也按时上好每堂课，学业上一点不落下。 许欣润这段时间安静得不像话，几乎不待在寝室里，李莉和方芳也都跟着她，不知几人在忙活些什么。 肖芒也忙得整天不在寝室，两人因此每天除了上课，几乎没有碰面的时候。肖芒乐得看不到她，眼不见为净。 但有件事却难住了肖芒。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都纳闷肖芒要来那么大张的画图纸干嘛，其实肖芒是打算做几幅大型gg海报，挂在良山食品商店的墙上做宣传。 第40页 可现在令她犯愁的是，上哪儿去找会画画的人呢?m大又没有美术系，身边认识的人她几乎问了个遍，没有人会。 这也难怪，毕竟这个年代，能吃饱饭有学上就不错了，谁家也没那个闲钱像21世纪以后的父母那样，恨不得孩子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 这可怎么办? 肖芒自己也不会画，构思都在脑子里，但她需要有人帮她描绘出来才行。 肖芒坐在工艺实验室里犯愁，她甚至已经打算实在找不到人，就自己凑合着画吧。但到时效果怎样，她实在不敢想像。 正这时，她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颀长优美的身影，肖芒一拍脑袋，这么好的一个人选居然被她给忘记了。 “关梦!” 肖芒连忙叫住对方。 从肖芒眼前晃过的人影正是关梦。因为发烧，她请了假，几天都没有过来工艺实验室，所以肖芒把她给忽略掉了。 关梦听到肖芒唤她，她身形一顿，站在了原地。 一头乌黑的长髮披散在肩膀，更衬得关梦肌肤白皙，五官精緻。她嘴角微扯，一道明艷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肖学妹，找我有事么?” 她这一笑，饶是阅歷丰富的肖芒，都被小小震慑了一下。这女孩，真是太美了。 肖芒定定神，斟酌着问对方。 “关学姐，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学过绘画之类的?” “绘画啊……”关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前学过一点。”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需要找个人帮我画两幅gg海报。” 终于找到了能帮忙画gg海报的人，肖芒心里一顿激动。 “gg海报?那是什么东西?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不知道能不能画好。” 关梦微皱着眉，一副不解的神情。 “具体的细节等我再详细和你说。我只能先告诉你，这东西不难画，只要有绘画功底就可以。”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画的，会按每幅10元付给你辛苦费，关学姐你看怎么样?” 肖芒说完，期待地看着关梦，生怕对方不肯答应。 关梦听到每幅画10元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然而肖芒捕捉到了这丝惊喜，心里顿时有了数。 第三十四章庄家父母 果不其然，关梦略思量后，便答应给肖芒画gg海报。事不宜迟，肖芒把画图纸拿出来，详细和关梦解释了何为gg海报，并说明了她的构思。 大体上肖芒都已经设计好了，两张海报每张都各用一半篇幅画上两种小食品，海报的最下端，其中一张写上“你吃过它们吗?”，另一张在相应位置上写“没有，就来尝一尝吧!” 整个构图相对简单，不过肖芒觉得已经够用了。这个年代商家还没有打gg的，她这已经是独一份，相信就算是这么简单的海报，也足够吸引大家的眼球了。 因为时间比较赶，肖芒让关梦这几天都不用来生产小组上班了，专注画海报就好。她还极力强调，一定要展现出食品诱人的质感。 关梦表示一定尽力早些完工，就抱着画图纸离开了。 望着关梦离去的背影，肖芒心里有些奇怪，都说关梦家境挺不错的，但她又是加入小组兼职，又是听说画海报能挣钱而高兴，她到底为什么那么需要钱呢? 但肖芒只想了一下就打住了，她没有太多兴趣去打探别人的隐私，只要关梦付出了足够的劳动，那么她就该得到她应得的。其余的，都是人家的私事了。 搞定了这件最头痛的事后，接下来肖芒就开始大量採购原材料，为给良山食品商店供货做准备了。 她把合同详细拟好后，带去给杜经理看。 当初肖芒说换由她来做合同时，杜经理虽然没有反对，但心里并不认为年轻的肖芒真能做好合同，他已经做好大改合同的准备了。 哪知道详细看过肖芒所拟的合同后，杜经理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居然把合同做的严丝合缝，条款清晰明了，没有任何需要更改的地方。 经过上次谈合作的老练，再到这次做合同的专业严谨，杜宝良对肖芒终于心悦臣服，再也不敢小瞧她，同时他对商店的未来也更加有信心。 签好合同，肖芒和杜经理告辞后，绕了一点路，去了滨城最大的批发市场，她准备购进一批土豆，这是做薯片的最重要原材料。 刚走到市场门口，她便看到前方一堆人挤成一团，不知在围观什么。 平时她也不喜欢凑热闹，这会儿看到这些人，估计着可能是在抢着买什么东西，也没在意，继续往市场里走。 “谁来帮帮我家老头子，哪个好心人来帮帮忙。” 一道熟悉的苍老女声传入肖芒耳中，她如被雷噼中般身形一顿，唿吸都急促起来。勐地转身，她大步朝人堆处走去。 果然，在人群中心处，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庄铎的父母。前世庄铎为救她大哥肖建而牺牲，庄父心脏病突发而离世，庄母自此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这些记忆都还存在肖芒的脑海中，让她久久无法忘却。 庄父此刻正倒在地上，面色青紫，已经陷入昏迷，人事不知。庄母正跪在地上哀求周围人，来帮她救救庄父。不过似乎周围没有懂医学的人，大家都爱莫能助，只能帮着去叫救护车。 第41页 肖芒见状，心知不好，她了解庄父的病情，很可能是心脏病突发，昏厥过去。 她忙挤入人群，挤到庄父身边，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拎兜往地上一放，捲起袖子就开始给庄父做心肺復甦。 前世因为庄父的离世，肖芒大为愧疚，后来通过网络和书籍了解过一些心肺復甦的方法。但她不是专业学医的，因为隔的时间太久远，也不知道自己手法正确与否，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一下下的按着庄父胸口，期待能挽救回他。 周围旁观人群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一下一下，肖芒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只知道机械地按压着庄父的心脏位置，豆大的汗珠自她脸上淌下。她不敢去看庄父，因为她害怕看到自己拼死也救不回对方。 “起来。” 一道男声响在肖芒耳畔，沉静而带有命令的口吻。随着声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蹲伏在肖芒身侧，毫不客气将她从庄父身边挤开。 肖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人已经快速拿出两粒药丸，捏开庄父嘴巴，将药强行灌入庄父口中，接着继续为庄父进行心肺復甦。 这人也一下下按压着庄父的胸部，但手法和频率明显比肖芒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约莫过了一分钟之久，庄父终于长唿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 “醒了，人醒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周围人群顿时欢声雷动。 周围人群譁然一片。肖芒刚才紧张到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原位。 “老头子!” 庄母鼻涕一把泪一把，扑至庄父身边，看到庄父已经清醒过来，她一转身就要给肖芒和另外那个陌生男子跪下。 肖芒手疾眼快，抢上前将她扶住。 “大娘，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可受不起您这么大的礼。” “姑娘啊，还有这位小伙子，谢谢你们了，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家老头子可就……” 她话未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娘，别哭，别哭，咱们先把大爷扶起来。” 肖芒这边安抚着庄母，那边刚刚给庄父做心肺復甦的男子，已经伙同另外两个男青年，一起将庄父扶坐了起来。 肖芒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下后来救人的男子。男子看样子年龄不大，顶多二十出头，模样周正，穿着很是朴素，甚至朴素得过了分，因为他一身蓝布衣服上打着好几个补丁。虽说这个年代穿打补丁的衣服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毕竟是滨城，全国有名的大城市，不是小县城小山沟，穿补丁衣服的人还是蛮少的。 肖芒看着年轻男子，总觉得越看越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却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后，没好气的说：“不是专业学医的，就敢出手救人?” 肖芒一愣，那男子又接着数落起她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你刚才做心肺復甦的手法，完全是个门外汉，还好我路过，要不然大爷不死也得被你按死。” 这话可太重了，肖芒顿时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自己是个半吊子，就别随便往病人身上招唿，人命关天知道吗?” 男子又瞪了她一眼，转身走掉了。 第三十五章在医院 肖芒羞愧得脸上直发热，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洞钻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的手法不是很准，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此刻的她心里一阵后怕，不由庆幸多亏有个专业人士及时出现，否则后果真不敢想像。 肖芒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这个让她感到熟悉的人到底是谁。她朝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出去几步，可人早就走得没了影儿，想追上去问问也不可能了。 因为还惦记着庄家二老，肖芒急急忙忙又回到原地。庄父清醒后，又缓了一会儿，状态已经好多了，但人还很虚弱。这时医院的救护车也赶到了，医护人员将庄父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庄母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医院的，肖芒不放心，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大娘，你们两个老人家单独去医院，我有些放心不下，我还是跟着您一块儿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庄母原本就因为儿子去外地集训不在学校，这会儿老头子有病，就她一个人有些六神无主呢，见着刚刚热心帮忙的漂亮姑娘愿意和她一起去医院，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但又怕耽搁姑娘的时间，毕竟自己老两口和人家姑娘非亲非故，怎么好太麻烦人家。 “你瞧瞧这事弄的，都怪我，我看今天天气好，本打算着来批发市场转转，看看有啥便宜的菜，就当遛弯了。谁成想，老头子说病发就病发。你刚才一直帮忙，这会儿还麻烦你，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肖芒看出庄母的担忧，忙笑着宽慰她：“您放心，我是m大的学生，今天下午正好没课，所以您尽管放心吧。” “m大可是所好学校，能去那儿上学的都错不了，是个好孩子。” 庄母呵呵笑着，看着肖芒愈发的喜欢，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将来谁家娶过去可是有福了。 救护车一路唿啸着驶进滨城人民医院。 庄父被医生送入急诊室，经过一番检查诊断，医生告知庄父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他这次病情来势汹汹，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第42页 庄父死活不愿住院，庄母忧心忡忡却又面露犹疑之色。 肖芒心里大致明白，庄母和她妈苗凤兰一样，都是家庭主妇，不上班没有工资。庄父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一年倒是有半年需要休病假，还需要花费不少钱吃药。因此庄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太好，平日里都紧紧巴巴的。庄父不愿住院，也是怕多花钱。 待医生走了后，庄母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打定主意让庄父住院。 “老头子，你这次病发的突然，小铎又不在家，万一你有个什么，让我可咋办。我看你还是听医生的，在医院里住几天，等彻底没问题了咱再回家。” 谁知庄父一瞪眼睛，坚决反对。 “不住。我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住院浪费那个钱干嘛!” “这……不听大夫的，到时候万一……你这可怎么办?” “我身体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老毛病了，也根治不了。明个儿就回家，没啥大不了的。” “老头子，咱们还是再想想。” “想什么想!用不着再想了，就这么定了!” 庄父明显心疼住院的钱，执意不肯继续住院，一定要第二天就办手续出院。 “等一下。大娘大爷，我刚才听见你们说儿子叫小铎?” 肖芒凑上前，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是呀，是叫小铎。” “哎呀，太巧了，我有个朋友名字里也带个铎字，他在军事大学上学。” “军事大学?怎么这么巧?我家小铎也在军事大学。” 老两口相互对视一眼，都在诧异中。 “天哪，那更巧了，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我朋友叫庄铎，不知道你们儿子……” 肖芒还未说完，庄母已经一拍大腿，惊喜地叫出来：“那就是我儿子呀!” 肖芒忙眨巴眨巴眼，做出震惊的表情。 “真的这么巧呀!这可太好了。没想到你们就是庄铎的父母。” “你和小铎是怎么认识的?” 相比庄母，庄父更为镇定，他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想着不会小铎那小子偷偷交了女友不告诉他们吧。 “说起来庄铎帮了我一个大忙那。” 肖芒忙原原本本把自己和庄铎怎样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老两口听完，心里大致有了数。感情这姑娘和小铎只是普通朋友呀，哎呀，那真太可惜了，自家儿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这么好一姑娘，人长得好，心地又善良，居然不想着娶回家做媳妇。 “大爷大娘，这住院费呀，你们老两口就别操心了。当初我有困难的时候，庄铎借了三百块钱给我。现在钱我虽然没有完全挣回来，但这个月已经盈利了，给大爷付住院费不成问题。” 肖芒诚恳的对庄父庄母说道。 “姑娘，你一个人做生意也不容易，让你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也为难。大爷我身体其实还挺好，心脏是老毛病，不碍事。” “大爷，这可使不得。您是庄铎的父亲，庄铎又帮了我好几次，这次说什么，您也要让我做一些事。您就安心在医院里住着，其他事情有我呢。” 庄父这样通情达理，为肖芒着想，着实令她感动，心里特别的熨帖。看着庄父，再想想自己的亲生父亲，肖芒在心内暗暗嘆息，若是自己父亲能有庄父一半的明事理就好了。 庄母看见有肖芒愿意帮忙，也连连劝着庄父，最后庄父拗不过她们，勉强答应下来继续住院。 肖芒用医院里的公用电话给胡玲娟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暂时回不去的事，又担心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索性晚上挂牌停业一晚。那边胡玲娟一口应下来，让她一切放心，肖芒也就安心的挂了电话。 庄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楼上楼下的跑实在是有点难为她。肖芒自告奋勇的去给庄父办住院手续，又去医院附近的日杂店，买了些住院需要的基本用品，又去医院食堂打回了饭菜，拎着一堆东西回到病房。 第三十六章庄父的病情 “买了这么些东西，可真是有心了。今天就算是我家小铎在这儿，都不能想的这么周到。” 庄母看见拎着大堆东西回来的肖芒，忙伸手边接过，边不停的夸着，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叫肖芒的女孩。 “别唠叨了，老太婆，快让人家姑娘先坐下歇歇吧。” “瞧我，快，先坐下再说话。” 庄母边说边拿过一把椅子，示意肖芒坐下，她自己坐到病床边上。肖芒接过椅子，道了谢后，大大方方的坐下。 庄父庄母看见肖芒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也很得体，更难得的是这份善良，都喜欢的不得了。两人目光一交换，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么好个姑娘，要是他家的媳妇就好了。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庄母又感嘆今天多亏遇到了两个好人，可惜那个小伙子走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和对方道个谢。 肖芒却始终都觉得那个男子实在眼熟，就是死活都想不起来是谁。 眼见太阳西沉，窗外彻底黑下来，肖芒担心回校太晚，没坐多久，就和庄家二老告辞。天色晚了，一个女孩儿家单独在外面也不安全，因此庄家二老也没敢多做挽留。 第43页 肖芒从病房出来，正往楼梯口走，迎面遇上了庄父的主治医生。 肖芒看见主治医生，微笑着点了下头，正要离开，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你是庄德仁的家属吧?” 主治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肖芒，肖芒被他看得一愣，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你跟我过来一下。” 因为医生的声音太过严肃，跟着他一路走到医生办公室，肖芒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对方似乎看出了肖芒的紧张，说话声音放缓和了不少。 “你也别太担心，庄德仁的病情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他的病因为多年积累，现在心脏已经极为脆弱了。” “大夫，您有什么好的方法没有?求您救救他!”肖芒急切的询问。 “以他心脏的衰竭程度看，惯用的心脏搭桥手术恐怕效果也不会太好，现在你们家属能做的，就是让他吃好喝好，多满足老人家的心愿，尽量延长他的生命。” 主治医生无奈地嘆了口气，像庄德仁这样的情况，他见过很多，可惜以目前的医疗手段，还没有能够从根本上救助他们的办法。 “只能这样吗?大夫，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救他，心脏移植也不行吗?” 肖芒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这辈子想要多挣钱的动力之一，就是想让庄父彻底根治，恢復健康的身体。她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父心脏病突发离开人世。重活一世，她说什么也要救庄父。 肖芒隐约记得，上一世庄父因为心脏病发去世后，这件事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后来她一直都很关注心脏病方面的讯息，才了解到像庄父这种情况，除了心脏移植外没有其他可以根治的办法。 “心脏移植?你居然听说过心脏移植?” 主治医生一脸震惊地看着肖芒，他万万想不到，这么年轻的，看起来并不懂医术的小姑娘，居然听说过心脏移植这个在发达国家都算是最新前沿技术的名词。 “我也仅仅是偶然听说过?心脏移植能救他吗?而且，现在能开展这项技术吗?” 这个词，对经歷过两世的肖芒并不陌生。只是她很怀疑，在这个年代是否具备进行心脏移植的技术。 “对，唯一能让他根治的方法，只有心脏移植。这个词对大多数人来说还很陌生，毕竟这技术太新了，在西方发达国家都只是刚刚起步的一个技术。不久前我们国内顶尖医院的心脏病专家开展了这项手术，但可惜的是效果并不好，患者只存活了三个多月。” “只有三个多月?” 肖芒一声惊唿，心瞬间沉到谷底。 “对。这项技术最关键的就是，无法解决移植后器官的排斥反应。所以，想从心脏移植入手，似乎不太可能了。起码短期内行不通。” 主治医生最后下了定论。 这可怎么办?难道庄父的心脏病就没有办法根治了吗?难道歷史还要再一次重演吗?肖芒的心仿佛被什么攥紧般，难过的喘不上气。想到庄母落寞的身影，她真的不想让上一世的惨剧重演。不行，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回庄父。 “那么，病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病人还能够坚持多久?” “多则三五年，少则……这个就不好说了，或许遇到什么刺激……” 主治医师没有把话说完，但肖芒很清楚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她紧紧咬住嘴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被自己忽略掉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回去让老人家开开心心的，别让他发火，受刺激。短期内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主治医师看见肖芒的脸色，担心他把小姑娘也吓坏了，忙又补充了一句安慰她。 肖芒道了谢，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回到学校，肖芒的心情无比沉重，夜里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拎着自己亲手做的两屉小笼包、两屉烧麦，又用饭盒装了小米粥，装了些小菜，直奔医院去给庄父送饭。 虽然昨天主治医生带给了她一个坏消息，但不到最后她是不会放弃的。在找到能根治庄父病情的方法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好好地照顾庄父，让老人家心情舒畅。 她心知庄铎去了外地训练，不在本市。庄家只剩下庄家二老，庄母又要晚上在医院陪护，又要白天做饭，肯定忙不过来。而医院食堂的饭菜她昨天也见识过了，不仅种类少，而且味道还很一般。 所以她打算从今天开始，每天来给庄父送饭，直到他出院为止。 第三十七章开朗的庄母 肖芒一进病房门就受到了庄父庄母热切的招唿。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你一个大学生，平时学习都挺累的，还要给我们送饭，这我们心里哪儿过意的去。” 这一世遇到的庄母和肖芒上一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上一世肖芒第一次见到庄母，是她和军事大学的教官一起把庄铎牺牲的噩耗告诉给庄家二老时。 庄父一听到消息当时就晕厥在地，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人送到医院，虽然得到了及时抢救，但庄父还是没几天就去了。 第44页 之后肖芒又多次趁着出差，来到滨城市探望庄母，但老人总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有偶尔和肖芒谈起庄铎过去的事时，才会露出淡淡的笑，但不久又陷入沉默中。 肖芒看着老人落寞的样子，内心很沉痛。因为她大哥肖建的逞强，毁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家庭。 从那时起，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所能的去照顾这位老人，既是为了替对她家有大恩的庄铎尽孝，也是为了给她大哥赎罪。 但后来，她先是遭遇下岗，为谋生计不得不摆摊卖面点，起早贪黑的，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滨城市。 之后她的摊位生意日渐火爆，资金积累得差不多时，她盘下店面开起了面食店，再然后生意越做越大，她又盘下了两处店面，开了分店。 那时候加盟连锁店的概念刚刚由国外传入，肖芒依靠自身的敏锐嗅觉，判断出这种运营方式将有广阔前景。 可就在她打算大展身手，把自己的面食店做成加盟连锁时，何文明却因为沉迷赌博，被人做套，输掉了一大笔钱。 何文明背着她，偷偷挪用了肖芒准备进军加盟连锁的资金，拿去还赌债。 结果已经谋划的差不多的项目，因为资金鍊的断裂，而不得不终止。 肖芒气怒攻心，一下子病倒在床，住了好久的院。但这期间何文明只来看过她一次，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夫妻两人的感情裂痕愈发严重。 那时候的肖芒，孤独的躺在医院里，除了下属来看望照顾她外，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妹妹肖萱那时已不在人世，其他娘家人只会朝她要钱。婆家更是没人管她。肖芒头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的孤立无援。 就在她意志最为消沉时，是庄母的一封来信拯救了她，将她从无助的漩涡中拉扯回来。 但后来又接二连三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最终何文明出轨领导家的女儿，伙同全家人逼肖芒离婚。 肖芒在遭逢如此变故后，精神恍惚，失足坠落楼下。 这一世的庄母，还没有遭逢家庭变故，整个人都很开朗，幸福感觉洋溢在脸上，全然没有上一世悲痛消沉的模样。 肖芒很高兴还可以见到庄母这么开朗的一面，她暗暗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这辈子她都不会让庄母再经歷上一世的惨痛遭遇，她要让庄母一直这样幸福顺心的生活下去。 庄铎的悲剧她要阻止，庄父的心脏病也要及早治疗，她绝对不会再让庄母先痛失爱子，再失去老伴，晚景凄凉。 想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肖芒此时已麻利地把包子、烧麦、小菜和粥摊开摆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一点都不麻烦，这些都是在学校打的，不用我自己做。” “大娘又要照顾大爷，又要回家做饭，太辛苦了。这几天您就安心在医院照顾大爷，我每天把饭送来。” 肖芒笑呵呵地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这太麻烦你了。不行不行。再说医院也有食堂，可以打饭，挺方便的，我在那儿打点就行。” 庄母听完直摇头，不肯麻烦肖芒，庄父也不同意。 “医院食堂的伙食我知道，太简陋了，大爷现在正是身体恢復期间，不多吃点有营养的怎么能行。” “你们别和我见外，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之前庄铎帮过我大忙，要不是有他，可能大学我都上不了。你们也让我做一些事，就当是为了感谢庄铎，不然我心里也不安不是。” 肖芒很诚恳的劝服两位老人。 庄父庄母见肖芒诚心诚意地想帮他们，也不好再拒绝，也就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下来。 中间肖芒看见热水瓶里没有多少热水了，就端着热水瓶去水房打水。 “你这大侄女可真孝顺，好福气呀!照顾的比我那亲闺女都强多了。” 隔壁床的老大爷一摇脑袋，眼里满是羡慕。 庄父呵呵一笑，解释道：“这不是我大侄女，这是我儿子的朋友。” “哎呦，是女朋友吧?那更了不得。现如今上哪儿找这么孝顺的儿媳妇去。” 老大爷啧啧贊道。 这回庄父未多做解释，只是脸上笑意更浓。 这之后肖芒每天里都来给庄父庄母送饭，每顿饭都样式不一。肖芒说是在食堂打的，其实都是她百忙中腾出时间在自己的窗口做的小灶。 肖芒面食手艺是一绝，而她炒菜的功夫虽没有做面食那么厉害，但比起普通人来，也高明了不知多少。 因此每天老两口吃着肖芒送来的饭菜，每次都是胃口大开。尤其庄父，几天下来本来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肖芒的贤惠、善良让老两口更是对其大有好感，再加上听说肖芒也来自平海市，庄母更是喜欢她。老两口暗地里琢磨着这么好的姑娘，得想办法和自己儿子撮合成一对。他们儿子那个榆木疙瘩，看来得敲打敲打了。 这段时间里，一千份gg传单印好了，关梦也把完成的gg海报拿来给肖芒过目。 关梦的确有很强的绘画功底，海报内容完全按照肖芒预期的展现出来。之前肖芒还有些担心，拿到海报后彻底放心了。 她如约将答应好的报酬付给关梦，关梦表示，以后有这样的活儿还可以找她。肖芒心里泛上奇怪的感觉。 第45页 能有多余的财力让孩子学画画，关梦家的经济条件肯定是不差的，为何关梦还会为了挣几十元钱，放下身段来参加生产小组，又费劲心力的帮忙画gg海报。 肖芒想不通，也就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因为或许关梦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而肖芒也并不想去过多打探别人的隐私。 第三十八章两位大姐的疑虑 接下来肖芒找个没课的下午，和谭瑜凡、张卫兴一起把gg传单和海报拿到良山食品商店，交给杜宝良。 杜宝良看见两样东西，顿时一头雾水，不明白肖芒这是要做什么。 等肖芒一样一样的和他解释清楚，对方才恍然大悟。 但肖芒能看出杜宝良对gg还持有怀疑态度，这也难怪，现在这个年代经济改革才刚刚起步，之前计划经济时期，大家根本用不着打gg，商品自然有人来买，也难怪杜宝良会对肖芒的做法不大理解。 但杜宝良怀疑归怀疑，为人还是有信用的，既然合同上写明了肖芒有商店的一半决策权，那么他也没二话，当下找来罗义伟和另两名店员，把张贴海报和派发传单的事告知大家。 结果这一下可炸了锅。罗义伟倒还好，小伙子毕竟年轻，脑子活络，而且上次他亲眼见过肖芒在杜宝良面前丝毫不打憷，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对肖芒很是佩服的。 可另外两个上次没有见到肖芒的中年女店员，一个陈大姐一个黄大姐，可就不干了。 两人仗着是食品商店的老人，本来就对肖芒这么个十八岁的女孩，来指导她们做事情极度不满。现在听说居然还要她们放下身段，抛头露面的跑到大街上去给附近居民和学校的学生发小gg，立马当着肖芒的面就开始发作。 “杜经理，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敢来指挥我们做这个做那个的。” 两人中年纪稍大些的黄大姐率先发问。 “就是的。我们在商店里也干了差不多快三十年了，一直都是顾客上门找我们买东西，现在居然要我们跑到大街上，去给人家发传单?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总之，我是打死都不去的，丢不起我这张老脸。” 陈大姐也附和着说。 杜宝良忙过来打圆场，劝着两个人，然而两个人不依不饶，俨然一副不给个说法绝不罢休的架势。 肖芒已经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心里早有准备，见这两人突然发难也不慌不忙。 “黄大姐、陈大姐，我先问问你们，你们的孩子都多大了?是不是都还在上学?” 两个大姐见她突然问起自家的孩子，都是一愣。黄大姐反应快，先回答了出来。 “我儿子今年14，上初二。怎么了，这跟店里的事有关系吗?” “我家儿子要小一点，才小学六年级。小姑娘，我告诉你，你别给我们东绕西绕的，总之，去街上给人发传单这个活儿我们是不会做的。” 陈大姐也反应过来，接着回答道。 对方咄咄逼人，肖芒倒不生气，反倒笑了。 “我猜你们的孩子也不会太大，都还在上学，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可现在商店的经营情况，我想你们比我还清楚，如果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状态，你们觉得商店还能坚持多久?” 黄、陈二人面面相觑，脸色相继沉重起来。 “一旦商店倒闭，你们面临的就是下岗。到时候，家里少了你们两人的经济来源，生活可怎么办?孩子还能再继续上学吗?” “所以，如果我保证让商店起死回生，你们愿不愿意踏踏实实的在店里工作?” 黄大姐盯着肖芒，满眼都是不信。 “就凭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碰，就能让商店起死回生?你当玩过家家呢?” 对方虽然出言不逊，肖芒也并不生气。 “信不信由你。如果按我说的做，商店还有重整旗鼓的可能。可是如果不做，那么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还有一点，过去你们挣得是死工资，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现在不同了，如果销售额好起来，不仅能拿到基本工资，还会给大家按比例发奖金。” “真的假的，还有奖金髮?”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罗义伟先激动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决不食言。” 肖芒信誓旦旦。 “黄大姐、陈大姐，摆在眼前的就是两条路，一条你们选择和我们一起，为了良山食品商店重现生机而奋斗;另一条，不用我多说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拒绝参与到销售中的人，每个月就只能拿到基本工资，奖金多少都和他无关。” “而且，年底商店还会实行考评制度，考评不达标者，也不会再被聘用。” 肖芒紧紧盯住二人，说话口气不容置疑。 肖芒话音落下，黄、陈两位大姐一时没了声音，两人被肖芒超出年龄的气势给镇住了，肖芒看出她们已经开始动摇。 但她没有继续再说什么，而是给两人留出充足的时间容她们好好的想一想。 两个人想了一会儿，又单独躲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好一阵子，最后才告诉肖芒，她们打算听她一回，不要这张老脸了，尝试这一次。但如果效果不好，她们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参与的。 第46页 肖芒长舒一口气，这回才真正放下心来。她深知两位大姐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计划经济的年代，一时是没法彻底改变的。 这也不能全怪她们，毕竟她们在国营商店工作了这么多年，有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就连杜宝良对肖芒的销售计划也是半信半疑。只不过他能做到经理的位置，自然有他的才能，思想上也比别人活络一些，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更强。 肖芒想能得到目前这个结果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先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来，等销售额一上升，大家尝到甜头后自然会相信她。 凡事只用说是不行的，还是实际结果最能说服人。 既然商店众人都贊同了肖芒的计划，接下来她就详细地给大家讲了下未来三天的宣传活动，把需要完成的任务都一一讲清楚，剩下的分配事宜，她就不操心了，有杜宝良在，她相信杜宝良会分配好每个人的工作。 第三十九章再遇渣女 杜宝良将肖芒三人送到店门口。走出门口，肖芒让杜宝良留步。 杜宝良对肖芒一竖大拇指：“肖同学，对你我是越来越不敢小瞧了呀。说实话，黄姐和陈姐比我年纪还大，平时我的话她们都不怎么能听的进去。我之前就一直担心她们两个会闹出么蛾子。结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付她们可真有一套。我杜宝良真心佩服。” “其实我也不过是想着店里情况不好，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她们却没走，说明她们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况且看她们年纪，刚刚四十的样子，孩子也不会太大，估计正在上学。所以我就赌了一把，不成想还赌对了，也算我运气好。” 肖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自己上一世面食店里的那些女员工，要说刺头，黄陈二人还真不算什么，更厉害的她也遇见过。 “肖同学太谦虚了，以后店里的事情还得让你多费心。” 谭瑜凡早已见识过肖芒的厉害，所以这次不觉得什么。张卫兴却是头一次看到肖芒这么严厉果断的一面，内心对其更是大感服气。 从第二天起，肖芒就开始有些担心，虽然她说得信心十足，但对这些未来的推销手段能否在如今的社会适用还是不太放心。 好在没有让她担心多久，两天后，杜宝良就给肖芒打来了电话，语气无比激动的告诉肖芒，通过在门口张贴海报和派发小gg的方式，商店附近的学生和居民都对店里即将要推出的四种小食品极为感兴趣，有些已经迫不及待的找到店里来，要求购买。 肖芒见宣传达到了预期效果，提着的心也能稍微放下些。这两天她也没闲着，除了去医院送饭，就是和大家一起泡在工艺实验室，努力囤货。 gg宣传的第四天正式开始销售，从那天起杜宝良带着罗义伟几次来拉货，不断地追加要货量，看到肖芒乐得嘴都合不拢。 肖芒看两人这架势，销售必然不错，果然还没等她问，罗义伟就倒豆似的把这几天的销售盛况给肖芒讲述了一遍，整个人乐不可支。 这天一大早杜宝良和罗义伟又骑着商店运货的三轮车，按照约定来拉货了。一进门，肖芒就见到杜宝良和罗义伟都满脸喜色，很高兴的样子，知道这两天小食品卖的也一定差不了。 自从签了合同后，肖芒就带着食品小组的成员抓紧时间生产，除了一部分供给食堂窗口，其余的都囤积起来，就等着给商店供货了。 四种小食品都分类用编织袋装好，肖芒指挥着生产小组里的男同学，帮着杜宝良和罗义伟把食品搬到三轮车上。 商店离m大挺远，差不多隔天来拉一次货，估计要把杜罗两人累坏了。但看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根本不把这点辛苦放在眼里。毕竟能赚到钱，挽救濒临倒闭的商店在此刻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走之前，肖芒又对杜宝良强调了销售重点，之前的gg宣传上，都写明了头一周有优惠活动，买一斤送二两，买两斤送半斤，买五斤送一斤。 肖芒再次嘱咐杜宝良，一定不能短斤少两，而且千万不能见到活动效果好，就擅自缩短优惠时间，一定要按gg宣传上的来。 杜经理都一一答应，看看时间不早，他带上罗义伟启程返回商店。 肖芒有信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得到杜宝良那边的好消息。 总算忙完，肖芒舒了一口气，这时候也快到午饭时间，她急急忙忙去食堂窗口，把早就嘱咐胡玲娟做好的饭菜拎上，就赶去医院给庄家二老送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肖芒和庄家二老越发的熟络，去医院送饭也是熟门熟路。不过今天一进门，她就发现病房里多出了四个人。 “肖芒来了?快进来。” 庄母一看到肖芒，忙招唿她进房间来，但肖芒能感觉出来庄母情绪不太高。 肖芒进了屋，一眼看到那四个人，心里顿时一沉。 这四个人，她竟然都认识。 “给你介绍下，这是庄铎的二叔和二婶，那是二叔家的闺女庄婷。另外这位是庄婷同学朱小荷。” 庄母在旁边介绍着。肖芒却在一见到几个人时，眼内就恨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庄铎的二叔二婶，庄婷，还有……渣女朱小荷。 肖芒深深记得，上一世庄铎二叔一家，趁着庄父正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带着庄铎奶奶大闹庄铎的葬礼，要求分家产。 第47页 她犹记得当时庄母被气得不轻。后来庄父去世后，庄家的家产到底被庄铎奶奶和二叔给霸占了一大半，庄母也因为这事病倒了许久。 而那个朱小荷，虽然肖芒没有见过人，却听庄母说过好多次，而且还在庄家见过朱小荷的照片。 她是上一世庄铎的女友，据说她先追求的庄铎，对其展开勐烈攻势。两人在一起后，庄家父母都待她很好。结果没多久庄铎遇难，朱小荷却连一面都没再露过，别说来看庄家二老了，就连庄铎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后来听说没过多久，朱小荷就和一个突然赚了大钱的小混混搞到了一起，还有人说，其实朱小荷在和庄铎交往时，就已经和那个小混混勾搭上了。 如今再次见到这些人，肖芒心里的厌恶简直没法说，但此刻她又不能展露一丝一毫，只好勉强自己露出个笑容，打了个招唿。 “这谁呀?” 庄铎二叔皱着眉，语气很差的指着肖芒问庄父。 自己弟弟对肖芒不客气的态度，让庄父有点生气。但毕竟是亲弟弟，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落了庄铎二叔的面子，只好压下火，招唿肖芒过来，介绍给大家。 “这是肖芒，小铎的朋友，这几天一直照顾我来着，每天都来给我们送饭。” “多亏有她在，不然小铎去了外地训练，我这一病，就你嫂子一个人，家里没人帮衬着，根本忙活不过来。” 说到此，庄父心里也有些不舒坦。肖芒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却能天天来医院给他送饭，忙前忙后的。而他这个弟弟，老早就把住院的消息告诉对方，却今天才来看他一眼。庄父心里有气，因此话说得也不客气。 第四十章好一朵白莲花 庄铎二叔却对庄父话音所带的不满没什么反应，一双眼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肖芒。 “朋友?什么朋友?” 这回说话的是庄铎二婶，她瘦长的脸，颧骨老高，看着就是一副刻薄的长相。庄铎二婶尖着嗓子问，边问边用眼神瞄着一旁脸色已然微微发白的朱小荷。 “我和庄铎只是普通朋友。” 不等庄父庄母回答，肖芒抢先答道。 庄铎二叔一家和朱小荷都一副信你有鬼的表情。果然如她预料，她越是立即否认，别人越不会相信。 “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呀。” 庄铎二婶眼神一动继续追问。 “的确，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平海人。” 肖芒神色平静地回答。 “哎呦，外地人呀!” 一听说肖芒不是滨城本地人，庄铎二婶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丝不屑。 “大哥大嫂，我和你们说哦，庄铎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你们别考虑的太早了。再说，要考虑也是本地人优先，那些外来的又不知根知底，谁知道家庭还有为人到底怎样。” “这话说的，我知道你是本市人，大城市出身。但我嫁到庄家这么多年，也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我这个不知根知底的外来媳妇，可有哪里做得不入你的眼了?” 一听庄铎二婶言语上挤兑同是平海人的肖芒，庄母气就不打一处来。嫁到庄家多年，和庄铎二婶也做了多年妯娌，就因为她是外地人，明里暗里被庄铎二婶不知欺负过多少回，现在她居然又来欺负肖芒这么一个小姑娘。 “这……大嫂你别误会，我这一时口快，没别的意思。” 庄铎二婶自知口误，忙讪笑着解释。 “当着大嫂的面乱说什么!” 庄铎二叔狠狠瞪了自家媳妇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要撮合庄铎和朱小荷的，这节骨眼怎么能给大嫂添堵。 眼下这个叫肖芒的小姑娘，也不知是从哪儿蹦出来，相貌上比朱小荷略胜一筹不说，还使手段笼络住了自家大哥大嫂，看样子打得也是庄铎的主意。 也难怪，他这个侄子的确优秀，要不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往上贴。但对于撮合朱小荷和庄铎，他是势在必得。 这可是朱副厂长的宝贝闺女，要是这桩婚事能成，他和朱副厂长可就算是攀上亲戚了。要不是他自己没儿子，这好事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大哥家。 “大哥大嫂，这不论找哪里的姑娘，但有一点，咱们小铎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要找总得也找个一样学歷的才般配。说起来，小荷这孩子念的c大，c大可是能排进滨城前五的大学，厉害着呢!” 庄铎二叔的意思唿之欲出。 听见庄铎二叔这样说，朱小荷发白的脸色渐渐恢復，眼底闪过得意之色，只不过她隐藏的好，众人没有发现，可肖芒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朱小荷果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单纯，看来心机挺重的，不过这副人畜无害的甜美长相倒能欺骗不少人。这不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白莲花”么。肖芒暗暗想到。 不知道庄铎这回还会不会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不知怎地，想到庄铎有可能再和朱小荷走到一起，肖芒心里就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管怎么样，她得阻止这件事，庄铎值得更好的女孩，而绝不是这个外表良善内在心机的朱小荷。 “c大呀，的确是不错的大学。刚巧，肖芒也是大学生。” 第48页 庄母接话道。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不知道肖芒姑娘读的是哪个大学呀?咱们滨城大学可多的是，不过那杂牌子的大学和c大可比不了。” 庄铎二婶轻蔑的说。 这年头大学生本就金贵，再加上女孩儿读大学的本来就少。作为一个漂亮女孩子，能读上c大，在她身边朱小荷已经是独一份了，她可不认为眼前这个长相娇艷的小姑娘，能读什么好大学。 按她浅薄的脑容量来想，能读上更高学府的那些女生，还不个个都是相貌平平，戴着厚眼镜的学究型。 “m大。” 肖芒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m……m大?” 庄铎二婶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泼灭，她毫无形象的张大嘴呆愣住了。 不光是她，庄铎二叔、庄婷和朱小荷都蒙了，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美丽女孩，竟来自国内顶尖大学、滨海第一学府–m大。 竟然是m大!朱小荷嫉妒得心里发狂，她完全没想到，对面这个情敌竟然在容貌和学歷上都压过自己一头。 朱小荷无法忍受，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能考上m大，你可真厉害。” 朱小荷强迫自己展露笑容，说着违心的话。 肖芒心里暗想，这个朱小荷不简单，明明情绪已经要失控，却还能强力镇定下来，心机是够重的。看来要阻止庄铎再和朱小荷走到一起，恐怕得费一番力气了。 她微微一笑，没有再理会对方，而是从拎兜中拿出饭盒，在桌子上摆饭。 朱小荷见肖芒居然不搭理自己，气得心底要炸裂开，简直要忍不住想撕碎对方的脸。 凭什么，凭什么这女孩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打庄铎哥的主意，没门，庄铎哥可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朱小荷和庄婷是极要好的朋友，无意间在庄婷家见过庄铎一面，从此就惦记上了。她爱慕庄铎的心思被庄婷看出来，告诉了庄铎二叔。庄铎二叔为了巴结朱小荷父亲，他的顶头领导，打定主意要撮合二人，这才有了今天一幕。 朱小荷学习好长相好家世好，平时学校里追求者一大把，她自恃对庄铎势在必得，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个容貌学歷在她之上的对手，此时心中恨到极点。 她要给庄父庄母留下个好印象，自然不会当面展露什么，但在别人注意不到时，她却狠狠地剜了肖芒几眼。 肖芒感受到旁边一道犀利的目光几次射向自己，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在长辈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可是朱小荷到底是什么嘴脸，肖芒最清楚不过。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第四十一章销售火爆 “我来帮你吧。” 朱小荷温温柔柔地说着，挽起袖子走上前来和肖芒一起摆饭菜。不能只让肖芒一个人表现，她也得展现得贤惠些才行。 “哎呀，小荷这姑娘就是勤快，在家里也闲不着，帮着她妈照顾弟弟妹妹，做家务可是一把好手。” “我看呀，以后你们也别让不熟的人送饭了，还是让小荷来送吧。小荷手艺可是很不错的，而且她时间自由，出来送饭不耽误事儿。” 说话的是庄铎二婶，话里话外处处都讨好着朱小荷。 肖芒暗暗摇头，这一家人都巴结着朱小荷，只怕庄铎二婶都恨不得自己有个儿子，好让自家和朱家直接攀上亲戚。 “那没问题，就听二婶的，以后每天我来给大爷大娘送饭。” 朱小荷借杆就爬，顺着庄铎二婶的话说。 “这……” 庄父有些犹豫了。这些天一直麻烦肖芒，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虽说自己儿子帮过人家，但也不能因为这点恩惠一直麻烦着她。 但换成朱小荷来送，庄父心底又不大情愿，比较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肖芒这样大大方方的女孩。 还未等他发话，庄母却先开口了。 “都已经麻烦肖芒就么久了，就再辛苦她几天。你大哥吃惯了肖芒做的饭菜，旁人做的，怕他不爱吃。” 庄母不客气的拒绝让朱小荷脸色难看起来，一边心底暗骂庄母不识好歹，一边对肖芒的恨意愈深。 庄铎二叔和二婶脸色也不好，心想大哥大嫂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放着这么好的姻缘竟然还往外推。 “再者，要不了几天，小铎就回来了，况且你大哥也快出院了。” 庄母又淡淡地补了一句。 “庄铎要回来了?” 朱小荷闻言精神一振，欣喜道。 肖芒也怔了下，随之心底泛起喜悦感。 一晃庄铎在外训练有一个多月了。高强度的训练下，不知道他身体可承受得住，不知道是否又晒黑了。 啊呸呸，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呢?这些事哪是用得着她操心的。 肖芒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别人没注意，但离她最近的庄母却看了个真切，老太太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小铎要回来了，这可是好事。等他回来了，你可得告诉我们一声，到时咱们一家人坐一块儿吃顿饭。我这也好久没见他，还怪有点想的。” 第49页 庄铎二叔满眼热切地说着。 看着庄铎二叔的嘴脸肖芒就来气，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说什么想庄铎，你要真对庄铎那么好，上辈子不至于带着庄铎奶奶大闹庄铎的葬礼，人死都不叫安生。 想到此，肖芒恨意陡生，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几个人。她嘱咐庄父庄母趁热先把饭吃了后，就藉口还有急事，匆忙离开了病房。 踏出病房门口，她仍能感觉到背后一道锐利的目光跟随着她。 朱小荷，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以庄铎的优秀，不是你这种心机女能配得上的。肖芒心里暗暗想到。 离开医院，因为下午第一节没课，肖芒打算去食品商店看一眼，再回学校。 离商店还老远，她就望见商店门口摆着长长的摊位，一大群人围着摊位你挤我推的抢着买东西。 杜宝良带着黄大姐、陈大姐在摊位后忙得不亦乐乎。罗义伟不停地从商店里往外搬小食品出来。 看见这架势，肖芒也高兴，这说明她的思路对了。不管年代如何，老百姓的猎奇心理还是一样的，对未知物总是充满好奇。 所以在强烈的gg宣传，以及大力的优惠活动下，他们抱着凑热闹和占便宜的想法被吸引来。 只要他们肯来买，哪怕很少都不怕。因为肖芒对自己的商品极其有信心，她相信这些顾客，但凡吃过一次，肯定还会来买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她能保证小食品的品质不改变，销路一定会打开的。 杜宝良眼尖，一眼看到肖芒来了，忙远远对着她使个眼神，肖芒明白他的意思，是示意她等忙过这阵子再来找她说话。 这大冬天的，几个人头上都忙出汗来了，可见生意有多火爆。 肖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包往店里一放，便挽起袖子出来帮忙。见几位老大妈被人群挤到边上，买不到干着急，肖芒忙招唿几位老大妈到她这边买。 肖芒熟练地询问买多少，然后按所要斤数给对方装好袋，报价钱。动作一气呵成，无比娴熟。 杜宝良就站在她旁边，先前见肖芒来帮忙，他还有点担心，怕肖芒没卖过东西，后来见她很有经验的样子，才想到肖芒在食堂窗口卖了很久的小食品了，当然熟悉。他随即放下心来，接着应对顾客去了。 “哎呦，你们商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漂亮的营业员，我都没见过。这姑娘，长得可真俊，有对象没?” 排在后头的一个老大妈，看起来像是店里的常客，一瞅见肖芒立刻眼睛亮起来，忙不迭地问杜宝良。 肖芒听见有人当着众人这么夸她，心里不大好意思，只当没听着，依然埋头给其他顾客打包找钱。 “郑大娘，这个可不是我们店里的营业员。人家只是来帮忙的。” 杜宝良和这个郑大娘很熟络，郑大娘是为数不多一直坚持在他们商店里买东西的老顾客。 “这可真可惜了，看着多好一个姑娘，要不你赶紧把人家雇来。就这姑娘往这儿一站，就是个活招牌。” 郑大娘边说着边两眼还往肖芒身上打量。 “郑大娘，人家姑娘我可雇不起，人家金贵着那，是个大学生，还是m大的那。” 杜宝良边摇着头，边笑呵呵地说。 “真的?m大的学生?” 郑大娘先是一愣，接着啧啧赞嘆出声。 “我看着这姑娘就喜欢，要不是我小儿子……不然真要让你给说和说和。” 说到此处，郑大娘神色黯淡下来。 杜宝良也大略知道些郑大娘家里的事，见又勾起她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拐到别的事上去了。 第四十二章奇怪的吵架 一个小时后，这批顾客人潮才渐渐消退。 趁着下拨顾客来之前，肖芒简要和杜宝良聊了几句。销售超出预想，杜宝良乐得连平时总是皱巴的一张脸都舒展开来。 罗义伟、陈大姐、黄大姐看见肖芒来了，也都激动地围了过来。 陈大姐和黄大姐见到肖芒还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对肖芒说过那么过分的话，她们现在想想真是后悔。经歷过这次的事，两人对肖芒可算是心悦诚服了。 看见大家的激动模样，肖芒自己也很高兴，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尝试在学校外售卖小食品，而且还大获成功。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可以接着开始下面的计划了。 杜宝良一个劲儿的让肖芒回去赶紧组织生产，一定要供应上他们的销售。肖芒自然是满口答应。 回学校的公交车里，肖芒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静静想心事。 随着良山食品商店这边销路的打开，肖芒已经预感到仅仅依靠系里的工艺实验室，很快将不能满足小食品的生产需要。 她现在急需考虑的，是在加快生产速度的同时，想办法扩大生产。要想扩大生产，首要的就是得有场地，其次要有足够的设备。 设备好说，但场地上哪儿去找呢。 接下来的两天，肖芒每天除了上课和给庄父庄母送饭外，几乎都泡在工艺实验室里，和生产小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加班加点生产供给食堂窗口和良山食品商店的小食品。 生产小组的成员眼见每天大量的货被杜宝良拉走，一个个更加干劲十足。小食品卖的越好，他们得到的加班费也就越多。这个月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开到了双倍的工资，有句话说得好，金钱就是动力，一点不假。 第50页 但寻找新的生产场地一事依然是肖芒目前心头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能有将要倒闭的食品厂，直接收购过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肖芒在滨城没有什么人脉，实在不知该从何找起。 忽地一个人闪现在肖芒脑中。 杜宝良，她怎么把杜宝良给忘了。杜宝良在滨城做了这么多年的食品销售，肯定认识不少食品厂家，这方面的谘询一定灵通。 想到此，肖芒当下就打算去找他。 她本打算找上谭瑜凡陪着一块儿去，却哪里都找不见谭瑜凡的人影。往常这个时候，谭瑜凡基本都是在工艺实验室，就算去别处也不会离开系里所在的实验楼。 然而今天到处都找遍了，也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她。 最后，肖芒只好作罢，决定自己去。因为时候已经不早，她便打算抄一条近道走到校外的公交站。 肖芒拐进平常很少有人走的偏僻小道，虽然小道也在学校内，安全问题应该可以放心，但四周寂静一片，肖芒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她刚走上小路，突然惊觉小路另一端有一男一女在激烈争吵着，肖芒估摸着是哪对情侣在闹别扭。不过离得太远，她啥也听不清。 这个年代民风虽然还很保守，但也挡不住少男少女悸动的荷尔蒙，大学校园里偷偷谈恋爱的有不少，起码肖芒就知道好几对。 肖芒对情侣吵架没啥兴趣，但正好撞上了，虽然尴尬，可她也不打算躲开，因为这条是去公交站最近的路。 反正人家吵人家的，她又不认识他们，她快点从他们旁边走过去，不去听人家讲话就好了。 然而没走几步肖芒就定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路那边吵架的两个人，她竟然都认识，居然是……谭瑜凡和……盛彬。 难怪自己到处都找不到她。 难怪上次孙爱莲提到盛彬时谭瑜凡的脸色不好看。 原来这两个人真的认识。 可这两人为啥能搅和到一起，肖芒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而且，她还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谭瑜凡会和人吵架，简直叫人跌破眼镜。 隐约地，能看到谭瑜凡情绪激动地对盛彬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真切。 而盛彬似乎不想再理她，一转身，竟朝肖芒这个方向大步走来。 肖芒心里一惊，知道这下她不躲都不行了，情急下她也没别的选择，只能一矮身躲进路边的灌木丛后。 盛彬步子很快，没多会儿便走到肖芒刚刚站着的位置上，肖芒心里暗暗祈祷两人快点离开时，谭瑜凡恰巧追上了盛彬。 “你给我站住，今天你不说清楚，咱俩没完!” 谭瑜凡一脸愤怒地朝着盛彬大喊，这还是肖芒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她和谭瑜凡认识这么久，谭瑜凡一直都是冷静不多言多语的模样，何曾如现在这般情绪失控过。 莫非这两人……肖芒实在不敢往下想，因为怎么看这两人都不搭边。 肖芒躲在灌木丛后，本打算待两人走过去，她好再出来，没想到这两人却偏偏停在她的面前，一举一动倒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凡凡，我以为已经都和你说清楚了，还想让我说什么?” 盛彬脚步一顿，回过头，注视着谭瑜凡，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凡凡，叫得这么亲密，肖芒心里咯噔一下，这回容不得她不乱想了。 “我刚才的问题，回答我!” 谭瑜凡依然气势汹汹。 “你刚才问了一大堆，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盛彬背对着肖芒，她看不清盛彬的神情，但光听语气，也能听出来他的敷衍。 “就最后一个!” 谭瑜凡气急败坏道。 “行了，别闹了，我还有事要忙。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盛彬看架势却根本不想回答，作势就要离开。 谭瑜凡见他要走，急了眼，脱口而出：“我告诉你，不许你招惹她!否则我和你没完!” 听到这句话，盛彬脚步顿住，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没有!” 谭瑜凡又气急败坏地补了一句。 难得见到谭瑜凡这副盛怒的模样，肖芒实在很想知道，谭瑜凡和盛彬到底什么关系，谭瑜凡口中的她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能让一向冷静的谭瑜凡如此激动。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中涌起。 盛彬终于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谭瑜凡：“有些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也不用做无谓的担心。” 谭瑜凡盯着盛彬半晌，最后扔下一句“最好如此”，便转身走掉了。 而盛彬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三章再遇盛彬 肖芒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总之很复杂。 眼见谭瑜凡已经走远，她心里暗自盼着盛彬也快点离开，否则她可真不保证还能继续躲着不被发现。 肖芒的右小腿被旁边一根凸出的硬树枝戳得生疼，这让她有点站立不稳，她又不敢挪动怕弄出声响来，只能强忍着。 然而盛彬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朝肖芒的方向又走过来几步。 “出来吧。” 不过淡淡三个字，却把肖芒吓了一大跳，慌乱下小腿又疼，终于她坚持不住，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第51页 盛彬皱着眉，大步走到灌木丛旁，弯腰从灌木丛后面把肖芒拽了起来。 一看见是肖芒，他眉头拧的更紧。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吧?” 盛彬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话语中却蕴含了隐隐的关心。 然而此刻手忙脚乱想挣脱开盛彬的肖芒，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 她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两次见到盛彬，两次都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肖芒挣开盛彬的手，一方面觉得被对方撞到自己偷听他和谭瑜凡的对话，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想到刚刚谭瑜凡生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必须得为好朋友做点什么。 谭瑜凡的为人她很清楚，轻易不会和人起争执。像今天这样，一定是因为盛彬做了什么严重惹怒了她。 “我今天只是偶然路过，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但既然听到了，作为瑜凡的朋友，我有些话就不得不说。虽然我不清楚你和瑜凡怎么认识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瑜凡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肖芒紧盯住盛彬，口吻严肃地说道。 盛彬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意味不明地望向她，看得肖芒心里有点发虚。 “虽然咱俩不熟，我说这种话可能有点唐突，但我认识瑜凡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那样生气。我是真心不希望瑜凡受到伤害，所以……” “所以怎样?” 盛彬终于开口，语气淡淡地，让人听不出喜怒。 “所以，请你不要再招惹她。” 肖芒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盛彬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肖芒，似笑非笑的眼里也彻底掩去了笑意。 自己确实太过唐突了吧，肖芒这样想着，心里有些不安。盛彬又一言不发，气氛很是古怪，肖芒转身就想赶紧离开此地。 “等一下。” 盛彬却突然叫住了她。 “肖芒同学，若是我说，我偏偏就要招惹，又怎样呢?” “你……” 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无赖，肖芒顿时气结。 “一见面就指责我，可我怎么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谢谢呢?” 盛彬语气慵懒地轻笑着说道。 差点忘了这件事。肖芒看到谭瑜凡发怒，光顾着替她出头，竟然忘了自己还欠盛彬一个感谢。 肖芒咬着嘴唇，上次的事若不是有盛彬帮忙，自己就要被人陷害成功，坐实窗口卫生不合格的罪名，那损失可是无法估量。 后来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盛彬当面道谢，但因为恰巧杜宝良找上门来，她忙着和食品商店的合作，就一直没腾出功夫。 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只记得帮谭瑜凡出头，忘了这件事，一瞬间她便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是，上次的事……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的确得好好谢谢你。这样，若是你有时间，到十七号窗口来，我请你吃小笼包。” 不论盛彬和谭瑜凡之间如何，肖芒还是想要还盛彬这个人情，她不习惯欠别人的。 “不过，一码是一码，瑜凡的事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 盛彬注视着她，不置可否地淡淡吐出一句：“看我心情吧。” 肖芒一股气涌上，扭头就要走，不想再和他在这儿拉扯不清，反正该说的她也说了。若是被路过的同学看到他俩在一起，没事都要变成有事。 只不过，她刚走出一步，胳膊就被拽住了。 “你又干嘛?” 肖芒又羞又气，一甩胳膊想要甩开盛彬的手，然而对方抓得很牢，没甩开。 肖芒正要发火，却在看到对方表情的一瞬，怔住了。 盛彬深深望向她，幽深的黑眸中，竟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然而立刻他眼中又恢復了正常，甚至让肖芒觉得自己刚刚看到的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我本来真的打算要放下的，可是有人却自己撞上来。” “什么意思……” 肖芒话刚问出口，盛彬却蓦然松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经过这么一折腾，肖芒错过了去找杜宝良的时间，看看天色不早，她担心回来赶不上末班车，最后还是决定后天下午没课时再去。 回实验楼的路上，她还在想着谭瑜凡和盛彬的事，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难道谭瑜凡也不可免俗的喜欢盛彬?但她实在无法想像谭瑜凡会做出追求男同学的举动，况且两人的对话也不太像。 想了半天，她觉得脑子生疼，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先不去想了，以后找个机会委婉地问下谭瑜凡吧。 肖芒本打算趁着后天没课去找杜经理，没想到商店的生意太好，刚运去不久的小食品被销售一空，第二天一大早，杜宝良和罗义伟又骑着三轮车过来拉货。 趁着往车上搬货的空隙，肖芒把自己的打算和杜宝良说了下，希望他帮忙留意着。杜宝良丝毫没含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说尽快帮着打听看看。 其实肖芒不说，杜宝良也打算着要和肖芒提一下扩大生产的事，照现在这个趋势，往后对小食品的需求只会越来越高，现有的工艺实验室他也去看过，的确太小，不足以提供大量货源。 第52页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提，肖芒先提了出来，这让杜宝良对肖芒更加刮目相看。有远见，有想法，有魄力，还这样年轻，这女孩未来发展不可估量。 没过几天，杜宝良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然而这个好消息也有些让肖芒喜忧参半。 第四十四章杜宝良的消息 杜宝良的确打听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型食品加工厂。 厂子规模不大，员工有二三十人，这是当初肖芒委託他时特意要求的。 肖芒深知自己创业初期，资金有限，不要说大厂子，就算是中型厂她也未必能吃得下。 而几十人的小厂目前是最适合她的，而且是食品加工厂，设备什么也都是现成的，缺少的补一下就可以，很快就能投入生产。 但让她忧虑的是，这家小型食品加工厂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隶属于m大的校办罐头厂。 之前很长时期罐头因为其方便、易保存，成为充斥着商店的主要食品之一，而且还是出口的重要商品之一。 但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日益恢復平稳，生产力不断恢復，新鲜食品的增多，罐头的销售量大幅缩水，出口量也因国外对罐头需求的减少而骤降。 整个罐头产业经歷了繁荣发展后，突然迎来了全行业的严冬。 全国范围内多家罐头厂纷纷倒闭，而m大校办罐头厂在这样恶劣的大环境下，还在苦苦支撑。 但生产出的罐头大量堆积，每生产一个罐头都意味着亏损，没有订单工人没有活儿可干，厂子里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只能发罐头给工人，能推销就推销，不能推销就自己吃。 每个校办罐头厂的工人家里，都堆积着大堆吃不完卖不出去的各类罐头。 m大开办校办工厂的初衷，是靠盈利来补贴学校的开支。毕竟这时候国力相对薄弱，很多学校都纷纷自行找资金。 可现在校办罐头厂不仅不能带来盈利，还需要学校不断往里补贴，学校实在吃不消，只好忍痛要将罐头厂转让。 m大校办罐头厂的销售科长和杜宝良刚好挺熟的，一接到杜宝良的电话就大吐苦水，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他。 杜宝良告诉肖芒，要想把这事办成，得通过m大负责主管校办工厂的姚副校长。 “不过听说那位姚副校长不太好打交道。” 杜宝良在电话最后语气隐晦的强调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 肖芒没听大明白。 “具体情况罐头厂的销售科长也没详细说。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打听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放下电话，肖芒陷入沉思中。 姚副校长，m大的姚副校长…… 她努力在头脑里回忆着前世的记忆，然而没有一丁点关于这位姚副校长的信息。 也难怪，虽说m大是国内一流学府，但一般也只有校长才会频频暴露公众面前，被大家熟识。而副校长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不好打交道，到底怎么个不好打交道法? 肖芒心里有些没底。但为了能顺利收购罐头厂，不管前方什么险阻，她都只能去闯一闯了。 想到此，肖芒心里打定了主意，揣上钱去了本市最大的国营商场，狠狠心买了一兜子进口食品。 虽然肖芒自己就是做食品的，她做的小食品还便宜好吃，但送礼好吃是其次，首先送得就是个面子。 这时候的人只认进口食品，不管好吃不好吃，价钱和包装摆在那儿，面子就有了，送领导更是如此。 不过肖芒可不是要拎着这一兜子直接闯副校长的家。她还没那么傻，副校长怎么会看上她这点吃的，况且还是个不认识的学生送的。一个做不好，可能会给对方留下极坏的印象，到时事情会弄得更糟。 她是打算先去找后勤科周主任。不管怎么说，她和周主任打过几次交道，也算认识。 而且她对周主任的印象很好，之前周主任一直都挺帮着她的，虽说上次包子投虫事件，最后处理的并不合理，但她明白那已经不是周主任能够说了算的，而是上面大领导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怪周主任。 而这次，她之所以想到找周主任，也是因为后勤科毕竟掌管着学校后勤的大小事务，对校办工厂肯定也熟悉，对那位姚副校长也能有所了解。 杜宝良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总得先摸清这位姚副校长的来头，才能对症下药。 肖芒找了个时间，拎着吃的去了后勤科。周主任自己一人一个办公室，平时下午刚上班走廊里也没什么人，所以肖芒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敲门进了周主任的办公室，周主任还一副刚刚午睡醒没缓过神来的样子。见着肖芒，他忙打起精神，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示意肖芒坐下。 肖芒不忙着坐，先把手里那一拎兜吃的递到周主任桌上。 “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拿什么吃的。” 周主任倒还真是个实在人，连连摆手表示不能收。 “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您就拿着吧。” 递出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往回拿，肖芒态度坚决的将东西推到周主任面前。 周主任能坐上后勤科主任的位置，也是个明白人，见着肖芒这样，心里明白对方这是有事要求他。 第53页 上次虫子事件，他没能主持公道，心里其实对肖芒也有愧意，也就有心这次在力所能及处帮帮她，也就收下了东西，等着肖芒说下文。 等肖芒把来意和周主任说了一遍后，周主任眉头紧紧皱起，肖芒一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估计事情不大好办。 果不其然，周主任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有点棘手。咱校这位姚副校长，可是个厉害人物。全国排名前十的高校里，就她一位女校长。学术扎实，行事雷厉风行，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为人稍微……坚持己见了那么一点。咱校开始鼓励学生创业的时候，四位校长里，只有她反对，她始终认为学生就该把学习抓好，分心做其他事就是不务正业。所以你作为一个学生想接受罐头厂，她那关很难过呀。” “原来是这样……” 肖芒听完周主任的话，眉头也紧锁起来。看来要通过这姚副校长接手罐头厂，还真是件难办的事。 “但周主任，您也知道，我现在小食品生意做得很不错，现在急需扩大生产。咱校的罐头厂正合适，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周主任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后，有点为难地说：“好吧，我可以试试看，但能不能办成这个不敢保证。” “没关系，不管办成办不成，我都谢谢您!” 只要对方愿意帮忙，接收罐头厂的事就有希望。 第四十五章这是谁掉的? 肖芒从后勤科出来时，天空灰濛濛的，开始飘洒片片雪花，她想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她将身上的大衣又紧了紧，刚才出来的太匆忙，忘了带围巾，这会儿觉得脖子上冷嗖嗖的。 好冷! 冷风卷着雪花往肖芒脖子里钻，她不由低着头缩着脖子，顶风往前走。 下午有一节英语课，这会儿已经迟到了，肖芒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教室艰难走去。 远远望见教学楼的时候，肖芒加快脚步，快走了几步。忽地咯噔一下，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她低头瞧瞧脚底下，找到了害她差点跌倒的罪魁祸首。 一个淡蓝色的女式钱包静静埋在薄雪下面，被肖芒一脚踩了个正着。 这是? 肖芒弯腰将钱包捡起来，四处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估计这钱包掉在这儿有一阵子了。 她想了想，把钱包收入自己的书包里，打算下课后交到学校派出所。 肖芒从后门悄悄熘进教室，顺势坐在了最后一排。平时她最喜欢上的就是英语课，学起来也最用功，因为她深深知道，未来学好英语的重要性。 然而今天拿出书本，她却没什么心思听讲，总是熘号。 一会儿想到不知周主任能否帮忙说合成接收罐头厂的事，一会儿又想着若是这事办不成，接下来她要到哪里找合适的生产场地。 目前校办罐头厂的确是肖芒最中意的场地，一方面它离学校近，她可以学习管理厂子两不耽误;另一方面，罐头厂里堆积的各类罐头，肖芒已经想好了它们的用处，若是低价和厂子一起接受过来，她绝对只赚不亏。 想到此，肖芒对罐头厂更是势在必得。 过了会儿，她突然又想到，自己得赶紧找时间去银行问问贷款的事。这接收一个厂子不比租学校窗口，那不是几千块就能搞定的，可是动辄就要几万元的。 虽然这段时间小食品卖得好，肖芒也挣了不少钱，但再多也离几万差着十万八千里那! 不过肖芒这么有信心，敢于去想盘下厂子这样一件大事，也是因为她仍记得国家在这时期的政策。 现在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国家鼓励老百姓去干个体户，但这么多年穷下来，老百姓手里没有几个钱。没钱，拿什么去干个体。因而，银行便开始给老百姓提供条件优惠的贷款业务，让人们有钱去创业。 肖芒上辈子也是听说国家有这一好政策，想辞职出去单干，但不论婆家还是娘家，统统都反对。 理由只有一个，手里抱着的铁饭碗不要，要去捧个玻璃的，脑子坏掉了吧。 她爹肖大义直接指着鼻子骂她，要是敢辞职就再别踏入娘家门一步。 何文明明面上不直接反对，暗中却把这事告诉给她婆婆，她婆婆找了个机会，在全家人面前数落她一通。 两边的激烈反对让上一世懦弱的肖芒彻底打消了辞职做个体户的念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两家人嘴里的铁饭碗，肖芒却不过只端了整十年。 她十八岁进星星食品厂，二十八岁时厂子改制，她和其他工人一起，被扫地出厂，从此下了岗。 那段肖芒最低落的日子，没人再提起当初她要辞职去干个体这件颇有远见的事，而是整日里数落她的无能，尤其是肖芒婆婆。 肖芒咬咬牙振作起来，放下所有的面子和自尊心，从路边摊开始，一步步走上了做生意的道路。 往事不堪回首。 今时今日想起来，肖芒只觉得仿佛南柯一梦，如今梦醒了，但有些痛却仍然忘不掉。 肖芒摇摇头，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沉浸在上一世的痛苦回忆中。 她会做得更好，她也要做得更好。 第54页 银行贷款的事要去详细谘询下，除此之外，肖芒突然又想到一事。 现在四种小食品卖得好，但要不了多久，估计就会有跟风的食品出现。这时候人们的专利意识还很薄弱，肖芒依稀记得，上一世她听说过好几个大品牌的食品公司，就因为註册专利不及时，吃了大亏。 她一定得引以为戒，不管怎么说，先把手头的几个配方都拿去申请专利才能放心。 下课后，雪停了下来，风也小了不少，肖芒感到没之前那么冷。 胡玲娟要去食堂窗口为晚上的餐饮供应做准备，学校保卫科离着食堂不远，肖芒就和她搭伴一起朝食堂方向走去。 胡玲娟通过这段日子的锻鍊，整个人开朗大方了许多。 原先她总是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里，大家基本都不注意她。现在她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大家才惊讶的发现，胡玲娟居然长得很漂亮的。 小小的鼻子翘着，眼睛虽然不大，但总像含着笑。 这段时间来，她一下子多出了好几个追求者，但胡玲娟一个都没答应，她目前只想一心一意打理好食堂，为家里多赚点钱。 想到这个月又给家里寄了好几十块钱，弟弟来信说家里过得越来越好了，胡玲娟心里就高兴，嘴上不自觉地噙着笑。 “笑什么那?” 肖芒见她一个人傻乐，不由好笑着问她。 “昨天收到我弟的信了，说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我爹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多亏有你，肖芒，要不是你肯带着我一块儿在食堂窗口做，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挣钱补贴家里了。” 胡玲娟看向肖芒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感激。 “要不是你自己努力，我想帮你也帮不了的。说白了，还是你得是这块料。” 肖芒笑笑，她喜欢勤奋努力的人，胡玲娟肯吃苦肯钻研，她欣赏这样的人。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派出所。 接待她们的民警两人都熟悉，正是上次来寝室调查偷钱一案的胖民警。 第四十六章奇怪的女老师 胖民警名叫陈超，经过上次的接触，他对肖芒印象不错，这会儿见肖芒拾金不昧，来送捡到的钱包，更是对她大加赞赏。 “这钱包质量挺好，一看就是高档货，肯定是哪个老师丢的，学生用不起这么好的钱包。回头我问问今天有课的老师，看看是哪个这么不小心。” 陈超接过钱包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心里就有了数。 肖芒两人又和陈超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肖芒中午忙着去百货买送周主任的礼品，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这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她便打算接着和胡玲娟去食堂，帮帮忙之余，顺便煮碗热乎乎的馄饨吃。 因为今天下雪的缘故，食堂里人不多。学生们三两成群的坐在各处角落。 肖芒窗口的生意一直都是食堂里最好的。 开始还有其他窗口的大师傅不服气，然而在尝过肖芒的手艺后，纷纷止了声。 学生的眼睛是雪亮的，口味也是刁钻的。好吃不好吃，只看各个窗口的人流量，高下立现。 打从食堂开始承包给个人起，窗口人员的更迭就没断了。经常有干不下去的窗口，又转租给别人。 肖芒隔壁的十六号窗口就是一个。 之前包下十六号窗口的是个自称曾开过小饭馆的厨子。对方是否真的开过饭馆，肖芒倒不知道，她能肯定的是，这个厨子做的菜忒难吃。 果然，十六号窗口维持了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 老闆几天前把转让的告示贴在了窗口玻璃上，不过今天肖芒一眼就看到告示已经不见了。 “十六号转出去了?”肖芒有点好奇的问胡玲娟。 “对呀，昨天转让告示就揭下去了。不知道这回接手十六号的，是个什么人。”胡玲娟稍微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咱们就做好自己的，至于十六号，我想短期内对咱们还没太大竞争力。” 肖芒拍拍胡玲娟的肩膀，笑着鼓励她。 两人正说着，肖芒的馄饨煮好了，一揭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肖芒顿时食指大开。 盛了满满一碗馄饨，肖芒坐在窗口附近的饭桌上吃得开心。 这么冷的天，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真是身心都舒服，等会儿晚上送饭也给庄家大爷大娘送馄饨吃，肖芒边吃边在心里想着。 “同学，你这馄饨哪儿买的?看起来很不错呀!” 一道成熟的女声传入正埋头苦吃的肖芒耳中。 她咽下刚送进嘴里的馄饨，抬头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深灰色羊毛大衣的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正饶有兴趣的望着肖芒的馄饨。 “这馄饨是我自己做的。” 肖芒估摸着这是哪个专业的老师，刚下课路过食堂来打饭吃。 这女老师约莫四五十岁，气质极好。虽然年龄看起来不小了，但仍风姿绰约，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m大有专门的教师食堂，老师们一般都去那里吃饭。但偶尔有的老师想尝试学生食堂的饭菜，也会过来，所以在学生食堂里看到老师并不是件稀奇的事。 不过这位女老师她是头一次见，面生得很，并不是常来学生食堂的老师。 第55页 肖芒抬头回答，正好女老师也把视线转向了她。 女老师脸上神情一瞬间有些愣怔，双眼在肖芒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 肖芒摇摇头，有些奇怪女老师的问话。 “你没上过我的课吗?” 女老师不死心的接着问。 “没有。” 肖芒仍然摇摇头，心里想着这个老师可能是认错了人，把自己当做其他人了吧。 见肖芒接连否决，女老师又瞅了她好几眼，接着便把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馄饨上。 “这馄饨是你自己做的?” “对。十七号窗口是我承包的，有时候自己想吃点什么自己做很方便的。” “你不是m大的学生?” 女老师奇怪的问。 “老师，我是本校的。我是食品专业的，兼职承包了食堂窗口，带着同学们挣些零花钱。” 女老师似乎还想继续发问，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没再往下说。 “您若是喜欢这馄饨，卖您一碗就是。反正我煮了一大锅，自己也吃不完。” 肖芒笑呵呵的说着，来者皆是客，没道理把客人往外推。况且这位还是老师，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她也得让这位老师吃上馄饨不是，虽然今天的窗口食谱里没这个，但谁让她做了呢。 说着肖芒放下碗，引着女老师去窗口。 “玲娟，给这位老师盛碗馄饨。” 肖芒脑袋探向窗口，朝里喊了一嗓子。 “哎!来了。” 胡玲娟正在后头忙活着择菜，听见肖芒喊她忙应了一声，双手在水槽里匆忙洗净，在围裙上擦了几下，麻利的盛了一碗馄饨搁在托盘里，又放上筷子和勺。 “酱油、醋还有辣椒油在这儿，您需要放哪个依照口味自己加。” 肖芒指着窗口边上的酱油瓶、陈醋瓶和装着辣椒油的铁碗说。 “真太香了。” 馄饨一端出来，香味便四散开，女老师顿时胃口大开，双眼放光地盯着馄饨挪不开眼，仿佛饿了多少天似的。 肖芒在心中不由暗暗偷笑，但想想好像有些不尊重老师，又默默地忍回去。 “这一碗多少钱?” 女老师打开随身带着的挎包，准备往外掏钱。 “一碗三毛钱。” “只要三毛钱?” 女老师又一次惊讶了，这么好吃的馄饨这样便宜，早知道该天天来吃，太实惠了。 然而没几秒，她就突然变了脸色，一双手将包里与身上都摸索了个遍。 “老师，怎么了?忘带钱了吗?” 肖芒看出端倪，看对方着急的样子，估计着可能是忘记带钱了。 “没事，没事，您别着急，要是忘了带钱，下次来再补上就行。” 肖芒连忙笑呵呵地说。 不过一碗馄饨，本来这钱她不要也可以，不过那样一来，恐怕这位女老师会更窘迫。 果然，女老师听了以后，拧紧的眉头也舒缓下来，带着歉意的望着肖芒，道了声谢后便不再客气，按照自己的口味往馄饨碗里加好了醋和酱油，端着托盘坐到了肖芒那张桌子上。 第四十七章十六号窗口 女老师用勺搅了搅碗，将调料拌匀，舀起一勺后搁在嘴前轻轻吹了几下，等稍凉些了一口吃下。 馄饨入口，女老师顿时满脸都是赞嘆之意，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这馄饨。 肖芒坐回原位，继续吃馄饨，刚好和女老师坐了个面对面。看见对方吃得很香，她心里也开心。 女老师风捲残云般将馄饨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地一挥手：“同学，麻烦再给我打包一份，我带走当夜宵。” 肖芒心里暗自好笑，这女老师急吼吼的吃相和她卓绝的气质实在不大相符，这老师可真有意思，边想着她边将馄饨打包好拿给女老师。 女老师刚才吃得激动，顺口让肖芒给打包，这时候馄饨拿来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没钱，脸色顿时微赧。 “咳，刚才……有点着急，忘了钱包丢了这茬儿。这样，两份馄饨钱我明天肯定给你送过来。” 肖芒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心里一动：“您丢了钱包?在哪儿丢的?是什么颜色样式的钱包?” 女老师虽然觉得她问得奇怪，但因为对肖芒印象好，还是如实回答道：“一个浅蓝色的长款女式钱包。丢在哪儿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掉在校园里了。” “钱包上面有个弯月牙形的锁扣是吗?” “哎呀，你怎么知道的!” 女老师激动地声音都高了一度。 肖芒心里的猜想落实，顿时觉得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您快去学校派出所找民警陈超，估摸着这会儿他正四处问谁丢了钱包呢。” 肖芒嘴角噙着笑，钱包的主人找到了，她也放了心。 “这位同学，你怎么知道的?莫非……钱包是你捡到的?” 女老师脸上的惊喜还没散去。 “是我上课时在一教门口捡到的。我还担心陈超找不到失主呢，这下可放心了。您下次小心些，别再把钱包弄丢了。” 第56页 “拾金不昧，是个好孩子，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女老师说完，脸上浮着笑拎着馄饨匆忙地走了。 捡钱包不过是举手之劳，肖芒从来也没想过让对方报答些什么，故而这事她也就听听，完全没放在心里。 但她对这女老师的印象很不错。不愧是全国顶尖学府的教师，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她全身都是高档货，而且气质卓绝，看样子家世很不错，但让人意外的是，为人却没有半点架子，和气得很，这让肖芒顿时对她产生好感。 “哎，肖芒，她是谁呀?” 见女老师走远，胡玲娟凑过来打探。 “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咱们学校里的老师。” “真漂亮，太有气质了。看见她，我才知道何谓大家闺秀。她要是能来给咱们上堂课就好了。” 胡玲娟一脸仰慕地说。 “别想没影儿的事了。咱俩还是赶紧干活儿吧。” 肖芒推推已经兀自陷入遐想的胡玲娟，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这时候食堂里人越来越多，一忙起来，肖芒也就忘记了这件小插曲。 隔壁的十六号窗口没过多久就营业了。 而令肖芒万万没想到的是，接手十六号窗口的，居然就是食品班曾经的班长，她的死对头——许欣润。 经歷过上一次投虫事件，虽然许欣润没有被记大过处分，但丢掉班长的职务，又背了个小过，包括肖芒在内大家都以为她从此能消停些了。 没想到，许欣润不过是在蛰伏，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和肖芒之间的斗争。 这下，食堂其他窗口和周围同学看好戏的有之，替肖芒捏一把汗的有之，想看肖芒倒霉的也有之。 胡玲娟急得火烧眉毛般找到肖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然而肖芒却只在最初惊讶了一下，之后就恢復了平静。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还是那句话，其他人愿意怎样咱们也管不着，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只需要对客人负责，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有肖芒给了这颗定心丸吃，胡玲娟终于不那么慌张了。 看着肖芒镇定自若的样子，胡玲娟明白了自己和肖芒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就在这份定力上。要不为何肖芒能够管理这么多人，干起这么大的生意，而她却只能在窗口打下手呢。 同样都是十七岁，肖芒就能有这份沉稳、镇定。 胡玲娟把肖芒的这种能力归结为天赋。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肖芒也并非天赋异禀，而是在两世的人生中摸爬滚打，经歷诸多磨难才得来的人生经验。 胡玲娟转念一想，又有了问题。 “许欣润哪来这么多钱去租食堂窗口呢?” “这还用问。上次偷肖芒钱的贼这下可不打自招了。” 没等肖芒回答，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孙爱莲已经冷哼一声，抢先答了出来。 “呸，偷人的手短。许欣润敢拿着偷来的钱租窗口，咱们就要让她干不下去。我提议，明天就往她的窗口撒点泻药去，保准她后天就得停业。” 孙爱莲因为和肖芒要好，一向和许欣润不对付，更是看不上许欣润的人品，听说许欣润也承包了食堂窗口，恨得直牙痒痒。 “爱莲，可别出馊主意。当初投虫事件你忘了?你想背个大过不成?况且，恶人做了坏事，难道我们也要学着去做?那我们和恶人又有什么区别了。” 肖芒连连摆手，阻止孙爱莲再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那怎么办?”孙爱莲一瞪眼睛，气唿唿地说：“难道就看着她得意?” “放心，她得意不了几天的。她一没技术二没经验，怎么能做的长久。” 肖芒安抚着孙爱莲。 “据说许欣润花重金从外面的大饭店里聘请了一位高级厨师，这对我们很不利。” 胡玲娟不无担心地说。 “这样啊，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们且瞧着。” 肖芒忽地想到了什么，展颜笑了起来。 明艷的笑容，一时让胡玲娟和孙爱莲看得呆住了。虽然她们一直都觉得肖芒很美，但这一笑之下，原本就姣好的面容又动人了几分。 第四十八章两个窗口的较量 许欣润当初因为嫉恨肖芒，又担心肖芒一旦完成军令状，她的班长职务就要保不住，因此才想到一个损招，找人帮忙往肖芒的包子里投虫。 本来计划万无一失，谁知道中间杀出来个盛彬，一下子破坏了她眼看就要成功的计划，结果她丢了班长职务不说，还被记了一个小过。 虽然因为她爸和m大的马校长认识，求了情，已经降低了对她的处罚，但许欣润依然对肖芒怀恨在心。 这段时间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归于平静，不声不响，但私下里她带着李莉和方芳一起，用肖芒的一千块钱做本金，悄悄转租下食堂的十六号窗口。 当初选择转租时，本来还有位置更好的窗口可以选择，但她只看中了十六号。 她就是要把窗口开在肖芒隔壁，她就是要和肖芒打擂台。 她要让肖芒知道，谁才是食品班最厉害、最有能耐的。 她会把那个小县城出来的土包子狠狠踩在脚下。 第57页 肖芒的一千块钱，的确是许欣润偷的。她逃课回寝室睡觉时，无意中偷听到肖芒在收发室所打电话的内容，由此就上了心。 她趁肖芒取钱回来之前，佯装去食堂吃饭，悄悄地躲了起来。等肖芒把钱放到衣柜里，她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把锁头破坏，制造有人破门盗窃的假象，之后就正常去食堂吃饭。 许欣润在去食堂的路上把钱藏在校园里一个秘密角落，回来的路上又遇到胡玲娟。 她暗嘆运气好，趁着胡玲娟不备，把肖芒装钱的蓝布包塞进了胡玲娟的书包里。 但她毕竟第一次偷东西，还是做贼心虚外加没有经验，只撬了锁，忘记把其他的柜子也乱翻一气，结果被肖芒看出是内贼干的。 好在她事先把蓝布包放在胡玲娟的书包里，才让自己躲过一劫，许欣润直到后来都一直庆幸这点。 现在，这笔钱正好派上了用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同样用食堂窗口打败肖芒，让肖芒永远翻不了身。 当肖芒跟着胡玲娟，来到食堂时，十六号窗口里，四个人正在忙碌着。 除了许欣润和她重金聘来的大厨外，方芳和李莉也在。 许欣润看见肖芒和胡玲娟进了十七号窗口，她立即扬起头，冲着肖芒轻蔑一笑。 “想不到吧，肖芒，我竟然成了你的隔壁。这次我要光明正大的打败你，让任何人都再说不出什么来。”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肖芒淡然一笑，接着转身去做开饭前的准备工作。 “看她还能嚣张几天!” 方芳不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算了，咱们去做自己的事吧。别去招惹肖芒了。” 是李莉弱弱的声音。 “你怕什么，胆小鬼。谅那两个怂货也不敢怎么样!她们现在呀，自求多福吧!” 方芳毫不客气地呵斥着李莉。 胡玲娟实在气不过，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要和方芳理论，却被肖芒硬生生拉住了。 肖芒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犯不着。她们愿意逞口舌之能，就让她们去逞。谁能笑到最后，靠的是真本事，可不是嘴皮子。” 胡玲娟咬了咬唇，接着狠狠一点头。 十六号窗口开张第一周打出了优惠的宣传。 窗口贴出优惠活动的通知，同时许欣润也印了一些小gg，找了几名兼职的学生在校园里派发。 优惠活动力度很大，不管东西好不好吃，总之高级厨师的招牌和优惠的价格吸引了不少学生来十六号窗口打饭。 肖芒看着许欣润这种熟悉的宣传方式，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肖芒，怎么办，客流都被引到十六号窗口去了。要不我们也搞优惠活动?” 胡玲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就把肖芒之前说过的话抛到了脑后。 “我们也搞优惠，然后呢?两家来场价格战，最后谁都赚不到钱?” “十六号窗口再热闹，也不过是这两天。许欣润也不是慈善家，她也要赚钱的，等优惠力度过去，再看她窗口的客流，那时才比较有说服力。” “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不过也不能太被动，她搞优惠的这几天，我们调整一下食谱，加几样新鲜种类进去。” 肖芒沉着应对，这时的她，是最不能乱了阵脚的。 看着自己的窗口客流源源不断，许欣润心里很得意。她朝着隔壁看去，刚巧肖芒转头朝向她这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 “肖芒，不要以为只有你可以做生意，你能做成的我也一样能做成。而且我会比你做得还要好!” 许欣润冷哼一声，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说道。 肖芒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从来不想和许欣润为敌，前世她和许欣润没有交集，这一世能做同班同学也是缘分，可对方却因为对她的偏见和妒恨三番两次的找她麻烦。 之前她为了自己能够快速发展，不想旁生枝节所以一直没有和许欣润计较，可结果她的忍让被当成了软弱可欺。 那么，就别怪她不会再手软。 从此刻开始，她肖芒和许欣润将正式为敌。 她会让许欣润知道，她不是软柿子可以任其拿捏。 肖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许欣润期许看到的情绪起伏，她只是淡淡地一笑，仿佛对许欣润的话根本没有上心。 “许欣润，凡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了生意吗?你也把做生意看得太简单了。做生意，要么靠天赋，要么靠经验基础。可我觉得，你哪样都没有。那么，你凭什么会做得比我好呢?” “凭什么?就凭你可以的，我就也可以!” 许欣润毫无气质地大喊起来。 肖芒摇摇头，有勇气不是一件坏事，但只有勇气却没有脑子，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果然如肖芒预料，等十六号窗口的优惠期一过，价格恢復原价后，窗口前的客流就不如先前了，只有之前的约一半左右。 还是有很多学生贪图便宜，趁着搞优惠，来占便宜的。等价格涨了后，他们就捨不得再来吃了。 而肖芒的十七号窗口，这几天不断推出新品种，除了传统的玫瑰汤圆、广式虾饺、红豆粥、南瓜饼外，她还推出了过桥米线、麻辣烫、麻辣香锅这三种若干年后风靡大江南北的小吃。 第58页 这时候讯息和交通都极为不方便，人们常常一辈子都没出过一次自己的家乡，因而各省份间的饮食普及还不像后来那么广泛。 别说是过桥米线等，就连玫瑰汤圆、广式虾饺都有好些人从来没吃过。 肖芒这几样一推出，立刻大受欢迎。 尤其是过桥米线、麻辣烫和麻辣香锅。果然是能风靡大江南北的小吃，即便是让它们提前了十几年出现，依然受到欢迎。 这几样小吃胜在便宜好吃，里面所加的底料是肖芒带着胡玲娟熬夜自己炒出来的，鱼丸、虾丸等也是肖芒将鱼肉、虾肉捣成肉泥，加上姜汁、葱汁、蛋清等，一个个捏出来的。 食材新鲜，菜色又丰富，自然饱受同学们的喜欢。连不少老师都慕名前来，当然也包括之前在肖芒窗口买过馄饨的那位中年女老师。 中年女老师隔天就把钱还给了肖芒，又在十七号窗口打了其他吃的，每样都吃的津津有味，临走还买了一袋薯片、一袋虾条。 这两天因为许欣润的缘故，肖芒也常常待在食堂，小食品加工那边都交给了谭瑜凡管理。 因此一来二去，肖芒和女老师也熟悉起来，知道对方是外语学院的英语教授。 “叫我舒兰老师就好。”女老师这样对肖芒说。 舒兰，名如其人，一样很美，肖芒如是想。 第四十九章系里的决定 许欣润雇的高级厨师，虽然做菜水平也不一般，但因为恢復原价后，菜的价格偏高，所以来打饭的同学逐渐减少。毕竟这时候的学生都穷啊，量足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许欣润看着在隔壁十七号窗口打饭的学生络绎不绝，恨得牙根都痒痒，她狠狠心，把菜价又一次调了下去。 菜价便宜下来，来打饭的学生又多了起来，开始几天许欣润很高兴，然而没多久，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肖芒，隔壁又开始搞菜品优惠，怎么办?这个许欣润，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 胡玲娟一见到许欣润又开始降价，气得直跺脚。 看见肖芒没反应，还在一边老神在在的捏鱼丸，胡玲娟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又有学生过来买过桥米线，也顾不得再说话，赶忙去一边煮米线。 肖芒边捏着鱼丸，边听见胡玲娟长嘆着气在煮米线，不由好笑的摇摇头。 她不是不着急也不是不担心，而是她曾经经歷过这一切，所以心里大致上是有数的。 上一世她开面食店时，也曾遇到过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方也是降低价格，试图用薄利来取胜。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她，见对方降价，她也开始跟着降价，结果两人打起了价格战。 后来还是肖芒渐渐感到吃不消，毕竟盈利才是做生意最主要的目的，她便及时收手。 经过慎重考虑后，她决定停止和对方的价格战，而是推出多款新品，并开放后厨，一切面点都是现包现卖，让大家吃得放心。 最终，肖芒用丰富的种类和让顾客放心的品质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她的对手，隔壁的面食店却因为为了降低成本多赚钱，偷工减料，用病猪肉替代好肉做馅料，被百姓举报后遭到工商局的查封。 这件事让肖芒更加坚信，唯有保证品质和口感，方能让她走得更加长久。 也因此，对于许欣润盲目降低价格，只求打败她的这种做法，肖芒确信并非长久之计。 食堂这边的高峰期一过，肖芒便把后续工作都交给胡玲娟和其他两名勤工俭学的同学，自己匆忙又赶去工艺实验室。 许欣润望着肖芒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嘴里低声道“肖芒，等着看好戏吧。想治你有的是办法，这回我看你怎么办。” 肖芒正往工艺实验室走时，迎面孙爱莲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朝着她喊。 “肖芒，肖芒，出大事了!” 看见孙爱莲紧张慌乱的模样，肖芒心底一沉，能让一向乐观的孙爱莲急成这样，一定是生产小组那边发生了大事。 肖芒停住脚步，孙爱莲跑到她身侧，因剧烈跑动而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慢点，别着急，生产小组那边怎么了?” “刚刚……刚刚张老师过来说……说工艺实验室不能再借给咱们使用了，系里要收回。肖芒，这可怎么办，没有实验室，我们到哪儿去搞生产?这几天杜经理还一直在取货那。” 孙爱莲这会儿终于喘匀了气，说到后面，简直要急哭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肖芒一心想要接收罐头厂，除了为扩大生产外，还有一点就是担心工艺实验室的使用上会出问题。 工艺实验室毕竟是系里资产，之前只是借给她使用，系里哪天说要收回去都不一定，所以她始终觉得不够稳妥，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厂房，才是正经。 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前几天看见张老师时，他还和自己有说有笑，根本没提这件事。 若是系里早有此意，她和张老师关系一向颇好，张老师也很支持他们小组的工作，他应该一早就会向她透露些口风。 可现在事发突然，很大可能收回实验室这件事系里也是临时决定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59页 “系里说了让咱们什么时候搬走吗?” 但愿系里能多给几天，让她有个缓冲的余地。 “说是让咱们尽快搬走，最晚下周五。” “这样啊……走，先回实验室去。” 微一思忖，肖芒一招手示意孙爱莲跟上，两人快步向工艺实验室走去。 待两人到了实验室，里面没有出现肖芒预想的闹哄哄的情景，大部分人都不在，只剩生产小组的原班人马留在实验室里。 突然听到系里要收回工艺实验室的决定，大家确实都乱了套。幸好谭瑜凡表现冷静，一面让孙爱莲去找肖芒，一面在现场稳住其他人，劝说他们都先回去，等待通知，只留下了赵建国、张文军他们。 见到肖芒来了，小组成员立时像是有了主心骨，都涌上前来，争着问肖芒该怎么办。 “系里也太欺负人了，咱们现在生意这样红火，说要收回实验室就收回，这弄得人措手不及可咋办。” 张文军抱怨着。 “话不能这么说，系里当初肯借实验室给我们用，已经很不错了。实验室的资产都属于系里，系里自然有权支配，他们要收回，咱们也没任何办法。” 谭瑜凡扶了扶眼镜，并不认同张文军的话。 “那怎么办?我们就只能解散生产小组了吗?” 赵建国眉头紧锁着，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段时间大家都尝到了甜头，每个人每月能分到不少钱，突然意识到生产小组要做不下去，心里都很难过。 “你们两个大男人，关键时刻不能起点好作用，就在这里唉声嘆气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孙爱莲见张文军和赵建国两个这副熊包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赵建国，她原本对赵建国有好感，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原来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怂货。 两个男生被孙爱莲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赵建国望着孙爱莲，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孙爱莲也一甩脸，根本不再看他。 第五十章只能搬走 “好了，大家都不要吵。” 肖芒清了清嗓子：“谭瑜凡说得对，实验室是系里的资产，自然是想借就借，想收回就可以收回。既然系里发话了，咱们总不能赖着不走，否则倒会让系里对咱们有意见。我的建议是，咱们尽快找个地方搬出去。” “搬到哪里去?有其他地方可以搬吗?” 孙爱莲眼里顿时亮起来，追问道。 其他人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肖芒。 “呃，暂时还没有。”肖芒只能实话实说。 众人顿时都失望了。 “没有地方可以搬，并不是说咱们的小食品生产就不能继续了。” 肖芒这话一出，大家顿时觉得有戏。 “肖芒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张文军等不及，催促着。 “当初生产小组刚成立的时候，都是靠着大家投入的钱才能做起来。现在实验室没法再继续用，但咱们还可以把小食品委託给有能力的厂子代加工，这样虽然要付加工费，但同时咱们也不必再僱人发工资，其实利润是一样的。这样收益还可以继续分红，大家都仍然可以有收入。” 肖芒微笑着，把刚刚在路上就形成雏形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主意真不错，大家能继续挣钱，还不用辛苦地自己干活。咱们早就该这样，我贊成。” 张文军一脸惊喜交加，立即同意肖芒的提议。 “那其他勤工俭学的同学怎么办?要怎么和他们说?” 谭瑜凡眼底带着担忧，望着肖芒。 肖芒略微踌躇了一下，斟酌着开口。 “其他同学由我来和他们说。其实找厂子代加工只是一时的，不是长久之计。别人代做，品质不好掌控，生产也不够稳定，只能是非常之期应对一下，重要的还是咱们能拥有自己的厂房，有自己的生产线，这才是稳固的。” “自己的厂房?自己的生产线?” 除了谭瑜凡一早听肖芒提起过收购校罐头厂的事，所以没太惊讶外，其余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毕竟他们都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大学生，在实验室里做点小食品，能赚点小钱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突然听肖芒提到这个在他们眼里已经可以称为宏大的计划，都懵住了。 开工厂，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办工厂?咱们也可以办自己的工厂?” 一向叽叽喳喳的孙爱莲张着大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当然，咱们当然可以自己办工厂。国家的法律里可没有哪条明文规定不许学生办工厂的。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工厂，完全可以让想回来的同学再继续勤工俭学。” 肖芒脸上带着自信地说道。 “我明天就去找张老师，先问明白怎么回事，然后咱们就着手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这时候，肖芒就是生产小组的主心骨，大家纷纷贊成她的提议。 第二天，找个空隙肖芒跑去系里办公室找张老师。 “肖芒，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张老师苦笑了下。 第60页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系里的通知，说是有学生匿名告到学校，说你们利用学校实验室这种共用资源做生意，在同学中影响非常不好。没办法，系里也是抵不住压力，其实系里也知道你们勤工俭学搞的有声有色，奈何架不住学校的压力，只能收回实验室，好息事宁人。还希望你们能理解吧。” “张老师，我明白的。这件事不怪您，也不怪系里。我们一直用着系里的工艺实验室，也确实不大合适。我们肯定服从系里的安排，马上就搬走。” 肖芒说得这么爽快，张老师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肖芒，又安慰了她好几句。 离开张老师的办公室，肖芒在心里暗想着，到底是谁去匿名告状，难道……这又是许欣润干的好事? 想来想去，除了她，还真没谁能干出这种背后捅刀的事来。 一想到此，肖芒恨意涌上。 她处处忍让想息事宁人，奈何对方却步步紧逼。 许欣润……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多了，小心砸了自己的脚。 肖芒恨恨地攥紧拳头。 当天下午，肖芒就带着谭瑜凡、孙爱莲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搬走之前，她特意召集齐小组里其余勤工俭学的同学，把她的决定告诉了大家。 一开始听说小组要解散，好多人都立刻变了脸色，情绪低沉起来，后来听肖芒说以后还有机会再回来勤工俭学时，大家又群情激动起来。 不知怎地，肖芒尤其注意关梦，多看了她几眼。结果发现关梦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一直不大好，眼睛也没看向前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肖芒再一次联繫上杜宝良，拜託他帮着介绍代加工的工厂，杜宝良打包票两天内帮着找到合适的厂子。 这回，杜宝良效率奇快，第二天就给了肖芒回復，说是厂子找到了，是滨城国营食品厂。 国营食品厂的设备较齐全，能满足肖芒所需的小食品品种的生产。 但对方毕竟是国营大厂，看不上肖芒这点小订单，是杜宝良好说歹说，负责生产的郭厂长才同意给代加工，但加工费会贵一些。 杜宝良将情况告诉给肖芒，让肖芒考虑一下是否同意对方要求，毕竟加工费的确是有些贵了。 肖芒没有考虑太久，就直接下了决定，交给食品厂代加工。 眼下，利润多少还是其次的，她首先要保证的是小食品能供应上，不断了货源，她要保住好不容易打开的市场。 杜宝良带着肖芒前去国营食品厂签合同，因为答应了对方的高昂代加工费，所以剩下的事情都很顺利。 一桩心事解决，肖芒终于松了一口气。 隔天早上，肖芒正在洗漱，突然眼角余光扫到日历上，才惊觉自己这几天忙昏了头，差点把庄父出院的日子给忘了。 糟糕了!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肖芒一阵懊恼，她当时信誓旦旦地告诉庄父庄母，出院那天她会过来帮忙。 结果她被人举报，不得不临时解散小组，寻找代工厂。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她就把接庄父出院这件事给忘了。 该死该死。 肖芒迅速穿好衣服，和胡玲娟匆忙交代了一声，并拜託她帮自己请假，便匆忙穿好衣服，一阵风似的沖往楼下。 第五十一章集训归来 赶到医院，她大步往楼上跑。 等到了病房，往里一看，已经人去屋空。 还是来晚了。 肖芒说不出的沮丧、失望。她答应庄家父母的事没有做到，也不知道办出院手续时庄母是怎样楼上楼下折腾的。 再说庄父这次住院时间不短，庄母从家里拿到医院的日常用品也有不少，那么重，老两口可怎么往回拿呀。 想到这里，肖芒的心就一阵揪紧。 “哎，你是18床的家属吧?”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肖芒回身一看，正是平时常给庄父做检查的小护士。 “对。正好我想问一下，18床是出院了吗?” 肖芒急切地问。 “医院最近床位比较紧张，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出院了。对了，他们临走时还担心你过来看不到人着急，托我告诉你一声，叫你别担心，安心回去上课呢。” 小护士说完，不远处有人喊她，她便匆忙走了。 有了口信，肖芒心里一松。但她还是不大放心庄家父母，打算直接去家里看看他们。 上一世她去过很多次庄家，地址还牢牢地记在她脑子里。 主意打定，肖芒原路返回，顺着楼梯往下走。 她低着头下楼梯，视线都集中在脚下，刚转了一个弯，用余光瞥到一抹军绿色迎面往楼上而来，和她走了个正对面。 来人速度很快，和肖芒堪堪就要撞到一起。 “小心!” 肖芒大声喊道，同时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肖芒惊喜地喊出声：“庄铎!” 一身军装，风尘僕僕的庄铎就站在她的面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然之前听庄母说过庄铎就要回来了，但她也没想到会在医院楼道里突然遇到他。 “昨天半夜里。” 经过一个多月的集训，庄铎英俊的面庞晒得更为黝黑，显得线条更为硬朗。此刻他望着肖芒，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第61页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多亏有你来帮忙。刚刚都听我爸妈说了，要不是有你，他们两个人还真不知该怎办好。” “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照顾他们我也挺高兴的。再说，你之前还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照顾他们，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肖芒摆摆手，笑着答道。 庄铎笑笑，也就不再说客套话。 许久不见，肖芒好像更瘦了，瘦得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翘起来，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心疼。 这段时间一定是把她累坏了，她嘴上说着没事举手之劳，但她要顾着学习，还要做兼职，还要帮着他照顾他的父母，她这么瘦弱的一个小身体，怎么能扛得下这么多东西呢。 想到此，庄铎心底浮现疼惜之意。 “对了，我听护士说大爷已经出院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肖芒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忙回过神来。 “暖瓶落在床底下了，我回来取。还好回来了，要不可能就碰不上你了。” 庄铎老实答道，庆幸着自己回来这一趟。 就算这儿碰不上，我一会儿也是要去你家的。不过这话肖芒也就心里想想，并未说出口。 “大爷和大娘在哪儿呢?” 她眨眨眼，问道。 “他们在医院东门门口那儿等着呢。” 哦，肖芒明白了，难怪她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他们，原来走得不是同一个大门。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上去取了暖瓶，咱们一块儿下楼。” 庄铎说着大步迈上楼梯。 肖芒立在原地等他，同时心里不断的琢磨，庄铎一回来，只怕那个朱小荷会採取什么行动了，这段时间她得好好留意着，必须不能让庄铎再和那种白莲花扯上关系。 待庄铎取了暖瓶回来，两个人往楼下去时，肖芒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早上出院的情形。 今天主治大夫没在，据说有个急诊患者，他被临时叫去了手术室，所以庄铎办出院时没有见到他。 肖芒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庄父的病情，她暂时还不想告诉庄铎。 一是庄铎在军校学习课程紧，训练也重，他明年眼看就要毕业，听庄母说毕业被分配到哪个部队，除了家里特别有门路的外，其他人都是靠毕业成绩来说话的。 肖芒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让庄铎分心。 她听庄母说过，庄铎这么拼命，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被分配到位于滨城市郊的291师。 291师有军中勐虎师的称号，是军内的王牌师，也是众多军校学员嚮往的地方。 二是即便现在和庄铎说了，他也根本对此毫无办法。连现代医学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又能如何呢，说了不过是给他增加思想负担罢了。 基于这两个原因，肖芒打算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况且，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但这段时间努力的想，还是没有想起来。 或许契机到了，她自然会发现漏掉了些什么。 肖芒跟着庄铎走到医院东门口，一眼就看到庄父庄母正坐在长凳上等候着。 看见自己儿子回去取了一趟暖瓶，居然带着肖芒回来，庄家老两口可高兴坏了。 “大爷大娘，实在是太抱歉，这两天学校有事情，居然把大爷出院的事差点忘了，看我这记性。” 肖芒怪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这不是小铎回来了。刚刚我们还和他说，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了。” 庄母打心眼里喜欢肖芒这孩子，看见她就高兴。 “原本还打算着过几天请你去家里吃饭，这下可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庄母笑呵呵地说。 “好，那就谢谢大娘了。” 肖芒脆生生地答应下来。 其实就算庄母不说肖芒也有这个打算。虽说上一世她曾经多次去过庄铎家里，对那儿也是轻车熟路，但这一世她按理却不该知道庄铎家的地址。 先前她一着急，想直接去庄家看看。等到碰上庄铎，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 若真是去了，她可要怎么解释呢? 正好趁此机会去一趟，她也算是认一下门。毕竟她还是不太放心庄父庄母，庄父心脏不好，庄铎又在军校，行动不自由，这次上了门，以后她便可以常去看看庄父庄母，多帮着照顾他们。 第五十二章不认识了 庄父庄母见肖芒痛快的答应，都挺高兴的，一行人往大门外走去，肖芒拿过了庄母手里的包袱。 这孩子，又孝顺又勤快还善解人意，庄母是怎么看肖芒怎么满意。 她一双眼偷偷向自己儿子瞄去，只见庄铎双手拎着行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由暗暗摇了下头。 自己这个傻儿子，在军校当和尚当久了，完全不解风情，这时候不是应该走在后头和肖芒聊聊天什么的吗。 她摇摇头，心底暗自嘆口气，看来想让自家儿子把肖芒娶回家，任重而道远啊。 四个人刚走到大门外，迎面走来两个打扮得很亮眼的姑娘，一见到庄铎，其中一个立即扑上前来。 “哥，你居然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扑上来的正是庄婷，庄婷语气里的亲热劲就别提了，不过肖芒清楚得很，庄铎和庄婷的感情，很一般。 第62页 原因无二，就是因为庄铎二叔工作好，在工厂里做个小领导，管着那么十几号人，庄铎二叔一家就开始瞧不上大哥一家，连带着庄婷都很是自傲，平时不屑和庄铎家来往的。 今天突然这么亲热，倒让庄铎吓了一大跳。 庄铎不喜二叔两口子的势力劲儿，但对这个妹妹倒没太大成见，毕竟是妹妹，比他小，见面的机会也少，有点毛病他让一让也就过去了。 “谁也没通知，提前回来的。”庄铎表情淡淡的回答道。 但庄婷丝毫没有被他一张木头脸给吓住，拉着他的袖子，指指身后。 “哥，你看谁和我一起来的?” 庄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娇美的女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庄铎觉得女孩眼熟，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谁。 肖芒却早就看见了朱小荷。 庄婷和朱小荷一出现，她的目光就没放在庄婷身上，而是一直盯住朱小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她还担心朱小荷得知庄铎回到滨城，再次纠缠上来，没想到这么快朱小荷就出现了。 肖芒刚刚还很轻快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如果可以，她真的十分希望庄铎这辈子都再遇不到朱小荷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看起来事与愿违，形势还是朝着前世的轨迹在发展。 “肖芒，你也来了。” 朱小荷温和地和肖芒打招唿，甜美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但她眼底瞬间闪过的嫌恶没有逃过肖芒的眼睛。 你就装吧，总有露馅的一天，就算你不暴露，我也会逼着你原形毕露的。肖芒在心底暗暗想着。 但同时她脸上也同样绽开笑容，明艷的笑晃得人移不开眼。 如果说朱小荷是小家碧玉式的美，那么肖芒则是大气端庄的美。 一个美得含蓄，一个美得夺人心魄，相比之下两人高下立现。 庄铎望着肖芒明艷的笑颜愣怔了下，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晕散开。 朱小荷把他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恨得几乎银牙咬碎。 自从上次朱小荷和庄铎二叔一家来过病房后，后来她又藉口来照顾送过几次饭给庄家父母，想先从庄家二老着手，讨得他们的欢心，不能落在肖芒下风。 奈何庄家父母却并不买帐，毕竟肖芒先入为主，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肖芒，其他姑娘再好，在他们心里都没肖芒好。 是以庄母多次婉拒了朱小荷，弄得朱小荷心里大骂两个老混蛋，有些心灰意冷，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次是听说庄父要出院，所以她就怂恿着庄婷陪她来看看。 她担心肖芒又抢在她头里过来献殷勤，果不其然，她还是慢了一步，让肖芒抢了个先。 一看见肖芒，朱小荷就几乎想要把她那张脸撕碎。 这个贱货，怎么这么会讨人喜欢，事事都抢在她前头。不行，她朱小荷想得到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必须要到手，别人别想抢走。 发下狠来的朱小荷，脸上却越发流露出娇媚动人的神情，看向庄铎的眼神也眼波流转，百转千回。 可惜在不解风情的庄铎面前，任她再挤眉弄眼，都是徒劳的。 庄铎完全没有感受到朱小荷的浓情蜜意，而是眉头紧皱着，转向庄婷问道：“她是谁?” 朱小荷顿时内心抓狂，难为她只和庄铎见过一次就心心念念不忘，誓要将他追到手，可对方居然完全把她给忘了……忘了…… 噗呲! 肖芒在一边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顿时她感到朱小荷和庄婷两个人四只眼仿佛刀子般要将她射穿。 肖芒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 朱小荷生生忍下怒意，接着扬起娇俏的面庞，露出一个自认为无人能敌的甜美笑容：“庄铎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上次在庄婷家，我们见过的。” 庄铎这时才仿佛想到了对方，冲着朱小荷一点头，“想起来了。你是庄婷最好的朋友朱小荷?” “对，就是我……” 朱小荷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庄母打断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你爸这身体站久了可不行。” “哎呦，看我，光顾着见到庄铎哥高兴了，该死该死。那我们赶紧走吧。”朱小荷做出懊恼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这样一个女人，也难怪上辈子庄铎栽到她手里了，再有定力的男人，也架不住这种温柔攻势啊。 肖芒正想着，冷不防庄婷勐地走到她面前，噼手夺下她手里的小包袱。 “行了，这里有我和小荷陪着就可以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 庄婷眼皮都不抬的说着。 肖芒只觉得这姑娘真是霸道惯了，怎么这么蛮横。 庄母登时脸色就不好起来。 “婷婷，怎么没大没小的。肖芒是我邀请去家里坐坐的，人家这么多天忙前忙后的，去家里坐坐是应当的。倒是你，復读一年不好好在家里学习，争取明年考上大学，跟着出来瞎逛什么。” 庄婷从小就被庄铎二叔二婶给惯得不像样，蛮横无理惯了，庄母因为是长辈，想着多少管管她，结果有一次却被庄铎二婶指桑骂槐地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63页 打那儿以后，庄母也就不再多说一句了。可今天看见庄婷对待肖芒这样不客气，她就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说道说道。 第五十三章较劲 庄铎也皱起眉头：“婷婷，你大娘说得对，不好好在家学习，总往外跑怎么行。” 之前庄婷抢包袱是被朱小荷眼神指使的，这会儿朱小荷见庄母和庄铎都不乐意了，忙又偷偷朝庄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顺着庄母。 庄婷气哼哼地把包袱往肖芒身上一贯。 “你乐意拿那你就拿着。我还嫌沉那。” “婷婷!” 这回庄父也看不下去了，出声呵斥。 “没事的，婷婷还小，我不和她计较的。你们就别怪她了。” 肖芒淡然一笑，解围道。 “明明年龄差不多，说得好像你多大似的。要你装大方。” 庄婷低声嘀咕，虽然音量小，但肖芒因为离得近，听得很真切。 看来这个庄婷没什么心眼，就是被朱小荷当枪使的。肖芒心里下了定论。 “哎呀，婷婷，你别惹大伯大娘生气哦。咱们是来帮忙的，你别忘了哦。” 朱小荷一提醒，庄婷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差点帮了小荷倒忙，忙转移话题。 “我这几天都有在用功学习，今天来送大伯出院，刚好也趁机透透气。” 看庄母庄父未置可否的样子，庄婷忙又凑上前撒娇道：“我也好久没去大伯家了，正好今天过去玩。你们总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庄婷这么一撒娇，庄父倒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她俩跟着一起去。 朱小荷故意落后几步，跟肖芒走在一起。 “我劝你，早点知难而退。” 朱小荷压低嗓子轻声在旁边说。 “我觉得，该知难而退的，是你吧。” 肖芒也压低了声音，将话原封不动反击回去。 “你等着。” 朱小荷幽幽扔下这一句，紧走几步向前去追庄铎了。 肖芒在心底暗道，原以为这姑娘够有城府，会不好对付，没想到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就好办了。 这时候还没有计程车，大家出行除了坐公交、骑自行车外，就是坐三轮了。医院附近有不少三轮车在靠活儿，庄铎过去叫了一辆，几个人全都坐上了三轮车。 庄母看到也挤上车来的朱小荷，眉头不由皱紧。 她是过来人，朱小荷的心思她焉能不知，对自家小叔子想撮合朱小荷和小铎的心思她也明了。 只不过庄铎二叔这个人，她太了解了，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这么费心费力的要撮合这桩姻缘，必定是对他有着大大的好处，而不是因为这姑娘真的和小铎有多么般配。 其实要说外形，朱小荷和自家儿子站在一块儿挺般配的，但因为是庄铎二叔介绍的，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另外朱小荷这个姑娘，就是透着股不对劲，让庄母说不出来的别扭，怎样都没有肖芒看着顺眼，或许这就是大家常说的不合眼缘吧。 总之，庄母心里认定了肖芒，这个朱小荷她看着就不大喜欢。 这会儿见着她也上了三轮车，硬要跟着一块儿去自己家，她心里的不舒服就更厉害了。 此时的朱小荷并不知道，她在庄母心里的印象分已经大大降低了。她还在为能去庄铎家而高兴。只要上过门，以后就可以找藉口常去了。 一行人回到了庄家。 看着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房子，肖芒眼睛有些潮湿。 又回来了。 上一世初次来到庄家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那时她给庄父、庄母带来了庄铎为救她哥而遇难的消息，犹记得庄母满脸的悲凉、哀戚，庄父则是捂着心脏晕厥人事不省。 隔了一世，她再次重回此地。活生生的庄铎，满带笑容的庄父庄母。肖芒心里一阵欣慰。 真好，他们都还好好的。 无论如何，她要保护好这一家人。 对不起她的，她不会放过。 有恩于她的，她会拼尽全力去守护。 朱小荷眼看着庄父庄母和那个讨人厌的肖芒都进了屋子，庄婷此时又不知跑去了哪儿，院子里只有庄铎还在，正在拾掇门口的煤堆。 机不可失。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哎呦! 朱小荷作势往地上一摔，捂着脚踝叫痛。 “庄铎哥，快来帮帮我，我脚好像扭到了，好疼呀!” 朱小荷其实脚一点都不疼，但为了效果逼真，她硬逼着自己挤出几点眼泪，弄成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她就不信庄铎见了不心疼。 庄铎闻声一转身，便见着朱小荷摔倒在地，正抱着脚在哭。 对方毕竟是在自己家院子里摔倒的，于理他是该上去帮个忙，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又实在是不想上前。 尤其一想到肖芒，不知怎地，他内心深处就对朱小荷起了一股牴触心理。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扭到脚了呢?”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肖芒从屋里走出来。 她虽说进了屋，但发觉庄铎在院里没进来，朱小荷竟然也跟着没进来，她就知道朱小荷再打鬼主意，暗暗留了心，时刻留意着院里的动静。 第64页 直到朱小荷哎呦一声摔倒，肖芒心里顿时乐了，这么老土的手段都用上了。她当然不会眼看着庄铎真上前去扶朱小荷，所以立马一推屋门走进院子。 “我来帮你看看吧，我在老家的时候，和邻居老中医学过推拿的，这方面最拿手了。” 还没等朱小荷做出反应，肖芒率先发声。 她作出一脸焦急地走到朱小荷身前，不由分说抓住朱小荷的脚踝。 朱小荷根本没想到肖芒会突然冲出来，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心急下忙喊着：“你别碰我，我没事了。” “这么快就好了?不行不行，脚扭伤可是大事，动到筋骨就麻烦了，还是推拿一下的好。” 说时迟那时快，肖芒手下使狠劲狠狠捏了朱小荷一把。 朱小荷顿时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完全忘了自己保持的淑女形象。 肖芒仍是笑眯眯地：“别怕，推拿肯定会有一点疼，疼过这下你可就好了。若是你觉得不好，我再给你推拿下。” 嘴上说着，她心里却道，看你还敢心术不正，这次算轻的，下回决不能便宜你。 朱小荷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此刻哪里还敢说不好，再来这么一下她可受不起了。只得连声说道好了好了。 第五十四章两人的初次交锋 “既然好了，那我扶你回屋去坐会儿吧。” 肖芒仍然笑眯眯地问。 “不劳你操心，有庄铎哥扶我就行。” 看到肖芒的笑脸朱小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自恃这个角度庄铎看不到她的脸色，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恶狠狠的眼神直盯着肖芒。 “庄铎已经走了。莫非你真要坐在这冰冷的地上?如果你实在想，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我要多说一句，坐凉的地方可容易得痔疮哦。” 肖芒的笑容里带了些寒意。 “啥?” 朱小荷傻眼了，她没想到庄铎走得如此干脆，顿时气急败坏，再也不加掩饰。 “贱人，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告诉你，别妄想打庄铎哥的主意，就凭你，和我斗还远着呢!” “是么?” 肖芒不气反笑，然而笑容淡淡浮在脸上，眼底却射出一道寒光，看得朱小荷心里一跳。 “可我也要告诉你，第一，做人嘴别太贱。第二，庄铎不是你可以肖想的，趁早打消念头。” “我喜欢庄铎哥，我知道庄铎哥也会喜欢上我的。你这个贱人别想横插一槓!” 朱小荷被肖芒的眼神看得发毛，但为了不示弱，她一挺胸，更嚣张的反击回去。 “张口贱人，闭口贱人。朱小荷，试问你还是个大学生么?就这素质?你家没教会你说人话?” 肖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面露不屑。 “你……” 朱小荷刚刚骂得舒爽，这会儿见居然被肖芒鄙视，一时气闷下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没功夫在这儿跟你打嘴仗，我还有正经事要做。你想坐在这儿冷地上，你就坐着吧。” 说完，肖芒再也不看朱小荷一眼，绕过她在鸡窝里掏了三个鸡蛋，转身便往厨房去了。 朱小荷眼睁睁看着肖芒走入厨房，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没想到对方真就把她扔这儿不管了。 朱小荷一掀裤腿，好么，紫了一大片。 好狠的女人，这个肖芒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之前还是小瞧她了。 朱小荷哪里吃过这种亏，心里已经把肖芒撕碎了七遍八遍了。 天冷得很，朱小荷这会儿才感到屁股下面冷冰冰的，冰得她屁股生疼。 勉强强撑着站起来，之前她摔倒是假摔，为的是和庄铎套近乎，没曾想近乎没套上，反而挨了肖芒的一下子，现在她的脚踝是真的疼得厉害。 心里又把肖芒骂了十七八遍，她一点点挪着往屋里走，每走一步脚踝都钻心的疼。 “哎呦，小荷你怎么搞的，我就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脚这是怎么了?” 庄婷从院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拖着腿往前挪动的朱小荷。 这年代很少有室内厕所，几乎都是街坊邻居一起共用的公共厕所。 庄婷刚刚就是感到肚子疼，跑去了厕所，所以错过了看到朱小荷演戏的场景。 “别问那么多了，还不快点过来扶我进屋。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这大冬天的，没看见我都要冷死了!” 朱小荷把在肖芒身上的怨气都发泄到了庄婷身上。 她虽然嘴上说庄婷是她最好的朋友，实际上她却不大瞧得上这个在她眼里脑筋不够用的庄婷，不过把庄婷当成了跟班，外加接近庄铎的工具，私下里和她说话一点不客气。 回了屋，朱小荷越想越生气，她原本打算帮着庄母一块儿做饭，打打下手，和未来婆婆搞好关系，没曾想现在倒变成肖芒去表现了，她能不生气么。 朱小荷心里不舒坦，两只眼也没闲着，四下里扫着，却没见着庄铎的身影。不能和庄母打好关系，多和庄铎相处也是好的呀，可这人跑哪儿去了。 此时，庄铎正在厨房里，蹲在地上给炉灶生火。因为刚下过雪，蜂窝煤有点受潮，不好点，他已经忙活半天了。 第65页 肖芒在一边菜板上剁着肉馅，她下刀又准又快，没一会儿肉馅就剁的差不多了，她接着熟练地开始和馅。 庄母庄父站在厨房门口，偷瞄着里头和谐的一幕，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待肖芒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招唿着大家快来吃，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时，朱小荷心里恨得简直连笑都笑不出，然而她还是强压下怒火，勉强露出个笑脸。 “呵呵，这饺子真好吃，大娘的手艺可太棒了。” 朱小荷以为饺子馅肯定是庄母和的，便谄笑着讨好。 “哪是我手艺好，都是肖芒在剁馅、和馅，我不过是帮着包了一下。说起来还是肖芒手艺好，比我强多了。瞧小铎吃得，平常我包饺子，可没见他吃得这么快。” 庄母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庄铎处，只见庄铎面前一盘饺子已经见了底，他正端着另一盘饺子往自己面前摆。 “饺子确实好吃，我哥都吃了三盘了。” 庄婷没半点眼力见，没心没肺地在一边喊着，差点没把朱小荷气得七窍生烟，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猪队友。 呸!不要脸的小贱人! 朱小荷又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原本想今天露露手艺的，要知道她包饺子最在行了，没想到一朝失策，又让肖芒个小贱人抢了先，大出风头。 不过么，来日方长，朱小荷相信凭着她的魅力，怎么可能拿不下庄铎。 你等着，肖芒，我要你好看! 肖芒似乎感受到了朱小荷的目光，眼光也朝向她望了一眼。 放马过来，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肖芒用视线对朱小荷示意，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接，火药味十足。 吃完饭，肖芒又手脚麻利地帮着庄母一块儿收拾桌子，刷碗。 朱小荷看得直瞪眼，干着急。 庄婷倒习惯了，她在家里都不干活，来大伯家更不会干。吃完饭她就悠哉的往椅子上一坐，摆弄起收音机来。 朱小荷眼见着时机成熟，趁着肖芒不在时，拽拽庄铎的衣角，脸色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庄铎哥，我下午还有课，得赶紧回学校了。可是你看我的脚，现在还青紫一片，疼得厉害，实在走不了路，要不……你送我回学校，行不行?” 第五十五章试探心意 庄铎眉头一皱，有心不送她，但毕竟登门就是客，朱小荷既然是在他家里摔伤的，不管好像又不通情理。 “哥，你就帮帮小荷吧。小荷可是在你家受的伤，你可不能不管呀。” 庄婷也不依不饶一定要庄铎送小荷。 庄铎眉头皱了又松，突然一句话未说，大步流星走出去了，留下庄婷和朱小荷两个人一头雾水。 过了一刻钟，庄铎復又从门外回来。 他神色轻松地望着庄婷说道：“婷婷，你把朱小荷扶到门口去，我刚给她叫了一辆三轮车，钱都已经付过了，也告诉对方把她直接送到寝室楼下。你陪着一块儿去，等到了地方，再让三轮车送你回家。我付了师傅五块钱，估摸着还有剩的，你就留着当零花钱吧。” 庄婷一听这话，立时神采飞扬起来。 她哥给了蹬三轮车的师傅五块钱，就算送完朱小荷再送她，车费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块，剩下的三块就都是她的了。 这一趟真没白来，这下可以买那个喜欢了好久的发卡了。都怪自己爸妈，因为成绩不好，居然连零花钱都不肯给她，害她惦记了许久的东西都买不成。 那边庄婷正兀自高兴，这边朱小荷心情顿时盪到谷底，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挂不住。 “庄铎哥，你看我又没力气走路，婷婷她又瘦，我担心她可能扶不住我，别到时再弄得她摔跤受伤。要不，还是你送我们一趟吧。” 朱小荷咬着嘴唇，眼睛都红了，好似随时有眼泪要流出。 她这会儿还真不完全是做戏，的确是有点委屈了。 想她长这么大，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从来都是别人追着她跑，头一次她主动对人示好，却被人视而不见，她当然难受。 庄铎两簇眉毛简直快要拧到一块儿。 要说送朱小荷，他实在不情愿。这姑娘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又一副柔弱的样子，让他看了就觉得想离着远点。 但对方是庄婷的朋友，又是家里客人，这么三番两次的让他送，他怎么拒绝才合情合理呢。 正在场面僵持时，一道女声自庄铎身后传来。 “我来送她!” 肖芒一掀帘，从厨房走进堂屋。 她刚帮着庄母刷完碗，一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朱小荷和庄铎的对话，顿时心里警钟大响。 这个朱小荷，还真是贼心不死，一招不成又使一招。 有她在，绝对不会让这朵白莲花得逞。 肖芒成功吸引了屋内三个人的视线。 她尽力让自己表情温和，笑眯眯地对朱小荷说道：“庄铎好久没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只有三天假期，还是让他多陪陪父母吧。我正好没事，而且我身体很好，你尽管放心，绝不会把你再摔一次的。” 肖芒作势就往朱小荷身前走，走到她身边便要扶起她。 “咱们这就走吧，三轮车还在外头等着呢，再晚人家师傅可就不干了。” 第66页 见朱小荷明显抗拒的表情，肖芒头轻轻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声警告她：“你若是还赖着不走，小心我让你更难堪。” 朱小荷再怎么有心计，会装白莲花，但到底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之前她被肖芒狠狠掐了一把，已经领教过了肖芒的狠劲，知道对方不是个手软的主儿。 这会儿她想再赖着不走，却也不敢，只得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尽量让自己身体远离肖芒。 “不用了，你也还要回学校。咱们两个的学校是不同方向，太不方便了，还是让庄婷送我吧。就不麻烦你了。” 朱小荷低着头，再不敢看肖芒一眼，由庄婷扶着，去另外一个屋里跟庄父庄母打过招唿后，就匆忙地走了。 看着朱小荷和庄婷走远后，肖芒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 “这姑娘真奇怪，刚才还非让送，这会儿一说要送她，结果又不用了。” 庄母摇摇头，在后面念叨着。 一顿饭下来，肖芒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阻止朱小荷和庄铎的再接触，连饺子都没大吃好。 她是过来人，知道像庄铎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又是在部队那种跟当和尚差不多的地方，现在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整天和他示好，难保他不会动了心陷进去。 想来想去，肖芒想到了，给庄铎介绍个女朋友不就好了。庄铎有了女朋友，自然就没朱小荷什么事儿了。 打定主意，肖芒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来，她身边女生可不少，各种类型的都有，只看庄铎喜欢什么样的了。 主意是有了，可不知怎地，她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肖芒和庄父庄母告辞，准备回学校。庄母忙叫来庄铎，让他送送肖芒。 肖芒正愁找不到机会打探庄铎的心意呢，这下机会可来了。 两人并肩往公交车站走去。 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的庄母对着自己老伴儿感嘆道：“瞧，这么看着肖芒和咱儿子多般配。傻小子在军校都呆傻了，看来得咱俩出马帮帮他。” 肖芒并不知道庄母的打算，她此刻正想着怎么开口问庄铎更合适。 踌躇了半天，眼看公交站快到了，肖芒一狠心，把话说了出来。 “庄铎，明年你是不是就要毕业了?” “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想着，大爷大娘年纪都大了，大爷身体又不太好。等你毕业进了部队，更没个时间照顾家里。你有没有考虑过毕业后早点结婚，这样家里也有个人能帮你照顾着。” 肖芒说到此，双眼往庄铎脸上扫去，注意观察他的反应。 听到肖芒的话，庄铎先是一愣，接着将头撇向一旁，一张俊脸顿时浮上可疑的红色。 有戏。 肖芒忙兴匆匆地接着说道：“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在学校里给你物色一个好的，怎么样?够意思不。” “你说什么?” 庄铎停住脚步，立在原地，脸上红色瞬间褪下，两眼盯住肖芒，好似不信地问。 “我说，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只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m大美女很多的哦……” 肖芒还兀自说着，直到她发现庄铎已经黑了一张脸。 第五十六章心焦的许欣润 这是怎么了? 她说错什么话了? “不劳你费心了。”庄铎冷冷道。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莫非……他真的喜欢朱小荷? 可看他表现不像呀，但姻缘这东西谁能说得准，上辈子他俩是一对，这辈子也许月老早就牵好了红线，只等着把两人扯到一处呢。 肖芒心里想到此，一着急，竟然脱口问出：“庄铎，难道你喜欢那个朱小荷?” 庄铎紧抿着唇角，看着肖芒一语不发，突然他一转头，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肖芒顿时心凉到底。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不行，绝对不行。朱小荷绝非良配，她不能让庄铎再次重复上辈子的遭遇。 想到庄铎可能再次喜欢上朱小荷，不知为啥，肖芒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升起，有点难过又有点生气。 就在肖芒心里不好受的同时，许欣润的心情也极度阴郁。 不出肖芒预料，许欣润的摊位已经开始撑不下去了。 她为了在味道上胜过肖芒的窗口，特意高薪从滨城一家大饭店里撬了一位高级厨师。 可是她忽略了，大厨的高薪，也变相增加她的成本，在原材料、水电等开支上，又增加了很大的一笔开支。 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同时因为是学生食堂，菜价又提高不上来，她的利润太过微薄，甚至几乎有时在付了大厨工资后，还赤字。 因为这种状况，很快的，许欣润的财政出现了危机。 当初承包窗口，租金就要一千多，外加买用具、原材料、请厨师等，她没有那么多钱，又不敢和家里要。 但为了争口气，比过肖芒，她狠狠心，联繫上从前的初中同学，找到渠道借了一笔钱。 她原本想的很美好，她看见肖芒挣钱那么容易，以为自己也会很快回本，很快还清债务。 第67页 可她忘了关键的一点，肖芒自己本身就是大厨，她完全不需要有厨师费这笔开支，所以她挣的扣掉原材料、水电、租金等，就是净利润了。 而许欣润则不同，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从小被父母惯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没下过厨，连帮大厨打下手都被嫌弃。 幸亏有方芳和李莉在，能给她帮忙。 现实狠狠给许欣润上了一课，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她硬挺着撑着窗口，但赤字却越来越厉害。 肖芒也看出来十六号窗口最近生意大不如前，她暗中叮嘱胡玲娟，一定要多留意许欣润的举动。 吃过一回亏，她可不想再吃第二回。 许欣润这人不择手段，既然她上次都能想到往包子里投虫这种卑鄙手段，那么这次她不知还会想出什么阴险的方法来。 胡玲娟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肖芒叮嘱她后，她真的就每天都牢牢盯着十六号窗口的动静。 上次投虫事件给她留下了深刻阴影，她可不想再来这么一次。 但这次许欣润似乎变乖了，安静得很，一点动静都没有。 “肖芒，我看十六号窗口最近都没什么动静，会不会许欣润经过上次的事也害怕了，不敢再打什么坏主意?” 连续盯了几天都风平浪静，胡玲娟带着几分疑惑地问肖芒。 “你觉得可能吗?”肖芒笑了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现在没有举动不代表以后都能老老实实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你说的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还是小心着点吧。” 胡玲娟说道。 “总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我想咱们该给她点‘动力’了。” 肖芒一双灵动的杏眼望向远处，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胡玲娟不解。 “从明天开始，咱们窗口每天推出两个特价品种。另外，再上几个新品种，好吃不贵的。然后，我们就等着看效果吧。” 肖芒嘴角微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胡玲娟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想来听肖芒的，肖芒如此说了，那就是有她的道理，照办就是。 第二天开始，十七号窗口连续几天，每天都推出新品种，云吞面、牛肉面、阳春面、生煎包、水晶饺、韭菜盒子……兼顾南北方的口味，而且这些品种全都好吃不贵，吸引了大批同学前来。 另外，窗口每天还推出两个限量的特价品种，更是大受学生欢迎。 当初许欣润搞促销活动时，肖芒选择不和她打擂台赛。 因为她知道，许欣润没有做过生意，把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依照她的方式，很快就会控制不住成本，到时自己再集中火力，重拳出击。 眼见着自己窗口每天都在赤字，而肖芒那边人却越来越多，李莉和方芳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当初许欣润转租窗口时，两个人都瞒着家里偷偷拿了钱投到里面，照现在这架势，不仅赚不到钱，很可能会血本无归。 “这可怎么办，咱们窗口现在虽然卖的还不错，可是扣掉原材料成本、厨师的工资、外加上水电等，不仅不挣钱还倒贴钱。” 李莉说到此处，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负责窗口营业的帐目，每天看着帐目都胆战心惊。 她无法想像本钱拿不回去的后果，她爸妈知道一定会打死她的。 “许欣润，你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一个月就能回本吗，要是做不到，你……你可得赔钱给我!” 方芳也很焦心，她同样是背着父母拿了钱出来。 她看肖芒挣钱那么容易，原打算着自己跟着许欣润也能赚大钱，一个月后就能把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去，可现在…… 想到拿不回钱的后果，方芳也顾不上和许欣润是否扯破脸了，直接朝着她嚷开。 许欣润铁青着一张脸，她也极度懊恼。 当初她咽不下一口气，一方面赌气想证明她比肖芒强，一方面她也嫉妒肖芒能带着大伙儿一个月就利润翻倍，所以她带着李莉和方芳转租了十六号窗口。 她为了凑足转租费、雇厨师的费用等，除了从肖芒那儿偷来的一千块，她还怂恿李莉和方芳从家里偷钱出来，其余不够的甚至还借了钱。 如果真的赔的血本无归，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许欣润不敢想，一想心里就先凉了半截。 第五十七章被追债 “肖芒，今天许欣润不大对劲，我看她来上课的时候，脸上擦破了一块皮，整个人神情都很萎靡，平时她都喜欢坐在教室前排最正中，今天却坐到了靠墙的位置。” 课堂上，胡玲娟悄悄地和肖芒咬起耳朵。 肖芒朝许欣润的方向望过去。 今天的许欣润的确不太对劲。没有了往日的那股嚣张劲儿，倒有些畏畏缩缩的，脸上还擦破了一大块，虽然她一直在用手遮着，可还是能看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 肯定有事情发生。看来得多留意她，别让她再整出什么么蛾子来。 坐在角落里的许欣润，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上被衣服遮挡的地方也传来阵阵疼痛。 但这些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第68页 一想到中午的情景，她仍然感到瑟瑟发抖，浑身冰凉。 为了能给自己出口气，打垮肖芒，许欣润拿出了所有的钱转租下十六号窗口，甚至还让李莉和方芳回家偷偷拿钱出来。 但她手里的钱还是不够，差了四百块。 可她敢怂恿李莉和方芳回家偷拿钱，自己却是没这个胆子的。 上次她买通同学往肖芒的窗口里投虫的事情，学校通知了她的父母，她老爸差点没打死她。 现在的她可真不敢打家里钱的主意。 想来想去，她只好托初中同学刘东帮忙借钱。 刘东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也没个正经工作，不过门路倒是挺多的。 许欣润这样眼高于顶的人，自然是看不上刘东这种整天混日子的二流子，原本和他是没有来往的。 但前几个月初中同学聚会，刘东特意给她用纸条留了个联繫方式，还说有事尽管找他。 许欣润当时嗤笑一声，她能有什么事找他，当时就想把纸条扔掉，后来鬼使神差的，居然留了下来。 结果这次她遇上事，还真用上了刘东。 不知道刘东在哪里借的钱，总之他俩说好每月给5分利息，而且许欣润也写了欠条给刘东。 谁知才过去半个月，刘东居然就跑来和她说，她欠的七百块该还了。 “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七百块?” 许欣润懵了。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呢。” 刘东拿出许欣润那天写的欠条，许欣润抢过来仔细一看，纸条上写着的的确是5分利。 “没有错呀，这不是5分利吗?” “你再好好看看。” 刘东不耐烦地说道。 许欣润又仔细地将欠条看了一遍，这下她看明白了，也彻底傻眼了。 欠条上赫然写着每日5分利。 许欣润如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冰水，心凉彻骨。 她明白了，她掉到了刘东的圈套里，她被骗了。 她和刘东签下欠条那天，因为太心急，外加上没经验，当刘东把已经写好的欠条递给她，她只看到的确是5分利，就下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利息按每个月算吗?刘东，你这个骗子!半个月就要三百块的利息，你根本放的是高利贷!” 许欣润要被气疯了，她指着刘东破口大骂。 “你自己签的字，怎么变成我骗你了?” 刘东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整个嘴脸变得无赖起来。 “许欣润，你想好，你若是不还钱，我就闹到你的学校去。反正我有欠条在手，我可是有证据的。你说我骗你，把你的证据拿出来呀?” 许欣润好恨，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二流子刘东，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清楚欠条。 她气得冲上前，像个泼妇一样撕扯着刘东，同时嘴里尖声骂着他。 “刘东，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都是同学，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刘东脸色更为阴沉，一甩手就将许欣润甩了出去。 许欣润没有防备，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墙上，脸被擦破了，身上也撞得生疼。 “我需要钱，而你家里有钱，这就是理由。”刘东冷笑着说，“总之，三天内，把钱给我拿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最后一句话刘东脸上的表情更是兇狠。 “我真的没有钱啊。我的钱都投到食堂窗口去了。” 许欣润是真被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钱就把你卖了!三天，许欣润，给你三天时间，拿不出钱，就拿人偿还。现在好多山沟里娶不到媳妇的穷汉，都喜欢拿钱买个媳妇回去。嘿嘿，我估摸着你能卖个好价钱。” 刘东一脸凶神恶煞，扔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许欣润吓坏了，她哪儿见过这种场面，等人一走，她就从墙角滑跌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那样一大笔钱，她无论如何都还不出来。 要去报警吗? 可是这种事，闹大了她就很可能身败名裂呀! 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许欣润将埋在膝盖上的头抬起，眼睛里射出阴毒的光芒。 “肖芒，我不好受，也绝不会让你好受。刘东不是要人么，把你送给他抵债也是一样的!” 如果能让肖芒替代她受罪，哪怕再铤而走险一次，她也不在乎。 肖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再次被许欣润给惦记上了。 随着老师的一声下课，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往外走。 肖芒起身要走时，却感到背后仿佛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在跟着她，她勐地回过身去，却只看到同学们匆忙离开教室的身影。 她还想再仔细看时，话剧社的社长田菲进了教室向她走来。 “田菲姐!你怎么来了?” 见田菲来了，肖芒很是惊讶，赶快和对方打了个招唿。 田菲是m大话剧社的社长，比肖芒高一届，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人也直肠子，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肖芒，你还问我来干嘛?当然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自己算算，多久没来话剧社参加活动了。” 第69页 田菲虽然语气有些沖，但肖芒知道她是什么样人，但也知道她没什么恶意。 况且这次的确是她的不对。 想当初刚入学时，各个社团都招新，肖芒因为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本来不想加入社团的，但身为班级党支书，辅导员李老师还是建议她给同学们做个榜样，后来她就选了话剧社。 之前她还偶尔参加话剧社的活动，可随着小生意越来越火，肖芒实在忙不过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过话剧社了。 “田菲姐，真是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下次社团再有活动，我一定去参加。” “不用下次了，今天就有活动。” 见肖芒态度诚恳，田菲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今天?” 肖芒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然我为什么现在来找你。晚上六点，到咱话剧社办公室，全体成员开会。别忘了。” 田菲又嘱咐了一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肖芒有些摸不清状况，全体成员开会，这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发布。 看田菲一脸郑重的模样，会是什么事呢? 第五十八章话剧社开会 晚上六点，肖芒准时到了位于二号教学楼顶楼的话剧社办公室。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学生，都是话剧社的成员。 话剧社里女同学居多，只有零星的三四个男生坐在角落里。 看见肖芒进来，坐在门口的女生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又接着和旁边要好的女同学低声聊起来。 肖芒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 “肖芒，你也来了?” 一道热切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长相俏丽的女生从前面绕到她座位旁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来呢。最近看见你的机会都很少，一定忙坏了吧。” 说话的俏丽女生叫余晓霞，是肖芒隔壁寝的，两人平时关系不错，在这个话剧社里，肖芒和她也是最熟络的。 肖芒因为不常来话剧社，和其他成员都不大熟悉，唯有同余晓霞关系很好。此时看到余晓霞，她心里高兴，冲着余晓霞一笑。 “今天田菲姐去班里找我，让我晚上过来开会。” “你待遇真好，田菲姐还特意去找你了。我们都是她让别人通知的。” 余晓霞不无羡慕地说。 “知道今晚上叫咱们来是什么事吗?” 肖芒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突然就通知晚上开会，估计这会儿大伙都在议论这事儿呢。” 余晓霞也是一片茫然。 两个人正说着，身边突然嘈杂起来。 “关梦来了，关梦来了。” 只见关梦从门外款款而入，这样冷的天，她身上也穿着件棉袄。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来各种款式新潮的羽绒服和貂皮大衣，北方人过冬基本都是大棉袄。 然而相比起其他女生臃肿的棉袄来，关梦身上那件就显得合身太多了，在腰部的地方明显往里收，显露出关梦窈窕的身段和丰满的胸部。 在这个年代，敢穿的如此大胆，肖芒也不由得佩服关梦的勇气和魄力。 底下的女生目视着关梦走入，脸上表情可谓丰富多彩，嫉妒的、羡慕的、不屑的，皆有之。 有几个女生死死地盯住关梦的那件棉袄，眼里流露出渴望的表情。 肖芒记得，这个时期，大家的衣服都是肥大没有腰身的，关梦身上这种掐腰款式，刚刚才在南方的大都市出现，要一两年后才会流行到这边来。 关梦竟然能紧跟时髦，一定是不知从什么渠道，了解了南方那座大都市有这种款式的衣服了。 她突然想到，现在南北发展程度不同，且谘询不发达，若是能趁机把南方的衣服运到北方来卖，肯定会很赚钱。 她正想着时，关梦已经看到了她。 关梦脸色忽地古怪起来，但仅仅一瞬，她的唇角便又扬起淡淡弧度，对着肖芒打了招唿。 “没想到你也是话剧社成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肖芒看到关梦出现时，心里也是很惊讶的。她没想到关梦竟然也是话剧社的成员，她来过的那几次并未见到关梦。 “我来的次数少，估计着咱俩碰巧没遇见。” “巧了，我也不大常来，难怪咱俩没碰过面。” 关梦露出欣然地笑意，那突然绽放的美，引得角落里几个男生脸上表情愈发痴迷。 “我朋友在前面，我去前面坐了。” 说完，关梦款款向前走去。 “你认识关梦?” 待关梦走后，余晓霞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肖芒。 “你要是知道她现在在我的小组里勤工俭学，不得更震惊。” 肖芒用手掩着嘴，小声对余晓霞说。 “我的天啊。” 余晓霞惊叫出声，直引得周围同学都向她俩这边看过来。 余晓霞忙捂住嘴，待大家注意力都转走后，她凑到肖芒身边低声问道：“她怎么会跑到你的生产小组去?据说她家可是住在军区大院的，她爸级别可不低，家里能缺那几个钱?” 军区大院? 第70页 肖芒之前只知道关梦出身很不错，却没想到她是来自军区大院的。 滨城的军区大院，里面住的都是北方大军区头头脑脑的人物，随便拿出一个，名字都响噹噹。 这些大人物的子女，不是在各军区担任高职，就是在地方上当高干，从那个大院走出来的人，各个都有身份，有头脸。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会缺钱吗? 这一刻，肖芒也疑惑了，以关梦军区大院的出身，为何要来她的生产小组勤工俭学呢? 体验生活? 不对，上次让她帮忙画海报时，她明显很需要钱的样子。 肖芒正想着，社团办公室的门再次响起，两个人从门外步入。 坐在门口的女生又不经意的一瞥，然而这次一瞥之下，目光却紧紧黏在后面的那个人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身旁的女生发现了同伴的异样，也向来人看去，同样的，视线胶着在那人身上，眼中露出惊喜痴迷的光。 办公室内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轰地一声爆发开来。 “盛彬!” “是盛彬” “盛彬怎么会来?” “对呀，他不是咱们话剧社的……” 所有的女生都兴奋着、激动着、小鹿乱撞地望着盛彬，谈论着盛彬。 肖芒也看到了盛彬，心里不由感嘆，他这张脸还真是受女生欢迎。 可惜她少女的面孔，老阿姨的心，已经过了对这类小鲜肉春心萌动的年纪。 放在她真正17岁的时候，估计也会和那些女生一样，就差放声尖叫了。 上次见面时盛彬说得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还让肖芒着实纳闷了好几天。最后的结论是，这是个怪人，不用理会他。 肖芒边想着边转过头去，恰好错过了盛彬看似无意中扫向她这边的目光。 田菲走在前头，脸上掩饰不住地喜气洋洋。 她引着盛彬走到前排座位上坐下，接着走上最前面面向同学们，敲敲桌子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 喧杂的办公室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田菲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今天突然叫各位过来开会，是因为咱们社团突然接到一个任务。快要元旦了，元旦前学校要举办一场文艺汇演，各个社团能出节目的都得出个节目。所以我和两个副社长商量了一下，咱们社团决定排练一场曹禺先生的经典剧目——《雷雨》。” “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一个有力的外援。” 田菲这句话一出口，底下的同学都意识到了什么，眼光都朝盛彬扫过去。 “大家欢迎经管系的盛彬。这次由他担纲男一号，周萍。” 哗地，瞬间下面又爆发开，话剧社的女生们个个神情激动，拼命的鼓掌。 第五十九章辞演风波 话剧社的女生们像疯了一样的鼓掌。 然而盛彬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田菲敲打桌子，让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角色我和副社长商量过，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周朴园由顾学军饰演，繁漪由郭蓓蓓饰演，周沖由……” 被点名饰演繁漪的郭蓓蓓顿时成了焦点。 虽然没能演上和周萍戏份更多的四凤，但繁漪和周萍也有不少对手戏，众女生无不对郭蓓蓓射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接下来谁演四凤，成了底下同学热议的话题。毕竟能演上四凤，就意味着可以和盛彬直接对戏了。 一众女生心里都是紧张外加期待，但看到不常出现的关梦今天破例出现，况且关梦追求盛彬的传言大家都有耳闻，所以众女生心情顿时低沉下来，对自己能演上四风完全不抱期望，都在猜测这角色非关梦莫属了。 “四凤由关梦饰演……” 果不其然，这个结果在大家预料之中，没人有太大反应。 只有关梦，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好看的凤目朝盛彬瞥去。 “关梦饰演四凤的a角，由肖芒饰演b角。” 田菲这句话如同巨石扔入水中般，激起千层浪。 啥? 没听错吧? 饰演b角? 以为只是来打个酱油的肖芒，差点没因为田菲的话，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一时间甚至以为是她听错了。 四凤这个角色还分了a、b角? 她还被指定演b角? 和关梦一起? 坐在前排的关梦，脸上的笑意才刚刚浮起，瞬间隐去。 她一转头看向盛彬，盛彬依然安静地坐着，屋内光线有些暗，他半张脸隐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而四下里，众女生也都在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怎么这次还有a角、b角?” “居然让肖芒演?她连社团活动都不参加的!” “她可真走了狗屎运了!” “从未这么分过，到底为什么?” 周围的喧闹声一浪高过一浪，田菲这回敲桌子都不好使了。 “大家安静，安静!” 最后她直接吼上，才压住底下同学的吵闹声。 “田菲姐，为啥就四凤这个角色要分a、b角?” 有不服气的大一女生问。 田菲皱着眉头，她就知道有人会有疑问，早就准备好了答对的说辞。 第71页 “《雷雨》这部话剧，四凤戏份比较重。我和副社长商量后，决定这个角色让关梦和肖芒分a、b角来演，这样如果有个突发情况，我们还能应付得了。” 关梦来演大家无可争议，可是肖芒…… 好多女生气鼓鼓地朝肖芒看过来，眼神透着敌意。 “完了，你要成社里女生的公敌了。” 余晓霞不怕事大，笑嘻嘻地在旁边补刀。 肖芒只觉得头嗡嗡地疼，她真的不想演这个劳什子四凤，她本来就没参加过几次话剧社排戏，突然让她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她能演好吗? 另外虽然她自问长得也不差，但和关梦比，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肖芒打定了主意，这个角色，说什么她都不能演。 “田菲姐……” 肖芒准备立即辞演。 “我有异议!” 一直未出声的盛彬，突然开口说话，肖芒下半截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生生截断了。 “我有异议。我没那么多时间精力陪着两个人排练。所以，和我演对手戏的，只能是一个人……” 盛彬话未说完，关梦的脸色却先变了。 而肖芒则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才对嘛，让关梦一个人演就好，关梦和盛彬往那儿一站，金童玉女，不用演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我提议由肖芒来演四凤……唯一的四凤。” 当盛彬轻轻吐出后半句话时，关梦的脸刷地雪白，看向盛彬的眼神透出痛苦和羞恼，紧接着她捂住脸冲出了门外。 肖芒则完全呆住了，她已经无法思考。 这个盛彬是怎么了? 唯一的四凤? 别害她好吗?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盛彬话一出口，连田菲都怔住了，底下人更不用说。 办公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田菲才反应过来，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肖芒。 “大家先散会吧，先前的人员安排照常，四凤的人选决定下来后会通知大家。” 见盛彬坐在座位上没动，话剧社的一众女生也都捨不得离开，后来还是田菲和两个副社长把人给撵走的。 一时间原本拥挤的办公室内，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田菲、话剧社两个副社长、盛彬还有肖芒。 余晓霞刚才随着人群一起先走了。 肖芒留下来，是因为她还有话要说。 “田菲姐，四凤还是让关梦学姐演吧。我本来事情就多，再说也没怎么跟着社团排过戏，这么重的戏份，我担心自己经验不够，怕到时候扯社团的后腿。” 肖芒语气很坚决，田菲也觉得左右为难。 “这……” “田菲，你们先出去等一下，我和肖芒有话说。” 盛彬开口，带着磁性的声音此刻有些显得清冷。 田菲表情倒没啥变化，但两个副社长都有些诧异，看向盛彬和肖芒的眼神颇有些古怪。 但盛彬发话了他们也只好直接出了门，最后走出去的一个副社长还贴心地把门关严。 “你……” 肖芒气得语塞，这个盛彬到底什么意思，他是诚心想让大家都误会他们是吗? “肖芒，算你帮我一个忙，这个四凤你来演。” 盛彬狭长好看的眼看向肖芒，语气也放得柔缓下来。 可是肖芒看他的样子，却怎么都不像是在让她帮忙，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肖芒微蹙着眉，心里有些不快。 “因为关梦。我不能和她演对手戏。” 肖芒一挑眉，表示她不明白。 “原因很简单，关梦和我的传闻，估计你也听说过。既然我无法接受她，那么还是不要让她误解的好。” 盛彬说完，对着肖芒轻轻一笑。 肖芒顿时别过脸去，心里一阵乱跳。这傢伙笑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难怪那么多女生为他要死要活的，这样的男生她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 不过盛彬给出的理由倒还说得过去，和她之前拒绝徐兵加入生产小组时的想法一样。 不想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那么不如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想和关梦演对手戏还要来助演?你直接拒绝了不就得了。” 肖芒语气冷冰冰，像盛彬这种光环下的人物，她觉得还是少招惹的好。 “我欠田菲一个人情，没办法。” 盛彬一本正经地说，肖芒一时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可为什么要是我?话剧社里还有那么多女生，你找别人也是可以的。” 肖芒气唿唿地说道，她可不想做社里女生的公敌。 “长相不过关的，影响我发挥。你们话剧社，也就你和关梦有资格和我搭戏，既然关梦不行，那就只有你了。” 盛彬抬起眼望向肖芒，漆黑如谭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闪动。 第六十章确定角色 “你……自大狂。总之，我是不会演的。” 说着，肖芒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 盛彬自座位上站起，向肖芒的方向走近了几步，一直走到她面前。 第72页 他足足比肖芒高了一个头，肖芒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盛彬凝目看向她，语气悠悠。 “我怎么也算是帮过你两回，你真就一次都不肯帮我?” 肖芒蹙起眉，一脸茫然，心里觉得这人的话莫名其妙。 两次?可除了被许欣润陷害那次是盛彬给她解围，他什么时候还帮过她? 心里奇怪，她嘴上自然就问了出来。 “两次?还有哪一次?” 盛彬眼底带着笑意，脸上却刻意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歹我也借给过你两百块，你这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打算赖帐吗?” “两……两百块?” 肖芒懵住了，她什么时候和盛彬借过钱，还是两百块这么大一个数字，不可能呀。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忽地，一个想法自她脑中划过。 再联想到谭瑜凡和盛彬两个人是认识的，肖芒蓦然间明白过来，瞬间瞪大了双眼。 天啊，莫非…… “你……你是谭瑜凡的哥哥?” 她嘴角抽搐，惊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除了一千块被许欣润偷走那次，谭瑜凡主动借给她两百块，说是她哥哥的钱后，她就再也没有跟人借过这个数目的钱了。 所以，盛彬这样说，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谭瑜凡口中的哥哥。 盛彬脸上笑意更浓，没做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不对呀，瑜凡她姓谭，你姓盛……” 肖芒还是有点没拐过弯。 盛彬摇了摇头，带着点啼笑皆非地意味：“笨蛋，我是她表哥。” 表哥? 对哦，瑜凡从来没说过钱是她哪个哥借的，只不过是肖芒自己下意识的就认为是瑜凡亲哥，结果居然是表哥，而她的表哥还竟然是盛彬。 肖芒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想到自己之前没弄清楚状况，还语气不善地警告他不要招惹谭瑜凡，对方在心里不知道怎样笑她呢。 虽说不知者不罪，但她还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她涨红了一张脸，有点难为情地说：“瑜凡从来没说过你是她哥，所以我完全不知道，真是抱歉……” “她就那个样子，恨不得在学校里躲着我走。” 盛彬摇摇头，嘆了口气。 “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实在是谢谢你，那笔钱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肖芒是真心感谢盛彬。 以当时的情况，若是缺了这两百块，她就不可能顺利承包下十七号窗口，甚至连前期交付的四百块押金都拿不回来。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要把瑜凡哥哥的钱赶快还了，但之前庄父生病，她先还了庄铎的钱来给庄父付住院费，还要留一部分钱做流动资金，外加给大家发工资和分红等，手头就稍微有些紧。 谭瑜凡主动和她说，她哥哥的钱不急着还，晚点也没关系。肖芒再三谢过她后，就把还钱的事推迟了。 谁曾想，今天债主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 “还钱倒不着急，不过我帮了你两次，就算是你欠我两个人情。要是你肯演四凤，就算是还一个人情了。” 盛彬眼中含笑，如墨般的双眼牢牢盯住肖芒，看似在询问她，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回，肖芒完全没有底气拒绝了。 人家帮过她两回，两回还都是在紧要关头及时出手，她再拒绝可太说不过去了。 又纠结了几秒钟，肖芒一咬牙：“好，四凤这个角色我演。只不过，我对演戏真的不太在行，对演好四凤更是没什么信心，担心到时候拖大家的后腿。” 肖芒狠狠心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做生意她在行，演戏实在是弱项。 盛彬眸光一闪，眼底神色顿时轻松许多，他轻轻笑着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到时候我来帮你。” “那到时还得多麻烦你了。” 肖芒笑了笑，忽地想到了什么。 “既然事情敲定了，该让田菲姐他们进来了。” 说着她转身去开门。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和盛彬毕竟孤男寡女的，在屋里待太久了可不好，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很容易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在肖芒背后，盛彬一双眼睛温润清澈，看向肖芒的眼神也异常温柔。 肖芒走到门前，把门向里一拉，只听哎呦一声，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就向她身上跌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肖芒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看那人就要撞到她的身上。 “小心!” 勐地肖芒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揽到一边，刚刚好躲开了跌过来那人。 那人跌坐在地上，被摔得直哼哼。 肖芒虚惊一场，这时候镇定下来，定睛一看，坐在地上的是话剧社的副社长张利伟。 转念之间，她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张利伟趴在门上偷听她和盛彬说话，不想她突然开门，结果整个人冷不防地就跌进来。 想到此，她又好气又好笑。 “张利伟，谁准你在门口偷听!” 盛彬的声音自她身侧传来，语气低沉满含怒意。 第73页 “我……我……” 张利伟坐在地上，半天也支吾不出来啥。 “还不快点起来!” 田菲黑着一张脸，从后面跟着进来。 看着张利伟这么狼狈，真是要把她气死。 刚才她已经说了君子非礼勿听，叫他别做这种蠢事，可这张利伟偏偏不听，这下丢脸丢大了。 张利伟从地上坐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蔫头巴脑地站到一旁，另外一位副社长捂着嘴在偷笑。 “你们谈完了?商量的怎么样?” 田菲转头问道，她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肖芒同意演四凤，角色就这么定下来吧。”盛彬先开口说道。 “那就好。”田菲脸色终于好转，她拍拍肖芒的肩膀，“相信你能把这个角色演好。” 肖芒顿感压力山大，田菲对她有信心，可她对自己没啥信心呀。 第六十一章谭瑜凡的担心 事关盛彬，消息就传得异常快，当肖芒满身疲惫地回到寝室时，她出演四凤的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女寝。 “天啊，肖芒，你要和盛彬一起演话剧，还演对手戏。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旁观，哪怕只看盛彬两眼就好。” 肖芒一进门，孙爱莲就冲上来，故作肉麻地抱着她装嗲，把肖芒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肖芒正要说什么，忽地看到一边胡玲娟正在对她使眼色。 她顺着胡玲娟的眼神看过去，便看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静静坐在桌旁。 是谭瑜凡。 谭瑜凡也向肖芒看过来，她的眼神很平静，但肖芒就是能感觉到里面即将充满狂风暴雨。 蓦地她从桌旁站起，走到肖芒身边，一拽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寝室。 肖芒刚好也有话要问她，也就任由她拽走。 孙爱莲和胡玲娟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许欣润则坐在床后，狠狠地揪着被角。 好你个肖芒，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要和盛彬演对手戏。 许欣润心里又气又妒，之前还只是模煳的想法，现在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 “哼!和盛彬演对手戏，你也配?肖芒，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的，你等着!”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盯着肖芒背影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寝室外。 谭瑜凡扯着肖芒的胳膊，一直拽着她走到楼梯拐角处，才停住脚步。 这时离熄灯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寝室门早就封了，楼里的女生基本都回了各自的寝室，楼梯拐角处安静极了。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显然各自都在酝酿如何开口。 “瑜凡……” “肖芒，你离他远一点!” 肖芒准备打破僵局，她先开了口，没想到与此同时，谭瑜凡也出了声。 谭瑜凡虽然极力保持着冷静的声音，但肖芒还是能听出其中带着一点抖，显示了她其实异常激动的内心。 “你说的他……是你表哥吗?” 谭瑜凡愣了下，明显被惊住了。 “他都告诉你了?” 肖芒点了点头。 “真的想不到，盛彬竟然是你表哥，上次的两百块钱也是他借给我的。我当时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 谭瑜凡微垂了眼，嘆了口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盛彬是我姨家的哥哥。” 说着，她脸上带了点淡淡的无奈。 “也不能怪我，还不是我哥他太招风了。从小就是这样，害得我也跟着他受瞩目，我真受不了，干脆就当做不认识他，离他远点也少了许多麻烦。不过，肖芒，你可要替我保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肯定不和别人说。” “而且，你听我一句劝，别去演四凤。”谭瑜凡的表情异常凝重。 “但是我已经答应下来了，况且田菲姐也知道了。”肖芒有点为难，但心里也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你一会儿让我离你哥远一点，一会儿又不叫我演四凤，你是不是担心……” “对，我是担心。肖芒，喜欢我哥的女生很多，但是唯独你不能喜欢他。你听我的，离他远一点。” 谭瑜凡语气很是急切。 肖芒瞅着她半天没出声，倒把谭瑜凡弄得有些不安起来。没过一会儿，肖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你真是担心这个。瑜凡，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你也想太多了。喜欢像他那样光环加身的人物，风险实在太大。” 说着肖芒摇了摇头，脑中浮现出关梦跑出办公室时，带着泪痕的脸。 肖芒话一出口，谭瑜凡明显愣怔了一下。 “你尽管放心好了。”肖芒好笑地将手搭在谭瑜凡肩上。 能够死而復生，再重生活过一回，肖芒心底已是很感谢老天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有许多计划要完成，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 “但是……” 谭瑜凡眼神闪烁，语气有些迟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正此时，啪地一声，整个寝室加楼道内顿时瞬间漆黑一片，只有走廊远处厕所里隐隐透着灯光。 第74页 熄灯时间到了。 刚才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一熄灯，肖芒顿时觉得身上也跟着冷飕飕的。 “熄灯了，咱俩也赶快回去吧。” 肖芒一扯谭瑜凡的胳膊，谭瑜凡张了张嘴，但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还是跟着肖芒往寝室走了。 两人借着厕所微弱的灯光，回到寝室，各自回到自己床上。 孙爱莲和胡玲娟虽然已经躺下，但还在担心着她们两个，此刻见两人安然回来，也都放了心。 肖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刚才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一静下来，她才发觉谭瑜凡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大了。 再联想到上次她在学校小路上无意中听到谭瑜凡和盛彬的对话，那时候谭瑜凡也是在和盛彬说，叫他不要招惹谁。 难不成谭瑜凡指的人就是她吗? 可如果是，那又是为什么呢?她和盛彬统共没见过几次，谭瑜凡怎么可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想来想去，肖芒还是觉得不可能。 既然想不明白，她就先将此事搁开，又想了想眼下更为紧迫的事情。 不论接收校办罐头厂的事成不成，她都得先去谘询好贷款的事，否则，即使有机会接手罐头厂，没有资金也是不行的。 她记得前世大约就是这个时期，国家为了鼓励老百姓创业，推出了优惠的贷款政策。 还有周主任那边，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接收罐头厂的事怎样了，她是不是该去问一下。 还有那个朱小荷，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去骚扰庄铎。有空她还得去庄家看看情况。 想着想着，因为疲惫，肖芒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六十二章凌经理 隔天，上午第二节没课，肖芒抽空去了趟滨城商业银行，谘询贷款的事情。 银行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肖芒进了大厅，发现五个窗口里只有两个窗口有人，她便选了一个走上前。 “同志，你要办理什么业务?是办折，还是存取款?” 窗口里办业务的柜员年纪也不大，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肖芒摇了摇头。 “我不办那些业务，我是来谘询贷款的。” “贷款?” 年轻女柜员明显怔了一下，接着用眼上下打量了肖芒好几遍? “你要贷款?” “对，我要贷款。我听说最近国家有政策，咱们银行要开放贴息贷款，所以来谘询下。” 年轻女柜员一听，脸色蓦地古怪起来，她略思考了下，示意肖芒等一下，接着起身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柜员的反应让肖芒觉得有点奇怪，她反覆回忆过好多次，应该没有记错。 上一世正是这个时期，国家为了推进改革开放，让老百姓有钱脱贫致富，给了相应政策，让银行推出贴息贷款。 这种贷款是指借款人从商业银行获得贷款，利息由政府有关机构全额或部分负担，借款人只需要按照协议归还本金或少部分的利息。 这种方式实质上就是政府对借款人的鼓励或支持。 肖芒犹记得，当时好多人就是拿着这笔钱做本金，致富发家的。 她那时候还在星星食品厂生产线做女工，抱着所谓的铁饭碗，过着上班下班两点一线的日子，虽然有心想要下海去做买卖，但在娘家和婆家的集体反对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没能抓住这一好时机。 这一世，她得充分利用这个好政策，不能让机会再白白熘走。 等了约摸十分钟左右，年轻女柜员又走到柜檯后。 “同志，麻烦你往前走，去里间会客室找我们经理。贷款的事由他负责，你和他说一下。” 说着，年轻女柜员把手往左侧一指，肖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大厅左侧尽头有个拐弯。 她向年轻女柜员道了声谢，便向会客室走去。 沿着柜檯走到头，再向里一拐，肖芒便看到一扇门，门上挂着会客室的牌子。 会客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肖芒稳稳心神，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肖芒推开门，发现这间会客室不大，不过里面装饰的古香古色。 棕红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肖芒没有想到经理会这样年轻，不免心底有些惊讶。 年轻男人头髮梳得齐整，身上西装笔挺。 八十年代初期，西装刚刚开始在国内流行，还属于奢侈品。 这个时候的西装，也没有后来的款式多样和潮流时尚，显得有些单一笨拙。 宽宽厚厚的肩膀，没有腰身，领角与衣角都没有任何的修饰，肩膀处还有厚厚的垫肩，一般人很难驾驭得了。 但这个年轻男人显然属于不一般的那少部分，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的合体有范，再加上男人不俗的样貌，令肖芒不由在心里暗贊一声。 年轻男人看到肖芒，眼中有一瞬的愣怔，但他马上回復镇定。 “你好，就是你想办理贷款?” “对。” 肖芒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点点头。 “好的。你先请坐吧。” 第75页 肖芒转头看向屋内的木质沙发，看见中间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个高瘦的男人，年龄略大一些，戴着副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眼镜男见肖芒看向他这里，随即便朝着她微微一笑，整个人显得亲切又温和。 肖芒微微一颔首，也向对方打过招唿，之后便选了靠近自己最近的一处沙发坐下。 待她坐定，书桌后面的男人朝身后靠背上一靠，一双眼上下扫视着肖芒，眼中流露出的犀利目光让肖芒顿感无形的压力。 “我姓凌，是这家支行负责贷款的经理。听说你要贷款，还要贷贴息贷款?” “对。” 肖芒边点头回答，边暗暗诧异，这样年轻的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我有点好奇，银行即将开放贴息贷款的政策，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听说了?” 凌经理问得看似随意，说出的话却让肖芒出了一身冷汗。 她记错日子了吗? 毕竟事隔多年，她也只是大概记得个时间，没想到竟然来早了。 “我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至于她怎么知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肖芒急中生智，给了对方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凌经理未置可否，但好在没有接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倒让肖芒松了一口气。 “看你的模样，还是个在校学生吧?” 凌经理眉毛一挑，换了个问题。 “对，我是m大的学生。” 肖芒此话一出，凌经理脸色微变，不留痕迹地向眼镜男处扫了一眼。 “那你贷款的用途是?” “我打算接受学校濒临倒闭的罐头厂，需要一笔资金。” “你?要接收一家罐头厂?” 不仅男人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惊讶，连坐在肖芒后方的眼镜男都倒吸了一口气。 “只是预计要接收，具体的情况我还是和您详细说一下的好。” 肖芒明白她不把话说清楚，很难让对面这个看起来异常精明的凌经理信服。如果对方不相信她有能力还款，又怎么会借贷给她。 因此肖芒原原本本，把自己如何开办了食品生产小组，现在销售情况非常好，打算扩大经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对他说了一遍。 听完肖芒的话，凌经理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态度，倒是眼镜男异常兴奋，从离肖芒稍远的位置挪到她旁边，又噼里啪啦的连问了几个问题。 包括生产的小食品种类，现在销量如何，小组里有多少人等。 肖芒虽不知道这眼镜男是什么来头，但依然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第六十三章坏消息 眼镜男听完肖芒的回答，张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沉默半晌的凌经理先开了口。 “肖同学，你的情况我大致也了解了。这里有一份贷款资格申请表，你先填一下，过后我们会先验证你是否有贷款资格，然后等你确定贷款金额，再来正是办理贷款。” 说着凌经理从桌上的一厚沓文件中抽出一张单子，又从桌上笔筒里拧开一管笔，递给肖芒。 “有带照片吗?这表格上需要贴张一寸照片。” “哦，带了。” 肖芒庆幸自己出发的时候，临时想到也许会需要照片，就把刚开学时交给学校后，剩下的证明照带在了身上，现在果然用得上。 她接过笔和单子，大致扫了一下单子上的内容，都是关于借贷申请人的个人信息的。 她也不含煳，刷刷几下把申请单填好，从随身带的书包里拿出证明照贴好，又递迴给凌经理。 凌经理认真看了遍单子，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告诉肖芒可以回去了，等通知即可。 待肖芒走远，眼睛男一改刚刚文质彬彬的斯文形象，使劲一拍大腿，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祺峰，这回我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上面让我写一篇关于大学生勤工俭学的典型报导，我还犯愁上哪儿找素材，这下好了，直接被我撞到一个。” 凌经理全名凌祺峰，眼镜男叫做刘文军，两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 面对刘文军兴奋的模样，凌祺峰没有太大反应，他双眼凝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几天我得再去趟m大，详细的情况还得进一步了解一下。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叫肖芒的女生可真了不得，小小年纪，居然自己创业还能做得风生水起。不光自己勤工俭学，还带着十几个同学一起，真是不容易。这回我找到这么好的素材，必须写篇叫得响的稿子，让大头宋服气!” 刘文军口中的大头宋，是和他在同一家报社的同事，两人一直互相不服气对方，卯着劲儿地写文章，都想成为报社的第一笔桿子。 刘文军还在啧啧赞嘆着。 “不过说真的，这个肖芒，她身上那股干练劲儿和你家许悠……咳咳……” 刘文军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触到了凌祺峰的禁忌之处，情急之下生生把话头截住，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凌祺峰如刀般的目光冷冷剜了他一眼。刘文军一缩脖子，顿感浑身寒意。 “你想什么呢?” 第76页 刘文军终于发现了凌祺峰的不对劲。 “我在想，这个肖芒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这么快就得到发放贴息贷款的消息。” 凌祺峰表情有些冷峻，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m大藏龙卧虎，家世渊源的学生多得很，能打听到内部消息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你呀，就是心思太重，整天忧虑过多。活得我看着都累!” 刘文军不以为然地说道。 凌祺峰却盯着肖芒刚填好的那份贷款申请单上的照片，兀自陷入沉思。 肖芒回到学校，刚进寝室，后勤科周主任突然让人捎话过来，叫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肖芒估计是关于她要收购罐头厂的事有了消息，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一路上她很是忐忑，始终担心姚副校长的那关不好过。 到了周主任的办公室，待周主任一说，果不其然，他不过是稍微探了探姚校长的口风，就已经碰了软钉子回来。 周主任摇着脑袋，脸上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肖芒，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咱们这位副校长可是脾气太硬，不好说服的。” “没有转圜余地吗?” 肖芒不死心地问，还抱着一线期望。 “基本上没有。而且我听说已经有别人在和学校谈收购的事了。而且据说那人有马校长做后台，所以目前事情有些棘手啊。” 周主任挎着张脸，一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肖芒心里一沉，明白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想要接收校办罐头厂，没想到现在还有其他人和她竞争，而且那人还有马校长这个有力背景。 马校长可是m大的一把手，位置在姚副校长之上，有他做后台，那罐头厂十有八九就要落入那位竞争者的手里。 可是没到最后，肖芒真的不想放弃。 “周主任，你看能不能带着我去见姚校长一面，我想当面和她争取下。” 周主任闻言立即将脑袋晃得和个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见，实在是以姚校长的脾气，见了她也没有用。再说现在事情又有马校长掺和进来，你去见了姚校长，她也没办法的。” 眼看周主任这态度，肖芒心里凉了半截，看来她想接收校办罐头厂的事情，基本是黄了。 她向周主任道了谢，从后勤科出来时，她心情异常沉重。 筹划了这么久的事，还是不行吗? 既然另有人想收购校罐头厂，而且后面还有马校长做靠山，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改变了吧。 肖芒情绪十分低落，心里堵得慌，她不想被同学看到她这幅落寞的模样，但又不知去哪里好，失魂落魄间，她竟然坐上了前往庄铎家的公共汽车。 肖芒暗自苦笑，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上一世的习惯，有不顺心的事就想要和庄母说一说。 记得上一世，她在遭到何文明的背叛，在遭到何家全家人的羞辱，以及娘家人的不理不睬时，她只有从庄母这里，才能寻求到一点温暖。 那时的她，情绪陷入低谷时，无处排解，每每这时她便会给庄母去一封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接到庄母的回信。 直到她被何文明暴打后流掉了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精神恍惚下失足坠楼而亡前，庄母可以说是她灰暗晦涩的人生中，那唯一的光亮。 第六十四章暖心的礼物 除了去庄家看望外，肖芒正好也想打探下朱小荷这两天的动静，看她有没有厚着脸皮又去上门骚扰他们。 走到庄家院门前，肖芒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老人家，特意深唿吸了几下，平復好心情后，才敲了敲院子的木头大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屋里传来庄母的声音，“来了。” 今天庄父去了单位，家里只有庄母一个人在，庄铎假期结束也回了军校。 庄母心里疑惑，不知道这时间谁会过来，她从窗户往外一看，见竟然是肖芒来了，忙披上棉袄，踩上棉布鞋赶出来开门。 打开院门，把肖芒迎进来，庄母满脸惊喜地问：“今天怎么会过来?上午没课吗?” “正好有时间，过来看看您和大爷。” 肖芒强行收起郁结的心情，脸上带着笑，和庄母解释。 “快进屋说话，外面冷得很。” 庄母忙将肖芒让进屋。 屋子里果然暖和多了，地上的炉子里蜂窝煤烧得很旺。 肖芒一进屋，见桌子上摆着庄母刚刚在织的毛线针和毛线球，毛线针上挂着已经织好的一大片毛衣前襟，样式很好。 “大娘，您这是织什么那?看着花样可真好看。” 肖芒好奇地问。 “闲着没事给小铎织件毛衣。” 庄母笑呵呵地回答。 “您手可真巧，虽然我也会织，但和您比可差远了。” 肖芒真心的称赞庄母。 这个年代的女人多少都会织些毛衣毛裤，勾点好看的花样啥的，最不济也能织个围巾手套等小物件。 可是肖芒在做吃的上有天赋，这些勾勾织织的活儿她就有些做不来。 第77页 虽然也会织，但都是普通的样子，稍微复杂的花样她就织不好。 “哪有那么好。” 被肖芒一夸，庄母有点不好意思。 “快坐下吧。” 她招唿着肖芒坐，肖芒也不跟她客套，应下她的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看见庄母，肖芒心底就觉得异常的平静和熨帖，前世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上来，这是她上一世记忆中唯一的一点温暖。 看见庄母忙着给她倒水的身影，肖芒眼睛有些发酸，她强行将眼泪忍住。 “大爷怎么没在?” 因为刚刚的情绪波动，肖芒说话时稍微带了点鼻音。 “他一出院，病假也到期了，这不该正常上班了。肖芒，你是不是要感冒，嗓子有点哑呀?” 庄母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没感冒。就是嗓子稍微有些不舒服。” 肖芒垂着头，有些不敢看庄母关心的眼睛，低声解释道。 “没感冒就好。你今天来得正巧，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庄母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个布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团暗红色的物事来。 肖芒正好奇庄母要给她什么，只见庄母手一抖，把那团物事抖落开来，用手一展，竟是一件花式颇新的女式毛衣。 “来，比比看大小怎样。我估摸着织的，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说着，庄母拎着毛衣往肖芒的身上比划着名。 肖芒完全愣住了，只觉得有种暖意直涌上心头，鼻子一酸，这回再也忍不住，眼前洇起薄薄的雾气来。 从小到大，肖芒几乎没穿过她妈做的新衣服。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她妈苗凤兰从亲戚朋友家里要来的别人不穿的衣服。 大小合适的就直接穿了，不合适的苗凤兰也不浪费，大的改小，或两件小的混做成一件给肖芒穿。 虽说这年月家家都过得很拮据，但到底过年时还能给孩子裁件新衣服穿。 可只有肖芒，从来不知道新衣服的模样。问题是，肖家三个孩子中，只有她一个人有此待遇。 她大哥肖建自不必说，新衣服多得数不过来，一个大男人比女人都爱臭美。 小妹肖萱，虽然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但好歹时不时的，还会有件新衣服穿。 肖芒也很郁闷，曾经问过她妈苗凤兰，结果苗凤兰只淡淡的一句“谁叫你没投个好胎”就把她给打发过去了。 肖芒很郁闷，也很难受，最后只能归结为，怪就怪在她排行老二。 一般孩子多的家庭，家里老二都是最没存在感、最不得父母心的那一个。 上辈子的她这样想着，也就认命了。 终其一生，她也没有穿过亲生母亲苗凤兰做的一件新衣服。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庄母会送给她一件新衣，而且还是庄母亲手织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做新衣服，肖芒怎能不感动。 “还不错，看大小正合适。” 庄母比划完，放心地笑了，将毛衣塞到肖芒的怀里。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要变天，正好把毛衣拿回去穿。你这孩子也不会照顾自己，这几次来我看你都穿得太单薄了，这可不行，容易感冒的。” 庄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冷不防肖芒一下子将头埋入毛衣中，啜泣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看见肖芒哭的伤心，庄母顿时乱了阵脚，急得不行。 “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有啥心事和大娘说说，别憋在心里。” 肖芒放纵自己哭了一小会儿，情绪得以宣洩后，有些难为情地从毛衣中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几点泪痕。 “我没事，大娘您别担心。就是看见您给我织的毛衣，有点太高兴了，情绪有些激动。” “我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有新毛衣穿，真的很谢谢您，大娘。这件毛衣我很喜欢，很喜欢。” 肖芒摸着手中那件暗红色的毛衣，毛衣手感很软，用的毛线是时下流行的马海毛。 线与线之间织得很密，这种织法织出来的毛衣密实保暖，但织起来更费神也多用不少毛线。 是以除了给自己家人织外，市面上很难买到这种质地的毛衣。 而且毛衣款式也不是肖芒记忆中的那种常见老款，可见庄母织这件毛衣是用了不少心的。 第六十五章新英语老师 “这有什么，不过一件毛衣罢了。你喜欢就好，以后大娘多给你织几件。” 见肖芒真心喜欢自己织的毛衣，庄母也打心眼里高兴，同时她也很怜惜眼前这个乖巧的姑娘。 庄铎集训归家后，曾和她提过是怎样和肖芒认识的，将平海火车站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讲给了庄母听。 庄母听完后一直在慨嘆，怎么竟有那样重男轻女的人家，有那么冷血的父亲和大哥，同时她对肖芒心里更添了一份怜惜。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和肖芒这姑娘仿佛曾见过似的，打第一次看见她就喜欢。 得让自家小子开开窍，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也要做自家儿媳才好，庄母在心里暗想着。 收好毛衣，肖芒想起朱小荷的事，她旁敲侧击地询问庄母，朱小荷最近有没有再来过。 第78页 得到庄母否定的答案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很了解朱小荷，那朵白莲花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再加上上次庄铎的态度，她觉得还是得多留心着才好，不管有任何情况都要扼杀在萌芽中，决不能让庄铎再一次栽在朱小荷手里。 又和庄母唠了一会儿家常，见庄母要做饭，看架势是想留她吃午饭，肖芒不想麻烦老人家，推说学校还有事，再三拒绝了庄母的挽留。 从庄家出来，肖芒怀里抱着那件暗红色的马海毛毛衣，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灌注了无穷的力量。 受挫又如何，履步维艰又怎样，她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毕竟这世上，还有她在意的人，还有在意她的人。 她会为了他们而努力的。 回到学校，下午有一节英语课，时间有点来不及，肖芒匆忙往教学楼赶。 “肖芒!” 正闷头往前跑，忽地她听到背后有人高声叫她。 肖芒连忙停下身，回头一望，一抹紫色身影撞入眼中。 “舒兰老师!” 来人正是常去十七号窗口的舒兰老师，她身穿一款在八十年代绝对时尚的长款紫色羊绒大衣，头髮整齐地盘在脑后，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望向肖芒。 看见肖芒回身，她又朝前走近几步。 “怎么跑的那么急?” “马上有节英语课，我怕赶不及。我们英语老师，每节课都点名的，我怕……” 肖芒忧心忡忡地说。 “行了，今天没事，你跟着我走吧。” 说着，舒兰老师一摆手，示意肖芒跟上，带着肖芒不紧不慢地朝教学楼而去。 “舒兰老师，您一会儿也有课?” 肖芒见她走的方向和自己相同，不由好奇问道。 “是呀。对了肖芒，上次在你的窗口买的那个薯片实在是太好吃了，等会儿下课我打算再去买点。” 一提到吃的，舒兰老师就两眼放光，肖芒不由在心底暗自好笑。 这个舒兰老师，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做派却异常新潮，而且有时还很西式，或许和她是英语专业出身也有关系。 “我看你的生意越来越好，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都能自己开厂了。” 两人边走着，舒兰老师边笑着打趣道。 “我还真的有这个打算。不过目前看来可能实现不了了。” 提到这事，肖芒还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舒兰老师好奇地问。 肖芒见她感兴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想接收校办罐头厂，但最后遇挫的事都告诉了她。 “还有这种事?” 舒兰老师脸上笑意消退，眉头微皱，不知在想着什么。 正此时，两人已走到教室门口，肖芒还在疑惑舒兰老师怎么也跟着来了同一间教室时，舒兰老师已经一推门，走了进去。 肖芒虽然很惊讶，但也来不及多想，跟着进了教室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舒兰老师大步走上讲台，从容自若，带着她一惯的超然气质。 “同学们，大家好。付老师最近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这段时间由我来代课。” 舒兰老师口中的付老师正是肖芒他们班的英语老师。 肖芒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挺高兴的，她很喜欢这位舒兰老师的性格，和付老师古板严厉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堂课上下来，舒兰老师充分展示了她的渊博学识和精湛功底，食品班的同学都迅速喜爱上了这位教授。 下课后，肖芒快速收拾书包，准备赶去图书馆自习，顺便查一下申报食品专利的资料，不想舒兰老师叫住了她。 “肖芒，你留下一会儿。” 肖芒答应着，又坐回到座位上。 其余同学都纷纷向她这里看过来，好奇怎么这个新来的老师会单独留她呢。 胡玲娟知道肖芒认识新的英语老师，所以并不奇怪，她一把扯走慢腾腾还想跟着凑热闹的孙爱莲。 等学生都走光了，舒兰老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教案等物品。 “走吧。” “我们要去哪儿?” 肖芒有些摸不着头脑，舒兰老师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你忘了?刚刚不是说好去食堂买你窗口的薯片。不过，还有件事，上次从你那里带回去的馄饨，我二姐她也很喜欢吃，还得麻烦你给做一锅，还有小笼包也得买几屉，这回我多买点拿回去。晚上外甥也要来家里吃饭，刚好让大家都尝尝。” 一提到薯片和馄饨，她眼里就放出期待的光来，与她刚刚讲台上从容优雅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听见舒兰老师打算带回去给家人吃，肖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舒兰老师在她心里，既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也是一位知心的长辈。为她做事肖芒还是很乐意的。 到了食堂，肖芒嘱咐胡玲娟蒸包子，她自己手脚麻利地开始包馄饨。 包馄饨对肖芒来说轻车熟路，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包好了六十来个。 “这些够吃吗?” 肖芒指指整齐码在案板上的馄饨，问舒兰老师。 “够了，这些足够了。” 第79页 舒兰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就给你把它们打包起来，您拿回去后再煮。不然我怕馄饨在汤里泡久了影响口感。” “行，就听你的。” 舒兰老师暗贊肖芒的细心，心里越发喜欢自己这个女学生。 肖芒找了个大饭盒，把馄饨一个个的码进去，又把馄饨汤里要用的汤料虾米紫菜等用一个小盒装好。 这时候，胡玲娟那边的小笼包也蒸好了，肖芒连同小笼包一齐打包好，再加上事先已经挑好的薯片，一起递给舒兰老师。 “可真是快。我还以为得上一小时。你俩个都辛苦了，过几天我把饭盒再给你们送回来。” 舒兰老师笑眯眯地说着，付好了钱，和肖芒二人道了别，拎着一大兜吃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舒兰老师长得好看，课讲得好，没想到人也这么亲切。” 胡玲娟在一旁感嘆道。 肖芒也有同感，和舒兰老师打交道，总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发自心底的舒坦。 第六十六章军区大院 滨城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坐落在滨城主城区内一隅，出门不远就是繁华街道，而隔着一条街的军区大院却被高高的围墙拦着，于喧闹中保持着一份沉静。 舒兰老师穿过门口的岗哨，向哨兵微微一点头，哨兵举手朝她敬了一个军礼。 她家坐落在大院最深处一片幽静的小楼间。 这是整个军区大院内最好的位置，每家都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洋房。 这里就是首长楼。 舒兰老师本姓姚，全名姚舒兰。 她的二姐名叫姚舒梅，但通常大家都称她为姚校长。 姚舒梅，m大的副校长之一，与姚舒兰是亲姐妹。 姚这个姓，不大常见，况且她的名字，和姚副校长也太像了，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而姚舒兰并不想被人说是靠姐姐的裙带关系，才能获得如今的一切。她希望自己的所得完全是依靠自已的努力。 正因为此，姚舒兰在学校里，通常不愿提起自己的姓，只让学生叫她舒兰老师。 姚舒兰拎着大兜吃的往首长楼的方向走，忽地身后响起一声尖利的喇叭响。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一辆熟悉的黑色拉达轿车正跟在她身后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这车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 这款拉达牌轿车是产自苏联的，推出没几年，大受人们的欢迎。 这个年代能买得起车的人可不多，滨城算是数一数二车多的城市了，整个市内也不过几百辆。 姚舒兰笑着向车子摆摆手，接着走上前，此刻车已经停下，她一拉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祺峰，你今天倒早，听你妈说你这去了银行天天加班，我还想着今天不知道几点你才会过来。” 她一歪头，朝着驾驶座的年轻男人说道。 “小姨，我今天可是有事要找你。” 被姚舒兰称为祺峰的年轻男人，正是银行经理凌祺峰，他此刻嘴里说着，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前方，脚下一踩油门，车加速而出。 “找我什么事?” 姚舒兰有点奇怪，自己这个外甥很少有事要找她帮忙的，除了高中那会儿找她补英语外。 “一会儿到家再和你说。” 车加起速来很快就到了首长楼中姚家的那幢小楼前。 凌祺峰去停车，姚舒兰拎着食品兜子先进了门。 一进门她就唤来家里的勤务员小刘，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嘱咐他该热的热，该煮的煮。 剩下的薯片她拎在手里，进了客厅。 客厅里一改往日的冷清，异常热闹。往常不大回来的几家人，此刻难得聚在一起。 “哎呦，今天这刮的是13级颱风吧，要不怎么把你们一大堆人都给刮来了。” 姚舒兰看见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先是诧异，接着打趣道。 姚家在滨城绝对是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 姚家老爷子有三儿三女。 老爷子离休前曾在北方军区身居高位，是在枪林弹雨中拼死冲杀出来的功勋，在军区里那也是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三个儿子也都被他培养进了部队。 老大姚文国，目前是在部队混得最风生水起的那一个，任某军军长，常年驻扎在南方。 老二姚文军，任291师师长，相比他哥来离家就比较近了，部队就位于滨城郊区。 老三姚文平，并未在作战部队，而是在军事大学担任政治部主任。 姚家的三个女儿则不同，除大姐姚舒华年纪轻轻便进了部队文工团外，其他两个女儿都没有当兵的心思，而是相继进入高校工作。 平时姚家六兄妹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倒好，原本只有大姐家的外甥一人说要回来，最后家里却挤来了这么多人。 除了姚文国一家离得远缺席家庭聚会外，其他的人基本上都聚齐了，难怪姚舒兰会那么惊讶。 “舒兰，我昨天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小冉所在文工团全体下放基层连队锻鍊一年，走之前咱们大家好好聚一下，给小冉送送行，打打气，对女孩子来说基层还是太艰苦了。” 说话的是姚舒华，她口中的小冉是姚文平家的大女儿姚冉。 第80页 “等一下。小冉不是被分到了291师吗?在她二叔的手底下锻鍊，你们还担心个啥?” 姚舒兰一脸不解，瞪着眼问她大姐姚舒华。 “别说得好像我会徇私一样。到时候小冉分到哪个连队，就得听连长和政委的命令，我也不能干涉。” 二哥姚文军的口气带着军人的说一不二。 “行了行了，没人说你徇私。你这臭脾气，我看这辈子是改不掉了。” 大姐姚舒华碎碎念道。 “小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姚文平家的宝贝小女儿姚茜眼尖，一眼就看到姚舒兰手里拿的那包薯片。 小姑娘身手敏捷，一跃上前，从姚舒兰手里夺下薯片。 “你这孩子，都大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唿唿的，小心以后没人要。” 姚舒兰半开玩笑地斥责道。 姚茜丝毫没把她小姨的话放在心上，边拆开包装掏出薯片来吃，边翻了翻眼皮。 “小姑，你可放心吧，我现在追求者太多，挑都挑不过来。”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姚舒华看不下去了。 姚茜吐吐舌头，她敢和小姑说说笑笑，但严肃的大姑二姑还真是不敢招惹，尤其二姑，平日里常冷着一张脸，严肃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躲避三丈。好在现在二姑还没回家。 她拿着薯片凑到一边姐姐姚冉的身旁。 “姐，你尝尝，这东西可好吃了。” 说着她把薯片塞到姚冉手里。 “小姑，这东西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好吃?” 姚茜吃得停不住嘴，因为塞满薯片连说话都有些含煳不清。 “这是薯片，我们学校一个学生做的。” “你们学校的学生自己做的?” 姚茜和姚冉都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姚舒兰。 姚舒兰点点头，脸上一副骄傲的神情。 “我那个学生会做的可多了。一会儿再给你们尝尝她做的馄饨和小笼包，好吃得不得了。不过我忘了今天你们都过来，没买那么多，到时大家每人分点，喜欢吃我以后再买。” 听见姚舒兰这样说，姚茜和姚冉都期待上了。 第六十七章姚家聚会 姚冉平时就文静，话不多，而妹妹姚茜则不同，性格开朗活泼，有点像假小子。 在姚茜一叠声的催促下，这天晚上姚家的晚餐开饭得比平时都要早。 因着馄饨和小笼包并不多，最后每人分到一个包子，一小碗馄饨。 “我的天啊，这馄饨也太好吃了!这个小笼包也好好吃。小姑，你的学生怎么那么会做，太厉害了!” 姚茜边往嘴里勐塞馄饨，边含混不清地问她小姑姚舒兰。 “没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看看你姐还有你哥，都怎么吃饭的。” 姚文平看不下去自己小女儿这幅没教养的样子，开口训斥道。 姚文军的儿子去了国防大学干部进修班进修，没能参加今天的家族宴。 小一辈的孩子里，只来了姚冉姚茜和姚舒华的大儿子凌祺峰。 姚文平当惯了政治部主任，回家对待两个女儿也跟对军校里那帮学生似的，两个女儿对他都很是忌惮。 见姚茜被他爸一句话呵斥得没了声，姚文平媳妇白了他一眼，心疼地往姚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别天天把家弄得跟军校似的，瞧把孩子吓的。” “都是你把她惯的，都惯成什么样了……” 姚文平脸一板，当即发作起来。 眼看自己弟弟那倔性子又要犯，免不了一场家庭风波，另一边姚文军咳了一声，出言打断了弟弟。 “文平啊，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姚文平还发着脾气，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只一瞬，他就想到他哥指的是什么事了，顿时眉头舒展，表情柔和下来。 “那件事没问题，我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唿了，等过了年，就让他先去你们师下基层连队适应一下，等毕业答辩结束，正式分到你那儿去。” “这事儿办成了就好。总之，到时候看不到人，我唯你是问!” 姚文军也兴奋起来。 姚家姐妹对两个哥哥是太了解了，知道她们二哥这是又在军事大学发现了啥好苗子，让姚文平帮着留下呢。 “刚才谁还说绝不徇私来着，这会儿怎么着，又打算着走后门挑尖子那。” 姚舒兰打趣二哥姚文军。 姚文军一瞪眼，不过这回倒难得的没接茬。 “哈哈，这回可怪不得大哥，我这个学生的确优秀，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多少人都盯着呢，都有好几个师部跟我打听他了。就孔疯子，前几天还和我问他来着。要不是我和老唐关系好，这回说不定还真就轮不到二哥他们那儿能抢着人。” 姚文平一提自己的得意门生，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老唐是军事大学的校长，也是姚文平的老领导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呦，我还真对这个学生挺好奇的，什么人能让我三哥这么夸。” 姚舒兰好奇地问，她知道自己三哥一向眼光很高，一般人轻易入不了他的眼。 第81页 “十个军校五百个尖子生的集训，他测试总分第一，你说如何?” 姚文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一提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就两眼放光。 他媳妇瞅瞅他，又对姚舒华和姚舒兰使个眼色，意思是瞧他又犯病了。 几人正说着话，玄关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是二姐回来了吧?” 姚舒兰探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她二姐姚舒梅一脸疲惫的进了门，在门口换好鞋后走进屋来，和大家匆忙打了声招唿后，便上二楼她的房间去换家常衣服。 “这都几点了，舒梅才回来。她一直这么拼命三郎似的工作，身体怎么吃得消。” 姚舒华望着二妹纤弱的身影，目送她走上楼后，转回目光，重重嘆了口气。 饭厅内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半晌都没人说话。连一贯活泼好动的姚茜都安分了许多，闷声扒着自己的饭。 “舒梅这个年纪了，老是自己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我看还得劝劝她，想法给她找个伴儿。” 姚舒华又接着说道。 她话音刚落，姚舒兰连连摆手。 “可别提这事儿，前段时间我试探着和二姐提了下，结果她整一周都没搭理我。” 姚文军也跟着点点头：“舒梅要是想找，这么多年早就同意找了，又何必耽搁到现在。只要她自己觉得好，你们也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弄得她脾气上来，我看你们谁受得了。“ 说完，他又对着姚舒华和姚舒兰使个眼色，又往两边示意一下。 姚舒华和姚舒兰两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桌上还有几个小辈在，姚舒梅的事的确不该在这个场合多提，两人也就都闭了嘴，不再多说。 姚舒华见饭桌上气氛有些凝重，有心活跃下气氛，可望见在一边低着头吃饭的大儿子凌祺峰，她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舒兰呀，有空你给留意一下，你们学校里那么多女生，有合适的给我家祺峰介绍介绍。还有兰萍，你们医院要是有好的也给留意着。” 华兰萍是姚文军的媳妇，听见大姐嘱咐，她忙应了声，答应下了。 姚舒兰听了大姐的话，心里一动，嘴上说道：“我这儿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打住，小姨，你可快打住。不管你那儿有多合适的人选，奈何我现在还不想考虑婚姻大事。” 刚还在低头扒饭，意图掩饰存在感的凌祺峰，这会儿见自己避无可避的再次成为谈论焦点，头顿时就大了。 “哎，你这孩子，你都多大了，还不考虑终身大事，那你准备叫我和你爸什么时候抱上孙子呀!” 姚舒华脸一沉，脾气上来了。 她两个儿子，学习工作都没让她操心过，可这感情的事却没一个让她顺心的，天天堵得她心里难受。 “妈，这件事能先不提吗?” 凌祺峰皱着眉，有点无奈。 姚舒华不干了，一挑眉，语气也变得冲起来：“人家跑到大洋那边去了，你还怎么着，真打算傻了吧唧的等三年?三年啊，三年以后你都多大了，快三十了!到时人家回不回来还是两说那!” “能别提她吗?” 凌祺峰也怒了，一推碗筷，站起身来。 第六十八章薯片风波 正这时，姚舒梅换了家居服从楼上下来，走入饭厅，见着饭桌上气氛紧张，不解地问：“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刚才进屋时还听着有说有笑的，怎么，我一回来就都变脸色了?” “二姨，和你无关。” 说完，凌祺峰黑着脸，扯开凳子，大步离开了饭厅，接着传来大门咣当被关上的声音。 “这孩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姚舒梅一脸不解。 “冉冉，出去看看你哥。” 姚文平见凌祺峰情绪不好，有点不放心他。 姚冉应了一声，便立即也出去了。 “姐，我和你一块儿去。” 屋里大人各个都黑着脸，姚茜可不想再在屋里待下去，她一闪身也离开饭厅，追着她姐姚冉而去。 姚舒华被气得不轻。 “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两个这么不省心的东西!老大这个德行，老二也这样!” 姚舒华咬牙切齿，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桌上其余姚家兄妹心里都有数，姚舒华的性格太要强，处处都要拔尖，对付人的手段也太过狠了点，连自己亲儿子都如此。 姚舒兰仗着自己是家里老么，也不管她大姐是什么脾气，有话就说了出来。 “大姐，你也别怪我说你，对祺峰祺海两个，有些事你的确是做得过分了。我看祺峰的婚事，你再等等吧，好歹等他自己愿意的时候才行。” “我管不了那么多。今年二十五，眼看着明年就二十六。他朋友里，有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能不着急么……” 姚舒华一提这事就炸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姚文军见事态不妙，忙出面打圆场：“舒梅还没吃饭呢，你们倒是让不让她把饭吃完。” 姚舒华听了，也就敛了脾气，不好再往下发作。 姚舒梅嘆口气，拿起碗，才只喝了一口馄饨汤，脸色就变得惊诧起来。 第82页 “怎么样，二姐，这馄饨好吃吧。” 看见姚舒梅的表情，姚舒兰脸上带着得意之色说道。 “这谁做的。味道的确不错。” “我一个学生。”姚舒兰又拿过特意留给姚舒梅的半袋薯片，递给她：“你再尝尝这个。” 姚舒梅头一次见着薯片这种食品，见姚舒兰递过来，她虽有疑惑却也将信将疑地拿出来一片，放入口中。 咀嚼几下后，姚舒梅眼中神色骤然变化，目光灼灼地望向姚舒兰。 “这个是什么?味道好特别。” 姚舒兰见果然吸引了她二姐的注意，目的达到，脸上带了几分得意的笑。 “这个都不认识，亏你还是咱们m大的副校长。这个叫做薯片，是我在学生食堂买的，这种小食品已经风靡咱们学校好久了。啧啧，你这个工作狂，整日里待在办公室，能知道才怪。” 姚舒梅神情更为惊讶：“这是在咱们m大的食堂里买的?” “对呀。” “这东西市面上可没见过。”姚舒梅眼中疑惑更深。 “那当然，这可是咱校学生自己研发的新品种。”姚舒兰脸上笑意浓浓。 “自己研发的?”姚舒梅震惊了。 饭桌上刚刚因为姚舒华和凌祺峰的争吵而显得紧张的气氛，此刻一扫而空。众人都齐齐看向姚舒兰，神情和姚舒梅一样震惊。 “你们m大出这种人才，倒也不奇怪。”唯独姚文平，神色尤为平静。 “呵，三哥，我们m大是不乏优秀的学生。不过如果我告诉你，研制出这种薯片的女生，今年才刚入校，现在还算是个大一新生，你还能这么说?” 姚舒兰不服气地瞟了眼她三哥姚文平。 这句话彻底把包括姚文平在内的众人都镇住了。 尤其是姚舒梅，脸色震惊之余异常凝重，她又从薯片口袋里拿出一片来，翻来覆去盯着看了好久。 姚舒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现在见成功吸引了她二姐姚舒梅的注意，喜上心来，趁热打铁地说：“姐，我这个女学生可不止会做薯片，她生产的虾条、酸奶、曲奇饼，都特别好吃。真的，有时间你也去学生食堂尝尝，就在十七号窗口。” 姚舒兰一句话说完，姚舒梅却没给反应，仍然盯着薯片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姚舒兰再接再厉。 “之前这个学生是带着她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勤工俭学，利用系里的工艺实验室加工的小食品。现在系里把实验室收回去了，她也没地方继续做生产，而且现在她生意越来越好，据说在校外都特别受欢迎。不过生产场地总是个问题，姐，我听说咱校的罐头厂效益不好，想转出去，你看我这个学生有没有希望能接手?” 姚舒兰深知她二姐的性格，所以兜着弯儿，绕了一大圈把事情终于给说出来了。 桌上其他人顿时都露出明了的表情，尤其姚文平，晃着脑袋，用手点点姚舒兰。 “无事献殷勤，果然非奸必盗。” 气得姚舒兰直牙痒痒。 姚舒兰不过比姚文平小一岁，兄妹两个打小打打闹闹长大的，感情和其他兄弟姐妹又不同了一些。 这时候饭桌上没了小辈，姚家兄妹也就不再端着，都放松了不少。 姚文军也凑过来尝了一片薯片。 “嗯，味道确实不错。舒兰，你这学生很有天赋呀，尤其是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舒梅，你真可以好好考虑下。” 姚舒华一斜眼睛，恨恨地瞪了那袋薯片一眼，尖着嗓子说道：“女生要那么能干做什么!抛头露面的出去做生意，要不要点脸面了。” 姚舒华话一出口，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姚舒兰知道她大姐刚因为凌祺峰的感情问题而动了气，现在做生意这个字眼又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凌祺海，不由心底轻轻嘆了口气。 “大姐，这都什么时代了，女生怎么就不能出去做生意，你那都是老观念了。再说，祺海的事……” “不许提他的事!” 没等姚舒兰把话说完，她大姐姚舒华已经炸开了锅。 “好，好，我不提祺海，那咱们说说祺峰。祺峰的女朋友咱们大家也都见过，那姑娘可是端庄得体的很，又出自书香门第。更何况，人家被公派出国那是好事，说明姑娘上进，有追求……” 没等姚舒兰说完，她大姐姚舒华又炸开了。 “她出国了，那我家祺峰要怎么办?她有考虑过吗?哦，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碰，就要我家祺峰等她三年，她以为自己是谁呀?”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姚文军出来打圆场。 姚舒华一甩手，气哼哼地起身离桌，去客厅了。求推荐，求票票，感谢亲们!ㄒoㄒ 第六十九章凌祺峰的心事 姚文军看着姚舒华的模样，摇摇头嘆口气，随后招唿姚文平和他去院子里抽根烟，顺便有话和他说。 一时间，饭厅里只剩下姚舒梅和姚舒兰。 “姐，你看怎么样?就我刚刚说的让我学生接手咱校罐头厂的事。” 姚舒兰还不放弃，追问着。 第83页 姚舒梅终于自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右手捏了捏额头，一脸疲惫。 “这次转让罐头厂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趟水可浑着那!” 看见姚舒梅神情不对，姚舒兰也带了几分担忧。 “二姐，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到底怎么了?” “马育德掺和进来了，你说呢?”姚舒梅眉头紧紧皱起，眼中带着浓浓的忧虑。 马育德，正是m大的校长，一把手。 “校办工厂一直都是你分管的，他为什么掺和进来?” 姚舒兰不解地问。 “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眼下我也不好和你说。倒是你提到的那个女学生，是不是叫肖……肖芒?” “二姐，你知道她?” 这回换姚舒兰震惊了。 “你不是第一个和我提起她的人。前段时间后勤科的周岩也跟我提起过她，说她想要接手罐头厂，我当时给回绝了。学生不好好学习，满脑子只想着做生意赚钱怎么能行。” “二姐，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肖芒虽然边上学边做生意，但她学习也没落下。”姚舒兰立马替肖芒辩解。 “我不过说了一句，你还马上护上了。你是吃了人家多少东西，嘴短成这样。” 姚舒梅难得说话这样轻松，到让姚舒兰怔了一下。 姚舒梅随即又收敛了神情：“原本我是真不打算考虑这个肖芒的，不过今天你拿回来的薯片倒是真的很令我惊讶。能自己研发出这么好吃的小食品，这个女生的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这样吧，她的事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有了二姐姚舒梅这句话，姚舒兰立刻放心了一大半。她深知二姐是个轻易不承诺，但凡承诺了就必会践诺的人。 看看姚舒梅面前已经有些凉了的馄饨，姚舒兰带着歉意的表情伸过手去，端起碗就要往厨房走。 “二姐，我把馄饨给你热热，凉了吃完胃疼。” “别麻烦了，凉点不怕。” 姚舒梅忙一迭声的让她别去了。 “你胃本来就不好，更不能吃凉的，否则小心半夜胃疼起来又要命。”姚舒兰略带了点责备地说，姚舒梅歉意地笑笑，也就不再坚持了。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姚舒梅心底暗暗纳罕，那个叫做肖芒的女学生，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一个两个的都跑来自己这里替她说话。 有机会，她倒真的想会会这个肖芒了。 凌祺峰冲出小楼，站在院子里。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上面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星星。 他抬头盯着那几颗星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大洋那边，现在的天空是个什么模样? “哥!” 身后传来姚冉的声音，打断了凌祺峰的思绪。 姚冉姚茜一前一后从小楼里出来，姚冉手里还拎着一件黑色外套。 “哥，你没事吧?”姚冉担心地看向他，跟着把手里的衣服递到他面前，“出来也不穿外套，大冷的天，小心冻感冒了。” 凌祺峰这才发现，自己冲动下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来，这会儿被姚冉一说，才觉得有些冷了。 姚茜此刻看见了停在院子里的拉达轿车，立时大唿小叫起来。 “哥，你买了车以后我可没坐过几次，今天正好有时间，你带我去兜兜风呗。” “行了，姚茜，你坐的次数最多了，看见一次坐一次，还好意思说呢。” 姚冉回头瞅瞅凌祺峰的脸色，又对着姚茜使了个眼色。 姚茜立时就明白了她姐的意思，表哥心情不好，这会儿她又提出去兜风，以前表哥可是经常带着许悠姐出去兜风的，这不是让他更难受吗。 姚茜领会了姚冉的意思，也就闭紧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走，上车，我带你们出去兜一圈。” 凌祺峰手一挥，示意姚冉姚茜上车。 他原本郁结的心情，在现在出来透了口气后，好多了。 姚茜欢唿一声，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姚冉见到姚茜的举动，微微一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坐到了后座上。 凌祺峰也来开车门，正要上车时，姚茜突然手朝前一指，喊起来。 “瞧，前面那个是不是关梦姐!” 凌祺峰正准备迈上车的腿顿了下，他转头朝前看去。 正是关梦，好似刚刚回来，正往自家院子里走。 关梦的爷爷是姚家老爷子的老下属，父亲也在部队身居要职，只不过常年不在家。 关梦便一直住在军区大院她爷爷家里，就在姚家隔壁。 凌祺峰嘴唇动了动，想喊关梦一声，他还没喊出口，关梦眼睛朝他们的方向瞟了过来，见着凌祺峰和姚冉姚茜三人，她眼中顿时满含冷意。 尤其是凌祺峰，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 凌祺峰不由心中苦笑，他很明白自己这么不招关梦待见的原因是什么，也就没再开口唤她。 关梦眼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就再不理睬他们，迳自走进院子进了小楼。 凌祺峰嘆了口气，重新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内一时静谧，除了发动机的嗡鸣声外，再无动静。 第84页 凌祺峰一踩油门，车子驶了出去。 过了半晌，姚冉先打破了宁静。 “关梦……还在生气吧?” 她语气有些犹疑，虽然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出了那样的事，关梦姐怎么可能不生气呀!那个韦兰英和她可是最要好的朋友了，结果……” 姚茜还想往下说，被姚冉及时打断了。 “哥，祺海最近还好吗?” 一提到弟弟凌祺海，凌祺峰眼中忧虑愈深，眉间高高皱起。 “还是老样子。你大姑把他锁家里，不让他出门，他开始还哭闹，这几天动静已经小了许多，但是不肯吃饭，我也很担心。” “老这样下去可不行。” 姚冉语气中满是担忧。 “唉，你大姑的脾气……” 凌祺峰长嘆一口气，刚刚才轻松了些的心情，再一次回落谷底。 “要我说，大姑这次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兰英姐和祺海哥感情那么好，就因为她家里条件不好，就遭到大姑那样的对待……” 姚茜越说越来劲儿。 “好了，姚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姚冉正好坐在姚茜后面，勐地抬手拍了把前座的椅子靠背，阻止姚茜继续把话说下去。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凌祺峰此刻的表情，因此她也不知道祺峰哥有没有不高兴。 大姑做得再怎么不对，也是他妈，他自己说没关系，但其他人来说，保不齐他心里会不舒服。 姚茜也意识到自己只图痛快，说话没掌握好分寸，此刻一吐舌头，偷眼看看凌祺峰的表情。 “你们俩个别那么小心翼翼的，尤其小冉，你哥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吗?再说，我妈什么样，我心里比你们清楚，她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分了。唉!” 说完，凌祺峰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忽地，他心里一紧，又想起一事，右手单握着方向盘，左手探向左侧衣兜内，碰到了一张硬硬的小纸片。 原本今天他想把这张照片拿给小姨姚舒兰看的，结果和他妈一吵架，竟把这事给忘了。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车窗外，路边零零散散的霓虹灯光闪进车内，晃得三个人面目也都恍恍惚惚，有些模煳。 第七十章对台词 由于时间紧迫，很快话剧社就开始《雷雨》的排练工作。 小食品生产承包给国营食品厂代加工后，肖芒刚好也轻松下来，有时间来排练。 可自从那天晚上谭瑜凡对她说过那些话以后，一想到要和盛彬演对手戏，肖芒心里就感到有些别扭。 但既然已经答应下来演四凤，也就容不得她多想，况且在正式排练前，田菲还开了个动员会，告诉大家这次文艺汇演学校还会进行评比，最终评出一、二、三等奖来，颁发奖状。 这个年代的人对这种荣誉都是相当看重的，而且获了奖，期末评选奖学金时还有加分，因此话剧社一干人等都摩拳擦掌的，发誓要拿个第一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肖芒当然不好意思拖整个话剧社的后腿。 就算心里别扭，她也要好好配合着演好这齣戏。 动员会后，田菲和两名副社长将《雷雨》剧本油印了出来发给参演的同学，通知他们尽快熟悉一下剧情和台词，看过的再多看几遍，没看过的赶快看。 肖芒上一世就很喜欢曹禺先生的《雷雨》，反覆看过好多遍，里面的经典场景也都记得大部分，但她还是拿过发给她的油印版《雷雨》认认真真琢磨起人物来。 她做事情就是这样，不做则已，既然选择了要做，那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做好。 中午时间，肖芒和胡玲娟等人忙完食堂饭店的高峰期后，便从黄帆布书包里掏出《雷雨》剧本，坐在学生餐桌旁又开始研究起来。 “啪”。 她正看得认真，一样东西啪地落在她面前的餐桌上。 冷不防的肖芒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随着声音惬意的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肖芒看清楚了，落在桌子上的东西是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一份《雷雨》剧本。 她看看剧本，又看看对面那人，秀气的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解。 “盛彬，你这是做什么?” 盛彬白净的脸庞透着几分轻松，目光专注地看着肖芒，一开口声音不似往常那么清冷，显示出他心情貌似不错。 “找你对台词。” “对台词?现在?” “对。”盛彬回答的很干脆。 “就咱们俩个?” “这儿还有第三个人吗?” 盛彬那似笑非笑的眼里透出一股戏嚯。 和盛彬单独两个人对台词，肖芒觉得有些不妥，又想到谭瑜凡说过的话，她就有点不愿意。 现在她对盛彬的感觉真是挺复杂的，一方面对方是谭瑜凡的表哥，又帮过她，于情于理她都没法对盛彬太不客气。 可另一方面，谭瑜凡又让她和盛彬保持距离，她自己也觉得盛彬这种风云人物，还是远着些的好。 偏偏最近却老是和他扯上关系，着实叫她头疼。 第85页 “剧本我才刚看，还没熟悉。再说，要对台词，咱们也该把郭蓓蓓、顾学军他们也叫来，大家一起对台词。要不我看，还是下次吧。” 说完后她便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剧本。 唰! 她面前的剧本勐地被一把抽走。 “盛彬，你……快把剧本还给我……” 肖芒不由气急败坏道。 盛彬却根本没理她，兀自将两本剧本攥在手中，从椅子上站起。 “走吧，咱们去找个安静点的教室。我下午没课，而且我打听过了，你也没课。晚饭前咱们还能练三个小时。” 肖芒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自说自话，根本不听她的意见，也太霸道点了吧。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剧本我还没看熟呢。” “我看得很熟了，一会儿我给你讲一遍。” 盛彬好整以暇地说。 “放心，不收学费。” 最后，他又语带促狭地补了一句。 “我不去!” 肖芒真有点生气了，头一低，避开了盛彬的目光。 一股似曾相识的肥皂香气扑面而来，肖芒愕然抬头，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她面前，离她不过咫尺。 “莫非……你打算就在这儿练?” 盛彬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我倒不介意，就看你介不介意成为全场焦点了。” 肖芒经他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早就成了整个食堂被注目的中心。甚至胡玲娟都在窗口后面好奇地看着两人。 盛彬原本就名气大，爱慕者众多，受到关注是家常便饭，他根本不以为意。 而肖芒却受不了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腾地站起，抓起黄帆布书包，便匆匆向食堂外走去。 盛彬一声轻笑，紧跟着她而去。 十六号窗口后面，许欣润的目光自从盛彬走入食堂，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 此时见着盛彬对肖芒有说有笑的，两人还一前一后离开，她心里妒恨交加，手中正在择的小白菜被她捏成了一团。 肖芒气沖沖地在前面走着。 出了食堂大约二百米远，盛彬步子大，已经追上了她。 “我要回寝室了，我真是没准备好，咱们等着和大家一起练吧。” 肖芒有点头疼，谭瑜凡的这个表哥总是让她有种无力感。 盛彬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剧本。 “这个你不要了?” 肖芒头更疼了。 盛彬脸上笑意落下，换上一副正经神情。 “我今天是诚心来找你对台词的。咱俩的戏份都很重，对手戏又多，时间还紧，不抓紧时间真的来不及。虽然只是学校的文艺汇演，但我向来是不答应则已，一旦应下了要演，就希望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这想法倒是和肖芒不谋而合。 肖芒有些错愕地望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只是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教学楼，二楼一间空荡荡的教室内。 肖芒选择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并将教室门大敞着。 而盛彬比她先进的教室，坐在了窗户旁边，两个人几乎隔了一个教室的距离。 盛彬嘴角抽搐了下。 两人坐定后，翻开《雷雨》剧本，盛彬先开了口，神色肃然。 “别太担心。四凤相对来说，人物没有那么复杂，揣摩起来更容易一些。四凤这个角色单纯、善良、充满生气，她有自己的执着和依赖，那就是对周萍的爱……” 肖芒静静地听着。 午后温熙的阳光从窗外洒入，盛彬的脸半隐在光照下，狭长好看的眼异常明亮。 第七十一章又被人惦记上了 待盛彬说完，已是十分钟后。 不论之前二人间的是非，单论此刻，肖芒是佩服他的。 虽然她也看过很多遍《雷雨》，但自问分析不到如盛彬这般透彻。 盛彬有才的名头，绝非虚得。 就刚刚的分析，其中有很多他自己独特的理解，新颖有趣。 肖芒听得起劲，见盛彬停下，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自觉地说道：“再说说周萍吧?” 想演好一个角色，只了解自己的人物是不够的，还需要多了解和自己演对手戏的人物的感情。 “周萍……” 盛彬怔了下，接着薄唇微启，缓缓道来。 “周萍是个很矛盾的人物。虽然是周家的大少爷，看起来尽享荣华富贵，但其实，他一方面极度畏惧他的父亲，一方面他还有着不光彩的过往，只有在面对四凤时，他才是自信的，他才是一个活着的人。他对于四凤的爱，就仿佛一个不干净的灵魂，对于纯洁、光明的渴盼……” 盛彬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他目光有些迷离地直直看向肖芒，仿佛在看她，又仿佛透过她不知在看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让肖芒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盛彬。” 她张口唤他。 这声唤，令盛彬目光立时清明起来。 他朝着肖芒温柔的笑笑。 “人物分析完，咱们现在开始对台词吧。” 第86页 不知为何，肖芒觉得此刻的盛彬，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静静心，她把纷杂的思绪抛下，开始安心地和盛彬对台词。 盛彬的台词功底非常好，不知他以前是否受过专业的训练。 在肖芒情绪拿捏不好的地方，盛彬都能一针见血地帮她指出，并告诉她该如何调整。 之前还有的那点牴触情绪也全然没了，肖芒开始真心佩服盛彬。 还好他事先来找自己对台词，否则像她这种只在先前的话剧社活动中演过一个小配角的演戏经歷，根本驾驭不了四凤这样重要的角色。 “整体挺好的，但细节还需要再调整。” 见肖芒神情有些懊恼，盛彬一笑，接着说道：“放心，还有时间练习。” 接着，他看了一眼手錶。 “到晚饭点了，要不我们……” 他一句话没说完，勐地被人给打断了。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 杂乱的脚步声停在教室门口，两道人影立在那里。 肖芒闻声看过去，原来是话剧社的郭蓓蓓、林慧茹。 说话的是林慧茹，她和盛彬是同班同学，也是话剧社台柱子之一，表演功底不错，但长相上差强人意了些，因此一直也拿不到女主角来演。 这次田菲安排演技不如她的肖芒演四凤，林慧茹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这会儿看见盛彬居然和肖芒两人单独在教室里对台词，心里怒意更盛，说话的口气就很沖。 “怎么着，盛彬，给肖芒吃小灶呢?不过也是，就肖芒这程度，不赶紧补补功课，恐怕到时会拖整个社团的后腿。” 林慧茹语气酸涩，充满了嫉恨和不屑。 她一句话，正好击中肖芒的软肋，肖芒顿时心里一滞。 肖芒明白，她的表演经验少，和盛彬、林慧茹等根本比不了。 对方虽然话说得难听，但自己若是不努力，说不定到时真的会影响整个社团的成绩。 毕竟，这次文艺汇演最终是会评出一、二、三等奖的。 每个社团都在卯足了劲，要搬个奖状回去。 肖芒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盛彬却在她之前开口。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么看起来，这几天我得带着肖芒同学多加练习了。” 盛彬唇角浮着笑，又恢復了他一贯的男神形象。 郭蓓蓓看得都痴住了。 肖芒在心底暗暗腹诽，这傢伙对小女生的杀伤力还真是强。 “肖芒，走了。” 在肖芒还走神时，盛彬已经起了身，走向了门口。 肖芒就坐在门口旁，她反应过来，迅速收拾好东西，拎着书包跟着盛彬一起往外走。 走到林慧茹身边时，盛彬站住，唇角勾起，看向林慧茹。 “没记错的话，你演的是鲁侍萍，四凤她娘?” 林慧茹不明所以，茫然间点了点头。 盛彬唇角笑意更浓：“嗯，形象上很符合。” 说完，他再也没看林慧茹一眼，大步向走廊走去。 噗嗤! 噗嗤! 肖芒和郭蓓蓓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傢伙，看不出来这么毒舌，肖芒边想着边跟着盛彬而去。 林慧茹愣怔了下，见肖芒和郭蓓蓓笑得开心，她才反应过来盛彬话中的含义，顿时一张脸铁青铁青。 林慧茹几乎要把银牙咬碎，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但被盛彬这么当面损，她自尊心严重受创。 她一扭头，看到郭蓓蓓在一旁笑得厉害，心里顿时一股气往上涌起。 “郭蓓蓓，你还笑。我要是你，哭的心都有。同样都有大段的对手戏，人家盛彬可是带着肖芒单独对台词，你再看看你，盛彬连多一眼都没往你这里看。” 她话音落下，刚还笑得凶的郭蓓蓓，脸上笑意淡去，脸色微微发白。 郭蓓蓓喜欢盛彬的事可瞒不住林慧茹，林慧茹瞧见郭蓓蓓的脸色，又接着添油加醋。 “看着架势，等社团这齣戏演完了，他们两个估计也要成双成对了。” 郭蓓蓓此时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她惨白着脸，抖着声音问：“那……那可怎么办?不能让肖芒和盛彬在一起，肖芒她算个什么，根本就配不上盛彬!” “不想让他们两个有太多接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肖芒退出这次演出。” 林慧茹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背影，阴测测地说。 “人选都定好了，肖芒怎么可能这时候退出?” 郭蓓蓓摇摇头，根本不相信。 “我自然有办法……” 说着林慧茹凑到郭蓓蓓面前，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着听着，郭蓓蓓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慧茹姐，你真厉害，就照这个办法来，肯定能让肖芒彻底离开这次演出。” 第七十二章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盛彬和肖芒两人离开教学楼，刚出楼门口，就碰到了余晓霞。 “肖芒!” 余晓霞热情地和肖芒打过招唿，随即瞅到了一旁的盛彬，余晓霞惊讶之下，看向二人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的色彩。 “肖芒，这是……” 第87页 生怕被余晓霞误会，肖芒赶快解释道：“还不是为了话剧排练，我基础不好，所以就麻烦盛彬下午和我对了下台词。” “哦，是这样。你们可真认真。对了，正好田菲姐让我看到社团里的同学就说一声，今晚六点在小礼堂，要开始排练了，让大家都过去呢。” “这么快就开始排练了?” 好在下午把台词看得差不多，肖芒心里暗自庆幸。 “可不是嘛。我先去上会儿自习，晚上见。” 余晓霞说完，朝着肖芒二人挥挥手。 盛彬似乎心情很好，对着余晓霞微微一笑，余晓霞立时脸涨得通红，往前走时差点撞到教学楼大门上。 看得肖芒忍俊不禁。 “走了，吃饭去。”盛彬唤肖芒。 练习一下午，肖芒早就饿了，可是看到路过同学看向他们的眼光，她又在犹豫要不要和盛彬一块儿去。 但她转念又想到，自己之前为了感激他，还特意说邀请他去自己的窗口吃小笼包。 那之后盛彬也没去过，不如趁今天好好谢谢他吧。 打定了主意，肖芒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跟着盛彬往食堂走。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和盛彬又没什么，别人爱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她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两人往食堂走着，盛彬瞥了一眼肖芒拎在手里的帆布书包。 “书包拿来。” “干嘛?” 不清楚他的意图，肖芒反而把书包护得更紧了些。 看见她的举动，盛彬轻笑一声。 “书包里有什么好东西，怕人抢吗?” “都是书啦。” 肖芒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拿过来，我帮你拎。” 盛彬轻轻吐出一句。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这会儿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盛彬的脸笼在朦胧的夜色下，看不清楚表情。 肖芒觉得心里有些怪异，她本能地摇了摇头。 “要展现绅士风度，找其他女生表现去。我这儿可不用了，书包不沉，我自己拎就好。” 说完，她低头不再看盛彬，大步朝前走去。 盛彬正要叫住她，一旁阴影处却突然走出一个人影。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 肖芒闻声转头看过去，只见庄铎一身便装，此刻正含笑看着她。 看见庄铎突然出现，肖芒惊喜交加。 上次两人几乎是闹得不欢而散，肖芒也有些泄气。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看到庄铎再次和朱小荷走到一起，无论如何她得做一回乔太守，哪怕月老真的给庄铎和朱小荷系了红线，她也要想法给剪断。 “你怎么会来?” 肖芒灿然一笑。 “我妈见你喜欢吃她腌的咸菜，刚好我休息，就叫我给你送来些。” 庄铎话音落下，站在肖芒身后的盛彬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但转瞬间被他很好地掩盖，接着他大步走上前，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 “肖芒，这位是?”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肖芒觉得盛彬这句话说得尤为亲昵，让她心底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但此刻当着庄铎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往庄铎身边走了几步，刻意与盛彬拉开距离。 谁近谁疏，一目了然。 盛彬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住。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庄铎，是军事大学的学生。” “你好。” 庄铎首先伸出手去。 盛彬停顿了下，接着也伸出手与庄铎握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然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两人各自展露笑颜，十分友好地握了握手。 “还没吃晚饭吧?”见庄铎点了点头，肖芒接着说：“那正好，今天请你们两个去尝尝我的窗口新上的品种，绝对好吃。” “你们去吧，我刚想起还有点事要办，先走一步了。晚上排练时见。” 说着盛彬转身便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吃了饭再办也不迟呀。算了，不管他。” 肖芒一转话题，问起庄铎庄父最近身体如何，训练重不重等，两人并肩向前走。 很自然地，庄铎伸手拿过肖芒的书包，拎在自己手中，就像他俩初次在火车站见面，他帮她拎行李时一样。 已然走远的盛彬突然回头，望向远方的两人，当看到这一幕时，他瞳孔骤然缩紧，眼神晦暗不明。 肖芒带着庄铎去了自己的食堂窗口，亲自给他煮了一碗过桥米线。 米线分量很足，菜色也放得齐全，只看着就觉得很好吃。 “过桥米线?” 庄铎惊讶道。 “你吃过?” 肖芒也很惊讶。 “前阵子去南方集训的时候，碰巧吃过一回。” “我这是根据北方口味改良过的，你尝尝看，哪个更好吃。” 庄铎只吃了一筷子，眼神中就充满了惊喜。 “好吃吧。” 肖芒看着他吃得香，不由觉得自己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第88页 待肖芒过去窗口时，胡玲娟抓住她悄悄问道：“那个是不是上次去过我们寝室的男生。” 肖芒点了点头。 “好俊的男生。我看长得不比咱校的盛彬差。” 胡玲娟边麻利地给窗口外的学生打饭，边低声对肖芒说着。 肖芒闻言，又朝窗外看了几眼。 先前她倒没注意，现在听胡玲娟这么一说，才发现庄铎长得确实不比盛彬差。 只不过，庄铎是阳刚俊朗的帅气，而盛彬则带着一些斯文的秀气。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倒真难分出伯仲来。 肖芒一双眼在胡玲娟脸上转了几圈，忽地心里一动。 知道胡玲娟面皮薄，她特意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附在胡玲娟耳边悄声道：“玲娟，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俩介绍介绍?” 胡玲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锅给打翻了。 “肖芒，你可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肖芒一脸真诚。 她这个样子吓得胡玲娟更是连连摆手。 “不成不成，我又不喜欢他。” “你刚刚不是说他长得俊。” “长得俊的都要喜欢那还不心累死了。”胡玲娟面皮涨红着反驳肖芒，“比方说，你这个朋友长得俊，盛彬长得也俊，那他俩难道你都能喜欢不成?” “玲娟，你瞎说什么那。我怎么可能喜欢盛彬。”肖芒好笑地看了胡玲娟一眼。 “不喜欢盛彬，那就是喜欢外面那个喽。” 胡玲娟眼里闪起了八卦的光芒。 第七十三章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这个胡玲娟，最近和孙爱莲在一起都被带坏了，肖芒在心里暗自摇头。 她喜欢庄铎? 提到盛彬，她会有牴触。可是对庄铎，却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要说喜欢，她还真没想过。 上辈子她深爱何文明，结果却被何文明弄得遍体鳞伤，直到最后连性命都丢了。 这辈子她原本就只打算做好她的事业，狠狠报復何家人，不想再去想任何感情的事。她对男人对感情已经寒了心。 可是庄铎……他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让她完全信任的话，那么除了她妹妹肖萱外，其他的……就是庄铎一家了。 庄铎一家的人品有着绝对的保证，这经过了两辈子的证明。 肖芒心里一动。 与其眼看着朱小荷再去祸害庄铎，不如干脆自己和庄铎在一起。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去奢求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而且她一心想保护庄铎一家，庄铎又值得信任。 总之，只要能阻止他和朱小荷在一起就行。 但是……庄铎是怎么想的呢? 肖芒想着想着，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学生餐桌旁，坐回到庄铎对面。 “庄铎……” 听到肖芒叫自己，庄铎最后一筷子米线刚送到嘴里，抬头看向她。 “你看，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噗! 庄铎嘴里刚塞进去的米线全喷了出来。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肖芒慌忙从衣兜里翻出手绢递给他擦拭。 “咳……咳……” 这口米线喷出来，呛得庄铎不住的咳嗽。 “我刚才是说着玩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把他吓成这样，虽然肖芒也是神情恍惚下脱口问了出来，但看到庄铎的反应，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和不舒服。 这会儿庄铎已经止住了咳嗽，脸上有些微可疑的红色，也不知是咳的，还是其他原因。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肖芒，我……” “肖芒，大家都到小礼堂了，就等你一个呢，田菲姐让我出来找你。你再不过去，她可就要发飙了。” 余晓霞匆匆忙忙跑进食堂，一瞧见肖芒就急切地说道。 “呀，我把这事给忘了。” 刚才光顾着和庄铎说话，把六点钟彩排这事儿给彻底忘到脑后了。 惨了，惨了。 “正好我也吃完了，你快过去吧。” 见肖芒着急，庄铎忙体贴地说。 “走，跟我一块儿去吧。你是不是没看过排练话剧，今晚让你见识见识。” 肖芒把刚刚的尴尬情绪丢到脑后，一挥手，招唿庄铎和她一块儿走。 “这是?” 余晓霞之前才见盛彬和肖芒一起走着，这才多大一会儿，肖芒身边又出现一个男生，长相还和盛彬不分伯仲。 余晓霞在心中暗暗纳罕。 “这是我朋友，咱们边走着边和你说。” 到了小礼堂，一进门，肖芒就赶忙朝大家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让大家等我一个，真的很抱歉。” “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看见肖芒到了，田菲一直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 田菲身边，站着一个肖芒异常熟悉的人。 “舒兰老师，您怎么来了?” 肖芒惊喜地迎上去，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此看到舒兰老师。 第89页 “肖芒，你还不知道吧，舒兰老师可是我们社团的客座指导。这次我专门把她请来做这次演出的导演。” “那可太好了，欢迎舒兰老师。” 肖芒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这个导演还是其次，关键是你们演员的努力。” 姚舒兰笑道。 见人都到齐，田菲招唿大家各就各位，开始排练。 社团内一众女生看到肖芒身边的庄铎，眼睛都放出光来，再扭头看看站在远处的盛彬，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悄声咬起耳朵来。 林慧茹和郭蓓蓓站在一处，此时也在暗中嘀咕着。 “这个肖芒到底什么来头，一个盛彬不够，身边又多个男生。不过这样倒好，让盛彬看看，肖芒到底是个多么水性杨花的货色。” 林慧茹恶狠狠地说着，心里嫉恨的简直无法控制。 “慧茹姐，你说咱们那个法子真的能好使吗?” 没来由的，郭蓓蓓心里一阵发虚。 “怕什么!想让肖芒彻底退出，这是最好的机会。事到如今，你可别犯傻!” 林慧茹横眼瞪着郭蓓蓓。 郭蓓蓓身子一抖，迟疑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盛彬立在舞台一侧，隐在黑暗中，静静望向肖芒和庄铎的方向，眼中有不明的情绪在涌动。 肖芒不知道暗中发生的这一切，她把庄铎安排到下面位置上坐好，就和大家一起去做准备工作。 排练虽然不用换服装，但起码的道具还是要准备的。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田菲示意开始。 大家很快都投入进去，轮番上场。 没多久就轮到肖芒出场了。 肖芒原先参加话剧社活动时，大部分演的都是小角色，不过一两句台词，甚至有时就是人肉背景墙，连台词都没有。 这是她头一次担纲如此重要的角色，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虽说只是排练，台下并没有观众，但肖芒仍然有些紧张。 不紧张，放轻松。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深唿几口气，她迈步上台。 下午对台词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部分背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上台，她没有像别人一样，拿着剧本照念，而是脱稿全都靠自己背。 脱了稿再念台词，肖芒的情绪完全被调动出来，盛彬帮她分析的人物心理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姚舒兰看向舞台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地转换为赞许和欣赏。 而庄铎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神采飞扬，全情投入到剧情中的肖芒，思绪渐渐飘散，又飘回到之前在食堂里的那一刻。 “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这句话反覆迴旋在他脑海中。 他的视线胶着在肖芒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第七十四章又被救了一次 台上的肖芒完成了她的部分，正往台下走。 舞台下方的郭蓓蓓扭头看了林慧茹一眼，在看到对方目光中的威吓催促之意后，她敛去了眼中的怯意，急忙上了舞台。 在与肖芒错身而过时，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抛到了肖芒脚下。 她又快走几步，两人刚刚拉开距离，肖芒突然一声惊唿，脚下一滑，向舞台下跌落。 高达三米的舞台，摔下去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得瞪大了双眼，有几个女生甚至吓得放声尖叫起来。 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谁都来不及反应。 而站在不远处的盛彬，却在肖芒身子一歪的剎那间，奔向舞台，飞身向肖芒跌落的位置冲去。 然而，有一道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冲到舞台边，在肖芒堪堪跌落时，双手托出接住了她。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摔倒，那人抱着肖芒几个翻滚，直到滚到观众席的过道处，缓冲了速度，两人才停下来。 肖芒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滑熘熘圆形的物体，她脚下一滑，身体不稳，直接栽下舞台。 栽下舞台的瞬间，条件反射般的，肖芒紧紧闭上了眼。 这么高的舞台，摔下去必伤无疑。 肖芒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未等到预料中的剧痛，却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到两人最后停下，最终那一次重重的撞击，肖芒的嘴唇磕在了一样柔软带着温度的物事上。 她睁开眼，鼻端传来好闻的男性气息，而她的嘴唇，正贴在庄铎脖颈处，她甚至能感受到脖颈皮肤下动脉一弹一弹地跳动。 肖芒连忙从庄铎身上弹起，她能感觉到脸上迅速灼烧起来的热度。 天哪! 她居然亲了庄铎。 要了亲命了。 不过，似乎，感觉还不错嘛。 天啊，她在想些什么，肖芒的脸热得快要烧着了。 “没事吧?” 庄铎哑着嗓音，边从地上翻身而起，边关切地询问肖芒，只是他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有没有把你压坏?” 肖芒着急地扑上前，看看庄铎这里那里，有没有受伤。 “放心，我没事。” 庄铎嗓音略显低沉。 第90页 “没事就好。” 肖芒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大家也都跑过来。姚舒兰、田菲、余晓霞等都焦急地询问肖芒有没有受伤，得到否定的回答她们才放下心来。 “多亏有这位同学，要不后果真不堪设想。” 姚舒兰想想还在后怕。 “不过，你是肖芒的朋友?” 姚舒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望向两人。 “只是普通朋友，正好今天来学校看我，我就带他来看看话剧排练。” 肖芒想到自己之前问庄铎的荒唐问题，一时有些尴尬，连忙回答道。 听她脱口而出‘普通朋友’，庄铎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失落、懊恼、烦躁一拥而上。 郭蓓蓓和林慧茹见肖芒从舞台上跌落居然有惊无险，两个人恨得几乎将银牙咬碎。 “肖芒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慧茹姐?” 郭蓓蓓咬着唇瓣，恼恨地直跺脚。 “肖芒带来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身手这样敏捷。咱们千算万千，还是有算不到的地方。” 林慧茹背在身后的手被她狠狠攥紧。 林慧茹原本的计划是，用话激郭蓓蓓，利用郭蓓蓓去害肖芒，好让她出一口下午被盛彬羞辱的胸中恶气。 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她们总是喜欢为难女人，哪怕错误是男人犯下的。 可她们自知对付不过强大的男人，就去把目光和手段用到更为柔弱的同性身上，真是可悲可嘆。 站在不远处的盛彬，立在刚刚肖芒从舞台上跌落下的地方。他静静望向被围在人群中的肖芒和庄铎二人，眼中目光逐渐幽深。 排练结束，肖芒送庄铎出校门。 “谢谢你。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要不是有你在，估计我现在就得躺在医院里了。” 想想先前的惊险场面，肖芒心里还一阵阵的后怕。 “我不在滨城的这段日子，你不是也一直在帮忙照顾我父母，所以咱们之间就别这么客套了。” 听见庄铎这样说，肖芒也释然地笑了。 忽地，庄铎想起一事，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最近你自己多加小心，刚才你从台上摔下，不是偶然，是有人在故意想害你。当时从你身边经过的那个女生，嫌疑很大，你多留意她。” “郭蓓蓓?她想害我?” 肖芒不由惊唿出声。 庄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是军校的优秀学员，每年侦查科目都排第一，郭蓓蓓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她那拙劣的手法骗骗话剧社的同学还行，想瞒过庄铎就完全不可能了。 “她为什么要害我，我和她无冤无仇的。” 肖芒想不通，她和郭蓓蓓除了排练，连话都很少说，完全没什么交流呀。 “我们现在回礼堂去。” 庄铎突然说道，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回去干嘛?” 肖芒虽然不解，却也紧忙地跟上他。 “这会儿人估计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看看，那个郭蓓蓓一定会想趁着无人拿回她的‘作案工具’。” 庄铎边大步朝前走着边解释。 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傢伙心思还挺缜密的。 肖芒望着大步走在前面的庄铎，一种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两人重返小礼堂时，四周静悄悄的，人已经都走了。 “咱们进去看看，不过动作要轻，别弄出声响。” 庄铎悄声嘱咐完肖芒，便率先往礼堂里走，他身手极为敏捷，动作极轻，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怪能在十个军校的集体训练中拿到总分第一，这个傢伙的确是有他过人的本事。 肖芒边轻手轻脚地在后面跟着，边心里暗自赞嘆。 小礼堂里漆黑一片，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两人猫腰往里走，走到离肖芒跌倒的舞台最近的观众席处，庄铎停下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转身贴到肖芒的耳边说。 唿出的男性气息随之喷洒在肖芒耳垂上，她只觉得耳垂一阵麻痒，仿佛一道细小的电流瞬间击进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浑身都战慄起来。 第七十五章捉凶 肖芒浑身一滞，脸腾地涨热起来，好在四周漆黑，庄铎看不到她的异样，否则她可糗大了。 “好。” 肖芒极力平稳情绪，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两人埋伏在第一排观众席后。 四周太安静了，静得他们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唿吸声。 肖芒乖乖的坐在庄铎身边，双手环抱着腿，脸侧伏在膝盖上，正好面对着庄铎。 这间小礼堂是解放前的建筑，原来是座教堂，解放后m大在此处建校，这间教堂就被改为礼堂，也因此礼堂两侧墙上还保留着原先教堂的花窗玻璃。 窗外校园内的路灯灯光透过彩色玻璃映入礼堂内，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光。 庄铎的侧脸在这光亮的映照下，脸部轮廓分明而深刻，高挺的鼻樑下，薄厚适中的嘴唇显得极为性感，让人有想贴上去亲一下的冲动。 妈呀，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胡玲娟不过说了一句话，怎么自己今晚上就整个不对劲起来。 第91页 还是……因为之前那一亲? 肖芒脸上的热度才刚刚散退，此刻温度又勐地升上来。 她活了两辈子，早就不是满心怀春的少女了，怎么还会在这么紧张的关键时刻，对着一个男人的侧颜犯花痴。 感受到肖芒晶亮的双眼紧盯着自己，庄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无来由的燥热，特别想翻出根烟来抽。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怪异。 吱嘎! 正这时，礼堂的门被人推开了。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响起，往舞台这边走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两个女生说话的声音。 “你笨啊，要不是我提醒，你是不是都忘了过来把东西拿走。” “多亏慧茹姐，这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糟了。慧茹姐，你的主意很不错，可惜今天没能让肖芒受伤彻底退出这次演出。” “没关系。有人能护得了她一次，难道还能时时刻刻都护着她?我们下次再找机会就好了。” 饱含恶意的声音传入耳中，肖芒脑袋嗡地一声。 是林慧茹和郭蓓蓓! 她原本以为只是郭蓓蓓要对自己不利，没想到中间居然还掺和进这个林慧茹。 此时肖芒心中有点明白了。 下午和盛彬在教室里对台词，当时遇到的就是林慧茹和郭蓓蓓，肯定是那时候两个人就把自己嫉恨上了。 这个盛彬，魅力也太大了点。 等这次演出结束，她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否则，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得成全校女生的头号公敌。 肖芒正想着，林慧茹和郭蓓蓓已经走到了舞台边上，一道亮光闪起，是她们带了手电，此刻把手电摁亮了。 两个人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想来她们正在舞台边上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 传来郭蓓蓓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就赶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林慧茹催促着。 眼见两人要走，肖芒着急地往庄铎处看去，想问问他要怎么办。 还没等她看过去，庄铎一扯她的胳膊，接着勐地站起身，身手敏捷地冲到舞台前。 “谁!” 见黑暗处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林慧茹和郭蓓蓓顿时吓傻了。 郭蓓蓓惊吓过度，出于本能，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小手电向庄铎甩过去，庄铎一侧身，轻巧地将手电接在手里。 他把手电冲向林慧茹和郭蓓蓓，刺眼的灯光晃得两个人睁不开眼。 “东西拿出来!” 庄铎的声音冷峻而不带感情，让人听了心里发抖。 肖芒这时候也到了庄铎身边，她头一次听到庄铎说话的声音如此冰冷，心底也是一跳。 想不到，这傢伙还有这么严肃的一面，这个晚上，打破了肖芒之前对庄铎的种种印象，她好像更深地了解他了。 郭蓓蓓正要抬手，林慧茹迅速按下她的手。 “你们是谁?让我们拿什么东西?我们两个不过是刚才彩排时把手绢掉在舞台下面了，回来找而已，你们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林慧茹比郭蓓蓓老练得多，不过几秒钟就已经反应过来，反而反过来质问肖芒和庄铎。 因为被手电晃着，她看不清对面的人，所以此刻并未认出肖、庄二人。 “我看不是吧。” 庄铎冷冷地说，同时身形一动，快速上前一伸手攥紧了郭蓓蓓的左手腕。 “你手里握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郭蓓蓓还想抵赖，庄铎手一收紧，他如钳子般的手掌让郭蓓蓓吃痛不已，‘啊’的喊了一声松开了手，一个圆熘熘的东西从她手中滑落。 庄铎眼疾手快，松开郭蓓蓓，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接着他走回肖芒身边，将东西递到她的手中。 肖芒看向自己的手掌，一个弹珠静静立在她的手掌心。 原来是这个! 她霎时全都明白了。 郭蓓蓓趁着两人上下舞台，擦身而过的时机，把弹珠弹到她的脚下，想害她滑到摔下舞台。 而这个阴损至极的主意，刚刚郭蓓蓓也说了，是林慧茹出的。 自己同她们无冤无仇，就因为演了戏份更重的四凤，就因为和盛彬对了台词，就被她们视为眼中钉，要用这种阴损毒辣的手段来害她。 想及此，肖芒气得浑身发抖。 “那这又是什么?” 肖芒一伸手，将弹珠呈现在林慧茹和郭蓓蓓面前。 她难掩心中的气愤，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郭蓓蓓和林慧茹这时已经看出来面前两个人正是肖芒，以及之前救下肖芒的那个陌生男生，心里都暗叫不好。 “这……” 郭蓓蓓答不出，一时语塞，她求救似的看向林慧茹。 林慧茹这时候却仿佛毫不知情的样子，语调里也带着震惊。 “蓓蓓，你不是要来找手帕吗?怎么手里拿着个弹珠?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先前是你害肖芒摔下舞台的?” 眼看已经被抓了现行，林慧茹选择弃车保帅，装作对郭蓓蓓的所为一无所知。 “你……你无耻!” 看到林慧茹无耻的小人行径，郭蓓蓓气得大骂出口。 第92页 “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敢作敢当，你别想拉我下水。我只是来陪你找手帕的，至于别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林慧茹还在与郭蓓蓓撇清关系。 这两个人，真是狗咬狗一嘴毛，没一个好东西。 第七十六章狗咬狗一嘴毛 肖芒听不下去，打断了林慧茹的话。 “行了，你们两个要对峙，不如到老师面前去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下，郭蓓蓓就被吓坏了，她浑身发抖，恐惧得声音也跟着颤抖。 “肖芒，别找老师，求你了……” 她深深知道，今天的事一旦闹到老师那里，不仅她这次演出资格将会被取消，而且很可能还会因为陷害同学，背上一个大过。 那她以后的前途就都毁了，还有两年她就要毕业，到时分配哪个单位肯要她这种有污点的人。 林慧茹却比郭蓓蓓镇定得多，她乍一听到肖芒说要告诉老师，心里也有些发慌，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肖芒，这大晚上的，你在小礼堂做什么?还和一个男生在一起。”林慧茹不怀好意地说道：“孤男寡女的，莫非……你们两个在搞对象?呸，真不要脸!” 一个人到底能无耻到什么程度?肖芒只觉得心底阵阵寒意涌起。 “林慧茹，你不要乱说话，我们在这儿就是专为等你们两个的。” “呦，肖芒，我觉得可不是这么回事。我看那，是你们两个在礼堂里偷偷约会，被我和蓓蓓撞见，恼羞成怒下反咬一口。” 肖芒气极反笑。 “林慧茹，事情你都敢做，为何却不敢承认?难道这点担当你都没有吗?况且刚才你和郭蓓蓓一进门的对话，我们也全都听到了。” “那又如何?”林慧茹毫不在乎地说：“你有证据吗?不过是一个弹珠，能说明得了什么?蓓蓓，我记得你弟弟最喜欢玩弹珠了，一定是他不小心把这个弹珠塞你兜里的，今天跟着手绢一起掉了。“ 林慧茹转头朝向郭蓓蓓。 “什么……啊……对，对，是这样。” 郭蓓蓓呆愣着还没反应过来，被林慧茹狠狠捏了一下胳膊，才明白过来。 肖芒的心沉到谷底，如果对方执意狡辩，她也真的没有太多证据来证明。 毕竟整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她和庄铎的猜测。 “今天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庄铎直直盯着林慧茹，语气寒冷的仿佛能掉下来冰碴，饶是林慧茹这般不要脸的人，都浑身哆嗦了一下。 庄铎也紧抿着唇，眉头皱得像小山一样。 他没想到这个叫林慧茹的女生如此狡猾，是他大意了，过于低估了对方。 “人证在这里。” 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同时舞台的角落里亮起一道更为明亮的手电光芒。 “啊!” “啊!” 郭蓓蓓和林慧茹同时惊唿出声，肖芒也怔住了。 盛彬的脸，在手电光后，模煳不清。 “林慧茹、郭蓓蓓!你们两个人的行为太恶劣了!” 田菲暴怒的声音传来。 她几步走到林慧茹和郭蓓蓓面前，看向两人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她们一般。 “无耻!愚蠢!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对付自己话剧社的同学!尤其是你，林慧茹，如果我没记错，你上个月才刚刚入党吧?就你这种思想觉悟，怎么配做这个党员!” 说到后来，田菲已经失控，语气中的失望与愤怒任谁都听得出来。 田菲身后，脸色铁青的姚舒兰也朝她们走来。 见到突然出现的三个人，林慧茹脸色刷白，整个人都踉踉跄跄地站不稳。 郭蓓蓓更是在看到三人后便已经吓得软了身子。 “舒兰老师，田菲姐，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了林慧茹的话，去陷害肖芒。” “你们两个，怎么能……唉!” 姚舒兰重重嘆了一口气。 “田菲，把她们两个带到我的办公室去，再把两人的辅导员找过来。” 听见要找辅导员，郭蓓蓓顿时瘫坐在地上，傻了眼。 林慧茹也终于站不稳，瘫坐在她旁边。 一场风波到此为止，盛彬后面全程都没再开口说话，异常沉默。 肖芒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弄得她心里乱糟糟的，也就没有心情再多去过问。 因为要跟着一起去舒兰老师的办公室，肖芒没法再去送庄铎。 庄铎也根本不介意，朝她打了个招唿，便悄悄地先走掉了。 一行人到了舒兰老师的办公室，不多时办公室里已经站满了人。 不光郭蓓蓓和林慧茹的辅导员来了，肖芒的辅导员李老师也赶了过来。 这次事件委实影响太坏，郭蓓蓓和林慧茹的辅导员从没如此丢人过，两个人脸色都很黑，看也不看郭蓓蓓和林慧茹一眼。 有姚舒兰、田菲和盛彬三人目睹了全程，林慧茹自知再也无法试图狡辩，也就老实认了错。 而郭蓓蓓，早就在一进办公室，就吓得崩豆似的把事情原原本本都供述了一遍。 第93页 姚舒兰脸色也异常难看，不过是学校里的一场演出，却滋生出这么多事端。 人心这东西，实在是难测。 她看向肖芒，见肖芒镇定地站在办公室一角，脸上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不由在心中暗贊肖芒的淡定。 盛彬此刻站在肖芒附近，两人离得不远。 姚舒兰看见两人，突然心中生出一种熟悉感，似乎很久以前，她曾经见过相似的场景。 她心中诧异，却一时想不起究竟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奇特的感觉。 “舒兰老师，既然证据确凿，她们两个我先带回去，之后再由学校决定怎样处分。” 林慧茹和郭蓓蓓的辅导员一句话，打断了姚舒兰的思绪。 最终，郭蓓蓓和林慧茹被辅导员带走处理。 唉，肖芒心底嘆了口气，果然谭瑜凡说得没错，还是得和盛彬保持距离，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拿她当假想敌。 那她今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第七十七章特殊访客 接下来几天，肖芒虽然一心一意的排练，但心里难免还是惦记着自己办厂的事。 虽说想接收校办罐头厂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她还可以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厂子。 有段时间没去杜宝良那边看看，肖芒抽了个空，去找杜宝良让他再帮忙打听下，顺便也去看看良山食品商店最近小食品的销售情况如何。 自从小食品交给国营食品厂代加工后，杜宝良都直接去那边取货了，因此两人有一阵子没有见面。 杜宝良看见肖芒来了，满脸喜色，罗义伟和两位大姐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临近新年，小食品的生意越来越好，最近呈现火爆的架势，大家的工资加上奖金比原先直接翻了一倍，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肖芒见了，心里也高兴，同时她也默默地在想，得早点给食品配方都註册上专利和商标。 她记得上一世有几家八十年代兴起的食品公司，最后就是因为申请专利和商标的意识不够强，最终吃了大亏。 她得吸取教训才行，尽快把这两件事办妥。 “杜经理，这次来又是来麻烦你的。” 肖芒面带愁容地开口。 杜宝良毕竟是老江湖，一看她的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上次说的你们学校的那家罐头厂，看来办不成是吗?” 肖芒嘆了口气，点了点头。 “行，这家不成还有别家呢，咱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这样，我再给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过最近临近新年，一般很少有工厂会这时候要转让。我估摸着想再找到合适，得过了年以后。” “那也没办法了，晚点就晚点吧。” 有希望就好，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离开良山食品商店，肖芒回到学校时，已经临近中午。 她本打算直接去食堂给胡玲娟帮忙，人快走到食堂时，赵建国在后面喊她。 “肖芒，辅导员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肖芒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辅导员叫她有什么事呢? 莫非是关于林慧茹和郭蓓蓓陷害她一事? 那两人被处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半路又出什么么蛾子吧。 想及此，她秀眉微皱，问赵建国：“辅导员说没说找我什么事儿?” 赵建国摇摇头：“那个不知道，他没说。不过我看他办公室里有个客人，他和客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挺好。” 肖芒点了点头，既然辅导员心情不错，看来和昨晚的事无关。 她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转身往辅导员的办公室而去。 离辅导员李辽的办公室还有几步远，她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谈笑声。 肖芒心下纳罕，暗道辅导员这是和谁聊得如此投机。 她边想着边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辅导员李辽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出，肖芒闻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辽见是肖芒来了，忙含笑招唿她进来。 “肖芒，快来，这里有位刘同志要见你。” 刘同志?要见她? 肖芒一肚子雾水，快走几步进了办公室。 “肖芒，这位是滨城日报社的新闻记者刘文成，刘同志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李辽指指坐在他对面背对着肖芒的男人，为她介绍着。 滨城日报社?刘文成? 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肖芒愣怔了一下后，瞬间想起来了。 她在号召大家加入食品生产小组之前，曾经在滨城日报上看到过这位刘文成记者撰写的关于改革创业的文章。 这位刘记者笔触犀利，对国家当前改革形势分析的极为到位，当时她看到那篇文章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在说服同学们加入生产小组时，她还引用过此文章。 没想到，今天刘记者居然会来找她，她竟能见到他本人。 “肖同学，还记得我吗?” 此时坐在李辽对面椅子上的男人也站起身，转身面向了肖芒。 男人带着眼镜，依然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此刻脸上正带着笑意望向她。 “啊，是你!” 肖芒一声惊唿，她万万想不到，居然会再一次见到曾在滨城商业银行会客室里见过的眼镜男。 第94页 而眼镜男，竟然就是滨城日报社的知名记者——刘文成。 “肖同学，你好。是不是没想到，我们能再一次见面。” 刘文成同上一次一样，依然态度亲切，看向肖芒的目光，很是温和。 “确实是没想到。不过没想到的是，您竟然就是滨城日报社记者刘文成。” 肖芒满是惊喜地看向刘文成。 刘文成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道：“我和凌经理是好朋友，上一次刚好去找他，碰到了你。听你说了你组织的食品生产小组的情况，我很感兴趣。刚巧我们社里最近要针对大学生勤工俭学做个专题报导，所以来找你，想再详细採访一下，同你了解更多的细节。” “这……” 肖芒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辽。 难怪上次在银行遇到，刘文成要问自己那么多问题，原来他那个时候就打算着以此为题材写篇报导了。 她倒不介意被採访，不过自己毕竟是m大的学生，做採访之前怎么也得先徵得学校同意，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刘文成看出了肖芒的顾虑，立时哈哈一笑：“放心，我已经徵得了你的辅导员的同意，这个你不用顾虑。” 李辽也面带微笑地说道：“肖芒，勤工俭学是好事，刘记者要报导这件事，学校是大力支持的。你尽管把情况都和刘记者说一说。对了，你不是还承包了食堂窗口吗，这个也可以同刘记者讲一讲。” “你还承包了学校的食堂窗口?” 刘文成明显对此很感兴趣，双眼放光地看向肖芒。 “嗯，对。” 肖芒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刘文成明显情绪很高涨，重新坐回座位上，从随身带的黑皮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那，我要先从哪里说起呢?” 肖芒有些茫然地问。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接受採访，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就从你开始有开办生产小组这个想法说起吧，别紧张，咱们坐下慢慢说。” 刘文成很有经验的招唿肖芒坐下，让她放松情绪。 李辽见採访开始，也就离开了办公室，把空间留个两个人。 肖芒捋了捋思绪，开始对刘文成讲述她开办生产小组以及承包食堂窗口的前后经过。 当然，涉及到和她前世经歷有关的部分，她都一语带过，或者略过不提。 而此刻，m大副校长办公室里，姚舒梅和校长马育德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第七十八章校长之间的较量 姚舒梅的办公室内，她和m大的一把手，校长马育德正在激烈争论着。 “为什么这次转让罐头厂不经过公开竞争，私下里就要和红旗食品厂签订合同呢?这不符合正规流程。” 姚舒梅眼底蕴藏着愤怒的火焰，言辞犀利，丝毫不给马育德情面。 马育德虽然心里因为姚舒梅的态度很是不快，但到底姚舒梅才是主管校办工厂业务的副校长，自己想帮朱长茂搞定这次的工厂转让，拿到那笔不菲的辛苦费，就不得不先过姚舒梅这一关，没法直接绕过她去。 马育德心里极其不痛快，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姚副校长……”他拖长了声音，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的担心，但红旗食品厂可是咱们滨城的老厂了，除了国营食品厂那是咱们滨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外，就要数红旗食品厂了。” “以红旗食品厂的实力，接收咱们一个几十人的小型校办工厂，那是绰绰有余的。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实力摆在那儿，绕过一点流程又怕什么。现如今咱们国家经济復甦，咱们这些人的头脑也得活络些。” 马育德的话看似极为有道理，但姚舒梅却心底冷笑一声，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吧。 能让这个笑面虎这么费心费力的，必定是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否则他会卖这么大力气么。 姚舒梅心底冷笑，嘴上毫不相让。 “马校长，既然学校有学校的流程，那么我的意见不变，必须按正规流程走，公开转让声明，让想接手校办罐头厂的厂子或者个人都能参与公开竞争，拿出有效方案来。要知道，我们不是仅仅把工厂转出去就可以，我们还要为厂子里几十名工人负责!” “个人个人怎么可能参与校办罐头厂的转让，这不是开玩笑吗?” 马育德眉头拧到一处，终于收起了他脸上的笑容。 姚舒梅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马校长，这你说的可就不对了，怎么能说个人转让是开玩笑呢。刚才你也说了，现在国家各方面都在经歷改革，我们的工作思路是否也该改改革，不能老是被困在过去计划经济思想的条条框框里。”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红旗食品厂的确是国营大厂，它有自身的优势，但弊端也显而易见。管理层思维固化，工人工作积极性不高，生产食品种类单一等。据我所知，红旗食品厂从今年开始，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产品销量并不很好。而现如今，个人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许多有生意头脑，有才干的人。” 第95页 “我们之所以要转让罐头厂，除了希望能让厂子起死回生外，还有就是要解决几十号工人的就业问题。他们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在罐头厂工作这许多年，我们不能不替他们的未来着想。红旗食品厂接收了罐头厂，它能同时安排这几十个人的就业吗?恐怕连他们自己的工人还养不活吧。” “再说，马校长，任何时候，个人私利都要放到一边，要先以大局为重。” 姚舒梅一番话说完，马育德沉默了，许久没有言语。 姚舒梅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马育德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明白，自己一番话已经得罪了这位m大的一把手，但有些话，不吐不快，她非说不可。 事关几十人，甚至几十个家庭的生计，她决不能妥协。 马育德脸色变换不过瞬息，很快他就恢復如常。 望着姚舒梅，他呵呵一笑，说道：“姚校长说得有道理，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的不太周到，我们再各自好好考虑下，回头开个会，认真商量一下这件事。事关几十人的生计问题，的确关系重大。” “那行，你先忙着，我先走了。” 马育德说完，笑呵呵状似轻松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姚舒梅眉头拧在了一块儿，她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异常疲惫。 以她对马育德的了解，这位m大的一把手，学术水平上并不过硬，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除了圆滑世故的性格外，还有就是非同寻常的手段。 他想办成的事，不论怎样也会想办法办成的。 况且，据姚舒梅所知，马育德和红旗食品厂的副厂长朱长茂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 这次他坚持要让红旗食品厂直接绕过程序，以低价接收校办罐头厂，这其中肯定和朱长茂脱不了关系。 仅仅靠个人关系，马育德还不至于这么上心卖力，他必定得到了不少好处，只是不知道朱长茂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勾当。 姚舒梅垂下双眼，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想法，只等着再做进一步的调查证实，如果真能拿到证据，她绝不会再纵容马育德。 这样贪婪无德的人来做m大的校长，简直是对m大这所百年名校的亵渎。 而这，是她绝不想看到的。 姚舒梅站起身，突然想到小妹姚舒兰提到的那个女学生肖芒。 她深知小妹姚舒兰眼光很高，且为人极有原则，平时恨不得在学校里和她当做不认识，完全撇开关系。 连姚舒兰的教授资格，都是凭她自己努力评上的，完全没有粘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裙带关系。 现如今能让她夸赞并且费了心思来和自己说情的学生，这个肖芒可是破天荒的独一份。 这不能不令姚舒梅感到惊讶。 况且，尝了肖芒的手艺，又听小妹说完她的创业经歷之后，就连姚舒梅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女生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姚舒梅看了看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钟表，指针堪堪走到十一点半的位置，到午饭点了。 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如直接去学生食堂，会会这个肖芒，也了解一下是否真如小妹所说，是个可造之才。 姚舒梅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想到就做。 她取下挂在办公室立式衣架上的长款羊绒大衣，套在身上，匆忙锁了办公室的门，往学生食堂而去。 “校长，您要去食堂用餐吗?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姚舒梅的助手宋颖看见她从办公室出来，忙迎上去问。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走，你不必陪我了。” 姚舒梅摆摆手，示意宋颖不用跟着她。 宋颖自m大毕业后，就跟在姚舒梅身边做她的助理，是以非常了解姚舒梅的性格，知道这位女校长说一不二，也就不再坚持，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去了。 姚舒梅走到学生食堂时，刚好赶上学生下课，一波打饭的高峰袭来。 她扫了一遍食堂各个窗口，发现其中一个窗口前打饭的学生最多，一众学生蜂拥而上，推搡着争相在窗口买饭。 她仔细看了看窗口的号牌，正是十七号。 第七十九章食堂里的算计 姚舒梅站在人群后方，观察着十七号窗口后的情况。 只见一位留着荷叶头，长相姣好、动作麻利干练的女生，正在窗口后忙碌着。 姚舒梅静静看着女生不断地给学生打饭，收款。 直到十几分钟后，打饭高峰期过去，十七号窗口前不再人头攒动时，她才迈步上前。 “同学，给我来一屉小笼包，再来一碗过桥米线。” 她朝窗口里面说道。 这两样东西，刚刚她见不少学生都买了，看着就让人有食慾。 “好咧!” 站在窗口后面的胡玲娟，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位气质绝佳、样貌严肃、并未见过的女老师，正是本校唯一的女校长。 她以为这位也和舒兰老师一样，是位不常来学生食堂，偶尔过来尝尝鲜的女老师。 是以她并不奇怪，而是应了声后转身麻利地煮上米线，又从蒸笼上取下一屉小笼包，摆到餐盘里。 在她做这些的同时，姚舒梅正专注地观察着摆在窗口前方的几样小食品。 第96页 方才她就注意到，好多学生在打饭的同时，还会买些小食品拎走。 薯片上回姚舒兰已经拿给她尝过，现在她对着窗口前摆的一排装在小罐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这个是什么?” 她疑惑地向窗口里问。 胡玲娟闻声，朝姚舒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对方指的是窗口处码放整齐的小罐子后，她咧嘴一笑，回答道：“这是酸奶，用牛奶发酵制成的，里面有很多有益菌，对身体很有益处，您要不要来一罐尝尝，味道很好的。” 姚舒梅只迟疑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胡玲娟忙从一堆小罐子中拿出一罐放在托盘上，连同小笼包一起递给她，笑吟吟地说道：“您喝完麻烦把罐子再还回来。过桥米线还要再等一会儿，您先吃着，等好了我叫您。” 姚舒梅点了点头，接过托盘，走到离自己最近的空桌子处，坐下开始吃起来。 小笼包一入口，浓郁的包子馅料香味便充斥口腔。 这包子着实好吃，味道丝毫不逊于之前姚舒兰带回去的馄饨。 上回姚舒兰带回去的包子太少，不够分，故而只给二姐姚舒梅留了一碗馄饨，而没有尝到包子的味道。 姚舒梅本来不觉得饿，一个包子下肚，飢饿感却浮起。 她抬起筷子，不多时就把剩下的小笼包吃个精光。 在她专注吃包子的时候，远处十六号窗口的后面，有一双眼睛正怨毒地看向她。 许欣润坐在十六号窗口的后面，静静地看向姚舒梅。 姚舒梅并不主管学校食堂，她平时为人又很低调，是以大部分同学都没见过她，所以她坐在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以为她只是位普通老师。 但许欣润不同，因着她爸和马校长的关系，她对m大的几位校长还是相对了解的。 刚刚姚舒梅一走过来，她就认出了这是姚校长。 见副校长来了学生食堂，许欣润很是高兴，她热切地盼着姚校长能来她的窗口尝一尝。 可她满心的期待不多时就破灭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姚舒梅迳自走到十七号窗口前，都没有多看其他窗口一眼，包括她的十六号窗口。 很显然，姚校长明摆着就是冲着肖芒的十七号窗口来的。 为什么 为什么姚校长也会注意到肖芒的窗口。 这个该死的肖芒，到底有什么迷魂药，弄得一个两个的都只关注着她。 老师喜欢她，一向眼高于顶的盛彬也对她另眼相待，现在连副校长都来关注她。 她许欣润哪里比不上肖芒? 想及此，许欣润已经把手里的菜叶都揪得稀烂了，暗绿色的菜汁顺着她的手淌下来。 “你看什么呢?现在窗口生意这么差劲，你也不想想办法，就知道坐在这里发呆!” 方芳一甩手中的抹布，在许欣润身后没好气地说。 自从窗口的效益越来越不好，而许欣润也明摆着拿不出钱来，过去唯许欣润马首是瞻的方芳已经愈发不拿她当回事了。 许欣润没言语，一双眼仍死死盯着姚舒梅看。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聋了呀!我投到食堂那钱到底怎么办。”方芳一横眼，言语上更加不客气，“许欣润，我告诉你，拿不回我的钱，我是不会和你罢休的!” “你的钱?” 许欣润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了一眼方芳。 “对，我从家里拿出来的钱。这钱要是拿不回去，我爸能打死我。” 方芳拧着眉，语气中全是怨气。 她就不该听许欣润的，来和她趟这趟浑水，结果把自己弄得栽了进去，连本钱都要拿不回来了。 方芳其实心里特别的乱，她真的害怕拿不回本钱，到时她爸妈一定饶不了她的。 许欣润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自己近一点。 方芳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俯身向许欣润靠过去。 许欣润贴近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想拿回钱，就再帮我一次，我们两个……” 后面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在方芳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 方芳听着许欣润附在她耳边说话，愈听脸色愈发苍白，最后她惊骇地捂住了嘴。 “这……这能行吗?” 许欣润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有我在，你有什么可怕的。别忘了，方芳，咱们可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我完了，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这……” 方芳踌躇了半晌，终于狠了狠心：“好，我听你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李莉呢?要不要告诉她?” “李莉?她还是算了吧，胆小鬼一个，告诉她恐怕更坏事。放心，方芳，只要能把债务解决，到时我把窗口盘出去，拿了钱第一个就先给你。” 许欣润看向方芳，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方芳这次没有犹豫，而是狠狠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好。那咱们……” 说着，许欣润又附在方芳耳边，压低声音嘱咐了一番。 第八十章食指大开 姚舒梅刚刚吃完包子，那头胡玲娟已经在喊她过桥米线做好了。 第97页 热腾腾的过桥米线端上桌。 过桥米线的卖相极好，看着上面丰富的菜色，姚淑梅觉得刚刚才吃过一屉小笼包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结果一大碗过桥米线也被她吃的几乎见了底，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吃过东西了。 过桥米线的汤汁很浓郁，一看就是精心搭配出来的汤料，莫非这也是那个叫做肖芒的女生自己调制的? 姚舒梅不由心中暗自纳罕。 吃完过桥米线，姚舒梅觉得简直不能再饱，她眼角一扫，扫到了盘子里还放着的那罐酸奶。 刚刚那个女生怎么说来着，这东西对身体有益? 她把酸奶拿起，揭开罐口的盖子，看到里面白色的酸奶好像奶豆腐一样，呈半固体状，闻着有奶香，但奶香中又夹杂了些许牛奶发酵后的独特香气。 她心里有些狐疑，这东西真的好吃吗? 虽然肚子已经很饱，但架不住好奇心起，姚舒梅拿过勺舀着酸奶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这东西一入口，她就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好酸哪。 从未吃过这东西的姚淑梅，心里没有防备，被一入口的酸弄得猝不及防。 但第一口咽下，酸感过后，绵长的奶香甜味便迴荡在口腔中。 明知道酸，鬼使神差的，她又拿起勺舀了第二口。 这回因为有了准备，吃到口中的酸奶不再像第一口那样酸感强烈。 越吃味道越好，但因为之前的小笼包和过桥米线，她实在吃得太饱，故而最后这罐酸奶，她只吃了小半罐。 姚淑梅拿出手绢擦了擦嘴，朝17号窗口望去。 窗口后的那个瘦瘦的，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女生还在不停的忙活着。 她就是肖芒吗? 姚淑梅疑惑了。 不知怎的，虽然十七号窗口后，只有这一个女生在不停的忙碌，但是姚淑梅心底却隐隐觉得她并不是肖芒。 这个女孩，虽然也足够干练麻利，但和她心中肖芒的形象还相差甚远。 从姚淑兰的描述中，她能够感觉到肖芒是一个十分有魄力、有干劲、有想法的女生。 而眼下十七号窗口后面的那个女生，干练有余，但身上并没有姚舒梅想像中的那种魄力和劲头。 带着疑问，她把酸奶罐、笼屉和米线碗都还回到窗口去。 这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吃完饭离开了，只有零星几个来得晚的，还在食堂窗口前打饭。 17号窗口前也冷清了许多，胡玲娟在窗口后忙碌着，做着每天饭点儿结束后的收尾工作。 “同学你好。” 姚舒梅边还东西边向里面的胡玲娟说道。 她平时里严肃惯了，纵使现在语气很温和，但仍然让人觉得极有威仪。 “啊……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胡玲娟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头朝窗口外看去。 眼前的这位女老师不怒自威，让她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这位女老师来头肯定不小。 姚舒梅看出来窗口后的女生被自己给弄得有些紧张了，她尽力放缓语气。 “我想问一下，肖芒在吗?” “您要找肖芒呀。她没在，本来她中午要过来窗口的，但估计有别的事给耽搁了。”胡玲娟忙回答道。 “原来这样……好的，谢谢你了同学。” 姚舒梅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女生果然不是肖芒。 “您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吗?要不一会儿等她来了，我让她去找您?” 胡玲娟深怕这女老师找肖芒有重要的事，便探询地问。 “不用了，没什么事情……对了，你们窗口的东西很好吃。” 姚舒梅说完，转身离开了学生食堂。 胡玲娟望着她的背影，心想难道这位老师是专门来吃她们窗口的东西吗? 她正想着，倏地感觉到旁边一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 她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许欣润带着寒意冰冷的双眼。 不知怎地，胡玲娟觉得许欣润今天的目光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她心里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这时候的肖芒还在辅导员李辽的办公室里。 经刘文成的要求，她把自己从创办食品生产小组伊始到现在的情况，除去和前世有关不能说的，其他的已经和刘文成介绍了个七七八八。 肖芒边说着，刘文成边拿着笔记本，用钢笔在上面刷刷的写着。 “肖同学，有一个问题我要问一下，你当初是怎么样产生创办食品生产小组这个想法的呢?” 刘文成推了推眼镜，很感兴趣地问道。 “这……” 肖芒有些为难，总不能和他直接说自己已经活过了一世，对自己想要做什么心里清楚的很吧。 “其实我也是受您那篇文章的启发。”肖芒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个难题抛回到刘文成身上。 “当时您在滨城日报上头版刊发的那篇关于改革开放，鼓励百姓自主创业的文章，我看过以后大受感触。” “既然国家号召各行各业勇敢创业，那么我们大学生为什么不能够先迈出这一步呢。况且很多大学生的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兄弟姐妹多，家里负担重，能供他们念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我们的小组能够给大家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困难。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一方面锻鍊了我们自身，一方面又能给家里提供一些帮助。” 第98页 听完肖芒的话，刘文成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有迅速将笔记本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接着抬起头，唇角带着笑意。 “好了，问题基本就是这些，我们的採访到这里就结束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刘文成满面喜悦地站起身，肖芒的这些创业经歷足够他写出一篇精彩的稿子了。 他现在满心激动，一心想赶快回报社写稿子，再三和肖芒道过辛苦后，他又和李辽打了招唿，便匆忙离开了。 李辽回到办公室，见肖芒也要离开，忙叫住她，说是有话要同她讲。 第八十一章红旗食品厂 李辽叫住肖芒，微一踌躇后，问向肖芒。 “听说，系里收回工艺实验室后，你现在委託国营食品厂代加工小食品呢?” 肖芒点了点头，不明白辅导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眼神疑惑地看向李辽。 李辽沉吟了下，接着说道：“之前系里收回实验室，也是因为有人举报，实属无奈之举。其实你带着同学们做勤工俭学，这是件挺好的事，我一直都是持支持态度的。这样，回头我和系里反应下，再把实验室借给你。“ 肖芒愣了下随即立即反应过来，这回刘记者来採访，他的文章可是要发在滨城日报上的，到时若是有其他单位或学校，看完文章想来学习观摩，系里可拿不出东西给人看。 不过，既然已经搬离了工艺实验室，她就不打算再回去了，毕竟以小食品目前的销量来说，工艺实验室已经完全满足不了生产需求了。 况且，她现在有了更大的目标。 倒不如趁此机会，把情况和辅导员讲一讲，看他能不能替自己向学校争取下校办罐头厂的转让事宜。 想到此，她心里一动，脑子飞速运转，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就把她的想法向李辽说了出来。 “李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不过眼下小食品卖得好，需求量越来越大，恐怕咱们的工艺实验室已经无法满足生产需要。”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李辽的表情，见对方听得认真，便又继续说下去：“不过前段时间我听说咱校的罐头厂准备要转让，罐头厂的情况想来您也知道，规模不算太大，正好符合我眼下的需求。不过在转让这件事上有些麻烦。不知道李老师能不能帮忙给争取一下。” 肖芒一番话说完，李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浮现为难之色。 肖芒看见辅导员的脸色，心底一沉，看来这件事的确是棘手，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为难。 “我也听说了校办罐头厂经营不善，准备转让的消息。只不过……” 说到这里，李辽停顿住了。 “李老师，只不过什么呢?” 明知道结果可能是什么，但肖芒忍不住还是想问问。 “只不过我听说罐头厂已经有人相中了，好像是本市的红旗食品厂。那边对罐头厂势在必得，这中间又牵扯复杂，你就别掺和进去了。” 红旗食品厂。 好熟悉的名字。 肖芒想起来了，上一世她曾经去过红旗食品厂。 红旗食品厂是滨城第二大的食品厂，上一世她在星星食品厂做到车间主任时，曾经被单位派到红旗食品厂参观学习过，那时她还惊嘆红旗食品厂的庞大，完全不是星星那种小厂可以比拟的。 但没过两年，她就听说红旗食品厂改制了，由公转私，被一位姓朱的副厂长以极低的价格给承包了下来，名字也改了。 当时肖芒还唏嘘了好一阵，既是为红旗食品厂下岗的那些员工们，也是为她自己。 那时的星星食品厂，也极为不景气，产品卖不出去，堆积在仓库，工资都发不出来，也有人在传星星也要改制。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红旗食品厂的消息，也难免肖芒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异常揪心了。 果然，星星也不过又挺了半年，便也随着歷史的走向，走上了它的终点。 而肖芒，也下了岗。 往事不堪回首，那段时期痛苦、无助、悽惶的感觉，她到现在依然忘不掉。 现在乍然又听到红旗食品厂的名字，肖芒心里咯噔一下。 算算时间，离红旗食品厂改制倒还有好几年。 但既然她知道了歷史的走向，那么她清楚的明白校办罐头厂转让给红旗厂并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早晚红旗厂会改制，大批的工人会下岗，到时罐头厂的员工依然会面临今时今日的困境，不过是晚几年的问题。 李辽见肖芒脸色严肃，眉头纠结在一起，以为她是听说没办法接收罐头厂而难受，忙宽慰她。 “放心，肖芒，回头我把你目前面临的困境跟系主任汇报下，无论怎样，系里总会尽量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 “那我先谢谢李老师了。” 肖芒微微笑道，谢过李辽。 但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得很，想要解决生产场地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系里出面，短期内也未必会有结果，她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过几天还得去找杜宝良，问问他那里有消息了没。 李辽摆了摆手，示意肖芒不用和他客气。 他转头看了眼表：“快到午饭时间了，你先回去吧，去吃饭去。” 第99页 肖芒和李辽说了再见后，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 一路走着她一路心里疑惑，还在想着刚才听李辽说过的关于红旗食品厂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之前后勤科周主任告诉她的，在转让罐头厂这件事上，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而且这个人后面还有马校长做后台，看来他说的这个竞争对手就是红旗食品厂了。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将她肖芒和红旗食品厂放在一起，任谁来看她都如同撼树蚍蜉一样，不自量力的想要和红旗食品厂那个庞然大物竞争，所有人都会觉得难以思议。 但肖芒心里清楚的很，深深了解未来经济市场走向的她，清楚明白的知道，此刻对于校办罐头厂来说，她才有可能是那个带领他们走出困境，重获新生的接手人。 经歷改革开放一系列经济动盪的国营工厂，最后能够生存下来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卖给了个人，或者直接就倒闭了。 而要想在目前这种胶着的困境中突出重围，一个好的引领者是必不可少的。 而红旗食品厂会有这样的人吗，肖芒持怀疑态度。 现在这个时代是对有野心、有能力的个人来说，最美好的一个时代。 肖芒有信心，能够带领着曾经欣欣向荣的校办罐头厂，走向它的另一个光辉生涯。 第八十二章庄铎受伤 肖芒边往食堂的方向走，边想着心事。 勐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正在沉思中的她被吓了一大跳。 肖芒转过身，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正是她在话剧社的好友余晓霞。 “想什么呢?喊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余晓霞佯做嗔怪地对她说道。 “呀，晓霞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肖芒抚着胸口，笑着摇了摇头。 “我大老远就看见你啦，在你后面一直喊你来着，也不知道你想什么东西那么专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晓霞说完还调皮地嘟了一下嘴，示意对肖芒的不满。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不是故意的。” 肖芒带着歉意的对她笑笑。 “哈哈，和你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你是不是也要去食堂吃饭?刚好我也正要去呢，咱俩一块儿吧。” 说着余晓霞走上前来，挽着肖芒的胳膊，和她一起往食堂走去。 走着走着，余晓霞突然想起一事，转头问肖芒：“哎，对了，说正经的，那天晚上你从台上摔下来，你那个朋友护着你，后来你有没有陪他去医院看看，他伤的严重不严重啊?” “去医院?受伤你说他受伤了?” 肖芒震惊地看向余晓霞。 “你竟然不知道!”余晓霞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望向肖芒，“那天晚上你从舞台上跌下，你朋友接住你，你们两个一直滚到观众席那里。那时候我刚好站在附近，亲眼看见他的头，重重磕在观众席桌脚的铁片上。” “你说什么?他的头磕在了铁片上?” 余晓霞的一番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一样，把肖芒震得呆傻住了。 “是呀，我绝对没看错。当时我就想告诉你来着，但是后来场面太混乱，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看你朋友的样子，好像也没有不对劲，我就把这事给忘了……哎，肖芒，你去哪儿?” 肖芒愣怔了一瞬间，接着她一言未发，转身就往与食堂相反的方向跑去。 余晓霞在她后面拼命的喊着，叫她的名字，然而此刻的肖芒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满脑子萦绕的只有那句话，庄铎为了救她受伤了。 肖芒好恨自己的粗心。 如果不是余晓霞说起，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形居然是这样的。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最是清楚，以当时那种剧烈的冲击力，庄铎头磕在铁片上，绝对不会一点伤都没有。 可是后来，他竟然就那么带着伤强撑着，而且还陪着她守株待兔，抓住了幕后黑手林慧茹和郭蓓蓓。 这其中耽搁了多少时间，他是怎么强撑下来的，肖芒不敢去想。 而且他后来一个字也未吐露，只是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当时庄铎的反应的确是有些不太寻常，那时候他苍白的脸、低哑的声音，肖芒都误以为是两个人接触的过于亲密，所以庄铎也难为情的原因。 现在想想，那是因为磕在凳子上遭受重创后，他强忍痛楚的缘故。 肖芒越想越揪心，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奔到庄铎面前，看到他没事她才能放心。 余晓霞呆站在原地，望着肖芒的背影渐渐远去。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会让肖芒有如此大的反应。 嘆了口气，她转身打算接着去食堂。 一回身，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待她抬头仔细一看，白皙的面庞顿时爬上淡淡红晕。 “肖芒做什么去了?跑得那么急?” 盛彬狭长好看的眼直直望向余晓霞，薄唇微启，淡淡问道。 余晓霞被他目光这样一扫，原本就带着点红晕的脸上，腾地一下红得更厉害。 大冷的天里，她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冒出了火。 第100页 “肖芒……肖芒应该是去看朋友了。” 在盛彬的灼灼目光下，余晓霞磕磕巴巴地说着。 “什么朋友，能让她这么着急?” 盛彬脸色浮现出似笑非笑地神色，漆黑如墨的眼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刚刚……刚刚我告诉她，那天她从台上摔下时，她的那个朋友为了救她，受了伤，她一着急就直接跑走了……” 紧张下，余晓霞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紧张到目光不敢直接与盛彬对视，而是低垂着头，看向地面，故而没有见到盛彬眼中划过的一丝幽暗光芒。 待余晓霞发觉面前半晌没有动静，再抬起头来时，盛彬早已不见踪影。 肖芒急匆匆地赶到军事大学，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赶快见到庄铎一面，确认他没事她才能放心。 轻车熟路地跟门口哨兵说明情况，哨兵示意她稍等，他去通知庄铎。 肖芒站在军事大学校门口的威严铁门前，来来回回地走着，等待着庄铎出来见她。 约莫十分钟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向着门口跑来。 肖芒远远望见，心里激动下，差点脱口叫出庄铎的名字。 但在她看到对方的样貌后，硬生生忍住将话又咽了回去。 跑来的根本不是庄铎，而是另一个人，她根本不认识对方。 那男人跑到肖芒跟前，肖芒才看仔细他的长相。 虽然不说是顶英俊，但浓眉大眼，再加上一身硬挺的军装，看着也有模有样的。 但肖芒见不到庄铎，眼看来的人不认识，一颗心悬着，更是不上不下的担心。 “你好，你是肖芒吗?” 对方唇角带着微笑，先开口问道。 肖芒忙点头，接着忙不迭地问：“对，我是，我来找庄铎。他人呢?怎么没来?他没事吧?” 一大串问题问完，面前的年轻军人唇角落下，笑意不復。 “庄铎他……他现在在医院。” “什么!” 肖芒听到这一句，立时如五雷轰顶般，呆住了。 第八十三章一触即发 肖芒立在原地，目光怔怔地呆住了。 “哎，你别哭，你别哭呀。庄铎没太大事情，你别担心。” 年轻军人手忙脚乱地安抚她。 肖芒这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间，泪水淌落了满脸。 不过听到年轻军人说庄铎没事，她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净了眼泪。 “究竟怎么一回事?庄铎现在在哪个医院?我能去看看他吗?” 肖芒又是问出一串问题。 “前几天晚上，有一天庄铎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我们也没太在意。结果第二天训练时，他就昏倒了。当时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了，赶紧把他送到了校医院，大夫说他头部后侧因为勐烈撞击，造成的脑震盪，需要休息静养几天。没有太大问题，你放心吧。” 年轻军人详细地将当时的情况给描述了一遍。 听到庄铎受伤不是太过严重，肖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而且他受了伤居然还一声不吭，硬撑着到离开。 想到这些就让她觉得心疼。 “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肖芒急切地问道。 不见到庄铎本人，她还是不放心。 “行，没问题，我和哨兵说一声，你和我一块儿进来吧。” 说着，年轻军人走过去和门口哨兵说了几句，哨兵点了点头，接着年轻军人又走回来，引着肖芒往军事大学里走。 一路上，年轻军人作了自我介绍，肖芒才知道他叫做郭亮，是庄铎的室友，也是铁哥们儿。 肖芒又仔细看了看郭亮，这会儿心绪稳定下来，她才认出来，这个郭亮她有印象，上辈子在庄铎的葬礼上曾经见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庄铎葬礼上的郭亮，还有他另外几个战友，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那时候却都哭成了泪人。 可见他们几人和庄铎的感情着实很好。 肖芒默默地记下了，眼前这个郭亮是可以信任的。 两个人在路上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走到军事大学内的校医院。 医院里静悄悄的，郭亮引着肖芒上了二楼，又拐个弯，朝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肖芒才站定，便听到病房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娇柔软糯，煞是好听，而且极为熟悉。 “庄铎哥，你喝点汤吧，我熬了好久的。你受了伤，总要多补补才好。” 听到这个声音，肖芒顿时脸色阴沉下来，眼中霎时布满寒意。 竟然是朱小荷。 她怎么会知道庄铎受了伤，还跑来探望他? 这朵白莲花，居然又缠上了庄铎。 她绝不会让朱小荷得逞。 “哎呀，我忘了说，刚刚还有一个女孩过来探望庄铎。” 站在肖芒身侧的郭亮一拍脑袋说道，同时心里暗自艷羡，长得好就是不一样，这庄铎受了伤，立马有这么多漂亮女孩来看他。 什么时候自己受伤，能有一个来探望，他就烧了高香了。 第101页 肖芒走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此刻，朱小荷手里正握着汤勺，舀了一勺汤，正准备餵给庄铎喝。 而庄铎，正在无奈地躲避递过来的汤勺。 “不劳你费心，我不爱喝汤。” 朱小荷还不死心，依然娇嗔着递上汤勺，脸上表情愈发娇媚，她就不信自己表现的这么贤惠、楚楚可人，还打动不了眼前这个男人。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躲，正在僵持不下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两人均向门口望过去，一时间表情各不相同。 庄铎先是一愣，接着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的表情。 而朱小何眼底先是惊讶，接着闪过一抹厌恶憎恨之色。 但她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很快便脸上带着笑的跟肖芒打招唿。 “肖芒，你也来了，你也是来看庄铎哥的吗?” 朱小荷轻柔的开口说话，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令她整个人愈发显得清丽可人。 实际上，她心底已经恨得要冒出火来了。 就是这个肖芒，上次让她在庄铎哥面前出丑。 原本她打算到庄家要好好表现一下，结果没有表现成，反而被肖芒摆了一道，让肖芒自己出尽了风头。 这口恶气，她怎么能咽得下? 她自出生以来，就一直顺风顺水，打小成绩好，长相又漂亮，家世又很不错，身边追求者众多。 她何曾受过那天的气。 是以她深深的将肖芒恨上了。 朱小荷原本是因为在庄婷家见过庄铎一面，被他英俊阳刚的外表所吸引。 那时她对庄铎只是比较上心，觉得庄铎呆在军校那种和尚遍地的地方，想追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是她勾勾手指头罢了。 没成想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竟然多出了肖芒这么一个情敌。 而且不知为何，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做肖芒的姑娘时，肖芒望向她的目光就让她心中生出阵阵寒意。 肖芒看她的眼光，深深恨意中还带着一点儿不屑。 她绝不会看错那种眼神。 那眼神让朱小荷有一丝的恍惚，仿佛自己并非仅仅只是肖芒的情敌，而是她刻骨的仇人。 朱小荷也曾迷茫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肖芒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仇恨。 按理来说，在医院见面那次之前，她们从未见过面。 难道只因为她们是情敌? 不过肖芒的举动反而激发了朱小荷争强好胜的心，自小到大，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还是她头一次碰到了劲敌。 朱小荷不甘心，她莫名的自负心理不容许自己受到挑衅。 她一定要得到庄铎，不会让肖芒如意。 另一边，肖芒见朱小荷笑得轻柔，心里冷笑一声。 好你个朱小荷，还真会装贤良淑德。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朱小荷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既然战斗的号角已被吹响，那么她倒要迎战看看，对方到底能使出什么手段。 第八十四章排骨汤 肖芒收敛了自己的思绪，脸上也漾出温柔的笑意来。 “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朱小荷用余光瞥见，半躺在病床上的庄铎，在看到肖芒到来后，整个人情绪明显高涨起来，一双眼只追随着站在门口的肖芒。 朱小荷心里恨得不行，但当着庄铎的面，她脸上却一丝也不敢露。 “我今天熬了汤过来看庄铎哥，正好听说他受伤住了院。刚好我熬的排骨汤对身体最好了，特别有营养。” 说着，她眼一转，又含情脉脉的望向庄铎。 “这个汤可是我在家熬了好久的，庄铎哥，你多少喝一点吧，真的很好喝的。” 朱小荷一屁股坐回病床边，再一次把汤勺探向了他。 庄铎再次避开伸过来的汤勺，脸色已经着实不好，但朱小荷却视若罔闻般，依旧把汤勺递过去。 这姑娘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厚。 肖芒心里暗自惊嘆。 白莲花与极品这两种属性，果然喜欢成双成对，同时出现呀。 不能让她总是在庄铎面前转悠了，太危险。 想到此，肖芒上前一步，走到床头柜边上，眼光扫向放在上头装着排骨汤的罐子。 “是什么排骨汤啊，闻起来好香，我可以尝尝吗?” 未等朱小荷有反应，肖芒已伸手将罐子拿在手中，端起喝了一口。 朱小荷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顿时心里气得咬牙切齿。 这汤是她熬给庄铎哥喝的，她肖芒凭什么拿起来就喝。 她喝过的汤，还怎么好拿给庄铎哥喝。 这边朱小荷心里生着气，那边汤一入口，肖芒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汤……你炖了多久?” “啊?” 朱小荷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暗道，这个肖芒，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不知道又要弄什么么蛾子。 她心里有气，脸上却做出无辜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目光却没看向肖芒，而是楚楚可怜地望向庄铎。 “庄铎哥，我……我为了熬好这排骨汤，可是足足炖了两个小时呢，生怕炖得时间短了，汤没有入味。” 朱小荷目光追随着庄铎，庄铎不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第102页 庄铎虽说在男人堆里待得久了，于感情之事上不大开窍，但朱小荷如此热切明显的举动，他再感觉不到对方的用意就是傻子了。 他对朱小荷无意，朱小荷的举动着实让他觉得困扰，但对方毕竟是庄婷同学，他又不好太过发作，还要给对方多少留些脸面。 故而，庄铎实在是感到为难。 好在，有肖芒来给他解围，他心里顿时如释重负。 “这排骨汤炖了有两个小时?” 肖芒眼光扫向朱小荷，再次问道。 “嗯……对呀……足足两个小时，绝没错。” 朱小荷不知道肖芒反覆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她心底隐隐有些发虚，回答的语调也就有点不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 她自从上次在庄家受了伤后，不论身体还是自尊心都严重受挫，回家后着实消沉了好几天。 昨天好些后，她又不安分起来。 想了想，她央求着她妈托人买回来半斤排骨。 这会儿的排骨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不过朱小荷家里条件好，她父母人脉关系又广，她妈常有办法弄到这些普通老百姓家里不容易见到的荤腥。 排骨拿回来，朱小荷罕见地自己下厨炖汤，倒把她妈妈吓了一跳。 不过朱小荷这姑娘，虽然庄铎二婶夸她在家里勤快，帮着爸妈照顾弟弟妹妹，做家务是一把好手。 可实际上，她不过是在爸妈能看见时好好带着弟妹，等爸妈瞧不见时，她也就没耐心烦再管他们。 而做家务，她也往往是表面功夫。 这样一个人，她又怎么能安下心来真的炖足两个小时的汤。 不过只炖了快一个钟头，她就已经不耐烦，瞧着汤色差不多，就早早的关了火。 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被肖芒一口就尝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这排骨汤熬得时间绝对不到两个小时。” 肖芒看向朱小荷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审视意味，让朱小荷心中顿感不妙。 “而且……”肖芒接着缓缓说道：“熬制这排骨汤的火候，完全不到位。”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朱小荷瞪大了眼睛，背对庄铎看向肖芒，眼底的憎恶厌恨之意再也掩饰不住。 肖芒迎向她的目光，眼中神情一片淡然，丝毫不受朱小荷情绪的影响。 以她多年烹饪的功底，能尝出汤中的不足还是很容易的。 “小荷姑娘，我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你的排骨汤还可以熬得再好一些，给你提些意见罢了。”肖芒唇角微翘，笑了笑后，又接着说道：“再说，汤熬了多久你实话实说即可，何必非要说谎呢。” 说着，她眼角余光扫向庄铎，意思很明显，瞧吧，你可别被这姑娘柔弱的外表给骗了，人家说谎说得很熘呢。 “我……” 朱小荷理亏，虽然被肖芒说得心里发堵难受，却一时语塞，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她心道自己为了在庄铎哥面前表现，却被该死的肖芒拆穿，这下庄铎哥可要怎么想她。 必须赶紧想个法子转移庄铎哥的视线。 朱小荷这样想着，脑中急速运转，眼波一转有了主意。 她手中还端着刚刚要餵庄铎喝汤的汤勺，汤勺里还盛着一勺汤。 她转身朝向庄铎，佯装手一抖，一汤勺的汤都洒落在庄铎胸口上。 “哎呀!庄铎哥，我不是故意的!” 朱小荷一声惊唿，手上立即将汤勺抛到一边，忙上前去抚庄铎胸口，看架势是要帮庄铎将胸口的汤渍擦净。 朱小荷打得如意算盘是，这样一来她不仅转移了庄铎哥的视线，同时还能拉近和他的关系，可谓一箭双鵰。 事发突然，庄铎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肖芒却在一旁将全部事态看得清清楚楚，她惊呆了，都忘了生气。 当着自己的面，朱小荷就敢使这种下作的手段，企图对庄铎上下其手。 这已经不是脸皮厚了，这简直就是无耻了! 眼看朱小荷的手堪堪就要摸到庄铎胸前，肖芒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异常气愤中又夹杂着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决不能让她碰到庄铎，否则一旦被她得逞，不知道后面她还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 此刻肖芒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八十五章阴差阳错 肖芒心里想着不能让朱小荷得逞，不过一瞬间，手比大脑反应更快，她一伸手，挡在了朱小荷即将袭上庄铎的那只手前。 但朱小荷用劲儿太大，她未料到肖芒会突然出手拦她，等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手劲。 于是，她的手撞在肖芒的手上，硬生生将肖芒白皙纤细的手紧紧按在庄铎被洒了一勺汤的胸口上。 一瞬间，肖芒愣住了，朱小荷也愣住了，庄铎更是愣住了。 几秒钟后，朱小荷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脸色瞬间刷白，迅速从庄铎胸口上拉开肖芒的手，狠狠地甩开。 “不要脸!肖芒你怎么这么无耻，你一个大姑娘家害不害臊?” 她气急败坏地冲着肖芒骂道，脸色由白转红，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丁点看不到先前清秀的模样。 第103页 可朱小荷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心里简直要气炸了。 明明是自己想要创造机会亲近庄铎哥。 为什么又是这个肖芒，坏她的好事儿? 不仅坏她的事，居然还被肖芒摸到庄铎哥，而且竟然还是因着她自己的缘故，朱小荷真快要疯了! 肖芒快被气乐了，明明是朱小荷意图不轨，现在反而贼喊起捉贼。 但她心底情绪不稳，手掌上仿佛还留有庄铎胸口上的热度，那热度烧得她好似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小荷见她没反应，心中怒气愈发高涨。 她压抑了半天，这时再也控制不住，也忘了在庄铎面前继续维持她的淑女形象，一探手扯住肖芒刚刚因她而按在庄铎胸口的那只手，作势就要推她。 肖芒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去挡，而她另一只手上还端着那罐排骨汤。 于是一整罐排骨汤，迎着朱小荷，结结实实的浇了她个满身。 又是瞬间的安静。 那罐排骨汤虽然已经放了半天了，但还是有些热度的，外加上排骨汤油腻的触感，淋到身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而此刻被扬了一身排骨汤的朱小荷，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油腻和菜叶，又抬头瞧见正一脸愕然看向自己狼狈模样的庄铎，她终于‘啊’地悽厉大叫一声，直奔出病房。 之前送肖芒到病房门口后，郭亮因为怕打扰两名探视的姑娘和庄铎说话，因此极为‘贴心’的站在病房外头没有进去。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大叫声，郭亮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正要推门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接着一名满身汤渍，还挂着菜叶，浑身排骨味的姑娘从里面跑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妈呀，这是怎么了! 不过探个病，这姑娘怎么搞的如此惨烈。 郭亮好奇心被全部激发，居然带着点兴沖沖地步入病房。 有好戏看呀。 一步入病房，他就感到病房里头气氛不大对头。 后面他领着过来，叫肖芒的那个女孩，好端端的待在病房里。 这么说，刚才跑走的排骨味女孩，是先头来的那一个。 此刻，肖芒正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排骨汤，大部分泼洒在朱小荷身上，但地上还是溅到了不少。 而庄铎，也下了床，要帮着肖芒一起收拾，被肖芒坚决拒绝了。 “这是怎么了?” 郭亮惊呆了，同时体内的八卦之血也在沸腾。 看来他刚刚错过了一场好戏呀。 庄铎眼神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只淡淡道：“没事，不小心把汤弄洒了。” 信你才有鬼! 汤洒了，能正正好好洒刚才跑走那姑娘一身? 这是两个姑娘为了这小子大打出手了? 郭亮一边腹诽，一边暗自后悔没能围观到之前的那场大戏，不由捶胸顿足地想，自己怎么就那么贴心的站在外头，就没跟进来看看。 看着肖芒一个人忙活，她又不让自己插手帮忙，庄铎有些心疼。 看到傻站在一边的郭亮，他使个眼色，示意郭亮上去帮个忙。 郭亮与庄铎是极为要好的战友和朋友，平时两人就配合默契，几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会儿他完全领会了庄铎示意他的眼神。 郭亮毫不客气的用眼神回瞪过去。 哟，你小子招惹莺莺燕燕的，倒要让我受累，哥们儿不干! 庄铎又扫他一眼，那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郭亮，你小子，敢不干，看谁期末时帮你突击补习! 郭亮刚刚的硬气顿时荡然无存，边去抢肖芒手里的扫帚，边一迭声地嚷着：“哎呀，这脏活儿怎么能让小姑娘来干呢，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是我弄脏的，肯定要我来打扫干净。” 肖芒不好意思的不肯撒手。 “没事，你就让他做吧，他手脚快，一会儿就弄好了。” 庄铎在旁边语调温柔地劝着。 好你个庄铎，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合着我今天是来当苦力来了! 郭亮心里翻着白眼，手上却不含煳，迅速夺过了肖芒手中的扫帚。 过一会儿，在郭亮的帮助下，弄脏的病房就被收拾干净了。 “多谢你了。” 肖芒笑笑，向郭亮道谢。 “没事的，还不是某人……”郭亮眼角一瞥，瞧见了庄铎扫向自己的目光，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说道：“帮忙是应该的，别放在心上。” 肖芒抬头，目光与庄铎的交织在一起。 两个人的面庞都微微有些发热。 尤其庄铎，只觉得自己胸口处，刚刚被肖芒触碰到的地方，这会儿还酥麻酥麻，好似有极细弱的电流直钻到他心里。 之前因为朱小荷在场，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好好的说话。 这会儿肖芒才顾得想起来，她此次来找庄铎的目的。 心底一阵愧疚感腾地升起。 第八十六章尴尬的两人 肖芒觉得一阵浓浓歉意袭来，她咬了咬嘴唇，轻轻道：“那天……实在是抱歉，竟然没发现你头被磕伤了。后来我才听同学说起来，耽搁到这会儿才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 第104页 “没事的，一点小伤，别放在心上。” 庄铎半倚在床头，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肖芒心里更自责了。 她是真心觉着对不起庄铎，那天晚上混乱之下，居然就没发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虽然之前在学校门口，郭亮告诉她伤势不重，让她放心。 但庄铎在训练时晕倒，又必须住院静养休息几日，肖芒心知，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不过是想叫自己放心罢了。 况且看庄铎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明显并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那晚是怎么挺过来，能一直带伤撑到帮着她抓住林慧茹和郭蓓蓓为止。 肖芒看向庄铎，一时心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庄铎望向肖芒，不由想起那天他抱着跌下舞台的肖芒时，最后那重重一吻。 还有刚刚，如撩起电流般的一触。 仅仅只是这么一想，他便觉得一股热流直朝下腹涌去，某处好似要出现异动。 头一次经歷这种场面，庄铎霎时懵住了，他忙低垂下头，极力掩饰脸上升腾起的阵阵热潮。 还好身上盖着被，否则可就要尴尬死了。 自己怎么会对肖芒产生这种龌龊的念头，简直是该死! 于是，两个人，一个低垂着头，一个眼带自责，全都沉默了。 一旁的郭亮无语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肖芒也意识到了场面的静默，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她慌忙找到个话题。 “刚才的排骨汤被我弄洒了，你也没喝上。这样，我现在就回学校去，再熬些汤拿过来。你现在恢復身体的时候，多喝点汤有好处。” 庄铎正想阻拦，不料肖芒一低头，快步走出了病房。 他只好示意郭亮去送送肖芒。 郭亮只得心里一边大唿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边匆匆追出去。 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郭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曾经见过肖芒。 这不就是上回拿着一堆吃的来看庄铎的那个漂亮姑娘。 当时他被贾队罚做二百个单双槓，累得半死，但奈何压抑不住体内八卦的洪荒之力，依然撑着趴到会客室门口去偷看了一眼，是以心里对肖芒有印象。 郭亮心里暗道，庄铎这小子走了什么桃花运，闷声不响的，居然两个漂亮姑娘接连来看他，还为他大打出手。 不过论起来，他还是更看好这个叫肖芒的女孩。 为人不仅漂亮，而且大方有礼，看起来很是和善、贤惠。 他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一动。 “哎，肖芒，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生，给我介绍一个呗。” 他腆着脸问道。 肖芒脚步一顿，站定在原地，望向旁边正因为紧张而挠着后脑勺的大男生。 先前她一心担心庄铎，只匆忙看了这个郭亮一眼。 现在仔细打量下，发现郭亮长相虽然没有那么打眼，但是胜在五官端正，身材高大。 而且刚才他还抢着帮自己打扫病房，可以看出手脚也很勤快。 她身边女生多，倒是真可以帮着介绍一下。 只是不知，这个郭亮家里情况如何。 她正这么想着，那边郭亮也瞧出有戏，已经开始自报家门了。 “那个……我家虽然不在滨城，不过也是省会城市。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父亲是高中老师，母亲是……” 郭亮居然就崩豆般地把自家情况全部报备一遍。 肖芒忍不住想笑，可怕郭亮误会，硬生生忍住了，差点憋出内伤。 这个郭亮，又可以给他加上一条优点，实在。 小伙子看起来人挺不错的，肖芒对郭亮印象挺好。 “行，如果有合适的，我肯定给你留意着。” 肖芒应承下来。 郭亮一看有戏，心里也高兴，急忙先和肖芒道谢。 “那可先谢谢你了。” “先别谢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真给你介绍成了，再谢不迟。” 肖芒笑着说。 郭亮也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想到先前病房里发生的那一幕，实际情况到底怎样，郭亮很是纳闷。 他和庄铎是同学兼铁哥们儿，庄铎要是真能和眼前这个肖芒姑娘成了一对，他也感到高兴。 不过一想到之前两个姑娘在病房里大打出手，再加上后来庄铎和肖芒之间沉默的气氛，他生怕肖芒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的来访，而对庄铎造成误解。 这时候郭亮就绞尽脑汁试图想说点什么，希望能帮庄铎在姑娘面前加加分。 “上次你拿来那么多吃的，庄铎特别高兴，晚上睡觉都恨不得抱着那个布兜子。” 啥? 肖芒愣了一下。 睡觉都要抱着布兜子? 是不是怕你们寝室里这群狼抢呀? 脑中想像了一下庄铎怀抱布兜子睡觉的场景，肖芒这回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郭亮有点傻眼，自己表达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人家姑娘没出现预期中的感动，反而笑了起来。 他脑子飞速运转，再接再厉。 “还有上次，他说要帮一个姑娘借钱，不知道是不是你呀?” 第105页 郭亮话一出口，就想打自己一耳光。 万一钱不是帮肖芒借的，他这么一说，岂不是把庄铎给卖了。 还好，万幸肖芒听到他的话，止住了笑，神情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是曾借给我钱，你知道这事?” 肖芒听到郭亮提到上回庄铎帮着借钱的事，立马神情专注起来。 其实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庄铎是怎么在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帮她凑到了三百块那么一大笔钱。 要知道，庄铎虽然读的是军校，每月补贴比地方大学要多许多，但也不过是十来块。 三百块，他上哪儿弄到的这笔巨款，其实一直都让她很是疑惑。 但她也没有找到机会问问庄铎，今天听到郭亮突然提起这事，顿时精神全部都集中到此处，开口问郭亮。 第八十七章触动与惊慌 听到肖芒的问话，郭亮立刻眼神明亮地看向她。 “你不知道，庄铎平常几乎从来不开口求人，就那回，他一个一个几乎问遍了我们整个学员队，后来才把钱给凑齐。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他只说家里有急用。不过他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后面郭亮又说了些什么，肖芒已经听不清了。 她脑子轰轰地作响，心底涨得酸涩。 庄铎为了她，一个一个的去问整个学员队的人借钱? 不论是从前世庄母的口中，还是这一世和庄铎的相处中，她了解的庄铎，都是个自尊心很强又硬气的人。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她，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和脸面，她肖芒到底何德何能，配让一个人这样为她付出。 脸颊一阵湿润，肖芒才察觉自己居然眼泪淌了满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遮掩着用手去擦泪水。 但还是被郭亮看在眼里。 他心里一阵暗喜，居然成功把姑娘给感动哭了，他暗自在心里说道，庄铎，这回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不过郭亮这次倒真没有夸大其词，当时庄铎借钱的实情，和他说的基本一致。 军校生虽然每个月补助会比地方大学多那么几块，平时他们开销也小，一个月差不多都能攒个十块钱。 但这年头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大好，所以大部分人都把攒下的补助每月寄回家里，补贴家用。 当时庄铎从校外归队，回到寝室就浓眉紧锁，明显有心事。 后来，一向不开口求人的他，居然整个队里挨个去问人借钱，一点一点凑够了三百块。 郭亮也拿出攒下的所有钱借给了庄铎。 那时候因着两人的关系，他又旁敲侧击了好久，庄铎才隐约透露了些情况给他。 郭亮当时就想着，这个姑娘对庄铎来说肯定不一般，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果不其然，今天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肖芒心情极为复杂地回到了学校。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和庄铎认识的整个过往。 上一世，到这一世。 从一个只活在庄母回忆中的影子，到切切实实见到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庄铎。 从在火车站的偶遇，庄铎帮她逃出她爸和大哥的围堵，到后来借钱替她解围，为救她结果自己受伤。 点点滴滴，都浮现在她脑中。 两辈子，肖芒身边有很多人。 有让她感受不到丝毫家庭温暖，极品自私的娘家人。 有背叛婚姻，对她始乱终弃的渣男何文明。 有从没给过她好脸色、轻视她、帮着何文明欺负她的婆家人。 肖芒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却是寥寥。 有幸，这一世，她能遇到庄铎，一个为她真心付出，实心实意待她的人。 这一刻，肖芒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 让她觉得，暖意融融。 想早点炖好汤给庄铎拿去，故而肖芒匆匆向食堂而去。 “肖芒!” 一道温润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她走得正急，这一声喊猝不及防，她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小心!” 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住。 肖芒立稳身体，转过头，便望见了一双温润幽深的眼。 “盛彬，你怎么在这里?” 她边问着，边察觉到盛彬的手还托着她的胳膊。 这可不大妥当。 她用手背轻轻将还托着她胳膊的手推开，向后迈开一步，与盛彬拉开距离。 手背相触的一剎那，她感到盛彬的手冰冷冰冷的。 肖芒眉头皱到了一处。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这是在外面待了多久了?” 盛彬却只是静静望着她，眼中流动的光让肖芒感到一阵不安。 “莫非……你在等我?” 她迟疑着开口问道。 盛彬未置可否，但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朝肖芒轻轻笑了笑，笑得异常温柔。 “我们去排练吧。” 眼前的盛彬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肖芒又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心里突突地跳，心慌的厉害。 “现在?” 第106页 肖芒问道。 “对，就是现在。” 盛彬漆黑狭长的眼睛，仿佛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让肖芒看不清他的情绪。 “田菲姐不是说晚上排练吗?” “你有一些地方还是不太到位，我们可以赶在晚上排练前，先练习一下。” “可是，我现在赶时间……” 不大正常的盛彬，让肖芒一分钟都不想留在这里，说完这句，她转身就想走。 “肖芒!”盛彬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赶紧去食堂。” “是食堂窗口出什么问题了吗?” 盛彬探询地问。 “不是，是我朋友病了，我要给他炖些汤送去……我实在很着急，先不和你说了，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再去排练。” 肖芒急着赶快炖好汤给庄铎送去，因此说完话，也来不及再看盛彬反应，就朝食堂跑去了。 “炖汤?还是给那个人吗?” 盛彬眼神直直盯住肖芒跑远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他就……那么重要吗?” 盛彬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忽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过得半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眼中目光清明而冷冽。 他回到宿舍楼，上楼进了208寝。 寝室里静悄悄的。 除了一张床外，房间里其他位置摆着书桌，衣柜等物品。 很明显，这间寝室，是单人寝。 在m大，只有极少数的学生才能享受到单人寝的待遇。 而盛彬，就是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快步进了房间，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响后，电话拨通。 他朝着电话那端淡淡吩咐道：“给我查一个人……” 几分钟后，他吩咐完毕。 放下电话，盛彬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又过得一会儿，他迅速走到脸盆架边，拿起搪瓷脸盆，出房间走进水房。 这个时间段，楼层里大部分男生都有课，因此水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盛彬也有课，但他根本没有去上课，他从来都没有翘过这门最重视的课程，但今天破例了。 他接了满满一脸盆冰冷的自来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一盆水自头顶浇下。 冰冷彻骨的水打在身上，盛彬却轻轻地笑了。 第八十八章爱慕者 肖芒匆忙跑到食堂自己的窗口。 胡玲娟刚好在窗口后，看到她着急的神色，吓了一大跳，忙迎上来。 “肖芒，你去哪儿了?下午课都被你旷了，你这一堂课没缺过的记录可没了，还好今天韩老师没点名。” 肖芒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一堂高数课，在她听到庄铎受伤时，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玲娟，帮我切点排骨，我要熬汤。” 胡玲娟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炖汤?炖汤做什么?” “一会儿慢慢和你说。你先去帮我切排骨，我去烧水。” 说着，肖芒就开始忙活起来，把锅架在灶台上烧水，又洗葱剥蒜切段。 胡玲娟虽然暗自奇怪，但她见肖芒这样着急，也手里不停，赶快切起排骨来。 没过一会儿，排骨汤就炖上了。 两个小时后，清香四溢的排骨汤出锅了。 肖芒赶快把汤盛出来，用容器装好，又裹上毛巾保暖，装到布兜子里。 就在她专心致志做着这些的时候，窗口外面来了一个人。 肖芒毫无察觉，但胳膊肘被人轻轻一碰，她吃惊地扭头望去，见胡玲娟正对她向窗口外使个眼色。 她狐疑地看向窗口，只见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徐兵正站在窗口外对着她笑。 “徐兵?” 肖芒有些惊讶，因为自从她明示暗示过徐兵好几次，两个人不合适，她不会接受他之后，徐兵已经消停了不少，很久没来打扰她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又来找她。 是她话说得还不明白么?肖芒觉得有些头疼。 那么不如今天她就把话和徐兵说个清楚。 “肖芒，我想来问问……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这儿有两张人民剧院的电影票，是最近特别火的……” 徐兵话未说完，肖芒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打断他。 “抱歉，我晚上有事情，去不了。” “啊……”徐兵顿时一脸失望，但仍不放弃地说道：“那你明天……” “徐兵，有些话虽然可能会伤害你，但我觉得还是明确说出来更好。” 肖芒脸上带着深深地歉意，但话却说得异常坚决。 “我今天不会和你去，明天甚至以后也都不会和你去。徐兵，我们之间不合适，没有可能的。” 她一席话说完，徐兵明显呆愣了下，紧接着涨红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难道传言是真的，你……你真的和盛彬在一起了?” 徐兵这段时间没再纠缠肖芒，并不是放弃了，而是在想更好的办法来追求她。 第107页 但这几日，他听闻盛彬指明要肖芒和她演对手戏，两个人又出双入对，他心里着急了。 难道盛彬也在追求肖芒? 盛彬若是出手，他十个徐兵也赶不及。 因此徐兵心急了，马上又来找肖芒。 结果，这次肖芒居然坚决拒绝了他，不给他留一丝希望。 这让他误会了，也让他嫉恨了。 “没有这回事，请别乱说。” 肖芒目光变冷，她知道依照盛彬的火爆人气，自己和盛彬最近走得比较近，肯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平时她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其他人爱说什么那是他们的事。 但今天徐兵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还是郁闷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徐兵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肖芒已经不想再听，一则她不想再听这些无中生有的闲话，二则她还着急给庄铎送汤，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一语不发，也不再看徐兵，而是拎着布兜，绕出窗口，向食堂外出去。 徐兵快走几步，拦住了她。 肖芒心里着急，但也不想和徐兵闹得太僵，定了定心神，让自己语气尽量平静。 “麻烦让一下，我有急事要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去?” 徐兵眼睛扫向被肖芒拎在手中的布兜，看出里面装得汤罐。 “你要给谁送汤?” “这个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肖芒蹙起眉，心道这个徐兵怎么这样难缠。 “你去哪儿送，我陪你吧?” 徐兵却不依不饶。 “不必了。” 肖芒语气已经很冷淡，但徐兵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般，还在喋喋不休。 “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我陪你去吧。” “去军事大学有直达公交，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说完，肖芒终于失去耐心，也不想再顾及徐兵的情形，推开对方，就快步向食堂门口走去。 直到肖芒身影消失在食堂门口，徐兵还呆立在原地。 军事大学…… 肖芒要去军事大学，而且这么晚去送汤…… 难道说，她和盛彬的传言是假的，真正的情敌，在军事大学? 徐兵握紧了拳头。 “哎呀，徐兵，你傻呆呆地站在这儿做什么?” 方芳刚才躲在十六号窗口后，旁观了全部过程，见到自己暗恋的徐兵一个劲儿和肖芒献殷勤，气得几乎银牙咬碎。 这会儿见肖芒走了，独留下徐兵静立在那儿，方芳瞧着有了机会，便赶忙出来和徐兵搭话。 徐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方芳一眼瞅见被徐兵攥在手里的电影票，心里又气得不行。 巴巴的来找人家看电影，结果呢，人家一个好脸都没给。 她心里生气，脸上却嘴角扯开，让自己露出自认为甜美的笑来。 “没人陪你去看电影，电影票岂不是浪费了。要不……反正我晚上没什么事，不如……” 方芳话未说完，徐兵却根本一眼都没看她，直接转身走掉了。 他边走边把手里的电影片撕碎，一甩手，扔了满地。 方芳吃了个瘪，脸色刷地惨白，望见满地的碎片，心内恨意翻涌着。 好你个肖芒，到底给徐兵吃了什么迷魂药，自己这么上杆子，徐兵居然连理都不理。 方芳气得浑身发抖。 第八十九章不对劲的盛彬 回到十六号窗口，许欣润朝她冷笑一声，说话语气阴阳怪气。 “怎么，人家肖芒不要的，你去上杆子都被嫌弃。方芳你可真没用啊。” 轻飘飘一句话，方芳顿时觉得血向头上涌去。 她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简直都等不及了。” 许欣润朝她一笑，眼中闪过阴冷的光。 “就最近，等我和刘东商量好细节。” “好，我等着看那个贱人从我眼前消失。” 方芳咬牙切齿地说。 肖芒把排骨汤送到军事大学时，已经过了学校的会客时间。 得知无法把汤亲自给庄铎，肖芒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 她一再嘱咐门口哨兵，一定要尽快把汤交给庄铎手里，才略带失望地返回学校。 等她回到学校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肖芒刚回到寝室，坐下喝口水，余晓霞就咣咣咣的敲开了寝室的门。 “还好我想着过来看看你走没走，要不，你是不是又忘了晚上的排练了。” 余晓霞一副嗔怪表情的说道。 哎呀，肖芒一拍脑袋，她这记性，怎么又把排练的事给忘了。 今天经歷了太多事，被这么一闹腾，她把今晚的排练完全给抛到了脑后。 好在有余晓霞提醒，两人赶到小礼堂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没有迟到。 见人都到齐，田菲宣布晚上排练正式开始。 姚舒兰今晚有事，没能来参加排练，不过上次她已经让每个人都走排一遍，基本上全剧已经成型。 剩下的，就是每个人之间配合的默契度、熟练程度，以及情感的饱满度了。 第108页 林慧茹和郭蓓蓓因为陷害肖芒一事，被彻底清出了话剧社。 田菲和副社长商量后，决定由余晓霞接替郭蓓蓓演繁漪，另外一个叫做罗燕的女生演鲁侍萍。 余晓霞得知这一消息，着实高兴了好几天，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出演重要角色。 肖芒也替她感到高兴。 不知怎地，今晚盛彬很安静地坐在一角，不言不语。 话剧社里好多女生都想趁机上前和他搭讪，奈何看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都打了退堂鼓。 “盛彬今晚怎么了?好像不大对劲。” 余晓霞和肖芒咬耳朵。 肖芒也心底暗自奇怪，下午遇到盛彬时，就觉得他不太对头。 现在看起来，他好像还是不怎么对劲。 他到底怎么了? 正这时，田菲叫肖芒上场。 一系列剧情演下来都很顺利，除了盛彬。 肖芒始终觉得，今天一整个晚上，盛彬好像都不在状态，频频出错。 直到第三幕，轮到肖芒和盛彬单独在台上。 盛彬的脸色红得很不正常，眼睛直直望着肖芒，漆黑的眼眸后好似有火苗在闪动。 肖芒察觉到他的异常，今晚的盛彬，的确很不对劲。 但两人正在对戏，她也没法停下来问个明白，只能按着剧情演下去。 肖芒感情到位地说着四凤的台词：“谁变了心?” 之后，她等着盛彬接着说周萍的台词。 但盛彬却停顿了几秒钟，定定望向她，眼中火光不再，但却仿佛有星光在跃动。 忽地，他笑了，眼光清澈而温柔，薄唇微动，吐出他的台词。 “你不知道我是真爱你么?我没有你不成么?” 说着，盛彬一伸手，将肖芒扯向自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样紧。 突如其来的动作，肖芒惊住了。 肖芒惊住，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拥抱，还因为刚刚盛彬看她的眼神太过真实，让她恍惚间有一刻，觉得那不是周萍在对四凤表白，而是盛彬，真的在对她吐露真情。 怎么可能? 他可是盛彬啊，他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停!” 田菲大声在台下喊道。 “盛彬，怎么回事，台词怎么只说了后半部分，前半部分呢?还有，这里没有拥抱的动作，快把肖芒放开。” 可是盛彬却毫无反应，还紧紧搂着肖芒。 肖芒努力想推开他，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推不开。 这时候，台下众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底下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田菲一皱眉，直接上了舞台。 “盛彬，你究竟怎么回事…… “田菲姐，盛彬他……他好像……在发烧。” 推了几下盛彬后，肖芒才感到盛彬的身上烫的吓人，大惊下，她忙朝田菲喊道。 “什么?” 田菲慌忙上前，用手一探盛彬的额头，的确热得烫手。 她再看看倚在肖芒肩膀上的盛彬，双目紧闭，好似毫无知觉。 “真的在发烧，莫不是烧晕了?” 她话一出口，底下顿时如炸开了锅般，哗地一声，众女生都向台前涌过来。 “盛彬怎么样了?” “他怎么会发烧呢?是不是排练太辛苦了?” “得赶快送他去医院才行，我力气大，我去吧。” 女生叽叽喳喳，个个都焦急的不行，恨不得此刻被盛彬搂在怀里的，是自己才好。 肖芒又推了盛彬几下，还是推不动。 田菲看看没办法，示意她干脆就着现在这个姿势，把盛彬扶到一边座位上，先坐下再说。 把盛彬扶到座位上坐好，好不容易才叫他松开了手。 肖芒刚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左边袖子被盛彬紧紧拽着，根本挣脱不开。 田菲嫌女生吵得头疼，更影响盛彬病情，便让一干闲杂人等都离开。 奈何这些女生恋恋不捨，根本不肯走。 田菲让副社长把这些女生都赶走，大部分女生纵使不情愿，但也都离开了。 留下的三名不愿意走的，还在嘀嘀咕咕。 “凭什么肖芒就能留下，我们就得走。都是一个话剧社的，就她肖芒有特权” 田菲一竖眼，大声说道：“都嘀咕什么呢。没看见现在这里情况很危急，都搁这添什么乱，赶紧给我走。” 三名女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悻悻然的走了。 但走的时候三人中的一人又回头望了肖芒几眼，眼中明显带着嫉恨和不服气。 肖芒看到了那个女生的目光，而田菲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正忙着安排两名话剧社的男生把盛彬抬到校医院去。 然而盛彬始终拽着肖芒的袖子不放，无奈下她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校医院。 第九十章医院里 肖芒很无奈，盛彬拽着她不放，况且他还发着高烧，没办法她只好跟着一起去了校医院。 到了校医院，大夫看见盛彬的模样，忙拿了体温计给他测体温。 五分钟后，大夫看了眼温度计，随即变了神色。 “快烧到40度了，得赶快给他打退烧针。” 第109页 田菲把其他闲杂人等都轰走了，剩下来的只有她，还有不得不留下来的肖芒。 这会儿田菲听见医生说，盛彬居然烧得这样厉害，不由得心慌。 一方面她是真的担心盛彬，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盛彬一旦病倒了，《雷雨》这齣话剧接下来可要怎么排? 毕竟盛彬可是最主要的演员之一了。 田菲边忧心忡忡，边匆忙的跟着大夫去交费取药。 肖芒也没想到盛彬居然会烧到接近40c的高温。 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这么高的温度会把人烧坏的。 肖芒蹙着眉，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下午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发起高烧了呢。 转念又一想，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想法从心底涌起。 当时盛彬的手冰冷冰冷的，难不成他就一直那样站在外面等着自己? 此刻的盛彬，白皙的面庞，愈发的苍白。 嘴唇紧紧的抿着，双目闭合，长长的眼睫毛纹丝不动。 肖芒心底长嘆一声。 她又试着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盛彬，然而盛彬拽着她袖子的手纹丝不动。 “盛彬……盛彬……” 肖芒试着轻轻地叫他。 然而盛彬一点回应都没有，脸颊上仍呈现着不正常的潮红色。 军事大学，校医院病房内。 郭亮拎着一个汤罐风风火火跑进了房间。 “庄铎同志，今天我已经第三次替你跑腿了，腿都快要遛细了。” 他把手里的汤罐往床头柜上一放，接着故意拧巴着脸，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床边上。 庄铎唇角漾起笑来，好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个叫肖芒的女孩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上心，这才多大会儿，她就把汤炖好拿来了，这绝对是一回去就开始做，啧啧……” 郭亮边感嘆着，边伸手打开装着汤罐的兜子。 “哎呦，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呢。嘿嘿，算我没白遛这三趟。” 说着，他掏出一个饭盒打开，满满一盒包子码放在里面。 饭盒被打开的瞬间，房内顿时充满了香气。 “这么香?”郭亮惊呆了，接着他忙不迭地伸手探向饭盒内：“我先尝一个。” 一个包子下肚，郭亮吃得完全停不住，手又伸向了第二个包子。 “这么好吃?难道这都是肖芒做的?” 见庄铎点头承认，郭亮更是吃惊不已。 “庄铎同志，你可别犹豫了，这么贤惠的好姑娘，你不赶快上手抢，虎视眈眈的可有的是。都是好哥们儿，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郭亮嘴里塞满了包子，说话含混不清。 但庄铎却听得明白。 他打开汤罐，肉香味扑鼻而来，和之前朱小荷拿来的，只闻着香气，就高下立现。 他用勺舀着汤，一口口喝着，边喝边想到刚才郭亮说的话。 上次在m大校园里，见过的和肖芒走在一起的那个异常俊秀的男生，两个人不过只打了个照面，但庄铎却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敌意。 对，就是敌意。 虽然双方只是轻轻握了下手，但其中浓烈的火药味，他绝不会弄错。 显而易见，那个男生……对肖芒抱着特别的心思。 还有那天晚上，去礼堂守候暗算肖芒的那两个女生时，那个叫做盛彬的男生也在场。 看起来，他对肖芒极为关心。 隐隐地，庄铎感到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那样一个人在肖芒身边，让他感到不安。 这时候，郭亮已经吃完了五个包子，看看饭盒里还躺着的可怜的三个包子，他缩回了伸向饭盒的手，把饭盒放回到床头柜上。 “好险，差点都吃光了，哥们儿够意思吧，还给你留了三个。幸亏韩勇勐他们看过你之后，一早就回去了。要是那几头狼在这儿，这点儿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说罢，他嘿嘿地笑着，又将手伸向了其他的饭盒。 挨个饭盒打开，里面分别装着虾饺、玫瑰糕等，这些精緻好吃的小点心让郭亮又再次吃得停不下来嘴来。 忽地，他在兜子深处发现了三个塑料口袋，分别装着三样他从来没见过的小食品。 “这是什么?” 他边问着边打开了其中一个袋子，拿出一片薄薄的片状物来。 “那个是薯片。” 庄铎因为去过肖芒的食堂窗口，也听她提起过，所以对她做的这些小食品并不陌生。 此刻他见肖芒给他送来了这么多吃的，心里一面很过意不去，一面又觉得暖融融的。 “薯片?” 郭亮明显没见过这东西，甚是好奇，试探着放入嘴里，咬了一口。 没嚼几下，他就怔住了。 “庄铎，这也太好吃了。不过，这东西我可从来没见市面上卖过呀?” 郭亮边大唿好吃，边好奇地问道。 “这个薯片是由肖芒自己研发的小食品配方生产的，目前还没广泛销售，所以你没见过。” 庄铎解释道。 “她自己研发的配方?自己生产的?” 第110页 郭亮眼睛顿时睁得熘圆，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得到庄铎肯定的回答后，郭亮眼睛瞪得更圆了。 在把薯片、曲奇饼和虾条各尝过一遍后，郭亮啧啧赞嘆，同时不忘又提醒了庄铎一次。 “作为好哥们儿必须再次提醒你，现如今这么贤惠还会赚钱，又漂亮的女孩可不多。你要不尽快下手，可真就过了这村没这店。” 庄铎这次没有笑，而是兀自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一章为什么是我 m大校医院内 盛彬躺在病床上，仍然处于昏迷中。 他的一只手，还牢牢扯着肖芒的衣服袖子。 肖芒试着想掰开盛彬的手，但她不敢太用劲，毕竟现在对方是个病人。 结果可想而知。 肖芒终于放弃了，她嘆了口气，认命般地老老实实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刚静下来没一会儿，她就发现目前这情形似乎不太好。 虽然这个时间点校医院没有几个人，只是值班的医生护士和零星的几名急诊学生。 但偶尔有人从门口经过，都会好奇的朝病房里探一眼，向她和盛彬的方向望过来。 通过和盛彬一段时间来的接触，肖芒是深刻体会到了谭瑜凡的苦恼。 和这样一个光环加身的人在一起，想不被人注意都很难啊。 更何况现在，盛彬一只手还牢牢拽着她的袖子，让人看到，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了。 想到下午徐兵来找她时所说的那番话，肖芒就一阵心烦意乱。 因为被选中和盛彬演对手戏，又在一起对过台词，现在就已经传出来了不好的传言。 这回被人瞧见眼下这一幕，不知道大家又会说出来些什么? 想到这里，肖芒心里一阵着急。 她又试着想从盛彬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 她三拽两拽还是没有拽出，最后一狠心，向后一使劲，袖子终于从盛彬手中挣脱。 肖芒长舒一口气。 但她这么一动作，倒是把盛彬给弄醒了。 他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眼睛睁开，往常清澈温润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目光有些涣散，两眼没有焦距地望向肖芒。 肖芒心中再一次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盛彬眼神虽然看向她，但仿佛又穿透了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和两个人在教室里对台词时，他所露出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眼神中有挥散不去的哀戚和悲凉。 “是我的错……不要离开我……” 盛彬开口说话，嗓音极低，嘶哑艰涩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仿佛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不要离开我……” 他抖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这句话仿似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又合上了双眼，重新陷入昏迷中。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被烧煳涂了，在说胡话? 肖芒不由伸手抚上盛彬的额头。 滚烫的触感着实吓了她一跳，烧得愈发厉害了。 田菲姐，快点回来呀?她是真不安了，在心底焦灼地念叨着。 正这时，田菲带着护士匆忙回到了病房内。 护士拿着药过来，一抬手扯过盛彬胳膊要给他扎针时，也感到了他身上滚烫的热度。 “怎么烧得这样厉害?” 说着护士手脚麻利的给他扎上针。 “打上针，过一会儿药效起了他会慢慢清醒过来。不过他这病得够严重的，身边不能离开人，你们还是得陪护好。” 嘱咐完这一句后，护士就离开了。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无比，注射液向下滴答落下的声音分外清晰。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田菲先开了口，打破静谧。 “田菲姐，我还是和你一起留下来吧，也许还能搭把手。” 毕竟盛彬帮过她好几次，又在一块儿排练了这么久，这时候扔下他走掉，于情于理肖芒总觉得心里不忍。 田菲见肖芒说得坚决，也就默认了她留下。 田菲嘆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盛彬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这一病倒，排练的进度就要放慢了，我真有点担心。毕竟今年舞蹈社的节目据说也相当出彩，咱们想拿一等奖也是不容易的。” “田菲姐，你别太担心了。打上针，应该很快就会好。” 肖芒安慰着她。 “但愿吧。” 田菲眉头的忧愁还是没有消散。 肖芒见此，忽地心中一动，换了一个话题。 “田菲姐，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会选我演四凤呢?我加入话剧社时间短，演出经验少，也没演过什么重要角色。” 这其实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只不过没找到机会问田菲。 田菲先是一怔，接着脸上带了丝歉意。 “和你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没看好你，也没想让你演四凤。” 说到这里，她忽然神情古怪地看了还在昏迷中的盛彬一眼，接着压低了声音对肖芒说道：“我觉得盛彬对你很不一般。” 肖芒愣怔了下，接着急忙摇头。 “田菲姐，你是不是说盛彬指明让我演四凤，不让关梦演的事，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第111页 然而田菲却打断了她，眼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傻丫头，你以为盛彬为什么会愿意参加这次的话剧演出，还肯出演戏份很重的周萍?” “为什么?” 肖芒愣愣地问着。 “因为你呀?” “因为我?” 这回，肖芒是彻底懵住了。 盛彬不是说他欠田菲一个人情，所以才来演这齣话剧的吗? 为什么现在，田菲却明明白白告诉她，盛彬为的，居然是她? “其实盛彬肯主动来助演，我也是完全没想到的。当时收到学校通知，我和两个副社长商量后，决定排演《雷雨》，盛彬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主动来找我，要演周萍这个角色。” “他肯演这个角色，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你也知道，光是他往那里一站，整个话剧就已经成功一半了。不过，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由你来出演四凤。” “我……为什么是我?” 肖芒此刻如遭雷击般，她万万没想到田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也不知道。” 田菲一摊手说道。 “所以我才觉得，盛彬对你很不一般。后来我和副社长们商量了之后，还是担心你的表演经验不够，就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你和关梦共同出演四凤的a、b角。” “原来……原来是这样……” 肖芒喃喃说着，心里乱得仿佛被一团线缠着，怎么也理不开。 第九十二章解开疑问 肖芒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 田菲还在一旁继续说着。 “让你出演b角的事，盛彬并不知道。我们想，这也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田菲声音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苦笑。 “但是后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盛彬居然反应会那么大，直接否决了我们的决定，坚持四凤只能由你来演。” 田菲偷眼看向肖芒，却见肖芒微垂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不过后来，让我们吃惊的是，你居然演得很不错，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肖芒，现在我是真的接纳你了，真心的。” 最后一句话，田菲语气真诚。 肖芒能够感受到，她是真的认可自己了。 对于田菲的做法，她能够理解。 毕竟，她是一个只参加过几次演出，而且出演的全部都是很小的角色，几乎和新人一样的成员。 没有谁会敢把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她，而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肖芒释然地笑了，田菲也笑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微妙，这一笑间，原先关系并不算特别亲密的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 仿佛更加了解了对方。 忽地，肖芒又想到一事。 “田菲姐，郭蓓蓓暗算我的那天晚上，为什么你和舒兰老师还有盛彬会等在礼堂?” 这个疑问也存在肖芒心中很久了。 今天有这个机会，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直接向田菲问了出来。 “那天的事，其实也是盛彬提出来的。排练结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舒兰老师，我还有盛彬留下来，就排练中的几个问题又商量了一下。 “然后盛彬就提到，觉得之前你摔倒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做手脚。那时候我还不大相信，没想过话剧社里的女生居然有人起这么歹毒的心思。后来盛彬在舞台边仔仔细细地找了好几遍，发现了郭蓓蓓丢的弹珠，终于说服了我。他说那个暗算你的人一定会回来拿走弹珠，让我和舒兰老师一同留下来，做见证。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田菲一口气把那天的情况详细地同肖芒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肖芒沉默了。 她没想到那天的事情居然是盛彬主导的，原本她以为是舒兰老师。 这下，她又欠了盛彬一个人情。 “所以，肖芒，我真觉得盛彬对你很不一般。我觉得他……他对你……” “田菲姐!”肖芒情急之下高声喊道，“你别说了，我和他没什么的。我不管盛彬他怎么想，总之，我对他是坦坦荡荡，没有想法的。” 田菲一双眼狐疑地在肖芒脸上转了好几圈。 “你当真?要知道，那可是盛彬，全校多少女生爱慕的对象。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 “田菲姐，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只一心想专注于学业，还有我的小食品生意。其他的事情，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 见肖芒说得坚决，田菲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这时候，在两人都没有察觉中，躺在旁边床上的盛彬，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动了动。 针打了约莫40分钟后，盛彬渐渐清醒过来，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色也褪去了许多。 这回他的眼神明显比之前显得更为清明。 肖芒和田菲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药效起了。 田菲想上前用手探一下盛彬的额头，看他的烧有没有退下? 她正预备从座位上起身，盛彬一双眼淡淡扫向她。 第112页 瞬间，田菲明白了他这一眼中的意思，便停下了想要站起的动作。 “肖芒，你来看看，我还烧着吗?” 盛彬的声音极为虚弱低沉，看向肖芒的眼中难得流露出软弱的神色。 被这种眼神看着，肖芒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她走上前，将手轻轻搭在盛彬额头上。 手下触摸到的肌肤上，一片微凉的湿意。 温度降下来了，但盛彬也出了不少汗。 估计这一针打完，烧就能彻底退下来。 “怎么样?还烫吗?” 盛彬专注的望向她，他的嘴唇因为高烧而显得没有血色，苍白无比，看着让人心生同情。 “好多了，温度退下来了。” “太好了。” 田菲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 盛彬朝着肖芒轻轻地笑了笑，苍白的唇色，映着没有血色的面庞。 肖芒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此刻心情相当复杂，之前盛彬说的胡话，还有田菲的一番话，都在她脑子里嗡嗡乱响着。 “哎呀，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 说完，田菲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肖芒和盛彬两个人。 瞬间安静下来，两人之间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盛彬嘴唇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病了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还要硬撑着去排练?” 肖芒微蹙着眉，先开了口。 盛彬抬眼望了她一眼，接着眼光垂下。 “刚开始只是有点不舒服，没想到后来会那样严重。” 他轻轻答着。 “你……下午究竟在外面站了有多久?干嘛要一直等着我?” 肖芒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语气里带了点责备的意味。 盛彬抬起眼，狭长好看的眼中星光点点，似有情绪流泻而出。 “找不到你，很担心你……” 语气那样轻柔。 这时候的盛彬，仿佛某种贝类，突然失去外面坚硬的壳，只剩柔软的内里展示人前。 四目相对中，一瞬间的恍惚后，肖芒勐地转开了眼。 而盛彬漆黑的眼眸中，有淡淡忧伤浮现。 第九十三章杂乱的思绪 “肖芒……” 就在他再次开口时，田菲带着护士匆忙回来了。 护士边手脚麻利地拔针，取下点滴瓶，边嘱咐着他们。 “烧退了，可以回寝室去了。不过发烧容易反覆，还得多注意观察下。要是情况不好，还得再来打两针巩固一下。” 年轻的小护士拿着点滴瓶离开时，偷眼狠狠看了盛彬好几眼。 田菲着实是不放心盛彬，他可是本次演出的主力，再出什么事可就坏了。 但她又不好一个人送盛彬回寝室，就拉着肖芒陪她一块儿去。 到了盛彬所住的208寝，肖芒才知道，他居然是一个人住一个寝室。 这待遇，也太好了点吧。 难怪曾听周围女生隐隐约约提起，盛彬家世似乎很是不一般。 那谭瑜凡…… 谭瑜凡从来不主动提家里面的情况，肖芒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她觉得，朋友之间需要的是尊重，想说的对方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也要留给对方空间。 一想到谭瑜凡，肖芒才勐然惊觉到，自己忙乱中竟然忘了通知她一声。 毕竟她是盛彬的妹妹，这时候怎么也该告诉她来看看盛彬的好。 不过转念一想，田菲并不清楚谭瑜凡和盛彬之间的关系，若是她真来了，还不大好解释。 不如等田菲离开再让谭瑜凡来看他吧。 盛彬住的是单人寝，身边没个人陪护着，田菲担心他后半夜再烧起来。 她打算去找个和盛彬同班的男生过来陪他一夜。 然而却被盛彬坚决否决了。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可他此时明显还苍白的脸色，和有些虚浮的脚步，哪里有半点‘可以’的样子。 “这样吧，今晚上我和肖芒留在这里照顾你。” 田菲想着，不让男生来也好，毕竟男生都大大咧咧的，说不定熬不住，自己倒先睡着了，根本管不了盛彬。 倒不如她和肖芒留在这里，女生细心些。 况且她们是两个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肖芒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了看田菲的脸色，嘴唇略微张了几下，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 田菲拿过洗脸架上的搪瓷脸盆，张罗着打点水让盛彬擦把脸。 她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去。 “别站着了，随便坐吧。” 盛彬望着肖芒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肖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杵在门口，是有点奇怪，她随即也尴尬地笑了下，在书桌旁找了张椅子坐下。 看着书桌上放着的药瓶，应该是刚刚田菲一进门随手搁在这里的。 这是大夫给盛彬开的药。 肖芒找了暖水瓶和杯子，倒了热水递给盛彬。 她又仔细看了下药瓶上的说明书，倒出一次服用的剂量，也递给他。 “睡前把药吃了，晚上再反覆烧的机率会小很多。” 第113页 盛彬听话地接过药片，就着热水一仰头，将药片咽了下去。 估计是药太苦了，他眉毛简直都拧到了一起，皱巴着脸。 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肖芒从未在盛彬脸上见过的，她不由觉得好笑，盛彬居然这样怕苦。 翻了翻书包，她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来，这还是早上胡玲娟塞给她的。 “给你，吃块糖就不苦了。” 肖芒边忍着笑，边把糖剥好递给他。 盛彬却一时没有接，看着躺在白皙手掌中的糖块，有了一丝恍惚。 这一幕，许多年前，似曾在哪里发生过。 这感觉，让他分外的熟悉。 盛彬伸手，轻轻从肖芒手掌中拿过糖块，放入口中，丝丝甜意沁入心肺。 无论是现在，还是多年前，这甜度和暖意，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盛彬到底还很虚弱，很快他又睡熟了。 肖芒和田菲两个人坐在书桌边上，轻声地聊着天。 差不多凌晨一点，田菲就已经坚持不住，肖芒看她困得厉害，还在努力强睁着眼睛，便让她先睡会儿。 田菲此刻困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地叨咕着她眯一会儿就换肖芒，然后就伏在桌子上沉沉地睡着了，还有节奏地发出打唿声，明显累着了。 肖芒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盛彬的情况，一方面是想到之前田菲和她说得话，心里有些沉闷而复杂。 她朝床上望过去，盛彬睡得很熟。 他此刻紧闭着的眼睛上，有着长而翘的睫毛。 平日里红润的薄嘴唇，现在紧紧抿着，显得有些没有血色。 纵使如此，盛彬还是一样的夺人眼目，俊秀无俦。 然而，她却只是单纯的觉得盛彬的样貌称得上他的名气，但要说她对他有其他想法，那是完全没有的。 太过完美的人，让她觉得有着极深的距离感。 何况，她之前还答应过谭瑜凡，会离盛彬远一点。 可是最近，为何两人却越走越近了呢。 好像是从盛彬三番两次的帮助她开始的吧。 在她最低谷的时候雪中送炭，借给她钱;后来的被人诬陷包子有虫事件，也是盛彬替她解围;这次郭蓓蓓想害她，盛彬又一次帮助了她。 若是没有盛彬，那天晚上在礼堂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很可能她和庄铎还反被林慧茹和郭蓓蓓二人反咬一口，到时她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桩桩，一件件，肖芒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一堆乱麻缠绕在一起。 不过，她可以很确定的一点就是，她对盛彬，真的只有感激，而没有其他的心意。 可是，学校里的传言甚嚣尘上，下午徐兵误会她和盛彬的话就可见一斑。 肖芒觉得，也许她该反思一下自己。 不能再这么下去。 这段时间，除了排练，她不能再和盛彬有其他联繫了。 等排练结束，尘归尘，土归土，她和盛彬也就不必有再有交集。 一切自然会平息。 而这次，盛彬生病，也许就是给她一个报答他的机会。 生病期间，她会帮忙好好照顾他。 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第九十四章精神伴侣 忽地，肖芒的思绪又飘散开来。 不知道庄铎这会儿怎么样了? 自己送去的汤他有没有全喝完呢? 但愿他能快些好起来，肖芒由衷的想着。 后半夜，肖芒几乎没有睡觉。 盛彬又反覆烧起来，额头烫得厉害。 她忙着给盛彬一遍遍换头上由冷变得温热的毛巾，又帮他测体温，又拿退烧药给他吃。 近凌晨时，估计是吃的药起了效果，盛彬身上的热度终于慢慢降了下去。 待肖芒又拧了一遍冷毛巾，回来打算给他敷上时，盛彬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又恢復了清明，目光望向肖芒时，眼神极为柔和。 “谢谢。” 盛彬开口说话，嗓音透着沙哑。 “没事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你，还有田菲姐也在。你快再睡一会儿吧。天也快亮了，一会儿我把田菲姐叫起来，让她回寝室好好补觉去。” 肖芒说着，不觉间将挨在床边的椅子扯远了些，坐到椅子上拿过刚刚看了一半的书，接着看起来。 “你在看什么?” 盛彬没有听话的继续睡，而是好奇地盯着肖芒手中的书问道。 “哦，我看到你书桌上摆着书，就拿了一本《牛虻》来看，你不介意吧?” 过了半夜两点钟实在困得厉害，肖芒怕自己睡着，可这个年代又没有电脑、手机等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休闲物品，她就好奇的在屋里转了一下。 盛彬的寝室里东西不多，但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在书桌上，码着一排书。 她感兴趣地抽出几本来看，除了专业相关的书籍外，还有歷史、政治、哲学以及等其他类别的书。 看来盛彬的范围很广。 最后，肖芒挑了一本《牛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上一世，肖芒没能念上大学，后来虽然去了工厂车间做女工，但的爱好她始终没有放下，经常会去平海市图书馆里借阅书籍看，后来条件好起来，她也会买回很多书。 第114页 现在想来，她同何文明的分歧，也是体现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上。 她喜欢，喜欢思考，而何文明最喜欢的就是和同事朋友一起喝酒打牌。 她不间断地给自己充电，始终保持着一股向上的劲头。 而何文明却在玩乐享受中消磨着自己的大好年华，越来越丧失斗志，躺在温床中等待人生的尽头。 渐渐地，两个人的价值观、人生观渐行渐远。 最后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物质之于精神，到底孰轻孰重，肖芒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到肖芒回答了他一句，目光就飘忽起来，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盛彬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闷。 “想什么呢?” 他问道，尽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 “没事，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 肖芒笑了笑，接着扬起了手中的书。 “刚才看到这本《牛虻》，感触挺深的。” “你喜欢?喜欢就送给你了。” “不用。”肖芒深吸一口气，紧紧盯住盛彬，一语双关地说道：“有的东西……虽然喜欢，但不一定非要得到。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想，凭盛彬的聪明，应该能听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毕竟对方并没有对她明确表达什么，她也不好把事情说得太直白，显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她只能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不想让对方收到错误的信号。 然而…… 盛彬目光抖了下，接着闭上了眼睛，翻个身，又睡着了。 这人…… 肖芒真是无语了。 他究竟听懂还是没听懂? 早上五点半，睡了大半夜的田菲终于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后，十分懊恼地望着肖芒。 “瞧我，真是的，昨晚还说睡一半还你来着，结果竟然一觉睡到这时候。你叫我起来就好了。把你累坏了吧?瞧，黑眼圈都出来了，你赶快回寝室去补觉吧，这会儿寝室门也快开了。” “田菲姐，你也一块儿走吧。你肯定也没休息好，也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可……” 田菲瞅瞅盛彬，明显是还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毕竟，他可是本次话剧社演出能否成功的关键。 见田菲不放心的模样，肖芒一笑说道：“你就放心吧，待会儿自然有人来照顾他。” “谁?” 田菲诧异中，但肖芒却没回答，只是笑着要她跟着自己一块儿回去。 “肖芒……” 一道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田菲与肖芒一同转过了身。 盛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深邃漆黑的眼睛直直望向肖芒。 “我饿了，我想喝排骨汤。” 盛彬薄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 排骨汤? 肖芒有点懵逼。 田菲先反应过来，折腾了一宿，估计他也该饿了，倒怪她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时间也没法马上给他炖好排骨汤，这个少爷，还真是不识人间烟火。真以为一句要喝，马上就能给他端来现成的吗。 田菲好笑地摇摇头，略带调侃地说道：“盛大少爷，现在这个点儿，给你现炖排骨汤也来不及。这样，你再想想看，换样别的东西吃吧。” 然而盛彬却摇了摇头，很坚决的说道：“不，我就要喝排骨汤。” 田菲有些惊讶，认识这么久，竟不知道生病的盛彬这样任性。 她张嘴又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肖芒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行，你想喝排骨汤，我去给你拿，你等着。” 肖芒转身就想走，昨天下午她在食堂给庄铎熬的排骨汤，还剩了一些，刚好可以热一热给盛彬拿来。 “肖芒，这么早你去哪弄排骨汤啊?就算你现在去食堂炖，也来不及呀。” 田菲诧异的问。 “放心田菲姐，我昨天下午刚好炖了些排骨汤，给一个朋友送了去，现在还剩下不少，盛彬想喝，我就给他热一热拿过来。”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你快去吧。” 田菲话音落下，肖芒正要走的时候，盛彬却有了动静。 “不许去，我不想喝汤了。” 第九十五章闹脾气的盛彬 “不许去，我不想喝汤了……我要吃小笼包。” 盛彬的声音依然带着嘶哑低沉，但却不容置疑，好像还……在闹脾气。 他一句话，肖芒站在原地，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田菲也有点傻眼，心里一阵吐槽。 盛大少爷，你这也太难伺候了。 有现成的排骨汤，又不喝了，又要该吃小笼包，你这是非要折腾肖芒的节奏呀。 “你一直说要请我吃你做的小笼包，可是都没有吃上，我现在想吃了。” 不知怎地，肖芒竟觉得此刻的盛彬，说话的语调有一丝耍赖的意味。 盛彬耍赖 她无论如何没办法把这两样联繫到一起。 不过她对请吃小笼包这事儿倒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她的确是曾经邀请过盛彬，去她的窗口吃小笼包，作为对他的道谢。 第115页 后来因着种种缘故，盛彬一直也没有吃上她窗口的小笼包。 今天既然对方开了口，那么她怎样也得满足他的要求。 “好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食堂，估摸着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哎……肖芒……” 田菲想叫住她，奈何肖芒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盛彬，你可真能折腾人。” 田菲皱着眉，也不管盛彬此刻是不是个病人，就噼里啪啦地说开了。 “昨天肖芒照顾你半宿，好不容易她能回去休息，你倒好，有现成的排骨汤不喝，又要吃小笼包。盛彬，认识这么久，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事儿呢?还是……你就是存心的?” 盛彬一言未发，只是突然扯开薄唇，轻轻地笑了。 肖芒一宿都没回来，寝室里几乎要炸开锅了。 谭瑜凡、孙爱莲和胡玲娟自不必说，她们满心都是对肖芒的担心，晚上觉都没睡好。 若不是因为昨晚封了寝，她们恨不得大晚上就出去找人了。 现在天亮了，寝室门也快开了，谭瑜凡和孙爱莲商量着等寝室门一开，她们两个就赶快出去找肖芒，若还是找不到，她们报警的心都有了。 胡玲娟也急着要跟着一块儿去，被谭瑜凡给劝住了。 “玲娟，你就安心去食堂准备早点吧，这边有我俩就够了。” 胡玲娟咬了咬嘴唇，低头想了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边三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那边许欣润和方芳两人眼见肖芒一夜未归，心里都很复杂。 要说肖芒有事，她们是最开心的，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还真不希望肖芒出什么事。 毕竟她们的计划还没有展开，还指望着用肖芒去给她们抵债呢。 许欣润心底暗想着，肖芒，你最好别有什么事，否则，倒霉的可就是她们三个中的一个了。 她眼睛扫向了谭瑜凡等三人，视线在胡玲娟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 谭瑜凡的家里条件好，虽不知道具体背景是什么，但轻易不能动，这点许欣润还是很清楚的。 孙爱莲嘛，长得也太普通了点，刘东肯定看不上。 这个胡玲娟倒是不错，最近看着愈发俏丽有神采了。 再联想到胡玲娟的变化都是从跟着肖芒做食堂生意开始的，她就打心里来气。 就是你了，死妮子，若是肖芒真有个什么，就拿你顶上，反正一个穷山沟里的丫头，就算人没了又能怎样 穷山沟里来的，让你再回穷山沟里去。 不仅是肖芒，连她身边的人许欣润都不会放过。 总之，和她许欣润对着干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此处，许欣润狠狠抓了一把被单，将之想像成肖芒等人，硬生生几乎要将之扯烂。 谭瑜凡三个人商议好后，都洗漱完毕穿整齐衣服，守在寝室楼大门口，就等着一开大门，就要出去找肖芒。 之前她们已经求了宿管阿姨许久，奈何她们楼的宿管阿姨，任凭她们好话说尽，就是不行，规矩不能破，必须到点开门。 无奈下三个人只能等着。 终于指针指向了六点整，宿管阿姨掏出钥匙，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打开了宿舍楼大门。 门一开，谭瑜凡三人心里着急，急忙就往门边涌去。 刚到门口，便见一个人向她们迎上来，好似也已经在宿舍楼大门前等了许久。 那人风尘僕僕，一脸疲惫。 孙爱莲当先走出，先看到对方，待看见样貌，不由心底大喜，高喊了一声。 “肖芒!”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听她叫肖芒的名字，皆是一愣，都仔细朝门口看去，只见肖芒正站在宿舍大门口处，满脸的疲惫也遮挡不住她眼中的喜意。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肖芒一扯谭瑜凡的手。 “走，跟我来。” 她拽着一脸懵然的谭瑜凡就跑。 “什么事呀，这么着急肖芒，你一晚上没回来到底去哪儿了” “你表哥生病了，昨天在舞台上晕倒了，几乎烧了一整夜。” 肖芒急促地说。 “什么，我哥他烧到晕倒?” 这会儿谭瑜凡也着急了。 虽说谭瑜凡平日里在学校尽力和盛彬来开距离，不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毕竟是自己哥哥，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对，不过昨晚打过针，又吃了退烧药，你哥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肖芒这样说，谭瑜凡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又立马想到另一个问题。 “昨晚你照顾他，那就你和他……两个人” 肖芒听见谭瑜凡这句问话，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解释清楚。 “不是我们两个人，田菲姐也在。” 谭瑜凡好似松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你自己去看他吧。我先去食堂了，你哥他早上一定要吃小笼包，我现在去给他做。” 说完肖芒匆匆忙忙的朝食堂方向去了。 吃小笼包 还非要肖芒亲自做 哥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谭瑜凡拧着眉头在心里不安道。 第116页 第九十六章犹豫的谭瑜凡 谭瑜凡一阵风似的奔到3栋男寝，和楼下看门大爷打了招唿后，就直奔208寝。 寝室门没锁，她很轻易的就推开了门。 看见盛彬的那一刻，谭瑜凡被吓了一大跳。 平日里她那俊美无铸、风流倜傥的表哥，今天怎么弄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这会儿烧已经退下去了，他脸上没有不正常的红色，反而苍白得很。 嘴唇也失去血色，有些干裂，眼睛里还带着淡淡的红血丝。 “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谭瑜凡叫了一声，扑上前去，伸手探向盛彬的脑门儿。 却被盛彬抬手给拍开了。 “烧都退了，用不着试了。” 谭瑜凡瞪着双眼，眼里带着一丝惊奇地看着他。 “你居然会发烧，还烧得这么厉害，简直天下奇闻。” 别人不知道，她谭瑜凡最清楚不过了。 盛彬从小就被他爸扔给他大舅，也就是谭瑜凡的老爸谭志强，跟着在军营里受训，磨练军事素质。 每年寒暑假，盛彬都会到谭家来，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他的军事素质不说最过硬，但身体素质那可是槓槓地好。 原本盛彬他爸是一心想让他进部队，结果高考那年，盛彬死活不愿听他爸的安排报考军校，而是报了m大，选了经济管理专业，为这他和他爸大吵一架。 就这么好的身体素质，轻易不会生病。 因此谭瑜凡极为狐疑，他哥怎么这么容易就病倒了呢 她东瞧瞧西看看，眼珠不断地在盛彬脸上盘旋。 “看够了吗” 盛彬嗓音依然低沉，但比先前清亮了许多。 谭瑜凡收回目光，依着她对自己哥哥的了解，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凑巧。 “哥……你老实说，你这一出唱的到底是什么戏苦肉计吗?” 盛彬眼神淡淡地朝她瞥过来。 “我的事，你别管。也不许多言多语，听到了吗” 谭瑜凡坐在一旁，低垂着眼，不吭声，用无声来表示抗议。 盛彬见她这幅表情，轻轻笑了声。 “怎么了你哥我又不吃人，我和肖芒接触，你就那么担心” “哥，你也知道她是肖芒，不是……” 谭瑜凡话没说完，但瞧见盛彬的脸色，她不敢再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她知道，那个名字，在盛彬的心中就是一道禁忌。 她不敢去触碰，但为了肖芒，她又不得不去触碰。 “你也知道，她不是她……”谭瑜凡眼带忧虑的望向盛彬，“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既担心你，也担心肖芒，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害。哥……” 谭瑜凡还要接着说什么，却被盛彬快速打断了。 “好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盛彬撇过了头，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真能分得清谁是谁我怕你……” “够了!” 盛彬勐的站起身，烦躁地转身踱了几步，接着走到窗户边，望向窗外还带着清晨薄薄雾气的景色。 谭瑜凡此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能看着他的一系列举动。 “瑜凡，我知道谁是谁。我和你保证，肯定不会伤害到肖芒。你要知道，我比你还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盛彬转回身看她，目光很柔和，柔和中还带了些许淡淡的哀伤。 谭瑜凡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流露出这种神情了，似乎从那个可怕的夏天开始，他的整个灵魂都被冰冻在了那个冰寒彻骨的地方，再也不曾对人露出柔软的内在。 可是今天，在这个晨曦微露的清晨，她感到他哥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再一次恢復了温度。 这种改变让她在忧虑重重中又感到无比欣喜。 谭瑜凡沉默了。 那个曾经生气勃勃的盛彬又回来了。 这让她无比为难，她不想看到他哥再继续退回到那冰冷的壳子中，于是她犹豫了。 或许……他真的知道那是肖芒，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室内一时静谧，两个人都各自在想心事，一时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谭瑜凡站起身，从暖瓶里倒了一杯热水。 “哥，你再喝点热水吧。” 盛彬刚要伸手接水杯，忽地手顿在半空中，接着他缩回手，一个转身躺回到床上，盖好被的同时对谭瑜凡做出个嘘的手势。 谭瑜凡还没反应过来，被他的一串动作给弄蒙了。 紧接着，病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肖芒拎着饭盒进来了。 “可以吃饭了。我拿了小笼包回来，还有小米粥。你发烧刚好，还是得吃些清淡的。” “瑜凡，我也带了你的，你就直接在这里陪你哥吃饭吧。” 肖芒边说着边把饭盒摆到桌子上。 盛彬看了谭瑜凡一眼，一个眼神过去，谭瑜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抵挡不住她哥的眼神攻势，败下阵来。 “你……不在这里吃吗?” 谭瑜凡看看肖芒，有点无奈地开口问。 第117页 “嗯，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肖芒浅笑着答道。 “这么一大早的，你不回寝室补觉，要去做什么” 这回盛彬沉不住气了，冷声问道。 肖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语气这样差。但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 “我要去看一个朋友。” “那天排练时你带过来的朋友” 盛彬语气愈发冰冷。 “对，就是他。那天为了救我他受伤了。” 肖芒说着就要离开，盛彬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肖芒，你别去!” 肖芒身影一顿，停在原地。 “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盛彬这句话里，隐隐地竟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肖芒一怔，但接着坚决地摇了摇头。 “有瑜凡在这里，她能照顾好你。” 说完，她再也未多做停留，匆匆离去了。 一瞬间，盛彬眼中的光亮好似被熄灭般，黯然下去。 他苍白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那样的落寂。 “哥。” 谭瑜凡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忍。 第九十七章鬼鬼祟祟的许欣润 熬了一夜，肖芒其实已经睏倦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 但她忧心着庄铎，还是强撑着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想给他送去，打算再看看他情况如何。 到了军事大学，才听说庄铎已经没事，今早上就回了所在学员队，跟着训练去了。这时候正在训练中，没办法出来见她。 见不到人，但知道他没事，肖芒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她把东西留给门口哨兵，让他代为转交给庄铎后，就没多做停留，返回了学校。 上午有一节课，但她实在没精神再去上课，便让胡玲娟帮她请了假。 毕竟一晚上没休息，她头一沾枕头，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过来，寝室里空无一人，应该都去上课了。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是下午了。她这一觉睡得，连下午的课都旷了。 肖芒坐起身，肚子很赶趟的叽里咕噜叫起来。 昏睡一整天，什么都没吃，这时候肠胃开始抗议了。 她打了水，洗了把脸，又套上棉袄棉裤，出了寝室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 出了寝室没多远，肖芒便老远见着一个好似许欣润的身影，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肖芒心里咯噔一声。 那人看着很像是许欣润，不过如果真是许欣润，这个时间段她不好好上课，跑出来做什么。 况且看她离去的方向，是去往校园深处的树林。 那边平时挺荒凉的，一般没人过去。 不过那侧因为挨着学校的围墙，有一些晚归被锁在校外的男同学，便喜欢选择从那里跳墙，然后利用树林的掩护，逃过晚上巡夜老师的手电，得以安全回寝。 但许欣润此刻去那边做什么呢? 肖芒心里突地一跳，直觉让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再联想到之前许欣润各种不正常的举动，她隐隐感觉到不安。 这段时间她也在时刻注意许欣润的动静，但对方一直以来都很安静。但肖芒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果然，今天许欣润终于沉不住气，有了异常的举动。 肖芒静悄悄地跟在许欣润身后。 只见许欣润放着大路不走，专拣小路走。 直至走到校园里最荒凉的那一片树林，她才停下，东张西望好似在等什么人。 肖芒躲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后，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声声响，打草惊蛇。 她明亮而冷静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许欣润，生怕一个不留意错过什么。 许欣润烦躁不安地来来回回走动着，看得出来她心底很焦急。 她到底在等什么人呢 是否和自己有关 一个个疑问从肖芒心底升腾起来。 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肖芒心里一紧，更是屏住气息，从树后缝隙中紧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同她跟许欣润年龄差不多大的男青年出现在视野中。 男青年仿照时下最流行的明星形象，烫着头，穿着喇叭裤。 不过因为他着实长得不算好，外加上气质又猥琐，整个人这么一打扮起来，不仅没有显得更帅气，反而流里流气的，看着就像一个二流子。 许欣润看到男青年，明显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去。 “刘东，你怎么才来?” 她明显微带恼意，但她又好似极怕这个男青年般，有些敢怒不敢言。 原来这人叫刘东，肖芒心里默默记下。 “有点事耽搁了。”刘东不耐烦地敷衍着，“行了，别墨迹，快点说正事，今天叫我来是不是要还钱告诉你，我耐心可有限的很，今天你若是再不连本带利的把钱拿出来，我可叫你好看!” 还钱 许欣润居然欠这个人钱。 之前肖芒就怀疑过，哪怕许欣润偷走了她的一千块，可交了食堂窗口的租金，再扣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她肯定自己还投入了不少钱。 第118页 许欣润虽然家境不错，但这个年代的家庭，大部分都挣工资，条件好的也不过小康而已。 况且肖芒知道许欣润的父母都在政府机关工作，虽然工作很体面，可离大富大贵还着实很远，就算能资助给她一部分钱，但也有限。 所以她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今天终于有了定论。 难怪她的十六号窗口在那么不景气的情况下，还能苦苦支撑，原来是因为她借了债。 不过，看眼前这个男青年的样子，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听那语气，感觉像是专门放高利贷的混子。 许欣润就为了和她一争高下，居然敢去借高利贷，真是不要命了。 高利贷那是随便能借的吗? 肖芒在心底暗暗嘆气，这个许欣润涉世尚浅，看样子她借了高利贷已经还不上了，所以人家催着她要债。 看她打算怎么办。 多行不义必自毙，许欣润果然如她所料想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肖芒这边正想着，那边许欣润已经压低声音和刘东商量了起来。 因为担心被察觉，之前肖芒刻意离得稍远了些，这时候两人低声说话，她就有些听不真切。 但好在今日有风，这时候风向正好是朝着她刮过来的，许欣润所说的只言片语，便也刮入了她的耳中。 “你不是要人也行吗……到那天……把她骗出来……接下来看你的了。” 支离破碎的语句，但肖芒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神情一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许欣润这是盯上身边的人了。 到底她盯上了谁 下意识的，肖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自己。 她太了解许欣润了，要说许欣润最恨谁，最见不得谁好，那是非她莫属。 这几回许欣润害她的手段，她也见识过了，各种无下限。 肖芒眉头紧紧皱起，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也保不齐许欣润心急下不择手段，对身边的其他人下手。 想到此，肖芒想着，回头得和谭瑜凡、孙爱莲、胡玲娟她们打个招唿，让她们时刻留意着许欣润的动向，别一不小心着了许欣润的道。 这次她得好好筹划一下，许欣润敢又动起歪脑筋，她就必须让她得到惨痛的教训。 她曾说过，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许欣润了。 第九十八章和谈 回到寝室，肖芒把谭瑜凡等三人叫到一块儿，和她们说了许欣润的异常举动。 三人听了全都震惊得不得了。 孙爱莲先大声嚷嚷起来：“许欣润还有完没完了，她自己欠钱，又打算着害别人来给她还债，她怎么这么歹毒呀!” 谭瑜凡一横眼，瞪了她一下。 “能小点声吗你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吧?” 孙爱莲这才惊恐地一捂嘴巴，左右瞧了瞧，并没其他人，才放下心来。 “怎么办，肖芒许欣润竟然和二流子勾结起来害人，她怎么那么坏呢?” 胡玲娟是最紧张的一个，这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肖芒，你打算怎么做，我全力支持你。” 谭瑜凡藏在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有力量。 “我也帮忙。” 孙爱莲也急忙表态。 “我也是。” 胡玲娟脸色好转了些，也跟着说道。 “许欣润一次又一次的想坏主意害人，这回决不能再放过她。我准备将计就计，如果许欣润开始行动，到时候咱们就……” 肖芒招手示意大家聚在一起，低声对她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谭瑜凡三人听完后，都点头贊同，表示一定配合，只要许欣润敢使坏，就绝不会让她再得逞。 这会儿的许欣润，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掩饰的挺好。 和刘东商量好具体细节后，她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日日担心身上的债务，不用担心被刘东这种二流子威胁。 蓦地，想到肖芒即将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她又觉得心底无比的快慰，唇边不自禁地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自从几天前无意中跟踪许欣润，看到她和二流子刘东私下里会面，而且似乎在打她的主意，肖芒这几天就留了心眼，对许欣润多加注意起来。 这天早上，肖芒发现许欣润起床后明显神色不太正常，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但还是被她看在眼里。 许欣润明显烦躁不安，总是偷偷拿眼睛瞟着肖芒。 而方芳也有点做贼心虚般地，一向很懒的她，居然翻出一大盆衣服开始洗。 只有李莉，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肖芒明白了，她们要害人的事情，一定没有和李莉说。 也难怪许欣润不敢告诉李莉，平日里李莉相对来说胆子就小一些，若是告诉了她，难保她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 她不动声色，只悄悄朝谭瑜凡、孙爱莲、胡玲娟三人使了个眼色。 因为之前都商量妥当了，她们三个都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欣润看来是要动手了。 那么一切就照之前的计划进行。 已经快要临近元旦，课程也接近尾声，没有那么重。 这天整个上午都没有课。 第119页 谭瑜凡收拾好了书包，和大家打了招唿，说要回家一趟。 胡玲娟也表示要去食堂窗口，孙爱莲也找了藉口离开寝室。 她们离开，好让许欣润觉得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只有肖芒留在了寝室内。 她静静等着，等着许欣润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过了没半个小时，许欣润就沉不住气了。 许欣润找了个藉口，把李莉打发走了。 最近几天，她到底还是撑不住，把转让的告示贴在了窗口上，打算把十六号窗口转出去。 当初对肖芒夸下海口，要打败她，结果肖芒的窗口越来越红火，而她却已经干不下去，许欣润心里又恨又羞，这滋味比让肖芒当众扇她两巴掌还要难受，带给她的羞辱是无法形容的。 但好在，肖芒就要从她眼前消失了。 想到此，许欣润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快慰，她忍不住唇边浮现冷笑，生怕被肖芒看出端倪，她又赶快收回了笑意。 肖芒假装拿了一本书在看，但其实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许欣润，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自然也把那记冷笑看在眼里。 许欣润似乎在拿捏该怎样开口才好，犹豫了半天，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般，瑟缩着走到肖芒面前。 “肖芒，我想和你谈谈。” 她的声音又低又小，而且显得畏畏缩缩的。 肖芒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里却不断吐槽着，没想到许欣润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能放下身段。 这做低伏小的样子，若不是她事先知道许欣润不怀好意，说不定都被她给骗住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正好寝室里没人，就在这儿说吧。” 肖芒淡淡地开口。 许欣润抬头看了看周围，接着嗫喏着说道：“万一一会儿突然有人回来，看到了总归不好。其实肖芒，我是来和你讲和的，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这里实在不方便，你看能不能和我出来一趟。不走远，就在校园里说几句话。” 说着说着，她眼里闪动着几朵泪花，仿佛肖芒再不答应，她眼泪就要落下来。 这戏演的，跟真的似的。 不去话剧社都白瞎这好演技了。 “在寝室里就好，你就说吧。” 肖芒佯作犹豫了下，为难地说。 既然演戏，那她也得把戏演足了才行。 许欣润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肖芒，我真心的想和你讲和，你看……寝室里一会儿万一有人回来……” 说着，她还垂下了头，露出一副极为难过的表情。 肖芒见戏也演得差不多，便把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合上，忍着厌恶感轻声安抚她道：“哎呀，你别哭呀，我和你去不就行了。” 许欣润带着肖芒两人一前一后，往校园深处的树林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肖芒故意语气犹豫地说：“许欣润，我们怎么越走越偏僻，这不是往树林那边去的方向吗?” 许欣润目光怯怯地望着她：“那里没有人在，更安静一些。” 她心底却在恶狠狠地暗道，肖芒，你就要消失在我眼前了，终于可以不再看到你这张讨人厌的脸! 肖芒又踌躇了一瞬，便接着跟着许欣润往前走去。 走到差不多那天她跟踪着许欣润的位置，许欣润停下了脚步。 “肖芒，就这里吧，估计没有同学会来这儿的。我们说话也方便些。” “好的。那么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 肖芒装作毫不知情的问道。 “你也知道，我承包的食堂窗口已经干不下去了，这两天也贴出了转让告示，这次我真的输得心服口服。肖芒，以前很多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对，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煳涂，总是和你作对，以后我再也不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许欣润一脸的诚恳，若是肖芒不知道实情，估计还真以为她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既然对方唱了这齣戏，肖芒想自己怎么也得陪她演下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九十九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肖芒装作已经被她感动的样子，让许欣润觉得她已经放松了警惕心。 “咱们都是同班同学，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既然你愿意和解，我自然是乐意的。” 许欣润一步迈上前来，紧紧抓住肖芒的手。 “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肖芒脸上露出笑容，但心底已经警钟大做。 她这是要动手了吗? 正这么想着，忽地一只手从后勐地捂住了肖芒的嘴，那手很是粗粝，明显是只男人的手。 肖芒大惊失色，就想高声叫喊，但嘴被人捂着，她什么都喊不出，发出来的只有从指缝中漏出来的吱吱呜呜。 她的手被许欣润抓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 “把她的嘴给堵上。” 许欣润恶狠狠地对后面喊道。 肖芒身后那个男人手上力道减弱，跟着男人一起出现的方芳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团碎布，塞入肖芒口中。 又从旁闪出一人，拿过绳子将她的手脚尽数捆上。 “不如直接一掌打晕了事，偏你要这么费劲。” 从后面偷袭肖芒的男人此刻站在了她面前，肖芒已经认出，这人就是那天和许欣润在此地见面的刘东。 第120页 今天刘东并非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两个人一起，明显是他的同伙。 三个人看起来都流里流气的，一副流氓样。 “你懂什么!”许欣润唇边露出恶毒的笑容，“我得让我的好同学死也死个明白，为什么她今天会落得这个下场。” 由于几次三番的败在肖芒手中，此时的许欣润心里已经极度扭曲。 只是让肖芒消失在她眼前，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了。 她想看肖芒是如何屈服在她面前，她想看肖芒痛苦，看肖芒后悔莫及。 她要让肖芒向她求饶。 一想到这些，她就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快意的感觉。 “那你快点，只有十分钟。十分钟以后，我们必须带她走。” 刘东说着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许欣润此刻对刘东的催促丝毫不在意，她指指肖芒，对刘东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给你找的这个女生是不是很漂亮。” 刘东伸手就想过来捏住肖芒的下巴，被肖芒一扭头躲了过去。 “嘿!性子还挺烈!不过样貌还真不错。算你识相，许欣润，否则要被卖的可就是你了。” 刘东眼底放出不怀好意的光来，又冲着肖芒说道：“听明白了吗，你同学要把你卖到山沟里去，给穷男人当媳妇儿。嘿嘿!” 肖芒很清楚许欣润要对她下手，但她那天没有听清楚两人的话，并不知道许欣润到底要怎么对付她。 现在听许欣润和刘东两人一唱一和，她才明白过来，许欣润竟然联合眼前这个刘东要把她卖到山沟里去。 这不是人贩子吗。 事已至此，肖芒还是无法接受，许欣润竟然能恶毒至此。 一个人扭曲起来，到底能恶毒到什么程度，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可以说，上一世娘家人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自私、贪婪，何文明一家人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无耻、无情，今天，许欣润又让她见识到了，一个人能够如何歹毒。 肖芒深深地为许欣润感到痛心，如果说之前她还有过一丝犹豫，现在全部荡然无存。 还是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肖芒，你还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吧?哈哈，我告诉你，从今天起，m大的食品班就没有你这一号人的存在了。你将永远在我眼前消失，我终于能不用再看到你这张可恶的脸。” 许欣润压低声音吼出这句话时，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她拳头紧紧握着，眼里全是恨意的怒火。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靠肖芒这张狐媚的脸去卖个好价钱，替她抵债，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张可恶的脸给划花了。 看着就要人发疯! “许欣润，你这么设计我，就不怕事情败露吗?如果我不见了，大家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肖芒尽力让自己显出害怕恐惧的模样，抖着声音问。 “凭什么怀疑我呀?有证据么?今天寝室里没人在，只有你和我，谁也没有证据是我把你带出去了寝室。再说，刚才一路上，我都注意避开了有人的地方。没人会发现是我做的。” 许欣润洋洋自得地说着。 肖芒觉得许欣润真的是要疯了，仇恨已经让她丧失了理智。 仿佛她已经不能用正常思维来思考问题。 肖芒不想再和她多费唇舌，对一个疯子她真没什么好多说的。 “那么我的一千块钱，也是你偷的。” 肖芒用的是陈述句，这个事情她早就有了定论，不过是想让许欣润再亲口承认一遍。 “对。” 完全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许欣润很快就承认了。 “你那一千块钱当然是我偷的。”她半点悔意都没有，语气中反而带着点沾沾自喜。 接着，许欣润又炫耀般地复述了一遍她是如何偷听了肖芒的电话，如何撬开柜子偷走肖芒装钱的蓝布包，最后又嫁祸给胡玲娟。 “还得多谢你的一千块，否则我也没法承包下十六号窗口。” 最后一句，许欣润唇角含着讥讽地说道。 肖芒皱紧了眉头，她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是如此，但对方的恶劣行径还是让她大开眼界。 许欣润脸上浮现兇狠地笑容。 “肖芒，都是因为你，为了和你争个高低，我才背负了一身债。既然事情因你而起，现在只好拿你还债了。” 肖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不復先前的恐惧，而是一片宁静。 “许欣润，你做了这么多错事，心里就没有一丁点悔恨之意吗?” “我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你，是你肖芒，都怪你，不然我就是班里最优秀的，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好端端当着我的班长!” 许欣润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起来，面孔因憎恶而扭曲。 “行了，你叫什么叫!一会儿把人都叫来了!” 刘东低声呵斥她，许欣润这才不再言语。 “该说的话说完了，我们带人走了。” 刘东指挥另外两个人上来就要抬走肖芒。 正这关键时刻，勐地几道身影从树林中快速闪出，向刘东三人扑了过去，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时将他们扑倒在地。 第121页 第一百章三人组的覆灭 事发突然，三人完全没有防备，一击即中，被按倒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许欣润和方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愣了，等看清楚按倒刘东等人的，是校派出所的民警陈超等人时，两人简直吓得肝胆欲裂。 方芳呆怔在原地已经完全吓傻了，软瘫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欣润反应过来刚要跑时却已经晚了，她被从树后窜出来的谭瑜凡等女生给挡去了去路。 接着，食品系的辅导员李辽和系主任等人也从树后陆续步出，个个脸色铁青。 “放高利贷，意图拐卖女大学生，这罪名够你们蹲几年的了。” 陈超严肃地盯着刘东等人。 “这……怎么会这样……” 许欣润傻了眼，瘫倒在地。她是帮凶，罪名一旦落实，她就彻底完了。 肖芒这时候已经被解开了身上的绑缚，她冰冷的视线落在许欣润身上。 “许欣润，我曾经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说过不会再三的容忍你，可是你全然没有听进去一丁点。” 许欣润双目茫然地看着肖芒，但焦点明显不在她身上，似乎不在一切东西上。肖芒知道，许欣润现在不可能再听得进去她的话。或者说，若是当初许欣润肯听她一句，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高兴了，可以来尽情嘲笑我了?” 忽地许欣润双目中迸发出怨毒的光来。 她恨，她好恨，为何功亏一篑，为何民警会突然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肖芒带着几分悲悯的眼神，望着她说：“我从入学开始，就没想过和你为敌。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大学几年，完成学业，做好我想做的事情。可你一直为难我，各种作梗，不是我害了你，是你自己的狭隘和偏见害了你自己。” “你现在得意了，当然可以居高临下的对我说这种话!” 许欣润突然疯了一样冲着肖芒吼。 “你还是不明白。我想，或许你永远不会明白了。” 许欣润、方芳和刘东等人一起被带走了。 肖芒和谭瑜凡、孙爱莲、胡玲娟等因为要提供证词，也跟着一起去了校派出所。 食品系出了这么大一件事，系主任和辅导员李辽自然也要跟着同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刘东等混子是常在局子里进出的主儿，立马就服了软，全都招了，企图混个宽大处理。 许欣润则眼神疯狂，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肖芒。 方芳早就吓傻了，一进派出所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只不过，她一直反覆说着，她是被许欣润欺骗了，不小心掺和到这件事中的，她也是受害者。 系主任差点没被气出心脏病来。 李辽也被气得脸色黑得能渗出水来。 太丢人了!简直闻所未闻! 食品班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同寝室友间居然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戕害他人，这也太歹毒了，这还是个大学生么。 况且许欣润之前还对她偷走肖芒一千块钱的事供认不讳，这也让两人难以置信。 万万没想到，当初被他们信任的食品班班长，品学兼优的许欣润，居然会愈陷愈深，堕落到这样的地步。 胡玲娟也气得一双眼通红，狠狠瞪着许欣润。 许欣润当初为了要报復肖芒，偷走肖芒的钱不算，还在民警面前诬陷是她胡玲娟做的，还逼迫她打开柜门，把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私完全暴露人前。 而且因为从她的书包里翻出了肖芒的蓝布包，胡玲娟许久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许欣润还带着方芳李莉公然辱骂她。 后来还是肖芒在民警面前替她解围，让她去食堂窗口勤工俭学，同时也让她获得了自信，重新对生活有了希望。 此刻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能不生气，能不痛恨许欣润吗。 由于事情性质过于恶劣，系主任和李辽与学校相关领导商量过后，决定封锁这件事，对外找了其他理由将许欣润和方芳两人开除学籍。 两人按程序被派出所刑事拘留，和刘东等人一起，等待法律的严惩。 肖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许欣润自己种下的苦果，终于被她自己品尝到了。 虽然惋惜，但她却并不可怜许欣润。 人的路，是自己选择的。 她记得庄铎曾说过一句话，学歷与人品，是不成正比的。 这句话她深以为是。 许欣润有今天，和别人没关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这样的人，如果现在不离开学校，那么将来，即使她毕业进入社会，也依然是潜在的危险。 至于方芳，她和许欣润狼狈为奸，得到一样的下场也不为过。 没有了许欣润和方芳，整个寝室都清静了许多。 李莉彻底消停了。 这段时间，她常常魂不守舍。她并不相信系里给出的开除许欣润和方芳的理由。 其实之前她已经看出了两人要对肖芒使坏的苗头，但许欣润没有告诉她，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她是真心害怕，既不想掺和进去，也不敢告诉肖芒，而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第122页 现在事发，一想到先前跟着许欣润对付肖芒的，也有她一个，她就浑身不自在，整日里担忧。 自从许欣润和方芳出事，全部被开除学籍后，李莉可以说在寝室几乎就没有了存在感。 她一直担心肖芒会对她打击报復，整日里都战战兢兢的，低调的已经不能再低调，恨不得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让肖芒忘记有她这么一个人。 李莉现在也很后悔，当初为何就鬼迷心窍般的跟着许欣润欺负肖芒，结果最后不仅投入到十六号窗口的钱没有拿回来，她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总之，在她们寝室，大家是把她孤立起来了。 肖芒倒没有刻意的排挤她，但一是李莉心虚，每天早出晚归，独来独往。二是孙爱莲本身就嫉恶如仇，她拉着胡玲娟，视李莉为无物。 谭瑜凡从开学之初就没理会过许欣润三人，更何况是现在。 就这样，李莉被无形中排挤出了这个寝室。 她心里其实也难受，毕竟做过太多错事，她也不敢奢求大家的原谅。 勉强在寝室里住了这一阵子，她到底是没脸再住下去了，就央求舍管老师给换了一个寝室。 许欣润三人组也就彻底划上了句号。 第一百零一章阴谋与挑拨 校长马育德的办公室里，马育德独自坐在办公桌后，神色肃然的握着话筒正在打电话。 “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啊。” 马育德说这话时，眉头微微皱着，语气中带着点紧迫。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马育德眉头皱的更深了。 “尽快那办不到。我们这位姚校长是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想说服她那是绝无可能的。我们只能想想其他的方法了。” 马育德话音落下，对面的人又在话筒中说了半天，马育德的脸色随着对方的话语越来越白，直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无。 “你说什么?你要疯了，这么做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可怎么是好?不行，我不同意。” 马育德惨白的脸色异常凝重，语气坚决的回绝着对方。 然而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的面色有一丝动摇。 马育德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着，昭示出了他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么只能试一试了。” 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对着话筒那头说着。 又过了半晌，马育德把话筒重重地挂回到座机上。 此刻，他不大的眼睛，仿佛蛇般发出诡异的光芒。 “姚舒梅，别怪我心狠手辣，这都是你逼我的。好好的阳关道你不走，非要去过独木桥，又怪得了谁呢。” 他阴恻恻的说道。 红旗食品厂的副厂长朱长茂放下手中电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没想到这个姚舒梅居然如此难应付，连马育德都拿她没办法。 但这次对于接收m大校办罐头厂一事，他是抱着必须拿下的决心的。 眼看老厂长就要退休了，他是三位副厂长中主管生产的，也是最年轻最有潜力接替厂长之位的。 这几年国家搞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都在鼓励个人创业，民间也开始有私人开办起食品厂来。 如红旗食品厂这样的国营老厂，现在面临的冲击不可说不巨大。 原先计划经济时期，生产任务都是国家分配的，每年干多干少，发到每个人手里的钱就是那么多，大家干活儿自然也就没动力。 可是现在不同了，在各种私营小厂的冲击下，红旗食品厂的效益年年下降，一年不比一年。 说实话，目前想做好红旗食品厂的厂长，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朱长茂自有自己的打算。 他为人活络，消息灵通。 最近这半年来，他已经听说南方有好几家厂子，都改制解体，由原来厂里的领导接手变为私人资产，或者直接卖给个人。 朱长茂打得也是这个算盘。 他准备接手红旗食品厂的厂长后，也要大刀阔斧的做改制，若是这家厂子能落入到他个人名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所以，他对厂长之位，势在必得。 而他知道，老厂长对这次接收罐头厂一事，极为看重。 想接班，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不希望横生任何枝节。 也因此，朱长茂之前在电话里对马育德提议，要想个办法让姚舒梅再也开不了口反对。 不过似乎马育德有点害怕畏缩了。 但朱长茂可不在意，他一直秉承着重利之下必有勇夫这种信念。 况且，他手里还握有重要的证据，万一关键时刻马育德预备要掉链子，他朱长茂也不是吃素的。 依他朱长茂的想法，管你是不是多年老同学，情谊有多深。 最后能把人紧紧拴在一起的，也不过一个利字一个害字。 他正独自想着心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勐地推开，一道娇俏的倩影随之奔入门内。 朱长茂只用眼光一扫，就明白是他的宝贝女儿来了，他随之脸色一变，先前脸上浮现的阴戾之气顿消于无，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父亲面孔。 “小荷，你怎么有时间来爸爸办公室?今天不用上课?” 朱小荷对她爸朱长茂的办公室可谓是熟悉得很，一进门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两只胳膊拄着桌子。 第123页 “爸，听说你们厂子要接收m大的校办罐头厂，是不是有这回事?” “你听谁说的?” 朱长茂略微一皱眉，有些不喜地问道。 朱小荷在家里谁也不怕，就是对她老爸有些打憷，这会儿见朱长茂变了脸色，她也不敢不说实话。 “听……听庄叔叔说的。” 朱小荷口中的庄叔叔，是朱长茂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庄铎的二叔，庄德强。 庄德强是红旗食品厂的生产部主任，一向都对朱长茂唯命是从。 朱小荷常常到厂子里来找她爸，自然对庄德强很是熟悉的，再加上和庄婷的是同学，她与庄德强自然比别人关系更好些。 偶然谈论起来，庄德强提到了此事，就被朱小荷记在了心里。 “这件事情别对外乱说。我们要接收罐头厂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朱长茂放心不下，提醒朱小荷。 “知道了，老爸，你就放心吧。” 听了朱小荷的保证，朱长茂点了点头。 忽地他又一抬眼，盯着朱小荷，问道：“没来由的，你突然打听这事做什么?” 朱小荷支吾了两下，眼见瞒不过她精明的老爸，索性把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爸，你还记得庄婷吗?” “知道，那不是你同学嘛，来过咱家两趟。” 朱长茂随口说道。 “就是她，她哥哥认识m大的学生，我从她那里听说，m大里有个女生，似乎也在打罐头厂的主意。” 朱小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事我听说了。不过一个小毛孩子，也不自量力的想接收罐头厂，简直笑话嘛。” m大后勤部周主任向姚舒梅提起肖芒想接收罐头厂一事时，马校长也有了耳闻。 后来就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般讲给了朱长茂听。 朱长茂听过了也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 这会儿朱小荷提起这件事，他又给想了起来。 “她一个学生，没钱没技术，也没资歷，她凭什么拍拍脑子就想收购一个几十人的厂子，她以为玩过家家呢。” 朱长茂说着，并不把这当回事儿地笑了。 但朱小荷却一脸严肃，做出一副满是心忧的样子开口。 “老爸，你不知道，那个肖芒不简单。” 见朱小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朱长茂也上了心，来了兴趣。 “你具体说说，那个女学生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呀，一进入m大，就开始不消停。听说在m大里办了一个食品生产小组，自己研发了好几种小食品，开始就在m大里面卖，结果广受学生好评，卖得特别好。后来不知怎么地，据说她还把小食品卖到校外去了。现在生意做得越来越火热。” “反正，看起来，这个肖芒是个挺能折腾、不简单的女生。爸，你可别轻敌呀。” 朱小荷一番话说完，朱长茂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零二章再伤一个人的心 朱小荷见有戏，忙又添油加醋，趁热打铁。 “爸，要不你再去仔细打听打听这个肖芒的底细?不行就找人把她……” 她话未说完，被朱长茂一瞪眼睛，把后面的话给吓得缩了回去。 “小荷，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主意。你就给我在c大安心学习，别的事少掺和。” 朱小荷被朱长茂一句话给泼了冷水，不由噘了噘嘴，满心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赶快回家去吧。晚上你妈好像说要烙馅饼，你也回家帮着忙活忙活。” “知道了。” 应下朱长茂的话，朱小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她爸的办公室。 烙馅饼?让她帮忙? 她才不犯傻，回家不就等着干活么。 趁着时间还早，不如再去军事大学看看庄铎哥。 自从上次一身汤汤水水满身菜叶的狼狈模样离开军事大学后，朱小荷回家着实郁闷了好几天。 这期间，她更是把肖芒恨到了骨子里。 她原本还很高兴，去给庄铎送汤没想到正碰上他受伤，这下可被她逮到机会能好好表现一下了。 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肖芒，再一次把她的好事给打乱，还竟敢把一罐汤都泼到她身上，让她在庄铎哥面前狼狈不堪，形象全无。 这个仇，她朱小荷会牢牢记在心上，一定会让肖芒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极为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听庄婷提到，从庄铎那里听说了肖芒想接收m大不景气的校办罐头厂。 开头她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庄婷也只是一语带过。 只是听说肖芒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心里到底不舒服，再加上这两次和肖芒的针锋相对，她处处都落了下风，是以她心里就有了想法。 怎么能破坏这件事呢? 她可不想看到肖芒事事都顺心如意的，那她会被气疯的。 结果，没等朱小荷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却从庄德强的口中，得知了她爸所在的红旗食品厂也打算要接收m大的校办罐头厂。 这下事情可就好办了，只要让她爸知道有肖芒这个人的存在，以她爸无所不用的强硬手段，定然能替她收拾那个小贱人。 第124页 可惜，她爸竟然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似乎根本不在意肖芒这个对手的存在。 这让她很郁闷。 所以，她准备还是一方面找机会接近庄铎，一方面另外想办法收拾肖芒。 否则，她真的出不了心口这股恶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爸朱长茂这时候不在意肖芒这个潜在竞争对手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没把这个女孩放在眼里，另一方面，是他已经和马育德谈妥了对付姚舒梅的方法。 只要姚舒梅不能再在中间使绊子，就算有十个肖芒又如何。 有马育德在，到时m大校办罐头厂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无人能和他争。 朱小荷在去往军事大学的路上，绕道百货商店，不惜拿出半个月的零花钱，花了整整五块钱，买了一条男士戴的高档马海毛围巾。 灰色的围巾摸起来手感很好，朱小荷暗暗想着，庄铎哥一定会喜欢的。 可惜，到了军事大学的门口，哨兵通报后，过了很久，朱小荷都没能等到庄铎出现。 她反覆问了门口哨兵几次，奈何人家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只说训练任务忙，还要上课，估计是没时间来见她，叫她要么等要么就先回去。 朱小荷最后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只好抱着围巾极其郁闷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哨兵一眼，看得哨兵心里暗暗摇头，这个姑娘也太兇蛮了。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庄铎已经下课，他是有空出来见朱小荷的。 不过通知他的电话刚好接到了他本人手里，他特意问了下对方姑娘的样貌，听了描述知道找他的是朱小荷后，心里原本的一点期盼彻底消失，挂断电话他就直接回了寝室。 庄铎一进寝室门，郭亮就立马满眼带着兴奋地冲上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亮围着他左看右看了半天，确认他手上的确什么也没拎，一张脸立刻夸张地垮下来。 “还以为今天又可以打牙祭了，怎么肖芒什么好吃的都没带，这不像她作风呀?” 庄铎闷声闷气地扔下一句“不是她”，就迳自往寝室里自己的书桌边走。 郭亮愣了一下，体内八卦之火迅勐燃烧起来，追着庄铎到书桌旁，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接着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不是肖芒，那是……那个排骨味姑娘?” 庄铎没说话，但郭亮完全不受影响。 “你小子不吱声那就是默认了。等会儿，容我想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根本就没出去见人家吧?” 庄铎扫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有多远滚多远。 奈何郭亮完全不受影响，还在兀自叨叨着：“这大冷的天，人家姑娘跑这么老远，寒风凛冽中苦苦等待，可怜见的。你小子还真狠得下心呀。” 庄铎又一记眼刀凌厉的扫过来，郭亮终于招架不住，讪笑一声：“行了，不逗你了，知道你中意的是另一个……哎，等一下，别走呀……” 郭亮大步追上不想再搭理他，拿着脸盆准备去水房打水的庄铎。 “我可还有正经事没和你说呢，这个可是要紧事。” 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郭亮恢復了正经神色。 “什么事?” 郭亮难得有这样正经严肃的时候，庄铎也就站定认真听他说。 “好事。” 郭亮凑上前，附到他耳边轻声道：“291师的事有眉目了。” 一听到291师几个字，庄铎明显震动了下。 郭亮知道他对291师的上心程度，也就不再卖关子，将他拉到走廊一侧，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据可靠的小道消息，你去291师的事，基本定下来了，估计年后就能去报导。”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真可靠?” 庄铎拿着脸盆的手微微有些抖，他一心盼着去有军中勐虎师之称的291师，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刻苦训练的动力之一，现如今听到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必须可靠呀，前几天我在姚主任办公室附近碰到姚冉了，她说的你还不信。” 听见是从姚冉那儿打听来的，庄铎一颗心终于落下，露出释然的笑意来。 郭亮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庄铎肩膀：“不过你这个姚主任的得意门生可得小心了，我总觉得姚主任有点想撮合你和姚冉的意思。可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要拒绝得趁早，别等姚冉也上了心，那可就有点晚了，容易再伤一个人的心。” 庄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一双眼深邃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话剧社的排挤 盛彬生病这两天，排练还在继续。 不过盛彬不在，有周萍的场景便只能由田菲先代替顶上。 这两天，话剧社里的女生，除了余晓霞对肖芒还是老样子外，其他一些人暗地里都在悄悄议论着肖芒，而且明里暗里地挤兑她。 肖芒虽然一心扑在排练上，生怕因为自己拖整个话剧社后腿，但对于话剧社内女生间的私下议论，以及对于她的刻意排挤，她还是异常清楚的。 这一天，排练结束后，肖芒和余晓霞坐在一起分析着几个场景，讨论表演中还有哪些不足。 第125页 另一边，几个话剧社女生聚在一起，由其中一个叫做罗燕的女生起了头，大家又低声谈论起肖芒来。 “这个肖芒，可真是让人不省心。你们说说，自从她来了话剧社，社里出了多少事。先是田菲姐让她一个没演过几场戏的生手，来演四凤这么重要的角色，接下来盛彬又提出让她一个人演四凤，结果把关梦都给气走了。后来，林慧茹和郭蓓蓓也因为她被赶出话剧社。你们说，她一个人怎么就能弄出这么多么蛾子来。” 罗燕悄声说到，话语中满是对肖芒的不忿。 “就是的，她凭什么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就说罗燕姐你吧，在咱们话剧社里，论资歷你可比她老多了，演过好几次主角呢，这次居然让她一个新人越过你去，成了主演，真是让人生气。” 另一个叫黄英华的女生也附和着说。 “也不知道盛彬是着了她什么道了，居然就指明要她演四凤。看看关梦那时候伤心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呀。“ “她个狐媚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就能让盛彬为她做这么多。况且，我听说那天林慧茹和郭蓓蓓对肖芒下手后，盛彬还为她出了头。” “还有这种事?” “那可不是，我这消息绝对可靠。” “哼，那个狐狸精，她凭什么?” 几个女生对盛彬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平日里盛彬对大家都一样冷淡，众人也不觉得什么。 现在突然出了个例外，有个被盛彬特殊照顾的肖芒，顿时这些女生心里都极度不平衡起来。 罗燕见几个人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忙截断她们的话。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还是再揣摩一下人物，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戏排好才是正经。要知道，这次演出可事关咱们学期末的加分成绩，到时候能不能拿到奖学金，咱们这次表演也事关重要呢。” 这个年代的学生，对奖学金看得极为重要。 她们各自家里条件，都如同当时国内大部分的家庭一样，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这些女孩家里都是孩子众多，她们能有读大学的机会，实属不易。 所以她们都倍感珍惜，也特别感激父母，希望能多有一些帮助家里的机会。 因为平日里补助不多，她们有心省下一些钱补贴家里，但奈何这个年纪的女孩，原本就是爱美的年纪，每个月的补贴，扣除掉她们的生活开销，外加买些衣服鞋等，剩下的就不多了。 这时候，每学期期末的奖学金，就成了她们心里最看重的事情。 黄英华突然轻声哼了一声，语气充满厌恶地说道：“谁都知道这次演出很重要，要是拿到第一名，每个人期末都能加不少分呢。结果现在突然冒出个肖芒来演四凤，就她那半吊子演技，到时候肯定拖整个话剧社的后腿。也不知道这个肖芒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能把盛彬学长迷得晕七八素的，居然就指明要她和他演对手戏。我看呀，咱们这回的加分是别想了，估计连拿个优秀奖都费劲。“ 黄英华说完，眼睛往肖芒的方向望过去一眼，眼中满是轻视、不满与被她隐藏得很好的嫉恨。 对，她就是嫉恨肖芒。 同样都是大一新生，她黄英华长得也不差，凭什么盛彬学长就只围着肖芒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待肖芒不同于旁人。 黄英华把对盛彬的爱慕藏得很深，至少身边这些女生都没看出来。 所以此刻，在周围女生听来，都觉得她是因为肖芒的实力太差，而担心接下来的元旦汇演失利。 要说担心，其他几个女生也担心。 谁都想在这次汇演中能拿到好成绩，最好是得个一等奖回来。 顿时，几个女生又抱怨开来。 渐渐地，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黄英华对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但她特别清楚她们中有个叫做孟莲花的女生，和她同样是大一新生，也同样爱慕盛彬。 黄英华平日里就瞧不上这个孟莲花，甚至可以说，很是厌恶她。 孟莲花来自一个省会城市，身材高挑，长相也不错，家境比众人稍好些，为人稍微有些清高，骨子里带着点傲气。 但是黄英华因为自家条件不好，本身自卑，故而孟莲花的清高与傲气看在黄英华眼里，就成了傲慢和自大。 再加上孟莲花爱慕盛彬的心思从来没有隐藏过，被黄英华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她心底对孟莲花简直说不上的讨厌。 通过接触，黄英华知道孟莲花个性比较直，没有太多心机，便故意用话刺激她，让孟莲花越说音量越大，直到连坐得离她们比较远的肖芒都能听到。 “就她那个水平，有她在，我们怎么能得到好成绩!要是她尽早退出，倒是有可能!” 孟莲花愤愤不平地大声说道。 罗燕想阻止她，但已然来不及。 肖芒和余晓霞两个人正说着话，并没在意远处叽叽喳喳一直在低声议论的女生们，直到突然爆出这么一句。 两个人听了，立马都明白过来孟莲花话中所指是谁。 肖芒听过也就算了，她并不想和这些小女生置气。 毕竟她和她们，在心理年龄上，差距很大，她付之一笑便打算接着和余晓霞讨论剧本。 第126页 但肖芒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不代表余晓霞也能沉得住气。 只见余晓霞脸上绷得紧紧的，唰地一下自座位上站起，怒目瞪着孟莲花。 第一百零四章谁是老鼠屎 余晓霞怒目瞪视着孟莲花。 “孟莲花，你在说谁?有本事你把话再说一遍。” “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晓霞呀。怎么，靠着肖芒拿到繁漪的角色，这就开始狗腿上了。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着，孟莲花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满含恶意。 余晓霞一张俏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被气得说话都磕巴起来。 “你……你……孟莲花……你简直欺人太甚!”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要是郭蓓蓓不离开话剧社，又怎么会轮到你来演繁漪。也不自己照镜子看看，就你的样貌，能比得上郭蓓蓓吗?” 孟莲花不屑地接着呛声道。 “这话莲花说得没错，不论是长相还是演技，晓霞你还真是比蓓蓓差一些。” 黄英华找准时机，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们……我……” 余晓霞是个善良厚道的姑娘，平日里很少和人发生口舌之争。今天对着孟莲花这样恶毒语言，她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 肖芒原本不想和这些小女生逞口舌之能，但眼见余晓霞为替自己出头，而被孟莲花羞辱，她再也沉不住气，也唰地站起身来。 肖芒立在余晓霞身侧，眼中目光炯炯直看向孟莲花。 孟莲花虽然被她的目光给望得心里瑟缩了下，但还是很逞能的一梗脖子，示意自己不怕她。 “孟莲花，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如果你对余晓霞演繁漪这个角色有意见，可以直接去向田菲姐和舒兰老师提，在这里用言语攻击人，又算什么呢!” “再说，郭蓓蓓离开话剧社，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想害人未曾想却害了自己。这跟余晓霞半点关系都没有，请你说话前先过过脑子，罪名不是这么乱安的!” “你……” 这回轮到孟莲花吃瘪，一时词穷，哑口无言。 “肖芒的演技也不咋地，这次汇演估计她也要拖后腿。” 黄英华在孟莲花身侧，用只有孟莲花能听到的极低声音悄声说道。 孟莲花听见她的话，顿时眼光发亮，声调又高了起来。 “肖芒，别以为把余晓霞择出去，就没你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都是咱们话剧社的老鼠屎。两个人要坏了一锅粥!” 孟莲花话音落下，在黄英华带动下，其他几个女生都跟着起闹，一起斥责起肖芒和余晓霞来。 连胆小的罗燕，都因为混在众女生中，不必独自出头，而情绪高亢了许多。 余晓霞家里就她一个女孩，自来都是被宠的对象，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眼见着她眼圈就红了，接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肖芒真生气了，她不想和这些小女生一般见识，但不代表她们就可以肆意妄为，随意欺辱她和她的朋友。 尤其余晓霞明显是被她给连累了。 她知道，这些女生如此针对她们，大部分原因在于盛彬对她的不一般态度，小部分在于她和余晓霞，两个原本在话剧社名不见经传的人，得到了主要角色。 这些都让这帮女孩对她们产生嫉恨。 肖芒真是没有想到，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个个都还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怎么就会因为嫉恨而不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用极度恶意的话语去攻击别人。 她在心底发出了长长一声嘆息。 肖芒先让余晓霞坐下来，安抚住她的情绪。 接下来她抬头，冰冷地眼光在对面几名女生身上一一扫过。 胆小者如罗燕，被肖芒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身上便起了战慄。 黄英华则躲闪着肖芒的眼光，极力缩到孟莲花身后，不让她看到自己。 而对于孟莲花，虽然肖芒的目光扫来，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但她依然梗着脖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究竟谁是话剧社的老鼠屎，我倒是想拭目以待。” 肖芒冷冷地话语迴荡在礼堂内。 “呸!肖芒，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厉害角色了，要不是有盛彬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演得上四凤!” 见肖芒敢反驳她，孟莲花一股火气涌上，这时候说话完全就是一副要撕破脸皮的架势了。 “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不是由我来评判的，更不是由你，而是由观众来下定论。是好是坏，不如我们等到汇演那天看结果。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次演出需要大家的共同合作，如果有人刻意不好好配合，那么谁是话剧社的老鼠屎，就显而易见了。” 肖芒目光盯着孟莲花，淡淡说着，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嚣张态度而跟着发火。 此刻肖芒的态度，让孟莲花觉得，她就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同时，心里有着那么几分憋闷。 这感觉让她语塞，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反驳回去。 其他的女生也被肖芒的话给震慑住了，都静默无言起来。 第127页 一时间整个礼堂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啪，啪，啪。 礼堂门口突然响起几道清脆的掌声，惊醒了沉浸在寂静中的女生们。 女生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一齐转头向礼堂门口看去。 接着，她们脸上皆露出震惊与喜色。 “盛彬……” “是盛彬学长回来了!” “他病好了又回来排练了吗?” 听见女生们惊喜交加的声音，肖芒也转回身看向礼堂门口。 只见一道颀长的人影立在那里，外面落日余晖射入，将盛彬的身影映衬得更加挺拔。 盛彬俊美的面庞浸润在晚照金色的光芒中，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冰冷得仿佛不带着一丝温度，在以孟莲花为首的几名女生身上缓缓扫过。 孟莲花等人原本雀跃的心情，被他这样冰冷的目光看过来，顿时好像心脏都要被冻住般。 第一百零五章不能再依靠你 盛彬幽深的目光在话剧社众人身上扫过。 “肖芒刚刚说得对，演得好坏，完全是由观众来下评判的。至于你们，排好自己的节目就行了，肖芒还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接着他目光转向肖芒。 “既然大家都这么不放心你的演技，又是我力推你演四凤的，那么汇演之前，我都有责任带着你再打磨演技，争取不让你做‘老鼠屎’。” 盛彬说最后一句话时，眼中冷意减退，浮上淡淡笑意。 他话音刚落，孟莲花、黄英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望向肖芒的目光更加不善。 肖芒心底却一沉，她原本就是因为盛彬而受到孟莲花等人的质疑责难，现在她不想再依仗盛彬，她也不能这样做。 她打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盛彬。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孟莲花她们质疑的是我的个人水平，质疑我受你的帮助太多。如果我再依靠你，岂不落人口实。这一次，我不会再靠你的任何照顾，但我保证，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她话一出口，旁边的孟莲花、黄英华、罗燕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肖芒莫不是有病吧? 别人都恨不得上杆子巴着盛彬，能有这种机会与盛彬亲近，可现在肖芒居然把人往外推，说什么不需要。 几个女生震惊之余心底都冷笑起来。 好呀，你肖芒要逞能，连盛彬你都敢拒绝，我们可十分乐意看你最后怎么吃瘪! 肖芒话音落下，盛彬一双幽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过了几秒钟，他眼神放柔和起来。 “好吧。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那么我也相信你可以的。” 余晓霞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轻轻扯了扯肖芒的袖子。 肖芒回头看她，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她的眼神饱含信心，仿佛对余晓霞说着，相信我，没问题的。 她这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让余晓霞原本茫然无措的心情顿时也沉静下来，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孟莲花嘴边浮现讥讽的笑意，这个肖芒，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连盛彬学长的好意都不领。 她的眼光又转向盛彬，一颗少女芳心完全都系在盛彬身上，眼中露出痴迷的光。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她几步走至盛彬身前，毫不掩饰眼中爱慕的目光。 “学长，您看我也是今年刚入校的大一新生，加入话剧社以后，虽然一直都刻苦排练，但多少还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到位，不知道学长您能不能……” “不能。” 她话还未说完，盛彬已然开口，一张俊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说完便径直走向第一排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孟莲花被自己默默喜欢了好久的人，一个‘不能’给噎了回去，半点机会都不给她，顿时脸上青白交加，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黄英华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在心底冷笑起来。 这个孟莲花还真是个白痴。 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刚刚才和肖芒发生冲突，盛彬明显维护肖芒，动了怒，竟然还敢紧接着就凑上去。 这不是有勇气，这是明明白白的蠢! 好戏已经看完，黄英华也懒得再去管一副快要哭出来模样的孟莲花，而是跟着大帮人走开了。 只留下一个孟莲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好不悽惨可怜。 “这都是在干嘛呢?一个个的怎么不练习?” 田菲刚才和姚舒兰去了隔壁房间，商量一些事情，这会儿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回来。 大家做鸟兽状的散开，孟莲花也憋回了眼泪，站回了人群中。 姚舒兰望着孤零零坐在一边的盛彬，心情无比复杂。 接下来的排练倒进行的很顺利。 几个女生虽然针对肖芒和余晓霞，但对排练还是很上心的，毕竟这关系到每个人能否拿到期末的奖学金。 排练结束，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盛彬望了望肖芒，好像有话要和她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离开了。 肖芒也松了一口气，最近自己和盛彬之间的瓜葛太多，虽然她很难想像盛彬对她有什么想法，但现在她也不得不多想想了。 第128页 可是她对盛彬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再加上之前谭瑜凡对她说过的话，她更是想要离盛彬远一点。 “肖芒!” 姚舒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喊着肖芒的名字。 肖芒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回身答应了一声。 “一会儿咱俩一块儿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时候孟莲花、黄英华和罗燕等人也离开了，走之前她们还偷偷拿眼睛瞥着肖芒。 有舒兰老师在，她们不敢造次，但眼见肖芒和舒兰老师关系也这么好，免不了心底又是一阵嘀咕，嫉恨心理更重。 但肖芒没有看到这些，她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装进黄帆布书包里。 “舒兰老师，正巧我也想找您，有事想求您帮忙。” 肖芒语气诚挚地说。 姚舒兰微微一笑，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要我帮你再强化一下演技。” 肖芒惊喜交加：“您竟然猜到了!不仅是我，还有余晓霞，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之前姚舒兰虽然和田菲在隔壁房间商量事情，错过了一群女生针对肖芒的指责，但后来她只看情形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况且最后肖芒和盛彬的谈话她也听到了。 “肖芒，我看盛彬对你真的很不一般呢。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 姚舒兰笑着问道。 “我们不可能。” 肖芒低垂了头，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姚舒兰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 姚舒兰摇摇头，她是过来人，对感情一事看得明白，看来这两人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了。 一向只有盛彬拒绝别人的份，这次被人拒绝他不知心情会如何，想到此姚舒兰心底有微微的不忍。 盛彬那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惜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来盛彬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封闭了起来，她看着也是很痛心的。 原本…… 唉，姚舒兰不忍再想。 她不想再提及这个，就转移了话题。 “肖芒，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说校办罐头厂的事。这件事情，我帮你找人问过了。” 她话一出口，肖芒双眼立刻放出光来。 她原本对接收校办罐头厂的事已经不抱期望了，但杜宝良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肖芒也知道再找到合适的厂子很难。 上次和舒兰老师提起这事，她也只是想吐吐槽而已，没想到舒兰老师这么上心，居然还帮她去问了。 肖芒此刻满含期待，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舒兰老师，这件事情您有办法吗?” 姚舒兰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听了她的话，肖芒眼中期待之色渐渐黯然，失望之意显而易见，但她仍勉强撑着笑了笑。 “谢谢舒兰老师了，还帮我想办法。事情不成就不成吧，反正我也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看到肖芒的脸色，姚舒兰心里一阵心疼。 不知为何，自她第一次见到肖芒起，就总觉得这个学生似曾相识，有着很强的熟悉感。 看到肖芒难过，就想帮她做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帮不上忙。 她嘆了口气，话锋一转。 “不过我重点想和你说的是，校办罐头厂的事情你别再掺和了，这趟水太浑，不是你一个学生能掺和进来的。” “发生什么了?” 从舒兰老师的语气里，肖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眼带疑惑地问道。 “别问了，总之照我说的做就行。” 见舒兰老师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肖芒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她点了点头。 “这样，从明天开始，每天排练后你和余晓霞两个别走，我每天多给你俩辅导一个小时。” “谢谢舒兰老师。为了我俩，占用你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肖芒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再说，我很看好你们两个，其实虽然你们之前上场次数少，但外形和台词都很不错的。我对你们很有信心。” 姚舒兰鼓励肖芒。 “我觉得表演还欠缺很多。”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那些女生的话不要放在心里。你是不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咱们话剧社还算好的了，我大姐带的那个部队文工团，那里面发生的事才叫一个精彩纷呈，那些女孩子个个都是戏精。” “舒兰老师，您大姐在部队文工团呀?” 肖芒好奇的问。 “是呀。她十几岁就进文工团了，现在已经待了快三十年了。” 见肖芒对文工团似乎极有兴趣，姚舒兰又给她讲了几件文工团的有趣轶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 有开朗乐观的舒兰老师陪伴，肖芒郁闷的心情云开雾散了不少。 第一百零六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排练结束，肖芒和余晓霞留下来等姚舒兰。 肖芒已经事先把舒兰老师愿意每次排练后，单独指导她俩一小时的事情告诉了余晓霞，余晓霞听了异常高兴。 舒兰老师在话剧演出方面经验丰富，有她的指导两人一定能够再上一层楼。 第129页 “不过，肖芒，盛彬主动要帮你，你真的就不理会他?” 余晓霞想了想，虽然知道可能自己有些唐突，但憋在心里也难受，索性问了出来。 肖芒怔了怔，凝目看向余晓霞。 “晓霞，我问你，要是明知道两个人不可能，你还愿意肆意接收对方的好意和无条件的帮助吗?” 余晓霞有些了悟，摇摇头说：“我不愿意。这样做对人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这个道理。”肖芒笑了笑。 “但那可是盛彬呀，据我所知他可从来没对哪个女生像对你一样，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 余晓霞眨巴着眼问道。 肖芒摇了摇头。 “我对他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况且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奇怪?” 余晓霞愣住了，但看到肖芒一副不愿再多说的表情，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姚舒兰经验丰富，在单独排练中给了肖芒和余晓霞很多建议，以及她们目前演出中出现的问题都一一做了指点。 “你们已经很不错了。要对自己有信心，那些女生的话不要太放在心上，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她宽慰肖芒和余晓霞两人。 练习结束，肖芒和余晓霞回寝室，姚舒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进了房间正要关门时，一只手撑住了房门。 “舒兰姨。” 清冷的男声，姚舒兰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谁。 “盛彬?是你?” 姚舒兰很惊讶，或者可以说她非常震惊。 她对盛彬很熟，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 盛彬的舅舅，291师政委谭志强和姚家同住在军区大院，从小开始，盛彬每年寒暑假都会被他父亲扔到军区大院的舅舅家里。 跟着大舅下部队，跟着战士一块儿训练。 姚家和谭家可是老邻居，谭志强又是姚文军的搭档，也因此，姚家人对盛彬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自从6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盛彬性情大变。常来军区大院，几乎长在谭家的他，也不再出现了。 姚舒兰已经有许多年，不再听到盛彬叫她舒兰姨。 自从那件事之后，再次见到盛彬，是在m大的校园里，那时刚开学，正赶上新生报导，学校里都在传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的大一男新生。 姚舒兰也好奇心起，特别去看了一眼，谁知一看之下，竟然是盛彬。 那时的盛彬她并没认出来，毕竟六年了。 这六年盛彬个头窜起很高，快要一米八五的个头，皮肤倒是比以前还要白皙。 整个人不復少时的活泼开朗和顽皮，沉默寡言了许多，也清冷了许多。 直到有人提起盛彬的名字，姚舒兰才发现，这不是小时候常在她家附近玩耍的小男孩吗。 今天，盛彬突然来找她，姚舒兰其实有点明白他的意图。 “进来吧。” 她把盛彬让进办公室，让他坐下后，便要给他倒杯热水。 “舒兰姨，我就说几句话，您别麻烦了。” 语气生熟有礼，却再也没有当初的热络。 姚舒兰有些感慨，也就听他的放下了手里的暖瓶。 “你来找我是有关肖芒的事吧。” “是。” 盛彬倒也没掩饰，而是很大方的应承下来。 “你对她，好像很不一般?” 姚舒兰这一问，却让盛彬勐然抬起头来，好似不信地看向她。 “您……您难道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姚舒兰有点煳涂。 盛彬深深地看了姚舒兰一眼，接着淡淡地笑了下。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您多开导肖芒一些，最近话剧社里有些人比较针对她，我怕她……” “你放心吧，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比我们想的都要坚强。” 姚舒兰嘴角浮着笑，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充满了信心。 盛彬的目光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前几天又下了雪，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几点绿意便格外醒目。 肖芒在上课、刻苦排练的同时，还腾出一些精力来准备材料，打算找个时间去相关部门办理产品商标和申请食品配方专利。 她用了大量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通过查阅相关资料，肖芒发现，这个年代因为市场经济才刚刚起步，办理这些手续还相对简单些，个人也可以申请。 这下她就放心了，否则非得以公司的名义去办理，她还得去註册一家公司，着实有些麻烦。 排练随着汇演的临近，大家的神经都蹦的紧紧的。 孟莲花、黄英华、罗燕等人也都紧张的排练自己的角色，也就没工夫来找肖芒和余晓霞两人的毛病。 余晓霞这阵子真是卯足了劲头的勤加练习。 上次被羞辱的情景还歷歷在目，这让这个美丽而骨子里带着倔强的姑娘被激起了全部力量。 姚舒兰和田菲都多次夸她有灵气，适合话剧演出。 肖芒中途去了一趟庄铎家，庄父和庄母最近都挺好的。 只是趁着庄父去厕所的空档，庄母偷偷告诉肖芒，老头子最近又觉得心脏不大舒服。 第130页 年底了，单位里太忙，虽然别人知道他的毛病，尽量减少他的工作。但是他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意太让别人照顾他，所以仍然强着干活。 这不，过度劳累下，就又开始不舒服。 庄母怕庄铎担心，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 可是老憋在心里她也难受，正好肖芒过来，就和她唠叨了一通。 庄母是不希望老头子那么累的，可是现在家里条件又不大好，只靠着庄父的工资生活。 “小铎争气，考上了军校，每个月都有补贴。他又懂事，能把钱省下一部分补贴家里。但这部分钱我和老头子都给他攒下来，留着将来给她娶媳妇用。” 肖芒听到庄母这句话，腾地一下，脸就有些红，她不由又想起自己上次在食堂里对庄铎唐突的提出要做他女朋友，现在想来，都臊得慌，自己是怎么拿出勇气问出来的呢。 转念，她又想到庄父的身体，老是这么下去可不行。 她得想办法让庄父得到彻底根治才行。 但在此之前，还得先想想如何让庄父不要那么劳累。 毕竟心脏病患者，最怕的还是太过劳累了。 最好是能让庄父有个清闲工作，还能赚到足够家里用的生活费。 肖芒想着这些的时候，庄母又和她唠叨了许多家常。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地门口响起敲门声。 “这会儿能是谁来了呢?” 两人各自疑惑地想。 第一百零七章我爸是厂长 庄母去开门，肖芒也跟在后面。 院子大门打开，一脸娇笑的朱小荷立在院门口，看到庄母忙讨好地打招唿。 “庄伯母……” 她刚喊出来，便眼尖地看到站在庄母身后的肖芒。 一张脸顿时挂不住，眼看就要垮下来，被她生生给忍回去了。 她强忍着愤怒，继续露出笑容来，边和庄母打招唿边递上手里的拎兜。 “我给您拿了些我爸厂子里做的小食品，您尝尝。” 庄母对朱小荷这姑娘没有什么好印象，心里也隐隐知道朱小荷对自家儿子的意思，这时候她拿出这么一兜子东西来，庄母就不想接。 朱小荷见庄母不动手接东西，心里不高兴，臭老太婆的在心里骂了好几句，但脸上却一点都不敢露，呵呵笑着硬把东西塞到庄母手里，之后自己也没经人让，主动走进了院子。 还真自来熟。 肖芒心里暗暗道。 朱小荷看到肖芒，微笑着打了个招唿，肖芒也同样回了一个微笑。 庄母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但两人都看清楚了对方眼中的厌恶之色。 上次被肖芒泼了一身的排骨汤，虽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朱小荷想要推搡肖芒，结果自己反受其害，但朱小荷不这么想，她把自己完全撇了个干净，只一心想着肖芒是怎么害她在庄铎哥面前颜面尽失，狼狈不堪的。 她恨肖芒，已经恨到了骨子里，恨得咬牙切齿。 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小荷既然来了，还是客人，庄母就打起精神来招待她。 庄母进了厨房，打算烧点水。 刚才她准备给朱小荷倒点热水时，却发现暖水瓶里已经空了。 客厅里只剩下肖芒和朱小荷。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小荷刚才还带着笑的脸瞬间变色，恶狠狠地对肖芒说道。 “那你又来做什么?” 肖芒好整以暇地回道，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完全没把朱小荷的挑衅语气放在心上。 “你……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朱小荷一双桃花眼中透着兇狠。 “随便你，想算帐尽管来，我奉陪。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上次好像不是我故意把汤泼到你身上的，好像是有些人要去推搡别人，没想到害人不成，反倒害己。” 肖芒虽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但语气已经冰冷无比。 “胡扯!就是你故意的，你不过是借着由子泼我汤而已，以为我不知道吗?” 朱小荷不依不饶，完全一副耍赖的架势。 肖芒不想再和她废话了，脸一转，不再瞧向朱小荷。 朱小荷见肖芒居然敢无视她，心里怒火腾地升起。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居然敢拿她当空气。 还妄想和她抢心上人。 简直是不可理喻。 朱小荷一气之下，顾不得许多，嘴里崩豆般地说出一串话来。 “哼!就你这样的，不过长了一副好相貌，学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罢了。拽什么呀!你以为你做了点小生意，挣了点钱，尾巴就翘起来了。” “告诉你，你那点小打小闹，根本没被我放在眼里。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红旗食品厂听说过吗?” 红旗食品厂? 原本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对方发泄的肖芒，勐然被这五个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不就是辅导员李辽所说的，在试图取得m大校办罐头厂的红旗食品厂吗? 据李辽说，它是滨城第二大食品厂，实力雄厚。 不过肖芒毕竟已经活过了一世，知晓红旗食品厂未来的命运，知道它在不久的将来，会经厂子里一位姓朱的厂长之手，进行改制，并成为朱厂长的私人企业。 第131页 等等，朱厂长…… 莫非? 肖芒正想到此处，那边朱小荷已经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得意。 “想不到吧，红旗食品厂的副厂长，就是我爸。而且，老厂长马上就要退休了，他很快就会接替老厂长成为红旗食品厂真正的厂长。我呢?也就快要成为厂长女儿了。我爸跺跺脚，整个红旗厂都要摇一摇。哼!你肖芒拿什么和我比呀?你有这样的家世吗?你配得上庄铎哥吗?” “肖芒，就你还不自量力的想要和我爸他们厂子争罐头厂的接收权，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就凭你，要和一个国营老厂竞争，开玩笑吧。我把你的事和我爸说，他就当个笑话听呢!想成为他的对手，你还不够资格。” “为了庄铎哥好，我看你还是知难而退，主动退出吧。” 朱小荷一口气说完，眼中满含挑衅地望向肖芒。 让她几乎吐血的是，她希望看到的，肖芒被她一番话语弄的挫败不堪的场景，半点没有出现。 肖芒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脸上表情很正常，不知在想些什么。 “肖芒!” 朱小荷真的怒了，自尊心严重受挫，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想扑上去撕打肖芒。 正这时，庄母一掀帘子，端着灌满热水的暖瓶，从厨房里走出来。 朱小荷见到庄母突然走出，情急下脚下突然停顿，身子站立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好巧不巧地刚好跪倒在肖芒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快平身吧。” 肖芒边说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小荷脸上顿时青白交加，一口老血都要喷出。 又丢脸了! 这回直接丢到庄铎家里了。 朱小荷攥着拳头，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 庄母看到这一幕，也满腹狐疑地问道：“这孩子是怎么?跪在地上干嘛呀?” 朱小荷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时答不上话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肖芒大方地一笑，说道：“小荷在和我闹着玩呢。是吧，小荷?” 朱小荷虽然恨得几乎要银牙咬碎，但此时见肖芒给自己台阶下，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借坡下驴。 毕竟庄母还在一旁盯着呢。 第一百零八章小零食大比拼 庄母也呵呵一笑，不再过问此事，而是拿着暖瓶给朱小荷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水。 过了这么一小会儿，朱小荷的脸色已经恢復正常，她见自己刚才出了洋相，生怕庄母会对她有不好的想法。 眼珠一转，她拿过来时带的那个拎兜，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从她爸的厂子里顺出来的各种小食品。 “伯母，我给您拿来了好多好吃的，都是我爸他厂子里生产的。您尝尝看，好不好吃。” 上次去军事大学看庄铎，朱小荷除了带排骨汤外，也给庄铎拿了些她爸厂子里的小食品，想讨庄铎欢心。未曾想，东西庄铎没要，汤也不喝。 后来去给他送围巾，也到底没等来庄铎。 虽然连续碰了软钉子，但朱小荷却越挫越勇，又把主意打到了庄母身上。 本着曲线救国的想法，她准备先讨好庄母，若是庄母喜欢上她，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庄铎那么孝顺的孩子，会敢不听他妈妈的话嘛。 所以，她来庄家前先去了一趟红旗食品厂，到车间里装了一兜子的小食品拿过啦。 车间的人都知道她是副厂长朱长茂的宝贝闺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巴结她，还往她兜子里塞了不少。 朱小荷满心欢喜，心想现在家家都缺吃少穿的，她拿这么多吃的东西去，庄母一定高兴得很，她也就成功了一半。 未料想，庄家院门打开，死对头肖芒居然出现在眼前。 朱小荷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拜一拜了，否则为什么总能看到这阴魂不散的情敌。 现在她想到吃的这一茬，就忙把东西都拿出来，试图打动庄母了。 “大娘，小荷姑娘有心了，给您拿了这么些吃的来。” 肖芒看到那堆吃的东西后，笑眯眯地说道。 大娘、大娘的，这个肖芒土掉渣了都，现在都流行喊伯母，乡下来的才叫大娘。 朱小荷在心里腹诽道。 时下流行看台湾和新加坡的电视剧，朱小荷也是这些电视剧的狂热爱好者，是以她就学会了电视剧里的一些称唿，能叫伯母伯父的绝不叫大娘大爷。 再说，这个肖芒怎么此刻突然发善心，居然夸起自己来了，反常必有妖，朱小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带了吃的，不过都是给伯母的。” 朱小荷警惕地说着。 “我看看。” 肖芒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手翻了翻朱小荷所带的小食品。 “不过小荷，你带的这些巧克力、饼干还有水果糖，好像不太适合老年人吃呀。水果糖、巧克力太甜，饼干油脂含量高，给小朋友吃还差不多。你拿来给大娘和大爷吃，很容易叫他们吃坏了身体的。” “你……你胡说八道!” 朱小荷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就知道肖芒不会那么好心的说她好话，果不其然。 第132页 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张嘴就吼了出来，完全忘了庄母还在身边，她还要保持淑女文静的好形象。 庄母惊讶地在一边旁观着，她万万想不到，看着清秀文静的朱小荷，此刻居然露出这么一副狰狞可怕的样子来。 难怪她心里对朱小荷一直都有些排斥感，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个姑娘果然有问题。 朱小荷余光一瞟，看到了旁边庄母的脸色，才后知后觉自己暴露了。 她忙换了脸色，但依然来不及，真面目被庄母看了个正着。 朱小荷很是尴尬，好不容易保持的形象没有了。 她咬着嘴唇，恨不能此刻就沖回家做个小布娃娃，写上肖芒的名字，用针狠命的扎。 “小荷姑娘有心了。你们两个都有心了，带了这么多吃的给我们。不过小荷姑娘，既然你拿来的吃的，不适合我们老年人吃，那留下也是浪费了，你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 庄母眼见着朱小荷脸色变化奇快，不由心惊地暗自道，这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还是快点请走，她的东西也绝对不能收。 “她也带了吃的来?” 朱小荷眉头微皱了下，立马指着肖芒问庄母。 庄母点了点头，对朱小荷如此不客气的态度有点反感。 朱小荷还想再说点什么，忽地眼珠子一转，盯着肖芒说道：“你说我带的东西不适合老人家吃，那你带的是什么，敢不敢拿出来看看。” 朱小荷听庄母说肖芒也带了吃的来，立刻计上心来。哼，敢说她带的小食品不好，她拿的已经是红旗食品厂销量最高的产品了。 肖芒让她下不来台，她倒要瞧瞧这个肖芒会拿什么给庄母。 眼下的食品种类就那么多，她从小在她爸的厂子里玩儿，市面上有什么产品她都心知肚明。 她想不到肖芒还能拿出什么更好的东西来。 肖芒淡淡一笑，转身走到桌子边，拿过她带来的拎兜，从里面掏出她带给庄母的小食品，摆在桌子上。 看到肖芒摆在桌子上的小食品，朱小荷惊呆了。 这……这不就是最常见的果丹皮吗?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你就拿果丹皮这种便宜东西来煳弄老太太?” 朱小荷觉得自己顿时扬眉吐气了，一扫刚才的郁闷感。 肖芒却丝毫不显慌乱。 “果丹皮虽然便宜，但它是由山楂制成的。山楂的功效，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开胃、消食、活血，老年人肠胃功能弱，多吃些果丹皮有助于消化。” 朱小荷瞪圆了眼睛，果丹皮她一直当做是小孩儿的零嘴，至于怎么做的，功效是什么，她完全就没关注过。 慌乱间，她眼睛一扫，看到了那些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那这又是什么?” “这些是酸奶。” 肖芒边说边伸手拿起一罐来，递给庄母。 “您尝尝看，这个很好喝的，而且对肠胃也有好处。我听庄铎说过，您肠胃一直比较弱，所以我这次给您带的，都是有助消化的食物。” “酸奶?” 朱小荷瞪着肖芒手里的小罐子，这是什么东西，她可从来没听过。 第一百零九章真是有心了 庄母也没听说过，但肖芒给自己的，一定是好东西，她很放心的收下了。 朱小荷的反应肖芒没放在心里，但她觉得有必要给庄母介绍一下酸奶，让她能放心的喝。 “大娘，这个酸奶呀，是用牛奶发酵制成的。我这么说可能会有点不好理解，总之，你知道它里面含有很多的有益菌，能在肠道里帮助肠胃消化就好了。” 庄母看着这个小罐子，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酸奶。 打开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酸中带着甜，还充斥着奶香，这个酸奶味道很不错呀。 “怎么样，大娘，酸奶还吃得惯吗?” 肖芒笑呵呵地问道。 庄母一脸惊喜地连声称赞：“好吃，这酸奶真不错!” “您要是喜欢，等吃完了我再给您带。” “不用不用，那可太麻烦你了。不过，肖芒，大娘问你一句，这酸奶是你自己做的吗?大娘在市面上可没见过有卖的。” “大娘，您说对了，这个酸奶的确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开始只在我们m大的校园里卖，后来市面上也开始销售，不过范围比较小，估计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 听见庄母对肖芒好一顿夸赞，朱小荷撇撇嘴，很是不服气。 肖芒指了指拎兜，接着说道： “对了，大娘，我还带了一些杏仁和花生等坚果，都是剥好的，而且按照每日食用的分量装了袋，您让大爷每天吃一袋，对他的心脏有益处。” “你这孩子，可太有心了。大娘替大爷谢谢你了。” “您千万别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庄母看着肖芒一脸谦逊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对这个女娃娃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想的如此周到，这姑娘可真是心细又善良。 庄母再一次觉得，这个儿媳妇她可是要定了，等回头，她得想个办法，给她那不开窍的儿子好好点拨一下。 第133页 朱小荷的心里此刻如有惊涛骇浪般，难受的要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肖芒每次都做的比她好。 她朱小荷，长相好、家世好、学习好，凭什么处处都落人下风。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趁着肖芒和庄母说话的空档，朱小荷偷偷从桌边顺走了一罐酸奶，悄悄地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的背包里。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看到肖芒和庄母言笑晏晏的样子，朱小荷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索性梗着脖子，又坐回到凳子上去，明摆着不想让肖芒好受。 肖芒看她的举动，心里觉得好笑。 毕竟是曾活过一世的人，以肖芒的阅歷和庄母聊起来丝毫不见吃力。 朱小荷在一旁干着急，却插不上话。 毕竟家长里短的这些，她经歷的还太少，听不明白，也说不明白。 又和庄母说了一阵子话，肖芒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和庄母打过招唿，说自己学校还有事，就先走了。 朱小荷一副还不愿走的模样，肖芒当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走吧，一起走正好做个伴儿。” 肖芒拍拍朱小荷，笑着说。 条件反射般地，朱小荷向后躲去。 肖芒的手落在半空中，拍了个空，又收了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怕我呀?” 她笑嘻嘻地望着朱小荷，打趣道。 怕你个头! 朱小荷心里恼羞成怒，趁着庄母不备，狠狠地剜了肖芒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你又想暗算我是不是? 看着朱小荷如临大敌的模样，肖芒真是忍俊不禁。 她刚才还真是没啥其他想法，拍朱小荷那下也很轻很轻。 不过估计朱小荷经过这么几回折腾，对她已经有了极重的防备心理。 肖芒又重复了一遍。 “咱们一块儿走吧。” 朱小荷一甩头，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话要和伯母说。” 她心里嘀咕着，谁要和你一起走，看见你就讨厌得不行了。 “大娘下午要午睡的，你这个点不走，还让不让大娘睡觉了。” 朱小荷一阵语塞，但见庄母也没有留她的意思，只得悻悻地站起身，拿过随身带着的背包，极不情愿地随着肖芒一起走了。 站在门口和庄母道别时，朱小荷还能压抑住情绪，装作和肖芒没有罅隙，相处愉快的样子。 带庄家院门一关，朱小荷立即变了脸色，再也瞧都不瞧肖芒一眼，大步自己向前走去了。 肖芒乐得她先走。 她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和朱小荷搭伴儿一起走，不过是想让她和自己一块儿离开庄家。 留下她在那里，不知道她又要如何缠着庄母，万一庄母心软给了她可乘之机怎么办。 上一世朱小荷背叛庄铎，连庄铎葬礼都没有参加，惹得庄母伤心的场景，仿佛今日还歷歷在目。 肖芒是不可能再让她去伤害庄母那样善良可亲，拿她当家人般看待的老太太的。 庄母在她心里，甚至比她亲生母亲苗凤兰，更让她有妈妈的感觉。 这样好的老人，怎能再让她伤心。 位于滨城市中心的鼓楼区，解放前就是本市官宦富人居住的高档地段。 而鼓楼区内的最为显赫的一片楼房中，凌祺峰此刻正在其中一幢三楼的单元房中。 他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独自住到了他家在市中心的这套房子里。 这让他弟弟凌祺海羡慕不已。 凌祺海也想跟着哥哥一起搬出来，却被姚舒华极力否决了。 姚舒华言明，必须等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才可以搬出家住。 等到凌祺海擅自谈恋爱的事情一爆发，姚舒华暴怒下更是断绝了他能搬出来的念头。 凌祺峰此刻正坐在皮质沙发上，手里捏着电话话筒。 “妈，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凌祺峰脸色明显不郁，但好在话筒另一边的姚舒华是看不到的。 “祺峰，有时间去找你小姨一趟，让她来咱家劝劝你弟弟。你弟打小就听你小姨的话，她的话说不定能好使。” 话筒另一侧，传来姚舒华焦虑却又执拗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章各有心思的兄弟俩 听说是这事，凌祺峰眉头皱得像小山一样，心里烦躁得不行。 “妈，祺峰喜欢的姑娘家里条件不过是差了一点，但你真不至于这样。只要人家根正苗红，家庭成分好，你何苦……” “不可能!士农工商!为什么商排在最后，自古以来做生意的就低人一等。” 姚舒华尖锐的声音传入凌祺峰的耳膜，震得他耳朵痛。 “妈，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早就翻篇了。现在是新社会，各行各业都讲究平等，没有谁比谁低一头。” 凌祺峰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他实在不明白，他妈姚舒华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在当时那个年代，学歷也说得过去了。 怎么就一脑子的老古董，迂腐不讲道理呢。 “我不管，总之那个女孩子我就是不喜欢，做生意的都偷奸耍滑，你弟弟没有心眼的榆木脑袋，眼看着被人家女孩给煳弄得团团转，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可见那个女孩心机有多重。” 第134页 姚舒华依然气势夺人，对凌祺海的事丝毫不松口。 凌祺峰见再劝她也是枉然，不过浪费口水罢了，也就懒得再说了。 但毕竟是亲弟弟，看到凌祺海整天在他妈的凌威下受苦，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妈，你让我和祺海说几句话。” “和他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哥俩别想背后又打什么鬼主意。想让我同意，就一句话，没门儿。还有你自己，老大不小的了，你说你……” 眼看姚舒华要把战火蔓延到他的身上，凌祺峰急忙转移了话题。 “妈，你不是让我去找小姨吗，那我起码得和祺峰说两句话，探探他的口风是不。” “行!要说就说吧，反正我就在旁边坐着，料你们两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说完，话筒对面安静下来，应该是他妈姚舒华放凌祺海出来接电话了。 凌祺峰不由苦笑。 他们哥俩从小到大，学习上没让姚舒华操过心。凌祺峰的工作也是靠自己优秀的成绩争取来的，至于凌祺海，学习成绩在学校里也是拔尖的，依照他目前的成绩，毕业时不用指望父母，也能分配个好工作。 而感情生活上，两个人却都让姚舒华失望了。 凌祺峰的女朋友许悠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情投意合，感情很稳定。 许悠出身书香门第，姚舒华对这个准儿媳也很是满意。 但毕业前夕，许悠却突然得到了一个公派出国深造的机会。事业心很强的许悠经过再三考虑后，选择了出国。 临走前，她问凌祺峰可否等她三年，凌祺峰答应了。 这个问题他觉得不用多做思考，他必须答应。 哪怕不是三年，是五年，他也会等着她的。 但姚舒华不干了，把许悠大骂一通后，又把凌祺峰骂了个狗血淋头。 执意要他马上立刻给许悠通信，告诉对方分手，并另找女朋友，限他两年内结婚。 凌祺峰被他妈姚舒华的专制和霸道给弄得心灰意冷，一气之下离开家，搬到了家里这间空房子居住。 “哥!” 电话对面传来了弟弟凌祺海压抑不住的喜悦声音，这声音打断了凌祺峰的沉思。 “祺海，这几天你还好吗?哥这边临近年底，正是银行结算最忙的时候，好久没回家看你了，抱歉啊。” 凌祺峰带着歉意说道。 “哥……你……” 电话那边的凌祺海突然语气吞吐起来，兄弟之间心灵相犀，一听凌祺海的语气，凌祺峰就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只是碍于姚舒华坐在旁边，不敢直接说出口而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你走这件事，绝对不行。你先别着急，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关键是你也知道妈的脾气，就她的火爆性子，如果你真的从家里逃出来，她指不定要把滨城翻个底朝天的来找你，绝对弄个满城风雨。你的事情，还得徐徐图之。耐心，再等等，这段时间你表现得好一点。” 凌祺峰苦口婆心地劝，对面的凌祺海却一时没了动静。 凌祺峰苦笑了下，知道弟弟这是闹情绪了，忙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你朋友那边，我会去帮你看看，若是她那边有什么困难，我会适当帮忙的。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熬过这一个寒假，等学校开学，妈她也不能再关着你。再说，她要真敢关，爸就第一个不让了。” “好……好吧。” 过了好半天，话筒对面才传来凌祺峰不甘心的声音。 有他们老妈姚舒华的监听，哥俩也着实不敢多说什么，因此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凌祺峰坐在沙发里，用手抚了抚额头，白天上班忙活了一天，下班回家又要解决家庭问题，脑子实在涨得疼。 想到去找小姨姚舒兰，他又想到了在他衣兜中躺了好几天的那张一寸照片。 而且，上次家里人聚会，听小姨的意思，她似乎认识那个女孩子。 刚好这次，拿着照片去给小姨看一看。 那个女孩的长相，估计小姨会感兴趣的。 “大家集合。” 正在小礼堂各处休息的话剧社成员，被田菲一个大嗓门，给喊到过道中间集合了起来。 “还有两天就要文艺汇演了。大家最近练习的都很刻苦，也很勤奋。尤其是肖芒和余晓霞，两个人每次排练后，都还要留下再单独练习一会儿。” 田菲话音落下，孟莲花、罗燕等人都不服气的切了一声，低着头，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黄英华暗中瞥了肖芒一眼，随即将眼底的嫉恨之色隐去。 就凭她肖芒，为什么总是被田菲夸，被舒兰老师夸。 凭什么? 田菲没看到几个人的小动作，还在继续往下说着：“今天给大家发一下票。这次文艺汇演是在咱校最大的礼堂举行，不仅咱们本校的同学能参加，大家也可以让朋友家属过来观看。每个人两张票，到时候凭票入场。” 哗地一声，下面顿时沸腾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两张演出票 大家都没想到，这次汇演还允许外来人员参加。可以让朋友来，还可以让家属来看，本市的学生极为高兴。 第135页 家在外地的同学也挺高兴的，这个年代家里连电视都没有，娱乐更是基本没有，普通老百姓看看报纸都是奢侈，平时也就听听收音机。 偶尔年轻人去看场电影，看场演出，就是顶高兴的事了。 能来m大看文艺汇演，这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事情。 还能给每个人发两张票，大家都很兴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一帮女生顿时叽叽喳喳起来，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等下我给每个人发票，大家听到名字过来领。” 田菲吼了一嗓子，才把底下闹哄哄的议论声给压过去。 接下来，她拿了一沓票叫着名字，挨个发给话剧社每个人。 拿到了票，兴奋的众人小声议论着，该把票给谁，带谁来看演出。 肖芒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演出票，第一个念头就是送给庄家父母，让他们老两口来热闹热闹，不过她又略微有些遗憾，要是能再多出一张，让庄铎也来就好了。 “肖芒，你打算把票给谁呀?” 余晓霞凑到她耳边问道。 “准备送给朋友一家。” 肖芒笑着答道。 “我也打算送朋友呢。我刚好有同学也考到了滨城，都在外校。不过她们有三个人，我还犯愁要给谁才好。再能多一张票就好了。” 原来余晓霞和自己有同样的烦恼，肖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余晓霞还在愁眉苦脸地往下说：“要是再多一张票，就不用纠结了，实在不行我……” 她话还未说完，忽地止住了声，用胳膊肘捅了捅肖芒。 肖芒本低着头在听余晓霞说话，被她这么一捅，登时抬起了头。 盛彬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这个给你。” 说着他手一伸，将两张票递到肖芒面前。 “我要这个也没用，给你吧，也许你用得上。” 肖芒还没如何，余晓霞顿时两眼放光，直直盯着盛彬手中的两张票，肖芒几乎都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音。 刚刚还嘈杂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其他女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都暗地朝他们三人的方向看过来。 之前就不服气肖芒的孟莲花、罗燕等人，这会儿见一向高冷的盛彬居然破天荒地跑去给她献殷勤，惊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孟莲花更是气得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 黄英华也瞧见了那边的动静，她嘴唇紧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阴毒之色。 肖芒并不知道几个女生间的暗潮汹涌，但她也感觉到了周围射向她和盛彬的不善目光。 “我的票够了，不需要，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肖芒淡淡说着，接着拉过余晓霞的胳膊，走到一旁去。 余晓霞哎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嘴唇动动却没说出口。 盛彬眼中点点光亮渐渐黯然下去，几秒种后，他默默地收回手，立在原地的身影透着几分落寞。 孟莲花看不下去了，她已经快要被气炸了。 别人想和盛彬说句话都难，肖芒倒好，敢这么不客气的回绝他，给盛彬难堪。 “盛学长看着好可怜哦。” 轻轻地一句话自孟莲花耳边传来。 黄英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状似无意地轻嘆了一句。 这下孟莲花更是一股气涌上来，头脑发热下，不管不顾地走到盛彬面前。 “盛彬，你的票既然用不上，那就给我吧，正好我的票不够用呢。” 难得能在盛彬面前露脸，孟莲花极力露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 她本意是打算着自己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给盛彬解围，盛彬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心意，对她另眼相看，那么以后…… 然而，她美好的想像却被盛彬一个字给完全破灭了。 “滚。” 盛彬薄唇中吐出冷酷的一个字，接着再也没看她一眼，走开了。 他走到摆放在观众席边上的垃圾桶旁，几下将手中两张票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孟莲花立时连站都站不住，一张脸刷地惨白。 旁边传来其他女生不坏好意的哧哧笑声，孟莲花脸上更是失去了血色，她抖着嘴唇，两手紧紧攥着，心内冰凉一片。 其他人都如同看好戏般，见盛彬走了，也都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孟莲花站在那里显得更是可笑。 只有黄英华，似乎挣扎了下，最后走到孟莲花身边，轻声安抚她。 “别难过了，这事怪不得你，归根结底，都是肖芒惹得祸。” 孟莲花听到这里，狠狠朝肖芒的方向看过去。 “我不会放过她的。” 肖芒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没有在意，她这个时候整个余晓霞说着话。 刚刚她把余晓霞拉扯到一旁，余晓霞着急下却又不好说出声来，就做着口型询问她。 肖芒看见余晓霞做的口型，明白她的意思，是担心自己毫不客气的拒绝得罪了盛彬。但她又不好和余晓霞解释过多，毕竟虽然她有些清楚盛彬的意思，但盛彬却从来没有和她具体说过什么。 那么她也不能多说，只能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排练结束，肖芒和余晓霞结伴回寝室。 第136页 回去的路上，孟莲花带着黄英华拦住了她们。 “你们两个，等等!” 孟莲花很不客气地喊着，接着兇横地的跑到肖芒和余晓霞身前。黄英华也随后跟了上来。 余晓霞立刻紧张地拽了一下肖芒的袖子，肖芒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找我们有事吗?” 肖芒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冷淡的说道。 上次孟莲花等人欺负替她出头的余晓霞，又继而用言语攻击她，等于已经和她们撕破了脸，现在居然没事人似的找上来，态度还如此嚣张，肖芒不得不感到惊奇，这脑迴路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居然来抢票 “肖芒，你又不是本地的，在这地方也没什么亲戚，演出票发给你，你也没什么用吧。不如这样，你直接给我好了。我也不白要你的，一张票给你一角钱，你看怎么样?” 孟莲花居高临下的说着，仿佛认定了肖芒不会不同意一样。 她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肖芒气极反笑。 “对不起，这票我不卖。” 说完，肖芒拉着余晓霞，就要绕过两人离开。 谁知孟莲花却不依不饶，又迈开几个大步，挡住了肖芒两人的路。 “怎么了，肖芒同学，票你又用不上，卖给我又能怎么样。怎么着，嫌一角钱一张便宜么?难道你还要赚同学的钱，我看你做生意做得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吧。”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黄英华也跟着偷笑。 孟莲花嫌不过瘾，又接着说道：“你不就是仗着有舒兰老师和盛彬给你撑腰吗?没有他们，在话剧社你算个什么东西呀?刚刚居然还敢给盛彬脸色看，说话还那么不客气，不要见着盛彬对你一点好，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眼见着孟莲花越说越不像话，黄英华在一旁听了，心里暗喜，她的目的达到了。 先前刚发完票时，孟莲花就在抱怨两张票根本不够，她大姨一家在滨城，她想让他们一家四口都过来看她演出。 这可是她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怎么着也得让亲戚来看看，露个脸。 黄英华一面担心她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一面又暗恼上次在肖芒那里吃的亏，眼看着盛彬居然主动要把自己的票给肖芒，她心底嫉恨又起，就故意在孟莲花耳旁说了那么一句。 果然孟莲花压不住火，登时就去找盛彬要票。 这个没脑子的，也不想想盛彬怎么会把票给她。 看见孟莲花碰了一鼻子灰，黄英华在心底偷着乐，脸上却一点不露，反而过去安慰她。 知道已经挑起了孟莲花心底对肖芒的恨意，就给她出了这个馊主意，让她一角钱一张去买肖芒的票。 若是肖芒不卖，和孟莲花槓起来，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反正孟莲花也是个无脑的绣花枕头，白长了一副好样貌，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能被她黄英华当枪使。 此时，黄英华敛了笑，在一旁轻轻说道：“莲花，算了，肖芒不想卖，也许人家还有用处呢。咱们再去问问别人吧。” “问什么问啊，我今天还就非要她的票不可。” 孟莲花一翻瞪眼说道。 她本来在心上人那里吃了瘪，盛彬宁可把票撕了也不给她，被大家看了笑话，已经一肚子气了。 这会儿在黄英华有意的怂恿挑拨下，她怒火更炽，怎么可能罢休。 肖芒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见事的态度和看人的眼光，和这些小姑娘到底不一样。 她立时就看出，孟莲花虽可恶但无脑，不过是在被人当枪使，不用放在心上。 后面那个黄英华，才是最可恶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是最青春最美好的年纪，不想着怎么让年华不虚度，却整日里费劲心机算计着别人，肖芒是实在是替她感到又可气又可惜。 “呸!孟莲花你别太过分!别人不想卖给你票，你还有理了。怎么有你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余晓霞看不下去了，再一次替肖芒出头。 “哎呦，你这个太监又跳出来了!想替人出头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孟莲花讥讽地说到，一句话顿时把余晓霞呛得够戗，一张白净的脸给气得通红。 “莲花也是着急，肖芒你就当好心，把票让给她吧。” 黄英华不嫌事大，轻飘飘一句话扔了过来。 “都是同学，让两张票怎么了?肖芒你也太小气了吧。” 见有人帮腔，孟莲花话都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孟莲花，说话不要太过分!你一个大学生，说出来的话却和泼妇骂街没两样，你就不觉得脸红吗?” 肖芒也生气了，孟莲花说她没关系，但她不能让余晓霞因为自己而受辱。 孟莲花被噎了这么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家里不在本地，也没什么亲戚。可是我还有朋友的，这两张票，我有用，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肖芒觉得和这样的人也多说无益，况且她恨清楚黄英华的用意，无非就是想挑起自己和孟莲花之间的纠纷，她好在一边做壁上观。 肖芒不想给黄英华这种机会。 第137页 因此这句话一说完，她转头对旁边余晓霞说道：“咱们走吧。” “你们别走，今天你还就得把票卖给我” 孟莲花却不依不饶，还要纠缠她。 余晓霞真生气了，上次被羞辱的怒气一直徘徊在胸口，她久久都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孟莲花直接撞到枪口上来了，正好给了她一个出气的好机会。 余晓霞上前一步，直瞪着孟莲花，气愤地大声道：“孟莲花，你还要不要点脸皮!别人都说不卖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好狗不挡道，你赶快让开!” 她一句话落下，孟莲花怒了。 在她心里，余晓霞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很好欺负。 而肖芒又是不大爱管事的主儿。 这两个人孟莲花其实都没有放在眼里。 上次不过是因为盛彬出面，她才不得不偃旗息鼓，这次两人敢这么怼她，她就一定要她们好看。 孟莲花眼珠转了几圈，扫到了余晓霞手里攥着的两张票。 她眼疾手快，迈步上前，唰地一下从余晓霞手里抢过票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哼!你不是要给肖芒出头吗?好呀，那你的票就代替她的卖给我吧。” 说着，孟莲花从衣兜里掏出两角钱来，直接抛到了余晓霞脚前。 “钱拿好了，可别说我没给你。” 余晓霞已经出离愤怒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耻蛮横之人。 孟莲花抢票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票被抢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直愣愣地瞪着孟莲花，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世上真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黄雀在后 在孟莲花抢票时，肖芒也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没人能想到光天化日下，就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东西。 肖芒眼含怒火地看向孟莲花，嘴唇抿得紧紧的。 余晓霞这时候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那两张票她可是要拿给朋友的呀。 她不是本市人，在滨城也没有亲戚，不过她有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也考到滨城来，在外校就读。 这次文艺汇演，学校给演出人员发了票，余晓霞高兴极了，她可以把票拿给朋友们，让她们来看她的演出。 她还在犯愁两张票不够分的时候，票居然就被孟莲花抢走了。 还无耻的说是买，居然还把钱给扔到她脚边。 当她是什么? 要饭的叫花子吗? 余晓霞怎么能不生气，不愤怒。 “孟莲花，我和你拼了!” 余晓霞大吼一声，扑身上前，试图抢回孟莲花手中的票。 但孟莲花长得人高马大，身高差不多快要172厘米，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里，她比许多男生都要高，娇小的余晓霞哪里是她的对手，根本只是徒劳。 黄英华站在一旁看好戏，心里还得意的想，这个蠢货孟莲花，上回那一次教训还没长记性，居然又和肖芒和余晓霞闹翻了。 惹到余晓霞也就算了，惹到肖芒……哼哼。 大家都知道盛彬对肖芒不一般，孟莲花这回怕是在盛彬那里要上黑名单了。 还敢肖想盛彬，你怎么可能有机会。 黄英华阴测测地想着。 她正想着心事，忽地耳边传来轻飘飘地一句话。 “黄英华，好戏看得差不多了吧。” 黄英华勐地一惊，立刻转过头去，只见肖芒正唇角微翘地望着她，可是一双杏眼里分明冷若寒冰。 “你……你说什么?” “拿孟莲花当枪使，让她和我们作对闹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肖芒脸上笑意落下，眼光似寒冰般射向黄英华。 黄英华见自己心事居然被人看破，不由浑身冷汗潸潸而下。 “你别胡说，我和孟莲花是好朋友，你别试图挑破离间。” “我调拔离间?明明你自己喜欢盛彬，却因为看出来孟莲花也喜欢盛彬，所以就利用她对盛彬的那点心思，拿她来对付我，我说的对不对?” 肖芒冷冷地说着，看向黄英华的眼中不含一点温度。 这时候，旁边孟莲花和余晓霞之间的争夺也告一段落，余晓霞使出浑身解数，但还是败下阵来。 孟莲花正洋洋自得着，忽地听到旁边肖芒和黄英华之间的对话。 听到肖芒的话，她心里咯噔一下，勐地回头，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向黄英华。 “你也喜欢盛彬?” 孟莲花语气不善地问道。 平时孟莲花毫不掩饰对盛彬的爱慕，包括黄英华在内的一众话剧社女生对她的心思都清楚得很。而黄英华还常常给她出谋划策，告诉她如何追求盛彬。 可是没想到，今天肖芒却说黄英华自己也喜欢盛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莲花的脑子不够使，此刻已经有些僵硬了。 “你别听肖芒乱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肖芒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可别上当呀!” 黄英华急切地分辨着。 孟莲花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肖芒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但我分明看到你直勾勾地盯着盛彬看，还看过好几次。” 第138页 “啊……我……” 黄英华心里抖了抖，心想我不过是偷着看过盛彬几眼，怎么就被肖芒给发现了呢? 她迟疑了一瞬，接着想要抵赖，但就是这一瞬间迟疑的空档，已经就暴露了她对盛彬的想法，以及肖芒并没有冤枉她。 孟莲花虽然头脑简单，但并不是傻子。 这时候她也反应了过来，再把事情前后联繫起来想了想，顿时火冒三丈，明白自己是被黄英华给算计了。 啪! 孟莲花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黄英华脸上。 这一巴掌扇得黄英华直眼冒金星。 “不要脸的小贱人，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黄英华被打的晕头转向，连哭都哭不出来。 紧接着孟莲花的巴掌又扬了上来。 这会儿黄英华已经清醒了不少，她不能坐以待毙，一直被孟莲花打，这时候她也迎上前，与孟莲花厮打起来。 反正已经动了手，索性就撕破了脸。 肖芒看着两个人大打出手，摇了摇头，在心里嘆息两声。 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吗? 也太经不起考验了。 站在她身旁的余晓霞这时候已经傻了眼，愣愣地看着目前混乱的局面。 “肖芒……这……这可怎么办?” 肖芒眼光扫向了周围，发现已经有不少学生被她们这边的动静给吸引，正要凑过来看热闹。 她又看向扭成一团的孟莲花和黄英华。 因为打斗激烈，孟莲花从余晓霞手里抢到的票，连同她自己的票全都掉在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 “把地上的票捡起来!” 她朝余晓霞剪短地吩咐。 余晓霞愣了下，立时眼光也看到了散落在地的演出票，顿时明白了肖芒的意思。 两个人飞快从地上把四张票捡起，接着肖芒一扯余晓霞，两人迅速离开了‘战场’。 肖芒拽着余晓霞，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两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站住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真有你的，肖芒，你怎么就知道黄英华喜欢盛彬呢?平日里围着盛彬转的那几个女生里，我可没看见有她。” 余晓霞好奇地问道。 肖芒笑了笑，回答她道：“我也纯粹是猜的。因为我看出了她在算计孟莲花，想用孟莲花来对付我，可她又没什么理由这么做。要说是因为她嫉妒我演了四凤，可我看她对演戏根本也没怎么太上心，不像是为了这个会使坏。所以我就猜她是因为盛彬喽。结果还真被我猜中了。” “你可真厉害，这都能被你猜到，我是完全没想到。” 余晓霞满眼崇拜地看着肖芒。 “不过，黄英华真的直勾勾看过盛彬吗?” 余晓霞歪着脑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肖芒也憋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我平时排练还来不及，哪里注意过这个。” “那……” “当然是我蒙她的呀!我又没证据，只好蒙她一下，看她反应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余晓霞此时简直对肖芒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皮鞋丢了 刚才孟莲花掉到地上的四张票，被她们两个全都捡过来了。 在肖芒提议下，除了余晓霞的票物归原主外，剩下两张孟莲花的票由她和余晓霞两个人分了。 一人一张，每人刚好三张。 余晓霞还有点忐忑不安，担心孟莲花会不会来朝她们要演出票。 肖芒却完全不担心，孟莲花和黄英华现在能自保就已经算她们本事了。 孟莲花和黄英华，两个原本的‘好友’，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情敌’，这时候还像疯了一样扭打在一起，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要针对的目标早就离开了。 “臭不要脸，居然敢算计我，拿我当枪使，你也真敢!” 孟莲花边叫骂着，边一拳打上黄英华的脸颊。 黄英华躲避不及，左脸上挨了一下，顿时红肿起来。 她脸上虽痛，但毫不示弱地立刻反击回去，一抬腿狠狠踹到孟莲花小腿肚子上。 孟莲花哎呦一声，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她见自己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平衡，肯定会摔那么一下，心里恶狠狠地想，摔倒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伸长胳膊，把黄英华也给扯倒在地。 一时间，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周围早就围满了同学，看着两个女生在地上打成一团，都看起热闹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个女生打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呀。” “真丢人呀，好像村里泼妇打架似的。” 一群同学边围观边指指点点。 也早有认识孟莲花和黄英华的同学见势不妙，跑去找老师了。 没多会儿，这两个人的辅导员全都赶到场。 一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两个人全都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两个女生，还是大学生，居然在校园里打架，这说出去能不丢人吗。 第139页 “孟莲花!” “黄英华!” 两个辅导员同时大喝道。 熟悉的声音让孟莲花和黄英华同时心里一惊，停住了动作。 待看清站在身旁，对她们怒目而视的人时，两人顿时如同被人浇了满头的凉水般，刚刚被怒火烧晕了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起来!” “在校园里打架，你们两个胆子可真是太肥了!” 面对辅导员的愤怒，孟莲花和黄英华两人都懵逼了，她们刚才火气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打起来。 直到现在停下手，才看到周围围满了同学，或诧异或惊讶或兴奋地看着她俩，这才知道她们两人已经被人围观了好久。 “我……” “辅导员……” 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替自己开脱，但此刻这情形，又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行了，要解释回系办公室再说，别在这儿给咱们系丢人了。” 黄英华的辅导员黑着一张脸说道。 孟莲花的辅导员也是同样的意思，同样的脸色。 孟莲花和黄英华垂头丧气地跟着各自的辅导员离开了。 此刻的孟莲花，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是为什么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也忘记了她手里的那四张票。 至于她扔到地上的两角钱，则随风飘到了小路边，被后来打扫校园的大爷给捡到了，大爷挺乐呵的，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真不错。 孟莲花和黄英华两个人，因为打架的事，被各自的系里给批评了，让她们每人写三千字的检讨书，而且第二天就要。 两个人哭丧着脸，熬了通宵才写完。 后来还在班里念了检讨书，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等事情结束，孟莲花再次想起她那四张演出票时，才后知后觉票被她丢在了打架的地方。 待她再跑回去找，哪里还有票的影子。 孟莲花没想过是肖芒和余晓霞给捡走了，她以为是围观看热闹的学生顺手拿走了。 票找不回来，不能让大姨一家来看自己演出，孟莲花捶胸顿足，简直难过的半死。 至此，她把黄英华给恨上了，而且特别的恨。 肖芒手中有了三张票，她想了想，不如拿去给庄铎，让他带着庄家父母一块儿来看。 肖芒这样想着，就抽空去了趟军事大学，把票拿给了庄铎。 等她把票送到军事大学后，庄铎告诉了爸妈，但庄父最近心脏还是不太舒服，担心去太过热闹的场合心脏受不了。 既然庄父不去，庄母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所以也就不打算去了。 老两口都不去，肖芒特意给送来的演出票浪费太可惜，庄铎就把票给了同寝室的郭亮和韩勇勐，准备带着他们一块儿去。 两个人听到这事，都高兴坏了。 尤其是郭亮，想到据说m大美女如云，顿时一颗心都跃跃欲动了起来。 终于到了演出这天。 这天早早的，田菲就把大家集合起来，先是给众人打气，接着又和他们说了些注意事项。 大家都充满了斗志，排练了这么久，就等着今天表现了。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冲着一等奖去的。 “这么久的排练，全看今天的表现了。大家都振作起来，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鼓舞士气的话说完，田菲就指挥大家带好道具、服装等，前往学校的大礼堂。 演出八点钟开始，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时间已经七点了。 不过话剧社的节目排在中间，时间上倒很充裕。 话剧社众人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开始紧张的化妆，穿上各自的服装。 忽地，有人‘哎呀’一声，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 田菲语气紧张地问道，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发生什么变故。 只见余晓霞慌里慌张，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我……我的高跟鞋少了一只。” 田菲一听，也顿时着急起来，同时大嗓门地斥责她：“你怎么回事，都说了看好自己的东西，怎么还会少了呢?” “赶快，赶快大家都各自看一下自己的物品，有没有把余晓霞的鞋装错到自己包里。” 田菲又向周围话剧社成员嚷道。 大家看了一圈，纷纷说没看到。 这时候余晓霞急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肖芒也替她着急，明明在小礼堂出发时，她是看着余晓霞把高跟鞋装进了书包里的。 余晓霞饰演的是繁漪，繁漪的造型是身着旗袍，头上盘着头。 这身装扮，若是脚上不穿双高跟鞋，就太不搭了。 可如果鞋真的不见了，这么紧张的时刻，又上哪里去弄一双合适的呢。 这个年代的冬天，女生的打扮几乎千篇一律，宽大肥腰的棉袄棉裤，平底大棉鞋。 余晓霞的那双高跟鞋，还是话剧社里拿出经费，特意让她去买的呢。 眼见着余晓霞急得直哭，肖芒也着急，但她还是极力镇定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又是她使坏 皮鞋突然失踪，这事情绝对是有人捣鬼，不然东西就放在这里，没人动怎么会单单少了一只呢。 第140页 肖芒紧锁眉头，一双眼不动声色地扫向众人，尤其是曾经与她和余晓霞发生过冲突的那几人。 孟莲花、罗燕等人脸上神情惊讶，明显对这件事也是毫不知情，和大家一样都很焦急，毕竟这事关整个表演，也影响到她们全体最终的成绩。 只有黄英华，不仅并不紧张，而且趁人不备时，连往余晓霞这边看了好几眼，脸上隐隐透着得意之色。 过得一会儿，她又把眼睛向后台更衣室门口扫去，她动作很细微，若不是肖芒留意观察她，其他人决计看不到她的动作。 肖芒见到黄英华的表情，心里有了数。 她站到余晓霞身边，附在她耳边说道：“晓霞，你去礼堂外面找找。” 余晓霞眼泪还挂在脸上，听到肖芒的话，吃惊地看向她。 “你怀疑鞋掉到外头了?” 接着，她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不可能的，出发时，我把包扣得好好的，一路走过来我也敢保证，绝对没掉东西在外面。” “别管那么多，你先出去找。就沿着咱们来的那一路，主要留意边边角角的地方。” 肖芒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余晓霞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 “边边角角?你是说有人……” “其他的回头再说，快去吧，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肖芒没等她说完便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先去找鞋要紧。 余晓霞这时候已经抹干了眼泪，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凭着她对肖芒的信任，快步出了更衣室。 肖芒没有和余晓霞一块儿出去找，是因为她要留在这里盯住黄英华，免得她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 毕竟，她和余晓霞的书包都还在这里。 黄英华见余晓霞走出后台，明显神色有了一丝慌乱，不復之前的镇定。 果然如肖芒所猜测的那样，鞋子的确是黄英华偷走的。 上次她头脑一热，和孟莲花打在一起，等后来被辅导员制止后，她才清醒过来。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仅回到系里挨了批评，还被罚连夜赶写3000字的检讨书。 再后来话剧社排练，孟莲花带着一众女生开始冷落排挤她，还抢走了她手里的两张演出票。 平时孟莲花的人缘就比她好，孟莲花不理睬她，其他女生也都跟着不睬她。被排挤冷落的滋味十分不好受，黄英华感到深深的无助和怨恨。 虽然事情是孟莲花带头做的，但孟莲花毕竟长得人高马大，动起手来又毫不含煳，黄英华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所以她把仇全部记在了肖芒和余晓霞身上。 对付肖芒，黄英华还真是不敢，毕竟盛彬对肖芒态度不一般，若是她明目张胆的对付肖芒，一旦被发现，她担心自己以后都会被盛彬讨厌。 那是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了余晓霞的身上。 反正余晓霞平时就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就算被欺负了又如何。 再说，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就不用怕了。 她早就计划妥当，趁着大家都刚到大礼堂后台的更衣室，场面一时混乱时，趁乱偷走了余晓霞的一只高跟鞋。 “哼，你就找去吧，反正你也不会想到鞋已经被我扔到路边的草丛里了。” 看见余晓霞着急得不行，黄英华心里泛起一阵愉悦感，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后来，看到余晓霞竟然离开后台，不知去了何处，黄英华心底有些不安。 但她仍强行镇定心神，告诉自己一定没事的。 肖芒把黄英华全部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觉得自己估计的准没错，这个黄英华，有问题。 一大早，庄铎带着郭亮和韩勇勐来到了m大。 m大庄铎来过几次，况且他本身就是滨城人，对m大也并不陌生。 但郭亮和韩勇勐则都不是本地人，而且军事大学管理严格，出来的机会有限，是以两人来到滨城后，还是第一次走进m大的校园。 郭亮和韩勇勐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哪儿都稀奇的不得了。 “哎!勇勐，你看前面那幢楼，好高呀!咱校都没这么高的楼。” 大个子韩勇勐咧着嘴大笑着：“嘿嘿，可不是。俺家那儿的县城里都没这么高的楼。哎，亮子，你快看，前面还有好大一座凉亭。” 虽然三个人都穿着便装，但仍掩饰不掉他们一声军人的阳刚之气，外加上三人都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回头率着实不低。 此刻韩勇勐爽朗的笑声，更是为三人拉来了不少灼灼的视线。 庄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双眼看着前方，但嘴里却低声提醒两人：“郑重提示，如果你俩再这么丢人，别怪我说不认识你们。” 两个人这时才留意到他们已经成了m大校园里的焦点，立马收起了满脸的兴奋好奇，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肖芒送票时告诉了庄铎演出在大礼堂举行，也画了个地图，标明了礼堂位置。 奈何肖芒这地图画得着实是有些抽象，不过凭着庄铎优异的侦查科成绩，还是顺利找到了位置。 三人正往大礼堂里走，郭亮突然哎呦一声，肚子里咕噜噜翻江倒海般地绞疼起来。 第141页 今天早上没乱吃东西呀，怎么突然肚子疼起来。 郭亮忙捂着肚子，着急忙慌下，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他肚子疼，待会儿去找庄铎他们，就赶忙跑向厕所。 “这傢伙跑得这么急，他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韩勇勐一脸怀疑。 郭亮根本不熟悉m大里面的结构，东绕西绕，问了好几个人，光是找厕所就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等找到厕所蹲下，终于一泻千里，他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十分钟后，他从厕所里出来，一身轻松。 循着来时的路，他往大礼堂的方向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奇的郭亮 身为军事大学的学员，虽然m大够大，但只要走过一遍的路，郭亮就不会忘记。 他边在m大校园里走着，边东瞧瞧西看看，对里面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挺好奇的。 这会儿只有他自己，目标没那么明显，他多看两眼也没人在意。 而且这个时候估计大部分人都去了大礼堂，路上人烟稀少，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郭亮走着走着，路过一片灌木丛时，忽地一样东西的反光一闪而过，晃到了他的眼睛。 若是一般人，定然会不以为意，不会在意这种几乎被忽略的细节。 但郭亮可不是一般人，他学过侦查科目，受过专业训练，哪怕这种小细节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对这种特殊情况他迅速反应过来，是什么在反光? 这灌木丛后面有什么呢? 他好奇地走近灌木丛，向后看去。 这个季节，灌木丛上的叶子早就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上覆盖着层层白雪，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只见在皑皑白雪中，一只黑色的高跟皮鞋静静躺在雪堆里，半掩在雪中，不经意完全发现不了它。 刚刚正是黑色皮鞋光滑的皮面反射的太阳光芒，晃到了郭亮的眼睛。 若不是郭亮机敏，且训练有素，他也不会注意到灌木丛后的反常，从而发现这只皮鞋。 郭亮有些好奇，迈开大长腿，敏捷地跨过灌木丛，从雪堆中拎起了那只黑色高跟鞋。 这是有人扔的?还是掉的? 仔细观察了下这只黑皮鞋，郭亮心里有了数。 鞋子明显是纯皮的，而且看样子买来没多久，几乎没穿过，还是崭新的。 这肯定不是被人扔掉的。 这么新的鞋子，而且纯皮的鞋价格不菲，普通人家想买一双都不容易，不会有人捨得还没穿，就把它扔掉的。 那就是有人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谁会这么粗心，会把鞋掉在这种人迹罕至，轻易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郭亮想着，心里纠结起来。 怎么办，看看表，演出也快开始了。 他是现在直接回去礼堂找庄铎他们，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来找鞋的失主。 内心挣扎半天，终究还是担心鞋的主人找不到会着急，郭亮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儿。 等上一刻钟，若是没人来，就等演出结束后，把鞋交给相关人员吧。 这么想着，郭亮拎着鞋，站在路边等了起来。 他一边等着，一边无聊中，漫无目的的眼神四处扫着。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二分钟已过，再等三分钟，他就不得不走了。 忽地，他之前随意四处扫视的眼睛，瞬间聚焦。 不远处路的另一边，一个女学生走了过来。 女生长长的头髮被束在两侧，编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两条小辫子，显得很是青春活力。 她身材纤细匀称，白净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整张面庞显得柔和清丽。 这时候女生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焦急之色，不断朝路两旁看去，似乎正沿路找着什么。 郭亮霎时如福至心灵般，快步走上前，挡在女生身前。 女生正是余晓霞，她正焦急地沿着刚才前往大礼堂的路，寻找丢失的那只皮鞋。 不曾想，突然一道阴影落在身前。 她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她面前，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 “你……你好。” 男生明显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不大利索。 这让余晓霞误会了，误以为这是哪个想对她表白的男生。 余晓霞长得好，平时不乏追求者，也有过在校园里被人表白追着表白的经歷。 但今天真的不是时候，她正着急找她的演出鞋，没有鞋子，这么久的排练，还有舒兰老师对她不辞辛苦的指导，不是都白费了吗。 孟莲花她们等人的嘲讽，仿佛还在她耳边响起。 她不想，真的不想拖整个话剧社的后腿，不想让孟莲花她们一语成谶。 所以，余晓霞这时候几乎是有些抱歉但急促地说着：“对不起，同学，不论你想说什么，请你还是先别说了。我现在着急找一样东西，实在是没有时间。” 找一样东西? 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不知怎地，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郭亮心情却忽地好起来。 “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呀?说不定我看见过。” 郭亮这时候手背在身后，所以余晓霞并没有看到他手里的黑皮鞋。 第142页 余晓霞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虽然心里很急，还是好脾气地回道：“我在找一只鞋子。” 她虽然告诉了眼前这个男生，但内心却并未抱任何期望。 这一路找来都没有任何发现，余晓霞已经快要绝望了。 “呃，是这只吗?” 郭亮说着，将身后的手从背后伸出，将那只黑皮鞋递到余晓霞眼前。 “啊!天哪!你在哪儿找到的?” 余晓霞边激动地喊着，边一把抢过了黑皮鞋。 “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余晓霞此刻还是激动得不得了，连声感谢郭亮。 “没关系，我刚刚捡到鞋，想到它的主人或许会来找，所以就在这儿等着，没想到正巧碰到你找过来。” 郭亮一副轻松口气的说着，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坏了。 从他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女生的时候，他就仿佛被雷击中般，身体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已经不受控般的，跳得极其厉害。 余晓霞却没有注意到对面这个大男生的异常。 她感谢完对方，就赶紧把鞋拿在手里反覆的检查，只有鞋子真的没有问题，她才能松下一口气。 “哎呀!” 余晓霞忽地叫出声来，一双手摸在黑皮鞋鞋跟的位置，声音里透着惊恐。 “怎么了?” 郭亮也被吓了一跳，立马凑过来问道。 “鞋跟……鞋跟折了!” 余晓霞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般。 “给我看看!” 郭亮语气不容置疑，迅速从余晓霞手中拿过了鞋。 鞋跟断的并不明显，刚才他也并没有仔细看过鞋跟处，所以捡到鞋时并没有发现。 看断裂处的断痕，郭亮即刻判断出，这鞋是被人人为弄坏的。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郭亮皱着眉头问道。 余晓霞听到他的问话，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见钟情 余晓霞听到他的问话，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你的意思是……这鞋是被人故意弄坏的?” 这时候，单纯如她，也已经猜到了这次丢鞋事件并不简单。 郭亮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这样的。你看这断痕，这里还留下了很深的指痕，明显是被人给折断的。对了，这指痕千万不要碰，如果想找到罪魁祸首，这或许是最重要的证据。” 余晓霞惊呆了。 她没想到有人居然这样卑鄙，会在她的演出鞋上做手脚，不仅把鞋偷走丢掉，还把鞋跟弄断。 那人是有多恨她呀。 余晓霞此刻心里已经锁定了几个人选，除了孟莲花、黄英华还有罗燕外，她和其他人平日里并没有矛盾。 而罗燕胆子很小，这事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那就只有孟莲花和黄英华了。 难怪肖芒给自己使眼色，让自己出来找鞋，一定是她早就看出了什么端倪，在当时那个场面下，又不好直接和自己说。 “现在该怎么办?” 余晓霞撇撇嘴，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眼看演出就要开始，皮鞋虽然找到了，可是却被折断了鞋跟，她还要怎么上场。 余晓霞正难过的咬着唇，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时候，却突然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那个帮她捡到鞋的大男生，正小心地把鞋拿起，力道适中的将鞋向路边的马路沿上磕了几下。 余晓霞眼泪也忘了流，瞪大了眼睛，呆呆的问：“你在干嘛?” “修鞋呀!你一会儿不是要穿着它参加演出吗?” 郭亮嘴里答着，头却没有抬起，而是专注的磕着手里的鞋跟。 “这样就能修好?” 余晓霞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候，郭亮已经完成了手里的活儿，把鞋递给余晓霞，同时不忘记提醒她。 “你看看吧。但是小心别碰到鞋跟有指纹的地方。” 余晓霞轻轻接过鞋，鞋跟处果然已经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她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地望向郭亮，脸上表情满是震惊。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那么厉害!我看修鞋的大爷想把鞋跟修好，都还要敲敲打打的弄好久。” 郭亮嘿嘿笑了两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没那么厉害了，就是鞋底上其实是有钉子的，我重新把鞋跟给钉了回去。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肯定没有修鞋大爷那里修得结实，只能让你对付着完成演出。等演出结束了，你还是找专门修鞋的地方再去修一下吧。” “而且，一会儿在台上，你走路千万小心点，不能太用劲儿，否则我担心鞋跟吃不住劲儿。” 最后，他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了。” 余晓霞此时满心欢喜，心里一个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对方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竟然还没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以后总归要好好谢谢人家。 “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有机会我得好好感谢你一下。” 第143页 余晓霞问这话时，明晃晃的冬日暖阳正流泻在她脸上，映得她面庞愈发柔和娇美。 郭亮的心脏又砰砰砰地快速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中跃出。 “我……我叫郭亮，在……在军事大学上学。” 不过简单一句话，郭亮却说得磕磕巴巴，完全不復刚刚那精明的样子。 余晓霞见到他一脸的窘样，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郭亮见她笑起来，心里更是紧张，手心里攥满了汗水。 “哎呀!我得赶快回去了，我还没化妆换服装呢!” 余晓霞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了找这只鞋，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再不回去，要赶不及了。 “咱们一起走吧。我也正要去大礼堂。” 郭亮见她着急，心里也跟着急切起来。 两人一面快速向大礼堂的方向走着，一面攀谈起来。 “原来你是军事大学的学生呀。是来看演出的吗?” 余晓霞好奇地问道。 “对，我朋友有票，我跟着来的。” 郭亮老实回答道。 余晓霞这回有了时间，便仔细打量起郭亮来。 因为郭亮穿着便装，之前她一心以为对方是本校的学生。现在认真细看下，才发现他和本校男生气质上的区别。 高大笔挺的身姿，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气质上完全不同于本校男生身上的那股书生气，而更有男人味。 男人就该这样才对。 想到此，余晓霞偷眼瞅着对方，忽地脸就红了。 “你是要参加哪个节目的演出呀?待会儿在台上我是不是还能看到你?” 郭亮突然开口问道，余晓霞顿时脸上更觉得热，低着头不敢抬起。 “我参加的是话剧演出，一会儿你肯定还会再见到我的。” “话剧演出?是演《雷雨》吗?” 郭亮惊讶了，他听庄铎说起过，肖芒参加的演出就是话剧《雷雨》。 “对呀，就是那个。” “那你一定认识肖芒吧?” 一听郭亮提起肖芒，余晓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哎呀，你认识肖芒?那是我的好朋友。” 这也太巧了，郭亮也万万没想到，随意的捡了一只鞋，居然就帮到了肖芒的朋友。 两个人正说到此处，已经走到了大礼堂的入口处。 郭亮要去观众席，而余晓霞要进后台入口，两个人在门口分别。 郭亮有些不舍的目送余晓霞离去，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都跟着追随而去了。 此时的大礼堂后台内，田菲正急得不行。 眼看着余晓霞还不回来，田菲着急得来来回回走着。 “余晓霞怎么还不回来?到底鞋找没找到。眼看文艺汇演就要开始，别到时候鞋没找到人也不回来了。” “别着急，田菲姐，我们再等等。” 肖芒此刻心里也着急，但她知道自己此刻需要保持冷静，不能慌乱。 她手上没闲着，帮余晓霞准备好了一会儿要用到的服装、头饰，只等她回来，就马上帮她上妆换服装。 第一百一十八章脆弱的友谊 自余晓霞离开，肖芒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黄英华。 见黄英华明显脸上带着自得之色，肖芒更加确定了，幕后黑手，一定是她。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余晓霞还是没有出现，黄英华脸上越发的高兴起来。 其他人这时候都坐不住了，孟莲花更是气恼地嚷着：“这个余晓霞，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到现在还没回来，也就是说她还没找到鞋喽!那可怎么办?她是不是要连累我们大家全都上不了台才高兴!” 孟莲花起了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事关整个话剧社的荣誉，这时候大家都是关心则乱，话也说得不大好听。 黄英华也见缝插针的在旁边煽动大家。 “余晓霞丢鞋的事，估计没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 田菲听出黄英华言外之意，拧着眉头问道。 黄英华用眼角瞟了孟莲花一眼，接着说道：“田菲姐，早上咱们过来后台之后，我可是看见孟莲花鬼鬼祟祟的出去过一趟，很久才回来。” 她话音落下，孟莲花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顿时炸了。 “你放屁!黄英华你敢乱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孟莲花就要向黄英华扑过去。 “够了你们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田菲大喝一声，让孟莲花气的失去理智的头脑清醒过来。 “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还是大学生吗?这种行为和街上吵嘴打架的泼妇有什么区别!孟莲花、黄英华，你们两个才刚因为打架被各自的系里批评，还写了检讨，班会上念过。这才几天，你们就忘了?又想再挨一次罚?不长记性的东西” 田菲气得声音愈发严厉起来。 眼看就要到演出的关键时刻了，事情居然一桩接一桩的涌出，她也一股气堵在胸口，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见田菲真的生气了，而且也的确是刚刚才写过检讨，不能再犯错误，孟莲花停下了想要扑向黄英华的身体，硬生生立在当地。 第144页 但她仍气哼哼地怒目望向黄英华，嘴里不服气地说道：“田菲姐，我不打黄英华，但你得给我评评理。今天来了后台，我的确是出去过一趟，但绝对和余晓霞丢鞋一事毫无关系。我敢发誓!” 孟莲花对于自己没做过的事，那是绝对不承认的。 她话锋一转，又指向黄英华：“既然她暗示我偷了余晓霞的鞋，那我也要说两句。来了后台以后，黄英华也出去过，也是好半天才回来。” 见孟莲花居然反过来指证自己，黄英华有些傻眼。 她本以为现场混乱，自己出去一趟也没人会注意，没想到竟然被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孟莲花看在眼里。 “我……我那是肚子疼，去了一趟厕所。” 黄英华知道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必须死咬不放。 “去厕所?你说去厕所就去厕所，有人替你证明吗?” 孟莲花毫不示弱，反击回去。 “当然有了。罗燕，我去之前是不是还朝你要过卫生纸?” 黄英华脸转向一旁的罗燕问道。 正在旁边看着好戏的罗燕，没想到黄英华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愣怔了一下。 接着她反应过来，想起好像之前的确黄英华和她要过卫生纸，说是肚子疼，要去一下厕所。 想到此，罗燕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见罗燕替自己作证，黄英华心里一阵暗暗庆幸，幸亏当时想到做戏要做足，利用罗燕给自己打掩护。 见有罗燕为黄英华作证，孟莲花明显也是一愣，接着还要辩解什么，但田菲已经听不下去了。 “行了!马上就是演出的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你们俩的事，先放到一边，等演出结束后再说。我要声明一点，如果谁一会儿带着情绪上台，影响了今天的演出成绩，那么，我一定饶不了她!” 田菲语气严厉。 她话音落下，孟莲花和黄英华心里都是咯噔一声，两个人谁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默默的转开目光，不再看向对方。 肖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感嘆。 前几天还是好朋友的两人，居然今天就已经形同陌路，甚至互相撕咬起来。 这种友情，还真是太过脆弱了。 看看手錶上的时间，肖芒越发的着急起来。余晓霞还不回来，莫非鞋真的找不到了。 这时候第一个要演出的社团已经去候场了。 前方大幕也缓缓拉开，报幕员站到舞台中央，宣布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首先是学校领导讲话，讲话的是此次负责文艺汇演事宜的姚副校长。 姚副校长? 肖芒心里咯噔一声，注意力不由分散了一些到前台。 对这个名头她再熟悉不过，但却还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位姚副校长。 现在虽然隔着前后台看不到对方，但肖芒却开始专注地听起对方讲话。 不多时，前方的讲话声传来。 姚副校长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独有的力量，沉稳有力，仿佛能沁入人的心脾。 肖芒听着这道声音，忽地就对这位姚副校长充满了好奇，她实在很想见见这位女校长。 约莫五分钟过去，姚副校长讲完话后，报幕员上前开始报送第一个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合唱团表演的大合唱，《东方红》和《黄河大合唱》的串联。 虽然按照演出顺序，话剧排在中间，但余晓霞再不回来，时间上也来不及。 田菲再也等不及，一挥手道：“你们等着，谁都不许乱走动，等我回来。” 说完她一闪身向外走去，准备去找余晓霞。 肖芒她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是女更衣室，里面都是来参加演出的女同学们。 这时候，话剧社里众女生，留在此处的基本都换好了服装，化好了妆，只等着上场了。 田菲一发话，大家都不敢乱动。 肖芒也化好妆，换上四凤的一身下人服侍。 她守着余晓霞的书包，一步也不肯离开，看似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余光却牢牢地盯住了黄英华。 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弄出什么么蛾子来，这女生实在心理太过阴暗。 这时候，舞蹈社的领舞卢满玲注意到了话剧社这边的喧闹。 第一百一十九章来自舞蹈社的挑衅 其实卢满玲早就注意到了话剧社这边的情况。 舞蹈社也是m大的大社团之一，与话剧社两边一向视对方为劲敌，都为了这次文艺汇演能拿到一等奖而暗自憋着一股劲儿。 这次舞蹈社排练的曲目是《在银色的月光下》，领舞卢满玲出身文艺世家，从小学习舞蹈，在舞蹈社是拔尖分子，也是舞蹈社的社长。 对于舞蹈社在文艺汇演拿到一等奖，她是信心满满。 但话剧社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次又有舒兰老师做指导，最重要的是……还有盛彬的加入。 盛彬本不是话剧社的成员，但不知田菲使了什么招，居然能请到他参与到话剧社的排练中，还担任主要角色。 这也成为了舞蹈社把话剧社视为最大对手的原因之一。 后来卢满玲听说，话剧社居然选了一个没怎么参与过话剧演出的女生来演主角四凤，心里不由暗自好笑，觉得话剧社真是作死，好好地一手牌，生生被自己打烂了。 第145页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饰演四凤的肖芒，居然是盛彬点名要求出演的。 又得知每次排练后舒兰老师都会给肖芒开小灶，肖芒的实力突飞勐进。 这时候的卢满玲心里有了一丝不安，开始暗暗着急起来。 平日里她开始加强舞蹈的排练，认真应对这次文艺汇演。 今天文艺汇演，她们舞蹈社和话剧社都被分配到这间女更衣室来化妆换服装。 卢满玲虽然好似聚精会神的在给自己上妆，但其实耳朵却一刻没闲着，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话剧社那边传来的嘈杂和争吵都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见话剧社居然临登场前出了问题，卢满玲心里可乐坏了。 她竖起耳朵听见了余晓霞因为找不到鞋而着急，接着孟莲花和黄英华又差点打起来，在之后连田菲都着急得不行，直接离开找人去了。 卢满玲心里偷着乐，面上不动声色。 她这时候已经上好了妆，也换上了演出服。 望望话剧社那边，每个人都耸拉着脑袋，士气极为低落的样子，她心底浮上一丝欣喜。 就是这样才好。 最好话剧社鞋也找不回来，人也回不来。 那样，她卢满玲有信心，这次文艺汇演的一等奖非舞蹈社莫属了。 卢满玲眼睛扫了一圈，却见只有那名叫做肖芒的女生脸上神色平静，仿佛没有被周围的低气压所影响。 她和肖芒打过几次照面，互相知道姓名，但却没说过话。 她心里有点暗暗纳罕，这个女生不太一般呀。 卢满玲正在奇怪，孟莲花一抬头，勐地看到了她望向话剧社的眼神。 话剧社和舞蹈社平时就是竞争对手，两边人员还时常有小矛盾发生，关系一向比较紧张。 这会儿她看到卢满玲眼中暗含欣喜的往她们话剧社这边看过来，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卢满玲!你看什么看!小心看瞎了你一双眼!” 孟莲花怒沖沖地朝卢满玲呵斥道。 她本来刚才就被黄英华惹得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没法发泄，刚好卢满玲撞上来。 “你有病吧，孟莲花!” 卢满玲声音比较高亢，这会儿尖声叫起来，声音大得整间女更衣室内都能听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朝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孟莲花也不管这么多人看向她，她只盯着卢满玲，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我看你才有病吧?怎么着，看见我们话剧社出了点小问题，倒让你兴奋了?你怎么这么阴暗啊，真该把平常追着你到处跑的那些男生，都叫过来看看，他们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卢满玲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孟莲花说破，脸上立时青白一片，目光闪烁心虚起来。 大家一看她这副模样，都明白过来孟莲花不是在瞎说，看来卢满玲真有这个心思。 卢满玲心虚了几秒钟，很快反应过来。 她冷冷一笑，说道：“你还有精神指责我那，还是先看看你们话剧社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吧。我告诉你，这次文艺汇演的一等奖我们舞蹈社是拿定了。你们话剧社就自求多福吧!” “你可真不要脸!你说能拿一等奖，就能拿一等奖?你凭什么?” 孟莲花愤怒了。 此刻，不仅孟莲花怒了，话剧社其他成员也都怒了! 这是对她们话剧社赤果果的羞辱和挑衅! “凭什么?”卢满玲眼眉一挑，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舞蹈社成员们，“我凭的就是我们比你们更团结!我们舞蹈社一向都相处和睦，从来不会像某些社团那样，为了些私人恩怨，或者蝇头小利，就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后弄得连演出都要上不了。” 她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身后那帮舞蹈社的女孩们也一齐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刺耳的很，深深扎进了孟莲花的心里，扎进了肖芒的心里，也扎进了其他话剧社其他成员的心里。 肖芒抬起头，目光沉稳如水，平静地望向卢满玲。 “话不要说得太早。没到成绩最后出来，谁又会知道一等奖的最终归属。好事多磨，这个道理我想你也很清楚。我们话剧社虽然内部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面对外敌时，我们可是同仇敌忾的。孰强孰弱，不如我们等最后见分晓!” 肖芒一句话说完，孟莲花听得气血沸腾，不由自主拍手大声贊同。 其他话剧社成员，也都跟着附和肖芒。 “卢满玲，你别气焰太嚣张，我们话剧社绝不会输给你们的!” “对!我们一定会拿到一等奖，你就等着吧!” “我们话剧社的实力摆在那儿呢，况且我们还有盛彬在，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呀?” “对!” “对!” “对!” 话剧社女生齐刷刷地喊道。 一时间，刚刚还群情低落的话剧社众人，全都觉得又重新充满了生气，浑身都是力量，恨不得现在就上台去，向台下观众完全展现出自己刻苦排练的成果。 第一百二十章言归于好 卢满玲傻了眼，她原本想趁着孟莲花和她斗嘴时，再打击一下话剧社成员的士气。 第146页 若是对方士气再继续低沉下去，那话剧社今天的演出可就真的完蛋了。 没想到，她的打击言语，反而在肖芒的沉着应对下，徒然给话剧社增加了高昂的士气。 一向与肖芒针锋相对的孟莲花，此刻也赞许地看了肖芒一眼。 这会儿的她，怎么看肖芒怎么顺眼了。 孟莲花本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喜怒皆形于色，之前被黄英华撺掇着和肖芒作对，后来其实在她和黄英华闹翻后，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但碍于面子，她拉不下脸来和肖芒道歉。 现在，见肖芒站出来为话剧社说话，她再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对肖芒投去了和解的一眼。 肖芒看到孟莲花的眼神，也明白了她想和解的意思。 她和孟莲花之间，原本就只是女生间的一些小矛盾。在活过两世，心理年龄要成熟得多的肖芒眼里，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尤其眼下这种时刻，个人恩怨真的已经不再那么重要，话剧社整体的荣誉，才是她们最应该看重的。 肖芒主动走上前，微微一笑，向孟莲花伸出了右手。 “我们讲和吧!” 面对肖芒的主动示好，孟莲花愣怔了一下，接着也咧嘴露出笑容来，伸手握住了肖芒的手。 黄英华看着握着手讲和的两个人，仿佛见了鬼般。 她们……她们之前吵成那个样子，怎么现在说和好就和好了呢? 黄英华真的想不明白了。 那她所做的这些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她咬着嘴唇，恨得几乎要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一道口子。 田菲出了后台，她刚下楼走到礼堂门口，便看到余晓霞迎面走上来。 “晓霞，你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田菲又惊又喜，忙迎上前。 “田菲姐，鞋找到了!” 余晓霞也笑着跑过来，扬了扬手中的皮鞋。 “呀!这可太好了!” 田菲高兴地大嗓门喊了出来，她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实在找不到鞋，就只能让余晓霞穿平底鞋上场了。 虽然旗袍配平底鞋，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但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也得撑着演完才行。 至于结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如今皮鞋居然找了回来，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在哪儿找到的?” 高兴过后，田菲又疑惑地问道。 “这可说来话长了。田菲姐，这件事我得详细和你说一说。” 见余晓霞一脸凝重，田菲也不由心提了起来。 由于时间紧迫，余晓霞尽量言简意赅的把刚刚找鞋的经过，郭亮帮她找到鞋子以及他对鞋子是人为毁坏的猜测全部都告诉了田菲。 田菲听完她的一番话，气得脸色立时就铁青起来，站在原地恨得直跺脚。 “卑鄙!咱们话剧社怎么有这么卑鄙的小人!她这不是要报復你一个呀，她这是要毁了我们整个话剧社的演出呀!若是被我知道了是谁干的，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余晓霞眨眨眼，将皮鞋递到田菲面前，指着鞋跟给她看。 “田菲姐，你别太生气。这只鞋的鞋跟上，沾了幕后黑手的指纹。等演出结束后，只要挨个对一下指纹，就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真的?”田菲惊奇地问。 “嗯。”余晓霞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可是刚才听郭亮说的，不知怎地，她打心底里信任这个才刚刚认识的郭亮。 “你怎么知道的?” 田菲狐疑地问道。 “就是……就是刚才帮我捡到鞋的那个男生说的。” 余晓霞低垂了脸，双颊之上云霞乍现，浮起淡淡红晕来。 田菲一瞧见，立刻明白，这丫头估计是春心萌动了。 她也不说破，这会儿演出最重要。 余晓霞还没化妆穿演出服呢，可得赶快了。 两人匆匆往楼上后台跑去的时候，前面合唱团已经开始了演唱。 熟悉的旋律伴着嘹亮高亢的歌声从前方舞台传入到田菲和余晓霞耳中。 “田菲姐，这次合唱团的节目也很不错呀!” 余晓霞有一丝丝的担心。 “你是今年刚入学的，自然不大清楚。咱校合唱团的实力别的社团是没法和它比的。每年文艺汇演，一等奖都有他们一个，估计今年也不例外。没事儿，我们争取另外一个名额就好了。” 田菲毫不在意的说着。 每年的文艺汇演，最终都会选出两个一等奖的节目。 而合唱团的大合唱，基本都会占据一个名额。 所以，话剧社、舞蹈社以及其他社团想要争取的，都是另外那一个一等奖名额。 此刻，舞台正前方，第一排贵宾席内，坐着学校领导以及从上级部门请来的领导。 另外还有一些不仅在m大内，甚至全国都很有名望的m大老教授们。 姚舒梅，此刻也坐在这一排人中。 她身边，挨着的是校长马育德和另一位副校长。 因为几天前，她和马育德闹得不欢而散，这回再次坐在一起，两个人的搭话就不过是些公式化的语言。 看着马育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姚舒梅就心里不舒服。 第147页 和这样的人一块儿共事，她觉得心累。 马育德这样的人，完全是因为几年前混乱的国内形势才爬上了现在这个位置。 要学术水平没有学术水平，要胸怀气度没有胸怀气度，要实干能力没有实干能力。 有这样的校长，实在非m大之福呀! 姚舒梅在心底嘆息着。 过得一会儿，文艺汇演正式开始，姚舒梅便暂时放下繁乱的心事，聚精会神看起节目来。 自从六年前的家庭变故之后，她哀恸至心死，此后便不眠不休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试图以此来忘却所有的悲伤。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像个拼命三郎一样的工作，却没人能体会到她只要一松懈下来，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痛楚的心情。 不过观看演出，在这样人声鼎沸的热闹场合里，是姚舒梅一年中难得能放松心情的时刻。 看到眼前舞台上学生们洋溢着的青春活力，姚舒梅心底也漾开了层层柔和的涟漪。 第一百二十一章另一个问题 在姚舒梅认真观看节目的时候，姚舒兰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祺峰同志，你说你什么时候来看小姨不好，偏偏赶上今天。” “今天怎么了?” 凌祺峰一头雾水的问。 就在文艺汇演开始前不久，凌祺峰来到了姚舒兰的办公室。 上次与他妈姚舒华通电话时，姚舒华特意嘱咐他，要他来找小姨姚舒兰，让她去帮着劝劝凌祺海。 打小凌祺海就和小姨姚舒兰的关系特别好，很听姚舒兰的话。 先前姚舒华曾经和姚舒兰说过这件事，但被姚舒兰给拒绝了。因为打从姚舒兰心底，她就没觉得凌祺海有什么问题。 倒是大姐姚舒华，她觉得问题很严重，太过强势，太过霸权，太过限制孩子们选择的权利。 也因为这，姚舒华才让凌祺峰出面来找姚舒兰。 “今天是我们学校文艺汇演的日子。我还是其中一个节目的指导，这会儿我得去看看了。干脆，你也跟我一块儿过去，正好今天这个机会，你也欣赏下我们m大的演出，绝对不输给专业的歌舞团。” 姚舒兰笑呵呵地说着，对自己学生们的实力充满着自信。 她边说边从门边的立式衣架上取下大衣，往身上套。 “小姨，你等等，就耽误你一会儿功夫，真的有重要的事。” 凌祺峰慌忙抬手拦住姚舒兰。 他心里嘀咕着，自己这选的什么日子，偏偏是姚舒兰最忙的时候。 不过临近年底，银行里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今天上午能抽出这一小会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必须得趁这趟过来，把事情都和小姨说清楚了才行。 姚舒兰听见凌祺峰着急的语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把已经套进一只袖子的胳膊又抽了出来。 “你小子，好了好了，我听你说。不过要是事情没那么重要，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后一句话，姚舒兰佯装兇狠地对凌祺峰说着，但凌祺峰嘿嘿一笑，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很清楚自家小姨是只纸老虎，只有面上凶而已。 “小姨，还是祺海的事，你有空的时候去劝劝他吧……” 凌祺峰一开口，姚舒兰顿时哀嘆一声。 “你们娘俩还真是一条心，全都来找我说祺海的事情。问题是你妈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想阻拦祺海和那个姑娘。之前你不是还力挺他来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妈的确是叫我来，要我说服你去劝祺海和那个姑娘彻底断掉。但我怎么可能听她的，她那个老思想作祟，还抱着对经商人家的歧视，我怎么说都说不动她。我是想叫你，趁着去劝祺海的空档，也劝劝我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用过去的老思想来看待问题呢。” 凌祺峰一脸无奈。 姚舒兰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很怀疑，以大姐那种强势执拗的性子，自己真的能劝动她吗? 实在不行，她只能给远在南方某军的大哥姚文国打个电话了。 在姚家六兄妹中，姚舒华上面比她大的，只有姚文国一人。 都说长兄如父，当年他们都还小时，姚家老爷子在外作战，完全顾不了家的时候，是姚文国代替父亲，帮着母亲顶起来了这个家。 也因此，从小一众弟弟妹妹就都怕他，姚舒华也不例外。 眼下，估计只有大哥的话，大姐姚舒华才会听了。 姚舒兰看看凌祺峰眼底一闪即逝的算计目光，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不由心里暗道，小样儿的，就知道你本意是这个，说什么想让我去劝你妈，其实根本是想让我给你大舅打这个电话。 不敢给大舅打电话就直说嘛。 姚文国人长得高大，平日里又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他一板起脸来，能威慑整个姚家。 导致凌祺峰这些小辈们，也没一个不害怕他的。 姚文国还没去南方时，家里这些孩子见了他都是灰熘熘地贴着墙边走。 也难怪凌祺峰虽然有心想让大舅劝劝自己母亲，但又实在不敢给他打这个电话，只得拐着弯的把主意打到小姨身上。 “行，这件事我记下了。过阵子，我就去你家。” 第148页 姚舒兰心里暗笑，但脸上却一本正经地答着。 “那就谢谢小姨了。” 凌祺峰一桩心事放下，又想起另一桩来。 这边，姚舒兰以为他没事了，又站起身要去大礼堂看文艺汇演。 “小姨，还有一件事……” 凌祺峰再次开口，不过语气有些迟疑。 “还有事?你说说看。” 反正时间已经耽搁了，姚舒兰反而不像之前那么着急。 况且话剧社那边有田菲在，她其实是比较放心的。 姚舒兰又重新坐下，等着凌祺峰说下文。 凌祺峰这时候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甚至比刚才说到自家的事还要郑重。 “祺峰，是有什么困难吗?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难处尽管和小姨说。” 凌祺峰如此严肃的表情，不得不让姚舒兰心里担忧起来。 自己这个侄子，到底是怎么了呢? 凌祺峰深深唿出一口气，开口说道：“前段时间，我们银行来了一个女学生，她想要办贷款。” “女学生?是我们m大的学生?” 姚舒兰试探性的问道。 “小姨你猜的真准。就是你们m大的学生，而且你还认识。” “我还认识?”姚舒兰有点吃惊，接着她似乎想起什么，忽地脸色一变，问道：“莫非……莫非是肖芒?” “对，就是那个肖芒。上次家庭聚餐时，我曾听你提起，才知道你竟然认识她。其实那之前，她就已经来过我们银行，提出贷款申请了。” “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姚舒兰这时候冷静下来，联繫肖芒最近的行为，她缓缓说道：“我想她最近准备要接手我们学校的校办罐头厂，所以才想到要去银行贷款的。”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寸照片 “的确是这么回事，她来谘询贷款事宜时，把理由已经和我讲过了。” 凌祺峰点了点头，承认道。 “这孩子……”姚舒兰心里有点难受，“只可惜，她想接手校办罐头厂这件事，并没那么容易，很可能根本就办不成。” “这话怎么说?” 凌祺峰探询的目光望向了她。 “这涉及到我们学校内部的一些事，你就别问了。” 姚舒兰明显不想多提。 这件事牵扯过多，还是不要把凌祺峰捲入进来的好。 “小姨，这件事也关系到二姨吧?二姨她不正好主管校办工厂吗?你还是和我简单说说吧。” 见凌祺峰坚持，姚舒兰就把事情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也提到了红旗食品厂和马校长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凌祺峰皱了皱眉。 “不过小姨，我今天来找你，问起肖芒，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因为什么?” 姚舒兰吃惊地看向凌祺峰。 “小姨，你先别着急，我给你看张照片。” 说着，凌祺峰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来，递给姚舒兰。 姚舒兰满腹疑惑，接过那张照片，仔细打量起来。 “呦，这不是肖芒嘛。” 看清楚照片中，那张姣好明媚的脸，姚舒兰脱口而出。 “小姨，你就没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吗?” “眼熟?” 姚舒兰怔住了。 她在初见肖芒之时，的确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肖芒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后来她觉得可能肖芒来听过她的课，给她脑中留下了印象，只不过彼此都不记得了，也就没再多想。 但现在，外甥凌祺峰突然这样郑重的提起此事，姚舒兰不由又仔细看向手中的那张一寸证明照。 凌祺峰站在她旁边，沉声说道：“小姨，你看照片里的肖芒，你就没觉得像谁吗?” “像谁?” 姚舒兰疑惑了，又个答案仿佛唿之欲出，但她却怎样都想不出来。 凌祺峰的声音愈加低沉而急促。 “你仔细看她的五官，像不像长大后的……” 凌祺峰话未说完，姚舒兰却如脑中被炸雷惊醒般，勐然想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啊! 这轮廓，这眉眼…… 姚舒兰惊呆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会觉得肖芒看起来眼熟!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何时发现的?” 姚舒兰不仅声音发抖，连捏着照片的手都在颤抖。 “肖芒来银行，我见到她的那刻，就觉得她看起来极为眼熟，但当时我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说到这里，凌祺峰顿了顿，似乎在平稳自己的情绪。 “直到后来，有一天看到了我家里的老相册，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小瑾留下的照片，然后我就全都明白了。”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的天啊!” 姚舒兰这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掩着嘴惊唿出来。 自从小瑾出事以后，为了让姚舒梅能早点走出阴影，家里所有小瑾的照片都被她们的母亲姚老太太给收了起来，随同老两口带去了他们常年疗养的地方。 第149页 是以姚舒兰也很久没有见过小瑾的样子了，她的容貌始终停留在离去的那一年，而且随着年头的久远，而愈发的模煳起来。 可现在不过瞬间，小瑾的样貌立时在她头脑中又重新清晰起来，而且成为了长大后的俏丽模样，活生生地呈现在她手中的照片上。 这如何让她能不感到震惊! “小姨，你看要不要告诉二姨这件事。” “告诉你二姨?六年了，你二姨她好不容易才渐渐走出阴影，我们还是暂时别……等等，今天的文艺汇演……文艺汇演……我的天啊!祺峰，快点，我们马上赶到大礼堂去。” 姚舒兰愕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急急忙忙从衣架上拿下大衣，迅速套在身上，就带着凌祺峰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办公室。 此刻，大礼堂内。 姚舒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这时候演出已经过去了一半，马上就要轮到话剧社登台表演了。 田菲在后头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大家不要着急，尽自己全力就好。 肖芒虽然活了两世，经歷过大风大浪，但站到这么大的舞台上，还是头一次。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一直在自己心里默念，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又做了十多次深唿吸，她才终于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饶是这时候，她也没放松了盯着黄英华的一举一动。 自从知道偷鞋的是黄英华，肖芒就一直留意着她，担心她再次搞破坏。 因为黄英华既然想出偷鞋这招来破坏演出，可见她对自己和余晓霞的恨意已经很深了，宁可不要汇演成绩，也要搞垮她们。 肖芒不得不多留心着她。 见黄英华似乎是真的消停下来，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肖芒才算是放下心来。 前面报幕员已经开始报幕了。 话剧社一干成员站在大幕后，个个都神情紧张，手心里冒汗。 肖芒也感到心底的紧张愈发强烈起来，这时候深唿吸都不好使了。 忽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肖芒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 不知何时，盛彬站在了她的身后。 自从盛彬病好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肖芒刻意的躲避下疏远了许多。 自从上次肖芒拒绝了盛彬的演出票，他就更为沉默起来，排练也都是按着剧本演完，之后就毫不耽搁的马上离开。 他也再没找过肖芒单独排练。 盛彬这种做法，却让肖芒感到心里一阵轻松。 回想起盛彬发烧那个夜晚他的样子，肖芒其实是明白的。 但有些感情，她回应不了，所以与其再有牵扯，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有些话，若是说破了，两人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肖芒相信，盛彬也很清楚这一点。 “紧张吗?” 盛彬轻轻问着，声音就来自于她的耳后。 温热的气息扑上肖芒的耳垂，令她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她向旁边微微躲了下，拉开了与盛彬的距离。 第一百二十三章话剧演出开始 “有点紧张。” 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躲避太过刻意，肖芒动作幅度很轻。 “别紧张。一会儿上台了别往台下看，就当下面是一堆土豆萝蔔。” 没想到一贯正经的盛彬会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肖芒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笑过后，心里顿时也轻松起来，刚刚那种压迫似的紧张感缓解了许多。 “谢谢!” 其他人都在兀自紧张着，没人朝他俩这边望过来。 只有黄英华，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盛彬，是以他和肖芒的互动全被黄英华看在眼里。 “狐狸精、小贱人!” 黄英华在心底狠狠地骂着，胸腔内满是嫉恨的怒意。 但先前田菲的警告还环绕在她耳边。 “一会儿我会一直在台后面盯着，要是被我再发现有人敢在台上，不顾全体的利益，做出小动作，那么演出结束后我绝对饶不了她!” 这是临上台前，田菲告诫所有话剧社参加演出的成员时说的。 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黄英华始终觉得，田菲的一双眼，在说这句话时，牢牢地定在了她的身上。 这让黄英华到底有了顾忌，不敢再使别的坏招。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上场前，肖芒曾悄悄把她关于丢失皮鞋一事的大概猜测，以及她心里对黄英华的怀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田菲。 田菲深以为然，按照田菲的暴脾气，她简直当场就想发作。 但眼看着就要上台，时间上已来不及让她再多追查下去，但她又怕黄英华不顾集体利益再次暗中使坏，况且这时候换人已然来不及了。 这才有了她对众人的那句警告。 她相信，有她在舞台后盯着，黄英华再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过，田菲还是希望，黄英华不要那么蠢，真的不拿所有人的荣誉当回事。 等演出结束，她一定会针对这次丢鞋事件追查到底，如果真的是黄英华做的，她必定不会饶过她。 对于田菲而言，破坏组织纪律，把个人私利凌驾于集体荣誉之上的人，都不可饶恕。 第150页 舞台下方， 庄铎、郭亮以及韩勇勐三人身姿笔挺地坐在观众席内。 这种标准的军中坐姿，在台下众多学生和家属中，显得极为醒目。 他们三个顿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庄铎，帅气的外表、英姿勃勃的风采着实吸引了周围不少女生的目光。 一时间他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不习惯这种成为中心的感觉，庄铎身板挺得笔直，尽量目不斜视，只望向前方舞台。 坐在他旁边的郭亮虽然看似盯着舞台在认真观看节目，但一颗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到何处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遇到丢鞋女生的那一幕。 之前他太过紧张，等坐到观众席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这令他心里懊恼不已。 只有韩勇勐，第一次成为被瞩目的焦点，黝黑的面皮上呈现不自然的暗红色，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直跳。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尴尬，他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身边的郭亮，低声问道：“你小子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难不成你去了趟厕所，遇到啥艷遇了?” 说着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很明白。 郭亮被他这一问，心里有些发虚。 他稳了稳心神，轻咳了声，说道：“我可真是去厕所，那地方能有什么艷遇。倒是你，你这挤眉弄眼的，真不怕吓坏了旁边的小姑娘们?” “我有那么吓人吗?” 韩勇勐被郭亮揶揄，一着急大着嗓门嚷了出来，他本就长得五大三粗，拳头捏起来足有小山大，他这一吼，倒真让周围不少女生都花容失色。 “你们两个干嘛呢?安心看节目，别喧譁!” 专注看节目的庄铎也听到了韩勇勐这边的动静，脸色不虞地看过来。 韩勇勐和郭亮不敢再说什么，专心看起节目来。 前面几个节目都很不错，尤其是舞蹈《在银色的月光下》，让郭亮和韩勇勐看得如痴如醉。 庄铎眼睛瞧着节目，心思却一直没完全放在上面，他在期待肖芒的出场。 肖芒给他送演出票时，曾流露出紧张的情绪，那时他还安抚了她几句。 想到肖芒马上要上台了，庄铎也跟着心情紧张起来，他暗自希望肖芒演出一切顺利。 一个节目结束，大幕徐徐闭合，片刻后，又缓缓拉开。 洋溢着喜气笑容的报幕员走上前，开始报送：“下一个节目，是由话剧社带来的话剧《雷雨》。表演者盛彬、肖芒、余晓霞……” 报送完毕，台下响起远比其他节目更为热烈的掌声。 话剧社每个人心底都憋着一股劲儿，之前舞蹈社的挑衅还歷歷在目，他们全部都抖擞精神，预备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肖芒也全身心投入到演出中，浑然忘记了之前紧张害怕的情绪。 终于轮到话剧演出了。 庄铎一颗心不由提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上，一眼就看到了他期待的那道身影。 为了演出，肖芒今天罕见地化了妆，浓艷的妆容，显得她整个人不同于平日里清纯明媚的模样，反而如盛放的娇艷牡丹般，更加光艷照人。 肖芒的演出，明显比那天看到的排练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最近一定为了这次表演下了不少功夫。 庄铎的目光，追随着肖芒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去。 坐在庄铎身旁的郭亮，此刻正两眼痴缠地盯着舞台上另一个姑娘的身影。 那一颦一笑，那纤细曼妙的身姿，不正是之前丢了皮鞋的那个姑娘吗? 郭亮发现自己刚刚才缓解的症状，又开始发作。 一颗心跳得砰砰直响，仿佛要从胸口跃出般勐烈。 他手心里捏满了汗水，双眼牢牢黏在女孩身上，不愿移开。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未有过感情经歷的郭亮，这时候有些发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看着舞台上，肖芒正和他所中意的女孩演着对手戏，郭亮心里开始百转千回。 “不管许多了，等演出结束一定要到后台去，无论怎样也要让肖芒把那女孩正式介绍给我认识。”郭亮心里想着，同时心底浮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在三人身后，一双眼睛正牢牢盯着他们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四章观众席的暗潮汹涌 和同学坐在后排的徐兵，此刻正狠狠瞪视着那三道笔挺身姿中，左侧最挺拔最匀称的那一道。 他可是听人私下里告诉他，坐在那里的就是肖芒最新交往的男朋友，军事大学的学生，名字叫做庄铎。 他不禁相到上次终于鼓起勇气去约肖芒看电影，却被肖芒拒绝时的场景。 那时候肖芒就说她要给军事大学的朋友去送汤。 这一联想，徐兵更加笃定消息的可靠性。 他一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心里怒意汹涌无比。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好哥们儿，同班同学刘成毅。 察觉到徐兵的不对劲，刘成毅凑上来，搂着他的肩膀，悄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关键是你也没看节目呀，平时你不是追食品班的肖芒追得很紧，这回人家出演的节目，你倒不看了。还是，又换目标了呀?” 第151页 说完，刘成毅嘿嘿地笑了起来。 “少胡说!我怎么可能换目标，我心里只有肖芒一个。” 徐兵语气不悦地说道。 刘成毅和他太熟了，丝毫不以为意，仍嘻嘻哈哈道：“那你这一副拉长了脸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徐兵忽地心里有了个想法，他附到刘成毅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看见没，前面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那个，据说是肖芒新近交往的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几个字，徐兵简直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卧槽!哪个哥们儿这么嚣张，居然敢抢咱们兵子的心上人!” 刘成毅嘴里蹦出一句脏话。 “演出结束以后，咱们哥几个好好教训教训他，你敢不敢?” 徐兵语气不善地说着。 “敢!那必须得敢!就这种人，必须揍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说实在的，兵子，若是你说肖芒的男友是盛彬，那咱哥们儿肯定劝你想开点，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但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也敢打她的主意，那必须不能忍!” 刘成毅很讲义气的拍拍胸脯，和徐兵打包票。 “好，你再和咱寝其他几个说说，演出结束要他好看!” 庄铎虽然全神贯注的看着肖芒演出，但军人出身，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敏锐嗅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异样。 他勐地回头向后望去，恰巧与远处一个男生看向这边的不善目光相遇。 男生与他对视上后，忙迅疾地转开了目光。 但庄铎心底，已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观众席的另一边。 食品班的一众人坐在台下，看节目看得津津有味。 碰到有自己班同学上场时，大家都看得格外认真，鼓掌也很积极。 终于轮到话剧《雷雨》时，孙爱莲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到肖芒了，到肖芒了!” 她的声音之大，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的目光。 谭瑜凡瞪了她一眼，孙爱莲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不敢再喧譁。 胡玲娟看着孙爱莲那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 “快认真看肖芒演出，不许笑!” 孙爱莲知道胡玲娟是在笑自己，立即装作板着脸生气的样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待盛彬一出来，孙爱莲立即彻底把刚才的一幕给忘了，说好了看肖芒演出，也被她忘在了脑后。 “盛彬真是太帅了!他穿这一身长袍，好儒雅!好俊逸!” 孙爱莲连连惊唿，丝毫不顾形象。当然，她本来也没啥形象可言。 就连谭瑜凡连瞪她好几眼，孙爱莲都浑然不觉，依然在犯花痴。 不仅她，周边好多女生这时候都激动得大声叫嚷起来，急得各班老师只得不停呵斥，不许大声喧譁。 谭瑜凡看着台上的表哥，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 打小她表哥就凭着这副好皮囊，不知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简直是罪过呀，罪过。 此刻的观众席第一排，姚舒梅同其他几位校长及上级单位的领导们，一同观看着节目。 姚舒梅虽然眼光放在节目上，但一颗心却始终沉浸不下来。 想到校办罐头厂要落入红旗食品厂手中，她心里就觉得沉重和不甘。 校办罐头厂也有年头了，里面工作的大部分都是在厂里工作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工人。 姚舒梅和他们很熟悉，也知道现在厂子效益不好，这些老工人也都担心自己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家庭的经济支柱。 前段时间，他们还派出代表来，找到姚舒梅，希望学校多为他们这些老工人考虑。 他们都拖家带口的，真的不能失去眼下这份工作。 姚舒梅那天晚上彻夜失眠。 她明知道校办罐头厂交给如红旗食品厂这般的老牌国营厂绝不是个好方案，但面对马校长的阻力，她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可是再想想那些老工人企盼焦虑的目光…… 不行，她决不能屈服。 她是谁? 她是姚舒梅! 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的她，人生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屈服两个字! 二十年前，她不曾屈服于家里的安排! 十七年前，她不曾屈服于父母的手段! 六年前，在那样撕心裂肺的打击下，她依然顽强地挺了过来! 没有什么，会彻底打倒她姚舒梅。 连人生中最痛苦的打击都没有击垮她，他马育德又凭什么能让她妥协。 既然她是主管校办罐头厂的校长，那么她就要为几十名工人负责，为罐头厂的前途负责。 这一刻，姚舒梅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她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雏形。 不经意间，她瞥了坐在身旁的马育德一眼，随即转开头，这回是真正认真地看起节目来。 马育德看似专注地看节目，其实也并未全心投入。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姚舒梅的那一瞥，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她要做什么? 以他对姚舒梅的了解，以及多年共事的经验，他深知姚舒梅有着不会轻易放弃的个性。 第152页 她做事手段雷厉风行，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回红旗罐头厂的事，其实他是捏了把汗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是巧合吗(第1更)) 这回红旗罐头厂的事，其实马育德是捏了把汗的。 毕竟姚舒梅才是罐头厂的主管校长，他若是执意要如何，那等于是架空了姚舒梅。 以姚舒梅的个性，她不可能会容忍他这样做。 怎么办? 无论如何得办成这件事。 想到朱长茂答应兑现给他的那些条件，马育德实在是无法拒绝。 儿子要结婚，需要钱。 女儿刚从插队的农村回到滨城，也需要钱去打点，好给她找个轻松稳定的工作。 想到此，马育德狠狠心，又想到之前与朱长茂曾通过的那通电话。 姚舒梅，别怪我狠心，都是你不识抬举。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能不顾同事情谊了。 马育德在心底阴测测地暗自说道。 正在两位校长有怀心思的时候，报幕员报出了下一个节目是话剧《雷雨》。 姚舒梅顿时眼神复杂起来，一抹奇异的情绪在她眼中涌动。 她对话剧很感兴趣，年轻时，她也曾经参加过大学的话剧社团，并且还是社团的台柱子。 这齣《雷雨》她也演过，演得就是四凤。 这会儿见话剧社一干成员将人物描绘得淋漓尽致，姚舒梅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这帮孩子，演得丝毫不逊于当年她所在的话剧社。 要知道，当年她所在的话剧社，可是在全国大学当中都数一数二的。 后生可畏啊。 姚舒梅点点头，心里暗自感嘆道。 忽地，姚舒梅的思绪飘向许多年前，那些充满甜蜜、痛苦以及疯狂的岁月，那段让她不愿忘怀却又不想忆起的回忆…… 当年，她演四凤，而那个人，演得是周萍…… 转眼间，三十年了。 如今，四凤还在，而周萍…… “你不知道我是真爱你么?我没有你不成么?” 忽地，自舞台上传来的一句台词，勐地将姚舒梅从对往昔的回忆中惊醒。 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舞台。 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是四凤和周萍的对手戏，此刻台上只余下他们两人。 恍惚间，姚舒梅仿若看到舞台上站着的，是年轻的自己，和另一个他。 当年的事…… 姚舒梅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这种深入骨髓的痛，十几年来，她感受了不知多少次。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未曾想到疼痛到来时，还是那样鲜明。 她极力隐忍着，稍微平復了情绪，接着眼光扫向舞台上的两人。 看到饰演周萍的盛彬时，她的目光顿了一下。 是那个孩子…… 另一个不愿勾起的回忆自她脑海中浮起。 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冲击，姚舒梅极力放空自己。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目光又转向了盛彬对面的演员身上。 然而只这一眼，姚舒梅仿佛被一道闪电噼中了身体般，脑中轰然作响。 她整个人完全懵住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她睁大了眼，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疯狂神色。 这一刻，若不是她的双手还牢牢握着座位两边的扶手，她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立时便想飞奔上台，将那个女生看个清楚。 不，不。 就算她坐在台下，但台上那女生的长相，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况且，这张脸，午夜梦回中，她已经描摹过无数遍了。 她绝不会弄错，她想像中小瑾长大后的模样，就同面前这个女学生一模一样。 世上会有这种巧合吗? 姚舒梅握着座椅扶手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她极力隐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滑落。 小瑾?小瑾? 是你来找妈妈了吗? 眼前还是起了朦朦胧胧的雾气，让她觉得面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仿佛还歷歷在目…… 马育德其实一直在注意着姚舒梅的动静，因此她的那点细微反常，完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姚舒梅这是怎么了? 马育德奇怪起来，同时眼光也顺着姚舒梅的视线看向了台上。 盛彬，大家都认识。 至于演着四凤的那个女生，有什么特别的吗? 马育德望着肖芒，陷入沉思。 站在舞台上的肖芒，此刻并不知道台下的暗潮涌动。 她专注的演着，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 可以说，不只是她。 为了集体的荣誉，为了击垮肆意嘲讽他们的竞争对手，为了争一口气，所有参演的话剧社成员都在台上交出了一份合格的成绩单。 田菲站在舞台角落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望向舞台中央。 眼见着话剧进入尾声，一切顺利，她心情愈发的激动起来。 一等奖，她有信心会是他们话剧社的。 然而，惊险的一幕，却在此时发生。 舞台中央，黄英华上了台，她只是个小角色，出演人肉背景的，演出分量并不重。 第153页 她在经过肖芒身边时，看到了盛彬望向肖芒眼中的浓浓深情。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在演出，但那眼神依然让她觉得无比刺目，因为她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真实。 这让她忍受不了，心里嫉妒的直发狂。 她明白，像她这样相貌家世无一出众的女生，永远也不会进入到盛彬的视线当中。 但过去的盛彬，对所有女生都是一样冷淡，所以她也就认命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居然有人得到了盛彬的另眼相待，这让她的心里彻底失衡。 那些传言，还有盛彬对待肖芒的特别，她都记在心里，看在眼中。 此刻，嫉妒的火焰彻底燃烧了她，黄英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田菲之前的警告也被她抛掷到九霄云外。 她的身体反应得比大脑还快，一只脚迅速伸出，勾向了肖芒演出服的裤腿。 肖芒的演出服是田菲去文化局下属的市歌舞团借的，很是肥大，并不合身。 尤其裤子的裤腿，异常肥硕，她穿在身上，两条裤腿晃荡着，更衬得她身材苗条纤细。 黄英华一抬脚，勾住了肖芒那肥大的裤腿边沿。 被这么一扯，肖芒顿时身形不稳，就要向前跌去。 瞬息之间，饶是她反应快，想赶紧稳住身体，奈何那股力道太大，让她实在是站不稳。 肖芒心底顿时冰冷一片，若是她这一跤摔下去，他们话剧社辛苦排练多日的成果也就摔没了。 对面正与她对戏的盛彬，霎时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千钧一髮之际，他不容多想，伸手搂在肖芒腰侧，扶着她稳稳站住。 台下观众席内的庄铎，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瞳孔不由勐然缩紧。 第一百二十六章演出成功(第2更)) 此刻的险状，台上三人心里都清楚明白的很。 但在台下看来，却只看到盛彬将肖芒扯到自己身前，深情款款地对她说台词。 黄英华的手脚做得极为隐蔽，不要说台下观众了，就连舞台角落暗自观察的田菲，都没看到。 但盛彬和肖芒两人反常的演出动作，却让田菲意识到，刚刚一定是出了问题。 好在被两人巧妙的化解，没有酿成大错。 至于为何会有意外发生，田菲冷冽的目光直射向台上的黄英华。 好你个黄英华，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田菲气得浑身发抖。 台下的庄铎，在看到盛彬伸手搂住肖芒纤细的腰，将她扯向自己那一幕时，原本黑亮的眼睛瞬间深邃无比。 他双唇紧紧抿着，看似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庄铎，心情已经跌到谷底。 这是在演戏，他知道。 但盛彬对肖芒的心思，他也知道。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想法。 不过是在校园里匆忙间见过一面，但他们彼此，就都清楚了，对方是自己命定的敌人。 这时候，姚舒兰和凌祺峰匆忙赶到了大礼堂。 前面黑压压坐满了人，全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表演。 他们两人知道姚舒梅身为学校领导，肯定坐在第一排，这时候也不方便上前，便直接站在最后一排，朝舞台上看去。 姚舒兰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台上的肖芒，虽然远远的，有些看不清肖芒此刻的模样，但她仍然难掩内心的激动澎湃，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小姨，大姨坐在最前排，估计这会儿已经看到肖芒了。” 凌祺峰附在姚舒兰耳边说道。 “一会儿演出结束，咱俩赶紧上前去看看。你二姨本来身体就不大好，也不知道这种刺激，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凌祺峰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报幕员宣布演出全部结束时，台下响起久久迴荡的热烈掌声。 台下的观众们还感到意犹未尽，好多学生家属都在议论着，不愧是m大的文艺汇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这让没参加演出的同学，也感到与有荣焉，个个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演出结束，成绩评选要再过几日才会公布，台下的观众们纷纷起身往礼堂外走去。 而徐兵、刘成毅，还有他们同寝的几个男生，却在节目结束后，互相使个眼色，悄悄逆着人流消失在人群中。 庄铎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了。 此刻的庄铎，正被郭亮缠着，觉得头痛无比。 “咱们怎么也要去后台看看肖芒呀!今天演出这么成功，还不得去恭喜恭喜她。” 郭亮对庄铎使个眼神，那眼神清楚无比的告诉他，要想追上人家姑娘，不主动点怎么行呢。看，哥们儿还主动陪你去，够意思吧。 庄铎原本就是打算去后台看看肖芒的，不过他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单纯地去看望她一下。 但被郭亮这么一示意，却弄得他整个目的不纯起来，好似他去后台是别有意图，怎能让他不头疼? 韩勇勐在一旁还不清楚什么状况，见郭亮提议去后台，他顿时眼神亮了起来，立马贊同。 他心里打着主意，去了后台，说不定能见到之前跳舞的那帮漂亮姑娘们。 “走吧走吧，别犹豫了。” 韩勇勐也如是说着。 庄铎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挤开往场外走的人群，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154页 三个人都个头高，身姿矫健，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挤过也并不吃力。 可是凌祺峰和姚舒兰就没有这样轻松了。 一散场，凌祺峰就在前面开道，姚舒兰跟在后面，两人逆着人流向观众席前排姚舒梅的方向而去。 人潮汹涌，两人在人群中费力地走着，好不容易挤着走过一半，却看到姚舒梅勐地站起身，往后台的方向去了。 “快，祺峰，咱们得赶快跟上去，看看你二姨要做什么?” 姚舒兰心急地说。 “没办法，急不来呀，这人实在太多了。” 凌祺峰挤在人群中，额头上都浮现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来，吃力地领着小姨姚舒兰往后台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姚舒梅，正走在前往后台的路上。 演出结束后，她仍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话剧结束后的其他节目，她根本看不进去了。 她眼前晃动的，都是刚刚演四凤的那个姑娘的身影。 太像了，她和小瑾太像了。 姚舒梅直到现在还有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她因为太过思念小瑾，而产生的幻象。 真有这样相像的人吗? 姚舒梅腾地自座位上站起，她要去后台看一眼，她必须确认，是否真有这样一个女生，长得和她的小瑾，不，确切的说是和她想像中长大后的小瑾，一模一样。 她甚至顾不得和上级部门的领导打招唿告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座位。 马育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纳罕更深。 但他余光虽然扫过姚舒梅匆匆离开的身影，可面上却还在笑呵呵地欢送领导们离开。 后台。 话剧社成员们都激动地搂抱在一起，庆祝这次话剧演出的圆满完成。 只有田菲脸色铁青铁青的。 其他话剧社成员都觉得莫名其妙，社长这是怎么了? 明明他们这次的演出异常成功，每个人都在上场前，被肖芒对峙卢满玲的一番话，激发出昂扬的斗志。 这股斗志激励着他们，让他们每个人在这种激昂而不肯服输的劲头下，在舞台上展现出了自己最佳的一面。 他们相信，这次演出是他们所能发挥的最好状态了。 他们原本以为，下了台后，能看到田菲高兴的样子，没想到，迎接他们的，竟是她铁青的脸色。 社长的脸色，为何如此吓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田菲的怒火(第3更) 话剧社成员一个个疑惑着，只有肖芒、盛彬，还有罪魁祸首黄英华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田菲这幅模样的原因。 黄英华一看到田菲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全被田菲看见了。 她那时还怀着侥倖的心里，觉得自己动作幅度小，又有肥大的衣裤遮挡，田菲不一定能看到。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黄英华哆嗦着，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怕什么，只说不小心，抵死不承认就是了。 想到此，黄英华脸上神色镇定了许多。 “黄英华，你还记得临上台前，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吗?” 田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 “记得。” 黄英华嗫喏地说，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好!那我问你，先前在台上你为什么要绊肖芒?” 田菲此话一出，话剧社成员全都呆愣住了。 “我没有。是肖芒自己不小心没站稳，当时我也在旁边看得清楚呢。” 黄英华一梗脖子，坚决不承认。 “呵呵，很好，你好得很。”田菲冷笑一声，“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吗?做得那么明显真当谁都看不到?告诉你，站在大幕后我看得是一清二楚。” 听到田菲这句话，黄英华顿时腿肚子转筋，但她还在费力挣扎。 “田菲姐，你，你是不是看错了……” 田菲目光更加冷淡，虽然一语未发，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田菲姐，你说得可是真的?” 孟莲花首先反应过来，她见田菲没有回答自己，而是眼中满含怒意的狠盯着黄英华，再看看站在一边肖芒的脸色，瞬间全都明白了。 “黄英华，你可真做得出!你怎么这样卑鄙?就为了你自己的那点恩怨，就真的置整个话剧社的荣誉于不顾。你真是无耻透顶!” 孟莲花尖叫着喊道。 “我们辛辛苦苦的在台上，只恨不能表现得更好一些，你倒好，却敢在暗中使坏!” 连一贯不愿惹事的罗燕，都气得喊了出来。 “对啊，黄英华这是想做什么?” “不要脸!” “居然不顾集体利益，太自私了!” 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反应过来，个个都要气炸了。 “行了!”田菲一声低斥，“大声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 孟莲花一时禁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但看向黄英华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轻蔑。 罗燕见田菲正在气头上，怕孟莲花又惹出什么是非来，赶紧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一边去。 一时间，话剧社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个个都屏息静气，生怕一不小心惹炸了愤怒中的田菲。 第155页 虽然生气，但田菲还是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她忍着怒气，带着话剧社众人拐进了附近一间无人的小更衣室。 一进门，田菲没有多说话，绷着一张脸，这让黄英华更为紧张。 黄英华现在极为后悔，临上台前她还打算着不会再弄出什么么蛾子来，毕竟田菲已经警告过大家了。 但在台上，她眼看着盛彬深情的眼神望向肖芒，一股血直冲脑门，就做出了想要绊倒肖芒，让她在舞台上当着全校师生以及家属的面出丑的行径。 没想到，她使坏不成，自己反而被揪了出来，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田菲铁青的脸，肖芒、孟莲花、罗燕还有其他人看向她的愤怒表情，全都让她害怕。 但最令她绝望的，是盛彬看向她的完全不带一点温度的眼神。 那眼神冰冷、漠然，仿佛他眼中的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令他厌恶的生物。 这是黄英华最最不愿意见到的，她做的一切都是想让盛彬能多看她一眼。 她恨肖芒能得到盛彬全部的关注。 可如今，她满盘皆输。 好在，总算皮鞋的事情大家没有发现。 “田菲姐，黄英华这么不顾组织纪律性，应该马上把这事儿告诉给她的系里知道，不能饶过她。” 孟莲花气愤地说着。 “等等，不着急，等我把帐和她算完的。晓霞，把你丢失的那只皮鞋拿过来。” 田菲冷声吩咐道。 黄英华立时心里咯噔一声，腿肚子抽得更加厉害，一双眼惊恐地望向余晓霞。 余晓霞立刻应和了声，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皮鞋递上去。 因为怕擦掉鞋跟上的指纹，她甚至不敢把鞋装到包里，而是自下了台，就脱下来一直拎在手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演出她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生怕这只被郭亮临时修好的鞋，鞋跟会再次裂开。 郭亮当时嘱咐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还好，整场演出都非常的顺利，这只鞋也很给力，演完全场也没出问题。 余晓霞此刻心里不由又想起那个脸上带着阳光笑容的大男生。 这时候，除了肖芒外，话剧社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是一头雾水，田菲这是唱的哪出戏?其中心思活络的，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黄英华，这只鞋你还记得吗?” 田菲冷冰冰的语调在黄英华耳边响起。 黄英华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已经怕得不行，但还是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不是余晓霞丢的那只鞋吗? “对，就是那只鞋。那你来说说看，这只鞋为什么好端端的放在包里，却会离奇的被扔在草丛后呢?” 田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黄英华，目光中的威压让黄英华喘不过气来。 “这……这我怎么知道……田菲姐你问错人了吧。” 黄英华脸色有些惨澹，但还在兀自嘴硬。 “我看并非如此。据我所知，是有人趁着余晓霞不备，把这只鞋偷走并丢弃，而且还恶意的折断了鞋跟。我说的没错吧?” 田菲一句话落下，周围不知情的话剧社成员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更衣室内瞬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盯着黄英华的反应。 黄英华这时候已经面如土色，双腿哆嗦得厉害。 第一百二十八章抵赖也没用(第4更) “我……不是我干的……不是……” 她虽然还在抵赖，但她的反应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 见黄英华还是不承认，余晓霞忍不住了，她一步从人群中迈出，气愤地指着黄英华。 “敢做坏事，却不敢当，黄英华你真够怂的!不过既然你想使坏，却不小心点，还给自己留下了证据，你这智商真堪忧!” 余晓霞平日里软糯糯的，连高声说话都少，这回是真的气很了，说话也犀利起来。 肖芒在一旁听了，简直想给她鼓个掌。 “什……什么证据?” 黄英华却吓傻了。 她当时只一心想着快点把鞋扔出去，别让大家注意到她离开才好，完全没在意是否会留下证据什么的，反正她有信心这只鞋不会被找到。 没想到，她还是失策了。 “什么证据?证据就是……你在鞋跟上留下指痕了。” 余晓霞指了指田菲手中的鞋。 “不，不可能的。哪有什么证据，都是你在蒙我的……对……都是你在蒙我……” 黄英华这时候彻底乱了，她疯狂的否认着，似乎这样大家就都会不信她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周围所有人看向她的冰冷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黄英华，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只鞋我都会送到校派出所。总之，鞋上面有指纹，是不是你做的到时候你和民警说去吧。” 田菲不由分说道，双目后隐藏着熊熊的怒意。 送到学校派出所? 黄英华顿时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不，田菲姐，求求你不要送我去派出所，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第156页 田菲快被她气乐了，她倒是小看这个黄英华了，证据就摆在眼前，她居然还敢狡辩。 “这双皮鞋是社里为了这次演出，动用经费买的。偷这只皮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在偷咱们话剧社的公共财物，你这是盗窃罪!” “盗……盗窃罪?” 黄英华彻底傻了眼，她只是想给肖芒和余晓霞添堵，却从来没想过她的这种行为居然已经犯了法，和盗窃罪联繫到了一起。。 但她仍不大相信什么指纹之说。通过指纹就能查出是她做的，她才不信，说不定是田菲和余晓霞做戏在吓唬她，想叫她自己承认。 “反正……不是我……” “好，我也不和你废话，那咱们现在就去校派出所吧。 田菲说着，拎着鞋就要走。 黄英华到底心里发虚得厉害，不管田菲是不是在吓唬她，她都要先把鞋跟上的指纹给抹除了。 万一田菲说得是真的，那可就不妙了。 只有她把指痕毁了，她们也就再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做的，这样她就不会被按上盗窃的罪名。 至于绊了肖芒，这和盗窃比起来，罪名则要轻得多，最多田菲告到她的系里，她被罚写检讨书。 黄英华想到此，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一下子就向田菲冲过去，试图从她手中抢走那只鞋。 她离田菲最近，她打定主意别人来不及阻止她。 然而，还未等她触碰到田菲，一股极大的力道从后背扯住她的衣服，手一甩将她远远甩开。 黄英华踉踉跄跄着，被甩到一边的墙上，大力的冲击让她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身体也嘭的撞在坚硬的墙面上。 黄英华撞在墙面上，又被反弹回来，哐的一声跌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墙灰，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傻愣间抬头向上看去，入眼处是盛彬冷漠如寒霜的脸庞。 “黄英华，我从来不打女生，今天也不会破例。但你记住，从今天起，m大就没有你这个人了。” 盛彬薄薄的嘴唇开合着，吐出的话语冰冷无比。 黄英华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也曾听说过关于盛彬的传言，知道他显赫的家世，以他的背景要捏死她，真的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时候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眼泪立时煳了满脸。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盛彬，求你了，我承认了，我错了，我不该去害肖芒和余晓霞。我真的认错了，求求你让我继续留在m大。若是我离开这里，我爸他会打死我的。” 然而她的哀求换来的，不过是盛彬的一个冷蔑的眼神。 盛彬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好似再多看黄英华一眼都会污掉他的眼睛。 肖芒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之前黄英华对自己和余晓霞所做的一切，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经歷过两世，肖芒已经不再是那个轻易能对敌人心软的人了。 这辈子，她牢牢地信奉着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早在重生之时，她就对自己说过，这辈子绝不会再做老好人。 对她好的，她会加倍报答。 对她坏的，她也会一一还给对方。 “田菲姐，咱们把鞋送到校派出所去吧。还有，这件事你看是不是要先通知一下黄英华她们系里。既然她犯了错，她就必须得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至于怎么惩治，就让学校和派出所来决定吧。”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盛彬说的。 她能感到盛彬发自心底的愤怒，她也能感到盛彬想让黄英华消失在m大，其实是在为她出头。 但肖芒觉得，她不能再欠盛彬的了。 她相信不用盛彬出手，学校也能还她和余晓霞一个公道。 盛彬感受到肖芒话语中的意思，低垂了眼，沉默了。 “走吧，大家该卸妆的卸妆，该换服装的换服装，一会儿肖芒、余晓霞留下，剩下的人都散了吧。” 田菲沉声吩咐着，接着率先走出了小更衣室。 大家也都跟着她走了出去。 坐在地上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黄英华，根本没人去理会她，显得更为悽惨无比。 第一百二十九章背后的暗算(第5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安心的和大家一起好好演戏不好吗?” 肖芒走到黄英华身前，目光复杂地望向她。 肖芒知道，经过黄英华这么一闹，她绊倒自己的事不提，单偷鞋一事，盗窃的罪名扣下来，她就很可能会被学校留校察看或者直接开除。 只是为了个人间的恩怨，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尤为金贵，特别是像m大这样的名校，能考上来有多么的不容易，可要跌落下去，却不过一念之间。 “要你假好心!”黄英华一抹眼泪，咬牙切齿地喊着，“你又有什么出众的?如果盛彬喜欢的是关梦，我绝对不会有任何不甘心!可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肖芒无语了，到头来，还是为了盛彬。 她顿时涌起极度的无力感，此刻她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谭瑜凡的无奈。 话剧演出也结束了，之后她绝对要和盛彬拉开距离了。 第157页 “黄英华，你还有脸在这里哭，还是等着一会儿去学校派出所哭吧!” 一道呵斥声自两人身后传来。 肖芒回头一看，见是孟莲花和余晓霞折了回来。 孟莲花大步走到黄英华跟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推着她出了小更衣室的门。 从小更衣室里出来，黄英华还在哭哭啼啼，但孟莲花也没怜香惜玉的好心情，她推搡着黄英华往前走，肖芒和余晓霞走在后头。 这时候，庄铎、郭亮还有韩勇勐正穿行在后台中。 大礼堂的后台如迷宫般，他们不熟悉地形，绕来绕去，也没看到肖芒的身影。 “这后台也太大了。” 郭亮抹抹脸上的汗水说道。 后台不仅大，而且还特别闷热。 礼堂里有暖气，北方的冬天，暖气给的特别足。 “算了，要不我们去出口等着吧。后台就一个出口，一会儿她肯定会经过那儿的。” 来的路上，庄铎已经把地形看好了。 “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郭亮和韩勇勐都贊成。 三人走到出口时，参加演出的演员们也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了。 他们仨个立在礼堂出口，个子高挑，身姿笔挺，如鹤立鸡群般，煞是引人注目。 有些女生从门口经过，看见他们，不敢直视，便偷眼瞄着，边看还边聚着嘻嘻哈哈地笑。 尤其庄铎，受到的注目最多，好几个女生偷着扫他一眼后，都是红着脸离开的。 此刻的庄铎又恢復了他一贯那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两眼只紧紧盯着门口人群出来的方向。 郭亮对他这点是服气的。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见过庄铎特别慌乱过。 忽地，自他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你们站在这儿，是在等人吗?” 庄铎闻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如瘦麻杆儿般的男生。 “你们是不是来找肖芒的?” 如瘦麻杆儿似的男生又接着问。 庄铎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瘦麻杆儿立刻笑着热情地说：“太好了，你们快跟我走吧。” 庄铎看看他，又朝旁边看了郭亮一眼。 以他和郭亮之间的默契度，郭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男生有问题! 庄铎不动声色地开口：“你认识肖芒?” 那男生立刻回道：“我和肖芒是同班同学，她估计着你们会来找她，担心你们找不到路，就让我来带你们过去呢。” “你和她是同班同学?” 庄铎又接着问道，锋利的目光在男生脸上扫视着。 “对……没错。” 男生被庄铎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但他已经和徐兵打过包票的，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你们还是快跟我走吧，一会儿肖芒该等着急了。” 说着，男生作势要在前面引路。 庄铎又看了郭亮一眼，接着便大步跟上那男生。 郭亮瞬间明白了，庄铎这是想去看看对方到底什么用意，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有韩勇勐，这时候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见着两人走远了，这才大吼一声“等等我”，也跟着追了上去。 瘦麻杆儿男生领着他们三人进了后台，越走人越稀少，周围越冷清。 庄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默默记下了来时的路。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圈，他对后台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 所以他很清楚，前面带路的瘦麻杆儿绝对不是要带着他去见肖芒的。 此时，郭亮已经走到庄铎身旁，和他肩并肩走着。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人，估计来意不善。 问题是，他们在m大根本没接触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惦记上他们呢? 去看看就知道了，两人都这么想着。 “这傢伙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韩勇勐在旁边嘀咕着。 “就快到了，别着急。” 瘦麻杆儿男生殷勤地说。 终于，他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僻静的房间门前。 “就在这里了，请进吧。” 那男生一推门，走了进去。 跟着进入之前，庄铎和郭亮都已经全神戒备，做好了对付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 庄铎当先走入，一进门，他就察觉身后有异样，心中警钟大起。 果不其然，一道风声自他身后扑来。 他几乎没有考虑，完全凭着平日里训练的招数，左脚前跨一步，反身轻巧躲过这一袭。 只听咚的一声，对方袭来的劲头过勐，这时候没有击到庄铎身上，一下子扑空，反而自己摔趴在地上。 庄铎立刻就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只见一名从未见过的高瘦的男生，坐在地上抱着脚哭天抹泪的嚎着。 他的身边扔着一条断掉的椅子腿。 庄铎瞬间就明白了，这男生本想偷袭自己，却不料被自己躲开，他一下劲没用好，反而砸在自己脚上。 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拎着椅子腿暗算人? 第一百三十章两社团斗法(第6更) 第158页 到底谁和他有如此敌意，竟然搞这种阴损的背后偷袭。 再看看高瘦男生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狼狈模样，庄铎皱着眉转过头，不再看他。 不过摔了一下，就哭成这个德行，真给男人丢脸。 另一头，郭亮也几下就制服了另一个偷袭他的人。 韩勇勐这时候才跟上来，看看屋内的情况，他还不明所以。 “有两下子啊，倒是低估你们了。” 除了偷袭他们的两人外，屋里还站着五六个男生。 为首的一名男生长得人模人样，一看他就是领头的。 “我不认识你。咱们无仇无怨的，你为什么要暗算我们?” 庄铎冷冷开口，眼光如刀般射向为首的那个男生。 为首男生正是徐兵，他见到庄铎看过来的眼神，心里一阵不安。 眼前这两个军校生刚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不过是两个军校生，又不是野战部队出来的，就算会打也有限。 结果，现实啪啪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他之前没敢告诉自己这些哥们儿这三人是军校的，生怕他们不肯帮手。 眼下在周围哥们儿的注目下，他简直骑虎难下，想退也没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抢我心上人，我跟你仇怨大了!哥几个，咱们上。” 说着，徐兵一招手，带着众男生冲上前。 ………… 后台通道上。 田菲在前头走着，后头孟莲花扯着面如土色的黄英华。 再往后，是话剧社的其他人。 按田菲的意思，先去黄英华所在专业的院系办公室，把情况和她的系里说一下。 然后，她就要接着把情况报给校派出所。 黄英华一意孤行，破坏话剧社演出的恶劣行径，着实气坏她了，她是一定要黄英华为此得到应有惩罚的。 一行人正往前走着，迎面却撞上了已经卸妆完毕，正准备离开的舞蹈社成员。 舞蹈社的社长卢满玲眼尖，一眼就看到田菲的脸色，极为难看。 又向后看一眼，看到孟莲花满是怒气的扯着黄英华，以及话剧社其他人的阴沉脸色，她的眼光闪了闪。 话剧社这是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她本来与田菲的关系就不好，这时候看向田菲的目光就极为不善。 “呦，田社长这是怎么了?” 卢满玲开口问道，语气里满含着幸灾乐祸。 舞蹈社和话剧社是多年的竞争对手，再加上她和田菲性格又极度不合，因此两人关系紧张早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田菲撩起眼皮，看了看卢满玲，根本不想搭理她。 她现在也确实没心情搭理她，和她斗嘴。 见田菲没理自己，丝毫脸面都不给她，周围还有一群舞蹈社和话剧社的成员在看着，卢满玲顿时脸上挂不住，立刻沉下了脸来。 “田菲!别以为你们这齣话剧演得还可以就翘尾巴!要知道，我们的舞蹈也相当出彩。刚才我下台后，我们系院领导还特意过来表扬过。哼，我告诉你，这次的一等奖非我们舞蹈社莫属!” 卢满玲一番话说完，她身后舞蹈社的女孩们面面相觑起来。 系院领导什么时候来表扬过她们的舞蹈了? 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社长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呀。 不过在对面话剧社的人面前，她们当然要无条件支持卢满玲，决不能落了下风。 “满玲姐说得对!一等奖肯定是我们的。” “那是当然的，我们就等着拿奖吧。” 站在卢满玲身后的舞蹈社女孩们，全都附和着她说话。她们人多势众，一时在气势上对话剧社形成了绝对的碾压。 田菲本来平日就是个火爆脾气，今天不过是因为被黄英华给气坏了，没心情和卢满玲置气。 这会儿见卢满玲居然气焰如此嚣张，她再也忍耐不了了。 再忍下去，整个话剧社以后都别想再在m大混了。 她这个话剧社社长也甭混了。 田菲上前一步，和卢满玲站了个面对面，怒气直冲上头顶。 “卢满玲，你少得意。我告诉你，系院领导表扬算什么，校长和副校长还觉得我们话剧社演出精彩呢!” 田菲这番话刚落下，舞蹈社和话剧社两边同时安静下来。 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几秒钟后，舞蹈社那边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田菲，这牛皮你都敢吹?校长和副校长也觉得你们表演得好?那他们人呢?” 卢满玲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你要是让他们现在过来把这话说一遍，我卢满玲就服了你了，我不仅认输，以后我管你叫姐!不过，如果你办不到，以后你们话剧社就都矮我们舞蹈社一头，你也要老老实实的叫我一声满玲姐!” 卢满玲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和张狂。 她一席话落下，舞蹈社那边笑得更加大声。 “田菲这牛皮吹得都快破了，她怎么可能真让校长们过来夸她的话剧社。” “可见想做话剧社社长，脸皮不够厚都做不来的。” “哈哈哈……” 第159页 舞蹈社的女生也肆无忌惮地嘲笑起田菲和话剧社来。 肖芒、余晓霞等一众话剧社成员个个都脸色铁青。 身为话剧社的一份子，她们与田菲荣辱与共。 这时候对方在嘲笑田菲，也就等于是在嘲笑她们话剧社的每一个成员。 虽然田菲刚才过于生气，说出来的话有欠妥当，但引战的是卢满玲，态度嚣张的也是她们。 “你……你欺人太甚!” 田菲此刻脸上青红交加，脸皮涨得通红。 她确实被卢满玲给气着了，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话刚出口，她其实就后悔了。 可惜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那是不可能的。 校长和副校长夸她们话剧社，那不过是她情急之下胡诌的，她也清楚完全不可能。 可卢满玲又用话把她逼得没有退路，这时候不回应，以后话剧社在舞蹈社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可是又要如何回应呢? 看着田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盛彬眉头皱起，嘴唇微启，准备开口。 刚刚他一直没有做声，是觉得这是舞蹈社和话剧社之间的争执，况且女生吵架他一个男生实在不好掺和进去。 现在见田菲实在下不了台，他还是决定替她解围。 第一百三十一章汇演的初衷(第7更) 就在他要开口之际，肖芒先出声了。 肖芒往前迈出一步，沉稳如水的目光望向卢满玲。 “满玲学姐，我想冒昧问一句，学校举办文艺汇演的初衷是什么?” 她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卢满玲更是一脸奇怪，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肖芒。 在众目睽睽之下，肖芒没有丁点儿的慌张。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周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下去。 “我记得，在表演开场之前，姚校长致辞时，她曾说过，学校举办文艺汇演，奖项不过是激励大家的一种方式，而汇演真正的目的，则是给同学们一个展示自身才华的机会，也是想让同学们在艺术氛围中陶冶情操，增进彼此间的友谊和凝聚力。” 说完这番话，肖芒顿了顿，黑亮的眼光逼视着卢满玲。 “那么，学姐你认为，校长这番话有没有道理呢?” 全场寂然。 卢满玲当然不可能说没有道理。 她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否认姚副校长的说法。 可她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她觉得自己好似已经落入了一个看不见的网当中。 见卢满玲没有出声，等于默认，肖芒晶亮的杏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继续往下说。 “可你现在主动挑起舞蹈社和话剧社之间的矛盾，不仅没有增进同学们之间的友谊和凝聚力，反而让本来相安无事的同学，关系更为紧张。这是否有违本次举办文艺汇演的初衷?” “况且，你对田菲姐和话剧社出言不逊，试问你的情操又何在?本次文艺汇演你真正有所收穫吗?” 一连串问题，肖芒问得铿锵有力，撼人心扉。 她的话被舞蹈社众人听在耳中，个个都如遭重击般，傻眼了。 没人想到，话剧社这个年轻的大一新生，居然敢直接质问高她两级且身兼舞蹈社社长的卢满玲。 而且，问得还是那样有技巧，让人避无可避。 卢满玲气得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肖芒，倒真不是个简单角色，居然轻轻松松地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几句话问下来，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字字诛心。 从各个方面把她批得体无完肤，偏她还无法还嘴，反驳回去。 姚副校长的那番话，或许是她由衷而发，或许只不过是场面上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不过不论怎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大部分人根本上还是冲着奖项去的。 至于什么友谊和凝聚力，扯那个都是浮云。 唯有奖项才是最真实，最有回报的。 可现在这话被肖芒巧妙地搬到檯面上来说，卢满玲就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干瞪着眼睛了。 “哈哈哈……” 田菲在一旁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肖芒一番话，可是替她狠狠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刚刚她被卢满玲堵得下不来台，这回全都被肖芒轻巧得给化解了。 她感激地朝肖芒望过去，刚好肖芒也朝她望过来，两人视线相对中，都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话剧社的一众人等也都觉得扬眉吐气，全都向肖芒投去了或佩服或赞许的目光。 孟莲花更是夸张的走过去，大大的给了肖芒一个拥抱。 舞蹈社那边则是尴尬的不行，刚才还嚣张着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盛彬就站在肖芒身侧，刚刚她那一番话出口时，午间的阳光从墙上的气窗中射入，柔柔地落在肖芒面庞上。 她侃侃而谈时，整个人都沐浴在光照下，面容坚定且泛着柔和的光。 这让盛彬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的身影和他心中那道难以磨灭的影子所重合…… “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忽地响起。 第160页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令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名气质卓绝、端庄妍丽的中年女人正缓缓向她们走来。 这一看不要紧，卢满玲和田菲同时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姚校长!” “姚校长!”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 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姚校长?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雷厉风行，有铁娘子作风的姚副校长? 在这一群人里，卢满玲和田菲的年级最高，又兼任社团的社长，所以对学校领导更为了解一些。 其他人大部分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从未见过这位神秘低调的副校长。 而之前姚舒梅在前台致辞时，她们又都等在后台，是以只听到了声音，并未看见真人。 这会儿，卢满玲和田菲喊叫出来，她们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姚副校长。 姚舒梅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缓缓滑过，被她看到的人，无不赶紧避开了眼睛，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当她的目光与盛彬交错时，姚舒梅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了波澜，待再看到与盛彬站在一起的肖芒时，眼神更是一滞，复杂无比。 她闭了闭目，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姚舒梅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下过于激动的心情。 刚刚演出结束，她一时控制不住心绪，起身便往后台来，想看看饰演四凤的那个女孩。 她完全是凭着胸中一股火热的感情沖向了后台，可在来的路上，她却不断的冷静下来，头脑也渐渐清醒了。 她见到那个女生要说什么呢? 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与她搭话呢? 她既想看到那女生，又害怕看到那女生。 就在姚舒梅内心不断纠结挣扎的时候，她远远看到了舞蹈社和话剧社两帮人，也听到了肖芒所说的那一番铿锵有力的问话。 这番话深刻领悟到了她所举办文艺汇演的初衷，这让她情绪又蒸腾起来。 是以，才有了先前她鼓掌的那一幕。 第一百三十二章被表扬了(第8更) 姚舒梅又向前几步，目光虽看似落在众人身上，但其实更多的是盘旋在肖芒脸上。 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去，姚舒梅心脏不由再次缩紧。 太像了…… 那线条柔和的脸庞，明亮的杏眼，高挺小巧的鼻子……无一不与她深刻于脑海深处的容貌重叠起来。 姚舒梅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 与此同时，肖芒也在暗自打量着姚舒梅。 听到田菲和卢满玲喊她姚校长，肖芒的内心是震惊的。 一直以来，杜宝良、后勤科周主任等人分别与她提起过这位姚副校长，但她还未曾有机会能够亲眼见一见这位m大唯一的女校长。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 姚副校长虽然年纪约莫近四十出头，但眼角眉梢都能看出她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纵使现在，她也依然容颜姣好，且气质不俗，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不怒自威。 但不知为何，肖芒却并未对她生出害怕的感觉，反而四目交错时，她在这位从未谋面的女校长眼中，看到了交织着的激动与哀伤。 激动? 哀伤? 为何姚副校长眼中会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又为何她会在看到自己时，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肖芒心里暗自纳罕着。 会是错觉吗? 不，她能很肯定，这绝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对方的眼神。 目光只一触碰，姚舒梅就移开了视线。 她不敢再把视线多放在肖芒的身上，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姚舒梅缓步走到卢满玲和田菲面前。 自姚舒梅出现后，卢满玲和田菲一直都心虚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她们不知道姚副校长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刚刚她们争执的场景又被她看去了多少。 这位校长一贯严厉的作风，她们是清楚的。 这下被她逮个正着，不知等会儿会被怎么批呢。 “你们两个，耸拉着脑袋做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姚舒梅声音平稳，但其后透出来的威压，却让卢满玲和田菲同时打了个冷战。 姚舒梅看着两人的模样，以为是自己说话的态度太过严肃吓到了她们，不由放柔了声音又接着问道：“你们两个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满玲和田菲听到她的问话，心里顿时一轻，看来姚副校长刚刚没听到她们之间的对峙，这就好办多了。 两人立马挺直了腰杆，也抬起了头。 “回校长，我们没什么，就是两个社团互相交流一下演出经验。” 生怕姚副校长生疑，田菲赶紧回答道。 姚舒梅又将目光转向卢满玲，卢满玲赶紧点点头，表示田菲说得完全没错，就是这样的。 姚舒梅抿唇微笑了下。 接着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胶着到肖芒身上，这张脸，她怎样看都看不够。 “我刚刚过来，正好听到这位同学的几句话，说得很不错，很有觉悟。你叫什么名字?” 姚舒梅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第161页 她的话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地落在肖芒身上。 居然被姚副校长夸了，肖芒感到吃惊，还分外惊喜。 她忙抬起头，迎向姚舒梅。 “我叫肖芒。” 不知怎地，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姚副校长，看清了对方的整个样貌，让她突然有了一丝错觉，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但她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姚副校长的。 姚舒梅目光赞许地看着肖芒，点了点头。 “原来叫做肖芒……” 她低低地轻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转头望向卢满玲。 “卢满玲，你说说看，你刚才都说了什么，被肖芒几句话问得答不上来。” 她声音不大，但卢满玲却觉得此刻觉得全身冷汗哗哗地往下淌。 卢满玲当然不敢说出来，她之前都说过什么话。 毕竟一则是她先挑衅的田菲，二则刚才还提到了两位校长，她怎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 卢满玲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田菲，你来说。” 姚舒梅话锋一转，又指向田菲。 田菲也是一脑子的发懵，她虽然对卢满玲有气，但刚才毕竟之前她也说错了话，引起了两方的争执，论起来她们两个人都有错。 此刻她要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姚副校长那么一说，那她和卢满玲谁也跑不了。 是以，她也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什么。 姚舒梅看见两人的情形，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过她也并不说破，毕竟这两位社长平时表现都很不错，要批评也不能当着她们手下这些社团成员的面，还得给她们留些脸面才行，否则平日里她们在各自的社团岂不是威信全无。 虽然先前她们说了些什么，姚舒梅没有听到，但后来肖芒的几句话她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她知道这两个社团实力都很强，平时就互相不服气对方，也因此她大约猜到了事情的原貌。 估计又是两个社团在为了汇演成绩而对峙。 “这次文艺汇演，你们两个社团表现的都很好，能看出来都是平时辛苦训练的结果。” 姚舒梅笑了笑，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确是对两个社团的演出都很满意。 卢满玲和田菲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背也挺直了，头也抬高了。 “不过，这次我要着重表扬一下话剧社。” 姚舒梅话锋一转，转到了话剧社的身上。 听到这里，不仅卢满玲傻眼了，连田菲都愣住了。 “演出中无论出现什么危机，都能巧妙的化解，这对于演出人员来说，是最重要的一项考验。而话剧社这次就表现的特别好。” 姚舒梅说完，目光扫向肖芒和盛彬。 “中间有一段，似乎是这位扮演四凤的肖芒同学被绊了一下，危急时刻，她没有慌乱，依然完整的说着她的台词。而盛彬同学，很好的配合她几乎完美的掩饰了这个失误。” 姚舒梅话音落下，田菲终于从傻愣状态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让她乐得简直合不拢嘴。 第一百三十三章又一个表扬(第9更) 巨大的惊喜袭来，田菲乐得简直合不拢嘴。 “谢谢校长。” 说着，她拽着肖芒一起表达谢意。 姚副校长这样直接表扬演出人员，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肖芒也没有想到，当时台上那样细微的动作，竟没有逃过台下姚副校长的眼睛。 这位女校长的眼神，可真够犀利的，肖芒心底对其浮起了浓浓的敬佩之意。 田菲这会儿后知后觉，才想起本以为演出中的失误在台上被完美的掩饰过去，结果还是被姚副校长看了个一清二楚，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话剧社最终的成绩。 其实田菲多虑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肖芒上场后，姚舒梅的眼睛就没从肖芒身上移开过。 而且多年前她曾经演过四凤，那段岁月是她青春年华中最美好，最热烈，也是最难忘的一段岁月。 所以，其中的情节，和四凤的动作台词，她几乎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样也就导致后来的那一点小瑕疵也被她全部看尽眼中。 而从其他非专业观众的角度来看，却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总之在舞蹈社面前被姚舒梅表扬，田菲就觉得替话剧社争了一口气。 她得意地朝卢满玲看过去一眼，那眼神意思很明显。 怎么样，你看姚校长表扬我们了吧? 站在话剧社对面的卢满玲，听见姚副校长直接表扬了肖芒，外加一块儿表扬了话剧社，本来就要气炸了，但脸上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正憋得慌。 这会儿见田菲居然敢用眼神挑衅她，她立刻回给田菲一个不屑的眼神。 拽什么，副校长说好，校长可没说好。 正在两人进行目光攻击时，一道爽朗的中年男声自不远处传来。 “姚校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一顿好找。” 卢满玲和田菲一起转过头去，紧接着心里叫苦连连。 今天这是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全来了。 第162页 只见校长马育德面带笑容地从不远处踱步走来。 他几步走到姚舒梅面前，爽朗一笑说道：“本想着叫你一起送上级部门的领导呢，结果一转身，就不见了你的踪影。这不，我找了半天才找着你。” 边说着，他眼光边不落痕迹的从肖芒身上扫过。 散场了，姚舒梅不按老规矩和他一起送上级部门的领导，反而跑到后台来，专程来看演出的学生，凭着直觉他感到都和这个女学生有关。 再联想到话剧演出时，姚舒梅看向肖芒的目光，马育德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刚才演出很精彩，就过来后台鼓励鼓励他们，以后继续好好表现。” 姚舒梅嘴上云淡风轻地说着，心里却不由暗道，这个老狐狸，嗅觉也太灵敏了，竟然跟着自己来后台。 也不知道他都发觉了些什么，想到此处，姚舒梅轻轻拧紧了眉头。 马育德哈哈一笑，中气十足地说道：“今天演出的确精彩。舞蹈社和话剧社的节目都不错，尤其话剧社，把曹禺先生的经典演绎的极为到位，值得表扬。尤其这位女同学，表现的非常好。” 马育德手指点向肖芒，毫不吝惜地夸赞道。他看似在夸肖芒，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离姚舒梅。 姚舒梅面容上的变化不过是极短的瞬间，却也被他完全看在眼中。 田菲这回不只是惊喜，更是惊愕。她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一会儿，短短几分钟内，自己的话剧社就接连受到校长和副校长的表扬，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天方夜谭般。 她先前为了图一时痛快，随口说的大话，这会儿居然全部实现了，这让她如坠云端一般，觉得一切都来得那么不真实。 这回卢满玲彻底傻愣住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输给了田菲，还输得如此惨烈，如此彻底。 卢满玲内心在咆哮，校长们眼睛都瞎了吗，舞蹈社的演出明明更精彩才对。 为什么这会儿功夫，一个两个的都去夸话剧社。 马育德又借势鼓励了大家几句，就示意姚舒梅和他一起离开。 姚舒梅明白他不会白跑这一趟，肯定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而最近他最急切要和她商量的，就只能是关于校办罐头厂一事了。 她有些不舍地，又回头看了肖芒一眼。 她这一眼极为隐蔽，但还是被盛彬看在了眼中。 两位校长走后，整个人群都炸开锅了。 话剧社这边，众多女生欢唿着，她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就算拿不到一等奖，有两位校长的表扬，也算无憾了。 最最关键的，是让以卢满玲为首的舞蹈社输得很彻底，实在太解气了。 舞蹈社那边，则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如霜打的茄子般抬不起头。 虽然校长也连带着表扬了她们，但她们还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比起话剧社，她们在校长口中，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感觉就像……就像是在陪衬…… 更何况，这么一来她们的社长卢满玲，以后岂不是见到话剧社的田菲都要喊……姐…… 不，不，不…… 她们的小心脏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偏偏越不想面对什么，越来什么。 孟莲花刚才就憋了一肚子气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这回话剧社终于扬眉吐气，她扯着大嗓门就嚷开了。 “卢满玲，之前是谁说的，只要校长和副校长夸我们话剧社的节目好，她就不仅认输，从此都管田菲叫姐的?” 卢满玲那个气呀，脸色由白转到红，由红转到紫，由紫转到黑，五彩纷呈，那个精彩就别提了。 “对呀，快点叫姐!” 旁边罗燕也在跟着起闹。 田菲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卢满玲，眼神中的意思分明是，怎么样，输了还不敢认帐，就知道你这人不讲信用。 卢满玲看到田菲的目光，再看看其他人的眼神，她简直恨极了自己之前对田菲的叫嚣。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会遗忘(第10更) 卢满玲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嘴欠，非要和田菲叫嚣，还放了那种狠话，结果现在弄得自己完全下不来台。 耳边响彻着话剧社的闹笑声。 她狠了狠心，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卢满玲身后舞蹈社的女生全都气愤了，怎么着，话剧社真是要骑到舞蹈社头上拉屎的节奏么?说叫姐就真叫姐呀? 看见卢满玲黑着脸气得浑身发抖，她们也都群情激愤起来。 这姐绝对不能叫，否则以后舞蹈社见到话剧社，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只要社长一声令下，她们绝对和话剧社拼了。 “姐。” 突然，一道细细小小，极为别扭的声音从卢满玲口中传出。 舞蹈社刚还群情激愤的众多女生，顿时懵逼了。 连话剧社这边也都愣住了，刚刚还喧闹的声音立时消散不见。 舞蹈社众人完全不敢相信，社长居然……居然认怂了!!! “哎!” 田菲丝毫不怕事儿大，居然还应承了一声。 第163页 卢满玲忽地就哭出了声，双手掩着脸，勐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她身后一干舞蹈社的女生也都反应过来，副社长带头追了出去。 “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田菲看着其他大眼瞪小眼的话剧社成员们，有点心虚地问道。 “好像……是有点……” 余晓霞不怕死地回答。 田菲看看余晓霞，又看看其他人，脸上神情也没了刚才的兴奋。 她一挥手，神情委顿地吩咐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肖芒、余晓霞、盛彬还有黄英华跟我走。” 原本听到田菲说散了，正想趁大家不备悄悄熘走的黄英华，被田菲这么一点名，腿再也不敢抬起。只得静静站在原地，乖乖等着和田菲一起走。 “咦，盛彬呢?” 田菲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盛彬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马育德与姚舒梅并肩往后台出口走去。 “校长，您这么着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姚舒梅淡淡问道。 马育德踌躇了一下，接着讪笑着开口。 “是这样的，今天上级部门的领导过来，也提到了罐头厂转手的事。他们也很重视这件事，叫我们务必尽快办妥，最好年后就能将罐头厂易手，尽快重新生产运转起来。毕竟二十多名工人还得吃饭、生活，这可是头等大事啊。” 见马育德说得一脸正气，似乎真心在为工人们切实着想，姚舒梅不由心底冷笑了声。 但她表面不露痕迹，挑眉望向马育德。 “我觉得上次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您也说过后会召开领导班子会议。” “哦，这个会议嘛，是肯定要召开的。不过嘛，你也知道，你才是主管校办工厂方面事务的校长，所以这次会上的发言，你还得认真准备一下。” 马育德别有深意的说道。 “需要我如何认真准备?” 姚舒梅沉声问道。 “这个嘛，不如你和我走一趟，今天红旗食品厂的朱厂长也来看咱校的演出，刚好你们两人见上一面，也好听听他讲一讲打算如何盘活罐头厂，到时候会议上……” “等一下。” 姚舒梅做手势，打断了马育德的话。 “我恐怕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这个朱厂长，我还是不见了。毕竟我还是主管这项业务的副校长，总归要避嫌才是。至于会议上的发言，我已经有了很详细的方案，到时候会说给大家作为参考的。” 见马育德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姚舒梅已经没心情再听下去了。 换了往常，姚舒梅明白至少要给这位马校长留些脸面，绝不会在他话还没说完时就打断他的话。 但今天不同以往。 她本来今天就因为看到肖芒，此刻依然心乱如麻，况且她认为自己早就把话和马育德说清楚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和他纠缠不清。 所以她破天荒地没有耐心听完马育德的话，拂了这位m大一把手的面子。 依照马育德的小心眼，绝对会记恨她的。 果不其然，马育德脸上的讪笑顿时不復存在，他冷哼一声，再未多做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姚舒梅也无心去管他，正打算也离开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舒梅姨!” 姚舒梅回过头，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走廊拐角处。 姚舒梅认出来，站在那里的正是谭家的外甥，叫做盛彬的孩子。 不知他在那里究竟站了有多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早就站在那里，只等着马育德离开后，才转出叫住了她。 “盛彬，好久不见。” 姚舒梅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她能容纳的范围，令她感到心情复杂紊乱。 “是呀，好久不见。虽然在一个校园里，但是想遇到还真的是很难。” 盛彬柔和地笑了。 “你……你早就发现了……对么?” 姚舒梅突然目光变得幽远而深邃。 “是。” 盛彬轻轻吐出这个字。 “你今天看到她，一定也很震惊吧。我当初在校园里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也真是被吓了一跳呢。” 盛彬唇角扯动，扬起一抹淡笑。 “原来你一直还没有忘……这么多年了……” 姚舒梅悠悠地喟嘆了一声。 “是五年四个月零八天……” 盛彬唇角的笑容落下，眼神没有焦距地望向远处。 姚舒梅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料到眼前这个大男生，居然会在多年后精确地说出这个准确的时间，精确到了每一天。 或许在他心底，已经精确到了每一分钟每一秒。 “盛彬，你还在自责吗?阿姨当年就已经说过了，小瑾的离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姚舒梅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眼光忧郁的男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匆忙赶到的两人(1更) “没有关系吗?”盛彬唇角浮现一抹苦笑，“怎么会没有关系。当年要不是我约她在那儿见面，她也不会……舒梅姨，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瑾。” 第164页 “谁也未曾料到她竟然会出事，你也一样。” 姚舒梅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嘴里劝慰着他，心底却仍有一丝丝细小的痛楚蔓延而上。 “舒梅姨，当初见到肖芒的时候，若不是知道您只有小瑾一个孩子，我简直要以为……以为……” 盛彬的声音渐渐停住，但姚舒梅却完全明了了他的意思。 “的确是太像了，活脱脱就是小瑾长大后的模样。” 姚舒梅目光深沉，在脑海中不断描摹着刚刚才见过的那一张脸，心里的痛感更为强烈，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许久，就被盛彬打断了。 “舒梅姨，有件事我得和你承认……” 见盛彬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姚舒梅也不由专注地看向他。 “刚才过来时，见到您和马校长正在说话，不好打扰你们，我就站在拐角处等着……不小心听到了你们交谈的几句话……” “哦?” 姚舒梅明白他话还未说完，便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盛彬抱歉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您和马校长之间的事务，我原本实在不该参与。但……您可能还不知道，肖芒也很想接手校办罐头厂。不过听起来，马校长似乎有心要支持红旗食品厂了。您看在这件事上，可否能帮一帮肖芒?” 姚舒梅愣住了，刚才她太过激动，只是觉得肖芒这个名字很熟悉，现在经盛彬一提醒，她才勐然发觉，这不正是那个也想接手罐头厂的女生么。 后勤科的周岩，还有妹妹姚舒兰都曾对她提起过这个名字，她还吃过肖芒亲手做的馄饨，她还曾经去过食堂窗口，想会会她。 结果那次，并没有见到肖芒。 盛彬仍然往下说道：“她的小食品生意做得很好，已经销售到校外去了，目前她所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生产场地。” “你对她了解的，还真是很透彻。” 姚舒梅眼光颇有深意的望向他。 盛彬也看向她，目光中虽带着恳求意味，但却依然不卑不亢。 姚舒梅心中感嘆着，虽然这么多年不接触，但盛彬的样貌依然如小时候一般俊秀无匹，纵使在人才济济的m大，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曾经，她对盛彬是极为满意的，也想着就让两个孩子顺其自然吧。 青梅竹马，也是一段佳话。 未曾想到，唯一女儿的离去，却使得她这点心愿再也无法达成。 “我……” 盛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离他们不远处有人高声叫了姚舒梅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二姨!” 凌祺峰大步朝他们奔过来，后面跟着走得气喘吁吁的姚舒兰。 “祺峰，舒兰，你们怎么来了?” 姚舒梅讶然地望向两人。 “祺峰哥，舒兰姨。” 盛彬也看向两人，淡笑着同他们打招唿。 凌祺峰大了盛彬四岁，当初在军区大院里都是一起玩大的，自然并不陌生。只不过小瑾出事后的六年中，盛彬都不愿再踏入大院一步，他们也就未曾在见过面。 这时候见到，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淡淡的疏离感，况且凌祺峰并不如姚舒梅那样豁达。 他只朝着盛彬轻轻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接着就转向了姚舒梅。 凌祺峰明摆在脸上的冷漠在盛彬意料之中，当初小瑾出事，揍他最狠的就是这位小瑾的大哥了。 姚舒兰走得满头都是汗水，这时候正掏出手绢来擦拭着额头。 看到盛彬和自家二姐站在一起，她有点惊讶。 “盛彬也在呀，今天的演出非常棒!大家表现的都很好。我被事情给耽搁了，不然就早点过来给你们打气了。” “平时多亏有您指点，大家的水平都提高了很多。”盛彬又向他们笑了笑，说道：“和舒梅姨要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三人的目光一时都望向他离去的背影。 “二姨，他找你做什么?” 凌祺峰眉头拧在一块儿，语气不佳地问。 “没什么，倒是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学校，是过来看演出的吗?” 姚舒梅避而不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凌祺峰瞧了瞧她的脸色，也没多追问，而是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小小的照片，递到她的手中。 姚舒梅疑惑地接了过来，拿到眼前仔细向照片看去。 “这是……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凌祺峰又把刚对姚舒兰曾说过一遍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告诉了她肖芒去银行询问贴息贷款的整个过程。 “原来如此。” 姚舒梅紧紧盯着手中的那张小小的一寸照片，刚刚才缓和下去的心情又重新激盪起来。 “姐，你……你别太激动。”姚舒兰上前一步，一只手臂扶在姚舒梅身后，“你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医生也嘱咐过情绪不能再大起大落，否则你会承受不住的。我在祺峰那里看到照片，就马上带着他赶过来找你，也是怕你激动下有个什么……” 第165页 “放心吧，我很好。” 姚舒梅淡淡说道，目光还粘附在一寸照片上。 但看到她泛白的脸色，姚舒兰还是放不下心来。 “姐，文艺汇演结束了，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叫祺峰送咱们一块儿回家吧。” 说着，她对凌祺峰使了个眼色，凌祺峰马上会意过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手錶。 “是呀，二姨，正好我开了车，给你们送回大院去。刚好也快吃午饭了，这时间点我也来不及回单位吃了，今天中午我就在你们那儿蹭一顿。” 姚舒梅终于把目光从照片上挪开，点了点头。 “好，回家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偷袭无耻(2更) 大礼堂后台的走廊幽长而安静，最喧嚣的时候已经过去，演员们陆续卸了妆换上自己的服装，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 盛彬步行在走廊中，忽地他停住了脚步，将头转向某个方向。 在幽深的走廊尽头，似乎传来了细微的碰撞声，和什么人的叫喊声。 盛彬偏过头去又仔细听了听，他的面色沉静如水，眉梢微微一挑，接着又继续大步朝他之前的方向而去。 后台某个空房间内，四仰八叉地躺倒了一片人。 这些人一个个哎哟哎呦地惨叫着。 “行了，别嚎了，都自己起来活动活动。伤没伤着都不知道，就知道傻叫。” 郭亮撇撇嘴，对地上躺着的这些孬种满是瞧不起。 这还是男人吗? 叫着要打的是他们，结果最不禁揍的也是他们。 这才不过两下子，就把他们都给撂倒了，身体还没活动开呢。 “这也太弱了，我还没打够呢。” 韩勇勐捏了捏如小山般的大拳头，把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地上几个人顿时如噤寒蝉抖成一团。 “别吓唬他们了，还是让他们快点起来吧。” 庄铎拍拍手里的灰，眉头紧皱着，他总觉得今天的事很是蹊跷，似乎不像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 地上的几个男生总算是嚎完了，终于撑着地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后，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根本没有受伤。 那三个人虽然打架的动作利落迅勐，但其实手里都拿捏着分寸，完全没有伤到他们一分一毫，只是简单的把他们撂倒在地。 发现这一点，几个男生顿时面如土色，这会儿才深知他们遇到专业的了，这三个绝对不是一般人，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徐兵，他们到底是哪儿来的?三个居然能打咱们十个都不费力。” 刘成毅挎着脸，不满地问向站在他身边的徐兵。 徐兵这会儿也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满身都是摔在地上扑的灰，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就别提了。 “他们……”徐兵咬了咬牙，“他们都是军事大学的。” “啥?军事大学?” 刘成毅呆愣住了，接着反应过来，忙朝徐兵吼道：“你个二愣子，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人家是军事大学的，咱们还打个屁打!” 周边的其他男生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全都纷纷向徐兵投过去愤怒的目光。 他们能不生气吗，徐兵明知道对方是军事大学的，竟然还叫上他们去充当人家练手的对象。 虽说没受伤，但脸面早就丢光了。 最生气的是徐兵的好哥们儿刘成毅，其他人都没事儿，唯独他，在门后偷袭庄铎那一下用力过勐，结果小腿被他手里拎着的椅子腿儿给狠狠砸了一下，半天他才缓过来，这会儿小腿还在钻心的疼。 早跟你们说……早跟你们说了谁还帮我出这口气! 徐兵在心里暗自生着闷气，觉得胸口憋闷的慌。 原本想出口气，结果气没出成，反被庄铎几人给轻巧的撂倒，丢了脸，也在一众哥们儿中失了威望。 庄铎冰冷的目光看向徐兵，强压着心底的火气。 “我根本不认识你，又何谈抢你的心上人?” 徐兵却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见徐兵不吱声，一副绝不回答的模样，庄铎拧了拧眉，视线又转向一旁的刘成毅冷声道：“他不说，你来说。” 刘成毅原本就被打怕了，庄铎的目光一扫过来，他立时就腿肚子转筋，刚刚被撞的小腿疼得直突突。 “我……” 他见徐兵没开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但一眼瞧见庄铎愈发冷峻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发慌，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我说……我说……是他喜欢食品班的肖芒，可有人说你是肖芒的男朋友，所以他就找我们想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难而退……” 听见这话，庄铎当即脸色沉了下来，一双锋利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起徐兵。 虽然他对听见自己突然成了肖芒男朋友感到诧异，但眼前这个男生居然也喜欢肖芒，这让他觉得心里有股火压抑不住的翻涌上来。 他心情差到极点，明知道他们误会了，但却一点都不想解释。 郭亮瞧瞧他，嘿嘿笑了两声。 庄铎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郭亮忙收敛了笑容，又一本正经地站好。 “是谁告诉你，我是肖芒男朋友的?” 第166页 庄铎又转头问徐兵。 徐兵把头一扭，还是一副坚决不配合的模样，什么都不说。 刘成毅在一边看着干着急，平时没发现徐兵这么拗啊。 眼见着庄铎又把目光转向自己，他慌忙摆着手告饶。 “这回我真不知道了。” 庄铎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为难他们，而是自己心里默默地思忖着。 他始终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大对劲，一切似乎太巧了。从这个叫徐兵的男生知道他的存在，到他想要出口气偷袭他为止，就仿佛背后有人在操纵一切一般。 否则，为何会有这样的流言散出。 而且，背后那个人目的就是针对自己，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忽地，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中。 “你喜欢肖芒，却不肯公平竞争，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觉得，凭你这样，肖芒为什么会看上你?” “你……今天败在你手上，我认栽。” 徐兵耸拉下脑袋。 “只是这样吗?你就没想过今天如果我们真的打起来，并且混乱中如果打伤了几个，结果会是什么?” 庄铎话音落下，徐兵勐然抬起头，愣怔地看着他。 “现在是期末，如果我们打架这件事被学校发现了，你们不要想期末拿奖学金了，说不定你们还得被学校记个过。这你就没想过?还有帮你出头的其他人，你也没替他们想过?” 徐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刘成毅等人也如梦大醒般，醒悟过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后果严重(3更) “一学期眼看就要过去，又快要过年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却被学校记过，想想你们的家人，会多难受吧。” 庄铎语气并不太重，但其中自然带着一股气势。 刘成毅等人这时候都着急了，他们虽然不是个个成绩都好，不过其中也有成绩不错，很有希望拿到期末奖学金的。 他们可不想这个时候出岔子，不仅到手的奖学金没了，临到期末还要因为打架被学校记过，这就得不偿失了。 再讲兄弟义气，关键时刻还是个人利益摆在前面。 徐兵这时候明白自己已经在两拨人面前丢了面子，灰头土脸的，再也没了之前的威风。 他也没脸再追求肖芒了，而且他很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气势极强、锋芒毕现的男人，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徐兵，别想着出口气了。肖芒已经是人家女朋友了，你再喜欢也没用。我们还是赶快先走吧，万一真被哪个老师或者学生会干部看见，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有几个机灵的男生听了庄铎的一番话，已经吓得转身先跑了。刘成毅毕竟是徐兵的好友，放心不下他，便劝着他拉他一起走。 徐兵却刘成毅拉扯着，满含不甘地又看了庄铎一眼，最后到底是走了。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郭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脸不服气。 “就是，怎么能这样就放他们走，也太便宜他们了!” 韩勇勐也一脸不忿。 “不然呢?你们还真想跟他们痛快打一架?你们不想毕业了?不想再穿那身军装了?” 庄铎一句话，郭亮和韩勇勐顿时瘪了下去，都不言语了。 其实里面的厉害关系，他们一转念也都想明白了。 他们三个都已经大四了，已经面临着毕业分配的关头。 尤其是庄铎，他已经铁板钉钉能去上军校生都嚮往不已的291师，如果这个关键时刻闹出打架的事情来，不要说去291了，就算是毕业，都不一定能顺利。 而他们两个，成绩不如庄铎，军事素养更比不过庄铎，结果就更不用提了。 军校可比地方大学更严，万一背上个处分，那以后能不能顺利分配出去都是个问题了，说不定只能打铺盖回家。 他们两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但起码的道理都还是懂的。 庄铎又扫了他们一眼：“咱们也走吧。”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肖芒是不是都卸了妆离开后台了。、 出了门，庄铎和郭亮、韩勇勐一起往外走着。 因为来时记了路，所以往外走就显得轻松许多。 走了没几步，郭亮又开始闲不住。 “我说庄铎，上次我说什么来着，你不加把劲，肖芒那么好的女孩可有人惦记着呢。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这才几天，情敌就已经出现了。” 庄铎一言不发，继续大步往前走着。 “木头愣子。” 郭亮嘀咕了一句。 “啥意思?” 韩勇勐见他嘀咕着什么，好奇地问道。 郭亮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也一样，木头愣子一个。” 韩勇勐这下可不干了，在一旁扬了扬拳头，大声道：“亮子你说谁呢?我怎么就愣了?” 他们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后台出口，还有零星的参加演出的学生们在往外走。 他这一声吼，外加彪悍厚实的拳头，着实吓坏了身边路过的几个女学生。 女学生们尖叫着跑走了。 “就你这样的，还找什么女朋友，女生全被你吓跑了。说你木头愣子，一点错没有!” 第167页 郭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勇勐。 韩勇勐那么大块头的一个人，此刻被郭亮说得低垂了头，满心都是懊丧。 过得几秒，韩勇勐忽地反应过来，一双眯缝眼这时候睁得老大，瞅着郭亮回嘴道：“你不吓人，你怎么还单身呢?你倒是交个女朋友给我瞧瞧!” 一句话，郭亮顿时没电了。 不知怎地，他此刻心底浮现出早上遇到的那个丢鞋的女生。 对方娇俏的模样，仿佛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庄铎没有理会他们的斗嘴，他此刻心底在暗自思量着。 那些偷袭他的男生，明显是受人指使，那么到底他惹到了什么人呢? 又是谁散布流言，说他是肖芒的男朋友? 一个个疑问在他心底升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如此针对他，绝不是仅仅想让他们打上一架那样简单。 正这时，两名老师模样的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边走边还在抱怨着：“今天文艺汇演，本来大家都挺高兴的。谁那么会挑时候，选这个时间打架。看我抓住他们，绝对轻饶不了。” 两名老师匆匆走远了，他们抱怨的话却飘到了庄铎三人耳中。 郭亮与韩勇勐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庄铎。 “这不会是去抓咱们的吧?” “你说呢?” “好悬啊，这要是被抓个现行，可太倒霉了。还好听你的，没和他们真打起来。” 郭亮舒了一口气，庆幸着。 韩勇勐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一拳挥向空中。 “谁这么缺德啊，居然还把老师过来。” 很自然的，他这一举动又惊起一片女生的尖叫。 庄铎看着两个老师的背影远去，兀自陷入沉思。 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背后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就在于此。 若是他刚刚真的动了气，和那拨男生继续打起来，这时候估计刚好被这两个老师抓到。 到时候m大这边通报到他们的学校，在校军校生到地方大学去打群架，其性质之恶劣，就等着记过吧。 就算他是优等生，各项成绩都拔尖，可学校对这种打架斗殴的事，也绝不会姑息。 那么自己去291师的事铁定泡汤，而且滨城是留不下了，只能被分配到外地的部队。 越想，他脸色越阴沉似水，一张俊美的面容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木头开窍了(4更) 后台深处，刚刚庄铎他们才离开的那间空更衣室内。 两个老师破门而入，却在门被撞开之时，都傻了眼。 屋里明明空无一人，哪有正在打架的学生。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接着苦笑着摇摇头。 估计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不过在今天这种日子还要恶作剧的呃，可就太惹人讨厌了。 “太过分了，现在的学生简直不像话，这么大老远的害咱们白跑一趟。” “可不是。这大中午的，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饿死我了。” 两个老师嘟嘟囔囔着，转身快步离开了。 这时候的黄英华，正哭丧着脸，站在自己院系的办公室里。 她的辅导员陈老师扶了扶眼镜，脸色铁青。 在黄英华身边，还站着田菲、肖芒和余晓霞。 “陈老师，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对于黄英华，请您一定要严肃处理。一个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能全然不顾集体利益的人，实在是太可耻了。另外，黄英华偷走演出鞋，已经构成了盗窃。这只演出鞋我会送到校派出所，上面的指纹也会让民警查清楚，若是和黄英华的指纹对得上，到时要怎么处理她，就让民警来下定论吧。” 虽然黄英华先前想从田菲手里抢鞋的举动，已经将她就是偷鞋的元兇表露无遗，但田菲还是认为必须得去校派出所，拿到确凿的证据，才好让她以及所有人心服口服。 陈老师扶着眼镜的手都气得发抖。 本来今天看文艺演出挺高兴的，知道自己院系的同学也有参加演出，他还蛮自豪。 结果现在居然闹出这样一出来，自己系里的学生居然在舞台上公然破坏演出，还私下里偷走其他演员的演出鞋，全然没有一丁点的道德感。 他看着黄英华，双眼里气得要喷出火来。 “田菲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黄英华晃了几下身体，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底惹恼了田菲，也惹恼了话剧社其他成员，更惹恼了系里。 再想到之前话剧社成员离开时，对她个个都露出鄙夷的脸色，她觉得自己再也没脸在m大待下去了。 尤其孟莲花，临走时还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再想到那时盛彬毫不客气的对待她，完全没有一点点怜惜的意思，黄英华心底更是冰凉一片。 她内心偷偷爱慕着盛彬，自从发现盛彬对肖芒不一般，她就开始有意识的针对肖芒，并且还利用了孟莲花沾火就着的个性。 结果到头来，孟莲花同肖芒言归于好，而她自己反而在盛彬面前丑态毕露。 她到现在才弄明白一件事，她屡次招惹肖芒，其实也等于屡次惹恼了盛彬。 黄英华这才后知后觉到，她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第168页 她彻底颓然在地，瞬间憔悴了许多。 肖芒望着她，在心底为这个女学生嘆息。 如此青春的年纪，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因为一己私慾，而折戟在此，真是让人感到惋惜。 可惜，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能够再重来一次。 而她是幸运的，老天又让她重活了一回。 此刻，肖芒真心感激着上苍，能给她一次弥补前世缺憾的机会。 离开黄英华所在的院系，肖芒、余晓霞又陪着田菲去校派出所。 正走在半路上，肖芒觉得眼前一晃，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闪过。 那个不是…… 她心底一喜，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已经追着身影而去。 “庄铎!” 不远处，那道高大匀称的身影顿住了脚步。 从后台出来，庄铎一直没看到肖芒，他估计被耽误那一会儿，肖芒已经离开了。不知怎地，今天郭亮明显显得情绪起伏，似乎藏着心事。 找不到肖芒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着急。 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一定有问题。 他正想着，蓦地听到身后有人叫着他的名字，清脆的女声传来，庄铎勐地一转身。 一道倩丽身影向着他的方向跑来，朝他挥舞着双手。 “肖芒!” 想也没想，庄铎喊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同时他快步迎上前。 许久未见，肖芒似乎又瘦了许多，可能是最近排练太辛苦了吧。 但消瘦下来的肖芒，脸庞愈发显得清丽耀眼，此刻在中午和熙阳光的投射下，她仿佛整个人都映在光芒中。 庄铎感到心脏都停跳了一拍，手心里已捏出了汗水。 “抱歉，原本打算演出结束去找你的，可是突然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脱不开身……” 肖芒一脸歉疚地看着他。 “没关系，我也被事情耽搁了，也是刚解决。”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肖芒紧张地问道。 “小事情，都解决了，放心吧。倒是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表现的非常好，恭喜你!” 庄铎只淡淡一笑，迅速转移了话题。 他不想让肖芒替自己担心，毕竟是她邀请自己来m大看表演，若是被她知道了先前被人暗算偷袭的事，以他对肖芒的了解，她绝对会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内心会自责不已。 那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只愿肖芒能一直如现在这般，绽放最明媚的笑容，至于其他的，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去解决。 看着眼前明艷照人的女孩，庄铎忽地就心底不安起来。 一个两个冒出来的爱慕者，已经充分说明了眼前女孩的受欢迎程度。 可是一想到肖芒会对着其他男生露出这种笑容，他就郁结起来，心底难受得厉害。 不行，他只想让她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牢牢地占据了庄铎的全部思想。 被庄母戏称为榆木疙瘩的他，终于在感情上有了开窍的迹象，如果庄母此刻在场，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三十九章情敌又见面了(5更) 另一边，余晓霞发现肖芒突然的异常，也朝不远处看去，这一眼，她刚好和郭亮对视个正着。 惊讶之余，她的心脏忽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郭亮原本郁郁的神情，在看到余晓霞的一剎那，瞬间亮了起来。 他小跑着冲到余晓霞面前。 “是你?” “是你?” “是我。” “是我。” 这两人对视着，傻笑着，嘴里蹦出一样的词来，看着对方没头没脑的说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看得旁边的韩勇勐和田菲眼睛发直，连肖芒和庄铎也都回过头来，看向郭亮他们。 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这两人也认识? “早上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今天的演出效果肯定不会那么好……” 余晓霞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说着。 郭亮也很不自在，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傻笑着。 “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你的演出我都看过了，特别棒，真的特别棒!” 瞧着这两人的傻样，站在一边旁观的肖芒和田菲都大致看明白了，估计这位就是余晓霞所说的帮她找到鞋的那个军校学生。 模样不赖呀，与余晓霞倒是般配，田菲心里均如是想着。 肖芒心里更是乐开了，郭亮先前还托她给物色一个好女孩，她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想着有合适的一定给他介绍一个。 没曾想，不用她介绍，人家已经自己找到了。 这真是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呀! “晓霞，这位同学就是你说的，帮你找到皮鞋的好心人吧?” 田菲上前，笑眯眯地开口。 人家看似是帮余晓霞找到演出鞋，实则是帮了话剧社一个大忙，作为话剧社的社长，她理当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对的，就是他!” 余晓霞一指郭亮，眼睛里亮闪闪的。 一头雾水的庄铎，这时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小子早上跑了趟厕所，竟然就顺便做了件好人好事。 第169页 韩勇勐更是呆住了，看演出的时候他曾开玩笑的说过，郭亮去厕所那么长时间，是不是干坏事去了。 没曾想，人家没做坏事，反而是去做好事，顺便还勾搭了个漂亮妹子回来。 眼见人家两对都成双成对的，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自己，韩勇勐顿时可怜起自己来。 这边田菲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给军事大学送去一面锦旗，表示对郭亮的感谢。 她再扭头瞅瞅身边两对，这两对都很有戏呀，那自己这个大灯泡还在这儿干嘛，嫌不够亮吗? 只不过，看到肖芒与庄铎相处自然和谐的样子，她不禁打心底为盛彬感到可惜。 好不容易有了能让盛彬青眼相待的女生，奈何竟是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 她低低在心底嘆息一声。 “你们聊着，我先去校派出所了。” “田菲姐，还是让我们陪你去吧，万一需要做笔录……” 见田菲要离开，肖芒忙开口道。 “没事，如果有需要，回头你们再过去补上就行。肖芒、余晓霞你们两个就负责把三位军校同学招待好，其他的事儿都有我呢。” 田菲不由分说地，匆匆和庄铎三人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 田菲前脚刚走，咕噜噜，一声肠胃蠕动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响起。 一时几个人的目光全都齐唰唰地射向了韩勇勐。 韩勇勐一张黝黑的面孔已经涨成了黑紫色，整张脸都拧巴在一起了。 见他那么一个壮实的大个子，居然露出了扭捏的神情，肖芒和余晓霞都忍俊不禁起来。 她俩强忍着笑，差点没憋出内伤。 郭亮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甩过去，韩勇勐回瞪他一眼，顺便抬手腕指了指手錶。 那意思很明确，这都什么点了，饿了很正常好不好。 肖芒也看了眼手錶，这才惊讶地发现，时针已经快指向一点了。 耽搁的时间太长，都快过了午饭点。 “是我的疏忽，没看时间，没想到都这么晚了，你们一定饿坏了。走吧，咱们去食堂吃饭去。” 肖芒说着，走在了前头，领着他们往食堂去。 “这么晚，你们食堂还能打饭吗?” 韩勇勐在一边嘀咕着。 大学食堂打饭都是按时间段来的，错过了饭点食堂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肖芒什么时候去食堂，都有饭。” 郭亮话说一半，故意卖了个关子。 “啊?”韩勇勐傻眼了，这是咋回事呀，他还第一次听说食堂不按点来，能随时打到饭的。 “不能吧，难道食堂是她开的?” 韩勇勐随口了一句。 “答对了。勇勐，我发现你今天特别聪明。” “啥?真是她开的?” “确切的说，是肖芒在食堂拥有一个自己的窗口，想吃什么，过去做就行了。” “一个女生?自己有一个食堂窗口?” 听到郭亮的解释，韩勇勐愕然张着嘴，望向前面带路的肖芒，满眼都是佩服。 肖芒正带着大家往食堂去，忽地余晓霞在她身边低唿了一声。 “是盛彬!” 迎面，盛彬踏步而来，刚好和他们走了个对面。 凭庄铎的眼神，早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盛彬。 他抿紧了唇，眼中有不明情绪晕散开来。 “盛彬，田菲姐之前还找你呢，结果才发现你已经先走了。” 肖芒大大方方的开口。 “有点事，不得不先走一步。” 盛彬嘴里回答着，眼光却不留痕迹地移向了她身边的庄铎身上。 庄铎也刚好望向他，两人目光对视间，一边怒火滔天，一边冰冷彻骨。 肖芒站在两人中间，看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站在一旁的余晓霞和郭亮等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是怎么了?” 眼见两人间的空气仿佛都在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一触即燃，余晓霞不免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郭亮心里门清儿，看见这情形，顿时暗暗叫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四十章关梦来了(1更) 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着眼前这一触即发的情形，郭亮反而兴奋起来。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先前他提醒庄铎，好姑娘必须立马抓住的时候，那傢伙还不以为意。 怎么样，被他说着了吧，他们才来m大走上一圈，一个两个情敌就统统都冒了出来。 这架势，不是要再打一次吧? 但前头偷袭他们的那个男生看着挺壮实，结果完全不经打，只是个好看的花架子。 这回来个小白脸，看着瘦削，可郭亮却一眼就看出这个男生也是练过的，实力远在之前那些男生之上。 实力强又如何，他们军事大学的学生可不是孬种，想打必定奉陪。 既来之，则战之，谁怕谁! 反正这儿和礼堂后台不同，过了饭点，通往食堂的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必不会再召来老师了。 想到这儿，郭亮手握成拳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两人，只等着稍有异动就立刻上前帮忙。 第170页 然而，一切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庄铎与盛彬只是彼此盯视了几秒钟后，就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 在肖芒面前，他们不可能会动手的，两人都清楚得很。 但气氛还是陷入僵持中。 肖芒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被一道软糯温和的女声给打断了。 “盛彬!” 这声音很熟悉，肖芒不由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艷丽窈窕的身影从不远处跑来，直接跑到盛彬跟前。 竟是关梦。 在肖芒印象中，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关梦了。 上一次看见她，还是在话剧社办公室开会，为话剧安排角色的时候。 那时关梦听到盛彬点名要她饰演四凤一角，便哭着跑出了教室。 那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关梦。 按理说，文艺汇演对于多才多艺的关梦来说，是最佳展示的舞台。 但今年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参演上话剧后，也没有参加别的节目。 据说很多社团都邀请过她，但都被她拒绝了，这不禁令许多满怀期盼能在文艺汇演上一睹她风采的男生大失所望。 此刻立在盛彬面前的关梦，依然美艷夺目。 只见她长发披散，只在最上面揪起一小撮挽了一下，清纯中又带了无限风情。 韩勇勐惊愕地咧着大嘴，看得痴住了。 余晓霞有些不安地将视线扫向郭亮，恰好对上郭亮温和的目光。 脸上一热，余晓霞生怕自己那一点小心思被郭亮看了去，忙转过视线低垂了头。 “盛彬，我想单独找你说几句话。” 关梦一双丹凤眼中眼波流转，一般男生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定然是骨头都要酥掉了。 然而盛彬却目光不带温度的看向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抱歉，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 一时间气氛冷至冰点。 肖芒担忧的看着关梦，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她真的很担心关梦会承受不住。 但关梦却好似浑不在意般，一双美目只定定望着盛彬。 “不过几句话。或者……你要我在这里说出来?” 盛彬冷峻的目光在关梦身上落下几秒，之后一言不发，大步向前走去。 关梦看了眼肖芒，便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去了。 “关梦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找盛彬?” 余晓霞凑到肖芒身边，和她咬着耳朵。 “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知道，咱们不好乱猜测。” 肖芒平静地说道。 余晓霞吐吐舌头，连忙打住了话头，不敢再往下说。 盛彬离开前，眼光淡淡扫过庄铎，那一眼中的警告意味分外清晰。 庄铎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仿佛要挣破而出，被他生生压制住。 “又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更晚了，大家肯定都饿了，我们快去食堂吧。” 肖芒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见到盛彬随着关梦离开，她忙招唿大家，想缓和一下气氛。 她眼角余光悄悄从庄铎脸上瞥过，看见他依旧紧抿着嘴唇，脸上紧绷着，明显心情很不好。 看见庄铎这幅显然压抑着怒火的样子，肖芒却嘴角微翘，一种难言的欣悦感瀰漫上心头。 “还真是有点饿了。” 余晓霞在旁边搭话道。 早上为了准备演出，余晓霞早早就吃了饭，外加上一上午找鞋的心焦和演出的紧张，这时候她也饿得厉害了。 见余晓霞说饿，郭亮可心疼坏了，忙不迭地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食堂而去。 边走着，肖芒边笑着和大家说：“你们来得巧，最近我们窗口又推出了好几样新品，一会儿都做给你们尝尝，保管今天让你们吃饱吃好。” 她现在一心想的是，既然庄铎带着军校同学一块儿来了，她怎么也要招待好大家，决不能落了庄铎的面子。 郭亮可是尝过肖芒手艺的，这时候一听说有新品可以吃，顿时来了劲头。 “上两回你拿来的点心和小零食可太好吃了，不过庄铎这傢伙根本不让我多吃，今天总算能敞开怀吃了。” “什么零食和点心?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韩勇勐在一旁听见可不干了，忙嚷嚷起来。 肖芒竟然拿来过点心和小零食，而他却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不仅不知道，甚至连点渣都没见着。 郭亮拍了拍韩勇勐的肩膀，促狭着说道：“让你见着，那我们可就啥都吃不到了。” 说完还对着他嘿嘿一乐，顿时把韩勇勐气得一双眯缝眼都瞪起来好大。 第一百四十一章绝无可能了(2更) 盛彬大步走到校园里一处稍僻静的路段，回过头，冷漠地看向关梦。 “到底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关梦心里抖了一下，刚刚强撑着才忍住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眼中泪光点点。 绝美的脸上挂着泪痕，完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这场景若是被其他男生看到了，定然有为她豁出一切的冲动。 第171页 奈何……偏有人丝毫不解风情。 盛彬瞧见她这副模样，眼中寒意更为浓重，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你这是做什么?找我来就是看你掉眼泪吗?” 他停顿了下，薄唇中接着吐出更为冷酷的话语。 “只可惜，任你掉再多眼泪，我也不会觉得有半分可怜，你还是省省吧。” 他的话音落下，关梦眼中泪水涌出得更多。 盛彬见此，眼底浮现浓浓的嫌恶之意，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关梦一声大吼，喊住了盛彬。 她展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 “当年的事，究竟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事情不是我做的?小瑾的死，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关梦说得凄楚，同时眼中露出绝望疯狂的神色。 听见她的话，盛彬勐地抬起头，刚刚还冰冷的眼神现在好似有烈焰在涌动。 “你说不是你?哈，简直是笑话!不是你还会是谁!” “你一直都不喜欢小瑾，嫉妒她，我全部都知道的!那时候你就孤立她，不让其他女孩和她一块儿玩。可是你没想到，我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反而和她的关系越发好起来，于是你就更嫉妒了!我说的对不对?” 此刻关梦白玉般的面庞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对，你说得对，我是嫉妒，我是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可她的死真的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没有关系?”盛彬唇角微动，露出一个冰冷无情的笑容。“可是当年我约小瑾见面的地点，只有你知道，而且有人也见过你在那儿附近徘徊。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解释清楚过，为什么要去那里。或许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关梦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眼泪越涌越多。 “我……我说过的……我只是去那里，想远远看你一眼……” “你骗鬼去吧!你明知道我被我爸关在家里，那天根本脱不了身!” “当年大人们都不相信是你做的，他们想当然的以为一个小女孩，做不出这么令人髮指的事来。可我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人!美丽的外表下，装着一副最恶毒的心肠!” “你依仗的不过是我没有切实的证据，无法只用猜测去指证你。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蛛丝马迹，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从盛彬口中吐出的这一连串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关梦的胸膛，让她连唿吸都感到困难，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见盛彬几句话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腿要走，关梦回过神，慌忙扯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当年的事我不试图解释了，我明白无论怎样解释你也不会相信的。但是，食品班的那个肖芒，你还是离她远点吧。我知道你对肖芒不一般，就是因为她那张脸!可是盛彬你要清楚，小瑾是小瑾，肖芒是肖芒，她们不是一个人!我真的觉得你目前这种状态很不正常，我担心你……” 盛彬勐地挥动胳膊，甩来了关梦扯着他衣袖的手。 突如其来的冷漠举动，彻底摧毁了关梦全部的勇气。 盛彬缓缓将目光移向她，那目光冻得她感到心脏蜷成一团，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 他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在我心里，她们就是一个人……是她回来找我了……不要再试图挑拨，你令我感到噁心。” 说完这句话，盛彬再也没有看关梦一眼，迳自大步离开了。 她令他感到噁心?感到噁心? 关梦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直到勐地撞在墙上，再无退路。 她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身子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误解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 任泪水在脸上四溢，但关梦却没有丝毫要去擦拭的意思。 半晌后，哭声渐止，她神情慢慢恢復清明。 关梦伸手从外衣兜里掏出一张摺叠整齐的薄纸，抖着手将纸展开，薄纸上赫然出现一堆英文单词来。 系主任昨天刚找她谈过话，讲明系里有一个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给她了。 关梦又惊喜又忐忑。 能出国留学，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每个大学生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一想到如果她接受了这次公派留学，前往大洋彼岸，那么她和盛彬之间，也就更为渺茫了。 于是，她犹豫了。 几乎出自本能的，她心里勐地生起一种渴望，她渴望马上能见到盛彬，能再问他一遍。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出国梦留下来。 可是……盛彬冷酷的话语此刻还不断萦绕在她耳旁。 她不得不绝望的承认，她和盛彬之间，已经绝无可能了。 m大学生食堂。 肖芒带着大家到了食堂，找位置落座后，她就去了自己的十七号窗口。 演出一结束，胡玲娟就过来窗口这里忙碌着，孙爱莲担心她忙不过来，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给她打下手。 第172页 肖芒他们一行人刚走近食堂，两个人就老早远远地看到了。 见着肖芒过来，胡玲娟上前对她说道：“你怎么才来，演出都结束很久了。” “因为一些事给耽搁了。” 演出结束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肖芒也没法解释太多，就轻轻一语带过。 “你带来好多人呀!咦……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上次来咱们窗口吃过饭?” 胡玲娟好奇地问。 “对，是他。还有别人，余晓霞你们都认识的，其他两个是庄铎军校的同学。” 这时候，孙爱莲也凑过来，双眼发光地看向庄铎等人。 “哦……原来叫庄铎呀!” 第一百四十二章有异性没人性(3更) “哦……原来叫庄铎呀!” 孙爱莲在旁边听到两人对话，顿时拉长声音，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记得他，就是之前来过咱们寝室那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我就说呀，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问题。” 她边说还边老神在在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为何，原来听到别人打趣她和庄铎，肖芒都立时就会反驳回去，但这次，她心底不知怎地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竟然有一丝……喜意。 “好啦，你们想聊天，一会儿我再陪你们。现在快点帮忙，给做点吃的，大家都饿坏了。”肖芒强自按压下心底的不对劲，生怕被眼尖的孙爱莲看出什么端倪，一闪身进了后厨。 “小的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们肖芒的心上人给饿着。” 孙爱莲还不忘打趣道。 见肖芒完全没有反应，只手上利落地忙活着，胡玲娟好笑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很明显，你看肖芒都不搭理你，惹火她了吧。 孙爱莲不服气的上前，附在胡玲娟耳边轻声说：“你个笨丫头，真是不开窍。她这是春心萌动了，害羞呢!这你还看不出来，真拿你没办法。我现在特别担心你未来的男朋友，就你这种榆木疙瘩，得怎么狂轰滥炸才能有回应呀!” 说完，孙爱莲装模作样的哀声连连。 胡玲娟面皮薄，孙爱莲这一番话把她闹了个大红脸，但自知嘴笨说不过孙爱莲，她只得到一旁帮着肖芒忙活去了。 有胡玲娟和孙爱莲的帮忙，很快热腾腾的吃食就都被做了出来。 肖芒把东西端上桌，只见她手中的餐盘上琳琅满目，五花八门，除了大众主食包子、馄饨、面条等，还摆满了各种小点心，还有一些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食物。韩勇勐和郭亮的眼睛都如饿极了的狼一样，眼睛里都快泛绿光了。 郭亮还好一些，毕竟余晓霞坐在旁边，为了形象，他也得收敛些。 韩勇勐则完全没啥形象可言，饿坏了的他伸手就想去拿个包子。 勐地，手背上一痛，一双筷子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的手上。 “哎哟!” 他惨叫一声，同时不悦地抬头看过去。 庄铎手里举着筷子，脸上神色严肃的看着他。 “平时在贾队面前，你也敢这么吃饭?小心他让你没饭吃!就算是在外，也要时刻记得我们是军人，坐有坐相，吃有吃相!” 说着，庄铎把手中那双筷子塞进韩勇勐手里。 一听他提到贾队，韩勇勐就觉得后背冷嗖嗖的，顿时挺直了身板，笔直的坐好，拿好筷子才敢大口吃了起来。 肖芒转眼看到也坐得笔直的庄铎，脑中思绪不由飘散起来，回到了他们在火车站初遇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在火车上，庄铎也如现在这般，身姿笔挺，坐在她的对面。 如今想起来，那一幕好似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 这功夫，十七号窗口也闲了下来，孙爱莲在窗口后面往肖芒他们那张桌子张望过去。 蓦地，她一把扯过正在旁边忙活着善后工作的胡玲娟，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边嘀咕着。 “玲娟，你过来瞧，肖芒和那个叫庄铎的男生是不是很般配?” 她边说着边扬起手往两人处指点了一下。 胡玲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肖芒正和庄铎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很是开心。 一个俊朗不凡，一个明艷耀人，两人在一处还真是无比般配。 “可是……我瞧着盛彬对肖芒好像也……” 后面的话胡玲娟没好意思说出口，但孙爱莲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孙爱莲胳膊支在窗口的檯面上，望着远处的肖芒和庄铎，忽地转过头来，双目亮晶晶地看着胡玲娟。 “你觉得……肖芒会选哪个?” 胡玲娟忙慌乱地摆了摆手。 “这个我哪里能猜得出来。” 孙爱莲做个鬼脸，伸出右手食指轻点了下胡玲娟的额头。 “说你呆，你还真是呆。你见肖芒对盛彬露过这种笑吗?没有过吧。所以我敢打赌，肖芒最后会选这个庄铎。” “啊?” 胡玲娟呆愣愣地也望向远处，然后喃喃开口：“这么远，哪儿看得清笑成什么样呀?” 孙爱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胡玲娟嘆了半天的气。 弄得胡玲娟极为疑惑，自己这是又做错了什么吗? 第173页 这会儿肖芒只觉得自己耳朵根热热的，她心里暗自嘀咕，这是谁在背后念叨她呢。 想到庄铎为了救她受伤，这会伤势也才好不久，还是该多吃点补补，肖芒把桌上的碗碟不断往庄铎面前摆。 “再尝尝这个，还有这个你也吃一些，这个味道特别好，营养也丰富。” 韩勇勐眼见着自己面前的碟子越来越少，不由心里哀声连连。但他毕竟和肖芒并不熟悉，也不好多说什么。 郭亮就不一样了，自从上次接触过后，他和肖芒熟络了起来，此刻已经开口抗议。 “肖芒，你要不要这么偏心，看看我们前面，啥都没有了。其他人也就罢了，瞧瞧我身边这位韩勇勐同学，这么个大块头，你忍心饿着他吗?” 韩勇勐极为配合地做出可怜状点了点头。 肖芒刚才并没察觉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被郭亮这么一说，才发现桌上的碟碟碗碗几乎都摆到庄铎面前了，她不由脸皮发热。 “没事，勇勐说他这几天正在减肥，不用吃那么多。” 庄铎眼皮都没抬的接着吃东西，边吃边一副正经表情的替肖芒解围。 郭亮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余晓霞在旁边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郭亮甩给庄铎一个眼刀，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 庄铎权当看不到，依旧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肖芒过意不去，忙把碟子盘子都往中间挪了挪，又补充道：“不够吃我再去拿点。”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窗口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旋风般地从远处跑来，刚好与肖芒撞个满怀。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们全欺负我(4更) 肖芒没留意，被撞得就往后摔去，好在一双温热的大手托住了她，她才得以站稳身子，没有摔倒。 而与她相撞的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重重跌坐在地上。 “庄铎哥!” 一道充满委屈不甘的尖利女声同时传来。 肖芒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疼，怎么哪儿都能遇见她呢? 朱小荷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庄铎伸手扶住了肖芒，而且看向肖芒的眼神无比温柔，她气得心里快要炸裂了。 她原本今天只是跟着爸妈一起凑个热闹，来看m大的文艺演出。 她爸朱长茂和m大一把手马校长是老同学，又是朋友，想拿到几张演出票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朱小荷原本想着看完演出，顺便找找肖芒的麻烦，没曾想演出中居然看到肖芒这个小贱人也在舞台上表演，居然还很受欢迎。 这可把她气坏了，气哼哼地勉强看到演出结束。 本来她想直接去后台找肖芒，出口恶气的，不过她看演出的时候喝多了汽水，又吃多了瓜子，这两者不知在肠胃里发生了什么化学作用，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地疼起来。 她只好和爸妈说了一声，让他们别等她，就先跑去了厕所。 待她从厕所里出来，再返回后台时，早都人去楼空，根本找不见人影了。 这时候拉空了的肚子又咕噜噜叫起来，朱小荷便找到m大的食堂，准备吃点东西再说，没曾想刚进食堂的门口，她居然就看到了庄铎的身影。 庄铎哥也在这儿? 揉揉眼睛，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顿时觉得喜从天降。 顿时她眼里除了庄铎就没了其他，急急忙忙就沖了过来。 结果好巧不巧地与肖芒撞在了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肖芒就是阴魂不散? 真是个狐狸精! 庄铎哥根本就是被她给迷惑住了。 否则，就算她长得好了那么一丢丢又如何，出身小县城，家里又穷得叮噹响，怎么配和她这个副厂长的千金比，还妄想和她争心上人。 哼，而且，她很快就要成为厂长千金了。 等她爸正式接手红旗食品厂，坐稳了厂里一把手的位置，看他庄铎一家还不乖乖的上杆子来巴结自己。 一想到庄母每次看到看到肖芒都热情的不得了，看到她就一副疏淡模样，朱小荷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等着，死老太婆，早晚我会让你儿子臣服在我脚下，等到那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小荷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但眼前一幕却让她无比扎心，她刚刚才凝聚起来的无与伦比的信心瞬间坍塌得无影无踪。 只见庄铎一眼都没往她这里瞧，单围着肖芒转，不停地询问是否哪里有受伤。 跌倒在地的人是她好吗? 肖芒屁事都没有，庄铎哥围着她转做什么? 他这时候不是该主动上前把自己扶起来，然后温柔的问她有没有受伤才对吗?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粗粝的男生自她头顶传来。 还真有人注意到了她，并且伸出了友爱的援助之手。 朱小荷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妈呀”一声，差点没吓昏过去。 这是打哪儿来的大猩猩，这一副黑不熘丢人高马大的样子，简直吓死个人了。 “走开!大猩猩!” 朱小荷心里想着，不自觉竟然喊出了声。 原本见着朱小荷跌坐在地上挺可怜的，想过来问问她有没有受伤的韩勇勐，被这一声大猩猩给叫得黑了脸色。 第174页 他一语不发，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默默的站了回去。 韩勇勐虽然生气，但他从来不和女生争吵，当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吵，此刻只能保持沉默。 可郭亮就不一样了，虽然平时兄弟几个在一起损惯了，但自己兄弟被别人欺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地上这个朱小荷他认识，知道庄铎对她没有意思甚至是不太喜欢，郭亮也就不打算手软了。 虽然对方是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但真论长相，在场的肖芒和余晓霞哪个都比她强。 当然，这只是郭亮一家之言。 其实余晓霞比朱小荷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郭亮眼里，余晓霞自然是比朱小荷漂亮不知多少倍。 “你叫谁是大猩猩?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人家好心帮你，你就这么一副态度?” 郭亮上前一步，替韩勇勐出头。 “再怎么样，也不能人家像什么就叫什么!” 他最后又补了一句。 韩勇勐疑惑地瞅了郭亮一眼，这小子是在给他出头吗?为啥他觉得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朱小荷这时候也认出了郭亮，她记得这个在军事大学给自己带路的庄铎哥的同学。 她自知理亏，偏过了头去，不去理睬郭亮也不接话。 朱小荷眼看着庄铎和肖芒站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又气又恼。 她眼珠一转，又做出最擅长的那副娇弱的样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庄铎，伸出了手。 “庄铎哥，你来拉我起来好不好。我摔得真的好重，腿疼的很。” 又来这一招，肖芒心里暗自吐槽，朱小荷你就不能有点创意，换一个招式吗? 庄铎浓眉紧皱，沉着脸走到朱小荷面前，冷冷地扔下一句：“朱小荷同学，人和人之间是需要尊重的，请你和我朋友道歉。” 朱小荷瘪了瘪嘴，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庄铎哥不仅不帮她，反而还要让她道歉。 凭什么要她道歉，她做错了什么? 这一帮人，仗着人多势众，一个个都来欺负她…… 越想越委屈，朱小荷直接坐在地上哭开了，一边哭还一边坐在地上直蹬腿。 这么一出闹剧，引得各个窗口后面都冒出来好奇的脑袋，眼带问号或眼带兴奋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什么年代都不缺好凑热闹的人。 凭孙爱莲对八卦敏感的嗅觉，早就发现了肖芒她们那边的异常。 第一百四十四章言情剧主角?(5更) 她一扯胡玲娟的袖子：“走，咱们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肖芒了。” “不能吧，肖芒身边有那么多人呢……” 胡玲娟半信半疑地说。 “那也得去看看，咱们都是一个寝室的，有这热闹哪能不凑。” 孙爱莲拽着胡玲娟，兴沖沖地往人群处奔了过去。 肖芒见朱小荷竟然就此坐在地上撒泼，她一皱眉，看看庄铎三人无奈的神色，知道他们几个毕竟是男人，还是军人，拿撒泼的女人肯定没辙。 她想了想，使个眼色示意庄铎，让他带着郭亮和韩勇勐先走。 庄铎这时候也眉头紧锁，很郁闷地看着大哭大叫的朱小荷。 他根本没经歷过这种架势，军校全是大老爷们儿，平时姑娘都罕见到一个，更别说是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了。 此刻他真有些一筹莫展。 庄铎看见肖芒对他使眼色，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候他还不能走，他不可能把这烂摊子扔给肖芒，自己一走了之。 见庄铎不肯走，肖芒心里有点着急，这人怎么不开窍，朱小荷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待在这里只会让朱小荷发作得更厉害。 略想了想，肖芒用右手指了指自己戴在左手腕上的手錶。 庄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眼看到了表上的时间，两道浓眉皱得更紧。 归校时间快到了。 今天出来看文艺演出，他们是和队里请了假过来的。 军事大学归校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若是回去晚了他们就等着挨贾队收拾吧! 这个时间点，再不走确实要来不及了。 庄铎带着歉意，挥挥手招唿郭亮和韩勇勐离开。 朱小荷虽然坐在地上边哭边嚎，但其实她一双眼还在偷偷瞄着庄铎的，眼见着他迈步就要走，她顿时慌了。 不能让庄铎哥走! 他走了，依着肖芒的手段，铁定不会放过她。 朱小荷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地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庄铎的右腿。 “庄铎哥，你要干嘛去?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朱小荷边嚎着，边把脸埋在庄铎裤腿上来回蹭着，脸上的鼻涕眼泪蹭了庄铎一裤腿。 郭亮有洁癖，此刻看着庄铎裤腿上那一块块和着水的黏稠鼻涕，简直噁心的快把中午刚吃的饭都倒出来。 这比上次看见她全身排骨味地从病房里冲出来，更让郭亮感到惊悚。 他决定回校第一件事，就是让庄铎赶紧把裤子换下来给洗了，能扔了最好! 实在是太噁心了! 这时候郭亮看向庄铎的眼神，充满了深切浓郁的同情。 第175页 太不容易了，居然被这么个姑娘给缠上…… 庄铎腿上挂了一个朱小荷，这让他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僵持在原地。 他也不好对朱小荷真的动手，这让他左右为难。 孙爱莲这时候拉着胡玲娟已经走近了，她看到眼前一幕，再看看几个人的脸色，心里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凑到肖芒身边，轻声和肖芒咬耳朵，问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怎么着，你就任由她这么闹下去?这要是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可真掰扯不清楚了。” 肖芒咬了咬唇，其实她也在担心着这一点，。 这个年代人们思想还极其保守，虽然滨城是国内排的上号的大城市，但普通老百姓还是固守着老观念。 万一朱小荷纠缠着庄铎不肯放手，事情闹开了，周围还这么多人看着，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朱小荷以名誉被毁的藉口赖上庄铎了可怎么办? 想到此，肖芒心里烦躁起来。 忽地，她眼光一动，转头附上孙爱莲的耳边，轻声对她低语了几句。 孙爱莲听完，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想笑不敢笑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在她眼前一晃，接着转身朝窗口而去。 朱小荷并不知道此刻发生的这些事，她还专注地抱着庄铎的右腿哭个不停。 她此刻的想法和肖芒想的差不多，既然眼看庄铎哥就要被肖芒抢走，那她不如直接赖上他。 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到时候利用舆论，再加上她爸的势力，还不怕庄铎不就范。 是她的终归会是她的，长这么大她朱小荷看上的，就还没被人抢走过。 庄铎此刻铁青着脸，已经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朱小荷，你快放手，这样成什么样子!” “我不放，庄铎哥我对你一片心意可昭日月，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朱小荷仰着头，脸上眼泪交错，看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肖芒眉梢挑动，眼中寒意更浓。 朱小荷这是真把自己当成言情剧女主角了，这台词说的，不知道的以为拍电视剧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现在可还没看过即将风靡全国的琼瑶剧，自然看不出朱小荷的做作，反倒有些同情起她来。 “这姑娘可真可怜。” “也真痴情。” “就是的。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这男的始乱终弃，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 “那可说不定。” “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竟是个负心汉!” 听见周围人的悄声议论，庄铎嘴角抽搐了下，差点就忍不住踢开朱小荷走人。 要不是对方抱的太紧，他担心用力过大把她弄伤，到时真的说不清楚，他可真想这么干了。 另一边朱小荷也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心底更加觉得自己的策略是对的。 她越发卖力地表白着，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庄铎哥，我对你一心一意，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绝对不会放手……” 她表白的话音还未落下，勐地感到手背上有东西划过，还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有女生高声叫喊起来。 “前面那个男生，小心，有老鼠窜到你身上去了!” 说话的方向分明是冲着自己和庄铎这边来的。 朱小荷瞪圆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刚刚从她手上划过的是什么东西。 她“啊”地一声惨叫，手迅速从庄铎身上松开，并且下意识地用力将庄铎推离自己。 第一百四十五章哪来的老鼠?(6更) 朱小荷打小就怕老鼠，这时候听到有老鼠，再一想到那老鼠竟然刚刚从她手上跑过，她就觉得毛骨悚然，恨不得赶快给双手消毒。 朱小荷这时候也不耍赖了，身手利落地从地上弹起，双手在衣服上乱擦着。 擦着擦着，她忽地觉得四周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分了。 而被老鼠跳到身上的庄铎，居然毫无反应，这太诡异了。 朱小荷错愕地抬起头，入目处是肖芒含笑的脸。 她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肖芒不慌不忙扬了扬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捏着一块厨房里用的白色抹布。 孙爱莲凑上前，笑嘻嘻地从肖芒手中接过抹布，又连忙和庄铎赔不是。 “实在抱歉呀，刚才太紧张看错了，不是老鼠。瞧把我紧张的，一着急手里的抹布都甩出去了。” 朱小荷傻了眼。 她这时才彻底明白过来，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她敢肯定，绝对又是肖芒出的馊主意。 朱小荷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向肖芒。 肖芒被她瞪着，却半分都不着恼，还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朱小荷差点没被气吐血。 她目光凌乱地朝周围扫去，刚刚还在替她打抱不平的围观者，这会儿看向她的眼光都带了一丝不屑。 “刚才还赌咒发誓绝不放手呢，一个老鼠就差点没把人给推倒了。” “唉，现在的小姑娘呀，见到事情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不是嘛。” 第176页 几个看起来明显是食堂大厨模样的人，站在一边议论着。 他们语带嘲讽的声音，全部钻入朱小荷的耳中，她顿时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简直不是个颜色。 她刚刚做了什么?她居然推了庄铎哥? 朱小荷抬头看向庄铎，只见对方脸若寒霜，目光冰冷地望着她。 “庄铎哥……” 话刚出口，便被庄铎匆忙打断。 “朱小荷，你别闹了。我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再多一眼都没往朱小荷的方向看，而是转向了肖芒。 “我们得马上走了，归校时间快到了。今天谢谢你请我们来看演出，也谢谢你这顿饭。” 郭亮、韩勇勐也都向肖芒表示感谢。 “别和我客气了，不过都是小事情。” 肖芒也笑着和他们道别。 庄铎深深地看了肖芒一眼，之后大步往食堂出口而去，韩勇勐也随之跟上。 郭亮紧随其后，他边走边恋恋不捨地回头望了望余晓霞。 被他这一瞅，余晓霞整张脸顿时都红透了，跟熟透了的大虾没两样。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明显有戏呀!回头得好好问问肖芒。” 在旁边围观的孙爱莲，一双眼立时明亮起来。 而被所有人忽略在一旁的朱小荷，眼睁睁看着庄铎离去，呆呆立在原地，泪水鼻涕都凝固在脸上，整张脸都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好看，也就纷纷散去了。 肖芒走上前，看见朱小荷这幅狼狈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半分同情。 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又怨得了谁呢。 “朱小荷，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庄铎已经明确说了不喜欢你，请你也不要在自作多情，对他死缠烂打。” 肖芒话音落下，朱小荷明显面部因嫉恨而扭曲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肖芒，眼中充满了怒火。 “不要觉得你胜了。没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庄铎哥喜不喜欢我，还用不着你来说。” 朱小荷面目狰狞，狂乱地说道。 肖芒自知和她多说无益，也就不再理她。 余晓霞一直在肖芒身边，旁观了全场闹剧，见到朱小荷如泼妇般的行径，她简直都惊呆了。 这会儿她才缓过来，忙跑到肖芒身边，拉扯着肖芒示意她离开。 那个女生太可怕了，余晓霞只想离她远远的。 眼见肖芒要离开，朱小荷嗷的一声，就向她扑过来。 刚才被肖芒算计，引得她在庄铎哥面前不仅丢了脸面，而且还惹怒了他，朱小荷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了肖芒头上。 她受的那一肚子闷气，现在她要全部从肖芒身上找回来。 朱小荷从来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可她却在肖芒手上栽过好几次了。 这个仇，她不报连觉都睡不好。 朱小荷扑向肖芒，而肖芒却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个转身，稳稳地抬起左胳膊挡住了她的攻击，同时，右手伸出，狠狠打在了朱小荷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她早就想打了，这是替前世的庄铎打的。 前世，庄铎尸骨未寒，朱小荷就早已把庄铎整个抛到脑后，不仅勾搭上了有钱的小混混，甚至连庄铎的葬礼都不肯参加。 葬礼过后，她还曾听到过风言风语，说朱小荷其实在庄铎去世前就已经不检点，和那个小混混眉来眼去了。 朱小荷对庄铎所做的一切，她全都不会忘。 这般落井下石、寡廉少耻、毫无节操的人，又能有什么真情可言! 朱小荷就如同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事事顺她心意时，突然有一件事不如意，就会被她惦记在心里，激起她的斗志来。 要说她真的对庄铎有多么深的感情，那简直就是笑话。否则上一世她也不会最后做得那样薄情了。 只给她这一巴掌，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肖芒一巴掌重重扇在朱小荷脸上，白净的皮肤上，顿时起了一座红红的五指山。 朱小荷完全傻了，她捂着脸，呆愣地瞅着肖芒。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挨过打，包括她父亲，都不捨得碰她一根指头。 现如今，她居然被人给打了，这个人还是她最痛恨的头号情敌肖芒，朱小荷顿时气得浑身颤抖。 第一百四十六章就是个纸老虎 朱小荷气得浑身颤抖。 “你……你居然敢打我，肖芒你好大的胆子!” “我就打你了怎么样?有种你打回来啊!” 肖芒眼里全是轻蔑。 她太了解朱小荷了，那就是个纸老虎，表面强横，内里虚软得很。 果不其然，朱小荷手动了动，到底也没抬起来。 “你……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我等着你，随时奉陪。” 肖芒半分惧色也没有，好整以暇地回道。 这让朱小荷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她也不傻，现在是在m大，换句话说，是在肖芒的地盘上，肖芒身边还站着三个女生，她势单力孤的要真打起来肯定吃亏。 刚才头脑一热没多想就沖了上去，现在被肖芒一巴掌甩过来，把她给打醒了，也打的气势全无。 第177页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这一巴掌的仇，她会想办法报復回来的，她绝不会让肖芒好过，不会看着她和庄铎双宿双飞的。 她绝对会让肖芒死得很难看。 朱小荷捂着脸，转头跑走了。 “这谁啊?也太奇葩了吧!” 刚才见肖芒占了上风，完全不需要帮忙，孙爱莲也就没上前。 这会儿见朱小荷挨了打，居然跟个软茄子似的，连还手都不敢就撒腿跑了，孙爱莲觉得真是开了眼界了。 “别管她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咱们还是先把桌子收拾一下，赶紧都回寝室歇会儿去。” 肖芒完全没把朱小荷的事放在心上，开始动手收拾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折腾大半天，她觉得累得不行，现在就想回寝室好好睡上一觉。 胡玲娟、余晓霞、孙爱莲都上前，七手八脚地帮着收拾桌子，撤碗盘。 “不过你还是小心着点，这种人啊，最喜欢暗中使坏了。” 余晓霞边在旁边帮忙收拾桌子，边替肖芒感到担忧。 “放心，一个朱小荷，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不过肖芒，你这战斗力很可以啊，情敌面前，毫不手软，我欣赏!对付敢抢自己心上人的人，就得狠点!” 孙爱莲一脸崇敬地看着肖芒，那眼神直看得肖芒哭笑不得。 她也没法解释，打朱小荷那一巴掌的真实目的。毕竟牵扯到前世的事情，那是她绝对和谁都不能说的。 另一边，朱小荷跑出学生食堂，一口气冲进m大校园里。 她气急攻心，怒火上涌，心里不断咒骂着肖芒，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跑到校园哪个地方了。 她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平復下来。 被打的半边脸还在火辣辣地疼，朱小荷脸上疼心里委屈，正一个人憋屈的时候，忽地后头有人叫住了她。 “小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妈，你怎么在这里呀?” 朱小荷回头，迎面撞到她妈妈高红，先前朱小荷和爸妈撒谎，说她要去找个在m大读书的同学，就不和她爸妈一块儿走了。 所以高红这会儿见闺女一个人在校园里乱跑很是诧异。 瞧着自家闺女糟糕透了的脸色，还有红红的半边脸颊，高红心里疑惑四起。 “你这脸是怎么了?怎么半边脸这么红?” 高红说着伸手去摸，刚碰上朱小荷就吃痛的低叫了一声，把高红的手给拍了下去。 “妈，别乱碰，疼!”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叫人给打了?” 朱小荷哪里敢让她妈知道，自己为了男人和人争风吃醋，结果人没撩到，反而被情敌给打了一巴掌。 这要是告诉了她妈，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虽说爸妈平时很娇惯着她，但思想可保守得很，要是知道她那么大胆去追求异性，说不定真会给她一顿好打，到时绝对比这一巴掌还要重得多。 朱小荷目光闪烁了下，编了个谎：“还不是地上滑，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半边脸刚好磕地上了。 她那闪烁不安的目光哪里骗得了高红，见闺女宁可编谎，也不说实话，高红心里暗自泛起了嘀咕。 都说女大不中留，刚刚朱小荷说要去找同学，她还暗自疑惑来着，从来没听闺女说过在m大有什么同学，她心里一动，莫不是真的有了什么情况。 她自己的闺女自己最了解，柔弱的外表看着像软绵绵的小绵羊，其实胆子大得很，而且主意正，要真搞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到时候家里的脸面都得被丢尽，最近她还是多留心点的好。 “妈，我爸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朱小荷快速转移了话题，生怕被她妈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爸他去找你马叔叔说几句话，让我在这边随意逛逛等他。” “又找马叔叔。还是因为校办罐头厂的事?” “行了，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高红低斥了她一声，朱小荷也就不再言语了。 “妈，饿了，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吃吧。” 朱小荷摸摸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叫得厉害了。 “也是，都下午了，也不知道你爸才能和你马叔叔说完话，不管他了，妈带你下馆子去。” “真的!妈你实在太好了!” 一听说要下馆子，朱小荷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刚才那一点不快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欢欢喜喜的上前挽住高红的胳膊，母女两个往校外走去了。 校长马育德的办公室内，此刻除了马育德外，还有一个人也坐在里面。 马育德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掐着烟，在吞云吐雾，时不时的将手中烟悬在桌上的菸灰缸上掸一掸。 一身蓝黑色西装的朱长茂，坐在办公室内宽大的客用沙发椅中，左腿搭在右腿上，整个人都舒服的陷在椅子里。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静静在聆听着。 “你的计划，咱们还得再详细商量下。” 马育德说着，把手中的烟再次放入口中，菸头有微弱地抖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两个老狐狸 第178页 这抖动没有逃脱朱长茂狐狸般的眼神。 这老傢伙，紧张了。 朱长茂在心里暗想着。 对马育德的反应，朱长茂心里有数。 他这位老同学，从前往上爬时心狠手黑，只要是拦路的，他什么厉害手段都敢用。 但现如今，已经牢牢坐稳m大校长一职的他，目的已然达到，为人也就日渐保守起来。 再加上年纪也大了，马育德现在所盼的无非就是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地做到退休，故而自然对朱长茂提出来的非常手段有些牴触心理。 但朱长茂不过心里冷哼一声，倒并不担心这位老同学最后翻脸不认帐。 毕竟他与马育德来往这么多年，马育德的根底他朱长茂可是清清楚楚。不仅清楚，他手里还留有着不少证据，料想马育德怎么也翻腾不出他的手掌心。 况且，他也知道，马育德的一儿一女都不怎样争气，都等着他给安排生活呢。 “我上次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人，我提供。至于怎么做，你来安排。事不宜迟，元旦以后就着手办。” 朱长茂语气平稳，但明显不容置疑。 话说到这里，马育德眼中有迟疑之色一闪而过。 “元旦以后太仓促了，还是等春节过后吧。临近期末，学校也快放假了，估计这事想尘埃落定也得明年。你再耐心等等，还是稳妥些的好。” “春节以后?” 朱长茂拧着眉头，似乎有点不满。但很快他的眉头舒展开，点了点头。 “行，那就春节后吧。刚好春节期间需要囤货，厂子里也忙得很。” 说完这句，他又看似随意的问了句：“你儿子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马育德脸上就带了阴云。 “女方家狮子大开口，要这个数。” 说着，马育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二。 朱长茂当即领悟，这是要两千块钱彩礼呀，女方家还真是够黑的。 他呵呵一笑，说道：“毕竟是粮食局局长家的女儿，值这个价。有兄弟在呢，保管让你儿子这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另外，你姑娘的工作我也在帮你打点了，估计年后会有信儿下来。” 马育德听了这话，哪有不明白的，年后?这个老狐狸是变相告诉他，等把事情做成，该给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 若是办不成…… 马育德脸色不变，只是将手里的烟又放入唇边狠狠吸了一口。 军区大院，姚家首长楼。 “姐，别再找了，家里已经一张小瑾的照片都没有了。” 姚舒兰试图拦住正在翻箱倒柜寻找小瑾照片的二姐姚舒梅。 自姚舒梅回家后，就一直在各个房间内寻找，无论姚舒兰怎么劝说都不听。 “姐!你到底要干什么?照片已经没有了，都被妈给收起来了，你忘了吗?” 姚舒兰实在再也看不下去，噼手夺下了姚舒梅手中的一大摞影集。 “妈她就是怕你触景生情，所以当年小瑾她……妈就把所有小瑾的照片都带走了。姐，你别找了，找到了又能怎样呢?小瑾不能死而復生，你也不过是徒增难过。” 姚舒梅仿佛突然间失掉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我不过是想再看看她……突然特别的想她……” 姚舒兰眼中含着泪花，她宁可看到自己姐姐疯狂的发泄一场，也好过如现在这般异常的平静和无力。 这种平静无力的样子反而让她揪心。 “姐……” 姚舒兰缓缓走上前，双臂伸出抱住了姚舒梅瘦弱的肩膀，手指触到的部位传来硬得硌手。 二姐实在是太瘦了，这么多年大家以为她在慢慢淡忘，但其实又怎么能放得下、忘得掉…… 毕竟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而且那样的惨死，的确会令一个做母亲的疯掉…… 二姐在接连遭受厄运的情况下，能够挺到现在，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值得她佩服。 如果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如果是那个人…… 姚舒兰突然浑身一震冷颤，某种恐惧的情绪自心底升起。 “舒兰……”姚舒梅突然开口，“你说，肖芒为何会长得和小瑾一模一样，天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姚舒兰一时哑然，继而轻声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很多。对了，前段时间我见国外一本杂志上的文章，作者做过调查，说是这个世上存在着毫无血缘关系，但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当时文章还举了几个例子，的确是真实的事情。书我放在办公室了，等我去找了给你看。” 姚舒梅抬起一只手，摆了摆。 “别折腾了。道理我都明白的，只不过……”姚舒梅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只不过得我自己心里想通了才行。” “舒兰，小瑾离开我的这些年，每每在校园里遇到那些青春洋溢的年轻学生们，我都会在脑海中想像着小瑾如果长到这个年纪，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今天见到了，此生也就无憾了。” “姐!” 姚舒兰不由自主地低声叫道，同时胳膊更紧地搂住了姚舒梅瘦削的身体。 第179页 “姐，你也知道的，我和肖芒很熟悉，不然……不然过几天我把她请到家里来做客，你看见她是不是心情会好些。” 沉默了几秒钟，姚舒梅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嘆了口气。 “还是不了。这到底只是我自己的事，和肖芒并没有关系，还是别把人家孩子牵连进来了。祺峰说得对，肖芒并不是小瑾，我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 姚舒兰点了点头，忽地似想到了什么，左右望了几眼。 “祺峰呢?” “早走了。把我们送回来，他就匆忙地走了，说单位还有工作没忙完。也是，到年底了，银行正是最忙的时候。” “是啊。年轻人，多忙忙工作是好事。” 姚舒梅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八章最棒的团队 见姚舒梅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姚舒兰见机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二姐我还有事想和你说呢。” “什么事?” “是关于祺海的。祺峰今天过来还提出，想让我去劝劝大姐。不过呀，我猜他真正希望的是我把大哥给搬出来。” “大哥?” 姚舒梅转念一想，便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唇边带了淡淡的笑意。 “明白了，祺峰这孩子，就数他心眼多。既然人家都开口求你了，你这个做小姨的就帮帮忙吧。” “姐，你看要不要干脆让大哥过年回来一趟” 姚舒兰犹豫不决地问。 姚舒梅听了后，立即摇了摇头。 “大哥才升的军长，手里事务肯定不少，驻地又离得远，就别折腾他了，回头让他给大姐打个电话就行。倒是祺海喜欢的那个女孩，大姐下狠手对付人家，也的确太过了。可让大姐去赔礼道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看不如由我们出面，去安抚一下吧。说到底，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 姚舒梅话音刚落下，姚舒兰就笑了。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祺峰说他去办。他办事稳妥，也让人放心。” “哦，那就好。” 姚舒梅点了点头。 看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姚舒兰就心疼。 “姐，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让小刘把饭菜热热，送到你房里去。” 姚舒梅这时候也感到无边无际的疲惫感袭涌上来，今天带给她的刺激过于大了，已经快要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也好，我先回房去睡一会儿。饭菜不必让小刘端上去了，等我睡醒了再下楼吃吧。另外，这些影集你辛苦辛苦，帮我收起来吧。” 说完，姚舒梅从沙发上站起身，身形摇晃地往楼梯处走去。 姚舒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才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回过头开始收拾几大摞的影集。 “我帮您吧。” 姚家的勤务员小刘小跑着过来帮姚舒兰一起收拾。 不一会儿，影集就收拾妥当，小刘也离开忙活别的去了。 姚舒兰坐到刚刚二姐姚舒梅坐过的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默默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探出身子，拿起手边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大哥姚文国的号码。 人多干活快，肖芒、孙爱莲、胡玲娟和余晓霞四个人，不多时就把餐桌以及后厨收拾妥当，结伴回了寝室。 进了寝室门，看到谭瑜凡不在，她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谭瑜凡呢?” 肖芒问道。 孙爱莲也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忘了，她昨晚不是说今天演出一结束，就回家去吗?” 胡玲娟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两个。 “哎呀，瞧我这记性，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孙爱莲一拍脑门儿，嚷嚷着。 肖芒回忆了下，仿佛的确昨晚谭瑜凡说过这话，但她昨天晚上一想到今天的表演，就觉得紧张得厉害，把这事给忘了。 转念想想，可不是么，后天就是元旦了，文艺汇演结束后，学校里也正式开始元旦放假，好多同学参加完上午的汇演，下午就陆续开始返家了。 孙爱莲叫嚷着累，一进寝室就四仰八叉地摊在了床上。 肖芒撑着端脸盆去水房打水洗脸。先前只简单的卸了妆，不洗一下她觉得不舒服。 洗好脸脱了外衣，肖芒就躺在了床上，这时候已经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耳边传来孙爱莲叽喳说话的声音，估计是在和胡玲娟说些什么。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听了，迷迷煳煳地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香，连一个梦都没做。 等她一觉睡醒，往窗外一看，天都完全黑下来了。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不时传来的几声响亮的打唿声。 肖芒探头看过去，原来是孙爱莲还在睡着呢，这傢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看来是累坏了，唿噜声打得很响，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看看胡玲娟没在寝室，肖芒估计着她又去食堂窗口忙活了。 想到此她不觉心里一阵愧疚。 按理说小食品全权委託给国营食品厂代加工后，她不必再亲力亲为的去做生产，应该更有时间去窗口帮忙，但没曾想又被选中演话剧，几乎没时间去窗口了。 第180页 这段时间，整个十七号窗口都靠胡玲娟一个人撑下来，虽说还有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在，但主力还是胡玲娟。 一个学期相处下来，胡玲娟的人品得到了肖芒绝对的认可。 她虽然出身偏远农村，但为人却朴实无华，勤劳能吃苦，而且从不贪图小便宜。 这几样宝贵的品质，都是一个团队中最需要、也最为看重的。 肖芒暗暗打定主意，等下学期把食堂窗口兑出去，自己计划中的工厂开起来，就让胡玲娟去厂子里帮忙。 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帮手，胡玲娟这样的人，都是她未来创业路上不可或缺的人，能遇到是她的运气。 肖芒的目光转向还在床上唿唿大睡的孙爱莲身上。 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她，以后，他们就是她的兄弟姐妹，她有信心，会带着他们创业致富，过上好日子。 他们会成为一个最棒的团队。 还在睡梦中的孙爱莲，并不知道此刻的肖芒已经替他们打算好了未来。 她翻了个身，继续香甜的睡着，唿噜声小了许多。 肖芒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这时候正是食堂最忙的时间段，她迅速下床简单梳了一下头髮，打算去食堂帮忙。 就在她昏沉熟睡的这个下午，m大的校园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一百四十九章飢饿销售法 新年将至，虽说按照传统，大家最重视的节日还是春节，但毕竟元旦也代表着新年伊始，m大校园里也处处透出新年即将到来的节日气氛。 学生会宣传部的同学们把画好的庆祝元旦的黑板报，摆在教学楼各个醒目的位置。 校工们忙活着给校园布置装扮，各处主要的大门、主干道上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此时天色已黑，灯笼全部被点亮，放眼看去，连成红红的一片，仿佛火红的海洋。 肖芒走在校园里，眼睛里映着灯笼火红的颜色，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马上，她就要迎来重生后的第一个元旦了。 到了食堂，胡玲娟正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有不少学生回家过节，但今晚食堂人也不算少。 尤其十七号窗口，好多打算回家的学生都过来买几包小食品，准备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现在窗口的这几款小食品，已经成了同学回家必带的手信之一了。 肖芒挽上袖子，进了后厨。 “你怎么来了?” 看见肖芒来了，胡玲娟很是惊讶。 “这段时间为了演好话剧你够累的，该多睡会儿，这里有我就行了。” “窗口那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都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肖芒不由分说，上前去跟着忙活起来。 “你都知道了?” 胡玲娟讶异地看过来。 “中午他们就不在，我怎么能不知道。” 肖芒好笑地看着她。 胡玲娟脸上有些微微发红。 “元旦到了，他们都是滨城郊县的，急着回家，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我想着这几天过节，食堂来吃饭的人肯定也会少很多，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你呀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光靠你一个人，万一累病倒了怎么办?” 肖芒看向她的目光半是责备半是心疼。 “没事的，这点累算得了什么，在家里时，比这累好几倍的活儿我都干过。” 胡玲娟腼腆地笑着说。 肖芒能看得出来，她的笑是发自心底的，不知怎地，这却让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那也不能这么累。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食堂放假三天，等元旦后再营业。” “啊……” 胡玲娟明显愣住了。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收拾完，我写块元旦休息的牌子挂在窗口。” “其实不用的，这两天来买小食品的同学很多，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胡玲娟同学，钱怎么挣都挣不完，但我们该休息时得休息。毛主席可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老人家的话你总不能不信吧?” 胡玲娟顿时傻了眼。 过了会儿，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肖芒完全没给她机会。 肖芒放下手里的活儿，从窗口探出头，朝向窗口外大声说道：“明天开始，十七号窗口放假三天。有需要买小食品的，今天赶快买，明天可就买不到了，而且目前小食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还请同学们互相转告一下。” 她这句话一出口，一石惊起千层浪，窗口外面顿时沸腾起来。 “明天没得买了?那我买完了得赶快回去告诉寝室里其他人，他们还打算着明天来买呢!” “我也是!” “我也是!” “还好我今天先来了。” 一时间窗口外议论纷纷，学生们抢购小食品的劲头更是十足。 一批学生走了，另一批又来了，得到消息的学生源源不断地涌向十七号窗口。 就这样，不过两个小时后，肖芒带着歉意地将头再次探出窗口，告诉大家所有储备的小食品已经售卖一空，没买到的同学只能很抱歉了。 第181页 窗口外顿时哀声一片，在再三确认确实是没货了后，没买到的学生只得面带遗憾、垂头丧气地走了。 而肖芒和胡玲娟也终于能松口气，歇会儿了。 “太厉害了，今天一晚上居然把囤的货全卖掉了!” 胡玲娟看着空荡荡的纸壳箱子，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完全不敢相信。 “这个呀，就叫做飢饿销售法。” “飢饿销售法?这又是什么新名词?完全没听说过。” 胡玲娟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她。 肖芒故弄玄虚地笑了一下，说道：“没听说过就对了，这个可是我独创的销售方法，别和别人说哦，以后咱们呀，还得常用它呢。” “你独创的?肖芒你可太厉害了!” 此刻胡玲娟看向肖芒的眼光中，满满地全是崇拜。 这崇拜的目光看得肖芒有点心虚。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飢饿销售这个方法，前世到底是谁创造的。现在她只能默默地对那个人说一声抱歉了。 两个人在后厨简单吃了点晚饭，想起孙爱莲晚上睡醒了没饭吃，肖芒又煮了两个鸡蛋，拿了两张饼和一碗馄饨，准备带回去给孙爱莲当晚饭。 因为准备从明天起歇业三天，两人又把后厨该洗涮的洗涮干净，容易坏的食材也打包带走。 好在生意一直都很好，食材周转的也快，几乎没剩下太多，不过一些面和葱蒜等，还有一块里嵴肉。 肖芒想想，刚好可以包顿饺子，元旦那天煮了吃。 最后，一切收拾妥当，她又找来笔和一小块方形的纸壳子，写上“歇业三天 ”四个大字，摆在窗口外面。 两个人这才拎着带给孙爱莲的晚饭，和剩下的那些食材，往寝室走。 到了寝室，孙爱莲还在睡呢。 肖芒和胡玲娟对视一眼，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孙爱莲这傢伙也太能睡了。 深知其吃货本性的肖芒，快手快脚地把装在拎兜里的晚饭逐个拿了出来，摆在寝室最正中的长方形书桌上。 开始孙爱莲还没有反应，依然睡得香甜。 等肖芒把最后一样馄饨拿出来，打开饭盒盖后，一股浓郁的馄饨香气迅速瀰漫了整个寝室，也传入了孙爱莲的鼻孔里。 立时，孙爱莲的鼻子动了动，接着不过五秒钟，她整个人都从沉睡状态中清醒过来。 第一百五十章商定去逛街 “什么东西，这么香?” 孙爱莲眨巴眨巴眼，翻个身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桌子旁。 “呀!是我最爱吃的馄饨和馅饼，你们两个可太贴心了。” 从下午倒在床上昏睡到现在，她这一觉睡得舒爽，但肚子里也早已空空荡荡。 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再也忍不住，拿过勺和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 胡玲娟拿过热水瓶，倒了杯热水摆在孙爱莲旁边。 “玲娟，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贤惠了……以后谁娶了你，可太享福了……对了，我三哥还没对象呢，要不你来我家给我当嫂子吧!” 孙爱莲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也含煳不清，但胡玲娟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整个脸都烧透了，臊得转身一跺脚，再不理踩孙爱莲。 孙爱莲没眼力见的还在接着往下说：“我三哥长得可精神了，绝对包你满意。” 胡玲娟又重重一跺脚，回身拎了热水瓶快步推门出了寝室。 “你呀你，吃也堵不住你的嘴。看把人给臊跑了吧!” 肖芒没好气地看着还在大口吃饭的孙爱莲。 “玲娟就是脸皮太薄。” 孙爱莲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 “我看可不是，明明是某些人脸皮太厚，让人招架不住。” 肖芒没好气地打趣她。 “我哪有。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了。” 孙爱莲话锋一转，忽地两眼放光贼笑着看向肖芒。 “不过，你得告诉我，余晓霞和庄铎的同学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两个看起来可不大对劲呦。” 又来了，肖芒觉得头好疼。 如果在后世，孙爱莲这样的真可以被称为八卦女王了。 “不知道，别问我，要问你找余晓霞自己问去。” 她可不想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况且余晓霞的确是今天才认识的郭亮，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她怎么好乱说话。 碰了个软钉子，孙爱莲眼里的八卦亮光顿时黯然下去。 “哼，不说就不说，反正我总归有办法打听得到。” “我看干脆呀，送你个绰号叫包打听得了。” “呸呸呸，真难听，我才不要。” 孙爱莲吃完饭，拿了饭盒去水房洗涮，这时候胡玲娟也拎着热水瓶回来了。 胡玲娟倒了热水在盆里，边泡脚边问肖芒：“咱们明天休息，你打算做什么去?” 肖芒这时候拿出了她记帐用的笔记本，还有今天的食堂收入，正准备算一下这个月食堂的总利润。 听到胡玲娟的问话，她一时愣住了。 给食堂窗口放假是她临时起意的，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第182页 “还没想好呢。你呢，你打算干嘛去?” “我想明天上街去看看，去买点毛线，顺便也买点年货，放假给家里带回去。” 去上街? 一听到胡玲娟要去街上看看，肖芒也动了心。 自从来滨城上学，她一直学习、做生意、排练话剧，忙的不可开交，还一次都没上街好好逛过呢，正好胡玲娟要去，干脆和她一块儿去街里看看。 “明天我和你一块儿去。” “那可太好了，正好咱们作个伴儿。” 两个人就这样说定了。 刚巧孙爱莲洗好了饭盒，进了屋，看见两人正热闹的说着话，不由也好奇起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们商量好明天要上街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 肖芒问道。 “上街呀?太好了，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孙爱莲最喜欢逛街了，一听她们的提议，顿时举双手贊成。 三个女生就这样敲定了明天的行程。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都早早的起了床。 一贯爱睡懒觉的孙爱莲，因为要去逛街而兴奋得很早就起来了。 三个人洗漱完毕，去食堂匆匆吃了口早饭，就出发去滨城市内最繁华的地段河海大街。 胡玲娟和孙爱莲来逛街都有打算好要买的东西。 食堂窗口生意好，胡玲娟的收入涨了又涨，已经攒下了小两百块。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放在以前，能拥有这么多钱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自从跟着肖芒经营食堂窗口以后，以前不敢想的都变成了现实。 眼下这些钱除去邮给家里的，剩下的她都没捨得花，想趁着放寒假前，买点毛线，给家里爸妈和弟妹们每人织件毛衣穿，再置办点年货带回去。 滨城是大城市，好多东西在她偏远的农村老家，别说见过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她带了东西回去爸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而孙爱莲呢，她也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她预备着，买块上好的面料，回家做身漂亮衣服过年的时候穿，一定要把二叔家那个总是在她面前臭显摆的堂姐给比下去。 当然，她也预备给家里带点滨城特产回去。 和胡玲娟、孙爱莲不同，肖芒压根就没打算给家里带任何东西。 那对无情冷漠的父母和好吃懒做的大哥，她宁可把钱扔了也不会给他们买任何东西的。 而妹妹肖萱，她想买却又不敢买。 要是被她那对极品爸妈看到她给肖萱买了东西，肯定会追问钱是从哪儿来的，若是被发现她现在靠自己能挣钱了，那么以后被吸血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在自己还没有完全强大起来之前，她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她上街的主要目的，是想给庄家父母买些东西。 在她心里，他们比亲生父母对她来说还要更亲。 到了河海大街，在孙爱莲的强烈要求下，她们先去了滨城最大的国营百货商场人民百货。 人民百货建在滨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上，楼高有六层，在这个年代的滨城，已经是最高的建筑了。 而且这栋楼是解放前留下来的，具有很高的歷史价值，是滨城市为数不多的几栋文物保护建筑之一。 因着快要过节，市中心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有出来採办过节物品的，有单纯来闲逛的，总之，放眼望去哪儿哪儿都是人。 这让肖芒看着有点眼晕。 第一百五十一章新款面料(月票加更) 来了滨城以后，肖芒忙着学业，忙着找门道做小生意赚钱，几乎就没怎么逛过街。人民百货，她也是头一次来。 百货里头也人满为患，她们三个在人群中几乎是挤着往前走。 “这里面也太挤了，要不是为了买新款面料，我也不来了。” 孙爱莲被挤得满头大汗，边用手当扇子扇着头上的热气，边一脸郁结的说着。 “什么新款面料呀?” 胡玲娟好奇地问。 “我也是听人说起的，说是人民百货从南方进了一批新款面料，做出来的衣服挺实好看，特别有型，所以就打算过来看看，要是真好我就买一块拿回家，让我妈给我裁件衣服过年的时候穿。” 孙爱莲带着几分期许地说，眼里满是即将能穿上新衣服的兴奋劲儿。 “那得不少钱吧?” 听起来这面料就不能便宜，胡玲娟感到心疼。 “怕什么，姐现在有钱。” 孙爱莲一手叉腰，一手指指自己。 她那一副女大款的架势，把肖芒和胡玲娟都给逗乐了。 也难怪孙爱莲会如此有底气，毕竟现在小食品生意越来越好，良山食品商店那边不断有好消息传来，销售量是节节升高，尤其临近月底赶上快过节，销售情况好的更是超乎大家意料，连肖芒都有点惊讶。 也因此，先期投过钱的生产小组成员，都得了不少分红。拿到钱的时候，每个人都乐疯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挤到卖面料的柜檯，这里也有不少人在看面料。 柜檯后的售货员正在介绍着。 “这两款是我们刚从南方宁城进来的最新款面料，做出来的衣服绝对有型好看，你看这花纹这质感，和一般面料完全不一样。” 第183页 “这一米要多少钱?” 一个大妈摸了摸面料后有些动心。 “一米三块。“ “啥?一米三块，抢钱呀!普通面料一米才不到一块钱，买一米这个我都能买三米普通面料了。” 大妈立即丢了手里的面料，转过头看其他普通面料去了。 大妈让开了位置，孙爱莲立马瞅准空子补了上去，开始翻看起面料来。 胡玲娟在一旁听了大妈和售货员的对话直咋舌。 “这面料可真是够贵的呀。” 因为人多嘈杂，她只能贴着肖芒的耳朵说。 肖芒听了也点点头，八十年代初，一米面料要三块钱，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确实是太贵了。 但看着面料，她若有所思起来。 刚刚售货员所说的南方宁城，她前世曾经去过。 那还是她从星星食品厂下岗之后，通过摆地摊逐渐积累了本钱，后来决定盘下门店自己开面食店时，她深觉目前的手艺还不够好，会做的面食种类也不够多，就前往全国各地学做面食手艺。 宁城那时也是她所去学习面食手艺的一站。 宁城位处东南部，自古以来就是富庶的鱼米之乡，面食更是在全国皆有名。 不过，除了面食，宁城还有一样东西也是全国之最，那就是轻纺织品。 肖芒当初到宁城时，那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轻纺织品工业基地。 整个城市里大大小小遍布了无数的纺织厂，做出来的面料和成衣不仅新颖质量好，而且价格便宜。 好多大批发商都会直接到宁城拿货，再回到各地区分销。 肖芒暗自算了算，这个时期的宁城，工业化的轻纺织业才刚刚起步，现在还只是雏形状态。 她心里动了动，一步上前站到孙爱莲旁边，也用手拿起布料细细感受起来。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她精于面食制作以及小食品生产，对食品行业了解甚深。但轻纺织业于她而言，却是个陌生的行业，对于看各种面料，她更是个外行。 但即便如此，当拿起那两款售货员所说的，从宁城新近的面料后，哪怕肖芒这个极外行的人也深切感到这面料的与众不同。 沉甸甸的面料拎在手里就有一种厚重感，仔细看，深色的面料上印着暗色纹路，低调而贵气。 尤其面料在日光下一晃，还隐隐流溢着点点闪光。 的确是漂亮，爱美的女人是完全抵挡不了这种诱惑的，肖芒如是想着。 “售货员，这款布料给我来三米。” 孙爱莲手里提着两种宁城面料中的一种，大嗓门地朝售货员喊道。 一听说有人要买三块钱一米的面料，售货员赶忙上前，拿着大剪刀和尺子，按照孙爱莲所要的米数，给她裁好面料，又用纸将其包好，递给孙爱莲。 “一共九块钱。” 听到九块钱，孙爱莲脸上一抽，感到肉痛无比。 但面料好看，她喜欢得不得了，想到衣服裁好后她穿出去风头肯定能盖过二叔家的堂姐，她又觉得这九块钱花得很值。 忍着心痛掏出一张大团结(第三套十元人民币，俗称大团结)，孙爱莲把钱递给了售货员。 这时候刚才看面料的那位大妈，以及他买面料的顾客，都不由看向孙爱莲这边，为她的出手阔绰而惊讶不已。 孙爱莲头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再加上又受到众人瞩目，心里那一点虚荣心顿时被激起，心情好得就别提了。 她后背也挺直了，头也抬得高高的，顿时都觉得自己整个儿在发光了。 胡玲娟瞧着她那个模样，就忍不住想乐，正想叫肖芒也瞧瞧，却注意到了肖芒的不对劲。 肖芒这时候正用手抚着面料在想心事。 宁城距离滨城，距离遥远，远途过来的面料，其实加上运费，也不至于卖到三块钱一米这么贵。 但毕竟是独一份，再加上是人民百货这种大型国营商场，并不担心卖不出去货，所以也就能理解了。 那么如果个人从宁城批回这些面料在当地售卖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为肖萱做打算 自己批发回来的面料，加上运费，如果少赚点，薄利多销，那么一米至少能比人民百货便宜上一半，价格下来了才有竞争力呀。 这是个赚钱的途径，她得再好好打算打算。 肖芒并不深谙轻纺织品行业，她还是想要一心扑在食品生产上，准备在食品行业大展身手。 她这是在替妹妹肖萱打算。 眼看着妹妹就快要中考，如果考不上高中，她总得给她好好规划下未来。 她一直都知道小妹肖萱对学习没有太大的领悟力，但对缝纫裁剪却能无师自通。 肖萱最大的爱好就是用家里的零碎布头，给娃娃做衣服，因为怕被同学笑话她这么大了还玩娃娃，这件事她是让肖芒严格保密的。 但她用布头给娃娃做衣服这事，还是被她妈苗凤兰骂过好多次。 虽说是零碎布头，但苗凤兰觉得拿给收衣服收废品的还能换几个鸡蛋，被肖萱用来做小衣服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过肖芒却觉得，条条大路通罗马，肖萱如果学习上真的跟不上，考不上高中，那不如就送她去宁城纺织中专学服装设计。 第184页 这时候才刚刚改革开放，人们还沿袭着之前的习惯，不论男男女女女，都穿着朴素，款式单调，衣服肥大没有腰身，颜色无非也就蓝黑两色，很少有别的鲜艷色彩。 女孩若穿得太过花枝招展，就会被大家议论纷纷，在背后戳嵴梁骨说不检点。 不过肖芒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太久了，马上改革的春风就要席捲神州大地，到时新鲜事物将源源不断进入，充斥进人们的生活。 而人们的观念也将不断发生变化，漂亮新颖的服装才是未来占据人们生活的主流。 这个行业在现在来说绝对是朝阳行业。 “喂，肖芒，想什么呢，面料我买完了，咱们可以走了。” 孙爱莲拿了面料，用胳膊捅捅还在发怔的肖芒，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一下，售货员，我要买三米这种面料。” 肖芒指了指两款面料中颜色更深更为低调成熟的另一款面料，对售货员说。 这两款面料自从进来以后，因为价格确实太贵，很少有人问津。今天居然接连有人来买，售货员也暗自吶喊。 而且看起来，这两个姑娘都是学生模样，什么时候学生都这么有钱了，售货员心里暗自道。 想归想，售货员手里不停，麻利地裁好面料，又包好递给她。 付了款，拿了面料离开时，孙爱莲惊讶地问：“肖芒，你是要给自己做衣服吗?不过这款有点太老气了，咱们这个年纪还是我买的这款比较合适。” “不是我要做，我是要送给长辈的。” 肖芒笑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孙爱莲也就不说什么了。 买好了面料，肖芒想了想，又去卖帽子的柜檯买了顶老年男款棉皮帽，帽子是纯皮的，里面是厚实的狐狸毛，看着就觉得特别暖和。 这款帽子比刚刚的面料还要贵，要十二块钱一顶，但肖芒眼都不眨就买下来了。 孙爱莲这回什么都没问，她想当然的以为肖芒是给自己父母买的礼物。 而肖芒打算的，是过段时间去看庄家父母时，把面料和帽子送给他们。 她现在打心眼里，觉得他们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亲。 不知不觉中，她就想要像孝敬自己的父母般，好好孝敬二老。 买完这几样高档货，三个人离开了人民百货，去了附近的综合市场。 毕竟以她们的消费水平，综合市场才是她们主要消费的地方。 这里的商品虽然档次上和人民百货差了一截，但价格也差了一大半。 虽说胡玲娟手里攒下不少钱，但她还是捨不得像肖芒和孙爱莲一样，买那样贵的面料和帽子。 她还要把大部分钱带回家，让家里过个安心的年。 胡玲娟在市场里逛了许久，买了六斤毛线，准备带回寝室去，趁着放假前的时间给爸妈和弟妹一人织一件毛衣。 另外，孙爱莲和胡玲娟都给家里买了不少土特产，肖芒也买了一些。 她打算回平海时，带给孙茂。 肖芒打心底羡慕胡玲娟和孙爱莲。她们都有一个和睦融洽的家庭，虽然不算太富裕，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拧成一股劲般的共同把家里经营好，这比什么都强。 而她的家庭呢? 想到她那对极度重男轻女的父母，想到她那被惯得无比自私的大哥，肖芒就觉得打心底往上冒寒气。 唯有小妹肖萱，想起她时，肖芒稍微能感到一丝慰藉。 得尽早让小妹也脱离那种家庭，肖芒暗暗发誓。 勐地，胳膊肘被人撞了一下，肖芒扯回思绪，抬头看去，正对上孙爱莲有些兴奋的脸。 “哎，你们快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英语系的关梦?” 关梦? 肖芒顺着孙爱莲的目光望了过去，的确有个同关梦极为相似的背影，从不远处的人群中一闪而过。 只看背影无法确定，但肖芒认出了她身上那件剪裁合体、极显腰身的艷色棉袄。 关梦身边，还有个女孩和她走在一起，但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个女孩的样貌。 两个人手中都各拎着好几个拎兜，市场里人实在太多，不过看了这一眼，两人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怎么样?是关梦吧?” “嗯，的确是她。” “她也会来市场上买东西?我还以为像她那样天仙似的人，只会去百货商店之类高档的地方呢!” “谁规定长得好看的人只能去高档地方?再说了，市场里还有好多商场买不到的东西呢。” 肖芒好笑地摇摇头。 “别管别人的事了，咱们还是赶快买自己的东西吧。” “肖芒说得对，走吧。” 胡玲娟应和道。 孙爱莲见两个人都不理会自己，也觉得无趣，撅着嘴跟着她俩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国营食品厂的想法 在市场逛了一大圈，想买的东西总算是全都买全了。 孙爱莲和胡玲娟拎着大包小包，欢欢喜喜地往学校返。 肖芒看见她们开心，自己也受了感染，因为想到自家情况而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回到学校后，孙爱莲在滨城有亲戚，她放下东西略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亲戚家。 第185页 胡玲娟闲不住，吃过午饭，又拿了书包去图书馆学习。她一心想拿到一等奖学金，为此最近利用一切闲暇时间拼了命的苦读。 谭瑜凡前一天就已经回家了，一时间寝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肖芒一个人。 肖芒把从食堂带回来的肉剁成馅，拌好，又和了面，准备第二天元旦自己在寝室里包饺子吃。 她正忙活着，良山食品商店的经理杜宝良来学校找他。 这让肖芒感到意外，她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杜宝良会来。 她匆忙洗了手，就往楼下跑。 刚跑到寝室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哎呦”一声叫住了她。 “你可慢点跑，小心摔着!” 杜宝良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对她做着手势。 从寝室楼里急急忙忙赶出来的肖芒，被杜宝良带的一车东西给惊呆了。 杜宝良倒没夸张的骑着平日取货的三轮车来，而是骑了一辆二八自行车。 不过自行车后车座上高高的捆着一摞纸壳箱子。 “杜经理，这是什么?” 肖芒惊讶地问道。 “给你的元旦福利。” 杜宝良边说着，边锁了车子，从后车座上把东西一箱箱搬下来。 “这么多?” 肖芒有点傻眼，她完全没想到杜宝良居然会给她送元旦福利来。 杜宝良爽朗的大笑了起来：“这几个月商店效益好，今年的福利就格外多了些。商店里人人有份，你也是商店一员，自然有你的份。” “您真是有心了。” 肖芒心里感动着，有人惦记的滋味着实让她觉得心里熨帖。 在杜宝良的帮忙下，两个人把纸箱子一个个地抬上了楼。 在寝室楼里进进出出时，宿管阿姨从屋里抻着脖子探头看，不禁啧啧贊道：“这姑娘可真厉害，居然有人给送这么多好东西来。” 箱子都搬到了寝室门口，杜宝良就打算离开了，商店那边还等着他去忙。 “杜经理，还忘了和你说件事，我这里食堂存的货都卖光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们送来一些吧。我们小组的两个男生都回家过节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自从小食品委託给国营食品厂生产后，每隔一段时间，生产小组里的两个男生赵建国和张卫兴就会去取一批回来，保证食堂的供应。 偶尔他们抽不出空时，肖芒也会拜託杜宝良帮忙，取货时给捎过来一些。 因此杜宝良完全没犹豫，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那没问题，元旦过后我就赶紧给你送来一批。你这里销售情况看起来很不错呀，一大批货这么快就卖完了。” “正赶上学生们都放假回家过节，买的就多些。您那边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杜宝良就满脸喜悦。 “就两个字，火爆!卖得简直不要太好，这几天我频繁去取货，国营食品厂那边都生产不过来了，又给咱们增加了一条生产线。”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听到好消息，肖芒眼睛亮闪闪的，兴奋得不得了。 “是呀，反正他们的生产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拿来做咱们的小食品。” “国营食品厂自己的产品，现在销售情况这么差吗?” “国营厂啥样，估计你还不太清楚。原先计划经济吃大锅饭，厂里干好干坏都一个样，没动力没活力。现在不同了，市场一放开，国营厂首当其冲，受到的冲击最大。还用以前那套老方法可就行不通了。” 杜宝良大手一挥，眼里也颇多感慨。 杜经理说得这些，其实肖芒都非常清楚，前世她所在的星星食品厂，就是这么轰然倒塌的。 她只是没想到，国营食品厂这么快就开始有了颓靡之势，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因为她记得前世国营食品厂是多年之后才宣布的破产，要比星星食品厂和红旗食品厂都晚得多。 这么看来，厂子里一定还是有能人在力挽狂澜，只不过在歷史的潮流中，个人的力量就显得太过渺小了，谁都没能阻止国营食品厂走向最后的落败。 她还记得，最后国营食品厂好像就是被红旗食品厂给兼併了，成了它的分厂。 因为国营食品厂一直都排在红旗厂的前头，突然破产被红旗厂兼併，好多国营厂的老工人提起此事都很是唏嘘。 肖芒正在心里感慨着，忽地杜宝良脸色一变，对她正色道：“对了，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打个招唿。” “什么事?” 见杜宝良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肖芒也抽回思绪，赶忙打起精神。 “国营食品厂的郭厂长你还记得吗?” “记得，上回签合同时就是他在场签的字。” “是这样的，郭厂长见我们的小食品销售情况这样好，很感兴趣。上次我去取货时，他曾找我聊过，透露了想买下小食品配方的意思，价格上好商量。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就和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原来如此。 想买她的小食品配方，那是绝无可能的。她想建起自己的厂子，想在食品领域做出一番成就，这些食品配方都是必不可少的，她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将它们卖给别人。 第186页 多少钱都不能卖，她还要靠它们来实现她的抱负和计划。 肖芒坚决地摇了摇头：“杜经理，卖配方的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是绝对不会卖的，还请您转告郭厂长。” “郭厂长愿意开高价，若是能卖上几万，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要为自己活着 这个年代，别说万元户了，就是家里存款上千的都少。 几万对这个时候的老百姓来说，可是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了。 可是对肖芒来说，却半点诱惑力都没有。 她目光坚定，缓缓而有力地说道：“杜经理，几万块虽然看起来很多很多，但钱攥在手里，终有花完的一日。而食品配方则不同，它是能源源不断创造价值的东西。况且，我还有我自己的梦想，我希望有一天拥有自己的食品厂，能把自己的厂子做大做好，能够打造出国内知名品牌。” “我想要的，并不只是钱这么简单，我还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并且还能带着其他人，一起实现这种价值。这就是我所希望的。 肖芒一席话说完，杜宝良愣在原地，呆滞地望着她，半天没反应。 “杜经理?杜经理?” 肖芒连叫了两声，杜宝良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见杜宝良这种反应，肖芒一时大为尴尬，刚才头脑一热，她激动下就把所有想法全都倒出来了，杜经理一定觉得她是疯了吧。 啪!啪! 忽地掌声响起，把肖芒吓了一跳。 “好!好!好!” 杜宝良连叫了三声好，眼中神色明显激动得不得了。 “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卖配方的，所以郭厂长提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说了，这事基本成不了，让他别抱太大期望。” “啊……” 这回轮到肖芒发愣了。 杜宝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料到你不会卖配方，但你刚才那番话还是让我很震惊。我从来没想过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抱负和理想，年轻人就该如此，我支持你。等你的厂子开起来，我们继续合作，到时候我愿意带着良山食品商店的所有员工，加入到你的厂子里来，就看你愿不愿意接收我们这些老同志了。” 说完，杜宝良又爽朗地大笑起来。 听了杜宝良的话，肖芒双眼顿时放出光来，惊喜得不得了。 “那感情好。要是你们愿意加入，我举双手欢迎。只不过……我这厂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眉目……” “别着急，开厂是件大事，哪有那么容易就办成的。要是真那么容易，那还不得人人开厂，谁都能当厂长了!” 杜宝良一席话把肖芒给逗乐了，稍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随之好转。 见话说得差不多，杜宝良一看手錶，神色有些着急。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商店那头忙不过来。找厂子的事我一直在给你打听，回头要是有信儿了，肯定及时告诉你。” “谢谢了，杜经理。” 肖芒真心感谢杜宝良，她果然没看错人，杜宝良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未来或许两人的合作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望着杜宝良的背影，肖芒嘆了一口气，其实刚才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能说。 她想成功想变得强大，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软弱任人欺辱，既然重活一回，她要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活，去做前世她想做而最终至死都没能做到的事。 她还要把前世曾羞辱过她，伤害过她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踩在脚下，让他们尝尝她前世所吃的苦，所受的罪，所遭受的凌辱。 闭了闭目，肖芒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復下来。 良久，她才慢慢把箱子一个一个地从门口搬回宿舍内。 这么多的元旦福利，虽说杜宝良指明是给她的，但她也不可能独占。 她打算把东西分成几份，给胡玲娟还有食品生产小组的人，每人一份。 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肖芒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 她暗自思忖，元旦过后，要尽快着手申请食品配方专利以及註册商标了。 否则，以目前小食品的销售热潮，难保不会让某些商家动心，甚至起了歪心。如国营食品厂这样的老牌大厂，愿意提出花钱买下算是好的。 有一些不良小厂子，直接就盗取生产的话，她如果不尽早筹备，到时也将面临束手无策。 人，总要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不管怎样，提早做好准备总归是对的。 平海市，肖家。 肖萱最近很烦恼。 何文明又开始频繁的在肖家进进出出，肖萱看在眼里，忧在心上。 但何文明毕竟是大哥肖建的好友，到家里来玩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隐隐的，肖萱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而感到心里不安。 元旦前的最后一天，肖萱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留在家里复习功课。 她的成绩不太好，想要考上市重点，根本是没指望。 现在只能想想其他的出路，考一个差些的高中，或者直接去念中专。 第187页 其实这个年代，有好些人都直接去读中专，而不念高中。 因为中专毕业就分配工作，意味着可以参加工作，给家里赚钱了。所以好多父母都希望孩子能选择这条路，早点毕业工作，也能早点替家里分担压力。 肖萱之前在写给姐姐肖芒的信中，也和她提过考中专这件事，却被肖芒给坚决否定掉了。 用肖芒的话来讲，现下看起来中专挺吃香，但要不了几年，中专毕业证的含金量就不会再那么高，同时高中考大学渐渐成为更多学生的选择与出路。 所以肖芒还是建议肖萱努力用功，争取考上一所高中。 不过依照肖萱现在的成绩来看，她真的很没有底气。 做练习题做得烦了，肖萱一赌气丢开了笔，托着脸腮坐了半天，接着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堆碎布料来。 这些碎布料都是她求着隔壁街裁缝店的嫂子给的。 因为布料都太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裁缝店的嫂子也就很痛快地给她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突然到访的客人 肖萱有一大爱好，就是做一些小衣服，给她珍藏的几个洋娃娃穿。 不过这是个秘密，若是让她的同学们知道，她这么大了，还在玩洋娃娃，不知道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她可不愿意。 其实，她也不是喜欢玩洋娃娃，不过是喜欢给娃娃做衣服罢了。 看着洋娃娃穿着她做出来的各种款式、新颖有趣的衣服，肖萱就觉得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她喜欢并幻想的这些衣服，她自己是绝对不敢穿到外面去的。 大街上放眼望去，男男女女都穿着以黑色、蓝色为主的肥大臃肿的衣服。 若是穿得大胆一些，难保不会被人质疑不正经，在背后指指点点。 况且，就算没人嚼舌根，她妈苗凤兰也是不会给她买布料，裁制衣服的。 肖萱平日里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她妈苗凤兰从亲戚家里拿来的旧衣服改的，还有一部分是姐姐穿小了剩下来的。 不像大哥肖建随时都有新衣服穿，肖萱只有过年时才能穿上一套新衣裳。 不过好歹她还是能穿上新衣服的。 姐姐肖芒就更惨了，她妈苗凤兰就从来没有给肖芒做过一件新衣裳，全部的衣服都是用旧衣服改的，或者若是旧衣服大小合适就直接拿来穿上。 肖萱也奇怪过，也试图问妈妈，但苗凤兰从来都是随便几句话把她敷衍过去。 想到姐姐肖芒在家里遭受的一系列不公平待遇，肖萱就觉得心里难受，不过好在姐姐已经勇敢的离开家，过上大学生活，不用再待在家里受气了。 对于肖芒敢于不顾爸妈反对，离家出走也要去念大学的举动，肖萱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她现在已经开始把姐姐当做榜样一般的存在了。 肖萱拿出针线来，继续昨天晚上没有缝制完成的小衣服。 这个爱好现在也成为了她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不论怎样，她也要听姐姐肖芒的话，尽最大努力考上一所高中。 可是，爸妈会让她读吗? 肖萱心里没底，姐姐当初念高中，都是打包票不用家里掏一分钱，再加上老师轮番上阵劝说，最后她爸肖大义脸上挂不住，为了面子，再加上不用他出钱，才让肖芒去念的。 现在自己成绩又不好，又没有出去赚钱的本事，她爸说不定会让她一毕业就去工作的。 再说家里现在还在为大哥的彩礼钱着急，大哥现在又谈了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若是拿不出彩礼钱来，他一定会不依不饶。 这几天她常看到爸妈和大哥凑到一起嘀咕些什么，而每次看到她，就止住了嘴，不再说话。 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肖萱现在心里其实很害怕，她很怕自己严重重男轻女的父母，会像对待姐姐肖芒一样，等她初中一毕业，就想尽办法把她给嫁出去，好拿彩礼钱给大哥娶媳妇。 肖萱想着想着，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放下手里的布料，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打算给姐姐肖芒写信。 每次她迷茫难受的时候，都会给姐姐写封信，每次姐姐的回信，都好似拨开云雾般让她又重新看到前进的方向。 她拿起笔，刚写了一句‘亲爱的姐姐’，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接着又传来开门声，之后一堆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她爸肖大义扯着大嗓门在门口不知和什么人寒暄起来。 “亲家，你们都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亲家? 肖萱第一反应是，莫非是她哥肖建交往了三个月的女朋友，于春萍的家人上门了。 这是要定两人的亲事了吗? 但隐隐的，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她年纪小，但有些民俗讲究还是懂得的。比如，过礼议亲这种事，是要男方首先登女方家门的。 可这之前，肖萱敢肯定，她爸妈绝对没有去过于春萍家。 那于春萍家怎么可能先上门呢? 她正疑惑间，房门忽地被砰砰砰敲响了，紧接着门外传来她妈苗凤兰的声音。 “萱萱呀，快出来见客人。” 肖萱无法，只得应了一声，接着出得门去。 等到了客厅，客厅椅子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第188页 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何文明，今天的何文明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满脸堆着笑。 而另外两个，一男一女，年纪约莫四五十岁，其中女人的眉眼，和何文明一模一样，肖萱猜测这估计是何文明的父母。 “快来，萱萱。” 肖大义一招手，示意肖萱去他跟前。 他接着朝向何文明等三人介绍：“这是我家最小的闺女，也是肖芒的小妹。以后都是亲家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 肖大义说话时，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一双眼都快要眯缝上了。 肖萱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爸这唱得是哪一齣戏，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和在座众人都打过了招唿。 何母一双眼睛在肖萱身上脸上逡巡着，看得肖萱浑身不得劲。 这个何妈妈的眼神也太尖锐了，看人的目光总感觉透着一股凌厉，肖萱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便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睛，低头朝脚下看去。 耳边只听到她爸肖大义的声音接着响起。 “彩礼钱，说好的是一千块，那个一分也不能少的。” “那是当然，这个你放心。” 何母淡淡开口，似乎毫不在意。 只是何母虽然回答着肖大义，但目光根本没往肖大义身边瞥，而是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肖家，明显对肖家的朴素寒酸很是瞧不上眼。 何母根本没看上肖家的条件，完全抱持着一种轻视的态度。 何家的大事小情基本何父都是不插手的，完全交给何母操持，也因此养成了何母强势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控制欲极强，对丈夫如此，对儿子也是如此。 这次儿子看中了同学肖建的妹妹肖芒，她其实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商议要定亲 毕竟何家和肖家，论起家庭条件来，差得太远了。 他们何家想娶儿媳妇，怎么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 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机关单位工作，是以何母一直以来打算的就是给儿子也找个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媳妇。 结果呢，自小一直听话的何文明，这次居然自己打起了主意，看中了才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有工作的肖芒。 不过，在听说肖芒考上了m大后，何母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个女孩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她个人条件却还是不错的。 长相虽然没见过，不过何母知道自己儿子的眼光，能被他看中的女孩，定然样貌是不错的。现在又成了名校的大学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看来，肖芒倒堪堪配得上她的儿子了。 这么一来，何母反而主动过问了何文明他和肖芒的事情，并且提出替儿子上肖家提亲。 待何文明到肖家对肖大义和肖建一说，两家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但何母心底，到底是有些瞧不上肖家的。 而肖大义，此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没注意何母骨子里对他家的不屑态度。 “过了彩礼，等我家芒芒放假一回来，就给他们办酒席。虽说芒芒年纪还不够，那也不打紧，酒席办完了，等到年龄了两个人再去补个证，啥都不耽搁。” “嗯，好。不过办酒席的日子得尽快。” 何母语气不容置疑，完全不给肖大义商量的余地。 “那是自然。离她放寒假也没有多久了，一回来就办。” 何母语气不善，肖大义也不恼，只要对方一千块钱到位，家里有钱给儿子的女朋友付彩礼钱，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次要的。 至于女儿肖芒嘛，虽说之前她死活不肯答应和何文明的事情，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他肯了，哪里还容得一个女孩儿自己唧唧歪歪的不肯嫁。 他把姑娘养到这样大，为的不就是今日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彩礼么。 何文明并未注意到这些人的各怀心思，而是坐在一旁满脸喜色，一双手来回搓动着，明显心情紧张的很。 他喜欢了肖芒那么久，今天终于能把人给定下来，心情的激动，可想而知。 他真恨不得明天肖芒就放寒假回平海，两个人能赶快办好酒席，让肖芒真正成为他的人。 这样，他的心才算能彻底落下。 而站在肖大义身旁的肖萱，在听到她爸和何母的对话后，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起来。 怎么会这样? 姐姐她明白的说过了，不要嫁给何文明的，可是她爸怎么擅自做主，竟然单方面的就收人彩礼，要把姐姐嫁到何家去。 而且还真的要收何家一千块钱彩礼，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钱，所以结婚也是差不多就好，通常整个婚礼算下来，有个五六百块的也就够了。 很少有像肖家这样，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一千块钱的。 那可是一千块呀，普通人两年多的工资呢。 别说姐姐不想嫁，就算她是真的要嫁人，自家收这么多彩礼，姐姐嫁过去了婆家肯定也不会给老脸色的。 肖萱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道理她可全都明白。 她心里头如翻江倒海般，思绪纷乱涌过。 难怪前几天她爸让她给姐姐写信，还特意让她问一下姐姐元旦是否回平海。还好姐姐说她临近考试，功课太忙，不回来了。 第189页 否则，是不是她爸等不及，想元旦就给姐姐和何文明办酒席呀。 不行，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给姐姐才行。 趁着两家人在商量办酒席的细节时，肖萱悄悄从客厅里熘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急急忙忙奔向书桌旁，接着刚才没写完的信，奋笔疾书起来。 这时候的肖芒，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肖大义变相‘卖给’何家了。 她正认认真真的，继续昨晚没算完的食堂帐目。 忽地，她感到右眼皮剧烈跳动了几下，停了两秒，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没来由地，肖芒觉得心烦气躁。 在她老家平海市，大人们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她并不迷信，但莫名地右眼皮剧烈跳动起来，还是让她感到了隐隐的担忧，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未知的地方正在发生着。 元旦当天，校园里愈发冷清，基本看不到人影。 本市的同学基本都回了家，离滨城近的同学也都陆续的回家过节了。 平海离得远，况且肖芒也根本不想回她那个所谓的家，回去只有吵闹和寒心，她受够了。 家里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妹肖萱，来m大上学后，中间她和肖萱通过几封信。 肖萱在信里告诉她，她擅作主张离家上大学的事把爸和大哥给气坏了，从火车站回家后发作了好几天，不过好在没拿肖萱撒气。 后来两人闹腾了几天，也就消停了。 倒是何文明，中间还上过几次门，看起来还没死心。 肖芒知道肖萱没事，也就放下了大半的心。她回信嘱咐肖萱放稳心态，专心学业，有事随时来信。 元旦前，肖萱再一次来信，问肖芒是否回家过元旦。 看肖萱信里透露的意思，似乎这是肖大义让她问的。 想想她爸的脾性，肖芒不用想都知道，叫她回去绝不是什么父女情深，想念她了之类的，不知道她爸又打着什么算盘等着她呢。 她原本就没打算回去，当即拿出笔回信一封，告诉肖萱她学业重，元旦回不去了。 肖芒并没和肖萱提起她小生意的事，肖萱那孩子太实了多久就能叫她爸她哥探出口风来。 他俩可都是吸血不眨眼的主儿，上辈子肖芒早就领教过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在滨城做起了小生意赚了钱，她可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收拾收拾，跟我走 胡玲娟和肖芒一样，家离得远，也不打算回去。 不过一早就有老乡们约她一块儿过元旦，胡玲娟又不想留下肖芒自己孤单地在寝室过节，便叫她和自己一起去。 肖芒婉言拒绝了。 胡玲娟的那一帮老乡，互相都很熟悉，况且大家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见面肯定有聊不完的话。 她去了一是和人家都不认识，二是也没有共同话题，去了反而让大家都不自在，倒不如她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元旦。 再说她原本就做好了一个人过节的打算。 谭瑜凡也曾说让肖芒和她回家一块儿过节，也被肖芒以几乎相同的理由拒绝了。 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过元旦，听着是有点凄凉，不过肖芒倒并不在意。 上辈子更凄凉无数倍的事她都经歷过，一个人过元旦这事，着实不算什么。 她能再度重生已是感谢上苍了，能让她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能让她弥补前世的缺憾，惩治迫害她的仇人。 对，何文明一家对她来说，就是仇人。 她忘不了何文明豪赌输光了她店里的全部流水后，还指着她鼻子大骂的兇狠嘴脸。 她忘不了她对公公婆婆哭诉何文明出轨，婆婆轻描淡写的一句“自己男人自己抓不住，还敢怪他出去偷食吃”。 她忘不了的还有很多很多事，何文明落在她身上的拳脚，旁边叫好的公婆和小姑子。 她被揍的隔天，就落了红。那个无缘的孩子离她而去，令她跌落悲恸的深渊。 肖芒眼底冷意涌起，忘不了，即便是再隔几辈子她也忘不了。 何文明一家，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迟早，她都要讨回来，必须讨回来。 在这之前，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的强大，再强大。 窗外一缕朝霞映入肖芒眼中，散着淡淡金色的冬日暖阳，一点点融化了她眼中的寒冷。 她起身走到宿舍窗前，看着远方慢慢滑升的那一轮金乌，心里好似充满了力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会耐心的，一步步展开她的计划，等到自己足够强大。 肖芒眼中闪过一道坚毅而锋锐的光芒。 男寝3栋208。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将正在沉思中的盛彬惊醒，他随手拿起了电话。 “餵?”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盛彬眼中骤然射出冷峻的光。 吃过早饭，洗漱完毕后，肖芒拿出昨天就和好的馅料和面，打算给自己包一顿猪肉馅的饺子。 毕竟是个节，再是一个人也多少得吃顿饺子才算是过了节。 她正在宿舍里忙活着，楼下宿管阿姨突然在楼道里扯开了嗓子喊“肖芒!有人找!” 肖芒一愣，这大过节的，会是谁来找她呢? 第190页 总不能是杜经理今天就把送货给来了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昨天他明明说好元旦后才来的。 这么想着的功夫，她已经拿盆接了点水，匆忙洗干净手，套上外套跑下了楼。 刚跑出宿舍大门，一抹挺拔笔直的身影便撞入了她的眼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人也迴转身来，温和的眼眸与肖芒交织在一起。 沐浴在晨光中的庄铎，仿佛与冬日柔和的光线融为一体，阳光在他脸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令他脸部刚硬的线条显得温柔许多。 肖芒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异样的感觉升腾而起。 他竟然会来，这既出乎她的意料，又让她心底隐隐洋溢着喜悦。 “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庄铎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好笑地看着她。 “没，怎么会……只不过今天元旦，以为你会在家过节，没想到会来找我。” 肖芒连忙摇头，解释道。 庄铎唇边的笑意更浓。 “收拾收拾，跟我走。” 不由分说地语气传来。 “啊?” 肖芒傻了眼，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她完全懵住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咳。” 看见肖芒微张着嘴直勾勾望着他，庄铎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我妈听说你不回家过元旦，让我来接你，去我家过节。” 原来如此。 那天不过是顺口提了句不回家过元旦，没想到庄母竟然记在了心里。 一股暖流自肖芒心底涌上。 “这……是不是有点太打扰你们了。毕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去……好像有点唐突。” 去庄家过节，其实肖芒心里是很乐意的，好几天没看到两位老人家，她心里也很想念他们。 但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她一个外人上门去，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然而庄铎完全不给她再犹豫的机会。 “十分钟，上去收拾一下，我在这儿等你。” 言简意赅，但意思非常明确，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肖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匆忙往回跑。 自从第一次来找肖芒进过她的寝室后，庄铎就说什么再也不进女寝了，肖芒明白他是上次在女寝楼道里被围观怕了。 回寝室肖芒脱下外套，这件外套不过是她平常穿的，袖口处都磨起了毛，大过节的总不好穿着这么件旧衣服上庄铎家。 想了想，她回身在衣柜里翻出庄母给她织的那件红色马海毛毛衣。 这件毛衣她太喜欢，也太珍惜了，还一次都没捨得穿过。 今天过节，穿红色既喜气，庄母看了也高兴。 把毛衣套在身上，她又拿了件更体面些的棉袄出来穿上身，又转头在镜子前重新编了编辫子。 看着镜子里的人，肖芒还是觉得有些泄气，这年代没有后来款式新颖时尚的羽绒服，人们冬天穿的都是臃肿的大棉袄，她自重生以来，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也就没在意过自己的穿着打扮。 这时候看着自己，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了。 早知道昨天逛街时，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就好了。 看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第一百五十八章去庄家过节 一想到外头那么冷，肖芒就捨不得让庄铎等太久。 但过节上门，总不好空着手，她忙四下里看看有什么可带的东西。 还好，可带的还不少。 她匆忙把准备好的肉馅装到铁饭盒里，连同发好的面团打包一起带走。刚好她今天发的面多一些，原本是打算饺子包好后挂在窗户外面冻上，把这两天的饭都带出来，这下正好够到庄家包一顿饺子的。 还有原本想过几天带给庄父庄母的礼物，她也都拿出来放进自己随身的帆布挎包里。 杜宝良昨天送来的元旦福利，肖芒昨晚上就都平均分成了几份，打算等元旦过后，大家回来时，把东西分给每个人。 她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整合进一个空纸箱里，准备一起带到庄家去。 肖芒锁好门，下了楼。 她身上挎着帆布包，手上除了捧着纸壳箱外，还拎着装着饺子馅和面团的拎兜。 吃力地走到寝室楼大门口，庄铎迎着她走上来，看见她胳膊里捧的，手里拎的，吃惊之于，忙伸手接过了她怀里的纸箱子。 箱子接到手里，分量很重。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庄铎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去你家过节，总不好空着手。刚好昨天杜经理给送来了元旦福利，拿去给大爷大娘尝个鲜。” “只是想叫你吃个饭，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又不是给你的，我是要给大爷大娘的。” 肖芒嗔了一声，快步走到了前头。 校园里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影，除了各处挂着的大红灯笼透着喜气外，到处都一派萧索的气象。 不过肖芒倒觉得这样挺好，否则要是像平日里那样人多眼杂，她和庄铎这么肩并肩在校园里走一趟，要不了几天，流言蜚语就得传出来。 第191页 从校门口到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边走边聊着。 就在他们往公交站走去之时，校门口处盛彬快步走了出来。 他走到离校门有些距离的僻静之处，站在那里似乎等待着什么人。 过了不多会儿，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开来，车快行至m大校门口时放缓了速度，慢慢行至盛彬身前。 车子停住，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中年男人快速走出车外，几步到了盛彬面前，拉开后车门，面带笑意地等着他上车。 “谢谢，吴叔。” 盛彬轻声说道，闪身上了车坐好。 中年男人坐回驾驶室，一踩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地驶出。 这个被称作吴叔的中年男人名叫吴波，他是盛彬父亲盛志端的专属司机，已经为盛志端服务了十几年，和盛家的关系相当紧密，同盛彬也十分熟悉。 他边开着车，边从后视镜内笑呵呵地看着后座上的盛彬。 “今天是元旦，你该回家看看的。这么久不回家，部长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能看出来，他是很想你的。” 吴波说完了话，看着前方路况之余，眼神不断向后瞟去，观察着盛彬的表情。 然而盛彬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也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吴波轻轻地嘆了口气。 盛彬眼睛只望向窗外，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道和建筑，忽地，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路口处，向与他相反的方向拐去。 “停车!” 盛彬勐然叫道， 驾驶座上的吴波被吓了一大跳，勐地一脚踩死了剎车，车身顿时整个勐烈晃动了一下，接着停住了。 “彬彬，怎么了?” 吴波焦急地问道，然而盛彬却一言未发，眼睛只定定地望向那两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许久…… 吴波不明所以，心里着急却也无法。 “叭，叭!” 车后忽地传来了车喇叭的急促鸣叫声。 吴波朝后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道：“彬彬，我们挡着了后面的车，得赶紧开走了。” 然而盛彬依然定定地望着窗外，吴波迟疑着，但车后的喇叭声更为急促。 他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时，盛彬却转过了头，面无表情地开口：“走吧。” 盛彬脸上没有表情，但吴波却觉得身上有点冷飕飕的。 他太了解盛彬，因此很清楚地知道，此刻的盛彬，平静的表象下其实已经怒意滔天。 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他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浮现在吴波心内，然而他没敢再问出口。 车内一时无比静谧，吴波专注地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中看看盛彬的表情。 “吴叔，家里现在……都有谁在?” 盛彬忽地淡淡开口问道。 “只有部长一个人在家，没别人了。夫人……咳，带着你妹妹回了娘家。” 这时候见盛彬主动开口，情绪似乎平復下来，吴波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答着。 因为提到了‘夫人’二字，他生怕惹得盛彬不高兴，忙从后视镜偷瞄着后方盛彬的脸色，见他脸色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安心开车。 黑色轿车行驶了约莫四十分钟，开进了位于滨城西北角崇山桥附近一个威严庄重的大门内。 车子驶入，大门内别有洞天。 里面大片的建筑群全部古香古色、错落有致。建筑的屋顶上贴着琉璃瓦，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八角飞檐上挂着铃铛，风吹过时响起清脆的叮噹作响声，悠远绵长。 建筑群之间，还穿插建有亭台香榭、荷池曲径，虽然现下是冬季，荷花败落，只剩枯杆立在荷池之中，亭台香榭上也都覆着厚厚的一层雪，呈现出一派萧索的景象，但人们依然不难想像出，春季到来后，这里将会是一副何等繁茂雅致的美景。 这里解放前曾是北方最大富豪的一处私人园林，建国后改为滨城市政府的家属区。 黑色轿车最终停在建筑群中最醒目的一幢三层小楼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父子间的对峙 到了小楼前，轿车停住。 吴波忙又下了车，替盛彬拉开车门，待盛彬下车后，他才重新上车将车开走去停放好。 盛彬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二楼东侧一个窗口处，两秒钟后他移开目光，大步上了台阶。 刚走到大门前，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了，家里的老保姆吴妈从里面迎了出来，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 吴妈是吴波的老伴儿，也随同吴波在盛家工作了许多年，是打小看着盛彬长大的。 自打盛彬出生后，他的一切几乎都是吴妈在一手照料，两人感情又与常人不同。 听见外面的汽车声，吴妈就知道是盛彬回来了，赶忙迎了出来。 她一见盛彬，眼圈立时就红了几分。 “几个月没见着了，怎么好像瘦了不少。快点进来，部长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吴妈热切地说着，盛彬却在听到‘部长’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向屋内看了一眼，接着迈步走了进去。 第192页 “回来了?”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传来，与之相伴的是自楼梯而下的脚步声。 盛彬站在门口，抬头向楼梯上看去，只见自己的父亲盛志端正缓步从二楼走下。 几个月不见，盛志端头上的银丝似乎又多了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气势。 盛志端精神矍铄，身姿挺拔，比起同龄人来要硬朗得多。 他此时居高临下的望着盛彬，眼底带着隐隐的怒意。 面对父亲的问话，盛彬沉默，没有吭声。 “哼。”盛志端不满地冷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我不打电话叫你回来，你就预备着要在学校里过元旦，这个家你都不想回了?” 盛彬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盛志端眉头紧紧皱起，攥着楼梯扶手的右手微微发着抖。 “你呀你，自从你阿姨进门，你就开始不回家，成什么样子!你阿姨虽然年纪轻，但为人成熟稳重，对你一直都很不错的，这我也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不接受她，但这里到底还是你家，该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得回来!” 盛彬低垂了眼，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对自己儿子了如指掌的盛志端，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无声的反抗。 盛志端一股火气就要翻腾而出，又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到底是他亏欠了儿子许多，现在盛彬这个样子，他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盛志端长长嘆了口气。 “今天你就安生在家待着，晚上你阿姨和小洁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盛彬眉头一动，盛志端继续往下说。 “明天让你吴叔载你去看看你妈妈，前段时间孙院长打来电话，说她最近情况好了许多。” “真的?” 盛彬终于有了表情，眼中透出点点光亮。 盛志端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只一剎那间，盛彬眼中的欣喜之色迅速褪去，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又趋于冰冷。 “爸，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吗?这么多年了，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妈妈呢。” 盛志端却缓缓摇了摇头，如同过去每次盛彬问起他时一样。 “妈妈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 再也沉不住气，盛彬大声吼道。 吴波刚好这时候推开了大门，被屋里的动静吓了一跳，他忙无声地用眼神询问着立在大门旁的老伴儿，却只瞧见老伴儿朝他摇了摇头，满眼的无奈与心疼。 “放肆!” 盛志端怒斥道。 “大人的事，要你来插嘴过问?你妈妈她住在最好的医院里，接受着最好的治疗，这就已经够了。而你，只管按时去看她就是，剩下的不要在多问。” 说完这句话，盛志端似乎很疲惫一般，瞬间颓唐了许多，他摆了摆手。 “你刚回来，先回房休息吧。” 接着他转身先走上了楼梯。 盛彬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薄唇紧紧抿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最好的医院? 接受着最好的治疗? 问题是那是怎样的医院，她接受的又是怎样的治疗! 一股狂暴的怒意从盛彬心底直窜入脑际，几乎就快令他发狂。 他恨不得立时就不顾一切，冲上去拦住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母亲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究竟……为什么? 可是盛彬不得不尽力控制住自己，因为他知道，哪怕他不顾一切，真的冲上去问了，结果也是一样的。 得来的不过是一个耳光或者一顿怒骂。 过去几年里他挨得还少吗。 屋内一时间静默得令人窒息。 “彬彬，先回房去休息吧。吴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豆沙糕，待会儿给你端到房里去，先垫一垫。” 吴妈柔和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窒息般的静谧，传至盛彬耳边。 那声音好似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魔力，让他已然快要炸裂的心情和缓了许多。 盛彬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身旁，正和蔼笑望着他的吴妈。 吴妈也老了，笑起来脸上起了不少的褶皱，这么多年，吴妈几乎就像他的半个母亲一样，照顾着他的生活，真心实意的为他做着一切。 盛彬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他对吴妈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接着也迈步上了二楼，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从m大到庄铎家要坐十几站的公共汽车。 肖芒和庄铎刚上车时，车上人并不多，但也没有空位，不多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两人便握住扶手，并肩站在过道上。 肖芒挨着庄铎，见他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捧着纸壳箱，虽然站得很稳，但她知道那箱子的重量，还是担心庄铎太过吃力。 “把箱子放地上吧，拿着怪累的。” “没事，这点重量算不了什么。” 庄铎笑了笑，不在意的说着。 肖芒想了想，也对。对于庄铎这样的军校优等生来说，在长年的高负荷体能训练下，这点纸箱的重量的确是不算什么。 刚刚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第193页 还是……太过关心……关心则乱吗? 想到这一层，肖芒蓦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她慌忙把头转向窗外，生怕被庄铎看出自己异常。 但以庄铎的敏锐洞察力，她的这点小变化完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肖芒白皙的半边脸上，浮现出淡淡红晕，如同娇艷白梅上吐着点点粉嫩花蕊，美得夺人心魄。 他一时看呆住了。 不过迅疾间，庄铎便反应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无礼的举动后，他一张俊脸也微微泛起红来。 盯着人家姑娘死命的看，若是被发现了，还不得以为自己是个登徒子，没见过漂亮姑娘。 不过，如肖芒这般漂亮的姑娘，他还真是没见过。或者可以说，在他的心目中，肖芒已经成为了最漂亮的那个。 这时候的庄铎，还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正应了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句老话。 肖芒与庄铎，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瞧着贴在公共汽车内壁上的站点路线图，两个人都在掩饰着各自脸上的热度。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带着奇异的沉默。 肖芒很快意识到了这种奇怪的氛围，她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此刻的尴尬。 但她的话刚要说出口时，却正赶上公共汽车停靠进了站点。 ‘哗’的一声，车门打开，唿啦啦上来一大堆人，车厢里顿时拥挤起来。 这一站附近有很大的居民区，通常这站上车的人都超级多。 肖芒站在外侧，被挤得不断往庄铎身边靠近，蜂拥而入的人还在不断往她身上挤去。 “过来。” 低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接着一股力道将肖芒拽过，推入里面更为宽敞的空隙内。 肖芒转头看过去，只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她的外侧，一波又一波的人流挤撞在他的身上，而那身形却稳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替她挡住了汹涌人群的挤压。 肖芒看着那身影，心头不断有热气翻腾。 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既感慨，又感动。 乘客们终于都上了车，公共汽车缓缓发动。 在拥挤的车厢内，肖芒与庄铎挨得是那样近，近得她鼻端传来淡淡的庄铎身上那种特有的男性气息。 车厢里嘈杂声四起，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咣当一声，不知前方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公共汽车一个急剎车，停住了。 这剎车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大部分站着的乘客都哎呦哎呦地往前栽倒。 肖芒也在这一下急剎车中，向前扑去。 勐然间，她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的向前冲去，猝不及防中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拦腰搂住了她，将她带入怀内。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喷薄而来，涌入肖芒的鼻端，令她感到一瞬间的眩晕。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紧紧贴在庄铎宽阔的胸膛上，脸贴着他胸口的位置，明显能感觉到对方胸口下剧烈起伏的心跳。 一股火热迅速席捲了她的双颊，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已经红透了。 太窘迫了，她低着头完全不敢抬起看庄铎的脸色。 正当肖芒准备抽身离开时，不知怎地，又连着来了一个急剎车。 她再次重心不稳，重重扑进庄铎怀里。 这一下撞得比刚才还要勐烈，等肖芒再度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能用窘迫来形容她的心情了，她恨不得此刻就跳窗而出。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竟紧紧地环在庄铎的腰上，搂得那样紧。 完全是人的本能反应，在跌落的一瞬间想要抓住手边最能让她感到依靠的东西。 肖芒的手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松开。 “我……我……” 她头垂得更低，欲哭无泪，连说了两个我字都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没事吧?” 庄铎低沉中略带嘶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唇边吐出的温热气息扑在她耳垂上，让她觉得痒痒的，仿佛一颗心都爬满了细小的蚂蚁。 庄铎也早就松开了环在肖芒腰上的胳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松开手时，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不盈一握的腰肢，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沉迷得不愿放手。 肖芒不敢看庄铎，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他眼中晕染的那一层迷离与沉醉。 她依然低垂了头，缓缓地摇了摇，表示自己很好。 肖芒实在是没心情说话，她今天出门就该看看黄历的，黄历上肯定写着今日不宜出行，否则她怎么会倒霉到这种程度呢。 庄铎会怎么看她，会不会把她当成一个随便的女孩。 天知道，她这辈子还从没主动搂过哪个男人。 庄铎，是第一个。 好在这种窘况很快被打破，他们到站了。 下了车，肖芒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垂头跟在庄铎身后，她没脸再和庄铎并肩走路了。 庄铎虽然看似随意的在前面走着，但其实他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感受到肖芒的哀怨气息，他不知不觉唇角微翘，唇边浮现一抹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庄家，刚进院门，便察觉到了屋内的异样。 第194页 第一百六十一章讨厌的一家三口 平常冷清的屋子里，今天格外热闹起来，庄铎二叔和二婶的高嗓门隔着屋子，在院子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中间还夹杂着庄婷的大笑声。 庄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接着回头望了肖芒一眼。 “好像是我二叔一家来了。” 接着他有些踌躇的补了一句：“庄婷你见过的，我二叔和二婶……” “我也见过的。” 肖芒闷声闷气地接过话去。 察觉到肖芒的情绪瞬间低沉，庄铎下意识的以为，一定是她在见到他二叔二婶时，他们给了她什么难堪。 他太了解他们了，尤其是他二婶，说话刻薄，最喜欢挤兑人。 想到肖芒曾被他们所刁难，庄铎眼中不由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怒气。 “你进屋只管坐着，不用理他们，一切有我。” 说完他安抚地冲着她笑了笑，接着单手抱着箱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此刻的肖芒，的确如庄铎所感觉的那样，心情烦躁得很。 刚刚在公交车上的那点难堪情绪，随着庄铎二叔、二婶的声音出现，而瞬间烟消云散。 她一时间心里头觉得郁闷得很。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她就再没见过庄铎二叔和二婶。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今天，她原本以为可以来庄家和和美美的过个节，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也来了。 看见那两个小人，她什么心情都没了。 不过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俩怎么会上门呢? 要知道，庄铎的二叔庄德强和二婶苏妮可是两个最抠门的主儿，几乎从来不在节假日登亲戚家的门，就怕要花钱买东西。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肖芒边奇怪着，边跟在庄铎身后进了屋。 苏妮眼尖，一眼看到跟在庄铎身后进门的肖芒，原本因为看见庄铎而满溢着笑容的脸，顿时有些阴沉。 她暗暗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男人。 庄德强也看到了肖芒，但他脸上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当做没看到一般。 庄婷站在两人身后，冲着肖芒翻了个白眼，连个招唿都没打，直接跑到一边去了。 不过庄父庄母看到肖芒进门，忙都站起身，热情地迎上来招唿她。 “肖芒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老两口忙着给肖芒让座，庄母又把原本摆在小炕桌上的几盘瓜子、花生等坚果全摆到肖芒面前，完全一副招待准儿媳的模样。 庄德强脸上表情又阴沉了几分。 庄铎把手里的纸壳箱摆到一旁的窗台上。 “爸妈，肖芒给你们带了些礼物。”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见外了。” 庄母看见肖芒记挂着他们，还带了东西来，心里暖融融的，但又觉得让人家孩子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 纸壳箱不大，苏妮瞅见后，撇了撇嘴，眼皮一翻，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没见过市面，那么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庄母一听立刻不乐意了。 “东西多少在于心意。况且这些已经比某些人几年拿的都多了。” 一席话落下，苏妮被噎白了一张脸。 庄德强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少说一点，今日来还有正事要办，苏妮这才消停了。 庄德强这次可是得了庄婷的消息，似乎庄铎连着没给朱小荷好脸色，又有肖芒从中阻挠，两个人没有进展不说，似乎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这可急坏了庄德强。 眼看着副厂长朱长茂就快要接替老厂长，成为红旗食品厂新任一把手，庄德强能不着急吗? 若是撮合成了朱小荷和庄铎，那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等朱长茂成了厂长，那副厂长的位置空下来，他想坐上去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说服大哥大嫂，撮合成朱小荷和自己侄子，顺便还得让眼前这个叫做肖芒的女学生赶紧滚蛋。 庄德强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心烦意乱。 “哎呀，这么多好吃的。” 庄婷一闪身，凑到了纸壳箱旁边，根本没和庄父庄母说一声，就动手打开了箱子。 她本来就是个吃货，见着肖芒带来的一箱子吃的，顿时两眼放光，简直挪不开眼，伸手就要进去拿，完全没有半点礼貌。 庄父庄母当她是小孩子，又碍于庄德强和苏妮的面子，也就没有理会。 庄铎却看不下去了，他要不吱声，庄婷能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把一箱子东西给吃完。 “婷婷，这是肖芒带来的，你拿出来，分给大家都尝一尝吧。” 苏妮原本根本没在意，不过一些吃的东西，一个学生，能拿什么好东西来，也因为这，她刚刚才会鄙视庄母。 可等到庄婷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苏妮的眼睛立时瞪得老大，就此移不开了。 一样样进口牛肉干、进口罐头、足有两个拳头大的进口橙子、进口香蕉等被庄婷摆放了一桌。 这…… 不仅庄德强和苏妮傻愣住了，连同庄父庄母都惊讶了。 这些东西，放在物资丰富的十几二十年后，都是很稀疏平常的普通食品。 第195页 但是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八十年代初，这些可都是响噹噹的好东西，普通人家就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尤其赶上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进口食品更为紧俏，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想都不要想。 就算像庄德强这样在食品厂上班的，都难弄到这些好东西。 肖芒刚看到这些进口食品时，也是极为震惊的，她不知道杜宝良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弄到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食品这个行业，杜宝良绝对门路很广。 看到苏妮的呆滞表情，肖芒就觉得心里解气。 叫你眼皮子浅，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包饺子 肖芒忍着笑，动手把摆了一桌子的东西分出来，大部分食品她都给拿到了一边摆好。 这些好东西，她可是预备着留给庄父庄母的，若是让庄德强一家吃了，岂不是可惜，她可捨不得。 肖芒拿过一根香蕉和一个橙子，轻车熟路地闪身进了厨房，拿刀把香蕉切成段，又把橙子切成瓣，装在两个小盘子里端了回来。 “大爷大娘，这会儿快到饭点了，咱们要是吃得太饱，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先切这些，给大家尝个鲜。” 她笑呵呵地边把盘子放在炕桌上边说。 庄德强毕竟是庄父的亲弟弟，就算捨不得给他们吃，也得把话说得漂亮，让庄德强两口子挑不出理来，也能让庄父面子上过得去。 她一番话说完，庄德强和苏妮果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妮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肖芒，这是拿他们一家当叫花子打发呢，可她生气归生气，偏人家又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她也不好发作。 “啊!只有这些?我不管，你们不许和我抢!” 庄婷一听见只有这些可吃，赶忙扑到盘子旁，也不管别人，自己先一手一个，抓着吃了起来，完全没半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模样。 肖芒就当没看到苏妮黑得快挤出水来的脸色，自顾自地从拎兜里拿出她之前发好的面团以及剁好的馅料，笑着对庄母说：“大娘，原本我打算今天在寝室包饺子吃来着，既然来您这儿过节，我就把面团和馅料都带来了，正好分量够足，今天中午我就给大家包顿饺子吃吧。” “嗯嗯……好……你包的饺子好吃。” 还没等庄母说话，庄婷先接过话来。 她嘴里塞满了香蕉，说出话来声音含含煳煳的。 庄德强看见自家闺女这副见吃不要命的没出息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狠狠瞪了苏妮一眼，要不是孩子妈平时把她惯得太厉害了，庄婷怎么会这样没规矩。 见庄德强敢瞪自己，苏妮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暗暗腹诽了一句，肖芒便拎着肉馅和面团进厨房里忙活开，庄母也要跟着去给她打下手，被肖芒极力给劝了出来。 “大娘，今天过节，您就歇一天，安心和大爷在堂屋里坐着，厨房有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来了是客人，哪有次次让客人进厨房忙活，主人家在屋里闲坐着的道理。” 庄母摇摇头，态度很坚决。 “大娘，您听我的。” “不行，绝对不行。” 两个人谁也说不动谁，正僵持间，庄铎大步走到两人身旁。 “行了妈，你就听肖芒的，进屋坐着去吧，我来给肖芒打下手。” 看见自家儿子过来了，庄母眨巴眨巴眼，看了眼肖芒，又瞅了眼自家儿子，忽地脸上漾起笑来。 “行，今天就听你俩的，让肖芒多辛苦吧。” 庄母说着笑呵呵地转身往堂屋里去了。 走前不忘甩给庄铎一个眼神，那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臭小子，给我认真打下手，不许把人家姑娘给累着。 庄铎好笑地回给她一个眼神，您老就放心吧。 眼见肖芒进了厨房，他先去院子里抱了蜂窝煤，回到厨房后给炉膛里正压着的火，再次引燃。 肖芒则手脚麻利地把面团搓条，滚刀切成小丁后，开始擀饺子皮。 她动作飞快，不一会儿面前的案板上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摞饺子皮。 庄铎这时候已经把炉膛里的火生好了，他站在肖芒身旁，看着她麻利的擀皮，不知不觉中，目光却渐渐从手上移到了她扎着围裙的腰上。 围裙被肖芒扎得很紧，将她纤细的腰肢勒出了美好的弧度。 庄铎看着看着，脑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之前公交车上的那一幕，他感到手掌中，仿佛还残留着那时留下的体温和细腻的触感。 瞬间，他全身都燥热起来，嗓子发干，突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前去从后搂住那抹纤细。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先前那不过是意外，可眼下他脑子里再有这种想法可就太不应该了。 庄铎心烦意乱，伸手从裤兜中摸出烟盒来。 他平常并不大抽菸，除了实在太累想提提神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抽根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转身，他掀门帘出了厨房，走到院子里点着了烟。 肖芒正擀饺子皮擀得起劲，听见门口有响动，再一看庄铎已经不见了人影，顿时翻了个白眼。 第196页 刚才谁说的要给自己打下手，才多大一会儿就待不住跑了，就算什么也不干，陪她在这儿待着也好呀。 不知怎地，她心底一股火涌上。 她边生气，边手下用力，把手里的面丁当成了庄铎，挥舞着擀面杖使劲的擀，生生把这张饺子皮擀得比其他的薄出一大截来。 庄铎在院子里抽完一根烟，抽菸的功夫又被冬日寒风吹了好半天，身体里的那股热度总算是降了下去。 转身他又回了厨房。 一进厨房他就乐了，只见肖芒就像对待阶级敌人似的，把擀面杖按得直响，手底下的饺子皮一个比一个薄。 “这几个饺子皮怎么又薄又大的，你预备塞多少饺子馅进去呀?” 庄铎憋不住笑着问。 见他没走远，又转回了厨房，肖芒心底那点怒气立时就下去了。 刚才在气头上没注意，这会儿被庄铎一说，她才发现刚擀的几个饺子皮大的不像话。 她转眼见到庄铎忍笑的脸，仿佛心事被他窥破了般，又羞又恼。 一低头，她忙把那几个饺子皮又揉回面丁状，重新擀了起来。 庄铎见她羞恼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打趣了，便正了脸色，在水池里洗过手，站到肖芒旁边开始包饺子。 肖芒见他拿过勺和饺子皮，开始往里面打肉馅，给饺子捏褶，便好奇地仔细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倒让她惊讶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男人也会做家务? 没想到，庄铎居然把饺子捏的像模像样的，这简直出乎肖芒的意料。 “你居然会包饺子?” “过去在家里常帮我妈包。不光包饺子，炒菜、煮饭我都会的。” “啊!你全都会做?” 肖芒震惊了，男人还有会做饭的? “不光是我，我爸也会。过去我妈上班累，回家还得做一堆家务，所以我和爸经常会让她歇着，我们来做。” 庄铎笑笑，将手中的一个饺子捏好褶，拿过高粱杆编的、专门用来摆饺子的盖帘，把它整齐的摆在上头。 肖芒停下了手中的擀面杖，一种复杂的情绪汹涌而上。 庄铎说得理所应当，可他的一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肖芒的认知。 在她的印象中，男人都是像她爸肖大义和她哥肖建那样，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主儿。 前世她嫁的何文明，也是这样的人，甩手掌柜一个，从来不干家务活，哪怕肖芒再累也不会伸手帮一下。 而她，一直以来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约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如此罢。 是以在肖芒的认知中，男人都是不会做任何家务的。 然而今天，庄铎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原来……不是不会做，只是愿不愿意做罢了。 她眼光向庄铎瞥去，见他正仔细地捏好一个个饺子摆在盖帘上，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专注。 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是很幸福的吧? 一瞬间的愣神后，她勐地低下了头，继续用力擀起手里的面丁，藉以掩饰脸上微微发烫的热度。 庄母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在厨房，就起身出了堂屋，刚走到厨房门口，正想推门进去时，却一眼从门上方的四格玻璃中看到了厨房内的一派温馨景象。 只见肖芒站在案板前，看动作正在擀饺子皮。 自家儿子靠在她身旁，正拿着擀好的饺子皮往里打馅捏饺子。 两个人配合的默契无比，就好像一对……一对恩爱亲密的小两口。 庄母顿时乐开了花，也不急着进去了，只站在门外朝里瞧着，怎么瞧怎么满意。 太般配了! 对肖芒她是一万个满意，她都等不及想让儿子赶快把肖芒娶进门了。 庄母此刻甚至已经脑补出了抱上大胖孙子的场景，一个人立在厨房门外嘿嘿傻乐起来。 “大娘，你在这儿傻乐什么呢?” 冷不防，背后传来庄婷的大嗓门，把庄母吓了一大跳。 庄母回身一看，见庄婷也正探头往厨房门里张望呢。 “你不在屋里待着，跑厨房来干嘛?” 庄母对这个侄女的习性那是相当了解，她跑来厨房绝对绝对不是来帮忙的。 果不其然，庄婷撇撇嘴，拍拍肚子委屈的说道：“啥时候开饭呀，快饿死了。” “你不是刚刚才吃过东西。” “哎呀，大娘，那么一点点，哪够我塞牙缝的。不行，我得进去问问。” 说着庄婷就要推门进厨房，庄母眼疾手快，连忙把她拦住了。 难得有机会，自家儿子在里头和肖芒培养感情呢，可不能随便给打扰了。 “走跟大娘去西屋，给你找点吃的先垫垫。” 好不容易才把庄婷推走，边走庄婷还在边嘀咕：“大娘，我刚才怎么看见我哥正帮肖芒包饺子呢?不是我眼花了吧?” “包饺子就包饺子呗，有啥大惊小怪的。” 庄母不在意的说，庄婷却立时停下步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庄母。 “真帮她包呢?我哥也对她太好了吧?再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些女人家做的活儿!” 第197页 “家务活还分男女吗?你大爷他也下厨，你哥也下厨，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就是不对。” 大爷家男人也做家务的传统，庄婷是知道的。 她爸庄德强在家为此没少嘲笑过自己大哥，笑话他帮着媳妇干家务，太窝囊了。她爸就是典型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男人，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她妈苏妮在操持。 但她却不止一次听到苏妮背后暗自嘀咕过几句，那语气，听着可有点酸不拉几的，似乎对大嫂羡慕得很。 所以现在听到庄母这么说，其实庄婷也有些迷煳了，但她下意识的还是觉得，她爸那套理论是对的，男人就该干大事业，下厨没出息。 尤其，她哥还是在给肖芒打下手，这要是让朱小荷知道了，怎么得了。 一想到这茬，庄婷不大灵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些。 不行，她不能眼看着肖芒和她哥在一起。 孤男寡女的，待在厨房里有说有笑，那小贱人明显是在使招勾引她哥呢。 她哥在军校那种和尚堆里待久了，保不齐就被小贱人给勾跑了。 不行，不行，她得帮朱小荷把她哥给看住了。 想到这里，庄婷一转身，就往厨房走。 “哎，婷婷，你干嘛去?” 庄母见庄婷一言不发，就快步又往厨房返，心里着急，却跟不上庄婷年轻人的大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几个大步走回厨房，一推门进了屋。 这时候的肖芒和庄铎，正边包饺子边聊天，两个人各自说着自己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 说着说着，肖芒心里一动，忽地想到一事，她咬了咬唇，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上次那条裤子，你怎么处理了?” “什么裤子?” 她这一问，把庄铎给问蒙了。 “就那条，上回在食堂里你穿的那条。” 这回，庄铎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那条被朱小荷蹭满了鼻涕眼泪的裤子。 “扔了。” 他一回宿舍就把裤子换下来，直接扔了。虽然有些心疼，但想到裤子上蹭的东西，他就一阵阵犯噁心。 郭亮比他还夸张，看见他把裤子扔了，还让他把手用肥皂洗了三遍，才准他碰寝室内的物品。 现在见肖芒突然提起这事，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肖芒没接话，这时候饺子皮已经擀完，大锅里的水烧开了，她正掀盖往里下饺子。 升腾而起的蒙蒙水汽，将她的脸掩在其中，是以庄铎没有看到她嘴角翘起的那得意安心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四章消毒止血的土办法 把饺子下到锅里，肖芒盖好锅盖，就转身又拿过菜板，准备剁点蒜泥，做蒜酱一会儿好蘸饺子吃。 这时候炉膛里的火没那么旺了，庄铎又往里扔了两块蜂窝煤。 正这时候，厨房门被咣当一声大力推开了，紧接着庄婷旋风般的冲进来，一进来就大着嗓门嚷嚷开来。 “肖芒你挨着我哥那么近干啥，做饭也不忘勾搭男人呢?” 门被摔响的咣当声着实把肖芒吓了一跳，右手抖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菜刀也跟着弹动起来，划过正按着蒜瓣的左手食指。 “哎呦!” 疼痛瞬间传来，肖芒惊唿了一声，扔下右手的菜刀，就下意识的就想去捏住已经冒出细小血珠的左手食指。 然而有人比她的动作还要快。 一只温热的大手勐地伸出，毫不犹豫地抓过她的左手，扯向自己。 庄铎的动作一气呵成，极其自然。 于是，肖芒眼睁睁看着他把她的左手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含进了口中。 男人口腔中的潮湿温热感，迅速顺着肖芒的手指神经传入她的大脑中，那感觉仿佛火苗一般在她全身窜动，令得她整个身体都滚烫燃烧了起来。 一瞬间，她脑子里都是懵的，也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就那么被庄铎含在嘴里。 此刻的庄铎也同样脑子里嗡嗡作响。 听到肖芒的惊唿，接着便看到白皙手指上的那一抹红，他当时就红了眼，脑子一热啥都没想，就伸手把肖芒的手给拽过来了，下意识的像往常给自己止血一样做了处理。 平常训练时，手上受伤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小伤口他都是这么处理的。唾液止血，等止了血，再用水沖一下基本就完事。 所以刚刚见到肖芒受伤，他也条件反射般的这么做了。 “啊，哥你在做什么，含这个小贱人的手指你不嫌脏啊?” 庄婷一声大叫，惊醒了两人。 紧接着，庄铎飞快地松开了肖芒的手，迅速把她的手指按在水池子里，拧开水龙头一顿沖洗。 他边沖边有点磕巴地解释着：“对……对不起啊，那个……那个唾液消毒止血……我……我不是有意的……” 肖芒脸上已经烧得滚烫滚烫，要是这时候往上摊个鸡蛋，估计立刻就能熟。 她偷眼往庄铎脸上看去，见他的一张俊脸也红得不像样。 她心里臊得不行，但同时还带着点小生气。 对，她就是生气了，她不高兴了。 凭啥庄婷一喊，他就立刻把她的手松开，难道还真嫌弃她脏不成? 第198页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心里开始拧巴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抽回手，扭开头不再搭理庄铎。 庄铎傻眼了。 完了，他果然太唐突太冒失，把人家姑娘给惹生气了。 也是，自己刚才的举止，任哪个姑娘都会觉得太过孟浪，太不被尊重。 但他敢发誓，他刚才真的没想太多，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庄铎眼光一瞬不瞬地跟随着肖芒，一颗心翻江倒海般，想要上前解释清楚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这是怎么了?” 庄母的声音传来，她跟在庄婷后面，被落下几步，因此这会儿才进了厨房。 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儿子傻愣愣地立在屋当中，而肖芒则背过脸站在另一边。 这两人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么一会儿就闹脾气了? “妈，你给肖芒包一下吧，她手被刀给切了。” 闷声闷气的话音一落下，庄母就见自家儿子低着头，大步出了厨房，只是迈出的步子，明显很是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听到肖芒手被切伤了，庄母来不及多想别的，忙过去拉过她的手查看。 “呀!切得很深，不过好在血止住了，但还是包扎一下保险。走，跟大娘去西屋拿药箱。” “等一下，锅里还有饺子，煮了有一会儿，再煮就煮过头了，得赶紧盛出来。” 说着，肖芒就想揭锅盖盛饺子，但被庄母立即给拦住了。 “大娘来，你就别动手了，小心再把伤口抻开出血。” 庄母心疼地把肖芒挡在一边，自己动手去揭锅盖，拿笊篱，准备捞饺子。 不经意间，她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庄婷。 “婷婷，过来给大娘搭把手，从碗橱里拿几个盘子出来。” “……” 大娘居然叫她干活? 庄婷脸皮抽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着，慢吞吞上前开碗橱拿盘子。 她这时候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刚才不那么大力开门吓肖芒了。 结果肖芒手受了伤，她却被支使着干活，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去拿盘子时，庄婷还不忘狠狠瞪了肖芒一眼。 受伤了不起呀，竟然还得让自己替她干活。 这一眼被肖芒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落下风的也狠狠瞪了回去。 原本她还打算着开口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还是让她来做吧。 可庄婷的目光又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她记得没错，之前庄婷可是喊了句小贱人来着，既然如此，她这个庄婷口中的‘小贱人’干嘛还上杆子去帮忙，那不是自己找气受吗? 想到此，肖芒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庄婷在庄母的使唤下忙得团团转，一张圆脸拧巴成一团，心里觉得解气得不得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庄家兄弟的交锋 庄家厨房里风起云涌，状况百出，堂屋里也没闲着。 庄德强趁着元旦上大哥家来，还忍着心疼带了不少东西，他可不是白来的。 他一心想要撮合自己的顶头上司朱副厂长家的宝贝女儿和自己的侄子，把他们凑到一块儿。 一想到若是真能把他俩凑成一对，自己就能和朱副厂长搭上关系，结成亲家，从此在厂里有了个强有力的靠山，庄德强就喜上心头。 可自打侄子从外头回来，还带回了那个叫做肖芒的姑娘，庄德强就眼见着自己侄子只围着肖芒转，甚至还跟进厨房去了。 那意思不言而喻，庄德强看着心里着急的不得了。 不过年轻人的婚姻大事，还得父母说了算。这么想着，庄德强准备先从大哥这里下手，打开突破口。 眼见着庄母也起身出去了，堂屋里只剩下庄父，庄德强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开了口。 “大哥，小铎今年也快二十三了吧，眼瞅着明年就毕业进部队，他的婚事你还不打算打算?” 庄父自从上次在医院，就已经看出庄德强的用意来。 但肖芒先入为主，他和老伴儿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至于那个叫做朱小荷的女孩，他还真没觉得哪里好，总之，怎么看都没肖芒顺眼。 “小铎有主意着那，我可管不了。结婚的事，还是等他自己愿意吧。” 庄父眯着眼，一句话就把庄德强给顶了回去。 “啥?等他自己愿意?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惯孩子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看谁家孩子结婚，不是当父母的拿主意，怎么到你家小铎这儿，你就管不了了?” 庄德强说得口沫横飞，就差拍桌子而起了。 见弟弟激动的模样，庄父摇了摇头。 “德强，你这话可不对。广播里都说，现在是新时代，不时兴包办婚姻了，都提倡年轻人怎么的……啊，对，自由恋爱来着。你也得跟上时代，把过去的老黄历翻一翻喽!” 庄父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自家弟弟给怼了回去。 庄德强心里那个气呀。 “自由恋爱?要是小铎带回来个不可心的姑娘，你还叫他自由恋爱?大哥，可别想不开，咱家小铎长得好，又是军事大学的高材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也得给他选个各方面条件都好，能帮得上忙的姑娘。眼下我这儿就有个人选，上回跟着我们一起到医院去看你的那个朱小荷，你觉着怎么样?” 第199页 庄父没言语，庄德强心急，又继续口沫横飞地说开了。 “朱小荷的条件配咱家小铎，那可是绰绰有余。长相你也见过了，漂亮大方，又是个大学生，再说家里条件还好，将来还能多贴补婆家。这么好的儿媳妇人选，要不是有我给小铎想着，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姑娘好是好，但小铎不一定喜欢。还是得看小铎自己的意思。” 庄父还是这句话。 苏妮坐在庄德强身边，听了庄父的话，顿时脸一拉，插话道：“哎呦，大哥，您可得瞧清楚了，那个朱小荷是什么条件呀，她爸可是红旗食品厂的副厂长，而且马上就要接替老厂长，当厂里一把手的。家里头又富裕得很，其他小门小户出身的，怎么和人家比呀。你家庄铎要是娶了朱家姑娘，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呦。” 最后一句话，庄铎二婶特意拉长了嗓门，说得那叫一个动听。 奈何庄父完全不吃这一套。 “他二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也就是个普通人家，太富贵的也高攀不起，门当户对这个说法，可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朱家姑娘再好，就算是皇亲国戚，那自有和她般配的人在，但绝对不是我家小铎。” 庄父这一番话说完，苏妮也被噎住了。 她一个眼刀甩向庄德强，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大哥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说不通的。 庄德强试图再和大哥多说几句，但庄父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今天大过节的，咱们不提别的事情，你也许久没来了，一会儿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说着庄父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白酒，搁在温酒的壶里温上。 正此时，厨房那边也准备完毕，庄母进屋开始摆桌子上菜上饺子。 肖芒手上也已经包扎妥当，也跟在庄母身后忙碌着。 见肖芒没事了，庄婷早就从厨房一熘烟跑走，这时候闻到菜香饺子香，她撒丫子跑回了堂屋。 等桌子摆好，庄父酒也早就温妥当了。 庄父兴致很高，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多久都不上门，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喝个尽兴吃个尽兴。 而庄德强则不然，他心里揣着事儿，哪里喝得下去酒，但又不好在这时候得罪大哥，只得勉强陪着。 两个人你一盅我一盅，没一会儿一壶酒就见了底。 他俩觥筹交错的功夫，其他人早就吃上了饺子。 庄婷长胳膊一伸，就端过两盘饺子摆在自己面前，一口气吃下去一盘，连声大唿“好吃”，又扯过另一盘来。 苏妮夹起饺子，尝了一口后，心底一沉，随即眼光扫向坐在庄母身旁的肖芒。 难怪这姑娘把大哥老两口给忽悠成这样，厨艺还真是很可以的。 不过嘛，厨艺再好又怎样? 小地方出来的人，家里条件又不怎么样，怎么和朱小荷比。 她心里冷笑着。 一顿饭吃下来，原本该活跃的气氛，因为庄铎二叔一家在，都变得沉闷起来。 庄铎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吃着饺子。 先前他惹恼了肖芒后，见肖芒就再没对他露个好脸，心里的难受劲而就别提了，好吃的饺子都觉得味同嚼蜡。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吃饭上，而是频频看向肖芒。 而庄母则拿着公筷不断给肖芒夹菜，对肖芒的喜欢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 庄德强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对肖芒又憎恶上几分。 这姑娘要坏他的事呀。 眼见着肖芒把风头都抢走了，庄德强心里急得不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给庄家二老的礼物 庄婷吃了两大盘饺子，正心满意足地抹嘴，忽地想起一事，立时从凳子上跳起来。 “哎呀，哥，小荷还让我给你带元旦礼物来了，我差点给忘了。” 说着，庄婷赶紧从自己随身带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庄铎。 庄德强从来没觉得自家姑娘如现在这般可爱过，差点要为她鼓掌了。 长这么大，庄婷终于能在关键时刻起一回作用，而不是掉链子了。 然而庄铎却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甚至看都没看布包一眼。 “我不要。” 他声音很冷，庄婷不由哆嗦了一下。 可正坐在庄母身边吃饺子的肖芒，嘴角却悄悄浮起一抹笑意。 原本郁结的心情，好像立刻好了那么一丢丢。 苏妮眼见就要冷场，忙出来打圆场。 她极其自然地从庄婷手里接过布包，打开来看，一条男式围巾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 “哎呦!好漂亮的一条围巾呀!这质地，绝对不便宜，一看就是人民百货买的牌子货。小铎，你快戴上给大家看看。” 说着，苏妮就要拿围巾往庄铎脖子上比划，却被庄铎一闪身避开了。 “二婶，我不需要，让庄婷拿回去吧” 庄铎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明显不快。 肖芒瞧见了被苏妮拿在手中的那条灰色围巾，看着的确高档，可见朱小荷对庄铎确实是上了心，这么贵的东西都捨得送。 见着庄铎坚决不肯收围巾，她的心情又好了那么一丢丢。 庄母瞧见这一幕，心里大赞自家儿子。 第200页 做得好，其他姑娘的东西坚决不能收，要收……也只能收肖芒的。 “他二婶，小铎不要就算了。再说人家姑娘的东西，哪里能随便收?这传出去，被人乱说可怎么好，人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妮被庄母一席话怼的直感到牙酸，但庄母说得句句在理，她也无法，只得悻悻地收回了围巾，又让庄婷放回了包里。 但她这口气却始终咽不下，忽地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肖芒哦，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只带了些吃的。你瞧瞧人家朱小荷都知道买人民百货的高档货来做元旦礼物。” 言下之意，你那点吃的根本就不够瞧的。 苏妮这就是存心的了。 她明知道肖芒已经拿了那么多稀罕的进口食品，又带了饺子来，一心想着绝不会再有其他的了，就拿话故意堵肖芒，想给肖芒难堪。 庄父庄母一下都愣住了，庄铎却看着苏妮，眼底浮起冰寒的冷意。 想为难肖芒，也先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就算是长辈，他也决不能容忍肖芒被欺负。 庄铎脸色一沉，正要发作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当然不光是吃的，那些都只是给大爷大娘打牙祭的。我还另外有礼物要送给大爷大娘。” 完全出乎苏妮的意料，肖芒脸上半分难堪都没有，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她居然还能拿出东西来? 苏妮傻眼了。 只见肖芒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帆布垮包，从中摸出两个小包裹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庄母。 “大娘，这块面料是送给您的，据说是刚从南方进的新款，我看样式很好就买了，也不知您喜不喜欢。买了三米，正好过年您可以做一套新衣裳穿。” “你这孩子，这么破费做什么，还给我们买这么多东西。” 肖芒实在太有心，庄母着实被感动了。 她揭开包裹，里面的面料便呈现在众人眼中。 “这面料真漂亮!” 庄母一声惊唿吸引了苏妮的目光。 苏妮原本以为肖芒一个穷学生，哪里有钱买得起好面料，因此压根就没往包裹上瞅。 这会儿听到庄母的惊唿，她目光便落在了庄母手中的面料上，顿时一双眼就粘附在上面，再也转不开。 “这……这不是人民百货新进的面料吗?” 苏妮认得这款面料，人民百货新进的宁城货，一米要三块钱。 三块钱呀!她饶是十分喜欢，都没能买到手。 苏妮差点没气得吐血。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将肖芒一军，没想到反而成全了肖芒，而且还把她自己气得不轻。 苏妮早就看中了这款面料，和庄德强说了好几次，都被骂了回去，说她是败家娘们儿。 没想到，肖芒居然买来了孝敬给一向不如她的大嫂。 而且一送就送了足足三米，足够做一整套衣服的了。 想到春节时大嫂穿着这块面料做的衣服站在人前，绝对会把她的风头给压下去，苏妮就不甘心。 她深深的嫉妒了，看向面料的眼光充满了贪婪与渴求。 可恨，凭什么大嫂能得到这么好的面料。 一个过时的老太太，穿出花儿来也比不上她的一分一毫。 嫉妒已经让苏妮赤红了双眼。 “……这顶皮帽送给大爷，这个天气正好带，特别暖和。” 等苏妮再回过神来时，肖芒已经笑眯眯地将另一个包裹递给了庄父，把老头儿乐得几乎合不拢嘴。 待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皮帽时，苏妮再次傻眼了。 纯皮的帽子，里面厚厚的一层狐狸毛，这质地妥妥也是人民百货卖的高档货。 这帽子的价格绝对只在面料之上，苏妮酸熘熘的下了判断。 她疑惑了。 一个普通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 就在苏妮心生怀疑时，庄德强也看见了那顶皮帽子，顿时心里痒痒的，对大哥是又羡慕又嫉恨。 这帽子的质量可真好，看着就高档。 要是这帽子是他的，戴着去工厂上班，那多气派。 他大哥一个糟老头子，就是个普通工人，戴着这么好的帽子，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夫妻两个心里各自憋着气，吃了饭也没再多说几句，便灰熘熘地带着庄婷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主动出击 庄铎二叔一家走后，没有了庄德强两口子的聒噪和庄婷的大嗓门，屋里终于能清静下来，肖芒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她帮庄母收拾完桌子，还想去刷碗，结果被庄母强行推出了厨房。 “快进堂屋里歇会儿，剩下刷碗的活儿你就别管了。对了，这两天手都别沾水，要不伤口发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把家里紫药水和纱布带上，每天按时上药。” 庄母一番话说完，不容分说的一关厨房门，进里面刷碗收拾灶台去了。 肖芒立在厨房门口，鼻子里酸酸的，眼睛里也热汪汪的。 其实手上这点小伤，真的没有多严重，只是道小口子而已。若是平常在家里受这种程度的伤，她妈苗凤兰是不会过问一句的，而且肖芒该干的活儿一点都不能少干。 第201页 可是刚刚庄母的语气，满满都透着关切和紧张，就仿佛在关心着自家女儿一般。 原来无关伤口的大小，只在于那个人是否在意你。 为什么庄母一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拿她当自家女儿一样呵护，而她的亲生母亲苗凤兰，却从未让她感受过一丁点母亲的温暖。 肖芒想不通。 难道她是捡来的孩子吗? “站这儿做什么?风大，小心别受凉。” 肖芒回过身去，正对上庄铎温和关切的目光。 她这时候眼眶还有些发红，庄铎顿时慌了神。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手还疼得厉害?” 他下意识的伸过手去，就想拽过肖芒的手检查一下，但伸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了。 好险!差点又冒失了。 之前就因为这个惹得肖芒生气，若是他真拽上去了，不知道她这回又会怎么生气呢! 庄铎不留痕迹地把手缩了回去。 肖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反手擦了下眼睛。 “我没事，风大，闪了眼睛。” 说完，她为掩饰尴尬，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太阳已经歪歪的斜到西边，正午已过，约莫得下午两三点了。 低头看了眼手錶，果然，已经两点十五了。 “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学校了。” 庄铎一愣怔：“再坐会儿吧。” “不了。大爷大娘也都累了，我走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下。” 正说到这儿，西屋里传来庄父响亮的鼾声。 刚才吃饭时兴起，大半壶的酒都被庄父喝了，这会儿他已经撑不住，回西屋炕上睡下了。 “好吧，那我送送你。” 这回肖芒没有拒绝，她回堂屋背上自己的挎包，又和庄母道了别。 听说她要走，庄母忙不迭地把药水和纱布给她装到包里，又拿了些自家灌的香肠和熬的猪皮冻子，一起装进去。 任肖芒如何说太多了，庄母都不肯听，执意把她的帆布挎包给塞得鼓鼓囊囊，才肯放她走。 因为是元旦，又正逢下午时间，路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冷清的很。肖芒与庄铎肩并着肩，走在不算太宽敞的小路上，往公交站而去。 肖芒没说话，庄铎也一言不发。 肖芒偷眼看过去，只见庄铎线条刚毅的脸上，薄厚适中的嘴唇紧抿着，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仿佛内心正在挣扎着什么。 她正奇怪，便见庄铎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一探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长条形的蓝色绒布盒，直直地递了过来。 “给你的，拿着。” 他仓促的说完，接着发觉肖芒没接东西，只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他，便将盒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又匆忙补了一句：“新年快乐!” 没头没脑的说完，他就迈大步几步走到了肖芒的前面，不过一闪而过间，肖芒还是眼尖的看到了他侧脸上浮起的可疑红云。 手里握着长条绒布盒，再联想前后的话，她明白了，这是送给她的元旦礼物呀。 哪有这么送人东西的，真是个呆子。 甜滋滋的感觉涌上心头，肖芒抿着唇笑了，她快步冲上去，拦在了庄铎面前。 “谢谢!” 仰起头，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甜甜的笑，绽开在女孩明媚的脸庞上，如同娇嫩的花蕊吐露芬芳，无比绚烂。 庄铎唿吸瞬间紧滞，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一双俊目直勾勾地盯着肖芒，没有说话。 “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开花了呀?” 肖芒一扬头扭过了脸，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手心里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没出息，没出息。 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早就经歷过两世风雨的她，怎么此刻竟也如怀春少女般，整个人方寸大乱。 稳住啊肖芒，这时候怎么也得占据主动才对。 庄铎被她一句话弄得愣住了，接着恍过神来，不由在心里暗道，刚刚那一笑，可不就像花开一般，不，比花开还要美无数倍。 “抱歉啊，我都没有东西送你。” 肖芒带着歉意的说。 昨天只想到庄父庄母，却把庄铎给忘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会细心的为她准备礼物，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没关系。” 庄铎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肖芒咬住唇瓣，踌躇半天，终于一咬牙探手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庄铎的手。 眼前男人的手比她的要大出许多，也温热许多。虎口和指肚上明显粗糙些，是常年摸枪磨出来的茧子。 肌肤相触，细小的电流立时窜上肖芒心头，全身仿佛过电般传来一阵酥麻感。 她明显感觉到，庄铎的身体也僵硬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表白、吃醋 她是不是太大胆了?庄铎会不会以为她是随便的姑娘? 刚刚还鼓励自己要採取主动的肖芒，才握上庄铎的手，立马就后悔了。 她手一松正想收回来，却不想那只大手勐地一翻，将她白皙的手掌紧紧攥在手心里，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力道扯动，整个人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被紧紧拥住。 第202页 和公共汽车上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不，不一样，那时只是意外，而现在……她是被他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鼻端充斥着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好闻得要命。 几乎没有犹豫，肖芒也反手回抱住了身前的男人，感应到她的举动，搂在她腰间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 两个人贴的那样近，近得互相都能感到对方胸口上传来的狂乱心跳声。 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们都有些眩晕。 “还记得……你曾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低哑磁性的声音自肖芒头顶传来，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 她完全沉醉在这声音里，脑子里涨涨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看着怀里小女人迷茫地仰头看他，粉嫩唇瓣微微开合着，庄铎喉结滚动，眼底窜起一股炽热的火焰，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狂躁的冲动，想要含住眼前娇嫩的两瓣唇，狠狠蹂躏。 不行，还不行，会吓坏她的，再等等吧…… 这时，肖芒已稍微清醒过来，她脑中灵光乍现，勐然想到了庄铎话中的含义。 是的，她曾问过他，做他女朋友怎么样。 那时候不知怎地，这句话就脱口而出，结果庄铎被她吓了一跳，后来她在极度羞恼下，刻意遗忘了这件事。 未曾想，原来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仿佛预见到了什么，肖芒心跳得更加厉害，某种不安的期待自心底升腾而起。 “那时候我就想说……这句话该换我来问的。” 低哑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畔，钻入她的耳中，那样清晰，仿佛含着某种魔力，直刺入她的心底。 “那么……你愿意吗?” 停顿了几秒种，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傻瓜。” 肖芒伏在他胸前，轻轻的笑了。 斜在西边天际的金乌，透过云层洒下点点碎茫，给这紧紧相拥的两人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远远望去，仿佛一幅世上最美的剪影。 良久…… 沉闷的声音又从肖芒头顶传来。 “以后……不许让别的男人抱你。” 肖芒一怔，继而有些好笑。这个二愣子，在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会随便让别的男人抱。 虽然心里不忿，但她还是很乖觉的点了头。 感到偎在他胸前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庄铎唇角微微扯动，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 他自认不是小心眼的人，可舞台上肖芒被盛彬拥住的那一幕却久久在他脑中盘旋不散，虽然知道那是在演戏，但他就是不高兴。 他的人，别的男人不许碰，演戏也不行。 “以后……你也不许随便给别的姑娘止血……” 细小而幽怨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打断了庄铎的思绪。他一个愣怔后，哑然失笑。 怀里这个小女人，好像比他的醋劲儿还要大…… 肖芒飘飘乎乎，仿佛踩着棉花般回到了寝室。 一想起先前发生的那一幕，她就脸红脑热，心里涨得不行。 庄铎抱住她足足五分钟，才放开手。 两人分开时，全都闹了个大红脸，肖芒臊得不行，一跺脚就跑向了公交站，刚好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她直接上了车，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这会儿回到寝室，她一颗心还是砰砰狂跳个不停。 “你回来了?” 肖芒进寝室时，胡玲娟正坐在自己床上织毛衣。 抬头看了肖芒一眼，她不由惊讶地叫了声：“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肖芒脸上更是红透了。 眼看胡玲娟放下手里的毛线就要下床，肖芒连忙拼命摆手。 “没发烧，没发烧……是外面太冷了，被屋里热气一熏，就有点红。” 她生怕被看出什么，匆匆低着头回到自己床旁边，脱下外套挂在床头。 “真的没事吗?” 胡玲娟还不放心。 “真的没事，别担心。对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要和老乡们玩一天吗?” “吃过中午饭他们要去人民公园，太冷了我不想去，就先回来了。” 其实这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是她心里惦记着肖芒独自在寝室，打算回来陪她的。 见肖芒没发烧，胡玲娟又拿起毛线织了起来。 胡玲娟有一双巧手，不仅平日里干活麻利，织毛线也上下翻飞，快得很，昨天才买回来的毛线，今天她就已经织出了一件毛衣的前片来。 肖芒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佩服，忽地她心里一动，想到今天庄婷拿出的那条灰色围巾来，一想到那是朱小荷要送给庄铎的，她心里就不舒服。 庄铎要戴，也只能戴她织的围巾。 她坐到胡玲娟身旁，试探着问：“围巾好织吗?” 胡玲娟一笑道：“围巾是最好织的了，手快的一个晚上就能织好。” 肖芒做吃的是能手，可织起东西来，却不怎么在行。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她织，估计得要几天。 “玲娟，我想织条围巾，但会的花样太少了，想找个新鲜花式，你有没有好主意呢?” 第203页 “围巾样子呀，那款式可多了，你等我织完这片，我拿图片给你看看。“ 胡玲娟手里动作没停，右手拿着毛线针，不断在已经织成型的毛衣前片上上下穿梭，很快就织完了一片。 第一百六十九章编织大全 织罢胡玲娟把毛衣前片和毛线针往床上一放，就跳下床去翻自己的书架，从一堆书中摸出本书来，那书有16开，约莫一指肚那么厚。 她把书摆在桌子上，招唿肖芒过来看。 肖芒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书的封皮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编织大全。 “你还买了这么专业的书?” 肖芒眼底闪过惊喜，扭头问道。 胡玲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笨拙地解释着：“你也知道，我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织些东西。这回想给爸妈弟妹们织些村里没人穿过的款式，前几天在书摊上看到这本书，里面款式很新，都是过去没见过的，就买下来了。” 胡玲娟的确喜欢织东西，这点肖芒也很清楚。 平时闲下来，她除了温习功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头，拿着毛线针织着各式各样的毛线制品，前段时间肖芒还收到了一副毛线手套，戴着相当的暖和。 “玲娟，你手真巧。孙爱莲有句话说得没错，以后谁娶了你，真是有福了。” 肖芒没忍住，贫了一句，胡玲娟立马脸上臊得通红。 肖芒瞧见她窘迫的样子，心里知道她脸皮薄，开玩笑得适可而止，忙挽住她的胳膊，说道：“我就闹着玩儿的，不和你开玩笑了，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肖芒自己活了两辈子，前世经歷过社会开放、人们思想大解放的未来时代，所以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个很保守的人，但毕竟现在是真正的八十年代初，她身边的姑娘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八十年代人，传统观念深深地刻在她们的骨血里。 当然，孙爱莲完全算是个异类，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让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打死她也不敢。 胡玲娟这会儿脸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微微泛红。她低垂着脸，伸手去翻那本《编织大全》。 肖芒望着她的侧颜，小巧挺翘的鼻子，长长的眼睫毛忽扇着，胡玲娟其实是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她刚才说的完全是心里话，她真觉得这么好的姑娘，长得漂亮又能吃苦会操持，将来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福气能娶走呢。 肖芒这边想着，那边胡玲娟已经把书哗啦啦地翻到了其中一页，摊开来指给她看。 “瞧，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围巾花式。” 肖芒一看图片上女模特所围的花俏款式，又脑补了一下庄铎戴着这种围巾的样子，顿时憋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胡玲娟看着傻笑的肖芒不明所以，肖芒瞧见她望过来的狐疑目光，忙强忍住了笑，指着书问道：“还有别的款式吗?” “有好多呢，你都看看吧。” 胡玲娟往后翻着书页，一页页的指给肖芒看。 大部分款式都是女生戴的，翻到后面几页，终于有了适合男士的款式，肖芒特别留意了几眼。 “玲娟，这本书先借给我看看吧，过几天还给你。” “没问题，我也不着急用，你拿着看吧。” 说着，胡玲娟把书合上递给肖芒，肖芒道了谢，接过书，坐到桌边认真看起来，胡玲娟也回到床上继续织手中的毛衣。 肖芒把书翻到先前看到的男款围巾那几页，反覆研究了下，最终敲定了一个款式，准备就照这款来织。 她是临时起意，手头根本没有毛线，早知道昨天陪胡玲娟买毛线时，也买些回来就好了。 不过也不打紧，反正现在进入期末考试期间，基本上课程都结束了，她时间很充裕，抽个空去买就好了。 肖芒打定了主意，拿过那本《编织大全》，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边看边琢磨着书上新颖的编织方法。 她正看得认真，寝室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了。 “快来帮我一下，搭把手。” 谭瑜凡的身影晃晃悠悠出现在门口，同时急切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只见她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纸壳箱，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肖芒连忙丢开手中的书，快步上前接过谭瑜凡手里的纸箱。 好重啊! “这里装得什么呀，这么沉?” 她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谭瑜凡没直接说破，而是买了个关子，脸上还带着故作神秘的笑容。说罢，她随手把身上的挎包扔到了床上，挽起袖子去脸盆边上洗手。 这时候胡玲娟也下了床，帮肖芒一起托住箱子，两人把箱子抬到寝室正中的长书桌上。 箱子一打开，胡玲娟一贯低调的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呀!这不是录音机吗?” 肖芒也瞧见了，纸壳箱子里赫然摆放着一台黑漆漆的双卡录音机。 虽然十几年后，这种老式的双卡录音机将慢慢退出人们的生活，但在八十年代初，这东西还不很常见，对大家来说可绝对是稀罕玩意，也难怪胡玲娟会激动地直接喊起来。 肖芒看了看录音机的牌子，海燕牌，国产老品牌了，是这个年代的名牌产品。 第204页 一台这种款式的海燕牌双卡录音机，需要457块钱，抵得上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之所以她对这款录音机的价格记得清清楚楚，完全是因为前世她与何文明结婚时，曾经看上过这款录音机，但后来何文明嫌太贵，言外之意把钱都给了她家做彩礼，已经没钱再置办这种大件，后来肖芒也就再没提过买录音机的事。 现在突然又一次看到它，前尘往事纷纷挤入她的脑中。 明明不愿再忆起，为何却总是反覆出现。 到底前世的她被何文明伤得太深了，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过去的已然过去，然而那段痛苦的日子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仿佛剧毒噬体般，侵入她的五脏六腑，难以消除。 或许，只有当她把前世何文明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全部还回去，让对方也感到那种噬心的痛，她的灵魂才能得到安宁吧。 蓦然间，一张帅气阳刚的面孔闯入了她的脑海中，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的林林总总，迅速涨满了她的心间，火烫的感觉再次席捲而来，如一缕灼热的光芒，驱散了刚刚萦绕着她的那片阴影。 肖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第一百七十章双卡录音机 “怎么了?没事吧?” 谭瑜凡洗净了手走过来，正好看到肖芒有些泛白的脸色。 “我没事。”肖芒笑笑说道。 “只是拿台录音机回来，你们可别高兴得太过头，到时小心脏受不了可不能怪我。” 肖芒头一次发现谭瑜凡居然也会开玩笑。 等到录音机被抬出来摆放到书桌上，胡玲娟的全副精神都被它酷炫的外形给吸引过去了。 胡玲娟出身于大山深处偏僻落后的农村，别说录音机了，就连收音机，都是考上m大后，在前往滨城的火车上才第一次见。 这会儿见到更大、功能更多的双卡录音机，一双眼自然好奇的移不开。 “这个要很贵吧?”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录音机，但是完全不敢碰。 “新的不便宜。不过这台是旧的，就不值什么钱了。” 谭瑜凡说得轻松，但其实她拿来的这台录音机，看起来一点都不旧，卖二手也能不少钱。 “你不会把家里的拿来了吧?” 肖芒问道。 “猜对了。”谭瑜凡一脸你真聪明的表情，“我哥刚给家里换了新款进口的，这台就淘汰了，正好拿到寝室里，平时咱们没事可以听听歌，听听新闻，还能练英语听力。” “你哥?” 肖芒疑惑地看向她。 谭瑜凡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是我亲哥。” 肖芒哑然失笑，一听她提到她哥，就想当然的以为是盛彬，完全忘记了谭瑜凡家里可是还有亲哥的。 “我带了磁带，给你们放歌听。” 说着谭瑜凡将电源插好，从扔在床上的挎包里掏出一盘磁带，熟练地装进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随即优美的旋律从录音机中流泻而出。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肖芒心头一震，这旋律简直太熟悉了，是八十年代最红的女歌星邓丽君的歌。 “真好听呀!” 胡玲娟兴奋的脸颊泛着红，黑亮的眼睛里涌动着光芒。 “这可是我哥去南方出差带回来的，据说可不好买了。咱们滨城到现在还买不着呢。” 谭瑜凡眼里带着份小得意，她明显已经听过许多遍，和着歌声哼唱起来。 肖芒和胡玲娟则专注的听着，渐渐地也跟着小声哼起来。 寝室里三人沉浸在甜美的歌声中。 忽地，寝室门再一次被撞开，孙爱莲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 一进门，听到屋内流泻的音乐声，她先是一怔，接着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就扑到录音机旁边来，满脸的惊喜。 “谁这么大手笔?天啊，这不是海燕牌的双卡录音机吗，这个可老贵了。” 孙爱莲在录音机上东摸摸西摸摸的，明显喜欢的不得了。 “这放得是谁的歌?真好听!” 孙爱莲一回来，寝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只剩她叽喳说话的声音。 “录音机是谭瑜凡拿来的。” 胡玲娟回答道。 孙爱莲闻言，一拍谭瑜凡的肩膀：“你行呀，这么贵重的东西都往寝室里拿，是好姐们儿，够意思。哎呀，太好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广播剧了，没事儿还能听听歌。” 她正说得兴奋，忽地想起一事来，转向谭瑜凡和胡玲娟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回家过节，一个去找老乡了吗，怎么都这么早就回来了?” 谭瑜凡不答反问：“你不也去亲戚家过节吗，怎么也回来这么早?” “你这人，我先问你们的。”孙爱莲嚷嚷起来，不过直性子的她没多做纠结，先给了答案，“我还不是怕肖芒一个人在寝室里太孤单，想回来陪陪她。这不从我叔叔家里拿了好多吃的回来，原打算晚上和肖芒一块儿过节的。你们回来的早，算你们有口福。” 她一番话说完，忽地眨巴眨巴眼，看看谭瑜凡，再瞅瞅胡玲娟。 第205页 “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和我一样，惦记着肖芒，打算晚上回来陪她过节的?” 谭瑜凡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胡玲娟倒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咱们三个也太心有灵犀了。”孙爱莲边说着，边凑到肖芒身边，笑嘻嘻地伸胳膊搂住她的肩膀。 “肖芒同学，必须採访一下你现在的心情。感动不?激动不?” 肖芒转眼朝面前三张洋溢着青春的年轻面庞看过去。 要问她此刻的心情如何，的确是感动与激动相交织。重生后的第一个元旦，本以为会孤零零一个人度过，未曾想到一天内却惊喜连连。 这是她两辈子的人生中度过的最后意义的元旦，没有之一。 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然烟消云散，如今，她又有了新的人生，新的朋友，还有……新的爱人。 肖芒一时情绪有些激动，眼前甚至起了薄薄的雾气。生怕被其他三人看出端倪，她忙遮掩着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 好在，此时孙爱莲一声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吸引到了她那里。 “好漂亮的钢笔!” 不知什么时候，孙爱莲眼尖的看到了被肖芒摆在书架上的蓝色绒布盒。 在公共汽车上时，肖芒已经拆开看过了，里面是一只很漂亮的英雄牌钢笔。这个牌子的钢笔在八十年代可算是钢笔中的翘楚了。 这时候还没有中性笔的出现，人们都习惯用钢笔，而且喜欢把它夹在上衣口袋里，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总之看上去很有文化。如果夹根上好的钢笔，那更是显得气派。 一回到寝室，肖芒就把笔郑重地摆在了书架上，没想到却被孙爱莲给发现了。 “这么漂亮的钢笔!这可是英雄牌329型铱金笔，要十八块钱一支呢。” 看出钢笔的款式，孙爱莲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 “十八块钱的钢笔?好贵呀。” 胡玲娟吃惊地张大了嘴，在她的印象里，两块钱的钢笔就已经很奢侈了，居然还有十八块钱这么贵的钢笔。 第一百七十一章英雄牌钢笔 “这可是英雄钢笔厂出的最新款，当然贵了。” 孙爱莲解释道。 啊!肖芒吃惊不小。她完全没想到这么小小一根钢笔，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要十八块钱! 十八块，差不多得是庄铎一个月的补贴了吧，他还真捨得。 庄铎捨得，肖芒却隐隐感到心疼。太败家了，十八块能买多少大米，多少水果呀，都快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下回说什么不能让他再花这种冤枉钱。 也难怪肖芒看不出钢笔的价格，细说起来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钢笔。 上辈子不必说，她没钱买。这辈子虽然随着小食品生意的日渐火爆，她手头逐渐宽裕起来，但她深知将来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这也导致她捨不得给自己多买东西。 她现如今用的钢笔还是刚开学那会儿花一块二买的便宜货呢。 孙爱莲见摆着钢笔的书架是肖芒的，便问道：“肖芒，这钢笔是你的?” 见肖芒点了点头，她咂咂嘴，一脸羡慕地说道：“行啊你，啥时候闷不做声买了这么好的笔，这要是插在衣兜里去上课，保准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 说着她小心地从盒子里拿出钢笔，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明显喜欢得不得了。 “我也早就想买一只了，英雄钢笔厂这回出的新款的确是漂亮。” 孙爱莲越看越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自己也去买一根，可想到自己刚刚才买了好贵的面料，便彻底打消了再买钢笔的念头。 若是她敢再花钱，等放寒假回家，还不得被她妈一顿暴揍。 胡玲娟也凑了过来。 “孙爱莲，你说这个叫做什么……什么铱金笔，那到底和普通钢笔有什么不同呢?” 胡玲娟眼底闪过疑惑。 孙爱莲嘿嘿一笑，一副你问对人了的表情，将钢笔帽摘下，指着笔头给胡玲娟看。 “你瞧，这种铱金笔，它的笔头上点有铱金粒，不要太漂亮哦。” 说着，孙爱莲将笔尖放在灯光下一晃，前端的铱金粒放出小小的灼目光芒。 “真的好漂亮呀!” 她这一晃，引得胡玲娟不由赞嘆道。 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钢笔上，另一边的谭瑜凡却没有被钢笔吸引，而是注意到了摊在肖芒面前的《编织大全》。 一眼看到摊开的那一页，她愣怔了一下。 “你要织围巾?” “嗯，对呀。” 肖芒没多想，随口答道。 “问题是……这是男款的……” “啊?” 肖芒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打开书琢磨着针法，后来就一直摊开在男式围巾的那一页，忘了合上。 见被谭瑜凡撞破，她脸上一热，但仍强做镇定：“我要织了送给一个朋友的。” 谭瑜凡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她扫了眼孙爱莲和胡玲娟，见两人正围着钢笔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形，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会是……要送给我哥吧?” 第206页 这回肖芒很清楚她所指的哥是哪位，顿时哭笑不得，连忙狠狠摇了几下头。 见她立刻否认，半分犹豫都没有，谭瑜凡眼中神色复杂，没有再说什么。 肖芒也默默地把那本《编织大全》合拢收了起来。她刚把书收好，一个人影就沖了过来，扑到她身上，强搂住了她的脖子。 “快从实招来，谁这么大手笔，送你那么贵的钢笔?” 孙爱莲的大嗓门炸响在肖芒耳畔，震得她都快耳鸣了。 “快放手!你要勒死我了!” “不放，就不放，除非你老实交代。” 孙爱莲完全一副无赖相，搂着肖芒脖子不肯松手。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着嗓门叫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叫庄铎的军校学生送的?” 没想到被她猜个正着，肖芒一愣，接着瞬间脸就烧了起来。这下，她连否认都不可能了，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哎呦呦!我猜对了，还真是他送的。很捨得呀，送这么贵的笔” “你差不多行了啊。快点把手松开，小心把肖芒伤着了人家上门来找你算帐。” 谭瑜凡一步迈上前，扯开了孙爱莲的胳膊。 孙爱莲完全没有反抗，她张大着嘴，嘴里能塞个煮鸡蛋。 “你也会讲笑话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谭瑜凡没理她，招唿着胡玲娟和她一起收拾桌子，准备吃晚饭。 瞧见谭瑜凡又恢復一副酷酷的模样，孙爱莲吐舌头做个鬼脸。 肖芒脸上的热度这时候已经降了下来，生怕孙爱莲再问什么让她招架不了的问题，她忙几步走到桌边，和谭瑜凡她们一起忙活起来。 “那个人很好，把握住。” 一道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她抬头看过去，正对上谭瑜凡真挚而柔和的目光。 “谢谢。” 她轻声说了句，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要上升的趋势。 谭瑜凡朝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哎呀，差点忘了，杜经理还给咱们拿来不少好东西呢。” 肖芒忽地想到杜宝良拿来的元旦福利，差点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这会儿见孙爱莲往桌子上摆吃的，她才勐然想起来。 寝室里顿时又响起孙爱莲激动的大嗓门。 “杜经理还给咱们拿来元旦福利了?快点拿出来给我们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过来搭把手。” 肖芒招唿道。 孙爱莲和胡玲娟上前，帮着她一起，一人一个地从门口把杜宝良拿来的纸箱子抬到了桌子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热闹的元旦 箱子一打开，除了谭瑜凡外，胡玲娟和孙爱莲都瞪大了眼，好似不信般地紧紧盯着箱子内。 “哇……这么多……还全都是进口食品。” 孙爱莲边说边伸手进去翻看。 “进口食品?那应该很难买到吧。”胡玲娟瞪大眼睛盯着里面问。 “那当然了，进口食品可是有钱都难买到的，更何况现在是过节，更是难弄到手。” 孙爱莲给胡玲娟科普。 肖芒看到她们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心情很好。 “这些都是杜经理拿来的元旦福利，每个人都有份，我已经都分好了，大家把自己的那份拿走吧，回头等赵建国和张卫兴回来，再把其余的给他们。” 肖芒分配着箱子里的食品，完全没有提这些其实都只是杜宝良给她一个人的。 “杜经理可真厉害，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 孙爱莲兴奋得两眼放光，整个人都陷入亢奋的状态。 这个年代，这些进口食品实在是太稀罕了，不要说是否能买得起，光是能弄到这么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们，不论是食堂窗口还是良山食品商店，咱们的小食品都卖得非常好，待到放假前，我会盘点后再给大家发一部分分红，数目不会少。玲娟，咱们的食堂窗口帐目我也算完了，收益很客观，你放假时可以多带些钱回家了。” 肖芒话音刚落，孙爱莲就激动地扑上来紧紧抱住她，勒得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太好了!我就说跟着你混绝没错!” 比起孙爱莲，胡玲娟情感要内敛得多，但饶是如此，她也同样很激动，脸颊都微微泛起红润来。 原本以为现在手头里剩的钱已经不少了，没想到放假前还能发一大笔，想到 爸妈不必再为弟妹来年的学费发愁，胡玲娟心里就感到一阵欣慰。 或许，不仅不用发愁学费，他们家还可以考虑，把现在住的四面漏风的泥土房换成漂亮结实的砖瓦房，让家里人也能住得舒服。 胡玲娟抬眼看向正在奋力挣脱孙爱莲胳膊的肖芒，心里觉得热乎乎的。 若是没有肖芒带着她一起经营食堂窗口，她就不会有今天。 她嘴笨，不像孙爱莲那样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她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就跟定了肖芒，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回报她。 “肖芒，谢谢你。” 她紧张的开口，诚挚的感谢道。 感受到胡玲娟话语中的真诚，肖芒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207页 “不用谢我。我不过是起了个引领的作用，大部分还是要依靠你自己。这几个月来你的努力有目共睹，食堂窗口若不是有你一直在，可能我也没精力能把它撑到现在。所以，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胡玲娟慌忙摆着手，脸上红得更加厉害，想说些什么一时情急下却说不出来。 “好了，你们谢来谢去不觉得累，我听着都累。快点坐下吃东西吧。” 边说着，谭瑜凡边第一个坐在桌子旁。 低头时，她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以她的家世，杜经理拿来的那些进口食品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更高档的她都没少吃过。分红的那些钱，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些零花钱。 可是寝室里这份融洽温情的暖意，却让她感到欣慰。能住在这个寝室里，能有这些可爱可亲的室友，是她的幸运。 “吃饭，吃饭。我可饿坏了。” 孙爱莲也坐到了桌子旁。 寝室正中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有孙爱莲从亲戚家拿来的几道菜，还有肖芒从庄家带来的香肠和猪皮冻，极为丰盛。 肖芒又朝桌子上看了看，唯独少了喝的东西。 “我去楼下小卖店买点汽水。” 肖芒正准备拿钱去买汽水，不料胡玲娟却先开了口，并紧接着匆匆下楼了。 待胡玲娟回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喝着汽水开心的吃起来。 伴随着邓丽君甜美的歌声，四个人用汽水碰杯，说着笑着，吃得分外开心。 肖芒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心潮澎湃来形容。 她仍记得前世最后一个元旦，何文明已经彻底的不回家，婆家人也当她不存在，没人来招唿她去过节。而娘家人，更不用提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娘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有提款机的功能外，就完全不相干。 那个元旦，是她过得最凄凉最痛苦的一个元旦，她一个人傻呆呆的坐在家里，一直坐到夜半。 那时的她完全不会料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在这种融洽的氛围中，热热闹闹的度过元旦节。 庄铎、庄父、庄母，还有眼前她的室友们，每一个都在真诚的关心着她，惦念着她。 这种被人关心、惦念的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中，肖芒的双眼有些发潮。 滨城市政府家属区，盛家。 偌大的饭厅正中，摆放着一张圆形花梨木中式餐桌，餐桌周围摆着四把与之配套的花梨木中式餐椅。 吴妈正不停地从厨房中端来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餚摆在餐桌上，每道菜都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慾。 “吴妈，什么时候开饭呀?”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跑进饭厅，站到餐桌旁，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软糯的声音说起话来极为好听。 “别着急，马上就开饭。” 吴妈笑呵呵地说着，又闪身进厨房去端下一盘菜。 小女孩盯着桌上的一盘红烧鸡翅，拼命的咽着口水，终于忍耐不住她把手伸向了装着鸡翅的盘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盛家的‘团圆饭’ 小女孩的手堪堪要碰到鸡翅时，身后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 “小洁，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一眼看不到你就偷吃东西!” 被称为小洁的女孩哆嗦了下，接着手快速缩了回来，转过身皱巴起小脸，满脸委屈。 “妈，可是我真的好饿呀。” “那也不行。你爸爸和大哥还没上桌，你怎么能先吃呢。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团圆饭要一家人坐齐了才可以开动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暗红色呢子长裙的明丽女人。女人黑亮的头髮高高挽起，盘在脑后，映衬得她肌肤赛雪，脸型优美。一双笑眼，不笑也仿佛带着笑般，让人见了便心生亲切。 然而此刻女人脸上满是严肃，看着女儿的目光很是严厉。 “好了，我知道了。” 小洁无奈地嘟着嘴，走到女人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撒娇。女人脸上的严厉也快速褪下，眼底浮起淡淡宠溺，抬手揉揉女儿的小脑袋。 吴妈这时候又端着菜回到饭厅，见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咧嘴笑起来。 “夫人，可以开饭了。你和小洁先入座，我去叫部长和彬彬下楼。” “好，辛苦您了，吴妈。” 被吴妈称为夫人的，正是盛志端的现任妻子，齐薇。她刚三十出头，比盛志端足足小了十几岁。 “不辛苦，不辛苦。” 吴妈笑着说道，接着在围裙上擦净了手，上楼去了。 “哦，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盛洁扬着小手欢唿着，爬上一张椅子坐下来。齐薇好笑地看着她，坐到了她的身边。 没多大功夫，盛志端和盛彬一前一后走入饭厅，盛志端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挨着齐薇在椅子上端坐下来。 “爸爸，我们快开饭吧，我好饿呀!” 听到小女儿的声音，盛志端的眼中才露出一抹宠爱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先拿起了筷子。 盛洁又欢唿一声，抢先抓起了一块她早就盯好的红烧鸡翅。 “小洁，没规矩。吃饭不许用手抓!” 第208页 齐薇低斥着女儿。 “算了，今天过节，她高兴就好。” 盛志端开口，看向盛洁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盛彬举着筷子的右手抖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扫过面前的两大一小三个人。 多么和睦的一家三口恩爱场景!恩爱的，几乎刺眼! “彬彬，你也多吃点。” 察觉到盛彬的异样，齐薇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想给他夹些菜过去，但她不敢，她知道即便夹了，他也不会吃的，徒增尴尬而已。 盛彬一言不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彬彬，你阿姨在和你说话呢。” 盛志端浓眉微微皱起，语调透着隐隐的严厉。 “大过节的，你这么严肃干嘛，小心吓着孩子。” 齐薇忙不迭地打圆场。 “什么孩子?过了年就整二十岁，还这样没规矩!” 盛志端瞪着眼，嗓门更大了几分。 “你叫我回来，就是听你训话的?” 盛彬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撂，毫不示弱地盯着父亲满是怒意的脸。 “你……” “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齐薇不满地瞥了一眼她身侧的丈夫，“盛志端同志，请你记得今天是元旦，要发火也等到明天再说，先让大家把这顿饭好好吃完。” “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未等盛志端作出反应，盛彬先推开面前的碗，站起身大步走出了饭厅。 饭厅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啪! 筷子砸到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冷清的饭厅里显得格外清脆。正在啃鸡翅的盛洁吓得弄掉了手里吃了一半的鸡翅。 她偷眼看向自己父亲，只见父亲平日里就常冰着的一张脸，此刻更是冰冷无比，只有眼中闪动着灼热的怒火。 “太不像话了!逆子!” 盛志端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盘子全被震得颤了三颤，有的汤水都溅了出来。 正在厨房里收拾锅台灶具的吴妈，听到饭厅的响动，赶忙走到门口探头向饭厅看去。瞧见里面的一幕，她眼底闪过隐隐不安。 “消消气。上个星期大夫还说，让你少动怒，你又忘了吧。” 齐薇摇摇头，担忧地说。 “少动怒?那他倒是让我省点心!” “明明关心人家，结果一见面就只会训话，你呀你!” 齐薇嘆了口气。 此刻迈步走上二楼的盛彬，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迟疑了一下后，缓步向走廊东侧走去，最终停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前。 他定定地立在门口，过了半晌方轻轻拧开房门，推门而入。 房内漆黑一片，他轻车熟路的摸到墙上的壁火按下，随即灯光跳动着亮了起来。 盛彬站在房门口，目光缓缓环视了一圈。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同五年前母亲离开时一模一样。 中式红木床上还铺着母亲最喜欢的丝光墨绿底海棠花床单，床单看起来干净整洁，一定是吴妈时常清洗更换的缘故。 他的视线接着移到床旁边的红木床头柜上，落在上面摆放的一个约莫十寸大的相框上，他深邃的眼眸更显幽黑。 盛彬走上前，目光定定地凝视着相框。 相框内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女人一身鹅黄色连衣裙，黑黑的长髮柔顺而光滑，披散在肩侧。她坐在一块礁石上，身后是滨城市人民公园内着名的烟碧湖。 女人唇角含笑，凤目弯弯，美得摄人心脾，她身后波光粼粼的烟碧湖都显得黯然失色。 盛彬望着相框中的女人，目光久久未曾离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请叫我全名 元旦夜，盛家一顿团圆饭吃得不欢而散。 待碗盘撤下，厨房也都收拾妥当后，吴妈端着盛了饭菜的托盘上楼。晚上盛彬几乎没吃饭就回了房，她一直惦记着他会饿。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齐薇从楼梯上走下。 “吴妈，这是要给彬彬送去的?” “是，夫人。” 吴妈老实答道。 “那给我吧，我给他拿过去。” “可……” 吴妈犹豫了，但齐薇不容分说，直接从她手中端走了托盘，蹬蹬瞪上了楼。 走到盛彬门前，她踌躇了下，接着敲响了房门，过了片刻，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门后露出盛彬的身影。 “彬彬，我给你送饭过……” 一句话还未说完，盛彬已经黑了脸，立即就要将房门关上。 “等一下……” 齐薇眼疾手快，及时用胳膊肘挡住了房门。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肘估计已经撞青了。 没待盛彬再有下一步举动，她已经闪身进了房门，将手中托盘稳稳放在房间内的书桌上。 盛彬脸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看向齐薇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虽然早已习惯这种目光，但齐薇心底还是咯噔一声，说不出来的难受。 “彬彬，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我给你拿了些饭菜过来，总得吃饱了再睡的好。” “请叫我全名。”冷冷的声音传来。 “啊?” 第209页 齐薇愣住了。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彬彬……不是你可以叫的，你不配。” 盛彬薄唇中吐出残酷的语言，齐薇身体瑟缩了一下，接着眼中有薄薄雾气浮现，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不过几个月未见，她怎么又忘记了，盛彬很讨厌她同吴妈一样，喊他彬彬。对眼前这个继子来说，彬彬是家人叫的，而她……不是他的家人。 齐薇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好，我以后不叫了。对了，前段时间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过年的时候穿。不知道大小是否合适，一会儿我让吴妈送过来你试一下。” “不必了，我不需要。” 依然是冰冷彻骨的语气，齐薇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盛彬会是什么样的神情。自从嫁进盛家，她已经无数次体会过眼前继子对她的厌恶，直到女儿盛洁出生，这种厌恶愈发明显。 她常常深感无力，想要缓解，可盛彬却将自己躲在冰冷的罩幕后，让她无从下手。 “饭菜你也端回去吧，我不吃。” 说着，盛彬抬手勐地又推了一下房门，原本就敞开的房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赶人的意思显而易见。 “还是多少吃一点罢……” 勉强说完这句，齐薇再也无法冷静地继续待在这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这位继子，永远有各种方法让她感到备受屈辱，偏她对他无可奈何，或者可以说，她实在不忍心他再受到伤害。 当年的伤害够重的了，她如是想着。 见齐薇终于离开，盛彬反手将房门咣得一声用力推上，他胸前起伏着，眼底的怒火寻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几乎令他发狂，终于他一眼瞥到摆在书桌上的托盘，几个大步走过去，扬起手将托盘扫落在地。 啪! 托盘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传来沉闷的响声。饭与菜洒了一地，饭碗滚落在桌脚边。 不解气般的，盛彬抬脚又把碗踢得更远。 砰!砰! 房门再度被敲响。 盛彬抬眼，眼中满是不耐烦与暴躁的神色。他一动未动。 房门又响了几声，接着传来吴妈的声音。 “彬彬，是吴妈。” 听见门外和蔼熟悉的声音，盛彬迅速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换上平静的神色，走过去开了门。 吴妈笑吟吟地立在门口，手里托着一套衣服。 “夫人让我给你拿来的，说是过年穿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你明知道我不想要她的东西。” 盛彬眉头紧紧皱起，极力压抑着情绪。 “吴妈明白的……但她其实代表的你父亲，你又何苦和她作对。过年的时候穿上新衣服，也好让部长高兴高兴，毕竟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 “你是要我给她面子?不过是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货色，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偏要嫁进我家。这种人，有什么面子可言。” 盛彬轻蔑的冷笑了声。 吴妈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眼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 “怎么洒了一地，等我去拿拖把来打扫下。” 说完，她顺手把衣服搁在床尾，转身出门匆匆离开了。 盛彬目光幽深地望向放在床位的那套衣服，良久，他伸过手去，扯过衣服来套在了身上。 m大女寝。 寝室里元旦晚餐已经结束，四个女生收拾干净桌子，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胡玲娟再次坐在床头，拿着没织好的毛衣上下穿梭飞快地织着。 谭瑜凡正在整理床铺，把叠的整齐的被子抖开，接着回身去脸盆架旁洗脸。 孙爱莲则在一样样的检查自己昨天逛街的‘战利品’。 而肖芒，又摊开了《编织大全》在认真研究着。 “瑜凡，你瞧我昨天买的面料好看不?” 忽地，孙爱莲抖开了手中那块昨天刚买的新面料，扬给谭瑜凡看。 此刻谭瑜凡已经洗完了脸，正往脸上涂着雪花膏。听到孙爱莲的声音，她回头看过去。 灯光下，孙爱莲手中的面料泛起点点闪光，上面的暗色花纹高贵大气，煞是好看。 第一百七十五章画手肖同学(月票加更) 看看孙爱莲手里的面料，谭瑜凡点头道：“这是人民百货上的新款吧?” “你怎么知道?” 孙爱莲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我姨也买了一块，前几天衣服做好了，来我家串了一趟门。” 谭瑜凡淡淡说道。她涂完了雪花膏，把瓶子放回脸盆架旁边的木架子上。 孙爱莲又扬了扬手里的面料，脸上带着小得意，继续问：“怎么样?我眼光还不错吧?” “马马虎虎。” 谭瑜凡说完，波澜不惊地走回自己床边，完全无视孙爱莲满怀期待的目光。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这个谭瑜凡，总有本事几个字就把人给气死。 “说你什么呢?说你和我姨眼光一样吗?” 谭瑜凡话音刚落，扑哧，两道笑声不约而同的响起。胡玲娟和肖芒实在憋不住，都哈哈的乐了起来。 第210页 孙爱莲立时绿了一张脸，气唿唿的把手里面料收了起来。 “哼!我就知道，想听你说句好话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孙爱莲气得够呛，但肖芒和胡玲娟还是忍不住想笑。 “有那么好笑吗?你们这些坏蛋，枉我今天给你们带回来那么多好吃的。” 孙爱莲两手一叉腰，气哼哼地说着。 肖芒终于忍住了笑，忽地她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我记得，你说要买面料是为了回家做身衣服过年穿?” “对呀!”一提起这个孙爱莲就来气，“还不是为了比过我二叔家的堂姐，要不我也不买这么贵的面料了。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个堂姐有多能臭显摆，每年春节都快成她个人表演秀了，不过就是自己会做衣服，做的款式好看了那么一丢丢，就趾高气扬的，眼睛都快长在头顶了，谁她都不放在眼里。呸!我还偏不服气，今年过年我一定要比过她!” 孙爱莲越说越来气。 肖芒目光闪动了下：“要我说呢，你要真想比过你堂姐，光面料好还不够，还得款式上也比人家好才行。” “款式?来来去去的就那几个款式，我也不像我堂姐，自己会想新款。” 说到这里，孙爱莲气势稍显不足，有点委顿。 肖芒想了想，随手从自己的书架上拿过一个本子，扯了页纸下来，拿笔在上面刷刷地画了起来。 见着她的举动，孙爱莲好奇极了，赶忙凑了过来。 只见肖芒拿着笔在纸面上划动，没多大一会儿，一套衣服的款式展现在她的笔端，只不过…… “这是啥?” 孙爱莲狐疑地问。 “额……虽然画的不太好，但这是一套衣服的款式，我觉得挺好看的，你可以照着做。” 孙爱莲把纸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端详起来。这时候谭瑜凡和胡玲娟都凑了过来，一同往纸上看去。 三个人同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灵魂画手啊，画得真抽象……” 谭瑜凡幽幽吐出一句，胡玲娟和孙爱莲极有默契的同时点了点头。 肖芒老脸一红，她也知道自己画画确实不在行，但是……真有那么差吗? 她快速从本子上又扯下一页纸，这回她真是想了又想，才一点点下笔，慢慢将衣服草稿勾勒了出来。 这回大家终于看清楚了，还真是一款从来没见过的女装款式。 “看起来很不错呀。”孙爱莲吃惊地说道，“这是你就用刚才那么点功夫想出来的吗?” 肖芒脸皮抽动了一下，没办法，又得撒谎了。 “当然不是……是我想了很久的。” 其实是她搜寻了前世记忆之后，确定下来的款式。上衣衬衫领，束腰扎同面料的腰带，下身西服裤的款式。这种款式搭配上面料的颜色，既青春洋溢又不失稳重端庄。 肖芒记得很清楚，这个服装款式要不了多久，就会随着一部电影而火遍全国。这就代表了，它符合国内老百姓普遍的审美，因此如果孙爱莲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出现在春节的家庭聚会上，有极大可能会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画得够不够清楚，裁缝能否照着原样做出来。 “爱莲，你最好找个有经验的裁缝师傅给做，我担心我画的……” 她话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孙爱莲却完全没在意，她现在越看越觉得这衣服款式太好看了!一想到能狠狠压过堂姐的风头，再也不用看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孙爱莲就觉得心里无比痛快。 她兴奋得小脸微微涨红，雀跃地坐到肖芒身边。 “你放心吧，我原本打算回家让我妈做，不过现在看来，我得找隔壁街的老师傅做更保险。要是真能挫到我表姐的气焰，等开学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孙爱莲眼睛亮晶晶的，已经开始憧憬她穿上新衣服的样子了。 谭瑜凡站在一旁又多看了几眼画纸。 “肖芒，虽然你画得真是不怎么样，但衣服款式的确不错。” 肖芒顿时哭笑不得，她这时深刻理解了之前孙爱莲的心情。 孙爱莲宝贝般的把纸叠好，塞进了她回家要带的行李里，那里面已经装了满满的滨城土特产。 没过一会儿，就熄灯了。 四个人纷纷回到自己床上躺下，肖芒也躺在床上，她睡不着，黑亮的眼盯着上铺的木板，想着心事。 刚才只是一时灵感，突然想到给孙爱莲画个新颖的款式出来，等这会儿她静下来想想，若是这次成功了，衣服真的受到大家欢迎，那么她以后是不是能更多的帮到肖萱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思绪翻腾，肖芒抛开这件事，忽地又想到不知肖萱现在在做什么，这个元旦过得好不好。紧接着，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又撞入她的脑海中，庄铎低哑磁性的声音又迴响在她耳畔。 第一百七十六章康復医院内的绝代佳人 一想到庄铎，肖芒的脸颊再度火烫了起来。好在已经熄了灯，没人能看到她现在的脸色。 重生以来，她一直抱着不再涉及感情的想法，只一心想着如何奋斗、如何强大。未料到，前世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的庄铎，居然会在这一世，逐渐走入她的心中，让她彻底沦陷。 第211页 曾几何时，她对庄铎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呢?连肖芒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一天过得尤为丰富，却也很是疲惫，在纷乱的思绪中，肖芒渐渐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滨城市郊一条蜿蜒的山间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行驶着，不多时在轿车的正前方，树林遮掩处隐隐约约现出一片白色建筑群。 待轿车驶近，高高的深灰色围墙呈现在眼前，围墙正中有一扇厚重的大铁门，铁门一侧挂着牌子，上门赫然几个大字‘滨城市精神病康復医院’。 被高大的深灰色围墙围在院内的几幢建筑全部都是白色的，本身就带着几分凄凉的气息。 整个院子又位处在人迹罕至的荒凉郊外，更显得异常诡异，仿佛周围的气压瞬间都低了几分。 看到门牌上的几个字，坐在黑色轿车后座的盛彬眼内神色复杂起来，他扭过头看向了车窗外，但握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攥得很紧，手背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吴波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情形，几不可闻地嘆息了一声。 轿车终于行驶到医院门口，医院早就接到了通知，这时候一行人正等候在大门处。 车子停稳，吴波先下了车，急忙转到后车门处拉开车门。 盛彬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目光还注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康復医院的孙院长带着副院长一众人等迎了上来，吴波不得不轻声提醒。 “彬彬，院长他们过来了，该下车了。” 又过得一会儿，盛彬终于动了，他从车上下来，立在轿车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孙院长等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盛彬的脸色并没有吓到他们。 “一大早你父亲已经派人电话通知了我们，说你今天会过来。” 孙院长是个矮胖的老头，这会儿脸上堆满了笑容，很热络地上前打着招唿。 每逢大的年节，盛彬都会来这里一趟，而每次孙院长都必定带着人倾尽全力来迎接。 毕竟这可是盛部长唯一的儿子，万一出了稍许差池，他们可绝对是担待不起的。 “我们去病房吧。” 盛彬淡淡开口，说着当先往前走去。 不需要人引领，那个病房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哪怕闭着眼，他也能在这个大院中找到那处所在。 孙院长快步紧跟在旁边，眼光瞄向盛彬，心内不由嘆息一声，这孩子愈髮长得像他的母亲了，只可惜…… “听说……她最近状况好多了?” 盛彬突然开口问道。 “最近情况很不错，没有闹，发作频率有所减低。” 院长回答着，偷眼看向盛彬的表情，见对方点了点头，没有不高兴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 这之后盛彬就陷入了沉默中，只大步朝前走着。 办公楼后的院子东侧，有一幢白色的小二楼，这里住着的，全部都是有着特殊身份、要格外照顾的病人。 一行人刚行至楼门前，站在副院长后面的一个年轻姑娘便匆忙跑上去开门。 因为病人的特殊性，这里的门常年都是锁着的状态。 吱嘎一声，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压抑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盛彬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下。 “走吧。” 孙院长做手势让他走在前面。 盛彬顿了下，随即迈步向楼内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好似灌满了铅块，沉重无比。 虽然很想见，却又害怕见。 每每来此，这种复杂的情绪都萦绕在他心间。 不多时，一行人登上了小楼的二楼，转个弯径直向前走，在左手第三个病房前停下了脚步。 又一扇铁门呈现在大家眼前，这道门比起楼底的大门狭窄的多，铁门上方有一扇窗户，窗户上安着结实的铁栅栏。 透过那一方小窗户，病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约莫二十多平方的房间内，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床位于房间一角。 因为担心病人发狂时会受伤，医院的床和四周围的墙都是特制的，摆设少也是为了防止病人发作时伤害到自己。 在门对面的那面墙上，也有一扇窗户，约莫是门上窗户的四五倍大，上面安着更为细密的铁栅栏，窗外是康復医院大院内冬日萧索的景象。 一个纤瘦的女人披散着头髮，坐在床边，背对着房门，看向面朝院子的那扇窗户，一动不动。 “她总这样坐着吗?” 盛彬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的女人，低声问孙院长，声音有些低沉。 “是。最近她不像先前那样闹了，平时总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窗外看有时候能看一整天，是有些……过于平静了。” 孙院长一席话说完，略微不安地看向盛彬。 盛彬俊美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淡淡吩咐道：“开门吧。” 孙院长做了个手势，马上从后头上来一人，仍是先前打开楼下大门的那个女孩。女孩叫葛珍，是屋内病人的专门护理。 葛珍上前，偷眼瞧了站在身旁正注目望向病房内的年轻男子，护士帽下的白皙脸庞瞬间爬满红晕。 “小葛，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开门!” 第212页 孙院长一声低斥，葛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垂了脸从衣兜内拿出一大串钥匙，快速而熟练地找出其中一个，打开了病房的门。 第一百七十七章狂躁的女病人 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在冷清的走廊内发出巨大的迴响，然而病房内的女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背对着门口众人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般。 盛彬一步步向屋内走去，他一直走到女人身旁，才停住脚步。 “妈。” 他轻轻喊道，声音微微颤抖，充满着隐忍不住的情感。然而女人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女人身后走到她的身前，蹲下身仰视着她。 “小心!不能离得太近!” 孙院长出声提醒，然而盛彬却置若罔闻，根本没有理会他。 “彬彬，虽然你妈妈现在情绪看起来平稳，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为了安全你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可盛彬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孙院长眉头紧锁，满面担忧，用眼神示意周边两名男护理，男护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盛部长的儿子，无论如何得保护好，不能让他有危险。 男护理静悄悄地跟了上去，护在了盛彬旁边。 “妈。” 盛彬又一声轻唤。 女人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直勾勾望向窗外的眼珠略微动了动，最后终于落在了前方自己儿子的身上，但那目光只是从盛彬脸上扫过，麻木而茫然，不带一丝的情感。 盛彬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人纤细瘦长的手指。 岁月的流逝几乎没有在女人的脸上刻下些许痕迹，她披散的长髮下，优雅的鹅蛋脸、秀挺的琼鼻、优美的唇形无不令这张脸愈发完美，只是因为过于瘦削、双颊凹陷而显得有些憔悴。 可令人遗憾的是那双原本最该夺人心魄的美目，此刻却是呆滞无神的，让女人的整张脸生气全无，与那个十寸相框中坐在烟碧湖畔礁石上的女人有着相同的容貌，可神态已是判若两人。 那种摄人心魂的笑容，再也不会出现在女人的脸上。 葛珍每次见到这位名叫谭芸蔷的女病人，都免不了好一阵感慨。她自毕业进入康復医院开始，就专职负责照顾这位来歷不凡的女病人，细细算来，已经差不多三年了。 这样绝代的容貌，却偏偏生了这种病，只能常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在这小小一方空间里，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而且据医院同僚私下里传言，自谭芸蔷生病后，她的丈夫就抛弃了她，另娶了年轻美貌的妻子。可是，葛珍还曾听过一种传言，有人说其实是她丈夫先有了新欢，继而她才发的疯。 两种传言的真实性不得而知，毕竟盛部长身份显赫，大家仅仅敢私下里偷偷谈论下，没人真的敢去一探究竟。但不论是哪种，都意味着眼前这发了疯的女人是被爱人所抛弃的。 而且在葛珍护理女人的三年中，她的确从未见过女人的前夫——部长盛志端前来探过病，倒是她的儿子盛彬，每年会过来几趟探视她，这似乎更加印证了那两种传言。 只不过，令人唏嘘的是，谭芸蔷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了，即使盛彬就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是投去麻木而没有感情的目光。 几年了，任凭盛彬如何唤她，结果都是一样。 而且更可怕的是…… “啊!啊!”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谭芸蔷勐地大叫起来，叫声悽厉无比，同时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扑向盛彬。 没人能够想到，她那样瘦骨嶙峋的身体，是如何突然爆发出如此勐烈的能量。 “是你!是你!你居然还敢来见我，你这个负心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谭芸蔷勐地扑过去，龇着牙，双目通红。 “病人发作了!!” 立在盛彬身后的两名男护理大惊失色，两人毕竟训练有素，迅速冲上前抓住了陷入狂躁中的女病人。 但饶是如此，依然晚了一步，盛彬离她还是太近了。刚刚他伸过去握住谭芸蔷的手，此刻已经被她抓在手里，她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咬进因为撕扯而裸露出半截的手臂。 她咬得是那样狠，就好像被她咬住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某个和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盛彬痛得上齿紧紧咬住嘴唇，把下唇咬得失去了血色。 但他一声都没有吭。 “快让她松口，快点!” 孙院长的额头急出了薄薄的汗来，指挥着人赶快去救下盛彬。那可是盛部长的宝贝儿子，若是有个什么，他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以为这两个月来，谭芸蔷都很老实很沉默，不再像过去那样狂躁，病情有了好转。所以他才敢放任盛彬近距离接近自己的母亲，而没有强行将他拽离。 毕竟是亲生母亲，一年只能见这么几面，他很能理解一个做儿子的心情，尤其……母亲还是这个样子。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谁也不曾料到沉默了两个月的谭芸蔷会突然发狂。 葛珍也在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帮忙，四五个人同时拉扯着狂躁中的谭芸蔷。 第213页 但谭芸蔷咬得很紧，血顺着牙齿与肌肉的贴合处流淌下来，蜿蜒在盛彬白皙的手臂上，触目惊心。 “废物!快让她松口。” 孙院长看到了盛彬胳膊上的血，他眼前一阵晕眩，好悬就地晕倒。 早上盛部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会护他周全。现如今盛彬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可如何同盛部长交代? 孙院长惨白着脸，双手抖个不停，厉声呵斥着下属。 男护理在院长的呵斥下，一心想快点把盛彬解救出来，手里的力道不由又加大了几分。 “不要弄伤她!” 盛彬哑着声音低喝道，语气凌厉。 男护理的手劲又松了下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医院内的混乱 见谭芸蔷越来越狂乱，完全没有要松口的迹象，站在男护理后头的葛珍心里急得不行。 她咬咬牙，转身跑出了病房。 不过十几秒，她就转了回来，手里举着一只针管，推开一名男护理，一下扎进谭芸蔷的左手臂上。 现场顿时安静了。 “你在做什么?” 一道怒喝传来，接着葛珍被一股勐烈的力道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勉强才站稳，手里的针管已经飞了出去。 葛珍慌乱地抬头，正对上盛彬愤怒至通红的双眼。 “只……只是镇静剂……” 她哆嗦着嘴唇说道，同时指指落在地上已经滚到窗边的那个空针管。 镇静剂的效力很快发作，只过得片刻，狂乱中的谭芸蔷便安静下来，松开了口，缓缓往地上滑落。 离她最近的盛彬用没有受伤的胳膊一把托住了她。 谭芸蔷这个时候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她用失去焦距的眼睛看向盛彬，在她彻底陷入昏睡前，轻声呢喃了一句。 “彬彬……” 接着她就彻底合上了双眼。 盛彬眼中有不明情绪在涌动，被他生生压下。 几名护理赶忙上前，接过谭芸蔷，将她扶到了病床上。 另外有人上前想查看盛彬的伤势，但盛彬动作更快地将袖子撸下，并未给他们任何机会。 在他袖子落下的一瞬间，眼角余光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葛珍，吃惊地发现就在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旁，还错落交织着数道陈旧的疤痕。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那可是盛部长的公子，生来就身份尊贵，养尊处优，怎么会……怎么会身上伤痕累累? 孙院长这时候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快步走上前，眼睛里全是担忧。 “还是让他们给你看看吧，不然伤口过深容易感染……” “不必。” 孙院长一句话未说完，盛彬便不容分说地制止了他。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已然沉睡过去的母亲后，便大步走出了病房。 孙院长傻眼了，这叫怎么回事呀?若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回家被盛部长看到伤势……后果他简直不敢想像。 想到这里，孙院长小跑着追了出去。 盛彬大步往院门口走去，孙院长小跑着跟在后面，大冷的天，他身上冷汗直往下淌。 院门口处，吴波正等在车上，看见盛彬远远过来，他忙不迭地从车里钻出来，迎上前。 “怎么样，情况还稳定吗?” 话刚出口，他就察觉到盛彬的异常。 此刻的盛彬紧抿着双唇，俊秀的脸庞苍白无比，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非常了解盛彬的吴波明白，这时候的他情绪正处在极度不稳当中。 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吴波忧心忡忡。 “等一下!!” 矮胖的孙院长体力上根本无法和盛彬相比，早就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但盛彬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后车门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吴波踌躇了下，犹豫着要不要等一下孙院长。 “吴叔，开车。” 盛彬冷声吩咐，完全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哎，是。” 吴波看看盛彬的脸色，到底还是上了车，黑色的小轿车在孙院长赶来之前，一熘烟地开走了。 坐在驾驶座上，吴波满心担忧地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 好久没见过这么低气压的盛彬了。 虽然每次来康復医院，出来时他脸色都不会太好，但都不会如同这次一般，似乎心情糟糕到顶点。 “彬彬，今天发生了什么?是你母亲的状态不太好……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吴波小心翼翼的开口，不论是出于他对盛彬多年的感情，还是盛部长的交代，他都得弄清楚这件事。 盛彬却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吴波早就预料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得到回答的，轻轻喟嘆一声，他不再继续追问，而是专心地开起车来。 黑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行驶。 忽地，盛彬开口了。 “吴叔，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指的……是什么?” 突然的问话让吴波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我指的是什么，你应该懂的。” 第214页 吴波顿时觉得车内的空气瞬间稀薄起来，令他有点透不过气。 “我……我……” “当年我妈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我没有在家。这几年来，我问遍了所有人，可每个人都只是在敷衍我……包括你和吴妈。你们究竟在瞒我什么?” “没……我们怎么可能瞒你什么……我们是真的不知情……” 吴波觉得身上冷汗潸潸而下，湿透了背嵴。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原本好端端的人，会突然疯掉?” 盛彬语气加重，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吴波沉默了，良久后他开了口，语气沉重而无奈。 “不是吴叔想要瞒着你，的确我所能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车内又是一片沉默。 “我明白了……” 盛彬轻轻说完这句，似乎极为疲惫一般，将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左臂上还持续着剧痛，他能感到鲜血汩汩流淌的温热感，但对他来说……这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轿车继续在公路上行驶，约莫半个小时后，进入了滨城市内。 周围的景色顿时繁华起来，路上行人也增多不少。 盛彬听到车外隐隐传来的喧嚣声，缓缓睁开眼，转头望向车窗外。 第一百七十九章这两人来者不善 中午时分，肖芒在寝室里收拾着桌上的一堆资料，全部装到了一个大牛皮袋里，这里面是她预备去申报食品配方专利和註册商标的所有资料。 她预备这几天抽空就去把这两件事办妥，毕竟上次杜宝良过来和她说的那番话还歷歷在耳，让她不得不充满危机感，决定抓紧时间做好万全准备。 寝室很安静，只有她收拾资料的声音，还有孙爱莲均匀的唿噜声。 前一天闹腾的太晚，孙爱莲累得够呛，本来就喜欢赖床的她，今天一直睡到现在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肖芒看着孙爱莲的睡颜，笑着摇了摇头。真羡慕她，睡眠质量也太好了，不像自己每天不管睡得多晚，早上到点就会醒，想多睡会儿都不可能。 她整理好资料，看看时间后，凑到坐在床上织毛衣的胡玲娟身边，悄声问她：“到午饭点了，一起去吃饭吧?” “呦，这么快就中午了?” 胡玲娟被吓了一跳，点点头把手中的毛线针连着未完工的毛衣放在床上。 她的速度的确是快，昨天才刚织好前片，今天一上午，整件毛衣已经初见雏形。 两个人拾掇好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出了寝室。 “谭瑜凡怎么去图书馆到现在也不回来?” 胡玲娟问着，出了寝室说话声也恢復了正常音量。 “可能直接去食堂了吧。” 肖芒不在意的说着，谭瑜凡的刻苦程度，不亚于胡玲娟，她们两个泡图书馆的时长，要远超过寝室里其他人。 不过，现在寝室里也就只剩四个人而已。原先的八个人，除掉暂时回家等待学校处理的许欣润和方芳外，李莉搬走后，另外一个女生待了没多久，也调寝搬走了。 那个女生原本最初也加入到食品生产小组中，后来在肖芒被偷走一千块后，她强烈要求退出了。等到肖芒带着生产小组把小食品生意做得轰轰烈烈后，那个女生半是郁闷，半是尴尬，等到寝室里只剩下四个生产小组的成员和她之后，她再也没脸待下去，就申请换到其他寝室去了。 这么一来，肖芒她们寝室暂时只剩下四个人，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估计下学期一开学，就会有新室友搬进来。 “不知道许欣润和方芳的处理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你说，她们还会再回来吗?” 胡玲娟似乎和她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突然问道。 “我想不会了，按照她们的问题性质，开除是肯定的了。处理结果大约元旦假期过后就能公布了吧。” 这段时间文艺汇演和小食品生意充斥了肖芒的生活，令她觉得提起许欣润和方芳等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其实算算，并没有多久，学校的处理结果都还没出来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玲娟忽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肖芒笑了笑，她知道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虽然也饱受许欣润等人的欺辱，但仍然在为她们感到惋惜。 想了想，她换了一个话题。 “玲娟，下午你有空吗?” 见肖芒突然问道，胡玲娟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陪我再去一趟综合市场吧，我也打算去买点毛线。” 肖芒从昨晚就开始盘算这件事了。她最好能尽快把围巾织好，不然冬天就快过去，等她织好庄铎可就戴不上了。若是留到明年，谁知道款式会不会过时呢。 因此她心里着急，可买毛线她又不擅长，所以想叫上胡玲娟帮她参谋参谋。 “好呀，没问题。” 胡玲娟爽快的答应了。 “嗯，到时你帮我挑一下毛线的花色、质地什么的……” 两个人聊着天，往食堂而去。 第215页 “肖芒同学!”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肖芒勐地回身，只见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高档皮大衣的男人，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也身着裘皮，打扮得体，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这两人一看就是一对夫妻，而且其中中年男人的容貌，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肖芒皱紧了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下，她应该没见过眼前这两人，那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你们是?” “你好呀，肖芒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冒昧的来找你。” 中年男人开口说话，语气和蔼，但不知怎地肖芒就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直觉让她感到这两人来者不善。 果然，中年男人下一句便说道：“肖同学，你看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见肖芒迟疑了，男人面露焦急之色，又接了一句：“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十分钟就够了。” 摸不清这两个人的来歷，肖芒有心不想和他们去，但又觉得事有蹊跷，还是该听听他们到底是什么来意。 因此略思量后，她对胡玲娟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他们过去说两句话。” “小心点。” 胡玲娟明显不放心。 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肖芒跟着那对中年夫妻走到小路旁的一处僻静处。 见周围很清静，完全没有人，中年夫妻停下脚步。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后，中年男人脸上堆着笑，说道：“肖同学，我们不妨就打开天窗直说吧。其实……我们是许欣润的父母。” 中年男人的话音刚落，肖芒心里就咯噔一声，脑中顿时警钟大做。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对中年夫妻，居然会是许欣润的父母。换句话说，她根本没料到许欣润的父母竟然敢到m大来找她。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许欣润长得和她父亲有八分相像。 他们来找她的目的为何，肖芒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她很想看看，这对夫妻究竟会怎样做。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继续下文。 第一百八十章许家父母的来意 许欣润父亲再度开口。 “实在很抱歉，肖同学，我家闺女从小被我们给惯坏了。我们也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学校里犯了这么大的错，我们两口子听了之后也很痛心疾首啊。” 肖芒注意到，许父话虽然说得好听，脸上也带着歉意，但那歉意根本没有深达眼底，只不过是做出来给自己看的。 这种做作的表演，也就骗骗真正的十七八岁小姑娘吧，想骗她?那还是报个表演专业再学几年吧。 肖芒心里一阵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的接着听对方说，想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家欣润平时本性没有那么坏的，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三好学生、优秀班级干部。这回发生这种事，肯定是因为她认识了那几个臭流氓，一时煳涂才犯了错。” “您有话直说吧。” 不想再听对方绕着弯子的废话，肖芒单刀直入的问道。 许父一愣，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却毫不含煳，他怔了一下，忙一扬眉头，呵呵笑着竖起大拇指。 “既然肖同学这么爽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欣润的事情叔叔阿姨还想请你给帮个忙，你看能不能放我们家欣润一马，回头和派出所说一声，把立案给撤销了，你看可以吗?” 果然为的是这事。 “那学校的处理呢?”肖芒不动声色地问道。 “学校这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毕竟是欣润做错了事，我们也认了。” 许父状似痛心疾首地答着。 其实马育德早就和他通过了气，他家欣润串通校外小混混意图绑架同学，这罪名太恶劣，而且学校里已经传遍了，就算留下她，这个学估计也没脸再上了，不如顺势离开m大，他再给想办法找所其他学校转过去。 但派出所那边，想要撤案就必须得肖芒出面了。只有肖芒肯写谅解书，不再追究，才有可能撤案。否则一旦在派出所留下案底，就算罪名不重关不了多久，许欣润的前途可也都毁了。 这就是许家夫妻来找肖芒的原因。 你们认了?这叫什么话，说得好像委屈的是你们一样? 肖芒愤怒了，她看向许父许母，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 “如果我是你们，今天就不会来这一趟。你们觉得，在许欣润对我做过那么多极尽伤害的事后，我还会原谅她吗?” 接着，肖芒缓缓摇了摇头，嘴里轻轻吐出一句：“不可能!” 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决。 许父眉头立时紧蹙起来，在他一旁的许母，原本还保持着平静的面孔，顿时变得惊慌失措。 这回未等许父说话，她抢先开了口。 “肖同学，我知道，我家欣润这次确实是做的太过了。你看，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反正你也没受到本质的伤害，这不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就写个谅解书，放她一马。她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的。” 肖芒看着面前的许母，简直没有语言。这个穿着打扮考究，一看就出身良好的女人，一开口却带着绝对的优越感，让人啼笑皆非。 第216页 因为你女儿没有真正导致别人受伤，就可以被原谅吗?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 还是个孩子?如果没记错，许欣润比她大一岁，今年已经整十八了。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是完全行为能力人，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行为负责!轻飘飘的一句还是个孩子，就想让她躲过法律的制裁?做梦! “你让我放过许欣润，但是当初许欣润有没有想过放过我呢?抱歉，我没什么好再和你们说的，你们请回吧。” 不想再和这对夫妻纠缠，扔下一句话后肖芒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许母几步冲上去，拦在肖芒身前，“我知道我家欣润各方面都比你强，所以你一直都容不下她。但我们已经明确说了呀，我家欣润以后不会再在m大，对你不构成威胁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欣润她的确是做得有点过火了，但你原谅她这一次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家欣润的前程呢?” 许母振振有词的说着，脸上没有一丝的愧疚之色，反而怒气沖沖，好像他们家许欣润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肖芒终于知道许欣润那种咄咄逼人嚣张跋扈的气焰是来自何处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无耻! 许父一把上前将许母扯到一旁，背过身对她做个口型：“蠢货，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狠狠瞪了许母一眼，许母吓得乖乖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转过身，许父马上和颜悦色道：“肖同学，你别听她胡说。这段时间为了欣润的事她心里焦急，再加上爱女心切，说话也就口不择言了，你别放在心上。” 许父一番话倒说得很漂亮，轻描淡写的就把许母的责任给撇的一干二净。 见肖芒脸色依然阴沉如墨，许父眼神晃动两下，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两边，见果然没有一个人影后，他从胳膊上夹的黑皮包中，快速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来，伸手就往肖芒手中塞去。 “肖同学，叔叔阿姨也不会白让你写谅解书的。这里是两千块钱，其中一千是还我家欣润从你那里拿走借用的一千，另外的一千是给你的补偿费。” “拿走借用” 明明白白就是偷啊!这种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怒极反笑，肖芒回手推开了许父递过来的牛皮信封。 “请您把钱拿回去吧!我不会随便要你们的钱，要也只会要被偷走的那一千块。而且不是用这种方式，而是堂堂正正的通过法律途径拿回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滨城新华书店(月票加更) 许父的手伸在半空中，缩也不是，伸也不是，一时间很是尴尬。再听到肖芒义正言辞的话，让他不由暴躁起来，刚才刻意装出来的耐心荡然无存。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呢。我们已经把话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家欣润她不是故意的，钱也还你，补偿金也给你，你还想怎样?还是嫌钱少?嫌少我们可以再商量……” 伪装更好的许父，终于也暴露了本来面目，面对这对父母，肖芒已经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跟他们继续作无谓的纠缠。 “许欣润必须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们也不要试图再来说服我了，一切等着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吧!” 冷冷地说完这句，肖芒就打算离开，再也不想看许父许母无耻的嘴脸。 “等一下。”许父这会儿已完全脱去了伪装的面目，脸上露出兇狠的表情。 “告诉你肖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钱你不拿，以后想要可别怪我们不给!还有，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会和你多说，只是你要知道，我动动手，捏死你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不如就再把话说得狠一点，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就是个初入大学校门的大一新生，看着半分社会经验也没有，就算她能抵得了金钱的诱惑，他也不信在这么严厉的威胁下她还能淡定。 然而出乎许父的意料，对面的女孩非但没有他想像中的慌乱与胆怯，甚至竟然笑了。 “是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带着钱来找我写什么谅解书?” “……” 许父被噎得哑口无言。 “好哇，肖芒你等着，给脸不要脸，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许母在一旁气得哇哇直叫，此刻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优雅气质，跟街边的骂街泼妇没有两样。 肖芒多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们，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许父许母气急败坏的喊声，但肖芒已经完全不想再搭理这两个奇葩。 回到胡玲娟身边，两人继续往食堂而去。 “他们到底是谁呀?找你有什么事吗?“胡玲娟在担心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想让无辜的胡玲娟也被卷进来受牵连，肖芒轻描淡写的把事情一语带过，没有对她深说。 虽然她并不清楚许欣润父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但似乎隐约听说过许父好像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并且还和马校长有关系，或许他真有办法来对付自己也说不定。她虽然不怕，但也不想牵扯到身边的其他人。 第217页 见肖芒明显不想再提此事，胡玲娟也就不再多问了。 吃过午饭，两人便直奔河海大街的综合市场。在胡玲娟的帮忙下肖芒选了一款藏蓝色的毛线，胡玲娟教给她，选毛线要挑柔软不扎手、色泽均匀的，一定要看清有没有色斑和色差，而且毛线上的接头越少越好……， 提起这个，胡玲娟一改平日里不善言谈的模样，对各种毛线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都着满满自信心。 织一条普通的围巾三两毛线就足够了，但肖芒怕自己太久没织过东西手生，打算先练练手再正式织，所以买了半斤。 两人买好毛线，没有其他要买的东西，便预备往回走。 走着走着，忽地肖芒不经意间，望见了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家书店，书店牌匾上用隶书写着几个大字滨城市新华书店。 原来这就是滨城市新华书店，她曾听滨城本市的同学说过好多次，说这是滨城最大的书店，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来过。 前天逛街，在人山人海中逛了一大圈后，三个人都累得不行，也就没注意这里还有家书店。 今天既然看到了，而且现在时间还早，肖芒就打算进去看看，正好也找找书店里有没有食品工艺方面的书。 以后自己的厂子开起来，她还需要多琢磨研究些新的食品品种，毕竟虽然她还记得不少前世的食品配方，但这些配方可是有限的。她想要长久发展，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多研发一些品种出来。 好在未来社会将会流行什么食品，方向她都很清楚，这样她就已经比其他同行抢先一步了。 肖芒也曾去学校图书馆里寻找过这方面的书籍，但因为这个专业是新兴专业，相关的书籍本来就少，而且即便有也版本较老，里面的技术早已过时。 和胡玲娟商量后，两人走进了新华书店。 不愧是滨城最大的书店，里面的书极为齐全，肖芒和胡玲娟两人都看花了眼。很快肖芒就找到了摆放着食品相关书籍的书架。 她高兴极了，果然来对了地方。和胡玲娟说了一声后，她就站在书架边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而胡玲娟则转到别的书架边，原本并没有买书打算的她，在看到有很多世界名着后改变了主意，准备买几本带回去给弟弟妹妹看。弟弟妹妹们和她一样，都是自出生起便没有走出过那座大山，她希望他们能早点了解外面的世界，而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肖芒认真的翻看着书架上书，很快就选好了五本她想要的。这些就差不多够她用得了，以后有需要再来买。 她正想转身去找胡玲娟，勐地一道刺耳的女人大嗓门隔着几个书架传过来。 “餵!你都站这儿看了多久的书了!这书是卖的，都像你这么看，我这书还卖给谁去?想白看书，上图书馆，那儿没人管!” 女人声音高亢且尖利，刺得人耳朵疼。 第一百八十二章买不起就滚出去 肖芒皱了皱眉，往声音来处张望过去。但隔着好几层书架，看不到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估计是在书店里待着白看书的，这样的人不论什么时代在书店里都有不少。 很可能书店的店员看不下去，开始往外赶人了。 肖芒也不贊成白看书的行为，但那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把对方数落了个狗血淋头。 肖芒皱了皱眉，有心去管，想想两方都有错，还是算了吧，她抬腿就打算去找胡玲娟。 勐然，女人的高嗓门又闯入她的耳中。 “瞧瞧你这幅样子，哪个穷山沟里来的，也配来书店看书?我都怀疑你认识几个字?买不起就赶快滚出去……” 书店内一片安静，所有在附近挑书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书，探头看过去。肖芒刚要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太过分了，就算白看书不对，也不能这么侮辱人。 她秀眉紧蹙，一双杏目里涌动着怒意，就想上前去看个究竟。 然而她一步还未迈出，紧接着另一道女声又传了过来，这道声音音量不高，甚至语气还显得底气不足。 “同志，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书店里白看书的人不少，为什么您单单只针对一个人?再说您想请人走，完全可以把话说得客气些，为什么非要说得这么难听?穷山沟里来的怎么了，就没有看书买书的权利吗?人人都是平等的，您凭什么要搞歧视?” 这道声音别人听来，并不觉得什么，但听在肖芒耳中，却让她顿时呆立住了。 这……这居然是胡玲娟的声音! “你又是打哪儿来的?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吧?难不成这是你的相好?啧啧，看不出来现在的小姑娘胆子大得呦……” “你别胡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肖芒再也听不下去，她快步上前就想冲过去。 咣当!! 一声重物撞击在书架上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女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你竟敢打我?你等着，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叫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居然敢打老娘，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第218页 女人破口大骂着。 肖芒心底着急，几步走到那片书架前，只见现场已经乱成一团，一个胖胖的女店员摔倒在一排书架上，正有两个同样穿着书店工作服的人赶过来扶她。 被扶着站起来的女店员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另一边，胡玲娟傻呆呆的站着，已经完全被吓住了。 而在胡玲娟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这应该就是刚才被女店员数落白看书的那个人了。 男人个子挺高，但身材极为瘦削，一身黑布棉袄，虽然还算整洁，但一看就知道衣服很旧，有年头了。 男人双眼直勾勾盯着女店员，眼睛里一片通红，胸前剧烈起伏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捏着，手背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 一看到男人的脸，肖芒就愣住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她认识…… “是你?” 她激动地喊了一声。 肖芒过于激动，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音量，引得正兀自骂个不停的女店员都住了嘴，诧异地向她的方向望过来。 “肖芒!” 胡玲娟先看到了肖芒，原本呆愣的面容迅速恢復了生气，她撇撇嘴，哗地一下眼泪淌了下来，飞快地扑到肖芒身边。 看出胡玲娟受尽了委屈，肖芒心里又气又心疼，她反手扶住胡玲娟的肩膀，不断地安慰她。 那年轻男人也转过头，看了过来，目光在肖芒脸上扫过，男人双眼中的热度略微降低。 “你认识我?” 男人眉头聚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原来他已经忘了。 也难怪，上次不过一面之缘，估计对方连自己的样貌都没有看清楚。 但肖芒是绝不会忘记他，若是没有他，在上次那种危机的情况下，庄父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男人等于救了庄父一命。 因此打心底里，她是非常非常感激眼前男人的。 “或许你不记得了，上次在批发市场门口，你曾经救过一位突发心脏病的老人家，你还有印象吗?” 话音落下，男人拧眉又看了肖芒几秒后，脸上神色忽地舒展，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在批发市场门口，胡乱给人做心肺復甦，差点没治死人的姑娘。” 腾地一下，肖芒羞得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妈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居然还记得这事，还偏偏说了出来，要命了! “你们两个……认识呀?” 胡玲娟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看肖芒，又转头看看年轻男人。 “曾经见过一面，他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具体情形回去和你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肖芒没法和胡玲娟解释太多，只能一句话带过。 “哎哎，你干嘛呢你们?你们仨有病吧?这还唠上家常了，没看见现在什么情况?” 胖胖的女店员不干了，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呀，她才刚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推倒在地，现在人家不仅半分歉意都没有，还竟敢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这仨人就唠起来了，当她是空气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彻底愤怒了。 “你们等着，我绝对饶不了你们，今天的事我还没完了!” 女店员挽袖子，这回不光针对年轻男人，连带肖芒两个都被她给数落了进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这书，你买不起 “大姐，您先停一下!” 肖芒真生气了，但她不想把事情惹大，还是抱着尽力息事宁人的想法，极力将心底怒意压下去，让自己语调平和。 “大姐，我们讲讲道理好吗?虽然这位同志在书店里看书，行为上确实有些欠妥，但你已经教育了半天，而且还牵连到旁边这位无辜的姑娘。况且你刚才话说得的确太过分，白看书是一回事，你毁人家清誉又是另一回事!” 肖芒一番话说完，女店员的脸色越来越黑，她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感情他打人还有理了?我说了今天跟他没完就是没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今天我还非得说道说道了。” 女店员语气极差，但肖芒并未在意，依然语气平和。 “我的意思是，咱们两边各退一步，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本来不大的事情，何不大事化小呢?否则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呦，你怎么着，还想威胁我?”女店员拉长了声调，明显带着不屑。“我告诉你，甭想!我现在就去给派出所打电话，他不是打人行兇吗，我非得让他好好在派出所里蹲几天不可!” 女店员斜着眼睛，气势汹汹地伸手指向年轻男人。 肖芒真的出离愤怒了，这女店员简直不可理喻，不过仗着自己是国营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有个铁饭碗，就带着满满的优越感，态度倨傲无比。 殊不知，要不了多久，她所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就会在社会前进的车轮下，被彻底碾得粉碎了。 肖芒一步迈上前，眼底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喷薄而出。女店员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也不甘示弱地狠狠回看过来。 “肖芒……” 胡玲娟在身后探手扯了扯她的袖子，肖芒迴转头，看到了胡玲娟眼中浓浓的担忧，她递过去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復又转回身。 第219页 “哎呦!还真有不怕事的，你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派出所走一圈呀?” 女店员双手叉着腰，完全没把肖芒放在眼里。 “我……” “和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 肖芒刚吐出一个字，旁边的年轻男人却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坚决。说完后，他又转向肖芒：“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先走吧。” “怎么没关系。今天这事我还偏就管定了!”肖芒语气不容置疑，年轻男人是庄父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个她就不能不管，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 “你这人，我说不用你管!”年轻男人浓眉拧成了一团，非但不领情，反而声音冷硬。 “我偏要管!” “你……”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 再一次被忽视的女店员快要气疯了，她遇到的这些人究竟是怎样的奇葩? 这回没再给年轻男人说话的机会，肖芒抢先开口。 “大姐，如果你非要惊动派出所，那我也有话说，我朋友不过是路见不平，想帮忙说几句话，结果你却往她的身上泼脏水，严重影响她的清誉，认真说起来，你这已经涉及到诽谤罪了，我们也完全可以告你的。” “什么诽谤罪?你少吓唬人!” 女店员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根本不信的神色来。 “你不信也行，那就把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叫来吧，让他们告诉你，你的行为到底有没有触犯法律。” 肖芒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女店员，目光中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与示弱。 她这样笃定的神色，反而让女店员犹疑了，她心里拿不定主意，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两个同事，两个同事都朝她飞快地摇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她们也完全不清楚眼前这姑娘说得是不是真的。 女店员脸上青白交加，半天没说话。 肖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其实她心里是暗暗捏了一把汗的。刚刚的事情就算女店员言语上有不对，但肯定是年轻男人动手性质更为恶劣，若是真把事情捅到派出所去，就凭他在书店里打工作人员这一条，就够关他两三天的了。 而肖芒在赌，赌面前这位女店员对法律知识的淡薄，赌她的一番话能让女店员生出一丝胆怯。 果然，女店员害怕了。 “大姐，你看其实事情原本很简单，关键就是他在店里看了书，而你觉得只看不买，书就会卖不出去，对不对?” 肖芒适时出击，她黑亮的杏眼此刻柔和下来，语气也恢復了之前的平和。 女店员迟疑了一下后，一梗脖子，回道：“对!” 见此，肖芒嘴角浮起淡淡笑意来。 “那就好办了，这位男同志动手打你是不对，但你也骂了他出过了气，不如就两相抵消，免得闹到派出所谁也落不了好。” 听见这话，女店员嘴唇动了动，脸上带着不服气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 但肖芒完全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了下去：“另外，刚刚这位男同志看了哪些书，我们全部都买下了，这样你看行不行?” 肖芒干脆利落地说。 “全都买下?”女店员用眼角扫了一眼旁边地上堆成一摞的书，先是惊讶，继而满脸的轻蔑。“你知道他刚才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就凭你们，能买得起?” 见肖芒和胡玲娟不过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也很朴素，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有零花钱又能有几个钱。再看到肖芒手里已经拿了一摞子书，明显是要去结帐的，女店员更加笃定她绝对买不起年轻男人看过的那些书。 第一百八十四章怎么出尔反尔 肖芒顺着女店员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了。 好傢伙，原来年轻男人看了有七八本书，而且本本都是医学方面的大部头，一本书的价格就抵得上她怀里的全部书了，难怪女店员认定她买不起。 不过这也吓不倒她，她现在大小也算个小富婆了，几本书还是买得起的，无非就是有些肉痛罢了。 肖芒双手都抱着书，腾不开手，便转身把怀里的书全部放在胡玲娟怀里，然后走到那堆医学大部头面前，把书全部抱起来，很有气势地说道：“不过几本医学书，有什么买不起的。说得好像你这里卖的是孤本、绝版似的!” 既然对方不相信，那她偏偏要把气势做足让她相信。 “不用你买。”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未料到，女店员还没说话，旁边的年轻男人却先开了口，他视线扫过去落在女店员身上。“我和她去派出所!既然我动了手，我就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一句话不啻于石破天惊般，把在场众人全都震住了。 居然还有这种人，有人替他解围不需要，反而自愿要去派出所。去派出所蹲个一两天的其实没啥，但在里面待过再出来名声可就全完了，如果有正经工作的估计工作也得没。 肖芒也很清楚这一点，眼见年轻男人大步就要往外走，她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奈何她手里抱着几本大部头，实在是跑不快。 “玲娟，快去把他拦住!” 第220页 情急下，她朝胡玲娟喊了一声。胡玲娟手里的书比她少，也比她轻，撒开步子就朝年轻男人冲过去。 她太心急，也沖得太快，拦住对方后没来得及剎车，直接与年轻男人撞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的一下，令两个人都往后弹开。这么一耽搁，后面的肖芒和女店员等人都赶了上来。 肖芒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拦住了年轻男人。 “你怎么回事!既然有缓解余地，为什么非要去派出所?” 肖芒真有些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也沖了起来。 年轻男人垂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书我买不起。不过去派出所……我不在乎……” “你，你可真是……书我帮你买，不用你还钱。” “用不着。” 男人迅速说道，态度之坚决完全没有留下一丝转圜余地。 肖芒简直要为之气结，怎么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两人正僵持间，女店员反而不干了。听这男人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去派出所，她本来就是想找事给他添堵，好出口恶气，既然添不了堵还去派出所干嘛?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天然对派出所有种牴触感，不到万不得已，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踏进去一步，女店员也是一样的想法。 而且，几本厚厚的医学书价格可不便宜呀，若是能趁此机会卖出去，搞不好她还会被经理表扬呢。 这么一想，她的想法就完全改变了。 “喂，你们三个，告诉你们派出所我不去了，今天你们把书买走，这事就算完了。” 女店员两只胳膊环在胸前，一扬头说道。 “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年轻男人语气愤怒，明显气得不轻。 肖芒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拦在了他和女店员中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好，没问题，这些书我们都买了，现在就去柜檯结帐。” 年轻男人在她身后明显还想说什么，肖芒却迈大步直接往收款的柜檯走去了。 她把厚厚的几本书搁在柜檯上时，胡玲娟也把怀里的书放在了上面。坐在柜檯后面的女店员的同事直接被惊到了。 谁这么大手笔，一次性买这么多书? “给她们算帐!” 女店员也赶了上来，没好气的说。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会儿等价格出来吓死你们。要是拿不出钱来买，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一共是五十八块三毛。” 待价格一报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贵了，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看热闹不嫌事大。刚刚围观的那些人这会儿也唿啦啦的都跟着围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肖芒等人，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替他们打抱不平的。 “行了，几个年轻人，就别难为人家了。将近六十块钱，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年纪大小，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得自己负责。拿不出钱来可不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了吧。” 在一片嘈杂声中，肖芒却半分含煳都没有，她拿过肩上背的挎包，迅速从里面掏出一大把十元来。 一、二、三……她数出六张递过去。 “喏，一共是六十元。”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包括女店员在内的一干人等，全都仿佛石化了般，傻呆呆的看着肖芒手中的一堆人民币。 “愣着干嘛，收钱呀!” 肖芒一句话，柜檯后面的店员才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震惊的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钱。 店员数了又数，接着麻利地找回零钱来：“一共收六十元整，找您一块零七角。” 肖芒伸手接过钱，捧起面前的几本医学书，站在她旁边的胡玲娟也跟着又抱起那几本食品工具书。 “走了!” 肖芒一句话，才仿佛惊醒围观的一干人等，也惊醒了立在一边旁观全程的年轻男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人也太倔了! “走了!” 肖芒话音落下，当先往外走去。 手里的书真的很沉，她抱得其实很吃力，但为了不在女店员面前露怯，她还是一扬头，作出毫不费力的样子强撑着往外走。 等到出了新华书店的大门，她再也撑不住，哎呦一声，把书全部撂在了地上，两条手臂酸麻酸麻的。 “肖芒，你没事吧?” 胡玲娟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芒正想回一句没事，斜刺里却飘忽忽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告诉你不用强出头，偏要逞强。”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说的。 肖芒忍了再忍，才把胸前这口怒气给忍下去，她一直在心里默念，这是庄父的救命恩人，这是庄父的救命恩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回过头，她指指地上的一摞书：“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你拿走吧。” 年轻男人低头，目光从那摞书上扫过。 “书是你花钱买的，我不要。”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不要说谢谢了，甚至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第221页 “这书你不拿，我们拿了也没用呀?” 肖芒着急了。知道这男人是个拧脾气，但没想到会这么拧! “那是你的事。我没钱还你，也没道理随便拿你的书。” 说完，男人又要走，肖芒真急了，几步走到他面前，抬胳膊拦住他。 “我不要你的钱，这些书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感谢你上次在市场门口的出手相救。” 可年轻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中一丝动容的神色都没有。 “举手之劳，受不起这么大的回礼。书我肯定是不会要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等等……” 肖芒还想再争取一下，可年轻男人完全不给她机会，迈开大步，走向书店旁边的公交车站。 正好一辆公共汽车进站，他闪身上了车，随着离去的公共汽车走了。 肖芒在后面干瞪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人脾气也太倔了，居然真说走就走了!” 肖芒气唿唿地说。刚才年轻男人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本医学大部头的时候，眼底的一抹渴望神色没有逃过肖芒的眼睛。 知道其实他很喜欢这几本书，也很想要的，肖芒以为他不过推脱一下，自己给了他台阶他没道理还会不要书。 没想到，他还真就没要。 不仅是和拧脾气，还是个倔骨头!肖芒如是下了定论。 “这些书可怎么办?” 胡玲娟看看地上的书，又看看肖芒。 这么多大部头，一本都好几斤重，加起来得二三十斤，她们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拿不回寝室去。 “不知道。” 看着这一大摞书，肖芒也犯起愁来。 “你们两个，等一下……” 忽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过来。肖芒和胡玲娟一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名书店女店员正气喘吁吁的向她们跑来，边跑边喊着，手里还扬着一团东西。 肖芒认出了这是刚才站在胖女店员身边的她的同事之一。 女店员跑到两人面前，她跑得着急，停住脚步后大口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们……你们……刚才把东西……落下了。” 说完，她一把将手里扬着的那团物事塞进肖芒手里。 肖芒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被塞进她手里的是一顶灰黑色已经磨得起了球的毛线帽，一看就是男款。 “这是刚才和你们一起的那位男同志掉在我们书店里的，我看见就赶紧追出来了，还好你们没走远。哎，那位男同志呢?” “他有事先走了。谢谢您，还特意把帽子送过来。” 一码归一码，先前的胖女店员嚣张泼辣，但眼前这个却明显温和得多，再说人家好心给送帽子来，怎么也要和人家说声谢谢。” “没关系，顾客掉在我们店里的东西，我们理当还给顾客，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还有……刚才的事情麻烦你们别太放在心上，我那位同事她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大好，说话不中听了些，我替她和你们道个歉，尤其是这位女同学，让你受委屈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着重对胡玲娟说的。 “没，没啥!” 胡玲娟不大适应这样的场合，被人家诚诚恳恳的和她道歉，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女店员见事情办妥，笑了笑一转身回书店去了。 同样一个书店里的工作人员，差别怎么这样大呢。 肖芒心里感慨着。 感慨归感慨，地上这摞书怎么处理可真叫她头疼。这么沉指望她和胡玲娟拿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从这儿到学校还有很远，抱着这么沉的东西她们两个走不了几步。 怎么办呢?她犯起了难。 叭!叭! 两道喇叭声突然在她们身侧响起，尖锐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扭头循声望过去，只见在马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正停靠在那里，车窗里有人正在向她招手。 “那是谁呀?肖芒。” 胡玲娟诧异的问道。 肖芒摇摇头，她心里也感到奇怪。在脑中搜寻了一圈，她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能开得起轿车的人。 车里的人见肖芒没动，索性一开车门从里面下来，几个大步走了过来。 这回肖芒看清了，竟是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叫我凌大哥吧 “凌经理!” 肖芒惊唿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和她打招唿的居然会是滨城商业银行的凌经理，而且也没想到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对方竟然还能一眼认出她。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凌祺峰的震惊不亚于肖芒。 他今天原本休息，但恰巧银行里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于是就开着车出来了。 待银行的事情处理完，他又驾车离开，谁知经过书店附近时，他不经意的向路两旁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路边犯愁的肖芒。 “你们两个要去哪儿?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书?” 第222页 看到地上一大摞子书，外加上胡玲娟怀里抱的几本，凌祺峰着实吃惊不小。 “我们要回学校。这些书……都是买的专业参考书。” 既然对方问起来，肖芒也就如实回答。但地上的那些书，她实在没法解释，因为牵扯太多，根本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她只好一语带过。 “你不是学食品的吗，怎么看起医学书来了?准备要改行了?” 凌祺峰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地上那一大摞书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肖芒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哭笑不得。 眼前这位凌经理太精明了，自己想含煳带过，结果却被他一语道破。 “好多食物都是药食同源的……和医学也有关系……我很感兴趣，所以买书来看看。” 肖芒眼光闪烁，明显底气不足。凌祺峰见了她的模样，忽地心里就柔软起来，暗笑自己改不了老毛病，凡事总追究个明白，倒让眼前这个女孩为难了。 她买书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是他问得太多了。 “这么多书你们两个肯定拿不动，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说完，他也没待肖芒反应，一弯腰把地上的书全部拿起来，转身朝轿车走去。 肖芒迟疑了一下，毕竟她和对方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这样麻烦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想想她和胡玲娟两个人想把这些书搬回寝室去，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对方先开口要帮她，那不如就接受吧，一会儿上车好好谢谢对方就是了。 “走吧，玲娟。” 打定了主意，肖芒招唿胡玲娟跟着凌经理一起走。 “肖芒，我们真的可以坐他的车吗?” 得到肖芒肯定的答覆后，胡玲娟黑亮的眼睛亮闪闪的，放着光，明显很兴奋。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坐过轿车呢，连她第一次看见轿车都是到了滨城之后，看见街上跑的各式车辆，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机会可以坐一次，她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肖芒走到后车门，拉开后先坐了进去，胡玲娟跟着她坐进去，不过怎么关车门她完全不会，肖芒探过身子去，将车门关严，并给胡玲娟和自己都系好了安全带。 胡玲娟看着她熟练的举动，一边暗暗吃惊，一边默默在心里记下来。 不多时，车子发动，凌祺峰一踩油门，轿车快速向前行驶而去。 坐在车里，胡玲娟看什么都很新奇。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快闪过的景色，她一双眼紧紧盯着看个不停。 肖芒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上面，而是在想着别的心事。 自从上次她去谘询贷款事宜后，银行一直没有消息，她原本就打算最近再去问问，正巧今天碰到凌经理，不如直接问问他。 “凌经理，我想问一下，上次我去谘询的贴息贷款有消息了吗?” 肖芒一双明亮的杏眼往前看去，刚好与后视镜中凌祺峰的双眼对视上。 四目相对，凌祺峰看向肖芒的眼神异常温柔，与他们第一次在银行会客室里见面时，那种犀利的眼神完全不同。 肖芒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又定定神看了过去。这回对方没再望向她，而是专注的看向前方。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对方没道理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呀?肖芒心里暗自想到。 “没什么太大问题，你什么时候需要贷款直接到银行来找我就行。” 凌祺峰开口说道。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他一句话让肖芒高兴不已，刚才的那点小插曲也就此被她忘到脑后了。 凌祺峰从后视镜中看向后车座上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肖芒，不由也跟着心情大好起来。 太像了，越看越像，活脱脱就是长大后的小瑾。 小瑾虽然比他小了有七岁，但几个妹妹当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小瑾了。 不仅因为小瑾打小就乖巧、懂事，还因为她的身世，让人心疼。 在姚家所有的孩子里，只有她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虽然二姨姚舒梅把她视若掌上明珠一般宠着，几个舅舅和姨妈也格外宠爱她，但家庭聚会时，看到别人一家和乐的样子，小瑾眼里还是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羡慕。 但这种表情，她从来都只会在众人不留意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而在姚舒梅面前，她从来都不会表现出半点。而凌祺峰也是在不经意间见到过一次，才注意到的。 那孩子，太过乖巧，乖巧的让人揪心。 凌祺峰将目光不留痕迹地从肖芒身上收回，心中情绪涌动，令他久久难以平静。 “凌经理，过年前我应该是不会需要贷款了。等到过完年开学后，需要贷款时我再去找您。” 肖芒很客气地说道。 不知怎地，这客气的态度让凌祺峰觉得心里极为不舒服。 “好，没问题。不过你别再一口一个凌经理了，叫得怪别扭的，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凌大哥吧。” 肖芒愣了一下，也难怪她会诧异，实在是这位凌经理两次见面，给她的印象相差太远了。 上次不苟言笑，浑身气场强大得让人透不过来气。可这次，怎么让她产生了一种邻家亲切大哥的错觉。 第223页 这真是太奇怪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他似乎错了 车子很快驶入了m大校园内，一直开到寝室楼下。 肖芒和胡玲娟两人手里抱着书，下车和凌祺峰再三道过谢后，便进了寝室大门。 凌祺峰望着肖芒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他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着后，放入口中。 小瑾离开的那天仿佛还在他眼前一般，她白玉般的脸上双目紧闭着，仿佛她并未离去，而仅仅是睡着了。 二姨姚舒梅撕心裂肺的哭声迴荡在他耳边，还有家里其他人的抽泣声。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对，他气得发狂，找到盛彬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那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约小瑾去那种地方，也许小瑾就不会……就不会…… 然而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只有已然成为事实的结果。 凌祺峰勐地抽了一大口烟，烟气呛得他咳嗽个不停。他其实不大会抽菸，也不爱抽菸，这是从他父亲身上继承的良好习惯。身上常揣着烟盒，则是因为会客时需要用来给客人派烟，而他自己并不抽。 凌祺峰正咳嗽得厉害，身后冷不防忽地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凌……凌大哥。” 凌祺峰惊讶地回过头去，震惊的发现几分钟前刚进入寝室楼的女孩，此刻正立在他的面前，唇角微翘，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在楼上看见你没走，就给你拿了点吃的下来。” 肖芒大大方方的说着，便要将手里的两包小零食塞到他手里。 瞧见凌祺峰还兀自咳个不停，肖芒眼光闪了闪，忽地转身跑了回去。 就在凌祺峰不明所以时，很快她又回来了，同时手里拿着一瓶已经开了盖的汽水，递给了他。 “喝点水吧，一直咳下去会把嗓子咳坏的。” 原来她是去买汽水了…… 不知怎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凌祺峰心中涌动。 他伸手接过汽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天知道，他根本就不爱喝汽水的，这种甜滋滋的东西让他觉得腻得慌，平时几乎从来不喝的。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手里这瓶汽水分外好喝，甜滋滋的感觉一直沁入肺腑之中。 喝了几大口，果然咳嗽缓解下来了。 “谢谢你。” 凌祺峰目光定定地看向肖芒，直到见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他才发觉自己的视线似乎有点太过热切了，肯定把她给吓着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掩饰般地哈哈一笑，转移话题。 “你刚才要给我的是什么?” “哦，是两包我自己做的小食品，你应该没吃过，给你尝个新鲜吧。” 说着，肖芒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囤的小食品都卖光了，这两包是她留着，原本打算在寝室里吃的。刚巧从窗户里看到凌祺峰没走，她就急匆匆地跑下来，打算把这两包拿给他。 她明白以凌祺峰的身份，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但这只是她的一点心意，毕竟人家和她不算熟，还愿意热心的送她回学校，不做点什么她觉得心里不安。 其实上次家庭聚会时，凌祺峰已经尝过了肖芒递过来的小零食。那还是小姨姚舒兰拿回去的，还有肖芒做的小馄饨和小笼包，都很好吃。 这也和小瑾很像。 他犹记得小瑾才六七岁时，就常常趴在厨房案台边，看大人们做饭，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她再大一点，就开始尝试着自己动手做，而且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般，做得都很好吃。 那时她也没有多大，不过才十岁的小女孩，简直让人难以相信那些吃的是她做出来的。 “谢谢。” 又一句谢谢后，凌祺峰把零食接在手里，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越和肖芒接触，他越有种眼前这个真的就是小瑾的错觉。 回到车里，他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出。 眼前是不断变换的m大校园景色，而凌祺峰却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他思绪飞扬，又回到了文艺汇演那天。 当他把二姨姚舒梅送回家后，还曾劝她不要打扰到肖芒的生活。肖芒是肖芒，小瑾是小瑾，她们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可是看着车后变得越来越小的那个身影，凌祺峰突然觉得……他似乎错了。 送走凌祺峰，肖芒刚回到寝室，就受到孙爱莲‘特殊’的欢迎。 孙爱莲从窗口冲过来，勐地搂住她的肩膀，脸颊涨得通红，满眼都是兴奋之色。 “天啊，肖芒，刚刚楼下那个是谁?居然开着轿车送你们回来!” 这傢伙，又来了。 太了解室友的八卦属性，肖芒好笑地摇摇头，随手拍开孙爱莲的手。 “只是一个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款的朋友了?难不成又是你的追求者……” “打住，打住。” 肖芒忙不迭制止她再往下说下去。 “他是滨城商业银行的经理，我曾经去找他问过关于银行贷款的事。今天恰巧碰到了，他见我和玲娟两个人拿了太多的书，就好心帮忙把我们送回来。这么说，够清楚了吧?不许再乱猜!” “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是银行经理了呀?”孙爱莲的重点却完全没放在肖芒的解释上。“还长得那么帅气，最关键的是，年纪轻轻的就有自己的车，一定家世不菲……” 第224页 任孙爱莲在一旁发花痴，肖芒已经完全不想理她了。 她和胡玲娟回来时，不仅孙爱莲在寝室，谭瑜凡也已经从图书馆回来了。 这会儿，谭瑜凡倚窗而立，目光望向肖芒，眼神意味不明，复杂无比。 第一百八十八章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谭瑜凡目光轻轻从肖芒身上扫过。她没看错，刚才送肖芒回来的，的确是凌祺峰。 居然会是他! 凌祺峰那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对方是什么性格她还是很清楚的，毕竟都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孩子。 才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不过整三年，就已经坐上了滨城商业银行的经理位置，或许其中有两分靠的是他老爸的面子，但另外八分则完全是他个人的实力。 这么一个人物，论手段和城府在大院的一众子弟中都是拔尖的，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要说他会单凭好心肯送只有一面之缘，根本还算不上熟人的肖芒，打死她也不信。 答案只有一个，他也发觉了。 也难怪，姚家的几个女孩里，和凌祺峰感情最好的就数小瑾了。当初小瑾出事，他赤红着双目找上她家，把表哥暴揍一顿的场景，实在令她永生难忘。 见到和小瑾那么相像的肖芒，想来他也是很震惊的吧。 虽说肖芒和小瑾很像，但毕竟小瑾离去时不过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小女孩，稚气未脱，容貌也未长开。 而肖芒，则活脱脱是长大后的小瑾，样貌虽与小瑾十分相似，但相对于小瑾来说，却又五官舒展，全然没了小女孩的稚气，脸上甚至还带着她这个年龄少有的成熟与稳重。 因为这点差别，不细心或与小瑾没那么熟悉的人，就察觉不到两人之间样貌上的联繫，或许只会觉得眼熟而已。 比如神经大条的舒兰姨，她给食品班上了那么多堂英语课，还是话剧社的客座指导，都没发现这一点。 而凌祺峰却能敏锐的察觉到，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拥有强大的洞察力。 不过，虽然凌祺峰那个人不好招惹，但以他对小瑾的感情，谭瑜凡丝毫不担心肖芒和他接触会有什么危害。 爱屋及乌。 单凭这张脸，谭瑜凡就相信凌祺峰绝对不会做任何有害肖芒的事情。不仅没有危害，或许对她还有好处也说不定。 况且，刚刚不是听肖芒在说，她还要找凌祺峰办贷款。 “哎呀!肖芒你和胡玲娟在搞什么呀?怎么买回来这么多医学书?你们两个打算要改行开始学医了?” 孙爱莲诧异的高嗓门传过来，打断了谭瑜凡的思绪。 “没人要学医!这是我帮别人买的，回头还得给他呢。” 肖芒边说着，边把桌上的一摞大部头都整理好，搬到床下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说不定哪天还会再见到那个年轻男人，就可以把手里这些书给他了，在那之前，她得好好保管着。 肖芒也知道她有点异想天开了，毕竟滨城这么大，两个人想偶遇的难度系数也太大了。虽然他俩已经偶遇了两次，但谁能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巧合呢。 放好书，她又打开帆布挎包，拿出背在里面的半斤毛线，外加那顶灰黑色的毛线帽。 “这帽子一定是我跟他撞到一起时，给撞掉的。都怪我。” 看见帽子，胡玲娟自责的说着。 “别想太多，这事和你没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他，到时还回去就是了。” “可是……欸，帽子上脏了好大一块，一定是掉在地上被人给踩了。我拿去洗洗吧。” 说着，胡玲娟一把从肖芒手里拿过了毛线帽。 “你别着急呀，我去洗也一样的。”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闲着。” 胡玲娟麻利地把帽子放进洗衣盆里，又拿了肥皂，急急忙忙的出了寝室。 两个人的一番对话，把孙爱莲给听得蒙住了。 “这怎么回事呀?” 她好奇的凑上来，眨巴眨巴眼问道。 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肖芒就把在书店里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和她讲了一遍。 站在一边的谭瑜凡眼睛望着窗外，没有插话，明显也在静静听肖芒讲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孙爱莲恍然大悟，“难怪你们俩捧了那么多医学大部头回来。国营书店就那样，态度奇差不说，还看人下菜碟儿。我估计，要换成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位，站那儿看一天也没人管。换成穿得寒酸的，觉着好欺负，就拿人撒气了。” 肖芒嘆了口气，这世道不论何时都是世态炎凉，弱者永远是受欺负的一方。 “不过真没想到，胡玲娟今天居然会为人出头。看她平时温温柔柔的，说话也慢声细语，我还以为她都没脾气呢。太让我惊讶了!” 孙爱莲晃晃脑袋，感慨着。 “哪有人真的一点都没脾气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不过，胡玲娟肯站出来，估计也是被那个女店员给刺激到了。毕竟她也是农村出身，骂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话就像在骂她一样，她能不生气吗?” 一直没说话的谭瑜凡忽地开了口，孙爱莲听完后默默点了点头。 肖芒也沉默了，这两三个月以来，她看到胡玲娟在食堂窗口做得既卖力又开心，整个人不再是曾经唯唯诺诺的样子，自信开朗了不少。 第225页 然而，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极为敏感的，她的出身就像烙在她身上的印记一般，是磨灭不掉的。 不过，其实也根本无需去磨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出身，这是一个人所无法选择的。出身或许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的灵魂，却是完完全全平等的。 胡玲娟虽然出身在偏远农村，家境贫寒，但她却有一颗钻石般璀璨的灵魂。 而这，才是最为宝贵的。 吱嘎一声，寝室门被推开，胡玲娟拿着洗衣盆和洗好的毛线帽回来了。 在她晾帽子的功夫里，孙爱莲一直围着她转。 “玲娟，刚才我们都听肖芒说了，说你在书店里替人出头，向恶势力勇敢说不，你可真是太棒了!” 胡玲娟被她夸得怪不好意思的，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就是看不惯……说了两句……” “有的有的，我看呀我们今晚再庆祝下，就庆祝……你和肖芒见义勇为，争做好人好事。我这就去食堂打几个好菜回来，咱们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说完，也不等别人发表意见，孙爱莲就套上外套，一熘烟的走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胡玲娟还一脸迷茫的时候，肖芒和谭瑜凡对视了一眼，忽地都哑然失笑起来。 一桩小事，被孙爱莲说出来怎么就变得那么邪乎呢?好像她们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差去开先进事迹报告会了。 “要我说，她一定是昨天没吃够，打算今天找个由头再吃上一顿。” 谭瑜凡一针见血，直接切中孙爱莲吃货的属性。 “你说的有道理。” 肖芒也贊同。 见胡玲娟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她忙上前扯过胡玲娟。 “来，帮我看看我选的围巾花式，这个要怎么织才好。” “哎，好的” 胡玲娟答应着，两个人凑在一起坐到桌子旁，翻看起那本《编织大全》来。 看了一会儿，她俩又叽叽喳喳嘀咕了半天，最后肖芒索性把毛线拿来，让胡玲娟先给她示范一遍。 见两人讨论的火热，对织东西丝毫没兴趣的谭瑜凡，半倚在自己床上，拿过一本书翻看着。 看着看着，她的眼角余光不自觉瞥到肖芒身上。 只见肖芒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映衬的整张脸都生机勃勃，不仅美得夺目，而且看了就让人觉得朝气蓬勃，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 也难怪她那么招人喜欢。 甚至连表哥盛彬都……谭瑜凡轻轻嘆息了一声，她表哥对肖芒的感情，要更为复杂得多。 如果肖芒和庄铎在一起的事情，被表哥知道了…… 谭瑜凡眉梢轻挑，她真的是很担心啊。 没再容谭瑜凡多想，孙爱莲很快回来了，她手里拎着大饭盒，把饭菜都给打回来了。 折腾了一下午，也的确是饿了，肖芒也上前帮忙收拾桌子摆饭菜。 等一顿饭吃完，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月亮滑上天际。 四个女生分头收拾桌子。 肖芒把桌上垃圾扫进垃圾桶，转过身放垃圾桶时，一眼看到摆在衣柜边上的几个空汽水瓶。 她想起来了，这是昨天晚上她们喝完以后放在这里的，当时太晚了，楼下小卖店也关了门，就没去还瓶子。 瓶子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差点就被忘了。 肖芒放完手里的垃圾桶，把瓶子一个个塞到怀里，打了声招唿，就要下楼去退瓶子。 “等下我去退吧。” 胡玲娟手上在清理着剩菜，见到肖芒要下楼，忙喊了声。 “没事，你忙你的，还是我去吧。” 说完，肖芒便披上棉袄，抱着空瓶子下了楼。退了瓶子，她正要往回走时，眼睛却不经意地向外瞥了一眼。 这一眼，她却看到宿舍大门口外立着一道黑影，那影子异常熟悉。 “盛彬!” 肖芒不由脱口而出。 这么冷的天，盛彬站在外面做什么，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 这样想着，肖芒迟疑着往外走出了几步。 这时，黑暗中的身影也动了，宿舍大门内透出的光亮打在脸上，灯光下盛彬的脸色异常苍白。 “盛彬，真的是你!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肖芒吃惊的叫了一声，又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 元旦前后正是气温最低的时候，尤其这样的夜里，只不过面对面站着，她仿佛都能感觉到盛彬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上次发烧不是才好，怎么又大冷天的跑出来，况且现在不是元旦放假吗，你不好好在家过节……” 肖芒话还未说完，猝不及防间，盛彬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住。 他的搂抱是那样有力却又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此刻他搂抱住的，是失而復得的珍宝一般。 肖芒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她拼命挣扎，想要挣开盛彬的怀抱，但盛彬胳膊却越缩越紧，让她完全挣不开。 “盛彬，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快点放开!” 但盛彬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愈发放肆地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肩膀上。 第226页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好吗?求你，求求你……”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弱无助，还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但肖芒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庄铎的警告，不许别的男人抱她。若是被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被气疯，她也完全说不清了。 肖芒真的急了，她顾不得许多，狠命一把推开盛彬，同时条件反射般一扬手挥了过去。 啪! 清脆而响亮的掌声在这清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两人全都愣住了，气氛诡异的宁静。 盛彬狭长好看的眼定定望着肖芒，清冷的月光投下，他的脸笼在朦胧的月色下，令人感到极为不真实。 虽然被扇了一巴掌，但他却没有抬手去捂住被打的那半边脸。 “对……对不起。可是你……你也太过分了!” 肖芒抖着嘴唇，她此刻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吗?” 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令肖芒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不知怎地，盛彬冷漠的语调却让她有种悲凉到极点的感觉。 忽地肖芒感到手上有湿滑的感觉传来，她下意识的把手举到自己面前，试图借着月光看清，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究竟沾到的是什么，鼻端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血! 她手指上沾染的，竟然是血! 天哪! 这血从哪儿来的，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又没有受伤，那只能是盛彬身上的血，肯定是刚才她推得那一下，血沾到了手上。 “你受伤了?” 肖芒语气凌乱又急迫。 “先回答我。” 盛彬却完全没管她的问话，还在执着着自己的问题，那语气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流了这么多血，你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让我看看，究竟伤成什么样。” 说着肖芒就想去扯盛彬的胳膊，但盛彬动作更快，勐地将左胳膊藏到了身后。 “盛彬!” 肖芒气恼地喊了一声。 她此刻是真的生气了，究竟为什么生气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因为盛彬对自己伤情的漠视，或许因为她无法做到真的放任他不管。 第一百九十章是你自找的 月色下盛彬的目光仿佛深沉的寒潭般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那么讨厌我，又何必还来关心我?” “我……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你也是自找的。” 刚才那一巴掌连肖芒自己都被吓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情急下自己居然就那么打了过去。但若是盛彬没有唐突的突然抱住她，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归根结底，还是他咎由自取。 按照她的心思，她此刻就该直接抬腿走人，与盛彬远远的划开界限。 可眼前的盛彬不仅受了伤，而且情绪明显极度不稳定，她想抬腿一走了之，却又不放心就这么放着他一个人，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胳膊，给我看一下。” 肖芒故意极为生硬地说道，同时一只手伸出。虽然她打定主意不能不管盛彬，但她也不想给他造成任何错觉。 盛彬顿了几秒后，居然听话地将左手臂从身后抽出，递到肖芒面前。 肖芒伸手拂开盛彬手臂上的袖子，借着寝室大门内透出来的淡淡灯光，她看清了他的伤势，同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的这么重，你怎么也不先去包扎一下?” 透着厚厚的棉衣袖子，血都能渗出来，可见伤口有多深。而且看伤口上血液凝固的情况，已经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受了伤不赶快去医院包扎，却大冷天晚上跑来她的寝室楼下站着，这个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肖芒心里有些发堵。 “我只想见见你。” 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声音中蕴含的情感，让肖芒的心颤抖了一下。 “你是傻子吗?这么冷的天站在楼下，若是我不出来你就一直在这里站下去?” 她不得不说出一连串的话来掩饰此刻极为复杂的心情。有些感情，虽然会被感动，但不能接受的就是不可能接受。 尤其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 “有何不可。” 又是那种语气，仿佛挨冻的人不是他盛彬一般。 肖芒真的是被他打败了。 “走吧，去校医院。” 她刚抬步想要走，蓦地想到有人比她更适合陪着盛彬去医院。 “你等一下，瑜凡也在寝室，我去叫她下来，让她陪你去吧。” “肖芒!” 肖芒的手被勐地死死攥紧，盛彬的手是那样的冰。 “不要她，我只要你陪我去。” 盛彬的语气霸道又不容置疑。 “你这人…” 肖芒一时气结，这时候的盛彬又变成和上次发烧时一样的不讲道理。她真的不想再被人误会他们俩人之间有什么了，毕竟昨天她才刚刚与庄铎互相表明心意。 肖芒想甩开胳膊就走，可是手还被盛彬紧紧的攥着。 “放手!我不能陪你去，本来就有咱们的风言风语传出来，现在若是被人再看到我俩在一起，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了。” 第227页 “别人爱说什么，只管去说。你在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你说我在怕什么?” 肖芒着实被气到了。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盛彬忽地轻轻笑了。 “放心吧，现在是元旦假期，校园里根本人影都没有一个。”再说，若是有人再敢说些什么，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闭嘴。不过这后一句话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果然四下里只有亮着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全然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想想又实在放心不下盛彬一个人，他的伤很重，如果再继续这样流血流下去，后果实在难以想像。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陪他去校医院，速战速决。 “走吧。虽然我答应陪你去了，但不许你再弄出什么么蛾子来。” 肖芒冷着脸，话语里带着警告意味。 然而盛彬却好似全然不在意，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朝校医院走去，等到了校医院，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值班的大夫在。 也难怪，这可是元旦假期，一般人都在和亲朋好友团聚在一起。 肖芒余光扫了一眼盛彬，看到对方苍白下显得更为俊美的侧脸，心里不由暗道，这个，还真不是一般人。 感觉到肖芒投过来的目光，盛彬转过了头。 肖芒连忙移开了视线。好在这时候值班大夫听到响动，已经披着白大褂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值班大夫明显一脸的惊诧，他也在校医院干了有些年头了，按照惯例，元旦假期学生该回家的回家，该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很少还有待在学校里的，生病大晚上来医院的，更是几乎没有。 所以医院里这么多年，也都默认了元旦值班就是来走个形式，到点睡觉的。 没想到，今年还真是出乎意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学生跑来看病。 “你们两个，谁要看病呀?” 大夫瞅瞅两人，例行公事的问道。 “他。” 肖芒抬手指了指盛彬。 “什么问题?哪里不舒服吗?” “胳膊受伤了，伤口还挺深的，麻烦大夫给看一下。” 肖芒说着拉过盛彬的左手臂，这时候盛彬倒是不如先前那次别扭，任凭肖芒摆布。 肖芒撩开了盛彬的袖子，然而在袖子被撩开的那一剎那，她呆住了。 值班大夫也呆住了，满脸震惊之色。 醒目的伤口出现在眼前，虽然肖芒之前粗略的看过一遍，但现在让她吃惊的却不是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 先前灯光太昏暗了，她只看了个大概，如今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才真正看清盛彬胳膊上的伤。 除了那道还在汩汩往外渗着血的伤口外，盛彬的小臂上，数条伤痕交错其上，几乎全部是暗褐色的陈旧性伤痕。 那些伤痕刺痛了肖芒的眼。 第一百九十一章又一样新年礼物 肖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以盛彬的家世背景，他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痕?而且明显都是多年前的旧伤了。 值班大夫明显也被吓着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同学，你是不是遇到家庭暴力了?要是需要帮助，可以和学校说的…” “没有。没有什么家庭暴力，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你想像力不要太丰富了。” 盛彬语气中没有太大的起伏，但肖芒就是能够感受到他此刻情绪的低落和异常恶劣的心情。 见值班大夫被他一句话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肖芒忙站出来，替两人打圆场。 “大夫，您看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麻烦您赶快帮他包扎一下。” “好的，你们先进处置室吧。” 值班大夫没多说什么，想来对现如今这些年轻学生的所谓解放个性的怪脾气，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肖芒陪着盛彬进了处置室，不大一会儿，值班大夫也跟着走了进来。 值班大夫从柜子里拿出处置伤口所需要的一应物品，示意盛彬坐到他对面，他开始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伤口。 待值班大夫将伤口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胳膊上的伤口整个清晰的露了出来。 大夫明显手上动作顿了顿。 “同学，你这伤口是被人咬的?” 被咬的?肖芒也凝目向伤口看过去。 “只管做你该做的，其他不要问。” 盛彬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整个屋内的气压立时都低了几分。 值班大夫在这种低气压下，拿着消毒棒的手不由颤了颤，再也不敢多嘴说话，专心处置起伤口来。 伤口消毒后洒好了药，又被大夫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处理好了，回去以后注意别让伤口碰水，每天按时换药。” 嘱咐完后，值班大夫把药瓶和纱布都递给肖芒。 肖芒接过药，把该交的药费都付给大夫，又向对方道了谢。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盛彬就静静立在她身旁，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过她。 肖芒有心想问问他胳膊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刚才他对待大夫的冷漠样子，明显不想提及此事，她便默默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228页 “走吧。伤口也包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流了那么多的血，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却见盛彬没有半点反应，便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盛彬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今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 蓦地，他伸过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抚向肖芒的脸颊。 肖芒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种举动，不过下意识的，她偏过了脸，堪堪躲过了盛彬的手。 “怎么，你那半边脸也想挨一下子?” 肖芒秀眉倒竖，一双杏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对不起。” 沉闷的道歉声传来，语气中带着浓浓懊恼。 肖芒真的生气了，他拿她当什么，随便就动手动脚，先前是搂抱，现在又……真当她是毫无羞耻的女人吗?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你当我是什么?盛彬，如果你再敢不尊重我，那么我敢保证，我永远不会再理你。” 盛彬嘴唇动了动，好似要说些什么，肖芒却没再给他机会。 “好了，也陪你包扎完了，我任务也完成了。这么久不回去，寝室里的人会着急的，我得赶紧走了。” 肖芒说完，再也没看盛彬一眼，转头就要走。 “等一下!” 盛彬在身后叫住了她。 肖芒犹豫了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盛彬快步走到她面前，一向沉稳清俊的脸庞此刻却带了一丝凌乱。 “我当你是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他黑亮的眼中有灼灼的光在闪动。 “对不起，我必须得走了。” 肖芒飞快地说着。这种眼光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有心把话说开，但今晚的盛彬太不正常，她不想再刺激他了，只想赶快离开。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盛彬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肖芒下意识地挥手打开了他的手臂，却听到盛彬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她忙意识到不好，仔细看过去才发现盛彬情急中伸过来的，居然是才刚包扎好的左手臂。 “我……我不是有意的，胳膊没事吧?” 肖芒有些慌乱的说道。 盛彬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在意手臂的伤。 “这个给你，新年礼物。” 他说着用右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就要塞进肖芒的手里。 “我不要!” “你放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盛彬声音低沉，他坚决而强硬的将东西塞入肖芒手里。 肖芒感到自己的手心里被放入一个小小坚硬的物品。 “元旦快乐!” 说完这句，盛彬深深地凝目看向肖芒。片刻，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大步走出了校医院。 肖芒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今晚的盛彬，和平日里不大一样，或者可以说，很不一样。 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胳膊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有太多的疑团萦绕在她心头。 肖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只见一枚小小的发卡静静躺在她的手上。 她将发卡拿到自己面前，待看清楚不由哑然失笑。 这分明是一枚小女孩才会戴的发卡。发卡通身都是粉红色，在其一端有一朵黄色的太阳花。 这傢伙在搞什么鬼! 肖芒摇了摇头，将发卡放入了自己的衣兜中，原本以为如果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一定要还给盛彬的，无论如何不能收。 不过这个发卡……还是算了吧。 夜色苍茫中，盛彬快步走出校医院。走出很远后，他放缓了脚步，抬头望向遥远的夜空。 黑沉沉的夜，月亮半隐在薄云之后，散发着淡淡的光，显得朦胧而又迷离。 月光下，盛彬的脸半隐在黑暗中，心情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释然，反而带着几许沉郁与不安。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大概猜到了 肖芒回到寝室时，已经快要到封寝时间了。 宿管阿姨正拿着大锁头准备从里面锁门，她刚刚好赶上封寝前的一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见肖芒带着一身寒意从门外挤入，宿管阿姨不由唠叨着问了一句。 “回来晚了，给您添麻烦了。” 肖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着。 封寝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灯，她急匆匆往楼上自己的寝室跑。 果不其然，她才刚进寝室门没多久，灯就啪地一声灭了。 “你总算回来了，去哪了这么久?” 谭瑜凡在桌边坐着，明显是在等她，这时候见她回来忙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心。“见你半天不回来，我们下楼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你。”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退个瓶子要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跑到汽水厂去退瓶子了。” 说话的是孙爱莲，见肖芒好好地回来了，她的担心一扫而光，又有了心情开玩笑。 “怕你回来的太晚，摸黑不好打水。洗脸水我给你打好放在脸盆架上了。” 第229页 胡玲娟把床头的手电打开，给肖芒照亮。 “谢谢，还是你想得周到。” 肖芒冲着胡玲娟笑笑，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折腾了一天，你们快点去睡吧。” 她感到很抱歉，让大家一直等着她，都没能早点休息。 见肖芒好好的回来了，大家心也都放下，折腾一天确实也都很累了，分别回到自己的床上准备睡觉。 等到肖芒洗好脸时，孙爱莲那边已经传来了不小的打唿声，胡玲娟还边点着手电给肖芒照亮，边织着毛衣。 时间确实有点太晚了，虽然她有一肚子话想问谭瑜凡，但想了想，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躺在床上，肖芒久久不能入睡。后来终于入睡的她，却做了一夜的纷杂的梦，睡得极为不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就早早起来了。 原本她想先找谭瑜凡的，没曾想谭瑜凡洗漱完就跑来找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两个人走在路上，看见谭瑜凡的脸色，肖芒就知道她一定有话要和自己说，因此没等谭瑜凡开口，她便先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谭瑜凡倒也没掩饰，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 “我看见你哥了。”肖芒实话实说。 “……” “怎么不说话了?” “我就担心你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和他在一块儿，结果还真的……” 瞧见谭瑜凡一脸纠结的样子，肖芒赶快解释：“你先别着急，听我仔细说，昨天晚上我陪他去了校医院。” “去了校医院?” 谭瑜凡顿时慌了神，声音不由都高了八度，引得两侧走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小点声。” 肖芒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示意。 “他受伤了。” “受伤?” 谭瑜凡差点没喊出来，肖芒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放心，不是很严重，已经包扎过了。” 谭瑜凡明显舒了一口气，但神色还是很焦急。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详细给我说说。” 肖芒便把去退瓶子后见到盛彬的经过大致和谭瑜凡说了一遍，详细讲了他受伤和去医院包扎的情形，不过盛彬对她做出的异常举动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听完讲述，谭瑜凡沉默了，没有出现肖芒想像中的震惊。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你哥为什么会被人咬伤?” 谭瑜凡摇摇头：“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哥他……他以前常受伤吗?为什么手臂上……” “好多的旧伤是吗?” 肖芒点了点头。 谭瑜凡看了肖芒一眼，眼神很古怪。她咬咬唇，好似在下某种决心般。肖芒见她这么犹豫，突然觉得是自己问得太过唐突。 “算了，要是太为难你就别说了，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是觉得事情关系到你哥，应该告诉你一声。” “说了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告诉你比较好。其实……我哥他家里，比较复杂。” “复杂?” “对。我姑，也就是我哥的母亲，这儿有问题。” 说着，谭瑜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肖芒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你是说……” “精神上有问题。不过不是先天的，是五年前发病的。” “为什么会……会得这种病?” 谭瑜凡摇了摇头：“不知道。对她的事情，大人们都讳莫如深。不过，据说跟我姑夫有关，受了刺激了。当然，我也只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 她看了肖芒一眼，又接着说道：“我姨一直都住在市郊的康復医院，每逢过节我哥都会去看看她。我猜……他昨天又去了。” “那他的伤……是……” 肖芒突然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实在不忍心再问下去。 “对，应该就是我姑咬伤的，她可能又发作了。至于那些旧伤……也是我姑，那时候她还没有被送去医院。” 谭瑜凡说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笑。 “所以你看，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幸与不幸。表面看起来，我哥他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不论家世、学业还是样貌，人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多少女生的爱慕对象。只可惜……有时候我想，或许他更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普通人家吧。”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肖芒。 第一百九十三章你成名人了 谭瑜凡的目光没有太大波动，但肖芒就是能感觉到她此刻心情是极为低落的。 “肖芒，你和庄铎在一起，我很为你感到高兴，真心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好，你好好把握。至于我哥，以后他的事情你别再管了。” “好，我答应你。”肖芒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沉重无比。“瑜凡，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第230页 沉默半晌，谭瑜凡轻轻摇了摇头：“我想他这个时候，肯定是不想见我的。往常他从医院回来，都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好几天。” 此刻肖芒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两人间的气氛忽地沉寂下来。 “肖芒!” 对面一道人影忽然欢快地向她们跑过来，等跑近了才看清是余晓霞。 余晓霞满脸带着笑，神采奕奕的跑来，冲到肖芒面前，还没说话，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高兴事乐得这么开心?” 肖芒和谭瑜凡两人都莫名其妙，不明白余晓霞这是唱得哪出戏。 “肖芒，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话剧拿了文艺汇演的第一名!” 余晓霞终于止住了笑，说出消息的时候兴奋得满面红光。 “真的呀?” 巨大的惊喜在肖芒胸中溢开，虽然一直都想拿第一，但真的得到第一名感觉又是难以言状的。 “当然是真的，早上我碰到田菲姐，她和我说的，那就准没错了。你看着吧，过会儿公告栏里就能贴出来了。” “那可太好了，也不枉我们辛苦排练了那么久。” “对!而且这次比过了舞蹈社，也能挫挫她们的锐气了，免得她们气焰那么嚣张，老是觉得高我们一头。” 一提到舞蹈社，余晓霞还是气唿唿的，上次后台对峙那一幕舞蹈社是怎么欺负她们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舞蹈社这回的确是很受挫，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找咱们话剧社麻烦了。” “也对。” 想到舞蹈社的社长卢满玲管田菲叫姐的场景，余晓霞扑哧一声又乐了出来，不论成绩，单凭这点舞蹈社以后也盖不过她们话剧社了。 忽地又想到一件事，余晓霞笑眯眯地开口：“肖芒，现在你可成了大名人了，估计全校同学都认识你了。” “啊?” “啊什么啊呀，你上次演出表现的太精彩了。好多人都说，你演技好，长得又漂亮，肯定是话剧社的下一个台柱子了。总之呢，你这次是一剧成名了。” 余晓霞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是真的为肖芒感到高兴。 可肖芒却完全没有她意想中的欣喜，反而有些精神仄仄的。 “你怎么了?” “其实……我打算下学期就退出话剧社了。” “退出话剧社?” 余晓霞瞪着眼，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谭瑜凡也很惊讶。 “好好的，干嘛要退出?” 肖芒笑笑，她知道自己这个决定肯定好多人都无法理解。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所以只能选择把重心放在学习和小生意上，至于话剧社，再有演出我真的是没时间参加了。可作为话剧社的一名成员，不参加演出又太说不过去，所以，我只好退出了。” “太可惜了……”余晓霞眼中全是惋惜之意，“原本还以为咱俩能接着一块儿演戏呢。” “肖芒，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你在演戏上还是挺有天赋的，放弃真的很可惜。” 谭瑜凡也劝道。 “我主意已经打定了，准备抽个空就去和田菲姐说一下。下个学期开始，就正式退出话剧社。” 肖芒笑着摇摇头，语气虽然很平和，但其中的坚定意味却很强烈。 见她明显已经拿定主意，谭瑜凡和余晓霞都沉默了，尤其是余晓霞，半天没说话，嘟着嘴明显情绪一下就低沉下来。 “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干嘛这么一副表情，快笑一笑。” 肖芒打趣道。 余晓霞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她见肖芒和谭瑜凡两人是要去食堂吃饭的，而她早就吃过了，便和她们告别先回寝室去了。 元旦假期过去，校园里明显学生多了起来，路上好多人见到肖芒，面熟的多会点点头，和她打个招唿。面生不认识的，也会多看她两眼，明显认出了她。 “果然同余晓霞说得一样，你现在也成了大名人，咱校的风云人物了。看来以后，我也得离你远一点。” 站在肖芒身旁，难免也被同时瞩目，谭瑜凡最受不了这个。 “行了，我和你哥可不一样，大家才刚看完表演，对我还有印象，要不了几天，等演出热度下去了，你跟着我走在一起想让别人多看两眼，可能人家都不愿意看呢。” “真的吗?” 虽然肖芒说得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但为何谭瑜凡总觉得自己有被忽悠的感觉。 “对了，食堂窗口生意那么好，你真的不打算再开下去了?” 谭瑜凡忽地想起来肖芒早上才刚做出的新决定，不由问道。 早上，胡玲娟照常早起，准备去食堂做准备工作。元旦窗口休息三天，今天该正式营业了。 但肖芒却宣布，准备就此结束窗口的生意，把它转兑出去。 大家全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胡玲娟，虽然肖芒事先说过想结束窗口的生意，但当时她说的是下个学期，胡玲娟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不过肖芒也说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就结束营业，贴出转兑，最好在这学期结束前就能把窗口兑出去，否则到了下学期，新学期开学肯定事情一大堆，就没有时间再打理这些事情了。 第231页 “不开了。以后把精力集中在小食品上。现在小食品在食品商店卖得很好，校外的销路已经打开了，下一步就是再扩大销售。不过在此之前，生产能力得先跟上才行。” 肖芒说完，眉目之间明显多了几分忧心忡忡。 第一百九十四章姚主任的好消息 “你还在想开厂子的事吧?” 谭瑜凡试探地问。 “嗯。”肖芒点点头。“对了，下午你陪我去一趟食品商店吧，杜经理一直说商店的经营情况很好，但具体帐目我还没有看过。另外，我也得去告诉他一下，不用再送货过来了。” “好的，没问题。”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 边吃着早饭，谭瑜凡边嘆着气：“肖芒，你都把我的胃口给养叼了，以后食堂里其他的饭菜我可吃不惯。” 咬着手里明显发过了头的馒头，她一脸愁容。 “以后时不时的，我还可以给你做小灶吃呀。” 见她的郁闷模样，肖芒笑着安抚她。 “哪有那么容易，寝室里又没有锅碗瓢盆的，上哪儿做呀。” 谭瑜凡没精打采的说着，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想到了，你可以去我家里做呀!” “啊?” 肖芒有点傻眼。 “笨呀，我家就在市内，离咱们学校也不算太远。我家里各种厨具都有，食材也足，就这么说定了，这个周末，就上我家去做一顿好吃的，倒时也叫上孙爱莲和胡玲娟。” 做一顿饭菜对肖芒来说很容易，她只是担心她们这么多人上门，打扰到谭瑜凡的家里人。 “这么多人去你家，会不会太打扰了?” “放心吧，我家里现在就我二哥和我两个。我大哥去国防大学进修班还没回来，我爸去南方出差，我妈基本就待在医院里不回家，一心扑在工作上，市劳模不颁给她一个都对不起她这份敬业。” 扑哧一声，肖芒笑了。 “瑜凡，我发现你跟孙爱莲待时间长了，越来越贫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高冷的谭瑜凡吗? “没办法，近墨者黑呀。” 谭瑜凡悠悠长嘆一声，肖芒憋不住乐得更来劲儿了。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谭瑜凡主动提起家里人，平时她不大提家里的事情，现在居然主动邀请大家去上门，看来她真的已经把寝室里的几个人当成好朋友来对待了。 “总之呢，你就放心吧，我二哥那个吃货欢迎你还来不及。”怕肖芒还有顾虑，谭瑜凡又补充了一句。 “你二哥也在部队吗?”肖芒随口问道。 “嗯。我家里除了我，全部是军人。而且，除了我妈在部队医院以外，我爸还有我大哥二哥，都在291师。” 291师? 肖芒心里一动，这番号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庄铎一心想去的部队，军中王牌师，无数军校学员都嚮往的地方。 眼看庄铎明年就要毕业，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的被分配到291师去。 想起这个，肖芒眼中浮现隐隐担忧。 军事大学。 早操刚刚结束，这天早上的早操内容是五公里跑。饿着肚子五公里下来，大部分学员累得手都不想抬，只想赶紧洗把脸去食堂填饱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然而这五公里跑对于庄铎来说，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此刻除了面色显得更红润些外，其他和跑前完全没有区别。 “哎，我真是服了你了……跑五公里跟玩儿似的……大气都不带喘一个的。” 郭亮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气还有点喘不匀。 “行了，少说几句吧，真担心你一口气上不来。” 庄铎淡淡说道。 郭亮不服气，正想反驳两句时，对面忽地跑来一个人，朝着庄铎喊了一嗓子。 “庄铎!姚主任让你吃完饭去他办公室一趟。” 一嗓子喊完，那人就跑开了。 庄铎明显一愣，一旁的郭亮却快速反应过来，露出会意的笑容。 “怎么样，我的消息可靠吧。找你肯定是说去291的事。” 庄铎看看他，没说话。 “你可真能沉得住气。” 这点郭亮绝对服气他。 军事大学政治部主任的办公室内，姚文平正坐在办公桌后读着桌上的报纸。 他把报纸摊开，第一版醒目的标题便赫然出现在眼前，看了标题他很感兴趣的读了下去，刚看完第一段，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请进。” 姚文平边说边折上了手里的报纸。 门被推开，庄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报告!” 他声音响亮，干脆利落，同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姚文平赞许地看过去，眼前这位学员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是近五年来军事大学最出类拔萃的学生。 “进来吧。” “是。” 说着庄铎迈步进入屋内，立在办公桌前，身姿笔挺。 姚文平笑着摆摆手：“行了，就咱两个别弄得那么拘谨，随意坐吧。” 第232页 “是，姚主任。” 庄铎也笑了，转身坐到了屋内的会客沙发上，但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军中坐姿，腰杆挺得笔直。 姚文平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分配基本定下来了，291师。” 听到他这话，庄铎眼神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虽然事先郭亮已经给他透露过消息，但此刻真真切切地从姚主任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他激动不已。 “年后就去报到。” 这么早就去报到，倒十分出乎庄铎的意料，但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无论怎样的安排都只有无条件的执行。 不过姚文平紧接着给出了解释。 “早点去报到，也早点适应一下作战部队的生活。” “明白!” 姚文平笑呵呵地坐回原位，明显心情大好。 “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吃饭，让你师母多做几个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姚文平一瞪眼睛，“就这么说定了。刚好小冉小茜都在家，人多热闹。” 姚文平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落在庄铎耳中，却让他心内翻腾不已，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滨城日报的报导 “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姚文平挥挥手，示意庄铎可以离开。 又敬了一个军礼，庄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庄铎走后，姚文平又打开手中的报纸，这是一份滨城日报，在头版头条的下方，一个醒目的大标题赫然呈现眼前‘女大学生勤工俭学，带领同学共同致富’。 他抖抖报纸，又接着之前没看完那一段继续往下看去，看着看着，忽地他的视线落在报纸上的某处，足足停了有两三秒钟后，他拿起手中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蓦地，姚舒兰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正在办公室的书柜里翻找着上回和二姐姚舒梅提起过的那本杂志，忽然响起的电话声吓了她一跳。 “餵。” 接起电话，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三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姚文平的声音。 “舒兰，你看看今天的滨城日报，头版有一篇关于大学生勤工俭学的报导，上面提到的那个叫做肖芒的女生，是不是就是上次家庭聚会你说起过的那个女学生。” “啊?有这回事?” “我看很像，你找来看看吧。如果真是她，你这个女学生可很了不得呀。” 姚文平又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姚舒兰好半天没回过神，肖芒上报纸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早上送过来的报纸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找什么杂志了，马上翻开办公桌上的一摞当日报纸，找出滨城日报开始看起来。 看了没几行，姚舒兰脸上就露出欣然的笑意，越往下看笑意越浓。果然是肖芒，没错。 再看看报导下端的记者署名，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她的眼中。 刘文成? 这不是凌祺峰的好朋友吗? 姚舒兰曾经见过凌祺峰的这个朋友两次，对方斯文儒雅，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他什么时候来採访过肖芒的?不过这篇报导对肖芒来说，倒真是一件好事。 就在姚舒兰真心替肖芒感到高兴时，姚舒梅也看到了这篇报导。 一大早，助理宋颖就把当天的报纸都拿到了她的办公室。 几乎第一眼，她就注意到了这篇关于大学生勤工俭学的报导，而且还是关于m大的，这更令她认认真真的读完了报导的全部内容。 看到肖芒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几天来她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情再次掀起涟漪。通篇报导看完，姚舒梅又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 越看她的心情越激动，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肖芒只是和小瑾长得相像，那只是巧合，但不知不觉中，她情感的天平还是倾斜了过去。 门口忽地传来了敲门声，姚舒梅立刻掩去了眼底的激动情绪，又恢復如往常一般平静，朝门口喊了声请进。 助理宋颖推门而入。 “校长，十分钟后会议要开始了。” “知道了。我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去会议室。” 当姚舒梅到达会议室时，校长马育德以及其他两位副校长也已经全部到达，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作为一把手，马育德主持今天的会议。 “今天召开这次校领导班子会议，主要议题是讨论关于校办罐头厂的转让问题。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不能再拖下去，最好今天就能把方案制定下来，待下学期一开学，就着手实施。” 对于他的一番话，三位副校长都没有异议。 “大家可以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提出自己的想法来。那么我先抛砖引玉，说说我的意见。” 马育德满面春风，似乎胸有成竹般，将他的想法阐述了一遍。他所提的，不外乎还是那套有利于红旗食品厂的方案，姚舒梅听了眉头微微皱起，但她又很快不露痕迹地将眉头舒展开。 第233页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可以尽管提出来，我们共同讨论嘛。” 他边说着，眼角余光边扫向姚舒梅。 见姚舒梅清了清嗓子，准备要开口发言，他不由心底冷笑一声，果然如他所料，凭他对姚舒梅的了解，她一定会有不同意见。 不过且听听看，反正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任凭姚舒梅说出什么来，都无妨。 姚舒梅眼光扫视了在场其他校长一圈，眼底带着淡淡笑意。 “我有一个新的方案，想提出来和大家共同商议一下。” “我们之所以想要转让罐头厂，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效益一直不好，导致现在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只能每个月发给他们罐头来抵工资。但谁家也不能拿罐头当饭吃，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刚刚马校长说的，将工厂转给国营大厂，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厂子里二十多名工人的生计问题。如果转给国营大厂，会不会导致工人下岗?这些工人都是在罐头厂工作多年的老工人了，个个都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上有老下有小，如果真的下了岗，让他们何去何从呢?” 姚舒梅一番话说完，除了马育德外，另外两位副校长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所以，我的提议是，採用‘承包经营的方式’，选拔代理厂长，来挽救罐头厂。” 她一席话落下，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三双眼睛看向她，每双中都是浓浓的疑惑。 第一百九十六章新方案通过了 马育德脸皮抽动了一下：“姚校长，你之前不是也贊同将罐头厂转让出去吗?怎么事到如今，想法又变了?” 面对他的质疑，姚舒梅毫不示弱，直直盯着他：“这个方案也是我最近想到的。毕竟我是主管校办工厂的校长，我首先得为工厂里的工人们负责。前段时间罐头厂的工人代表找到我，他们很担心工厂转让出去后，新的厂子是否能够接纳他们，他们会不会面临下岗。这些问题我们都要着重考虑。毕竟，现在国营工厂都在面临着一系列相同的问题和困境。” 待姚舒梅说完，马育德很快质疑道：“那么你所说的‘承包经营’的方式，又有什么优势呢?” 姚舒梅笑了笑，说道：“选拔一位代理厂长，由他把校办罐头厂承包下来，工厂里工人的生计必须由他负责起来，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厂子被转让后，工人下岗的问题。” 马育德的浓眉拧成了一座小山：“你就一定能保证，选出的代理厂长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要知道罐头厂亏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投入那么多资金，都打了水漂，单靠一个人，就能挽回?” 这时候，不光是马育德，连其他两位副校长也产生了疑虑。 “是呀，这有可能吗?” “有点悬。” 马育德又接着质疑道：“再说，学校也没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罐头厂了，依凭个人，他要从哪儿弄那么一大笔钱来支撑起整个厂子的运转?我看不妥当，还是转让给大厂更稳妥。” “这点您放心。”姚舒梅极有信心的一笑，这些问题她早就全盘考虑过：“现如今银行鼓励个人创业，提供了许多贷款方面的业务，资金方面如果和银行沟通好，应该不成问题。” 姚舒梅心知马育德是不会同意她的方案的，她今天提出这个方案来，主要也不是讲给他听，她所需要的，是获得另外两位副校长的支持。 她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他们两个。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如果我的方案可以通过，那么下学期一开学，我们就把选拔代理厂长的公告公布出去，参与者越多，我们选择的范围就越广，也就越有可能选出我们想要的人选来。” “而且，这个人选我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毕竟事关二十多名工人的生计问题，这个领头人是万万再也不能出错的。之所以我一直提出选拔代理厂长，也是这个道理。第一年代理，如果不行就撤下，我们再换人。” “等等，我有个问题。”另两名副校长中的一位插话道：“代理厂长是否合格，这个要怎么判断呢?” 这个问题自然也难不倒姚舒梅，她早就做了万全的考量。 “既然是承包经营，那么厂子的一切开销包括工人的工资都要由他全权负责，除此之外，每年还要给学校上交5万元的利润。如果年底考核不达标，自然我们就得换人。” “5万元?” 包括马育德在内，几名校长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他们这所小型校办罐头厂，从投入生产到现在，每年的利润一直徘徊在12万元之间，从来没有更高过。现在姚舒梅突然说每年上交5万元的利润，也难怪他们吃惊不小。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么高的利润，你确定会有人来承包吗?” “有没有，不如我们把公告贴出去试试。” 姚舒梅淡淡说着。 “直接转让出去不是更好吗?何必这样麻烦。”马育德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我觉得不麻烦。这样一来，首先工人不必担心下岗的问题，其次若是真能每年交上5万元的利润，对我们学校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我们创办校办工厂的最初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靠盈利来贴补学校资金上的缺口吗?虽然每年国家都有补贴，但毕竟现在一切都百废待兴，国家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拨给我们的款项也有限。许多老教授们，还都一家几口人挤在二三十平方的小房子里，有些房子甚至已经成了危房，看着就叫人心酸。要是真的能够每年有这样一笔经费，我们也可以考虑重建家属楼，解决教职工住房的问题。” 第234页 姚舒梅这一番话说完，马育德沉默了，而另两位副校长却神情激动，明显被她最后的提议所打动。 马育德表面沉默，但他心里已经一股火腾地升起。 姚舒梅最后这段话，太能煽动人了，关于学校教职工住房的问题，已经成为了多年遗留下来的老问题，每年都有不少人找到他，希望学校给解决，但没有资金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姚舒梅提出了这个承包经营的方案，如果真的成功了，每年5万元的利润，足够解决一大批教职工的住房了。这确实太有诱惑力。 果不其然，另外两位副校长很快都表了态，同意姚舒梅提出的计划。 见31通过了姚舒梅的方案，马育德心里生气归生气，但他表面却不动声色。 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就算方案通过了，也得看有没有能执行的那一天。 散了会，姚舒梅往办公室走去，助理宋颖跟在她的后面。 其实最近几天，姚舒梅已经在脑中构思承包经营这一想法了。最初这个想法的由来还是因为她无意间看到内部刊物上刊登的一篇文章，关于南方某高校採用承包经营方式，盘活下属的校办经销部。 那篇文章对姚舒梅触动很大，但她最担心的是，自己能否找到这样一个人，有胆量有魄力来承担起校办罐头厂，承担起高额的费用以及上交的巨额利润。 直到早上看到滨城日报的那篇文章，姚舒梅忽然有了信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古怪的顾客 “宋颖，你去通知后勤科周主任一声，让他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 一回到办公室，姚舒梅就对助理宋颖下达了指示。 既然之前后勤主任周岩曾经来替肖芒打听校办罐头厂转让的事，那就说明他和肖芒必定是很熟悉，且关系良好的。 那么由他把学校预备‘承包经营’罐头厂的消息告诉给肖芒，也就再合适不过了。 此刻的肖芒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这时的她，正与谭瑜凡一起在前往良山食品商店的路上。 公共汽车上，肖芒坐在谭瑜凡的后面，看到谭瑜凡她的思绪就不由飞到了两人早上的谈话内容上。 关于盛彬的事，实在太令她意想不到。 他身上的伤，还有他的母亲……全都超出了她的想像。想到昨晚上她扬出去的那一巴掌，肖芒不禁心里一阵压抑得难受。 虽然昨晚的确是盛彬太过唐突，但他遭受了那么多，原本就情绪不稳，而她的行为等于又狠狠地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越想越觉得内心不安。 但事情已然过去，谭瑜凡也告诉她，以后盛彬的事情不要她再管。 这样也好，最好以后两人不要再有交集。 肖芒将视线从谭瑜凡身上收回，转向车窗外。窗外开始有雪花纷扬而下，又开始下雪了。 等到达良山食品商店时，地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一脚踩上去已经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杜宝良没想到肖芒今天会来，看到她和谭瑜凡突然到来很是惊喜。罗义伟、黄大姐和陈大姐也都一起迎了出来。 天气冷，又下了雪，他们没有如往常那样把货架摆到路边上去，而是都挪回了屋里。 因为天气不好，今天的顾客明显没有肖芒上一次来的时候多，不过也不算少了，况且因为元旦刚过，大部分人家里都刚买了不少小食品，一时半会儿的还吃不完。 “杜经理，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帐目的。” 肖芒开门见山，把今天的来意告诉了杜宝良。 “那没问题，我这就让罗义伟把帐本都抱过来。”杜宝良乐呵呵的答应着。 “不用麻烦了，我就在里屋看吧。” 食品商店前后有两个房间，前面大一些的是用来营业用的，后头的小房间平时作为吃饭、休息之用，杜宝良也会把帐本都所在小房间的柜子里。 肖芒来过几次，所以对商店的结构很熟悉。既然她主动提出来，那么杜宝良也没和她再客气，就把她让到了后面的小房间里。 肖芒带着谭瑜凡一起，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全部帐本。帐目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一点她还是很信任杜宝良的，今天来看帐目，其实她也是想让谭瑜凡熟悉一下帐目流程等，也许以后用得上。 不多不少，两个小时以后她们看完了帐本。待杜宝良收帐本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一事，对肖芒说道：“还记得隔壁马路上有一家新开的商店吗?” 肖芒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来，当初良山食品商店之所以快要撑不下去，就是因为被隔壁街新开的商店给挤兑的没有顾客了。 想到此，她点了点头。 杜宝良又接着说下去：“那家商店看到咱们的生意好，也学着咱们的方法，又是派发小gg，又是贴海报的，哦对了，他家也搞了促销活动。” “效果怎么样?”肖芒有点担心的问。 “商品不过硬，就算他们学走了这些皮毛，也没有用。” 杜宝良倒是自信满满，毫不在意的说。 肖芒想了想，也对，只要他们没有学走小食品的生产方法，就对食品商店构不成威胁。 第235页 但是，如果他们学走了生产方法怎么办?一想到这里，肖芒忽地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她得抓紧时间赶快给手里的几个食品配方申请专利才行。 肖芒看看天色也不早，该看的帐目也都看完，就准备告辞离开。走之前她告诉杜宝良食堂窗口要出兑，不必再帮忙送货。 肖芒和谭瑜凡从后面的小房间出来，穿过柜檯准备离开时，刚好一波顾客涌入。 肖芒的目光无意间从顾客身上扫过，她视线正要转开时，却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又将视线转到了其中一名顾客身上。 只见那名顾客不像其他顾客一样，认真挑选想要买的小食品，而是拿着已经包装好的食品袋翻来覆去的看，不知在琢磨什么，行为很古怪。 这一幕让肖芒心里觉得更加不安，现在商店生意太过火爆，肯定已经引起了竞争对手的注意，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坏心眼。 肖芒又仔细看了那名顾客几眼后，才匆匆带着谭瑜凡离去。 一路上，肖芒都在想刚才那名顾客的古怪行为，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呢?想在食品上找问题、挑刺，又会从哪些方面下手呢? 凭着前世的经验，肖芒想到了几个方面，她秀眉微微皱起，已经开始在心里思考出现任何问题该如何应对。 回到寝室时，寝室里只有胡玲娟在。一进门，肖芒就看到胡玲娟正坐在床上，手里不停地在织着什么。 以为她又在织毛衣，但仔细看看却发觉不对，她没有拿粗大的毛线针，而是拿了一根细小的钩针，正在勾着那顶灰黑色的毛线帽。 “你在干嘛呢?” 谭瑜凡也看到胡玲娟在勾补那顶帽子，她先开口问道。 见是她俩回来了，胡玲娟笑笑，手里的活儿却没停。 “帽子晾干了，我想收起来时发现上面破了好几个洞，就拿钩针给勾上，否则洞会越破越大的。” “你手可真巧，钩针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更别说用了。” 谭瑜凡边说着，边坐到胡玲娟身边，看着她手指不停翻飞，带着钩针上上下下，不一会儿就补好了一个洞，她啧啧惊嘆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姚主任家 “对了，我和肖芒说好，这个周末你们都去我家，让肖芒下厨给咱们做顿好吃的。” 谭瑜凡把早饭时和肖芒说定的事情告诉给胡玲娟。 “那不是太打扰你家里人，也太麻烦肖芒了吗?” “你怎么和肖芒一个腔调，都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你担心的比她还要多。” “没事，不麻烦，做几道菜也不费什么事。” 肖芒听见她们两个人的对话，笑呵呵的插话道。 “别想那么多，到时只管去就是了，再说也累不着肖芒，到时候自然有人给她打下手。” 谭瑜凡不在意的说。 “谁呀?”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快点专心补帽子吧。” 肖芒看着胡玲娟手里的男式毛线帽，不由又想到帽子的主人，那个极其倔强的年轻男人。 第一次见到他时所产生的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又席捲而来，瀰漫上她的心头。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前世见过这个男人吗?肖芒努力在脑中搜寻，总觉得就差那么一点点，可却始终想不到。 “想什么那?” 见肖芒盯着胡玲娟手中的毛线帽发呆，谭瑜凡伸出一只手在她脸前挥舞了两下。 “啊?没事。” 肖芒回过神来。这种事情她没法对谭瑜凡说，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说，这毕竟牵扯到她前世的经歷。 好在这时候胡玲娟已经补好了手里的帽子，问她们要不要去食堂吃晚饭，就此打断了她和谭瑜凡的对话。 军事大学。 军事大学的教职工家属楼就位于校园内，平时姚文平上班非常方便，从家里到办公室，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一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下了班还在办公室里看材料或是整理文件，而是早早的就往家走。 进了屋，一股菜香味就扑鼻而来。 “好香啊!” 姚文平边换拖鞋边说道。 “爸，你回来了!” 小女儿姚茜从里间屋蹦了出来，像一只灵动的小兔子，几下就扑到了姚文平的身边。 “我听妈说今晚上庄铎哥要来，是不是真的呀?” “你消息倒灵通。”姚文平说着伸手宠溺的颳了下姚茜的鼻子，“一会儿人家来了你可不许捣乱。” 姚文平深知自家小女儿的性格，说好听了是过分活泼，说不好听就是野丫头一个。 自家两个女儿，却一动一静，差别也太大了点。 姚茜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转身跑回了屋里。 看着姚茜蹦跳着回屋的背影，姚文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姚茜几下跑到姐姐姚冉的屋里，见姚冉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身上换上了妈最近刚给她做的新衣裳，头髮捋在两侧编得整整齐齐。 “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姚茜眼前一亮，笑嘻嘻地凑上前，贴在姚冉耳边说道：“庄铎哥一来，就能让我姐这么大动干戈，他来头还不小。” 第236页 “胡说什么那。” 姚冉说完一跺脚，整张脸顿时都红透了。 姚茜一看自家姐姐这副心虚加害羞的模样，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姐，你说爸怎么突然请庄铎哥来家里吃饭呀?” “不知道。” 姚冉答得飞快，姚茜憋着乐，又接着说道：“姐，听说庄铎哥也被分到了291师，那以后你俩可就能经常见到了。” 看见姚冉红着脸追上来就要打她，姚茜哈哈笑了两声，跑出了房间。 刚跑到客厅，大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 姚茜边应着边上前开门。 大门打开，庄铎一身军装，笔挺的立在门外。 “庄铎哥，你来了。” 姚茜热情地招唿着庄铎进门。 因为姚文平一直很欣赏庄铎，他简直就是姚文平最喜欢的学生，平时没事来过姚家几回，姚冉姚茜也都见过，所以彼此都很熟悉。 不过这次姚茜见到庄铎心情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一想到他有可能是‘未来姐夫’，不免又偷着仔细打量了一番。 自己这‘未来姐夫’长得真是没的说，哪怕搁在军校这种全是男生的地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格外优秀的成绩，以及马上要被分去291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也难怪爸相中了他，姐姐也动心了。 门口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屋里人，姚文平刚换下军装穿上家常服，这时候从卧房走了出来。 “姚主任。” “来了，快随便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谨。” “是。” 等姚文平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庄铎才跟着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姚茜，快去倒茶水来。” 姚茜脆生生的应下后，趁着去厨房倒茶水之前，先绕到姚冉的房间门口。 “姐，人可来了哦，你还不快点出来。” 说完，她嘻嘻一笑，跑走了。 姚冉双颊上染着红晕，对着梳妆檯上的镜子又看了半天，最后确定一身装扮确实没有问题后，才出了房间。 待她走进客厅，一眼看到坐在父亲身边那道挺拔英俊的身影时，耳边不由回想起父亲昨晚和她说过的那一番话，心里顿时砰砰跳个不停。 姚文平在家里一向讲究民主，虽然他看中了庄铎，但如果姚冉自己不同意，他也是不会勉强的。昨晚他特意找到姚冉谈话，确定了她的心意后，才决定今天要请庄铎来家里吃饭。 姚冉从小跳舞出身，初中一毕业就进了文工团，常年的舞蹈薰陶造就了她绝佳的气质以及匀称的身段，长相虽然说不上是绝美但属于耐看的类型。 再加上今天刻意的打扮，又平添了几分娇媚。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有女朋友了 姚冉自认自己今天的一身打扮绝对亮眼，如果走在军事大学的校园里回头率绝对低不了。 可她一走进客厅，就发觉自己错了。 庄铎见了她，只是如以往般很客气的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唿后，眼光就再没往她的身上落下过，而是和姚文平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 姚冉心里一沉，整个人顿时都不对劲起来，刚刚收拾打扮时那种带着期待的雀跃心情也瞬间消散全无。 她情绪低落，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默默坐在客厅一角，听着庄铎和姚文平在谈话。 “年后去291师，估计会先进谭柏光的团。” 姚文平兴致勃勃地说着。 “是，明白。” “谭柏光那个人虽然看似不大好相处，但他为人正，若是对上他的脾气，相处起来其实也很容易。” 姚文平担心庄铎有顾虑，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庄铎心里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而且能到谭柏光的手下，其实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谭柏光的名字不仅在291师如雷贯耳，更是在整个北方军区都人尽皆知。虽然他也是从军区大院里出来的，但他的成绩完全是靠着自己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打下来的。这样的人，每个军人都服气。 庄铎自然也不例外。 姚茜取了茶水回来，一进客厅，就发现自家老爸和庄铎正聊得热火朝天，姐姐一个人坐在一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姐，倒茶去。” 姚茜把手里的托盘往姚冉手里一塞，使个眼色，示意她去给庄铎倒水。 姚冉看看一眼都没看向自己的庄铎，再看看手里的托盘，忽地心灰意冷，把托盘又推回到姚茜手里。 “你去倒水吧，我去厨房给妈帮忙。” 说完起身直接进了厨房。 姚茜端着托盘，满眼奇怪。姐姐这是怎么了，之前人没来的时候还那么高兴，不过她去取个茶水的功夫，怎么整个人看起来都失魂落魄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倒水。” 姚文平看不下去了，姚茜平时就冒冒失失的，这么久才拿来茶水，结果就端着托盘站在客厅不动了。 “好的，马上。” 姚茜急忙答应着，也顾不上多想姚冉的失常，赶紧上前给两人倒水。 边倒水她边偷眼往庄铎脸上看去，没什么特别呀，很正常也没有脸色不好，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呢。 第237页 “菜好了，可以吃饭了。” 没多大会儿，姚文平的爱人魏敏便在厨房里喊道。 姚茜把托盘往茶几上一摆，进了厨房去帮忙端菜。 她正往厨房里走，刚巧姚冉端着菜往外出，她一见忙把姚冉扯到一旁爸妈都注意不到的地方。 “姐，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 “没事，你别管了。” 姚冉说着就要走，姚茜赶忙拦住了她。 “是不是和庄铎哥有关?可我见人家也没怎样呀，你怎么倒别扭上了。” 姚冉脸色顿时变得古怪，最后扔下一句“你不懂”，匆忙端着菜走了。 姚茜虽然古灵精怪，但她到底年纪小，姐姐的心事她想不明白，只好不再多想，跟着端菜出去了。 等菜都摆齐，姚文平一家和庄铎都在桌边坐好，庄铎谢过师母魏敏辛苦准备晚饭，大家又客套了几句后，晚饭正式开始。 因为都是军人，按规定不能饮酒，饭桌上也只好以茶代酒，庄铎各敬了姚文平和魏敏一杯。 庄铎是真心感谢姚文平，能进291师，他明白姚文平肯定从中费了不少心力。 饭吃了一半，姚文平朝魏敏一使眼色，魏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姚文平事先已经和自己媳妇通过了气，魏敏也很认可丈夫的这个优秀学生，现在抱着丈母娘看未来女婿的心情看庄铎，怎么看怎么满意。 “庄铎今年多大了呀?” “整二十一。” “二十一也不小了，家里有没有给你订过亲呀?” 话说到这份上，庄铎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看来真被郭亮那傢伙给说中了。 姚冉低着头，恨不得马上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她心里已经明显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定过亲。” 魏敏听了心里一喜，不料庄铎却接着说道：“但是有女朋友。” 一句话落下，饭桌上顿时一片安静。 “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姚文平一直以来就没听说过庄铎有女朋友这回事，否则他也不会动心思想撮合他和自己姑娘。 “元旦的时候。” “元旦?我还以为你小子保密工作做的挺好，闹了半天，刚有的女朋友，难怪。” 姚文平哈哈一笑，很快揭过了这篇。他因为看好庄铎，又知道他终身大事一直没着落，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这才动了想撮合庄铎和自己女儿的心思。 可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女朋友，这茬他自然不会再提起，但想想还是有些可惜。 “是什么样的姑娘?在哪儿工作?” 魏敏同样不甘心，又追问了几句。 “没工作，还是学生，在念大学。” 一提起肖芒，庄铎脸上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坐在庄铎对面的姚冉，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姚文平没注意到女儿的脸色，但魏敏毕竟是做母亲的，更为细心，早就发现了姚冉的不对劲。 “大学生，挺好，学歷上很般配。” 姚文平是发自内心替庄铎感到高兴。 “你们吃吧，我吃好了。” 啪地凳子被推开的声音，姚冉从座位上站起，垂着头说完话便离了桌。 姚文平不由眉头皱起老高。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饭才吃了一半就走了，也太没规矩。” 姚冉一直都很乖的，很少有这种别扭的时候。 魏敏心里直骂自家的二货老公，姑娘生气了都看不出来，还做政治部主任呢，平时都怎么给学员做思想工作的。 第二百章姚冉上心了 眼见气氛不对，庄铎也不想再多待，他知道对不起姚文平的一番好意，但却绝对接受不了。 姚冉也是个好姑娘，可惜他心里已经有了肖芒，再也容不下别的任何人。 再好也不行，何况肖芒现在在他心里已经是最好的那一个。 吃完饭，姚文平送庄铎离开，魏敏立马回屋去看姚冉。 她太了解大女儿了，姚冉看似柔弱内向，其实很有自己主见，而且死心眼属于一条道跑到黑的那种。 魏敏进屋看到姚冉坐在床边，呆呆看着地面，她心疼的走过去抱住姚冉。 “都怪你爸，明明说庄铎没对象，结果弄个乌龙出来。没事啊，别难受，好小伙儿有的是，我家闺女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的。” 可姚冉就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连点反应都没有。 魏敏心道不好，大女儿这是上心了。 她转身从屋里出来，刚好姚文平送完庄铎刚进屋，魏敏有心想和他发火，但姚冉的心事怎么也不好捅破，她本来就脸皮薄，那样更得难受。 魏敏把火压了又压，最后才气哼哼地转身进厨房收拾锅碗瓢盆去了。 倒把姚文平弄得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自家媳妇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庄铎走在通往寝室的小路上，冬日夜晚的风寒气逼人，吹在头上凉飕飕的。 但风再凉也浇不熄他心头的那点火热。 刚才在饭桌上仅仅只是提到肖芒，他一颗心就顿时火烫火烫的，才几天不见，他却特别的想念她。 现在独自走在路上，这份想念越发浓烈。 第238页 回到寝室，还没进门，郭亮端着脸盆推门出来。 一见庄铎回来，郭亮忙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一边。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少装傻!姚主任找你去他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 “这么好的分析能力，今年的战场心理学课程不用我再给你补了吧。” 庄铎说着，挥手拍开郭亮还扯在他胳膊上的手，就要回寝室。 “等等，还有话没说完呢!” 郭亮贼兮兮地上前，从裤兜里掏出两张小纸条来，在庄铎面前扬了扬。 “兄弟够意思不?我托人弄到的电影票，最近特别火的那部爱情片，不找人根本买不到。” 庄铎只扫了他手中的票一眼，接着转身又要走。 “你说就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傢伙，人家姑娘怎么能看上你?你真不怕肖芒被别人给追走了?” 郭亮本以为他一番话，绝对能触动到庄铎，至少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点慌乱的神色来。 未曾想，庄铎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慌乱，反而还带了点点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是怎么个情况?不对头，这傢伙太不对头了。 莫非?郭亮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你跟肖芒……” 郭亮话才说了半截，庄铎一张小麦色的俊脸上居然染上了一层红晕。 后面的话他没再问出口，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对面这位的表现太明显了。 “厉害呀!不声不响，什么时候搞定的?” “别操心我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 自己的事?郭亮立刻满脑子都是余晓霞的身影，在脑海里飘来盪去。一想到余晓霞，他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 “要不你以为我托人弄票干嘛?这两张是给你的，我自己也留了两张。” 郭亮此刻心里美滋滋的，已经脑补出了他和余晓霞一起看电影的场景。 唰! 手里的两张电影票被人抽走，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不要吗?” “我又改主意了。票钱回头给你。” 扔下这句，庄铎转身回了寝室。 瞧着他的背影，郭亮一脸郁闷，单兵素质第一就是不一般，平时各科目都碾压他，现在居然连交女朋友的速度都把他压得死死的，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m大校园的公告栏里，一大早除了贴出文艺汇演获奖社团名单外，还贴出了另一张公告。 而这张公告肖芒等人直到在食堂吃完晚饭出来时才看到。 这是关于许欣润和方芳的处理结果公告，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学校宣布将两人开除，并移送派出所进行下一步的审理。 “她俩也算罪有应得了。” 谭瑜凡没有太多表情，只淡淡说道。 胡玲娟点头附和着，只有肖芒看到公告，心底忽地想到那天前来找她的许欣润的父母。 她坚决的拒绝了他们，许父最后的威胁虽然肖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她知道如许父这般的小人，不一定会在背后使什么坏呢。 她还是得多提防着点比较好。 三个人往回寝室的路上走着，迎面来了一帮女生，叽叽喳喳说得热闹。 一群女生看到对面走来的肖芒等人，忽地停下了声音，为首的女生还离得老远就和肖芒打招唿。 肖芒看清了对方，是孟莲花。 自从文艺汇演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孟莲花，两个人不在一个专业，也不住一层楼，想遇到也不容易。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路上相遇了。 孟莲花看到肖芒明显很高兴，和自己身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后，就朝肖芒这边跑过来。 “肖芒!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虽然之前孟莲花故意针对肖芒，两人间闹了许多不愉快，但最后会演那天，大家面对舞蹈社的挑衅时，同心协力，孟莲花也对肖芒绝对改观，完全摒弃了自己先前对她的偏见。 两个人现在见面，已经能够如熟人般心平气和的说话、聊天。 “看到公告了吗?咱们话剧社拿了第一名。” 一提起这个好消息，孟莲花眼睛就瞪得亮亮的，满眼都是得意兴奋之色。 第二百零一章头版报导 “这回咱们话剧社可算扬眉吐气了，看以后舞蹈社还怎么敢压咱们一头。” 孟莲花特解气的说着，说完她忽地想起一事，转头看向肖芒。 “对了，还有件事呢。看没看今天的滨城日报，你上报纸了!” “上报纸” 肖芒愣住了，反应了一下她才想起来，曾经的那个採访。 滨城日报社的记者刘文成曾经来学校採访过她，虽然这事才过去没多久，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肖芒早就把那次採访忘到了脑后，若不是今天孟莲花提起，她简直就要想不起来这事了。 “对呀，一整版都是关于你的报导呢，赶快回去找来滨城日报看看吧。看完报导我才知道，你有多厉害。肖芒，我佩服你!” 回头看了一眼等在后面的那群女生，孟莲花朝肖芒摆摆手，“同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第239页 等孟莲花走远了，肖芒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居然上报纸了?虽说接受刘文成採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会上报纸的，但想是一回事，真的刊登在报纸上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过这种经歷呀。 “肖芒，你上报纸了?天哪，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胡玲娟比肖芒还要兴奋，对她来说，能被登上报纸的，可都是大人物，像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不要想，可没想到，今天这事情居然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边，居然就发生在同寝的好朋友身上。 “你太厉害了，你现在也成大人物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刚好滨城日报的记者需要一篇关于大学生勤工俭学的报导，碰巧他又知道了咱们的生产小组，所以就来学校找我了解了一下情况。” 肖芒简单解释道。 “那也很了不起了。哎呀，我们快回去找报纸看看。” 胡玲娟一向内向、文静，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 谭瑜凡一直没吭声，等两个人说完，她才投给肖芒一道赞许的眼神。 “你也别太谦虚了，能被登上滨城日报的大学生，据我所知你还是头一个。” “头一个……” 这倒出乎肖芒的意料。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被登到报纸上都是一件好事，起码说明她的生产小组已经得到了权威报纸的认可。 每栋寝室楼下的收发室门口都摆着报纸栏，上面挂有当天的报纸，供学生浏览。 肖芒三人刚走到寝室楼下，正要过去报纸栏找找有没有当天的滨城日报，宿管阿姨从收发室里探出头来，手里扬着份报纸，看着肖芒直乐：“肖芒，是不是要找滨城日报?” “对呀。” “这里呢，我给你留着一份，快拿回去看吧。” 宿管阿姨把手里的报纸递过来，肖芒接过去一看，果然是当天的滨城日报，她道了谢后，拿着报纸和胡玲娟、谭瑜凡一块上了楼。 走到楼梯上还听到楼下宿管阿姨的大声说话声：“瞧见没有，就刚才那个女生，一整版的滨城日报都在报导她。” 也不知她在对谁说，不过肖芒感觉自己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 几乎每个从她对面经过，和她打照面的女生都在对她微笑，有的还道一句恭喜，也不知是不是宿管阿姨大嗓门的功劳，总之，似乎全楼的女生都知道肖芒上报了。 还不习惯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肖芒觉得十分不自在，她往前走着对每个和她打招唿的女生回以微笑，觉得脸都快要笑僵了。 “你这回可真成名人了，我得考虑一下和你保持距离。” 谭瑜凡走在她旁边，目视前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大家觉得新鲜，等过几天就没人再谈论了。” 肖芒依然是之前的那套理论。 “你少来，我这回可不信了。这么轰动的一件事，绝对不是几天就能消停下来的。” “好吧……那么我想过了一个寒假，下个学期应该没人再提了。” 肖芒说着，不过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 谭瑜凡甩给她一个‘究竟你傻还是我傻’的眼神，迈开大步走到肖芒的前面，拉开她几步的距离。 胡玲娟第一次跟着感受到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兴奋得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直勾勾瞅着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三个人保持着这种状态终于回到了寝室。 刚推开寝室门，一个人影就沖了过来，扑到肖芒身上。 “天啊!肖芒，我才出去一天，居然发生这么大的事。” 不用看都知道是孙爱莲。 孙爱莲整个人像树袋熊似的挂在肖芒身上，激动得眼眶都微微泛着红。 “你上滨城日报了!” “对，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先下来。” 肖芒被她勐地一抱，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什么时候接受的採访，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让我们先看看报纸吧。” 谭瑜凡实在受不了孙爱莲，抢先截住了话题。 孙爱莲这才消停下来，四个人凑到书桌前，肖芒将报纸摊开在书桌上。 头版位置，一个极为醒目的大标题进入四人眼中，‘女大学生勤工俭学，带领同学共同致富’。 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而且还是头版位置，肖芒的心情不可说不激动，她抑制着情绪的激动，仔仔细细的将整篇文章从头看到尾。 通篇报导基本都是上次刘文成对她的採访内容，只是有些地方稍加以删减及润色。 第二百零二章帮理不帮亲 报导详细介绍了肖芒如何产生要组建食品生产小组的想法，又如何带领着同学们一步步排除困难，将生产小组建立起来，并带着大家走上致富道路的。 报导的最下面署名为刘文成。 “刘文成?” 看到这个名字，谭瑜凡的脸色变了变。 大家都在专注的看报导，只有肖芒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你认识他?” 肖芒往后退了一步，拉过谭瑜凡低声问道。 第240页 “听说过。” 谭瑜凡淡淡说道，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不过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神色却没有逃过肖芒的眼睛。 肖芒极为疑惑，谭瑜凡很少对某个人这样关注，甚至可以说就没见她什么时候有过慌乱的模样，这绝对不正常。 但看谭瑜凡的语气，明显不想提起这件事，肖芒也就知趣的不再问下去。 军区大院，姚家。 姚舒梅这天回家比往常要早半个小时，她一进家门倒把姚舒兰吓了一跳。 “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就不能早点回来了。” 姚舒梅难得笑得惬意，明显心情大好。 姚舒兰见了心里暗暗纳罕，不过二姐难得能开心些，她也跟着高兴，没再多问什么，她忙迎上去，接过姚舒梅手里的挎包。 “小刘，今晚早点开饭吧。” 姚舒兰朝正在厨房里忙着烧饭的勤务员小刘喊道。 姚舒梅上楼换了家常衣服，不一会儿又下了楼，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招唿姚舒兰过去明显有话要和她说。 没等姚舒梅先开口，姚舒兰倒忽地想起一事。 “对了二姐，今早上三哥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那个大忙人怎么有空给你打电话?” 姚舒梅闻言，挑起眉毛诧异地问道。 “是关于肖芒的。今早上他看到滨城日报以后，就给我来了电话。” “哦，是那篇报导。” “你也看了?” “早上报纸一送到办公室，就看到了。” “看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姚舒兰试探性的问，她特意同姚舒梅提起报导的事，也是希望能让二姐对肖芒有进一步的认识，再替肖芒争取一下接收罐头厂的机会。 姚舒兰很清楚自从二姐姚舒梅见到肖芒，在她心里肖芒就已经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了，但以姚舒梅公私分明的态度，想让她为肖芒开个后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也只能看看依靠这篇报导的内容，能不能打动她了。 “我刚刚叫你，也是想和你说肖芒的事。” 一提和肖芒有关，姚舒兰来了精神，极感兴趣地坐到姚舒梅身旁，认真听着她的下文。 “今天上午学校已经召开了领导班子会议，四位校长出席，我们讨论了一下针对校办罐头厂预备制定的方案。” “然后呢?方案定下来了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已经初步确定了，是由我提出来的，打算採取‘承包经营’的方式，为罐头厂找一位合适的代理厂长。” “承包经营?这方式倒新鲜。” 姚舒兰不由惊唿出声。 “我也是借鑑了南方高校的一些成功方法，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总之，和你说这些，是让你放心，我会给肖芒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机会给她了，至于最后结果怎样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姚舒梅说完后，眼光定定的看向姚舒兰，姚舒兰读懂了她的眼神，二姐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也是在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操心这件事，她自有分寸。 有了姚舒梅的这番话，她也确实能放下心来了。 “好的，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作为我的妹妹，就算你再小心掩饰，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里知道你我关系的大有人在，我不想让人说你为自己的学生开后门，疏通关系，这样不论是对肖芒，还是对你我，都不好。再说，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肖芒如果有足够的能力，这次竞聘她就会成功。反之，则是害了她。” “姐，我完全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话说至此，姚舒兰已经全然明白了二姐的苦心。公平公正的竞争，的确对肖芒来说，是最好的。凭真本事得到的，才能堵住下面的悠悠众口。 再说，她对肖芒可是很有信心的。 “对了，你给大哥打过电话，说了祺海的事吗?” 这几天太忙，姚舒梅一直忘了问姚舒兰后续的发展。 “早就打过了。那天和你说完，我就和他通过了电话。” “那大哥怎么说?” “他说他会给大姐通电话的，而且我和祺峰联繫过，似乎电话已经打过去了。” “结果怎么样?” 姚舒梅一扬眉，感兴趣地问道。 “大姐自然服软了呗。大哥出面她还敢不给面子，也不想想大哥在咱家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姚舒兰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让姚舒梅看得哑然失笑。 “大哥有那么恐怖吗?” “你又不说没体会过。总之，现在祺海是被大姐给放出来了，不过大姐让他发誓不去找那个女孩，否则她就让那女孩一家在滨城都待不下去。” 听到这里，姚舒梅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 “大姐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收敛点。” 姚舒兰撇撇嘴：“二姐，这只有咱俩，和你说心里话，我觉得那女孩和祺海分了也好，否则真摊上大姐那么个婆婆，以后有的受的。” 第241页 “你这还真是心里话。私下里和我唠叨唠叨就得了，可别让大姐听到，她非气疯了不可。到时得说你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 “我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是帮理不帮亲。” 姚舒兰一扬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第二百零三章破败的点心店 滨城市一片不起眼的街区上，附近一带放眼望去，全是最最普通的平房，有些平房甚至显得破败不堪。 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滨城的‘贫民区’了。 居住在这里的市民，多数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做着最辛苦的工作，却挣不了几个钱。 马路两边歪歪斜斜的开着一些小店，这附近的居民没什么钱，所以这些小店也都以物美价廉取胜，自然门脸也就没那么讲究。 凌祺峰站在其中一家挂着“韦记点心坊”牌子的小店门前，站了有两分钟后，才上前推门而入。 “您好，请问您要买点什么?” 一个女孩的清脆声音传来。 凌祺峰抬头看过去，只见不足十平方的小屋内，摆着一张两米长的柜檯，柜檯后一个穿着深褐色毛衣的女孩正坐在里面。 女孩长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脑后高高扎起一个马尾，眼角微微上挑，使得秀美的脸庞带上了一点精明干练的味道。 待看清凌祺峰的相貌，那个女孩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凌祺峰知道她一定是认出了自己，虽然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和凌祺海作为亲兄弟，长相上还是颇为相似的。 “你是韦兰英吧。” 他虽然用的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是祺海的哥哥?” 韦兰英从座位上站起身，也用的问句，但语气中同样带着确定的意味。 “对，我是凌祺海的大哥。” 凌祺峰话音才刚落下，女孩就突然变了脸色，从柜檯后面冲出来，一把推开了狭小破旧的店门。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门被推开，门外冷飕飕的寒风裹着凉气就卷进了屋里。 女孩仅穿着单薄的毛衣，被吹得不由打了个寒噤，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坚毅。 被下了逐客令，这完全在凌祺峰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有动，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今天是诚心诚意上门，代替我母亲同你和你父亲道歉的。” 凌祺峰说得诚恳，然而女孩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指着打开的门：“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凌家的人。” 凌祺峰却依然没有动，反而伸手将门关严，门外的寒气被挡在了门外。 “你……” 看见他的举动，似乎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韦兰英一时气结。 “你到底要干嘛?你们凌家把我们害的还不够惨吗?还想怎么样?” 韦兰英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凌祺峰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抬眼打量起整间小店。 陈旧的店面因为採光不好显得暗沉沉的，柜檯里倒是干净整洁，码放着一排排的老式点心。 “为什么搬到这里?据我所知，你家原来并不住在这儿。” 打量完一圈，凌祺峰的目光最后又落在韦兰英脸上。 韦兰英脸色有些许发白，抖着嘴唇说道：“你说为什么呢?你妈妈让人砸了我家的店，又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把我好一顿辱骂，我们家还怎么有脸再在原来的地方住下去。况且店也被砸的不像样……” 韦兰英越说声音越破碎得不成音，明显情绪波动极大。 “对不起。我今天来就是替我母亲和你道歉的，你家里所遭受的一切损失，我都会补偿你。而且我还会额外多补偿你一些。” “你什么意思?” 韦兰英忽然抬头，紧紧盯着凌祺峰。 凌祺峰没说话，而是从衣兜内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将鼓鼓囊囊的信封搁在了柜檯上。 “这里是三千块钱，足够补偿你家的损失了。” 韦兰英盯着信封看了几秒钟，转头看向凌祺峰，眼底逐渐集结出浓浓的怒意。 她拿起柜檯上的信封，甩手就想将它扔出，凌祺峰比她更快，抬手飞速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劝你别意气用事的好。既然你家里现在很需要钱，那就把这笔钱拿好，再说这也是你们应得的。毕竟砸坏了你家的店面，逼着你们搬到这种地方来，的确是我家里做的过分了。” “在你们家的眼里，我和祺海的感情，就只值这三千块钱?” 韦兰英怒极反笑，一扬手还是将信封远远的扔了出去。 好倔强的女孩。 凌祺峰眉头拧在一处，脸上先前一直带着的笑意也彻底隐没。 “没人说你们的感情只值这些钱，这个只是我家给你家的赔偿。” 韦兰英摇了摇头。 “我不会要的。除非……除非是祺海自己拿给我。” “那不可能。”凌祺峰快速打断了她。“祺海现在自身难保，他不可能出来见你的。” 为了你好，他也不可能来见你。凌祺峰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钱我不会收，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凌家的人。” 第242页 韦兰英侧过身子，不再看向凌祺峰。 知道再待下去也没用，眼前这个女孩脾气太过刚硬，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凌祺峰轻轻嘆了口气，转身拾起地上的信封，推门离开了。 他刚走，背转身子的韦兰英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落下。 明知道两人家世相差太过悬殊，但她却依然如飞蛾扑火般，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中。 并没想过要因此攀上凌家的高枝，但凌祺海的母亲却就此认定她是一个心机深重、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女孩。 第二百零四章给她打电话 咣当一声，店门再次被打开。 韦兰英迅速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警惕的转头朝门口看去。 “兰英，是我。” 一道熟悉的倩影进入韦兰英的视线当中，她紧绷着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是你啊。我还以为……” 韦兰英没有把话说完，关梦走上前，替她将未出口的话补上。 “以为是凌祺峰又回来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韦兰英眼中的震惊之色难以掩盖。 “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汽车从前面驶过，我认得他的车牌。再说，能开得起轿车的年轻人，整个滨城也没有多少。” “他来做什么?” 其实关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听听韦兰英是怎么说的。 “他来……拿了一笔钱，说要赔偿给我。” 韦兰英把嘴唇咬得发白，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还真是和我想的一样。他给了多少赔偿?” “……三千。” “三千?让我猜猜，你没要对吧?然后等人走了一个人在这里抹眼泪。” 关梦毫不客气的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 “我……我不能要他的钱。” “对。我明白你怎么想的，要了钱就亵渎了你和凌祺海的感情，我说的对不对?” 面对关梦的质问，韦兰英只是狠狠咬着嘴唇，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眼中浮现凄楚的神色。 “唉!” 见她这幅模样，关梦也不忍心再说下去。韦兰英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心底蓦地升起一道身影，堵得她心口难受。关梦甩甩头，将那道身影晃离出自己的脑海中。 既然已经选择了放手，又何必再想起，明明知道两人已经没有可能了。 眼下韦兰英的事才是最需要她操心的，怎么也要在她离开国内，远去大洋彼岸之前，把韦兰英给安顿好。 面前哭得眼眶通红，却依然掩盖不住姣好面容的女孩，是她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出国前最放心不下的人。 “你这个笨蛋，要我怎么说你才好。既然人家要给你赔偿，你就该拿着。眼下有多需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本来也是他们凌家欠你的。被砸坏的房子，还有你爸的病，难道不是因为他家吗?你呀，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关梦说着，既生气又心疼。 “关梦，这段时间很感谢你，一直帮着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可凌家的钱，我实在是不能要。要了，不就坐实了祺海妈妈骂我的那些话。” 韦兰英眼中带着倔强的神色。 “我明白了，你还是对凌祺海不死心。其实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带着你认识他，否则一切事情都没有了，你们家也不会受这么大的伤害。你也知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也不能真的和他家撕破脸，所以能帮你的也很有限。”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咱们之间还说那么多客气话干嘛。”说着，关梦从挎包里拿出一沓大团结出来，“这里是一百块钱，你先拿着交房租。” “关梦，谢谢……” 韦兰英一时哽咽，关梦忙把钱塞进她的手里，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手绢来给韦兰英擦眼泪。 “别哭了，瞧你眼睛都快肿了，一会儿你爸见到又该惹他难受。” 关梦转头看到柜檯里码放的满满当当的老式点心，秀眉拧在一处：“生意是不是还不好?” 韦兰英低垂了头，轻轻点了点。 “原本都是我爸在做，现在他病了，只能我来做。虽然这么多年我都在给他打下手，但真正自己做出来的，味道上都我爸做的还是差了很多。所以你也看到了，生意很不好，几乎没有人上门。” “这个位置也不行。”关梦下了结论，“你还是听我的，和你爸从这里搬走。剩下的房租你不要担心，还有我呢。虽然我也没办法从家里一下子拿出太多钱来，但我会慢慢帮你凑的。” 关梦说得诚恳，然而韦兰英却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这地方我也不能搬走。你忘了，我家还欠韩姨的钱，要是被她找到我，我……” 韦兰英没有说下去，但关梦已经完全能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还不上那个姓韩的女人钱，后果是什么，她也很清楚。 第243页 关梦也跟着沉默了，她打定主意要帮韦兰英想一个好办法，能解决目前所有问题的办法。 忽地，她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不敢确定，但她总觉得那个人会有办法的，或许她可以试一下。 军事大学。 庄铎坐在书桌边，在点亮的檯灯下翻看手上一本军事理论教材。 郭亮洗漱完，凑到他身边，一把挡在了他正看的教材上方。 “哎，别用功了，说点正事儿。” 庄铎抬眼看看他，啪地一声将书合上。 “说吧，什么事?” “明天晚上的电影，我已经给咱俩都请好假了。但问题是，你得抓紧时间给肖芒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庄铎没吭声，目光虽然看向郭亮，但明显他思绪已经不知飘散到哪儿去了。 郭亮心里着急，这人和他说正经事儿，他又想什么去了。 “庄铎，我说你……” “不知道她的电话。” 庄铎勐地来了一句，把郭亮给弄懵了。半晌，郭亮才反应过来。 “我天，你和她来往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她宿舍楼的电话?” 庄铎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二百零五章一起去看电影 他和肖芒好似很有默契一般，两人间的联繫都是去对方学校里，郭亮一问起来，他才勐然发觉自己居然从来没问过肖芒学校的电话。 “……”郭亮勐盯着庄铎好几秒，“我真是服气你了。算了，一会儿我给余晓霞打电话的时候，让她顺便告诉肖芒一声吧。” 庄铎点了点头，忽地发觉哪里不对劲，他漆黑的双眸扫向郭亮。 “你怎么会有余晓霞的电话?” 郭亮嘿嘿一笑，抬手对着嘴唇做个拉拉锁的手势。 “无可奉告。反正我就知道，不像某些人。” 说完他转身飞快地熘出寝室去打电话了。 庄铎笑着摇摇头，回过神来重新把书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然而他几番努力，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书页上的文字全部在他眼中重新排列组合，一张明媚娇艷的脸庞出现在其上。 烦躁地把书合上，庄铎转身出了寝室站到走廊上，窗外漆黑一片，天空中繁星点点，无数颗小星星眨巴眨巴眼，仿佛也瞬间排列出了刚刚才在书页上出现的那道同样的面庞。 自己这是怎么了? 庄铎很无奈，但心底也涌上更多的是一份强烈的期待。 还好……明天就能见到了。 那边庄铎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时，肖芒却一夜睡得很好。 清晨，她从床上坐起身，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她揉了揉眼，往寝室里看去。 “你起来了?” 寝室里只剩下孙爱莲还在，她这时候正坐在书桌旁，朝着摆在面前的小镜子抹雪花膏。 “她们呢” 肖芒开口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谭瑜凡一大早就出去了，胡玲娟拿着书去了图书馆，她可太用功了，这次期末奖学金肯定少不了她。” 孙爱莲边说边专注地往自己不算太白皙的脸上涂抹着雪花膏。 “对了，她还带着毛线针什么的去的图书馆，说学习之余换换脑子。” “学习、织毛衣两不误。” 肖芒笑笑说道。接着她翻身下了床，叠好被整理好床铺，端起脸盆去水房打水。 她刚出水房，便看到余晓霞朝她迎面走了过来。 “肖芒，我正要找你呢。” 余晓霞虽然强做镇定，但仍掩饰不住脸上透出的喜气。 “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这么高兴，肖芒觉得很是好奇。 原本还一脸淡定的余晓霞，这时候却开始扭捏起来。 “就是……就是那个……” 吭哧了半天，她终于一跺脚，把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晚上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肖芒这下更好奇了，这吹得是哪股风，怎么余晓霞突然就要去看电影。 不过再一联想到她刚刚扭捏的神态，肖芒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憋不住的乐了起来，直笑得余晓霞红透了一张脸。 “笑什么笑嘛，反正你得陪我去。” 肖芒止了笑，眨巴眨巴眼明知故问道：“想让我去，就从实招来，到底是谁要约我们晓霞同学去看电影呀?” “哎呀，肖芒!” 余晓霞又羞又恼，咬着嘴唇一跺脚。 “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去哦。” 见余晓霞这副神情，更勾起了肖芒想逗她的心思。 余晓霞扭捏了半天，终究还是红着脸开口了。 “你认识的，上次同庄铎一起来看演出的那个男生。” “哪个男生啊?我记得和庄铎一起来的有两个人呢，是那个长得又黑又壮的吗?” “肖芒!” 余晓霞这回是真的恼了，含羞带怨的眼向她扫过来。 肖芒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 第244页 再闹下去，估计余晓霞真的要生气了。 肖芒其实打从听余晓霞说要去看电影，心里就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上次在食堂里，虽然经过朱小荷那么一闹，大家都没机会好好说话，但她还是敏锐地发现到了余晓霞和郭亮之间的暗波流动。 那时候她就觉得两人有戏。 原本郭亮还想让她帮着介绍一个，结果不用她帮忙，郭亮自己就搞定了。 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眼光，余晓霞可真是个好姑娘呢。长得漂亮，人又善良。 “是不是郭亮请你去呀” 余晓霞轻轻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她羞得连脖颈都微微泛红了。 比起若干年后的年轻人，这个年代的人真是太保守了。不过肖芒还是喜欢这样纯情的年代，青年男女间的感情都是那样青涩质朴，不掺杂过多的外来因素。 “你们两个去看电影，我跟着去不大好吧。” 人家两人好好的谈情说爱，她去了岂不是一个硕大的电灯泡。 “哪有不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过来找你，咱俩一块儿去电影院。” 余晓霞的眼睛亮晶晶的，少女的羞涩外加憧憬展露无疑。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走掉了。 电影院…… 上一次去电影院还是前世的事情，那时肖芒同何文明刚刚结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两人曾经去过几次电影院。 这时想来，一晃已然隔世。 而她，也已经有许多年，未再踏入电影院一步了。 迫于生计没了心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与何文明之间感情破裂，再也不復当初新婚燕尔时的甜蜜。 肖芒眼中恨意再度涌上。 对何文明的恨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虽然平日里她好似已经淡忘，但不知何时什么场景，又会重新勾起她无穷无尽的恨来。 第二百零六章峰迴路转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何文明以及他一家人，把欠自己的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 她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大的，强大到有一天没有人敢再欺负她，强大到让曾经害惨她的人，会比她当初更悲惨。 这也是她重生以来的最大动力，这动力推动着她一步步前行，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也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肖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她继续端了脸盆，去水房打水洗漱。 洗漱完毕，肖芒问孙爱莲要不要一块儿去吃早饭。 果然孙爱莲捯饬了一早上的脸，也还没吃早饭呢，两人便一同去了食堂。 十七号窗口已经挂上了出兑的牌子。 两人在其他窗口打好饭菜，找了张空餐桌坐下开始吃早饭。 孙爱莲边吃眼光边往十七号窗口上瞄过去。 “你真捨得呀?干得好好的窗口就这么兑出去了?” 肖芒笑了笑，几乎所有知道她要兑出窗口的人，都跑来问她这句话，包括食堂里其他窗口的大师傅。 当然肖芒心里很清楚，一部分人是真的关心她，还有一部分是心里在偷着乐。 孙爱莲自然属于关心她的那部分人，所以她也就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了孙爱莲。 “我想专心做小食品生意，窗口这边也没有精力再继续打理了，况且现在小食品销路已经打开，往后也不需要通过窗口往外售卖这个途径了。” “我看胡玲娟在这里做的挺好的，不如你就交给她来做。反正我觉得就这么不干了也太可惜了。” “胡玲娟她一个人撑不起来，窗口看着没什么，其实每天认真打理起来很忙的，太辛苦了。而且我还打算让她也来咱们小组帮忙呢。” 孙爱莲听了肖芒的想法，想想也是，边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除了小食品生意外，肖芒还有其他更多的想法，准备等寒假回平海时同孙茂商量商量。 前几天她才刚刚和孙茂通过电话，电话那端孙茂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高兴。 孙记面食店如今生意愈发的好，孙茂看准机会，兑下了隔壁一家生意不大好的店面，扩大了孙记的经营。 孙茂不仅又重新雇了七八个人，填充后厨和店面，连他媳妇都因为见自家生意太好，索性辞了厂里工作来店里帮忙。 孙家嫂子真的好魄力，肖芒知道孙家嫂子所在的那个国营工厂，在平海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厂子了，想进去工作的人都挤破了头，能放弃这样人人艷羡的铁饭碗，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前世时她也曾打算辞掉星星食品厂的工作做生意的，不过后来还是在娘家及婆家人齐声的反对下作罢。 孙家嫂子相比起前世的她，可要有魄力、果敢的多。 孙茂在电话里还反覆的同肖芒确认，这次寒假回平海一定要来他的店里，再教他做些其他种类、新鲜样式的面食。 肖芒都一一应下了，叫他放心，一回到平海就去店里找他。 吃完饭往寝室里走的一路上，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在肖芒身上，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指指点点，和她打招唿的也比往常多了不知多少倍。 “你现在可真成了名人了!文艺汇演就让好多人都认识你了，再加上一上报，我估计现在学校里人人都知道你了。你现在的风头快要赶上盛彬和关梦了吧?” 第245页 孙爱莲和肖芒走在一起，跟着与有荣焉，挺直了后背，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 肖芒苦笑着摇摇头：“我倒希望回到原来的模样，整天受人瞩目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我倒觉得挺好的。你呀，这就叫做甜蜜的烦恼，别人想有还没有呢。” 孙爱莲明显不以为然。 两人刚走到寝室楼下，就有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看到肖芒。 “肖芒，后勤科的周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哎，知道了。” 周主任已经好久没找过她了，不知道今天突然找她是什么事。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肖芒脚上却加快步伐，担心周主任有着急的事情找她，一刻不敢耽搁，小跑着往后勤科跑去。 来到周岩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肖芒敲敲门走了进去。 “周主任，您找我?” 周岩一看到是肖芒来了，脸上露出和蔼笑容。 “快进来，坐下说话。” 肖芒答应着，走进屋坐到一进门靠墙边的椅子上。 “周主任，您找我有事?” “对，有一件事我急着告诉你。是一件好事。” “好事?” 肖芒脑中快速反应着，最后她所能想到的和周岩挂上关系的只有一件事情，一想到有可能是那件事有眉目了，她顿时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大好事。你上次来问我的关于校办罐头厂的事情，有着落了。” 果然是这件事，肖芒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呀?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口风，具体细节你也不用知道了。和你相关的就是，年后会有一次罐头厂的代理厂长竞聘，你也有资格参与，竞聘公示会在下学期一开学公布出来。这个假期你好好做准备，如果竞聘成功，你不也等于拿到罐头厂的经营权了吗。” 周岩笑呵呵的说着。 虽然和预期的不太一样，不过的确如周岩所说，结果是相同的。 巨大的喜悦在肖芒胸腔中炸裂开，她简直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本她以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办不成了，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居然又有了转圜的余地，她怎能不高兴呢。 第二百零七章竞聘的三个条件 “不过别高兴的太早。”周岩忽然话锋一转，“想要做这个代理厂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三个条件需要满足。” “什么条件?” 刚刚的喜悦瞬间消弭大半，肖芒竖起耳朵等待着周岩说下文。 “第一，罐头厂原有的二十多名工人，一个都不能被下岗，必须保证他们都能继续留在厂子里工作，而且要负责他们的工资发放。” 这点完全没问题，肖芒默默在心底说着。就算是她新开了工厂，也要面临招工人的问题。现在有现成的二十多个工人，而且又多年从事食品生产，都是熟手，这就更好了。 “第二，第一年要向学校上交盈利五万元，如果达不到指标，年底的考评不合格，那么厂长也会被拿下。” 五万元? 如果是刚重生后的肖芒，肯定会被这个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的数目给吓到。但现在已经尝到创业甜头的肖芒，这个数字便吓不倒她了。 见肖芒只是点点头，神色未变，可见这么大的一个数字也没有难住她，周岩这时候也真心有些佩服眼前的女生了，光这份镇定，一般学生就没有。 难怪姚校长会看好她。 从肖芒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提出要租下食堂窗口时起，周岩就已经看出眼前女生绝对不是普通人，不过现在面对5万元的巨款对方依然镇定自若，这就叫他更是刮目相看。 “最后一点，学校再也拿不出任何资金投入到罐头厂，所有周转资金只能靠代理厂长自己筹措。” “哦，这样。” 肖芒点点头，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再没有更多惊讶的表现。 资金并不用愁，她可以去银行贷款，再说凌经理已经告诉了她，需要贷款随时去银行找他，有了这颗定心丸，肖芒就不担心资金的问题了。 再三谢过周岩后，肖芒飘飘乎乎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直到现在她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可以竞聘校办罐头厂的代理厂长吗? 她深深的明白，如果竞聘成功，那么她一样能够接手罐头厂，从此她就可以在那里施展拳脚，展开自己的抱负了。 据周岩所说，参加竞聘需要准备竞聘材料和演讲，其中演讲是最重要的部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竞聘者的演讲是否能够打动四位校长以及相关领导了。 对于竞聘演讲，肖芒其实是很有信心的。 她前世在星星食品厂工作十余年，现在又带领食品生产小组挖到了第一桶金，可以说目前的她，在食品生产及销售部分，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心得。 不说别的，光拿出生产小组几个月的业绩出来，就已经是最能说服人的证据了。 还有一个假期的时间留给她准备，她得好好想想要如何漂亮的打赢这场仗。 就在肖芒得到消息，打算着如何准备的同时，朱长茂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等待着庄德强。 第246页 他提前一天就知道了选拔代理厂长的消息。 校邻导班子会议一结束，马育德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老同学朱长茂。 得到消息，朱长茂思考了一天，决定让庄德强出面，去竞聘罐头厂的代理厂长。 他自己作为红旗食品厂的接班人，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那个脸去竞聘什么代理厂长的。而庄德强，一直在业务上是他的左膀右臂，让他去参与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样考虑后的结果，就是朱长茂打算把庄德强叫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如果他也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庄德强进了朱长茂的办公室，朱长茂也没含煳，直接就把竞聘代理厂长的事情和他说了，包括附带的三个条件。 庄德强听了后，表情有些难看，明显脸色开始不对劲起来。 “厂长，上交五万元也太多了点，我上哪儿能保证那么个小厂一年利润能达到五万块呀?再说了，周转资金还得自己想办法，那么一大笔钱，我又从哪儿弄来呢?” 庄德强可谓是顾虑重重。 “这两件事你都不必担心。咱们这么一个大厂就是你最强的后盾，放心大胆的去竞聘，成功了回来必定有奖励。”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庄德强见朱长茂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只得咬咬牙，应承下来。 虽然心里觉得不踏实，但想到如果竞聘成功，他大小也能是个厂长了，不由又美滋滋起来。 肖芒从周岩的办公室出来，走在校园里，放眼放去，所见之处皆是枯萎的花圃，和只剩下枯树枝的灌木丛和各类树木，上头还留有残雪。 虽然冬日的校园是如此萧索，但看在肖芒眼中，却仿佛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她现在只觉得精神振奋，全身充满了干劲儿。 中午吃过午饭，肖芒带着一堆材料先去了滨城市专利局。 上次在良山食品商店看到的那名顾客始终让她觉得不对头，从那儿回来后她心里总是隐隐担忧。还是要早点给手里的食品配方註册上专利，以免夜长梦多。 到了专利局，一切都很顺利，先是有工作人员负责在已存档的档案中检索，看是否有相同的专利名目。 肖芒看着工作人员捧出一摞摞厚厚的文件，挨个查看着，心里不由感慨，还是有电脑的未来时代方便快捷呀。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根本只需要输入几个字就能够搞定了。可是现在，却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时间，一个个的查找。 第二百零八章电影就要开场 检索完毕，之前并没有其他人来申请过这几种食品配方专利。 这个结果早就在肖芒意料之中，她手里的几种食品配方都是前世记忆中留存下来的，在现在这个年代这些食品还没有被研发出来，怎么会有人抢先来申请呢。 之后，专利局的工作人员给了肖芒一堆表格，需要她填写，因为之前她已经就申请专利的相关细节做了详细了解，这时候看到这一大推表格，她就没有半点打憷。 仔细看看内容，在她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中都有，肖芒便一个一个填写起来，边写着边不时翻查一下她带来的各种资料文件。 她正专注的写着，蓦地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张，过来一下。” 刚刚给申请专利做检索的那名工作人员快速答应了一声，接着从自己的位置站起身，离开了。 肖芒正写得专注，但那道男声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好熟悉的声音。 她忙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那人离开的更快，已经瞧不见人影了。 肖芒皱着眉，努力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还是放弃了。 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她觉得特别熟悉，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在她一愣神的过程中，又耽搁了不少功夫，眼看时间不早了，肖芒也就不再去想刚刚这一点小插曲，而是认认真真的继续填写表格。 过了挺长时间那名被叫做小张的工作人员终于回来了，这时肖芒手里的所有表格也都填写完毕，她把表都交到小张手里。 小张大致上翻看了下，确认没有问题，告诉肖芒回去等待，专利申请批下来会打电话通知，一般会在十个工作日左右。 原本一切都已妥当，肖芒这时候就可以离开了，但鬼使神差的，她却突然问了小张一句：“同志，刚才叫您的那个人，是谁呀?” 刚问完，她就后悔了，自己这么问也太突兀了。 但没想到，小张人倒是很老实随和，居然真就回答了。 “那是我们处长，专门负责专利申请审批的。怎么，你认识吗?” 原来是专利局的处长，肖芒默默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从来就不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不，我认错人了。” 肖芒摇摇头，和小张道了谢后，抱着一堆材料，离开了市专利局。 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肖芒刚推开寝室门，一道人影就急吼吼地从里面朝她沖了过来。 “你总算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 余晓霞急切的声音落在肖芒面前，她早就来寝室里等着肖芒，左等右等人也不回来，看看离电影开场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她急得团团转。 第247页 终于盼到人回来，她二话不说，抢过肖芒手里的一摞材料放到书桌上，拉起肖芒的手就跑。 把待在寝室里正在听广播剧的孙爱莲给吓了一跳。 和余晓霞认识这么久，肖芒还第一次看到她急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事得怪她，早上周岩带给她的消息太惊喜，再加上忙活了一天，差点把余晓霞约她看电影的事情给忘了。 余晓霞拉着肖芒的手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两人才终于停下喘口气。跑得太急，差点没跑岔了气，两个人都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还有多长时间电影开场?” 肖芒问道。 余晓霞抬手腕看看表：“还有四十五分钟，时间勉强够了。从咱校到人民文化宫大概三十五分钟，还有十分钟刚好进场。” “人民文化宫?” “对，今天的电影就在那里看。肖芒，你来滨城以后没去过人民文化宫吗?” 肖芒摇了摇头。 “一次也没去过，不过听同学们说过。” 肖芒突然惊觉，她自从重生后来到滨城上大学，竟然就没有去过几个地方。没逛过街，没看过电影，没去过公园。 第一次去逛街还是元旦时才去的，那也是她第一次前往滨城最繁华的河海大街。 她的生活好像除了生意就是学习，太过贫瘠了。 不过以后，或许她可以常出去走走，和……某位兵哥哥。一想到庄铎，肖芒顿时脸上又开始火烧火燎起来，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从上次在公交车站一别，算算两人也不过几天没见，但肖芒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个月那么久。 她好像……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蓦地，肖芒又突然有点生气。那个二愣子，郭亮都知道约余晓霞出来看电影，他怎么都不知道约自己出来。 真是的，越想越生气。 肖芒在这边自己暗自生气，那边余晓霞却眼睛亮闪闪的，已经开始憧憬起一会儿到电影院看到郭亮时的情景了。 不过想着想着，她觉得心里开始发慌，毕竟她和郭亮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虽说对方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陌生，但她还是心脏跳个不停。 “怎么办，肖芒我心跳的好厉害。我太紧张了。” 肖芒知道余晓霞没有恋爱经验，第一次约会紧张是肯定的，她挽过余晓霞的胳膊，尽力安抚她。 “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没事的。” “还好郭亮昨天说他有三张票，让我带着你一起去，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得慌成什么样子了。” 余晓霞庆幸地说。 “你一个人也一定没关系的，要相信自己。”肖芒安慰她。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空档里，公共汽车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不小心亲到了 公共汽车到达人民文化宫的站点时，果然离电影开场只剩下十分钟。 余晓霞和肖芒匆忙往文化宫跑去。 刚跑到文化宫门口，就见郭亮边拼命地朝她们招手，边向她们迎了过来。 “你们两个总算来了，电影马上开场，我们快进去吧。” 肖芒跟在余晓霞的身后，抬头向郭亮看过去，正想开口和对方打个招唿，却勐地被郭亮背后的那道身影给惊得呆住了。 是他?他也来了? 肖芒有点不敢相信，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没错，人还在那儿，的确是他。 才刚刚想念过的人，现在就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而且一看到他，肖芒就又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拥抱。 刚刚才褪下温度的脸庞，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之前心里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狂乱的心跳，肖芒用手轻触胸口，感到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余晓霞也吃了一惊，她正想回头去看肖芒，却被郭亮给硬生生拽走了。 肖芒的视线再无阻隔，对上了庄铎深邃的双眸。 两人视线久久交织在一起，仿佛这一刻周围再没有了其他，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谁陪你看电影。” 庄铎唇角含着笑意，走至肖芒身前，一抬手拉住了她的手。 肌肤相触，由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如一道细小的电流，传入肖芒心头。手掌贴合处，烫得不像话。 肖芒扭过了眼，不敢再和他对视，任他牵着进了文化宫的大门。 不是说陪余晓霞来看电影的吗?不是只有三张票吗?为何庄铎也会出现? 被巨大的惊喜冲击，肖芒的脑袋里晕晕沉沉的，这些问题她都已经来不及思考。 她一路跟着庄铎往里走，检了票后，又跟着他走到座位上。这期间，庄铎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直到在座位上坐好，肖芒才感到混乱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她四下扫了一眼，整个剧场里的人不少，座位坐满了四分之三。而郭亮和余晓霞并不在他们附近。虽然电影还没开场，但灯却已经关了，周围漆黑一片，根本找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 肖芒转头看向身侧，正对上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眼眸，眸光清澈，直直地望向她。 她脸上火烧火燎般，迅速转过头，不敢再看向他。 第248页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快开始了，快看前面。” 耳边传来低沉的轻笑声，肖芒又羞又恼，眼光再瞥过去时，发现庄铎已经目视前方，真的开始专心看起大荧幕。 只是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十指交缠。 这时候，肖芒已经把事情大致想明白了。 “原来，是你要约我看电影。特意不让郭亮说，是想给我个惊喜吗?” 肖芒庆幸，幸亏周围漆黑一片，否则一定会被庄铎看到她脸上的傻笑，那可就丢死人了。 郭亮没告诉她? 庄铎心里咯噔一声，郭亮那傢伙又背着他搞什么鬼。但他还没傻到非要去否认肖芒的话。既然已经误会了，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时，电影开始放映了。 原本嘈杂的剧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大屏幕。 肖芒深知，这个年代能看场电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首先热门电影一票难求，其次大部分人还没有看电影的习惯，真正来看电影的还是以情侣居多。 这个时期的年轻人已经受到外来思潮的影响，大部分都不再受父母的摆布，开始追求自由恋爱。小城市或许还不明显，但如滨城这般的大城市，受到的影响要大得多。 可娱乐活动又少得可怜，情侣们除了逛公园、压马路外，其余的选择就只有来看场电影了。因此影院里坐得一对对，基本上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果然是时下最火爆的电影，剧场里除了电影里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其他响动，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看得入神。 除了肖芒。 这部电影她早就看过七八遍了。前世她特别喜欢这部电影，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相遇在那个非常的十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几年后两人再次相遇，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里面的爱情既让肖芒唏嘘，又让她嚮往。 她喜欢这种纯粹的感情，喜欢男女主人公飞蛾扑火般炽烈的爱情。在她看来，感情就该是纯粹的，其中不该掺杂任何利益。 人总是很奇怪，得不到的就会特别嚮往。 前世的肖芒，等于被父母卖给了何家，虽然一开始与何文明是有感情基础的，但在不断的利益冲突中，原本就不算牢固的感情逐渐瓦解，最终轰然坍塌。 她没能拥有想要的那份纯粹的感情，反而被所爱之人算计、羞辱，伤得体无完肤。 在与何文明感情逐渐破裂的过程中，她所受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时至今日，已经隔了一世，一想起来还是令她觉得浑身发冷，有寒意自体内涌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以庄铎的敏锐感官，立刻就察觉到肖芒的不对劲，他立即转头问道。但问话声完全被电影声盖过，他只得凑近到肖芒耳旁，贴着她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温热的男性气息扑在肖芒的半边脸上，因想起前世而冰凉的身体忽地又火热了起来。 “我没事。” 怕庄铎担心，肖芒扭头回道，黑暗中她根本没看清庄铎到底离她有多近，转头间，她的唇瓣轻轻触碰上了一样温软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章触感挺好的 瞬间，肖芒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心脏狂乱的跳着。 她亲到哪儿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但凭着触觉她清楚不是嘴唇，也许是下巴或脸颊的某处，不过以她和庄铎的身高差来说，下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比想法更快的是动作，嘴唇刚刚触上的一瞬间，肖芒迅速反应过来将头向后一撤，两个人的接触连一秒钟不到。 之后她就将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头摆得正正的，目视前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大荧幕，但上面演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心脏还在突突地跳着，半天平復不下来。黑暗中她并没有看清庄铎刚才的反应。 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吓到他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 各种杂乱的念头纷纷涌入肖芒脑中。 天知道，那真的完全是个意外，她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触感还真是蛮好的。可惜自己矮了那么一点，要不然就能直接…… 打住，肖芒你在想什么，你可是八十年代花季少女，怎么脑子里能有这么龌鹾的想法。 但思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各种要命的想法拼命往她脑袋里挤， 脸颊烫得好像要熟透了，下意识的肖芒想抬手捂住脸，可是一抬右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庄铎紧紧攥住一直没松开。 窘到极点的肖芒，将手往回抽想要脱离庄铎的手，不料手没抽出，庄铎反而反手按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刚好压在她脉搏的位置。 肖芒只感到自己的心跳愈发的激烈，她眼睛盯着荧幕，但所有的感觉全部都集中到了右手上。 按了大约五秒钟，可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忽地，男人温热的气息又喷薄在她耳旁，仿佛一根细小的羽毛不断挑动着她的神经。 “心跳得那么快……你做了什么坏事?” 刻意压低的暗哑男声带着隐忍的笑意，贴在她的耳边响起，唰地一下，肖芒觉得自己要炸开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庄铎居然还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这傢伙是在撩拨自己吗? 第249页 又羞又气，肖芒回手狠狠掐在庄铎的手上。她以为自己是狠狠一掐，其实她潜意识里根本捨不得太使劲，平时力气的四分之一都没用出来。 这种程度对庄铎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完全没有伤害力，不过他却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身边的小女人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轻轻一笑，庄铎没再多说什么，松开手，正襟危坐，认认真真的看起电影。 见他真的放开了手，肖芒却觉得心头的怒气丝毫没消散，反而又增加了几分。 十分钟后，她脸上的热度终于褪去，心情也平静下来。 这时她才惊觉，先前因为想起前世而郁结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不见，再也没有分毫了。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探出手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庄铎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接着又收了回去。 手掌中传来的热度，让她感到心安。自从重生后，她的内心从未有过如现在这般的平和。 肖芒忍不住转头看过去，黑沉沉的影院内，只有大荧幕上的亮光，不时打在人的脸上，闪烁不定。 庄铎的面庞也在这闪烁不定的亮光中忽明忽暗，叫她看不真切。 但仅仅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让她觉得心里踏实得不得了，一颗漂泊许久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庄铎也转过头来，双眸在荧幕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明亮。 肖芒朝着他笑了笑，也不管他能否看得到。接着她转过头，这回开始认真看起电影来。 电影只有一个小时多点，虽然已经看过好多遍，但肖芒还是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散场，灯光亮起，她还坐在座位上，有些意犹未尽。 “喜欢这部电影吗?” 耳边传来庄铎的声音。 “嗯，喜欢。” 肖芒点了点头。能不喜欢吗，算上这次，她已经看了足足九遍了。 忽地，她想起了余晓霞和郭亮。 “他们两个呢?” 庄铎摇摇头：“刚才灯光一亮起来，我就四下里看了下，没看到他们。” “会不会他们先出去了?” “有可能。我们也走吧。” 两人起身往场外走去，直到走到大门口，也没看到郭亮和余晓霞的影子。 “他们两个也许先走了。不等他们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嗯。” 肖芒点头应下，这个时间点早就没有公共汽车了，两个人便徒步往m大的方向走去。 公共汽车开过来用了半个小时，但因为公共汽车绕远，原本就多耗费时间，再加上走路可以抄近道，所以从人民文化宫走回m大一个小时足够了。 两个人顺着马路往前走着，路灯将他俩的身影拖得很长。 沉默中，肖芒又想到了之前影院里那个不小心的‘亲吻’，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和庄铎解释一下。 不解释，怕对方误会。解释了，是不是又显得太过刻意，如果他已经忘了这件事呢? 两种想法在她头脑中碰撞着、撕打着，最后终于不解释的想法占了上风。 有什么好解释的，亲了就是亲了，反正已经是她男朋友了，亲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干嘛那么纠结。 想开了后，肖芒觉得自己气也顺了，背也挺直了，连唿吸的空气都变得更为清新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不许不听话 心情变好，肖芒也有了说话的动力，再说两人之间太沉默让人觉得不自在，她就随意挑了一个话题。 “你问我喜不喜欢这部电影，那你呢?” “还好吧。电影还算有意思，不过里面的男主角有点太懦弱了。” “哦，这怎么说?” “明明两个人那么相爱，他却因为亲人的阻挠，再加上情敌的挑拨，居然就要分手。虽然最后结局是好的，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但却白白浪费几年的光阴。如果他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不用等待那几年。”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肖芒看着他，赞许地笑笑。 嫣然一笑间，弯弯的杏眼中波光潋滟，别有一番风情。 庄铎的心脏突然不受控的砰砰狂跳不停，目光紧盯着肖芒，望着她娇艷红润的嘴唇，思绪忽地转到刚刚的影院里，就是这双唇触在了他的下颌上。 那种触感，当时就让他全身一阵酥麻，此刻，那种酥麻感又窜流在体内，烧得他浑身灼热。 肖芒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不自在地抬头看向夜空，随口扔出一句：“好亮好圆的月亮。” 庄铎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一轮弯如银钩的明月挂在天边，够亮，却一点儿和圆都沾不上边。 庄铎强忍着笑，生怕自己再笑出声来，又惹得肖芒生气。 这时候如果有道地沟，肖芒都能立时跳下去。 一晚上她频频出现状况，完全不在状态，肖芒自己都诧异了。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也多活了一世，却还是这么没出息，她真想仰天长嘆一声。 这可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啊! 还好这时两人走到一条岔路口，肖芒认出这里离她的学校不算太远了。 因为对人民文化宫那边不熟，所以之前她都跟着庄铎走，走到这里终于开始找回方向感，肖芒认出从一条小胡同穿过去，离学校的距离最近。连续穿过两条胡同，很快就能到学校了。 第250页 短暂的转移注意力，也缓解了她的尴尬。 肖芒当先走入胡同，却一把被庄铎拉住了胳膊。 “等一下，我先走。” 说完，不等肖芒有反应，庄铎挡在她身前先进了漆黑的胡同里。 望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肖芒鼻头有点发涩。他这是担心胡同里有危险，所以自己先进去吗? 不过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让她心头涌起无限暖意。 “走夜路一定要小心，这种小胡同平时没有我陪你，不许自己一个人走。宁可多走几步路，听到了吗?” 醇厚磁性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肖芒慌乱的点头，点完才意识到他走在前面根本就看不到。 “嗯，知道了。” 出声回应着，不过肖芒觉得庄铎有点太紧张了，这个年代的治安还是挺好的，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条近路平时她和谭瑜凡她们也走过，不过是白天走的，晚上还是头一次。 庄铎忽地停住脚步，立在原地。肖芒一时没反应过来，冷不防地撞入他的怀里。 她正想往后退，不曾想庄铎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天知道他想这么搂着她有多久了。 从上一次两人分开后，白天上课训练可以分散注意力，可是一到夜里，他满脑子都是眼前这道倩影，就算是做梦都能梦到她。 之前剧场里，那轻柔而短暂的一触，更是勾动他心底最深沉的欲望，他强忍着才没有下一步举动，怕吓着她。 现在人直接撞到怀里来，若是他还放过她，他就不算是个男人了。 肖芒的身体柔软馨香，头髮上洗头膏的香气一丝丝钻入庄铎的鼻端，让他沉醉。 “晚上走这种小路太危险，不许一个人走，不许有侥倖心理，也不许不听话!” 带有警告意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语气不容置疑。肖芒将脸埋在庄铎温暖的怀里，默默想着，除了不正经，又多了一条霸道。 不过，她喜欢! 抬起头，她清澈的眼眸被夜色衬得更为明亮。 “好的，我听你的。” 温柔的声调，一开一合的柔嫩唇瓣，让庄铎感到透不过气来。 他眼内燃起一道炽烈的火焰，缓缓地，他俯下头向肖芒靠近。 感受到越靠越近的男性气息，肖芒胸口剧烈起伏，心跳狂飙，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除了紧张外，还有一种强烈的期待感出现在她心头。 然而，期待中的温热触感没有出现在嘴唇上，却轻触在了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后，庄铎快速地松开了她。 从温暖的怀抱中脱离，肖芒感到身上有点冷，心里也带着浓浓的失落感。 庄铎看看耸拉着脑袋的肖芒，哑然失笑，一抬手抚上了她的髮丝。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肖芒抬起头，怕自己的低落情绪被庄铎看出来，故意语调轻松地回答着。 但凭庄铎锐利的观察力，她这点小心思怎么能逃得过他的双眼。 又不高兴了。 他一个晚上好像总是在惹眼前的小女人不高兴。 虽然好想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地吻，可两人才第一次约会，还是慢慢来吧。 他们所走的小路虽说是近道，其实还挺远，平时肖芒走起来觉得走到学校都特别累。 但今天却完全感觉不到累了，哪怕她是从更远的地方走回来，都没觉得有多累。 好像没走几步远，就看到了学校的大门。 她好希望，路更长一些，时间过得更慢一点。 第二百一十二章剧情滚瓜烂熟 终于还是走到了学校大门口，庄铎又继续把肖芒送到寝室楼下。 “把寝室楼的电话号告诉我。” “啊?” 肖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没和庄铎交换过各自学校的电话，也是，每次两个人都是去对方学校的，所以也从来没往打电话这方面想过。 报了一串数字给庄铎后，他便默默地记下了。 接着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塞到肖芒手中：“拿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肖芒接过来，看到纸条上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一串号码，她唇角含笑，将纸条收好。 “快进去吧，回去早点休息。” 庄铎眼神温柔地看向她，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不，你先走。我看着你走了再进去。” 肖芒固执的不肯直接进寝室，一定要看他先走。 庄铎看看她，无奈地笑了笑，拗不过肖芒，再一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直到望着庄铎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肖芒才转身跑进寝室楼里。 噔噔噔几个大步迈上楼梯，走了一晚上，她这时候终于感觉到累得腿酸了。 回到寝室，其余三个人都在。 孙爱莲已经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但眼睛瞪得铮亮，明显没有半分困意。 谭瑜凡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胡玲娟坐在床上开始织起第二件毛衣。 桌子上的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轻柔温婉的歌声。音量开得挺小，估计是怕吵到隔壁寝室。 肖芒推门进来的响动，把三个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其中孙爱莲的反应最大，她嗖的一下，直接从躺着的姿势一翻身坐了起来。 第251页 “肖芒你总算回来了，快说说，今晚的电影好看不好看?” 整个寝室里，数孙爱莲最喜欢看电影，也捨得花钱买电影票。不过最近这部爱情电影实在是太火了，她一直都没买到票。 今天余晓霞来找肖芒，她从余晓霞那里听说了她们要看的电影后，简直羡慕死了，一晚上她都坐立不安，就等着肖芒回来给她讲讲电影好不好看呢。 “不错，挺好的。” “那你快给我讲讲，都什么情节?” 孙爱莲来了劲头，一定要肖芒讲一遍剧情。 看了九遍的电影，情节早就烂熟于胸，不过这时候肖芒还没空给她讲电影剧情，她还得去确认下余晓霞是否也回来了，才能放心。 “我先去洗把脸，回来给你讲。” 肖芒说完，匆忙拿着洗脸盆出了寝室。 她没直接去水房，而是先拐去了余晓霞的寝室。 敲开寝室门，余晓霞的室友却说她还没回来，肖芒顿时心里一沉，转身把脸盆搁在水房就往楼下跑。 她匆匆跑下楼，刚下了一段楼梯，迎面就看到余晓霞往楼上走，刚好和她走了个对面。 “晓霞，你怎么才回来?” 看见余晓霞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肖芒一颗心才算落地。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太紧张，余晓霞跟郭亮在一起，她其实完全不必如此担心。 “走的大马路，没穿小道，所以用的时间长了点。” 余晓霞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夜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 见到人回来，肖芒也就放心了，多的话她也没好意思问。 不过看余晓霞一脸掩饰不住的甜蜜模样，估计和郭亮相处的挺好，他们两人一见钟情，自然也进展神速。 结伴上楼，道过晚安，余晓霞回了自己寝室，肖芒去水房接水，回寝室洗漱。 等她端着水盆回到寝室，洗好脸后，孙爱莲又迫不及待的问起剧情来，看到她那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肖芒也不想再扫她的兴，便详详细细的把整个剧情给她讲了一遍，连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哦，对了，上次我给你画的服装样式，我看到这部电影里女主角有一套服装和那套很像，还真是巧合。” 其实肖芒之前给孙爱莲画的服装样式，前世就是因为这部电影火遍大江南北的。 现在她提前告诉孙爱莲，也是怕万一孙爱莲自己发现，说不定会起疑心，为何她能提前画出来一模一样的样式。 “啊，真的呀!肖芒你实在太厉害了，能和电影里的服装想到一块儿去。” 虽然孙爱莲是真心在夸奖她，但肖芒听见这话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不是她的创意，只是她拥有前世的记忆，提前知道了衣服款式而已。 不过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帮孙爱莲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电影剧情讲完了，孙爱莲终于不再缠着肖芒，而是心满意足的回床上睡觉了。 肖芒暗自庆幸，还好她不知道今晚自己到底和谁一块儿看的电影，否则可没这么容易就消停。 双腿走得酸痛，肖芒又打热水泡了会儿脚。热水浸泡下，她终于感到腿部的疲惫缓解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酸疼得难受了。 洗完脚，她还很清醒，丝毫没有困意，看见谭瑜凡在看书，她好奇地凑过去。 “看的什么书?” “牛虻。” 谭瑜凡将头从书上抬起，边回答边给肖芒展示了一下书的封面。 “你也有这本书?” 一看到书的封面，肖芒顿时有了一种熟悉感，这个版本的《牛虻》她前段时间才看过。 “不是我的，是和……和我哥借的。” 后半句话，谭瑜凡说得声音很低，她们两个靠近录音机，在音乐声的掩护下，谭瑜凡的话只有她和肖芒两人能够听到。 “你去见了盛彬?” 肖芒也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下次换她主动 难怪她看到这本《牛虻》会觉得眼熟，盛彬生病她在陪护时也曾看过这本书。 “嗯。”谭瑜凡点了点头，“我还是不放心他，去了他的寝室。” “你哥他……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迟疑了一下，肖芒还是问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盛彬那天的状态都很不对，而且伤得还那么严重，最最关键的是，她还打了他一耳光，这件事连谭瑜凡都不知道，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索性最后就没说。 “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状态……还是不太好。” 说完这句谭瑜凡沉默了，肖芒也跟着沉默了。 几秒钟的沉默后，谭瑜凡再次开口：“你别担心他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他不也好好的。再说我姑也不是没有治癒的可能性，只是需要时间。”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说得那么热闹。” 孙爱莲躺着半天睡不着，见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就披上衣服下床过来凑热闹。 “我们在讨论这本书呢。” 谭瑜凡不慌不忙，将手里的书扬起来给她看。 第252页 “呀，是《牛虻》，这本我还没看过，你看完了借给我看看。” “行。” 趁这个功夫，肖芒把已经织了个开头的围巾拿出来，继续织起来。 她当时特意多买了一些毛线，打算练会后再织，后来才发现自己这个做法是多么明智。 好久不拿毛线针，想重新开始织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练了三个晚上，在胡玲娟的指导下，把一小团毛线都织烂了，才掌握好《编织大全》上的那种新织法。 觉得练得差不多，她终于放心大胆的开始织起围巾来。 “肖芒，你在给谁织围巾呀?” 见谭瑜凡又重新拿书认真读起来，孙爱莲便把话题转向了肖芒。 “我……要送给我一个朋友。” 肖芒含含煳煳地说着，让她承认是送给庄铎的，她还真是不大好意思。 “毛线质量挺好，不便宜吧?” 孙爱莲伸手捏了捏已经织好的围巾一角。 “我特意挑了质量好的，是不太便宜，要一块钱一两。” 肖芒当时特意挑了最贵的毛线买。 一想到朱小荷给庄铎买了那么贵的围巾，她心里就不舒服。虽然最贵的毛线织出来也比朱小荷那条价钱差了点，但这可是她亲手织的第一条围巾，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块钱一两!这也太贵了!是什么朋友呀，你要送这么贵的围巾?” “……” 肖芒低垂了头，她答不上来，既不能说是送给庄铎的，可她又不想说谎，索性没吱声。 “你不去睡觉了?又有功夫来跟我们聊天。” 谭瑜凡的声音从旁插入，恰好帮肖芒解了围。 “刚才躺了半天也睡不着。” 孙爱莲百无聊赖，坐在一边不肯走，一直看着肖芒织围巾，看了半天，她忽然咋唿起来。 “肖芒，你这织得是男式围巾吧?” 她低头，仔细往围巾上看去，随后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 “真是男式的哦，你快从实招来，到底要送给谁的?” 肖芒真是要被她给打败了，本以为已经躲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孙爱莲给看出端倪，这丫头对八卦的嗅觉也太灵敏了。 “我就不能有男性朋友了?” “男性朋友，简称男友。” “……” 肖芒彻底无语了。 可她现在还不想承认，毕竟才刚刚和庄铎互表心迹，况且依照这个年代的保守民风，她真说出来了会不会吓大家一跳。 “肖芒，我看孙爱莲周末是不想和咱们一块儿去我家吃饭了，要不就留她在寝室看家吧。” 谭瑜凡悠悠说道。 “什么?”孙爱莲顿时炸了毛，“凭什么你们去吃好吃的，要我看寝室，我才不要。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了。” 说完，她真就再也没问什么，又回床上努力睡觉去了。 肖芒抛给谭瑜凡一个还是你厉害的眼神。谭瑜凡可算是抓住了孙爱莲的七寸，知道她对八卦感兴趣，但对美食更感兴趣。 早在知道周日要去谭瑜凡家，肖芒下厨做好吃的，她就乐疯了，每天都期待着。这会儿听见美食要飞了，她自然把所有的八卦好奇心都抛开，只一心顾着好吃的了。 肖芒又织了没多大一会儿，熄灯的时间就到了。她打开手电，把毛线和毛线针塞进靠近她床边的桌膛里。 正往里放的时候，手指碰上了一个小瓶子，肖芒拿过手电往桌膛里照去，原来手指碰到的是一个蓝色的小玻璃瓶。 这还是元旦她手指被刀划伤后，庄母执意给她装到包里的紫药水。 其实她手上只是一点小伤，可当时庄母紧张的却好像她受了多重的伤似的。后来没两天手伤就好了，这一小瓶紫药水就被她放在桌膛里，一直放到现在。 想到庄母，肖芒觉得心里暖融融的。那么关心她的老太太，比她亲妈苗凤兰对她都要好不知多少倍。 有个这样的婆婆，婆媳关系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呀。 想到哪里去了。 才刚第一次约会，她就已经开始想婆媳关系了，害不害臊。 肖芒按灭手电筒，爬上床。躺在床上，她捂住微微发烫的脸，一晚上发生的事好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穿梭。 庄铎温暖的怀抱，点在额头上的吻。 呆瓜!! 一想到那个吻，肖芒就有点着恼，笨死了，非要亲额头。如果下次他再敢只亲额头，她……她要怎么样呢? 嗯，那就换她主动亲他好了。 不过，一想到庄铎生涩的模样，明显是第一次谈恋爱，肖芒又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笨点就笨点吧，我来主动就好了。她这么想着，不多时进入了梦乡。 第二百一十四章对新产品的规划 第二天早上，肖芒匆匆吃了口饭后，又急忙带着一大堆材料赶去工商行政管理局。 给小食品註册商标这件事她想了好久，准备工作也做了不少。 商标的名字她早就想好了，就叫做童乐。 下一步她打算等厂子的事有着落后，就推出新款产品，新款产品中的主打产品是一款针对青少年儿童的营养奶，她准备先做原味纯奶试试水，根据市场接受度再考虑把它做成系列产品。 第253页 对于未来二十年间推出的各种新款食品，肖芒都如数家珍。 头十年是因为她在星星食品厂上班，对食品行业的动态极为关注，也参加了不少行业会议，所以对整个行业的走向都很了解。 后来，虽然她下了岗，但职业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对于新推出的食品类型，她都会去买来品尝、评价。这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前世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习惯会给重生后的她带来多大的便利。 参照前世的记忆，肖芒在众多食品选项中，选了儿童营养奶。 八十年代，国内即将迎来独生子女的最高峰，小太阳、小皇帝这些后世常用的词彙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 五六十年代家家都四五个以上的孩子，孩子多了父母根本管不过来，再加上全国都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阶段，所以能有口饭吃，就算是把孩子给养大了，其余的，父母根本管不了，也顾不上管。 到了七十年代，人们常挂在嘴上的顺口熘就变成了“一个太少，二个正好，三个太多”。 到了八零年，只生一个好的口号已经响彻大街小巷。 肖芒知道，这意味着计划生育这项国策即将出台。而这项国策的出台又意味着，未来十多年间，大部分家庭只会生育一个孩子。 这唯一的孩子将会成为全家三代人的中心，六个人宠一个，结果就是这些孩子都成了家长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相应的，敏锐的商家也针对家长的这一心态，嗅到了商机，针对青少年儿童的各种产品应运而生，并且卖的异常红火。 因此，肖芒也首先将目光转向了儿童产品，她选择的儿童营养奶，里面添加有各种儿童所必须的营养强化剂，比如维生素、微量元素等等。 这种儿童营养奶在未来的二十一世纪几乎是每个家庭给孩子必备的，但在八十年代初，连营养奶的概念都还没出来。 这对肖芒来说，就是最大的商机，她必须要牢牢抓住。 因为提前已经打听清楚，办理商标註册需要营业执照，而肖芒带着食品生产小组，之前一直是以勤工俭学的名义在生产小食品，并没有办理营业手续等，现在现去办理也来不及，再说等工厂的事情办妥当，到时就有现成的营业执照，只需要更改一下法人以及生产范围即可，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商标註册出来，为这事肖芒也想了好几个办法，最后她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以良山食品商店的名义去註册商标。 这事她也和杜宝良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和他商量过了，杜宝良全力支持她这一想法，并愿意全力配合。 所以肖芒就和他约好，今天在工商行政管理局门口碰面，把商标註册上。 到了约好的地点，杜宝良已经按时等在了那里，他带来了良山食品商店的营业执照，两个人进去找到相关工作人员，很快就把前期手续办妥当了。 后面的事情都办的很顺利，肖芒想出的童乐商标，经过查询，极为幸运的没有重名的商标，顺利通过。 之后就是提供营业执照以及註册申请文件等，该交的材料都提交上去，剩下的就是回去等待审查，审查通过，才会最终拿到商标证书。 待一切流程办完，一上午已经都过去了。 谢过杜宝良，和他告别后，肖芒返回了学校。中午吃过饭，她拿起书包去图书馆学习。 元旦之后一直忙碌着，她都没怎么静下心来看看书，眼看第一科考试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必须得用功复习了。 她倒不强求一定要拿奖学金，但最最起码的，得保证不能有任何科目挂科，否则身为党支书，下学期她可没脸再当下去了，就是看见老师她也不好意思呀。 况且她上大学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进一步的提高，在未来有更强的竞争力，这一初衷她始终没忘。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两世才终于能够读上的大学，她异常珍惜。 到了期末季，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坐满了学生，想找到个座位都不容易。 因为来得晚，各个座位都被人占上了，肖芒看了一大圈都没发现有空位置。 她嘆了口气，刚想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音量颇高的女声。 “肖芒!” 她转过身去，看了一大圈，都没发现是谁在叫自己，倒是有不少学生，纷纷往她这边看过来。 “是肖芒!” “对呀，那不是肖芒吗?” “文艺演出里有她，又上了报纸，简直大出风头啊!” 坐着的学生之间议论纷纷，好奇的、羡慕的、审视的目光唰唰的往肖芒身上扫来，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着实让她觉得浑身长了刺般的难受。 “这里。” 就在她转身想走时，女声又传来了过来，这次肖芒听清了声音的方向，才发现声音原来是从自习室内一根大柱子后面传过来的。 这间上百平方的自习室内，当中有四根水泥柱立在中间，起到支撑作用。肖芒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其中离她最近的那根柱子后传来的。 同时从柱子后探出一颗脑袋来，拼命的朝她挥手。 肖芒定睛看过去，原来是田菲。 第254页 第二百一十五章大不了跟着他去 肖芒朝柱子走过去，发现田菲正坐在后面，她的身边有一个空位置，因为被柱子挡着，所以刚刚肖芒并没有发现。 “快来这里坐。” 田菲指了指她身旁的座位，示意肖芒坐过来。 “田菲姐，你也来自习?” 肖芒一边在位置上坐好，放下书包，一边悄声问道。 这时候周围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还没有停歇，不过反正坐在柱子后面，挡住了大家的目光。 眼不见为净，肖芒顿时感觉好多了，刚才那股难受劲也褪了下去。 “对，来自习。快到期末考了，压力大。” 田菲皱巴着脸回答。 自从文艺汇演话剧社在重重困难中，仍然顺利完成演出后，田菲对肖芒的印象，可以说完完全全发生了变化。 开始肖芒报了话剧社，却不来参加社里的活动，她是很生气的，再加上后来盛彬又让没有太多演出经验的肖芒出演四凤那么重要的角色，田菲当时真的很不看好她。 不过后来的事情却让田菲意想不到，她没想到肖芒在演戏方面居然很有天赋，而且能吃苦，肯用功。 最后居然超乎她意料的完成了演出任务，为最终话剧社拿到文艺汇演的一等奖，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并且在演出结束后与舞蹈社的对峙中，肖芒一番有力的语言，使得舞蹈社社长卢满玲都无言以对，最终败下阵来。 让话剧社在舞蹈社面前扬眉吐气，从此不再受舞蹈社的压制。 这一桩桩事情，都让田菲对肖芒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她可以说的上是对肖芒怎么看怎么喜欢了。 “对了，肖芒，我打算以话剧社的名义做面锦旗，给军事大学送去。不过上次帮助余晓霞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他叫郭亮，是指挥专业的学生。” 田菲要给郭亮送锦旗，这是好事，或许对郭亮的毕业分配也能起到帮助呢，肖芒自然也跟着高兴。 “好的，我得记下来，免得忘了。” 田菲说着，拧开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记了起来。 “他们是大几的学生?” 她又问道。 “大四，明年就毕业了。” “明年就要毕业?那岂不是马上要面临分配问题。” “嗯。” 肖芒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心里蓦然变得异常沉重，明年就要毕业，可她还不知道庄铎会被分配到哪里去。 虽说这时候大学生国家都包分配，毕业分配一般是就近原则，会被分到离家乡较近的单位。 但部队和地方大学可不一样，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祖国哪里需要，就要前往哪里。军人必须毫无条件的服从一切命令。 这些肖芒都十分能理解，军队本来就是纪律最强最严的地方。再说，身为一名军人，这些都是他们必须承担的职责。 但想得通是一回事，让她真的去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想到庄铎有可能被分到外地去，甚至被分到祖国的边疆或是距离遥远的南方，肖芒就感到心脏一阵紧缩，抽痛感瀰漫其间。 这段时间的甜蜜麻痹了她，让她短暂的忘记了庄铎即将毕业，面临分配到部队的这件事。 现在经田菲无意间提醒，这件被遗忘的事突然成了压在肖芒心头最重的小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田菲没有留意肖芒的表情，还在兀自说着。 “哎呀，我看那天的情形，余晓霞和郭亮似乎对对方很有好感，不过要是郭亮被分到外地的部队去，他们两个可怎么办呢?总不好一直异地吧。当军嫂是很辛苦的，像余晓霞那么柔弱的一个姑娘，她能行吗?” 田菲说了半天，才发现肖芒一直没动静，她转头看过去，只见肖芒脸色发白，明显状态很不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我只是……” 肖芒咬住嘴唇，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只是什么?” 田菲皱着眉，担忧的看向肖芒。 “只是想到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仅仅一瞬间，肖芒就突然想通了。 怕什么呢? 既然这一世她选择了庄铎，那么就等于选择了未来的生活。不论庄铎被分配到祖国的哪里，不论将来两人分隔多远，她对庄铎的感情都是不变的。 做军嫂虽然辛苦，但以她两世所经歷过的挫折磨难，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肖芒相信自己都能扛过去的。 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就算离得再远又如何。 如果心不在一块儿了，就算日日相见相伴，却貌合神离，又有什么意思。前世那段失败的婚姻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大不了，庄铎去哪里，等她毕业跟着他去哪里就是了。 想到此，肖芒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回答田菲的语气也轻快起来。 不过余晓霞…… 田菲的担心不无道理，余晓霞和她不同，那姑娘家里条件挺好，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受尽宠爱，没吃过苦，性格更为柔弱，如果郭亮去了外地的部队，她能接受的了异地吗? 第255页 看来找个机会，得找余晓霞谈谈这个问题，必须给她事先打好预防针，免得到时候郭亮真的被分到外地，余晓霞再哭鼻子受不了。 打定主意，肖芒决定晚上回寝室就去找余晓霞。 想通了这些事情，肖芒开始拿出英语课本，静下心来复习一学期的英语课程。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估计这么半天，大家都过了新鲜感，也就各自学习，不再谈论她了。 四周静悄悄的，全是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肖芒正学得专注，突然四面传来了躁动声，比刚才她进来时还要大。 被噪声打扰，肖芒不满地抬起头，因为前面是柱子，她看不清躁动声传来的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几句掩饰不住兴奋的男声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是关梦!” “关梦也来上自习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关梦的来意 关梦来了? 肖芒好奇地从柱子后探出头，朝自习室门口看过去。 果然是关梦，只见关梦依旧穿着她那件颜色艷丽、剪裁得体的棉袄，站在那里就特别与众不同，非常醒目。 普通人如果穿这么鲜艷的衣裳，一定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关梦则不同，因为太过美好，即使穿着突出，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似乎这件衣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再加上她明艷耀眼的容貌，几乎吸引了整个自习室的眼球。 关梦朝自习室内看了好几遍，似乎在找什么人。 忽然，她的目光转向肖芒这边，恰巧与肖芒四目相对。两人对视了两秒钟，关梦突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紧接着就听到周围不少男生惊艷的吸气声。 肖芒眼看着关梦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直到走到她的面前。 “你果然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去了你的寝室，你室友说你出来上自习了。” “你找我?” 肖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点不敢相信。 自从生产小组解散后，她和关梦就不再有任何交集，而且二人之间的关系因为盛彬而带着些微妙的感觉。 所以现在关梦竟然说是来找她的，让肖芒惊讶不已。 “对，我找你有事，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 关梦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紧盯着肖芒。 “关梦，你找肖芒什么事?” 田菲在一旁插话道。 “有一点事情，我想还是单独和她说的好。” 关梦迴避了田菲的问题，这让田菲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以为她们没有太多交集，甚至还曾经在一起工作过，但田菲却很清楚，因为盛彬的原因，其实关梦对肖芒，更大程度上是怀抱着敌意的。 因此，此刻关梦要找肖芒单独谈谈，田菲心里是很担心的。 肖芒沉默了两秒种后，转头看了田菲一眼：“田菲姐，你放心吧，我和关梦出去一下。” 田菲读懂了肖芒眼中让她放心的意思，这才点了点头，没再阻拦。 “那我们走吧。” 说完，关梦当先往自习室外走去。肖芒紧随其后，也跟着往外走。 两个人顿时成为了自习室内的焦点，肖芒再一次感受到被无数目光唰唰扫射的感觉。 她跟着关梦一直走出图书馆，走到一片人迹稀少的小径上，关梦才站定。 一路上，肖芒都在内心揣测关梦找她的用意。 难道是因为盛彬? 关梦是不是把她当成情敌了，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肖芒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关梦怎么说。反正她对盛彬是坦坦荡荡，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关梦一双凤目在肖芒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好似内心在挣扎什么，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肖芒，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找你帮忙。” “啊?” 完完全全出乎肖芒的预料，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关梦竟然是来找她帮忙的。 “肖芒，今天既然我有求于你，那么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遮遮掩掩。其实我想你刚刚肯定一直在想我为何要找你，或许你会以为是因为盛彬。” “关梦，我和盛彬没什么的，我对他……” “我明白的。我明白你对他无意，奈何他却唯独只能看见你一个人。” 关梦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她说得如此坦然，反而让肖芒觉得自己再否认，就太矫情了，所以她没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等待着关梦的下文。 “不过我已经看开了，执着了许多年，我这回真的放下了。许多事不能强求，感情更是如此，所以肖芒，我和盛彬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事情而怪罪到你的身上。因为，其实整件事和你都没有关系，只是我和盛彬之间的事。” 说完这番话，关梦脸上的苦笑转为了一种释然的笑意。 此刻的关梦，让肖芒有一瞬间的感觉，今天的关梦绝不同于往日，她说的的确是心里话，她是真的放下了。 这样的关梦，反而让肖芒心疼。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要太难过……” 第256页 肖芒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干巴巴的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苍白了。 但关梦却只是笑了笑。 “别担心我，我现在挺好的。盛彬就像是我多年的心病，突然看开放下了，我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今天来找你，不是谈他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有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关梦的表情明显凝重而忧虑。 “到底是什么事?” 肖芒好奇地问道。 如关梦这样的天之骄女，会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呢?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关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生意上的难题。我很想帮她，但能力实在有限，对生意我也不是很懂。想来想去，只有来找你了，看看你能不能给出一些好的建议。” “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看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有能否和我去一趟她家里。” 关梦话音落下，肖芒却犹豫了。 同学之间互相帮忙，其实很正常。但关梦不是一般人，而且她和关梦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再加上自从重生后，她遇到的针对、陷害、恶意中伤一直不断，这让她不得不多了一份提防心里。 “关梦，既然你和我坦白心里话，那么我也和你实话实说。虽然我不是一个坏人，但也决不是一个滥好人。我并不拒绝帮助你，可你突然让我和你出去，我却不能不产生一些顾虑，我想你能明白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棒打鸳鸯 肖芒语气从容，她相信以关梦的冰雪聪明，一定能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果然，关梦并没有着恼，而是点了点头，轻轻嘆了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这么突然找你帮忙，确实是太唐突了。” 说完，关梦漂亮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愁绪与不安，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肖芒。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才好，能帮我朋友的，也只有你了。”关梦咬了咬唇，“可我又实在不想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毕竟这涉及到我朋友的家里事，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 她说到这里，眼底已经有薄薄雾气浮现，脸上神色也焦急起来。 肖芒突然就心软了，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产生毫无缘由的恻隐之心，不论是人还是物，皆如此。 大美女的眼泪杀伤力更是巨大无比。 “好了，我还是和你去一趟吧，你别哭了。” 关梦先是一怔，接着破涕为笑。 “肖芒，谢谢你。” “别谢我太早，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帮上忙。我先去图书馆拿书包。” “好的，我陪你一起去。” 关梦脸上绽开耀眼的笑容，说着就要和肖芒一起走。 肖芒被这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去图书馆就行了，你在外边等我就好。” 开玩笑，关梦太吸眼球，她可不想再一次跟着关梦经歷被众人瞩目的过程。这时候的肖芒完全忘记了，她本身已经是m大的名人，就算是她一个人，也很吸引注意力的。 肖芒回到图书馆去拿书包，田菲看到她回来收拾东西，自然关心的问关梦找她到底什么事。 想到关梦说过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肖芒就和田菲简单解释了一下，谢过田菲的好意，她便拿着书包离开了。 出了图书馆，关梦正站在门口等她。 “我们走吧。” 肖芒跟着关梦，一路折腾着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城区，这边她还从来没来过。 下了公共汽车，看到周围低矮破旧的民居，肖芒明白这里估计就是滨城市的‘贫民区’了。 虽然这个年代，家家条件都差不多，基本都处在温饱线上，但一般普通老百姓家庭还是能住上带有三或四个房间的红砖平房的，外加由砖垒砌的高高的院墙，从外观上看起来，还是很体面的。 但这里，一所所小房子都歪歪斜斜，破败气息浓重，绝对不是一般生活线上的老百姓生活的地方。 肖芒震惊了。 以关梦的家世，她怎么会与这片‘贫民区’挂上关系，莫非她的朋友就住在这里? 那就更奇怪了，按照关梦的家庭层次，她会与生活在这里的女孩交上朋友吗? 一个个疑问在肖芒心底冒出。 “你一定很奇怪吧?”好似看穿了肖芒的心思，关梦开口说道。 肖芒也没否认，直接点了点头。 “嗯，是有些奇怪。” “我朋友原来不住在这里的。她家原本和我家住在一个区，条件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原来如此，肖芒心中暗自想，这样才对，否则没法解释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那么她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呢?” 听到肖芒的问题，关梦明显脸色变得苍白。 “这其中……有我的原因。也可以说，是我间接害了她。我还是把整个事情都告诉你吧。我朋友名叫韦兰英，我们初中就是同学，后来高中也依然还是同学，因为脾气相投，我们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初中的时候，我曾经……曾经有过一段特别低落的时期，那时我很痛苦，是韦兰英一直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帮助我走了出来。” 第257页 说到这里，关梦停下来，好似在极力隐忍什么，过了半晌她才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是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把兰英介绍给了我另外一个朋友认识，而我那个朋友，是个男生。然后……然后我那个朋友对兰英一见钟情，我觉得两个人很般配，还极力撮合他们，最后他俩终于在一起了……” “然后被棒打鸳鸯了?” 肖芒插话道。 关梦惊奇地看向她：“你怎么猜到的?” “一般上的情节，大部分是这样的。” 肖芒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关梦苦笑下，脸色黯然：“你猜的很对，后来他们的感情遭到男方家里的极力反对，见拆散不成，男方的母亲甚至……甚至动用了她的人脉和手段，把兰英的家给毁了。” “毁了?” 肖芒睁大了眼睛，看向关梦。虽然心里隐隐有猜想，但直接把人家的家都给毁了，这手段，也太过超出她的想像。 这也太狠了! “对，毁了。男方的母亲，我是认识的，性格暴躁又好面子，而且因为家世显赫的缘故，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最重要的是，她对做买卖的家庭抱有特殊的偏见。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在一起，尤其姑娘家里还是开店的。她认为兰英是带着想攀高枝的目的接近她儿子的，她一直认为兰英是个虚荣、有心计又狡猾的姑娘。” 说到这里，关梦幽幽嘆了口气。 “总之，最后她派人把兰英家里的店面给砸了，砸得粉碎。又散播谣言，说兰英不检点，不是个好姑娘。周围邻居全都知道了这件事，兰英父亲一气之下病倒了。人言可畏，他们再也无法在原来的住处住下去，又因为兰英父亲的病外加上店面被毁，欠了大笔债务，最后只好搬到这里来住。” 第二百一十八章美色误人啊 听关梦说完，肖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这也太霸道，太不讲道理了!” “的确如此。可我家和他家是世交，因为这件事，我已经被我妈狠狠地训了，而且她不许我再插手这件事。可我怎么能不管兰英，毕竟这事我逃不掉干系。可我只能私下里帮忙，这时候我才发现，脱离开家庭，只靠我自己，力量实在太弱小了，能帮的很有限。” 关梦语气极为无奈。 听到这里，肖芒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明白了，所以那时候你很需要钱，来参加生产小组赚钱，甚至帮我画gg画挣到十元钱都很高兴。其实你都是为了韦兰英。” “对，我很需要钱，我得帮兰英度过难关……” 关梦突然表情纠结，目光闪烁不敢与肖芒对视。 “肖芒，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坦白。我……我为了钱，当初还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把我销售小食品的宣传方法卖给许欣润了，我说的对不对?” 肖芒转头看向关梦，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说话口吻却很肯定。 关梦瞬间呆住了，微张着嘴，眼底全是震惊。 “你……你竟然知道!” “我只是猜测是你，不过现在证实了。” 当初看到许欣润的十六号窗口用了和她一样的宣传手段，肖芒就已经疑心了，不过她对小食品的宣传方式，只有小组里几个核心成员知道，除此之外就是画gg画的关梦。 小组成员肖芒还是很信任的，那么关梦的嫌疑就最大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那时候太需要钱了，许欣润又来找到我，要我把生产小组的情况透漏给她。你可能奇怪她为什么会认识我，那是因为我们都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她是我学妹，曾经见过几次。” “不过，我只告诉了她一次，后来她又来找我，我就再没理会过她。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关梦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黯然一片，充满了无限的愧疚和悔意。 肖芒看着此刻的关梦，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复杂的感觉。 她应该生气的，关梦为了钱出卖过她，现在居然又来找她帮忙。可她却又没有太过生气，或许是为了关梦对自己好友的那份真心，或许是因为关梦主动坦白一切的举动。 总而言之，肖芒此刻的内心，反而是平静的，她甚至觉得此刻的关梦，变得更为有血有肉，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被击碎。 人是多么奇怪的生物。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既然你愿意坦诚，我也不想再纠结。过去的就过去了，但以后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我给你的信任，只有一次。” 肖芒望着关梦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谢谢你，肖芒。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关梦美丽的凤眸中又氤氲出雾气来，泪水粘附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肖芒在心底再次哀嘆，以前没觉得关梦眼泪这么多啊!今天这一波又一波的眼泪攻势，简直叫她招架不住。 难怪都说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我欺!! 第258页 肖芒再一次的，心软了。 “别哭了，我都不怪你了。” “嗯……” 关梦抽噎着，从衣兜里摸出手绢来，擤了擤鼻涕。 肖芒看着她的举动，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不食人间烟火的关大美女，也擤鼻涕吗? 晃了晃头，肖芒暗自想到，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关注点完全不对好吗。 “呃，那么你究竟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这才是她一直想问的重点。 关梦擤完鼻涕，鼻头通红通红的。 “是这样的，韦兰英家里一直是做老式传统点心的。比如桃酥、大虾酥等等酥皮糕点。原来一直是兰英父亲在做，兰英给他打下手。可自从兰英父亲病倒以后，完全做不了这些点心了，只能靠她自己。但……她做出来的点心，跟她父亲的口味差太远了，所以生意越来越差。” “可她家欠了那么多钱，况且她父亲看病也需要钱。所以我就想到让你帮忙想想办法，怎么能挽救一下她家的生意。在做生意这方面，我是真心佩服你，所以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 关梦一番话说完，见肖芒沉吟着没吱声，她顿时心里发慌，这件事确实棘手，她很清楚，也很怕肖芒不肯帮忙。 “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兰英家里的外债，再不还会很麻烦……” 刚说到这里，她的话突然中断了，接着就见她目光望向前方某个地方，满眼都是惊恐和慌乱。 肖芒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前方距离她俩不算远的地方，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但具体说什么听不清。 “快走，有麻烦了!” 关梦急匆匆地说着，就向人群处跑过去。见她焦急的模样，肖芒也心里一紧，跟着跑起来。 肖芒跟在关梦身后，跑到人群附近，才算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人群围着的地点旁边，是一家小点心店，整间房子又小又陈旧，只有门上的牌匾看起来大气又端正。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韦记点心坊。 名字倒挺好听，可惜和破败的门脸毫不相称，这牌匾估计是从原来的店里带过来的。可见原来的门面，定然比现在的要大，要更体面的多。 点心店门前，被人群围了三四圈，都是站着看热闹的。 而最当中，一个四十来岁胖胖的中年女人，正指着一个年轻姑娘在破口大骂，边骂边推搡着那姑娘。 被骂的姑娘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只见她被中年女人一推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只是这个姑娘的身形好生眼熟，肖芒忽地想起来，元旦前她和孙爱莲、胡玲娟一起逛街时，看到关梦同一个女孩在一起，在综合市场里买东西。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吗，连身上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有话好好说，你干嘛推人!” 关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韦兰英与中年女人之间。 “你又是谁?识相的最好赶快走来，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因为中年女人背对着肖芒，所以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中年女人一开口，肖芒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真是冤家路窄呀! 第二百一十九章白纸黑字写着，你就得认 中年女人嗓门奇大，说话气势汹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韦兰英。 “韦兰英我告诉你，如果还不出钱来，你就得嫁给我儿子!” “欠债还钱。当初借的是钱，我们还你钱就行了，什么时候说过还不出来就要嫁给你儿子?哪有这种道理?” 关梦气得不轻，站在韦兰英身前，刚刚擤得通红的鼻子，这会儿越发的红了。 “呦!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和韦兰英的事，我找她解决，外人都给我起开!” 中年女人嗓音越发高亢，这声音听在肖芒耳中极其刺耳，也极其熟悉，几天前她才刚刚在新华书店听到过。 这个女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肖芒眼底晦暗不明，双手轻轻握成拳状。 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还没弄明白，不想轻举妄动，肖芒便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你简直不讲道理!” 关梦气得声音都有点发抖。 “关梦，还是我跟她说吧。”韦兰英从关梦身后站了出来，此刻她扬起了头，定定看着对面的中年女人，目光不卑不亢。 肖芒终于看清楚了她的长相，长长的马尾辫垂在脑后，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分外明亮，眼角微微向上吊起，灵动中带着干练。 很漂亮的一个姑娘，而且看得出来，性格坚强，而且估计还是个倔脾气。 “韩翠芬，之前你肯借给我钱，我很感激你。但还不出钱来，就要嫁给你儿子，你单方面的决定也未免太霸道了。” 韦兰英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 “谁说是单方面的?” 韩翠芬一扬脖子，冷笑了两声。 “你这话怎么说?” 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韦兰英心底蓦然有不好的预感产生，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紧紧拧在一起。 “我手里可有你家签下的字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无法按期还钱，就要嫁给我儿子做抵偿。” 第259页 “字据?当初是我签的字据，上面可不是这么写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反正字据就在我手里，你可以来看看。” 说着，韩翠芬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展开后在空中扬了扬。 纸张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韦兰英上前伸手想拿过去，却不想韩翠芬一缩手，将纸条抽了回来。 “这个可不能给你拿着，谁知道你会不会转眼销毁不认帐。我拿在手里，你看看就行了。” 说着，韩翠芬双手把纸条抻开，展在韦兰英面前，举给她看。 借条上的字体不小，她这么一举，不仅韦兰英看得到借条上的内容，周边的人也都看清了。 肖芒也看到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借款七百元整，若三个月内无法还清，则韦兰英自愿嫁给赵成。 不用说，这个赵成一定就是韩翠芬的儿子了。 不过为啥她一定要韦兰英嫁给她儿子呢?七百元做彩礼，她给儿子娶个媳妇都绰绰有余。 韦兰英只扫了一眼借条，顿时整张脸刷白刷白的，但眼睛却瞪得老大，眼底一簇愤怒的火苗熊熊燃烧。 “这张根本就不是当初我们签的那张借条!当初明明是我签的字，可这上面为什么是我爸的签字?” 韩翠芬眼珠一转，嘴角浮起一抹狡猾的笑容：“咱们签的借条可就这一张，原本就是你爸签的，没问题呀。” “你……你太过分了!你这是欺诈!” 转瞬之间，韦兰英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难怪韩翠芬底气十足，原来不知何时她竟然偷换了手里的借条。一定是趁自己不在家，趁着她爸身体没恢復，还煳涂的时候，骗他签的字。 关梦也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能拿出一张借条出来，上面居然还有韦兰英父亲的亲笔签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韦兰英，嘴里喃喃问着。 韦兰英看着她，心里发堵的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翠芬手里的借条真是父亲签的，那么还不上钱，难道她真的要嫁给韩翠芬的儿子…… 不，那绝不可能! 先不说她心里只有凌祺海一个人，单说那个赵成，嫁给他就等于是往火坑里跳! “你太卑鄙了!难怪当初没人愿意借给我家钱，只有你主动上门要借钱给我，当时我还对你感激的不得了。结果你居然想趁人之危，打的是我的主意!你儿子自小就患有精神分裂，生活都不能自理，没人愿意嫁他，你为了给他娶媳妇，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敢用出来!!” 韦兰英胸前剧烈起伏着，气得发疯。 韩翠芬是她家原来的老邻居，家里两个儿子，小儿子出生时难产，生出来后大一点发现脑子有问题，吃喝拉撒都要靠人照顾。 现在小儿子大了，韩翠芬一直发愁给他娶媳妇的事。 但韦兰英从来没有想过，对方居然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还是用得如此卑鄙的手法。 “既然借条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你就别想赖帐!” 韩翠芬斜睨着韦兰英，语气很沖，气焰嚣张得很。 “这借条不是用正当手段获取的，我是不会认的。如果你还纠缠不清，那我们只能去派出所解决了。” 面对韩翠芬的嚣张气焰，韦兰英不见丝毫慌乱，镇定的回道。 肖芒在旁边听了两人间的对话，才明白过来，这个韩翠芬为何非要花费七百来骗个儿媳妇回去，敢情她儿子竟然是个傻子! 这不是要毁人家姑娘一辈子吗? 第二百二十章莫不是心虚? 对韦兰英，肖芒心中暗自赞许，这姑娘不怕事、不畏缩，是个好样的。 韩翠芬见韦兰英居然半分惧怕都没有，脸色顿时就变了，黑着脸把借条重新叠好放回衣兜里。 “去派出所?”她嘴角扬起轻蔑的笑，“你说我这借条是不当手段得来的，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吧?人家派出所的同志要看的是证据，你拿的出来吗?” 韩翠芬手里的借条的确不是正常得来的。 三个月前，她听说韦兰英家里出了事，店被人砸了，她爸韦生明气得病倒了，韦兰英到处在借钱，但她家的那种光景，根本没人敢借给她。 韩翠芬听了这事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想着这回小儿子的婚事或许有着落了。 主动上门借给韦兰英钱后，两人签了借条。后来她趁着韦兰英没在家，而韦生明大病未愈脑子不清醒的时机，半骗半蒙的让他在另一张借条上签了字。 之前的那张借条，直接被她撕碎扔垃圾桶了。 韩翠芬自认自己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既没被人撞见，当时的韦生明又煳里煳涂，根本指认不了她，所以心里有底气，这会儿韦兰英说要闹到派出所去，她也没害怕。 “证据?”韦兰英咬了咬唇，因为太过用力把嘴唇都咬得发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我就不信没有半点纰漏!” 见韦兰英还强撑着嘴硬，韩翠芬眼皮一翻，双手叉腰道：“什么纰漏，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哦!我手里的借条就是你爸签的，他同意还不上钱就把你嫁进我家，这可是自愿的。你要是再说我用不正当手段，在这么多人面前污衊我，小心我去派出所告你诽谤罪!” 第260页 啥?诽谤罪? 这个韩翠芬还真会现学现卖，肖芒顿时翻了个白眼。 那天在新华书店，韩翠芬明显才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词，居然现在就用上了，倒挺会灵活运用，真是个‘人才’。 “你……” 韦兰英第一次遇到这么恶毒无耻的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尚且如此，关梦更是束手无策。 见两个姑娘气得鼓鼓的，却毫无办法的模样，韩翠芬心里乐开了花。她可不管自己用的手段多么卑劣，只要能给小儿子把媳妇娶回家，那么她就大功告成。 想要靠正经说亲根本没姑娘愿意嫁进她家，眼前这个韦兰英性格太强，其实并不和她心意，不过也算凑合了，总比儿子没媳妇强。 只要韦兰英认下借条是真的，到时就算她再不愿意，绑也要把她绑回去和儿子成亲。这就等于她花七百块钱给小儿子买个媳妇回家，虽然贵了点也肉痛了点，不过也值了。 “韦兰英，你爸都同意你嫁进我家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连你爸亲笔写下的签名都不认吗?” 韩翠芬得意洋洋的说着，她就不信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韦兰英还敢不就范。 韦兰英脸色惨白，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关梦在一边干着急但明显也没办法。 “她可以认，但前提是，签名得是有效的!” 一道女声突然自韩翠芬身后传来，令正一脸得意的她顿时转过身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放眼看去，只见一名与韦兰英年纪相仿的姑娘，正站在她的面前，神情严肃，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 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是你!” 待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天在书店里大手笔买下一堆书，让她吃了个瘪的女孩，韩翠芬瞪大了眼，嘴也大张着，能装下一整颗鸡蛋。 “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见肖芒，韩翠芬就觉得心慌。在书店里发生的一幕虽然过去好些天，可她一点都没忘，她深知眼前女孩的厉害，这时候见她居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显是站在韦兰英一边的，她顿时心底涌上强烈的不安。 “你们认识?” 一道惊讶的声音传过来，是关梦。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好和关梦解释自己为何认识韩翠芬，肖芒只能微微点下头：“回头和你解释。” “你是谁?”韦兰英狐疑地看向肖芒，接着她转头问关梦：“你认识她?” “她就是我和你说，请来帮忙的那个朋友。她叫肖芒，是我的学妹。” 关梦一句话解释完，韦兰英眼中的狐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感激的神色。 “啊，你就是关梦的学妹。谢谢你，愿意来帮我。” “别太客气。” 肖芒快速答道，又朝向韩翠芬。先解决眼下这个大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请把借条再拿出来看看。” 肖芒根本没理会韩翠芬的问题，而是提出要再看解借条的要求。 “你要干嘛?” 韩翠芬明显警觉起来，不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肖芒。不知怎地，一对上这个女孩，她就觉得自己刚才所有的气势都荡然无存。 “都给大家看过一次了，再看一次有何不可呢?” 肖芒唇角带着淡淡的笑，不过这让韩翠芬更加心惊。 “对呀，既然借条是真的，怕什么?拿出来看看。” “就是的，莫不是心虚吧?” “估计是害怕了。” 围观群众也早就不满韩翠芬的咄咄逼人和嚣张气焰，尤其见她在欺负两个小姑娘，早就看不下去了。 此刻见肖芒站出来帮忙，他们也不再只看热闹，纷纷也出来说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今天就还钱 韩翠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饶是她脸皮厚，但在这么多人的谴责下，一张老脸还是挂不住了。 “看就看!反正我手里的借条是真的，谁看我也不怕!” 说着，她探手从衣兜里将叠好的借条又拿了出来，仍同先前那般，展开两手捏住，放在自己胸前。 “看清楚了，借条是真的，半点问题都没有。” 肖芒仔细看了借条两眼，心里有数了。 她冷笑了一声：“你确定真的半点问题都没有?” “有什么问题?” 韩翠芬表面强作镇定，其实心脏已经砰砰直跳了。 “日期。”肖芒缓缓说道：“借条上有日期，如果按照这个日期去查韦兰英父亲的病志，我想应该能知道以他当时的状态，是否能够签署类似借条这种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肖芒一句话说完，周围的纷杂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啥意思?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韦兰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你是说……你是说……” 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肖芒却很清楚她想表达的意思。 肖芒轻轻点了下头。 “对，如果按照借条上的日期，当时你父亲正处于头脑不清醒状态，那么他签署的任何文件都不具备法律效力。” 第261页 嘶。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震惊的、狐疑的、茫然的、赞许的，还有敬佩的。 而韦兰英和关梦，则是惊喜中还带着点半信半疑。 肖芒心里轻轻嘆了口气，这个年代人们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除了吃饱穿暖，很少有闲工夫去考虑其他。况且这时候信息极其闭塞，了解法律的途径十分有限，普通老百姓的法律意识不仅仅是淡薄，简直就是没有。 更何况周边围观者全部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城市最底层者，生活都难以为继，根本不可能去了解什么法律常识了。 而韦兰英和关梦，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法律意识也不强，所以才会被韩翠芬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就给煳弄住了。 “你……你别胡扯!” 韩翠芬闻言立时变了脸色。 “我有没有胡说，现在大家一起去派出所不就知道了。” 一听肖芒说要去派出所，这回韩翠芬是真的怕了。 先前韦兰英提出去派出所解决时，她根本是不屑一顾的。可现在这话从肖芒嘴里说出来，她却吓得腿都打哆嗦了。 韩翠芬上回已经领教过这姑娘的果决和厉害，此刻肖芒笃定的语气着实让她心惊肉跳，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韩翠芬沉默了半晌，不大的眼睛眼珠滴熘熘转了半天，内心做着激烈挣扎。 “还有，如果借条真的没有法律效力，你借出去的七百块钱，也别再想拿到手了。” 肖芒又补充了一句。 韩翠芬彻底傻眼了，最后这句话终于让她迅速的下了决心。 “好了好了，只要韦兰英今天能还上钱，嫁进我家的事就算作废。” 虽然不情愿自己筹划了许久的事，因为一个女孩的插手而付诸东流，但比起去派出所弄个鸡飞蛋打，好歹她得把钱拿回来。 总不能人财两空吧。 如果真的人财两空，那她也豁出去了，非得和韦兰英家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谁也别想捞着好。 “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 说着，肖芒拉过韦兰英和关梦，把她们两个拽到一边，商量起来。 “肖芒，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吓唬她?” 关梦不安地问着。 “当然是真的，这点你不用怀疑。” “那我们直接去派出所告她，岂不是连七百都不用还了，还需要商量什么?” 关梦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是，我们的确是可以这么做。但你看韩翠芬视财如命的那个样子，而且依照她今天的小人行径，如果真让她吃了那么大个亏，你以为她真的能就此善罢甘休吗?韦兰英一家以后还要不要在滨城待了?还不如把钱给她，永绝后患。” 肖芒摇摇头，直接否定了关梦的想法。 关梦愣了下，接着顿时醒悟。 她居然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还是肖芒考虑的周全，想得长远。 韩翠芬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太清楚。先前韦兰英欠了她的钱，以韩翠芬的为人她们都猜到她不会善罢甘休，但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出让韦兰英嫁给她的傻儿子来抵债这种恶毒的点子。 按说她和韦兰英该更了解韩翠芬的，可她却没想到这一层，肖芒却想到了。 想及此，关梦不由朝肖芒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通过之前在生产小组时对肖芒的了解，关梦就明白自己这个学妹很不简单，否则今天她也不会单单找上肖芒来帮忙。 但通过今天的接触，关梦才发现，肖芒的眼光和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不论是在做生意上无与伦比的天赋，还是轻松识破她曾经的出卖，或是三言两语化解眼前的危机，都让她深深地折服。 “我觉得肖芒说得有道理。”韦兰英接话道，“可……可让我今天一下子拿出七百块钱来，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说完这番话，韦兰英第一次露出难为情的神色，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 “别灰心，再凑凑。” 关梦边说边翻自己的包，最后掏出一把零钞出来，她一张张捋整齐，数了数，可也只有几十块而已。 完全是杯水车薪。关梦也脸色沉郁下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家传项鍊 “要不然，还是让我去找他吧，反正那是他们家欠你的……” 关梦一跺脚，着急地说着。 “不要，关梦，别去。”韦兰英看着关梦，目光中饱含乞求的味道。 “那怎么办，不找他，我们上哪儿弄这么一大笔钱去?” 关梦更着急了，急切地说着。 韦兰英垂下了眼，再抬起来时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 “不然，把我妈留下的那条项鍊给卖了吧。” “你疯了!”关梦不敢置信的盯着她，“那是你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不然呢?”韦兰英凄楚地笑了笑，“死去的人需要去纪念，但活着的人首先要活下去。” 关梦沉默了。 肖芒听明白了她们两个话中的意思，看起来这个韦兰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只有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父亲又被气得病倒，家也被砸，说是飞来横祸也不为过。 第262页 韦兰英说得对，人的确最首要的是先活下去。 “你的项鍊呢?拿出来给我看看，这方面我还比较了解，大约可以估算下能卖出多少钱。” 肖芒说道。 “好，你等一下。” 韦兰英咬了咬唇，接着眼中浮现坚定的神色，一转身跑进了屋。 不多时，她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长方形的红色首饰盒。 “喏，就是这个。” 说着，她把首饰盒递到肖芒的手里，接过首饰盒时，肖芒没有忽略她眼底的浓浓的不舍与难过。 话虽然说得坚决，但到底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肖芒打开手里的盒子，在首饰盒内的红色绒布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根约莫十厘米长的纯金项鍊，项鍊并不太粗，细细的一条，最下端挂着一个同样纯金的球形吊坠。 看上去项鍊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但若是仔细打量，却会发现最下面的球形吊坠做工极为精湛，整个外壁通体镂空花鸟纹，在球体中间还装着个物体，但被外面的镂空纹路遮挡，看不真切具体是什么。 肖芒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像是条普通的项鍊。起码这做工，这花鸟纹饰，目前市面上是绝对买不到的。 “这条项鍊是我妈家里的传家之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歷史了。”韦兰英看着项鍊，低低的嘆息了一声，“我妈家里解放前是大资本家，后来家道中落，家里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了这条项鍊。” “后来，她去世前把项鍊留给了我，说要给我做以后的嫁妆。可如今……” 韦兰英说着，眼里氤氲有雾气出现。 “别哭，兰英。” 关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 肖芒啪地一声将首饰盒扣上：“这条项鍊太贵重，我不建议你卖，即便你真打算卖也不要在这几年卖掉，现在它还卖不上价。但未来，它的价值或许会出乎你我的预料。” 隔行如隔山，肖芒对古董可没什么研究，若这项鍊只是普通的纯金项鍊，她倒大约能预估一个价格出来，但对这条传家宝项鍊，她完全估算不出它的价值。 但她深刻明白一件事，现在这个年代，人们对古董古玩还没有明晰的概念，就算有几个明白人，收购的价格也极其低廉。但再过若干年，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到时这条项鍊究竟能值多少钱，那可真是不一定。 况且，这毕竟是韦兰英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物品，意义更是远大于它的价值。 “你怎么知道的?” 韦兰英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轻轻抖动着。关梦也同样愣怔的看向肖芒。 肖芒没法和她们解释太多，只能含煳带过：“我也是猜的。总之项鍊你收起来好好保存吧，不要再轻易生出想卖它的心思。” 说着，她将首饰盒递还韦兰英。 韦兰英迟疑的伸手接了回去：“可是不卖它，我去哪儿弄七百块呢?” “你就算卖了它，现在也卖不上七百块钱。”肖芒实话实说，“这样好了，既然我来帮你，就帮人帮到底。我给你出七百块。” “啊?” 韦兰英和关梦明显都吃了一惊。 “我给你出七百块，你给我打张借条，算是你从我这里借的，以后还我就是了。” “这么多钱，你……” 韦兰英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肖芒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来。 这可相当于一个人两年的工资了。有些普通百姓人家里，所有家底加起来恐怕也就这么多。 关梦也很震惊。她同韦兰英不同，肖芒组建生产小组，小食品生意和食堂窗口生意火爆，她都是知情的。她这次叫肖芒来帮忙，也是想让她出主意看看怎么挽救一下韦家低迷的生意。 但此刻肖芒肯挺身而出，拿出这么一笔巨款来帮助韦兰英，却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虽然知道肖芒一直忙活着生意肯定没少赚钱，但有钱是一回事，肯拿出来借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却是另一回事。 “肖芒，谢谢你!” 关梦情绪很激动，她清楚肖芒肯借给韦兰英钱，大部分是因为她的关系。否则，肖芒同韦兰英根本不认识，又凭什么拿钱出来呢。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加倍还给肖芒的。 “喂，你们几个商量的怎么样了，看看这都几点钟了?” 韩翠芬不耐烦的大嗓门从一旁传了过来。 “别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肖芒转身朝韩翠芬走过去。 “七百块钱我们给你，从此两不相欠，以后你再也不许来找韦兰英麻烦。” “她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 韩翠芬虽然对肖芒打憷，但说这话时还是免不了流露出一丝怀疑和轻蔑。瞧瞧韦兰英家破败的模样，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虽然她有个家庭条件很好的朋友，但毕竟只是个年轻小姑娘，零用钱还要朝家里人要，想拿出这么多钱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拿不拿得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清楚，我能不能拿得出来这笔钱。” 第263页 一句话，肖芒说得不疾不徐，音调也并不大，但听在韩翠芬耳里，不啻一道惊雷般，让她整个傻住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去银行取钱 韩翠芬整个傻住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大把从挎包里往外掏钱的一幕，时至今日还刺激着她的神经。 那天她完全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想看肖芒拿不出买书钱而出丑，结果当时肖芒也是如现在这般一副镇定的表情，拿过挎包就往外掏钱。 那么一厚沓的大团结，就随随便便揣在包里，被她二话不说的拿出来，一点也没犹豫。 韩翠芬看着都心疼，那可相当于她一个半月的工资啊，就被这小姑娘拿来买了一堆在她看来毫无用处的书。 当时肖芒等人走后，她还暗自揣测了半天，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她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钱。 肖芒多有钱，韩翠芬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见她替韦兰英出头，话里明摆着表明她要出这七百块，韩翠芬当然再也生不出一丁点的轻视心理。 她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接着掩饰尴尬般呵呵笑了起来。 “既然你要替她出钱，那感情好。只要钱一分不少，我肯定不会再来找韦兰英麻烦。” “空口无凭。等把钱拿给你，你自然得把借条还回来。” 笑话，凭韩翠芬的卑劣人品，谁敢只凭一句话就相信她，她手里的借条不论怎么得到的，毕竟上面有韦兰英父亲的亲笔签字，必须得拿回来才行。 “好，好，没问题。” 此刻的韩翠芬，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面对韦兰英时的嚣张气焰，在肖芒面前，她明白自己绝对讨不了好，不如赶紧拿钱走人。 “不过毕竟是七百块，不是七十块，谁身上也不会随时揣着这么多钱，所以你如果非要今天拿钱，那就得和我去一趟银行。” 肖芒说得是实话。 年底食品商店，外加孙记面食店两边的分红，肖芒拿了五千多。 五千块呀，普通人有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寝室里，上次丢钱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最好的教训。 虽然许欣润彻底离开了寝室，目前寝室里其他三人肖芒也绝对放心，但经滨城日报一宣传，她现在的知名度是节节升高，保不齐就被外面的贼惦记上，还是小心为妙。 所以，除了留下个零头作为必要的生活费外，她将五千整都存进了银行，而且就存在滨城商业银行。 “去银行?” 一听说还要去银行取钱，韩翠芬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这小姑娘怎么会那么有钱?居然在银行里开得起帐户。 要知道，韩翠芬和丈夫两口子一个在国营书店上班，一个在机关单位上班，每个月拿着固定工资，他俩工资都不低，就整个滨城来说也算中上等水平了。 即便这样，她家也是前年才有闲钱存进银行，更不要说其他生活水平不如她家的，每个月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哪里还有富余的钱去存银行。 所以听说肖芒还要去银行取钱，她怎能不震惊。 韩翠芬自然想今天就把钱拿到手，钱拿到自己手里，她才能彻底放心。 “行，我和你去银行。” 她一边答着，一边眼珠滴熘熘瞅着肖芒。 这个小姑娘明明穿着普通，背的包也是最便宜的黄帆布书包，从外表看就是个穷学生。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么普通的一个学生，竟然会是个有钱人。 “关梦，你和韦兰英跟我一起去吧，做个见证。” 肖芒转头朝关梦说道。 关梦点了点头，肖芒是在给她们帮忙，她俩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韦兰英到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让她如同坠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 直到关梦拉着她的胳膊示意要出发去银行了，她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一行四人出发前往滨城商业银行。 进了银行大门，肖芒轻车熟路地走到窗口，拿出存摺取钱。 她没取七百，而是取了整一千块。 今天窗口后的柜员，是肖芒第一次来谘询贷款时的那个年轻姑娘。见到存摺里的钱数，再听到肖芒报给她要取的钱数，年轻女柜员实在忍不住，多看了肖芒好几眼。 这么有钱的女学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满心好奇，但年轻女柜员只是偷看了肖芒几眼后，就麻利地核对取款单，拿出一千块钱飞快数好。 这个年代使用的还是第三套人民币，别说一百元了，连五十元也没有。 一千块全都是十元的大团结，一共一百张，年轻女柜员拿出银行捆钱用的细长纸条，极其熟练的就要把钱捆上。 “等一下。” 女柜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肖芒。 “麻烦帮我分成两捆，一捆七百块，一捆三百块。谢谢您了。” 肖芒客气地对年轻女柜员说道。 “好，没问题。” 不大一会儿，两捆钱被数好捆上递到肖芒手中。 肖芒接过钱，刚转身韩翠芬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人民币，满脸的激动和贪婪。 第264页 钱就在她眼前，强忍着她才没直接伸手去拿。 肖芒看着韩翠芬的目光极冷，这样一个女人多跟她待一会儿都难受，真恨不得赶紧给她钱让她走。 不过还不行，借条没拿回来，钱还不能马上给她。 “钱就在这儿，借条呢?” 肖芒淡淡说着。 钱就在面前，韩翠芬这回没啥可顾虑的，况且她迫不及待的想快点把钱拿到手里，所以也不含煳，一摸兜将叠的四四方方的借条拿了出来。 “兰英，你把借条拿过来看看，是不是先前那张。” 肖芒示意韦兰英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我欠你一个人情 韦兰英上前，从韩翠芬手里拿过了借条，打开一看，的确是之前韩翠芬拿出来展示的那张。 “借条没问题。” “这回可以给我钱了吧。” 韩翠芬迫不及待的说，眼睛都快长到钱上了。 既然借条已经拿到手，肖芒也想赶紧打发这个女人走，便把更厚的那一捆钱递给了她。 “但愿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肖芒目光冷冷地看着韩翠芬说道。 韩翠芬嘴角抽搐了一下，完全没敢跟肖芒对视，把钱塞到衣兜里就匆忙离开了。 不知怎地，明明只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但那冰冷的目光却让她后背直感到发凉，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见到韩翠芬拿着钱，终于离开，韦兰英深深地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肖芒，我真不知要怎么谢谢你才好。” 她诚挚地向肖芒道谢，目光闪烁隐隐有泪花出现。 韦兰英是一个骄傲且倔强的人，平时生活再苦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但今天她着实被感动到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更何况肖芒和她在今天以前只是个陌生人，却愿意借这么一大笔钱给她。 韦兰英在家里出了变故后，父亲生病，她独自一人承受一切，最难的时候四处借钱却四处碰壁，亲朋好友都躲得她家远远的，只除了关梦。 韩翠芬之前主动要借给她钱时，韦兰英其实也担心过，作为多年老邻居，她深知对方的人品。但没有办法，明知韩翠芬不好惹，或许别有居心，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经歷过最难熬的那段黑暗时期，韦兰英看透了世态炎凉，是以对于肖芒的这份仗义相助，她怎能不感动。 “肖芒，谢谢你。” 关梦也真诚的道谢。 不习惯被人谢来谢去的，肖芒有点不自然的快速说道：“不用这么谢我，钱又不是不用还了。对了，这三百块你先拿着吧。” 后一句她是对韦兰英说的，边说边把手中还剩下的一捆大团结递了过去。 关梦和韦兰英都愣住了，她们看见肖芒多取了钱，以为是她自己要用，完全没想到居然是给韦兰英取的。 见韦兰英错愕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要拿钱的意思，肖芒直接把钱塞进了她的手里。 “既然已经借了，不如就凑个整。关梦让我帮忙想办法，不过就你目前点心店开的位置，其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可想。首先，点心店最重要的是点心口味要好，这是最最基础的。其实，位置也很重要。你现在住的那片区域，看起来房租很便宜，但周边居民家里条件都不好，能吃得起饭就不错了，有几个人能买的起点心的?点心不像五谷杂粮，不是生活必需品，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奢侈品。” “你的意思是，我的店不能再开下去了?” 肖芒说过的问题，韦兰英也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她家的点心店开了许多年，除去卖老式点心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对，再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况且你现在还很需要钱，那就得赶快找个能挣钱的工作。而且你一个年轻女孩带着生病的父亲住在那种地方也不安全。” 肖芒稍作思索后又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地址，是一家食品商店。你先去一趟，告诉对方是我让你去的，让他在店里给你安排一个工作。然后用这三百块钱，你再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另外你父亲的病也得抓紧治疗。” 肖芒井井有条的全部安排好，又从挎包里拿出纸笔，匆忙将良山食品商店的地址写在纸上。 现在生意太好，杜宝良早就说过人手不够用，想再招售货员。刚好可以把韦兰英推荐过去，虽然和她刚认识，但以肖芒毒辣的眼光，只是稍作接触她就看出韦兰英是个利落有干劲儿的人，又年轻有精力，很适合商店高强度的工作。 如果她在商店里做得好，以后也许还可以派给她更重要的工作，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韦兰英现在对肖芒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断点着头表示同意。她接过肖芒递过来的写有地址的小纸条，感动的无以復加。 不仅帮她还债，还借给她生活费，现在又提供工作。韦兰英没再说谢谢，此刻谢字她觉得已然苍白，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努力好好工作，早日还清欠肖芒的钱。若是今后肖芒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就算是做牛做马，她也在所不辞。 “我还没有写借条。” 说着韦兰英也不含煳，拿过纸笔刷刷将借条写好，递给肖芒。 第265页 肖芒很自然的接过收下。既然说好是借的，那就按照正常程序来，况且她清楚韦兰英性格要强，自己若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不会给她内心增加更多负担。 关梦看着肖芒，眼神诚挚的说道：“肖芒，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说完后，关梦便陪着韦兰英先回家了，韦兰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得抓紧时间回去处理。 肖芒看着关梦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明明她和关梦一直没有太多交集，又因为盛彬而关系微妙，谁能想到如今两人居然握手言欢，竟如好友般再无芥蒂。 她感嘆了半天，看看时间也不早，准备乘公共汽车回学校。 刚走到银行门口，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肖芒?” 肖芒回身，只见凌祺峰大步朝她走来。 “肖芒，真的是你。我看身影很像，还以为是看错了。” “好巧，又碰到了。” “这次不算太巧，我就在这儿上班。” 凌祺峰嘴角含笑说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查户口本的? 说得也是，凌祺峰就在这里上班，遇到的机率可比在大马路上遇到的机率高得多。 两人相视而笑。 “你要去哪里?” 凌祺峰见肖芒原本是打算推门出银行，便问道。 “要回学校。” 肖芒答道。 自从上次在路上巧遇，凌祺峰主动要送她回学校后，肖芒对这位滨城商业银行的年轻经理印象大为改观。 原本气场强大令人觉得难以接近的他，这两次遇到却都态度特别温和，强大的气场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肖芒想不明白，最终勉强下了一个结论，估计是两人熟悉起来，自然对方态度就好多了。 不过她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劲。但她对这位凌经理，哦不，是凌大哥，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就没再去深究。 “跟我一起走吧，正好我出去办事，捎你回学校。” 凌祺峰说完伸手推开银行大门，示意肖芒先过。 肖芒道过谢，走出了大门。 “凌大哥，不用麻烦了，我在门口坐公共汽车就好，直接就能到我们学校门口。” 肖芒不愿再麻烦凌祺峰，再说人家是出去办事的，万一因为她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没什么麻烦的，走，我送你。” 凌祺峰却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容分说地让她跟着他走。 凌祺峰的车就停在银行门口，这个年代本来车就少得出奇，根本连停车场都不需要。 整个银行门口也就两辆车，显得冷冷清清的。 凌祺峰大步走到车门边，拉开右侧副驾驶的门，等待肖芒坐进去。 肖芒原本打算坐在后座就好，毕竟她和凌祺峰还不是太熟悉，坐在后座，哪怕两个人没话说也显得不那么尴尬。 但凌祺峰的举动完全没给她这种机会，肖芒只得走到右侧副驾驶室旁，闪身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缓慢驶了出去，直到走上大路行驶平稳，凌祺峰才一脚油门，车速不断加快。 “到银行是来取钱吗?” 凌祺峰问道。 身为经理，他很了解肖芒是否在银行开了帐户，肖芒的相关信息他也特别查了一下。 不过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对，来取钱。” 肖芒爽快的答道。 说完这句后，凌祺峰半晌没接话，肖芒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来说，车内陷入了沉默中。 肖芒正努力想找到一个话题，来打破这种尴尬时，凌祺峰先说了话。 “上次你填的资料里，我看到你是平海人。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吗?” 他淡淡开口，似乎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从小就在平海长大，第一次出门就是来滨城上大学。” “那你父母也一直在平海住吗?” “我父母?好像是的。反正从我懂事起就在那里了，再早的他们从来没说过，不过我想大约是一直在平海吧。” “你家里几个孩子?” “三个。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那他们都多大?” “……” 怎么有种在被查户口本的感觉…… 肖芒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间对话的怪异。 见她停顿了一下没说话，凌祺峰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抱歉，恐怕我问得太多了。” “哦，没关系。” 凌祺峰大方道歉，肖芒反而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不由感到不好意思。 “上次你给我的两包小零食很好吃，谢谢。” 凌祺峰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不用客气，你喜欢就好。” “那些小食品都是你自己做的?” “啊，对。” “厉害。味道真的很好，而且我在市面上没看到有卖的。” “其实有卖，只是范围比较小，可能看不到。” “那你没考虑过扩大范围出售吗?” 第266页 “当然有想过，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忽地，凌祺峰似乎想起了什么，刚好这时候车开到十字路口，前面亮起了红灯。 他将车停下后，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黑色皮包，从中摸出一张长方形小卡片递给肖芒。 肖芒疑惑地接过来，只见卡片上印着凌祺峰的名字，头衔以及一串座机号码。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肖芒表面保持着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滚滚。 她到现在还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这位凌经理是如何用犀利目光打量自己的，不论怎么看，他都不是个好接近、易相处的人。况且他周身的强大气场，他言谈举止中体现的教养，无一不表明他绝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这样的人，为何会突然对她这么热心，简直就热心的过了头，甚至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绝没有天真到认为凌祺峰会对每一个客户都是这样的态度。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心里带着浓浓的疑团，肖芒把手里的名片放入了自己的帆布挎包中。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轿车已经开进了m大校园里，直接开到了肖芒的寝室楼下。 离寝室尚有一段距离，肖芒突然抬手示意。 “凌大哥，停在这里就好了。” 凌祺峰勐地一脚剎车，车子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眉梢微挑，询问的眼神看向肖芒。 “停这里就好，开到寝室楼下，有点太显眼了。我最近……知名度稍微有点高……” 上次是元旦假期，学校里本来人就少，而且那时候她还没上报，没有那么多人注意她。现在则不同了，若是她真让凌祺峰送到楼下，明天各种版本的流言肯定会传遍全校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突然来信 凌祺峰愣了一下，接着哈哈一笑：“我知道了，那天的滨城日报我也看了。你太谦虚，能登上滨城日报，而且占据头版，那不是知名度有点高，我看你现在已经成m大名人了吧?” “呃……差不多吧。” 肖芒也没矫情的非要去否认。 “那我先走了，谢谢凌大哥。” 既然已经到地方了，车一直停在这里太引人注意，她想赶紧下车离开。 “等一下。” 凌祺峰忽然在旁边叫住她，肖芒应声停下动作，回过头去。 “上次你给我的两包小食品，我猜应该是虾条和曲奇饼，对吗?” 好友刘文成的报导里描述的很详细，稍微想想就能对号入座。 “对，的确是这两样。” “我两个表妹很喜欢吃这些小零食，我想给她们买点。” “这个没问题。不过现在食堂窗口的货已经卖光了。这样吧，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去那里买。” 肖芒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了良山食品商店的地址，递给凌祺峰。 凌祺峰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的字体虽然娟秀，但却很有力，秀气中透着大方，字如其人。 他将纸条收好：“谢谢。” “你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凌大哥，那我走了，你慢点开。” 说完，肖芒推开车门下了车。 凌祺峰在车内朝她挥了挥手，接着一脚油门，车快速驶走。 目送着轿车远去，肖芒走向宿舍楼大门。 刚进宿舍楼，宿管阿姨就叫住了她。 “肖芒等等，有你的信!” 宿管阿姨从收发室窗口探出头来，高声喊道。 肖芒快步走了过去，她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满心疑惑。 会是谁给她写的信呢? 平时也就妹妹肖萱会给她写信。不过元旦前肖萱才刚来过一封信，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接着邮来第二封的。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肖芒伸手从宿管阿姨手中接过了信。果然，信封上赫然写着肖萱的名字。 她心头突突直跳，但没立即打开信，而是先回了寝室。 到了寝室门口，门上挂着锁，寝室里没人在。 肖芒掏出钥匙来开门，对了几次才对准钥匙孔把门打开。 进到寝室后，她匆忙将帆布挎包往桌子上一放，就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拿出信纸读起来。 整封信写的很简单，匆匆几行，而且笔迹凌乱，可以想见当时肖萱是多么慌忙落笔写下的。 信里肖萱告知她，爸妈收下了何家一千块钱，擅自将肖芒许给了何文明，两家父母也见过了面，现在就等着肖芒寒假回平海办婚事了。 信的最后，肖萱叫她寒假不要回平海，而且用了三个大大的感嘆号，足见此事的紧迫程度。 待整封信读完，肖芒拿着信纸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并非害怕，而是极度的愤怒已然在她心底炸裂。 她万万想不到，前世的命运，居然会在今生重演! 哪怕她已经成功逃离了平海，哪怕她已经上了大学，却还是逃不过再次被亲生父母卖给何家，给大哥肖建换结婚彩礼钱的命运。 她在家人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第267页 这个问题，其实前世她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这一生，她本以为不会再重来一回。 然而，她错了…… 啪嗒，啪嗒，大滴的水珠落在信纸上，前世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支离破碎。 绝望、悲凉、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肖芒觉得一阵眩晕。 她扶着头跌坐在床上，手中的信纸掉落在脚下。 本以为已经坚强无比的心脏，却再一次感到剧烈的疼痛。 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但来自亲人的打击永远都是最残酷，也是最能轻易伤人透骨的。 肖芒将头埋在被子上，任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打湿了被面。 为什么要一再的牺牲她?为什么从不替她考虑半分? 难道她在父母眼里的价值，就只是那一千块钱吗? 被面上潮湿的印记越来越大，肖芒的眼泪越流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泪水已经不復存在。 这是她最后的脆弱，流完这次的眼泪，她再也不会为所谓的亲人掉一滴泪了。 他们的养育之恩，前世她就已经还过了，并为此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这一世，自重生起，她就打定主意要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 谁都不要想再牺牲她、再利用她! 亲生父母也不行! 肖芒瞳孔缩紧，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用力之大手背都泛起青白色。 还有何家……她怎么能忘了他们呢。 何家，何家。肖芒冷笑着。 她还没有找上他们，他们居然先来招惹她。 何文明，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肖芒眼中有一簇簇火苗在涌动。 正这时，咣当一声，寝室门被推开，接着孙爱莲风风火火的从外面沖了进来。 “呀，肖芒你回来了?” 肖芒忙背过身去，匆忙地用手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情绪。 接着她回头看向孙爱莲：“嗯，回来了。” 说完，她弯腰将地上的信纸捡起，整齐的叠好后，放回到信封中，塞进桌膛深处。 孙爱莲一进寝室，就忙着放书包，洗手洗脸，完全没注意到肖芒脸色的不对劲。 第二百二十七章我想你了 这倒让肖芒松了口气，还好先回来的是孙爱莲，若是谭瑜凡，以她的细心程度，估计瞒不过去。 可这件事，她完全不想让她们知道。 父母的做法，让她感到屈辱，她怎么可能让室友们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给卖了呢，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肖芒，吃晚饭了吗?” 孙爱莲边拿毛巾擦脸边问道。 “还没。不过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了。” 肖芒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不吃饭怎么能行。我看你是忙了一天太累了，你等着，我去食堂顺便给你打点带回来。” 说完，孙爱莲也没等肖芒反应，拿着饭盒就匆忙跑出去了。看来，她是饿坏了。 又是咣当一声，寝室门被带上。 下一瞬间，肖芒站立了起来，走到脸盆架旁墙上挂着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头髮凌乱，眼睛还通红着。 还好孙爱莲没多待，就走了，否则她这幅样子，就算孙爱莲再粗心也会发现不对头。 肖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虽然还很红，但眼神已经恢復了平静。 她重新梳了下头髮，又打水洗了脸。等再看向镜子时，先前的狼狈和憔悴已经完全不见了。 “肖芒，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也没人能再欺负你!” 她朝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露出个微笑。 可胸口还是空落落的，仿佛多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蓦然间，她发疯般的想听到庄铎的声音，哪怕一句也好。此刻只有他才能把她胸口的那个缺口填满。 转身她出了寝室，锁好门跑向楼下收发室。 “我……我要打个电话。” 跑得气喘吁吁的肖芒冲着收发室窗口，朝里喊道。 接着她拿起话筒，转动拨号盘，拨通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嘟嘟几声，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声音。 “您好，麻烦帮我找一下第四学员队指挥专业的庄铎。” 肖芒对着话筒说道。 没等几分钟，话筒那面就传来了庄铎的声音，磁性好听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入肖芒耳中。 “喂，您好。” 不过短短三个字，肖芒却觉得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般，熨烫过她的心间，整颗心瞬间又有了温热感。 “是我。” “肖芒!”对面的声音透出惊喜，接着语调一转，亲昵道：“是不是想我了?” “是，我想你了。” 这一刻，肖芒抛开了一切羞怯的心情，简短的承认着她的思念。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对面，庄铎紧紧捏着话筒。尽管肖芒掩饰得很好，可依照他的敏锐感觉，还是立即察觉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 “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是在寝室吗?” 第268页 话筒里传来肖芒轻轻的一声嗯。 “好，等着我。” 只说完这一句，庄铎马上挂断了电话。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肖芒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是什么意思?是要来找她吗? 她真的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并不想折腾他一趟的。 肖芒心脏砰砰乱跳起来，还没看到人，仅仅知道他要来，她就已经紧张成这样了。 先前的屈辱、不甘、痛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很快能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和期待。 不想再回寝室一个人待着，肖芒索性走到宿舍楼大门外，找到个不引人注意的墙角位置坐在墙根边。 冬天日头落得早，此刻不过才五点钟，夜幕已然降临，一轮弯弯的明月爬上天边。 她抬头看着天空，月亮散发着淡淡黄色光晕，皎洁而明亮。 肖芒感到一丝恍惚，人心为何不能如这月光般清澈透亮，而非要狰狞得让人心寒。 此刻的她，虽然身上有寒风吹过，但身体的冷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冷。 她盼着，盼着那道被她急切渴望的身影，能早点到来。 肖芒一双眼紧紧盯着宿舍楼大门口。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辆军用吉普从远处开过来，紧接着停在肖芒宿舍楼大门前。 后车门打开，一个人影从后车座上跳了下来，接着他和驾驶室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军用吉普便开走了。 “庄铎!” 肖芒情不自禁地出声喊道，同时她想站起身来，但坐得时间太久，两条腿都坐麻了，站起的瞬间她就又跌坐了回去。 “小心!” 急切的男声传来，紧跟着一道身影迅疾冲到她的面前，长臂一伸托住了她。 借着宿舍楼一楼窗口射出的灯光，肖芒看清了庄铎双眸中浓浓的关切与紧张。 “你来了。” 说完这一句，她就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庄铎的怀里，双臂紧紧环在了他的腰上。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暖得让她心颤。 庄铎仅仅怔了一下，立即反手回抱住了她，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令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怎么身上这样冷?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从挂了电话开始……” 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 “这么冷的天，你该在寝室里等!” 庄铎心疼的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好在这处地方偏僻，现在又是黑天，没人能看到他们。 “我想你，想快点见到你……你想不想我?” 肖芒扬起头，晶亮的眼睛望向他，两瓣粉嫩的唇开合着，眼中浓郁的情感毫无遮掩的流泻而出。 这目光烧得庄铎只感到身体一震灼热，他再也把持不住，俯身低下头勐地含住了日思夜想已久的那两瓣唇。 这就是他的答案! 第二百二十八章她也太大胆了 两唇相触，如同在两人体内同时洒下火苗般，令他们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 唇瓣的娇嫩美好让庄铎脑中紧绷的神经倏然断裂，他狠狠地啃噬、品尝着，虽然他的吻是那样青涩，显然从未有过任何经验，但出于男人最原始的本能，很快他便找到了技巧，温热的舌轻轻滑入肖芒口中。 他感到了肖芒的主动迎合，她也探出舌来与他纠缠着，这让他几乎疯狂。 血气方刚的男人，娇美俏丽的女人，相拥在一起久久痴缠……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 刚刚被烧至灼热完全无法思考的大脑，经过冷风的吹拂终于恢復了神智，肖芒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天哪，她都做了什么? 刚刚她也太大胆了，这可是寝室楼下，就算位置比较隐蔽，但万一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可怎么是好。 她以后可没脸在学校里待了。 肖芒扬起头看向庄铎，甩过去一个责备的眼神。然而她双眸中还带着因刚刚的激烈而沾染的点点波光，不但没有半分力度，反而像是在抛媚眼。 “别这么看着我。否则……”庄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微微肿胀的嘴唇：“我怕我忍不住……” 怕真的再被亲，肖芒当真不敢再看他，轻轻将头撇向了一边。 上次不是还只会亲额头吗，这次怎么就开窍了。唇角扯开，刚想露出一个笑容，嘶，瞬间由嘴唇传来的疼痛让肖芒迅速收回了笑。 笨蛋，呆瓜! 亲那么用力干嘛!嘴唇好疼! 不过想到对方亲吻的青涩，明显是第一次，她心里又觉得甜滋滋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肖芒的情绪不对头，庄铎一直都很担心，这会儿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是实话，半个小时前那种冰彻心扉的感觉现在已经全然消失，只要看到他，有他在身边，肖芒的心间就又充盈满满的温暖。 况且，刚刚那个激烈的吻，让她想起就觉得脸上充血。 不想让庄铎再深问下去，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如果真说出了家里擅自给她订婚的事，她实在不敢想像庄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眼看庄铎就要毕业，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惹出什么岔子来，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独自解决吧，而且她相信自己能够解决好。 第269页 打定主意，肖芒赶快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看你是坐吉普车来的?” 庄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出来时着急，正好碰上训练部的车出来办事，就捎了我一段。” 他抿了下唇，接着说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分配的决定下来了，我被分到291师，年后就去报到。” “真的?那可太好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肖芒兴奋得眼睛亮亮的。之前因为田菲的话，她还担心若是庄铎真被分到外地去，见不到可怎么办，她甚至都做好毕业后跟过去的准备。 这下他被分到291师，意味着可以继续留在滨城。虽然进入部队纪律更严格，到时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但只要知道他也在这座城市，她就心安。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那儿，这回终于如愿以偿。”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291师?”疑惑的声音传来。 忽然落下的男声让肖芒瞬间恢復了冷静。不对，她不该知道的，这事是她前世从庄母那里听说的。 “我……我听大娘说的。” 肖芒含煳道，接着双手搂在庄铎的脖子上，飞快的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恭喜你!” 再有什么疑问也瞬间都被抛到了脑后，庄铎的眼神因为这个主动的吻，立时变得灼热起来，眼前的小女人太过美好，让他恨不得能时时刻刻看到她。 庄铎极力压抑下体内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燥热。 “对了，周日去我家吧，吃完饭我们可以去人民公园走走。” 他开口道。 这是邀请她去约会吗? 一个“好”字刚要脱口而出，肖芒却勐地想起来，她已经和谭瑜凡说好周日要去她家里的。 可是好想去约会，但已经答应了谭瑜凡她决不能食言，否则成什么人了。 再说还有孙爱莲和胡玲娟，尤其孙爱莲都期待了好几天了，她不能让她们失望。 “我很想去。可是我答应了室友周末去她家的，已经说好了不好反悔。”她小声带着歉意说道，“我们下周去人民公园好吗?下周日我一定哪里都不去，只陪你，好不好?” “没事的。”虽然心里失望，但看着眼前小女人紧张兮兮的样子，庄铎瞬间又心疼起来。 他伸手抚上肖芒的脸颊。常年摸枪而带着茧子的指肚，摩挲在肖芒柔嫩的皮肤上，带起一连串过电般的酥麻感。 “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和你约好的。那就下周吧，下周我来接你。” “嗯。”肖芒乖巧的点了点头，一颗心瞬间已经开始期待起下周日的约会了。 庄铎抬手腕看了眼手錶：“我只请了一个小时假，必须得赶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他定定看向肖芒，深邃的眼眸中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虽然很想再陪她一会儿，但回去迟了，错过晚点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清楚。 “我送送你。” 纵使不舍，但肖芒也知道军校纪律严明，有严格的归校时间，绝不能因为她而让庄铎违反纪律。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上，月色柔柔地落在两人的身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滨城机场的一幕 夜晚安静的马路上，根本没有车辆，只有一辆军用牌照的吉普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并最终开进滨城机场。 滨城机场坐落于城郊，原本是军用训练机场，后来转为军民两用。 整个机场不大，每天起落的民航客机架次也寥寥无几，机场内更是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乘客。 毕竟这个年代，普通人有钱也坐不上飞机的，购买机票需要出具单位介绍信，乘机人必须是县团级及以上干部，光这两样就已经筛掉了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够资格坐飞机的人简直不能再少。 更多的时候，机场上空听不到客机起飞的声音，通常响起的都是战斗机的轰鸣声。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一架民用飞机在空中盘旋降落，稳稳落在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下。 不多时，舷梯架好，机舱门缓缓打开，机内乘客陆续走出。在不多的乘客中，几名身着陆军校官冬常服的军官格外引人眼目。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官，约莫二十八九岁，其中走在左侧那人肩头上的两槓三星在跑道旁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稍有了解的人，看到他的军衔，无不纷纷侧目。 如此年轻就已是上校级别，纵观整个北方军区，也没有几人。 “柏光，我三叔过来接我，你和我一起走吧。” 说话的是走在右侧的姚昆，他高瘦身材，长相儒雅，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不必了，我也有人来接。” 走在左侧的谭柏光冷冷拒绝道，刀凿斧削般的英俊面庞上，目似剑光，锐利有神，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谁来接你?”完全无视他身上拒人千里的气息，姚昆继续不怕死地问。 “我的行踪，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姚团长。” 谭柏光勐地站定，锐利的目光扫向身侧的姚昆。 第270页 姚昆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时，两束车灯从远处闪射过来。紧接着，一辆极为熟悉的军用吉普开到两人身前。 吉普停稳，后车座的玻璃窗摇下，姚文平从车窗内看向两人，露出和蔼笑容。 “三叔。” 姚昆叫了一声。 “姚主任。” 谭柏光也打着招唿，语气比刚才和缓许多。 “又不是工作时间，不用叫得这么正式。” 姚文平微笑着说道。 谭柏光抿了抿唇，未置可否。 “看你们这风尘僕僕的，坐了六个小时飞机一定累坏了。都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姚文平挥手招唿两人。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柏杰会过来接我。” 谭柏光拒绝道。 正这时，又一辆车开进停机坪，依然是红色的军用牌照。 军车停在吉普车对面，片刻后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打开门，跳下驾驶室。 一看到对面站着的姚昆，以及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姚文平，年轻男人扬了扬眉，笑呵呵地打着招唿：“姚叔叔，姚昆哥，你们都在呀。” “柏杰，好久不见。” 姚昆笑着说。 “可不是好久不见，你们这一走就是整两个月，是不是在国防大学待的都乐不思蜀了。” 与大哥谭柏光的寡言少语相反，谭家的小儿子谭柏杰极其善谈，而且性格格外开朗。开朗得经常让他爸谭志强感到头疼无比。 “哎呀，早知道姚叔叔来机场接你，我就不用跑这一趟，直接让你把我大哥捎回去就得了……” “谭柏杰，你废话真多。”谭柏光嘴角抽搐。转头他朝姚文平淡淡道：“姚主任，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他大步往谭柏杰开来的军车走去，完全没再理会一边的姚昆。 “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见。” 谭柏杰紧跟着谭柏光而去。 姚昆看着两人背影，笑着摇摇头，绕到军用吉普另一侧的后车门，开门上了车。 待他坐定后，前方驾驶座上的年轻尉官一踩油门，吉普飞速驶离机场。 “家里一切都好吧?” 姚昆问道。 “都挺好。就是你二姑最近身体不大好。” “二姑怎么了?” 姚昆眼中露出浓浓的关心神色。 他自小在爷爷家长大，与二姑姚舒梅关系很好，听到姚舒梅身体不好，自然很担心。 “还是老毛病，有空时你去看看她吧。” 姚昆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太晚了，估计她都睡了，否则我现在就直接过去看看她。走了这么久，一回团里各种事务肯定堆了一大堆，这两天是脱不了身了，等周日我再去看她吧。” “也好。” 姚文平点点头。 “对了，三叔，我听说姚冉也下部队锻鍊去了。安排到哪个连了?” “安排到向岩的连里了。” “向岩?”姚昆眼中闪过一抹吃惊的神色，“她适应的还好吗?” “这么多年待在文工团，冷不丁下到作战部队，一开始的训练强度肯定受不了。不过适应了一个月，已经好多了。” “小冉一个文艺兵，作战部队的训练对她来说也太苦了。” 姚昆皱着眉头说。 姚文平一瞪眼睛：“文艺兵怎么了?说到底她首先是名军人，是军人就必须军事素质过硬。我已经让她打申请，锻鍊期延长一年。” “……”这是亲爹干的事吗? 延长一年?小冉不得脱掉一层皮。尤其还是在向岩的连里。 谁不知道那个二愣子是谭柏光的得力下属，作风比谭柏光还要强硬，整个一根筋。 姚昆此刻特别同情起堂妹来。 第二百三十章别迷倒小姑娘 “这次从国防大学培训回来，下一步就该提拔了。你得做好接受政治部考核的准备。” 姚文平嘱咐道。 “这个我记得呢。” 基本上参加过国防大学高级干部进修班的，接下来就是进一步的提拔，这简直就成了部队内部大家之间的共识。 姚昆已经是中校军衔副团级，下一步该升正团了。 不过他的速度，比起某人还是慢了半拍。一想到某个人和自己同龄，早已是上校军衔正团级，他就觉得有点泄气。 不过那傢伙，整个北方军区神一般的存在，比不上就比不上吧，反正他打小就只能望其项背，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了三叔，我爸去南方出差还没回来?” “没有，还得几天。” 姚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谭柏杰边开车边嘴里念叨着：“哥，你和姚昆哥不是要下周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培训提前结束。” 谭柏光简洁的答道。 “有个事我可得提前和你打好招唿。瑜凡周日要带室友回家来玩，谁知道你能提前回来呀，要不你看你周日出去待会儿吧，否则吓坏人家小姑娘可不大好。” “……” 第271页 要不是因为谭柏杰正在开车，谭柏光真有种一掌噼上去的冲动。 他有那么吓人吗?家里来客人，他还得躲出去。 谭柏杰转头瞅了一眼大哥，发现对方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顿时背后冒起冷汗来。 呃，他刚刚说的是不是太过了?惹大哥生气了吧? 不行，不行，得赶紧想招补救一下，否则大哥的怒火没几个人能招架的住。 他可不想把大哥真的惹毛，那他绝没好果子吃。 “哥，其实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像我大哥这么英俊潇洒俊朗非凡，万一把人家小姑娘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可不大好。” 谭柏光锋利的目光从自家弟弟脸上扫过，看得谭柏杰一阵心颤，目不转睛盯着前方一辆车都没有的空旷大马路，认真程度就跟前面交通堵塞没两样，再没敢看自家大哥一眼。 “谭柏杰你最好给我收敛点!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对瑜凡室友有什么企图，看我怎么收拾你!” 谭柏光黑着脸，低斥道。谭柏杰什么脾性他最清楚不过。 “冤枉啊大哥，我可真没啥企图。不过瑜凡说她有一个室友做饭好吃倒是让我挺期待的。天天吃小李做的饭菜，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谭柏杰口中的小李，是谭家的勤务员，做饭特别清淡，少盐少油倒是挺健康，关键是真难吃呀。谭柏杰想抗议，可惜谭家老爷子喜欢吃这口，没辙。 “不喜欢吃就自己做，没人逼你吃。” “……” 谭柏杰心里翻个大白眼，让他做饭还不如杀了他，看来过几天他也收拾收拾直接搬到部队宿舍去住吧，虽然条件比家里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好歹伙食还不错。 “哥，要不周日你也留家里吧，难得咱家能吃点正常的。” “我有说过要出去吗?” 谭柏光不冷不热道。 “……”的确是没有，谭柏杰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两个月爷爷身体怎样?”谭柏光问道。 “老爷子身体好着那，前天还跟关家老爷子下棋来着。” “那就好。” “对了，姚冉她们文工团整个下放到咱们部队锻鍊，她被分去了你的团里，你知道这事吗?” “嗯，听说了。” 向岩在电话里曾跟他汇报过。既然是整个文工团一起下放锻鍊，那就要公平公正，决不能搞特殊开小灶，即使是老熟人也不行。所以他一句也没多说，只是指示向岩带着文工团女兵按正常训练。 对向岩，他一向放心。虽然大家都背地里叫他一根筋，但自己的手下自己最了解，谭柏光深知向岩自有他的分寸，该较真的时候绝对不会妥协，但该有的度他也会掌握不过线。 虽然是农村出身，从士官提干为少尉的，但向岩的素质和见识甚至远超过一些城市出身的军官。 因此，向岩也成为了谭柏光最为得力的手下。 “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谭柏杰突然语气低沉起来。 “什么事?” “关于彬彬……” “怎么?”谭柏光不由浓眉深锁，凝目看向谭柏杰。 “他受伤了。” “怎么弄的?”谭柏光脸色立刻紧张起来，这是他很少会流露出的表情。 “还不是咱姑。元旦假期他又去康復医院了，结果回来就受了伤。我也是听瑜凡说的。” “不是说病情已经有好转?” “不知道。你说咱姑情况反反覆覆的，真能有病好的那一天吗?想想小时候，彬彬多开朗的一个孩子，再看看现在……真替他担心。” 谭柏杰长长的嘆了口气。 谭柏光转头望向了车窗外漆黑的夜色，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送走了庄铎，肖芒往宿舍楼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听说他的分配定了，光顾着高兴，竟忘了问问郭亮的分配定没定下来。 要是他也能留在滨城，也能去291师，那就好了。 这样，余晓霞和他也不用分开，那可多好。 转念想想，如果郭亮分配决定也下来了，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告诉余晓霞，倒是她多虑了。 肖芒原本打算晚上找余晓霞谈谈的，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情绪大起大落，现在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只想回到寝室好好的睡上一觉。 明天再找余晓霞吧，反正不差这一个晚上。感谢打赏的小天使，作者君很感动，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一章被蚊子叮了 这么想着，肖芒便直接回了寝室。一推开寝室门，屋里飘散的饭菜香气顿时涌入她的鼻腔中，肠胃很应景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竟然把这茬忘得死死的，要不是肚子叫，她还想不起来呢。 “你去哪儿了?我早就把饭给你打回来了，干等你也不回来。” 孙爱莲嗔怪地看着她。 看到摆在桌子上的饭盒，肖芒一拍脑袋，对呀，孙爱莲临走时说好要给她打饭带回来的，她怎么全都给忘了，实在不应该。 “抱歉啊，爱莲，我有点着急的事出去了一趟。正好我还没吃饭，饿坏了，你给我打的饭菜太及时了。” 第272页 这会儿闻多了饭菜香，肖芒觉得肚子里饿得更加厉害，她匆忙洗过手，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和勺吃了起来。 孙爱莲坐在她的身边，胳膊柱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吃饭。 忽地她眼睛看着肖芒，眼睛眨巴眨巴问道：“肖芒，你嘴唇怎么了?怎么那么红?” “咳咳!” 肖芒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勺饭，差点全喷出来。 “怎么吃个饭这么不小心。”孙爱莲边唠叨着边拿暖瓶给她倒水喝。 肖芒灌了一口水，才算把气顺过来。她心里臊得不行，生怕被孙爱莲看出什么来。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之后孙爱莲能忘了刚才的问题，哪知…… “肖芒，你嘴唇好像是肿了?” 孙爱莲再接再厉的问着。 不过看她懵懂的眼神，肖芒确定这傢伙并没真的看出端倪，只是单纯的好奇。也是，孙爱莲都还没谈过恋爱，毫无经验，所以根本没往不可描述的方向想。 要是换个过来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肖芒极力忍着不让脸上的温度升高，随口找了个理由：“被蚊子叮了。”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孙爱莲瞅瞅窗外的皑皑白雪，接着一脸狐疑地转向她：“不能吧，都这温度了还能有蚊子?那蚊子得多抗冻呀?” “可能是躲在楼道里的，反正就莫名其妙被咬了。” 肖芒边说边心中暗恼着。 哼! 都怪那只没经验的大蚊子，没轻没重把她嘴唇亲得又红又肿，幸亏只有孙爱莲一个人看见，否则她脸都要丢尽了。 肖芒胡乱解释完，飞快的岔开了话。 “你晚上不听广播剧了?每天这个点不是该播了吗?” “哎呀!” 孙爱莲大叫一声，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后，速度扑到录音机旁，插上电源按下广播功能的按键。 没多大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磁性悦耳的女声。 “还好没耽误太久，正好播到最精彩的地方。” 孙爱莲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转移，肖芒红肿的嘴唇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她趴在录音机旁认真听起广播剧来。 肖芒终于舒了一口气，接着拿过饭盒开始吃饭。 吃完饭，刷干净饭盒，她坐到桌边，伸手进桌膛里拿没织完的围巾。手没触到围巾，却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肖芒探头往里看，看到了静静躺在桌膛里，肖萱寄来的那封信。 她顿了顿，眼神里波涛乍起。两秒钟后，她绕过信封，伸手把织了四分之一的围巾拿出来，坐到桌边开始织起来。 肖芒学东西很快，经过前期用废线团反覆练习后，真正织起来她速度明显快多了。 照这个速度估计下周肯定能织好，正好能赶上下周日见面时拿给庄铎。 不早点拿给他，一个冬天眼看就要过去，今年可就戴不上了。 手里毛线针飞快穿梭着，肖芒目光盯着围巾，但思绪却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 该怎么办呢? 按理说，知道父母把她卖给了何家，背着她单方面给和何家订婚，她应该立即赶回家才对。 原本刚看完信时她的确是有这种冲动的。 可现在肖芒心中烧起的那团熊熊烈火已经冷却，她完全冷静了下来。 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能冲动行事。 想让她嫁何文明，那简直就是做梦! 她与何文明之间前世的帐还没算清，这辈子他们两人註定是仇人! 更何况她现在爱的是庄铎，不知不觉中整颗心早已深深沉沦，这辈子她都只认定庄铎一个人。 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庄铎，这个婚她都必须要退! 但是该怎么退，还需要详细筹划一下。 毕竟，她娘家那边，还有何家人，她都太了解了，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想退婚绝不会那样容易的。 况且，如果她现在就回家，马上到来的各科考试就势必要全部耽误，那就意味着她科科都参加不了考试，只能等下学期补考。 绝不行! 考试对她太重要了，她不指望拿奖学金，但正常的不挂科还是必须得保证的，否则若是毕业拿不到学位证，她这个大学不就白上了吗? 订婚的事还是放一放，反正只要她不回平海，人都不在他们又能如何。等一考完试，她就马上回去把这件事处理掉。 手里上下翻飞的织着围巾，肖芒心中拿定了主意。 寝室门咣当一声推开，谭瑜凡和胡玲娟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 她们两个去图书馆自习，快闭馆了才回寝室。为了期末考试，两人都拼了命的用功。 谭瑜凡放下书包后，没有像胡玲娟一样着急去打水洗漱，而是踌躇一下后，坐到了肖芒身边。 “我听说，今天你被关梦叫走了?” 两个都是m大名人，太引人注目的后果就是一举一动都立马在学生间传遍。 第二百三十二章纠结的余晓霞 今天谭瑜凡一进自习室就听说了好几个版本，每个版本都描述的绘声绘色。 肖芒和关梦之间的微妙关系，她最清楚。关梦打小就喜欢盛彬，不论做什么都追着他跑，可盛彬根本对她半分意思都没有。 第273页 现在盛彬对肖芒感情，早就在m大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话剧社选角时候的风波，关梦应该早就知道了盛彬的心思。 因此一听说关梦单独找肖芒出去，而且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肖芒，谭瑜凡心里的担心就别提了。 虽然以她对关梦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对肖芒怎么样，但谭瑜凡一颗心就是悬着落不下来。 这会儿看见肖芒好端端的坐在寝室里，看起来脸色正常，她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但满心的疑虑还是驱使着她过来找肖芒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梦找你究竟什么事?她没为难你吧?” 谭瑜凡压低声音问。 恰好孙爱莲放大了广播声，广播剧的声音巧妙的掩盖了两人的音量，其他人听不到，她俩刚好可以听清对方的声音。 肖芒停下手里织围巾的动作，看着谭瑜凡笑了笑。 “别担心，她没难为我。她是有事找我帮忙。” “她有事找你帮忙?” “对。” 肖芒犹豫了一下，她想起关梦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韦兰英家里的事，可看向谭瑜凡满含关切的眼眸，她又实在不忍心随便说个答案煳弄她。 毕竟谭瑜凡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她，她不能辜负这份关心。况且她很了解谭瑜凡，绝不是喜欢乱说闲话的人，特别能掌握住分寸。 想到这里，肖芒还是简略地把下午关梦找到她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整个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谭瑜凡目光闪烁，想着心事。 “怎么了?” 看到她的样子，肖芒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不由问道。 “肖芒，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没和你说。” “什么事?” “其实，我家和关梦家是邻居，同样都住在军区大院里。原本我想等周日你们去了一看就知道，不过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不如直接告诉你。” “啊?你也住军区大院?” 肖芒曾听说过关梦家住在那里，但谭瑜凡很少提起自己家，上回吃早饭时是她第一次说到家里人。 等等……肖芒想起来了，当时谭瑜凡说过的，全家除了她都是军人，而且她大哥还去国防大学进修来着。 国防大学，那可不是普通的军校，从来不面向社会招生，只负责培训部队团职以上领导干部，不是一般军官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当时谭瑜凡说完，肖芒根本没在意，现在再想想，她家人在部队肯定级别不低，住在军区大院也很正常。 原本肖芒就觉得依照谭瑜凡的言谈举止，她的家庭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结果真被她猜中。军区大院没有点背景渊源那可根本住不进去。 “韦兰英我也见过，关梦以前常带她到大院里来玩。” 谭瑜凡点点头说道。 “那么，砸了韦兰英家店面，又毁她名声的那家人，你也认识了?” 既然她们都住在军区大院里，肖芒便猜测韦兰英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大院里的。 “当然认识。不过具体的事我不和你多说了，这件事还是别把你牵连进去的好。忙你也帮完了，其他的你也别管太多，再说也管不了。” 姚舒华是什么人，谭瑜凡再清楚不过了。那种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再加上强势专断的性格，谁招惹上她都是个大麻烦。 韦兰英就是现成的例子。 肖芒见谭瑜凡口吻郑重且坚决，明白是为了她好，再说大院里个个背景深厚，关系错综复杂，就算她知道了也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谭瑜凡就去洗漱准备睡觉。 忙活了一天，肖芒本来就累得不行。原本想回来就睡觉的，结果又硬撑着织了小半截围巾，还和谭瑜凡说了一会儿话，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把手里的半截围巾、毛衣针和线团收起来，肖芒钻进被窝，几乎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她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吃过早饭肖芒就匆忙去给杜宝良挂了个电话，把韦兰英的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她只告诉杜宝良，韦兰英是她的朋友，遇到点困难需要份工作，但具体原因她并没说。 杜宝良那边自然是满口答应，商店里刚好缺人，虽然招人很容易，但想找到个合适的可就难多了。既然是肖芒推荐来的人选，那肯定差不了。 肖芒看人的眼光他还是很信任的，除非是真的合适，否则他想肖芒是不会把人介绍到商店里来的。 打完电话，肖芒原本想去找余晓霞，结果还没等她去，余晓霞先上门找到了她。 一看到肖芒，余晓霞把她拽到寝室外，直到找到个没人的地方才站住脚。 她秀眉纠结地拧在一处，看着肖芒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看道余晓霞纠结为难的神情，肖芒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晓霞眉头拧得更紧，她咬了咬唇，说道：“肖芒，有件事郭亮不让我跟你说，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一听她提到郭亮，肖芒心里咯噔一声，这意味着余晓霞所要说的事，是和庄铎有关的。 第274页 第二百三十三章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既然和庄铎有关，肖芒就必须得问个究竟。 “晓霞，到底怎么回事?别有顾虑，你详细和我说一遍。” “肖芒，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我觉得该和你说一声。” “你说吧，没关系的。” 肖芒其实心里急得不行，但脸上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让余晓霞紧张。 “就是……就是郭亮无意中告诉我，他们学校的政治部主任，看上了庄铎，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不过，郭亮也说得很清楚，庄铎坚决拒绝了，而且还告诉那个主任，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你别担心……原本郭亮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多想。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比较好，所以就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又是领导家的女儿吗?领导家的女儿，仅仅这六个字，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挤入肖芒脑海之中。 前世何文明赌光了她的财产，害她大病一场，她都没动过离婚的念头。而何文明呢，就因为攀上领导家的女儿，竟然铁了心的要和她离婚，不仅纠集起婆家全家人来逼迫她，甚至还对她拳打脚踢…… 肖芒深深的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復下来。 庄铎是不一样的，她告诉自己。 庄铎的人品经歷过两世的考验，她应该完全放心的。她也应该相信庄铎对两人感情的忠诚度，他是不会背叛她的。 但为何心头还是感到苦涩…… 有些烙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并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余晓霞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肖芒，我还听郭亮说，似乎那个主任的女儿对庄铎也有好感。并且庄铎要被分到291师，而那姑娘好像原本在师文工团，现在也跟着文工团在291师接受训练。最最关键的是，郭亮打听到小道消息，庄铎被分到的团，和那姑娘所在的团，是同一个……所以肖芒你得心里有个数才行……肖芒，肖芒……” 余晓霞一口气把话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肖芒此刻脸色白得吓人，她顿时慌了神。 “肖芒，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不该告诉你，叫你担心的……” 余晓霞慌得不行，她拉起肖芒的胳膊，着急得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我没事，别担心。” 急切的声音将肖芒的思绪拉回，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向余晓霞示意她很好。 “你没事就好。” 见肖芒脸色渐渐恢復正常，余晓霞这才放下心来。 “晓霞你不要乱想，你告诉我是对的，我真的很谢谢你。”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我也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情况，心里有个数。不过你真的别担心，郭亮说庄铎对这事是完全没犹豫就拒绝了，半点没含煳。” 肖芒唇角微微扯动，露出些许笑意。 “我相信他。” “糟糕，我得赶快走了，室友让我陪她出去一趟，马上到点了。肖芒，你千万别胡思乱想，要好好的。我先走了啊。” 余晓霞抬手看了眼手錶，随即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肖芒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思绪纷杂涌入，让她整个头都嗡嗡作响。 其实她是有心里准备的，以庄铎的优秀，被人惦记上很正常，朱小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她该对庄铎有信心的，庄铎不是何文明，何文明会为了向上爬而不折手段，甚至牺牲掉她，可庄铎不会的。 再说，郭亮不是说了么，他很干脆的拒绝了对方，丝毫没含煳。 这不是已经证明一切了吗? 可为何她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昨天才刚刚填满的心头，好似又被撕扯出细小的空洞，丝丝寒意钻入，凉飕飕的。 不不，她不该心存任何疑虑的。不论是朱小荷也好，还是领导家的女儿也罢，庄铎已经经受住了两次考验，证明他对她是全心全意的。 可是郭亮又说，庄铎和那个女孩被分在同一个团，在封闭的部队当中，她想纠缠庄铎很容易的，而自己根本毫无办法。 自重生以来，肖芒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到无力过，心里空落落的。 她完全不想回寝室，而是慢慢走下楼梯，一直走到寝室楼外。 清晨的阳光洒落，刺得她瞬间眯上了眼睛，她抬手挡在了眼前，同时忽地，神智瞬间一片清明。 她究竟在担心什么?她不该这样纠结的。 重生一世，许多事情她不是早就看开了吗?为何又如此患得患失起来? 是她的终归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而能被抢走的，她也根本就不值得为此伤心了。 既然她爱庄铎，也深深了解他的人品，就不该患得患失，自己在这里一味胡思乱想。 前世已然过去，她早已重获新生，她决不能让自己再活在前世的阴影下。前世那个懦弱的只会逆来顺受的肖芒，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过往了。 如今的她，要活得坚强而自信，不仅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同时内心更要强大起来。 第275页 她该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庄铎! 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们之间的感情! 肖芒走上校园里的小径，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她肩头。 心头那点点细小的裂痕在渐渐弥合，阳光落在她身上，驱散尽了最后一丝寒意。 肖芒感到自己，瞬间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第二百三十四章去我家看电视 之后的两天，除了正常复习功课准备考试外，肖芒就在抓紧时间织围巾，力争能够在下一周织好送给庄铎。 这期间有人看到十七号窗口要出兑，便联繫肖芒最后谈妥将窗口转兑下来。其实之前刚挂出去要出兑的告示时，也陆续有人对十七号窗口感兴趣，但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谈成，这次倒很爽快，一下子双方就达成了协议。 窗口终于转兑出去，肖芒的一桩心事算是了了，这下她可以安心的专注于备战期末考，不用再分心，而且帐户里又多了一大笔钱。 倒是胡玲娟，颇感到捨不得，听肖芒说起这事时，甚至还偷偷的哭了顿鼻子。 转眼周日就到了。 八十年代初还没有实行双休日，每周只有周日休息一天。 一大早，孙爱莲就起来了。通常她只有在当天要去逛街的时候才会起来的这么早，所以当她早晨不到六点半就醒来下床洗漱时，把大家都着实吓了一跳。 看到孙爱莲顶着鸟窝般的脑袋，双眼发直的去刷牙洗脸，谭瑜凡嘴角抖动，最后硬生生把笑意忍住了。 “你不用起来这么早，咱们是去我家吃午饭，不是早饭，你可以再睡会儿。” “没事，不睡了，我不困……” 明明两只眼睛都快粘到一起了，孙爱莲硬挺着说没事。 “既然大家都起来了，那不如早点去我家，可以在我家看电视。今天上午好像会播一部译制片，国外电影《简爱》，很好看，之前曾播过一遍，今天是重播。” 谭瑜凡随口说道。 “电视?你家居然有电视?” 一听到电视两个字，孙爱莲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谭瑜凡。 见谭瑜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孙爱莲立马精神抖擞，刚才的困意这回彻底消失了。 “天哪!太好了!我还没看过电视呢。” 她兴奋的两眼放光。 孙爱莲说得是实话，其实不光她，胡玲娟也从没看过电视长什么样，更不用说看过电视节目了。 这个年代的电视，对普通老百姓人家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谁家要是有一台，那必定轰动邻里，常常一大堆人围着一台电视看得兴致盎然，好不热闹。 听说有电视可看，胡玲娟也高兴得不得了，但她没像孙爱莲那么夸张，但两只手搓来搓去明显也兴奋得很。 电视? 肖芒听到这两个字心脏却瞬间沉了下来。 电视对她来说不是稀罕物，前世电视一度成为家家户户的必需品，而且等到电脑出现时，电视甚至开始退居二线。 可她现在想到的不是前世后来家里换过的那些又大又先进的电视机，而是她爸肖大义用从何家得到的一千块彩礼钱买电视的事。 如果不是谭瑜凡突然提到电视，她都快要把前世的这桩事情给忘了。可现在，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再度浮现。 当初她和何文明订婚，何家给了一千块彩礼，肖大义拿出七百来，给肖建筹备结婚加上给女方彩礼，剩下的三百块他买了一台熊猫牌12寸的黑白电视机。 当时熊猫牌可是国产品牌中数一数二的品牌了。 住在肖家对门的老胡家，儿子在南方工作，回家探亲时给带了一台电视回来，老胡一直拿这事在肖大义面前显摆，肖大义气不过，直到拿着卖女儿的钱，也买了一台他才觉得终于扬眉吐气。 可肖大义却完全忘了，他把何家给的一千块全部花光，又没有给肖芒置办任何嫁妆，只让她带着两床被就嫁了过去，那么嫁到婆家后肖芒将会多么的举步维艰，将会多么没有地位。 肖大义从来不会为她这个所谓的‘赔钱货’女儿考虑的。 这一世，她爸肖大义拿到那一千块，会不会依然按照前世的轨迹，去买电视机呢? 肖芒垂下眼帘，心里翻腾着。 她记得很清楚，这时候肖建已经有了女朋友，过年前就要和对方订婚。这也是肖大义急着收何家彩礼卖女儿的原因，他需要钱给儿子娶媳妇。 按照肖萱的来信时间算，元旦前两家背着她私下里订婚，过了这么多天，何家给的一千块估计已经被肖大义给花掉了。 彩礼钱可能还没给，但电视机绝对已经买到手了。 亲生女儿，还不如一台电视机，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做的事。 肖芒原本以为自己会有气，可她却惊讶的发现，她的内心居然很平静，平静的波澜不惊。 哀莫大于心死吧。 前世娘家人伤她伤得太狠，也太透彻。她早已对他们不抱任何期望，也没有任何愤怒了。 常言道，爱之深，恨之切。 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了。 娘家人对她来说，除了肖萱外，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 这次再回去平海一次，把订婚的事解决掉，以后她真的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个地方让她伤心，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第276页 这次回去她还要和肖萱好好谈一下，替她规划好未来。 先前肖芒还觉得一定要让肖萱上高中，直接否定了肖萱想读中专的想法，因为她很清楚，虽然目前中专还很吃香，毕业就分配工作，可以挣工资，但要不了多久，随着人们对学歷要求的提高，中专将再也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中专文凭的含金量也会越来越低，所以她极力想打消肖萱读中专的愿望。 但现在不同了，肖芒的想法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不断改变。 第二百三十五章王牌师的氛围 之前的她太过武断，太过一厢情愿，如果肖萱真的不是那块料，不喜欢学习，也考不上高中，那么读个中专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肖芒已经替肖萱想好考哪里，依照肖萱的爱好，就让她考宁城纺织中专，学习服装设计，将来能把兴趣变成赚钱的方式，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上次去人民百货买面料时，她就已经帮肖萱规划好了未来，原本就打算等放寒假回平海时，把这个打算告诉肖萱，徵求她的意见。 无论她这个做姐姐的规划的多好，最后都还是要肖萱本人认可才行。 “喂，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肖芒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见是孙爱莲站在她的面前，刚才还如同鸟窝一样的头髮，已经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编成了长长的一根大辫子。 “快点收拾一下，穿衣服，我们要去吃早饭了。” 孙爱莲催促着，眼睛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一听谭瑜凡说可以去她家看电视，她现在一颗心都已经飞过去了。 她们一行人先去食堂吃过早饭，之后就前往谭瑜凡家。 周日的天气很好，虽然气温依然很低，但是没有一丝风，几个人商量后决定步行过去。 一路上，孙爱莲嘴都没闲着，一直在跟胡玲娟叽叽喳喳的讨论待会儿要看的电影，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前面，把肖芒和谭瑜凡落下了一大截。 自然而然的，肖芒和谭瑜凡走在了一起。 “肖芒，你和庄铎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谭瑜凡突然开口问道。 “啊?” 肖芒一怔，接着脸上发烫，不过她并不真正是这个年代的人，没有这个年代人的保守思想，既然谭瑜凡问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老实告诉了她。 “刚确定关系，算是在一起了。” 谭瑜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 “可庄铎明年就要毕业，面临着毕业分配，分到哪个部队还不好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去了外地，你要怎么办?” 原来她也在替自己担心，肖芒唇角翘起，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放心。他的分配已经定下来了，去291师，就在本地。” “291师?” “对。年后就去报到。” “年后?这么早。那他一定是被点名要过去的，或者是学校推荐过去的，否则不会这么早就去报到，估计是让他提前去部队适应一下，看来部队领导很重视他。不过也对，我记得你说过他在军事大学是尖子生，而且在十个军校的集训中拿了第一，这样的学员绝对是各部队抢着想要的香饽饽。” 谭瑜凡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家里人又都在部队，听说的多了对部队这些事再清楚不过。 “是这样吗?” 闻言肖芒皱紧了眉头。谭瑜凡不说，她还不知道学校让庄铎提前去报到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在。 被点名要过去?或者是学校推荐? 联想到那天余晓霞说的话，肖芒眉头越皱越紧。 会不会一切都是想要撮合庄铎和自己女儿的那个政治部主任的安排。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出力，庄铎才能去上291师的话，那么拒绝了他的好意，会不会影响庄铎未来在部队的前途?或者庄铎去部队会不会受气?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肖芒脑中闪过。 她知道自己想得很多，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可万一呢? 她实在无法忍受庄铎受委屈，哪怕一点点。 最好是她想多了，但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又要怎么办呢? 庄铎家庭背景她清楚的很，就是普通工薪阶层，除了他以外，家里亲戚再没别人跟部队有关联。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实力，不掺杂一丁点水分。 可她实在担心，年后庄铎就要去部队报到，依照她对他的了解，即便真受了委屈，他也会没事人一样，不会告诉她的。 不行，到时她必须得知道庄铎的情况，只有知道他没事她才能彻底放心。 可部队完全是封闭状态，她又不认识部队的人，到时该怎么了解情况呢。有心想要让谭瑜凡帮忙问问，她又觉得太过麻烦人家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等过完年庄铎报到时再说吧，要是那时候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麻烦谭瑜凡帮忙了。 打定主意，肖芒郁结的心情舒展了许多。 “你别担心，虽然作战部队会比军校训练任务重，而且更为艰苦得多，但那也是磨鍊一名军人最好的地方，况且庄铎要去的还是北方军区的王牌师，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 第277页 看到肖芒郁郁的神色，谭瑜凡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担心庄铎会不适应部队生活。不过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是王牌师的确没错，人人挤破头想进也没错，但那种鬼地方，打死她都不要去。 “我没担心这个，我想以他的单兵军事素质，会很快适应的。瑜凡，你知道291师的整体氛围怎么样吗?” “整体氛围?”谭瑜凡嘴唇抖了一下，她要告诉肖芒实话吗?……还是算了吧。况且对庄铎那样的军校尖子生来说，291师也许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那儿的氛围，或许庄铎会喜欢的。”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我想一定会的，你放心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坐上军用吉普 四个人两两一排，边走边聊天很快就到了军区大院门口。 军区大院占地面积极大，整个被高高的围墙拦着，迎面而来的是宽阔而威严的大门，门两侧皆立有站岗的士兵，个个身姿挺拔、站姿标准，更衬得整个大院庄严而不可侵犯。 肖芒事先已经知道谭瑜凡家住在这里，所以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看到在大门口荷枪实弹站岗的士兵时，心里不由升起一种肃穆感。 这里就是北方军区核心人物居住的地方，一向都保卫森严，没有邀请外人根本别想进去。 前世肖芒来滨城出差，曾经乘公共汽车路过过这里，当时还很好奇大院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这一世她居然就有机会以客人的身份进去参观，这在前世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当然，她并不想攀附谁，能进到大院里对她来说无非是满足了某种猎奇的好奇心。 孙爱莲和胡玲娟则事先并不知情，突然被谭瑜凡带到军区大院门口，两个人顿时懵住了。 “你家……你家住在这里?这可是军区大院啊!” 孙爱莲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在滨城有亲戚，曾听亲戚说起过军区大院，所以很明白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听了孙爱莲的话，胡玲娟一脸懵然，她对军区大院完全没有概念，可威严的大门以及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无不说明这里的重要程度。她一双眼来来回回的看向四处，简直都不够用。 谭瑜凡很随意的走到门口，明显和站岗士兵很熟络。打个招唿后，她按规矩给肖芒等人登了记，接着领她们走进了军区大院的大门。 大门内，柏油马路笔直延伸至远方，路两旁是成排的白桦树，树木高大而整齐，即便因为冬天树叶都落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但放眼向前看去，依然很有气势。 谭瑜凡在前方带路，领着三个女生沿着柏油马路走着。 孙爱莲和胡玲娟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啧啧惊嘆。 离得老远，能看到铁丝网围着的操场上，有成队的士兵正在训练中，嘹亮的口号声响起，让人顿时心生安全感。 “他们在干嘛?军区大院里也有部队吗?” 孙爱莲好奇的问。 “他们是护卫兵，都是从各个部队抽调上来，负责大院首长安全的。每天这个时间段没有护卫任务的，都要出来训练。” 谭瑜凡简单回答着。 这些场景对她来说见怪不怪，从小看到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路上，对面不断有男男女女走来，大部分身着笔挺的军装。几乎每个人看到谭瑜凡都笑着和她打声招唿，有看起来很熟的还拍拍她的肩膀问是不是带朋友回来玩。 看得出来，谭瑜凡很不习惯这些客套，每每都摆个僵硬的笑回应着，遇到拍肩膀的更是一副笑脸变成苦瓜脸，直看得肖芒忍俊不禁。 正往前走着，忽地一阵汽车喇叭声自她们身后响起，四个女生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 只见一辆军用吉普从后方开过来，停在她们身边。待车停稳后，驾驶室的窗户摇下，车窗里露出一张儒雅英俊的面庞，笑呵呵的看向谭瑜凡。 “瑜凡，休息日回家了?” 谭瑜凡点点头。 男人明显看到了谭瑜凡身后的肖芒等人：“这些都是你同学?带同学回家玩?” 谭瑜凡又点点头。 “上车吧，我捎你们回去。” “不用了，姚昆哥，我们走走一会儿就到了。” “和我没什么可见外的，快上车!” 姚昆不容分说着。 谭瑜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带着肖芒等人坐上了军用吉普。她先打开后车门让肖芒等人上车，随即她坐上了副驾驶座。 除了谭瑜凡，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坐军用吉普，新奇感就别提了，但有陌生人在场，三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说话。 肖芒默默看着车内的装饰，心想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坐一回老式军用吉普。 虽然车座有点硬，坐起来不舒服，但她深知这个年代能坐上这款吉普那可是相当拉风的事情。汽车尚且少见，军用吉普就更罕见了。 记得她前世高中时，有个同学的父亲在平海当地部队任职，有次就开了辆军用吉普去接他，那辆吉普比这辆型号小得多，开到校门口时引得全校轰动，好多学生涌过去围观，当时那场面极其壮观，让肖芒记忆深刻。 第278页 吉普车确实很快，不过五分钟后，就已经停在了谭家的首长楼旁。 “谢谢了，姚昆哥。” 谭瑜凡道谢，不过语气有些干巴巴的。 “没事，我先走了。” 姚昆丝毫没在意，说着就要发动汽车，与此同时他眼睛随意瞟向一边，在扫过肖芒脸上时，脸色瞬间一变。 他停下要发动汽车的动作，转头仔细向肖芒看过去。 但这时肖芒已经背转身跟着谭瑜凡往小楼里走了，姚昆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收回目光，姚昆笑着摇了摇头，一定是他看花眼了，谭瑜凡的同学他根本不认识，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看错了吧。 这么想着，姚昆继续将车发动起来，一脚油门，开走了。 “哇，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坐一次军用吉普，帅呆了!” 孙爱莲跟在谭瑜凡身后，声音虽然低但兴奋的心情一览无余。 胡玲娟也激动的满面通红，要是回村里和爸妈说，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看什么都好奇 谭家小楼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院子左边搭着葡萄架，葡萄架附近还种植了其他一些植物，不过这个季节都枯萎的耸拉在那儿，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你家还种菜吗?” 胡玲娟指着院子右侧说道。 肖芒和孙爱莲也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地面，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好眼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开春了我爷爷喜欢在这里种点菜，他就好这个。” 谭瑜凡笑着贊道。 “我家里有地，常跟着大人们干活，这地面一看就是翻过种过菜的。” 被夸了胡玲娟还有点不好意思，腼腆说着。 “谭瑜凡你家可真漂亮!” 孙爱莲仰头看着谭家的二层小楼，惊嘆一声，满眼都是羡慕。 谭瑜凡带着她们刚踏上小楼前的台阶，大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小战士模样的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瑜凡回来了?这些是你同学?” “对，这就是我说过要带回来做客的同学，都是我室友。” 小战士忙满面笑容的招唿着大家快进去。 “请进，快请进。” “他是谁呀?” 孙爱莲拽拽谭瑜凡的衣角，悄声问道。年纪那么小，看起来不可能是她哥哥。 “这是我家勤务员小李。” 谭瑜凡回答道。 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首长家里，才会有勤务员。不过看看谭瑜凡家住的这幢独栋小楼，她家里人一定级别低不了，有勤务员也没啥好奇怪的。 但孙爱莲还是惊得直咂舌：“谭瑜凡你真是深藏不露，能有勤务员你家里人一定很厉害。” 谭瑜凡笑笑说道：“大部分北方军区的首长都住在这个大院里，基本都配有勤务员。我家在这里不算什么，更厉害的还大有人在。刚才开吉普车捎咱们的那位，是姚家的，他家在大院里是这个。” 说着，谭瑜凡竖起了大拇指。 姚家?肖芒眼神闪烁了下。 姚副校长也姓姚。这个姓并不常见，再加上联想到姚副校长出众的言谈气质，明显出身于良好的家庭，肖芒不由将这两者默默联想到了一起。 姚副校长会出自大院里的姚家吗? “都快进来吧，随便坐。” 谭瑜凡很随意的招唿着。 其他三人都是头一次进来部队首长家里，这时候都四处好奇的打量着。 只见一楼明显是客厅，几张老式皮沙发围着一张茶几摆放着，每张沙发上都搭着毛巾布材质的沙发巾，茶几上放着一整套紫砂茶壶茶杯，沙发对面靠墙是一张暗黄纹木桌，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视机，估摸约有14寸。 14寸的电视机，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最大尺寸了，肖芒扫了眼电视机上的品牌，是飞跃牌的。 飞跃牌电视机，南方宁城三大电视品牌之一，这个品牌在宁城当地都供不应求了，更不要说外地人想买到，绝对的一机难求，有钱都不好使。 但依照谭瑜凡家的条件，想买一台这样的电视机，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肖芒找了张沙发坐下，孙爱莲没坐，还在四处看着，看到电视机眼睛直发亮，赶忙凑上去，看个不停，羡慕得不得了。 胡玲娟明显没经歷过这种‘大场面’，自从一进门就拘谨的话也没多说一句，谭瑜凡让大家坐，她也只是屁股挨着沙发边，都不敢坐踏实了。 “放松点，来我家就当自己家一样。” 看出胡玲娟的拘谨，谭瑜凡很体贴的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这么好的沙发……我怕别给坐坏了。” 胡玲娟小声说着。 “又不是豆腐做的，你怕什么，放心吧，坐不坏。” 两人正说着，勤务员小李从厨房端来了一早就洗好的水果，还有一盘瓜子，一盘花生，摆在茶几上。 “家里都谁在呀?我爷爷呢?” 谭瑜凡问小李。 “老首长和关首长在楼上下棋。另外你大哥二哥都在。” “什么?我大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279页 谭瑜凡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前两天刚回来。” “他不是说下周才回来吗?” “据说培训提前结束，就先回来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勤务员小李老老实实回答道。 谭瑜凡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她那个铁面大哥居然回来了，竟然都没事先打个招唿，二哥也真是的，也不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就她大哥那副兇巴巴的模样，一会儿万一把肖芒她们给吓着可怎么办。 不行，她得找机会上楼给大哥提前打个预防针。 “你们随意吃，我先开电视，记得这周的广播电视报上说电影九点半开演，还有几分钟就到点了。” 谭瑜凡说着走过去，给电视插上电源，接着拧了一下电视机右下方的一个圆形按钮，没多大一会儿，电视上闪现出雪花点来。 孙爱莲和胡玲娟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喘，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一错不错。 谭瑜凡又拧动上面更大的一个调台的圆形钮，没多久，电视里出现了画面，也有了声音。 又等了没一会儿，开始播电影片头，《简爱》几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这时候还都是手写体的字幕，苍劲的毛笔字体极为好看。 这部电影肖芒早就看过了。前世家里买了电视机后，电视里播过的老电影她几乎一个不落的都看过。 第二百三十八章西湖醋鱼 转头看向身旁的孙爱莲和胡玲娟，见两个人都好奇而专注的盯着电视看，肖芒觉得坐着没意思，决定还是先去厨房看看都有什么食材，提前做好准备，毕竟有的菜需要炖的时间长，还是早点开始做的好，别耽误了午饭。 “我先去厨房，看一下你家都有什么材料，好打算中午都做什么菜。” 肖芒站起身，走到谭瑜凡身边说着。 “行，我叫李哥给你打下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再说我习惯一个人做菜，有旁人在我不自在。” 原来谭瑜凡之前说过家里有人给她打下手，指的就是这位勤务员呀，看他的年纪比她们大不了一两岁，看着也不像是会做菜的样子，还是她一个人来比较靠谱，否则说不定越帮越忙。 “你一个人可以吗?这么多人，一大桌菜，你自己做太累了。” 谭瑜凡不放心的说。 “没问题，放心吧。” 一大桌子菜对肖芒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前世她伺候何文明一大家子，逢年过节何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拖家带口来何家，基本上厨房里就她一个人在操持，何母是根本就不会下厨房的，别人就更别提了。 那时候差不多二十口人的饭菜，都是她一个人准备好，现在不到十个人的饭菜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见肖芒说的坚决，谭瑜凡也就不再坚持，两人正准备往厨房走，从二楼噔噔噔下来一个人。 一名又高又瘦的年轻男人从楼梯上快步走下，下身着军裤，上身套着件白色衬衣，边走边繫着衬衣扣子。 “瑜凡，带着同学回来了?” 年轻男人笑呵呵地问道。 “对。二哥，你不会是刚起床吧?这么多女同学你能把衣服扣子扣好了再下来吗?” 谭瑜凡不满的盯着他说，半点没给他留情面。 “……” 以谭柏杰的脸皮厚度，小妹这句话的杀伤力对他而言不过一般般，可是，这臭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居然胆子又变大了，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绝对得找个时间好好修理她一顿。 其实谭柏杰动作很快，还没走完楼梯衣服已经系好。他虽然身材瘦削，但却并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瘦，多年的部队生活造就了他一副强健的体魄。 肖芒听到谭瑜凡叫二哥，便好奇的抬眸看了过去，正好对方也在朝她看过来。 一看之下，谭柏杰眼神明显一滞，微微发愣。 肖芒这时看清了他的长相，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黝黑的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仔细看去与盛彬倒有几分相像，只是比盛彬多了几分阳刚之气，少了几分秀气。 也是，他们是表兄弟，有血缘关系在长得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孙爱莲和胡玲娟也将视线从电视机上挪开，看了过来。一眼看到英挺帅气的谭柏杰，两个人不由都涨红了小脸，胡玲娟赶忙转开了视线，孙爱莲则狠狠多看了几眼。 谭瑜凡先介绍了孙爱莲和胡玲娟后，又指指肖芒说道：“二哥，这是肖芒，今天中午的菜就是由她来做。她做菜特别好吃。” 谭柏杰的怔忡不过一瞬之间，很快回过神来，听到谭瑜凡说眼前这名叫肖芒的姑娘做菜好吃，他顿时两眼放光：“今天总算能吃顿正常的了，家里东西随便用，一定多做几个菜。哎呀，我能不能点一道西湖醋鱼，上次去南方都没吃够……” “西你个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指定?” 谭瑜凡毫不客气地打断自家二哥的话。 自家这个二哥，看见就让她头疼，真当肖芒是宴宾楼的大厨呢，什么菜系都会做。她深知肖芒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不可能会做南方菜。 “西湖醋鱼?我好像在报刊上看到过，是南方菜吧，那我试试看，但不知做出来味道能否正宗。” 第280页 肖芒眨眨眼，接着大大方方说道。 “你真会做?”谭柏杰眼睛一亮，惊喜道：“没关系，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千万别有顾虑。” 上回去南方出差，这道西湖醋鱼吃得他意犹未尽，回来后念想了好久，可惜滨城当地饭店几乎没有会做的，有那么一两家他去尝过也根本不好吃，还有一家明显挂羊头卖狗肉，欺负本地人没吃过正宗的西湖醋鱼，被他把饭店经理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听见小妹的同学居然会做，他自然喜上眉梢。自家小妹把她这位同学的厨艺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上无的，她要真会做肯定也难吃不到哪儿去，就算不太正宗也就当解馋了。 一旁的谭瑜凡跟看鬼似的看着肖芒。 “你别逞能，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别听我二哥瞎说。” “哎哎哎，我怎么就叫瞎说了。” 肖芒还没反应，谭柏杰先不干了。 “走，我带你去厨房。” 谭瑜凡一甩头，直接不搭理他，拉着肖芒进了厨房。 谭家的厨房很大，厨房一端连着饭厅，摆放着一整套的八仙桌和椅子，什么材质的肖芒也不清楚，但棕红色的木头打磨的细腻光滑，在阳光照映下看起来极为高档。 肖芒扫了饭厅一眼，随即就把目光主要放在了厨房里。只见厨房内锅碗瓢盆，各种灶具一应俱全，墙上钉有木头橱柜，里面油盐酱醋大料桂皮各种作料都很齐全。 她的目光又转向案板上，上面堆满了各类食材，除了应季的萝蔔、白菜等蔬菜，还有一大块牛肉，一篮子鸡蛋，一碗泡在水里的干蘑菇，外加一条肥大的草鱼。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就吹牛吧 为了今天这顿饭，谭家还真没少准备东西，而且还都是稀罕的好东西。别的还好说，牛肉和草鱼在如今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上的。 看到草鱼，肖芒心里一喜，正好可以拿来做西湖醋鱼。 她拿过围裙熟练的系好，回手把谭瑜凡推到了门外。 “出去等吧，等快好了我叫你们。” “好。” 谭家在谭瑜凡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孩，谭老爷子宠她宠的没边，从小到大不要说进厨房，连家务都不用她做。上了大学住校后，她开始自力更生，事事亲力亲为，饶是如此，让她做饭也实在是太难为她。况且就算她想做，估计家里也没人敢吃。 与其站在厨房里添乱，不如把空间都留给肖芒，让她好好发挥。对于肖芒在厨艺上的天赋，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谭瑜凡离开，剩下肖芒一个人在厨房里，她拿过食材准备处理一下，等仔细看才发现已经都事先处理过了，白菜和萝蔔都洗的干干净净，上面还带着水珠，草鱼也开膛破肚收拾过了。 估计是谭家的勤务员提前收拾好的，这下就更省事了。肖芒看着案板上丰富的材料，还有其他一些葱姜蒜等配料，心里琢磨开具体都要做什么。 一道西湖醋鱼已经定下来了，鸡蛋和毛葱可以炒个毛葱鸡蛋，这鸡蛋一看就是农家养的土鸡蛋，用毛葱一炒黄灿灿的特别香。剩下的鸡蛋还可以蒸一大碗鸡蛋羹，家里有谭瑜凡的爷爷在，老人家肠胃弱，鸡蛋羹容易消化。 一大块牛肉足有两斤重，切成两半，一半拿来可以做个牛肉炖萝蔔，把汤汁熬得浓郁一点，绝对好吃。另一半撒点孜然、干辣椒炒个孜然牛肉。 蘑菇可以炒一道菜，另外她看见角落里还有两块豆腐，可以切片用锅煎一下，撒点酱油就特别好吃。 肖芒把要做的菜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利落的捲起袖子忙活起来。 牛肉炖萝蔔需要的时间长，她先把这道菜做上。等待的同时，准备好其他菜所用的原料，该切片的切片，该切丁的切丁，葱姜蒜也都一一剁碎弄妥当。 中间胡玲娟过来一趟，要来打下手，被肖芒强行推了出去。她知道胡玲娟是好心怕她累，但好不容易能来谭家看回电视，她可不想让胡玲娟把时间都浪费到厨房里。 谭瑜凡从厨房里一出去，就被二哥谭柏杰给叫走了。 “瑜凡，你那个叫肖芒的同学，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怎么看着特别眼熟?” “你不可能见过。” 谭瑜凡一口否决。 “那就奇怪了，真的感觉在哪里见过。” 谭柏杰一脸狐疑地说着。 “正常，你要觉得不眼熟那才奇怪了。” “??”谭柏杰懵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谭瑜凡左右看看四下里没人，但还是不大放心，她索性踮起脚附到谭柏杰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谭瑜凡的话，谭柏杰先是傻了几秒，接着一拍大腿。 “对呀!的确是像!” 他大着嗓门直接嚷嚷了出来。 “二哥，你小点声!”谭瑜凡急眼了，压低音量怒道，“你想让爷爷和大哥他们都听见呀。” 谭柏杰轻咳一声，低声道：“放心，爷爷和关家老爷子下棋正杀得难捨难分，大哥正观战呢，听不着咱们说话的。” 谭瑜凡瞪了他一眼，没吱声。 谭柏杰又接着说道：“你不说还没觉得，你这么一说她跟小瑾确实像，小瑾要长这么大，估计就是这个模样。那她和姚家，真没关系吗?”他眼光一转，“说不定是姚家谁的私生女什么的，要是那样可就好玩了……” 第281页 “二哥，你能靠点谱不?没有私生女!肖芒和姚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谭瑜凡气得翻了个大白眼，她日常沉稳的性格只要一遇到二哥谭柏杰就立马破功。 “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人家肖芒有亲爹亲妈，有哥哥妹妹，况且也不是本地人，绝对和姚家扯不上半点关系。” “既然如此，那只能说是巧合了。”谭柏杰忽地想起一事，脸色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你们都在m大，那盛彬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 谭瑜凡点了点头。 “天哪，盛彬还不得疯了!”谭柏杰瞪着眼，眉头拧成了一团，“本来当年的事他就一直放不下，现在又来个和小瑾长得一样的女生，我原本还有点看好关梦呢，这下关梦彻底没戏了。” “表哥本来也不喜欢关梦，没有肖芒她也没戏。再说，当初小瑾的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还真信盛彬的猜测?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是关梦做的，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做不来的。” “二哥，那你就太不了解女生了，嫉妒可以使一个女生疯狂，哪怕她看起来再柔弱。” “难怪你对关梦总是不冷不热的，我看你是彻底被盛彬给洗脑了。” 谭柏杰晃晃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看向自家小妹。 谭瑜凡闻言，秀眉倒竖，明显生气了。 “什么洗脑?说的真难听。难怪你找不着对象，原来姑娘们都是火眼金睛，早都看出你的本质了，哼!” “我怎么就找不着对象了?你二哥我就是不想找。但凡我喊一嗓子，保准想嫁我的姑娘们能从河海大街排到咱家门口。” “呸!你就吹牛吧你。” 谭瑜凡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百四十章两位老首长 谭瑜凡说完转身就想走，忽然她停住脚步，又回过身来。 “二哥，有件事得找你帮个忙。” 谭柏杰一扬头，鼻孔朝着她：“刚才谁说我吹牛来着，这会儿又来找我帮忙，没门!” 谭瑜凡没好气地说道：“别闹了，二哥，是正经事。” “你说吧，什么事?” 见小妹神色凝重，谭柏杰恢復正经模样，认真听她说。 “回头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叫做庄铎，军事大学临毕业的学生，被分到你们师，年后会去报到” “庄铎?”谭柏杰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转瞬即逝，并未被谭瑜凡发觉。 “对。你帮忙打听下他被分到哪个团，等他报到后能照顾你多帮忙照顾着点。” 谭柏杰倚在墙上，两手环在胸前，目光灼灼看向谭瑜凡。 “小妹，让我帮忙可以，不过你得从实招来，这个庄铎到底什么来头，能让你大动干戈的来找我帮忙。” 自家小妹是什么性格，谭柏杰再清楚不过，若不是真的特别要紧，想让她开口求自己那可是千难万难。 “是一个朋友……” 谭瑜凡含煳地说着，奈何谭柏杰完全不买帐。 “朋友?什么朋友，你男朋友?” 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谭瑜凡顿时就急眼了：“你别瞎说，不是我男朋友，是肖芒……”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谭瑜凡立即闭上了嘴，不过为时已晚。 “哦，是肖芒的男朋友。早说嘛，回头我给打听一下，你尽管放心吧。” 谭柏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手拍了拍谭瑜凡，接着大步走掉了。 自己怎么那么笨啊，居然说漏嘴了，谭瑜凡暗自着恼着。 谭家二楼的书房中，两位鬚髮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对着一副棋盘杀得难解难分。 “老关头，五步之内，你必输无疑。” “你就吹牛吧你，还五步，五十步你也赢不了我。” “老子吹牛?你等着，一会儿哭都让你找不着北。” “等就等，谁怕谁。” 谭柏光坐在一旁，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自家爷爷和关家老爷子，不由好笑的摇摇头。 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能扛起来，早年是在战场上，后来是在部队里，现在都退下来了，在家里下个棋也能互相不服气，就这样偏偏关系还特别好。 “这盘下完不玩了，我得下楼去看看孙女带回来的同学。据说有一个做菜特别好吃，今天中午她来掌勺。” “真的呀?”一听说有好吃的，关家老爷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那我中午也不回家吃了，就在你这儿凑合一顿吧。” “啥?没你的份，赶紧给我回家去。” “老谭头你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对你就这态度……哈哈，再有两步老子赢定了。” 谭老爷子抑制不住兴奋，哈哈大笑着说。 关老爷子闻言定睛往棋盘上一看，可不是吗，今天这老傢伙还真没说大话，再有两步他铁定输。 “不下了，不下了。”关老爷子一推棋盘，站起身来，“你家孙女同学都来半天了，你不下去见见人家哪行，别耽搁，快下楼吧。” 第282页 “老关头你耍赖!”谭老爷子咆哮起来。 “谁耍赖了，我是怕你怠慢客人。” 关老爷子毫不示弱。 “你等着，再跟你下棋老子是孙子!” “等着就等着!” 饶是谭柏光定力好，这会儿也一个头两个大，头疼不已。这两个老小孩，哪有半点老首长的模样，叫外人看见还不得笑掉大牙。 “爷爷，关爷爷，反正棋也乱了，不如我们就下楼去吧。” 谭柏光淡定的截断了两个老爷子的对话，再让他们吵下去他们不疯，他要疯了，陪着他俩比带队高强度训练一天还累。 两位老爷子各自住了嘴，不再说什么，但还是不服气的互瞪了一眼，才算罢休。 谭老爷子和关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板都很硬朗，谭柏光上前想搀扶，两位都摆摆手，示意不用。 谭柏光便跟在两位老爷子身后，一行人往楼下走去。 还没等下到一楼，只走在楼梯上，一股浓郁的菜香气已经扑鼻而来。 “好香啊!” “好香啊!” 两位老爷子不约而同的贊道。 “光闻起来就比小李平时做的菜不知香了多少倍。” 谭老爷子啧啧赞嘆，脚下步伐都快了几分。 在楼下正看电视看得起劲的谭瑜凡、孙爱莲和胡玲娟，也早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香气。 “哇!真香!肖芒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呀，能这么香?” 孙爱莲吸吸鼻子，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不知道。不过家里有鸡蛋、牛肉还有草鱼，不管做什么离不开这几样。” 谭瑜凡回答道。 “还有牛肉和草鱼呀!” 这两样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里不仅吃不起，更是买不到。这么贵的菜，学校食堂里也不可能做，孙爱莲和胡玲娟根本就没吃过，这时候听说今天中午会吃到，都激动得不得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忽地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的声音，赶忙都回过头去。只见谭老爷子和关老爷子并排走下楼梯，后面还跟着高大笔挺的谭柏光。 “爷爷，关爷爷，大哥。” 谭瑜凡站起身，挨个打招唿。 听见她的称唿，胡玲娟和孙爱莲也大致明白了对面三个人是谁，都慌忙站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可是部队老首长呀! 普通人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俩今天居然一见就见到了两个。 第二百四十一章吓着我同学了 孙爱莲虽然紧张，但她还敢偷偷往对面看上两眼。 胡玲娟则两只手紧紧扯着衣襟下摆，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她太紧张了，平时在村里看见村长她都吓得够呛，更何况这两位可是整个北方军区的老首长，级别之高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像，此刻她还能保持站着没腿软，已经很是佩服自己了。 “瑜凡，这两位就是你室友吧?” 谭老爷子和蔼笑着问，一点都看不出刚才下棋时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兇勐模样。 “是，爷爷。” 谭瑜凡边答着边顺势走了过去，直到站在大哥谭柏光身边。 “爷爷好。”孙爱莲嘴甜的叫了声。 “爷爷……好。”胡玲娟反应慢半拍，再加上心里慌得很，声音很小还有点磕巴。 但谭老爷子完全没在意，爽朗地哈哈一笑，摆手示意孙爱莲和胡玲娟别拘谨，接着看电视。 “到这儿来，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着，随意。” “爷爷，我还有位室友在厨房正忙活着，一会儿等菜做好了再叫她过来见你们。” “好，好，让她专心做菜，都别去打扰她。” 站在客厅里菜香更加浓郁，谭老爷子和关老爷子下了一上午的棋，早就饿了，这会儿闻到香气两个人都恨不得菜马上能摆上桌。 “走，咱们先泡点茶喝，前两天一个老部下来看我，给我拿了点好茶叶。没菜吃咱先拿茶顶一会儿。” 谭老爷子拉着关老爷子，两人坐到一边泡茶去了。 孙爱莲和胡玲娟还没坐下，虽然想再接着看电视，但还没和谭瑜凡大哥打招唿似乎有点没礼貌。 可是…… 谭瑜凡大哥也太吓人了点吧! 孙爱莲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谭柏光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吓得她一哆嗦，立马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长得是挺好，不过也真恐怖，浑身杀气腾腾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刚刚那一眼给她的感觉就好像这是在战场上，她是他的敌人一样。 孙爱莲吓得心脏砰砰跳，脸色也泛了白。胡玲娟压根全程没敢看向谭柏光，倒没像孙爱莲一样被吓到。 “大哥，你吓着我同学了。” 谭瑜凡在一旁把孙爱莲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顿时郁闷起来，之前她还打算要提前和大哥说一声，打个预防针，结果二哥找她说话，她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可好，瞧把孙爱莲吓得，回去还不得连做几天噩梦呀! 她白了大哥谭柏光一眼：“笑一笑，要不太吓人了……” 谭柏光眼神瞬间更为锋利，丢给她一个眼刀之后，紧抿着唇，二话不说迈开长腿走到一旁去了。 第283页 谭瑜凡有点傻眼，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把大哥给惹生气了? 两个月没见，大哥好不容易回来，自己和他刚见面，问候的话都没多说几句，张嘴就责怪他，大哥一定是生气了。 谁叫他总板着一张脸的，那张脸天天跟锅底似的，谁见谁怕，快三十岁了都没人敢嫁给他，惹得爷爷天天催。算了，先不管大哥了，等会儿没人了再和他说两句好话把。 见孙爱莲和胡玲娟还站着，她赶忙先过去招唿她俩坐下，继续看电视。电影本来也接近了尾声，三个人坐下看了没多大一会儿，就结束了。 谭瑜凡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估计肖芒那边也做的差不多了。 她刚在心里想着，从厨房里就传出肖芒的声音。 “瑜凡，饭菜都好了，可以开饭了。” “呀，太好了!” 还没等谭瑜凡有反应，孙爱莲先一个高从沙发上弹起来。她早就饿了，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谭瑜凡招唿着孙爱莲和胡玲娟帮她一起去饭厅摆桌子、端菜，三个女生立刻行动了起来。 那边正喝着茶的两位老爷子，喝了一肚子茶水，越喝越饿，一听说饭菜好了，早都等不及，立马一推茶具，站起身去饭厅准备吃饭。 “瑜凡，你二哥呢?” 谭老爷子看了一圈，发现谭柏杰没在屋里，便朝谭瑜凡问道。 “我也没看见呀，刚才还在客厅呢。谁知道他啊，行踪不定的。” 谭瑜凡边收拾着餐桌边朝客厅喊着。 她话音才刚落下，大门口就传来响动，谭柏杰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同时进屋的还有另一名年轻男子。 “爷爷，可算找到你了。到处看不见你，正好碰上柏杰说你在他家。我奶叫你回家吃饭呢。” 年轻男子一进屋，看到关老爷子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关老爷子摆摆手：“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了，你谭爷爷家来了大厨，我就在这儿蹭饭了。哎，元鹏你也别回家吃了，一起在这儿吃。” 谭老爷子在一旁听了，顿时吹鬍子瞪眼，看向关老爷子的眼神全是抗议。 你自己蹭饭吃还不够，还要带一个蹭饭的来，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不就一顿饭，怎么那么小气呢? 就小气! 两个老爷子互瞪着眼，已经用眼神又扛起来了。 谭柏杰与关元鹏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这场面隔几天就要发生一回，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见怪不怪，但关元鹏还是有点尴尬。在谭家吃顿饭，其实没什么，两家太熟了。但怎么被自家爷爷一说出来，就好像自己也是跟着来蹭饭的，弄得他心里直叫冤。 他真的只是奉了奶奶的命令，来找爷爷回家的。有心要走，又不放心爷爷一个人，等会儿爷爷要回家他还得陪着回去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行了，元鹏，中午就在我家吃吧。算你有口福，今天掌厨的是瑜凡同学，据说做菜特别好吃，对了，她还会做西湖醋鱼呢。” 一提到西湖醋鱼，谭柏杰就来了精神，搓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关元鹏一听他提起这道菜名，顿时有种要反胃的感觉，噁心的不得了，主要是这道菜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恶劣了。 谭柏杰自从去南方出差一次，回来后就不断念叨着西湖醋鱼，几次拉着他满大街找滨城有没有做这道菜的，滨城主打北方菜系，少有南方菜，好不容易找到几家，结果那味道，头两家还好，不好吃但起码中规中矩，最后一家吃了一口他直接就吐了，实在太难吃了，那味道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从此以后一听到西湖醋鱼这四个字，他都脑仁疼。 至于谭柏杰说做菜的是谭瑜凡的同学，那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就算做菜好吃会做的也有限，这种地道南方菜系她真能做好吗? 关元鹏实在无法相信，他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吃饭时坚决不碰那道西湖醋鱼。 门口的小风波过去，关元鹏看到谭柏光后忙和这位谭家大哥打了招唿，但对着谭柏光他也觉得打憷，匆忙招唿了一声，便找谭柏杰说话去了。 不多时，饭厅里已经收拾妥当，凳子摆好，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餚也被摆到了饭桌上。大家围着饭桌做好，两位老爷子坐在中间主位上，其他人围着他俩纷纷坐下来。 担心孙爱莲她们紧张，谭瑜凡特意把她们三个人安排到一起坐，都坐在她身边。 菜都基本上齐，只差最后一道，不一会儿肖芒端着菜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肖芒刚把菜盘摆上桌，谭瑜凡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给大家做正式介绍。 “这位就是今天的大厨，我的室友肖芒。” 说完，她又把自家人以及关家人一一给肖芒介绍了一遍。 肖芒微红着脸，和大家打了招唿。她倒不紧张，只是谭瑜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大厨，让她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肖芒同学，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今天你辛苦了。快坐下，快坐下。” 谭老爷子看着肖芒，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姑娘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呀，尤其是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显得特别有精神。他行伍出身，就喜欢有精气神的年轻人，肖芒算是对了他的心思。 第284页 谭老爷子瞅瞅自己两个孙子，都老大不小的了，尤其大孙子，快三十的人了，也没娶上媳妇，年轻时因为上战场给耽搁了，等再回来浑身杀气重的没有小姑娘敢近身，再这么下去真要打光棍了。 配谭柏光年纪差得有点大，谭柏杰年纪倒是合适，要不找机会给撮合撮合。这么想着他眼光一瞥刚巧看到谭柏杰频频朝肖芒看过去，心里一乐，得了，有戏，看来这事他真得好好筹划一下。 谭家老爷子没看错，谭柏杰还真的在看肖芒。 他一双眼控制不住的往肖芒的方向扫，之前不过是觉得这姑娘眼熟，等谭瑜凡明白的告诉他以后，再看到肖芒时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真的很像，越看越像。 谭柏杰只顾着朝肖芒看，没发现坐在身边的关元鹏自听到谭瑜凡介绍肖芒开始，一双眼睛便也落在了肖芒身上，眼神别有深意停留了好几秒才收回。 两个人四道目光看得肖芒有些不安，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坐在谭老爷子身边的谭瑜凡大哥，也在若有似无的看着她。 谭柏光周身气场之强大，简直有如实质的屏障，将周遭人隔绝在外。他眼光极为犀利，而且完全不同于凌祺峰透着精明的犀利，他的目光里全是杀气，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能被磨砺出的气息。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的注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忽略掉的。 她有哪儿不对吗?怎么这几个人全都盯着她看?是方才做饭时脸上沾灰了吗? 肖芒微垂了眼，心里被看得好大不自在。 谭老爷子和关老爷子是何等人物，纵使年纪大了，眼光依然毒辣。仅仅眼角余光一扫，就扫到了几个臭小子不寻常的举动。 谭老爷子见自来脾气如石头一般硬，对任何女孩都不放在眼里的谭柏光，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多看了肖芒几眼，心里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莫非大孙子终于开窍，这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吗? 等等，柏杰好像也看上那个小姑娘了，这可怎么办?要说不结婚，一个两个的都不急，可这回居然看上一个人，这可有点难办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谭老爷子正在内心进行激烈纠结，关老爷子也瞧出了自家孙子的不对劲，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关元鹏一直盯着肖芒在看，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依然逃不过关老爷子的眼睛。 孙子怎么一直在看人家姑娘?关老爷子不由心里嘀咕道。这小子可别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那可不行，虽然这姑娘挺好，可自家孙子早就订过娃娃亲，那是决不能毁约的。 “开饭啦，开饭啦。” 谭瑜凡一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回一桌子的精美菜餚上。 牛肉炖萝蔔、西湖醋鱼、孜然牛肉、毛葱鸡蛋、煎豆腐、鸡蛋羹、炒蘑菇，菜式多样，而且每道看起来都色香味俱佳，令人食指大开。 众人都忍不住，尤其是两位老爷子，举筷各自夹了一道菜放入口中。一尝之下，脸上皆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也太好吃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受到夸奖 谭柏杰首先将筷子伸向了西湖醋鱼。 先前听肖芒说在报刊上看过这道菜的做法，他其实心里没报太大希望，毕竟只是从报刊上看到，从来没吃过，根本掌握不好那个味道。 不过肖芒愿意尝试着做总归是好的，聊胜于无嘛。 等这道菜一端上桌，谭柏杰打眼一看，顿时惊讶了。单从色泽、摆盘上看起来完全和他在南方吃过的一模一样。再也等不及，他迫不及待的抢先夹了一筷子。 菜一入口，酸中带甜的味道瞬间充盈整个口腔，鱼肉口感鲜美，这一口下去好吃到让谭柏杰差点没咬掉自己舌头。比他在滨城找到的那几家半吊子不知好吃多少倍，这就是正宗的西湖醋鱼。 之后他就把全部火力都放在这道菜上，一筷子一筷子夹个不停。 真他娘的太好吃了! 仅仅凭着在报刊上看过做法，就能做出这么正宗地道的西湖醋鱼来，这个肖芒简直是个天才! 这姑娘要是他家的人就好了，那样随便他什么时候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菜。决定了，这位必须是他弟妹，盛彬那个笨蛋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看来必须得他出马帮忙了。心念一转，谭柏杰心思活络起来。 “真有那么好吃?” 关元鹏在一旁问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谭柏杰完全吃得停不下来，压根没空理会他。 关元鹏望着那道西湖醋鱼，眼里闪过一丝动摇。虽然这道菜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但适才菜一摆上桌，他就注意到这回看到的这道菜明显和以往跟着谭柏杰去吃的完全不一样。 不说别的，鱼肉的色泽看了就让人有食慾，再加上他刚刚尝过肖芒做的其他菜，对这个小姑娘的手艺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因此他也动了心思，打算尝一尝让谭柏杰一直念念不忘的这道西湖醋鱼，究竟有多么好吃。 一筷子吃下去，关元鹏差点没哭了。 谭柏杰那个混蛋，之前带他去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原来真正的西湖醋鱼是这个味道，早知道是这样，他能一个人吃下一盘子。 其实肖芒之所以会做这道西湖醋鱼，并不是她所说的在报刊上看过那样轻描淡写，而是前世她去宁城学面点技术的时候，在当地吃过这道菜，而且很喜欢，和当地人请教后，回家她也尝试着自己做了几次，很成功。 第285页 当时的菜谱时至今日也没忘，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谭瑜凡吃了一口菜，发现味道明显偏清淡，显然菜里少盐少油，但丝毫不影响整道菜的口味。 肖芒菜做到一半，谭瑜凡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她，家里一贯吃得清淡，后来想想已经做上了就算了吧，偶尔爷爷吃一顿油水大的也没什么影响。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肖芒居然会把菜特意做得少盐少油。 “肖芒，你怎么知道我家喜欢吃清淡的菜?” 谭瑜凡忍不住低声问坐在她身边的肖芒。 “我猜的。家里有老人的话，老人肠胃弱，一般饮食上都会偏清淡，我就少放了盐和油。” 肖芒轻声答道。 她也想得太周到了，谭瑜凡在心里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都吃得很高兴，连连夸奖肖芒，两位老爷子全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只有谭柏光，依旧板着一张脸没表情，硬生生把一顿饭吃出了肃穆感。 吃完饭，谭瑜凡和孙爱莲撤桌椅，肖芒和胡玲娟挽起袖子，把碗盘都撤到厨房去。 肖芒和胡玲娟清理好饭碗和菜盘，全部堆到盆里准备清洗，谭瑜凡正好看见死活把她们两个给拦了下来。 “这些碗不用你们刷，你们两个快去歇着，尤其肖芒你都忙活一上午了，做菜就够辛苦的，赶快去休息一会儿。” 谭瑜凡边说边硬是把她们两个给推出了厨房。 回到客厅，胡玲娟忽然涨红着脸，贴在肖芒耳旁，用极为细弱的声音说道：“我……我内急……想去方便……” 肖芒一看她窘迫的样子，明白她是不好意思和谭瑜凡说，当下找到谭瑜凡问清了厕所位置，陪着胡玲娟走了过去。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家里大部分都还用的是公共厕所，都在户外，每天赶上人多上个厕所得排半天队。 而谭家的厕所就在一楼一个拐角处，简直不要太方便。尤其厕所还是沖水的，没见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像。肖芒经歷过前世家家户户都有抽水马桶的未来年代，所以并没太过惊讶。 而胡玲娟呢，今天来谭家一趟，各种新奇的事物让她应接不暇、眼花缭乱，现在一看到沖水的室内厕所，更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她瞧着整洁干净的厕所地面，脚都不敢落上去，生怕给踩脏了。 肖芒好笑的推了她一把，并把怎么踩脚踏沖水都教给她，便关上了门，在外面等。 无聊中，肖芒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小过道上，靠着墙闭目休息。忙活了一上午，她确实有点累了，这会儿她在心里想着等下再稍微坐一会儿，就和谭家人告辞回学校。 忽地，肖芒敏感的察觉到身边突然多出了一道陌生的气息，她勐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处，一名俊秀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离她不过两三步远的位置，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她。正是关家老爷子的孙子，关元鹏。 “你叫肖芒?”关元鹏开口问道。 “对。” 肖芒轻轻点了点头，警惕的看向他，毕竟两人毫无瓜葛，自己站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找到，显然对方是特意来找她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关家大哥 “别害怕，我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只是曾听我妹妹提到过你，说和你是朋友。”看穿了肖芒的心思，关元鹏轻笑着说。 他妹妹?也姓关，难道是关梦?应该错不了，关梦不是也住在军区大院里吗。 “你是说，关梦吗?”肖芒踌躇了一下问道。 “对，关梦是我小妹。刚才时间来不及，我们只匆忙认识了一下，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关元鹏，目前在总参工作，关梦的大哥。” 关元鹏郑重的说道，同时向前伸出右手。 见对方这么正式的介绍自己，肖芒先是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忙也伸出右手去轻轻握住了关元鹏的手。 关元鹏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肖芒握了两下，便赶忙松开。 “关梦说你帮过她大忙，作为她大哥，我替她谢谢你。” 关元鹏语气很诚恳。 “没事的，一点小事不值一提。” 肖芒清楚关梦说得帮忙指的是哪件事，看关元鹏的样子似乎对具体事情并不知情，应该只是听关梦提过，所以她也就含煳过去，没打算细说。 关元鹏深深地看了肖芒一眼：“我记住你了，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肖芒望着关元鹏离去的背影，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很古怪。今天不过是巧遇，两人应该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这时哗啦一声，厕所里传来沖水的声音，紧接着胡玲娟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刻的胡玲娟两眼睁得大大的，满眼惊奇之色。 “这个沖水厕所也太好用了，真方便啊!” 肖芒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刚刚发生的小插曲被她抛到了脑后。 “方便是方便，不过以后还会有更方便的出现。” 谭家的厕所虽然好，但这年代普遍是蹲厕，未来将会被更为舒适的坐式马桶取代的。 第286页 “啊，真的吗?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玲娟微张着嘴，惊讶的看着肖芒。 “我……我猜的呀。” 完蛋了，一时大意竟然顺口说错了话，她以后可一定要多注意，千万不能再说这种过于超前的预言了，否则时间长了肯定惹人生疑，肖芒紧张的想着。 “对了，我看时间也不早，瑜凡爷爷也该休息了，不如咱们就告辞回学校吧。” 肖芒赶快转移话题，生怕胡玲娟多想。 果然，被她这么一说，胡玲娟果然没再纠结刚刚的问题，点点头同意了肖芒的意见。 两个人回到客厅就告诉谭瑜凡准备回学校，不多打扰了。谭瑜凡又再三挽留她们，不过见她们很坚决，想想肖芒做一上午菜也很累了，就提出让二哥谭柏杰送她们回去。她自己因为好久没回家，恰好大哥又培训回来很久没见，所以打算在家里住两天，等考试时再回去。 “别麻烦你二哥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正好中午吃了不少，走回去还能消化消化。” 肖芒摆手示意不想让谭柏杰送。 “来我家就是客，哪有让你们自己走回去的道理。况且你今天一个人做那么多菜，肯定累坏了，就凭这个也不能叫你走回去，否则成什么了。” 谭瑜凡态度很坚决。 看她都快要生气了，肖芒也就不再坚持。谭柏杰也不含煳，一听说让他送马上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去把停在后院的车开到大门前来。 孙爱莲还没看够电视，很是恋恋不捨的跟着肖芒她们走了。 这时客厅里除了她们只剩下了谭家人，关老爷子刚才由关元鹏陪着先回家了，老爷子惧内，生怕回去太晚又得挨老伴儿一顿唠叨，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肖芒三人在门口和谭老爷子还有谭柏光道别，谭老爷子态度和蔼，三个人看到这位老人就觉得很亲切。可目光一转向站在一旁的谭柏光，顿时觉得刚才还热乎的小心脏立马被冻僵。 谭老爷子让谭柏光也跟着出去送送肖芒她们，谭柏光沉默着二话没说披上军装外套，就真要去送人，谭瑜凡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大哥你就别去了，有我二哥就行了。” 边说她心里边犯嘀咕，今天大哥怎么这么好说话，完全不是他平时的作风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 心里想着她手上动作没停，死死拦住自家大哥。 笑话，怎么可能让他去送人，本来就把几个小姑娘吓得不轻，好不容易不用看见这张严肃的脸，现在还让他去送人，还不得把人家胆子都下破了。 不行，坚决不能让他去。 “不用送了，一会儿到门口就该上车了。” 肖芒也婉拒道。她看到了谭柏光军装上衣肩膀处的两槓三星，心里不由暗自纳罕，谭瑜凡的大哥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已经是大校，这意味着他不是正团就是副师，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级别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也因此她多看了谭柏光两眼，却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她，凌厉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询的意味。 好奇怪，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肖芒转身出门的时候还在疑惑着。不仅是谭柏光，包括饭桌上谭柏杰和关元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让她觉得奇怪。 虽然对自己长相挺有自信的，但肖芒也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她绝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还不至于让一个两个三个的都关註上她，肯定还有她不了解的其他原因。 关元鹏还可以说是因为从关梦那里听说过她，感到好奇。可谭家兄弟到底是为什么，原因她真的猜不出。 第二百四十五章赢在起跑线 既然肖芒她们拒绝，谭柏光也就不再坚持要送，而是道别后，目送她们离开。 走到屋外，大门关上后，谭瑜凡看着她们三个，脸上露出不大自在的表情：“我大哥为人稍微有些严肃了点，他平时就是这幅样子，你们可千万别觉得是针对你们的，别瞎想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想那么多的。” 肖芒哑然失笑，这个谭瑜凡也想太多了。 “就是，你家里人都很好，今天在你家玩得很开心。” 孙爱莲也在一旁说道，胡玲娟贊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孙爱莲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谭瑜凡家的电视机也真是好啊，她都乐不思蜀，恨不得自己也有一台，能天天看。上午看的那部电影就相当棒，原着她早就看过，但电影还是头一次看，男女主人公演技都特别好，瞬间把她曾经脑补过的场景给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到现在她还觉得意犹未尽。 叭叭! 汽车喇叭声传来，几个女孩一回头，便看到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她们面前。吉普车没有来时搭乘的姚昆的那辆车大，但从外观看起来也很拉风，更倾向于小型越野。 “走吧，上车吧。 谭柏杰从驾驶室跳下来，很绅士的为她们打开车门。 孙爱莲和胡玲娟因为之前已经坐过一次，这回少了许多拘谨，大大方方的上了车，肖芒正要跟着她们爬上后车座时，身后勐然传来一道男声。 “后面太挤了，坐这里吧。” 没等肖芒答话，谭柏杰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着她上车。 第287页 上次在凌祺峰车上的尴尬还歷歷在目，肖芒并不想坐副驾驶，但谭柏杰已经拉开了车门，她总不好折人面子，只得转过身，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三个女孩朝站在车下的谭瑜凡挥手告别。 “早点回学校啊，我们会想念你的! 孙爱莲甚至大着嗓门喊道，那架势就好像谭瑜凡不是打算在家待两天，而是马上就要远赴边疆，不知猴年马月才回来。 谭瑜凡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谭柏杰一踩油门，吉普车迅速开了出去。 三个女生坐在车上，还不断朝后看去，直到立在后面的谭瑜凡依然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才纷纷转过头来。 此刻正值正午，阳光刺眼得很，谭柏杰脸上戴了一副硕大的墨镜，再配上一身笔挺的军装，外加挺拔的身材，整个人的气质与先前在谭家初见时，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孙爱莲在后车座偷偷看向前方的谭柏杰，她自以为做得隐蔽，不想正开车的谭柏杰仿佛有感知一般，从后视镜里向后瞄了一眼，正好与她对视上。 因为带着墨镜，根本看不出谭柏杰此刻的神情，正是这样，孙爱莲更觉得心虚，大窘之下顿时将目光移向车窗外，羞红了一张脸。 谭柏杰唇角浮现一抹笑意，没办法，哥就是这么招小姑娘喜欢。 两个人的互动肖芒全部没在意，她此刻心里在想着其他事情。刚才关元鹏来找她事发突然，当时她也没有细想，现在静下心来，她忽地想到如果自己到时想打听庄铎在291师的动向，关元鹏能不能帮得上忙呢? 虽说他在总参，并不在291师，但以总参在整个军队的重要性来说，他在291师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人脉。 帮了韦兰英后，关梦说她欠肖芒一个人情，其实肖芒并没有放在心里，也并不真打算让她还什么人情，毕竟只是单纯的想帮个忙，她不想让关梦觉得自己有其他目的存在。 可现在事关庄铎，她却不得不多想些办法了。如果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她也只能找关梦托她大哥帮忙了。 与庄铎的前途比起来，别人的想法、她的面子都完全不重要了。 既然庄铎喜欢部队，喜欢做军人，那么她就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他。更何况，庄铎拒绝学校政治部主任的撮合，也完全是为了她。正常人谁都知道如果能够攀上一门好亲事，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能少打拼多少年啊，有人帮衬和没人帮衬的差距那简直是太大了，这点不光是不对，其实各行各业皆是如此。 她能想到的，庄铎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等于是放弃了一个能让他更为省时省力的大好前途。 作为一个前世独自在社会打拼十几年的人，肖芒对这个社会太了解了。这个社会是很残酷的，不是你有实力，有野心，就能达到想要的高度。出身和资源，往往让别人在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比如，军区大院的这些年轻人。 肖芒侧头看向谭柏光，他的军装肩头上挂着一槓三星，上尉军衔，至少也是个副营级。看他年龄也不会太大，估计和凌祺峰差不多吧。如果不是出生在军区大院，这么年轻想达到这样的位置，想必不会太容易。虽然人家肯定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但在家世背景这方面，已经有了天然的优势。 还有关元鹏，年纪轻轻就进了总参，想来那里也不是轻易谁都能进去的。 不过谭柏光是个例外，一想到那位不苟言笑，始终沉默寡言的谭家大哥，肖芒不知怎地，却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谭柏光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他的严肃做派，让肖芒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位谭家大哥的全部功勋，都是靠着自己拼杀出来的，是真真正正的用实力说话。 虽然和谭柏光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但肖芒就是能感觉到，他为人端正，人品绝对没的说。要是庄铎能成为他的属下，那可就太好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姚家一行人(月票加更) “听说你认识盛彬?” 谭柏杰突然开口说道，他一句话让肖芒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 盛彬?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来。哦对了，差点忘了，他和盛彬是表兄弟。 “对，我是认识盛彬，我们在一起排过话剧。” “看起来你们应该挺熟的。我表弟为人相对冷淡了一点，天生性格就是那样，你别介意啊。” 谭柏杰转过头看了肖芒一眼，唇边挂着笑意说道。 “啊?”肖芒愣住了。 “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盛彬绝对属于外冷内热型，对喜欢的人好的没话说。” 谭柏杰继续说道。 “……”这是怎么个情况?谭家二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呃，您可能误会了，我和盛彬只是普通同学，排完话剧后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肖芒秀眉微微皱紧，虽然知道谭柏杰并没有恶意，但是这种猜测她并不喜欢。她本就不想再和盛彬扯上关系，况且现在已经与庄铎互相表明心迹，她更是要和盛彬撇开关系，不能被庄铎误会，一丁点儿都不行。 “哦，是这样。” 接下来谭柏杰没再说话，而是在心里嘀咕起来，看起来肖芒对自家表弟完全没其他意思，这可有点麻烦。不管是想帮表弟一把，还是本着把这位天才的厨师留在自己家里的想法，谭柏杰都恨不得自家表弟和肖芒在一起，早点把肖芒娶进门做弟妹。 第288页 看来事情有点棘手，得从长计议。 吉普车在军区大院内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着，距离大门口还有一半距离时，吉普车的前方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几个人慢慢踱步向前走着，悠闲而自在，看起来似乎在散步。 谭柏杰仔细看过去，瞧见一张张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孔，全部是姚家的人。姚舒梅走在当先，身旁跟着姚昆、凌祺峰还有姚冉。看见凌祺峰他的眉头拧在一起，这个讨厌的傢伙怎么也回来了。 今天姚家的几个年轻一代都回来了，谭柏杰知道姚家老爷子身体不好，由老伴儿陪着常年在外地疗养，姚昆他们肯定是回来看姚舒梅的。 想到姚舒梅，谭柏杰不由联想到当年轰动了整个大院的那个事件，时至今日，姚舒梅依然没能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远远看去只见她的身形更为瘦削单薄。 平日里谭柏杰也时常有耳闻，说姚舒梅是如何一心扑在工作上，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令姚家人忧心忡忡却又毫无办法。 自从独生女儿死后，姚舒梅就形单影只，她条件好，不知有多少人想给她介绍姻缘，全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其实关于姚舒梅的传言，在大院里没有中断过。姚瑾生前一直父不详，关于她的身世，谭柏杰幼年时曾听家里大人提到过，不过也仅仅是零碎的几句话，似乎姚舒梅喜欢的人家里并不同意，但后来的事情，姚舒梅是如何生下姚瑾这个没有父亲的女儿的，他就完全不清楚了。 不过姚家几个孩子，对姚舒梅都很是尊敬，没事常回来看看她。想必今天周日他们又照例回来陪她了。 叭叭! 谭柏杰按动汽车喇叭，突如其来的喇叭声不仅引起了对面姚家几个人的注意，同时也吓到了车上的三个女生。 肖芒算是反应最淡定的，只愣了一下就恢復了正常。 孙爱莲就惨了，她原本被车咣当的已经有点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睡着。结果汽车喇叭声响起，她被吓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来，头重重的撞在了吉普车的棚顶上。 咚的一声，发出好大的响声。 “哎呦!” 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孙爱莲不由大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 胡玲娟赶忙关切的扶住她，抬手帮她揉着脑袋。 “撞得严重不严重?” 肖芒也回过头去，紧张的望向孙爱莲。 “哈哈。”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谭柏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上的一幕，顿时拍着腿大笑了起来。 自知自己出了丑，而且还是在谭柏杰面前，孙爱莲窘得恨不得此刻有个地洞能让她钻进去，饶是她脸皮厚，一张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 毕竟在帅哥面前出丑，是最让一个年轻女孩难为情的。 谭柏杰笑了两声，看到孙爱莲窘迫的模样，终于良心发现，于是他强忍着笑，肩膀耸动着但再没出声。 对面姚舒梅等人听到喇叭声，向远处看去，看出是谭柏杰的车正开过来，都停住了脚步。 谭柏杰把车开到他们一行人面前，一脚剎车将车停稳。 “你们在车上等一下，我下去打个招唿。” 说完，他打开车门就跳下车去。 “舒梅姨、姚昆、姚冉今天这么巧你们都在，这是出来遛弯?” 打了一圈招唿，唯独漏下了凌祺峰。想让他和那个臭小子打招唿，没门! 谭柏杰与凌祺峰年纪相仿，凌祺峰小时候一直住在姥姥家，大院里一帮孩子一起玩，按理说他俩年龄相近，应该关系最好。结果却不然，他俩怎么都玩不到一起去。两个人似乎八字不合，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对方，也不服气对方，一路都是打架打过来的，都没少挨对方的拳头，也没少因为对方被大人训斥。 也因此，纵使现在年纪都不小了，仍然互相不对付，见面都横眉冷对的，不爱理睬对方。 听说凌祺峰选择上大学，后来见他毕业又选择进了银行，没像他妈安排的那样进部队，谭柏杰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下车打招唿(月票加更) 终于可以不用见到这个讨人厌的傢伙了，世界瞬间都清净了! 见到谭柏杰从吉普上跳下来，凌祺峰也冷哼一声，完全当他是空气。 凌祺峰眼光往车上一扫，恰巧看到坐在副驾驶的肖芒。 此刻，肖芒在车上也看到了姚舒梅和凌祺峰。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对她帮助颇多的凌大哥，另一位更是自己学校的副校长，还曾表扬过自己。肖芒此刻心情无比震惊，也无比复杂。她从来没想过姚副校长和凌祺峰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两人似乎关系很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芒咬咬嘴唇，心里诧异得很。但奇怪归奇怪，她深知出于礼貌，自己该下车去打个招唿的。 想到此，肖芒推开车门，也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 “姚校长，凌大哥，你们好。” 肖芒清脆的声音响起。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她白得发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特别明亮，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在看到肖芒的一瞬间，姚舒梅直感到一阵恍惚。多日来她极力克制着没让自己再去见肖芒，如今没想到竟突然相遇在军区大院里，而且还是从谭柏杰的车上下来的。 第289页 姚舒梅强行压下心中翻涌不停的情绪，勉强自己笑着回应道：“肖芒同学，好久不见。” “姚校长，您还记得我?”肖芒惊喜道。 姚副校长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这着实让肖芒感到惊奇，同时心底升腾起一股喜悦的感情。 她原本以为像姚副校长这般日理万机的人，上次匆忙一见，恐怕早就忘了她的名字，估计可能只会觉得她眼熟。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不假思索的叫出了她的姓名。 对面肖芒的笑脸，看在姚舒梅眼中，渐渐与她心底另一个影像重叠在一起，她只觉得心脏一紧，胸前隐隐疼痛起来。但生怕被身边其他人看出端倪，她极力忍耐着，脸上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滨城日报我看过了，文章写得好，不过你做得更好。好好干，我看好你。” 得到姚副校长直截了当的表扬，这是肖芒万万没想到的。她一时心情复杂，眼眶里有热流涌动，上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位姚副校长看起来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这次见面这种感觉更为浓烈了。 虽然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校长，而她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学生，可她就是对姚副校长生不出敬畏的心理，反而觉得格外亲切。 “姚校长，我会的。“ 肖芒立马觉得干劲十足，全身都生出前所未有的劲头来。 凌祺峰站在姚舒梅身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双眼片刻没离开过肖芒。 站在对面时刻留意着他动向的谭柏杰，惊得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这还是那个盛气凌人、无比自负的凌家大少爷吗?居然能从他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表情，谭柏杰不由抬头看看天，哦，太阳还好端端的挂在西边，今天升起的位置没出错。 听见肖芒和凌祺峰打招唿，明显两个人是认识的，这下他就更奇怪了。这两个人一个是m大的学生，一个是银行经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会认识呢? 难道是通过舒梅姨?他想了想，默默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是绝不可能的! 姚舒梅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为人低调的不像话，在m大里除了学校高层外，很少有人知道她出身自军区大院，连姚舒兰和她同在一个学校工作，几乎都没人知道她俩的关系，她更不可能特意介绍自己外甥给学生认识。 况且凌祺峰这眼神，也太肉麻了，叫他看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打定主意回头找时间一定得好好损损这位凌家大少爷。 谭柏杰狐疑的目光在凌祺峰和肖芒间徘徊，心里纳闷得很，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浮上他的心头。 对呀，他刚才怎么没想到。依照姚瑾在世时凌祺峰对她的疼爱程度，以及那傢伙可怕的洞察力，他完全能够联想到肖芒与小瑾之间的相似。 那舒梅姨呢，她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呢? 想到此，谭柏杰目光向姚舒梅瞥去，一看之下，他敏锐的发觉姚舒梅虽然脸色如常，但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隐隐发白的脸色，无一不在说明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此刻谭柏杰已经完全笃定，姚舒梅一定也看出来了。其实想想也对，肖芒尽管长得像姚瑾，但毕竟姚瑾去世时年龄还小，两人五官虽然相像，但肖芒更像是长大后长开了的姚瑾。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姚瑾的样貌也逐渐在众人记忆中模煳，除非对她日思夜想的亲生母亲，或者如凌祺峰那般眼神犀利的怪物，一般人只会觉得肖芒眼熟，绝不会联想到她和姚瑾之间的关联。 比如他，要不是有谭瑜凡提醒，也根本没意识到这点。 哦，还要包括他的表弟，盛彬，六年如一日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姚瑾，他也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盛彬无法走出当年的阴影，而这个肖芒，或许就是能让盛彬敞开心扉的钥匙也说不定。 想及此，谭柏杰目光更为深沉，神情晦暗不明。 “肖芒，你怎么在这里?” 凌祺峰的声音响起，同时目光不善的扫了谭柏杰一眼，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她怎么会还和谭柏杰这种傢伙混在一起。 谭柏杰敏锐的捕捉到了凌祺峰这一眼的含义，立刻不甘示弱，一个眼刀反击了回去。 不跟我在一起，难道要跟你这傢伙在一起? 谭柏杰，识相的你最好别乱打肖芒主意。 凌祺峰眼睛微眯着，毫不示弱的用目光警告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摧残祖国幼苗(月票加更) “寝室同学邀请我来她家里玩，这不我们要回学校了，同学让她二哥送我们回去。” 肖芒回答道。 她话一出口，凌祺峰立马就明白了，她口中的同学指的是谭瑜凡。没想到谭瑜凡居然和她住在一个寝，凌祺峰目光闪动了一下，瞬间恢復平静。 肖芒心里也有她的疑问，可这种场合她深知不方便直接问出来，否则好似在窥探别人隐私一般，太不妥当。 于是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凌祺峰是何等人精，肖芒的那一点表情变化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肖芒，你一定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姚校长是我二姨，周日休息我过来看看她。” 凌祺峰笑得一脸温柔，不知不觉眼里带上宠溺的目光。 第290页 这回不仅谭柏杰浑身鸡皮疙瘩再度浮起，连姚昆和姚冉也看出凌祺峰的不对劲了。 首先不说他怎么认识这个女学生的，单说他此刻这种表情，不要说谭柏杰，就算是姚昆和姚冉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的，都没见到过。 姚昆不由在心底暗自猜测，许悠才走没多久，莫非表弟就再度迎来了春天? 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眼前女生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既然和谭瑜凡是同学，那也才不过十七八岁，比自家表弟要小上六七岁呢，虽然眼下随着改革开放，大家观念也在逐渐转变，并不像以往那么看重年龄，但这年龄差，仍然让他有种自家表弟摧残祖国幼苗的感觉。 要是姚昆此刻知道谭家老爷子有想撮合肖芒和自己两个孙子的想法，一定会惊掉下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观念比他还要先进、还要时髦，年龄问题在谭老爷子那里，完全不是个事儿，只要两个孙子能娶上媳妇，让他抱上重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差个六七岁算什么，就算差上十几岁，他也乐意。 姚冉站在姚昆身后，也正满眼好奇的看向肖芒。 第一眼看到肖芒，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姑娘可真好看，完全不输给她们文工团里的台柱子，一枝花何娇娇。而且气质比何娇娇要大气得多，长相也耐看得多。 等听到肖芒的名字，姚冉对肖芒的好奇心更多添了几分。她记起小姑姚舒兰曾经提到过这位女学生，而且看小姑的样子，还相当喜欢她。 那时候小姑还带回来了这个女学生做的小笼包、馄饨和小零食，样样都好吃的不得了，令姚冉印象深刻再也忘不掉。今天终于见到本人，她不由好奇的多看了肖芒好几眼。 注意到姚冉的目光，肖芒回看过去，见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气质温婉可亲，不禁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笑容让姚冉心生亲切，也回给肖芒一个充满善意的笑。 “舒梅姨，我还急着送她们几个女生回学校，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先走了。” 谭柏杰和除了凌祺峰之外的姚家人道过别，招唿着肖芒上车。 “我也走了，姚校长，凌大哥再见。” 凌大哥? 听到这声称唿，谭柏杰转过去正准备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由浑身打个寒噤。凌祺峰也太能哄骗小姑娘了，连大哥都叫上了，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落后于他，得趁这次机会加深他在肖芒心目中的印象，也好以后为盛彬加分。 和姚舒梅还有凌祺峰道过别，肖芒也跟着上了吉普车的副驾驶。 谭柏杰很快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一熘烟开走了。 姚舒梅和凌祺峰都眼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姚昆一双明亮而带有深意的眼眸，则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从国防大学回来，下飞机那天，听到来接机的三叔姚文平提起姚舒梅最近身体不大好，姚昆早就急着想来看她。 在忙完了堆积手头的一堆事务后，终于今天趁着周日休息，他赶回大院来看二姑姚舒梅。姚冉听说他要过来，便要和他一起来，奈何临时有事，没赶上和他一块儿走，后来是凌祺峰给接来的。 侄子、侄女还有外甥来家里，姚舒梅高兴得不得了，但同时看到他们几个年轻的小辈，她心底又想到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勾起了当年的伤心事。 如果小瑾还在，现如今也跟姚冉一般大了，能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孤寂，每一天回到家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心里缺失的那沉甸甸的一大块再也补不回来。 但在几个晚辈面前她不好表露什么，人家牺牲休息日来看她，总不能板着一张脸给人脸色看，再说他们来看她，她也打心眼里高兴，也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姚舒梅强打起精神，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姚舒梅的厨艺在姚家是公认的好，过去姚家几个孩子最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了，只是后来她痛失爱女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家里大人再也不许他们缠着姚舒梅做饭吃，渐渐地也就少有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的机会。 今天姚舒梅居然亲自下厨，让他们能一饱口福，姚昆、凌祺峰和姚冉都深感意外。姚冉生怕姚舒梅太累，陪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除了上灶炒菜，大部分活儿她都包揽了。 一顿饭吃下来，他们几个都撑得不得了，姚舒梅的手艺丝毫不减当年，还是叫人吃得停不住嘴。 吃完饭，姚冉抢着收拾饭桌，空碗盘有家里勤务兵小刘去洗，用不上她。因此收拾完桌子后，姚冉就提议大家出去走走，散步消化消化吃得太饱的肠胃。 第二百四十九章鸡同鸭讲(月票加更) 姚冉在文工团，是舞蹈队的。她自小练舞，对身段的要求极为严苛，中午吃得太多她心里有负罪感，生怕这顿饭下去下次称体重得胖两斤，所以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结果大家一拍即合，正好逢中午，日头足，姚舒梅也好久没出门晒过太阳，便在三个小辈的陪伴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在大院里随意熘达起来。 好巧不巧的，走半路上碰上了谭柏杰跟肖芒。 和肖芒道别后，姚舒梅心情久久无法平復，刚才强制压抑着情绪，现在人一走，她顿感浑身乏力，精神头也完全不足起来。 第291页 凌祺峰和姚昆都看出她情况不大对头，凌祺峰更是清楚二姨突然如此的原因，两人便张罗着结束散步回家去。 回到姚家小楼，一进门姚舒梅再也撑不住，姚昆一个眼神，姚冉立刻会意的上前扶住姚舒梅，扶她上楼去休息。 一楼一时只剩下姚昆和凌祺峰两个人。 “祺峰，过来坐。” 姚昆先矮身坐在沙发上，接着招唿凌祺峰过去和他一起坐，那样子分明是有话要和凌祺峰说。 凌祺峰很清楚他想问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姚昆旁边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姚昆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敢瞒着大哥的。” 凌祺峰矢口否认道。肖芒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二姨情绪影响太大。 “你小子不肯跟我说实话，是不是?” “大哥，真没什么，是你太敏感了。我实话告诉你，刚才那个女学生曾经到我的银行里去谘询贷款，是我受理的，所以才认识。你别多想。” “真是这样?只是客户关系你会让她叫你凌大哥?” 姚昆一脸‘我就那么好骗’的表情，看得凌祺峰心里直发虚。 “后来又在路上偶遇过，我帮了她点小忙，就熟悉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你要再多问也没有。” 凌祺峰继续负隅顽抗，坚决不肯说实话。 姚昆微微眯起眼，颇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姚昆本身长相儒雅英俊，脸上常带着笑，而且性格又好，平日里很少会发脾气。但对自家大哥太过了解的凌祺峰，却深知此刻的姚昆已经在频临发怒的边缘。 别看姚昆脾气好，但他不怒则已，一怒饶是连凌祺峰都招架不住。 “大哥，我说的真都是实话。” 他硬着头皮说道。 “都是实话?”姚昆冷笑一声，“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许悠刚一走，你就开始心思活络，打起人家小姑娘的主意了?” “啊?” 凌祺峰顿时傻眼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闹半天大哥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想的和他差了不知几万里。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许悠那姑娘很不错，虽然人家去了国外，可你不是信誓旦旦的答应等她三年吗。男子汉大丈夫，言既出行必果，你要是敢见异思迁，对比你小那么多的小姑娘动了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昆只是外表儒雅，骨子里可是常年待在部队里养成的铁血作风，他说出的话，说到绝对做到。 可这番威慑力极强的警告听在凌祺峰耳中，却令他啼笑皆非。他深知两个人鸡同鸭讲，根本说不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凌祺峰眼珠一转，立马就想赶紧走人。 “大哥，我银行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话音落下，都没等姚昆有反应，夹起皮包瞬间冲出姚家小楼，一直冲到门口他直接上了自己的车，一踩油门一熘烟就跑了。 姚昆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背影如一阵风似的远去。 凌祺峰边开着车边大感头痛。 大哥怎么想的?怎么能以为他惦记人家小姑娘，他就看起来那么禽兽吗? 要是刚才不走，再被大哥留下盘问一会儿，受不了大哥的误会，保不齐他就一口气把什么都说了。 姚瑾的事毕竟是二姨姚舒梅心中最大的伤痛，二姨见肖芒一次就难过一次，照她的身体这样下去肯定是受不了的。 倒不如这件事就让它逐渐淡化，别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后也让二姨少与肖芒见面，这样或许对谁都好。 凌祺峰边开着车，边在心里默默想着。 转念，他又想到肖芒竟然和谭瑜凡是室友，而且今天居然会去谭家做客。谭瑜凡能邀请她去家里证明两人关系应该相当好，况且还能劳驾谭柏杰送她回学校，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两个女孩关系好的缘故吗? 谭家人到底对肖芒打得是什么主意?会不会他们也看出来肖芒和小瑾的相似，对肖芒的好都跟盛彬有关。 难道他们知道了盛彬对肖芒的心思，想撮合他们两个? 再联想到上次文艺汇演，在后台遇到盛彬时他对肖芒超乎寻常的关心，凌祺峰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越想越气，凌祺峰抬右手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盛彬害了小瑾一个还不够吗?还想再害一个无辜的肖芒吗? 他绝对不会允许肖芒再与盛彬有任何瓜葛。如果盛彬想拿肖芒当做小瑾的替代品，那更是不可饶恕! 肖芒是肖芒，小瑾是小瑾，凌祺峰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客观看待这件事。 殊不知，他此刻焦虑的心情，已经暴露出他对待肖芒的不一般，他对肖芒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关心，更像是一位大哥对妹妹的珍视和保护。 第二百五十章谭家二哥(月票加更) 吉普车带着肖芒等人绝尘而去，这个年代路上没有什么车，宽阔的马路随便开根本不用担心堵车之类的。 肖芒、孙爱莲和胡玲娟坐在车上，车子开动时还没啥感觉，等吉普车停下等红灯时，她们则深切感受到了坐在军用吉普里的聚焦程度。 第292页 几乎所到之处，她们全部成为了路边行人注目的焦点。每当车子一停下，就会有无数目光隔着车窗向她们身上刷刷的扫射过来。如果那眼神是机关枪的话，此刻她们已是千疮百孔。 不过肖芒并不紧张，这比起她在学校里受同学关注的程度要轻多了。自从文艺汇演外加上报纸，成了m大名人后，她几乎每天都在接受这样聚光灯般的注视，不，聚焦程度比现在还要厉害好几倍。 毕竟此刻她坐在吉普车里，隔着车窗，路边行人的目光被隔断了不少，况且她深知大半的人其实都是被吉普车本身给吸引过来的。在没有几辆车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一辆带着红色牌照的军用吉普，外观酷炫，又特别罕见，不被人注意那才叫奇怪了。 谭柏杰一直在注意着肖芒的动静，他自己平时经常开这辆吉普车外出，被人围观的早就已经习惯不觉得什么了，可肖芒也一副淡定的表情，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经过一天的相处，抛开盛彬的关系，谭柏杰对肖芒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好。 刚才遇到姚舒梅一行人，肖芒下车打招唿时，在姚家一众人面前，她丝毫不见慌乱，整个过程都落落大方，举止稳重。 现在被马路两边那么多人围观，她宠辱不惊，坐在那里神色丝毫不变，完全没有像后座上她两个同学那样，露出局促不安的模样来。 再加上又超级会做菜，尤其会做他最爱的西湖醋鱼，谭柏杰心里基本上已经内定肖芒为自己弟妹了。 必须得是他弟妹!否则以后上哪儿找她给自己做菜吃! 其实最后一点才是重中之重。 “肖芒，你和凌祺峰很熟是吗?” 谭柏杰突然问道。 “啊?算是熟悉吧，见过两三次。” 肖芒回答道，语气中带了一丝讶异。 “你别惊讶，我是听你叫他凌大哥，才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哦，你说这个。是凌大哥让我这么叫他的，原本我叫他凌经理，他说太见外了。” 肖芒没多想，实话实说道。 但这话听到谭柏杰耳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好你个凌祺峰，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会哄小姑娘。不肯让人家叫你凌经理，非要叫凌大哥，还真把自己当成人家大哥了?只是样貌上和小瑾长得像了那么一点，又不是真的是你们姚家人。 你能让她叫大哥，我也能! 谭柏杰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经惊起波涛一片。 “肖芒啊，你是谭瑜凡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我们之间不要见外，就像一家人一样。既然我是瑜凡的二哥，那也就是你的二哥，以后叫我谭二哥就好。” 等等!叫凌祺峰大哥，为何轮到自己就成了二哥?谭柏杰含恨不服气，可也无法，谁叫他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个大哥呢，那个才是名副其实的谭大哥。 “呃……” 肖芒原本就对饭桌上谭家兄弟不时看向她的目光感到奇怪，现在谭柏杰又提议让她喊二哥，这不仅没让她心生亲切感，反而心底怀疑更重。 谭柏杰虽然看着吊儿郎当，对什么都很随性的样子，但他毕竟是军区大院出身，家里长辈又在部队身居高位，骨子里天然带着一股高干子弟的优越感，绝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平易近人。 虽然凌祺峰也带着这种优越感，而且气场要比谭柏杰强大的多，但肖芒就是能感觉到二者之间的差别。凌祺峰待她是真心实意的，而这位谭家二哥，她实在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思，但本能的她对他生出一种牴触感。 不过毕竟对方是谭瑜凡的二哥，就算是为着谭瑜凡也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想到此，肖芒只得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谭柏杰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脚油门吉普车加速向前驶去。 肖芒偏过头往后看去，后座上孙爱莲早就睡着了，靠在胡玲娟肩上睡得正香。胡玲娟侧头看向窗外，正在欣赏车窗外的景色。 吉普速度很快，又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m大门口。离校门还有很远的距离，肖芒便示意谭柏杰停车。 “车停在这里就行了，我们可以走进去。” “走进去多麻烦，我直接给你们送到寝室楼下。” “别，那样太引人注目了，还是低调点好。” 肖芒慌忙摆手，她怎么可能坐着这台挂有红色军用牌照的吉普进校园，那明天各种流言还不得满天飞。 上回凌祺峰开着轿车送她，她都是让他把车远远停下，现在这款更吸眼球的军用吉普，她是万万不敢让谭柏杰开进校园的。 见肖芒坚持，谭柏杰也就作罢，不再要求送她们到寝室，而是将车稳稳停在离校园大门还有几十米距离的位置。 车停下，孙爱莲也自睡梦中惊醒，擦擦嘴角边的口水，她看到了窗外熟悉的景色。 “我们到学校了?” “对，到学校了，你快精神精神，我们该下车了。” 胡玲娟在一旁小小声的说。 三个女生很快下了车，和谭柏杰再三道谢后，便往学校大门走去，不久三道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内。 谭柏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直至背影完全消失，他才跳上驾驶座，刚要发动汽车，忽地想到刚才肖芒的话。 第293页 “算了，我也低调点吧。” 低声嘀咕了一句，他熄火拔下车钥匙，锁车门后大步也朝m大的校门里走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208寝的对话 姚家。 姚冉陪在二姑姚舒梅身边，直到她睡着才放心的离开，轻轻关好房门后下了楼。 到了楼下，她发现来时两个哥哥都在，现在却只剩下姚昆还坐在沙发里，遥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表哥呢?” 姚冉好奇的问道。 姚昆回过头来，浓眉挑起，幽幽道：“跑了。我今天才知道，祺峰那小子居然能跑得比兔子还快。” “什么?表哥跑了?” 姚冉嘴角抽动了一下，实在难以想像精明持重的表哥跑得比兔子快是个什么场景。 太可惜了，刚才她没在竟然错过一场好戏。 不过…… “可表哥为什么要跑呀?” 姚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姚昆长嘆一口气，未置可否，半晌才接话道：“算了，不提他了。” 心里却暗恼着，凌祺峰，最近可别再叫我看见你，否则你可别怪大哥我手狠。 见姚昆不愿意说，姚冉下意识的以为是两个哥哥又发生什么争执，表哥被气跑了，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她此刻急着有另一事想问大哥姚昆。 “哥，有件事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什么事” “今天遇到的那个女学生肖芒，我当时觉得看着亲切，后来不知怎地越看越觉得眼熟，可我确定从没见过她。” 姚昆听了堂妹的话，目光深沉如水。上午送谭瑜凡等人时，他无意中看到肖芒，当时觉得眼熟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在路上再次碰到，他有机会仔细打量后，越发觉得她熟悉。 但刚才他的念头都围绕着凌祺峰，没腾出空来想这件事，现在被堂妹姚冉一提，又记了起来。 “你也觉得她眼熟?” “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姚冉吃惊地说道。 姚昆点了点头：“这就奇怪了。我也很肯定从没见过她。” 姚冉迟疑着说道：“怎么可能那么巧，我们都看她眼熟呢?那么漂亮的女生，要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会不会……她长得像哪个女演员，所以看起来有熟悉感。” “是吗?或许吧。” 姚昆眼底依然带着一丝深沉。 m大校园里。 谭柏杰腿长步子大，饶是如此也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才站到了3栋男寝的楼下。 “这校园也太大了，都快有我们师部两个大了。” 他抱怨了一句，接着走进宿舍楼和收发室大爷说了一声，登记后直接上二楼，去了208寝。 他刚敲了两下房门，吱嘎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盛彬的脸出现在门后，露出来的模样把谭柏杰吓了一大跳。 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表弟了，从来都是最注重仪表的，可此刻的盛彬身上只胡乱套着一件毛衣，毛衣皱皱巴巴。头髮也凌乱得像长草，只有一张脸，依旧的面无表情高冷范儿。 “进来吧。” 盛彬开口，原本低醇的音色沙哑的不像话。说话同时他一转身，迳自往房间里走去。 谭柏杰跟着进了屋，关好门。 看到盛彬颓废的模样，他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盛彬，你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盛彬紧抿着唇角，眼睛瞧着别的方向没看他：“你来什么事，说吧。” 那意思简直唿之欲出，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谭柏杰也没生气，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桌旁，拉过一把椅子大喇喇坐下。 “伤怎么样?好利索了没?” “那么点伤，早就没事了。” 盛彬毫不在意的说。 其实谭柏杰也知道盛彬那点小伤根本不碍事。 他姑谭芸蔷病了那么多年，能有多大力气，就算能伤到盛彬程度也有限。况且盛彬从小就和他一起，被他爸谭志强扔到部队里跟着一帮新兵蛋子训练，什么伤没受过，不伤筋动骨的，对他们来说那都不算个事儿。 但心里的伤可就没法估量了，谭柏杰一双眼在盛彬身上来回打量着，瞧他这模样估计已经把自己关在寝室好多天了。 看着自己天之骄子般的表弟，居然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谭柏杰一肚子火之外，还有点心疼。 “盛彬你振作点，瞧你这熊样!不就受个伤外加失恋，你至于吗?” 谭柏杰话音刚落，盛彬勐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他：“什么失恋?你听谁说的?谭瑜凡?” “用不着瑜凡告诉我，难道我还不会自己猜吗?我问你，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那个人，叫庄铎的，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看他不顺眼……” “别给我胡扯!他一个军事大学的学生，普通家庭出身，和你半毛钱交集都没有，你想看人不顺眼也得有那个机会不是!” 盛彬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谭柏杰看了他半晌，无奈的嘆了口气。 第294页 “是因为那个叫肖芒的女生吧?” “你怎么知道的?” 盛彬瞪向他，一双狭长的眼眸亮的吓人。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不快点下手，人家姑娘可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我有我的想法，你别插手。” 盛彬冷冷道。 “那不可能，这件事我管定了。” 谭柏杰迅速答道，语气十分坚决。 “这是我的事……”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的事了。你必须把肖芒娶回来给我当弟妹，听见没有。” “……”盛彬微张着唇，看向谭柏杰的目光中满满的错愕与震惊。 第二百五十二章围巾终于织好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清楚你想问什么。实话告诉你，我见过肖芒了，刚才还是我送她回学校的，刚好顺便来找你。” “怎么会……难道是因为瑜凡?” 谭柏杰点了点头，把肖芒去家里做客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盛彬每听一句，脸色都愈发阴沉。 “瑜凡说漏了嘴，人家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说完，他目光紧紧看向盛彬，“你不赶快抓紧怎么行?要像你这么拖拉下去，等真成夫妻了那可真没辙了。” 盛彬沉默，久久没吭声，漆黑的眼眸宛如寒潭般，冰冷且捉摸不透。 长久的沉默后，他冷冷吐出一句：“这件事，还得你帮我。” “怎么帮?”谭柏杰眉毛一挑，问道。 “你不是说庄铎被分到你们师了吗，具体在哪个团清楚吗?” “不清楚。上次你让我查完后，后续我就没留意。等明天回师部我再详细打听下，他具体被分到哪个团。” “二哥，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外地去。” 盛彬的眼神中带着锋利的光芒，谭柏杰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庄铎调到外地，肖芒还有将近三年半的大学要上，这期间两人异地，想掐断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要容易的多。 谭柏杰略思忖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难。这事得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还是等我打听清楚具体情况再说吧。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好，我等你的消息。” 盛彬的目光晦暗不明。 肖芒等三人回到寝室后，孙爱莲在车上睡够了，又精神振奋起来，一直念叨着在军区大院和谭家首长楼看到的各种新奇东西，尤其谭家的那台飞跃牌电视机，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可别到处去说，谭瑜凡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家世。” 肖芒在一旁提醒她，不提点她一下保不准她在寝室里说得没劲，跑到别的寝室说去了。 “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谭瑜凡那么低调的性格，我明白的。” 孙爱莲说完这句，转头又开始讲起今天看的电影情节，口沫横飞，胡玲娟在一旁边打毛衣，边默默听着。 肖芒深深为胡玲娟鞠一把同情的泪水。她实在累得不行，困得只想睡觉，倒在床上，模模煳煳中在孙爱莲连绵不断的声音里，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孙爱莲都沉浸在这种亢奋状态中恢復不过来，肖芒十分服气她这旺盛的精力。 所以每天一大早，她都收拾书包直奔图书馆，不敢在寝室多做停留。期末第一科考试就在这个周五，她抓紧时间多复习，一心想争取个好成绩，毕竟这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考试。 重生后临上大学前，她还极为担心自己很久没摸过书本，到了m大这个人才云集的地方，学习能不能跟得上。没想到上课后，拿起领到的新书本，打开来前世的记忆便源源不断的涌入脑中，不论是数学符号还是化学公式，又再次塞满她的脑子里。 所有的课程毫不费力的就能弄明白，也因此肖芒才能分出精力来想办法勤工俭学来挣钱。 每天白天认认真真复习考试科目，晚上她还要抽出一小块儿时间来织围巾，终于又用了四个晚上，围巾织好了。 将织好的围巾捧在手里，肖芒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织好一件成品，她小心将围巾打包放好，只等着周日见面时送给庄铎。 想到还有两天就能见面，抑制不住的喜悦感就充盈满她的心间。 上次那个激烈的吻，时常蹦入她的脑海中，一想起就叫她心跳加速，脸颊火热。 前世和何文明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和何文明在一起有温情但却没有心口发烫的激情。那时她天真的以为这种温吞如白水般的感情，就是人们常说的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才长久。 可这一世与庄铎相爱之后，她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全心全意的爱。真正的爱，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对方，是热切且滚烫的，是想起对方就觉得心脏缩紧，浑身战慄的感觉。 这才是真的爱。 她这辈子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肖芒再次无比感谢老天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啊” 孙爱莲一声悽厉大叫将肖芒自思绪中惊醒。 “惨了，惨了，我竟然忘了明天有考试，书都还没看呢。” 第295页 孙爱莲这几天一直沉浸在亢奋状态里，考试都被她忘到脑后去了。她手忙脚乱的在书架上翻课本，搬凳子趴到书桌上准备临时抱佛脚。 “整四天的时间，你都做什么了?” 谭瑜凡在一旁好笑的说。她是今天下午回寝室的，这个时候正拿着书躺在床上看。 孙爱莲回头扫了她一眼，发现她手里拿的竟是那本之前就一直在看的《牛虻》，顿时惊呆了。 “你不复习，还看?” “课本早看完了，看得头有些发胀，看会儿换换脑子。” 谭瑜凡轻描淡写的说着，说完目光又转回到上。 孙爱莲欲哭无泪，别人都复习完了，她这临时抱佛脚也不知能不能有用。 “给，这是我这几天整理的重点笔记，你看这个能更快点。” 一个笔记本被搁在孙爱莲面前，她抬头正对上肖芒的盈盈笑颜。 孙爱莲先是一愣，接着翻开笔记本，看了没两行就双眼发光，欣喜若狂。 “肖芒，你实在太好了!笔记里归纳的好详细。” 她说着拿着笔记本，疯狂恶补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拿走的必须还回来 第二天上午进行考试，孙爱莲早上起来时两只眼睛下面青紫青紫的，明显昨晚熬夜突击到很晚。 上午的考试结束，肖芒大概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分数，题目不算太难，基本都在她归纳的重点里，她算算差不多能拿个挺高的分，九十分以上很有希望。 考完试，孙爱莲赶紧凑到肖芒身边，昨晚她熬夜看了大半本笔记。虽然因为时间紧，没能全看完，而且记得也不是很全面，但今天考试下来，估计混个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肖芒，昨晚可实在太谢谢你了，还好有你的笔记，不然今天这科我铁定挂了。” 孙爱莲真挚的和她道谢。 “没事。咱们之间还那么客气干嘛。不过下一科你真得好好复习了，据说高数的韩老师每年出考题都偏冷偏难。” 肖芒提醒着她。 “真的呀。”孙爱莲犯愁的抓了抓头髮，“没办法，我决定了，到下一科考试之前我都跟你混了，每天和你去图书馆作伴儿。” “好呀，我欢迎。”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地旁边跑来一名同班男生，朝着肖芒喊了一嗓子：“肖芒，辅导员叫你去他办公室。” 辅导员叫她?会是什么事? 担心辅导员有急事找她，不好多耽搁，肖芒匆忙收拾好书包，朝辅导员李辽的办公室跑去。 跑到办公室门口，肖芒先站定平復了一下气息，接着咚咚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李辽在里面喊道。 肖芒推门而入，见辅导员李辽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笔不知在写着什么。见到她进来，李辽抬头看见是她脸上露出微笑。 “来了，先坐下。” 肖芒不明所以，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踏实，但看李辽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放心的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李老师，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而且是好事。” 李辽说着，脸上笑意更浓，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来。 “这个给你，你可拿好了。” “啊?这个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辽没明说，而是示意她接信封。 肖芒满腹疑问，伸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子十元大团结。 “李老师，这是?” 为何突然给她这么多钱，肖芒震惊的看向李辽。 李辽哈哈一笑，不再卖关子，向她解释道：“公告栏上贴出的公示你都看见了吧，许欣润和方芳被学校开除后，又转入公安机关。许欣润对罪行供认不讳，判决下来，这些钱是许家的罚款赔偿给你的。”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快拿好收起来，别再让人给惦记上。” 末了，李辽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听完李辽一番话，肖芒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很是复杂。但复杂的情绪中，更多的，还是激动和喜悦。 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许欣润被抓走后，她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丢失的一千元能全部拿回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一千元失而復得，她怎能不激动，怎能不高兴。 这样一大笔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是太重要了。接下来，她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何家的彩礼，以她对父亲肖大义的了解，那是绝不对再吐出来的。一千块，她已经做好了自己偿还给何家的准备。 蓦地，肖芒思绪一转，又想到许欣润那对虚伪的父母。那天他们找上门来，对她做出的种种小人行径，本已在忙碌的生活中渐渐淡去，但此刻因为这笔钱，那时的情景又重新被她回忆了起来。 当时无论许家父母如何巧言令色，用金钱诱惑她都没半点动摇。她说过，许家给她再多的钱她都不会要，她要的只是自己被偷走的那一千块。 拿走她的必须得还回来，不是她的多一分她也不会心动。 第296页 许父最后的威胁仿佛还在她耳边迴响。 “……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肖芒不是没有想过，对方会因此恼羞成怒，在暗中使手段陷害她。瞧瞧许欣润一贯的做法，外加上许家父母的嘴脸，就知道她家这种家风由来已久。 可对方来头再大，她也不会屈服，这已经涉及到她做人的根本。 在道德与法律的框架内，她可以忍让退一步，但许欣润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她绝对不可能原谅她，拿再多的钱也不行。 她要的是公平正义，是给对方应有的惩罚。 至于许欣润父母的威胁，她并不是不担心，只是担心没有用，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做好自己该做的，小心行事，若是真有个什么，到时再想办法便是。 这一世她要面对的大风大浪还有很多，她相信自己能在这风浪中不断前行，哪怕再艰难，她也要抵达自己想要到达的终点。 肖芒谢过李辽，把信封谨慎的装在书包里，下午就坐公共汽车去了滨城商业银行，将钱存进了银行里。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的教训太过惨重，况且她手里的资金越来越多，更要小心为上。看着存摺上的数目变大，肖芒会心的笑了。 她把存摺收好，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再去一趟工商行政管理局，问问商标註册的事情怎么样了。上次工作人员说很快就能办好，到时会通知她，但她心里着急，还是决定既然有时间就去问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店内偶遇(月票加更) 良山食品商店。 肖芒告诉韦兰英去找杜经理的第二天，韦兰英就来到了食品商店。 因为肖芒提前打过了招唿，杜经理很热情的接待了她，简单面试后，他对韦兰英很满意。 以杜宝良的丰富阅歷及多年工作经验，对方什么品性基本上他一打眼就能看个差不离。 肖芒果然没说错，这姑娘确实精明干练，是个做销售的好材料。就是看着脾气有点直有点倔，不过年轻人嘛，有点脾气也正常，工作以后这些稜角会被慢慢磨去的。况且这也侧面说明韦兰英为人正直、可靠，能够被信赖。 杜宝良痛快的留下了韦兰英，并给了她一天时间做准备，之后就入职，正式开始工作。 韦兰英在商店里干了没两天，就完全适应了商店的生活，彻底融入了进来。 她勤快能干，除了杜宝良外，另两位黄大姐和陈大姐也都很喜欢她。罗义伟看见有漂亮姑娘来商店做同事，更是精神倍增，干劲儿都比先前高了不知多少倍，没事就搭把手，帮着韦兰英。 为了方便上班，韦兰英找时间把家搬到了商店附近，重新租了房子。 这一片无论是治安还是环境，都比先前她和父亲住的地方要好太多，虽然租金贵了点，但肖芒给她的三百块能够应付很久。 家里的老店彻底关门，韦兰英请了一个阿姨照顾大病初癒的父亲，她好彻底放心出来上班。 这笔钱也是从那三百元中出的。 肖芒不仅帮她家还清了韩翠芬的欠款，还分外周道的主动多借她三百元救命钱。家里的房租，父亲的药费，一下子全部都解决了，同时她还有了一份喜爱的新工作。 此刻的韦兰英对肖芒是无比的感激。她决心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有朝一日她都会加倍报答给肖芒。 在商店里工作的这段时间，每天顾客盈门，生意特别的好。 店里卖的小零食，韦兰英挨个都尝过，确实是好吃，而且别的地方没有卖的，这里独一份。得知这些全是肖芒一个人研发出来的，她惊得眼珠快要掉下来。 尤其当杜宝良把报导肖芒勤工俭学事迹的那张滨城日报拿给她看时，她对肖芒更是佩服的无以復加。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能干的人，小小年纪才十七岁，比自己还要小三岁呢，已经做出了这样了不得的成就。 韦兰英彻底被肖芒所折服，在得知良山食品商店的经营管理也都有肖芒参与之后，她打定主意，今后就扎根在这里好好干，跟着肖芒绝对没错。 至那时起，韦兰英更加努力，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她也更为珍惜。 周五下午她正在和罗义伟忙活着往柜檯里搬货时，商店门口的铃铛响起，门被推开，有顾客上门。 因为柜檯后面有黄大姐和陈大姐在照看，他们两个就没回头去招唿顾客，仍然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您好，请问要买点什么?” 男顾客一进门，黄大姐顿时眼前一亮，好俊的小伙儿啊，她在店里工作这么久，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就是这男顾客气场有点过强，让人看了心里发冷。不过这可难不倒黄大姐，她依然笑嘻嘻的上前热情招唿着。 自从商店里实行按绩效发奖金后，大傢伙儿是越干越有劲头。 黄大姐和陈大姐现在一丁点抱怨都不再有，不仅没有心里还偷着乐呢。每个月能多拿好几十块的奖金，在亲戚朋友中间一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们，她们现在腰杆挺得笔直，在家里底气都比原先要足了不知多少。 “我要买些薯片和曲奇饼。” 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听到韦兰英耳中，她正在理货的手顿时抖了一下，手中的箱子差点砸到地上。 第297页 “怎么了?你没事吧?” 罗义伟就站在她身边，所以她的不对劲全都落入到罗义伟眼中。 “我没事。” 韦兰英摇摇头说道。可她声音中的沉重，以及瞬间苍白的脸色，无一不在表明，她哪里是没有事，而是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罗义伟看着她的脸色，心里着急，正要再继续问下去，然而身后的另一道声音比他还快。 “韦兰英?” 不敢置信的语气传来。 韦兰英深深唿出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手里的箱子码好后，她慢慢转过了身。 一张英俊而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 “韦兰英，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祺峰惊愕的看着她。上次送肖芒回学校，他特意要来了这间食品商店的地址，想给表妹们买点小零食拿回去，他已经听姚茜念叨很久了。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韦兰英。 可她并不住在这附近，而且她家里不是在开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间食品商店里? 凌祺峰满心疑问，他浓眉拧在一处，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韦兰英没回答，而是将目光扫向了两边。 除了杜宝良，其他人都在店里，这会儿都用惊讶且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和凌祺峰。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韦兰英说完后，没再看他，而是当先走出店门口。 走出店门外，她回过身，刚巧凌祺峰也走了出来，两人站了个面对面。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凌祺峰凝目望向她。 韦兰英冷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不是拜你家所赐。” 第二百五十五章一团乱麻(月票加更) 凌祺峰眼神黯了一黯，继而说道：“韦兰英，我是诚心诚意的关心你。我母亲的确是对你家做了许多错事，可我也曾经十分想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我现在很好。”韦兰英快速说道，忽地她脸颊上浮现点点不自然：“我……我今天之所以跟你出来，其实是想问问……祺海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好不好……” “不好。” 凌祺峰没有半点犹豫，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啊!”韦兰英惊骇且短促的叫了一声，“他……他到底怎样?” 凌祺峰重重嘆了口气，目光深沉似水：“自从你俩的事被我妈发现，祺海就被关在家里，被软禁了起来。” 韦兰英狠狠咬住嘴唇，下唇被她咬得已经失去了血色。 其实她有想过，既然祺海母亲那样坚决的拆散他俩，又对她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復，凌祺海在家中的处境想必也不会太好。 只是没想到，他母亲居然能下得了狠心，竟忍心把亲生儿子关在家里，软禁起来。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凌祺海，完全没有想要攀附他家的意思。一开始关梦把凌祺海介绍给她时，也根本没说过他的身份，只说是朋友，在一起玩。 等两个人真心相爱后，她才发觉，凌祺海的家世与她是云泥之别。她也茫然过，也焦虑过，可她捨不得这段感情，还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两个人真心在一起，或许凌家父母就能接受自己。 直到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厄运降临到她家，开了多年的店铺被砸得粉碎，父亲被气得中风直接进了医院，各种流言诽谤将她团团包裹。凌祺海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所有美好的幻想与期盼瞬间被击得粉碎。 如果时光重来，韦兰英想她不会再选择和凌祺海在一起了。为了自己她可以勇敢，可若是要因此赔上家里多年积攒下的家业，以及父亲的身体，她却是万万不能。 这段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负罪感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在稍能喘息的时刻，去关心凌祺海处境的好坏。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 凌祺峰看着面前单薄瘦弱的女孩，虽然浑身颤抖却仍极力在忍着情绪。 这女孩实在太过倔强，对祺海的感情也太深，自己都到了这步田地，竟还在惦记祺海好不好。 凌祺峰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凌祺海的大哥，若是站在祺海一方，他当然是同情他们的，也是理解他们的。 毕竟他也恋爱过，深深明白处在感情中男女的情不由己。 可是母亲那一关，根本就过不去呀。 自家母亲的性格太过强势霸道，这回若不是有大舅出面，祺海估计还要被关很久才能放出来。 自从成功拆散了小儿子和韦兰英之后，姚舒华将火气全部转向了大儿子，每天都催着凌祺峰去相亲，不断念着让他放弃许悠。 想及此凌祺峰无奈的苦笑了下。 “你也别太担心。最近我妈态度有所缓和，祺海很快就能自由了。” 凌祺峰安慰道。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韦兰英明显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不好出来太久，我先进去了。” 话说完，她却没动，脸色纠结好似在挣扎些什么，最后她终于扔下一句“谢谢你”，然后转身回了商店。 第298页 凌祺峰目送着她走进商店里，沉默片刻后他转身走到自己的轿车旁，把手里的一兜子小食品扔进车内，他没着急坐进去，而是从裤兜中摸出烟盒来，拿出一根点燃后倚在车门上抽了起来。 凌祺峰并不爱抽菸的，但最近却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抽起烟来。 工作上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让他烦恼的事情。可是家里，着实是一团糟。 他自己的事，弟弟祺海的事，如同一团乱麻一样，剪不断，扯不开。 前段时间他刚和许悠通过国际长途，听见电话那边许悠爽朗的笑声，明显心情极好。能够在嚮往已久的国际最高学府深造，是她最大的梦想，现在梦想终于实现，她当然开心。 “三年!”许悠又重复了一遍，“亲爱的，你一定要等我!” 或许因为身处更为开放的国度，许悠说话方式都变得大胆起来，过去的她绝不会用亲爱的这种肉麻的词彙来叫他。 就算许悠不说，他也从没想过与她分手，可母亲姚舒华日日催着他去相亲，逼着他结婚，着实让他烦躁不已。 凌祺峰抽着烟，目光又落在了良山食品商店的店门上。 这个韦兰英，善良坚强，如果真成了他的弟妹，其实也挺好，他对她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抛开他自己的事不提，对于凌祺海和韦兰英，凌祺峰觉得他真的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帮助两个年轻人重新走到一起。 还有，韦兰英为何会在这里工作，他也要弄个明白。这事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问题，回去派人打听一下即可。 手中的烟烧得只剩下菸蒂，凌祺峰随手将其抛在地上，皮鞋踩上去碾灭了火星，接着他上车一踩油门离开了良山食品商店。 291师下辖某团驻地。 姚冉从宿舍中走出，今天她争取到了短短三个小时的假期，有件很重要的事她准备去办。 她脸上画着淡妆，头髮整齐的绾在脑后，明显特意打扮过。 姚冉往宿舍外走了一段距离，走到大路上，便站在路边等待着。不多时，一辆军用吉普开了过来，车开到她身前停下，她脸上浮现笑容，拉开车门上了车。 “非让我送你一趟，你打算要去哪儿?” 驾驶座上的姚昆转头看向她。 “去军事大学。” 姚冉沉声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姚冉的质问 姚昆刚要踩动油门的脚勐地又收了回来。 “你突然要去军事大学做什么?是要回家还是去找你爸?” 他凝目看向姚冉。 “大哥，你就别管了，送我过去就行。” 姚冉眼睛看向前方，完全不敢与姚昆对视。 “不说是吗?不说这趟我可不送。” 说完，姚昆将手往脑后一枕，靠在车座靠背上，一派悠闲的模样。 姚冉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大哥，帮帮忙。其实……其实我就是去看一个朋友的。” 一听到“朋友”两字，姚昆眼睛倏地明亮起来。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军事大学里有什么朋友?再说那种和尚学校，一群男生你能和谁做朋友?莫非……” “大哥你别瞎猜!”姚冉低垂着头，连耳朵根都红透了，“你不送我就算了，我自己走着去。” 说完，她作势就要推开车门下车去。 姚昆一见她这架势，明白自己这是真把堂妹给惹急眼了。姚冉性格看起来温顺柔和，其实很有自己的主见，而且脸皮薄，真把她给惹急眼了，她真能自己走过去。 从这里到军事大学可有十几里地，就是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呀。 姚昆探身过去胳膊一挡，拦住了姚冉要开车门的动作。 “行了，哥错了。赶紧坐好，别闹脾气。咱们马上出发。” 姚冉低垂了头，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姚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再不敢多说什么，一脚油门吉普车疾驰而出。 军事大学。 这个时期各个大专院校都进入考试季，军事大学也不例外。明天有一场重要的科目——作战指挥学的考试。 这天下午，郭亮死缠着庄铎，让他给自己补补这门课。两个人吃完中午饭就拿上书本去了自习室。 庄铎先给郭亮挑重点理顺了整门课程，之后两个人各自复习起来。两个人又闷头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后，郭亮有点坐不住了。他扭头看看还在专注默背重点的庄铎，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接着上前附在他耳旁悄声问道：“喂，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被打断了默背，庄铎皱皱眉，转头看向郭亮。 “你和肖芒，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了?还是更进一步……” 郭亮挤眉弄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无聊!” 庄铎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低头又看向手中的作战指挥学教材，不过郭亮眼尖的发现他的耳朵尖微微泛起了红晕。 哎呦!害羞了! 郭亮贼兮兮的笑着，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蹬蹬走进来一个男生，径直走到他面前。 “喂，郭亮有人找你，正在自习室外面等着呢，快去吧。” 第299页 “谁找我?” 郭亮有点懵，这个时间点没人会找他呀。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那男生带着点神秘笑容，说完就走了，男生的古怪表情更让郭亮觉得奇怪。 他疑问重重的站起身向自习室外走去。走出自习室十几米远，他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谁在恶作剧吧? 竟敢拿他开涮，被他逮着瞧他怎么收拾那个混蛋。 郭亮带着满肚子气转身就想回去时，斜刺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吓了他一大跳。 他下意识以为有人要背后偷袭，手向前一探向来人抓去。 “郭亮，是我!” 一道软软的娇喝声传来，声音入耳的瞬间郭亮顿时明白了对面是谁，大惊失色下动作已经来不及收回，他只能将手向右边一拐，堪堪避开了对面的人。 不过…… “妈呀!” 郭亮抱着胳膊跳起脚，刚才那一下他整只手都砸在了墙壁上，痛得他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别叫!过来。” 姚冉着急的一拽他的袖子，给他扯到旁边小过道里，这里没人方便说话。 “我的姑奶奶，你来找我能不能正大光明站在走廊里，躲这么个小胡同谁能看得见你。” 郭亮此刻还疼得龇牙咧嘴。 “我不躲起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明天一早消息就能传到我爸耳朵里。” “等会儿，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你不是下部队了吗?”郭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姚冉此时此刻应该在部队受训才对呀。 “我请假出来的。” 姚冉有些别扭的说道。 “你趁着回家的时候，过来找我不就得了。这么大老远，不够折腾的。” 郭亮抱着胳膊嘟囔着。 姚冉没吱声，脸色不大自然起来。 看见她的神情，再联繫之前的对话，郭亮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敢情姚冉这趟来找他，完全是私下里的行动，避开她爸不想被人知道的。 究竟什么事非得绕这么大的圈子，郭亮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郭亮，我来是问你一件事。”姚冉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抬头说道：“庄铎他……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果然被他猜中，真是这件事。 郭亮顿时头大起来。眼前这位姚主任的宝贝女儿，特意跑来巴巴的问自己，他到底要说还是不说呢，真是给他出难题。 “呃……” “实话实说，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最难开口的一句话说出来，姚冉反而镇定了下来，催问着郭亮。 “是。他有女朋友了。” 郭亮只得老实的点点头说道。没办法，谁叫他怂，姚主任的女儿他真惹不起，只能把好兄弟给卖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有了自己的商标 姚冉目光瞬间一黯：“庄铎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大约元旦的时候。” 郭亮挠了挠头髮，很无奈的回道。可怜见的，他真不愿做这种差事，太难受了。 “那……他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冉抬起头，目光已经恢復了平静。 郭亮心里纠结了半天，最后一狠心，算了反正自己不说姚冉早晚也会知道。 “索性都告诉你吧。庄铎女朋友是m大的学生，叫做肖芒，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名字!” 姚冉睁大了眼睛，惊愕的望向郭亮，倒把郭亮弄得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她叫做肖芒，有什么不对吗?” “肖芒……肖芒……” 姚冉不断呢喃着这个名字。 郭亮愈发的奇怪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半晌，姚冉方才摇了摇头：“没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归队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今天来找你的事，拜託一定别告诉庄铎。” “放心吧，我肯定不跟他说。” 我又不傻，说了不是找打吗?郭亮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那我走了。” 姚冉轻轻点点头，道过谢转身便走了，她纤瘦的背影显得异常的萧索。 郭亮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从小过道中走出，回了自习室。 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庄铎还在认真看着书，郭亮看了看他，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怎么?有话就说。” 他的不对劲早就被庄铎察觉，此刻庄铎将手中翻书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向他，黑亮的眼眸仿佛看穿了郭亮的心思般，让郭亮不由心脏发紧。 “庄铎，我吧……其实我想说……就那个……” “到底什么事?”庄铎目光深邃起来，定定看向郭亮。 郭亮咽了口口水，稳了稳心神，这回话终于能说利索了：“上次姚主任邀你去他家，他和你提了姚冉的事吗?” “什么姚冉的事?” “少装傻。我先前就和你说过，姚主任肯定是想撮合你和姚冉的，他上次让你去就什么都没表示?我才不信。” 第300页 “的确没说什么。”庄铎淡淡道，“因为我没给他机会说，我直接告诉他和师母已经有女朋友了。” 郭亮脸色顿时五彩纷呈起来，这傢伙果然够直接。难怪姚冉被打击成那样，看来真被他猜对了，姚冉一定是对庄铎上心了。 其实姚冉也挺不错的一个姑娘，家世、长相、工作全都没得说，这样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人想上杆子接近都没机会呢。不过和肖芒比起来，两人的差距就显而易见了。 肖芒在家世上的确是不如姚冉，但她样貌比姚冉好，学歷比姚冉高，而且那姑娘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心，想要亲近。最最重要的是，肖芒身上带着一股在她这个年纪所罕见的韧性和坚毅，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什么困难的情况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不知道姚冉今天来问这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还不死心吗? 郭亮盯着眼前的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庄铎望了他一眼，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从工商行政管理局回来，肖芒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童乐’商标已经通过了审查，而且商标证书也下来了，原本工作人员打算明天打电话通知来取的，刚好肖芒今天过去，就直接交给了她。 拿到商标证书，肖芒反覆看了好几遍，心里的激动就别提了。 回到学校，她先打电话告诉杜经理这个好消息，之后又回寝室，把商标证书拿给谭瑜凡等人看。 刚好寝室里其他三人都在，大家把证书传看了一圈，激动的心情一点都不亚于肖芒。 “有了商标，以后我们的小食品就有自己的品牌了。” 肖芒告诉大家。 “太好了!”孙爱莲高兴得直接亲了证书一口，“谁能想到，我们居然有自己的品牌了。童乐，这名字真好听!” 谭瑜凡也向肖芒投来赞许的眼神。 “肖芒，你太厉害了!”胡玲娟目光中全是佩服。 放在开学之初，她们根本不敢想像有一天自己会参与进一个生产小组，并因此赚了大笔的钱，最后还能拥有自己的产品品牌。 一切都发生的像做梦一样。 是肖芒带着她们使梦境成真，使不可能变为可能。 童乐，此刻除了肖芒之外的三个女孩，只是单纯的为成功註册商标而高兴，她们并不知道在不久的未来，这个品牌将会意味着什么…… 红旗食品厂，副厂长办公室内，朱长茂正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 吱嘎一声，有人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走了进来。朱长茂听到声音，不满地抬起了头，原本想发火话刚到嘴边，在看清门口站的是宝贝女儿朱小荷后，硬生生将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爸。”朱小荷噘着嘴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最近学校不是开始期末考了吗?你不好好复习，怎么有时间到厂子里来?” 朱长茂拧着眉头问道。 “哎呀，我天天看书，看得脑子都快炸了，总得出来透透气吧。” 朱小荷撒娇的说道，边说边跑到朱长茂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面对爱女的撒娇举动，朱长茂顿时招架不住，语气缓和了下来：“想透气，就约朋友去公园或者去百货逛逛，厂子里每天忙着生产，你来了不够捣乱的。” “我知道，周日我约了庄婷去人民公园玩。不过今天我可是有正事来找你。” 朱小荷一本正经的说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好喝的酸奶 “有事快说，爸爸手里还要很多工作要做。” 朱长茂放下手中的笔，宠爱的目光看向朱小荷。 朱小荷却撇撇嘴，不高兴的从身上背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罐子来，重重放在朱长茂的办公桌上。 “爸，我上回给你的这罐酸奶，你一直放在家里，根本没拿走。我不是告诉你这东西在m大卖的很好，让你尝一尝，可以作为新产品推出吗?” 朱小荷上次从庄家顺走了肖芒带给庄家父母的酸奶，打算着把这个拿给她爸，万一是个好产品，就让红旗食品厂生产出来卖，反正肖芒目前只在m大里卖过，那么小的范围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多，红旗食品厂完全可以当成一个新产品抢先推广出去。 朱长茂狐疑的目光在罐子上转了一个圈，最后又落回到朱小荷身上，他记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朱小荷那天回家里，神神秘秘的把这个罐子交给他，告诉他这个叫做酸奶，让他打开尝尝，说很好喝。不过朱长茂那阵子正为了m大罐头厂的事奔波，这点小事第二天就被他忘到了脑后，罐子也被扔在厨房的橱柜里，放了不知多少天了。 现在见闺女气哼哼的带着罐子又来找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朱长茂有点好笑又有点惊讶。自己闺女什么样他最清楚了，平时就只对吃穿玩乐感兴趣，从来没见她对自己厂子里的事这么上心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别闹了，小荷，爸爸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快回家去吧。” 朱长茂哄着女儿，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来，递给她。 “拿着去买吃的吧。” 一看到钱，朱小荷眼睛立马就直了，一伸手就将两块钱从朱长茂手里抢了过来，生怕她爸再反悔拿回去。 第301页 等把钱塞进口袋里，朱小荷却没走，依然不依不饶的在朱长茂耳边说个不停。 “爸，那天我看见人家喝这个酸奶，说特别好喝，而且这个还是用牛奶发……哦对了，发酵制成的，能帮助肠胃消化。你不尝尝真的后悔，万一是个好产品呢?” 朱长茂根本没拿这罐酸奶当回事。 红旗食品厂的产品种类有十来种，他根本不缺产品卖。况且推广新产品风险太大，他目前正处在等着接老厂长班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宁可不作为，也不能出任何错，他当然不会傻到选在这个时候去推什么新产品。 再说了，这年头大家本来就肚子里就没啥油水，还有助消化?那不是饿的更快。 况且现在眼看销售蒸蒸日上，快要赶超国营食品厂，坐上滨城市食品行业的龙头位置，朱长茂心里着急的是要尽快扩大经营，把生产能力提高上去，这样做出来的成绩更瞩目，也会给他在厂子里树立更高的威信。 除了m大罐头厂外，最近朱长茂还接触了其他一些小型食品厂。大的国营厂想吞併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只能把目光放在一些小厂子上，只要厂子数量上来，多吞併几家，以量取胜是一样的。 眼看她爸朱长茂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朱小荷着急了。她伸手拿过酸奶罐子，把上面的封膜取下，硬塞到朱长茂手里。 “爸，你就尝一口吧。尝一口看看，好不好嘛?” 朱小荷嗲着声音和朱长茂撒起娇来。朱长茂这个人是有名的心狠手黑，心肠硬得很。唯独对朱小荷这个宝贝闺女却一向是宠的不像样，拿她没办法。这会儿被朱小荷缠的无奈，他只得伸手拿过了酸奶罐，先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接着一皱眉头：“这什么味儿，怎么跟馊了似的，小荷你确定这个真能喝?” “必须能呀。”朱小荷十分有信心，当日她可是见过庄母喝这个酸奶，边喝边夸的。 见自家闺女说得笃定，朱长茂一狠心，将酸奶罐一倾，倒入口中。 朱小荷兴沖沖的盯着朱长茂，等着被她爸夸。 “爸，我没说错吧，好……” 哪知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朱长茂已经噗的一声，将一口酸奶全都喷了出去。 咣当一声巨响，朱长茂恶狠狠地将手里的酸奶罐向地上砸去，瓷质的罐子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巨响把朱小荷没说完的话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朱长茂铁青着脸，拿过茶缸拼命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他把茶缸往办公桌上一摔，指着朱小荷就骂：“这就是你说的好喝?你自己尝尝，傻子才爱喝这个!” 朱长茂完全气疯了，自家闺女是得了失心疯吧，这么个破玩意儿也拿来给自己，还要他当新产品推出去。这种东西推出去别人不得以为他有病! 朱小荷被骂懵了，她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能呀，那天庄母明明说好喝的，怎么到了她爸这里，就难喝成这样。 她根本不明白酸奶的制作原理，这罐酸奶原本是好喝的，可惜在她家碗橱里放了半个多月，早就发酵过度，而且有点变质，根本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朱小荷将信将疑的从地上将酸奶罐子捡起来，小口尝了一口。 噗! 和朱长茂一样，一入口她就也全喷了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比醋还酸，带着点馊味儿，还带着点发霉的味道，简直噁心死人了。 这么难喝的东西，难怪她爸快气疯了。 “爸……” 朱小荷彻底傻眼了，看着朱长茂铁青的脸色，心想自己这下可把老爸给惹生气了。 她叫了一声朱长茂根本没搭理她。 朱小荷撇撇嘴，不得不拿出她的看家本领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一通电话 “爸……” 朱小荷又叫了一声，这回声音凄婉，还带上了哭腔。朱长茂到底心疼闺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朱小荷满脸泪水，泪汪汪的看着他，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朱长茂心里顿时一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赶紧回学校好好复习功课，给我专心学习，以后不许再弄这些么蛾子!” 朱小荷一见他语气放缓和，顿时如得了大赦一般，立马嘴甜的答应着，接着跟泥鳅似的迅速熘出了朱长茂的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外，朱小荷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泪立马没了。她本来哭得就不走心，完全是为了给朱长茂看的。 瞪着手里的酸奶罐，她恨恨地说道：“好你个肖芒，拿这种东西来忽悠我，害的我在老爸面前丢脸，你等着，我绝饶不了你!” 此刻气急败坏的朱小荷完全忽略了这罐酸奶是她从庄家偷来的事实，她把所有气都撒到了肖芒身上。 朱长茂的办公室在二楼，办公室外是外置楼梯。朱小荷走到楼梯栏杆旁，越想心里越恨，一扬手，她也没管下面有没有人，就将酸奶罐远远抛出。 “啊!” 楼下顿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哪个王八蛋那么缺德，往楼下扔瓷罐子，要砸死谁呀!有胆子赶紧给我滚出来，看老子不揍死你!” 朱小荷身子一抖，刚才在气头上，她什么都没想就扔了酸奶罐，没想到真的砸到了人。 第302页 生怕被对方发现真的挨揍，朱小荷胆战心惊的赶紧熘走了，楼下的男人还在高声喝骂，吓得她贴着墙角走掉连头都没敢回。 朱小荷灰熘熘的离开了红旗食品厂，走在路上还好一阵后怕，还好刚才跑得快，不然真被人抓住了她可绝对没好果子吃。走了一会儿，这点后怕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了，想到那罐发馊发酸的所谓‘好喝的’酸奶，她就一肚子气没处发作。 可恨的肖芒，都是她误导自己，害她在她爸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要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挨过她爸那么大声的训斥了。 脑海中一联想，朱小荷又想到上回在m大食堂里，也是因为肖芒，让她在庄铎哥面前也狠狠的丢了一回人，害她都没脸再去见庄铎哥了。那一次她还被肖芒那个小贱人扇了一巴掌，这个仇她永远都记得。而且，她还听庄婷说，元旦过节时，庄铎居然亲自去接肖芒到他们家过节，而且把庄家父母哄得特别开心。 新仇旧恨一块儿涌入心头，朱小荷恶狠狠的在心里骂了肖芒十遍八遍，真恨不得立刻就能让肖芒消失在滨城，再也别出现。 不过好在据庄婷说，她送的围巾庄铎收下了。 一想到庄铎每天都围着她送的围巾，朱小荷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为了买那条围巾足足花了她五块钱，那可是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一想起来就心疼。 但只要庄铎哥喜欢，这钱花得也值了。 朱小荷回到家里，才坐稳没一会儿，庄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朱小荷家因为朱长茂任副厂长的缘故，是少数几户安有座机的人家，为这朱小荷一直都觉得自家高人一等，没少为这个在学校里炫耀。 “小荷，你去哪儿了?我半个小时前给你打电话你妈说你没在家。” 电话对面传来庄婷没心没肺的大嗓门。 “有点事出去了。你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朱小荷不耐烦的说道。 “就是周日咱们约好要去人民公园，你别忘了哦。” “哎呀，忘不了忘不了，你好烦，为这么点事还要打个电话来。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啊。” 朱小荷说着就要挂电话，要不是为了庄铎，她才懒得和庄婷装什么姐妹情深，在她眼里，庄婷就是个脑筋缺根弦的傻大姐，她就从来没瞧得起过庄婷。 包括庄婷约她周日去人民公园，说有冰雕展，让她陪着去看，朱小荷都在心里好一顿抱怨，大冷天的去公园是不是傻，想挨冻还要拖着她。 不过眼下还用得着庄婷，她只得答应了下来。 一听朱小荷要挂电话，电话对面的庄婷忙一迭声的拦住了。 “你别挂电话呀，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什么事?快点说，我还有事呢。” 朱小荷极力压抑着烦躁。 “和我哥有关。” 一听说和庄铎有关，朱小荷立马来了劲头，也不着急挂电话了，态度也和缓了，连声催着庄婷快说。 “我刚听说的最新消息，我哥的分配下来了，你猜分到了哪儿?”庄婷带着神秘语气卖着关子。 “分到了哪儿?” “你还没猜呢。” 要不是隔着电话线，朱小荷真恨不得掐死她。 “猜不出，你快说吧。” 朱小荷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 “嘿嘿!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他呀……被分到了291师，就在滨城近郊，离城区一点都不远。”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挂断电话，朱小荷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这可太好了，原本她还担心庄铎毕业后会被分配到远离滨城的地方去，那她可就再难见到他了。现在知道他不会离开滨城，当然特别高兴。 其实朱小荷的追求者有不少，有过去的同学，还有现在的大学同学，但不知怎地，她一个都瞧不上，越是对她献殷勤，她就越觉得那些男生看不顺眼，个个恶俗不堪。庄铎对她从没个好脸色，甚至根本不待见她，朱小荷反而越发的放不下他。 哪怕上次庄铎已经说得很清楚，不会喜欢她，可她依然不死心。 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纸吗?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不适用了，想来想去，朱小荷还是觉得，问题就出在肖芒身上。 她恨得牙根直痒痒，怎么才能让那个小贱人离开庄铎呢? 朱小荷陷入沉思中。 第二百六十章快刀斩乱麻 周日很快就到了。 当天早上，孙爱莲愁眉苦脸的拿着一堆高数书打算去图书馆上自习。 自打肖芒告诉她，高数老师出题偏难偏冷之后，这两天她就在狂补高数，并让肖芒帮她补习了两个晚上。 临走之前，她望了望还躺在床上看的谭瑜凡，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瞧人家清闲的，早知道平时上课不熘号，认真听讲就好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自习室。” 胡玲娟也收拾好了书包，同孙爱莲一起出了门。 “肖芒，今天不跟我们一块儿去自习室了?” 临出门前，孙爱莲问道。 “今天不去了，有事要办。” 肖芒答着，生怕被孙爱莲看出什么来，都没敢抬头看她。凭孙爱莲的八卦属性，但凡被她看出点什么来，就等着被她盘问吧。 第303页 好在孙爱莲急着去复习，并没再多问就和胡玲娟一起离开了。 两人刚走，躺在床上看的谭瑜凡忽地将目光从手里的上移开，转向肖芒，看到坐在桌子边，正带着一脸傻笑专心编辫子的肖芒，她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外国里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原来是真的。 一整个早上，肖芒脸上都带着这副傻笑。从一大早起来，又是忙着往脸上涂雪花膏，又是忙着编辫子。就这辫子，都被她拆开编上拆开编上五六次了。 谭瑜凡觉得她看着都累得慌。 “编的够好了，你头髮又浓又黑，怎么编都好看。” 实在看不下去，她出声说道。 “真的么?可我觉得怎么弄都有点毛毛躁躁的。” 肖芒眨巴眨巴眼，回道。 “相信我，真的已经很好了。而且你看看几点了，约会要来不及了吧?” “啊!” 经谭瑜凡一提醒，肖芒看了看表，果然一个早上都被她磨蹭过去了。头髮就这样吧，也顾不上再弄了，她急匆匆的套上庄母给她织的红色马海毛毛衣，又套上外套。 上次穿着这件毛衣去庄铎家过元旦，庄母直夸她穿着好看，衬得皮肤更白了。 想到庄铎当时的眼神，她就觉得心里热辣辣的。 风风火火的收拾好，把织好的围巾塞进书包里，肖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问题。 谭瑜凡怎么知道她要去约会的?她可半点都没透露呀。 回头看了一眼谭瑜凡，她仍然很舒服的半躺在床上，翻着在看。时间来不及，肖芒没多问，推开寝室门走了。 昨晚她和庄铎通过电话，两个人约好今天在庄铎家见面，肖芒心里盘算着不好空着手上门，一会儿先去买点水果。如今再去庄铎家她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没有过去的坦然自在，反而很紧张，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她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径直向寝室大门冲过去，路过收发室时，刚好收发室窗口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宿管阿姨接起了电话。 不过这一切肖芒都没来得及注意。她刚出大门口，正想往公交车站走，才迈出去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肖芒!” 这道声音落在耳中，令肖芒心里一沉，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五步远的地方，盛彬正站在那里望着她微笑。 几天不见，盛彬整个人越发的瘦削，面容也更为白皙，而且是那种太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肖芒见了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复杂的感觉。 他会变成这副样子，那天发生的事一定让他非常痛苦。 不论是胳膊上的伤，还是她的那一巴掌。尽管当天晚上她真的很气愤，可后来听完谭瑜凡的解释，她又无比的后悔。那一巴掌简直是在盛彬的伤口上撒盐，太不应该了。 肖芒咬咬嘴唇，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胳膊上的伤都好了吗?” “好多了。你最近好吗?” 盛彬望着她，平静的目光后涌动着炽热的暗流。 “我挺好的。知道你的伤没事就好了。那天晚上的那个巴掌，很对不起，当时我并不……总之，请你别放在心上。” 肖芒本想脱口而出她并不知情，但生生忍住了。像盛彬这样高傲的人，一定不想别人知道他也拥有着血淋淋的过往，不想将他心底的伤口呈现人前吧。 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盛彬眼波闪烁了下，缓缓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人是我，那天晚上……是我太过分了。” 他说完这句话，两人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蓦地，盛彬开口转了话题：“对了，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有点事急着出去一趟，哦，时间快到了，我要赶快去公交车站，先不和你多说了。” 肖芒又看了眼手錶，眼看时间来不及，她得赶紧走了。 “我送你过去吧。” 盛彬忽然开口说道。 “啊?”肖芒愣了下，接着忙回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肖芒转身就想走。她实在不想再和盛彬有任何牵扯，既然无法接受那就不要给对方一丁点的错觉。 然而，盛彬却一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还是我送你吧，从这儿到站点走路还很远，我骑了自行车，送你更快些。” 这时候，肖芒才发觉盛彬身旁不远处，停放着一辆自行车。她认出来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撞伤她的那一辆。那时脚踝受伤的她，就是由盛彬骑着这辆自行车送到食堂，及时赶到解决了纠纷的。那次盛彬还帮了她一个大忙。 隔了几个月，再看到这辆自行车，肖芒却觉得心情很复杂。谁能想到，原本不过是校园内的一次偶遇，以为从此再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之后的牵绊会越来越深。 无法接受的感情，就得快刀斩乱麻，这样对两人都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逛公园 “真的不用了，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对我来说不算太远。” 肖芒淡淡说着，就打算绕开盛彬。 “肖芒!” 第304页 盛彬却提高音量喊住了她，同时勐地拉住了她的右臂。 “盛彬你干嘛?快放手!” 肖芒涨红了脸，拼命的想挣脱开他的钳制。虽然周日的上午校园里学生并不多，但寝室门口的路上来来往往人并不少，他俩的纠缠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两个都是m大的名人，更是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盛彬你快放手，好多人都在看，明天又会有各种风言风语传出来的。” “你就一定要跟我撇开关系吗?送送你都不行吗?” 盛彬却对肖芒的话完全置若罔闻，只自顾自的问着。他的目光炽烈的让肖芒觉得心惊。 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下定了决心，肖芒决然的说道：“我最后再说一次，盛彬，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其实我……我已经有……” “够了!”盛彬突然低声喝道，同时放开了扯着肖芒胳膊的手，“不是说来不及了吗?你快走吧。” 说完这句，盛彬再没给肖芒说话的机会，转身上了自行车飞快骑走了。 “哎!”肖芒傻眼了，这人走得也太快，她话还没说完呢。 无奈地看着盛彬骑车远去的背影，肖芒苦笑了下，接着打起精神往公交车站走去。 她才走了几步就发现周围的不对劲，好几名学生都驻足在旁望着她，手里还指指点点的嘀咕着什么。 嘀咕什么她不用想都知道。 明天一定会谣言四起的，原本想和盛彬撇清关系，她却无力的发现有些事情怎么往越描越黑的方向发展。 原本雀跃期待约会的心情都沉重了几分，肖芒不再理会周围学生的指点，挺直背嵴抬头往前走去。 别人的嘴她堵不住，她唯有做好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担心的。 接下来，肖芒先去了市场，买了两样水果，拎着去了庄铎家。 到了庄铎家，敲响院门，没多久就有脚步声传来，吱嘎一声院门打开，门后露出庄铎微笑的英俊面庞。 不过几天没见，两人却觉得隔了有一个月那么长。 看到肖芒冻得通红的脸，庄铎心疼地伸手贴在她的脸上。 “脸上好冰，冻坏了吧，快进来。” 他接过肖芒手里的水果，将她让进了屋里。进了屋，庄父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招唿肖芒。 原本紧张的心情在进了屋子后，反而平静下来。肖芒和庄父打过招唿后，左右看看都没看到庄母的身影，不由奇怪道：“大娘呢?” “我妈在厨房准备午饭呢。” 庄铎在一旁说道。 “我去帮忙吧。”肖芒说着挽上袖子就要去厨房帮忙，结果被庄铎一把按住。 “她说了，今天绝对不让你下厨了。” “可大娘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肖芒还是担心庄母会累着。 “放心吧，今天就咱们几个人，不用做太多菜她能忙得过来的。” 庄铎强行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肖芒见他说得坚决，也就不再坚持要求去帮忙了。 不多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做好端上饭桌，庄母热情的招唿肖芒上桌吃饭。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起来。 庄铎坐在肖芒身边，不断的往她碗里夹着菜，没多大工夫，肖芒就哭笑不得的发现，她的碗里已经堆得高高的全是菜了。 “多吃点，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庄铎还在边夹菜边说着。 “足够了，再多我吃不了。” 肖芒赶快阻止他继续夹菜的动作，同时脸上烧得不行。 狠狠瞪了庄铎一眼，肖芒心里道，这个笨蛋，做得这么明显让她多难为情，不知道大爷大娘心里该怎么想呢。 庄母和庄父这时候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乐呵呵的，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笨儿子这是终于把人家姑娘给拐到手了吗?竟然不告诉他俩，回头非得好好问问他不可。 老两口心里高兴，不由得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完了饭，一听庄铎说两人要出去，庄母忙不迭的将他们推出门外，连肖芒要帮她收拾桌子都没让。 被强行推出院门，庄铎和肖芒站在门外，对视了半晌，忽地同时笑了起来。 肖芒忽地想到一事，笑容褪下，气唿唿地问道：“笨蛋，干嘛给我夹那么多菜，生怕大爷大娘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你已经和他们说了……说了咱们的事?” “还没。”庄铎唇角含笑说道。 肖芒舒了一口气，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希望庄铎能晚点再告诉他父母。 “反正估计不说他们也猜到了。” 紧接着庄铎又促狭的来了一句，刚舒口气的肖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双漂亮的杏眼直直瞪着庄铎，水汪汪的眼神含幽带怨，看得庄铎心头火热，一股燥热感自体内窜起。 强自压下体内的火热，庄铎伸手握住了肖芒的手，牵着她往人民公园走去。 人民公园离庄铎家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手被庄铎攥在手心里，温热的感觉让肖芒觉得整个身体都热乎乎的，似乎寒冷的天气都变得和曦温暖了起来 第305页 这个年代的公园还不是免费开放的，大门处设有售票处，有人坐在里面卖票。 公园的门票是两角钱，庄铎拿了钱去买票。见他主动去买票，肖芒也没和他客气，反正都是自己男朋友了，钱数又不多，就让他花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结婚好不好 买完票两人进了公园，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肖芒第一次进滨城市人民公园，公园内处处都覆盖着白雪，硕大的烟碧湖被冻得结结实实，湖面被人开闢出一块的场地，有不少人在场地里滑冰，相比起旁边的小径，湖面上热闹得很。 不论什么年代都有人爱好这种运动，肖芒如是想着。 两人牵着手，沿着烟碧湖慢慢散着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是这样静静散步，都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肖芒忽地记起来，织好的围巾还在包里，差点忘了送给某人。 “我有东西要送你。”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围巾，一抖后展开，接着踮起脚将围巾围到了庄铎的脖颈上系好。 灰色的围巾，因为用了上好的毛线织成，质地看起来特别高档，款式也绝对不同于市面上的普通围巾。 “这是我织的第一条围巾，织了好久的。” 肖芒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生怕庄铎会嫌弃她的手艺，又忙补了一句：“因为第一次织，肯定有很多不足，你凑合着戴吧。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再给你织新的。” 看着她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害羞而红彤彤的小脸，庄铎只觉得胸腔里仿佛塞进了一团跃动的火苗，烧得他整颗心滚烫滚烫的。 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女人，居然在临近期末最忙的时期，还惦记着给他织一条围巾，最重要的是，这是她亲手织的第一条围巾。围巾戴在脖子上，异常暖和，也异常舒适。 “我很喜欢。”庄铎一俯身凑近到肖芒耳旁，低声说道，暗哑磁性的声音听得肖芒一阵心神荡漾。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抹红唇已经被深深吻住，庄铎湿润温热的唇贴着她的唇辗转吮吸起来。 肖芒霎时觉得头部炸裂般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良久，一个悠长的吻才结束。肖芒被吻得七晕八素，差点喘不过气来。 等缓过神来，她才勐然惊觉两人此刻正置身于公园内，而且是大白天，虽然路上行人不多，但旁边就是烟碧湖，湖面上可还有不少人正在滑冰呢。 天哪!肖芒不由抬起双手捂住了脸，怎么办，被人看到了可怎么是好? “放心，没人会看到的。” 仿佛看透她心思般，庄铎又沉声在她耳旁说道，他眼中还带着尚未退散的浓重欲望。 肖芒左右看看，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被庄铎带着拐到了公园小径旁的一座假山后面。 周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肖芒这才安下心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整个人都偎进了庄铎怀里。 既然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她也就放任自己尽情享受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思想上肖芒根本不同于八十年代初保守的姑娘们，其实她是很放的开的。只是毕竟身处这个年代，她还是得顾及到周围人的目光，太过惊世骇俗的行为她还是不敢做的。但既然只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她也就不必顾忌太多，可以任自己心意而为了。 偎在庄铎怀里静静听了会儿他的心跳，砰砰砰心跳的极快且有力。肖芒嘴角浮现点小得意，手一伸挑逗般的按住了庄铎的胸膛上。 学着他上次在电影院里的样子，肖芒按了几秒后，凑近庄铎轻声道：“怎么心跳那么快?做了什么坏事了?” 女人身上的馨香气息随着吐气吹拂向庄铎鼻端，他剎时双眸一暗，一股滚烫的欲望自下腹部窜起。 身体利落的旋转，他稳稳地抱着肖芒转身将她压在假山上。 此刻，肖芒已经看到庄铎眼中浓烈的情绪，明明知道对方已处于一触即燃的地步，她仍不怕死地火上浇油，伸出双臂环住了庄铎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嗓子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做了什么坏事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沙哑性感，令庄铎的目光暗了又暗。 庄铎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愈发幽深，他俯身再次吻住肖芒，含住她柔嫩的唇瓣，将舌探入她的口腔肆意掠夺着。 这感觉太过美好，肖芒觉得瞬间大脑又是一片空白，等她抽回神智时，庄铎的嘴唇已经沿着她的脸颊向下滑去。火烫不断的落下，一直蔓延到脖颈处。 酥麻的感觉顺着亲吻落下的位置火速传遍全身，肖芒终于忍耐不住小声呻吟了一声，这细小的呻吟声瞬间令庄铎惊醒。 身体一瞬间僵硬住，接着他望向肖芒白皙脖颈上的点点红痕，一张俊脸霎时被红晕染透。 “抱歉，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眼看朝思暮想的心爱女人就在眼前，他哪里忍耐的住。能控制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他使出了最大的自制力。 好想赶紧把眼前漂亮的小女人娶回家，到时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庄铎目光灼灼的看向肖芒，满眼都是紧张与期待。 第306页 一听到结婚二字，刚刚还火热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下意识的避开了庄铎的目光。 其实听到庄铎这句话，肖芒是极其欣喜的。可她忘不掉，她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亲生父母擅自强加给她的婚约。在她还没有解除婚约之前，又怎么敢答应庄铎的求婚。 身为军事大学的优秀学员，庄铎自然有着绝佳的侦查能力，肖芒一点点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察觉到肖芒突然间的失落不安，以及迴避躲闪的眼神，庄铎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第二百六十三章我只认定你一个 “庄铎，这件事我们回头再商量好吗?我觉得……我现在年纪还太小，再说又刚上大学，好多事都才开始起步，所以……结婚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肖芒狠狠心，一口气将话说完，刻意忽略掉了庄铎眼中逐渐冷寂下去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这一套说辞其实漏洞百出，想骗过庄铎根本不可能。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恢復高考才没几年，好多人都是结婚甚至有了孩子后，再重新考取的大学，包括肖芒所在的食品班就有好几名同学早就结婚了，所以这时候在大学里结婚根本就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年纪小倒是真的，过了年她才满十八岁，再有两年才到二十周岁这个法定结婚年龄。 可她太心虚了，哪怕知道有这个充分的理由，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目光已然出卖了一切。 越在乎，越笨拙，面对着庄铎，肖芒完全拿不出在面对其他人与事时惯有的果断与决然。 她太在乎他了，宁可被他误解，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老家有婚约的事，她不想让自己在庄铎面前有一点点的瑕疵。婚约的事她会很快处理好，人渣何文明永远不要再想破坏她的幸福。况且，她也不想庄铎为此受到任何影响。 沉默，良久的沉默。 忽地，庄铎轻声低笑了一声，伸手抬起了肖芒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 “对，你说得没错。你还不到结婚年龄呢，是我太心急了，考虑的不够周祥。” 他眼里带着笑意，可肖芒却看出那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她甚至感到了他这声轻笑后隐藏的怒意。 庄铎在生气，肖芒很确信这一点。 她顿时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明明知道迴避问题肯定会让他生气，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他真生气了肖芒又顿时觉得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要告诉他实话吗?和他说自己在老家由父母做主给订了婚。 可他马上就要去部队了，这种关键时刻真的要让他知道婚约的事吗? 可是不说，就让他这么生气下去吗? 肖芒脑子里纠结成一团，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庄铎蓦地松开手，放开了她。 “走吧。听说前面还有冰雕展，我们去看看。” 庄铎说着，大步走在了前面。 一点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肖芒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机会。此刻的她，又如同前世一般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起来。又或者，这才是原本的她，只不过在面对敌手、面对困境重重的生活时，她迫使自己变得强大。 但在最爱的人面前，她又被打回了原形。 肖芒看着庄铎的背影，半天都迈不开步子。庄铎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来，忙停住了脚步，回头朝她看过来。 见肖芒微张着嘴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他几不可闻的嘆了口气，几个大步走了回去，伸手将肖芒轻轻揽在怀里。 还是捨不得对她动气。 就算明知道她刚才那一番话根本言不由衷，就算刚刚那一刻他整颗心都如坠冰窟，但还是捨不得。 肖芒将头抵在庄铎胸口上，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双臂伸出，她紧紧回抱住他。 “庄铎，其实……” 肖芒咬着唇，话说了半截，还是说不下去。虽然想说出真相，可潜意识里又知道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 不想让他在即将要去作战部队的前夕，还因为她的事而分心。 “别说了。” 庄铎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我明白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可不管你要我等多久，一年也好，两年也罢，甚至更久，我都会等下去。我这辈子都只认定你一个，永不更改。” 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肖芒耳边，说出令人无法不动容的誓言。 肖芒再也忍不住，微热的眼眶里泪水肆意滚落，打湿了庄铎衣服的前襟。自接到肖萱来信后，一直隐忍着的委屈不甘与痛苦，全部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看着耸动肩膀在自己胸前抽噎着的肖芒，庄铎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疼惜之色，同时漆黑的眼眸又幽暗了几分。肖芒绝对对他隐瞒了很严重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对她十分不利。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不愿意说，没有关系，他会查出来的。他决不允许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肖芒又哭了一阵子才停下，知道自己今天严重失态了，她感到极其的难为情。把头抬起来，看到庄铎胸前洇湿了一大片，她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的……” 庄铎宠溺的抬起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肖芒强忍住笑，从包里拿出手绢来帮他擦衣服。 第307页 接下来，庄铎很贴心的没再问任何问题，肖芒哭过一场后，压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般，手挽着手往冰雕区走去，再也没提起刚才的话题。 朱小荷站在庄婷身边，看着庄婷飞奔到熊猫形状的冰雕前一顿大唿小叫，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土包子，这么丑的冰雕都能看得那么起劲，要是看到真正的熊猫，她还不得乐疯过去。 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一个破冰雕展有什么好看的。这时候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个觉有多好，非得要陪她来公园，冻死个人了。 朱小荷又连翻好几个大白眼。此刻的她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戴着毛线帽，脸上捂着口罩，不熟悉她衣服的人根本都认不出来是她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遇到二流子 “小荷，快来看呀，这还有一个孙悟空呢?” 不远处传来庄婷兴奋的大叫声。 丢死人了，朱小荷不着痕迹的往远处走开几步，刻意与庄婷拉开距离，转想当做不认识她。 旁边的小孩子都没你那么傻乐好吗，缺心眼儿的傢伙。朱小荷在心里不断腹诽着。 庄婷围着一座座冰雕看得起劲，朱小荷却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只远远跟着她，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扫着，边扫边想着心事。 中午出门后的一幕始终萦绕在她脑中，让她心烦意乱。 朱小荷和庄婷约好，两人在人民公园门口见面，吃过午饭，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就出门了。 刚走出胡同口没多久，她就被二流子许天给拦住了。 这个许天是朱小荷家的老邻居，比朱小荷大了几岁，两个人自小就认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自打初中毕业，许天就不再念书了，但也不正经去工作，成天混迹在各个胡同里，还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整日里一块儿偷鸡摸狗的赚点小钱，把进派出所当是家常便饭。 总之这个许天就是大家眼里不务正业的小混子，胡同附近的家长都拿他当教育自家孩子的反面教材， 朱长茂和妻子高红再三叮嘱过朱小荷，叫她离许天远一点，不许搭理这种不正经的二流子。朱小荷在这件事上倒是十分听从爸妈的话，对许天根本就不理不睬，连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奈何这个许天就喜欢来招惹她，没事就拦着她在胡同口说话，这让朱小荷觉得很烦，可真惹怒许天她又不敢，她害怕呀，毕竟对方可是小混混，谁知道把他惹急眼了能做出什么来。 这天刚走到胡同口，朱小荷远远的瞧见许天在胡同口杵着，她心里立马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好。有心绕着他走，可明显许天已经看到她，向她走了过来。 “朱小荷!” 许天叫道，听声音似乎心情很不错。 但朱小荷哪有心思去在意这个，她现在心情可不好得很。她低着头就想从许天旁边熘过去，却被许天一伸长胳膊给挡了回来。 “朱小荷，你没听见我叫你呀。” 许天不满地说道。 朱小荷无奈，只得停下来，但眼睛根本没瞅他，完全没给他好脸色。 “有话快点说吧，我还赶时间。” “赶时间?你要做什么去?和谁一起去?” 许天脸色不善的盯着她问道。 “我……我和同学约好去公园玩。”朱小荷有心不想告诉他，可抬头一看许天黑着一张脸盯着她看，那架势好像随时要上来打人，朱小荷立刻就怂了，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这跟你有关系吗?朱小荷心里怨气极大，奈何她敢怒不敢言。 “女同学。”朱小荷无奈答道。 一听她这话，许天脸色立刻就好看了起来，不仅脸色好，甚至还想伸手过来搂朱小荷，吓得她一个激灵躲出了老远。 许天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可被小混混看上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朱小荷为此不知恼了多少回。平时面对许天的言语挑逗，她就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许天今天居然胆子大的没边竟敢对她动手动脚，朱小荷脸一沉，心里快要气炸了。 她生气许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仅长得不怎么样，还是个二流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也敢来追求她，谁给他的胆子。 朱小荷飞快躲开，许天也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嬉皮笑脸起来。 “朱小荷，搂一下怕什么，干嘛躲那么远。” “呸!臭流氓!”朱小荷这回真忍不了了，眼睛一瞪，朝他狠狠啐了一口，“许天，你把我当什么人，你再敢动手动脚，回头我就告诉我爸，让他来收拾你。” “回家告状?你尽管去。”许天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倚着墙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你……”朱小荷真气坏了，可说了一个字后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平时的尖牙利嘴在面对像许天这种真正的流氓时，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再说，朱小荷也知道，她如果真回家告诉她爸，虽说她爸肯定会想办法教训许天一顿，可像许天这样拿派出所当自个儿家一样，三天两头走一遭的傢伙，普通的教训对他根本没用，过后惹急了他说不定还会狠狠报復回来。 朱小荷不傻，她虽然不想搭理许天，但也不想真的和他撕破脸。说白了，她骨子里还是害怕。 第308页 “许天，你到底想做什么?”朱小荷气急败坏的问。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当然是想你做我女朋友。”许天腆着脸，毫无羞耻心的说着。 被许天的无耻给惊呆了，朱小荷涨红着脸，因为愤怒也忘了害怕：“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我绝不会做你女朋友的!” 极大的愤怒下朱小荷说话也硬气了起来，扯着嗓子喝斥道。 她话音落下，许天一张脸立刻黑了下来：“朱小荷，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还就认定你是我女朋友了。这女朋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许天不要脸的说着。 朱小荷简直要被气疯了，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个穷鬼凭什么让我做你女朋友!你也配!” 一句话说完，整个胡同里顿时都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 许天的脸黑沉的吓人，一双不大的眼睛此刻恶狠狠的瞪着朱小荷。 朱小荷把话说完，也后悔了，这下她把许天真给惹恼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脑子烧短路了 “我……我……我的意思是……” 被许天恶狠狠的目光给吓得心里发抖，朱小荷很没出息的先软了下来，她嘴唇翕动着想说点什么让许天消消气，结果一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朱小荷，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许天咬牙撂下这句话，再也没多说其他，阴森的双眼又在朱小荷身上扫视了一圈后，转身大步走开了。 朱小荷，既然你看不起我，那么你等着，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跪下来求着跟我在一起。 许天彻底被朱小荷给激怒了，他心里发着狠，赌着誓离开。 许天一走，朱小荷才慢慢缓过气来，她眼一横，冲着许天离开的方向恨恨啐了一口。 呸!一个二流子、臭流氓，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居然也敢觊觎她，实在是可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虽然许天扔下最后一句话时，那模样着实兇狠，当时让朱小荷胆寒，但只要人走了，不再有威胁，朱小荷也就不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一想到被这种臭流氓喜欢，她还是觉得脸上无光，打心底里感到耻辱，又臭流氓小混子的骂了十七八遍，才算稍稍消了点气。 不过饶是如此，一直等她到达人民公园和庄婷会和，两人前去看冰雕展时，朱小荷心里这股气还是没下去，想起来就闹心。 她双手环胸心里生着气，双眼则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着。 忽地，远处一座长城形状的冰雕后面，两个人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朱小荷心里那点烦恼立刻一扫而光，她揉揉眼睛，定神向那个方向看过去。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他俩，朱小荷还不愿意相信，立刻大喊一声，把庄婷叫了过来。 “庄婷，快来看，对面那两个人是不是庄铎哥和小贱人肖芒?” “不能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庄婷正看冰雕看得高兴，突然被朱小荷打断她满心的不情不愿。 庄婷嘟囔着，向朱小荷所指的方向瞥了过去。一看之下，她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还真是他们两个!” 得到庄婷的确认，朱小荷差点气炸了，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你个肖芒，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把庄铎哥叫出来陪你逛公园，你个小贱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庄婷，走，我们跟上去。” 朱小荷一扯庄婷的胳膊，拉着她向庄铎和肖芒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两个人借着冰雕的遮挡，慢慢向前挪了过去。 一直挪到能很清楚看到庄铎和肖芒的位置，她俩才停了下来。 朱小荷气唿唿的朝庄铎二人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上时，她心里嫉妒得简直没法说，怒火翻滚涌上，发泄般的她一抬手狠狠砸向身边的冰雕。 “哎呦!” 一声惨叫，朱小荷抱着手疼得直跳脚，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荷，你疯了?没事砸冰雕玩，你不嫌手疼?” 庄婷跟看白痴似的白了朱小荷一眼。 发觉自己居然被一向看不起的庄婷给嘲讽了，朱小荷心里那个气呀，她拼命忍住了疼，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强迫自己恢復正常。 “我乐意，喜欢砸着玩，要你管!” 朱小荷把话怼了回去。庄婷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朱小荷又仔细往庄铎身上看去，一段时间不见，庄铎哥好像更帅气了呢。他脖子上还围着围巾，看颜色就是自己买的那条，朱小荷顿时心花怒放，美得简直鼻子冒泡。 就是站在旁边的肖芒太刺眼太刺眼，如果换成是她，那一切就完美了。 等等! 朱小荷目光勐然落在围巾上，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庄铎哥脖子上的围巾，颜色的确是和她买的一样，可待仔细看去，她才惊觉款式完全对不上，根本不是她送给他的那一条。 这是怎么回事? 朱小荷急眼了，一着急伸手把庄婷拽了过来，按着她的头问道：“庄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庄铎哥脖子上的围巾根本不是我送他的那一条?” 见她提起这事，庄婷心虚得厉害。 第309页 朱小荷买的围巾，元旦时庄铎根本就没收，后来庄婷原本想拿去还给她，可庄德强在大哥家受了刺激，眼馋肖芒送给庄父的棉皮帽，因此当庄婷拿了围巾想还的时候，庄德强就没让，围巾质量好又是人民百货的牌子货，庄德强哪里肯让到手的东西再飞出去。 他很坦然的把围巾收归了己有。反正是男款的，谁戴都是戴，再说自己是庄铎二叔，以后朱小荷要是和庄铎真成了，那也得开口叫他一声二叔。收未来的侄媳妇一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就这样，朱小荷的围巾被庄德强给拿走了，庄婷不敢实话告诉朱小荷，就编了个瞎话，跟她说庄铎收下围巾了。其实这几天她也一直提心弔胆，生怕被朱小荷看出端倪来。 现在眼看朱小荷眼尖的瞧出了不对劲，谎言就要被戳穿，情急下庄婷一向不大灵光的脑子急速运转起来，试图找个好藉口矇混过去。 “我哥也不能天天只围一条围巾，他肯定刚换下来。再说你送的围巾那么好，他也不捨得戴不是。” 庄婷硬着头皮圆着谎。 朱小荷想想也是，但转念又一想，不对，庄铎脖子上这条围巾不会是那个小贱人肖芒送的吧? 一想及此，朱小荷心里一股火腾地又升了起来。 “该死的肖芒，怎么哪儿都有你!我绝对饶不了你!” 火一上头，朱小荷脑子立刻被烧得短了路，她不管不顾的从藏身的冰雕后头跑了出去，直直向庄铎和肖芒两人冲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绝不会手软 朱小荷刚迈开步子冲出去，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棉袄领子。 猝不及防下被大力拉扯住，朱小荷一时间重心不稳，脚下又刚好踩到了冰，只听扑通一声，她整个人后脑勺朝下摔倒在雪地上，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呀，小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摔疼啊?” 庄婷焦急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上，朱小荷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好端端的来拉扯她干嘛? 半是被气的半是被摔的，朱小荷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外加上她又穿得跟个球一样，半天也爬不起来。 最后在庄婷的连拖带拽下，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勉强站起。 朱小荷一站起来，大口唿吸了好几下，才觉得胸口憋住的那团气终于缓了过来。她一缓过神，立刻对庄婷怒目而视，如果目光有实质估计能把庄婷身上烧出无数个大洞来。 “庄婷你傻呀?干嘛要拉住我?要不是你拉我，我能摔这一跤吗?” 朱小荷尖着嗓子吼道。 庄婷委屈的瘪着嘴，看那架势快哭了。 “我刚才不是和你道过歉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那我真是拜託你了，以后少做点为了我的事，你瞧瞧把我摔的!” 朱小荷越说越来气。 眼看庄婷鼻头和眼睛越来越红，真有要哭的预兆，朱小荷更来气了。 “被摔的是我，疼得也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被她这么一说，庄婷立刻揉了揉已经开始发红的鼻子，硬生生把眼泪给忍了回去。 “小荷，你别怪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突然你就这么冲上去，又能怎么样呢?我哥他现在明显被那个狐狸精给弄得五迷三道的，就算你现在去了也没用。倒不如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下去庄铎哥就彻底要被肖芒给骗到手了!” 朱小荷气急败坏地说道。 “小荷你想啊，没多久就要放寒假了，到时肖芒肯定得回老家平海去，那时我哥还在滨城，你也在滨城，你不就有机会可以去找我哥培养感情了。” 庄婷一番话说完，朱小荷定定的看了她好半天，忽地幽幽冒出一句：“庄婷，我发现你今天智商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庄婷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过了一会儿品着朱小荷的话，想着想着煳涂了，她这是在夸自己吗?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呢。 朱小荷经过这番折腾，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她的确是太莽撞了，只凭着头脑一热就想冲上去，可冲上去她又能做什么呢?庄铎哥已经明确和她说过，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去无非是自取其辱。 况且肖芒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不只一次了，次次她都在肖芒手上吃亏，最可怕的是上回在m大食堂，不仅在庄铎哥面前当众丢人，而且还被肖芒狠狠扇了一耳光。 那火辣刺痛的感觉，到现在她也难以忘掉，每次一想起她就恨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把肖芒撕碎了。 不过朱小荷也知道，虽然她很想报仇，但绝对不能急于一时，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受到的耻辱全部都还给肖芒，不，不仅要还，还要加倍的奉还。 想到此，朱小荷娇美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漂亮的眼睛中也冒出阵阵寒气。 肖芒，你等着! 等你放寒假回家，庄铎哥就再也不是你的了。 朱小荷有信心，她发誓要用一个寒假的努力，拼尽全部力气去把庄铎抢过来。 不过一想到刚才看到庄铎拉着肖芒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那一幕，朱小荷瞬间心底又沉郁起来。她转头朝看到两人的方向又看了过去，不过这回她什么都没看到。 第310页 就在刚才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庄铎和肖芒两人已经离开了那里，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朱小荷郁闷的很，再也没了看冰雕展的心情，硬拉着还没玩够的庄婷，气哼哼的离开了人民公园。 就在她们两个离开公园后不大一会儿，庄铎和肖芒两人也随后走出了公园。 天气毕竟还是太冷，看到肖芒冻得发红的脸蛋庄铎心疼的很，便提议早点送她回学校。 肖芒只让他把自己送到了校门口，她现在在学校里太有名，若是两人一路在校园里走过去，明天风言风语会立刻传得满天飞。她自己的私生活，不想给人拿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眼看庄铎转身就要走，肖芒忽地心里一动，扯住了他的袖子。就在庄铎转过头不明所以时，肖芒快速上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口亲完，肖芒羞红了脸，朝着他摆摆手，接着转身飞奔向校门口，独留下庄铎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感受着脸上残留的余温，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勐地，庄铎感到背后一丝异样，他迅速转回身朝后看去，然而什么都没看到。但身为职业军人的专业素养，让他时刻都保持的超高的警惕性，他很肯定刚才一定有人躲在某处窥视着自己。 庄铎抿紧嘴唇，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的确没有任何人后，他才迈开大步离开了。 隐蔽在角落里的盛彬眼望庄铎离开，眸光闪了闪。不愧是被姚文军特意要到291师的尖子生，反侦察技能着实不错，若不是他也受过相关训练，刚才那一下就被察觉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盛彬俊美的脸庞异常冷峻，原本就清冷的目光愈发寒意逼人，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 肖芒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将她抢走。 凡是意图抢走肖芒的人，他都绝不会手软。 第二百六十七章专利局受冷遇 肖芒回到寝室，孙爱莲和胡玲娟都没在，估计还在自习室疯狂复习呢。谭瑜凡正在睡觉，被肖芒推动屋门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煳煳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抱歉，吵到你了。” 肖芒不好意思的说。 谭瑜凡转头看了一眼表，接着说道：“没关系，我也睡了一个多小时，该起来去自习了。” 突然谭瑜凡的目光落在肖芒身上，几秒钟后才移开。肖芒发觉她转开的目光极为不自然，心里很是奇怪。 等肖芒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涂雪花膏时，她才惊觉谭瑜凡刚才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天啊，她竟然忘了，今天穿的红色马海毛毛衣是圆领的，一脱下棉袄后整个脖子都暴露在外，脖子上的吻痕到现在还没完全褪去，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红痕，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特别醒目。 要死了，要死了，全被谭瑜凡给看到了。 肖芒整张脸瞬间烫的简直快冒蒸汽了。她低垂着头火速跑到衣柜前，翻找出一件高领毛衣换下马海毛毛衣，把脖子整个挡住这才放下心。 但脸上的火烫半天都下不去。 谭瑜凡倒跟没事人一样，除了那几秒钟的不自然外，再也没就此事表现出任何异常，肖芒万分感激谭瑜凡的体贴，也庆幸此刻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否则自己今天可就糗大了。 “对了，肖芒，我二哥今天给我来电话了。” 就在肖芒忙活着换衣服，给自己脸颊降温的时候，谭瑜凡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股喜悦。 听到她的语气，肖芒认定她一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自己，不觉将心提了起来，凝目望向她。 果不其然，谭瑜凡脸上带笑接着说道：“我二哥说了，庄铎被分到我大哥带的3团，你就放心吧。” “你大哥的团?” 肖芒原本就水亮的一双眼睛此刻更是亮的发光。 谭瑜凡点了点头：“还没正式公布，不过我二哥打听到的，准没错。” 肖芒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顿时舒了口气。上次在谭家见过谭柏光后，她对谭瑜凡的这位大哥印象很好，单从外表就能看出他是一名正直铁血的军人。庄铎能进他的团，肖芒感到很放心，先前的种种担心也都立时烟消云散。 期末考试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寝室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孙爱莲唉唉的嘆气声，她常抱怨，和三个学霸一个寝室压力也太大了。 不过也好在和三个学霸同寝，她才能每科考试前都能抓一个来给她补课。 肖芒摈除一切杂念，全力以赴的准备每科考试。倒数第二科考试结束后，她翻看着日历，才勐然惊觉距离自己去申请食品配方专利的日子，早就过了十个工作日了，可直到现在专利局那边也没半点消息。 她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当时工作人员说得清清楚楚，最多十个工作日肯定能给消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呢?是专利申请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吗? 最后一科考试在三天后，肖芒决定明天上午就去专利局问个清楚。 这天晚上肖芒睡得都不大安稳，做了整宿的梦。外面的天才擦亮，她就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一夜究竟都做了什么梦也全都忘了。 其他三人都还没起来，怕吵醒她们，肖芒下床轻手轻脚的将自己收拾利索，拿起书本先去了自习室。看了一早上书，到点后她去食堂吃了早饭，就出发前往专利局。 第311页 她时间掐得很准，到达专利局时正好也到了上班时间。因为刚刚上班，专利局所在的楼里一派冷清，没几个人。 肖芒轻车熟路的走向负责专利申请的那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的还是上回接待她的那位名叫小张的工作人员。 肖芒一进办公室，小张正拿着抹布在擦办公桌，听见门口的响动回过身来，在看到肖芒的一刻他眼神微有停顿，接着就又转过身继续擦起桌子，并没有理会肖芒。 见对方没搭理自己，肖芒心底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上回来时这位小张同志很热情的，和现在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同志，您好!” 对方不说话，那就她先开口。 “哦，您好!有什么事吗?” 小张终于擦完了办公桌，将抹布收起来，坐到桌子后面，脸上的神色明显不正常。 肖芒心里奇怪的感觉愈发明显。 “同志，半个月前我曾来申请过食品配方专利，当时您告诉我最迟十个工作日就能批下来，可现在早就过了十个工作日了，一直没得到消息，所以来问问。” 肖芒微笑着，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缓。 “哦，是吗?”小张翻眼睛看了她一眼，接着眼皮又耸拉了下去，“每天接待的人太多，我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你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具体哪天来申请的。” 心里咯噔一声，肖芒眉头微蹙。 不对头，太不对头了。 眼前这位小张同志，很明显城府并不深，不善说谎。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她一走进门口，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已经明明白白说明了他根本没忘记她，也没忘记她申请专利的事。 可现在又故意说不记得这件事，而且刻意态度很冷淡，这就说明事情肯定有了变化，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专利申请这件事一定是出了岔子。 肖芒打起精神，走上前把申请时间和专利名字都告诉了小张。 第二百六十八章小张透露的信息 小张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一厚沓文件，最后眼皮一抬说道：“没有你的，可能我们处长还没批覆呢。你回去接着等吧，有消息了电话通知你。” 说完他就开始着手做自己的工作，再没理会肖芒，完全当她不存在。 上次来申请专利时，肖芒对眼前这位小张同志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老实随和的一个人，他不认识自己，两人也无冤无仇，怎么隔了半个月，他的态度就能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肖芒冷静了下，并没有听信小张的话，直接回去等。 她知道就凭小张的态度，哪怕她真回去等了也什么都等不到的。今天她必须问个明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的专利申请没有被批覆。 想到此，她一步迈上前，语气放得更为和缓。 “同志，我还想多问两句，既然专利申请超时了，是不是我的申请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修改或者其他原因，还麻烦您能告诉我一下。” “我们有保密规定的，不能随便说话。总之你就回去等吧。” 保密规定? 自己问的这件事和保密规定八竿子打不着，看来这位小张同志真的把她当做初入江湖的年轻新手，想拿这种话来吓退她。可惜这话对别的十七岁女生或许好使，可在她这儿，根本没用，不要想蒙住她。 “同志，您看我还是个学生，为了申请专利这件事最近吃不好睡不好，那几个食品配方也都是我辛苦实验才研发出来的，真的耗费了我很多心血，如果不能成功申请，实在是太可惜了。况且现在食品行业品种单一，我手头的这几款食品配方正是整个行业都急需的，您看……能不能帮帮忙?” 肖芒拿出演话剧的表演天分，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她把自己给说的真有点难过了，眼眶泛红，眼泪含在眼眶里，打着转的快要落下。 自重生来，肖芒还是第一次拿出服软做小的姿态，可她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经歷过前世在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肖芒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做成一番事业，就必须能屈能伸，而且要对症下药。眼前的小张同志，虽然可以做出冷漠的态度，但肖芒通过上回的接触很清楚他的本性并不坏，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或者受到什么压力，他才刻意这样对待自己。 现在只有拿出委屈软弱的模样来，才能打动对方了。 果然，小张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的纠结，最后挣扎了半天，他嘆了口气，模模煳煳的说道：“这事吧，原本挺顺利的，可后来不知怎地，上面给压下来了。我也很为难，我就是个小科员根本做不了主。所以你也别再来找我了，还是回去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说完这番话，小张朝着肖芒一摊手，又无奈的嘆了口气，接着低头又开始忙活手里的工作，再没看肖芒一眼。 但有这几句就够了，肖芒已经很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原来如此，是被上面的领导给压下来了，而且听小张的意思，她的申报材料一点问题都没有，对方是故意压下来的。这就奇怪了，她跟专利局的人根本都不认识，怎么会有哪个领导盯上她的专利呢? 莫非，和红旗食品厂有关? 毕竟下学期的校办罐头厂厂长竞聘，红旗食品厂肯定会派人来参加，到时他们就是对手。会不会是对方听说了她申请专利这件事，故意找人给她制造困难，不想让她稳稳噹噹的将专利申请成功，藉此来打乱她的竞聘计划。 第312页 如果专利申请不上，的确会影响她的竞聘效果，因为这也是她到时想要打出的一张底牌。 既然小张已经把他能说的都告诉自己了，肖芒也不想再难为他。虽然她这时候心情简直低落到极点，但还是强迫自己稳定情绪和小张道谢。 “谢谢你。” 道过谢后，肖芒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假装在低头忙活手中工作的小张，在听到肖芒离开的脚步后，抬起头望着门口静静出了一会儿神。 这名叫做肖芒的女生还真是出人意料，完全没有想像中的慌乱，淡定的简直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再想想她递上来要申请专利的那几个配方，小张很确信假以时日，这个女生必定能在食品行业做出一番事业来。 可惜了，怎么就得罪了那个小心眼的人。他有心想帮她，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刚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已经超出了他能说的范畴。自己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就看那个女生的本事了。 肖芒离开专利局，走在马路上，之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这回终于忍不住全部落了下来。她拼命擦着眼泪，可泪水却好像取之不尽般，越擦越多。 最后，肖芒索性找了个角落，放任自己痛哭了一场。 哭吧，哭完这一次，她会让自己更为坚强的站立起来。她当然没有那么天真，会以为自己的创业之路会一帆风顺，波澜不惊。只要是创业，就会时时刻刻充满荆棘与岔路，前世她不过只是开了家面食店，就已然经歷过许多波折，这一世她想要做出更大的成就，那么困难也必定会成倍甚至多倍的增长。 足足哭了五分钟，肖芒最后擦净了眼泪，脸上又恢復了坚毅的神色。 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 虽然这回被人背后使坏，破坏了她给食品配方申请专利，可她绝对不会因此就放弃的。如果她放弃了，岂不是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小张不是说让她等吗，那她就再等，再等五天，如果还没有任何消息，她就一定要找到专利局去讨要个说法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海马西餐厅(16日补更) 肖芒回到学校，刚走到寝室楼下，还没等她上楼，身后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响。 响声惊动了她，她转身朝喇叭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辆熟悉的轿车进入她的视野。 是凌祺峰的车。 是凌大哥来了，他今天怎么有空来找自己，肖芒心里带着疑问往轿车走去。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敞开的窗户后露出凌祺峰含笑的清俊面庞。 “肖芒，上车。” 他朝后一指，肖芒虽不明白他叫自己上车要去哪儿，但还是拉开后车座的门，坐了进去。经过几次接触下来，凌祺峰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大致了解了，对方的人品她也很清楚，所以很放心的上了车。 等肖芒在后座上坐好，才发觉车里不只凌祺峰一个人，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见肖芒上车，年轻男人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冲着肖芒摆手笑道：“你好，肖芒同学。” “啊，你好。” 肖芒惊讶的发现，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长相与凌祺峰极为相近，但看起来比凌祺峰要年轻一些，眉眼还略显稚嫩，估摸也就刚二十岁的样子。 这位该不会是他弟弟吧，肖芒猜测着。 凌祺峰已经一脚油门将轿车发动了起来，他边控制着方向盘边扯动唇角笑着说道：“肖芒，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弟，凌祺海。” 凌祺海又回过头来对着肖芒一笑，样子极为亲切，感觉就像邻家弟弟一般。 哦，原来这是凌祺峰的弟弟，不过此刻肖芒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凌祺峰今天特意来找她，还带着他弟弟，是有什么事吗?他又要开车带着大家去哪里呢? 还没等肖芒再多想，凌祺海先说话了。 “肖芒，我真心的要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 肖芒傻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根本和凌祺海才第一次见面，这之前两人从未见过，她甚至都没听说过凌祺海的名字，怎么现在他竟然说自己帮过他的大忙 “我有帮过你忙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一会儿到地方咱们坐下来好好聊。” 凌祺峰转头通过后视镜望着肖芒说道。 “凌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海马西餐厅。” 凌祺峰言简意赅的回答。 海马西餐厅? 这地方肖芒听说过，是滨城着名的西餐馆，并且在未来十年内，都是如此。这时候西餐才刚刚兴起，而且只有大城市才有那么一两家，海马西餐厅是滨城最大的西餐馆，也是第一家西餐馆，所以它的闻名程度难以想像，基本上来过滨城的人都会听说。 前世肖芒来滨城出差时，曾听人说起过，当时很想去尝一尝，可打听到的价格直让她咂舌，实在肉痛捨不得钱，最后只好作罢。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能够去一次。 上辈子没能经歷的事，这辈子她都开始一一经歷，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车子很快就驶入与河海大街并行的另一条大街上。 这条街道两旁全是各式餐馆，它白天没有河海大街那么繁华，但到了夜晚，街道两旁的餐馆将招牌上的霓虹灯点亮，又把灯箱摆出，整条街道都点缀着霓虹灯的光亮，煞是好看。这个时候的街道也迎来了一天中最为繁华的时候。 第313页 不过肖芒他们来的时间是中午，人也不少，但绝对没有晚上多。 车子又开出没多久，肖芒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海马西餐厅的招牌。令她惊讶的是，整个店面完全没有她想像中的全欧式装修，除了西餐厅的牌子外，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和一般的中式餐馆没两样。 这就让肖芒更加感到好奇了。 凌祺峰将车停在餐厅门口，在他挂挡停车的空档里，凌祺海先解开安全带下车，转到后车门处很绅士的为肖芒打开车门。 等从车里出来，肖芒才有机会能好好的打量一番这位凌祺峰的亲弟弟。 凌祺海个头比凌祺峰还要高一点，长相上比凌祺峰更为柔和一些，没有那种凌厉的锋芒，这或许是他还年轻，涉世未深的缘故，又或者是他的性格较凌祺峰更为温和一些。 肖芒没来得及再多做猜测，因为凌祺海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走在前面。 凌祺峰倒没那么多规矩，他直截了当的先走向餐厅门口，轻车熟路的一推门走了进去。 门口迎客的服务员一见凌祺峰，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凌少，您来了，里面请。” 与凌祺峰的熟络程度显示出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 有钱果然有有钱的好处，这么贵的地方，居然能常常来，真奢侈。肖芒走在他后面，边走边暗暗想着。 一行人被让到里面最清净的一个位置，服务员很热情的招唿三人坐下，接着去拿菜单。 他们坐的是四人位，肖芒坐进了里面的位置，凌祺峰二话不说坐到了她旁边，凌祺海则默默坐到两人对面。 在这个空隙里，肖芒抓紧时间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餐厅内部同它的外观一样，也完全是普通中餐馆的风格，门口结帐的柜檯处摆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餐厅经营的一些主要品种，有咖啡、义大利面、各种西式点心等，给人的既视感完全像国营餐馆门口摆的今日菜式的木牌子。 肖芒不仅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最古老的西餐厅的模样啊。太超乎她的想像了，完全没有一丁点西餐厅的影子，感觉就是中餐厅加了西餐厅的菜谱。 前世没来过，这一世来过她也算大开眼界了。 第二百七十章凌祺海的谢意(16日补更) “菜单来了，请点餐。” 服务员不大会儿就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份菜单，首先递到了凌祺峰的手里。 凌祺峰目光扫向菜单，都没抬头看凌祺海一眼，就问道：“祺海，还是照老样子给你点一份?” “好。” 接着凌祺峰将目光转向肖芒，温和一笑说道：“我直接帮你点了吧。这家我常来，哪个好吃心里比较有数。” “嗯。” 肖芒点了点头。凌祺峰是好意，她心里很明白。 她老家平海至今为止连一家西餐厅都没有，凌祺峰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担心她没吃过西餐，不知如何点餐而导致尴尬，所以主动揽下帮她直接把餐都点好，而且还给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很好的照顾到了她的自尊心。 虽然实际上，前世肖芒早就吃过不知多少回西餐了，但此刻凌祺峰的举动还是让她感到很贴心，不自觉的，对这位凌大哥好感又增强了几分。 同时她内心的疑惑也更盛，凌祺峰突然带着凌祺海来找她，还带她到西餐厅来，目的是什么呢? “肖芒，今天突然找你出来，其实是祺海他想见见你。” 待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凌祺峰转向肖芒，仿佛洞悉了她心中的疑惑般，没等肖芒开口问起，已经先和她解释道。 “对，是我拜託大哥带我来见你的。我必须得当面好好感谢你才行，不然我心里实在不安。” 凌祺海接着凌祺峰的话说道，他语气极为诚恳，看向肖芒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感激。 肖芒疑惑的眨眨眼，她真是被这两个人给弄蒙了。从见面到现在凌祺海已经说过两次感谢她，但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好在没有让她再继续疑惑下去，凌祺海又接着说道：“我要谢谢你帮助韦兰英，让她能够尽快摆脱困境。我想你也知道，她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都是被我害的，都是我家……” 说到这里，凌祺海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哽咽，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坐在他对面的凌祺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凌祺海的这番话听在肖芒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般，将她炸得目瞪口呆。 原来……原来关梦口中将韦兰英害得那样惨的朋友，就是凌祺海呀!那么，砸了韦兰英家里的店面，还恶意诋毁韦兰英，将她爸气得病倒的，就是凌祺海的母亲，也是凌祺峰的母亲了……这委实叫肖芒难以相信。 看眼前两个人，都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看着性格也挺好的，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脾气火爆、手段狠厉的母亲呢? “说实在的，我知道韦兰英家里的事。但这事是因你而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她没告诉你?关梦也没和你说?”凌祺峰突然激动地一迭声追问道。 肖芒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她们都没说。” 凌祺海忽地惨然而笑，眼中的失落与哀伤显而易见：“绝口不提，她是真的想彻底忘记我吧。” 第314页 面对情绪低落的凌祺海，肖芒心生同情。她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对韦兰英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只不过以他的力量抗争不过自己的家庭，抗争不过自己的母亲，抗争不了两人被拆散的命运…… 这是何其不幸的一件事。 忽地，肖芒就想做点什么，哪怕能给这对年轻人一点点的希望，也是好的。 “其实，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她望着凌祺海说道。 “什么意思?”凌祺海勐然抬头看向她。 “韦兰英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不可能的。她家里被我妈害的那么惨，怎么可能还对我有半分感情。”凌祺海悽然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你也许不知道，在韦兰英最困难的时候，她被人堵到家门口催债，可就算那个时候她也没有动一丝去找你家要赔偿的念头，你知道她为的是什么吗?” 凌祺海怔住了。 包括凌祺峰也转目看了过来，眼中意味不明。 肖芒继续往下说去：“因为她还放不下你呀!正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不想接受你家一丁点的赔偿，她还是太在意你了，在乎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不想让你觉得她是为了钱的女人。试问，如果她真的不再对你有感情，那直接朝你家要赔偿不就得了，也不会被逼的差点卖掉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什么?你说她要卖掉……卖掉她母亲的项鍊吗?”凌祺海脸色刷的一下无比苍白。 “对。”肖芒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轻轻一点，但压在凌祺海心里却如千斤重，立时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 凌祺海忽然无力的垂下头去，嗫喏着：“她竟然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吗?她一贯最珍爱那条项鍊的。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 “行了，祺海，像个男人一点!” 凌祺峰突然沉声喝道。 “哥，我……” 凌祺海一句话未说完又开始哽咽。 肖芒在一边看得无语，看来这个凌祺海符合她的第二种猜测，面相上看起来温和是因为他确实是个温和的人。 不，性格都不能说是温和，而是太过柔弱了。 她又悄悄瞥了一眼凌祺峰，此刻的凌祺峰紧抿着嘴唇，使得原本就冷峻的面庞愈发显得线条冷硬，他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兄弟俩的气质，差得也太远了，肖芒暗忖着。 第二百七十一章为难和委屈 难怪凌祺海会被韦兰英所吸引，韦兰英身上拥有所有他所不具备的坚强和果敢。两个人在性格上倒是很般配，刚好互补。 凌祺峰敏锐的察觉到肖芒那快速一瞥，他转过头来讪然笑道：“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弟他和韦兰英感情很深，所以今天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没关系，这个都能理解的。” 肖芒笑笑说道，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她特意转开了话题，试图给凌祺海平復情绪的时间。 “凌大哥，你们实在太客气了。其实这事在学校里和我说就行，没必要请我来这么贵的西餐厅，实在让你破费了。” “学校里?这回你不怕引人注目了?” 凌祺峰唇角上扬，含着笑意说道。 “呃……” 肖芒一时哑然，拍了拍脑袋。她把这茬给忘了，难为凌祺峰居然还记得。 凌祺峰微笑着继续说道：“刚好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想不如边吃饭边说。这家海马西餐厅味道还不错，我常来这里比较熟，就直接带你们过来了。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西餐，但可以尝试一次，如果不喜欢以后我们就不来了。我知道有几家好吃的中餐馆，到时候可以带你去那儿。” “……” 肖芒眼角余光瞄向手腕上的手錶，果然已经快要十二点半了，早就过了午饭时间。 她一上午奔波，这会儿经凌祺峰提醒才发觉真是有点饿了。不过听凌祺峰话中的意思，这次是带她第一次出来吃饭，但明显不是最后一次，他居然已经打算好下次带她去哪儿了。 肖芒有些迷惑，她和凌祺峰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在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上餐了。一样样菜品摆在桌子上，边摆边报着菜名，肖芒听清楚的只有奶油鸡脯、软煎猪排、红鱼汤、奶汁桂鱼，其他几盘菜因为菜名报的很快名字又长，她完全没记住到底是个啥。 不过几样菜品样样都摆盘甚为精緻，还没放到桌子上，香味已然扑鼻而来，肖芒本来就饿了此刻闻到这股浓郁香气，更是饿得厉害起来。 难怪凌祺峰经常来这里，果然有它的独到之处。虽然外观看着根本不像西餐馆，倒像个普通的国营饭馆，但这些菜品却看起来极为正宗，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来，尝尝看。” 凌祺峰说着，颇为体贴的拿过刀叉把肉切开，往肖芒盘子里放。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这人一定是当做自己不会吃了，还要先演示一遍，怕她拿错刀叉，肖芒此刻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也不能叫凌祺峰看出异常，毕竟在凌祺峰眼里，她还是个第一次来吃西餐的人。肖芒赶紧拿过刀叉，看似在模仿凌祺峰动作般，也切起面前的肉来。 第315页 见她学得快，用的也很熟练，凌祺峰微微一笑，便不再管她了。 肉一送入口中，肖芒不由惊嘆了一声，太好吃了，不止外观色泽正宗，味道果然也很正宗。肖芒接着又尝了桂鱼和汤，还有其他几样菜，每道菜味道都相当棒。 每道菜一一尝试下来，肖芒很快就吃饱了。 凌祺海明显没有太多胃口，吃了几口就说不饿，说要透透风，起身走出了店外。 看着凌祺海走远，肖芒问道：“凌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在外面待会儿就好了。” 凌祺峰浑然不在意般，往嘴里送着猪排。 肖芒还是不放心的往外扫了几眼，凌祺峰注意到她的举动，不由一笑道：“别管他了。这家菜你能吃得惯吗?” “很好吃，味道特别正宗。” “你喜欢就好。”凌祺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肖芒正色道：“对了，你借给韦兰英多少钱，把金额告诉我，这笔钱理当由我家来替她还。” 肖芒愣住了，接着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下。 “凌大哥，我看还是不必了。这笔钱我也没那么着急用，况且我想韦兰英既然不想要你家的赔偿，那她肯定也不想让你们家帮她还钱。我想，我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吧。再说凭韦兰英的能力，我相信她将来工作会越来越出色，还我这笔钱也只是时间问题。” 凌祺峰定定望了肖芒几秒钟，直到肖芒喊了他一声，他才勐然回过神来。 “好，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听你的吧。” 凌祺峰说完转过了头，低头看着餐盘时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拿着叉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原本只是觉得肖芒在外表上长得像小瑾，可刚才她说出那番话时的神情和语气，都完全同小瑾一模一样。 世上会有这样相像的两人吗?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凌大哥，你没事吧?” 肖芒发觉凌祺峰的脸色有些苍白，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慌忙询问着。 凌祺峰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摇了摇头否认道：“没事。对了，你的小生意怎么样了?听我二姨说厂子的事情似乎有眉目了。” “嗯，有眉目了，还得多谢姚校长，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竞聘机会。” “别客气，我二姨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如果不是你真的有能力，她也不会把这个机会交给你。那竞聘你准备的如何了?” “我……” 肖芒刚吐出一个字，接下来的话却全部噎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一提到竞聘，上午在专利局所受到的为难和委屈全部一拥而上，排山倒海般的压抑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不想在凌祺峰面前失态，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接着把话说完：“我准备的还行。” 凌祺峰锋锐的眼眸扫向肖芒，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般。 第二百七十二章凌祺峰的保证 “真的没有问题?” 凌祺峰问道，漆黑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纠结了一下，肖芒还是说了实话。 “其实……其实有一点。” 反正估计他也看出来了，肖芒也不想再隐瞒什么，索性说了吧，就把上午在专利局发生的不愉快全都告诉了凌祺峰。 “事情就是这样，我打算过五天再去问一下。” 肖芒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焦虑的不得了。原本她打算三天后一考完试就回平海的，婚约的事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解决。可没想到专利申请居然会出现岔子，结果现在所有的行程全部被打乱了，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再等五天也没任何意义，对方就是故意要卡着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凌祺峰垂眼沉吟了几秒钟，似乎在脑中搜索着什么。 蓦地，他用手轻轻一敲桌子说道：“想起来了，专利局负责审理专利申请的那个处长好像是姓许，叫……叫许庆川。如果想卡你的专利申请，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对这个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许庆川…… 肖芒缓缓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完全没有印象，她很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不过，等等……那个处长姓许…… 勐然间肖芒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得心跳都加快起来，她忽地想到自己去申请专利那天，听到的那个熟悉的男声，当时她还好奇的问过，小张说那是他们处长。那时她只觉得声音熟悉，却始终没想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现在一联繫到姓许，她一下子想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这是许欣润父亲的声音啊。 一切瞬间全部明了了，肖芒终于明白为何这位审核专利申请的处长会特意为难自己，原来竟然是他。 当初许欣润父亲就说过，不会放过她，没想到自己正好撞到人家的枪口上去了，他怎么可能会通过自己的专利申请呢。 一切都弄明白后，肖芒只感到心里阵阵寒意。这个许庆川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居然公报私仇，卡她的专利。这会儿肖芒也想明白了上午小张隐晦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316页 凌祺峰立即察觉到肖芒脸色的异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怎么，想到什么了?认识这个人吗?” 肖芒点点头，把全部情况包括与许欣润及其她父母的恩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凌祺峰。 “原来是这么回事。”凌祺峰唇角浮现一抹冷笑，眼色晦暗不明。 他抬手看了眼手錶：“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再去一趟专利局，直接去拿专利证书。” “啊?” 肖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凌祺峰刚刚的态度就好像在说明天去买一棵大白菜一样轻松。 这件事真能这样简单就解决?肖芒实在难以相信。 “放心，我让你去必定有我的道理。明天一早你只管去就好了。” 看出肖芒眼中浓浓的不敢置信，凌祺峰一笑说道。 “你再多吃点吧。”他随即又说道。 “吃的够多了，真的吃饱了。” 肖芒说得是实话，这一桌子全都是肉菜，就算她重生以来肚子里油水少，吃了一圈后也差不多给吃的顶住了，再也吃不下什么。 见她真的吃饱，凌祺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去门口柜檯结帐。 肖芒跟在他身后，走到他身边时刚好听到柜檯后服务员的声音：“一共是二百零八元。” 二百零八元? 肖芒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三个人一桌饭要花掉两百多块钱，那可相当于一个人四个月的工资呀!眼看着凌祺峰眼都不眨的掏出钱包付款，她不由乍了乍舌，花两百多块就为了吃顿饭，有钱人的世界她还真是不懂。 看来前世没来这里就对了，那时候打听到在这间西餐厅吃一顿饭至少一百起，她还纠结着要不要来尝一次，最后还是没捨得。 现在看来，没来就对了，一百根本挡不住。他们刚才菜虽然点了不少，但分量并不大，平均下来一盘菜就要将近二十块，贵得简直吓人。 直到两人走出餐馆，肖芒还在心里暗忖太奢侈了，她看着都心疼啊，早知道刚才就算撑死也得再多吃上几口。 凌祺海还站在外面吹冷风，见到他们两个出来，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肖芒还能觉出他脸色很差。 三个人坐上车，在凌祺峰开车的功夫里，凌祺海又不断和肖芒问了许多韦兰英的近况，肖芒就她所知道的情况一一作了回答。 “你不想去见见她吗?” 肖芒问道。既然那么关心对方，为何不去见见她呢。可她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却是凌祺海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候，开车的凌祺峰说话了：“肖芒，你不知道祺海为了今天能出来一趟，费了多大的劲。虽然我妈不再把他关在家里，但也没真的放他自由。况且，为了韦兰英好，他也不能去见她的。” 凌祺峰几句话，肖芒全都明白了。 他说得没错，为了韦兰英好，凌祺海的确不能去见她。否则若是被他妈妈知道，不知道又要怎么对付韦兰英，那么才刚走上正轨的韦兰英的生活将再次被打乱，这肯定不是凌祺海所希望看到的。 沉默了半晌，凌祺海哑着声音开口说道：“肖芒，有件事我还要拜託你。” “好的，你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肯定会尽力帮忙。” 第二百七十三章专利局里的暴风雨 “那我先谢谢你。”凌祺海道过谢后语气一转，显得十分低落：“兰英她这边我现在实在没法照顾到，可我还很担心她，所以拜託你多帮帮她。” “你太客气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忙的，毕竟这事我既然管了，就该有始有终。况且凌大哥也帮过我许多，不论出于哪方面我都不会不管韦兰英的，你尽管放心吧。” 肖芒诚挚的说道。 凌祺海点点头，再没多说什么，不过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滨城市专利局每天五点钟下班，四点四十五分，局长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大作，响了起来。 一般这个点快下班，没什么人会那么不开眼再来打扰，所以局长沈威都已经开始收拾公文包，做好要下班的准备了。 这时候电话响起，他不由心底不满的随手接起了电话，没好气的对着电话那边说道：“喂，哪位?” 然而对方一句话说完后，沈威顿时脸色大变，态度立刻恭谨起来，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凌少，您说，您说，有什么事我肯定立刻就给您办妥!” 完全忘了电话对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沈威点头哈腰的对着话筒说道。 话筒对面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沈威脸色越来越铁青，同时额头浮现一层细密的冷汗。 “是，是，是，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马上办好。” 撂下电话，沈威抬手擦净额头上的冷汗，抓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就恶狠狠的掷了下去。 自己手下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凌祺峰!谁不知道以那个人城府之深，若是得罪了一次，以后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威平復了一下惊恐交加的情绪，一个电话打到了许庆川的办公室。 “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滚过来!” 第317页 沈威朝电话里大吼道，完全不顾自己局长的形象。 电话对面的许庆川，耳朵差点被吼聋了。面对局长的怒火，他有点傻眼，这是怎么个情况，看看时间都快下班了，局长这发得是什么疯?吃错药了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局长的话他哪里敢不听，许庆川立刻锁了办公室的门，屁颠屁颠奔向局长办公室，片刻都不敢耽搁。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文件的暴风雨。 一堆文件噼头盖脑的向他砸来，直接把许庆川给砸晕了。 “滚进来!把门关上!” 砸完手中全部能砸的文件，沈威才觉得舒了一口气，朝许庆川又怒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完，吓得许庆川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明白局长的怒火从何而起，他不敢轻举妄动。许庆川也不顾头脸身上被砸得生疼，立刻从头顶肩膀上掀下还挂着的文件页，转身将房门关好。 “局长，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您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许庆川陪着小心笑着问道。 “你说谁?当然是你!没用的东西!”沈威气得坐不住，抬屁股站起来，在办公桌后来来回回的走着。 “局长，我还是不明白，是我最近工作上出了什么失误吗?” “失误!很严重的失误!” 许庆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不可能啊，最近的工作他都有数的，明明做的很仔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可如果是小问题，沈局长也不至于会气到这个份上。 沈威终于站定，一脸怒气看向许庆川。 “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扣下了一个叫做肖芒的女生的专利申请?” 沈威的话不啻一道惊雷般，炸得许庆川心里哆嗦了一下。 不能吧，这件事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会捅到局长这里呢?难道是小张办事不牢，把事情说出来了。想到这里，许庆川暗道小张你给我等着，要是被我查出来是你露的底你就等死吧。 许庆川这边在心里暗忖着，那边也不忘赶快点头应了声：“是。不过她的申请有些问题，局长您听我说……” 沈威完全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早就控制不住火气，又咆哮开：“听你说，听你说个屁!再说下去，不光是你，你要连累的我都位置不保了!” 啥!这么严重? 许庆川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似乎远超过他的想像。他这下不仅心里哆嗦，连身体都开始哆嗦起来。 可那名叫做肖芒的女生他明明调查过，就是一个从外地小县城来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完全没有社会背景。要不是因为这，许庆川也不会放开手脚，胆大的直接就扣下了她的专利申请。 上次许庆川两口子替女儿许欣润去说情，好话说尽，钱也拿了出来，可那个肖芒简直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硬骨头，怎么都没用，结果自家女儿不仅被好不容易考上的m大给开除，还因为盗窃数额巨大，被追究了刑事责任，现在还关在派出所里。 许庆川跟m大校长马育德有些交情，原本打算托他给许欣润转到其他大学，好歹把大学上完，结果这下全部泡汤。不仅如此，许欣润的档案上还将留下十分严重的污点，以后不仅上不了学，就连工作都找不到了。 想到此，许庆川怎能不恨，他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了肖芒身上，恨肖芒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正打算着怎么整她好出出胸中这口闷气，没想到肖芒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食品配方专利申请的各种材料经过初审后，送到他这里的时候，一看到名字和学校，许庆川就认出来是肖芒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直接就把材料压了下来，并且吩咐手下科员小张，告诉他如果这个叫做肖芒的女生再来，就把她敷衍过去，不用搭理。 许庆川原本以为肖芒一没人脉，二没背景，这么个小人物的申请材料被压下来，她根本没办法，到最后还是得来求自己，等那时看他怎么好好羞辱她一番。 他算盘打得很好，可没想到局长会突如其来的暴怒，并且话里话外的意思，事情还相当的严重，这让他彻底傻眼了。 难道是他错了，这个肖芒到底什么来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火速办理 “局长，事情有这么严重吗?那个肖芒无非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从平海市小县城里来的……” 许庆川一句话还没说完，沈威瞪着眼，看看手头没什么可砸的，居然一扬手将自己的公文包都朝他砸了过去。 局长的公文包，许庆川当然不可能放任它掉到地上，否则岂不是更让沈威生气，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公文包，赶忙上前胆战心惊的放回到沈威桌子上。 沈威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普通大学生?你还敢说人家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凌祺峰的电话刚才都直接打到我办公室了!” “什么!您说的是真的吗?” 许庆川整个人都吓得傻住了，等缓过神来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哆嗦着嘴唇问。 “废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威背着手又焦急的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一指许庆川，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惹到凌祺峰身上了!” 许庆川这时候已经站不住，一下跌坐在旁边的会客椅上。 第318页 他满眼都是惊恐的光，一颗心突突突的狂跳，跳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凌祺峰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那可是凌家的大少爷，高高在上的人物，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滨城商业银行的一个经理，可他背后的家族背景，却太恐怖了，惹到他就等着死路一条吧。 “可……可我真的查过……没发现肖芒和他有关系……” 许庆川抖着嘴唇说道。 “怎么，你还敢质疑我吗?我告诉你，凌祺峰在电话里说的明明白白，肖芒是他的妹妹，让我们明天一早就把专利申请的问题给她解决了!” “妹妹?”许庆川这时候有点回过神来，“没听说他有这么个妹妹呀?他的妹妹除了凌家人不就是姚家人?” “你是不是傻!”沈威快要气爆炸了，“都这节骨眼了你还在怀疑人家是什么妹妹?就他们这些大少爷随便认个妹妹，你也得受着!你说你，怎么就惹到凌祺峰身上?无缘无故扣人家专利申请做什么!” 沈威恨得一拳重重砸在办公桌上，他在气头上也忘了力道的轻重，一拳下去，自己哎呦一声先叫了出来，再抬手一看，已经红了一大片。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剧痛之下，他把气全撒在了许庆川身上，要不是受这个混蛋的连累，他怎么可能搞得如此狼狈，沈威越想越生气。 “快点给我滚回去，马上把肖芒的专利申请办妥，明天一大早她就要来取!听见没有!”沈威又咆哮道。 “是，是，我马上就回去办。” 许庆川嗫喏着应了声，转身就要走，没走几步又被沈威给叫了回来。 “记住，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幸亏你惹得还不是凌少的亲妹妹，否则咱俩真吃不了兜着走。明天早上，见到那个肖芒姑娘，一定要好言安抚，跟人家好好道个歉，过后再给凌少陪个不是。要是事情做的妥当，估计也就这么翻篇了。可要是做不好，你我这位置一个都别想坐稳!” 最后一句沈威恶狠狠的警告着，因为用力过勐，胖嘟嘟的脸上连横肉都露了出来。 “明白，明白，局长您尽管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全部办妥当。” 许庆川白着脸，点头哈腰的再三鞠躬才离开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许庆川越想越觉得憋气。原本想给肖芒添堵，让她吃个瘪。没想到最后竟然害得自己先被局长给骂了一顿，还得罪了凌祺峰。 这个肖芒来头这样大吗? 许庆川想着想着，脑中思路突然清晰起来，想通了某件事后他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 有些事情单独看没有什么特别，但结合到一起就透着古怪。难怪上次给肖芒两千块钱，她完全不动心，对他的威胁也毫不在意，闹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连凌祺峰都能勾搭上，还能差这点钱。 一个小县城出身的普通女孩，来滨城短短几个月就能勾搭上凌祺峰，这女生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这么看来，先前自家女儿对肖芒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当时人家没搬出凌祺峰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许庆川此刻后怕的浑身冒着冷汗，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办了一件傻事，人家留了情，可偏偏他自己往刀口上撞，一个弄不好，可能不仅自己，连女儿都还要接着受连累。 许庆川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非要置这个气。 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他眼下只能听沈局长的，赶快把专利申请办妥当，尽量让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罢这些，许庆川忙找了块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马虎的开始给肖芒办理专利证书。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就到了专利局，一进门她又去了递交申请材料的办公室。待肖芒一走进办公室，办公桌后的小张一看到是她，立马站了起来，一改昨天的冷淡，态度极为热情。 “您好，我是来拿专利证书的。” 对方态度好，肖芒也就微笑着客气说道。 “证书已经都准备好，我们处长也已经签过字了。请您跟我来。” 小张说着，赶忙把肖芒往外让，领着她出门拐个弯往里走 肖芒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处长办公室门口才停下。小张的手刚在门上敲了一声，刷的一下房门就被打开了，其迅速的程度简直吓了肖芒一大跳。 第二百七十五章不怀好意的问题 办公室房门打开后，肖芒看到了许欣润父亲堆着笑容的脸。 “呦，这不是肖芒同学吗?” 许庆川仿佛老熟人一般，看到肖芒就热络的打着招唿，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 “许处长，我是来拿专利证书的。” 肖芒淡淡的说道。虽然昨天她已经猜到这位许处长就是许欣润的父亲，但真正看到他本人，她心里还是极其的不舒服。 “哎呀!肖芒同学，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小张快去倒茶!” 许庆川丝毫不见外的将肖芒往屋里让，同时向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立刻心领神会，退下去倒茶水。 “许处长，不必麻烦了，也不必倒茶。” 第319页 肖芒眉头微微攒起。 她算是见识到了许庆川的厚脸皮，明明是他扣下了她的专利申请，现在居然还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招唿她。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虚与委蛇，肖芒只想赶快问明白今天到底能不能拿到证书。 “你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许庆川昨天被局长沈威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被骂晕了，等他签好专利证书回到家之后，才慢慢的回过味来。 这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凌祺峰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等于说也知道了是他故意压下肖芒的专利申请不给通过，肯定已经记恨上他了。这时候就算他痛快的把专利证书发给肖芒，再小心赔不是，估计也于事无补。 以凌祺峰的性格，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绝对过后会找个由头来收拾他，那么不仅苦熬十几年得来的这个处长位置面临不保，甚至有可能他在整个系统里都将混不下去。 许庆川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愁闷得厉害只想着怎么能挽回自己的位置。最后他终于下了狠心，决定铤而走险，走一着险棋，看看能不能把肖芒给煳弄住，让她转而帮自己说话。毕竟对方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先前看着镇定那是因为事情还不够大，只要他把那个人抬出来一定可以吓唬住她，成功达到目的。 许庆川拿定了主意，是以今早又重新振作精神，看到肖芒也没有慌乱，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许庆川只拿肖芒当做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在她面前也未多做掩饰。肖芒的目光扫过他，看到他那副心怀鬼胎的模样，就知道这傢伙绝对又在打坏主意，只是不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 莫非他又要弄出什么玄虚来，不想让她轻易拿到专利证书?肖芒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如此，肖芒倒也不着急了，索性就找了椅子坐下，等着听许庆川怎么说。 许庆川也坐回到办公桌后，嘿嘿笑着说道：“肖芒同学，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局长已经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事情的原委我可以解释一下，最近申报专利的人特别多，都赶在一起了，我这边审批不过来，所以你的专利申请就被耽搁了，实在是很抱歉。不过昨晚我已经都连夜审批了出来，你申报的全部食品配方的专利证书全都在这里。” 说着，许庆川一探身将桌上的几张专利证书递到了肖芒手中。 真这么痛快就把专利证书给她了? 肖芒狐疑着接过来，翻开细细看了一遍，看得很仔细，每一行都没有错过。几张专利证书依次看完，全部没问题，食品配方的名称和内容全都对的上。 还真的把证书给她了，而且没有使任何绊子。 这个时候，肖芒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惊嘆着凌祺峰的办事效率。说让她一大早来拿专利证书，果然就拿到手，半点没含煳，这位凌大哥的办事能力着实惊人。 证书拿到手，肖芒也不想再多做停留，毕竟证书原本就是被许庆川故意压下来的。刚才他一番解释说完，肖芒就在心里冷笑，这种可笑的解释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许庆川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 此刻，肖芒觉得自己再多看许庆川一眼都难受，虽然知道这事是许庆川挑起，是在伺机报復她，但毕竟证书已经拿到了手里，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因此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既然证书拿到，我也不多打扰，先走了。” 说完，肖芒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肖芒同学。别着急，请听我说完几句话再走。” 许庆川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说道。 听出他态度的不对劲，肖芒眉头攒得更紧，回身看向许庆川：“许处长，请问还有什么事?” “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不必了，有话还请快说吧。”肖芒真的是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许庆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肖芒同学，听说你和凌少认识，而且还是凌少的妹妹?” 妹妹?她什么时候成了凌祺峰的妹妹了?难道是凌祺峰为了帮自己有意这么说的? 既然凌祺峰如此说，肖芒当然不会傻得去否认，她只犹疑了一小下，就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据我所知，凌少的亲属当中，可没有一位姓肖的妹妹。” 说到这里，许庆川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光来。 这眼神看得肖芒心里一阵厌烦，同时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许庆川说出这番话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芒冷声问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像我妹妹 面对肖芒的质问，许庆川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又嘿嘿一笑。 “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我想你在凌少身边，应该不会没听说过他的母亲吧?据我所知，凌少的母亲最不喜欢做生意的女孩，想必你的身份在她那里可能会有一点小问题。而且她对付人的手段那是特别的狠，据说有一个家里做点小生意的女孩，意图接近凌少的弟弟，结果最后被收拾的很惨，几乎连滨城都要混不下去。” “肖同学，我和你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我们各有各的难处。你和凌少的事，就到我这里为止，我保证绝对不会传到凌少母亲的耳朵里。不过咱们之间的误会，也请你在凌少面前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帮我保住这个位置，过往恩怨咱们都一笔勾销了，你看怎么样?” 第320页 原来如此。肖芒全都明白了，她还是低估了许庆川的无耻程度。 “我和凌祺峰只是朋友关系，还请你不要做无谓的猜想。另外，你想对谁去说，尽管去。只是，故意造谣恶意诽谤的后果，你到时也必须全部承担!” 肖芒冷冷的开口，一字一顿说完后，再也不想和许庆川多说一个字，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等等，等一下咱们有话好商量。” 见肖芒淡定的过了头，许庆川顿时慌了神，忙拦住了她。 不对呀，肖芒的反应完全没按他的剧本走。许庆川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说完，肖芒肯定吓得花容失色，毕竟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要是听说连滨城都混不下去，这后果根本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可眼下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他猜错了? 不，他还是觉得不会。依照凌祺峰的性格，平时根本不会随便管闲事的，能这么上心的替眼前这个女孩出头，两人的关系必定不一般，他绝不会猜错的。 只能说他小看了这个肖芒，想不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在他的威胁下依然保持如此淡定，还真不一般。 也是，年纪轻轻的就能笼络住凌祺峰替她出头，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呢，是他自己太轻敌了。许庆川心一横，他还不信了，一个年轻小姑娘再镇定能镇定到哪儿去，这时候还能不乱只能说是他的威胁还不够重。 想到此，许庆川索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撇嘴说道：“肖芒同学，说我恶意造谣?你和凌少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否认。凌少母亲的威力你是真的没见识过，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小小年纪前途尽毁，那实在太可惜了……” 许庆川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他以为是小张倒茶回来，头都没回恶声恶气的吩咐着：“把茶水放桌子上就出去吧。” 然而身后一片静默，小张并没有听话的去放茶水，就在许庆川脾气上来要再度发作时，他蓦然发觉肖芒看向他身后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待许庆川回过头去一看，顿时腿肚子转筋，立刻就站不住了。 “凌……凌少……沈……沈局长……” 五个字被他说得支离破碎，几乎是从牙缝里抖出来的。 凌祺峰就立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沈威站在他身后，满面怒容，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许庆川给烧穿一个洞。 “你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前途尽毁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前途尽毁了。” 凌祺峰向前迈过一步，看向许庆川的目光透着摄人的寒气。 “肖芒，过来。” 只看了许庆川一眼，凌祺峰就嫌恶的转开了眼，接着将目光转向肖芒，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 肖芒绕过已经瘫倒在地的许庆川，走到凌祺峰身边。 凌祺峰转头瞥了沈威一眼，眼神之严厉看得沈威不由浑身哆嗦了一下。 “沈局长，这个人就留给你处理，至于怎么处理你看着办。但若是被我知道他还过得好，那你就别再想有好日子过。” “是，是，我一定办妥，您放心。” 沈威抖如筛糠，边擦着汗边跟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扔下一句话，凌祺峰不再看向他，转头朝肖芒微微一笑，带着她出了许庆川的办公室。 不过，估计这里以后都将不再属于许庆川了。 “凌大哥，多谢你了。” 走到走廊上，肖芒终于有机会能开口把感谢的话说出来。 “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凌祺峰说着，伸手揉了揉肖芒的头髮，动作之自然令他丝毫没有发觉不妥。 直到他察觉肖芒眼中的惊愕，才恍然惊醒，勐地缩回了手。 尴尬的气氛瀰漫在两人之间。 沉默片刻，肖芒咬了咬嘴唇，艰难开口道：“凌大哥，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以后还是请你不要再说我是你妹妹了，这样……很容易被人误解……” 凌祺峰偏过头来看向她，忽地笑了下：“肖芒，我从来没和你说过，其实你真的长得很像我妹妹。” “啊?” 肖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要不是心里很清楚凌祺峰对自己真的只是像大哥一样的关心，绝对没有其他想法，肖芒简直要以为这是他使出来的老套搭讪手段了。 当然，在八十年代初，这手段还没被用烂。 “像你妹妹?” 肖芒好奇的问道。凌祺峰的妹妹除了姚冉，她还没见过其他人，难道有谁和自己长得相像。 “对，像我一个表妹，不过……”说到这里凌祺峰顿了下，脸色添了几分黯然：“不过她很早就不在了。”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肖芒心底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堵得难受。 第二百七十七章返回平海 “抱歉。” 肖芒匆忙道着歉，为自己勾起凌祺峰伤心的往事而不安。 同时，心里异常难受的感觉又让她觉得压抑得厉害，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替凌祺峰感到难过，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第321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到肖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凌祺峰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连忙问道。 怕他担心，肖芒强撑着摇了摇头。等两人走出专利局大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中，肖芒才觉得好过了许多，刚才的压抑感一扫而空。 可能是大楼里太憋闷了，导致自己的异常吧，她这样想着。 看到肖芒脸色重新恢復如常，凌祺峰才放下心来。 开车将肖芒送回学校，凌祺峰接着又准备返回银行。 车子开到离校门不远时，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哥熟悉的身影。凌祺峰眼神立时变得锐利起来，一脚剎车，他将车拐到那人身前，停了下来。 面前突然停下的轿车，让盛彬脚步一顿。不用看到驾驶室里的人，光看到车子他就知道里面是谁。 他来做什么? 凌祺峰从车上下来，走到盛彬面前，挑眉望向他。 “找我有事?” 盛彬先开了口，语气极其冷淡。 “没事我才不会来找你。” 凌祺峰同样语气冷得快要掉冰渣。 “有话快说，我没时间奉陪。” “你以为我很有时间和你闲聊吗?”凌祺峰锋利的目光狠狠扫向盛彬，“今天来找你，只有一件事。盛彬我警告你，不许你打肖芒的主意。” “肖芒?你怎么会认识她?”盛彬声音提高了几分。 “这个我不需要和你解释。不过盛彬你记住，你最好离肖芒远一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凌祺峰勐地一步上前，伸手揪住了盛彬的衣领。 “你信不信，我会再揍你一次!” 两人间的气氛紧张到几乎一触即燃。 “啊!” 忽然旁边一声惊唿，原来是有两个女生无意中看到他们，以为两人要打架，吓得惊叫了一声后跑掉了。 “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凌祺峰松开盛彬的衣领，冷冷扔下一句话后，上车离去。 盛彬盯着轿车离去的方向，半晌才转身大步离开。 专利证书拿到手，肖芒终于能安心的准备最后一科考试了。她提前买好了火车票，只等考试一结束就回平海。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给庄铎打了电话，把自己要走的消息告诉了他。她这一走，两个人将有好长时间无法见面，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醇厚好听的男声，肖芒心底的想念愈发强烈。 原本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硬是被她拖拉了好久，直到庄铎抱歉的说，必须得赶回队里马上要晚点名，肖芒才恋恋不捨的挂断电话。 明天考完最后一科，就正式放寒假了。 肖芒回到寝室时，寝室里不復前几科考试前的紧张感。连一直紧张兮兮的孙爱莲，今天晚上都特别放松，居然没去自习室熬夜奋战，反而在寝室里听起歌来，边听歌边收拾着行李。 她的行李袋里原本已经塞满了要带回家的滨城特产，外加买的面料等，再往里塞了几本书和换洗衣物后，里面已经鼓鼓囊囊的，再也装不下什么了。 “明天你也回家吗?” 肖芒看到她收拾行李，随口问道。 “对呀，我妈想我了，这几天天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早点回去。” 孙爱莲说完，看着手上还拿着的几样东西，实在塞不进去，犯起愁来。 胡玲娟和老乡们一起买的票，要晚几天才能走，她刚好趁着这个空档，把要带回家的毛衣继续织完。从肖芒回到寝室后，她就一直坐在床上织毛衣。搭配着收音机里甜美的歌声，胡玲娟手里的毛线针上下翻飞，织得很有劲头。 谭瑜凡她家就在本市，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之前看的那本已经看完，无事可做就坐在桌边看着她们忙活。 肖芒一回到寝室也开始收拾行李，好在她东西不多，况且她也并不打算回去待很久，回平海后把要办的事办完她就返回滨城。平海那边，除了妹妹肖萱，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她留恋的。 这一夜肖芒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支离破碎的全是前世种种片段，何家人的脸一张张在梦里闪过，导致早上醒来时，肖芒觉得整个人情绪都提不起来。 好在最后一科考试她准备的很充分，就算情绪低落也没有影响到考试发挥。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交完卷子后，整个班里都充满着轻松的氛围，赵建国和另外几个男生甚至把书直接抛向空中，大叫着解放了。 肖芒来不及体验这种解放的轻松感，她匆忙的收拾好书包，和寝室里其他三人告别后，便赶回宿舍取行李直奔火车站。 这段时期赶上各大高校都放假，火车站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学生的身影。 肖芒要坐的这趟车，候车的人也极多，好在她到的早，排在了队伍的前头。等过了十分钟再回头往后看时，后面已经黑压压排了好多人，看不到尽头。 检票时间到，肖芒随着熙攘的人群队伍挤进检票口，又被人群推搡着一直上了月台，并直接上了火车。 与从平海过来时不同，这趟车在滨城是始发站，所以火车早就等候在站台，检了票直接就可以上车。 第322页 按照车票上的座位，肖芒找到自己的位置，巧合的是她的位置仍然同来滨城时一样，靠着窗口。她东西不多，但因为行李架比较高，往上举着放行李时还是十分吃力的。 肖芒踮起脚站着往上举，可还是差那么一点，正当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人来帮忙时，忽地手里一轻，等她再往上看时，行李袋已经稳稳噹噹的被放在了行李架上。 第二百七十八章不许自己扛 果然是淳朴的年代，好心人真多，不用自己说就来主动帮忙。 肖芒转过身子，正准备好好谢谢对方时，待看清眼前站得是谁，顿时瞪圆了眼睛傻呆呆的半天回不过神。 庄铎伸手在肖芒眼前挥了两下，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天肖芒才反应过来，惊喜中带着点愕然的问道。 “我也去平海。” 说完庄铎一伸手把自己手里的军绿色行李袋也放在了行李架上，接着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你也去平海?”肖芒不敢置信的问道，“昨晚你怎么没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去我姥姥家过年。” 庄铎含笑说道，同时探过手将肖芒拉到身边坐下。 见肖芒还是一副傻呆呆的表情望着自己，庄铎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看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以为能给你个惊喜呢?” 肖芒当然是非常惊喜的，只是惊喜中还加了那么一点点惊吓。 这之前庄铎半点都没透露要去平海的口风，勐然看到可不吓了她一大跳。看来他真是临时起意要回去的，难道是为了陪自己? 想到这里，肖芒不觉脸热心跳，甜蜜的感觉充盈心底，连即将回去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人的那种极度郁闷感，都被沖淡了许多。 忽地她感到腰上一热，已然被庄铎自身后搂住。 两人离得极近，淡淡的庄铎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窜入肖芒鼻端，肖芒脸红得愈发厉害，同时感到车厢内周围人都在往他俩身上看过来。 车还没发出，不断有旅客在上车，先上车的乘客忙着往行李架或者座位下面放行李，大人叫声，小孩哭声，交织在一起，过道里也是拥挤不堪，其实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俩。 但所谓做贼心虚大约就是如此，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肖芒脸皮再厚这时候也臊得厉害。 “呸!不害臊，快把手拿走，这么多人看着呢!” 肖芒悄声啐了声，边说边欲拿开庄铎的手。 奈何他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开，肖芒正待要再使劲挣脱，一转眼却正好对上庄铎的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庄铎眼中没有了刚刚开玩笑时的戏嚯，而是带了点严肃的神色。 “肖芒，回平海以后，你要直接回家吗?” 冷不防的他问起这个，倒把肖芒问得一愣，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家里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一回去指定会被她爸和她哥给关起来，他们绝对能干出绑着她去跟何文明结婚的事。 她是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 至于到底去哪里住，肖芒已经想好了。原本她想找家招待所住一段时间，可一想到招待所都需要开单位或者街道介绍信才能住，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和孙茂通电话告诉他自己即将回去时，孙茂曾听肖芒说过家里的事，便大力邀请她去家里住。 现在店面又扩大了不少，孙茂两口子为了照顾店里生意，直接在店面附近租了个房子，刚好有个空房间，不待肖芒答应，孙茂已经直接说要把房间收拾一下，留给她回来住了。 既然孙茂盛情邀请，肖芒又真是没地方去，也就不再客气，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刚好住得离店里进，也方便每天教孙茂做新式的面点。 不明白庄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肖芒还是老实回答了他，把孙茂和孙记面食馆的情况原原本本给庄铎讲了一遍。 肖芒一番话说完，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她明显感到庄铎似乎轻舒了一口气，表情也不復先前的严肃，又轻快起来。 眼看周围乘客都纷纷坐好，庄铎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胳膊，肖芒转头瞪了他一眼，只不过这一瞪半点力度都没有，反而整个神情都透着一股娇媚与诱惑。 庄铎心头立时火热起来，忙转过眼，不敢再看向她。再看下去，他真怕自己一下挺不住，万一当众流个鼻血什么的，就糗大了。 心上人就坐在身边，却不能抱不能亲的感觉实在是令他郁闷得不得了。 在火车晃荡晃荡的晃悠声中，两个人说笑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夜幕落下，行程也已经过了一半。 夜深时分，车厢里熄了灯，只留下几盏还亮着应急，朦胧的灯光下众人都昏昏欲睡。 肖芒也实在熬不住，上一秒还在和庄铎说着话，下一秒已然眼皮合拢睡了过去。 看她头一点一点的睡得极不舒服，庄铎伸手轻轻一揽，让她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终于找到可倚靠的东西，肖芒抬手揉了揉鼻子，又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庄铎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唇角还带了一丝丝的笑意，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美好，庄铎没忍住，看了下周围人基本都睡着后，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下肖芒的额头。 第323页 看着她甜美的睡颜，想到前天大舅打给他的电话内容，庄铎眼底有冷然的光芒一闪而过。 肖芒是他的，这辈子都是，谁也别想抢走，哪怕有婚约也不行! 那个人，大舅说了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何文明。 何文明、还有婚约，他都会一一解决的。 想到此，庄铎眼底冷意更深。身边熟睡中的小女人不安的动了动，庄铎转头看过去，只见肖芒不知梦到了什么，这会儿脸上不仅笑容消失了，甚至还微皱着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笨蛋。 庄铎抬手轻抚上肖芒的眉间，想到她竟然背着自己把一切都藏在心底，想一个人扛就又心疼又来气。 轻轻抚触下，肖芒拢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脸色恢復了平静。 第二百七十九章近家情怯 第二天，火车终于到达平海。 肖芒跟在庄铎身后，随着人群下了车。脚一踏上熟悉的火车站台，她心底才有了真实感，自己是真的又回到平海了。 离开半年，再回来时一切已完全不同。想到即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肖芒内心却异常平静。望着拎着两人行李走在前面的那道高大身影，她想或许这就是让自己没有如想像中慌乱的根源吧。 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身边有了可以让她倚靠，可以完全信任的那个人。 望着庄铎的背影，肖芒思绪一晃飘散到她离开平海去滨城的那天，两人在火车站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完全想不到，待自己再回平海时同庄铎的关系竟然已是如此亲密。 离开火车站，庄铎把肖芒送到孙记面食馆，在火车上坐了一夜的疲惫，令肖芒两只眼睛下面都带了淡淡的青紫色。庄铎再三嘱咐她哪里也不要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自己过来找她，然后又给肖芒留下了他姥姥家的地址，这才放心离开。 孙茂看到肖芒，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盼了一学期，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肖芒也见到了孙茂的媳妇施静。孙家大嫂虽然名字里带了静字，但性格可是风风火火，干练的很，半点也没有文静的模样。 看到肖芒，施静笑呵呵极为热情的打招唿，随手就拎过肖芒的行李袋，和孙茂说了一声，就领着她去他们在附近租的房子里。 果然如孙茂所说，房子离面食店特别近，走了不到三分钟，肖芒就已经跟着施静站在了一个小院子前。 院子里面有三间屋子，施静招唿肖芒进来，把她领进了西屋里。一推开门，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全是香皂的清香味。 肖芒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屋子，只见里面靠墙有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床旁边还有一张书桌以及配套的椅子，桌子上摆着热水瓶、水杯等，屋子一角还摆放有脸盆架，其余的搪瓷脸盆、毛巾、香皂还有拖鞋等物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孙茂两口子真是很用心的在给她收拾这间屋子。 肖芒转了一圈才发现刚才一开门的清香味道，是从脸盆架上搁着的那块小香皂上传来的。 她拿起香皂闻了闻，真的好香，不输给未来将出现的那些品类各异的香皂。 “嫂子，这香皂真好闻，你是在哪儿买的呀?” “这是我妹妹从南方带回来的，特别香。我担心这屋长时间没人住，霉味儿重，就把它拿来正好可以给你用，还能去去霉味儿。” 施静爽朗一笑回答道。 原来是从南方带回来的，难怪了，这种香皂本地很少有卖的。香皂对于现在的老百姓来说，还是奢侈品，不仅小块不耐用还太贵，这时候家家基本用的都是肥皂，一大块没几个钱，能用好久，洗衣服洗被洗头髮，都是那一块。 肖芒离开平海去上大学前，她家里也是用的肥皂，直到到了滨城，她自己赚了钱，才开始买洗髮膏用的。 施静虽然说的不在意，但肖芒能猜出这块香皂一定不便宜，况且从南方带回来估计她一直都珍藏着捨不得用，想到这里肖芒实在是又过意不去，又感动。 “嫂子，真是谢谢你和孙大哥了，你们想得实在是太周到。” 她诚挚的对施静道着谢。 施静慌忙摆了摆手：“你可千万别跟我们两口子见外，比起你帮我们挽回了家里的老店，我们做的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坐了一夜火车，你一定也累坏了，先休息一下，过会儿饭好了我叫你，吃口饭好好睡一下午。” 说着，她就转身准备去厨房做饭，刚走到门口，忽地施静又回过身来，冲着肖芒挤挤眼睛。 “刚才送你来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儿长得真俊，不错!” 说完，施静推门出去了。 肖芒整张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不过心里却有甜滋滋的感觉涌上来。 把行李袋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又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肖芒就躺在了床上，一夜火车上的颠簸，此刻她累得已经连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迷迷煳煳中，她很快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时，午饭早就做好了，施静看她睡得香，也没叫她，只在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告诉她自己去店里了，饭都在锅里热着，睡醒了吃。 看过了纸条，肖芒会心一笑。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孙家大嫂，性格爽朗不扭捏，为人又大方热情，让她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 第324页 起床吃了点饭，肖芒没有继续留在屋子里休息，而是直接拿上钥匙出了门。 她还有好多事要办，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回家一趟。 她打算悄悄把肖萱叫出来，仔细问一下家里目前的具体情况，还有她家里和何家订婚的细节。 一切都要秘密进行，她可不想自投罗网，回到那个家里，想再出来可就难了。 肖芒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一站又一站，离家越来越近，肖芒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近乡情怯，近家也是一样的。 而她这种心情，又要更为复杂一些。再怎么不想回去，那里毕竟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不，如果加上前世的话，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那个家，虽然留给了她无数痛苦的回忆，可到底还是有着一份割捨不了的情感。 直到肖芒站在自家院子的木头门前，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半年前夏天的那个清晨，她就是带着行李从这里离开的，恍然间仿佛隔世般，似乎她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第二百八十章姐妹相见 忽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肖芒心里一惊，火速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没多久，院门吱嘎一声开了，苗凤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方向是要去公共厕所。 望着苗凤兰越行越远的背影，肖芒觉得眼底有热气涌上，眼睛里一片潮湿。 半年不见，说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这时候看到她妈苗凤兰，肖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任凭眼泪落了下来。 肖芒咬紧了嘴唇，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心软。 前世发生的一幕幕不断迴旋在她脑中，那时的她就是因为一次次心软，才一再的被娘家人拿捏、压榨，最后被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便再也没人理会她。哪怕她重病躺在医院里，也没有一个娘家人来看望过她，包括苗凤兰。 想到这里，肖芒止住了热烫的眼泪，她不能，绝不能再软弱。 转身，肖芒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了自家院门前。 肖芒走到胡同口，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院门。不大一会儿，一个老大娘打开了门，看见是她，眼前顿时一亮热络的打着招唿。 “呀，是肖芒回来了。这是放寒假了吧，快，快进来。” 老大娘姓赵，跟肖芒家里是老邻居了，赵大娘心眼好，平时跟胡同里的孩子关系都不错，对肖芒肖萱尤其好，每每家里做了点好吃的，就会打发孙女妞妞去给肖芒家送些。 “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瞧着人更精神了。快进屋去坐会儿。” “不了，大娘我来是找妞妞的，她在家吗?” 肖芒摆摆手忙说道。 “在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 说罢赵大娘闪身进了东边一间屋，没多大会儿屋里传来一个女孩的粗犷大嗓门。 “奶奶，我还没睡醒呢!” 估计妞妞还在睡懒觉没起床，肖芒闻声笑着摇了摇头。赵大娘的孙女妞妞和肖萱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也是顶要好的朋友，因此肖芒同她也很是熟悉。 又过了一会儿，妞妞揉着眼睛，顶着鸡窝头从屋里走了出来，胖胖的身体走路一扭一扭的。 一看到肖芒，她脸上原本懒洋洋的神情立马来了精神头，几个大步冲到了肖芒面前。 “肖芒姐，你回来了!” 肖芒含笑点了点头。 “大学里好不好玩，滨城好不好玩?那么远的地方，你坐了多久的火车回来的呀?” 妞妞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问出一堆来，肖芒笑着揉了揉她的鸡窝脑袋，说道：“妞妞，回头姐再告诉你。现在你先帮我一件事。” 忽地，妞妞突然脸色就不好起来，一噘嘴说道：“哎呀，肖芒姐，不要再叫人家妞妞啦，现在都时兴叫大名，不兴叫小名了。叫小名被我同学听到，丢死人了。” 妞妞噘着嘴，满脸的抗议。 肖芒哑然失笑，连忙答道：“好，不叫小名了，张雨芬同学，你帮姐姐去叫肖萱出来一下，好吗?” “行，没问题。” 妞妞咧嘴乐了，撒丫子跑出了院子，小胖腿跑起来一点都不慢。 肖芒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半年不见，就这么大变化，连小名都不让叫了。 忽地她又想到自己妹妹肖萱，半年没见，不知道肖萱现在是什么样子，应该又长个了，会不会比自己还要高，是不是又长开长漂亮了，肖芒在心里不断猜测着，紧张与喜悦交织着缠绕着她。 她跟赵大娘打了声招唿，便出了院子，立在门外等着肖萱过来。 约莫过了五分钟，胡同里出来了两个身影，一胖一瘦。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着，越走越近。一看到后面那道纤瘦的身影，肖芒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胸口，心脏砰砰狂跳着。 “肖萱!” 不敢太大声喊，肖芒压低了声音朝那道身影喊去。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显然肖萱听到了喊声，先是身子一顿，接着便跑着向她沖了过来。 “姐!” 不过一剎那间，肖萱便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放声大哭了起来。肖芒安抚的轻拍着肖萱的后背，眼眶也隐隐开始发热。 两姐妹自从夏天分别后，半年没有见过了，只是书信联繫。 第325页 肖芒知道，自己离开家，依照父母那浓重的重男轻女老观念，肖萱一个人在家里肯定过得很不好。 妞妞看见两人这情形，也很知趣的直接回了自家院子，没再打扰她们两个。 待肖萱哭了一小会儿，肖芒拍拍她说道：“走，咱们去旁边小道上说话。” 胡同里毕竟人来人往，被发现的系数太大，太危险。 肖萱含泪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肖芒闪进了旁边隐蔽的小道上。 “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一句话未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又噼里啪啦从肖萱的眼眶里掉了出来。肖芒从帆布挎包里拿出手绢，心疼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难过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肖萱带着浓浓的鼻音应着，拿过肖芒手里的手绢，自己擦起眼泪来，好半天才平復心情，总算是止住了泪水。 “姐，你真不打算回家了吗?” 她大眼睛被泪水浸润的黑亮亮的，只是眼眶还红肿着，鼻头也被擦得通红，问这话时的模样就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兔子，看得肖芒心疼得简直没法说。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肖芒无奈的点了点头。 “暂时没法儿回家了。咱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我上大学他就不同意，要是再听说我回来是打算退婚的，他肯定会打断了我的腿，逼着我嫁进何家。外加上还有大哥在，我要是一回咱们那个家，那绝对是再也出不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做自己喜欢的事 “肖萱，你能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嗯。”肖萱小声嗯了一下，接着一抬头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姐，那退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办法。你别操心我，只管专心学习就好。” 一听肖芒提起‘学习’两个字，肖萱不由默默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垂着头闷声闷气的丢出一句话来。 “姐，以我现在的成绩，考高中估计是没啥希望了。” 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姐姐的期望，肖萱嘴一瘪，又要哭起来。 见肖萱这副难受的模样，肖芒心疼的不得了。看来她之前施加给肖萱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这与她预期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别难受。考不上高中没什么要紧的，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肖芒柔声安抚道。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肖萱头一抬，眼睛里亮晶晶的，正酝酿中的泪水已经完全收了回去。 “当然是真的了，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其他的出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们不一定非得考高中上大学。” “那可太好了!” 肖萱兴奋的扑到了肖芒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忽地她想到了什么，又眨巴眨巴眼问道：“那你说的其他出路是什么呢?”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裁剪设计衣服这类的吗，我打算好了，如果考不上高中，就送你去宁城读纺织中专，去学服装设计专业。” 乍一听完肖芒的话，肖萱整个人都傻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家姐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让我去学服装设计?” “嗯，姐姐还能骗你不成。” 肖芒唇边绽开笑容，伸手亲昵的摸了摸肖萱的脑袋接着说道：“这几个月姐姐想通了一件事，其实不论你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亦或是去读中专，又或是初中毕业就直接工作也好，总归你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关于之前一定让你考上高中，给你施加了那么大的压力，姐姐要向你道歉。那时候只想着让你将来能有个好出路，却忘记了最关键的事，那就是你的喜好。如果逼着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么以后你也不会开心的。记住，肖萱，姐姐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姐……” 肖芒一番话落下，肖萱的眼眶立时又开始泛起红来，声音也哽咽起来，导致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肖萱，以后如果你真的要去南方上学，那咱们姐妹将来分开的时间还要更长，你必须得学着坚强起来，学会保护自己，明白吗?” “嗯，我明白了，姐你放心吧。”肖萱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一挺胸脯保证道。 “姐，可是咱爸会同意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吗?我成绩这么差，万一他想让我初中一毕业就嫁人，那……那可怎么办呢?” 高兴劲儿过去，肖萱想到了父亲肖大义那关实在是不好过，又满心担忧起来。此刻她拧巴着脸，紧张地问道。 “傻妹妹，咱爸还不同意让我上大学呢，我不是也去了吗。有些东西得靠自己去争取，不能只想着让咱爸同意。你想等他同意，下辈子他也不会同意的。” 听了肖芒一番话，肖萱怔了两秒钟后，继而神情坚定地说道：“姐，我会像你一样，不会和爸妥协的。” 可肖萱虽然做了保证，但肖芒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善良，偏内向，性格随和，太过软弱。 第326页 若不是因为太软弱，前世肖萱也就不会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人世。而这，也是肖芒极力要让肖萱离开家里的最重要的原因。 这一世肖芒不仅要让她像自己一样，脱离开家庭过上想要的生活，同时也要让她彻底避免前世的悲剧。 那个人，肖芒发誓绝对不会给他再次遇到肖萱的机会。 两姐妹又聊了一些体己话，肖芒问了肖萱在家里的生活情况等等。虽然每次在信中肖萱都说自己挺好，但不亲眼看到人肖芒还是不能放心。 眼下肖萱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妹妹虽然脸上带有菜色，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整体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看起来应该如她所说在家里没受太多的气，但吃不好那是一定的。 家里什么光景肖芒清楚的很。 一大家子人就只靠她爸肖大义每个月四十几块的工资养活，因而吃得上面是能省则省，家里别说荤腥了，就是炒菜时多放了几滴油肖大义都能骂骂咧咧的吼上半天。 一个月统共就买那么两回肉，一到饭桌上就全都搁进了肖建的碗里，偶尔肖大义自己也会吃上几块，但家里的女人，那是绝对没份儿的。 “走，姐带你吃饭去。” 肖芒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扯过肖萱的胳膊，探头往外瞧了瞧胡同里没有人，就拉着肖萱快速离开了胡同。 等到两人坐在了国营饭店明亮的店堂里，肖萱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瞧着姐姐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全是红烧肉、酱排骨、葱爆羊肉等实打实的肉菜，肖萱当时就傻了眼。等再瞥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后，她更是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出汗。 “姐，咱们还是走吧，这里也太贵了。” 待服务员拿着菜单转身走后，肖萱压低了声音，局促不安地对肖芒说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带肖萱下馆子 “别担心，姐现在有钱，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吃。一会儿不够咱们再点。” “姐，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呀?” 肖萱瞪大了眼，眼里全是疑惑。 “呃……大学里可以勤工俭学的，也能挣到不少钱。” 肖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她现在的真实情况告诉给肖萱，自己妹妹自己最了解，肖萱太老实，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爸和大哥把话套过去，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她现在能赚钱了，到时候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姐，你真厉害!” 肖萱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家姐姐，眼里全是钦佩的光芒。 肖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接着话题一转，开始询问她此次回来要解决的重点，婚约一事。 她详细问了肖萱两家订婚的全部过程，听到肖萱说何家一家三口上门来，何母还对这桩婚事挺满意，甚至还催促着尽快办酒席，这就令肖芒大感疑惑了。 因为前世两家订婚时，何母完全不是肖萱所说的这种态度，甚至根本就是保持反对，直到订婚那天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 前世何文明和家里抗争了许久，何母才吐口同意两人的亲事，但还是心里极度不满，对肖芒挑三拣四，看哪里都不顺眼。 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肖家太穷，而肖芒当时又只是个最最普通的车间工人。而何家父母都在机关单位上班，在何母眼里两家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肖芒完全配不上自己儿子。 何母原本一心想给何文明找一个同样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媳妇，奈何主意落了空，跟儿子生气她又捨不得，就把气全都撒在了肖芒的身上。无论肖芒过门后再怎么努力做一个好儿媳，也难讨何母的丁点欢心。 刚结婚那会儿，肖芒和何文明感情还是可以的，但时间长了，经不住何母一再吹耳边风，何文明也渐渐觉得自己当初太年轻，只看中了肖芒的好看外表，却没有考虑到两家的家境相差太多，再加上肖芒帮了娘家几次后，他更是认为当初没听母亲的话是个大错，如今生活全被肖家给拖累了。 从那时起，何文明在言辞和行动上都开始对肖家以及肖芒轻视起来。 等星星食品厂改制，肖芒下岗，只得去摆路边摊后，何文明更是觉得丢了他的脸面，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娶个门当户对家里有背景的姑娘，那样不仅工作能拿得上檯面，而且对自己仕途还大有帮助。 那个时候的何文明，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娶肖芒时的初衷，一心都扑在钻营仕途上，还跟着一帮所谓的朋友学会了吃喝嫖赌。再后来他勾搭上了领导家离婚的女儿，在何母的支持下伙同全家一起逼着肖芒离婚。 前世的种种不堪往事一拥而上，涌入肖芒脑海之中，她脸色不由沉郁下来，眼中寒芒闪现。 肖萱敏感地察觉到姐姐的不对劲，以为姐姐是被父母擅自订婚的事气得狠了，但她年纪小，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看着肖芒心里干着急。 好在这时候，第一道菜葱爆羊肉被服务员送上了桌。 菜一上桌，葱香混合着羊肉的香气，迅速裹袭了两人，肖萱肚子里没半点油水，早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的了，这会儿一见到这么一大盘子，满噹噹的羊肉，早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盯着羊肉直放绿光。 第327页 “快吃吧。” 肖芒眼里含着疼惜，拿过筷子塞进肖萱手中。 肖萱这时候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儿大半盘子就全被她吃进了肚子里。第二道菜、第三道菜又陆续送了上来，肖萱吃得不亦乐乎，这顿肉吃得实在是太痛快了，让她觉得好像做梦一般。 见肖萱吃得又快又急，肖芒心情特别复杂，妹妹在家里实在是被苛待的太久了。虽然爸妈不像对待她一样，动则打骂肖萱，但吃不饱肚子对正值青春期生长发育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难受了。 肖芒暗暗下定决心，让肖萱再熬半年，只要熬到初中毕业，她就再不让妹妹待在家里，一定要把她接出去，不论是在滨城也好，还是能顺利的去宁城读纺织中专也好，总之，家里是不能再待了。 尤其，如果她没记错，那个女人就要过门了，到时候肖萱在家里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一顿饭，肖萱吃得实在是太饱，吃完后撑得直哼哼。等到结帐时，肖萱一听到服务员报出八块钱的价格，心疼得就别提了，直到出了饭店许久，还在和肖芒唠叨着太贵。 肖芒笑笑，心想要是肖萱知道她前几天才吃过一顿二百多的大餐，估计下巴都得惊掉了。 看看表，肖萱已经出来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肖芒虽然不捨得和她分开，但又不能让她在外面多待，否则家里父母肯定会起疑心的。 送肖萱回家的路上，肖芒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她很多，临到最后，她从兜里拿出用手绢包好的一沓钱，塞进了肖萱手中。 “这里是两百块钱，我都换成了两块五块的零钞，你一定藏好，平时太饿了就自己悄悄去外面买点东西吃。” 肖芒嘱咐道。 “两百块?” 肖萱呆呆地看着包得鼓鼓囊囊的手绢，拿着手绢的手都觉得火烫火烫的，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 两百块，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呀，更别说拿在自己手里了。姐姐居然会给她这么多钱，突然肖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姐不会是把所有勤工俭学的钱都给她了吧。 想到这里，肖萱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同时她手一伸就要把钱再塞回给肖芒。 “姐，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吧。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更不容易，需要钱的地方更多。” 见肖萱又要把钱塞回来，肖芒急忙按住了她的手，脸一板佯装生气道：“听话，姐还有钱，这个就是给你的，回家一定收好。” 看她说得不容置疑，肖萱这才听话地把钱在衣兜里。 第二百八十三章又见准大嫂 回到胡同口，两人刚要进去，忽地肖萱睁大了眼往远处看去，接着脸上表情惊恐迅速一推肖芒，将她推进了旁边隐蔽的角落里，跟着肖萱也一闪身躲了进来。 “怎么回事?” 肖芒不明所以，压低音量轻声问道。 肖萱紧张的手脚冰凉，同样也压低音量悄声回答着：“我刚才看见人影一晃，好像是大哥。” 她的声音有点抖，明显被吓得够呛。 两个人正悄声说话，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传来男女说笑的声音，其中的男声肖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确是大哥肖建的声音。 而一听到另一道女声，肖芒顿时脸色微变，眉间浮上厌恶的神色。果然即便她重生，生活的轨迹也没有改变，这一世大哥还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一对男女走近直到从她们眼前一晃而过，身影逐渐消失。 半年不见，大哥肖建倒是没什么变化，而他身旁站着的高挑亮丽的女人，则是被肖芒一眼认出，正是前世她的大嫂，于春晓。 看到这两个人，肖芒眼中寒意浮现，内心被怒火烧得滚烫。正是因为大哥要娶这个女人，她就被自己至亲的家人给卖到了何家，去换那一千块钱的彩礼。 没人在意她的感受，没人在意她能否获得幸福，她的价值仅仅是那一千块。 闭目平復心情，待再睁开眼时肖芒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于春晓，肖芒很清楚她的来歷。 她和肖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肖建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见过面后随即展开勐烈追求。肖建虽然脾气不好，又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被父母惯得不像话，但单看外表还是很能煳弄人的，有个头，有长相，况且大专毕业后吃上了公家饭，这些已经足以令于春晓动心。 于春晓在与肖建谈恋爱时，表现出一副贤良温淑的模样，但后来一嫁进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仅对肖大义和苗凤兰并不好，对她的两个小姑子，肖芒和肖萱，也极为刻薄，尤其肖芒下岗的那段日子，于春晓对她各种落井下石，等到肖芒靠着摆路边摊最后发了家，开了自己的店面，她又极力攀附，找各种理由借钱。钱借给她就跟肉包子打狗一般，一去不回，根本一分都没还给过肖芒。 最后，肖芒被何文明掏空了所有的钱，气得病倒在医院里时，于春晓和肖建两口子，一眼都没来看过她，而后来她才听说，那功夫于春晓正撺掇着肖建闹着让肖大义和苗凤兰把房子过户到他们的名下呢。 这样一个女人，隔世再次见到，肖芒怎么能不恨。她眼望着肖建和于春晓远去的背影，心里快速的掠过无数念头。 第328页 “姐，春晓姐你还没见过，她是大哥的女朋友，听妈说，大约过年前他们两个就要订婚了，过完年明年开春就要结婚。以后她就是我们大嫂了。” 肖萱在旁边说道，脸上的表情还挺开心的。 “你喜欢这个于春晓?” 肖芒一拧眉，问道。 “是呀。春晓姐人挺好的，长得漂亮还温柔，每次来咱家都是笑眯眯的。” 肖萱回答着，完全没注意到她根本没提，为何肖芒就会知道春晓姐姓于。 肖芒嘴角抽搐了下。果然还是老样子，这个于春晓也太会装了，不仅把肖萱这种未谙世事的小孩给哄骗住，而且把她大哥肖建给迷得神魂颠倒，她爸妈也都极为喜欢这个准儿媳，为了把她娶进门甚至不惜卖掉亲生女儿。 罢了，什么锅配什么盖，她大哥肖建那种极端自私自利的性子，也就得配于春晓这样的人才治得住他，换了其他好人家的女孩，那可真是糟蹋人了。 可别再让大哥去祸害别人了，就这个于春晓吧。 反正她也离开了家，再过半年肖萱她也是要带走的，至于以后于春晓要怎么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那都是爸妈和大哥的事情了，她操不了那个心，也不想再操心。 对自己所谓的家，重活一世的她，原本就没报太大期望，眼下因为彩礼的事，她更是对那个家失望透顶。 “肖萱，你先回家吧。出来时间太久，回头咱妈肯定要盘问你去哪儿了。” “嗯，知道了姐。不过姐，你得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 看到肖萱担忧的眼神，肖芒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 她安抚地冲着肖萱笑笑：“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地址我就不和你说了，等有空我再来找你。倒是你，回家把钱仔细收好，别让爸妈发现，尤其大哥，他那鼻子简直太灵敏，闻一闻都能知道钱藏在哪儿，你可得躲好他。还有咱们今天见面的事，也千万别说漏嘴了。” “嗯，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肖萱说着说着，想到才和姐姐待了这么一小会儿又要分开，下次不知何时能见，嘴一瘪眼泪又要掉下来。 “肖萱，坚强点别哭，不然这会儿眼睛哭红了，一会儿回家要怎么说呢?爸妈肯定要起疑。再坚持半年，等初中一毕业，姐就把你接走，别哭了。” 肖芒心疼地揉揉肖萱的脑袋。听到爸妈会起疑，肖萱忙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郑重的对肖芒点了点头。 “姐，我不哭，我会坚强起来的。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放心。”肖芒笑着又揉揉她的头。 忽地想起一件事，肖芒心里一沉，接着状似不在意地问道：“对了肖萱，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张帆的男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去找何文明 “啊?姐你怎么会知道?” 肖萱惊愕地瞪大了眼。 “别和他走得太近，一定要保持距离。”肖芒神色严肃的嘱咐着。 肖萱顿时红透了一张脸：“姐，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肖芒当然知道，这时候张帆和肖萱还只是普通同学，不过临近毕业时，有一件事将会改变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肖芒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现在她还不能说太多，只能等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姐妹两个最终还是依依不捨的分别，等肖萱离开回了家，肖芒想了想，返回身走到赵大娘家的院门前，敲响了院门。 院门打开，又露出赵大娘布满皱纹笑呵呵的面孔。 一看到赵大娘，肖芒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从挎包里拿出几包滨城带回来的土特产，递了上去。 “大娘，这是我从滨城带回来的一些吃的，送您尝尝新鲜。” 赵大娘先是吃惊，接着被肖芒把几包东西塞进手里后，她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难为你这孩子，大老远回来一趟还记着给我捎东西。大娘谢谢你了。” “大娘，您别客气，平时您那么照顾我们姐妹俩，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以后肖萱有个什么还请您多帮着照应一下。” “那是自然的，你就放心吧。” 肖芒再一次谢过赵大娘，又婉拒了赵大娘让她进屋坐一会儿的邀请，便匆忙离开了。 赵大娘望着肖芒离去的身影，低低嘆了口气。 这么懂事优秀的两姐妹，怎么就摊上那么对父母呢，真是让人心疼。尤其是肖芒，平日里肖大义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她，整个胡同里的老邻居没有不知道的，肖萱虽然也会挨肖大义打骂，但苗凤兰心疼小女儿会护着，肖芒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甚至有时苗凤兰心情不好还会跟着骂肖芒两句出气。 有时候想想这姑娘真不像是亲生的，倒跟捡来的孩子似的。 不过家里排行第二，上面有哥哥，家里唯一的男孩，又不是最小的，肯定就是最吃亏的那一个了。 只能感嘆一句，这孩子真是投错了胎，生错了人家啊。不过好在念了m大，以后也算是熬出头了。 赵大娘感慨了一阵儿，拿着几包东西关了院门回了屋子。 肖芒离开赵大娘家，走出胡同走到马路上，一想到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她的眼底就掠过冰冷的寒霜。 第329页 下一站她准备去何家，去堵何文明。 看看时间，再有半个多小时何文明就该下班回家了，这时候去时间刚刚好。 她早就打算好，必须先跟何文明摊牌，让何文明同意取消婚约。虽然她这一辈子根本就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但事情逼到面前，再不愿意面对的她也要强迫自己去面对。 站在一片簇新的楼房前，渐渐西沉的火红夕阳落在肖芒脸上，却融不掉她眼中冻结的冰霜。 这小区是平海市教育局的家属区。前世肖芒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幢建筑。 这里的家属楼都建于七十年代末，一幢幢三层楼房一栋紧挨着一栋，楼房墙面上的红漆现下都还依然鲜艷，不是肖芒印象中那斑剥褪色的老旧模样。 八十年代初的平海，大部分百姓还都住在平房里，能住上楼房的少之又少。教育局的这片家属区已经算是平海最为高档的住宅群之一了，当初肖芒嫁进这里时，身边可是有好多姑娘羡慕不已，那时的她也一度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姑娘。 可就算能住进顶好的房子又如何，生活如不如意，并非看房子的好坏，而是得看自己过得幸不幸福。 这个道理，肖芒也是在前世最落拓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肖芒在一片楼房中间东拐西拐，轻车熟路的走到那幢她最最熟悉不过的小楼前。 她站在小楼的单元门旁，仰头看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窗户上此刻还干干净净，没有贴上大红的喜字。透过玻璃能看到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兰花和仙人球，前世她还常常给它们浇水。一晃眼已然隔世，此刻的肖芒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转开了视线，不再看向那扇窗户。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令她噩梦连连的前尘往事，她宁可再也不要想起。 肖芒立在单元门旁，看着手錶，等待着何文明下班回家。 毕竟是前世曾经生活了许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何文明的生活作息规律。 每天这个点，基本是他下班到家的时间。肖芒不想去何文明的单位找他，那样太引人注目，小城市本来闲话就传得快，到时两人没事都要被人议论成有事，就算退了婚对她名声的影响也太不好。 虽然重生一次的肖芒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议论，但她却必须在乎庄铎的感受，在她心底庄铎的分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庄铎的姥姥家毕竟还在平海，她不想让自己有一丁点的污点，她要清清白白的和庄铎在一起。 吱嘎一声，小楼的单元门突然被推开，肖芒被声音惊动，下意识地看过去。 人未至声先到。 一个洪亮的女高音声线从单元门内传出。 “晚上早点回来，可别在外面待太久。” 接着一个年轻女人从单元门里迈出，边走边应着：“行了，知道了，你可别唠叨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年轻女人语气里满含着不耐烦。 一听见这两道声音，肖芒顿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第二百八十五章别想再做阔太太 不用看，肖芒都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这两道声音让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她脑中倏然杂乱，各种声音一股脑涌入。 “你这个贱货，我们何家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还敢顶嘴?文明都告诉我了，他根本没出轨，出轨的是你，臭不要脸的小贱人!再说，就算文明出轨又怎样，你守不住自己男人，那是你没本事!” “打死她，给我往死里打。” 那是何母恶毒兇狠的叫骂声。 “这种人也能做我大嫂，我呸!” “瞧瞧她长得那个狐媚样子，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我大哥当年肯定也是被她使了手段才迷得昏了头，要不怎么能鬼迷心窍娶这么个贱货!” 那是小姑子何冬冬嫌弃鄙夷的声音。 两道声音迴响在肖芒脑内，她垂在两侧的手狠狠攥紧。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叫她碰到她们两个。不过这时候她们两个还都没见过她，就算是撞上了也根本不认识。 何冬冬走过肖芒时，一双眼往她站着的位置瞟过来。肖芒定定的望向她，目光中的冰冷直接让何冬冬打了个冷战，赶紧扭过头不敢再看她。 这个女人好奇怪，目光森冷一点温度都没有，看着就叫人心寒，怕不是精神不正常吧。想到这里何冬冬被吓得后背直冒寒气，屁滚尿流的赶紧跑掉了。 看着何冬冬落荒而逃的背影，肖芒心底一阵冷笑。 这个前世的小姑子，她太了解了，一贯的欺软怕硬。前世她作为大嫂一心讨好何冬冬，可何冬冬却从来没瞧得起过她，根本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除了给钱的时候。 这个点儿何冬冬还往外走，一定是去赴约会的。肖芒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何东东正在和她的第二任男朋友冯扬打得火热。 冯扬家里在平海算是数得着的富裕人家，何冬冬单方面巴着他始终不放，最后终于成功嫁进冯家。冯扬脑子很活络，九十年代初他抓住机遇把自家生意越做越大，何冬冬也过上了她一直想要的阔太太生活，那时候的她更加不把肖芒放在眼里，后来何文明要和肖芒离婚，她也是举双手贊成。 第330页 这一世，何冬冬还打算着要做阔太太吗? 肖芒望着何冬冬扭着小蛮腰一拧一拧离开的背影，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想做阔太太，这辈子你就别想了，前世你欠我的，你家欠我的，如今我全部都要你们还回来，而且必须加倍的还!肖芒在心底发狠地想着。 咣当咣当，一阵踩蹬自行车的声音传来。 咣当咣当，这声音砸进肖芒心底，砸得她心脏生疼，仿佛要撕裂开一般。 这个男人，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如今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了。 肖芒眼中神情坚毅，抬起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何文明正踩着自行车向这边骑来，挂在自行车扶手上的黑色公文包一晃一晃的摇着。他身穿藏蓝色的棉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还是那副忠厚老实的样貌。 看到他，肖芒漆黑的双眸中瞳孔倏然缩紧。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她刚刚重生后，在家中厨房相遇。那时再见何文明，肖芒心里充满了愤懑和怒火，连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然而这次再相见，肖芒原本以为自己还是会满心愤怒，可真的见到本人，她却惊讶的发现，何文明在她心中已经无法再引起任何波澜起伏的情绪。 恨意仍然在，前世的林林总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 可是，这些恨意已经不会再让肖芒情绪失控，相反，她现在内心出奇的平静。 骑在自行车上的何文明，远远就看到了立在楼前的肖芒，原本带着疲惫的面容立刻漾起了惊喜若狂的神色，他紧赶着蹬了几下，自行车很快就驶到了肖芒跟前。 “肖芒，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平海的?” 他问话的声音都激动的微微颤抖。 “刚回来。”肖芒冷冷道。 然而何文明却完全没在意，他现在一颗心都是雀跃的。眼前的肖芒，比之半年前出落得愈髮漂亮了，也更有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韵味，让他一眼看到就陷入沉迷再也挪不开眼睛。 何文明痴迷的目光不由得令肖芒微蹙起眉头，心底厌恶得很，可她表面却半点不动声色。 不想和他做无谓的客套，肖芒单刀直入地说：“我这次回来是专程来找你的，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见她语气生硬冰冷，何文明一愣，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僵硬，但随即他又恢復正常，将自行车停好放在一旁，脸上呵呵笑着扬手往楼道里指了指。 “那咱们也别站在这儿说，外头多冷，上楼去家里坐坐吧。” “不必了，几句话就能说完，我们就在楼下说吧。” 肖芒声音清冷，又往外走了几步，不愿去何家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 何文明一怔，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豫之色，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脸上依然浮着笑。 若是上一世年轻的肖芒，是决计注意不到这一幕的。但重生过的她不仅多经歷了半辈子的人生，而且她也太了解何文明了，这个男人的本质已被她彻底看透。 这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 她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竟然看上这么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虚伪、自私、薄情寡义。 何文明把自行车停在楼下车棚里锁好，便跟着肖芒走到了楼边上一处不被人注意的僻静之处。 第二百八十六章必须解除婚约 肖芒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忍着想打死眼前男人的冲动，与何文明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她清楚既然要和对方谈解除婚约的事，或许该态度好些，但她脸上实在半点笑容都露不出来。 毕竟，何文明前世带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她能保持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已是不易。 肖芒尽量控制情绪，语气平淡地开口：“何文明，我爸妈把我卖给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 一听肖芒这话，何文明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怎么能是卖?” 肖芒眼中浮现冰冷的神色。 “怎么不是卖?他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收了你家的彩礼钱，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居然就被他们草率决定?这还不叫卖女儿吗?” 肖芒一番话说完，何文明先是有些慌张，接着他眼神闪烁了几下，脸上露出颇为惊诧的表情来。 “芒芒，别这样，之前咱俩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况且，你爸妈说你也同意这门亲事，才和我家订的婚。你现在这是……要变卦吗?” “别叫我芒芒，我和你没那么熟!” 肖芒低声斥责道。她实在无法忍受，被何文明用这么亲昵的口吻唤着，叫得她全身一片恶寒。 “何文明，不论我爸妈说过什么，那都只是他们想当然的以为，我从来也没说过同意这门亲事。我今天过来找你，也是想和你说，希望咱们能解除婚约，你家付了多少彩礼钱，我会全数退还。” 何文明表情顿时凝固，似是对这一番话难以置信。刚才看到肖芒的表情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万没想到她会上来就直截了当的要解除婚约。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咱俩没有感情基础，我根本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今天其实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因为无论你同意与否，这个婚约我都是一定要解除的。” 第331页 肖芒一口气把话说完，觉得这几日压抑在胸中的闷气终于全数吐出，立时轻松不少。 “肖芒，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想你也一定能感觉的出来。你若是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绝不会让你受半点罪。” 何文明眼神诚挚地紧盯着她，仿佛此刻他的眼中再无其他，只有一个她。 肖芒定定望着何文明，看出了他确实是真情流露，可心底不仅没有丁点悸动，甚至还有种噁心的感觉。 此刻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也许的确是发自肺腑，否则也不会打动前世的自己。 只可惜，誓言和人心，是最经不起岁月淬鍊的东西。要不了多少年，他的嘴脸就会一点一点完全暴露。 肖芒还记得，现在这个一脸真挚的男人，前世曾当着她的面公然给其他女人打电话，而且语态亲昵;会连家都不回，拒绝沟通对她使用冷暴力;会在公婆面前倒打一耙造谣她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会把她辛苦多年攒下的生意流水全部骗光赌尽。 还有……太多太多了…… 而其中最令她肝胆俱裂，永远无法原谅的，是他明知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居然还狠下心对她动了手，在婆家全家人面前毒打她，导致她流掉了千辛万苦才怀上的孩子。 前世的一幕幕又从被肖芒刻意遗忘的记忆角落里争相涌出，让她恨意陡生，若非眼下并不是好时机，她羽翼尚未丰满，她绝不会放过何文明还有他一家。 与肖芒的心境截然相反。 此刻，何文明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他期盼着自己的一番话能够打动肖芒。 自从去了同学肖建家，见到他的这个大妹妹后，何文明才知道何谓一见钟情。就此一颗心沦落，从那时起他往肖家跑得很勤，希望能俘获美人芳心。 谁知肖芒根本对他不感冒，而且没过几天就离家出走，让他再也没有施展的余地。等到听说肖芒已经前往滨城去念m大，他就更觉得两人之间希望渺茫。 那段时间他懊恼、消沉、失落，直到肖建找到他，隐晦地表明他家的意思后，他才觉得见到了一丝曙光，毫不迟疑的答应出一千块彩礼订婚。 其实他心里是隐约知道的，肖芒并不同意这件事，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既然有了肖大义的保证，父母之命相信肖芒也不敢不从，何文明也就揣着明白装煳涂，喜滋滋的单等肖芒放寒假回家两人好办酒席。 这段时间他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每天都在憧憬结婚后的生活，期待着肖芒早点回来。 然而，盼来盼去，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他却如同被从头顶泼下一桶凉水般，从头凉到脚。 万没想到，肖芒居然直接坦言要和他解除婚约，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一点迴旋的余地都没有。 何文明心里凉透了半截，却还是不愿放弃想再争取。 “肖芒，婚约不是儿戏，况且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订婚的事，如果这时候解除婚约，我一个男人也就算了，可对你……对你一个女孩子的影响，实在是不好，到时候风言风语的，以后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 何文明话还未说完，就被肖芒干脆利落地截断了。 “多说无益，总之，今天我就是来和你提前说一声。你也是读过大专，有文化的人，勉强来的感情不会幸福的，不如放手，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肖芒口吻坚决，眼神中透出点点寒芒，令何文明不寒而慄。 她真的那么不喜欢自己吗?就算订了婚，就算父母之命，她都不肯听不肯认，一定要解除婚约? 第二百八十七章棉袄很暖 越同何文明待在一起，肖芒不适的感觉就愈发强烈，和他再多待一分钟都是痛苦与折磨。 把想说的话说完，她转身就打算离开，不想多在此地停留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何文明那张看似敦厚老实的脸。 “肖芒，你别走!” 何文明嘴里嚷着，手竟然直接伸过来拉扯住了她的衣袖。 肖芒条件反射般啪地一甩胳膊，重重甩开了他的手。她眼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得何文明一愣神。 趁着何文明愣住的空档，肖芒转身匆匆走掉了。 回去的途中，她坐在公共汽车里，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熟悉街道，心情极度压抑与沉重。 前世，她在平海生活了几十年，这里的街道与小巷，处处都留有过她与何文明的足迹。刚结婚那阵，两人感情还很好，休息日时就喜欢腻歪在一起压马路，几乎走遍了平海大大小小的街巷。 如今，又看到这些熟悉的地点和建筑，一切还如同记忆中一般没有两样，只是人心却早已改变，已然物是人非。 肖芒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何文明，她渐渐地在走出前世的阴影，然而直到真正面对时，她才挫败的发现，其实并没有。 她对何文明及何家的恨没有一丝丝减弱，只不过被积压在心底最深处，刻意遗忘掉罢了。 前世的她，太过天真。 她一直以为，结婚就意味着两个人签下了一生的契约，从此就要常相陪伴。 她会一生对对方忠诚，她要的不过是当两个人头髮都花白时，还能陪伴在对方左右。 第332页 她对何文明始终是一心一意的。 由于不得娘家人喜欢，导致肖芒内心深处极度没有安全感，在她心中她和何文明的家就是她的全部，是她最温暖的巢穴。 然而，当她辛苦赚取的血汗钱，全部被何文明赌光时，当何文明最终和她摊牌，另有所爱要离婚时，她的天塌了。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为之付出努力的家，没有了。 这让她怎能不恨何文明，怎能不恨帮着何文明逼她离婚的何家。 肖芒的眼中没有泪，她的泪已在上辈子流得干净。可是她曾经遭受的痛苦、凌辱、委屈、愤恨，这辈子，她要一样不少的还给何家，还给何文明。 这也是她自重生以来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最大动力。 何文明，还有何家，不急，她会一样一样来。 还有她的父母，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就为了能给儿子娶媳妇，就可以不顾她意愿暗中将她许给何家，变相的卖掉她这个女儿。 这是怎样的父母，她在他们眼里，究竟算是什么? 肖芒将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紧闭的双目中微微有湿意洇出。 下了公交车，肖芒站在公交站，仰头看看黑沉沉的天空。冬天的北方天黑的早，日头已经西沉快要落下天际，月亮升在半空中，仿佛一块半透明的暗灰色圆盘。 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暗沉的天幕一样，阴郁而低沉。 肖芒很清楚依照她目前这种情绪，并不适合回去见孙茂夫妻，否则依他们两口子的精明程度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情绪不对，到时候追问起来，实在没法回答。 这种事，她也不好和他们说，不如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情绪平稳了再回去。 打定主意，肖芒回身在公交站的长凳上坐下，呆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放空，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和缓下来。 她久久地坐在长凳上，才坐了一小会儿，日头就彻底垂落天边，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肖芒感到身子已经冻得有些僵了，再坐下去弄不好会感冒，况且坐了半天心情已经好多了，她起身准备往回走。 站起身，肖芒低着头敲了敲坐得有些酸麻的两条腿。 “肖芒!” 焦急中带着惊喜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同时她看到一双绿色军鞋出现在视野里。 肖芒抬起头，呆怔地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会来?他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庄铎站在肖芒面前，眼底全都是焦虑的神色。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看到肖芒苍白着一张脸，庄铎立时眸光一沉，探手在肖芒脸颊上一碰。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身上怎么冷成这样?” 他语气严厉，剑眉紧紧拧在一起，手上快速地脱下身上的棉袄，不由分说地要给肖芒披上。 “不要，这样你太冷了。” 肖芒急急拒绝着，外面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脱了棉袄庄铎身上只剩下一件毛衣，只穿着单薄的毛衣他怎么能受得了。 然而庄铎根本不给肖芒置喙的余地，抬手就将棉袄披在了她的肩头，又把脖子上的围巾也摘下来给她围上。 “走，快点回去。这么冻着，感冒了可怎么办。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略带责备的口吻传来，落在肖芒耳中却格外亲切而温暖。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想搂她却不能，庄铎扭头走在了前面。 厚实的棉袄上还残留着庄铎身体的热度以及他的味道，让肖芒瞬间觉得身上火热了起来。 她跟在庄铎身后往孙记走，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之前还堆积在心底的彻骨寒冷突然就冰雪消融，暖意袭来。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着她，关心她。 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肖芒眼睛潮湿，有水气往上涌，被她强行忍住。 “庄铎。”她突然开口：“谢谢你，棉袄很暖。” 第二百八十八章般配的一对 庄铎走在前面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停顿，从侧面看去脸颊似乎有些不自然的颜色。他没有回头，顿了下后就一言不发地接着往前走。 肖芒将棉袄更紧的围向自己，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独属于庄铎的气味更加浓郁，扑面而来。 眼中泪水没有忍住地淌下，但她却轻轻笑了。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偷眼向前面看去，前方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能帮她抗住所有困难。每一次，几乎每一次，在她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庄铎都会出现在她面前，拂去她心头的阴霾。 今生身边有他，足矣。 庄铎与肖芒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孙记。 推开店门，施静正在忙着招唿客人，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跑过来，对着肖芒东看看西看看。 “哎呀，怎么冻成这样。快去给拿碗热乎的饺子汤来。” 后一句她是对店里一个服务员说的，那服务员应了声就转到后厨去了。 “没事，就是在外面多待了会儿。” 不想让施静担心，肖芒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不知道，这位庄同志在店里等了你半天，天都擦黑了你也不回来，把他给急坏了。这不，匆匆忙忙就出去找你去了。” 第333页 肖芒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庄铎，适逢庄铎目光也正转向她，深邃的眸光中隐隐含着警告的意味，那意思分明就是绝对不许再独自乱跑惹他担心。 扯动唇角，肖芒露出一个满带歉意的笑容。她的双眸温柔而清亮，看得庄铎立时就心软了下来。 灯光下庄铎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这让肖芒顿时惊觉他的棉袄和围巾都还穿戴在自己身上。她连忙脱下棉袄来给庄铎披上，围巾又给他重新围好，眼底浓浓的心疼之色挡都挡不住。 一旁的施静瞅瞅两人，脸上露出一副明了的笑容来。 “都这个点了，估计你们都饿了，你们坐着，我这就去后厨让他们煮点饺子端上来。” 说着，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 两个人找了张空桌刚在桌边坐下，服务员就端着热乎乎的饺子汤来了，在他们两人面前各摆了一碗。 肖芒端起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饺子汤下肚，瞬间身上就暖和起来。 她小口地连喝了几口，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你不是说明天才来?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不放心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庄铎俊脸一滞，端在手里的碗也微微抖了下。虽然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极其细微，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但还是被肖芒敏锐地捕捉到。 “怎么，你还真担心我跑掉啊?” 肖芒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抿起嘴笑。 庄铎却没回答，而是端起碗继续喝起饺子汤，刚好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安掩藏在了汤碗后。 “饺子来喽!” 施静亲自端着饺子给他们这桌送过来，热腾腾的两盘饺子一摆上桌，浓郁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就算肖芒没明说，施静也早在心里认定了两人是一对。这会儿她看看肖芒，又看看庄铎，心里不由暗自贊道，这两人实在是太般配了。 “谢谢大嫂。” 肖芒道着谢，忙接过饺子盘。 “把我和你大哥当成一家人就好，别那么客气。你们快吃吧，我得赶快去上菜了。” 不想打扰人家小情侣吃饭，施静赶快找了个理由躲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吃过饭，店里客人不仅没少，反而有愈来愈多的架势，施静在店堂忙活，孙茂在后厨忙活，两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不好再待着添乱，况且已经有客人没位置在等了，肖芒和庄铎赶快把位置让了出来，和孙茂两口子打过招唿后离开了孙记面食馆。 “走吧，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庄铎状似不在意地说着。 就算他不说，肖芒也想带他去认个门，以后有事情也好方便过来找她。 离得近，两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孙茂家的院子门口。 等推开肖芒房间的门，扑鼻而来的馨香气味让庄铎微微有些不适应，果然是女孩房间，这也太香了吧。 “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孙家大嫂想得特别周到，一应东西都给准备齐全了。哎，你随便坐，我给你倒杯水。” 肖芒笑呵呵的说着，就打算去拿暖瓶给庄铎倒水。 然而她手还没碰到暖瓶上，一股力道就把她扯了过去，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先是让肖芒浑身绷紧，接着身体舒缓下来，她反手搂了过去，同时很自然的将脸埋进庄铎怀里。 与往日清爽干净的气味不同，今天庄铎身上还多了一股淡淡的菸草味。 “你抽菸了?” 肖芒抬起脑袋，不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找不到你，着急，抽了一根。” 不过淡淡一句话，肖芒整个心却顿时化成了水般。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可她却深知其后隐藏着庄铎当时怎样的忧心与焦急。 庄铎轻易不抽菸的，今天自己晚归确实让他担心了。 “下午到底做什么去了?不是说好在家好好休息吗?” 庄铎定定地望着她问道。 “对不起，我有急事出去了一趟。” 肖芒不敢直视庄铎那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目光，微垂了头低声答着。 “肖芒，有事情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低醇好听的男声自头顶传来，肖芒怔了下，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听明白了吗?” 这回低哑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未等肖芒有反应，她就感到自己的耳垂被轻轻的含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你是我的 耳垂上突然传来的濡湿感觉与滚烫热度，令肖芒脑中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掉了，一瞬间晕眩起来，浑身窜起无数细小的电流。 “别……” 她混乱的呢喃着，然而仅仅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双唇就被狠狠封住了，同时整个人被紧紧压在门板上。 唇舌激烈交缠间，肖芒被吻得七晕八素，意乱情迷间她还是察觉到今晚的庄铎，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庄铎的吻激狂的令她害怕，也令她沉迷。勒在腰上的手臂愈收愈紧，简直叫她喘不过气来。腿软的仿佛踩着棉花般，若不是身后靠着门板，她简直就要站不住。 第334页 良久，就在肖芒觉得自己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挤掉后，庄铎终于放开了她。 大口的吸了几口空气，肖芒才压制住砰砰狂跳的心脏，水汪汪的一对杏眼正对上庄铎还未褪尽欲望的眼。 一对视上，庄铎眼中的浓浓欲望之色又有加深的趋势。 他的手还紧紧搂抱着肖芒，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那样紧。他把头轻轻地靠在肖芒肩上，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告诉我，下午究竟做什么去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性感得令肖芒浑身又火烫起来，刚刚才平復些的心脏又狂乱的跳动着。 “告诉我。” 庄铎性感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际，温热的气息扑在敏感的耳垂上，令肖芒又是一阵晕眩，几乎就要招架不住。 “只是去见一个人，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肖芒勐地自迷乱中惊醒，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庄铎……”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然而已然极度敏感的身体根本经不住她这种撩拨，庄铎只觉得脑中紧绷的弦再一次断裂，双眸灼灼盯着她，那眼神烧得肖芒浑身火热仿佛立刻就要化掉了。 吻再次落下，比上一次还要兇勐、激狂，今晚的庄铎霸道的不像他。 肆意的狂吻令肖芒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 “告诉我，下午去见了谁?” 空隙间，男人依然不放弃地追问着，性感低沉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般，让肖芒再也无法抗拒。 “我妹妹……还有……何文明……” 她支离破碎的说着，何文明三个字一吐出，她脑中顿时清明一片，所有的理智全部抽离了回来。 居然说出来了，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眸，身上的火热瞬间褪去，手脚顿感冰冷。 “何文明是谁?” “他……他不是谁……” 肖芒喃喃着，懊丧地用上齿狠狠咬着下唇，把下唇咬得都不见了血色。一双眼紧紧盯着庄铎，眼中带着哀切及乞求的意味。 这样的神情令庄铎心疼，可一想到眼前这个小女人居然不听话，敢一回平海就急急忙忙的去见那个男人，他整个人就感到狂躁与不安。 他明白，自己该相信她的，那个婚约肖芒也是被动的。 可他就是不安，极度的不安，心底仿佛有一个空洞无论如何也填不满。只有抱着她，吻着她，他才能感到内心的充实，不安感在消退。 因为刚刚两次激烈的拥吻，肖芒的双唇此刻已经红肿不堪，可看在庄铎眼底却是那么诱人，令人慾罢不能。 庄铎轻啄着肖芒红肿的唇，火热的手指伸出描摹在肖芒的嘴唇上，细腻的触感令他迷醉。手指所到之处带起一串串火烫的感觉，肖芒再也承受不住，轻轻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嘤咛，令庄铎顿时疯狂起来，他双手捧起肖芒的脸，抚上她的脸颊，同时额头抵在肖芒的额头上，唿出的男性气息让肖芒觉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她闭上眼再也不敢睁开，紧张得手心里攥满了湿滑的汗水。 “说，你是我的!” 霸道的声音传来，肖芒只觉得心里一颤，隐约察觉到了庄铎的不安情绪，难以名状的喜悦感却悄然涌上心头。 这个别扭的傢伙，是在吃醋吗? “傻瓜，我当然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火烫的吻又席捲而来，两人重新纠缠在一起，这次的吻火热而绵长。 许久后，两人才分开。 虽然捨不得，可庄铎明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强忍着他放开了肖芒。 两个人都通红着脸，肖芒不敢抬头看他转身继续去倒水，庄铎则拉过了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肖芒……” “我其实……” 两人忽地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四目相对，两人都轻轻地笑了。 “你先说。”庄铎说道。 “我……我其实有件事一直在瞒着你。” 肖芒又扭开了眼，心里揪成了一团。既然已经把何文明的名字说了出来，她就知道这件事定然是瞒不住了，不如直截了当告诉庄铎，免得他生疑心，真的以为自己和何文明有什么。 可真要开口，她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纠结的秀眉都拧成了一团。 “刚刚说的何文明，他是我哥的同学。” 既然开了头，肖芒索性一鼓作气，把全部都告诉了庄铎。她不敢看庄铎的眼睛，只低着头不断地讲述着，从如何被何文明纠缠开始，一直讲到家里背着她擅自定下婚约为止。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庄铎，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很快处理好的，我今天下午去找他就是着急和他说解除婚约的事。” 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口，肖芒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第二百九十章就对你一个人色 压在心头的沉重感立刻褪去，肖芒盯着庄铎的目光柔和而恳切。 第335页 “这件事我瞒着你确实不对，可我真的不想让你替我担心，所以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生气，我只是……” 下面的话庄铎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总不能说其实他就是小心眼的吃醋了吧，那可太丢人了。 庄铎一向都认为自己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在这件事上，他明知道原委，却还是不自禁的闹了脾气，这会儿冷静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看到庄铎的表情，就算他话没说完，肖芒也明白了七八分，一想到这傢伙在为她吃醋，肖芒就小小的雀跃起来，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解除婚约的事，你不要再一个人出面了。剩下的事情，我陪着你一起。” 庄铎目光沉稳且不容置疑。 肖芒只觉得心底一暖，甚至眼眶有些发热。她家里什么情况，庄铎太了解了，他还曾与她爸和她大哥正面交锋过。 此刻庄铎提出要同自己共同面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一定心知肚明。不论是她家，还是何家，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时候选择和她站在一起，庄铎是下定了多么大的决心，甘冒何等的风险。 不行，她不能让庄铎和她一起站在危险的风浪中，一切会影响到庄铎前途的行为，她都不允许他去做。 再说，他的出现或许会更加激怒何文明，反而让事情难办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肖芒果断说道：“你马上就要进入291师去报到，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见庄铎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肖芒没给他机会紧接着说下去：“况且，何文明那个人我了解，要是被他知道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说不定他脾气一上来，反而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解除婚约的事情，还是先让我一个人去做吧。如果真的不行，你再出面，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她甚至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庄铎看着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任何情况都不许再瞒着我。” “好的，遵命。” 肖芒笑嘻嘻的扑上去搂住了庄铎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上，耳鬓厮磨中两人间的热度又在升高。 情况眼看就要失控，这时候院门处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孙茂和施静两口子从外面进来的动静。 店面已经打烊了?这么晚了吗? 肖芒抬手一看表，可不是吗，时针已经快要指到十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一松手，她从庄铎身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说道：“太晚了，你赶快回家吧。” “再亲我一下我就走。” 望着庄铎似笑非笑明显耍无赖的表情，肖芒有点傻眼。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正直有为好青年吗? “色狼。” 肖芒气哼哼地嘀咕了一句。 庄铎硬朗的下巴扬起了一道弧度，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起身走到肖芒身旁，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就对你一个人色。” 趁着肖芒张大嘴傻愣的功夫，庄铎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推门离开了。 直到庄铎走出去半天，肖芒才缓过神来。抿抿唇，她捂住热气腾腾的脸。 没想到那傢伙看起来愣，竟然是个闷骚型。 肖芒唇边笑意渐浓。 滨城，朱小荷家。 放下电话，朱小荷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她刚跟庄婷通过电话，从庄婷那里得知庄铎已经跟着肖芒一起前往平海市的消息。 这消息快把她的肺给气炸了! 原本她还幻想着等肖芒放假回了平海，她就有机会去接近庄铎，和他培养感情。 谁知道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竟然就完全夭折了。庄铎居然离开滨城跟着肖芒一起走了。 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 心里一阵狂骂后，朱小荷的情绪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狂躁。 把房间里随手能拿到的东西统统摔了一遍，声音之大立刻把她妈高红给吸引了过来。 看到满屋子狼藉，高红一道大嗓门直接让朱小荷回过了神。 “朱小荷，你发什么疯!瞧瞧这屋子让你给弄的，限你十分钟赶快给我收拾干净!” “妈!” 朱小荷却撇撇嘴，扑倒进高红怀里就哭开了。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高红再有脾气这会儿也发作不出来了，看着怀里哭得伤心的闺女，一时也束手无策。 “到底是怎么了，你到时说句话呀?” “我……我心情不好……” 朱小荷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接着哭得更大声，还悄悄把鼻涕蹭了高红一身。 “发生什么事了?和妈说说。” 高红完全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一颗心现在全都吊在女儿痛哭流涕的原因上。 “呜!同学放假都出去玩了，他们都笑话我没离开过滨城，说我是土包子。” 朱小荷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边哭边大声咧咧着，声情并茂之下高红还真信了。 “那个小王八蛋说的，告诉妈，妈跟他没完!” 第336页 高红手一叉腰，眉毛倒竖发起火来。 身为副厂长夫人，并且即将要转正为厂长夫人，高红自来优越感就极强，不仅和身边亲戚朋友攀比，甚至连自家亲姐妹她都要比个高低，容不下任何人比她强，比她过得好。 包括自己女儿，也要过得比别人家女儿好。现在乍一听说宝贝闺女居然被人嘲笑是土包子，她怎能不生气! 第二百九十一章打算开分店 “快告诉妈，到底是谁说的，妈带你上门找他算帐去!” “光算帐有什么用啊，那我还是哪儿都没去过的土包子呀。” 朱小荷撇着嘴不满地说。 “那你想怎样?” 高红瞪着女儿问道。 眼看她妈即将上钩，朱小荷强行压下心头的兴奋，故意装作很无奈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你也带我出去玩呗。多带我去几个地方玩，看以后谁还敢笑话我。” “呃……”高红迟疑了，“不行啊，妈妈还要上班，哪里有时间陪你去外地玩儿。” 要的就是这句话。 朱小荷忙回道：“你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这叫什么话，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好自己出门。” 高红连连摇头，放任女儿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放心。 见时机成熟，朱小荷恰到好处地接话道：“妈，你要是不放心我自己，那我可以去外地亲戚家玩呀，到时候让他们去火车站接我就好了。” “这倒也行。”高红贊同道，“要不就去你大姨家……” 朱小荷的大姨家位于西南某市，歷史悠久，民俗丰富。 谁知高红话音还没落下，朱小荷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去，不去，我才不要去大姨家。上回大姨一家回来的时候，她家表姐老欺负我，我才不要去受气。” “那就去你小姑家……” 朱小荷的小姑远嫁去了苏城，那里是南方有名的鱼米之乡，景色极美。 “不去，不去，大冬天的小姑那里又潮又冷的。”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要去哪儿呀?” 高红也不耐烦了。 “妈，我记得你有个表姐在平海，我想去那里。” “平海?” 高红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闺女是不是傻了，西南不去，苏城不去，偏偏要去没有一点看头的平海。 “平海有什么好玩的。”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那里，妈，你就让我去吧。再说了我和那个表姨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刚好去走动走动。” 朱小荷撒着娇，高红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听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儿。自家闺女自家最了解，高红太知道朱小荷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走动亲戚的性格，平时逢年过节，连去奶奶家她都嫌烦，怎么会今天突然要去走动平海的表姨家? 疑惑归疑惑，高红最后还是架不住朱小荷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让她去平海玩一趟。 朱小荷差点没跳起来欢唿雀跃。 肖芒，小贱人你等着，既然你能把庄铎哥拐跑到平海去，那我也能追到平海，你看着，这回我非把庄铎哥抢过来不可。 朱小荷在心底暗暗赌气道。 于是，在肖芒和庄铎两人出发的第二天，朱小荷也独自出发前往了平海。 这一切，肖芒并不知道。 到达平海后的第一个晚上，或许是因为过度疲惫，或许是因为与庄铎坦白了一切，她出乎意料的睡得极为安稳，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等她起身后，发现孙茂两口子早就起早去店里了，锅里照旧给她留下了温热的早饭。 肖芒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就前往了孙记面食馆。 她到达孙记时，正好过了早饭高峰期，店里星星落落只坐着几个客人。肖芒进屋时，孙茂正闲着，施静在柜檯后算着帐。 看到肖芒来了，两人都和她热切地打着招唿。 昨天匆匆忙忙，都没好好问孙茂店里生意如何，这回终于找到机会，肖芒仔细的询问了孙茂店里情况。 “肖芒，你不知道，这半年时间生意有多好，尤其小笼包，现在就是店里的主打产品，大部分顾客都冲着它来的。就是我这品种还太少，你这次回来一定要再多教我几种。” 孙茂搓着手，兴致勃勃地说着。 “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肖芒一口答应下来。 “孙记现在生意越来越红火，孙茂哥，你有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我肯定是想把店面做大，但现在不知道是要在附近再盘个店面呢，还是去再远点的地方。” 孙茂脸色有些犯难。 “这个好办。我建议，你还是在远一点的地方盘店，新店还是孙记面食馆的招牌，不过你在最后加上一分店。” “一分店?”孙茂疑惑地问。 “对，孙记面食馆第一分店。孙茂哥，这个叫做连锁，你开了一家，以后随着生意的扩大，还可以再开第二家，第三家……说不定有一天，全国各地都能看到孙记的影子。” 肖芒笑呵呵地说。 第337页 她这一番话，直把孙茂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可能吗?全国各地都开店，那个可太遥远了，我可不敢想。” 孙茂没想过那么长远，也根本不敢想像。 “怕什么?有梦想不是坏事，没有梦想才是最可怕的。我们先订一个小目标，开第一家分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起步做好。” 肖芒鼓励道。 “你说得对。”孙茂笑着点点头，“其实，分店地址我已经选好了，听说最近你回来，正想让你跟着去参谋参谋呢。” 此时的孙茂已经完全不敢把肖芒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是当做一个能够有商有量，给出最佳建议的生意伙伴。 他的这种做法让肖芒感到高兴，因为这证明在孙茂面前，两人是平等的，这才是合伙人之间应该有的良好状态。 当天上午，趁着不是饭点店里人少，孙茂就带着肖芒去了他看好的地点。 第二百九十二章去看新店址 孙茂看好的地点位处平海最繁华的街道—和平街。 “这地方，已经是咱们平海最繁华的路段了，租金是贵了点，但客流量也大，回本快。” 孙茂边带着肖芒看，边给她介绍。 孙茂说的这些，肖芒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前世她的面食店就开在和平街隔壁的金川街上。 “孙茂哥，这条街我觉得不太妥当。” 肖芒想了想，说出口。 “怎么了?哪里不妥当?” 这个位置可以说得上是平海最好的黄金地段了，孙茂本以为肖芒肯定会贊同他的意见，现在见她反对，自然很是诧异。 肖芒当然不会告诉孙茂，这条马路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被拆迁，平海市政府将会在这里盖成未来十五年内平海最大的商场。 当时这条街上的店家得到限期搬走的通知，无不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而她的面食店所在的金川街，因为这条主干道的拆迁，反而一扫先前的冷清，人气立时兴旺起来，而且和平街上不少面临拆迁的店主都急着寻找新的店址，全都瞄准了金川街，那时候金川街顿时炙手可热起来，真可谓是一铺难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告诉孙茂，孙茂铁定会以为她在说胡话。 怎么想个理由好呢? 肖芒眼睛滴熘熘一转，有了主意。 “孙茂哥，要不我们去隔壁的金川街看看吧。” “金川街?不行不行。” 一听肖芒说起，孙茂脑袋就摆的像个拨浪鼓。 “金川街街我也去看过了，客流量和这条街完全不能比。” “但是那条街租金也相对更便宜不是吗?” “呃，这倒是。” “孙茂哥，我是这么想的，这条主干道是咱们平海最繁华的街道，政府以后肯定会优先开发这里，到时候如果要盖楼拆迁，那咱们的店可怎么办呢?” “这……不能吧。” 孙茂没想过这样多，下意识的觉得不会那样快。 见孙茂犹疑着否认，明显还是看好和平街，肖芒也不着急，笑笑接着说了下去。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想啊，改革开放才多久，我们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再过三年，再过五年呢?形势怎么变真的很难说，我们开起来一家店不容易，如果不能长时间经营，那损失可就大了。选好一个位置，我们自然是要做好长期经营的准备，那么就不能只看眼前，还要往更长远了打算。” “……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就听你的，咱们去金川街再看看。” 肖芒的一番话到底说动了孙茂，他稍加思索后终于同意再去金川街看一下。 隔了一世再次踏上熟悉的街道，肖芒眼梢开始湿润，胸口也酸涩起来。当年在此地艰难创业的一幕幕，仿佛还如同发生在昨日般，歷歷在目。 经过两世的兜兜转转，她终于又回来了。 “这家店不错。我们进去看看。“ 肖芒一眼就看到她当初经营面食店的铺面，现在正贴着‘招租’，心情一阵激盪，她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拉开了店门。 两人进了屋，现在这家店经营的是刀削面等面条类。 肖芒记得当初她租下这间铺面时，那个转租的老闆是做日杂生意的。可见，前世是不知转了几手后，这家店最终才转到她的手中。 “请进，两位吃什么面?” 老闆一看有人上门，忙不迭地上前招唿着。 “不吃面。我们看见窗户上贴着招租，就进来看看。” 肖芒答着。 “你要租店?那随便看吧。” 见有人要租店，老闆心里挺乐呵，直盼着赶快能把这间店给盘出去。当初图便宜，盘下这间店，可没想到房租是真便宜但客人也是真少，才干了不到两年就再也挺不下去了。眼看本钱都要赔光，老闆没办法只得把店再盘出去。 老闆跟着两人，天花乱坠口沫横飞的说着铺面的好处，实在聒噪得头疼，肖芒忙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老闆您忙去吧，我们自己转着看就好。” 老闆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第338页 对这间店面太过熟悉，肖芒根本不用再细看。 倒是孙茂在店里来回走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一下店铺的整体情况。几圈看下来，孙茂对整个铺面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看看外面冷清的街道，以及半天也没有顾客登门的情况，他还是犹豫不决。 看到他的表情，肖芒就明白他还是拿不定主意，但她也不急着催促他，两个人看完铺面后便先离开了。 铺面老闆还在后头跟着嚷：“看好了再回来啊，租金好商量……” 走在金川街上，看着街两边稀稀落落的店面，以及不多的行人，孙茂皱巴着脸忧心忡忡地问：“肖芒，你真觉得这条街能做得起来店面吗?这里与和平街比，人流量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刚才那面条店老闆的样子，根本就是生意太不景气恨不得马上转出去，这……” “孙茂哥，你就放宽心吧。你听我的一定要盘下这间店，一年，我们以一年为期限，我保你能赚到钱。如果到时真赔了本，损失多少由我来包赔。” 肖芒笃定地说着。 “那怎么能行，怎么能让你来赔呢。我就是还有点担心。” 说到这里孙茂又略踌躇了一下，最后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就听你的，就这家店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撞人还有理了 比起眼下街道的冷清模样，孙茂还是更信服肖芒的决断。这不单是因为肖芒帮他把频临倒闭的老店重新挽救回来，还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脸上始终保持着的那种从容淡定，似乎什么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让孙茂打心底对肖芒有了一种绝对的信服。 见孙茂能很快想通，下了决定，肖芒也不由在心里为他加了分。这个孙茂倒也是个有魄力能听进意见的人，这样的合伙人算是靠谱。 “孙茂哥，在平海你好好发展，以后名头大了，咱们还可以把店开到滨城去。到时候，我给你张罗在滨城开店的事。” “还能开到滨城去?” 一听这话孙茂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那当然了。我不是说了，只要咱们干得好，哪怕在全国开店都有可能。但有一点，现在生意虽好，可一定要保证品质，这是根本。” 肖芒又多嘱咐了一句，她不希望孙茂把生意做大就贪心起来。前世她不是没见过想多赚钱以次充好，拿病猪肉代替好猪肉做包子馅，结果被举报，最后被工商局查封的店。 在肖芒心里，只有能够保证品质几十年如一日，方才能长久不衰。 “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我当初在我父亲临终前答应过他，一定要把孙记做成百年老店。想做成百年老店，没有百年如一的品质怎么行?先前因为我手艺不精，大师傅又走了，害得孙记差点就要倒闭。现如今有你帮着把孙记重新救了回来，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它在我手里衰败下去。” 孙茂一脸严肃地说。 孙茂一番话，让肖芒彻底放了心。两人接下来又商量了下实际盘下铺面的各种细节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方向定下来了，剩下的具体操作就都交给孙茂去做，由他出面签协议、重新布置店铺。 平海火车站出站口。 朱小荷拎着箱子随着拥挤的人群挤下火车。在火车里闷坐了一整夜，她差点没疯了。 刚放寒假，火车厢里人满为患，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想去趟厕所都得靠硬挤。车厢内各种嘈杂的声音吵得她头疼不说，因为是冬天车窗都关的严严实实，一大群人憋闷在车厢内，那味道就别提了，熏得朱小荷直犯呕。 总之，这次的火车之旅带给朱小荷的，简直就是个噩梦。 她娇生惯养这么大，来从来没遭过这种罪，要不是一心惦记着能在平海见到心心念念的庄铎哥，她真想直接就掉头打道回府。 终于熬到下火车，整整一宿基本没睡的朱小荷，脚步虚浮，又累又乏，手里的箱子重的几乎拎不住。 一下火车，立马唿吸到了室外的新鲜空气，朱小荷顿时觉得舒爽无比，大口吸了好几下，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略微提起了精神，她把箱子往地上一贯，一双眼就左右四处扫了起来。 说好的表姨一家会来站台接她的，怎么四下里都没见到人。原本以为一下车表姨一家就会等在站台上热烈欢迎她，结果根本没看到人影朱小荷心里这个气呀。 等她打算再仔细找找时，砰一下，勐地后背一阵疼痛，朱小荷哎呦一声回过身去。 “抱歉，不小心撞着你了，你没事吧?” 一道带着歉意的男声传了过来。 “你眼瞎啊!没看到人啊!” 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又被人给狠狠撞了一下，朱小荷再也抑制不住脾气，连撞了自己的是什么人都没看清，就破口大骂了回去。 “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怎么还随便骂人呢?” 对方明显也来了气，语调立刻扬了上去。 “就骂你怎么了?撞人还有理了你?神经病!” 朱小荷尖着嗓子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她平时就是没理还要占三分的性子，现在她占了理，当然更不会放过对方了。 一句话骂完，她才看清撞到自己的是一名身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年轻男人，男人皮肤白皙，五官清朗，样貌很有几分帅气。 第339页 眼下年轻男人被她骂得一张白脸皮隐隐透着红，明显气得不轻。 “我在诚心和你道歉，你能好好说人话吗?” 这一句，更让朱小荷直接炸开了锅，愈发不依不饶起来。 “你说谁不说人话?你再敢说一句试试?当众欺负人你还有理了?” 她的刺耳嗓音顿时把周围旅客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两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并隐隐有被人围在当中围观的趋势。 看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旅客，年轻男人眉头快拧成了麻花。 他既不想被围观，而且还有正经事要办，少顷他强行压下了眼中的滔滔怒火，深深看了朱小荷一眼，转身便走。 “撞了人就跑!有本事你别走啊，怂货!” 朱小荷还在后面跳着脚的喊，年轻男人往前走的背影僵硬了一下，接着很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见吵架双方走了一个，明白没热闹可看，周围人也就哗地一下都散开了。散开的人群中隐隐还能听到‘这姑娘真泼辣’、‘说话太难听’等等议论。 闹腾了这一场，朱小荷憋在胸口的那团恶气总算是消去了一些。她朝着年轻男人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心里又连骂了好几声倒霉。 其实她被撞得也不是很严重，这会儿身上已经不疼了，朱小荷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再瞧瞧来接她的表姨一家到没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热切的声音。 “小荷?是小荷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见到表姨一家 朱小荷转过身，她的表姨张美花正满脸堆笑的望着她，张美花身边还站着表姨夫于壮实。 “你们怎么才来呀?” 朱小荷不满地嘟囔着，边说边指指地上硕大的箱子，毫不客气地朝着表姨夫于壮实吩咐：“把箱子给我拎好。这箱子可贵了，是我新买的，拎的时候千万小心，别磕碰着。” 张美花和于壮实顿时都无语了。 张美花对自己这个外甥女心里有数，以前朱小荷脾气就大，被表姐娇惯的不像样。可没想到两年不见，脾气居然有愈涨愈烈的趋势，才刚见面对长辈就这么不客气。 有心发作吧，可是张美花一想到以后还有好多事要仰仗住在大城市人脉丰富的表姐，她就硬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同时对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和朱小荷一般见识。 反正这尊瘟神也住不了多久，好生伺候着忍几天打发走也就是了。万一得罪了，那以后在表姐那里可什么事都张不开嘴了。 于壮实看明白了媳妇眼神的意思，只得无奈地拎起了箱子。 “呦，这位就是表妹吧，一来就把自己当成自家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从于壮实身后闪出一名高挑亮丽、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打扮得在平海这座小县城也算是时髦了。 此刻她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望着朱小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鄙夷。 一听完她的话，朱小荷就知道这位是从没见过面的表姐于春晓了。没想到表姐长得挺漂亮，而且个子还比她高了半个头不止，这着实激发出了朱小荷心底的嫉妒情绪，外加上于春晓不客气的态度和眼神里赤果果的鄙视，彻底让朱小荷愤怒了。 她朱小荷居然被人鄙视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平海小县城的土鳖妞，这对她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朱小荷自诩是来自大城市的人，再说家里条件不知道甩出表姨家几条街，她原本压根就没瞧的上表姨一家，要不是这次来平海需要暂住在表姨家，她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们的。 没想到，才刚一到达平海，她还没怎么着，这个表姐于春晓倒先冲着她来劲儿了。 朱小荷讨厌这个表姐，而且是非常非常讨厌! 傻大个儿!胸大无脑! 朱小荷在心里暗暗咒骂着。 不会这么会功夫，她也认清了一个现实。眼下是她要寄住在表姨家，之后还得托他们给打听庄铎的下落，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还很多。 不能一下子把人给得罪光了，否则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她将会很不好过。朱小荷虽然脾气臭，但顺应形势的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想到此，她顿时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眉头一展笑了起来。 “哎呀，这位就是表姐吧，表姐长得可真漂亮。” 说完，她就自来熟似的亲亲热热的挽上于春晓的胳膊，和她姐俩好一般的站在了一起。 意外朱小荷的反应，于春晓有点吃惊。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表妹，就这么一剎那，立刻换了脸色，变得亲昵起来，着实让她没想到。 之前看朱小荷对自己爸妈说话那么不客气，于春晓生气下忍不住呛了她一句，这会儿见对方软了下来，她也不好再发作，只得也收了脾气，不再使脸色。 张美花也惊讶朱小荷的反应，刚才自家女儿一句话落下她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依照朱小荷的脾气两个人之间绝对会吵起来。结果事情完全没向着她担心的方向发展，张美花提着的这颗心才终于落下，心里不由感嘆道，是自己错看了朱小荷，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姑娘，气量还是不一样，先前那顿脾气肯定是刚下火车太累了，不是有意的。 “春晓，你当姐姐的怎么跟妹妹说话呢，快点和小荷道歉。” 第340页 张美花斥责着自家女儿。 朱小荷不计较那是人家气量大，但不代表她可以不出声表态，否则人家记在心里都说不定呢。 于春晓皱皱秀眉，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了。” “没事的，表姨，我表姐她也不是故意的。” 朱小荷把态度做足了，和声细语的替于春晓解围，这回张美花更是认定了她刚才的判断，对朱小荷越发亲热起来，同时甩给于春晓一个眼刀，示意她不许再乱说话。 于春晓满腹委屈，本想替爸妈出头，治治这个表妹的嚣张气焰，哪成想会成这样，她也不好再发作，只得被朱小荷挽着往站外走。 这个时候的于春晓对朱小荷还是戒心满满，没啥好感。但等一到家，朱小荷拿出送给她的礼物时，于春晓瞬间抛去了对她的所有不满，心里眼里都觉得这个表妹简直不要太贴心。 朱小荷来平海之前是做足了准备的，知道在表姨家可能要住很久，说不定连年都得在这里过，想把日子过得舒服她就一定要给表姨家些甜头。 从她妈高红嘴里听说于春晓快要结婚了，朱小荷就特意让高红托人买了一对按压式的大红热水瓶，准备送给于春晓做结婚礼物。 按压式的热水瓶，不要说平海这个小县城都没人见过，就是在滨城那都是刚时兴起来的新鲜玩意儿，想买到可不是容易的事。 谁家里结婚要是能买上这样一对热水瓶，那可是极有脸面人人羡慕的。 因此当于春晓一看到这对暖瓶，立刻欢喜得都要疯掉了。想到自己结婚时，那帮厂子里的小姐妹们羡慕的眼神，于春晓心里就一阵阵得意，对朱小荷的那股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怎么看这个小表妹怎么顺眼。 第二百九十五章和谁订了婚 朱小荷还给张美花和于壮实各自也带了东西，虽然不如按压式暖瓶那么高档，但对于家境普通的平海小县城人家来说，朱小荷从大城市滨城带来的不论什么那都是好东西。 张美花和于壮实自然是各自欢喜，对朱小荷的印象大为改观，于家一家三口全都对她亲热的不得了。 朱小荷心里冷哼一声，暗道小县城的人就是眼皮子浅，不过几样东西就能打发的高高兴兴的，自此对表姨一家更为不屑。 但她把眼底对于表姨一家的轻蔑掩藏的很好，表面上跟于春晓混得更熟络了。 “表姐，你就快要嫁人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啊?” 朱小荷瞧着于春晓宝贝似的拿抹布不断擦拭着那一对大红暖瓶，心里骂着土包子，嘴上却亲切地问着。 听见朱小荷问起这个，于春晓毫不在意的和盘托出，把肖建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你说未来表姐夫姓肖?” 朱小荷心里咯噔一声，惊呆了。不会这样巧吧，未来表姐夫也姓肖，这个姓没有那么常见，莫非…… 朱小荷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又兴奋又忐忑。 “对呀，他是姓肖。怎么了?” “那他家里几个孩子?还有妹妹吗?” 见朱小荷问得急切，于春晓有些诧异。 “有两个妹妹，一个叫肖芒一个叫肖萱，肖芒刚上大学，肖萱还念着初中。” 一提起两个未来小姑子于春晓就烦心，肖萱她是见过的，那姑娘跟个软趴趴的柿子似的，好捏弄。 但那个肖芒可就不一样了，听说为了上大学，居然和家里闹离家出走，还唆使人在火车站把自己哥哥都给打了，这种性子……以后过了门，少不得得多提防着点她。 不过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想骑到她头上，下辈子吧! 于春晓这边不断盘算着过门后的打算，那边朱小荷已经彻底石化掉了。 表姐要嫁的，竟然真的是肖芒家!未来表姐夫，竟然是肖芒的大哥! 世上居然真有这样巧的事! “小荷，你没事吧?是不是路上太累了，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看见朱小荷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里神情呆呆的，于春晓误以为她累得没精神了，便让她休息，自己提了暖瓶要离开。 一句话，顿时让还陷在巨大震惊中的朱小荷回过神来，她忙忙地拦住了于春晓。 “表姐，我还不累。我听着你说的挺有趣的，再给我讲讲你的未来小姑子吧。” “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于春晓撇撇嘴，明显不想提。 “说说吧，我挺感兴趣的。” 朱小荷两眼放光地盯住于春晓，于春晓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大城市来的，家长里短都没听过，居然对自己未来小姑子感兴趣。 不过瞅了一眼手里的大红暖瓶，她最后还是迴转身，坐了下来。 “她们两个吧，小的那个性格软绵绵的，倒不错，我见过几次，就是学习不怎么样，估计再考高中是没指望的，可能一毕业就要工作嫁人了吧。” 于春晓没见过肖芒，只见过肖萱，所以对肖萱的印象更深，上来就先说了她的情况。 这可让朱小荷抓狂了，她想听的可不是什么肖萱，她要听的是肖芒。 “不过，我看那个肖萱……” “等一下，表姐，咱们先说说那个肖芒。你说她上了大学，那上的是哪所大学呀?” 第341页 见于春晓还要兀自说下去，朱小荷实在忍耐不住，插话打断了她。 “哪所大学，让我想想……哦，对了，是m大。你可不知道呀，那姑娘有多野性，和她妹妹根本完全两样的性格，为了上大学闹离家出走，当时在车站大闹了一场……” 于春晓接下来的话朱小荷没有再听进耳中，她现在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念m大，那就是肖芒没错了，绝对不是重名。 一想起肖芒，朱小荷就恨不得把她撕碎了，这会儿她眼珠滴熘一转，想起肖芒也已经回了平海，这回自己得好好想个法狠狠整她一下。 肖芒在明处，她在暗处，想整肖芒那还不容易得很。想想之前自己被肖芒整治的那么悽惨，尤其丢脸都丢到庄铎哥的面前，朱小荷就恨得几乎要咬碎银牙，手掌紧紧攥在一起，恨不能立时就捏死肖芒。 “……还有啊，听说她元旦前就订了婚，因为年龄还小，她爸妈说等她一回来先办酒席，等年龄到了再扯证……” “订婚?谁?” 朱小荷光顾着想心事，中间漏听了一大段，待听到‘订婚’两个字，她一个激灵，竖起耳朵听完了下面的话。 “还能是谁，肖芒呗。” 于春晓淡淡说着。 她说得轻巧，可听在朱小荷耳中却不啻如惊雷般，差点没把她炸得从椅子上翻过去。 订婚了?肖芒已经订婚了? 和谁? 难道是庄铎哥?不会的，不会的。 “表姐，肖芒和谁订了婚，你知道吗?” 朱小荷眼神狂乱地盯着于春晓，那眼神看得于春晓心里直发麻，心里暗道这表妹怕不是精神有问题，自己小姑子订婚关她什么事，瞧这眼神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要订婚呢。 嘀咕归嘀咕，于春晓还是扯扯嘴角，回答了她。 “和她订婚的那个人好像姓何，叫什么来着……我听肖建提过一次，容我好好想想……对了，叫做何文明。” 何文明。 三个字一入耳，唿的一下，朱小荷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眼神又恢復了正常，吊着的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第二百九十六章脑筋有问题 何文明三个字一出，朱小荷彻底放了心。 不是庄铎哥就好，不是庄铎哥就好。她暗自庆幸着。 忽地想到一事，她心里不由瞬间狂喜起来。 肖芒已经订了婚，那就是说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有了未婚夫还敢招惹庄铎哥，她怎么胆子那么大。 搞不好庄铎哥根本就是被她给骗了，她是脚踏两条船，一边和人订了婚，一边还去勾搭庄铎哥。 还好天网恢恢，叫我知道了这件事，看你还敢骗庄铎哥，我早晚要撕开你的嘴脸，让庄铎哥看看你的真面目，到时看他还理不理你。朱小荷在心里恶狠狠地说着。 一想到等她揭开肖芒的谎言，庄铎不再理会肖芒，她又有了重新和庄铎在一起的机会，朱小荷就激动得浑身颤抖，眼里復又闪射出狂热的光来，同时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了出来。 朱小荷这种狂热劲儿，被于春晓看在眼里不由身上打个颤。 自己这个表妹当真有问题，搞不好脑筋不大好。瞧着模样长得倒不错，精神有问题那可就难办了。 边想着她边找了个藉口，脚底抹油地离开了，临走也没忘了宝贝般的拎上那对大红暖瓶。 于春晓的离开朱小荷完全没放在心上，她难抑激动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着，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万万没想到，才刚下火车就得到这样一个大好的消息，谁能想到肖芒居然已经订过婚了呢。她这一趟来的实在是太对了，否则这么一个重磅消息就要被错过了。 朱小荷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让庄铎知道这个消息，不要再被肖芒那个小贱人给蒙蔽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搞明白两件事，一件是怎么能找到庄铎，另外一件是只凭于春晓空口这么一说还不足为信，她得找机会再把消息打听确切了。 主意一打定，事不宜迟朱小荷赶忙去找了表姨张美花，把她想打听庄铎姥姥家地址的事跟张美花说了，但对于庄铎的身份她只是含煳带过，说是自己在滨城的同学，刚巧都来了平海，想找到见个面。 张美花也没起疑心，满口应承下来，答应帮着朱小荷打听庄铎姥姥家的住址。张美花在街道工作，想打听这些事还是很便利的，事情交给她朱小荷也就放了心。 一件事搞定，另一个要打听肖芒订婚的确切消息，朱小荷就得亲力亲为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得和于春晓搞好关系，最好是能跟着她去肖家一趟，把事情彻底打听清楚。 才下火车不到两个小时，朱小荷此趟前来平海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一半，而且还有了意外收穫，她美得鼻涕泡就快出来了。 激动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復下来，坐了一夜火车的疲惫感这时一拥而上，将她淹没。 匆忙地洗漱后，朱小荷便躺在了张美花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床铺上，沉沉地睡着了。 朱小荷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瞧见庄铎脸色阴沉地甩开了肖芒的手，任肖芒怎么喊都没回头，直直地走到了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轻柔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第342页 朱小荷高兴得几乎要疯掉了，她终于打败了肖芒这个小贱人，成功把庄铎哥抢了回来，她胜利了! 梦里，朱小荷美得不行，开心地大笑着。 梦外，于春晓回房间拿东西，一脸震惊地看着床上睡着的表妹‘咯咯咯’不停气地笑，笑声迴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极为诡异。于春晓心里一抖，顿觉毛骨悚然。 妈呀，这个表妹是什么怪毛病! 不仅脑筋不大好使，睡个觉也能怪笑不停。 待会儿她必须得和妈说，晚上绝对绝对不和表妹住一个房间，实在太吓人了。 肖家的院门外，何文明徘徊了半天，菸蒂扔了一地，最后狠狠心，终于敲响了院门。 昨天肖芒来找他，和他提出解除婚约后，话也没多说一句，甩开他的手匆忙地就走掉了。待何文明反应过来追出去时，肖芒已经登上了公共汽车，随着汽车走远了。 何文明懊恼不已，回到家也没敢和爸妈提起这件事。 他担心一说，他爸妈立刻就能炸开了锅，肯定直接闹上肖家。到时真把事情闹大了，他和肖芒的婚事反而没有了迴旋的余地。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何文明顶着一双青黑的眼睛去上班了。 在办公室里坐着他也心不在焉，手里一份报纸打开又合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昨晚彻夜未眠，也整整想了一夜，脑中不断闪现着肖芒来找他的那一幕幕。 反覆咀嚼着肖芒说过的每句话，何文明最后下了结论，他和肖芒的婚事不是没有挽回余地的。 肖芒去念了大学，又是在滨城那种大城市，这半年来一定接受了不少新思想，对于这种父母之命的婚约产生排斥心理也是有情可原的。归根结底，还是他和肖芒之间的感情基础太薄弱，两个人没有多接触，没能好好培养感情。 肖芒不愿接受和他的婚约，肯定也是一时之气。 他绝对不能放弃，得赶快趁着肖芒放假在平海的这段时间，多和她接触，一定要想法让她喜欢上自己，到时候解除婚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法有了，但具体怎么做何文明心里就没谱了。 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上午，他最后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肖家，先见到肖芒再说。因此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何文明就离开单位来到了肖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必须找到她 何文明敲响了肖家的院门，不一会儿肖萱出来给他开了门。 一见到是何文明来了，肖萱立刻紧张起来，她并不知道肖芒已经和何文明提过要解除婚约的事，还以为何文明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突然看到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何……何大哥，你来了。” 肖萱结巴着打招唿。 何文明眼下正纠结着一会儿见到肖芒该如何说，完全没在意肖萱的反常，只‘嗯’了一声就迈步往里走。 自从两家订婚后，何文明往肖家跑得就很勤，而且开始以女婿自居，对此肖家除了肖萱外，全都喜闻乐见，也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因此何文明现在在肖家进出是很随意的。 他大步往里走，刚走到堂屋，迎面撞上了肖建。 肖建顶着蓬乱的头髮，明显刚睡醒，身上就穿个跨栏背心，脚上踩着双大拖鞋，一副家常打扮，刚从自己卧房里走出来。 “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一见到肖建，何文明也没多话，直接把他又推回进卧房，砰的一声关严了门。 “怎么了这是，神神秘秘的。” 本来刚起来迷迷瞪瞪的，被何文明这么一推，肖建立马清醒了大半，一双眼狐疑地盯向何文明。 “肖芒在家吗?” “你说我大妹?开什么玩笑，她还没放假回来呢!” “你不知道她回来了吗?” “什么?你说我大妹回来了?” 肖建瞪圆了眼睛问道。 看肖建明显毫不知情的样子，何文明顿时迷茫了。 这是怎么回事? 肖芒回了平海，可肖建却一副根本不知情的样子，难道说，肖芒回来她家里人并不知道? 可她不在家，又能去哪里?和谁在一起? 何文明心脏跳得厉害，突如其来的各种疑问塞满了他的脑袋，涨得发酸，一种不祥的感觉盈满他整个心间。 “文明，你见过肖芒了?” 肖建拧着浓眉，盯着何文明问道。 何文明点了点头。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回平海居然敢不回家!” 这下肖建的暴脾气立刻上来了，跳着脚的骂道。 “不回家，她能去哪里?” 肖建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大妹本来就有离家出走的前科，能住在哪里他根本不清楚。 “不过你放心，平海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就算掀个底朝天我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肖建发狠地说着。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和你爸妈说。” “他们都出门了，没在家，你只管说吧。” 见何文明神情郁郁，而且话说得很郑重，肖建立马心头一沉，忙竖起耳朵认真听他说下去。 何文明强压下心头浓烈的不安感，把昨天下班见到肖芒后发生的一切如实对肖建讲了一遍。 第343页 “啥?她要解除婚约?”肖建一双眼睛气得差点快要蹦出来，“她还真敢!看我爸不打断她的腿!” “等等……”肖建忽然想到了什么，寻思起来，“按理说肖芒不该知道这事，没人告诉她呀……” 勐地，肖建几个大步迈到房门前，一把拉开了门，朝外高声喝道：“肖萱，给我滚过来!” 然而空荡荡的，半天没人回应，肖建来来回回把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到肖萱的身影，气得他一脚把堂屋里的椅子给踹飞了。 “这个死妮子，肯定是她干的!绝对是她把你们订婚的消息告诉给肖芒的!” 肖建不解气地对着地上被踹翻的椅子又狠踩了两下。 “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先别管肖萱了。现在肖芒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要解除婚约，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何文明在屋里焦虑的团团乱转，他原本想用真心打动肖芒，和她培养感情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眼下连肖芒在哪儿都不知道，他还怎么和她培养感情，怎么能挽回她。 早知道昨天无论如何也该追上她，起码知道她住在哪儿也好呀。 “肖建，你说肖萱能不能知道肖芒的下落?” 何文明突然灵光乍现，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肖建皱着眉思索了下，继而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肖芒知道肖萱的性格，一旦告诉了肖萱，肯定也瞒不住我们。看她现在的架势，根本是不打算回家也不想让我们找到她，那她肯定不会把住址告诉肖萱的。” 见肖建直接否决了他这个想法，何文明心里愈发的着急起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一起去找肖芒吧!必须找到她不可!” 此刻的何文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简直没法说，上前扯着肖建的胳膊就要拽他出门。 “等会儿，容我穿个衣服。” 肖建哭笑不得地指指自己身上的跨栏背心，何文明这才松开了手，放他回屋去穿衣服。 待肖建里一层外一层的套好，两人便匆忙离开了肖家，急吼吼地开始寻找肖芒。 躲在妞妞家院子里的肖萱，从院门缝隙里看到肖建同何文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悬到嗓子眼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而且紧张得更厉害了。 刚刚何文明一上门，且神情有异，肖萱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她壮着胆子进行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趴门缝，偷听了肖建和何文明的对话，越听越心惊。 待想到大哥一定会想到是她告密，绝对会揪她过去质问，肖萱就怕的直抖，慌乱下赶紧躲进了妞妞家。 她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姐姐可千万别被他们找到。 第二百九十八章百货风波 孙记面食馆里，肖芒正在后厨认真的教着孙茂新品面点的制作。 前世她跑遍了大江南北去学习面点手艺，各地的经典品种她都会做，因此一样样的教起来毫不费力。 孙茂也学得异常认真。 肖芒知道这时候的人还没有太多的品牌意识，但将来品牌却是一个企业最重要的部分。 如果孙记能够做成全国连锁，打造成全国知名的品牌，那么以后依託着孙记这个牌子，完全可以做出各种速冻食品，比如速冻饺子、速冻馒头、速冻馄饨等，卖往全国各地。 到时孙茂有品牌，自己有工厂，两个人的合作将会更进一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肖芒自己的工厂都还没开起来，孙茂的分店也只是在筹备当中，肖芒所打算的这些都是未来长远的规划了。 这一天是工作日，一般工作日的白天店里都没多少人，只有早上和晚上客人多。 施静也闲了下来，她洗净了手，转到后厨。此时孙茂正在面板上做着面点，肖芒站在一旁，不断指点着他手法上的错误。 “肖芒，别老是在后厨待着，让你大哥一个人练吧，咱俩出去逛逛去。” 施静笑呵呵地说着。 见肖芒还有点犹豫，施静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拽出了后厨，同时扔给孙茂一句话：“自己好好练，肖芒我可带走了。” 孙茂抬起头，看着自家媳妇拉扯着肖芒离开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走在马路上，肖芒不解地问：“嫂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去逛街。你回来以后几乎都闷在后厨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能老闷着不出来走动。嫂子带你去百货逛一圈，顺便买身新衣服，正好也快过春节了。再说，你底子这么好，再好好打扮打扮，保管叫某人挪不开眼。” 说最后一句话时，施静挤了挤眼睛，同时促狭一笑。 肖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遍：“嫂子……” 施静见她害羞了，知道年轻姑娘脸皮薄，也就嘿嘿一笑不再打趣她。 与肖芒并肩走在路上，施静两眼偷着往肖芒身上扫了几下，愈发感嘆这姑娘是真漂亮。皮肤白得透着光，浓黑的秀眉，红润而饱满的唇，尤其一双眼睛最美，漆黑的杏眸永远都神采奕奕，明亮得耀人眼目。 最难得的是，这姑娘不仅漂亮，还是名校的大学生，而且在生意上也十分有头脑有见地，自己家的店铺都是她帮着起死回生的。 第344页 这样的女孩，能娶回家可是太有福气了。那个叫庄铎的小伙子，着实好运气。 施静边走边感嘆着。 施静带着肖芒去了位于和平街上的百货商店，平海毕竟只是个小县城，百货的规模完全不能和滨城比，虽说挂了名字叫百货商店，但其实只有一层店面，里面面积也不大，所经营品种也十分有限。 肖芒还是第一次来这间百货。 前世等她生活条件好，可以上百货时，这家百货商店早就在市政府的规划下被夷为平地，在原址上扩建了一座更大的百货商店，足有四层楼高，在这个年代，可谓是平海最醒目的建筑了。 直到九十年代末，政府才又重新出资盖起了更大的百货商场。 随着施静走进百货，里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还不如售货员多。售货员坐在柜檯后头有打毛衣的，有唠闲嗑的，见到顾客进门，几个售货员连眼皮都没抬。 这态度，也难怪百货里人少了。 肖芒皱皱眉，国营百货只拿死工资，卖多卖少一个样，也难怪她们提不起积极性。 只是她们还不知道，再有不到一年，这间百货就要不復存在了，而且肖芒记得很清楚，市政府其实并没有足够的资金筹建新百货，是有人出资入股，所以新百货建成后不再属于国营，而是改成了公司的形式，到时凭这些售货员的工作态度，新百货还会接收她们吗? 肖芒心里感慨着，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跟着施静往里走。 施静大约是百货的常客，轻车熟路地直接走到服装柜檯，带着肖芒挑选起衣服来。 “这件不错……这件也挺好。” 施静眼光很好，在柜檯里看了一圈就挑选了好几件适合肖芒的衣服，让售货员把衣服都拿出来，在肖芒身上前后比划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并做主全都买了下来。 见施静要付款，肖芒赶忙拦住了她。 “嫂子，我自己来付就好，您千万不用给。” “那怎么行。几件衣服，肖芒你就别和嫂子客气了。” “真不用，嫂子。” “听我的，不许那么见外。” 两个人推来搡去，最后肖芒还是没争过施静，被施静抢着把钱付了。 因为两人抢着付钱耽搁了一小会儿时间，被服装柜檯后面的售货员不耐烦地甩了好几个白眼。两人相视无奈一笑，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这百货里的售货员态度也太嚣张了。 衣服包好，两人正打算转身往回走，没曾想不远处的一个柜檯前突然间喧闹起来，售货员的大嗓门扯得老高，声音迴荡在整个百货里。 “没钱你买什么布料?我这布料都裁好了，你不买我卖给谁去!” 售货员的女高音大嗓门落下，跟着传来一道苍老的颤巍巍的女声。 “同志，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忘了带钱，要不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嚣张的售货员 随之而来的是售货员更为高亢刺耳的声音。 “谁信你呀?万一你走了不回来，这块布料算谁的?总之，今天不拿钱你就别想走!” 肖芒和施静定睛往吵闹的柜檯处望过去，只见布料柜檯的售货员已经从里面绕了出来，正站在柜檯前面揪着一个老太太的衣服，不依不饶。 老太太满头花白的头髮，身体抖着明显吓得不轻。 百货里不多的顾客，这时候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售货员和老太太的身上。爱凑热闹的众人渐渐把两人围了起来，但一看售货员的泼辣架势，大家都在围观，没人上前去多管闲事。 听见售货员骂得越来越不像话，肖芒和施静都顿住了向前走的脚步，施静比肖芒动作还快，几个大步就迈向了人群，肖芒跟在她后面也走了过去。 施静径直走到售货员面前，一把扯开了她还拽着老太太衣领的手。 “说话就说话，跟老人动什么手!” “要你多管闲事!我不拽住她，万一她跑了我找谁去?” 售货员嚷嚷开，作势一伸手还想拉扯老太太。肖芒一闪身挡在了老太太身前，栏住了售货员。 “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真没必要动手。” 肖芒尽量平静地说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缺心眼?说了多少遍了，不拽着人跑了怎么办?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儿，赶快一边呆着凉快去!” 售货员乜斜着眼，不耐烦的甩手说道。 这人也气焰太嚣张了，肖芒和施静同时拧紧了眉头。 不再搭理售货员，肖芒回过身去对着老太太问道：“老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给我们说说。” “两位同志，谢谢你们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儿子说要带女朋友上门，我打算着给买块好布料当见面礼，可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早上出门忘了带钱，结果布料裁好拿不出钱来，就……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也和售货员同志说了，让我回家去取一趟钱，我都在平海住了多少年了，绝对不会骗人的。” 老太太虽然被吓坏了，但说话条理却极为清晰，而且面对售货员的各种辱骂，也还是好脾气的客气说话，一看教养就很好。 肖芒对老太太顿时心生好感，原本就看不惯百货商店里售货员的恶劣态度，现在更是下定决心这个事她管定了。 第345页 弄明白了事情原委，肖芒和施静都清楚了售货员为何拽着老太太不放。 出售的布料都是按照顾客需要按尺寸裁好的，若是老太太真的一走了之，不要这块布料，那么很难保证下一位来买这种布料的顾客会要一样的尺寸，那么这块裁好的布料就很难再卖出去。 售货员的担心情有可原，但她的态度可就太不应该了。 有事情完全可以好好说，又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为何一定要用这么恶劣的方式呢。 肖芒正想继续开口说话时，忽地听到背后一个低低的声音提醒了她一句：“那是市工商局副局长的儿媳妇，能别惹还是别惹了。” 肖芒转回身去看说话的人，但回头一看后面站着好些人，看热闹的顾客和其它售货员皆有之，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出言提醒的。 但不管是谁，这人是好心好意，想提醒她眼前这个女售货员大有来头，不好招惹。 难怪敢气焰这样嚣张，原来是有底气的。 可就算是工商局副局长的儿媳妇，也不能随意欺辱人，而且对方还是位白髮苍苍的老太太。 稍一思忖，肖芒再次对视上售货员，这时候售货员把眼一挑，怒气沖沖地瞪着她和施静。 “你们还打算管这闲事?那不如直接帮着老太太把钱付了。” 售货员这话说的完全是想给肖芒和施静下不来台。 她心知老太太买的那块布料可是柜檯里最好的，要两块五一米，老太太又买了足有五米，那可是十来块钱，一个普通人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般人谁敢掏这个钱给陌生人垫上，万一回头找不见了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售货员一番话说完，就抱着膀子乐颠颠地看着肖芒和施静，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不敢拿钱就快点滚蛋，别充大瓣蒜。 施静一向古道热肠，见售货员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一探手就要从兜里往外掏钱，却被肖芒勐地一把按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肖芒，却见肖芒双目炯炯地望向售货员。 “不过十来块钱，这钱我们不是不能出，就算送给老大娘不要都没关系。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你之前肆意辱骂老大娘，这笔帐怎么算?难道你们百货商店里有规定，顾客忘记带钱，付不了款，就可以随意骂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好，请你们经理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围观群众中禁不住爆发出叫好的声音，大家原本就看不惯售货员仗势欺负老人的样子，现在见她被肖芒一顿怒怼，都觉得十分解气，简直大块人心。 肖芒话音落下，售货员脸都绿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数落自己不算，还想找经理出来告状?美得她!也不打听打听自己什么背景，也敢往上撞! 就算经理来了又怎样?就他那软面团似的性子，敢多说一句话试试! 肖芒见自己提出要找经理，售货员也明显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睛里连一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就知道刚才提醒自己的那句话应该没错了，眼前这名售货员的确是有来歷的，仗着有背景连顶头领导都不怕。 第三百章混乱的百货商店 “布料钱我会替老大娘出，但你必须要和老人家道歉!你答应吗?” 肖芒又上前一步，走近售货员逼视着她。 一听要自己道歉，售货员一张脸立刻气鼓鼓的，原本就高耸的腮帮子鼓得更是厉害，显得整张脸愈发刻薄尖酸。 “我凭什么要和她道歉?明明就是那老太婆没带钱，结果她反倒有理了，我说还说不得几句了?告诉你，让我和她道歉，做梦!” 售货员几乎是尖着嗓子在喊，刺得众人耳膜都疼。 她一句话喊完，眯起眼睛紧盯着肖芒，眼里充满了挑衅。 肖芒毫不示弱的回看向她。 站在肖芒身边的施静，也气得不轻，气唿唿地就要上前帮着理论。正这时，后头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纷乱中有人在喊“老太太晕倒了!” 肖芒和施静被这喊声给惊住了，都顾不得再理会售货员，转身朝后面看过去，只见老太太已然晕倒在地，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惨白的。 若是单吵个架也就算了，要是出了人命官司那可就糟了，百货商店刚刚那群看热闹不管事的售货员，这会儿全都刷地一下围在了老太太身边，有掐人中的，有给解开领口扣子透风的，还有给扇风的……总之五花八门，全在想法儿给老太太急救。 肖芒几步抢到老太太身边，先是挥手让围观的人都散开，接着招唿人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折腾了好一会儿，被勐按了几下人中后，终于有了效果，老太太悠悠醒转了过来。她醒过来，周围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放了心。 但刚甦醒老太太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被肖芒扶着坐起身，喝了小半碗热水，脸上才又有了血色。 “老大娘，您感觉好点了吗?” 肖芒半蹲着，扶着老太太问道。 “嗯……好多了……” 老太太说话还是颤巍巍的，听语气就知道她情况还是不大好。 气焰嚣张的女售货员被老太太突然晕倒给吓了一跳，架也不掐了，帐也不算了，正打算趁乱熘走，结果老太太又醒了过来。 第346页 一见老太太醒来，她也不走了，又恢復了先前的嘴脸，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抱着膀子晃到了老太太跟前。 “呦，您说您这闹得是哪一出呢?拿不出钱来就装晕倒?合着都跟您这样，我们百货商店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你还有点人性吗?老人家刚醒过来受不了刺激，你还不依不饶?” 施静再也忍不下去，站在售货员面前就想和她理论个明白。 忽地一只手伸出，将她拦了回来。 “嫂子，不用再和这种人多说什么了。她要钱，我给她就是了。” 说完，肖芒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数出十二块五角来，拍在了柜檯上。 “钱一分不少都在这儿，你可以数数，没问题把布料拿给我。” 肖芒声音冰冷的地说道。 售货员没吭声，拿起钱查了一遍没问题后，从柜檯后面拿出布料来伸手放在了柜檯上。 售货员不吭声，倒不是因为拿到钱她就消气了，而是她被刚刚肖芒从兜里掏钱出来的动作给惊住了。 那么一厚沓钱，目测绝对有七八十块，就被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女孩随便揣在兜里，又很随意的拿出来十多块帮一个陌生人付了款，明显这点钱对女孩来说不算什么。 售货员有些心悸，这回她是真的开始担心了，这个女孩出手如此爽快，到底是什么来歷? 本市就那么大一点，从来没听说有钱人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莫非是她孤陋寡闻了，不可能呀，仰仗着她公公，平海市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只一瞬间，售货员已恢復了冷静，管她是什么人，就凭自己公公的身份，亮出来她也得让三分，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售货员冷哼了一声，扭过身去坐回到柜檯后面，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了。 施静被气坏了，还想说什么，被肖芒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施静不解地看向肖芒，肖芒水亮的杏眼里此刻带了几分阴霾，她望着施静轻轻摇了摇头。 施静读懂了她的意思。 刚才老太太就是被吵架，或者说被售货员的泼辣不讲理给气晕的。现在老太太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要是再来这么一出，保不齐给再气晕过去。 为了不把老太太再给气倒，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把事态平息了再说。 明白了肖芒的意思，施静目光不自禁地在肖芒身上睃巡了半天，并在心底暗自汗颜。她比肖芒要大上十来岁，可遇事却完全没有人家小姑娘的沉稳和细緻，简直白白多活了十几年。 “妈!您这是怎么了?” 忽地，一道惊唿声自百货商店门口传来，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沖了进来，直扑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一看到他，神情立刻激动起来，眼眶发红眼泪都几乎要落下来，一上午受的委屈仿佛在看到这个年轻男人后，全部爆发了出来。 妈? 就是说这是老太太的儿子了? 肖芒心中一动，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她定睛向扑倒在老太太身旁的年轻男人看去，只见男人身着黑色呢子大衣，皮肤白皙，五官清朗，样貌很有几分帅气。此刻他浓眉纠结在一起，一脸的紧张与担忧。 看到男人的样貌，肖芒不禁‘啊’的惊唿出声。 这个年轻男人，她认识。不仅认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万万想不到，老太太的儿子居然会是他，肖芒前世的妹夫，这一世何冬冬目前的男友，冯扬。 第三百零一章最恨心机女 “怎么，你认识他?” 施静在一旁问道，肖芒闻言旋即回过神来，忙否认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 这一世她的确还不该认识冯扬。 肖芒收敛了惊讶的神色，防止被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忽地，她唇边带了一抹淡淡的冷笑。原本她还打算要找个机会去‘认识’一下这位前世的妹夫，没想到机会不寻自来，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他。 “……就是这两位姑娘帮的忙。尤其那位年轻姑娘，还帮我付了布料钱。你快去好好谢谢人家。” 见儿子来了，老太太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忙不迭地把整个事情经过都和儿子说了一遍，末了指指肖芒和施静，示意他去感谢两人。 冯扬安抚好母亲，站起身转过来几步走到肖芒和施静面前。确认了母亲没事，他已不復开始的慌乱，神情平復下来。 冯扬人长得白皙文俊，一双眼却眸光锐利，上下打量着两人，注意力尤其放在肖芒身上。 施静被看得好生不自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这是要感谢的态度吗，目光怎么好像在审犯人。她略皱了眉，转脸扫了肖芒一眼，发现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下，肖芒犹自保持着淡定，丝毫没有打憷的模样。 施静再一次顿感汗颜，论这份镇定，她着实比肖芒差远了，自嘆不如。“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事情经过我都听我母亲说了。” 冯扬嘴里道着谢，人也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样子，但话音中却带着一股疏离和高高在上的态度，唇边的笑也明显只是浮于表面，根本不走心。 好心帮忙，虽说并不指着对方道谢，但现在这种态度也太过分了，施静性格直，一股火顿时涌上来，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当场发作，她索性转身走开站到百货门外透气去了。 第347页 冯扬的这种态度，对于肖芒来说，却是见怪不怪。 自己这个前世的妹夫，在生意场上是一把好手，可就是性格颇有些古怪，说好听了是清冷，说难听了就是被害妄想症。 对谁都不交心，身边没一个要好的朋友，就连何冬冬，前世哪怕两人结婚多年，也还是被冯扬防着的。 被丈夫当贼一样防着，这可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冬冬一直藏着掖着根本没告诉过娘家人，肖芒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一家人看着何冬冬过得光鲜亮丽，都以为她这个阔太太当得很幸福，尤其何母，逢人就要显摆自己女儿嫁的风光。 直到有一次何冬冬和冯扬吵了架，在外面喝醉了酒，电话打到何文明这里，前半夜何文明折腾一趟把妹妹接回来自己家，后半夜何冬冬耍了半宿的酒疯，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包括对冯扬的所有怨念和恨意。 那一次，肖芒才知道外人看着过得十分幸福的何冬冬，实际上内心是怎样的悽苦。 不过一觉过后，何冬冬好似把什么都忘了，冯扬一个电话，又开开心心地回家了，跟没事人一样。肖芒只能暗嘆一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没有强悍到自虐的内心还真别想嫁给冯扬这种人。 不过也正是自那次醉酒事件过后，原本就不大喜欢肖芒的何冬冬愈发看她哪里都不顺眼，而且还经常挑三挑四，挑拨她和何文明之间的感情，最后何文明要和她肖芒离婚时，何冬冬也是跳着脚的叫好。 肖芒也曾猜测过，或许那次醉酒后，何冬冬根本什么都记得，正因为记得在肖芒这位大嫂面前出了丑，被她看到了自己光鲜婚姻下隐藏的不幸与痛苦，何冬冬才发狠地想拆散她和何文明。 何冬冬的性格肖芒太了解了。作为么女被家里宠得不像样，什么她都必须是最好的，别人好过她，那绝对是不行的，哪怕是自己的亲大哥和大嫂呢。 想起往事，肖芒眼中一黯，随即她快速地眨了下眼，隐去了眼中的情绪，恢復了清明的神色。 “这位姑娘，我在和你道谢呢。” 见肖芒没反应，完全没理会他，冯扬沉不住气了，语调里带了几丝薄怒。 因为家境优渥，再加上外表倜傥，自来冯扬都是被众人追捧着的那一个。尤其因为家里条件好，不知多少女孩上杆子想往他身边凑，他虽从来不理会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突然遇到个肖芒对他不理不睬，冯扬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忽地，他心底一阵冷笑，莫非眼前这个女孩也如同其他那些莺莺燕燕一般，使着手段想吸引他的注意。 不过这女孩倒聪明，没主动往他身边凑反而态度冷淡，这一招欲擒故纵使得好，倒还真让他印象深刻，恐怕短时期是忘不掉她了。 说不定，今天她帮忙都不是偶然，保不齐是跟着自己母亲想搭讪，结果正好碰到了突发情况，刚好给了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想及此，冯扬心底的不快愈发浓烈，他轻咳了一声，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肖芒没有移开。这么漂亮的女孩，心机可真重。 而他冯扬，最恨心机女。 听出冯扬语气中的不快，肖芒心里暗道，这个前世的妹夫脾气秉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是在道谢吗?不好意思，恕我实在是没听出来。” 挑了挑眉，肖芒说道。 “你……”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挑衅自己，冯扬愣住了，接着一股火气涌上，他带着怒意说道：“说吧，你帮了我母亲，到底想要什么?” 这姑娘煞费苦心的想接近自己，所图是什么其实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希望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 第三百零二章给你买药看病 “十二块五……” 肖芒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冯扬的思绪，使得他一怔，一瞬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啊?” “我说，这块布料一共十二块五，刚才钱是我垫的，难道你不打算给钱吗?” 肖芒抬手扬了扬手中的布料。 冯扬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清俊的脸上有一丝抽搐。 他抿紧了唇，二话没说掏出二十块钱来，递了过去。 “给你二十，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是给你的感谢费。” 这人，还真是和前世同样的招人厌恶。不仅有被害妄想症，还极度自恋。 或许她根本不用粉碎何冬冬做阔太太的美梦，让她顺利嫁给冯扬才是对她最好的打击报復吧。 肖芒这么想着，一伸手抽走了十块钱，将手里的布料直接塞到冯扬手里。 “十块足够了，剩下两块五，给你买药看病。” “看病?” 冯扬不解地扬眉看向她。 “自恋是种病，得治。” 说完，肖芒再没看冯扬一眼，转身往百货商店出口走去。 等反应过来，冯扬怒极反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言讽刺他。 他抬腿就想追出去，可肖芒的身影刚擦过百货商店的大门消失，门口就响起救护车的警笛声，接着几名医护人员一拥而入，手里还抬着担架。 正是老太太晕倒后，肖芒让人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 见此，冯扬只得收住了脚步，跟着医护人员护送着母亲上了救护车，绝尘而去。 第348页 就在救护车驶出刚离开百货门口时，冯扬眼角余光一扫，瞥到了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 他扭头向车窗外看去，然而身影一闪而过，早就消失不见了。 冯扬俊脸蒙上了薄薄一层寒霜，他去火车站接人时发生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居然是那个泼辣且蛮横的女孩，竟然再次被他遇见她。上次他急着接人，若是下次再被他遇到，说什么他都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本来心情就极为不佳的冯扬，此刻心头怒火更炽。 朱小荷本想直接让表姐于春晓带着自己去肖家，但肖家毕竟是于春晓未来的婆家，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朱小荷再心急也明白自己突然提出这种反常要求，表姐绝对会疑心，便打算着先和于春晓搞好关系，接下来再慢慢藉机行事。 于是她藉口想上街逛逛，约了于春晓陪她一块去。 可朱小荷来的那天给于春晓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于春晓始终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傻里傻气的，脑筋不好使，所以推三阻四的拖拉着不愿意和她一起出门。 后来朱小荷使出杀手锏，答应给于春晓买副时下最流行的毛线手套，于春晓这才喜滋滋地陪着她上街了。 于春晓首先就带着朱小荷来到平海最繁华的和平街。 两人逛了半天，于春晓半点不客气很快就在卖手套的店里选了一副最贵的，足足花掉了朱小荷三块钱，把朱小荷心疼半天。 不过心里想到能一举在庄铎哥面前拆穿肖芒脚踏两条船的真面目，朱小荷又暗自高兴起来，觉得这三块钱花得也值。 两个人又逛了许久，平海是个小县城，城市格局和商品时尚度跟滨城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朱小荷边逛边腹诽着，这种鬼地方若不是为了庄铎哥，打死她都不会来。 其间朱小荷又出钱给两人买了东西吃。 她今天正常得很，完全没有刚来那一天的古怪模样，于春晓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再加上朱小荷刻意的讨好，姐妹两个说说笑笑的，气氛越来越融洽。 朱小荷见目的达到，时机成熟，便装作漫不经心地把话题转到了肖家。 “表姐，未来表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给我说说呗，我可好奇了呢。” 听到朱小荷提起肖建，于春晓没多想，以为这个表妹单纯的只是想问问肖建的情况。 她也就没隐瞒，先是将肖建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得兴起她又接着把肖家的情况大致都说了一遍，关于肖芒订婚的细节也没放过。 这正中朱小荷下怀，说起肖建时她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等提起肖家和肖芒，她则竖起耳朵一个字都没漏过。 “……你是不知道，肖建的大妹主意有多正，一个小姑娘，过了年才整十八，居然就敢离家出走!听说这次放寒假回平海，也完全没跟家里人说，就一个人悄悄回来了，还直接找到未婚夫家，提出解除婚约……” “啥?你说她要解除婚约?” 听到这里，朱小荷顿时瞪圆了眼睛，惊惧不安地问道。 她这反应太过异常，于春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要跟何文明解除婚约。怎么了，人家解除婚约你着什么急?” “啊，没，没有的事。我哪能着急呢。” 看到于春晓起了疑心，朱小荷额头冒出点点冷汗，慌忙讪笑一声，转变了语气。 于春晓这才收回狐疑的目光。 有用的信息基本上都从于春晓这里得到了，朱小荷把这些信息在脑子里整合，用她那有限的脑容量尽力分析着。 既然肖家正在找肖芒，如果肖芒被找到，那肯定会被她家里人强行带回家跟何文明结婚的，这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 只有肖芒结婚了，才能断了庄铎哥对她的念想，让两个人彻底分开。 第三百零三章果真是个神经病 可听表姐的意思，对于肖芒的下落，肖家人目前也没有眉目，这可怎么办好? 朱小荷拧着眉头，正在心里暗自思量着怎么能让肖家人赶快找到肖芒，勐然间前面一道救护车的警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朝前看去，视线却瞥过救护车，落在了一个快步向前离去的背影上。 “表姐，快，我们追上去。” 眼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快速向前走去，朱小荷心急如焚，拉着于春晓的胳膊就往前跑。 “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于春晓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边跟着跑边问道。 “来不及了，等会儿再和你详细说，先跟我来!” 朱小荷心急火燎地拽着于春晓，向肖芒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快到街转角，朱小荷终于追到与肖芒差不多十步左右的距离。 她定睛仔细看了过去，没错，就是肖芒。 那个小贱人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真是老天开眼，居然叫她在这里碰到肖芒，朱小荷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肖芒，看你还往哪里躲，找到你的住址，我就等着看你家里人怎么把你拖回去结婚!朱小荷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越想越痛快，她更加得意起来。 第349页 此刻朱小荷还捏着于春晓的胳膊，得意忘形下她一个不小心，手上劲儿使大了，于春晓疼得哎呦一声喊出声来。 “哎呦!” 这一声喊惹得前面的人全都回过头好奇地看过来。 这下朱小荷大惊失色，生怕被肖芒发现，她狠力一拉，将于春晓强行拽进墙边角落里，见她还想叫，忙伸手重重按在她嘴上。 朱小荷一颗心砰砰地跳着，任于春晓在她手底下如何死命挣扎，她都按得死死的，同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两人闪身消失，见没热闹可看，好奇的众人也就纷纷继续赶路了。 朱小荷这才放下心来，终于松开手，放开了于春晓。 啪! 勐地一个巴掌抽了过来，朱小荷立时眼冒金星，右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震惊地望了过去，只见于春晓正对着她怒目而视，眼里火星四溅几乎就快烧着了。 “朱小荷，你真是个疯子!有病，纯粹的精神病!” 刚才朱小荷不管不顾地捂住于春晓，结果慌乱下连鼻子都给捂上了，于春晓差点没给憋死。 就这么一小会儿，于春晓不仅胳膊被掐得生疼，还几乎要死过去，她怒从心头起，待重新唿吸到空气缓过气来后，想都没想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假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个表妹果真是个神经病，绝对没错! 一分钟都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待下去，于春晓一巴掌打完后，迅速转身跑掉了。 朱小荷被打得有点蒙，待看到于春晓跑走后，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从墙边角落里窜出，急切地朝前看去。 还好，还好，肖芒没走远，还能看到她的背影。 朱小荷这时候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挨了一巴掌按理说她该愤怒的，可此刻她完全没有这种心情，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跟紧肖芒找到她的住处。 至于表姐为何会突然打了她一巴掌后跑走，此刻已经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了。 这时的肖芒，一手挽着施静的胳膊，一手拎着在百货买的新衣服，两人快步往孙记面食馆的方向走去。 在百货商店里耽搁了太多时间，施静急着回去为晚饭点儿迎接客人做准备。 肖芒心急是因为她和庄铎约好了下午要见面。 “回去把新衣服换上，保准叫你那位看了挪不开眼睛。嫂子再帮你化个淡妆，绝对美呆了。” 施静笑吟吟地说着。 “嫂子，不用那么麻烦……” 施静一句‘你那位’，让肖芒立时脸上爬满了红晕，羞得抬不起头来。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约会就得有约会的样子，年轻轻的姑娘不打扮一下怎么能行。” “不算是约会，他只是来和我商量些事情……” “那也得好好拾掇拾掇。” 施静亲热地将手搭在肖芒肩膀上，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想把男人收治得服服贴贴，一要抓牢他的胃，二要抓牢他的眼，两样缺一不可。听嫂子的准没错。” 听见施静这话，肖芒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孙家大嫂总结的如此到位。 “好，嫂子，就听您的。” 肖芒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孙记的门口附近。 隔着玻璃大门，肖芒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店里的那个高大身影。 施静也看见了庄铎，她忽地手上一带，把肖芒带着拐向一旁，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叫他先等会儿，嫂子带你回家打扮打一下。” 肖芒一听，脸上有点烫，轻轻嗯了一声，跟着施静往家走。 朱小荷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她们先是要进前方一家面食店，接着又拐着个弯，往旁边的小路上走去，她忙紧随其后，紧紧跟住两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 最后眼看两人走到一处院门前开了门锁，进了院子，半天也没出来，朱小荷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美得简直想原地打个滚。 终于被她找到了! 原来肖芒不回家，是躲在了这里。 哈哈，被自己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这下看她还往哪里躲。 哼!想和她朱小荷争庄铎哥，下辈子吧! 第三百零四章能看不能吃 朱小荷解恨地想着，越想越美，连被于春晓狠狠扇过的那半边脸，都不怎么感到疼了。 朱小荷从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纸和笔，走上前仔细将门牌记了下来，走出胡同后又把胡同名、街道名全都记在了纸上。 自认为万无一失后，她才兴沖沖地离开了。 此刻肖芒正坐在她的房间里，施静拿来了自己的化妆盒，打算要亲自给肖芒化妆。 八十年代初化妆品种类还很少，只有简单的口红、眉笔、粉饼、眼影等，好多女性都习惯了素面朝天，很少化妆，如施静这般拥有几样化妆品的，已经算是时髦了。 “嫂子，我自己来吧。” 肖芒哪里好意思真的麻烦施静，忙接过化妆盒，自己开始动手化起妆来。 施静见肖芒化妆手法娴熟，分明是常化妆的人，心下暗自纳罕着。 后来转念一想，肖芒可是从滨城那种大城市回来的，在大城市待过的姑娘，自然不一般，会化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350页 肖芒前世在如今这般大的年纪，连碰都没碰过化妆品，第一次化妆还是结婚时找人给化得，那时候也没有专业的新娘妆，无非上个浓妆了事。 好在她底子好，怎么捯饬都好看，婚礼时直接惊艷了一众来宾。 后来年龄渐大，化妆也渐渐流行开来，待肖芒不再摆路边摊，开始经营自己的店面后，她也塌下来心着实认真学习了几天化妆手法。 其实她那个时候之所以学习化妆，除了女性爱美的天性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时候她已经发现了何文明有出轨的迹象，学着打扮自己无非是还怀揣着一丝丝期盼，希望何文明能回头。 如今想来，那时的她多么傻啊! 男人变了心，任你化成天仙一样，在他眼里说不定都不如新人的一根手指头美。 爱的时候怎么样都好。不爱了，再怎样委屈讨好换来的都不过是冷漠以待。 前世肖芒不懂这个道理，那时见何文明对她视若无睹，毫不在意，整夜不归家，她还成宿成宿的哭过，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了，所有自尊心都被何文明践踏得一塌涂地。 重活一世，她仿若涅槃重生般，忽地就想透了许多道理。 肖芒手里动作一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只见镜中女孩淡若桃花的脸庞上，眉如青黛，唇若丹霞，一双杏眸顾盼间，秋波流转，煞是动人。 肖芒呆住了，原来青春年少的自己，化上淡妆是这个样子的。 前世不知道，这一世终于见到了。 “来，快让嫂子看看。” 肖芒慢慢转过身，施静一望见她的脸，立时怔住半晌无话，等反应过来她连连赞嘆着，语气夸张得直把肖芒弄成了个大红脸。 待把新买的衣服换上，施静更是拍手贊道：“太美了!别说让你那位挪不开眼，就算是嫂子我，眼睛都快转不开了。” 紧接着，施静把肖芒推出了门。 两人站到了孙记的店门外，肖芒觉得老大不自在，索性立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嫂子，麻烦你帮忙把庄铎叫出来吧，我就不进去了。” 施静只觑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忙笑吟吟地答应着进了门。 肖芒站在门口，垂头盯着地面想心事，忽地听到店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她忙抬头看了过去，心口砰砰跳着，手里起了薄薄的汗。 “庄铎。” 肖芒招唿了一声，随即唇角飞扬，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庄铎整个人都傻愣住了，眼睛一瞬不瞬地定定看向她，眸光中是丝毫不加遮掩的惊艷之色。 被庄铎眼中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肖芒觉得脸颊热烫的厉害，同时心底腾地升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她微微垂下头，走过去挽住了庄铎的胳膊，将脸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干嘛这样看我，我有那么好看吗?” 肖芒本就酥软的声音里夹带了一丝娇羞，柔软温热的身体偎在身旁，顿时令庄铎一颗心仿佛被无数根羽毛拂过般，再也忍耐不住。 大手一扯，将肖芒推入旁边胡同内的角落里，紧跟着庄铎欺身而上将她紧紧压在墙上，抬起她已羞得红扑扑的小脸，铺天盖地的吻疯狂落在肖芒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含住了她粉嫩的唇瓣，肆意吸吮着。 绵长的深吻令肖芒透不过气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直接瘫软在庄铎怀中，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唇瓣才终于分开。 “色狼，一见面就要亲。” 肖芒还腿软的站不住，整个人挂在庄铎身上，嘴唇贴着他的脖子小声抗议着。 “谁叫你诱惑我。” 沙哑的男声落在肖芒耳旁，透着声音的主人正强行压抑着欲望。 “我才没有……” 肖芒不满地小声抗议着。 温热的气息吹在庄铎的脖颈上，令他瞬间身体紧绷，体内刚强行按压下的躁动又翻腾而上。 他眸光愈发幽暗，俯首又含住了肖芒饱满的唇瓣。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柔香满怀，愈是亲吻庄铎愈觉得体内躁动的更加厉害，仿佛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乱窜却始终得不到纾解。 眼看情势就要控制不住，凭着超强的自制力，他勐地松手，强行将肖芒推离了自己身边。 两人分开好一阵后，身体的热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肖芒脸上虽然涂了淡淡的粉底，但依然透出淡粉色，情动之下双眼迷濛，水润润的，饱满的红唇微翘着，上面还带着一点亲吻后的水痕，简直诱惑销魂得让人无法自持。 第三百零五章一起去退婚 庄铎极力转开眼不再看向眼前娇艷的小女人，才感到体温渐渐回落，身体重新平復下来。 只能看不能吃，再这么来几回他绝对要疯掉了。 得想法儿早点把她娶回家。 一想到娶回家几个字，庄铎眸光瞬间清冷起来，终于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原本有重要的事要和肖芒商量。 结果满腹心事在看到娇艷不可直视的心上人后，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才重新回落到他脑中。 娇嗔地瞪了庄铎一眼，肖芒当先走了出去，庄铎唇角带了温柔的笑，跟在她的身后。 第351页 肖芒勐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庄铎一眼，顿时咯咯笑个不停。 回手探出根手指在庄铎嘴唇上一擦，接着扬给他看。 “口红都被你吃掉了。” 瞧见肖芒手指上那一点嫣红，庄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禁哑然失笑，抬手朝唇上擦去。 “别擦了，没有了。” 肖芒还在咯咯笑着，边笑边扯下庄铎的手，手还没等离开便被庄铎反手握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笑声渐消，一抹酡红染上肖芒的双颊。 两人挽着手，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得尽快把婚约的事解决。”某人悠悠说道。 一想起身边的心上人竟和另一个男人有着婚约，明知道那婚约根本做不得数，但庄铎心里还是烦躁得很。 “嗯，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提起退婚的事，肖芒眸光暗沉下去。 提前去找何文明，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否则她担心对方突然遭受重创，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 明天，明天她就去报社，登报解除婚约。 肖芒太了解何家人与自己娘家人，想和他们讲道理退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不得不採用最为激烈也最为决绝的方式，直接登报，昭告全市。 唯有如此，方能绝了两家人的心思，她也能从此与何文明再无任何瓜葛。 至于登报的后果，肖芒已经不想去考虑了。 退婚这种事，社会舆论一向对女人更为刻薄，到时大家会如何在背后议论她，其实肖芒心里是有数的。 但她不在乎。 人言虽然可畏，但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这一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再妄想牵制住她，她要放手去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何文明，是让她连多看一眼都深感厌恶的人。 纵然明知会闹得满城风雨，肖芒也完全不在意了。 察觉到肖芒手心瞬间冰凉，庄铎的手不由收紧，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 “我决定还是要陪你一起。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庄铎音量并不高，但声音却极为有力，每个字落在肖芒心里都砸出点点涟漪。 肖芒侧过头去，刚好庄铎也向她看过来。庄铎浓眉深锁，眼底的忧虑一览无余。 肖芒探过另一只手去，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别担心，我会办妥当的。相信我。” 见庄铎嘴唇微动，还想再说话，肖芒急忙将手掩在他的唇上。 “就这样说定了，你答应过不插手的，不许反悔，否则我要生气了。” 她作势拧起秀眉，佯装生气地看向庄铎。 见庄铎半晌没有反应，肖芒心里一软，上前一步偎进庄铎温暖的怀中。 胳膊紧紧圈在他的腰上，肖芒脸埋在他胸前，柔声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不是早说过的，你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倒不如让我一个人去办。” 软玉温香在怀，肖芒发间的清香传入庄铎鼻端。 庄铎的手掌轻抚在肖芒的髮丝上，他早就知道肖芒有着她这个年纪女孩少有的沉稳冷静，许多看似难办的事情，放到她的手中就能迎刃而解。 可退婚毕竟不是件小事，这种事情若是一个弄不好，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将会背负上多么沉重的压力。 那天晚上匆忙中答应了肖芒，但回去后庄铎整夜都未能合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不该答应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见庄铎一直没说话，肖芒从他胸前抬起头，仰头看向他。 看懂了肖芒双眸中的含义，庄铎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同意。” 他直直地望向她，嘴唇紧抿着，脸部线条更显坚毅。 啊? 这是什么情况? “你……” “走，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和你爸妈说清楚要退婚的事。” 肖芒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庄铎匆忙打断了。 他说着拉过肖芒的胳膊就要走。 “等等，你现在就要去?还要去我家?” 肖芒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见肖芒脸色有些发白，庄铎以为她是害怕，攥紧她的手柔声说道：“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有我扛着。” 肖芒心里不是不敢动的，可……还是不行，绝对不能让爸妈现在就知道庄铎的存在，否则以她爸肖大义的脾气，暴怒下不知会对庄铎做出什么来。 一想到眼前深爱的人或许会因为自己家人而受到伤害，肖芒整颗心就勐地缩紧，难受得要命。 “还是不行。要退婚得把彩礼钱还给对方，今天太匆忙了，我没带那么多钱。“ 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藉口。 “别担心。”庄铎安抚地朝着她笑笑：“钱我都带着了。” 这傢伙分明是有备而来啊，居然连要退的彩礼钱都准备好了。 等会儿，他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大笔钱的? 第三百零六章美出鼻涕泡 “钱哪儿来的?” “……我攒的补助。”庄铎不动声色地说着。 第352页 这傢伙绝对是在骗人! 肖芒分明记得上次他借给自己的三百块，还是从队里其他人手里借来的。 这次的一千块，这么大一笔数，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积蓄。这笔钱她不能要。 “不要你的钱，我自己有钱。” 肖芒扭过脸去，坚决说道。 “别闹脾气。我知道你有钱，但这不一样。总之，这笔钱必须我来出。” 庄铎话音忽地柔和下来，带着点哄人的意味，但那语气后面明明白白地透着不可拒绝。 肖芒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忽地福如心至，勐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心底有一丝丝甜蜜悄然涌上。 “难不成，这是你要给我的彩礼钱?” 庄铎一张小麦色的俊脸瞬间隐约透出红晕，肖芒心里甜蜜的感觉愈发明显。 这傢伙居然害羞了，果然被自己猜对，原来……原来他是…… “你早晚是我媳妇，这钱当然我来出。” 低醇的嗓音此刻听在肖芒耳中是那样悦耳动听，心里熨帖的不得了。 心里美滋滋，但她嘴硬地一跺脚，扭过身子说道：“谁说要做你媳妇了。” “不做我媳妇，你还想做谁的媳妇?嗯?” 庄铎长臂一探，将肖芒身子扳正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双眸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瞧见真把他惹急了，肖芒不禁一乐。 见她抿着嘴在偷笑，分明是在打趣自己，庄铎悬起的心终于落地，眸光顿时又温和了起来。 肖芒极力忍了笑，正色道：“不过今天真的不能去我家，我爸那脾气一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关系，他要打要骂尽管沖我来。” 既然打算好要和肖芒一起面对，庄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怎么没关系，难道打到你身上我不心疼吗?笨蛋!” 虽然被骂了笨蛋，但庄铎却唇角含了笑，抬手揉了揉肖芒的脑袋。 “只要你没事，我挨几下不算什么。” 肖芒眼眶突然就有点发热，她垂了头生怕被庄铎看出异常。 “我不许。咱们两个，谁也不要挨打。” 她闷声闷气的说着。 “那好，你说怎么办?” 庄铎低柔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钱给我，你回家，剩下的事你别管，等办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估计不用告诉，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肖芒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庄铎不置可否，抬手腕瞄了一眼表：“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要赶我走?” “呸!谁说要赶你走了。” 肖芒娇嗔地啐了声，重新挽上庄铎的胳膊。 “走吧，光在外面站着也太冷了，咱们去电影院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肖芒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她想了一圈，天气这么冷，也着实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不如去看电影。 庄铎自然没有异议，两人亲昵地挽着胳膊往电影院走去。 于春晓跑走后直接去了自己男友肖建那里，跟肖建哭诉家里来了个表妹，居然是个神经病。 肖建这时候为了找不到大妹肖芒正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听她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女孩家恩怨，不耐烦地安抚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家了。 纸里包不住火，见找不到大妹，虽然何文明拼命拦着，但肖建还是把情况和他爸肖大义如实交代了。 肖大义当时就气疯了。 能攀上何家那样一门好亲事，绝对是自己闺女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可她居然不愿意，还自己上门去提退婚。 好你个肖芒，你不要脸，连累的整个家都没脸! 让我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肖大义越想越生气，抄起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一个遍。 不过尽管在暴怒下，他也还记得砸得都是不易碎的，否则家里的傢伙什儿都砸坏了还得花钱买，不心疼死他。 发完脾气，肖大义愤恨地跺了几下脚，然后就亲自出门，满城找肖芒去了。 朱小荷回到表姨张美花家里时，见表姐于春晓并没在家，她也没在意。 现在她满心都是赶快把肖芒的住址告诉给肖家人，一想到肖芒被家里人压回去同别的男人成婚，朱小荷就乐得快要冒出鼻涕泡了。 事不宜迟，她一回到自己房间里，就赶快拿出纸笔来，把之前抄好的地址又重新誊抄了一遍，并加上了几句话，接着她跟张美花要了个信封，把写好地址的纸小心地装了进去。 信封的收件人一栏，朱小荷写上了何文明的单位地址。 于春晓之前和她提起何文明时，捎带着说了一句他在某某机关单位上班，那表情明显带着点羡慕。 朱小荷当时就把这个单位的名字给记了下来，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又找了当地人仔细打听了一下何文明单位的详细地址。 把信弄妥当，朱小荷心急如焚地跑到邮局，把信寄了出去。 信封上当然没写她的名字，她暗中庆幸，还好表姐中途临时跑了，否则自己还没法匿名寄这封信。 这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既能把肖芒的下落告诉给肖家和何文明，又没人知道是她干的，真是两全其美，天衣无缝。 第353页 朱小荷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正赶上下午邮差拿信的时间，朱小荷眼看着信被拿走，心里的快意就别提了。 寄完了信，朱小荷心里暗爽着，连往回走的步伐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第三百零七章剧场里的偶遇 再次回到表姨家，于春晓这会儿也回来了，一看到朱小荷，于春晓脸一沉，当即没搭理她直接去了别的屋。 寄信的事情搞定，朱小荷高兴也就没跟于春晓计较，不过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眼狼，拿了东西就不认人，可惜了她那三块钱和一对大红暖瓶了。 不过想想，收穫还是不少的，起码从于春晓嘴里打听到了重要情况，能搅和黄庄铎哥和肖芒，她心情又美好起来。 哼!一个小县城的土妞，该用得着她的地方已经用完了，看以后谁还理她呢! 这么想着，朱小荷回房间安心的补觉去了。 整个平海就一家电影院，位于市中心，叫做人民剧场。 肖芒以前来过几回，不过那都是上学时，学校组织看电影的时候。这次再来她的心情可完全不一样了。 人民剧场名字大气，其实里面只有不大的一个厅，剧场门口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今天上映的电影名字。 上映的电影不多，只有两部，而且其中一部还是他们之前看过的。 没得选，两人只能挑了另一部，庄铎去买票，选了时间最近的一个场次。 刚好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两人进场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其实这部电影肖芒前世也看过了，不过能和庄铎在一起，哪怕再多看几遍也算不得什么。 整个剧场里来看电影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只坐了不到四分之一。 肖芒抬眼往前面打量了一番，忽地两道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待她再想仔细看去时，剧场里灯光熄灭，电影要开始放映了。 黑漆漆间，肖芒再也看不清前面那个背影，她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随即也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认真开始看起电影来。 不过这一天折腾的实在是太疲惫了，电影才放映了不到十分钟，肖芒已然眼皮都要张不开。 再也撑不住，她头一歪，倚在庄铎肩膀沉沉的睡着了。 觉得肩膀一沉，庄铎侧目看过去，在电影屏幕斑驳的光亮下，他看到肖芒倚在自己肩膀睡得正香。 知道她是太累了，虽然她嘴里说着不要自己管，她独自能办妥。可退婚这么大一件事，压在她一个年轻女孩身上，那种压力可想而知。 庄铎的双眸在剧场里闪烁不定的光亮下，映满了心疼之色。 他坐得身姿笔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怕细微的动作就把肖芒给吵醒。 肖芒的确是累坏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哪怕电影里不断传来轰轰的枪炮声，都没把她吵醒。 她是被电影结束后剧场里打开的灯光给晃醒的。 明亮刺目的灯光打在她肖芒脸上，晃得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待她抬头一看，前方大屏幕上已经开始出现片尾演职人员名单了，才从迷瞪状态下清醒过来。 居然不知不觉的睡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枕着庄铎的肩膀睡了那么久。 被自己枕了那么久，庄铎的肩膀肯定都被压麻了，肖芒忙伸手过去帮他揉搓。 “对不起，瞧我竟然睡着了。肩膀都被我压麻了吧?” 肖芒自责地说道。 庄铎只是笑笑，毫不在意地说：“放心，你那么轻，压不坏的。” 见他还有精力打趣自己，肖芒心里一动，手里力道加重了几分。 庄铎没吱声，但眼底明显在隐忍着什么。 被肖芒枕着睡了一个多小时，他左边整条胳膊早就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这时候被肖芒突然大力的揉搓几下，那滋味，真是谁尝谁知道。 “骗子!明明难受的很，还嘴硬。” 肖芒嘟囔了一句，手里力道又轻柔下来，心疼地帮他小心捏着。 “真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工作人员要打扫卫生了，咱们也走吧。” 肖芒嗯了一声，听话地起身，跟在庄铎身后随着其他观众往剧场外走去。 在她身后，有两人也在往场外走去。 何冬冬挽着男友冯扬，眼角余光不断往身边男人的身上瞄去。 越看她越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这么有钱又帅气的男人，竟真成了她的男朋友。 这段时间，何冬冬好像做梦一样，每天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她和冯扬是相亲认识的。 冯扬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早些年是校友，一次老同学聚会时偶然说起各自的孩子还没有对象，两人一拍即合，没几天就给冯扬和何冬冬安排了相亲。 一见到俊秀白净的冯扬，何冬冬一颗心顿时就沦陷了，再听到她妈提起冯家多么多么有钱，何冬冬就此认定了冯扬，再不撒手。 开始时冯扬对她不冷不热的，何冬冬也敏锐地察觉到冯扬身边有许多女孩围着他，比她漂亮的不知有多少。 何冬冬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形势，并没有急着去讨好冯扬，而是曲线救国，整天往冯家跑，陪着冯扬母亲聊天逛街，各种讨老太太欢心。 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冯扬的态度虽然还是半冷不热的，但冯母对何冬冬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在冯母的极力撮合下，冯扬也就默认了何冬冬这个女朋友。 第354页 自从转为正牌女友，何冬冬底气更足了，黏冯扬黏得很紧，隔三岔五的就要冯扬陪着她出来约会。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全部的主动权几乎都掌握在何冬冬手中，只要她不提约会的事，冯扬那边就不声不响几天都能没个消息。 第三百零八章自得的何厂花 这也让何冬冬还是隐隐担忧着，生怕夜长梦多，她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探探冯母的态度，能尽早结婚那是最好的，否则外面无数的莺莺燕燕，别哪天冯扬真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了去，她才叫欲哭无泪那。 现在她身边的亲戚朋友，几乎全都知道她找了一个有钱帅气的男朋友，羡慕的嫉妒的皆有之。 何冬冬打定主意要把冯扬抓牢，否则她若是不能成功嫁进冯家，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看笑话呢。 再说，像冯扬这样优秀的男朋友，错过了还上哪里找得着呢。 何冬冬越看冯扬越满意，目光一直流连在冯扬身上久久不愿离开。 蓦地，她察觉到冯扬的异常。只见他神情一凛，目光盯着前方某个位置，眼中满是讶异。 “怎么了?遇到熟人了?” 何冬冬好奇地问着，同时也向前方看了过去。 能让冯扬露出这种神情，估计是看到了认识人，故而何冬冬随口问了句。 可惜前面人多，她分辨不清冯扬看得到底是谁。 冯扬迅速收回了目光，否认道：“没，没什么，认错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的说了谎，刚刚一闪而过间，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背影。 绝对不可能看错。 就是今天在百货商店看到的那个女孩，伶牙俐齿的，临走还敢出言讥讽他。 想他冯扬，何时被人这样嘲讽过，一想起来他心中就无名火起。 然而不知怎地，看到那女孩手臂挽着一个男人，两人亲昵地向外走，莫名的他心中无名火更盛。 “咱们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呢?” 何冬冬娇声问道。 “随便。” 冯扬一贯的回答都是这么简练，何冬冬早就习惯了。 “那么还去上回那家馆子吧，离剧场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可以。” 依然是简单的两个字回答。 何冬冬歪着头，想了下又接着问道：“吃过饭，我要不要去你家看看你妈妈呀?虽然医生说了没有大问题，但我觉得还是得去看看她才放心。” 冯扬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头瞥了何冬冬一眼，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用了。既然医生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你去了，肯定要把她折腾起来，反而打扰她休息。要真想去，过几天再说吧。” 救护车将冯母送到医院后，医生给她做了详细检查，告知是因为年岁大了，受刺激后的气血不畅，没有大碍，最近注意不要再动气就好，随后就让冯母出院了。 见母亲没事，冯扬把她送回家，想起和何冬冬下午还有个约会，这个约会是何冬冬几天前订下的，约好要去看电影，而且票也一早就买好了。 冯扬把母亲安顿好，见母亲确实没事，才安心的出来赴约了。 “百货商店那个售货员，你真不打算追究了?” 何冬冬吊着眼睛问道。 提起这事，冯扬目光霎时布满寒霜。 “这事当然不算完。但也不能着急，那个售货员有背景，暂时轻易动不了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冬冬接着问了句。 冯扬忽地觑了她一眼，目光冷冰冰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分寸。” 这人，简直不识好人心。 算了，反正他就是这个样子，一贯都冷冰冰的不解风情。 何冬冬心里有气，噘着嘴转头不再看冯扬，而是朝前面看去。 “哎……” 突然她小声惊唿了一声。 半晌，见身旁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冬冬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冯扬，心里火气腾一下烧得更旺。 这人究竟是木头还是冰块，听到她惊唿难道不该关心的问一句才对么，可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看见没有，前面那个女孩我曾经见过。” 反正也差不多习惯了冯扬的这种性格，何冬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哦?是么。” 极度敷衍的态度。 何冬冬简直就快无语了，这人总是能把天给聊死，每次聊天她都必须拿出超强的毅力和超厚的脸皮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往前面一指：“喏，就是穿着浅蓝色外套的那个。” 肖芒身上穿着今天新买的棉外套，浅蓝色在一众穿着黑、灰、深蓝色衣服的观众中，很是扎眼。 是她? 冯扬心里一动，眉梢微微挑起。 “怎么认识她的?” 他状似无心地问道。 何冬冬不疑有他，见冯扬终于有了回应还很开心。 “有一天晚上我从家里出来见你时，在楼外面见过她。她站在我家楼下，看样子在等什么人。我好奇就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她就特别冰冷的瞪了我一眼。” 第355页 一想起那天肖芒看向她的那个毫无温度的眼神，仿佛两人是隔世的宿敌一般，何冬冬就觉得心脏紧缩，一股森然的冷意自后嵴樑蔓延而起。 “她认识你?还是你招惹过她?” 见冯扬难得对自己说的事感兴趣，何冬冬心里高兴，一时兴起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我可从没见过她，更别提招惹过了。她认不认识我，那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清楚，我在我们厂可是厂花，我不认识别人，但架不住别人认识我啊。说不定是她是我们厂子里其他车间的，那样的话认识我也不奇怪。” 何冬冬洋洋自得的说着，她自认貌美，在厂子里又有几个追求者，一贯都以厂花自居，至于这是她自封的还是公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何厂花这会儿心情倍儿好，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冯扬眼里的不耐与冷漠。 第三百零九章做点有意思的事 冯扬表面平静，内心其实是很震惊的。 没想到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何冬冬居然也认识那个女孩。 不过听她那么一说，很显然对于女孩的来歷她也毫不知情，冯扬目光又黯然了下去。 算了，反正平海就这么大一点，他想知道些什么那还不容易，找人去查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此刻的冯扬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为着什么非要跟这个女孩较劲，而且还是在对方帮过他母亲的情况下。 他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心里烧着一股火，若不做点什么他就难受。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了，冯扬突然就来了兴致，心里一动，俯身附到何冬冬耳边低语着。 “想不想今晚做点有意思的事?” “啊?那个……不太好吧。” 冯扬的鼻息喷薄在何冬冬的耳垂上，立刻让她心痒难耐，眼神迷乱，同时误解了冯扬的意思，以为他在特意暗示些什么。 何冬冬扭捏着，其实心里已经高兴疯了。 两个人约会了也差不多快两个月，冯扬一直都规规矩矩的，除了亲吻过额头外就没有下一步进展，何冬冬早就急得厉害了。 眼下见冯扬今天不知怎地，居然就提出这么暧昧的要求，何冬冬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可是老实得很，立刻又往冯扬身边贴了帖。 瞧见何冬冬几乎整个人挂在了自己身上，冯扬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动了下，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同时很好地掩去了眼底的厌恶之色。 这个女人简直俗不可耐，偏偏对付他母亲有一套。若不是他母亲喜欢，而且是非常喜欢她，他不可能会同意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反正女人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和谁在一起都是一个样子。 无论他娶谁，都是打算娶回家孝敬父母的，只要父母喜欢看着顺眼，也就够了。 至于他自己么，无所谓。 “没什么不好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吗?” 冯扬清冷的声音復又落在何冬冬耳边，当即便让她傻愣住了。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闹了半天冯扬说得和她想得根本不是一个意思，让她白高兴一场。 “那你打算?” 何冬冬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悻悻然地问着。 “咱们跟上去，看看她要去哪里。” 说完，冯扬一扯何冬冬的胳膊，拉着她快速向前，尾随而去。 何冬冬被动地跟着他走，内心已是哀嚎不止。 这可是他们两个的约会，她盼了好多天的，凭什么好端端的约会最后却演变成要去跟踪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很无聊好吗? 再加上她原本还带着点期待，以为今晚能与冯扬发生点什么，结果被证实只是她自己多想了，这叫她内心郁结得很，哪里还有精神头去搞什么跟踪。 又不是拍电影。 何冬冬翻了个大白眼，可看冯扬难得在兴头上，她又不好违逆，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肖芒根本不知道，就在她与庄铎随着散场观众向外走的功夫，居然就被盯上并被人跟踪了。 她这时候在开开心心地同庄铎商量着要去哪里吃晚饭。 冬天天黑得早，电影散场出来后，外面已经完全黑透了，观众陆续朝向各自的方向四散而去。 肖芒建议去附近一家国营餐厅，味道不错，而且环境也挺好。庄铎自然没有异议，两人便挽着手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冯扬拽着何冬冬，悄悄跟在他俩身后，一路随行过去。 虽然距离差的还很远，但冬夜的寒风颳过，陆续将前方肖芒和庄铎的对话断续送入冯扬耳中。 原来这个女孩名叫肖芒，身边的是她男友叫做庄铎。 冯扬默默将名字记在心中。 何冬冬完全没有去听前面肖芒和庄铎两人在说些什么，她此刻心情极度不佳，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天知道，自从和冯扬处对象以来，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自己的脾气，能在面对冯扬的冷漠无回应时，依旧好性子的对待。 她在家里可是一向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就算是大哥何文明，遇事也得让着她三分。 为了能嫁进冯家，何冬冬已经用尽了人生中所有的定力，可今晚，她还是忍不住就要破功。 第356页 期盼已久的约会，搞到最后竟然要鬼鬼祟祟的跟踪别人，自己约会不成，要躲在后面看别人亲亲热热秀恩爱。 她怎能不来气。 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肖芒和庄铎两人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餐厅。 何冬冬终于舒了一口气，跟到了地方，他们两人也可以离开了吧。 谁知她念头才刚转动，冯扬就拽着她往餐厅里走。 “走，咱们今晚也在这里吃。” “哎……” 何冬冬抗议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冯扬不由分说地拽进了餐厅大门。 搞什么嘛?不是说好了晚饭在她提的那家饭店里吃吗? 何冬冬只觉得心里郁结成了一团无处发泄。 与肖芒两人前后脚进了餐厅，冯扬瞧见肖芒他们在大厅中选了一个居中的位置坐下。为防被肖芒认出来，他领着何冬冬坐到了不易被发觉的一个角落里。 “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不是答应好要去我说的那家饭店吃饭的吗?” 等到在座位上坐稳，何冬冬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目光瞥到何冬冬已然发黑的脸色上，冯扬才发觉今晚的自己确实不大正常。 或者可以说，是很不正常。 第三百一十章没安好心的何冬冬 想他冯扬，居然做出跟踪盯梢听墙角这种完全不符他身份的行为来，若是被人知道，那可丢脸丢大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说不清究竟跟着肖芒要做什么，只是凭着一时兴起，就跟来了。 “既然来了，就尝尝这里的菜。那家店我们下回再去。” 冯扬难得语气柔和了些，何冬冬听得受用，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多大会儿就转怒为笑。 越过何冬冬，冯扬能够望到不远处坐着的肖芒。 肖芒恰好面对着他们，她抬头同服务员说话的时候，一张脸被灯光映得分外清晰。 与在百货商店时不同，大约是为了约会，肖芒不再素面朝天，而是精心的化了妆。妆容虽不浓艷，却将女孩精緻美好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出来，配上明媚的笑颜，夺目得令人转不开眼。 那样鲜艷的容颜，仿佛怒放的花朵般，娇俏中带着勃勃生气。 冯扬忽地一怔，只觉得心口勐烈跳动了一下，喉咙口有些发干。他慌忙收回目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瀰漫开来。 这种情绪，既熟悉又陌生，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这让冯扬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烦躁不安。 那种心机深沉又伶牙俐齿的女人，就算长得再好看又如何，他默然在心底想着，可视线却不受控制般，又透过何冬冬向她身后望去。 开始，何冬冬以为冯扬频频看过来，是在看自己。 她羞答答地做害臊状，将眼睛转向了别处。 过了半晌，她才发现不对劲，冯扬的目光根本不是在看向她，而是略过她朝后看了过去。 一回头，何冬冬正看到坐在身后的肖芒。 之前在剧场里灯光黯淡，而且看得是背影，她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楚了今晚肖芒的特别。 那样明艷的样貌，让何冬冬本能地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她脸皮抽动，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一挪身子离开座位坐到了冯扬身边，偎着他娇嗔道：“哎呀，你看什么呢?可不许看别的女人，只许看我一个哦。” 嗲兮兮的声音落在冯扬耳畔，顿时令他感到身上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失去了耐心，他把何冬冬从自己身上扯下，又将她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有话好好说，没长骨头吗?” 冷冰冰的一句话，立时让何冬冬咬着唇，气得几乎银牙咬碎。 她不敢瞪冯扬，只得回身愤恨地瞪了肖芒一眼。 狐狸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来勾搭男人，不要脸。 她这样明显的一瞪，不仅肖芒看到了，就连坐在她对面，背对着何冬冬的庄铎，都敏锐地发觉了。 万没想到，吃个饭都能碰到何冬冬，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肖芒秀眉紧蹙，目光冷然。 何家人，她一个都不待见，而且万不得已，也根本一个都不想再看见。 “怎么，看到熟人了吗?” 庄铎扫了一眼身后，回过头来探询的问向肖芒。 顿了下，肖芒最终摇了摇头。 “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点眼熟。“ 这一世，她的确还不认识何冬冬，在这一点上，她没有说谎。 而前世的事情，那只是隐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哪怕是对庄铎也不能说的。 移开眼，肖芒不再看向何冬冬，可原本欢喜的心情却降低了几分。 庄铎察觉到她骤然低沉的情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有点累。” 肖芒摇摇头说道。 想到她在电影院那么嘈杂的环境里都能睡着，可见的确是太疲惫了，庄铎不由就心疼起来。 “一会儿吃完饭，就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没关系，我还想再和你多呆一会儿。” 肖芒眨眨眼，俏皮地说。 庄铎温柔一笑，伸手将肖芒鬓边掉落的一缕髮丝撩向耳后，两人之间气氛一时无比温馨。 第357页 另一边，服务员走到桌边，将菜单递给了何冬冬与冯扬。 “想吃点什么?” 何冬冬随手接过菜单，徵求着冯扬的意见。 “都行，你看着点吧。” 冯扬声音低沉，明显情绪不高。 每次吃饭，冯扬都是这一句，何冬冬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做主按自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点完菜，她合上菜单，又递还给服务员。 在这个过程中，冯扬只默默的喝着茶水，一句话也没说。 不想冷场，何冬冬挑起话题，极力的想吸引男友的注意力。 奈何冯扬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基本上何冬冬说五句，他能给个回应就不错了。 就这么聊了十分钟，何冬冬着实泄气，本来心里就带着火，一气之下，她索性也不再挑起话题，任两人之间冷场。 瞧见冯扬还在有意无意往她身后的方向瞥去，何冬冬勐地端起茶杯，将一杯茶全数灌入腹中。 可没有丝毫用处，心头的怒火还是难以熄灭。 何冬冬眼光一动，瞧见服务员端着菜盘，从后厨出来，看样子是去上菜。 她目光随着服务员看过去，果然是给肖芒他们那桌上菜的。 何冬冬心里冷笑一声，忽然有了主意，她扭头对冯扬说了句：“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随即起身，迎着端菜的服务员就走了过去。 从何冬冬走过来开始，肖芒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她的身上。 对这位前世小姑子的品性，她再了解不过了，一见何冬冬的模样，肖芒心里就咯噔一声，知道她来者不善，绝对没安好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自作自受 再瞧见端着菜盘往自己桌前走的服务员，肖芒心里大致明白了何冬冬想要做什么。 我不招惹你，你倒要来招惹我，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肖芒微垂了眼，在心里暗道。 余光瞟见服务员已经走到了桌边，何冬冬紧走几步，也同时走到了服务员的旁边。 服务员刚将菜端到肖芒她们桌旁，正要摆上桌，何冬冬正好擦过服务员的身后，她看似不小心的崴了下脚，身体一晃勐地撞在了服务员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她与服务员只是擦肩而过，撞击的那一下根本就是不小心没站稳导致的。 可肖芒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何冬冬身上没离开过，自然将她的把戏看得一清二楚。 被这样大力的撞了一下，服务员一个趔趄，手里的菜盘就扣了出去， 肖芒早就做好了准备，眼见菜盘朝着自己扣过来，她迅疾的站起身，闪向了一旁。 “小心!” 庄铎急切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同时肖芒感到自己被快速扯向一旁，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庄铎一手搂住肖芒，另一只手飞快抬起，大家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那盘菜已经稳稳噹噹的全部扣在了何冬冬的身上。 “啊!” 一声悽厉的惨叫，何冬冬被菜盘砸的站立不稳，已然跌倒在地上。身上扣满了滚烫的菜叶和菜汤，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哈! 看见何冬冬扣了满身的菜，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肖芒觉得实在是解气。 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说的就是何冬冬这种人。 服务员已经被眼前混乱的情况给吓傻了，待何冬冬吱哇乱叫了一通后，她才惊醒过来，连忙去拿抹布给何冬冬擦拭衣服。 “滚开!贱人，谁要你碰我!” 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何冬冬已然全面失控，破口大骂了起来，同时抢过抹布抬手狠命地推开了服务员。 此刻冯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急忙起身奔了过来。 看到何冬冬满身的菜汤菜叶，他浓眉纠结着，眼底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是我，都是她。” 何冬冬伸手一指肖芒，恶人先告状。 “你没搞错吧，这位同志。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你，怎么就说是我把你搞成这样的呢?明明是你自己没有走好路，崴了脚碰到人家服务员，这才把菜扣在你身上的。分明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反倒怪到我头上来，哪里有这种道理。” 肖芒一段话说完，脸上表情就差直接写上‘自作自受’四个大字了。 “你……胡说八道……” 何冬冬气得不轻，可自知没理，她只能毫无底气的嘟囔着骂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纯粹是故意的，的确是自作自受，可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被何冬冬推开的服务员哭着跑走了，其他服务员过来把何冬冬扶着站了起来。 身上的菜汤顺着她的脖领直灌入衣服里，惹得她一声尖叫。 “先别闹了，快去把身上擦一擦吧。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听出了冯扬声音中压抑着的不快，何冬冬知道自己现下这个模样定然糟糕透了，让他脸上无光。 生怕再惹冯扬生气，何冬冬只好听话的跟着服务员去了里面的房间，再也不敢使性子多说一句话。 想到先前她破口大骂的情形全被冯扬看进眼里，何冬冬就一阵心虚和后悔，刻意维持了几个月的淑女形象，今晚全都被毁了，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就没有再忍忍呢。 第358页 一时之间，她把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了肖芒身上。 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被冯扬看尽丑态。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回来!何冬冬气急败坏地发誓道。 冯扬刚走过来，肖芒就注意到了他。 何冬冬在这儿，能看见冯扬，她并不觉得奇怪。两人本就是情侣，在一起约会这很正常。 不过他们居然也在这家餐厅吃饭，这就不大寻常了。 据肖芒所知，冯扬对食物特别挑剔，又仗着家里有钱，寻常的饭店他根本就不去的。自己选的这家餐厅普通得很，按理来说根本入不得冯扬的眼，他怎么会来这里呢? 突然一道亮光自肖芒脑中划过，她想起先前在电影院里看到的那两道熟悉背影，当时她只是觉得眼熟，但没多想，现在想起来，那两人不正是冯扬和何冬冬吗。 这么说来，他们四人看了同一场电影，又同时来一家餐厅吃饭，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还是说，冯扬和何冬冬，根本就跟踪她和庄铎而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真巧，又见面了。” 耳边传来冯扬的声音，打断了肖芒的思绪。 冯扬语气不善，语气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意味。 可没人知道，站在肖芒面前，他心口跳动得比之前还要厉害，这感觉令他发慌。 “巧吗?或许吧。” 肖芒颇有深意的凝目看向他，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令冯扬后背爬上寒气。 难道她竟然看出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女人着实不简单，果然是个心机女。 何冬冬跟冯扬出现在面前，倒足了肖芒的胃口，看见他们两个她根本没心思吃饭了，此刻一心只想走，不想和冯扬多废话。 “那两块五，即使你用不上，你女朋友也能用上了。买一管烫伤膏吧，我想她一定很需要。” 撂下这句话，肖芒再多一眼也没看向冯扬。 第三百一十二章滋味不好受 肖芒再没理会冯扬，对庄铎说了一句“走吧”，便快步走向了餐厅门口。 肖芒离开，冯扬不自禁地目光追随了过去，直到感到一道锋利的视线，他才转过头来。 庄铎深邃的眸光危险且饱含警告，这目光中所带的威压令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冯扬，也不禁身体僵硬住。 庄铎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跟在肖芒身后离开了。 他一走，冯扬才感觉到那种压迫性的气场瞬间消失，身体恢復如常。 这个男人什么来头?怎么身上拥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冯扬疑惑着，此刻他早已把何冬冬给抛到了脑后。 肖芒快步走出餐厅大门，一口饭都没吃可她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食慾。庄铎从后面匆忙追了上来，并肩走在她身旁。 “你没事吧?” 在路边店铺透出来的灯光的照映下，肖芒脸色异常的苍白，庄铎不由忧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累，送我回去吧。” 她答着，语气中透着一股疲惫。 “好。”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看着明显心情不佳的肖芒，庄铎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问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把她送回了孙茂家。 滨城，291师3团。 早已过了熄灯时间，文工团女兵寝室内，姚冉躺在自己的床上，半分睡意都没有。 她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几点闪烁不定的星光在眨动，眨得她心烦意乱。 从下午开始她就是这种状态了，自打她从郭亮那里听说庄铎去了平海，而且是和肖芒一起之后，烦乱的感觉就侵袭上她的心头，久久难以消退。 “喂，怎么还不睡?听说最近晚上可要搞紧急集合，能早点睡还是早点睡吧。” 睡在姚冉对床的苏艾媛小声朝她提醒道。 苏艾媛是姚冉在文工团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说，可这次姚冉明显心不在焉，白天训练都不在状态，可任凭苏艾媛怎么问，姚冉都不肯多说一句，她就大致上猜到，估计是感情问题了。 苏艾媛疑惑了，从来没听姚冉说过她有心上人，怎么会突然就出现感情上的纠葛呢? 不过她也深知自己这位好友，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似乎很温柔的一个女子，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一根筋，要是真喜欢上什么人，若是对方有回应还好，若是姚冉单相思，那她非得活生生把自己折磨疯了不可。 “好，知道了。快睡吧，我也睡了。” 见苏艾媛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姚冉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来，慌忙说了一句后，将头缩进被子里，闭紧了双眼假装要睡了。 等了半晌，见她真的就此没动静，苏艾媛也就不再说什么，沉沉的睡去了。 毕竟白天训练了一天，还是向岩那个疯子亲自带她们，这些女兵一个个的都累坏了，除了姚冉和苏艾媛两个有心事的，其他人早就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大会儿，听到苏艾媛小声打唿噜的声音，姚冉将头又轻轻从被子中探了出来。 她还是睡不着，虽然她也很累，很想睡觉，但一想到庄铎，整颗心就发紧，胸腔里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唿不出来。 第359页 至于那个肖芒……姚冉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很出色的姑娘，可正因为如此她心里的难受也愈发厉害。 若是换了旁人，她或许还能争一争，可那个肖芒，时至今日，姚冉也忘不掉上次在军区大院里遇到时，肖芒的夺目风采。 虽然姚冉对自己颇有自信，但面对肖芒，她也清楚地很，自己是争不过的。 可要放弃吗?她却又难受得紧。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长到近二十岁，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却未曾想还未等有结果，就要被强行扼杀，这滋味真让人不好受。 姚冉想着想着，眼帘缓慢垂下，不知何时渐渐进入了梦乡。可她睡得极不安稳，几乎一直都在做梦，梦里乱七八糟，一片混乱。 “嘟!!” 窗外突然传来响亮的军号声，所有正沉浸在梦乡中的姑娘们全都蒙了。 反应快的已经立马跳下了床，开始着装。反应慢半拍的也在呆滞了几秒后，明白过来这是紧急集合的号令，也立即惊坐起来。 姚冉因为睡得不安稳，这时候被惊醒的也快。 可她刚刚才睡着不到半个小时，这时候迷迷瞪瞪的起来，头晕沉沉的，拿过衣服半天套不上身，还是在苏艾媛的帮忙下才穿好。 “快!姚冉，紧急集合，超过五分钟出现，又得挨向疯子训。” 苏艾媛急得汗都快出来了。 向岩是谭柏光手底下最出色也是最受器重的连长，当年在战场上跟着谭柏光出生入死，因为立功无数，被由普通士兵提干为连长的。 且因他由谭柏光一手带出，因而为人处世、带兵作风也像极了谭柏光，做事毫不徇情，一板一眼的极为认真严苛。 文工团女兵刚下到3团时，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训练，不必太认真，连队里也不会太为难她们。 哪儿曾想第一天向岩就给她们来了个下马威，所有人负重越野跑三公里，差点没把这些娇滴滴的女兵全都跑吐了。 当天晚上这些女兵中一大半都哭着喊着要回去，结果被向岩带人又给拎出来训了一个小时，后来大家全都认命了，乖乖地再也不敢多抱怨一句。 从那以后，向岩的名字几乎让这群女兵闻名丧胆，一个两个都怕他怕得不得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被罚跑圈 紧赶慢赶，姚冉和苏艾媛还是最后两个跑出寝室门外的。 等她俩跑到训练场的时候，队列已经站好了，这让来晚的两人更加醒目。 队列前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高大魁梧，身着迷彩，正是向岩。 在他身后，还站着几名同样身着迷彩的战士，一个个都面目严肃，站姿挺拔。 更映衬得队列中的一众姑娘们蔫头耷脑，毫无精气神可言。 作为最后两个到的，姚冉和苏艾媛原本想偷偷混进队列里，但万没想到大家动作这么快，已经站好了队列，现在齐刷刷上百只眼睛的盯视下，两个人脸皮再厚也不敢直接进入队列中了。 队列里众人看向她们两个，关系要好的都替她们担忧，关系差些的就幸灾乐祸当笑话看，尤其平日里同姚冉极为不对付的何娇娇，更是看着姚冉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姚冉此刻无心和何娇娇计较，心里烦乱着只想怎么能过得了眼下这关。 队列前方的向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勐然回头，锋利的视线落在姚冉与苏艾媛身上。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向岩长相併不很粗犷，英俊的样貌甚至带了点儒雅的味道，然而那凛冽中带着肃杀的强大气场，却根本不会让人把他往儒雅这方面想。 初来乍到时，文工团一帮女兵还真是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以为教官长成这副模样，不像个军官倒像个教书先生，大家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拿他当回事，有几个甚至还犯起花痴打起他的主意。 直到在向岩手下训了一天之后，她们才惨嚎着认清一个现实，这根本就是个魔鬼，而且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没人再敢认为向岩好脾气，见了他全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犯花痴的那几个再也不敢动任何心思。 虽然美色当前，但还是活命要紧。 今天晚上的向岩，明显心情很不好，此刻望向姚冉与苏艾媛的目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宝剑，还未及出鞘，已然让她们胆寒。 “报……报告教官，我们……来晚了。” 姚冉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向岩。 “还知道自己来晚了。左伟，告诉她们，迟到了多久。” 向岩冷声吩咐身后的一名战士。 名叫左伟的战士应了声，拿出表来看了一眼：“按正常紧急集合五分钟为限，她们迟到了三分钟。” “三分钟，三分钟，”向岩背着手，大步走到姚冉和苏艾媛身前，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来：“你们知不知道，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你们将贻误多少战机?说不定现在，你们已经是两具尸体!” 苏艾媛此刻已经腿软的快要站不住，身体直晃荡。 姚冉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毕竟出身军队世家，又一早就听说过向岩的雷霆作风，所以此刻还能强做镇定。 “报告教官，迟到都是因我一个人而起，苏艾媛是被我连累的，希望只惩罚我一个人。” 第360页 听到向岩的语气，联想他平日的作风，姚冉深知今晚一顿惩罚是在劫难逃了，但她自己倒没有关系，可因为她的缘故连累了苏艾媛，姚冉心里极度过意不去。 此刻她一心想让苏艾媛逃过这一罚。 “想现在体现战友情?”向岩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晚了!不论什么原因，只要迟到，照罚不误!” 向岩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接着挥手招来左伟。 “她们两个，每人罚跑二十圈，你来监督，一圈都不许少!若是少了一圈，加罚五圈!” 说完这句话，向岩再没多看姚冉与苏艾媛一眼，又大步走回到队列前面。 二十圈? 姚冉差点没晕倒，她身边的苏艾媛更是几乎就快要直接哭出来了。 左伟同情地瞅了她们一眼，这么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连长怎么下得去手呢? 奈何连长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也难怪到现在都没个对象，就这做法，是个女的都得被他吓跑。 左伟同情归同情，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小小的腹诽一下。他们的铁面连长，就是他也不敢惹呀! 队列里的文工团女兵们听到姚冉和苏艾媛被罚跑圈，而且是二十圈，一时吓得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跑二十圈，那还要不要活了。 何娇娇脸上的笑容越漾越大，盯着姚冉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嘲弄。 罚吧，罚得越狠越好，最好把这个小贱人跑废了，再也别想跟我争女主角的位置!哼! 何娇娇在心里阴测测地想着。 在她们出发前来集训之前，团长特意交代了，这次训练归来后，会准备开始排练一场大型歌舞剧。 这台歌舞剧极其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到时会在文工团内选拔女主角，而且这次选拔完全靠实力说话。 并且这次集训的成绩，也会被列入到选拔成绩当中。 何娇娇虽然是公认的台柱子，但姚冉平时在专业素养上完全不逊色于她，况且家世背景要强于何娇娇，因此她心急了，担心这次的女主角万一要是被姚冉抢到手，那她以后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也因此，自从来集训后，何娇娇就有意无意的针对姚冉，视她为眼中钉。此刻见姚冉被罚，她怎能不高兴。 关于这一切，姚冉虽有察觉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现在一颗心都沉浸在失恋的痛苦状态中，根本无心去和何娇娇多争什么。 “怎么?她们受罚你们以为自己就没事了?瞧瞧你们的样子，哪有个当兵的模样!整体涣散!全部罚跑十五圈!” 向岩一声令下，全体女兵顿时哀嚎连连。 原本以为躲过一劫，哪想到竟然也要同样挨罚。 第三百一十四章跑到晕倒 其他女兵按照队列围着训练场跑圈，只有姚冉和苏艾媛两道身影远远跟在后头，孤单的跑着。 “抱歉啊……都是我连累你了……” 姚冉边跑边带着歉意说道，因为跑得喘气不匀，她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咱俩谁跟谁……你跟我……还客气……” 苏艾媛喘得更厉害。 趁着这个空隙，苏艾媛扭头看看身旁的姚冉，心底里的疑问再次浮起。 “姚冉，作为好友……我必须得问问……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 “我……我……” 就在姚冉纠结要不要告诉苏艾媛的时候，身旁一声低喝惊醒了她俩。 “专心跑步，不许聊天!” 左伟看了她俩一眼，又将眼睛朝向岩的方向斜了斜，那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不由都浑身打了个哆嗦，冲着左伟感激地一笑。 是她们两个大意了，刚才私下里聊天要是被向岩那疯子看到，指不定还会加罚多少圈，说不定她们这一晚上都别想睡觉，就在训练场跑圈吧。 两个人一笑，左伟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好在晚上黑漆漆的，脸上泛红两个姑娘也看不到，不然可糗大了。 二十圈，对男兵来说都不是个小数，何况姚冉和苏艾媛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 十圈刚跑完，两人就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前方文工团队列也渐渐拖长，拉开了距离，一些体能弱的女兵都掉在了队伍后面。 “要了亲命了。” 苏艾媛越跑越吃力，此刻抱怨着。 姚冉没接话，她是不敢说，她这会儿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只能机械地往前跑着。 冬夜的冷风吹过，带来前方几句零碎的话语。 “都怪姚冉，要不是她迟到，向黑脸哪能那么生气，让咱们也跟着罚跑。” 姚冉听出是何娇娇的声音，向黑脸是何娇娇私下里给向岩起得绰号。 “可不是嘛，咱们都被她给害了。” “真是祸水。” 是何娇娇身边平时玩得好的那帮姑娘的声音 “可惜祸水的命，没长祸水的颜，我可听说……” 最后一句话是何娇娇说的，后面她刻意压低了音量，姚冉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但她心里勐地一沉，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两条腿不仅沉重而且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 第361页 姚冉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强迫自己迈动着双腿，向前跑着。 又是五圈。 女兵队列的十五圈已经跑完了，大家陆陆续续的散开，训练场上一时只剩下姚冉和苏艾媛缓慢向前跑的单薄身影。 “连长，一定要跑完二十圈吗?” 左伟跟在向岩身后，不忍心地问道。 向岩眉梢扬起，只扫了左伟一眼，就让左伟后背一凉。 “怎么?你想代她们跑?” “没……没这回事。二十圈也不算多，我看她们铁定能坚持下来。” 左伟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立马就怂了。 原本以为文工团能被分到他们连队参训，是大好事一桩，连里众多‘和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就举杯相庆了。 哪知道人家刚来，就被向连先来了个下马威，直接二十公里负重越野。 这帮小姑娘们一直在文工团里养尊处优，哪受过这个，一片哀鸿遍野之后，从此对他们整个连的人都不待见，见了面都横眉冷对的。 这可让包括左伟在内的其他战士有苦说不出。 “连长，姚冉状态不太对呀。” 左伟突然眼尖地发现姚冉明显步伐踉跄，摇摇欲坠。 向岩看过去，眉头略微皱起，冷冷扔下一句：“没事，跑不死。” “……” 左伟唇角抽搐。 向连，您真厉害!您不单身，谁单身? 姚冉这时候真是有点顶不住了，两条腿软得一步都再也迈不动，她硬撑着又向前跑了两步，勐地两腿跘在一起，终于摔倒在地。 头重重砸在训练场地面的时候，她最后一个意识是，天上的星星真亮啊。 紧接着，她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何文明同肖建几乎找了大半个平海，可依然找不到肖芒的落脚之处。 他很泄气，晚上觉也睡不安稳，破天荒地一大早就来了单位。 刚进单位大门，门卫大爷就叫住了他。 “何文明，有你的信。” 何文明跳下自行车，狐疑地接过了信。 只见信封上笔迹凌乱，只写着他的地址，却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何文明顿时更感到奇怪了。 这会是谁寄给他的呢? 他匆忙扯开信封，将信纸展开，只浏览了一遍，突然心脏就勐地狂跳起来。 他将信纸揣向兜里，慌乱间连揣了好几下才揣进去，随后调转车头骑上自行车便匆匆离去。 肖芒一夜都睡得不踏实，或许因为遇到何冬冬与冯扬的缘故，梦里前世的场景纷至沓来，让她在睡梦中都感到揪心的难受。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睡熟了。 因此第二天一早，肖芒起来晚了。 等她清醒时，已经日上三竿，孙茂两口子早就离开去了店铺，锅里给她留着还热乎的早饭。 肖芒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每天都吃现成的，而且还起来的这样晚，心想明早一定得早起，她来做一次早饭。 洗漱吃过早饭后，肖芒翻出一张平海日报来，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报社地址，又将报纸折好收进自己的挎包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登报退婚 登报要求退婚，这种事情不仅她肖芒没有做过，就算是整个平海，都是一件稀罕事儿。 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把退婚这事完满解决，就算被人在后背指指戳戳，她也不在乎了。 反正，这回再离开平海，她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步行半个多小时，按照报纸上的地址，肖芒找到了平海日报社。 站在门口，肖芒凝目望向挂在门旁白底黑字的‘平海日报社’牌匾，她踌躇了一下，最后一挺胸走进报社大门。 在报社里找到相关编辑，肖芒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当时就把那位女编辑惊得嘴巴张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这位姑娘，你说你要在报纸上登启事解除婚约?不是在开玩笑吧?” “一点没开玩笑，就是这样的。” “这……” 女编辑实在是有些消化不来肖芒的这段话，工作了多少年，来登结婚启事的倒遇到过那么一两个，可解除婚约的，真就一个都没有。 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年龄不大，目测没超过二十岁，长得极为漂亮。 这么年轻就订了婚，虽然小姑娘没有明说，但女编辑经验老道，已经猜出事情大致是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家里擅自做主给订了婚，小姑娘不同意，和家里又说不通，才跑来报社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登报解除。 但年轻姑娘，名声最重要，尤其在平海这种小县城里。 若是她真通过这种方式解除了婚约，那等于把自己的隐私完全暴露在全市人民面前，从此以后不仅她自己，包括她家里人在平海都抬不起头来。 “姑娘，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女编辑神色郑重地再次问道。 肖芒决然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麻烦您就按我说的排版登报吧。” 见她一脸坚决，女编辑轻嘆了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拿出纸笔来，让肖芒把启事内容重新在纸上写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拿出收据来填上了收费数额，让肖芒去财务室交款。 第362页 交完款，肖芒把收费底单拿给女编辑，并问她什么时候能见报。 女编辑表示最快也要两天后，肖芒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回孙记的路上，肖芒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来是沉重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些。 启事很快就能登出来，她再把一千块钱汇给何文明，婚约就算是解除了。 可她能够预见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那个家，她恐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两世为人，家人再如何伤害她，那里毕竟是她的家，是她生活过多年的地方，不可能一分感情都没有。 想到再也无法回去，肖芒心底难受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此她将飘零人间，没有归处了。 不怕! 难道前世的苦还没有受够吗?娘家人是如何对她的，如何将她当做廉价的商品卖给何家，又如何一直拿她当做提款机来压榨? 她最大的幸运，就是能重活一世，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 对家里人，该还的债她前世已经偿还完，她不再欠他们分毫，从此以后等待她的，将是崭新的生活，而且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肖芒忽地感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她挺直背嵴，大步向前迈向远方。 一路返回孙记，肖芒还惦记着今天答应继续教孙茂面点制作。 然而还未等她走到孙记门口，就见里面一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跑了出来，直直地往肖芒面前奔了过来，明显是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她。 “肖……肖同学，快上孙老闆家看看去吧，有人来砸院门，还一直嚷嚷着要找你，老闆和老闆娘都回去了……” 肖芒定睛朝来人一看，正是孙记的服务员之一，一个名叫孙梅的姑娘。 有人来砸店?还嚷着要找她? 难道被家里人找到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过，令肖芒全身瞬间僵硬，突然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会……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走，快跟我去看看吧!” 孙梅已经跑到了她跟前，也没注意到肖芒的不对劲，急切地推着她就走。 寒意爬满了肖芒全身，虽然她极力让自己镇定起来，但对父亲肖大义的恐惧几乎已经刻入到她的骨子里。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肖芒不断在对自己说着，给自己打着气。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为何自己的住处会被发现了。 刚走到胡同口，肖芒就听到里面传来肖大义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叫肖芒出来!老子今天看不见她不算完!” 气势汹汹地站在孙茂家院门外的，正是肖芒她爸肖大义、她大哥肖建，还有何文明。 而孙茂和施静两口子，正站在院门前，拦着他们。 肖大义扯开嗓子吼着，声音震得孙茂和施静耳朵都发麻。 “这位大哥，我已经说过了，肖芒不在这里。您找错地方了。” 孙茂好声好气地说着。 “不可能!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把闺女还给我便算，否则我一定把你家砸个稀巴烂!” 肖芒见事不好，也顾不得心里的恐惧了，快走几步，走上前去。 “爸、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为防止惹得她爸的暴脾气发作得更厉害，吓到孙茂和施静，肖芒压住心火，尽量好声好气地问着。 一看到肖芒，肖大义瞬间黑了脸，同时一瞪眼睛，伸手就要扯肖芒的耳朵。 太了解自己的父亲，肖芒早就防着他这一招，快步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肖大义的手。 第三百一十六章两相对峙 “好哇!真是我的好闺女，居然敢躲着你爸了!” 肖大义怒不可遏，抬手又要往肖芒身上扇过去。 “住手!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孙茂看不过去了，抬胳膊拦住了肖大义。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教训自己家闺女，关着你什么事了!给我滚一边去!” “肖芒是我家的客人，我当然管得着!” 孙茂也生气了，毫不示弱地说道。 肖芒在一旁着急了，她深知她爸的火爆脾气犯起来，管他是谁，都敢上手。 她深怕真动起手来，孙茂再被伤到，尤其施静还在一旁，万一也被连累可怎么是好。 人家好心收留她，反过来因为她挨了打，那她可太对不起人家两口子了。 “好了，爸，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着什么。这事和孙家大哥大嫂没关系，咱们到一边去说。” 见肖大义还抬手瞪眼睛的，肖芒又补了一句：“难不成你真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这么多街坊邻居看着，咱家的事情非要闹得尽人皆知吗?” 听到响动，早就有好事儿的围观群众陆续从自家院子里探出脑袋来看热闹了。这会儿几人周围已经远远站了不少人。 一句话，令肖大义缓缓落下了扬起的胳膊，脸上凶神恶煞道：“那好，你给我滚出来，我们出去说!” “我们和你一块儿去。” 孙茂和施静都担心肖芒会吃亏，他们虽然听肖芒隐约提过一点家里的事，但真实见到，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居然比她说得还要恶劣不知多少倍，一时都为她提心弔胆起来。 第363页 “不用了。大哥大嫂，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这是我家里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肖芒带着深深歉意说道。 她不是不害怕，此刻她一个人势单力孤，面对凶神恶煞的父亲和大哥，其实心里也没底。 可她必须强撑着不能示弱，该她面对的就要她一个人面对，绝对不能牵扯更多的人。 孙茂和施静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两个外人掺和进去恐怕会让事情更复杂。 但又怕肖芒受伤害，两个人也没回店里，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只要肖芒受欺负他们就要上前帮忙。 肖建在路过孙茂和施静身旁时，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哼!少管闲事，省得惹自己一身腥!” 说完，他又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这才转身走了。 孙茂和施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不解之色，那样通情达理、落落大方的肖芒，怎么会有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家人。 他们实在想不通。 肖芒走在前面，将肖大义等三人引到胡同口外一处僻静的地方。这个位置是她刚才就已经想好的，绝佳的位置。 她站的位置后面有一条小路，小路连通的是后方大片的居民区，那里有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胡同，不是在这处生活过常走的人，根本闹不清楚方向。 待会儿一旦和她爸还有她哥谈崩了，她准备马上就往小路里跑，只要进到胡同里，他们就再难找到她。 总之，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到带回家就是了。 “爸，大哥，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的什么。不过你们死了心吧，我是不会和你们回家的。” 肖大义一瞪眼睛，梗着脖子凶道：“怎么着，你有家不回，我们来找你也不行了?” 肖建也在一旁帮腔：“二妹你真行，回平海了居然不回家看看。知道爸妈有多担心你吗?” 肖芒在心中冷笑，担心才怪，是怕自己不回家，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吧。 “要不是文明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回来的事，也不知道你居然躲在这里。” 肖建继续说着，边说边向后张望了一下。 肖芒知道他在看谁。 刚才匆忙间，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肖大义和肖建身后的那道熟悉身影。 何文明这时候居然还在对着她微笑。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肖芒压着心底的火，别开眼，再多一眼都不愿去看何文明，同时心里浮上一层隐瞒，何文明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难道他在监视她吗? 该来的总归会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之前担心被找到，现在真的被找到了，肖芒却突然间就释然了。 既然站在了一起，那么不如摊开了把话说清楚。 而且登报的事已经定了下来，就算今天他们不同意解除婚约，等到报纸刊登那一天，即使两家不想承认也无法了。 “肖芒，咱俩的事情……” 何文明刚开口说话，话只说了半截，就被肖芒给打断了。 肖芒完全没理会他，而是把头转向了她爸肖大义。 “爸，我们讲讲理。”肖芒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你们瞒着我擅自给我订了婚，整桩婚事从头至尾都没人问过我一句。没人在意我是否愿意，你们眼里只有那一千块彩礼钱，对不对?” 说道后面，肖芒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虽然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已经全部早就弄清楚了，可事到如今，面对着亲生父亲和亲大哥，肖芒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委屈得发颤。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家文明怎么了?要学歷有学歷，要工作有工作，你未来的公婆又都是体面人，样样都不差，你能嫁进何家那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肖大义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窜起老高。 上辈子烧了高香? 肖芒唇边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第三百一十七章毫无战斗力 上辈子烧了高香? 前世她父亲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只不过那是在肖芒出嫁前一天，他当时满脸带笑说出这句话的。 那时的肖芒也这么认为，一面为自己能够嫁入何家而感到幸运，一面怀揣着对未来婚姻生活的甜蜜憧憬。 可前世最终换来了多么惨烈的结局，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如今又听到这句话自她父亲口中说出，肖芒不仅感到可笑，更多的是可悲。 她唇边带着冷然的笑，眸光逐渐凝聚成霜。 “谁觉得何家好，谁就嫁进去吧。我死都不会嫁的。” 肖芒一字一顿说道。 “放肆!” 肖大义顿时怒了，抬胳膊上前又要向肖芒身上招唿。 “肖叔，您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和肖芒说。” 何文明突然快步上前，拦在了肖大义的身前。 见到是他，肖大义变脸那叫一个快，瞬间落下胳膊，和颜悦色起来。 “文明啊，是该好好和这个丫头谈谈，简直鬼迷了心窍了!” 肖大义说着一甩手，站到后面去了。 第364页 何文明向肖芒跟前走去，见他走过来，肖芒后退两步，保持与他拉开的距离。 瞧见肖芒对他防备的态度，最后，何文明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肖芒，咱们好好谈谈吧。我知道你现在上大学了，眼界也高了，所以看不上我了……” “不好意思，就算是没上大学前，我也没看上过你。” “……” 如遭雷击般，何文明被肖芒毫不留情的一句话噎得再也说不下去。 “何文明，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如果你想挽回，不解除婚约，那是不可能的。当初去找你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我们两个没有感情基础，我根本不喜欢你，不如尽早放手。” 肖芒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向何文明，何文明看明白了她目光中的决然，顿时煞白了一张脸。 “肖芒，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大姑娘家，张口喜欢闭口喜欢的，你害不害臊?” 肖建忍不住，剑眉倒竖，气势汹汹的怒骂道。 不要脸 肖芒觉得心口好像被撕扯开了一大块，生疼生疼的。 这已经是大哥第二次这样骂她了。 第一次还是在她抗争要去上大学的时候。 她想不明白，就因为不能接受家里给包办的婚事，就成了不要脸?就该忍受家人的辱骂? 她的人格，她的尊严，她的意愿，在那一千块彩礼面前，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没有什么可害臊的，你们这样逼婚，才该感到害臊!” 忽地，一道冷冷的男声自肖大义等三人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快速闪到肖芒身前，挡在了她与肖大义等人之间。 “庄铎!” 肖芒情不自禁的惊唿出声。 庄铎回过身，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怎么会赶在这时候过来呢? 肖芒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她最最担心把庄铎牵扯进来，但还是让他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直接面对了自己的家人，还有何文明。 “臭小子，你是谁?” 肖大义拧着眉头，神色不善地看向面前英挺的年轻人。 “我是……” “爸，他不就是咱们在火车站遇到过的那个人吗?多管闲事的那个!” 庄铎话还未说完，勐地被肖建的大叫声给打断。 肖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 当时他被庄铎直接撂倒在地，不仅丢尽了脸，而且回家肩膀足足疼了一个礼拜，是以他对庄铎极为怨念，眼前这张面孔也牢牢地记在了他心里。 “小兔崽子，原来是你!” 肖建话音落下，肖大义顿时撸胳膊挽袖子，眼睛瞪得通红。 “上次管完闲事不算，居然今天还想管闲事?小子，你真是欠揍!” 肖大义说着朝肖建一挥手，示意他上去教训教训庄铎。 然而肖建没动。 “肖建!” 见肖建一动不动，肖大义忍不住高声喝道。 肖建瞅着他爸，尴尬一笑默默往后挪了半步，好巧不巧地刚好站在了肖大义身后。 “爸，我前两天脚磕椅子上了，还疼着呢。” 肖建不算说谎，他的脚的确是伤到了。 不过不是磕坏的，而是他自己踢伤的。 那天听何文明说完他一来气，一脚踢在凳子上，后来又出去转了大半圈找肖芒，等晚上回来才发现脚指头居然肿起老高。 当然，这两天肿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可他就是不愿意上前。 自打上回在火车站被庄铎好一顿教训，肖建虽然心里有气，但真让他再上去挨一顿打，他可真不愿意。 对方什么实力，他又不是不知道。真上去跟人家比划，他就等着被打趴下吧。 此时不躲更等何时。 “没用的玩意儿!” 肖大义骂骂咧咧道。 肖建在他爸背后翻个白眼，想挨揍，您老自个儿上吧。 忽地，他眼皮一瞭看到旁边站着的何文明，心里暗道，是你媳妇要跑，我们还不是为了帮你，这时候你不上谁上。 想着他一伸手冷不防在何文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哎呦!” 何文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肖建勐地推向了庄铎所站的方位。 突如其来的袭击，庄铎只微微一皱眉，脸上表情却并无变化。 眼见人高马大的何文明向他撞了过来，庄铎敏捷地身体一动，向旁边闪去。 “啊!” 一声悽厉惨叫后，何文明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庄铎身后那堵砖墙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这只是个开始 砰的一声巨响后，尘土飞扬间，何文明重重摔跌在地上，鼻血长流。 “哈哈!” 肖芒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何文明灰头土脸地跌坐在地上，手捂着鼻子，从手指缝里往外洇着血，双眼潮红，看样子眼泪就快流下来了。 旁人看来觉得悽惨无比，肖芒看来觉得简直大快人心。 看到渣男被虐，实在是太解恨的一件事。 肖建和肖大义全都傻了眼，两个人站在原地愣住了。 肖大义是没料到何文明会突然冲出去，肖建是没料到何文明居然会弱成这副德行。 第365页 肖芒笑了几下后，忽地止住了笑，快步走到何文明身旁，眸光清冷地望着他，接着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之后，肖芒再也没看他一眼，回身拉过庄铎的胳膊，趁着肖大义和肖建都愣神的功夫，冲进了纵横交错的胡同里。 “爸!他俩跑了!” 肖建首先回过神来，刚巧看到肖芒和庄铎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胡同内。 “快追!” 肖大义气急败坏地怒吼，说着就要追进胡同。 “爸，还追什么呀!” 肖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肖大义。 “干什么拦我!” 肖大义一甩胳膊，想把肖建甩开。 “爸，您想想，那里面多少个小胡同，他们真有心躲咱们根本找不到。再说，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就肖芒身边那个，咱们谁能打得过?” 听完儿子一番话，肖大义冲上头顶的热血渐渐回流了下来，脑子里冷静了不少。 的确如儿子所说，先不说能不能追上，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打也打不过，更别提要把闺女逮回家了。 “那怎么办?就放任你大妹不回家?任她退婚?要是你大妹退了婚，那彩礼钱可就得还给人何家，到时候我可没钱给你娶媳妇。” “爸，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我大妹真要退婚，那彩礼钱难道你还真要退回去不成?再说了，我娶媳妇的事不提，单说你都拿出来三百买了电视机了，你还有钱退人家彩礼?” 肖建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正戳进肖大义心窝里。 肖大义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千块彩礼一拿到手，别的没干他先去百货捧回了早就看好的12寸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回来在邻居间一通显摆。 看着周围老邻居个个艷羡的目光，肖大义别提多得意了。 可现在这事被肖建没好气地说出来，他那张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反正彩礼钱不能退，你大妹也一定要嫁进何家。我管她愿不愿意，既然是我的女儿，就得听我的话。想整么蛾子，除非她不认我这个爸了” 肖大义吹鬍子瞪眼，气汹汹地说道。 “哎呦!咱俩光顾着说话，把何文明给忘了，我去扶他起来。” 肖建一拍脑门，走到何文明身边抬手就要去扶他。 然而手还没碰到何文明肩头，肖建却突然白了一张脸，朝肖大义勐地喊道：“爸，爸，您快来看看，文明可不大对劲呀。” 自打订婚后，肖大义就拿何文明当做未来女婿看待，现在见他情况似乎不好，肖大义心里也着起急来，赶忙奔过去，着急忙慌地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 肖建一指何文明。 只见何文明似乎傻了般，张大了嘴，目光呆滞地望着刚才他撞上的那面墙，视线根本没聚焦，就仿佛被抽掉了三魂七魄，整个人的思绪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怕不是给撞傻了。” 肖建说道。 啪! 肖大义抬手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胡说什么!” 平日里肖大义对肖建这个唯一的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要星星绝不摘月亮。 对肖芒和肖萱他是一口一个赔钱货，非打即骂，但对肖建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捨得动。 今天他也是被肖芒忤逆一通，再加上现在何文明又这副模样，气火攻心一着急才打了肖建一下。 肖大义不是有心的，肖建却立刻炸毛不干了。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招你惹你!” 肖建一梗脖子，扬脖喊道。 打了肖建，肖大义也心疼，刚想安抚一句，没想到肖建先同他嚷嚷起来，肖大义心里火气更旺，两个人直接吵了起来。 肖大义与肖建两父子在一边吵个不休，何文明却恍恍惚惚半天都如坠梦中。 他没听错吧，刚才肖芒的确是同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吗? 是他被撞晕后的幻听吧? 可是不对，那声音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没有办法当成其不存在。 刚刚，肖芒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何文明，这只是个开始。” 冰冷彻骨的声音，仿佛一把锋利的冰刃刺进他的五脏六腑，瞬间将他的身体冻结。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开始? 肖芒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她的语气就好像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无数疑问涌动在何文明大脑之中。 倏然间，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从脑门到鼻樑，全部火烧火燎，巨痛无比。 蓦地他眼前一黑，直直向后仰倒在地。 砰! 巨大的声响，让正兀自吵个不休的肖家父子，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两人一同扑上前，大唿小叫起来。 “文明?你怎么了?” “何文明?何文明?” 第三百一十九章雁过拔秃 何文明直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可吓坏了肖大义。 未来女婿还没和女儿结婚呢，万一出了问题可怎么是好。 况且还是跟他一块儿出来的，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没法和何家交代，估计还得被何家闹上门来。 第366页 肖大义急得不得了，忙招唿肖建一块抬起何文明，送往人民医院。 经过检查后，还好只是轻微的脑震盪，并没有大碍，肖大义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爸。瞧把你吓得，人又死不了，怕什么。” 肖建没心没肺地说道。 肖大义狠狠剜了肖建一眼，肖建不在意的一撇嘴。 “请把病人的费用交一下。” 护士处置完何文明的伤口后，走过来对两人吩咐着。 “费用?多少钱?” 一听说要交钱，肖大义立马目光闪烁起来，神色紧张地盯着护士问。 “二十八块六角。请你们赶紧去收款处交一下。” “二十八块六?” 肖大义倒吸一口冷气，不过是给头上和鼻子上贴块纱布，居然要这么多钱，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呀。 这什么鬼医院，也太坑人了。 对于肖大义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说二十八块六了，就是八块六，他都捨不得掏出来。 “去，翻翻他兜里，看有没有钱。这伤是他自己撞的，钱总不好让咱们拿，让他自己出。” 肖大义命令肖建。 肖建倒没有异议，这一刻他选择性的忘记了何文明是被谁给一把推出去的。他听话地去翻何文明的衣服口袋，反正只要不让他掏钱就行。 何文明还在昏迷中，对此刻肖建的所作所为半点不知。 肖建只翻了几下，就翻出何文明的钱包来，一打开，好傢伙，里面鼓鼓囊囊揣了不少钱。 他眼皮动了动，把里面全部的整钱统共五十块钱都抽了出来，又随手将瞬间瘪下去的钱包塞回到何文明的衣兜里，转身走出病房去交款了。 肖大义视财如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肖建则信奉着有便宜不占是二百五，不仅雁过拔毛，而且要拔秃。 交完了钱，还剩下二十几块，肖建笑嘻嘻地全都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反正早晚是他妹夫，就当提前孝敬了他这个大哥吧。 眼看何文明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肖大义还有事，嘱咐肖建在这里陪着，就匆忙地走了。 肖建百无聊赖，躺在病房里另一张空床上想心事。 关于大妹肖芒和何文明的婚事，他是一百个贊同，何家不仅有钱，而且还能在工作上帮他一把，怎么想这桩婚事对他都有百利无一害，他必须要促成这件事。 肖建这边正寻思着，忽地他想到先前站在肖芒身边的那个名叫庄铎的年轻男人。 刚才发生了一堆事，他没来得及想，现在仔细想来，肖芒好像和那个庄铎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肖建大脑快速运转，不断翻腾起来。 难不成当初肖芒上大学前，他们在火车站相遇根本就不是偶然? 实际上两人早就认识，约好了一起私奔的? 这回又一块儿出现在平海，那个庄铎还那么护着肖芒。 肖建琢磨来琢磨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事实，难怪肖芒言辞激烈一定要解除婚约，原来外面早就有人了呀。 这个不要脸的死妮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乱搞男女关系，简直无法无天。 再联想到肖芒临走前在何文明耳边说了一句话，难不成她当时是在告诉何文明这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就难怪何文明当时那种表情了。 一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承受不了了。 肖建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由一点蛛丝马迹就拼凑出了全部真相。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文明不会因此打退堂鼓吧? 不行，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肖建暗下着决心。 他家需要何家这个亲家，他更需要何文明这个妹夫。 何文明的母亲是市教育局的小领导，正好管着肖建所在学校的升职、评职称。 只要何文明成为了他的妹夫，以后在学校里他就敢横着走，而且评上职称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此，肖建在心里谋划开，该怎么让肖芒和何文明的婚事板上钉钉，让他们赶紧结婚。 想了许久，一个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妹，不要怪哥哥无情无义，谁叫你不够听话呢。 肖建阴测测地想着。 一个小时之后，何文明逐渐清醒了过来。 “文明，你终于醒了?” 见他醒来，肖建很是高兴，终于不用在这死气沉沉的病房里陪着他了，也太无聊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因为昏了许久，何文明的声音有些虚弱。 “这里是医院呀。你昏过去了，我就把你送过来了。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 肖建表现得挺关切。 “还好。” 何文明说着，抬手揉了揉头，却不想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再垂眼一瞧，鼻樑上也包着纱布。 注意到他的目光，肖建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伤得不轻，护士都给你包扎好了。对了，一共交给医院五十块钱，我直接从你钱包里拿了。” 什么? 五十块钱? 何文明顿时觉得头和鼻子不疼了，心口开始作痛。 第三百二十章只有一个办法 第367页 今天出门身上统共就带了五十块整钱，还有一堆零票。结果好么，一趟下来，整钱全没了。 算了，算自己倒霉吧。 何文明如是安慰自己。 怕何文明多想发现点什么，肖建赶快转移了话题。 “文明，今天的事我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后来出现那个男的，怕是肖芒的某个追求者。” 肖建故意说成是肖芒的追求者，这样既让自己大妹不掉价，又显得她有人追，间接捧高了她的身价。 “追求者?” 何文明一皱眉，眉头才刚刚攒起，他就哎呦一声，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忘了额头还有伤呢，做个表情都痛。 “那可不是。我大妹要模样有模样，要学歷有学歷，追求的人一抓一大把。所以文明，你可得想个办法把我大妹牢牢抓在手心里才行。” 肖建将右手五指伸展开，又紧紧握住，捏成拳头。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既看不到她，她又明摆着说不喜欢我……” 后面的话声音减弱，何文明有些气馁地将头缓缓靠上病床床头。 “别灰心呀，我有办法。” 肖建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何文明疑惑地问。但心里不觉带了一丝期待。 肖建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想让我大妹死心塌地的跟你结婚，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方法，能最快最有效的让她回头。” “到底是什么?” 何文明焦急地问道。 “生米煮成熟饭!” “啊?” 何文明惊唿一声，被肖建赶忙捂住了嘴。 “你别叫呀!这又不是啥好事，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你，你……” 何文明连说了两个你字，可后面的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实在是肖建这个建议太过惊世骇俗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肖建恨铁不成钢地撇撇嘴，“不过你想想，除了这个办法，难道还有其他方法能让她短期内就对你死心塌地吗?只要你俩把这生米煮成熟饭，她成了你的人，不嫁你还能嫁给谁去。” 最初的惊讶过去，何文明冷静下来认真一想肖建的话，的确没错。 若是不採取点手段，肖芒估计就要属于别人了。 之前出现的那个年轻男人，虽然只是仓促的一面，但何文明也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单从外表上看，那人要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像肖芒这样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好看的外表给迷惑住。 何文明心里一慌，有种即刻就要失去肖芒的感觉。 订婚后的这些日子里，他早就打心里把肖芒当成了自己媳妇，是他的所有物。 这会儿一想到肖芒很有可能会属于别的男人，一种极度不甘、极度恐慌的感觉勐地自何文明心底蔓延而起，让他心烦意乱。 “怎么样?想好了没?别磨磨唧唧的，我是她哥，我都同意了你怕什么!” 肖建不耐烦地说。 何文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好，就照你说得办。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呢?” “笨死你算了。当然是找机会把我大妹抓住，直接下手呗。现在她住哪儿咱们也知道，就去那附近等着，我还不信她不回去了。” 肖建说得毫不在意，好像那个不是他亲妹妹，而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今天咱们刚去找过她，估计今晚她是不会回去了。” 何文明说道。 “那咱们明天过去堵她。” 见何文明还有些郁郁寡欢，肖建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别郁闷。我看你也没啥大事，晚上哥们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嘿嘿!”肖建故作神秘地一笑，凑近他耳旁说道：“歌，舞，厅。” “歌舞厅?那不是流氓混混才去的地方吗?” 何文明被吓了一大跳。 歌舞厅他听说过，那是这两年才悄然兴起的，据说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人在里面鬼混，他还从来没去过，也完全没想过要去。 “土包子!”肖建翻个白眼，“去那里的什么人都有，有正式工作的人也不少，重点是还有很多漂亮姑娘。” 肖建嘿嘿一笑，抑制不住兴奋地搓着手。 “还敢看漂亮姑娘，你家于春晓能让?” 于春晓的泼辣劲儿，何文明可是见识过的。就算肖建这样谁都不服的人，都被于春晓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切!你不说，我不说，她能知道我上哪儿去?再说了，我还怕她?” 肖建虽然心里真有点发虚，但嘴上一点不示弱。 “我对那些没兴趣。头还疼，我就不去了。” 见何文明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肖建着急了，按在他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别的呀。哥们儿也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你开开心。再说，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走吧，去开开眼界。” 半拖半拽的，何文明到底被肖建给拽走了。 第368页 朱小荷在表姨家待了一整天，哪里都没去，就等着表姐回家好探听一下口风，看看何文明有没有顺利收到她的匿名信。 她心里忐忑着，也期待着，不时跑到窗口去看看，简直望眼欲穿。 左等右等，天都快擦黑了，于春晓才回家。 一听到开门声，朱小荷兴沖沖地跑向门口，张口就问：“表姐，今天有没有看到未来表姐夫呀?”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于春晓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把手里的挎包砰的一下狠狠砸在了地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歌舞厅风波 挎包被砸在地上，直接飞到朱小荷的脚边，吓得朱小荷赶忙跳到了一旁。 于春晓边砸包嘴里边狠狠骂着：“王八蛋!那个王八蛋!” “表姐，这是怎么了?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朱小荷凑到于春晓身旁，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表姐再发起火来殃及到自己。 “还不是因为肖建那个混蛋!居然敢跟他朋友一起上歌舞厅去!” 于春晓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着。 下班前，一向和她不对付的某个女同事，居然主动来找她说话。 当时她就很奇怪，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个女同事带着满满嘲弄告诉她，有人看到肖建和朋友一起进了歌舞厅了。 歌舞厅是什么地方，她们虽然没去过，但皆有耳闻。 在于春晓印象里，那可不是正经人会去的地方。 她怎能不生气。 “他朋友?谁呀?” 朱小荷问道。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他大妹的未婚夫!真是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急眼了，于春晓不管不顾的骂起来，完全忘了她才是将要和肖建成为一家人的那一个。 于春晓口不择言，把自己拐着弯儿的骂进去也没察觉，朱小荷却立刻听出了不对劲。 她在心里嗤笑着，暗骂于春晓白痴，但表面上，她却一副关切的样子安慰着于春晓。 “表姐，你别担心，说不定表姐夫只是好奇去看着热闹，没有什么的。” “你知道什么，那种地方那么乱，哪里是随便能去的!” 于春晓说着，狠狠跺了一下脚。 朱小荷眼珠一转，忽地计上心来。 “表姐，与其你这么担心，还不如直接去歌舞厅看看。只要你看见没事，不就放心了。” 朱小荷提议道。 “去歌舞厅?”于春晓犹豫了，“那种地方，我还从来没去过……我一个人……” “哎呀，放心吧，你要是害怕，我陪着你一块儿去。” 朱小荷自告奋勇地说道。 一听说她愿意陪着一起去，于春晓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头。 “那可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急急忙忙地又从地上捡起挎包，招唿着朱小荷快点走。 朱小荷在心底冷笑一声，嘴上答应着，拿了外套和于春晓一同出了门。 朱小荷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主动陪着去歌舞厅，她可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并不喜欢的表姐于春晓。 于春晓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何况那天她还挨了于春晓的一巴掌，这个仇她可一直记着呢。 之所以愿意跟着去，是因为朱小荷刚刚听于春晓提到肖建是同何文明一块儿去的歌舞厅。 她现在最着急的是想打听何文明是否收到她的匿名信，原本她很有信心，不过听了于春晓的话，现在心里却拿不定主意了。 若是真的收到了信，此刻他还不得急着去找肖芒，怎么还有闲心上歌舞厅，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何文明没收到匿名信吗? 朱小荷担心得很，刚好她灵机一动，想到不如借着陪于春晓的名义，去歌舞厅直接见何文明，要是他真没收到信，到时候她再见机行事。 就这样，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匆忙赶往歌舞厅。 八十年代的歌舞厅，尤其还是在平海这种小县城里，实际上并不大，而且里面装修很简陋。 但架不住部分时髦的年轻人爱新奇，而且歌舞厅里还总放一些外面听不到的劲爆舞曲，因此这家歌舞厅人气还是很旺的。 当于春晓领着朱小荷一头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坐在边上的桌子旁喝酒，有的围在中间舞池里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时下最流行的迪斯科。 震耳的音乐让于春晓极为不适应，一进去就开始脑子发涨。 一眼看到舞池中正跳得起劲的男女，于春晓极为轻蔑地呸了一声。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由轻蔑转为了愤怒，因为她眼尖地看到肖建也正站在舞池中，随着身边的姑娘，一起晃动着身体跳着迪斯科。 “不要脸!” 于春晓恨极了，骂了一句后立刻跳下舞池几下就挤到肖建身边，一拽耳朵就要把肖建扯出舞池。 “哎，这怎么回事呀?” 旁边打扮妖娆的姑娘停了下来，脸上满是震惊。 但随即，一个大耳刮子就扇在了妖娆姑娘的脸上，顿时一个硕大的红掌印浮现在她的左脸颊。 “小骚货，再敢勾引我男朋友，下次瞧我不直接撕了你的脸皮!” 第369页 于春晓发狠地说道。 那姑娘猝不及防下被打蒙了，待反应过来后，立时怒不可遏，抬手一招，身后顿时出现四个男青年，每个都流里流气，一看就是本地的小混混。 “疯婆子，你找死!给我上去扇她一百个大耳光!” 妖娆姑娘恶狠狠地吩咐着。 于春晓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是肖建反应快，见事不好，忙一扯于春晓的胳膊，拉着她钻进人群中，逃出了歌舞厅。 直到他们逃出歌舞厅很远，确信后面没人在追了后，才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 这时候于春晓早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她的头脑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朱小荷被她给落在了歌舞厅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大吐苦水 “你有病啊!突然冲上来发什么疯?你知道刚才那女的是谁吗，就敢惹!” 肖建又惊又气，直到两个人逃出生天，他才逮着空破口骂道。 “我管她是谁!还有你，一眼看不到就敢背着我随便勾搭人，肖建你挺行啊!” 于春晓叉着腰，吊眼睛怒道。 “我就随便跳个舞，我怎么了我……” 肖建顿时软了下来，无力地辩解着。 “呵!随便跳个舞?两个人都快贴上了，还真是够随便的!” 一句话几乎是从于春晓的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瞧见她真生气了，肖建立马怂了，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上前软语哄劝着。 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是把于春晓给说得气消了一半，肖建眼看她脸色好转，赶忙再接再厉，带着于春晓去下馆子，打算彻底把女朋友给哄好。 被肖建哄得极为开心的于春晓，很快就把朱小荷给抛到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只一心想着和肖建两人相亲相爱去了。 至于肖建，也忘了何文明还被他留在歌舞厅里。 喧闹的歌舞厅里，朱小荷站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只一晃眼的功夫，她一眼没看到，于春晓就消失在舞池内熙攘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等她反应过来找了一圈，却再也没看到表姐的身影。 朱小荷顿时着了急。 她不急别的，她急得是于春晓不在，谁来带她去见何文明。 虽然明知道何文明肯定正在这间歌舞厅里，但人这么多，她又从来没见过他，想要找到对方实在是太难了。 但这一趟不能白来呀。 朱小荷正在心里拼命思索着对策，忽地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个年轻男人正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那男人头上贴着纱布，鼻子上也贴着纱布，好好一个人愣是整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朱小荷顿感大开眼界，伤成一副猪头样还要跑到这里来喝酒，实在是精神可嘉。 她正想把目光移开，视线却突然粘附在猪头男的手上，再也移不开。 虽然隔着十几步远，但她却看得十分真切，此刻猪头男手上正拿着一个信封。 看到信封的那一刻，朱小荷顿感心脏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一阵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天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那个猪头男手上拿的信封，正是她寄出去的那一个。 为什么朱小荷如此笃定呢? 因为她的信封是同表姨张美花要来的，张美花平时特别节俭，当时拿给朱小荷的信封上有很大一块油渍，明显是弄脏了又捨不得丢，一直留下来的。 上面的油渍一闻，都有哈喇味了，把朱小荷熏得够呛，也让她记忆极为深刻。 也因此，看到猪头男手上拿着的那个带有同样油渍的信封，朱小荷敢肯定就是她寄的那一个，而手持信封的人定然就是何文明了。 那就是说何文明已经收到了信，可他怎么会搞成这么一副样子? 朱小荷满腹狐疑，但事不宜迟，她来不及多想，已经大步上前，一屁股坐到了何文明那张桌子的对面。 “嗨!你好!” 朱小荷极力绽开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对着何文明打招唿。 何文明被肖建硬带来了这间歌舞厅，之后肖建就跳舞去了，他头还有点疼呢，哪有力气跳舞，就坐在桌边边喝酒边等着肖建。 等待的过程中，他突然想起来，早上收到的匿名信还被小心揣在衣服里侧的兜里。 之前来不及多想的问题，这时候也又翻腾了上来。 究竟这封匿名信是谁寄来的? 寄信人怎么会知道肖芒的藏身之处? 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何文明便把信拿出来，认真研究着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正认真看着信，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唿。勐地抬头，他看到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既然是漂亮的年轻姑娘，何文明也就不好意思不搭理人家，也侷促地打了个招唿，接着把手里的信纸装进信封里收了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 “哎呀，我见你很眼熟呢!你是不是叫何文明?” 朱小荷嘻嘻笑着，自来熟似的说道。 第370页 “对，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 何文明被吓了一跳。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怎么这姑娘却一下子就叫对了他的名字。 “我表姐叫做于春晓，你应该认识她吧?我是在她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刚巧在这里遇到了，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唿。” 朱小荷睁眼说瞎话，随便找了个藉口。 何文明原本就被撞了头，又在歌舞厅吵闹的音乐声中坐了许久，再突然见到朱小荷，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有限的脑容量根本不够用。 他忘记了，作为肖建的女朋友，于春晓怎么会有他何文明的照片呢，分明是朱小荷在扯谎。 “哎呀，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呀?” 朱小荷故意惊唿一声问道。 “我……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何文明哪好意思把实情告诉给她，只能随口敷衍过去。 自己撞的? 朱小荷根本不信他的话，眼珠滴熘一转说道：“算起来，你和我表姐将来可就是亲戚了，那咱们两个也能算是亲戚。” “亲戚?这个亲戚能不能做成还不知道呢?” 何文明苦笑着说。 朱小荷心里一喜，忙接着说道：“怎么回事啊?能跟我说说吗?放心，我嘴很严的，你说给我听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本来何文明心里就一肚子苦水无处道，憋得他难受得紧。 这会儿逮到个机会，也不管他跟朱小荷才第一次见面，还算是陌生人，就把近来的遭遇统统跟她倾诉了一遍。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说话，并不知道此刻不远处，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第三百二十三章馊主意 是那个女人，没想到两人又遇见了。 那女人居然还认识何冬冬的大哥，何文明。 这可有点意思。 冯扬唇边带了点冷意，眸中目光幽幽。忽地他勐一招手，旁边立刻有一名年轻男子上前，恭敬地站到他身旁。 “你去坐到那桌的隔壁，我要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 冯扬吩咐道，清秀英俊的面庞上带着与其相貌极为不符的冷酷。 “是。” 那年轻男子急忙应了声，接着挤入拥挤的人群中。 朱小荷根本想不到此刻她已经被人盯上了，她这时候正专注地听着何文明倒苦水。 越听她越心焦。 这个蠢货!怎么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搞不定! 朱小荷忿忿地暗骂着，原指望着他能把肖芒带走结婚，彻底让肖芒离开庄铎，没想到，这蠢货人没带走，还把自己搞成这副熊样。 朱小荷心里连翻几个大白眼，脸上却不得不继续带着甜甜的笑容。 “你未婚妻那么优秀，你可要好好把握哦，否则万一被人抢跑了，那可惨了。不仅把人弄丢，以后在人前都抬不起头，哎呀，我都替你着急。” 朱小荷一句话，正戳中何文明的心事，他连声哀嘆起来。 “眼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把人给追回来呀?” 朱小荷试探着问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办法?” 听说有办法，朱小荷立刻眼光发亮，一晃而过间何文明有种错觉，好似这姑娘比自己还要着急。 “这办法……” 肖建提议的生米煮成熟饭，这种阴损的方法怎么好对一个姑娘说，何文明自然是接不下去。 何文明吞吞吐吐，倒把朱小荷给急坏了。 一着急，她冲口而出：“什么这办法、那办法的，你赶快把她睡了，不就得了。” !!! 何文明一剎那瞪圆了眼睛，两只眼睛里都闪着大大的惊嘆号。 一个姑娘家，能说出这种话来，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朱小荷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说错了话。 换做一般姑娘肯定会羞愧难当，但‘羞愧’两字在朱小荷的字典里是完全不存在的，很快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就一闪即逝，迅速恢復了正常。 “发什么愣啊。我这人优点之一，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刚才这个办法，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你要想把未婚妻追回来，估计也就得用这招了。” 朱小荷毫不知耻地说道。 肖芒和庄铎的关系有多牢固，朱小荷心里太清楚了。外加上肖芒主意又多，是以朱小荷打心眼里就不相信，靠着正常手段何文明能再把肖芒给追到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她着急呀，她比何文明还要着急。 她恨不得让肖芒能立刻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从庄铎的身边永远消失。 一想到肖芒未来再也不会出现在庄铎身边，而他身旁将换上自己，朱小荷就心痒难耐，愈发的急切。 “别犹豫了，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担当?” 见何文明还在发愣，朱小荷不耐烦地催促着。 何文明终于点了点头。 如果说肖建给他提议时，他还有点犹豫，那么这时候朱小荷再次提出同样的办法，何文明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肖芒，但首先他必须先得到她，其他的等结婚以后再说，大不了到时好好补偿她，对她加倍的好也就够了。 第371页 只是……眼前这名叫做朱小荷的女人，居然会与肖建想到一块儿去，其实她才是肖建的亲妹妹吧。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 朱小荷不知道此刻何文明的心里活动，她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出着馊主意。 “……买几片安眠药，想办法让她喝下去，等她晕倒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安眠药?” “对，那个只要磨成了粉，融在饮料里，喝下去很快就晕的。” 朱小荷阴测测地说。 “可……那个要去哪儿弄?” 何文明两眼迷茫，全然没了主见。 “你有没有在医院的熟人?那东西有熟人就很好弄来的。” “医院啊……倒是有……” 何文明想起自己有个表叔在医院，平常关系挺好，就说自己睡眠不好要几片安眠药估计还是很容易的。 可他立刻又想到了一个难题。 “药解决了，那要怎么能让肖芒喝进去呢?她现在理都不愿意理我，更别提跟我坐在一起喝饮料了。” 这种人，蠢死算了。 朱小荷实在有点不耐烦，口气也不客气起来。 “长脑子好好想想，你就说你同意解除婚约了，不过要约她出来当面让她退彩礼钱，这不就结了。到时候随便约在哪个饭馆，花点小钱买通服务员，让她把药偷偷放到肖芒杯子里不就好了。” 这主意还真不错，何文明有种勐然醒悟的感觉。 “你这办法太好了。如果成功了，我一定重谢你。” 此刻的何文明，瞬间有了信心。 肖芒，这回你再也跑不掉了，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嫁给我。我们之间的婚约，是绝对不能解除的! 坐在他对面的朱小荷，这时候也高兴得鼻涕泡快冒出来了。 终于把这蠢货给说动了，只要他按照自己说的做，那肖芒就绝对逃不掉。 哼!肖芒，你个小贱人，我看你没了清白之身，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庄铎哥身边。到时叫你自己主动滚蛋! 两人各怀鬼胎。 第三百二十四章暂住大姨家 该说的说完了，又久等于春晓不回来，朱小荷不想再多呆，打算离开歌舞厅。 何文明主动提出要送她，看看漆黑的外面，朱小荷也就同意了。 两人离开歌舞厅，一直隐蔽在旁边暗中听着两人对话的年轻男人，也悄然没入人群。 “冯哥，他们的对话全部听到了，他们说……” 年轻男人附在冯扬耳旁，低声把刚刚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他。 随着男人的低语，冯扬的眉头越皱越紧，等男人话音终于落下，他眉间已经拧成了一团。 冷不防自年轻男人话中出现的肖芒两个字，让他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半拍，这感觉让他很是恼火。 “冯哥，您看?” 年轻男人立在一边没走，等着冯扬的指示。 “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吧。” 冯扬挥了挥手，年轻男人恭敬地退下了。 这家歌舞厅背后的老闆，就是冯扬。他眼光毒辣，去年自南方转了一圈后，回来就拉了几个哥们开起这家歌舞厅来。 这可是平海市第一家歌舞厅，新鲜事物自然吸引了不少猎奇的年轻人。 随着生意的日渐火爆，冯扬和几个哥们儿都赚得盆满钵满，尤其冯扬，更是赚了大头。 按照惯例隔几天他会来歌舞厅里看看，今天刚巧又到了日子，不成想竟然在里面遇到了两个熟人。 而且两个，都与他颇有渊源。 那女人，原来叫朱小荷。冯扬右手抬起，轻托住下巴，双眸中有冷光闪动。 此刻，肖芒正端坐在一张干净的布面沙发上，四下打量着眼前宽敞明亮的客厅。 客厅里物件虽然不多，但每样都收拾得利利索索，且摆放得井井有条，足以看出女主人的勤快和干练。 这里是庄铎的大姨家。 先前趁着她爸肖大义和她大哥肖建不备，肖芒拉着庄铎沖入杂乱交错的胡同，直到确认后面没人追来，他们才停住脚。 肖芒很清楚，其实她和庄铎不必跑走的。 有庄铎在，以他的身手，就算再来十个肖建十个何文明，那也不在话下。 可她有她的担心。 她担心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以她爸的暴脾气，说不定会直接亲自动手。 可她不能让庄铎动手。 眼下是关乎庄铎前途的关键时期，她绝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庄铎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出现任何差错。 肖芒心底其实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她不希望父亲和庄铎真的动起手来，毕竟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深爱的人，这两人之间发生冲突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也因此，她选择了再次逃走。 待确认家里人确实没追上来，肖芒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才轻松了没多久，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面前，让她再次犯起愁来。 她无处可去了。 不论是孙记还是孙茂家，肖芒都不敢再回去，谁知道她爸和她大哥是否会等在附近，打算再抓她一次。 不管怎样，她至少得再躲两天。 第372页 等到两天后，报纸上登出解除婚约的启事后，她同何文明解除婚约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她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不过，这两天她要去哪里呢? 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这个年代实在太不方便，肖芒分外想念只要有身份证就能随便入住酒店的未来年代。 后来，还是庄铎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庄铎的大姨家里，姨夫一年前被单位派往外地工作，孩子也结婚的结婚，上学的上学，都不住在家里，目前庄铎大姨家只有他大姨一个人，肖芒刚好可以借住在那里。 带着肖芒上门，庄铎没把真实情况告诉大姨，只说是朋友要暂住几天。 庄铎大姨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肖芒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过打扰人家，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在庄铎大姨家叨扰几天了。 “来这里就当来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庄铎大姨很是热情好客，尤其一瞧自家外甥对肖芒小心呵护的样子，心里更是一片瞭然。 臭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居然都不早点带回家看看。 瞧着一向只专注学业，对感情一事完全不开窍的外甥，终于有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长得漂亮不说，看起来很是和气大方，配自家外甥绰绰有余，庄铎大姨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臭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找的这个女朋友怎么看怎么顺眼。 庄铎大姨越看越喜欢，对肖芒则愈发热情起来。 把肖芒在大姨家安顿好后，没待多大会儿庄铎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和我大姨说就行。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临走前，庄铎还依依不捨地嘱咐肖芒。 “行了，快走吧。人在大姨这儿，绝对给你照顾好，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庄铎大姨打趣道，弄得肖芒和庄铎两人全都闹了个大红脸。 至此，肖芒算是正式在庄铎大姨家里住了下来。 滨城，军区大院。 凌祺峰一脚剎车，将车停在姚家小楼外。 下了车，他大步朝大门走去，警卫员小刘早就眼尖地从窗户里看到他来了，忙跑到大门旁给他开了门。 “我二姨小姨都在吗?” 一进门，凌祺峰就急切地问小刘。 “两个都在，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你二姨身体不太舒服。” 还未等小刘作答，蓦地姚舒兰从楼梯走下，边压低声音说着，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三百二十五章如此巧合 “她怎么了?严重吗?我上去看看她。” 凌祺峰快步走向楼梯边，却被姚舒兰给拦住了。 “没太大问题，吴医生已经来看过了，她是过度疲劳，需要静养。刚才人已经睡下了，你别上去吵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叫她多睡会儿。倒是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是发生什么了?” 听说姚舒梅没有大碍，凌祺峰才放下心。 他抿紧了唇角，极为郑重地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叠的方正的纸，递到姚舒兰手里。 “小姨，你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 姚舒兰讶异地接过纸来，展开一看，是一份个人贷款申请表。 表格上的字迹娟秀端正，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肖芒’。 “这是肖芒的申请表，是她的贷款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个，你仔细看下她的出生日期。” 凌祺峰话音的古怪让姚舒兰怔了下，她的视线顺着姓名栏向下，来到出生日期那一栏。 196x年2月18日。 2月18日? 姚舒兰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着，视线凝在生日栏处久久移转不开。 “这……这……” 她情绪太过激动，话语在口中支离破碎。 “小姨，看到了吗?肖芒的生日只比小瑾早了一天，而且她俩还是同年出生。也就是说，两人的出生只相隔了一天。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两个人，长相相似，连生日都相近。” 似乎压抑不住某种唿之欲出的情绪，凌祺峰说话的语速出奇地快。 “祺峰，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明知道你二姨只有小瑾一个孩子，绝无其他可能的。” 姚舒兰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非要一个解释，或许只能说这两个孩子之间，冥冥中有着很深的缘分吧。” 姚舒兰眸光中浸染了复杂的情绪，她无力的垂下手，脸色微微泛白。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这样巧合……” 凌祺峰烦躁不安地来回踏步走着，勐地他站定在原地，视线转向姚舒兰。 “小姨，我决定要去一趟平海。” “去平海?” 姚舒兰低低地惊唿了一声。 “对。我必须再去查查肖芒的身世。或者……几个舅舅会不会有私生女……” “胡闹!” 姚舒兰直接被气笑了。 “哪来的私生女，你这想像力够可以的。再说了，你看姚冉姚茜她们，哪一个跟小瑾长得都不像。” 第373页 “万一呢。总之不管那么多了，明天我就去一趟平海，不去这一趟我心里不安。” 凌祺峰果断地说道。 见他坚持，姚舒兰无奈地说：“你这孩子!想去就去吧。正好肖芒也回了家，我准备点东西你给她捎过去。这段时间见不到，还挺想她的。” 忽地她又正色道：“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你想怎么调查是你的事，但一定不能让肖芒知道，也不能扰乱人家的生活，听到了没!” 姚舒兰一向脾气温和，喜欢跟小一辈说说笑笑，很少会如此郑重其事，凌祺峰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担心。 “放心，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就好。终归这只是我们家的家事，太过牵扯到肖芒的正常生活的不好了。我想你二姨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姚舒兰嘆了口气，目光悠悠转向窗外。 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乌云成团的堆挤在天空中，仿佛有暴雪将至般，让人心里重得透不过气来。 忽地一阵心悸，姚舒梅伸手按压在胸口上，抚去了那一抹不安感。 肖芒洗漱完躺上床，床上是庄铎大姨特意为她铺的新床单，被和枕头也都是新的。 舒服的躺在床上，她迷迷煳煳间眼看就要睡着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响亮的铃声将她从模煳的意识间拉回。 客厅里传来拖鞋的趿拉声，没多大会儿便听到庄铎大姨喊了句：“肖芒，来接电话!” 几乎同时，肖芒睁开了双眼，困意顿时消散全无，她麻利地跳下床去客厅接电话。 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知道她在这里的，除了庄铎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喂，庄铎。” 肖芒兴沖沖地朝话筒说道。 虽然才分开没多久，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她更为想念他。 但电话对面却久久没有声音，只有嘈杂的吵闹声。 庄铎这是在哪里?怎么这样吵? 这让肖芒感到不安，语调开始变得紧张。 “喂，庄铎，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了?” 对面终于有了动静，庄铎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 “肖芒，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继续在平海陪你了。” “怎么回事?你要去哪儿?” 庄铎的话令肖芒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学校通知我马上返回，立即去291师报到。原本说好春节后去报到的，不知为何突然提前到现在。我正在火车站，已经来不及去见你了，只好给你打个电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肖芒顿时舒了一口气。 能提前去291师报到可是好事呀，这傢伙用这么沉重的语气说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二愣子，刚刚真是吓坏她了。 肖芒停顿了几秒没说话，电话对面，庄铎以为她生气了，声音立即焦灼起来。 “肖芒，不能陪着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可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我……” “白痴。” 肖芒嘴角噙着一抹笑，打断了他的话。 第三百二十六章又一个来电 肖芒嘴角噙着一抹笑，打断了他的话。 “我哪里有生气，我在替你高兴呢。一直以来，你都希望能进入291，现在愿望终于实现，这是好事呀。再说，我们不过是分开一小段时间，待婚约的事情解决，我就马上回滨城，我们很快会再见到的。” “肖芒，我原本想和你一起……”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安心的去报到吧，我能把退婚的事处理好的，并且保证不会让我爸他们还有何家的人伤害到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电话对面静默了半晌，最后传来庄铎闷闷的回应。 肖芒知道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可作为一名军人，又绝不能违抗命令，只能离开，这个时候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庄铎要坐的那趟火车就要开始检票了，他只能再三叮嘱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嘟嘟声，肖芒放下话筒。 其实庄铎离开，着实让肖芒松了口气。 虽然他无法再陪在她身边，但肖芒也少了许多顾虑，不必再担心因为自己而让庄铎受到牵连。 回到床上，肖芒做了一夜的梦，一会儿梦见何文明头破血流的出现在她面前，一会儿梦见庄铎穿着崭新的军官服，对着她笑，一会儿又梦见她爸肖大义气势汹汹的出现在她面前，连拉带扯的要把她带回家。 这一夜肖芒睡得极为不踏实，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了房间，庄铎大姨看到后被吓了一跳。 “昨晚没睡好?别太难受了。” 庄铎大姨误会肖芒是因为庄铎的离开，而难受了一整晚。 见她误会，肖芒也不想解释太多，笑了笑去洗漱梳头。 等吃过早饭，肖芒正抢着要去刷碗时，电话再次响起。 庄铎大姨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把话筒递给了她，同时脸上带了点古怪的表情。 肖芒也很惊讶，居然还是找她的，庄铎这时候在火车上，绝对不可能再给她打来电话了。 第374页 她住在这里的消息没人知道，那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满心疑惑间，她接过话筒。 “喂，你好。”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端随即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想找你可不怎么容易，所以我现在心情并不算太好。” 肖芒只一听到声音，就蹙紧了眉头。 怎么会是他? “是你，你找我做什么?” 冯扬竟然大费周章的来找她，肖芒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这人不会是被她嘲讽了两次，想找她算帐的吧? 前世他有这么小心眼吗? “有重要的事，能出来见一面吗?” 未料到肖芒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冯扬略一停顿后才接着说道。 这回答倒出乎肖芒的意料，冯扬会有重要的事找她?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我现在并不方便出门。” 肖芒委婉拒绝着。 她并不想和冯扬多打交道。况且，以她这一世与冯扬只有两面之缘，她并不认为对方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来找她。 “这事在电话里恐怕说不清楚。” 冯扬语气淡淡地说。 见肖芒沉默没有作答，他话锋一转，悠悠问道：“何文明、朱小荷，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何文明?朱小荷? 万万料不到冯扬会提起这两个名字，这让肖芒有些发懵。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会被牵扯到一起呢? 况且冯扬怎么会认识朱小荷呢?她不是在滨城吗? 肖芒觉得脑子有些不好使了，此刻乱糟糟的。 她立即对着话筒说了句同意见面，之后听到冯扬报了见面地点，她就匆忙穿好衣服，和庄铎大姨打了声招唿出了门。 临走时，她留意到了庄铎大姨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来不及解释太多，肖芒只能先出门，打算回来后再和她解释清楚。 一路上，肖芒都在拼命回忆着，可前世何文明与朱小荷从来都不认识的，这点她敢肯定。 难道说，这一世因为她人生轨迹的改变，许多事情也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肖芒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但愿事情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希望再旁生枝节。 冯扬约肖芒见面的地点，正是在他开的歌舞厅里。 一大早，歌舞厅还没有营业，大门紧闭，显得很是萧索。 前世这间歌舞厅，就是冯扬开的，对这一点肖芒很清楚，所以这一世他约在这里见面，肖芒也没有觉得太过奇怪。 肖芒敲响歌舞厅的大门，一个年轻男人给她开了门后，问了她的姓名，就转身将她带往最里面冯扬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是个隔出来的小单间。 肖芒到了后，冯扬挥挥手，年轻男人立刻心领神会，转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单独面对冯扬，肖芒倒并不觉得紧张，毕竟是前世的妹夫，上辈子不知打过多少交道，对于他肖芒还是很了解的。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她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你怎么认识的朱小荷?” “这正是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 冯扬一挑眉，说道。 “我这间歌舞厅里，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所以常常会听到一些很有趣的事。而昨天，我听到的一件事，和你有关，我想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良心发现 “和我有关?”肖芒眸光动了动。 “虽然咱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但似乎还没有正式的认识一下。我姓冯，名扬，扬帆起航的扬。” 冯扬没有回答，反而做起了自我介绍。 见他不疾不徐的样子，肖芒反而也淡定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倒很有兴趣想看看冯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我就不必介绍自己了吧。毕竟，连我住处的电话都能查到，想必名字更不在话下了。” 肖芒略带嘲讽地说。 被对方嘲讽，冯扬却没有一点不快的感觉，反而心中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眼前的女孩。 女孩美则美矣，只可惜浑身带刺，而且还颇有心计。 可不知为何，他却对她生不出厌恶的感觉，甚至还打算要帮她一把，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冯扬有点恼火地将视线从肖芒身上移开，望向了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肖芒也看向了窗外。 …… 一堵墙赫然出现在眼前。 肖芒唇角微微抽搐，看墙都看得这么专注，前世怎么没发现他有这奇葩的毛病呢。 “和我有关的事到底是什么?你又怎么认识朱小荷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肖芒耐心终于告罄，看到和前世有关的人，她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尤其这人还与何家有关系。 虽然前世她与冯扬之间并没有矛盾，但他媳妇是何冬冬，凭这一条就足够让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冯扬。 这也导致了她一说话就不自觉地带上了火药味。 冯扬终于收回视线，眸光微动。 “上次在餐馆里偶遇，你似乎并不认识我的女朋友。不过，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第375页 “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吗?电影明星?知名人士?国家政要?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肖芒没好气地说。 提起何冬冬，她就淡定不起来。 冯扬嘴角抖了抖，忍了半天才把到嘴边的笑意给硬憋了回去。 咳，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好了，我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我女朋友叫何冬冬，而她哥哥的名字你肯定不陌生，叫做何文明。” “哦，原来是何文明的妹妹。” 肖芒假装惊讶地说。 “据我所知，你跟何文明有婚约。不过那天晚上，你身边似乎并不是他……” 冯扬意味深长道。 “我同何文明之间的婚约根本做不得数，那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订的。我这次回平海，就是回来解除婚约的。” 没有片刻迟疑，肖芒解释道。 冯扬却淡淡地笑了。 “你想解除婚约，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听出他话里有话，肖芒拧紧眉头望向他：“为什么?” “因为有人给他出了个能让你改变主意的办法。” “谁?”肖芒忽地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是朱小荷?” “聪明!” 冯扬贊道。 被她猜对了，还真是朱小荷!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难不成她追着自己和庄铎来了平海? 她又是怎么认识的何文明? 一个个疑问闪现在肖芒脑海中。 肖芒太了解朱小荷了，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朱小荷绝对出的是个阴损的主意，隐隐地她有了某种想法。 因着这想法，她双眸逐渐冰冷下去。 如果朱小荷真敢提出这种下作的主意，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他们商定的办法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肖芒问道。 “找你来本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昨天晚上，我刚好看到了何文明和一个女孩坐在歌舞厅的角落里说话，当时好奇就派人过去暗中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冯扬把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下，但他曾在火车站见过朱小荷这件事，被他隐去了没提，他只说听了两人的对话，才知道那个女孩叫做朱小荷。 待他讲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肖芒没有一丁点意外的感觉。 朱小荷的主意，果然同她所做的最坏的预想那般。 好歹毒的人，为了拆散她和庄铎，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要毁了她一辈子。 隐在身体两侧的手，被肖芒紧紧握成拳。 朱小荷，我不去招惹你，你却一次一次的要来算计我! 熊熊的怒火自肖芒胸腔中升腾而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强行压下怒意，她镇定下来后问道。 冯扬是个商人，商人无利而不往，告诉她朱小荷要暗算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上次你帮我母亲解围，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吧。” 只是这样?良心发现? 半信半疑间，肖芒没再多问。 不管冯扬有什么目的，总之他能告诉自己被人暗算这件事，就该感谢他。 否则，若是她这次真的栽在朱小荷与何文明手里，那她重生一次的所有希望将再一次破灭，她将继续前世的悲剧。 这让肖芒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她不想，也决不能，再一次回到前世的人生轨迹上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冯扬问道。 肖芒双眸中带着寒光，缓缓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冯扬怔忡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由抚掌笑道：“这办法好。” 肖芒眨眨眼，抬手拄着下巴，眼珠一错不错地望向冯扬：“帮人帮到底，这事我一个人肯定做不来，不如你来帮个忙。” 第三百二十八章敲定计划 “……” 冯扬无语了。 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吗，怎么居然被肖芒先给说出来了。 不过既然是她先提的，自己就决不能答应的太痛快。 “你就敢肯定我会帮你?别忘了，何文明可是何冬冬的大哥。” “哦。”肖芒却连一点意外的反应都没有，“你要真那么在意何文明是何冬冬的大哥，今天也不会约我出来。我说得对吗?” “呃…”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此刻的冯扬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自他与肖芒见面以来，似乎从来没在她面前占据过上风。 “忙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做。” 冯扬掩去眼底那一丝郁闷之色，开口说道。 “很简单。”肖芒缓缓开口道：“我假意去见何文明，到时找机会把我和他的杯子调换一下，让何文明喝下有问题的那杯饮料，等他晕倒之后，你帮我处理他。” “怎么处理?” 肖芒眼中有寒芒划过：“揍个半死，丢去餵狗!” “丢……丢去餵狗?” 冯扬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肖芒这才发觉不经意间，她竟然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第376页 她忙一转口风，道：“丢到他家楼下。左脸写上‘始乱终弃’，右脸写上‘无敌渣男’，额头横批‘活该’。字一定要够大，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一定要快凌晨的时候丢，保证早上上班的人全部能够看到……” “……” 冯扬唇角抽动了一下。 是谁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他现在有点信了。 不过想想他将要对朱小荷进行的报復，冯扬忽然觉得似乎肖芒还心软了那么一点点。 “……之后你帮着散布口风，就说这事是朱小荷找人做的，曾有人见过他俩在歌舞厅里有说有笑，似乎关系密切。” 肖芒接着把计划说完。 这对渣男渣女，不狠狠报復一下难消她心头之恨。 而且，如果一切都按照她安排的进行，那么何家人也没脸再为了解除婚约的事来闹她。 何文明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这一下绝对砸到他元气大伤，再也无法来纠缠她。 正所谓一箭双鵰。 何文明自己提供了机会，不多做点什么简直都对不起他。 倒是冯扬，他为何要帮自己呢? 以肖芒对他的了解，绝对不像他说的为了还她人情那么简单，他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否则，他不至于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还算得上陌生的人去害自己女友的大哥。 与虎谋皮必须谨慎，肖芒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留意。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该说的差不多都已说完，肖芒不愿再多呆，告辞打算离开。 见肖芒站起身准备走，冯扬情绪莫名地就低落下来，心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动了动唇，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砰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撞开了，一道倩影风风火火的沖了进来。 巨大的声响吓了肖芒一跳，也让冯扬抿紧了唇，到了嘴边的话未再说出口。 何冬冬闯进办公室，在看到肖芒的瞬间愣怔了下，接着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是你!” 她怒目切齿地尖叫着。 肖芒和何冬冬正好打了个照面，将对方眼中快要喷出实质怒火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此刻，何冬冬一张漂亮脸蛋因为极度气愤而扭曲着，显得极为狰狞。 她满腹的愤怒在看到肖芒的那一刻，达到顶点。 原本她满心高兴的来找冯扬，不想却被冯扬的下属挡在门外，在她再三逼问下，冯扬的下属才吞吞吐吐地说冯扬正在里面会一位女客人，何冬冬立刻就被气疯了。 会女客人? 还要关上门单独会，孤男寡女的单独在一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是哪个小妖精逮着机会缠上了冯扬，想谋上位呢。 呸!想得美! 冯扬的女朋友，只能是她何冬冬，也必须是她! 她可是被冯扬母亲认可的唯一正派女友，谁都别想撼动她的位置。 但何冬冬心底却涌起强烈的不安感，以往围在冯扬身边的莺莺燕燕很多，却从没见他给过哪个好脸色看，因此哪怕冯扬对她冷淡些，何冬冬也并不担心。 可如今这个，怎么就不同了呢? 何冬冬心里发慌得厉害，她也顾不得维持自己平日的形象了，拿出泼辣劲儿强行推开冯扬下属的拦阻，直接撞门闯进了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看到肖芒的一剎那，何冬冬彻底失控。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上一回在餐厅里，害得她在冯扬面前被洒了一整盘的菜，简直丢脸丢到家。那之后冯扬对她更为冷淡，何冬冬把一切都归结到了肖芒身上。 现在，居然看到与冯扬单独待在办公室的还是她，何冬冬怎能不疯狂。 她扬起手，就要扇向肖芒。 太了解何冬冬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肖芒早有防备，一闪身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一只手掌勐地从旁边伸出，牢牢抓住了何冬冬的胳膊，一扯将她扯到了一旁。 “何冬冬，你发什么疯?” 冯扬语调冰冷得可怕。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这是我的客人，收起你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他将何冬冬甩向一旁，喝斥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可怕的冯扬 “我胡思乱想?好端端的你们孤男寡女为什么要关起门来说话?而且，你怎么会和她勾搭上，是不是她主动来找你的?你居然还护着她，冯扬，到底谁是你女朋友?你怎么能帮着这个狐狸精?” 何冬冬被气得够呛，脑子里乱糟糟的，火气上来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完全忘了她一贯在冯扬面前保持的贤淑温顺的模样。 直到看见冯扬望向她的目光中，愈来愈浓郁的厌恶之色，何冬冬才后知后觉到竟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日里精心掩饰好不容易保持的形象，居然就此毁于一旦。 “冯扬……” 何冬冬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楚楚可怜的望向冯扬，希望能唤起他对她的一丝怜惜。 “何冬冬，”冯扬突然开口，“一分钟前你的确还是我的女朋友，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了。我们两个以后，再无瓜葛。” 何冬冬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像是被人勐地扼紧了喉咙般，努力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377页 冯扬刚才那句话说得很清晰，她全部听进耳中，可是那一个字一个字组合在一起她却根本听不懂。 “你说什么?” 终于能吐出声音，何冬冬翕动着嘴唇问道。 “我说，从此刻开始，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我要和你分手。” 冯扬淡漠地说道。 最后的‘分手’两个字，他刻意咬得很重，这两个字砸进何冬冬耳朵里，令她勐地浑身一颤。 “不，不，我不分手……” 何冬冬惊恐地望向冯扬，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要说何冬冬震惊，就连肖芒都被吓了一跳。 前世这两人最后是结婚了的，中间也没听说闹过分手，怎么这一世剧本不一样了呢，冯扬居然分手分得如此干脆。 不过不管怎样，何冬冬不开心，肖芒就挺开心的，她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我已经决定了，何冬冬，请你现在立即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冯扬没有半分怜惜，冷酷地指着门口说道。 好似不信般，何冬冬直勾勾盯着冯扬，半晌又将目光缓缓转向肖芒。 “是因为她吗?是不是因为她?” 好一会儿，冯扬没说话。 这什么情况? 肖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冯扬，你打算和何冬冬分手，现在是要拿我当挡箭牌吗? 抱歉，这锅我决不背! 肖芒心里生气，立即转向何冬冬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两个的事情不要扯上我。我是有男朋友的，这点我想你应该清楚得很，上次在餐厅里你们还见过的。而且想来我男友还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他不小心挡出去的那盘菜，确实够烫菜码也够大。” 笑话，她可没有丁点想掺和进这两人之间恩怨纠纷的意思。 一想到竟然被误会和何冬冬这种货色抢男人，肖芒就觉得浑身恶寒，有种吃了苍蝇还吐不出来的感觉。 眼看要被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有钱男友给抛弃，何冬冬已然在失去理智的边缘，现在再被肖芒毫不客气的嘲讽一番，令何冬冬又一次想起在餐馆里被扣了一整盘菜的狼狈场景。 何冬冬早已忘了其实是她先下手暗算肖芒的，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这个小贱人和她男友一起暗算了自己，害得她出尽洋相被冯扬嫌弃，现在又背着男友来勾引冯扬，要和她抢人。 何冬冬再也控制不住，尖叫一声勐地扑向肖芒，同时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这是她刚才顺手在歌舞厅的桌子上拿的，原本打算装在包里给自己壮胆的，万一屋里的狐狸精太嚣张就拿这个出来吓唬一番。 然而此刻的她早已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眼前这个小贱人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 明晃晃的水果刀一亮出来，淡定如冯扬也禁不住惊恐地喊出了声。 “小心!” “去死吧，小贱人!” 何冬冬赤红着双目，举起水果刀就刺向肖芒。 肖芒太了解这位前世的小姑子，前世两人发生争执时，她可没少在何冬冬手下吃过亏，什么锅底、铁勺、甚至擀面杖都挨过，知道这位前世小姑子有随手操傢伙的嗜好，也因为这肖芒格外留意何冬冬的举动。 当何冬冬举着水果刀刺过来时，肖芒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同时心底一个念头闪过，这傢伙的战斗力更强了啊，居然敢拿真刀出来比划。 何冬冬一刀刺下去，却扑了个空，肖芒早就闪身躲到了一旁。 这时候的何冬冬已经完全失了理智，眼看没刺中，又尖叫着向肖芒躲开的方向刺过去。 冯扬眼看事态不好，一边高声喊人，一边冲上去想控制住已然癫狂的何冬冬。 何冬冬举着刀，毫无章法的乱扑乱刺。 冯扬看准时机冲到她身后，一伸胳膊将她从后面紧紧揽住，捏住她的右肩膀手下一使力，何冬冬拿刀的右臂立刻垂落下来，再也动弹不得。 同时一声悽厉的嚎叫自何冬冬嗓子里发出。 她的右臂已然脱了臼。 肖芒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一幕，瞧着何冬冬晃荡着的右臂，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何冬冬遭罪，那是她罪有应得，只是冯扬对自己女朋友下手都这么狠，这人可有点太可怕了，前世并没发觉他行事如此狠辣。 肖芒隐隐感到头皮发麻。 第三百三十章何文明上门 肖芒隐隐感到头皮发麻，她暗自思忖，与冯扬的合作只到解决完何文明与朱小荷为止，之后决不能再和他有过多牵扯。 门口陆续有人跑入，是歌舞厅里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响动及叫喊，全都往办公室这边聚了过来。 何冬冬手里的水果刀早就掉在地上，被人捡了去。 冯扬一松手，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何冬冬跌倒在地，屁股上却一点都没感到疼，她全身的痛感都集中在了右胳膊上，脱臼的手臂痛得令她额头浮起了豆大的汗珠。 “冯扬，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何冬冬跌坐在地上，髮丝散乱，目光中充满了怨毒的嘶喊着。 自小娇生惯养的何冬冬，哪里遭过这种罪，剧烈的疼痛已让她濒临崩溃，冯扬的狠心更是令她神智尽失。 第378页 “你这个疯女人。” 冯扬冷冰冰的目光只在何冬冬身上停留了一秒，转头看向旁边两人。 “把这个女人送去医院。” 旁边两名歌舞厅的工作人员立刻会意，上前拖起何冬冬，其中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何冬冬受伤的右手臂，她立刻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 冯扬眉间落下一道阴影。 这个女人，从前只觉得她俗不可耐，不过母亲喜欢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敢持刀伤人，这就不是俗，而是蠢得可怕了。 看来他提分手，是提对了。这种蠢女人，他一天都再也忍受不下去。 就算母亲不高兴，他也管不了了。 何冬冬被架出了办公室，随着她的离去杀猪似的嚎叫声也越来越远。 “你没事吧?” 冯扬侧头对肖芒说。 肖芒摇了摇头。她现在心情有些糟糕，在看了这么一出闹剧后，虽然何冬冬挺惨的，简直大快人心，但肖芒忽地发觉自己心底并没有想像中的那种愉悦感觉。 相反还有点沉重。 何冬冬与冯扬，这两个人前一刻还是情侣，后一刻却反目成仇动起了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么脆弱。 “让你见笑了。” 见肖芒没出声，冯扬唇边带了点自嘲道。 无心与他再多做周旋，肖芒准备直接告辞。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说不定何文明现在正满世界找我，有消息我再和你联繫。” 说完后，肖芒没等冯扬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快步走出阴暗的歌舞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肖芒重重唿吸了几口冬日里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胸中那点压抑感慢慢散去。 何家的人果然都有毒，离他们太近负能量简直爆棚。 等情绪缓和过来，站在马路上，肖芒认真想着自己接下去该做点什么。 反正现在也不怕被何文明找到，不如直接回孙记吧，趁着在平海时多教孙茂一些面点手艺。 刚好，回了孙记也能让何文明少费点事，早点找到她。 肖芒最终下了决定。 对于何文明，前世今生的仇怨交织在一起，肖芒已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一想到即将要狠狠地报復回去，她就觉得痛快，甚至期盼着那一刻快点到来。 回到孙记，孙茂和施静都高兴得不得了，迎上来询问肖芒去了哪里。 肖芒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不过她只说自己躲在庄铎大姨家，至于冯扬以及何冬冬那段，她略过了没提。 她不想让孙茂和施静再为她担心，这些糟心的事，她一个人面对就好。 自肖芒大大方方的再次在孙记露面后，她就有预感，何文明一定会很快找上来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何文明就找上了门，态度很客气，说要与肖芒谈谈。 见到是他，孙茂和施静全都捏了一把冷汗，那天何文明等三人凶神恶煞上门的情景，仿佛还印在他们眼前，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让肖芒同他出门。 看到肖芒从容不迫地答应了何文明，两人都吓了一跳，慌忙拦住肖芒。 “大哥，大嫂，你们就放心吧。既然他想谈谈，那我就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你们尽管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见她说得坚决，孙茂和施静也就不好再拦着了，只是一再的叮嘱她小心为上。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一股融融暖意自肖芒心中涌过，她冲着两人一笑，用眼神示意他们安心。 藉口要去洗个手整理下头髮，肖芒悄悄跑到店堂后面用座机给冯扬打了个电话，把何文明已经上门的消息通知了他。 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待她再出来时，一眼瞟到何文明焦躁不安地站立一旁，急得直搓着双手。 肖芒心底暗自冷笑，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么。这人还是同上辈子一样，是个做不成大事的性子。 在何文明的催促下，肖芒随着他出了店门。 施静与孙茂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这一去，尽管肖芒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真的能应付得了吗? 何文明早已做好哪怕被拒绝个七八次，也要把肖芒约出来的决心。哪知只上门说了一下肖芒就跟着他出来了，这会儿他不由心花怒放，想到即将能完全得到眼前心心念念的未婚妻，他把心底仅存的那点愧疚也给抛到了脑后，此刻只剩下激动与急切。 何文明引着肖芒，走了十来分钟的路，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家僻静的小饭店门口。 第三百三十一章一个不落的偿还 何文明领着肖芒走到一家僻静的小饭店门口。 “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这里环境比较安静，没人打扰。” “挑这么僻静地方干嘛?还是换一家吧。” 担心自己答应的太痛快令何文明起疑心，肖芒故意说道。 她留意着何文明的神色，见他闻言脸色微微泛白，左手不断搓弄着衣角。 前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肖芒太清楚何文明此刻的这个小动作代表着什么。 他紧张了。 “这里……这里挺好的，我来过几次，菜做得很不错。再说我已经提前把菜都点好了，不如就这家吧。” 第379页 何文明略微结巴地说着。 “哦，这样，那好吧。” 肖芒心底一阵冷笑，还没开始做贼，已经心虚成这样。 “哦，既然你都事先点好了菜，那就这里吧。” 肖芒似不在意般地答道，同时默默打量起这家小饭店的周围环境来。 僻静，人少，而且在小胡同里，真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可见何文明为了选定这个地点，一定煞费了不少‘苦心’。 肖芒眼中划过一道寒芒，那道寒芒转瞬即逝，没入她幽深的瞳仁中。 一种冰寒彻骨的感觉同时沁入她的五脏六腑之内。 虽然冯扬把何文明与朱小荷的计划全部详细告诉了她，但肖芒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前世这个时期的何文明还是很老实的，他变质是两人结婚十几年后的事。 尽管肖芒不想承认，但她心底其实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何文明会在头脑冷静后放弃朱小荷的提议。 然而，这一丁点的可能，在她看到这间偏僻的小饭店后，也全部打消了。 能把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充分，何文明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对她使用非常手段了。 肖芒抬眼看向前方的背影，那几乎刻进她骨子里的男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在不余遗力的伤害着她。 仇恨，如同潮水般瀰漫而上，瞬间将肖芒整个席捲。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小饭店内，见有客人上门，一名服务员忙走上前来招唿他们二人。 肖芒跟在何文明身后，清楚的看到那名服务员对着何文明悄悄使了个眼色。 “您二位坐在这桌吧。” 服务员将他们两人让到一张桌子旁坐下，紧接着要去拿菜单。 “不用拿了，我已经提前点好菜了。” 何文明出言拦住了他。 “哦，对，我记起来了，您事先订过菜的。那我去告诉厨房一声，马上给你们上菜。” 服务员一拍脑袋，作出刚刚才想到的样子。 那拙劣的演技，看得肖芒都替他尴尬，可那服务员与何文明还丝毫不知，一唱一和配合的很来劲。 “同志，菜您点完了，那二位要喝点什么呢?” 最关键的来了，肖芒心底暗道。 “汽水吧。” 何文明也没问肖芒，自己就做了决定。 点完汽水，他目光飘忽着，左顾右盼不敢与肖芒对视，明显心虚得很。 隔了一世，再次与何文明面对面坐着用餐，恍然间肖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两个人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肖芒几乎不需要多想，那答案就刻在她的脑中，太过清晰，哪怕隔了一世，仍歷歷在目。 前世她坠楼的前一天，好不容易何文明肯留在家里吃一顿饭，饭桌上他却只顾着吵闹要离婚，最后还把桌子给掀了，告诉她这个婚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因为那个小三已经怀孕了，他们的孩子决不能做私生子，必须要有一个名分。 小三怀孕了?孩子要名分? 肖芒抚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她只记得自己不断问着，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呢? 那是她拼了命，不知做了多少次试管遭了多大的罪，才在四十出头的高龄上好不容易怀上的小生命啊! 那也是他何家的亲骨肉啊!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何文明没有，婆婆没有，包括回来娘家串门的小姑子何冬冬也没有。 所有人都对她冷眼相待，只有公公似乎想说句什么，最后到底一句话也没说。 那天她崩溃了，一改往日的温顺懦弱，哭喊着在婆家大闹了一场。 结果换来的是何文明疯狂的拳脚相加，婆婆与小姑全都站在一边叫好助威，没人在意她是否怀着何家的骨肉。 肖芒拼命的护着小腹，拼命的哀求着，得来的却是更狠厉的暴打。 直到她被何文明打到流产。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那一道红刺得她双目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她绝望的眼挨个朝何家人看过去。 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她要一个个的都记住，记得清清楚楚，哪怕进了地府，喝了孟婆汤，她也不要忘记。 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所受的凌辱，还有她孩子的命，她会让他们一个不落的偿还。 一个不落的偿还……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的颤抖着，肖芒拉回思绪，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被何文明看出任何端倪，决不能…… 她不断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好在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盘过来上菜，嘴里还跟着报起菜名，这一打岔给了肖芒转移注意力、整理情绪的时间。 等服务员摆好菜离开时，她已经又恢復如初。 第三百三十二章加料汽水 “尝尝看吧，这里的菜挺好吃的。” 何文明殷勤地拿起一双筷子递给肖芒。 而肖芒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另一双筷子。 何文明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尴尬地收回手，自己拿起那双筷子用了起来。 肖芒完全是下意识的夹了几筷子菜送入口中，至于菜的味道，她根本不知道，或者说，坐在何文明对面，她无论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第380页 因为她没有心情。 “你找我来，究竟想说什么?” 吃了几筷子菜后，肖芒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虽然做了尝试，但肖芒最终发现她还是无法做到与何文明同坐一桌吃饭，她觉得噁心。 吃下去的几筷子菜，正在胃里强烈的蠕动着，让她感到胃部一阵阵的抽痛。 速战速决吧，这渣男多看一眼都折寿。 何文明迟疑了一下，才开了口。 “肖芒，婚约的事情，真的没有迴转的余地了吗?你再考虑考虑……” “没有。” 肖芒干脆利落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可通融的意思。 她敏锐的发现，何文明的眼神有了变化，那眼神明白无误的在告诉她，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肖芒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冷眼看着何文明对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偷偷比划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其实全落入了肖芒眼中。 服务员得到信号，便赶忙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两杯汽水端了过来。 边走她心里边美滋滋的。 在她工作服右侧的口袋里，塞了几张纸币，全都是一张张的大团结。这客人出手真阔绰，一给就是七十块钱，这可抵得上她辛辛苦苦端盘子两个月赚来的工钱了。 想到七十块钱，可以给自己多买身新衣服，她心里更美了。 按照事先记好的顺序，服务员把两个杯子分别放在了肖芒与何文明的面前。 临走前，她又偷眼看了肖芒一眼。 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马上就要着了道，落入这个男人手中了。 偷着给人下安眠药，傻子都能想到把人迷晕了要干什么。 不过剩下的这些，就不是她这个做服务员的该去多想的了，为了七十块钱，就算昧了点良心，也值了。 只是这个男人看着忠厚老实，没想到居然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两杯汽水摆上了桌，何文明到底有些心虚，偷瞄了肖芒的杯子好几眼，肖芒就浑当看不见。 “喝点汽水吧。” 见肖芒没有要动杯子的意思，何文明先着了急。 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吗? 肖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手中筷子放在桌子上，同时伸手去端杯子。 眼看她端起杯子的手慢慢挪到唇边，何文明一颗心也跟着提高到了嗓子眼。 他两眼胶着在肖芒美好而饱满的樱唇上，一想到待会儿就能一亲芳泽，腾地一下他感到一股热浪自小腹涌上，浑身立时燥热难耐。 肖芒好似没有在看他，但眼角余光已然将他脸上的全部表情都尽收眼底。 看到他那一脸色眯眯的猴急模样，肖芒差点就忍不住要把整杯汽水都泼在他脸上。 臭流氓!无耻! 此刻她心底除了噁心还是噁心，上辈子她怎么就瞎了眼，会看上这么个垃圾。 肖芒举杯放到唇边，要喝未喝之时，手肘一使力，将她刻意放在桌子边沿的筷子勐地推落了下去。 啪! 啪! 两道清脆的声响自地面传来。 “哎呀!” 她装作被吓了一跳，迅速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地面。 “筷子掉了，还掉在你那边了，麻烦帮忙捡起来，让服务员再换一双吧。实在不好意思了。” 她佯作歉意地说道，同时带着恳求的目光望向何文明。 被肖芒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注视着，何文明顿时浑身骨头都酥麻了，哪里还有空去多想别的，立马就弯腰钻到桌子下面去捡筷子了。 桌子上面，肖芒快速看了一眼屋内，见那服务员完成任务早就不见踪影了，她赶忙麻利地将两个杯子换了过来。 待何文明捡完筷子再抬起身时，肖芒已经手里拿着杯子，喝了起来。 见她终于喝下加了料的汽水，何文明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放下。 此刻他的心情美得难以形容，身上的燥热感愈发明显。 不疑有他，何文明先是喊来服务员换了筷子，接着拿过手边的杯子，一扬脖把整杯汽水一饮而尽。 清凉的汽水入腹，他才感到体温略有下降。 冷眼看着何文明将整杯汽水喝下肚，肖芒垂下眼眸，也漠然地将自己手中的汽水喝了个干净。 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足，不能让他有一点点怀疑。 一想到待会儿就能美人在怀，何文明心里乐得快要冒泡，但他强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脸上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嘴里还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肖芒，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但如果你一定要解除婚约，我决定尊重你的想法。你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我不同意解除婚约，咱俩真的结了婚你也不会快乐的，那不如我放手。” 何文明一番话说得是深情款款，做足了姿态。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以为他是个多么痴情的男人，全心全意为了所爱之人。 呸! 撒谎!骗子! 肖芒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心底强烈的憎恶感。 桌子下面，她用手狠掐了胳膊一下，才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人失踪了 “谢谢你能这么替我着想，既然你同意解除婚约，那么一千块钱的彩礼我会尽早给你的。” 第381页 肖芒不动声色地说道。 要做戏，她也会，那就比比看谁的演技更好吧。 “彩礼钱……不着急……不着急……” 何文明忽地眼神开始迷濛起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嘴里含煳了起来。 这么快就起药效了?肖芒心里纳罕着。 安眠药这东西以往只是听说过，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它的药力。 何文明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极力想让自己精神起来，可眼皮根本不听他的指令，一个劲儿的往一起粘。 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脑中勐然划过一个念头。 难道，他暗算不成反被暗算了吗? 可根本容不得何文明再多想，药效袭来，他脑袋一歪趴倒在桌子上就昏睡了过去。 “何文明?何文明?” 肖芒连喊了他两声，又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何文明一动不动，这才确定他真的昏睡了过去。 这时候不是饭点，小饭馆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给他们拿完筷子服务员又不知熘到哪里去了。 没有半点迟疑，肖芒起身就走出了小饭馆，再也没多看何文明一眼。 这也是她和冯扬事先商量好的，只要何文明一昏倒，她就离开，后续的事情不用她操心了。 就在肖芒离开后不久，那名服务员走了进来，来上最后一道菜，比较难做而且耗时较长的炖鱼头。 她端着装满鱼头和汤汁的小铁盆，刚迈进店堂里，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怎么那个姑娘不见了，那个给她钱的男人反而趴在了桌子上。 这什么情况? 完全跟这男人告诉她的不一样啊! 服务员心里有些发毛，毕竟收了对方的钱，还帮着他干了坏事，她多少是心虚的。 “哎，哎，醒醒，醒醒!” 服务员放下手里的小铁盆，使劲推搡着何文明。 然而何文明一动也不动，这时候她有点着急了，手里推搡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 “您醒醒……” 她话还未说完，勐然间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接着她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后面一个男人手快地接住了她，将她拖到一旁扔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男人则架起何文明，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小饭馆的门口。 垫后的男人扔下服务员后，也赶忙要追上去，蓦地他眼角扫到了桌上新鲜出锅的炖鱼头，那香味扑鼻而来，他不由喉结动了动，咽了两下口水。 瞅瞅四下没人，男人一不做二不休，端起装着鱼头的小铁盆追随同伴而去。 一张大木床上，一男一女被扒得赤条条扔在了一起。 男人长相忠厚老实，女人长相娇柔美丽，赫然正是何文明与朱小荷。 两人全都双眼紧闭，都陷在沉沉的昏睡中。 光着身子裸露在空气里，朱小荷似乎感到了寒意，虽然仍在昏睡中，但身体却拱动几下，自发地寻找到身旁的热源，向旁边的何文明身上挨蹭过去，直到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咔、咔! 几下按键声响起，随即昏暗的房间内闪起灼亮的光芒。 那是闪光灯的亮光。 找了几个不同角度，分别拍下照片后，冯扬看着手里崭新的海鸥牌相机，心疼的皱了皱眉。 到手的新相机，还没给自己照过一张呢，倒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简直晦气! 不过瞧见床上的朱小荷，他唇角又慢慢扬起冷酷的笑容。 愚蠢的泼妇，当初敢在火车站指着他鼻子骂，现在就要承受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 敢骂他，那他就敢让她从此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冯扬，向来可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主儿。 一大早，窗外天边露出鱼肚白，昭示着一天的生活即将开始。 在何家的厨房里，何母边做着早饭，边按捺着心底的忧心忡忡。 儿子何文明自打昨天出门，居然一夜未归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半夜里何母的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这更是让她惴惴不安，担心得不得了。 当时她就要爬起身去派出所报警，结果被何父给按住了。 何父比她冷静得多，人才不见半个晚上，闹到派出所也没用啊，连案都立不了。 硬挺过后半夜，何文明还是不见回来，何母几乎一夜未眠，待天边发白后硬撑着爬起来做早饭。 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何冬冬顶着鸟窝头，跟游魂似的飘进了厨房里。 那天被送到医院后，她脱臼的胳膊很快就被接好了。 何冬冬不死心，从医院出来就又跑去找冯扬，结果人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出来。冯扬还让人告诉她，再纠缠就要以蓄意伤人的罪名把她送到派出所去。 何冬冬害怕了，再也没敢去找过冯扬，也不敢对分手一事再多说一句。 可她难受啊，眼看到手的金龟婿就这么跑了，还是被一个狐狸精给抢跑的，她怎么能甘心。 分手的事她也不敢跟父母说，只能回到家一个人生闷气，没胃口连晚饭都没吃。 结果一大早起来，她只感到腹内空空的，饿得慌，便进厨房里想看看有啥吃的没。 “妈，有啥可吃的，先给我垫垫。” 第382页 何母整个心思都放在儿子没回家这件事上，身后勐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第三百三十四章被围观了 她回过头看到是何冬冬，忙抚着胸口没好气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哥失踪了你都不着急!” 何母把一肚子闷气都发作在闺女身上。 “我哥?失踪?” 何冬冬像没听明白似的，又重复问了一遍。 “对，你哥一晚上都没回来了，能不让人着急吗。” “一晚上没回来就失踪?妈你没毛病吧!” 何冬冬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从碗架柜里翻出块剩下的馒头，就走了。 何母差点没被气出心脏病来。 正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声响过一声。 “谁呀?是文明吗?” 以为是何文明回来了，何母马上冲过去打开了门。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家儿子可是有钥匙的。 屋门一被打开，门前站的却根本不是何文明。 只见对门的老邻居，也是何母单位的同事老崔正站在门口，举起来敲门的胳膊还没放下。 “怎么，有事吗?” 一见是他，何母立刻换了脸色，没好气地说道。 老崔家一向跟何家不和，平日里两家虽然就住在对门，但根本没来往，除了何母跟老崔的媳妇时不时会为了楼道里谁家东西堆得多了些吵嘴之外。 “嘿嘿，你快去楼下看看吧。” 老崔脸上带着点古怪笑容，目光中隐隐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楼下?楼下怎么了?” 何母心里咯噔一声。 老崔却没多言，只说道去看了就知道，接着就转身回了自己家。 何母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很清楚以自己家和老崔家的关系，他特意找上门来绝对没怀好心，但若不真下楼去看看，她又觉得放心不下。 想来想去，何母还是披了件衣服，噔噔噔下了楼。 等她走到楼下的时候，楼外边已经聚集起了一堆人，全都是楼里早起赶着上班的熟面孔老邻居。 也不知为何，这些人全都不急着上班了，围在一起不知在对着地上的什么指指点点，同时人堆中还不时发出“哈哈”、“嘿嘿”的笑声。 老崔破天荒地上她家告诉一声，就为了让她来看热闹? 何母觉得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勐地一个想法划过脑海，她心里一颤，快步上前，大力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人群中间，一名男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没有知觉。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形，何母尖叫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文明!” 她摸到何文明身上冰凉的很，不过脉搏正常，只是正在昏睡中，这才松了口气。 一晚上提在嗓子眼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失踪的儿子，终于出现了。 只不过随着她的出现，周边围观人群的闹笑声更大了许多。 何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她定睛朝何文明看过去。 这怎么回事儿?儿子的脸…… 只见何文明的脸上，被用墨汁歪歪扭扭的涂着字，左边脸颊上写着‘始乱终弃’，右边脸颊上写着‘无敌渣男’，额头上则是‘活该’，一张脸跟鬼画符似的，连面容都看不清楚。 何母又一声尖叫，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谁?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她气得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没人回答，只不过何母明显感觉到周边的窃笑声更大了些，还有人在低声议论着。 “何文明这是干了坏事，被人抓个现行给收拾了吧?” “始乱终弃。啧啧，看他长得一副老实模样，谁能想到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那边脸上还写着渣男，哈哈!” “一大清早的被扔在楼底下，要不是真做了坏事，谁能这么干?说不定是欺负了哪家的姑娘，被人家兄长给教训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何母在闹笑声及议论声中，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再也挂不住。 她一把揪住何文明的衣领，就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同时扬手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打在了何文明的脸上。 体内药力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何文明被他妈几个大耳刮扇过，脸皮上传来的剧痛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何文明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何母的脸。 “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我简直要被你给气死了!” 何母羞愤交加，见周围闹笑声更响，她忙把身上披的衣服扯下，没头没脑地盖在何文明头上，也不顾何文明的反抗，直接就拽着他挤出人群上楼回家了。 直到何母将何文明押进家门，把他按到镜子跟前，何文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傻了眼。 天啊!他脸上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文明，你这是招谁惹谁了让人给这么祸害?昨天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了?” 何母丢脸丢大了，这时候还缓不过气来，连珠炮似的问着儿子。 何文明怔怔地望着镜子，脑子里拼命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他和肖芒在小饭馆里吃饭……喝了汽水……然后他觉得很困，眼睛都睁不开…… 第383页 是了……他知道是谁干的了…… “是肖芒!” 何文明脱口而出。 “肖芒?” 何母震惊地看着自家儿子。 “儿子，你没说胡话吧?肖芒可是你的未婚妻，她会干出这种事来?” “就是她，绝对没错!” 何文明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万没想到，肖芒不知何时居然识破了他的计谋，反过来暗算了他，还在他脸上写了这些鬼东西，把他仍在自家楼下丢人现眼。 那个狠毒的女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去肖家要个说法 那个狠毒的女人! 想到自己在老邻居老熟人面前丢尽了脸，何文明心里气恼交加，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儿子，你确定是肖芒下得黑手?” 何母犹自不信，又问了一遍。 “绝对是她!” 何文明斩钉截铁的说。 “你俩婚都订了，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要和我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 何母愣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妈，我和你说实话吧，肖芒她现在上了大学，眼界宽了，在外头勾搭上了新的相好，看不上我，一回平海就跟我提解除婚约的事。怕你们担心，我一直也没说，还在极力挽回她。没想到，她看我不同意解除婚约，居然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竟然想败坏我的名声，逼我就范!” 何文明生怕自己先暗算肖芒的事被爸妈察觉，索性把脏水一股脑的泼到了肖芒身上。只要他先发制人，到时若是肖芒敢说出真相，他就咬死不承认，那就没人会相信肖芒的。 至于肖建知道实情他也不怕，主意本来就是肖建最先出的，他不信肖建有那个胆子敢把真相说出来。 “她怎么敢!还找新相好?儿子，我们这就上肖家去，敢欺负我们何家的人，也得看他肖家有没有这种本事!我非把肖家闹个翻天覆地不可!” 听完自家儿子的一番话，何母气得两手一叉腰，眼睛里快冒出烟了。 想他们何家，论家庭条件比肖家不知好上多少倍，就算肖芒念了大学，那又怎样，自己儿子还是大专生呢，而且还是机关单位的干部，在何母眼里肖芒配何文明那就是高攀了。 他们家还没嫌弃肖芒呢，她倒反而先嫌弃起他们何家来，简直岂有此理。 何母越想越气，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 两个人弄出的响动早就把何父和何冬冬都给引了过来。 何冬冬一眼看到大哥脸上用墨汁涂写的字迹，当即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她以为自己被分手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大哥竟然比她还要惨，脸上被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简直丢死个人。 原本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何冬冬幸灾乐祸的咯咯笑了起来。 看见闺女没心没肺的德行，何母狠狠瞪了她一眼，何冬冬这才有所收敛，不过她不服气的反瞪了何母一眼。 “快去把脸洗干净，还嫌不够丢人的?” 何父一看儿子的狼狈模样，勃然大怒。 他是真生气了，难得拿出了他一家之主的权威。 何文明心里憋屈，发泄般地一拳砸在墙上，接着气唿唿的转身去洗脸了。 “我的天!我哥他不会就顶着这么一脸鬼样子从外面回来吧?” 何冬冬没眼力见儿的惊唿道。 何母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横了闺女一眼没搭话，转头看向何父。 “刚才文明说的你也听见了吧?肖芒那小贱货为了跟他解除婚约，居然把咱家文明搞成这副模样。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也下不去，咱们一定得找肖家好好闹一场，让他家必须给个说法!要不咱家文明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这事得从长计议!” 何父重重嘆了口气说道，他心里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大对劲。 “从长计议个屁!你个窝囊废!” 何母一言不合就开骂，何父一向妻管严怕老婆，挨骂后索性抿了唇不再说话。 “我妈说的是，要是不去讨个说法，让肖家见识见识咱家的厉害，以后我哥还怎么做人呀!他那一脸的……被人家看见了还真以为是我哥有错在先，活该呢!” 何冬冬再没心没肺，到底也是何家人，她忍了笑这会儿终于恢復正常开始帮着大哥说话了。 她乜斜着眼睛，继续说道：“话说回来，那个肖芒可真是够狠心的，也够损的，她把我大哥这么一弄，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哥变了心，回头她再想解除婚约那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有心机呢。” 被何冬冬这么火上浇油的一番挑唆，何母怒火腾地烧得更旺了。她当即就要去肖家，何冬冬不怕事大，也嚷着要跟着去。 何父拦不住，只好赶快拽上刚洗好脸的何文明，一块出了门。 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肖家，何母抢先上前咣咣地砸向了肖家的院门。 一路上，何文明见事情反正也兜不住了，就把肖芒从学校回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和父母说了一遍，只把他想暗算肖芒的那段隐去了没说。 第384页 听说肖芒为了不结婚，甚至连家都不回，躲到外面去住，何母怒火更炽。 她也不管会不会惹来邻居白眼，扯开嗓门就喊道：“肖大义、苗凤兰你们给我出来!” 肖大义一大早吃过早饭正坐在屋里听着广播哼着小曲，心情好的不得了。 因为肖芒而郁闷的心情，在听到儿子说很快就会解决，让他放宽心等好消息之后，便松懈了下来。 既然儿子肖建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何文明有办法让肖芒回心转意，那他还跟着操哪门子心。原本还想去孙记面食馆那附近堵肖芒的打算，也就直接打消了。 哪曾想到，这一大早的，心情才好一点点，居然就有人来砸门。 肖大义的脾气属于沾火就着，他一抬屁股从凳子上站起，中气十足的往屋外吼了一嗓子。 “谁他娘的一大早就砸门!” 第三百三十六章准亲家砸门 肖大义一嗓子吼完，待听清院门外传来的是准亲家何母的声音后，他立马就换了脸色，浑身气势立刻消散得半分皆无，赶忙冲到院门口给何家人开门。 院门一打开，肖大义赶快挤了一脸的笑容出来。 “哎呀!亲家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唿，我好准备一下……” 见何家上门，肖大义还美滋滋地高兴呢，肯定是何文明把事情搞定了，自家闺女同意结婚了，人家父母上门来商量结婚的事那。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何母已经一步迈上前，噼头盖脸地照着肖大义就是几下子。 这几下可把肖大义给打蒙了。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上来就打人?” 肖大义捂着头往后躲。 别看肖大义在家里一副横样，对外人，尤其对何家人，那是半点不敢得罪，生怕丢了何文明这个即将到手的金龟婿。 “打你?打你算轻的!肖大义，知不知道你家闺女做的好事!” 何母双手一叉腰，立在院门口，怒火沖沖的瞪着肖大义。 “她怎么了?” 肖大义有点蒙，事情和他预想的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你家姑娘，把我儿子给害惨了!” 何母一指肖大义，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个功夫，苗凤兰也听到院门口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来。 “呀!亲家来了，怎么不去屋里坐?” 她说完才发现在场几个人脸色都不对劲，尤其何家一家人，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是怎么了?” 她狐疑地问道。 “怎么了?你还有脸叫亲家呢?你家姑娘简直不是个东西，把我儿子的名声全给毁了!” “啊!” 苗凤兰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木愣愣地呆立在原地。 何母跟机关枪似的把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通，末了还补了一句：“告诉你们，想解除婚约，没那么容易!除了还我家彩礼钱外，还得赔偿我儿子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回头我还得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说不定身上还有伤呢。” 听到这里，肖大义傻眼了，一提起钱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不能解除婚约!”他转头看向何文明，“文明啊，知道你受委屈了，肖芒那孩子太小不懂事，我肯定狠狠教训她，让她给你赔不是，就是这婚约，绝对不能解除呀。” 肖建这个时候也被吵醒了，从卧室里出来，来到院门口。 “怎么了这是?” 肖建是知道何文明的计划的。 就在朱小荷给何文明提了主意之后，何文明还曾经找肖建商量过，并且那家小饭馆也是肖建给选定的地点。 肖建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自己就等着做何文明的大舅哥就好，哪想到事情居然又出了变故，何家一家人竟然找上门来。 “究竟怎么了这是?” 肖建把目光移到何文明身上，不明所以。 何文明不自在的转开目光，不敢同肖建对视。毕竟昨天的遭遇，包括今早的被人围观也太丢脸了，他实在是没脸同肖建说起。 哪曾想何母完全不管这个，一见到肖建，立即尖着嗓子把经过又给肖建讲了一遍。 “肖建，你跟我家文明是同学，你大妹和我家文明订婚也是你一手促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你家必须得给我家一个说法，否则这事没完!”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肖建的预料，他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筹划的好好的，怎么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这样? 而且何文明被脸上写了字扔在自家楼底下?还被一堆人围观? 肖建忍到嘴角抽筋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正色道：“咱们都冷静一下。文明我先问你，你真的想解除婚约吗?” 肖建这句问到了点子上，其实何文明这时候还真的不想解除婚约。 原因没别的，就是他不甘心。 为了能得到肖芒，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到头来被对方给算计的团团转，他怎能甘心? 他真没想到，肖芒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能对他下得了这种狠手，现如今他出了这么个大洋相，这要是传了出去，谁家姑娘还敢嫁他。 要是此刻解除了婚约，再想找个同肖芒一样优秀的媳妇，那可就难了。 第385页 “虽然肖芒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可我对她的心意是不变的，如果她愿意回心转意，跟我结婚，那么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 何文明故意把话说得极为低沉，做戏做得十足，肖家人看在眼里都以为他深情地不得了。 苗凤兰还嘆了口气，觉得这么大度痴情的男人，肖芒要是错过那可真是瞎了眼。 “哥，你是不是傻?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还敢要?你敢娶我们可不敢让她进门，谁知道下一个她还打算着害咱家的谁呢?再说，人家都有相好了，你忘了?” 何冬冬大唿小叫起来，第一个反对。 “冬冬说得对，我也不同意。这种不守妇道还心黑的儿媳妇，我是绝对不要的!” 何母第二个反对。 何父在一旁皱了眉头：“文明，你仔细考虑清楚了。既然人家对你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你还一定要娶她?” 见何家其他三个人都反对，肖大义先着急了。 如果何家执意要解除婚约，那么照何母说得，他家不仅要赔彩礼钱，还有各种损失费要赔给何文明。 第三百三十七章打得好不热闹 他肖大义可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钱他也一分都捨不得掏出来。 “你们可别想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哪来的相好，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还有，你们可想好了，真要解除婚约那就算是你家单方面解除的，彩礼钱可甭想再拿回去，还有什么各种费的，我家一个子儿都没有!” 眼瞅着亲家当不成，肖大义索性撕破了脸，一梗脖子，开始使出他拿手的耍赖犯横。 “不承认?还没钱?合着你们肖家想耍赖赖我们家钱是不是?” 何母急眼了，她铁公鸡的程度一点不逊于肖大义，当初肯出那一千块彩礼，她就已经心疼肉疼了整整一个月。 这会儿见肖大义想赖帐，她怎么能受得了。 何母赤红着双眼，话也不说了，眼睛往肖家院子里一扫，看到门口竖着的大扫帚，一把拿过来就朝肖大义沖了过去，抡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唿。 “想赖我家钱，我告诉你，没门!” 肖大义见势不妙，忙回身往后躲。 两个一个举着扫帚追，一个在前头跑，围着院子弄得好不热闹。 苗凤兰和肖建哪能眼看着肖大义吃亏，都赶紧上前去帮忙。 何冬冬用胳膊肘一撞站在旁边发愣的何文明，怒嗔道：“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时候还不赶快上，想看着妈吃亏吗?” 何文明这才清醒过来，立刻冲上去护着自己老妈。 “真是个废物!” 何冬冬没好气的瞪了何文明一眼，一双眼滴熘熘往院子里一扫，瞧见墙边还杵着一把铁锹，她上去二话不说就拿起铁锹，往肖大义和肖建两个人身上噼了过去。 “何冬冬，你疯了?” 见何冬冬不管不顾就要下狠手，肖建气急败坏道，伸手一把挡在铁锹柄上，另一只手顺势抓牢，两下就从何冬冬手里把铁锹夺了过来，扔到了一旁。 这下可把何冬冬给惹毛了，她嗷的叫了一声，扬起两只手就朝肖建脸上挠了过去。 肖建只顾着去扔铁锹，没留神她这一下，结果被抓个正着，脸皮顿时火辣辣的疼，也不知被抓了多少道印出来。 肖建这回是真怒了，反手剪住了何冬冬的双手，将她推倒在地，一脚就要踹上去。 “肖建，住手!” 何文明正帮着何母挡肖大义，一眼看到妹妹就要被肖建一脚踹过去，心急之下也顾不上管他妈了，转身与肖建厮打在一起。 一时间，肖家院子里两家人扭打成一团，打得是不可开交。 肖家的院墙上，先是零星地冒出几个脑袋来，紧接着，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冒出来的脑袋也越来越多。 “肖家这是怎么了?” “和准亲家打起来了。具体情况不知道。” “我先来的，我听得全。好像是为了彩礼钱闹翻了。” “前段时间还见那个何家好端端的上门提亲，这才过去多久，两家人竟然就打成这样!” “可怜啊，肖芒好好一个闺女，怎么投生在这样的人家里。” 四周不断响起窃窃私语声，还有啧啧的嘆息声。 此刻肖家和何家两家人根本顾不上周边的这些议论声，他们光顾着对付对方了。 叮铃铃! 一道铃声响起，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骑过来。 踩着自行车的是常来这一片送报纸邮件的邮差小王，他娴熟地把各家的邮件或是订的报纸放到门口的信箱里。 骑到肖家门口时，院子里传来的打斗喧闹声引得他往里面看了好几眼。 看了会儿热闹，晃了晃头他又踩着自行车去下一家送信和报纸去了。 肖家院子里，两拨人马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打得那叫个尘土飞扬，难捨难分。 忽地，院门口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肖家大哥，别打了，快别打了!你们快看看今天的报纸吧!“ 这一嗓子还真有效果，肖家和何家同时被吓了一大跳，也同时住了手。 “报纸?杨老四，你快说说，报纸上说啥了?” 第386页 站在院门口的是肖家的老邻居杨老四，平日里同肖大义关系不错，是难得能跟肖大义不发生冲突，和气说话的两三个邻居之一。 此刻他一脸古怪的表情，直接把一张报纸递到了肖大义手上：“还是你自己看吧，我不好说。” 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肖大义心底更是纳闷，未有迟疑的一伸手接过了报纸，唰的展开来。 两家人也不打了，全都围过来，大眼瞪小眼的一起盯着报纸看。 肖大义的眼珠子在看到位于报纸一角豆腐块大的启事声明时，差点没弹出去。 一瞬间，他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拿着报纸的手也抖个不停，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围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那块豆腐块大小的启事。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黑成了锅底，何父一捂胸口，好悬没背过气去。 刚才还闹腾无比的肖家院子里，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混帐!” 肖大义一声怒吼，将手里的报纸几下揉成了团，扔在地上狠命地踹了几脚。 “混帐东西!” 他快要被气疯了。 “哎!我的报纸!” 门口的杨老四心疼得不得了，可看到肖大义那副暴怒的模样，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重重嘆了口气，接着背转身走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两家撕破脸 “你们家养的好姑娘!竟然敢直接登报解除婚约，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 何母气得脸色发白，哆嗦着手指指着肖大义和苗凤兰说道。 肖大义和苗凤兰这时候也是蒙的，他们压根没想过大女儿会选择採取这样激烈的手段，拼着名声都不要了，也要登报解除婚约昭告全市。 这下不仅何家丢人丢大了，就算是他肖家，以后还怎么在平海待，出门都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肖大义红着眼，转头指着苗凤兰说：“瞧瞧你生的好姑娘!登报解除婚约，她怎么想出来的!” 他边说着边又恨恨地踹了地上的报纸几脚。 苗凤兰一愣，心里简直要憋屈死，合着最后都成了她的错。 她脑子里不断重现着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豆腐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来这个婚确实是结不成了，而且自家姑娘以后在平海也别想再嫁人。 何文明这个报纸上的‘主角’，此刻面色惨白，脸上已经没有丁点血色了。 他再怎么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肖芒最终会採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直接把两人的事捅上了报纸。 今天一大早他已经被肖芒设计的丢尽了人，再这么一登报，从此以后他在平海的名声就算是全毁了。 可他想不明白，肖芒为什么会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要知道，登了报，肖芒作为女方受到的影响绝对比他还要大得多。 从此以后没人再敢来肖家提亲，起码在平海肖芒是嫁不出去了。 不过瞬间何文明目光黯淡了下去，他怎么忘了，肖芒已经有新的相好了，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提亲，也不在乎能否嫁出去这个问题了。 说白了，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因为她根本不想嫁给他。 哪怕拼得两败俱伤，让两家在全市人民面前丢脸，也不愿嫁给他。 想到此，何文明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肖芒不想让他好过，宁可把家事宣扬到全市面前，也不肯嫁他，还使手段害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个仇他何文明绝对不能忘。 何父、何冬冬以及肖建三人站在旁边也半天回不过神来。 先前气势最足，闹得最欢的何母，除了指着肖大义说了一句话外，就彻底歇了火。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思考范围内，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父铁青着脸，咬牙上前站到了肖大义的面前。 “肖大义，事情闹成这样，可不再是赔彩礼赔钱的问题了!出了这种事，以后我家还怎么抬头做人，你们家肖芒未免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何冬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今早的报纸一发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她大哥被未婚妻嫌弃被强行解除婚约。 她以后哪里还有脸做人，去厂里上班肯定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那些平时就嫉妒她见不得她好的女工们，指不定会拿多么难听的话来说她。 一想起这些，何冬冬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哭得更厉害了。 见女儿哭得伤心，想到她以后也将会受到这件事的波及，何父脸色更加难看，对肖家怨气更深。 “把你家肖芒找出来!这事我们必须要跟她说个清楚!” 何父指着肖大义和苗凤兰怒道。 肖大义心里也恨，对肖芒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让他去找肖芒，他又上哪儿找去。 “亲家……” 他刚亲热的叫了一声，就被何父铁青着脸给打断了。 “别叫我亲家了，这声我可担不起!” 眼见事情已经难以挽回，肖大义想把肖芒抽筋扒皮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姑娘，主意正得简直可怕。同何家好端端的一桩婚事，就被她给彻底搅黄了。 第387页 “我们家也找不到肖芒，这事你家文明也很清楚。她自从回平海就没回过家，上回好不容易找着她，本想把她抓回来和文明成婚，结果又被她给熘了。现在也不知道她能在哪儿。” “那就再去找!非得把她找出来不可!” 何母尖着嗓子高声叫道。 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羞辱，想到自己被肖芒害得以后在单位没法做人，她一口老血几乎都要喷出来。 “好!好!你别激动，肖芒我家去找，找到以后肯定给你家一个答覆。” 肖大义何曾受过这种气，可自家不占理，他只能低三下四的好言相劝着。 何家又不依不饶地在肖家院子里闹了好大一会儿，最后见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用，只得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何母还恶狠狠地限期肖家三天内把肖芒找到。 待何家四口人离开，肖家的院子里重新又恢復了安静。肖大义气唿唿地一摆手转身进了屋，苗凤兰也长嘆一口气抹了把眼泪，跟着进去了。 肖建则在原地又站了半晌，最后一弯腰把那团皱巴得不像样的报纸捡了起来，展开来又重新看了一遍。 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在纳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和何文明商量好的计划居然出了变故，何文明反倒被摆了一道。现在事情又闹到报纸上，眼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肖建心里也闷得慌。 他还等着自己家和何家结了亲家，好借着何母的光能顺利评上职称，说不定还能在学校里混上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就不用再教劳什子的书，整天站讲台受学生气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奇怪来信 肖建如意算盘打得是挺好，可现在事情全乱了，他打算好的这些也全都泡了汤。 他脸上这时候还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刚刚被何冬冬那几下挠的，给挠成个什么样儿了。 越想越气，肖建恨得把手里报纸三两下全都撕个干净，一甩手扬了出去，接着他几个大步迈回到堂屋里。 “爸，当初我怎么说来着，这个大学就不能让肖芒去念，越念性子越野!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现在跟何家的婚事全完了，您说该怎么办吧?” 肖大义这时候正坐在堂屋里唉声嘆气，听到儿子的问话，他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没个章法。 苗凤兰怕了肖大义的脾气，生怕再波及到她，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肖大义和肖建两个人，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全都脸色阴沉得可怕。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大妹给找回来。” 半晌，肖大义终于开口说道。 “找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最后肖大义又凶神恶煞地补了一句，边说边用拳头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了下去。 滨城，291师师部。 团长办公室里，姚文军听完谭柏光的汇报后，立即就变了脸色，浓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怎么回事?庄铎怎么现在就来报到了?不是说好过年后吗?” “不知道，军部直接下的命令，您正好出差，我们也只能按照命令行事。” 谭柏光淡淡开口道，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姚文军眉头拧得更紧，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问道：“他被安排在哪个连了?” “向岩的连里，给向岩做副职。” 谭柏光简练地回答道。 姚文军点了点头，面色深沉似水。 过了会儿，他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来报到了，就开始正常训练吧。他是军事大学的尖子生，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要过来的人，你可得给我好好带。” “是，请师长放心。” 谭柏光脸上神情更为严肃，身姿笔直敬了个军礼。 一大早，肖芒就离开庄铎大姨家前往孙记面食馆。 下楼经过楼底下挂着的各家信箱时，肖芒无意中扫了庄铎大姨家的信箱一眼，一眼扫过去她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只见在信箱的投信口，有半截信封露在外面，一看就不像是邮递员投递进来的。 肖芒好奇的上前把信抽出，原本想着如果是庄铎大姨的信，她就给拿上楼去。 万没想到，信居然是给她的。 而且这是一封很奇怪的信，信封上面只写着‘肖芒收’三个字，没有寄件人也没有邮票邮戳，明显是有人直接拿着信塞进信箱里的。 会是谁给她的信? 肖芒心里疑惑重重，快速拆开了信封，探眼向里看去。 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薄薄一张照片躺在里面。 肖芒伸手将照片抽出，只看了一眼，顿时整张脸上腾地涨成了大红脸。 她快速把照片翻了过去，再也不敢多看。 照片上的两个人，哪怕只是那么简单的扫过一眼，她也不会认错。 正是何文明与朱小荷。 照片上的两人赤果着身体，姿势极度暧昧地搂抱在一起，多看一眼都辣眼睛。 不用多想，肖芒都能猜到这张照片是谁给她的。 除了冯扬，没有第二个人。 这人的手段，还真是够狠。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朱小荷和何文明弄到一起拍下这张照片的，但凭冯扬在平海的能力，肖芒相信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第388页 冯扬把照片寄给她的目的，肖芒只要稍微一想，就全都想了个明白。 只是她想不通，冯扬为何一定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这整件事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难不成他单纯只是为了帮自己?但下意识的，肖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要对付那对无耻的男女，这张照片或许真的会很有用。 想及此，肖芒将照片塞进了挎包中。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照片就是最后的杀手锏。 既然想用非常手段害别人，就要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肖芒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装好照片，肖芒继续往孙记面食馆而去。 路上路过报刊亭，她随手买了一份当天的平海日报。展开之前，她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报纸厚厚一沓，肖芒翻了半天才在第五版上看到了那则解除婚约的启事，豆腐块大小的一则启事，但很是醒目。 之所以醒目，是因为它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了。 肖芒拿着报纸看时，耳边已经听到不下一个声音在议论着这则启事，全都是当做惊天新闻一般的讨论着。 肖芒不动声色地将报纸折好放进挎包里，挺直了背嵴大步朝前走着。 这种后果她早就想到了，在民风保守的八十年代初，这种登报解除婚约的事不啻于爆炸性的八卦新闻，人们对其好奇甚至议论纷纷都再正常不过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平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肖芒同何文明不再有任何婚约关系，她自由了! 何家人同她家里人看到报纸时的表情，一定很是精彩纷呈。 一想到这里，肖芒就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解气。 郁结在胸中多日的难受情绪此刻一扫而空，虽然能够预见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但肖芒还是觉得无比痛快。 没人能再左右她，这一世的人生，她自己说了算! 第三百四十章找上门来 肖芒到达孙记面食馆的时候，正是早上客流高峰，店里一桌不落全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口等着打包带走的。 施静在店堂里忙得团团转，孙茂在后厨里和其他师傅手下不停地做着各种面点。 肖芒见状忙洗过手换了衣服进后厨去帮忙。 孙茂一见她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天怎么样?那个何文明没为难你吧?” “没事，他为难不到我。” 肖芒笑了笑答道。 孙茂瞧见她神色正常，情绪也挺好，总算是放下了心。 “那解除婚约的事商量的怎么样了?他来找你是同意了吗?” 肖芒不置可否地说了句：“他不同意也不行了，总之这个婚是肯定结不成的。” “这话怎么说?” 孙茂诧异地问。 “孙大哥，你看过今早的平海日报了吗?” 肖芒不答反问。 “还没。不过……”勐地孙茂好似想起了什么，他倏然瞪大了眼，“这一大早一直听客人在议论什么登报解除婚约，难不成是你……” “对，那则启事就是我登的，现在我和何文明解除婚约的事全市人民都知道了，就算何文明再不同意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肖芒冷然说道。 听到这里孙茂沉默半晌，最后长嘆一声。 “肖芒，你怎么这样冲动!要知道，这事一旦被捅上报纸，以后你在平海可就……” “可就声名扫地了，是吧?还会被全市人民背后指指点点的说闲话。” 肖芒笑眯眯地把孙茂想说又不好说的话补充了出来。 见她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孙茂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此刻摸不透肖芒的想法，这姑娘怎么一点不着急呢? 看出了孙茂的疑惑，肖芒解释道：“孙大哥，不用替我担心。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的这个决定，只要能同何文明解除婚约，就算是声名扫地我也不在乎了。” “可这事被何文明他们家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茂担忧着。 “那是一定的，不仅他们家，包括我自己家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肖芒答着，脸色一片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此时此刻，孙茂实在是佩服眼前这个女孩的淡定从容，好似什么都难不倒她，什么都压不跨她。 可他也确实隐隐替肖芒担心着。 上次他已经见识过肖芒家里人的兇狠霸道，这一次事情闹得全市皆知，不知到时又会怎样呢。 “放心吧，要是他们真的来闹你，我和你嫂子也不会不管的，肯定尽全力帮你。” 孙茂郑重说道。 肖芒心里一暖，正揉着面团的手也放缓了下来。 “孙大哥，真的谢谢你。但这次我真的不想再连累你和嫂子了。万一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你们也别管我了，我自己有办法的。” “你这孩子，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和我们还这么见外。” 孙茂摆摆手说道。 肖芒心里异常感动，但这回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再把孙茂两口子牵连进来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客人越来越多，他们也就各自忙活开。 第389页 早高峰来得快去得也快，早上大家都赶着上班上学，吃早饭都很速度。八点一过，客人就少了不少。 终于松了口气，肖芒甩甩已经酸痛的胳膊，刚想歇一会儿，勐然间店门处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肖大义的高嗓门响了起来。 “肖芒呢!让肖芒给我滚出来!”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肖芒的心脏还是紧缩了一下，她对这个声音的恐惧已经是刻进了骨子里。 孙茂看到肖芒瞬间惨白的脸色，再一瞧站在大门口的人，顿时就明白了。 肖芒紧抿着唇，解下围裙，快步走向前面的店堂，孙茂在她后面也跟了出去。 店堂里，施静正拦着脸色铁青的肖大义和肖建。 “臭娘们儿，赶紧给我滚开!” 肖建不耐烦地说着，伸手就往施静身上推去，一把将施静推了个趔趄。 肖芒刚好走了过来，眼疾手快扶住了施静。 “你们干嘛?有话好好说!而且这里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来吵闹的，咱们出去说!” 肖芒见她大哥一言不合就动手，火气腾地升了起来，她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说道。 “呦!肖芒，怎么着，几天不见你脾气倒见长，敢这么对我和爸说话!” “肖建，还和她多说什么废话，赶紧把人给我抓住。” 肖大义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老高，就差跳脚了。 肖建横着眼睛，上前就想扯住肖芒，肖芒早有防备，一闪身躲了过去。 店里还有几桌客人，这时候全被吓得躲到了一旁。 不过在听到肖芒名字的时候，有几个客人刚巧看过早上的报纸，此刻就算害怕也还是压不住八卦的好奇心，在一旁小声嘀咕起来。 “肖芒?是不是那个肖芒?” “哪个肖芒?” “就今早在日报上登报解除婚约的那个肖芒呀!” “对呀，可不是，就叫这个名。”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傻呀!肯定是家里人找上来了。她家里人可够凶的，难怪把人家姑娘逼得没办法，直接登报解除婚约呢。看来报纸上说的没错，这婚约不是姑娘自己乐意的，是被家里强迫的。” “嗯，嗯，我看也是。” 第三百四十一章老脸没处搁 几个人嘀咕声全部钻进了肖大义的耳朵里，他本来就视这件事为家丑，现在见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在背后指点议论个不停，饶他脸皮厚也觉得一张老脸没处搁。 想到这一切都是被眼前的大女儿给害的，肖大义心头怒火更炽。 “肖芒，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以后还怎么在平海做人!” 他那暴跳如雷的兇狠模样，吓得旁边悄声嘀咕的几名客人立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了。 面对肖大义的怒火，肖芒却极为淡定，脸上不惊不惧。 “爸，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你们若是再动手，不好好说话，那就别怪我不配合，何家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还有彩礼钱你们也自己想办法还给何家吧。” 一提起彩礼钱，肖大义顿时没电了。 彩礼钱一直是他心头的疙瘩，想让他这只铁公鸡把到手的钱再给吐出去，打死他也办不到。 只要不让他掏钱，怎么都好说。 肖建也是一个样，听到彩礼钱立刻着了急，紧忙跟他爸使眼色。 “爸，我看大妹说得在理，不如咱们出去，有话好好说。” 肖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你大妹说她有办法，那就让她说说看。不过肖芒你听好了，要是你说不出来个一二，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肖大义无情地说着。 肖芒心底涌上一种悲哀的凄凉感，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大哥，她的家人。没人在意她，在他们心里，她还不如那一千块彩礼来的重要。 肖芒转身正要往店外走，孙茂和施静不放心，也要跟出去看看，被她抬手将两人拦住了。 “孙大哥，大嫂，听我的，我家里的事你们就别掺和进来了，我和他们是一家人，再说他们现在还用得上我，不敢怎么样。但你们毕竟是外人，他们下起狠手来不管不顾，到时会有什么后果就说不定了。我真的不愿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你家里人……” 施静望望凶神恶煞的肖大义和肖建，着实不放心。 她还想开口说什么，被肖芒直接给打断了：“你放心，我知道他们会找上门，而且也有办法应付他们，否则我今天也不敢露面了。” 见肖芒态度坚决，而且家事他们也确实不好插手，两人只得作罢。 临出门时，肖建还气哼哼地一脚踹飞了店堂里的一张椅子，把店里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先前议论报纸启事的那几个人目送着肖芒离开，大有送壮士一去不復还的悲壮感。 几个人纷纷感嘆着，这么漂亮的姑娘，生在这种家庭，真是可惜了。 出了孙记，肖芒主动提议回家去说话。见她终于肯吐口回家，肖大义自然同意。 当肖芒迈入自家院子的时候，种种情绪浮上心头。 第390页 半年前离开家时的场景仿若歷歷在目，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当她再次回到家里时，会是如今的局面。 听到院门口有响动，苗凤兰从屋里迎了出来。 肖芒一眼看到许久不见的母亲时，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鼻子酸涩眼窝也湿润起来。 半年没看到母亲，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上回只是在院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她都心绪久久难平，更何况此刻直接面对着。 “妈……” 肖芒低低地叫了一声，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一声唿唤之中。 然而苗凤兰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扬起了手。 啪! 清脆的一声响，在空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肖芒捂着脸，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她妈苗凤兰没错，可是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此刻却让肖芒感到异常的陌生。 苗凤兰脸上，看不到一丁点作为母亲与女儿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意，反而满脸的鄙夷与敌视。 “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直接死在外头算了?” 苗凤兰恶狠狠地说着。 仿佛不解气似的，她又接着咒骂道：“死在外头，也总比让我们全家跟着丢人现眼的好!死妮子，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登报退婚，全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出门都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你在怪我吗?” 肖芒一字一句地问。 “不怪你要怪谁?难道怪我们吗?” 苗凤兰根本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肖芒直直的望着她，眼窝里的湿气已经完全褪下，此刻她只觉得全身都冰凉一片。 “不怪你们吗?我的婚约，是谁背着我私下里订好的，难道不是你们吗?你们有问过一句我愿不愿意吗?”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大哥帮你张罗着，我和你爸给你操着心，好不容易才给你选了何家这么好的一个婆家，结果你不领情不说，现在还全给搞砸了!” 苗凤兰越说越来气，嗓门也越来越高，引得院子两侧的墙上又冒出不少看热闹的脑袋来。 “还嫌不够丢人，想让邻居看笑话?还不快进屋说!” 肖大义一瞪眼，兇横地说道。 苗凤兰顿时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肖萱在窗户里早就看到姐姐回来了，兴奋之下她当时就跑到了屋门口，结果正好看到苗凤兰甩肖芒耳光的一幕。 她又气又怕，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你滚出来干什么?” 看到立在门口的肖萱，肖大义心里正憋着火，一脚就踹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被关进菜窖 苗凤兰一把扯过肖萱，护着没让她被踹着。 肖大义一脚踹了个空，怒火更盛。 苗凤兰看见肖大义脸色不好，似乎又要爆发，赶忙把肖萱往她自己房间里推。 “快进屋去，妈没叫你别出来!” 末了她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句。 肖萱扭头看了肖芒一眼，肖芒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心，随即对着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没事。 肖萱在苗凤兰的紧张催促下，皱巴着小脸进了自己的房间。 见此一幕，肖芒唇角浮现一点惨然的笑意。 苗凤兰不是不疼孩子，她宠溺大哥，疼爱小妹，唯独只有自己，好像是捡来的，不仅得不到她的一点温言软语，半年未见甚至连一点想念的感觉都没有，二话不说抬手就打。 肖芒闭了闭眼，强行忍住了冲上眼底的泪意。 “进屋去!” 肖建用力推了一把，将肖芒给推进了堂屋。 猝不及防下，肖芒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扶着墙才勉强站好。 没人在意这些。 肖大义铁青着脸自顾自走进堂屋坐下，苗凤兰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神色也异常难看。 肖建更是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过来，跪下!” 肖大义冰冷地沉声喝道。 肖芒身体抖了抖，固然她在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怕，但两世间融进骨子里的那种对父亲的恐惧，却还是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反应。 可是跪下，她为什么要跪? 她没做错任何事 见肖芒毫无反应，微垂着头甚至都没有看自己，肖大义气得一掌拍向桌子，把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都震得差点跌下来。 苗凤兰在一旁忙小心把茶缸摆好，心疼地说：“她爸，你也小心点，这缸子上次已经被你为了打这死妮子，摔过一次了。再摔怕是不能用了。” 肖大义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此时此刻，肖芒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一颗颗滑落。 她错了，在苗凤兰心里，她不仅远远不如大哥和小妹，甚至还不如家里的一个搪瓷茶缸。 那她到底算个什么? 她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养大换钱吗? “过来，跪下!” 更兇狠的一声勐然传来，肖芒心脏倏地缩紧，可同时她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肖芒慢慢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望向对面的三个人，三个她所谓的‘亲人’。 “我不会跪的。我没有任何错，为何要跪?” 第391页 她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有力。 “你还敢犟嘴?好端端的一桩婚事被你搅黄了不说，现在连咱们全家人都在平海丢尽了人，抬不起头来，你还敢说你没错?” 肖大义气得两只眼睛都赤红了，抬起手掌又勐捶了好几下桌子。 “我没错!当初订婚的时候，有人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吗?有人在乎我的感觉吗?没有，你们把我当成物品一样，给卖到了何家!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我也是被你们逼的才用了登报这种方式。” “说来说去，都成了我们的错了?” 肖大义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个死性不改的东西，肖建，把她给我关进菜窖里去，一口水一口饭都不许给她!我看她还犟!” 肖大义一发话，肖建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立马就上前去抓肖芒。 其实此刻肖芒有许多种方法替自己解围的，可突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的双眸，在面前一张张脸上扫过。 肖大义冷漠地看着她，苗凤兰几乎是厌恶地看着她，而肖建，更是面带兇恶，大步向她走来。 生在这样的家庭，或许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在肖芒被扔进冰冷潮湿的菜窖里时，她这样想到。 如果她的出生是一种错误，那么她默默地死在这里，是不是错误就可以结束。 忽然间万念俱灰，胸腔中空空荡荡。 肖芒疲惫地挨靠着湿冷的墙角坐下，慢慢合上了双眼。 通往平海市的国道上，一辆军用吉普正在奔驰。 “盛彬同志，我可是牺牲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陪你千里迢迢跑来平海，你就这么不领情?” 驾驶座上，谭柏杰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在他身旁，俊美的年轻男人双目望向车窗外，根本没看他，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车内一时沉默，过了片刻，谭柏杰首先告饶。 “服了你了，我不过就多说了一句而已。可我告诉你，这事真的下不为例，擅自让庄铎提前去291报到，这事师长知道了顶多骂几句，但是要被我爸还有大哥知道了，咱俩都得掉层皮!” 说到此，谭柏杰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仿佛有某张恐怖的脸正在后面冷冷凝视着他。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担着呢。再说，事情也是我让人办的。” 盛彬淡淡开口道。 谭柏杰又翻了个大白眼，这种事情不被发现还好，一旦发现了谁也跑不了。 不过，为了让肖芒快点成为他弟妹，承担点风险也不算什么了。 “对了，你知道肖芒家住哪儿吗?”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咱俩去了平海，那不就是个抓瞎!” 谭柏杰心里哀嘆着，亏他还以为自家表弟把什么都打听好了，早知道好歹把谭渝凡抓过来问问呀。 第三百四十三章万念俱灰 肖大义说到做到，整整一天，真的就没让人给肖芒送过一顿饭和一滴水。 肖萱曾偷着熘出来想拿点馒头和水给肖芒送去，奈何菜窖的钥匙挂在肖建的腰带上，根本拿不到手。 肖萱站在菜窖外面，想喊姐姐，看看她的情况。可又不敢喊，怕被家里其他人听到。 纠结中肖萱在菜窖外面急得团团转，最后差点被肖建发现，她好不容易才躲过肖建的视线，不敢再多停留，只得悄悄回了屋。 菜窖里，肖芒的情形很不好。 里面又阴暗又潮湿，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腐烂的大白菜和土豆的气味，令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沉闷。 闷得人难受，浑身也湿冷得厉害，哪怕肖芒身上穿着厚棉袄，也早就冻透了。 肖芒蜷在墙角，腹中空空荡荡，又冷又饿。 她在昏昏沉沉中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又或者似睡非睡。各种场景在她眼前交错而过，有前世也有今生。 冷漠、羞辱、厌弃、打骂…… 在这个家庭中，她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人生，就仿佛一场笑话，所有人，都在嘲笑着她。 前世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今生，一切又要重来一次了吗? 重生后她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过自己，她可以狠心地放下一切，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再也不受家人的掣肘。 可是，到头来当她真正面对时，她发现她错了。 在没有一丝温度，对她只有冷漠利用的家人面前，在母亲的鄙夷中，在父亲的暴力中，在哥哥的自私嘲讽中，她自以为坚固的心理堤防终究还是全线崩溃了。 如果在这里被关一个晚上，她就直接被冻死了吧。 肖芒消极的想着。 这或许是她重生以来，最为丧失斗志的一刻。 哪怕重生之后，经歷过那么多挫折，有那么多人想要陷害她、中伤她、打压她，她全都一一扛了过去，没有人或事可以真正的打败她。 可那是来自外人的打击，再如何也远远不如家人的伤害带给她的强大杀伤力。 一百个许欣润朱小荷等人的辱骂，都不如她妈苗凤兰的一句恶言恶语。 “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直接死在外头算了?” 第392页 “死在外头，也总比让我们全家跟着丢人现眼的好!” 苗凤兰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肖芒耳侧，如同一道魔咒久久盘旋在她脑中无法散去。 她想放声大叫，她想嘶喊。 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比不如外人的一个眼光吗? 面子，真的胜过一切吗? 昏昏沉沉间，肖芒觉得周遭冰冷的寒气一寸寸侵入她的身体之中，四肢已经僵硬了，甚至连胃中饥渴交加的感觉都在逐渐麻木。 越来越近的是那永恆的黑暗与寂静。 或者就这么直接死去吧。 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肖家的堂屋里，肖大义正在与肖建商量着把何家人找来后，该怎么和他们解决退婚的事。 “爸，何家到时要人，咱们就把大妹交出去，他们想怎么拿她出气那是她活该。不过这彩礼钱，你可绝对不能还!我和春晓过年前订婚可还要用这笔钱呢，要是为大妹退婚耽搁我结婚，我可是一百个不答应!” 肖建梗着脖子嚷嚷着。 肖大义半点没生气，还不断安慰着：“行了，别着急，这件事爸肯定帮你想办法。实在不行，再找一家把你大妹嫁过去。” “谁还敢要她呀?”肖建撇着嘴说：“上了报纸要退婚的女人，现在在咱们平海，估计没人敢娶她了。” 肖大义也想到了这点，可肖建是他们肖家唯一的儿子，老肖家还要靠他开枝散叶，传承香火呢，这可事关重大，万万耽误不得。 末了，肖大义狠狠心，咬牙说道：“我们能赖就赖，那一千块争取不还何家。但如果何家闹得太厉害，不得不还钱的话，实在不行，就让你小妹辍学，找人家说亲换彩礼……” “不行!” 肖大义话音还未落，旁边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肖大义抬头一看，是苗凤兰刚做完饭，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了他和肖建的谈话，这会儿正神情紧张的看着他，脸色煞白。 “怎么就不行?” 肖大义兇狠地一瞪眼睛，那目光令苗凤兰浑身哆嗦了一下，但她强忍着害怕仍与肖大义对视着。 “肖萱……肖萱她还太小了，这么小谁家会要啊?” “以前的童养媳更小，人家照样要!肖萱都十五了，小什么呀!学习又不好，还不如早点辍学嫁人!” “不行!” 苗凤兰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煞白的脸愈发白得吓人。 “肖芒凭你处置，肖萱绝对不行!她年纪太小，要嫁人也等十八岁以后再说!” “你今天怎么回事?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护着肖芒呀?” 肖大义狐疑地问道。 肖建也一脸怀疑外加不忿地表情看着他妈。 “妈，你没病吧?大妹或者小妹，总得嫁一个换钱给我娶媳妇吧?难道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咱们老肖家断子绝孙?” “呸!说什么呢，不吉利!” 肖大义在一旁吐了口唾沫道。 苗凤兰的脸色变了变，过了半晌，她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实在不行，就把肖芒卖给人贩子。我听说有好多外省人在偷着买适龄的姑娘卖到山里去给那些穷汉当媳妇，据说给的价格都不错……” “你疯了?怎么竟说些胡话?” 肖大义眼睛通红地瞪着苗凤兰。 第三百四十四章为姐姐求情 “再怎么样，那也是咱姑娘，能卖到山沟里去?你嫌登报还不够丢人?还打算着再来一个让人家指点的再狠一点?” “嘿!妈，我发现咱家最心狠的原来是您啊!不过把大妹卖给人贩子，说出去确实太不好听了，要是让春晓家知道，还敢不敢把春晓嫁过来都说不定了。您可真省省吧，这么着急的时候就别出馊主意了!” 肖建也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讥讽着。 苗凤兰立即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她闭紧了嘴唇不再敢多说一句话了。 肖大义也没再管她，而是直接吩咐肖建去何家一趟，把何家人找来，看他们要怎么解决两家的事。 肖建答应着，骑上自行车飞快出门了。 肖萱躲在房门口，侧耳听着堂屋里的对话，当听到苗凤兰提议把姐姐卖给人贩子时，她震惊程度甚至超过了肖大义说要让她辍学嫁人。 那是亲妈啊，怎么能想出这么……这么…… 肖萱实在无法用一些难听的字眼去形容自己的母亲，可蓦地她心里却浮现出一个想法，苗凤兰，真的配做一个母亲吗? 这种想法，让肖萱随即产生了一丝丝罪恶感。 父亲说要让她辍学嫁人的时候，母亲是护着她的，那一刻她是感动的。 可这感动不过持续了几秒钟，就在苗凤兰提议把肖芒卖到山沟的时候，消散于无了。 这真的是一个正常母亲会有的想法吗? 肖萱开始不确定了。 这一刻，她为姐姐感到悲哀，甚至有些明白了为何先前姐姐会流露出那样的目光，那种万念俱灰的目光。 如果换做是她，应该一刻都挨不住，宁愿自己立时就死了。 死了? 肖萱勐然一惊，身体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第393页 莫非…… 她难以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肖萱顾不得一切，哪怕是令她看一眼都觉得恐惧的父亲。 她冲出房间，直接跑向堂屋。 “爸!求求您，把姐姐放出来吧!” 肖萱扑倒在肖大义脚下，哭着喊道。 “你出来干什么，快点给我回房间去” 还没等肖大义反应，苗凤兰先伸手将肖萱从地上拽起，一把就要将她推回到房间里。 可肖萱激烈挣扎着，第一次反抗了苗凤兰。 “你发什么疯!” 苗凤兰生气了。她一片苦心肖萱怎么半点都感受不到。 小女儿这时候出现，万一让肖大义改了主意，真打算让她辍学嫁人怎么办。 苗凤兰急得不行，手里力道更大了些，一推之下肖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见女儿被自己推倒在地，苗凤兰心疼地上前，赶忙把肖萱扶了起来，紧张地打量着有没有摔坏了。 “妈不是故意的，没伤着哪儿吧?” 这时候的苗凤兰，又恢復了一派慈母模样。 “妈，快点让爸把姐姐给放出来吧!我姐她，她可能不想活了!” 说完，肖萱再也忍不住，呜呜哭泣了起来。 “说啥?她不想活了?你咋知道的?” 肖大义一瞪眼说道。 “我……我感觉到的。” 肖萱哽咽着说道。 “哼!她想死就死去好了，省得多个人还多操一份心。” 苗凤兰冷冷道。 肖萱睁大了眼，难以置信且惊恐地盯着苗凤兰。 看到小女儿的目光，苗凤兰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迴避了过去，嘴里张罗着该吃饭了，就转身快步进了厨房。 “爸!把姐姐放出来吧!” 见到母亲进了厨房明显不打算管姐姐的事，肖萱心底一片冰冷，她眼望着肖大义，哀切地喊了一声。 “放出来?别想!就让她在里面待着，这次不给她点儿教训，我看她都敢上房揭瓦了!你要是再敢求情，就把你一起关进去。” “那就一起关进去……” 肖萱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肖大义原本只是句气话，结果肖萱的反应直接激怒了他。 “滚!滚回你房间去!晚饭不许吃!” 肖大义跟拎小鸡似的把肖萱一把塞回了房间，咣的一声撞上了门，并从外面把门反锁上。 任凭肖萱怎么拍打，他都跟没听见一样，背着手踱回堂屋等着吃饭去了。 苗凤兰把饭菜摆上桌，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肖萱，等听见从肖萱房间里传来的响动时，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爸，不让肖萱出来吃饭呀?”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吃个屁!我看她都被肖芒给带坏了!” 肖大义一提起来就来气。 苗凤兰再没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想着一会儿留点饭晚上偷着给肖萱送过去。 肖大义心情不好，饭嚼在嘴里觉得没滋没味的，破天荒地只吃了小半碗就推了碗，说不想吃了。 他不吃饭，苗凤兰也不敢吃得太多，也匆匆忙忙扒拉了几口就开始收拾桌子。 “把饭菜热在锅里，一会儿儿子回来还得吃饭呢。” 肖大义嘱咐着，生怕儿子回来吃不上热乎饭。 苗凤兰应了声，开始往厨房里撤碗盘。 正这个功夫，院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有人在敲院门。 肖大义以为是肖建把何家人给叫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边寻思要怎么应付对方，边支使苗凤兰去开门。苗凤兰连围裙都来不及摘，就跑到院门口。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肖建同何家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准儿媳登门 苗凤兰和肖大义都没有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准儿媳于春晓，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姑娘，站在于春晓的身后。 见到于春晓，老两口全都心里一沉，他们此刻最怕见到的，就是这位准儿媳。 于春晓一进门，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那股热情劲儿，虽然也算不上太冷淡，但肖大义和苗凤兰都不傻，明白她肯定是看到今天的报纸了。 “春晓，快到屋里坐。这位姑娘是?” 苗凤兰热情地把于春晓往屋里让，同时疑惑地看向她身后的漂亮姑娘。 于春晓因为报纸上的退婚启事正满心不痛快，根本不想搭话，倒是朱小荷甜甜一笑，主动回答了苗凤兰的问题。 “伯母，我是于春晓的表妹，叫做朱小荷，家在滨城，假期来平海玩的，就住在表姐家里。今天跟着一起来了，希望不会太唐突。” 朱小荷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苗凤兰顿时就对这个有着甜美笑容，声音柔婉的姑娘有了好感，暗道果然是大城市来的姑娘，看着就是和小县城里的不一样。 她赶忙把于春晓连同朱小荷一起往屋里让。 于春晓扬着头，鼻孔都快朝天了，压着满肚子的气进了屋。 朱小荷自来熟，一点儿不见外，跟在于春晓身后进屋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 她今天跟来纯粹是来看笑话的。 于春晓今天下午班都没上就回了家，到家后脸色铁青铁青的，比上次发现肖建去了歌舞厅时的表情还要恐怖。 第394页 张美花怎么问，于春晓都不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张美花放弃询问后出门去买菜，才被朱小荷软磨硬泡问出了实情。 原来于春晓今天一上班就被车间里一个平时关系不大好的女工给嘲讽了，等对方把报纸扔到她脸上，她才知道肖家居然出了登报退婚这么一档子事，当时她就蒙了。 登报退婚，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在平海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 一上午，于春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她快被口水给淹死了。 所有人都朝她投来或惋惜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不断有人上来询问或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一向争强好胜心气极高的于春晓怎么受得了这种目光外加非议，班上了一半她就直接熘回了家，死活不要再去了。 拿着那张报纸看了好几遍，于春晓越看越气。 当初她觉得肖建长相不错，是个大专生，又在学校当老师，捧着铁饭碗，这才挑拣许久后答应嫁给肖建的。 哪里想到在婚事已经被提上日程，所有人都知道她快要嫁入肖家时，肖家居然出了这么个大丑闻，这以后让她在平海还怎么有脸待。 于春晓心乱如麻，一时也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在朱小荷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该先到肖家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朱小荷不仅出了主意，坚持要陪着她来，这个时候于春晓自然是乐得有人陪在身旁给她壮胆，就带着朱小荷一块儿来了肖家。 进了屋，于春晓左看右看发现肖建并没在家。 朱小荷也在东张西望，旁人以为她是第一次登门，好奇的四下打量，其实她是在找肖芒的身影。 她坚持要跟着于春晓来肖家，就是为了看肖芒笑话的。 当听到于春晓说肖芒登报解除婚约时，朱小荷差点把大牙给笑掉了。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肖芒怕不是要疯了吧。这种名声扫地的事，都干得出来。尤其，她此刻一心以为肖芒已经被何文明给搞定，失了清白之身。 登报退婚，肯定是提前就去跟报社联繫好的，想来肖芒并没想到会在退婚启事登出来的前一天，被何文明下药，成了他的人。 这下，肖芒不仅成了破鞋，还自作孽的让自己再也嫁不进何家，这简直太妙了，比朱小荷事先预想的还要好不知多少。 她当然要第一时间来看看，肖芒究竟沦落到了何等狼狈的境地。 肖芒过得越惨，她就越舒心。 哪知道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肖芒的半点人影。 小贱人去哪儿了? 朱小荷满脑袋问号，却又不好直接问出来。 肖大义和苗凤兰没太关注这位于家表妹，他们这时一心都在于春晓身上。 他俩对于春晓这位准儿媳是满意的不得了，就等着过年前给肖建和她办订婚了。 现在见到于春晓面色不渝的上门，都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只要准儿媳别不高兴就成。 两个人围着于春晓团团转，端茶倒水的忙活着，于春晓连正眼都没给他们。 肖大义和苗凤兰自知理亏，嘴里不断咒骂着肖芒，试图能让于春晓消消气，并提到肖芒被关到了菜窖里。 朱小荷冷眼旁观着，听见肖芒竟然被关到菜窖而且一天没饭吃，差点没乐出声来。 肖芒啊，肖芒，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让你和我抢男人，活该!朱小荷在心里狠狠道。 此刻，阴冷潮湿的菜窖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失去了求生意识，肖芒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头埋在膝盖上，意识逐渐陷入最深的黑暗中。 扑通! 她冻得僵硬的身体勐然歪倒，重重摔在了冷硬的地面。 勐烈的撞击，让她恢復了些微意识，同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有一样东西滚落在她的耳畔，最后贴在她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肖芒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必须要活下去 她缓缓伸手，探向了那样东西，最终将它抓在了手里。 是一只钢笔。 从滨城回平海时，被她从绒布盒里拿出来，一直带在身边的英雄牌铱金钢笔。 是庄铎亲手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滴落，溅在湿冷的地面上。 手中冰冷的笔管，此刻仿佛烫的可怕，直接灼烧进肖芒的身体，令她冻结的心脏又重新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黑暗的空间中，她仿佛看到庄铎在朝向她温柔的笑。 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一张张面容带着微笑在她眼前晃过。 庄家父母、谭瑜凡、孙爱莲、胡玲娟，还有舒兰老师、姚副校长、孙茂、施静…… 一瞬间她的心脏倏然缩紧。 她好傻!好傻! 来自家人，尤其来自母亲的致命打击几乎将她彻底击溃，让她忘记了，还有许多人在她的身旁，给予着她温暖。 她还有好多事情，尚未完成…… 恶人还没有得到最终的惩治，而她爱的人还在翘首等待着她，庄父脆弱的心脏急需医治，耗费她诸多心血的生意才刚刚有了起色，还有她的大学梦还未曾完成…… 第395页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都是令她必须存活下去的动力。 一瞬间，肖芒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不该，也不能。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肖芒靠在墙上，努力活动着麻木僵硬的身体。她吃力的抬起沉重的胳膊，摩擦着冷到没有知觉的两条腿，好一会儿，腿上才渐渐感到一丝热度。 肖芒扶着墙慢慢站起，胃里烧灼的感觉刺痛着她，一天粒米滴水未进，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找点吃的恢復体力。 家里的菜窖有什么，她很清楚。 角落里堆着储存过冬的大白菜和土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放在菜窖里冻得硬邦邦的土豆肯定是咬不动，肖芒最后摸索到白菜堆旁，摸了一颗白菜出来，将外面沾了泥土的菜叶除净，撕下里面接近菜心的部分，放到嘴里一口口吃了起来。 冷冰冰的生白菜，味道可想而知，每咬下一口，冷得牙齿都痛。 但肖芒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强迫自己一口口咬下去。 吃了一顿冰凉的大白菜，她才觉得身体又恢復了些许活力。只是胃部的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飢饿的胃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强忍着胃疼，肖芒开始想办法怎么能顺利从菜窖里出去。 她清楚的记得，菜窖门被肖建牢牢锁住了，从里面是根本打不开的。 渐渐冷静下来，肖芒又重新靠墙坐了回去，闭目休息。 只有那些生白菜充飢是不够的，她必须要保存足够的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事。 至于离开菜窖，最迟睡觉前，她相信肖大义会放她出去的。 凭着对肖大义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关她一夜，否则真把她冻死了，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种赔本的买卖，肖大义是不会做的。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平海市国营宾馆。 一名身着黑色呢大衣，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向前台，唇角带着微微笑意，示意前台服务员要打个电话。 被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年轻的女服务员瞬间双颊染上了红晕，低着头慌忙拿起电话推向了他，差点没把电话摔到地上。 男人并未在意，接过电话后，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线的另一边，铃声乍然响起，姚舒兰随手接起电话。 “喂，你好。” “小姨，是我。" 话筒里传来凌祺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祺峰，总算等到你的电话了。”姚舒兰的语气骤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急促了起来，“怎么样，这趟去平海有什么发现吗?见到肖芒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去见她。这两天一直在调查她的身世，并没有任何发现，肖家一直住在平海，肖芒的出生证明也都很齐全，没有问题。” “那么或许生日只是一个巧合。既然一切都正常，你就别再继续查了，否则打扰到肖芒的生活就不好了。”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不知怎地，姚舒兰却觉得心底有隐约失落的感觉。 潜意识里，她其实在期待着另一个答案，虽然她很清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凌祺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肖芒并不是在平海出生的，而是在一个叫做安平镇的地方，出生证明上有记录。但这点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用处，因为我打听到她母亲苗凤兰的娘家就在安平镇，回娘家待产是很正常的事。” 安平镇! 姚舒兰如遭重击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话筒滑落都不自知。 安平镇，对她来说，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姚舒兰只觉得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 她重新拿起话筒，话筒对面凌祺峰正在不断叫着她。 “小姨，怎么了，你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小姨，小姨!” “祺峰，马上去一趟安平镇。” 姚舒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传来凌祺峰瞬间变得急切的声音。 姚舒兰平復了一下心情后，冷静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母亲，也就是你的姥姥，她的娘家也在安平镇……” 第三百四十七章好友反目 挂断电话，姚舒兰勐然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觉得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掉了。 安平镇，她曾经去过那里。 多少年了，没想到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在很小的时候姚舒兰曾跟着母亲姚老太太回过一次娘家。不过也只有那一次而已，这个名字也就渐渐消失在她的记忆中，直到今日再次被提及。 两件事之间，如果只有一个巧合，那或许是偶然，可不断地出现两个、三个巧合，那就绝不可能再是偶然了。 姚舒兰隐隐发觉，她心底那份期待，有了变成现实的可能。 肖家的院门处传来响动，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肖大义和苗凤兰听到声音赶忙都迎了出去。 “肖芒呢?人在哪儿?叫她滚出来!” 还没进屋，何母尖细高亢的嗓音先传了进来。 朱小荷心里一动，探头朝窗外看去，只见肖家老两口陪着一行人匆匆朝屋内走，当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正是何文明。 第396页 她嘴角随即挂上一抹冷笑，猜到是何家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这下她可有好戏看了。 何家四口人进了屋，何父何母全都阴沉着脸。何冬冬跟在后头一脸的幸灾乐祸，只有何文明，一脚刚迈进屋里，就看到了端坐屋内的朱小荷，顿时脸色大变，被朱小荷瞪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失态。 他们两人可不该认识的，若是被人看出来那可就不妙了。 何文明想通了这一点，忙转开了眼，强自镇定假装根本不认识朱小荷。 蠢材! 朱小荷暗自骂道，差点就露馅了。 “春晓，你怎么来了?” 肖建万没想到于春晓会在，喜滋滋的上前和她说话，却被于春晓甩了一个冷脸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肖建被于春晓弄得下不来台，可他对别人犯横耍凶那是毫不在乎，但对于春晓他是半点不敢含煳，生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到手的女朋友就没了。 故而于春晓在众人面前给他脸子看，肖建也没生气，还不断赔着笑脸。 何母眼尖，一下子看出了门道，在旁边半冷不热地说着：“呦，这是肖建的女朋友吧?这位姑娘，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他们肖家的名声已经臭了，想嫁进来最好先掂量掂量清楚，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肖建正唯恐于春晓听说了肖芒登报退婚的消息，影响到他们两人的婚事，没想到何母居然在一边不安好心的煽风点火，他当即暴脾气就开始发作。 “我们肖家的名声臭了，你们何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家何文明眼看娶不上媳妇了，怎么着，你看别人娶媳妇眼气是不是?” 说着肖建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的，苗凤兰一见苗头不好，赶忙拉住了他。 肖建一番话落下，未等何母发作，何文明先不干了。 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不论是被扔在自家楼下受尽羞辱，还是被肖芒直接登报退婚，全都让他颜面扫地。 他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刻肖建几句话恰巧句句都戳中他的痛处，这让何文明顿时怒气沖顶，一拳就朝肖建脸上招唿过去。 肖建正被苗凤兰拉住，一个没留神，被何文明打了个正着，半边脸立刻就被打青了。 以肖建的暴脾气哪里忍得了这个，一把推开他妈苗凤兰的胳膊，就朝何文明扑了上去，两人一时打成了一团。 眼看两个昔日好友反目成仇，打得不可开交，两家人先是傻了眼，接着回过神来，肖大义和何父上前好不容易把两人给拉扯开，在这过程中，何父挨了一脚，肖大义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上被揍了一拳。 直到被分开，何文明与肖建两人还在互相挥着拳头，嘴里都骂骂咧咧的，叫个不停。 其实何母的一番话把肖大义也气的够呛，但他到底比肖建更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知道眼下解决肖芒同何文明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那一千块彩礼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 “够了!肖建你给我少说两句!” 肖大义难得对宝贝儿子发了脾气，肖建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闭了嘴没再说话。 另一边何文明的情形比肖建惨多了，论打架他两个也顶不上肖建一个，刚才完全是凭着一腔怒火沖了上去，结果被肖建几拳下来给揍得浑身都疼。 而且肖建下手很黑，拳拳都打在他身上，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他挨了揍，何文明吃了闷亏自知丢脸，忍着疼没好意思声张。 “肖大义，这就是你家的诚意?叫我们来就是来让你儿子打人的?” 何母气炸了，指着肖大义鼻子怒道。 肖大义忙陪着小心，不断说着好话，试图让何母消气。 “肖芒呢?你说她被你们抓回来了，人呢?” 何母瞪着肖大义问道。 “那个不肖女被我关到菜窖里了，让她好好反省反省。既然你们来了，我现在就让她出来……” “菜窖?”何母目光闪动，冷笑道：“菜窖是个好地方，就让她在里面多反省一会儿吧。” 最好冻死那个小贱货! 何母在心底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先说说正事，既然这婚事结不成了，我家儿子的名声也被你家肖芒全给毁了，你们家打算怎么解决这事?” “这……你说怎么办?”肖大义苦着脸问道。 何母就在等肖大义问这句话。 第三百四十八章肖家很有钱 之前在肖家闹过一场回家后，她冷静下来想了好一阵，又同何父商量了下，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怎么办?当然第一要恢復我家的名誉，第二要赔偿我家的损失。首先你家肖芒必须登报跟我家道歉，而且要在头版醒目的位置。另外，还我家彩礼钱外加赔偿我儿子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共计五千块!” “五千块?” 见何家狮子大开口，居然提出这么一个巨额数目出来，肖家三口人顿时瞠目结舌，全都傻了眼。 肖大义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笑容迅速沉了下去：“登报导歉嘛，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但要钱，没有。” “你……” 没想到肖大义居然拒绝得这么干脆，何母一时气结。 “五千块，一分都不能少!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397页 缓过神来，何母恶狠狠地把话撂下。 “一分也没有。总之，要钱你家是别想了。” 肖大义这时候不再是刚才低声下气赔小心的模样，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回不仅何母，何家其他人也愤怒了。 肖家简直欺人太甚! “好你个肖大义，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不给钱你们一家人就等着吃牢饭吧!” 见何母要来真格的，转身就要往外走，肖大义慌忙把人给拦住了。 “别生气，别生气，钱我家是没有，不过咱们还可以商量别的嘛，比如我们可以再谈谈婚事……” “谈婚事?还有什么好谈的，你家肖芒都把事情做绝了，现在就是倒贴给我家，我家都不会再娶!” 何母越说越激动。 “我家又不是一个姑娘。” 肖大义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 何母狐疑地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看让肖萱顶替她姐嫁进你家怎么样?” 肖大义话音落下，屋里气氛顿时凝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 “不行!” 两道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 苗凤兰与何文明几乎同时开口，苗凤兰情绪激动，何文明则气急败坏。 “肖萱还那么小，才十五岁怎么能嫁人呢?” 苗凤兰心底还有话没敢说出口，自家和何家已经闹得撕破脸皮，况且何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看得一清二楚，有这样的婆婆谁家姑娘嫁进去都没好果子吃。 现在把肖萱嫁进何家就等于是把闺女推入火坑，她绝对不同意。 另一边，何文明只感到屈辱。 肖大义把他当成什么了?他喜欢的是肖芒，所以才费尽心机的想要把肖芒娶到手，甚至为了得到肖芒，连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可现在肖大义为了不还他家钱，居然想把肖萱塞给他。那个还没长开跟个豆芽菜似的小姑娘，他怎么可能娶回家，这不是开玩笑吗? 肖大义真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往他这里塞吗? 苗凤兰和何文明坚决反对，但何母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自家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丑，说身败名裂也不为过，以后在平海还能不能娶上媳妇都不好说。 肖大义愿意用肖萱顶替肖芒嫁进来，倒还真可以商量。 眼见何母脸上表情有所松动，肖大义心里一喜，正想再加把劲把她给彻底说动时，旁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肖芒?你们刚才提到的肖芒是不是在滨城上大学呀?” 说话的正是朱小荷。 她刚才一直坐在角落里，肖建同何家四口人进屋时只有何文明注意到了她，别人根本没留意。 这会儿听见声音，何家其它三人以及肖建才发现屋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突然发现屋里多出个漂亮的小美女，肖建眼神立马就变了，一双眼黏在朱小荷身上来回打量个没完。 被肖建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朱小荷跟吃了苍蝇似的噁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上踩。 肖建正看得来劲，冷不防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在他胳膊内侧掐了一把，他顿时杀猪似的嚎了出来，同时朝旁边看了过去，正对上于春晓怨怼的目光。 肖大义顾不上理会儿子这边，他不明白朱小荷突然插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肖芒的情况是于春晓告诉她的，便点了点头。 “对，是在滨城上大学，而且在m大。” 肖大义再对肖芒有气，但说出m大时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涌上一股自豪感，毕竟是全国顶级的名校，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嘿嘿，那就对了。” “你认识我家肖芒?” 肖大义皱起眉，听出了朱小荷话外的意思，狐疑地看向她。 “对，不仅认识，还相当熟呢。” 朱小荷把‘相当熟’三个字咬得很重。 转头，朱小荷望向何母，脸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可不要被他家给骗了，他们肖家可有钱的很呢!”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不要说何家四口人惊讶，就连肖家三人连同于春晓全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他家很有钱?” 何母指着已然石化的肖大义，不敢置信地问道。 “表妹，你可别乱说话!” 于春晓着急了，她万没想到这么紧张的场合，朱小荷会突然横插一脚。她现在后悔得不得了，忘了这个表妹精神不正常，怎么今天就把她给带来了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从菜窖放出来 “我可没乱说。他家本来就有钱，哦不，或者应该说肖芒很有钱。” 朱小荷匆匆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肖大义回过神来，急促地追问着。 朱小荷见已经把众人的好奇心全部吊了起来，便不紧不慢地把肖芒在滨城如何成立食品生产小组，如何卖小食品赚钱的事一件件全部讲了一遍。 一边讲着，她的目光一边飘到了何文明的脸上，何文明一脸呆滞的表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话。 第398页 朱小荷很憋闷，这个何文明到底靠不靠谱，怎么办事的? 何家和肖家都撕破脸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还在包庇肖芒，不想把肖芒已经不清白的事说出来? 虽然被肖芒抢先登报解除了婚约，但何文明也得到了肖芒呀，就算婚结不成，但他也该把这事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好好羞辱肖芒一番，让她名声真正臭掉，再也没法嫁人。 其实朱小荷刚才在旁边听着两家人撕闹，并不准备插手的，奈何听到肖大义居然想把肖萱嫁进何家，然后把肖芒的事就这么轻轻揭过时，她受不了了。 决不能如此便宜那个小贱人! 而且听起来，肖芒在滨城做小生意赚钱的事，肖家父母并不知情。 刚刚旁听了这么一会儿，肖大义是个什么人朱小荷已经看明白了，那就是个嗜钱如命的主儿，要是让他知道了肖芒其实很有钱，肖大义怎么可能放过她。 再加上何家，绝对会让肖芒把欠他家的钱一起吐出来的。 想到能给肖芒添堵，让她不好过，朱小荷就兴奋地心跳都快了几分。 肖芒啊，肖芒，这回叫你不死都要脱层皮!她在心里阴测测地暗喜。 待朱小荷一番话讲完，对面几个人的脸色可谓色彩纷呈，那叫一个好看。 “你……你说她卖小食品?还赚了很多钱，有上万……上万那么多?” 肖大义眼睛都直了，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站在他旁边的肖建也是一个模样，不过比他爸还要夸张，眼里全是贪婪的神色，就差流口水了。 于春晓满肚子的气这会儿已经完全消了下去。她没想到表妹居然真的认识肖芒，并且和肖芒还很熟。 当听到上万块时，她差点没惊讶地喊出来。 上万块，天啊，她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 原本对肖芒以及肖家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她就要嫁进万元户的家庭，做上阔太太了。 想到此，于春晓不由挨近了肖建，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至于钱是属于肖芒的，则完全没在于春晓的考量范围内，在她心里，肖芒的就是肖建的，肖建可是他们肖家唯一的儿子，妹妹挣得钱不给哥哥嫂子花给谁花。 何家四口人更是表情各不相同。 何父何母目瞪口呆，何母更是难受得几乎晕过去。 这么有钱的准儿媳，生生熘走了，她怎么能不难受，不过她也在暗自下定决心，那五千块彩礼钱外加各种损失费，说啥也要从肖家要过来。 站在何母身旁的何冬冬，这时候嫉恨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肖芒那个狐狸精，不仅和她抢男人，居然还有本事赚这么多钱，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而何冬冬身后的何文明，完全一副丧家犬的样子，失落到极点。 难怪肖芒根本看不上他，坚决要解除婚约了。 现在的肖芒，已经不是大半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丫头，她见识了大城市的生活，念了顶尖的大学，又赚了大笔的钱，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他。 或者说，现在的他已经配不上肖芒了。 这个认识，让何文明痛苦得仿佛喉咙被人扼住一般，憋闷得仿佛要炸裂开。 “当然，或许比上万还要多。” 朱小荷信誓旦旦地说。 其实她完全是在胡扯，她知道肖芒做生意不假，至于赚了多少钱，那个她可就不清楚了。 不过这时候朱小荷知道，自己把钱数说得越多越好，就凭眼前这两家人的贪婪样，知道肖芒有那么多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去，去把肖芒带过来!” 肖大义一指肖建说道。 他还没那么好煳弄，仅凭朱小荷这个外人的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她的话，他还需要亲自问问肖芒，确认一下。 菜窖里，肖芒蜷缩在地上，透骨的寒冷让她随时都要陷入深沉的黑暗中，但她不断掐着自己的胳膊，令神智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 再出不去，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肖芒极度懊悔着，重生后虽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可她还是犯了错，就那么一丁点的软弱，就让她几乎遭至灭顶之灾。 经歷过前世她不是早就该看透了吗? 为何还会对冷血的家人存在那么一丝丝的期待，结果期待破灭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寒冷，肉体以及心理上全部再次遭受重击。 她不该还存在那点可笑的期待的，家人这两个字眼，从前世到今生对她来说都是最奢侈的东西。 除了肖萱，她没有家人。 永远也没有了…… 菜窖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肖芒警觉地抬起了头。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门外一片星光从敞开的门口倾泻而下，落在肖芒的脸上，令她觉得一瞬间有些恍惚。 一道熟悉的身影背着星光立在门口。 第三百五十章你真是我妈吗 “大妹，委屈你在菜窖里待了这么久，一定冷坏了。都怪爸，我跟他求了好几次情，他都不肯放你出来，哥哥也实在是干着急没办法呀!” 夜色中门口传来肖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种做作的讨好意味，令人听了就不舒服。 肖芒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肖建的反常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399页 她被关在菜窖里的这段时间，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肖建怎么会突然变了个嘴脸。 肖建说完后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肖芒从地上扶了起来。 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硬拽了起来。他虽然有心讨好这个有钱的大妹，奈何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就下了重手。 手掌上传来的冰凉感让肖建浑身打了个哆嗦，好险，他心里暗自道，再被扔在菜窖里不管，说不定这位财神爷可就给冻死了，到时他家可真是人财两空。 冻了太久，两条腿已然僵硬得不听使唤，肖芒扶着墙缓了半天。 肖建着急得不得了，心急下原形毕露，再也不耐烦去顾虑肖芒，拎着她的衣服领子就给拖了出去，一路从菜窖拖到了堂屋里，给扔在了地上。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屋内明晃晃的灯光刺得肖芒眼睛生疼，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周围的人。 一张张冷漠的脸看向她，或充满嫌恶，或充满贪婪，或充满嘲弄…… 望到何家四口人时，肖芒的目光停顿了下，心底有无穷的恨意汹涌而上。 隔了一世，他们终于又相见了。 目光转动，肖芒瞥到了朱小荷的身影。 她也在这里? 朱小荷也在盯着她，眼中带着嘲弄的神色。 肖芒微微皱眉，朱小荷这样看着她，绝对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她才刚想到这里，肖大义就开口说了话，语调极其冷硬。 “被关在菜窖里的滋味怎么样?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没错!” 肖芒迎上肖大义的目光，过于干涩的嗓子，令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破碎。 “还敢嘴硬!” 肖大义气汹汹地怒道，一抬脚就踹了过去。 极度虚弱的身体让肖芒根本无力招架，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她的胸口。 胸前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滚热的液体从喉咙里溢出，淌过她的嘴角。 “啊!” 一声惊唿，于春晓惊恐地喊出了声，捂着嘴吓得脸色煞白。 肖芒抬手擦过嘴角，一抹鲜红落在她的手上，那样刺目。 惨然一笑，她復又抬起头，直直盯着肖大义。 “踢死了我，你是打算去坐牢吗?” 肖芒白皙的面庞上，唇角还挂着血痕，可她目光却冷得骇人，语气也清冷的骇人。 所有人心脏都微微颤动了下。 肖大义脸色一顿，收回了想要再次踢出的脚。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滨城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肖大义问道。 原来如此，看来朱小荷把她在滨城的事全都告诉给他们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肖芒点了点头，冷冷道：“对，我是赚了不少钱。” 见她坦然承认，肖大义立马变了脸，喜滋滋的仿佛大把的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那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钱，你们休想得到一分。” 一句话，肖大义脸上的笑容停滞住并慢慢消失，换上了兇恶的表情。 “我告诉你，肖芒，你既然是我家的闺女，赚了钱就要孝敬给我们!你个赔钱货，你以为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什么?就是让你给家里挣钱的!你吃我的，穿我的，现在赚了钱居然不想给家里，你做梦吧!” “让她把赚到的钱，一分不少的交出来!” 肖建在旁边帮腔。 “我们家的五千块，这下你家可有钱给了吧?” 何母说道，同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家这么有钱，当时再多要点就好了。 何母一提起五千块，肖大义又开始心疼，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肖芒的钱当做了自己的，想到即将到手的钱还要分给何家五千，他就一百个不愿意。 “肖芒，你的钱要一分不少的交给家里。至于赔给何家的钱，那是你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不过我告诉你，要是你不肯出这笔钱，我就把肖萱嫁给何家，到底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要把肖萱嫁到何家? 肖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敢打上肖萱的主意，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人还是禽兽? “你还是人吗?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肖芒情绪失控，嘶哑着嗓子怒斥道。 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家女儿指责，肖大义老脸顿时涨得通红，飞起一脚又要朝肖芒踢过去。 旁边肖建眼疾手快把他给扯住了。 “爸，可别真把她给打死了，还有用呢。” 肖建低声在肖大义耳边嘀咕着，肖大义恨恨地哼了两声，这才作罢。 苗凤兰生怕肖大义真要把肖萱嫁给何文明，心里急得不行，几步上前薅着肖芒的头髮将她扯向自己。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当初就不该……” 说到这里，苗凤兰勐地住了嘴，没再继续往下说。 “当初不该怎样?不该生下我吗?” 肖芒悽然地望向她。 面对肖芒的追问，苗凤兰没再继续回答，而是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恶狠狠地叫了起来。 “肖萱不能嫁到何家!这笔钱你必须拿出来，拿不出来我就把你卖到山沟里去!” 第400页 因为过于激动，苗凤兰面容扭曲着，看向肖芒的视线就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肖芒感到头皮都要被扯下来，可头上再痛也比不上她此刻心底绝望彻骨的痛。 “你真是我妈吗?” 她定定望向苗凤兰，惨然问道。 苗凤兰瑟缩了下，目光有片刻的游移，不过只一剎那又恢復了正常。 “我不管别的，这笔钱你必须给我拿出来!” 说完，她嫌弃地甩开肖芒的头髮，又走回肖大义身旁。 第三百五十一章划花她的脸 朱小荷在一旁看到肖芒狼狈悽惨的样子，就差笑出声来了。 何文明那个窝囊废，他不准备把肖芒已经不清白的事说出来没关系，等回到滨城她自然会想办法让庄家父母知道这件事，到时肖芒永远也别想进庄家的门，别妄想嫁给庄铎了。 朱小荷越想越开心，抿着唇喜不自胜。 此刻，站在朱小荷旁边的何冬冬，心情却极度复杂。 在肖芒被带到堂屋的那一刻，她就认了出来，这女人不就是她和冯扬曾经跟踪过，后来又在冯扬办公室里撞见的那个女人吗? 原来她就是肖芒，是她哥曾经的未婚妻…… 这会儿何冬冬把事情前后串联起来，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之前她会在自家楼下遇到肖芒，看来那时候肖芒是在等她大哥何文明的。 狐狸精，妥妥的狐狸精! 都跟她大哥订婚了，居然还敢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这还不算，还去勾引冯扬，害得她到手的金龟婿就这么跑了。 水性杨花的女人，难怪要跟大哥解除婚约，原来是有了更好的目标。 就算何冬冬想护短，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曾在餐厅里遇到过的肖芒身边的男人，亦或是她的前男友冯扬，都要比她大哥强得多得多。 何冬冬一直没敢跟家里说她和冯扬分手的事，可现在看到肖芒，她实在控制不住已处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怒意已经让她浑身发抖。 她想嫁进冯家做阔太太的梦想，都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毁掉的! 她费尽心力才得到冯母的欢心，能成为冯扬的正牌女友，可现在全都泡汤了! 何冬冬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 她一声喊，屋里所有人都震惊地向她看了过来。 何冬冬转头，对上何母狐疑的目光。 她激动地脖子上青筋暴起，抖着手指向肖芒。 “妈，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和冯扬分……分手了，而且就是因为这个狐狸精!” 一句话说完，何冬冬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何母则呆愣在原地傻了眼，女儿的话仿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她的脑袋上。 自家女儿同冯扬分手的消息，甚至比肖芒登报和自家儿子解除婚约的消息，带给她更为剧烈的冲击。 冯家在整个平海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女儿能攀上冯扬她也跟着脸上有光，一直引以为傲，已经开始以冯扬岳母的身份在人前得意了。 本以为何冬冬哄得冯家老太太开心，冯扬又特别孝顺，两个人的婚事板上钉钉，准保能成。 谁能想到突然间何冬冬竟会说两人已经分手了。 双重打击让何母根本接受不了，几欲崩溃! “冬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何母不相信地喃喃着。 “我说，我和冯扬分手了!都是这个小贱货搞的鬼，我在冯扬办公室里堵到了他们两个，冯扬当时为了她，直接跟我说分手!” 何冬冬咬牙说道，之后哭得更厉害。 何母听完，赤红着双目，对着肖大义怒目而视。 “肖大义!你养的好女儿，害了我儿子不够，还来害我女儿!我告诉你，这事我和你没完，你赔我一个金龟婿!” 说完，何母还是不解气，她回头指使何文明。 “儿子，上去给我好好教训这个小骚货一顿，把她那张脸给我划花了，看她还敢随便勾引男人不?” 何文明目光躲闪了下，没动。 “没用的东西!你妹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居然还不帮着出头?快给我去!” 眼看儿子窝囊的样子，何母肺都要气炸了。 何文明还在犹疑着，忽地在他身后一道极低的声音响起。 “何文明，你忘了肖芒是怎么对你的吗?她勾引那么多男人，可偏偏名声扫地也要和你退婚，就因为你太窝囊，你是个窝囊废!” “我不是!我不是!” 何文明勐然间攥紧了拳头，眼中的怒火仿佛有实质般要喷射而出。 “那你就去呀，把她的脸划个稀巴烂，让她再也勾引不了任何人。” 那道声音又轻轻在何文明耳边响起，同时他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一样冰凉冷硬的物事，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他能感到那物事的锋利。 何文明热血直冲头顶，勐地沖了出去，立在他身后的朱小荷眼中有道阴冷的光一闪而过。 她在心底嗤笑着，肖芒，你不就靠着那张脸皮来迷惑庄铎哥吗，我看你的脸被划烂了，以后庄铎哥还会不会多瞧你一眼。 肖芒半跌在地上，胸口挨得那一下太狠了，看到何文明朝她扑过来，她根本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第401页 何文明的脸逐渐在她眼前放大，前世的一幕幕仿佛又重新再现。 她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还没等肖芒想到应对的办法，人影闪动，有人已经抢上前挡住了何文明。 那人噼手就将何文明手中的利器夺了下去，同时将他向后推了个趔趄。 好不容易站稳，待看清眼前是谁后，何文明只愣了一下，便吼道：“肖建，你滚开!” 被朱小荷几句话挑拨之下，何文明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出自己胸中的恶气。 “你才是该滚开的那个!这是我妹妹，我不护着谁护着!” 肖建冷笑着说。 肖芒冷眼旁观着一切，肖建能站出来挡住何文明，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但以她对大哥肖建的了解，他绝对不只是简单的想帮她，一定有别的打算。 肖建的确动了别的心思。 第三百五十二章不欠什么了 冯家在平海那是响噹噹的有钱人家，肖芒居然能让冯扬毫不犹豫地甩了何冬冬，这叫肖建心花怒放，飘飘然起来。 要是自己妹妹能嫁给冯扬，那可比嫁给何文明好上不知多少倍。 虽说肖芒退婚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想进冯家的门可没那么容易，不过就算不能正经嫁给冯扬，只是跟着他，也足够他这个大哥在冯扬身上捞好处的了。 冯家在平海的势力，那可比何家不知高出多少倍。 到时别说他想混个职称，就算是想当校长，都未尝不可能。 自己妹妹这张脸，还有大用处呢，怎么能轻易让何文明给划坏了。 “何文明，你妹妹自己留不住冯扬，倒怪到我妹妹头上?叫你家何冬冬去照照镜子，看看她那副猪头样，还好意思来跟我妹妹争男人。” 肖建轻蔑地啐了一口。 “啊!” 一向自诩是美女的何冬冬，被肖建这般不留情面的羞辱，愤恨得几欲死去。 “肖建，你放屁!” 何文明气得爆了粗口，额头上青筋爆起。 肖建嗤笑一声道：“怎么，被我说中事实，恼羞成怒了?冯扬的大舅哥，现在换我来当了，你眼馋也没用!” 原来他动的是这个心思。 肖芒心头一片冰凉，就知道肖建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她才站出来，一定有其他目的。 她看向站在屋子当中对峙的两个人。 这两个一个是她的所谓家人，一个是她前世的爱人。 昔日要好的挚友，如今反目成仇，丑态毕露，却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 可笑，她的‘好大哥’肖建，不忘榨取她最后一点价值，还妄想着做冯扬的大舅哥。 可惜，她跟冯扬半点关系也没有，肖建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 “你们说了那么多，也该听我说句话了吧。” 肖芒突然开口。 众人视线齐刷刷地望向了她，肖建也回身看了过来。 肖芒的目光冷冷地在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逡巡着，多讽刺啊，前世她居然会为了这样一群人，费尽心力，无怨无悔地付出她的所有。 真傻，太傻了! 肖芒唇角浮现一丝嘲弄的笑，或许在笑她自己，或许在笑眼前这群自私自利、丑态百出的人。 “我只解释一遍，我和冯扬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他为何要同何冬冬分手，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另外，我是有男朋友的，他很好，非常好，谁都比不上。除了他，我也不会再看上别人的，你们都省省心吧。”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你还要脸吗?肖芒，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了这种静谧，苗凤兰不算太白的皮肤因为过于激动涨成了暗红色。 “到底是谁不要脸?到底是谁卖女儿换彩礼钱?” 肖芒声调冰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你……” 没想到肖芒竟敢丝毫不留情面的回嘴，苗凤兰一时气结。 “真是你们家养出来的好女儿。”何母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讥讽，“我要是养出这种女儿来，干脆就一头撞死算了。” 被何母冷言冷语的挤兑，苗凤兰老脸再也挂不住，脸上火烧火燎滚烫的快要烧着了。 “我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许!听到了吗，我不许!” 她尖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肖芒静静地看向苗凤兰，目光沉静似水，却又寒气逼人，令苗凤兰有一瞬间的心慌。 “我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别人无权干涉。” “我是别人?我是你妈，你竟然敢说我是别人，你个不孝女!” “我妈?”肖芒微垂了头，忽地轻轻摇了摇：“我没有妈妈了。” 是的，她没有妈妈了，妈妈这个称唿，在苗凤兰叫嚷着要把她卖到山沟里的时候，在苗凤兰心疼一个搪瓷茶缸胜过心疼她的时候，已经死掉了。 “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居然敢不认我?” 苗凤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手养大的女儿，现在居然敢不承认她? 她心底隐隐感到，一切似乎都在肖芒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发生了变化。 第402页 过去一向任她捏圆捏扁、老实乖顺的女儿，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变了，不再是原来逆来顺受的样子，变得会反抗，会离家出走，甚至现在开始不认她了。 “该做的都做了，我已经尽力了，我问心无愧。” 依旧平静的，肖芒定定注视着苗凤兰的眼睛说道。 该还的，前世她已经还过了。这一世，她是为了自己而活，至于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她不欠他们什么了。 一剎那间，苗凤兰有种感觉，她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这感觉让她心慌意乱，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嗤的一声笑，何母凉凉地开口：“这种连亲妈都不认的孽障，也不知道你家是怎么养出来的。幸亏现在和我家没有干系了，否则这种女人嫁进我家来，我家还不敢要呢。” 看到肖家母女反目，她顿时心情大好。 “还有哦，肖芒，既然你男朋友那么好，倒是叫来看看啊，让我们大家也见识见识，究竟有多好!” 后面这句何母就是存心的了，声音里满满都是嘲弄。 肖芒竟敢在众人面前说别的男人好，完全不把自家儿子，不把她何家放在眼里，这让何母面上无光、难堪至极。 第三百五十三章惊人的照片 肖芒连看都没看她，一言未发。 见肖芒不理会自己，何母愈发难堪起来。 “哼!说得好听，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别是你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说不定，根本就是你见不得我家冬冬的男友好，故意搞破坏!” 见肖芒仍然没作声，何母以为自己猜对了，更来劲了。 朱小荷在一旁窃笑着，她早都通过表姨张美花打听过了，庄铎一早接到命令已经离开了平海，根本不可能这时候出现。 换句话说，现在肖芒就是个孤家寡人，绝不会有人来帮她的。 肖芒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前世的婆婆何母身上。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只不过比前世她最后的记忆年轻了不少，可尖酸的语气，刻薄的容貌，一样都没变。 接着她的目光从何文明身上划过，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肖芒连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最终她的视线停在朱小荷的脸上。 “朱小荷，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几次但凡碰面，朱小荷无一例外都在肖芒手里吃了亏，现在一看到她不自觉的就有些心虚，不过想想目前肖芒的狼狈处境，她自顾还不暇，又能拿自己怎样，朱小荷又挺直胸背，扬起脖子鼻孔高高朝上。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表姨家在平海，放假过来玩不行吗?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未来的大嫂，那可是我表姐。” 说着，朱小荷向于春晓身边靠了靠。 于春晓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面前两人对话的语气分明表示出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她依仗着自己是肖芒未来大嫂，还惦记着肖芒手里的钱，这时候不好太撕破脸，也就不想同朱小荷显得太过亲热。 “那你又是怎么跟何文明认识的?” 肖芒轻轻一句话，立时在众人间激起惊涛骇浪。 所有人都震惊地朝朱小荷和何文明看了过去。 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自这两人在肖家碰面后，就从未有过交流，分明是不认识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小荷万万没想到肖芒居然会知道她认识何文明的事，极度惊骇下脸色瞬间泛白，但她反应快，极力镇定下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可别乱说，我怎么会认识何文明?我才刚来平海没几天，除了你和我表姨一家，别人我可都不认识。” 说完，她还环顾了周围一圈。 “你们可相信我，肖芒她绝对是胡说八道。” 可朱小荷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其实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见没人回应，朱小荷着急了，抬手向何文明指去。 “何文明，你告诉大家，咱俩认识不?” 见朱小荷突然把难题扔给自己，毫无防备下何文明心中一乱，有心否认舌头却不听话的打起结来。 “我……我不……不认识她……” 朱小荷鼻子差点气歪。 这下更坐实了肖芒的话，周围几人全看明白了。 “你们，真的敢说不认识对方?” 肖芒眸光淡淡扫过两人。 “不认识!” “不认识!” 何文明与朱小荷异口同声地否认道。 朱小荷又紧跟着加了一句：“肖芒，你自己声名狼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往我俩身上泼脏水?你可省省吧!”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又将脖子高高扬起说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自爱的很，绝对不会做到处勾搭男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朱小荷以为被她这么数落一番，肖芒一定会气炸了。 可惜肖芒脸上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白皙的面庞上带了点淡淡的微笑，只不过嘴角还带着已然干涸了的血迹，让这微笑看起来异常诡异。 朱小荷心里咯噔一声，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究竟想干嘛?” 第403页 她终归沉不住气，那点硬装出来的气势立马消散了大半。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某位自爱的好姑娘，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罢，肖芒又缓缓将视线转向何母。 “还有你，你不是想知道我男朋友有多好吗?告诉你，比你儿子好一万倍!” “你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一向被何母视为骄傲的宝贝儿子居然被如此诋毁，她怎么能受得了，冲上去就想对肖芒下手。 可她还未到肖芒身前，肖芒已快速从一直背在身上的挎包中摸出了一样东西，抬手正对着何母，也面对着屋内一干人展示了出来。 看清肖芒手中的东西，何母已然扬起的手缓缓垂了下去，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所有人都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只见上面一张大床，躺着赤身果体的两名男女，赫然正是朱小荷同何文明，至于两人在做什么，在场的人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啊!” 一声惊唿，于春晓又羞又窘地捂住了眼，照片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不堪入目，她只看了一眼就羞得满面通红。 何文明紧紧盯着照片，脸上一丝血色全无。 朱小荷更是眼前发黑，差点就要晕过去。 怎么会? 肖芒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她为何完全不知道? 一时间，朱小荷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可没有一个能解答她的问题。 勐然间，她想起来了，就在去找何文明的第二天，她觉得新鲜，又偷偷独自去过一次歌舞厅，还喝了陌生男人请她喝的一杯酒，之后就人事不知。 第三百五十四章自食恶果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仍然在歌舞厅里好端端的坐着。 仔细检查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遭受任何侵犯，除了头有些疼之外，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是偷着去歌舞厅的，这件事朱小荷也不敢告诉表姐于春晓，不久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难道说，那根本就是肖芒这个小贱人在搞鬼，把自己迷晕跟何文明一起拍下这种照片? 可肖芒怎么会有这种能耐?况且那个时候她明明该同何文明在一起呀。 但照片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展示在大家面前。 “你们两个人还否认互相不认识吗?那这张照片，你们要怎么解释呢?” 肖芒开口，冰冷的声音字字砸进朱小荷的心里。 朱小荷脸色灰败，勐然惊觉她与何文明此刻已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都在等着他们给出合理的解释。 “是她在搞鬼!是她想陷害我们!” 她失态地朝着肖芒大叫了起来。 肖大义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没搭理朱小荷，而是看向何家父母。 “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家何文明出轨在先，这可就怨不得我家肖芒一心要解除婚约了。要不是你家欺人太甚，我家肖芒哪儿会被逼得登报，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何家父母，我看这回该你家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了。” 肖大义顺杆往上爬，何家父母却一句话都回不出来。 他们也被照片上的内容给惊呆了，这时候根本没回过神来。 何文明不是说跟这个叫做朱小荷的姑娘完全不认识吗?怎么两个人却……却做出这种丑事来? “朱小荷，你快把事情解释清楚!这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家父母没回过神，于春晓却已经先反应了过来。 这么不堪入目的照片，自家表妹做出这么龌龊的勾当，要是被肖家人误会她们家风气不好可怎么办。 朱小荷不要脸，她于春晓还要脸呢! 她可不想被这个拐着几道弯的表妹给连累! 朱小荷手脚发麻，已经完全呆滞住，待于春晓一声叫，她被勐然惊醒。 “冤枉!她冤枉我!” 说着朱小荷沖向肖芒，一把抢过照片，刷刷几下撕了个干净。 她发狠一样将照片撕了又撕，直到再也撕不了才作罢，一抬手将照片碎屑扬了一地。 “哈哈，肖芒，让你再敢冤枉我。现在照片没了，我看你还怎么敢信口胡言!” 情急下，朱小荷完全忘了她的这一举动，更像是毁尸灭迹，反而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怀疑。 何文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都委顿不堪。 短短几分钟，他差不多已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想解释，可他又从何解释。 安眠药，是他弄到手的。 也是他，先去算计肖芒，想把生米煮成熟饭的。 只不过，到头来却早就被肖芒看穿，结果他反倒自食其果。 照片被撕，肖芒也并未太过在意，总之照片上的内容已经被所有人看到，这就够了。 她唇角轻轻扬起，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倒挺般配。” 渣男渣女，凑成一对，祸害不到别人了，可不般配么。 朱小荷几乎被气得吐血，何文明是什么东西，怎么比得过庄铎哥，谁要和他般配。 还好她眼疾手快，照片被撕掉，否则多看一眼她都想吐。 镇定下来，她忽地想到一个问题，她被打晕的那天晚上，正好是何文明计划要得到肖芒的那个晚上，这么说，计划根本没成功，反而是她跟何文明被肖芒给算计了。 第404页 认清这个现实，知道肖芒还是清白之身，朱小荷恨得要死，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难怪何文明一直不提此事，原来那个蠢货根本没办成，不仅没办成还把事情泄露出去让自己着了道。 朱小荷心里恨得不行，却又没法说出来，毕竟这么不光彩的事，肖芒不提，她不会傻得主动去说。 “哎呀，这个姑娘也挺好的，我看干脆你们何家去春晓家里提亲算了!哈哈!” 肖大义被何家挤兑了那么久，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儿终于能把这口怨气吐出来还给何家，不由心情大好。 被肖大义嘲讽，何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何母到底不是一般人，脸皮厚度非比寻常，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恢復了镇定。 她一转头，没搭理肖大义，而是将苗头指向了肖芒。 “肖芒，你老实交代，照片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为了退婚，故意使手段陷害我家文明。你现在肯说实话我还能放你一马，不然看我不马上报警，送你去派出所!” 何母故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是做母亲的，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过了。何文明什么样，她很清楚，他没那个胆子敢跟姑娘真的搞三搞四。可照片刚刚就摆在眼前，又让她疑惑了。 所以她故意凶肖芒。 她在赌，赌肖芒一个年轻小姑娘没经歷过太大的世面，被她这么一吓唬，说不定就能炸出来事情的真假。 然而肖芒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朝她看过去一眼。 何母又气又恨，言辞更为犀利。 “还有，我儿子脸上被写了字，扔到楼底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好你个肖芒，你可真是够恶毒的!” 肖芒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扫了何母一眼，又看向朱小荷。 第三百五十五章往死里揍 肖芒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扫了何母一眼，又看向朱小荷。 “朱小荷，这事是你做的吧?你跟何文明好上了，怨恨他要娶别人，所以就做这种事撒气，我说的对吗?” “你放屁!” 朱小荷此刻完全不再顾及什么形象了，破口骂出脏话来。 “朱小荷，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还是文明点的好。” 肖芒不慌不忙说道，把朱小荷气得差点背过去。 肖芒一番话，倒让何母心思急转了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儿子脸上被涂写的是‘始乱终弃’、‘无敌渣男’两行字，按理说肖芒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嫁给自己儿子，一切都是她父母做主，如果是肖芒做的，根本扯不上始乱终弃几个字。 除非……除非根本就不是肖芒，而如肖芒所说，是朱小荷干的。 “朱小荷，真的是你?” 何母将信将疑质问道，她这会儿脑子里也整个乱套了。 “不是我!” 朱小荷立即矢口否认，同时怨恨地看向肖芒。 “肖芒，你少血口喷人!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肖芒定定望着她：“朱小荷，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也很清楚!” 仿佛被什么刺中了一般，朱小荷瑟缩了下。 她明白肖芒指的是什么，若论有错，那也是她算计肖芒在先。 朱小荷瞧见众人视线还胶着在她身上，心里恼得不行，忽地计上心来，她眼眸一动移向了苗凤兰。 不想让大家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给肖芒找麻烦。 “肖伯母，我刚刚听得可是很真切呢，你家肖芒不打算再认你这个妈了。没办法，谁叫她现在有钱了呢，当然不想再认你们，免得到时还要拿钱孝敬你们。” 朱小荷轻飘飘一句话，将矛头立刻转移到肖家母女身上。 苗凤兰本来就因为之前肖芒的那句“没有妈妈”惹了一肚子气，中间虽然被照片给转移了视线，但气还没全消，现在被朱小荷一提，立刻就又怒火直冲头顶。 “她敢!我把她养这么大，她敢不认我试试看!不仅要认我，还要把这么多年花我的用我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苗凤兰目光阴沉的盯着肖芒。 “对，让她把赚的钱都拿出来。我和春晓结婚，四大件可还一件都没买呢。” 肖建唯恐事情不大，在一旁帮着腔。 听肖建提起四大件，于春晓可美坏了，她顾不上此刻场面的紧张程度，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起婚房内摆满崭新家电、家具的样子，越想越美。 “还有我们家的彩礼钱!” 何母不怕死地跟着说，她也不想要什么损失费了，眼看儿子被抓到把柄，她现在只心疼给肖家的一千块彩礼钱，只要能把这一千块拿回来就行。 “你们做梦!” 肖芒眼底有寒芒闪过。 “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你们一分都别想得到!” “胡说!你是我们肖家的女儿，赚了钱就是我们肖家的。你一个女孩，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本来就该拿回来孝敬我和你妈，还有帮着你哥哥结婚的!” 肖大义厚颜无耻的黑着脸呵斥道。 “我一个女孩怎么了?女儿也是人，我不是你们拿来赚钱的工具!” 第405页 肖芒一阵恍惚，前世肖大义似乎也说过这番话，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和颜悦色的在给她一遍遍洗脑，让她觉得，为家里做一切都是必须的，都是应该应分的。 可她早已不是前世的那个肖芒了。 “哎呦呦!肖大义，你家这个闺女可太张狂了，换成是我，我可忍不了，不打掉两层皮绝对不罢休!” 何母冷笑着嘲讽道。 肖大义最爱面子，被何母一说脸上立刻挂不住，登时就发作起来。 “肖芒，你给老子滚过来!” 肖芒闻言一动未动，她心中凄凉，胸口还在一阵阵的疼，应付他们这么半天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不过就算能动此刻她也不会过去的。 见女儿没有反应，肖大义更是觉得面上无光，顿时暴怒起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她。 “打!往死里狠狠地打!皮痒了不教训教训怎么能行!” 何母在一旁帮腔作势，她乐得见肖芒挨揍。 何冬冬、朱小荷以及于春晓全都冷眼旁观着，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何文明也冷冷看着一切，对肖芒他已是由爱生恨。 肖建甚至撸胳膊挽袖子，要帮着肖大义一起揍人，反正这事他也干过不只一回了，自肖芒上了大学，大半年没打过还觉得手痒呢。 苗凤兰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目光中的怨毒之色遮都遮不住。 肖芒暗道不好，挨一顿打是难免了。 虽然早就不知挨过少次，但这次看肖大义的架势，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眼看肖大义带着厚茧的大掌扇了过来，躲无可躲，肖芒闭紧了眼睛等待随之而来的剧痛。 然而，一秒两秒过去，痛楚并未传来，诧异下她慢慢睁开眼。 一条胳膊架在肖大义的手上。 “肖建，你疯了?” 肖大义难以置信地吼道。 “爸，您别往她脸上招唿呀，大妹那脸蛋还有用呢。您没瞧见吗，冯扬为了她都跟何冬冬分手了。那可是冯家呀!大妹要真跟冯扬在一起，哪怕没名没分的，咱家都能沾不少光。您要真把她脸蛋打坏了，哼，到时候看谁还要她。” 第三百五十六章拍照的罪魁祸首 肖建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一番话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 儿子说得有理，肖大义听了不由暗道一声好险，收回了手。 可这话听到何冬冬耳中，那不啻于最大的羞辱，她柳眉倒竖，恨得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 肖芒心里凄楚至极，怒极反笑。 “肖建，你的如意算盘白打了。我跟冯扬半点关系都没有……” “谁说没有关系的。” 忽地，一道低沉冰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肖芒的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呆愣住了，只有何冬冬，脸色忽地难看起来。 “冯扬?你怎么来了?” 何母最先反应过来，冯扬虽然一次都没来过他们家，但何母可是厚着脸皮跟何冬冬去过冯家好几次，对冯扬很是熟悉。 但冯扬根本看都没看何母一眼，大步走到肖芒身旁，站在了肖大义和肖建的对面。 “你家院门没关，不请自入，失礼了。” 他嘴上说得客气，眼睛里可没有半点客气的神色。 “是你!” 朱小荷眼尖地认出了冯扬，她记得这个曾在火车站撞过她，被她好一顿骂的男人。 “原来你是冯扬!” 她喃喃着。 忽地，她眼神狂热地盯着肖芒和冯扬。 “看来何冬冬说得是真的，你们两个果然有一腿!” 肖芒也没想到冯扬会突然出现，这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冯扬，你把话说清楚，谁和你有关系了?” 肖芒感到头疼。 “认识，不也是一种关系吗。” 冯扬淡定说道。 “……” 这话倒是没毛病，肖芒嘴角抽搐了下。 “可你来做什么?” “帮人帮到底，我做事情不喜欢只做一半。”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好意思，我非管不可。” 见两人竟然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了，第一个受不了的是何冬冬。 “冯扬!你鬼迷心窍了吧?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就为了她你要和我分手?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 “何冬冬，谁给你这么大自信?反悔?我倒是后悔没早点跟你这种蠢女人分手!” 冯扬冷冰冰地嘲讽道，没有给何冬冬一丝情面。 不过何冬冬说对了一句话，他可能真的有点……鬼迷心窍了。 其实站在这里，冯扬自己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本只是打算把照片交给肖芒就结束，可却不知为何，他不停派人打听着肖芒的消息，等听说她被带回了家，而何家人也上了门，冯扬坐不住了。 纠结了许久，心里乱得什么都做不下去，他最后还是决定来肖家看一眼。 如果肖芒没事就算，若是有事，他就不能袖手不管。 他给自己这种极度不正常行为的解释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帮肖芒，那就要帮到底。况且想报復朱小荷，单单一张照片还不解气，不如直接到她面前羞辱她来得痛快。 第406页 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肖家院门大开，他毫不费力的进来并看到了肖大义要扇向肖芒的那一幕。 等走近了看到肖芒一副悽惨模样，唇边还带着斑斑血迹，冯扬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心底隐隐有莫名怒气。 眼光一扫，他看到了一地的照片碎片。 他给肖芒的照片居然被撕碎扔了一地，不过不要紧，不过就是一张照片而已。 “我们家冬冬哪里不好，你要和她分手?冯扬你别被这小骚货给骗了，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眼看金龟婿飞走，何母气急败坏道。 哪知冯扬面无表情，淡淡道：“那又怎样?”他知道啊，还见过呢。 那……那又怎样? 无论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何母呆立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人不仅是鬼迷心窍，简直就是得失心疯了! 肖芒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把冯扬迷成这副模样，这太恐怖了! 何冬冬再也承受不住被冯扬如此直白的羞辱，掩面大哭起来，两只眼睛哭得跟两颗烂核桃差不多。 朱小荷看在眼里恨在心上，肖芒何德何能，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护着她! 好不容易看到她倒霉，结果又不知从哪儿蹦出这么个货来，长得虽然挺好，不过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眼睛，放着何冬冬不要，偏偏对肖芒献殷勤。 呸! 朱小荷可不觉得肖芒有什么好看的，那张脸让她见到就心里不舒服，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朱小荷是吧，有样东西我想你一定很喜欢。” 冯扬带着诡异的笑，伸手从衣兜中拿出厚厚一沓照片出来，在朱小荷面前扬了两下。 朱小荷望着那一晃一晃的照片，顿时面如土灰，难受得简直要死掉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是他拍的照! 悽厉的叫声响起，朱小荷抢上前，一把从冯扬手中夺下了全部照片，只瞄了一眼，就拼命地撕扯开。 “随便撕，这种照片我还有的是。对了，忘了说，我还让人在街上派发来着，你要是愿意，可以去大街上继续撕，足够你撕个尽兴。” 一句话，朱小荷正撕扯照片的手勐然顿住了，她呆滞地看着冯扬，当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她踉跄着退后一步，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照片纷纷乱乱洒落一地。 第三百五十七章两声惨叫 “冯扬，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何母哆嗦着嘴唇，浑身打了个寒颤。 照片上，可还有她的儿子呀! 一想到这种露骨的照片满大街人手一张，何母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全毁了! 以后他们何家还怎么有脸待在平海，被唾沫淹都能淹死他们。 何家其他人也全都想到了这一点，何冬冬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何文明一直呆呆站着，眼神发直。 满大街派照片? 冯扬也真做的出来。 肖芒不寒而慄，知道这人心狠手辣，没想到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 就算对朱小荷这种不折不扣的渣女，肖芒现在都不由产生了一点点同情。这种事，对一个女孩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帮你。” 冯扬低声道。 “只是帮我?未必吧。” 只为了帮她，冯扬能做到这种地步，肖芒并不相信。 何母照着何冬冬的人中一顿勐掐，半晌何冬冬才悠悠醒转。 她悽然地望向冯扬，带着怨怼，却还是有一份不舍。但再不愿面对现实，她也明白，自己阔太太的美梦是彻底破灭了，不仅如此，连她大哥何文明，不，甚至他们整个何家，都毁在了冯扬手里。 可她还是不愿去恨冯扬，或者说，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将一切过错都归结到肖芒的身上，是肖芒从中作梗，教唆冯扬这样做的。 似乎这么想，她的心里就会好受许多，许多。 “肖芒，我不会放过你的!” 又来了! 肖芒很无奈，似乎他们两人闹矛盾，每次都是她遭受无妄之灾。 “哈哈，你就是冯扬，太好了太好了!” 当何家人心情跌落谷底时，在场最高兴的当数肖大义了，冯扬突然出现，又极力维护肖芒，明显对自家女儿不一般，此刻他已经开始做起当上冯扬岳父的美梦。 肖大义一点不见外地攥住了冯扬的手，冯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正要嫌恶地抽出手时，变故陡生。 不知什么时候，何冬冬手里抓着一把小剪刀，勐地起身刺向了肖芒。 那把剪刀正是之前朱小荷塞进何文明手里，最后被肖建夺下扔到一边的。谁都不知道何冬冬是怎么把它拿到手的。 就在肖家堂屋内混乱一片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汽车的剎车声。 这声音在冷清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好多户人家都探头去看。 在他们所住的这种小胡同里，居然会有汽车出现，这可是特大新闻，好多好事的大人孩子，甚至兴沖沖地跑了出去。 人们一看之下，更为震惊。 停在肖家门口的，可不是普通的小轿车，而是一辆非常罕见的车型，有极少数人认出来，那是部队专用的军用吉普。 第407页 在邻里间好奇的视线下，军用吉普上跳下来两名年轻男人，皆身材颀长，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 两人只在肖家微微敞开的院门前迟疑了一秒钟，接着便迈步而入。 此刻的肖家屋内，何冬冬手里紧紧抓着那把小剪刀，拼尽全力向肖芒冲去。 “去死吧!”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肖建和肖大义都被吓傻了，完全回不过神。 而冯扬想抽手时，却被肖大义惊吓之下攥得太紧，一时片刻根本抽不出。 眼看剪刀就要刺到身上，肖芒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下意识地她抬手挡在了身前。 上次是水果刀，这次是剪刀，但这回她真是躲不过去了。 剪刀直直朝向肖芒刺过来，然而一道寒芒划过，那把小剪刀却诡异地从何冬冬手中脱手而出，飞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啊!” “啊!” 两道惨叫声同时传来。 其中一道来自何冬冬，她勐地跌坐在地，右手腕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垂落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手腕已然断了。 此刻，何冬冬正捂着手腕哀嚎不止。 另一边，那把飞出去的小剪刀好巧不巧的正好砸中朱小荷的鼻子，巨大的力道让她顿时鼻血长流，捂着鼻子惨叫连连。 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 “你怎么敢!” 一道身影从斜刺里窜出，狠狠捏住了何冬冬断掉的右手腕，何冬冬立刻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谭柏杰脸色黑沉的可怕，拎起何冬冬甩向了一旁，接着绕过她俯身从地上拾起一个小巧的金属质地打火机。 “肖芒!” 另一道清冷中带着慌乱的嗓音落在肖芒耳边，同时一双温热的手伏在了她的肩头。 肖芒盯着面前俊美的男人，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吧。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会来?” 绝对意想不到的两人出现在眼前，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好我们来了，不然估计你现在被救护车拉去急救了。” 谭柏杰长舒口气说道，还好他动作快。 肖何两家人，包括于春晓和朱小荷，全都傻呆呆的看着眼前两名男子，何家人甚至都忘了去看看何冬冬是死是活。 盛彬扶在肖芒肩头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极力压抑着此刻处在爆发边缘的情绪。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走进肖家会看到刚刚那一幕。 那几乎让他心跳骤然停止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八章到底谁是烂货 “你受伤了?” 修长的手指划过肖芒的唇角，沾染上刺目的血红。这血红映入盛彬双眸中，将他的眸光瞬间映红。 “谁干的?也是她吗?” 瞧见他瞥向被谭柏杰扔到一边的何冬冬，何母吓傻了。 “不是，不是我女儿做的。那是被她爸给踹的，就是肖大义，站在你旁边的那个……” 突然出现的这两个年轻人委实太恐怖，尤其刚刚说话的这个，自己女儿确实想拿剪刀刺肖芒没错，但毕竟没刺中，肖芒半点伤都没有。 至于她唇角的血，那可和她家闺女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黑锅绝对不能背，尤其那年轻人脸上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模样。 “你是肖大义?” 盛彬的目光落在肖大义的脸上。 被那冷彻入骨的目光看过来，肖大义登时腿肚子开始抽筋，抖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是谁?我爸教训闺女，要你多管闲事?” 肖建虽然也有点心惊肉跳的，但他毕竟年轻气盛，见对方气势迫人，那股横劲儿又上来了。 “你又是谁?” 盛彬眉宇间浮现一道阴影。 “我是肖芒的大哥!” 肖建没好气的说，接着凶道：“你们两个没经我家允许就进来，私闯民宅知道吗?” 谭柏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轻笑着说道：“我们来看我弟妹，要你允许?” “弟……弟妹……” 肖建顿时磕巴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弟妹?难道指的是肖芒? “谭柏杰，你别乱说话!” 瞧见肖芒瞬间变了脸色，盛彬恼怒地瞪了谭柏杰一眼。 谭柏杰一咋舌，一着急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肖芒现在可还不是他弟妹呢，别把人给吓着了。 不过盛彬这臭小子，生起气来连哥都不叫了，直接叫名字，简直没大没小。 “他……他是你男朋友?” 何母直勾勾瞅着盛彬，不敢置信地问。 这年轻人长得也太好了，在整个平海她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伙。而且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分明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想像不出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过如果他真是肖芒的男朋友，那她就总算明白为何肖芒拼着不要名声也要解除婚约了。 虽然不情愿，但何母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和对方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第408页 何母的问题，也是在场其他人心中的疑问。 尤其朱小荷，止住鼻血疼痛稍缓后，一双眼睛就钉在了盛彬与谭柏杰身上，半天也转不开。 肖芒身边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两个人来? 尤其当她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文艺汇演中，与肖芒演对手戏的盛彬时，表情顿时狰狞起来。 盛彬名气之大，在滨城高校中都广为流传，是以在c大就读的朱小荷也早有耳闻。 m大众多女生的倾慕对象，家世显赫，样貌无匹，却偏偏眼高于顶，对任何女生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可为何……为何对肖芒这么不一般? 肖芒，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些男人一个一个的都围在你身边团团转? 朱小荷妒恨交加，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不是，他才不是肖芒的男朋友，肖芒算个什么东西，她怎么配!” 周围瞬间安静了。 两道骇人的冰冷目光同时向她投射了过来。 原本站在朱小荷身侧的于春晓，一张脸吓得刷白，往旁边挪了又挪，极力与朱小荷拉开距离。 这傻缺表妹，要作死可别连累到她。 朱小荷脸色也泛了白，心情瞬间沉了下去，嘴唇哆嗦着抖个不停。 “你找死?” 盛彬微眯着眼，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亮光。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朱小荷索性把心一横，她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盛彬也被肖芒给迷惑住。 “不……不是，肖芒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盛彬你千万不要被她给欺骗了。她不仅在老家订过婚，还偷偷交往了男朋友，可这还不够，居然还抢了自己未婚夫妹妹的男友，她就是个烂货!烂……” 剩下的一个‘货’字卡在嗓子里，朱小荷却无论如何都再也吐不出来。 盛彬望向她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那冷彻入骨的视线令她毛骨悚然。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他薄唇微启，平静的语调后隐藏着恐怖的暴戾气息。 朱小荷背嵴一凉，瞬间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了，然而这时候再后悔，已然来不及。 “朱小荷，你看看地上这堆照片，到底谁是烂货谁心里总该有点数。” 肖芒连跟她生气都懒得生，一句话轻飘飘地就让朱小荷脸色涨得同猪肝一般。 朱小荷扑上前，拼命把洒满一地的照片收拢起来，她恨不得两只眼中能射出火苗，把它们全都一燃而尽。 “何文明，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收照片?” 见何文明跟木桩似的立着不动，朱小荷气得快炸了。这货是不是忘了照片上还有他? 如梦初醒般，何文明三魂六魄才重新归窍。他一言不发，瞥了眼地上的照片，又瞥了眼站在肖芒身侧的盛彬。 苦涩的感觉在心间瀰漫。 这时他才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肖芒的执着是多么的可笑。 第三百五十九章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说对于冯扬，他还能心存愤怒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周身贵气的青年，则让他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产生不出来，除了挫败感还是挫败感。 在对方面前，他根本连一战的资本都没有，更别说此刻他同朱小荷的暧昧照片洒了一地，更让他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消失殆尽。 何文明从未如现在这般感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双拳攥得泛出青白色，当初对肖芒有多喜欢，如今他就有多么的恨。 为什么? 肖芒为什么能下得了这种狠心? 不仅毁了他们之间的婚约，还要用这种手段让他名声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而且还是在情敌的面前! 他好恨，好恨! 谭柏杰好奇地往地上瞅了瞅，随即嗤笑出声：“你们平海民风可真开放，这种伤风化的照片都随便丢。” 一句话使得朱小荷连同何家人全都脸色难看到极点。 但有朱小荷的前车之鑑，何家人皆敢怒不敢言，何母嘴唇动了又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保命最重要。 此时肖大义已经从战战兢兢的状态恢復了过来，从先前这些人的对话中他听了个明白，敢情眼前这个气场恐怖的俊美青年，也是女儿肖芒的追求者之一。 一听明白这件事，他心跳立刻恢復正常，腿肚子也不转筋了。 肖大义挺胸抬背，心里还带了几分小得意。 自己女儿争气，追求者一个比一个出众，他顿觉脸上有光，仿佛他这个老丈人也跟着身价水涨船高一般。 刚才还看着冯扬觉得很好，可现在再跟这个叫做盛彬的年轻人一比，那就完全不够看。 肖大义边在心里啧啧贊着女儿好本事，边暗暗盘算盛彬的背景。 瞧他的穿着气质，绝非寻常家庭出身，非富即贵。 在滨城那种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显赫的权贵人家太多，随便拎出来一个，在平海都能唿风唤雨。 要是他能成为盛彬的岳父，天啊，那以后他岂不是可以到滨城去作威作福了。 肖大义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眯缝着眼笑得很猥琐，完全忘了之前他毫不留情地踹肖芒胸口的那一幕。 第409页 盛彬眼角余光瞥到了他，眼中几不可查地暗沉了几分。 不论他是谁，哪怕是肖芒的亲生父亲，胆敢让肖芒受伤，也绝对不可饶恕。 “你叫盛彬是吧?哈哈，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我是肖芒的父亲，有话咱们都好说，好说……” 肖大义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里不自禁地带了点傲慢。 想追他的女儿，不巴结他这个未来老丈人怎么能行?说什么这回他都得好好敲上一笔才行。 “谁跟你不是外人?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盛彬淡淡一句话，登时让肖大义嘴角的笑容凝固，脸颊抽搐尴尬得难以形容。 这傢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是对未来老丈人的态度吗?还想不想追他家闺女了? “小子，怎么说话呢?找死?” 肖建先看不过去，抢先一步呵斥道。 于春晓一直朝肖建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也没能阻止这个愣头青。 她心里暗叫不好，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中心。 未等盛彬开口，谭柏杰上前一步，双拳捏在一起，捏得咯吱作响，眸光森冷地望着肖建。 “到底谁找死，不如来比试比试!” 肖建眼神瑟缩了下，紧接着一梗脖子，耍横道：“告诉你们，这是在我家，肖芒是我们肖家的人。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横行霸道!” “我管你这里是哪儿，管她是不是你家的人，你们敢打她，就是不行!” 论起耍横，肖建跟谭柏杰还差着一个光年的距离呢。 在291师，大家都偷着在背后叫谭柏光是冷面阎王，叫谭柏杰是笑面阎王。 这一对兄弟，一个面冷似水，一个嬉笑怒骂皆随性，外表看起来好似千差万别，但骨子里的狠劲儿，绝对的亲兄弟。 “你凭什么?你们两个外人还想管我们的家事。只要肖芒还是我家的人，我们就打得了，打死也跟你们没干系!” 见宝贝儿子被凶，肖大义不干了，立刻为肖建出头。 打死也跟你们没干系…… 肖芒双耳嗡嗡作响，只觉得胸口勐地一痛，喉咙口有热流涌上，她知道那是什么，生生强自忍住没有让其溢出唇外。 谭柏杰眼神瞬间阴鸷，身形迅疾如风，未等肖大义反应过来，咽喉已被狠狠扼住。 “我说过，肖芒是我弟妹，谁也不能动!” “放开我爸!” 肖建冲上去想掰开谭柏杰的手，奈何对方似铁钳一样的大掌，任他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放开孩子爸!” 苗凤兰也沖了上来，一脸惊恐地盯着肖大义逐渐涨成紫红色的脸。 “肖芒，你快说话呀!快点让他把你爸松开，你这个不孝女!” 肖芒强忍着喉咙中的血，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误以为肖芒一言不发只冷眼旁观，苗凤兰气疯了，狂躁地尖叫起来。 “好你个肖芒!我们肖家怎么就养大你这么个白眼狼!刚才你爸就不该心软，该一脚踢死你!” 噗! 再也忍无可忍，甜腥的液体自喉咙口涌上，一口喷出，随即肖芒身体一软向后栽去。 “肖芒!” “肖芒!” 盛彬与冯扬同时喊出声。 第三百六十章超出想像空间 然而盛彬更快一步，他赤红着双目，长臂伸出一把托住了肖芒如破絮般软倒的身体。 肖芒喷出的暗红血迹，也全部溅在了盛彬淡蓝色的外套上，点点猩红，让盛彬几乎疯狂。 他把肖芒紧紧搂在怀中，狂乱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若是肖芒有个什么，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阴冷发狠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他们清楚的感到，眼前这双目赤红的年轻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威胁，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而且他绝对有能力说到做到。 于春晓恐惧得上下牙齿直打架，何母以及朱小荷也好不到哪里去，快吓尿裤子了。 至于何冬冬，因为手腕的剧痛早就昏了过去。 何文明以及何父，也脸色惨白，状况很不好，何文明更是目光发直。 苗凤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这个女儿的死活她并不是很在意，但此刻她还是后悔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听到惊唿，谭柏杰顾不上肖大义这边，松手放开了他，慌忙转过身去看肖芒的情况。 “咳!咳!” 肖大义一被放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脸上的猪肝色半天才消退。 屋内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又有一人匆匆进了肖家的院子，在院外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后，那人无奈下直接推门进了堂屋。 来人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后，最后落在了被盛彬搂抱在怀中的肖芒身上。 “肖芒!这是怎么了?” 一口血吐出，肖芒感到胸口的剧痛得以稍缓，可视线却逐渐模煳起来。 她硬撑着没有让自己陷入昏迷当中，此刻一道熟悉的醇厚男声，将她的神智彻底拉了回来。 “凌……凌大哥……” 她虚弱地唤道，黯淡的眸光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410页 望到肖芒唇角的鲜血，以及盛彬满身的血迹，凌祺峰心跳都快停住了。 他手中的一大包东西全部掉落在地而不自知，长腿迈动几步来到肖芒面前，挤开谭柏杰半蹲下身。 被凌祺峰毫不客气挤到一边的谭柏杰，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卧槽，这小子怎么来了?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到这个煞星。 “肖芒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凌祺峰眼底血红一片，伸手就揪住了盛彬的衣服领子。他不过耽搁了半天来找肖芒，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 盛彬薄唇紧抿着，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不是盛彬，你问错人了。” 谭柏杰看不下去，没好气地解释道。 “那是谁?是谁?” 肖芒悽惨的模样映在眼中，使得凌祺峰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凌大哥……是我家里的事……” 未等谭柏杰多解释，肖芒挣扎着先开了口，只不过说完这一句之后，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她爸肖大义踢的，太狠了，亲爹居然能下得了这种狠手。” 谭柏杰见缝插针地补刀。 凌祺峰扭头望过去，锐利可怕的眸光直直盯住肖大义。 这几天在平海调查了一圈肖芒的身世，对她家里成员凌祺峰已经极为了解，自然知道哪个是肖大义。 眼见家里又来了一位陌生的年轻男人，明显也是来找肖芒的，肖大义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好。 待凌祺峰锋利的眼刀射向他时，肖大义脑袋嗡地一声，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最后进来的这名年轻人，浑身都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强大气场，甚至超过另两名年轻人。 这个绝对不是善茬子。 除了过度恐惧之外，肖大义同时也迷惑了。 自家女儿，虽然长相不错，但也不至于能吸引到这么多非富即贵的爱慕者。 在她去滨城读大学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肖大义也彻底怕了，这些人个个都拿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得不怂。 肖大义把旁边惊得木呆的儿子拉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肖建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轻轻点点头，接着蹑手蹑脚地熘到门边，一熘烟跑得没影了。 盛彬和凌祺峰等人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去向，他们现在全副身心都系在肖芒身上。 “除了伤在胸口，还有哪里有伤?” 凌祺峰急匆匆问道。 “不清楚。” 盛彬缓缓摇了摇头。 俊美的面庞上，深邃的眼眸愈发深不见底。 凌祺峰抬手想探一探肖芒的脸颊，却在将将要触碰到时，被谭柏杰粗鲁的拍开了手。 “谭柏杰，你做什么?” 凌祺峰眉梢扬起，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这是我弟妹，你少碰!” 谭柏杰横眉冷对。 “滚!我记得曾警告过你，你们谭家还有你这位表弟，不许打肖芒的主意!” “凭什么?你又算肖芒什么人?” “我……” 凌祺峰一时语塞，后面那半句“是她哥”生生被憋了回去。 目前他和小姨姚舒兰只是对肖芒的身世保持怀疑，但一切都还没得到确认，他还不能过早的把这件事暴露出来。 “肖芒叫我一声大哥，她的事我就要管!” 话锋一转，凌祺峰霸道地说道。 两个人唇舌相讥，看傻了周遭的一众人。 何家人越看越心惊，这几个一看就来头很大的年轻人，怎么个个都拿肖芒当宝贝? 这太不可思议了!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想像的空间范围。 第三百六十一章一万块买断 尤其何文明，恨到极致已然麻木，除了苦涩还是苦涩，眼前这三个分明来头极大的男人，无论样貌还是气场，个个都不知甩他多少倍。 肖芒就算再眼瞎，也不会选他的。 离他不远的朱小荷，嫉恨得眼中泛起丝丝血丝，手指甲深深陷进手掌中，把掌心掐出血来都不自知。 从谭柏杰同凌祺峰的互怼中，朱小荷隐约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她能猜出来，实在是因为这两个权贵家族在滨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以朱小荷的家世而言根本没资格进入他们的圈子，但对这些滨城有名的公子哥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而且几人听起来似乎在为肖芒争风吃醋，朱小荷嫉恨得简直要憋出内伤! 肖芒这个小贱人，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几人的青睐。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不是她，她究竟哪一点不如肖芒? 转眼看到肖芒受了重伤的虚弱模样，朱小荷又觉得心里无比痛快。 最好小贱人伤重不治，就此死掉，那可太好了! 她恶狠狠地在心里想着。 胸口有一阵剧痛袭来，肖芒终于撑不住，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肖芒情况不大好，得快点送医院。” 凌祺峰大惊失色，不由分说就要从盛彬手里接过她。 然而盛彬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而是直接避开了凌祺峰，双手抱起了肖芒。 第411页 “放开她!” 凌祺峰压抑着情绪低斥道。 “不可能。” 盛彬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抱起肖芒就往屋外走。 事情紧急，凌祺峰也知道此刻肖芒的安危最为重要，不是和盛彬置气的时候，以后的事，等肖芒一切平安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他狠狠瞪了肖大义和苗凤兰一眼，跟在盛彬身后也往屋外走去。 谭柏杰暗道一声表弟干得漂亮，也准备离开。 冯扬浑身僵硬，望着三人背影唇角带了一丝苦笑。这三个人，他一个都惹不起，也根本猜不透他们的身份。 纵然担心，他也十分清楚接下来并没他什么事了。 “慢着!” 一道高喝声响起，紧接着苗凤兰勐然冲上去，拦在了三人面前。 “你们要带我闺女去哪儿?” 盛彬森然的望向她，只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你们不能带她走!她是我家的闺女，是死是活我们说了算!” 不知为何，苗凤兰虽然心慌得不得了，但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把肖芒带走，她有种预感，只要这一走，这个女儿就真的再也不属于他们肖家了。 凌祺峰在一旁怒极反笑，唇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是死是活你们说了算?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吗?肖芒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死十回都抵不上!” 苗凤兰脸色白了又白，视线瞄向被盛彬抱在怀中的女儿。 只见肖芒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唇角隐隐还带着暗红色的血痕，此刻双目紧闭已然人事不知。 眼看要回女儿无望，而且以现在这情形估计要回来光给她治病又得花不少钱，苗凤兰索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顶着三人的气场威压开了口。 “你们要带她走也行，但这么多年，我们把她养大，力没少出钱也没少花。拿一万块给我们，肖芒你们带走，她以后爱怎么样跟我家都没关系了。” 一片静谧，诡异的静谧…… 谭柏杰双拳死死地攥着，要不是对方是个女的，他真恨不得上去一套格斗术招唿上。 凌祺峰此刻嘴唇紧抿着，眼神无比复杂。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难以想像这会是一个母亲所说的话。 一万块，买断肖芒。 这根本是不折不扣的卖女儿!一个亲生母亲会做出这种令人髮指的行径吗? 又或者，肖芒……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忽地，盛彬冷冽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谧。 “一万块?你要的……未免太少了吧!” 苗凤兰一时呆怔住了。 她猜测了无数对方的反应，却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在场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盛彬低垂了头，定定望向怀中仿佛只是睡着的女孩，眼底有嗜血的煞气瀰漫。 “对你来说，她只值一万块吗?”他缓缓抬头，眼底的煞气愈发浓烈。 “可对我来说，她是无价的……” 盛彬一字一顿道，俊美的面庞冷峻得让人只看一眼都觉得心惊。 谭柏杰暗道一声不好，蠢女人把表弟给惹毛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出人命的呀。 苗凤兰嘴唇开合着，却完全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盛彬怀抱着肖芒缓缓向她逼进一步，苗凤兰立即踉跄着向后退去，一眼都不敢跟他对视。 这个年轻人的恐怖气场压迫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要让开路吗? 可她不甘心，她实在是不甘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白养了吗? 本钱都捞不回来，这种赔本的买卖让她心里堵的难受。 而且，为了儿子，她也必须要尽可能多争取一些。 正在两边僵持之时，几道杂乱的脚步声突然朝着肖家院门口传来，紧接着一帮人冲进了肖家院子里。 除了跟在后面的肖建外，其他几个人全都穿着警察制服，一看就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 “这里怎么回事?我们刚接到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还意图伤人!” 为首的民警一脸严肃说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忽悠模式开启 “他们，就是他们!” 肖建手一指，气沖沖地大声嚷着。 “报警?这可有意思了。” 谭柏杰手指抚向下巴，唇角微扬。 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肖大义一眼，这一眼看得肖大义顿感毛骨悚然，后嵴梁骨直往上窜寒气。 他明明是叫肖建去把几个叔伯和堂兄喊来撑场面，这傻缺儿子怎么竟然去报了警。 “他，你们可以直接拷起来带走了。把人重伤到昏迷，一个故意伤害罪是怎么都跑不了的。” 谭柏杰扬手指指肖大义，眉头挑起，冷酷地说道。 “……” 肖建和肖大义都直接懵逼了。 尤其肖建，好像是他报的警吧，怎么到头来竟被人指着让民警带走他爸。 眼看带队民警视线接触到昏迷中的肖芒，神情有所犹疑，肖建着急了，急吼吼地冲上前。 “什么故意伤害罪?我爸教训自家女儿，犯了哪条王法?” 第412页 谭柏杰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向他：“法盲，可怜……” 见有民警撑腰，苗凤兰有了底气，刚刚被盛彬吓破的胆子又全部回来了。 “不行!民警同志，不能让他们擅自带走我女儿!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带队民警为难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抓起来? 哪有那么简单!这三个年轻人一看就不同寻常，绝对不是一般人，他怎么敢凭一面之词就随便抓人。 这种当妈的，能生出肖芒那样优秀的女儿? 基因突变? 谭柏杰黑了脸，正想发作，忽地无意间瞥到盛彬的脸色，勐地他浑身打一冷战，回手毫不犹豫地推了凌祺峰一把说道：“我们先送肖芒去医院，这边由你来处理。” 说完，他动如疾风，根本没给凌祺峰反应的时间，直接把怀抱肖芒的盛彬推上吉普，接着跳上驾驶座，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只余下车尾拖起的一片尘土…… 车子开走，谭柏杰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后车座上盛彬紧紧抱着怀里的肖芒，整个人犹如即将爆发的勐兽一般，浑身散发着危险而暴戾的气息。 开玩笑，再不让他离开，留在这里纠缠不清，谭柏杰真不敢保证自家表弟能做出什么来。 他们这次可是偷熘到平海的，虽然以两人的身份出了事也能摆平，但若是让家里知道了，一想到后果，谭柏杰顿时不寒而慄。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剩下的事，他相信凭凌祺峰的本事很简单就能搞定。 那个精明得跟狐狸似的傢伙，没什么事到他手里不能完美解决的。 只不过，过后似乎会有点麻烦……算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凌祺峰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心里狠狠爆了句粗口：“谭柏杰，你大爷的!” 抬手揉了揉额头，他回身望着几位正面面相觑的民警，心思急转。 轻咳一声，凌祺峰正了正神色，将带队民警拉到一旁，避开众人压低嗓音私语。 “民警同志，是这样的，刚才开走的那辆车你也看到了，北方军区军部的车牌。那两位有特殊身份，至于具体是什么，恕我不能多说。但他们确实在执行秘密任务，包括我，也是来配合他们的。那个女孩身份很重要，目前受了伤，必须先送医院。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到医院来找我们。另外，这里的人，还麻烦你都先给控制起来，我们还有用。” 带队民警惊呆了，明显被凌祺峰一番信手拈来的胡诌给忽悠住了。 想过他们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不一般! 北方军区，还来自军部。这来头可太大了。 他后背顿时冷汗涔涔，还好刚才没真的去抓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 “同志，您的证件能给我看一下吗?” 证件? 糟糕，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凌祺峰完全不着急，只淡淡一笑，继续开启忽悠模式。 “我们这次任务太过秘密，证件一类都不允许携带。不过，若是不放心，你可以给本市的公安局长打个电话，让他到医院来见一见我。” 叫公安局长亲自过去见他? 看出了带队民警的惊惧，凌祺峰又补了一句：“你只需要告诉他滨城凌家，他会来的。” 说完，拍了拍民警的肩膀，凌祺峰露出一副‘看好你哦’的表情，迈开大步走出院门，迳自上了轿车，尾随着军用吉普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要平息刚刚的风波，他其实还有无数种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来的最快最省力。 他现在着实没有心思再多去扯皮，一颗心只系在肖芒的安危上。 只有看到肖芒彻底没事，他才能放下心来。 至于肖家人……等他抽出空来会一个个处理的。 还有在场的那些人，他也会全都一一查明白，他们究竟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凌祺峰眼底闪过一道锋锐的寒光。 平海人民医院。 肖芒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着，眼睫毛都一动不动。 在她瘦削的右手背上扎着针管，挂在病床边输液架上的药水滴答滴答慢慢向下滴落着。 坐在病床旁的修长身影，轻轻抬手，以极其缓慢小心的动作，将指尖放到女孩鼻端。 感到鼻端的微弱唿吸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又极轻地将手指撤回。 第三百六十三章有多远滚多远 明明医生告知，肖芒是因为受伤后失血过多，外加身体虚弱才晕厥的，没有生命危险，但看到女孩一动不动的模样，盛彬还是恐惧得几乎窒息。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仿佛六年前的那一天，当他看到那具冰冷的尸体…… 那恐惧让他疯狂。 他绝对无法再重新承受一次! 病房外，凌祺峰无力地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懊恼、悔恨。 到达平海的第一天，他就该先联繫肖芒的。 “来一根不?” 谭柏杰摸出一盒烟，自己抽出一根，又递给凌祺峰。 “滚!” 第413页 凌祺峰只低低丢给他一个字。 “切!不抽拉倒，我还捨不得给呢。这可是国外进口烟，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那么两盒的……” “谭柏杰，你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我揍你!” 瞧见凌祺峰真发了火，谭柏杰翻了个白眼，叼着烟在他身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只安静了一小会儿，他又忍不住开了口。 “平海市公安局长都亲自来医院了，你拉着人神秘兮兮的说了半天，都在说些什么?” “和你有关系?” 凌祺峰冷冷道。 “怎么没关系。我估计你是在说肖芒的事，不过最好赶快把事情原委查清楚，该处理的人赶紧处理。否则，若是让我表弟动手，后果……” 谭柏杰难得的也语气凝重起来：“你知道，六年前小瑾的事，让他……” “不许提小瑾!” 凌祺峰勐地转过头，锋利的眼神宛如带有实质的杀气刺向谭柏杰。 “要不是盛彬，小瑾她怎么会……怎么会……” 后面的话哽在嗓子口，再也说不出。 谭柏杰眸光黯淡了下，随即反唇相讥。 “你明知道不是盛彬做的，他不可能!” “他当然不可能!但当年的事因他而起，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盛彬也没想到他爸会突然把他拦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我不管原因是什么，可因为他的失约，导致小瑾离开，就是不可原谅!” “凌祺峰，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们当年都才多大，谁会想到因为一个失约，会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如果重来一次，我敢说就算我姨夫要打断盛彬的腿，他也会去见小瑾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当年小瑾的死，几乎把盛彬也给毁了吗?” “毁了?”凌祺峰森然地低语着：“可他起码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 谭柏杰瞪视着凌祺峰，毫不掩饰此刻的愤怒。 “凌祺峰，你真的以为活着的人就比死去的人好受吗?有时候，活下去的才是背负最多、最沉重的那一个。” “或许吧……”凌祺峰幽幽道，随即眼神復又无比犀利：“但我不会再让他接近肖芒!他害了小瑾一个已经够了!这次待肖芒身体稍微恢復，我会带她回滨城调养。至于你们两个，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太过了解凌祺峰，因此就算被说了重话，谭柏杰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而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凌祺峰，你是不是傻?军区大院就那么屁大点地方，能滚哪儿去?要不你给我安排一住处?只要比我家现在那小楼条件好，我麻熘儿搬过去。” “你……” 凌祺峰几乎气结。 “再说，肖芒这次受伤，跟盛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看你还是操心操心，怎么解决肖芒家里那些人。这种父母，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肖芒真是亲生的吗?” 谭柏杰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凌祺峰心里咯噔一声，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盘桓。 虽然他也有肖芒不是肖家亲生女儿的疑心，可二姨姚舒梅的的确确只有姚瑾一个女儿这也没错。 混乱，还是混乱…… 一切都有可疑，一切却又都说不通。 如果是他和小姨猜错了，去了安平镇，证明肖芒的确是肖家的女儿，他又该怎么办? 肖家的人要怎么处理? 半晌，凌祺峰眉峰微挑，一切还是等肖芒清醒过来，徵求她的意见后再说吧。 转过头，他没心情再理睬谭柏杰这个无赖，又想到屋里只留下盛彬陪着肖芒，眉心一跳，他快步推开病房的门。 望着凌祺峰的背影，谭柏杰脸上的戏嚯表情瞬间消失无踪，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他轻轻喟嘆一声，良久，捏着手中的烟走出医院长廊，到院子里抽菸去了。 病房里，盛彬眸光一瞬不瞬地盯在肖芒的面庞上。 同时，手掌紧紧抓着肖芒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脉搏上，仿佛感觉不到那微弱的跳动，他就无法心安。 凌祺峰走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视线转到肖芒的脸上，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现在呈现着青白色，整张脸憔悴不堪，且还带着红肿。 护士早已为她拭干净了脸，嘴角的血痕也半点都看不到了。 可之前肖芒倒在盛彬怀里，唇角溢血的模样，仍然叫他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难以想像，究竟经歷了什么，肖芒才会被折磨成这幅样子。 凌祺峰双手在身侧狠狠攥紧，心底涌起一股狂躁的冲动。 听到开门声，盛彬也没有抬头的意思，仍旧凝视着肖芒，纹丝不动。 “盛彬，我们谈谈。” 凌祺峰皱皱眉，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盛彬对面，病床的另一侧。 第三百六十四章太丧心病狂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盛彬抬眸，看向凌祺峰。 凌祺峰的视线胶着在正被盛彬握着的纤细手腕上：“先把手给我放开，否则免谈!” 第414页 奈何对方只给了他一个冷笑。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为什么肖芒会叫你凌大哥?为什么你们那么熟?为什么你会来平海找她?为什么你……特别关心她?” “盛彬，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正如我上一次的回答，这次也一样，无可奉告。想知道，自己查去。还有，我上次的警告依然有效，离肖芒远一点……” “你知道那绝不可能!” “那你就试试看。” 凌祺峰忽地唇角微扬：“另外，肖芒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盛彬原本就泛白的面庞愈发苍白，停顿了一瞬，他的唇边蓦地绽起一抹轻笑，目光重新移回到肖芒脸上，那样温柔。 “那又怎样?她的心在哪儿无所谓，只要她人在我身边就好……” 凌祺峰愕然望向他：“盛彬，你真是个疯子!” 盛彬却根本没看他，目光只定定望着肖芒，眼中的寒霜早就消失殆尽。 凌祺峰瞪了他两秒钟，勐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又勐地停住。 他最怕的，到底还是躲不掉。 盛彬的执念已然太深。 估计现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面前的究竟是小瑾还是肖芒，又或者，这两人对于他来说，早已经成为一体。 凌祺峰胸前起伏着，体内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汹涌而上。 他快步绕到床的另一边，一把扯住盛彬衣领将他拽起。 “盛彬，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放任你去破坏肖芒的幸福!如果你敢，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盛彬却忽然笑了。 “凌祺峰，老实说，如果真要打，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可你是小瑾的表哥，我，从来都不想和你成为对手。” “……” “还有，不管你和肖芒是怎么相识、熟络的，我都比你认识她在先，而且我比你更希望她得到幸福。可她的幸福，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给。” 凌祺峰怔了一瞬，紧接着恶狠狠甩开盛彬的衣领。 “少特么给我胡扯!你……” 话未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凌祺峰冷哼了一声，丢给盛彬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转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对着门外说了几句话后，凌祺峰随即跟着来人而去，并顺手关上了病房门。 盛彬眸光微动，重新坐回到病床边握住肖芒的手，凝视半晌后俯身将薄唇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如果要给肖芒幸福，那个人……必须是他…… 房门传来响动，盛彬勐地抬起头，却发现是谭柏杰回来了。 谭柏杰手里拎着两个饭盒，冲着盛彬晃了晃后，放到了床头柜上。 “看你表哥多好，还惦记着你没吃饭，给你带饭回来。” “我不饿。” 盛彬摇摇头，略带疲惫地说道。 谭柏杰迳自将饭盒打开摆好：“多少吃点。想抱得美人归，没有体力怎么行。” 接着他鼻子一哼，道：“再说，还有凌祺峰那傢伙在旁边护犊子。看他那样子，还真拿自己当肖芒大哥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眸底闪过不解：“都一个大院长大的，凌祺峰什么性格我太清楚，那傢伙从来都不是个古道热肠、爱管闲事的人，之所以他会对肖芒这么关心，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因为肖芒长得像小瑾吗?” 清冷的声音传来。 “呃……你猜到了?” “不用猜，他已经告诉我了。”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谭柏杰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盛彬却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无可奉告。” “……算你狠!” 谭柏杰嘴角抽搐了下，同时手里飞快地将刚摆好的饭盒又重新装好。 不说是吧，想吃饭，没门! 正这时，病房的门吱嘎一声再次打开，凌祺峰从门外步入，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文件袋。 “调查结果?平海公安局这效率可以啊……” 谭柏杰伸手就想去拿文件袋，却被凌祺峰极为敏捷地躲了过去。 紧接着，凌祺峰皱了皱鼻子：“屋里怎么有股菜味儿?” “嘿!”谭柏杰坏笑着：“你属狗的?鼻子还挺好使。我买了饭回来，不过没你的份儿……” “赶快给我扔出去!” 凌祺峰不由分说，朝着谭柏杰低喝道。 “有病?不给你吃就要扔?浪费粮食你心不疼吗?还有多少人民群众吃不上饭不知道吗……” “菜味太重，会熏到肖芒的!” 凌祺峰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彻底让谭柏杰石化。 “凌祺峰，你丫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实在顶不住凌祺峰利箭般的目光，谭柏杰终于告了饶，将饭盒拎出了病房。 凌祺峰这才拉过椅子坐下，从文件袋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看了起来。 从中掉出一份报纸，刚巧落在病床上，盛彬略一犹豫后伸手拿了过去。 第415页 是前一天的平海日报，而且只是其中的一张。 将那张报纸拿在手中，只粗粗浏览了一遍后，盛彬的目光就聚焦在了报纸的某一处上。 解除婚约启事? 女方……肖芒……男方……何文明…… 越往下看，盛彬狭长的双目中眸光愈发深邃阴沉。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注意力。 “该死!混蛋!” 凌祺峰一扬手，将手中那份厚厚的文件用力摔在了地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再登一则启事 谭柏杰正好这时候回屋，一眼就扫到了洒落一地的文件。 他目光沉了沉，俯身将文件一一拾起。 拿在手里，他迅速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录入的口供。 谭柏杰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给我看看。” 清冷的语调响起，随即盛彬站到了谭柏杰身前。 条件反射般，谭柏杰把手往后一藏，目光闪烁着道：“算了，你还是别看了。” “给我。” 盛彬语气平静，但明显不容置疑。 谭柏杰迟疑了一下，最后到底拗不过他，无奈地把一沓文件都递了过去，同时警告着。 “事先声明，看完不许动怒。这次我们可是低调出行，绝对不能给我惹事。” 盛彬只瞥了他一眼，双眸随即移向手中厚厚的文件…… 一时间，病房内安静得可怕。 半晌…… “盛彬?盛彬?” 谭柏杰不安地低声唤着。 盛彬抬头，出乎谭柏杰的预料，他的目光中一片平静并没有太大波动。 可越是这样越让谭柏杰觉得心惊。 平静之下的暴风雨才最勐烈! “别冲动!” 然而盛彬一言不发，默然坐回到椅子上，眸光细细在肖芒脸上描摹，过得一会儿，他抬手轻轻触上肖芒的脸庞，无比小心且轻柔。 凌祺峰目光一沉，当即就要发作，却被谭柏杰给死命按回到座位上，同时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奈何凌祺峰根本不吃这套，抬手一把将谭柏杰推到一边。 “盛彬!你别太过分!” 盛彬却置若罔闻，将手从肖芒脸颊下移，轻轻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那些人你们不许动，我来处理。” 清冷冰凉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情绪。 凌祺峰和谭柏杰只略怔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 谭柏杰紧张地问。 还未等盛彬作答，凌祺峰脸色一沉，快速否决道：“不行，我不同意。”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仍处于昏迷中的肖芒身上。 “你以为只有你生气、你心疼肖芒，我就不气不心疼吗?我也想为肖芒出气，可那些人到底怎么处置，还是得由肖芒说了算。不管怎样，一切等肖芒醒了再说。” 盛彬眼眸微挑，正要说什么，忽地他感到手心被轻微地触碰了一下。 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过去。 谭柏杰与凌祺峰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 三个人全都屏息静气，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病床上的女孩。 睫毛微动，肖芒慢慢睁开了眼睛。 如同坠入深沉的黑暗中，当光明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感到一瞬间的恍惚。 “肖芒!” 一声惊唿，她看到了映入视线中盛彬紧张惊喜的表情。 这一声，打破了被禁锢在深处的记忆，一瞬间昏迷前发生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肖芒的脑海中。 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带有红色十字的被褥，她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病房门口，有护士专门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是以肖芒刚一甦醒，医生就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做了各项常规检查后，医生宣布肖芒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但还过度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恢復。 待医生护士走后，病房里又重新恢復了清净。 “肖芒，你可总算是醒了。” 谭柏杰长舒一口气。 肖芒抱歉地看着他们：“谢谢……让你们担心了……” 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她的嗓音嘶哑不堪。 “别说话，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凌祺峰心疼地说。 肖芒无力地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之前在菜窖里被冻僵的身体，重新温暖过来后，到处都疼得厉害。 她现在的确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但有个疑问，她想要立刻知道答案。 “他们呢?” 不过三个字，病床边的三个人皆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安局的拘留室里。” 凌祺峰毫不拖泥带水地答道。 “拘留室……” 肖芒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震惊。 “你精神头还不足，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至于他们，关在里面也未必是件坏事。” 凌祺峰说道，声音异常柔和。 第416页 谭柏杰顿感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跟看怪物似的盯着凌祺峰上下打量，直到对方扔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才作罢。 “凌大哥，我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肖芒忽地用请求的口吻说道。 “什么事?” “帮我……”停顿了下，肖芒垂眸，片刻后再抬起来时神情已然坚定，“帮我在报纸上登一个启事……” “还要登启事?” 凌祺峰探询地看向她。 “你都……知道了?” 听到凌祺峰的问话，肖芒猜出他已经知道自己登报解除婚约的事情。 “你回平海后全部的经歷我都知道了。” “是我们都知道了。” 谭柏杰在一旁插话道。 肖芒睫毛垂下，微微低了头。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家里……实在是情况有点不太寻常……” “那么你想要再登一则启事，内容是什么呢?” 不想让肖芒再想起之前经歷过的那些糟心事，凌祺峰立即转移了话题。 肖芒抬头，咬了咬唇，最后坚定道：“我打算登报，同家里断绝关系……” 第三百六十六章拘留室里的闹剧 短暂的沉默后，凌祺峰点了点头。 “明白了，如果你已经考虑好，那我就立即着手去办。”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肖芒慢慢说道，眸中半是坚毅半是隐忍的痛楚。 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或者在重生伊始，她就该下定这个决心。 可她还是心软了，或者说，内心深处仍然有所不舍。 但这不舍，带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加倍的伤害，而伤害到极点最终就是绝望。 病房内一阵静默，来自女孩身上压抑的情绪牵动着每个人。 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谭柏杰，都难得安静了下来。 盛彬的目光，定定落在肖芒身上，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还有，凌大哥，他们……麻烦都放了吧……” 紧接着，肖芒低低道。 “就这么放了?太便宜他们了吧?” 没等凌祺峰说话，谭柏杰先愤愤地说道。 肖芒目光幽幽望向远处：“说起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我还是希望自己去解决。并且，我也相信我有能力解决好。” 谭柏杰还要说什么，凌祺峰拦住了他。 “好，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就打电话让公安局放人，然后再同报社联繫一下，让他们明天就把启事登出来。” “谢谢……” 肖芒轻轻地笑了，只是那笑容不復往日的明媚，蒙上了一层苦涩。 盛彬注视着她，眉宇之间浮现着复杂的神色。 平海市公安局。 何家四口人、肖家三口人，以及于春晓、朱小荷一干人等均挤在狭小的拘留室内，挤挤挨挨地蹲坐了一地。 每个人都表情阴郁，情绪低落到极点。 于春晓哭丧着脸，坐得离肖建远远的一句话都不说。 对她来说，今天的一切都仿佛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根本同她没有关系，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奇非要去肖家看看了。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何冬冬倚靠着何母坐着，断掉的手腕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她目光呆滞，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过短短几天，她便如同从天堂掉落地狱，不仅做阔太太的美梦彻底破灭了，现在更是直接进了公安局。 何冬冬已经不敢去想，她进公安局的消息传出去后，以后在厂子里还怎么做人。 何文明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靠墙角坐着不言不语。 何父也神情落寞，望一眼儿子再望一眼女儿，不断地嘆着气。 何母看到自己一家四口落魄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心里有气无处发泄，她指着肖大义破口大骂。 “肖大义，你养的好女儿，你们肖家简直要害死我们家了!” 肖大义也是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哪受得了何母的刺激，当即就吼开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们家上门找事，我们能被关在这种地方吗?都是你们家干的好事!” “你血口喷人!” “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 “是你家有错在先!” “我看错的是你家!” 两人正争吵不休，勐地旁边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 “死老头、死老太太，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 朱小荷一脸狂躁的瞪着他俩。 “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吵吵吵!先想办法出去再说行不行?到时候你们想吵还是想打，随你们的便。” 肖大义与何母同时住了声，齐刷刷扭头朝朱小荷看过去。 想办法出去? 开玩笑，那三个煞星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吗? 想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出去?说得倒轻巧，你有办法?” 何母不屑地说。 一句话，朱小荷顿时气焰全消，神情委顿。 第417页 “可恨，刚才带我出去录口供时，我明明都告诉他们我爸是谁了，结果……” 话未说完朱小荷恨恨地在地上捶了一拳。 “结果他们居然跟没听见似的，竟敢不搭理我!等我出去的……” “等你出去，你又能怎么样?” 肖建冷冰冰地截断了她的话。 “就凭你，能惹得起那三个人?” 他斜眼看着朱小荷，满脸轻蔑。 朱小荷顿时被肖建的表情给激怒了，想发火，可转念一想，她又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冰水一般，浑身气焰立时全都浇灭了。 那三个人，她的确一个都惹不起。 就算她出去，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哼!” 朱小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会肖建。 可肖建仍不依不饶：“我要是你，就待在这拘留室里比较好。朱小荷，你是不是忘了那些照片了，你跟何文明两个，这回在平海可成名人了，你还敢出去丢人现眼吗?” 肖建不怀好意的话，触到了朱小荷最怕的那个地方。 腾地一下她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照片……照片…… 那样不堪入目的照片，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朱小荷一屁股跌坐在地，狂乱的目光扫到了何文明。 “何文明，你个蠢货!不是计划好了要迷倒肖芒，生米煮成熟饭吗?怎么反而被她给暗算了，还连累到我!” 她不解气般，边说边连滚带爬地扑到何文明身前，扬手就朝他厮打过去。 猝不及防下，何文明挨了好几下。 这几下打让他自呆滞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闷气也全部爆发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货比货得扔 “朱小荷!你还敢怪我!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又怎么会着了肖芒的道。我就不该听你的，去弄什么安眠药!” “呸!出事了倒怪起我来，当初你不是乐颠颠的立马就答应了吗?” “我……” 何文明自知理亏，双眼瞪得通红，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两个人短短几句对话，其他人却都听明白了。 原来这两人不仅认识，而且还一起商量过对付肖芒，听那意思是想给肖芒下药迷晕，让何文明把生米煮成熟饭，得到肖芒。 于春晓都听得傻眼了，她表妹真人才呀，这已经不是坏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何母哪里能容得了自己儿子被朱小荷打，立刻上手帮忙，彪悍的战斗力几下就把朱小荷给推搡到了一边。 “贱货!敢打我儿子!” 眼见自己被欺负了，朱小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嘴一撇嚎啕大哭起来。 屋里正闹得一团乱时，拘留室的门勐地被人推开了，发出巨大的响动。 一瞬间屋里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包括朱小荷。 哭声戛然而止，朱小荷脸上鼻涕泪水煳了一团，愣愣盯着门口看。 看守在门口的民警走了进来，对着他们挥挥手，冷漠地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啥?可以走了? 屋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没敢动。 “还傻愣着干啥?可以走了，没听见啊?” 民警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如蒙大赦一般，他们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可以走了。 几乎落荒而逃般，一屋子人争抢着往拘留室外跑，个个都跑得比兔子快。 滨城，291师3团团部。 团长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庄铎立在门外，迟疑了一秒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抬手敲响了房门。 “请进。” 门内传来谭柏光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庄铎扶了扶军帽，推门走了进去。 “报告!” 一个标准的军礼后，他又向内走了几步，站到了谭柏光的办公桌前。 “什么事?” 谭柏光的视线从桌上的训练计划移到庄铎身上，锋锐眸光仿佛看透一切。 庄铎稍微稳了稳心神，接着毅然开口道：“报告团长，我想……” “如果是来请假的，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未等他说完，谭柏光便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团长……” 谭柏光严厉的目光扫射过来，将庄铎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谭柏光一个目光毫不客气的驳回。 从团长办公室出来，走出团部大楼，庄铎立在楼门口，望着远处天边那一团乌沉沉的云团，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早上接到大姨从平海打过来的电话，在听说肖芒登报解除婚约的那一刻，庄铎只觉得心脏被揪作一团，难受异常。 肖芒一直告诉他，她自有办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激烈的方式。 尤其大姨告诉他，现在这事已经成了平海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引起了轰动。 庄铎更是担心得不得了。 本想陪在肖芒身边一起面对的，未曾想到，一个命令下来提前到部队报到，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几乎没有一刻犹豫，他就马上来了团部，抱着试试的希望想请两天假。 第418页 哪怕能回去看一眼也好。 只要知道肖芒没事，他就放心了。 可…… 冷不防地，有人从后拍了下庄铎的肩膀。 “嘿!怎么样，没成功吧?早都告诉你了，想和冷面阎王请假，没门儿!还不信我。” 说话的是与庄铎同一连队的排长姜维。 早上他开车来团部办事，庄铎刚好搭他的车过来的。 一路上，他苦口婆心的劝，又拿出3团无数失败的先例，都没能打消庄铎的念头。 “我真的有急事……” 庄铎嘆口气，低哑着声音说道。 姜维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上前：“老实交代，你这么急吼吼的要请假，是不是为了女朋友……” 庄铎瞥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姜维识相的没有再追问。 两人开着车回到连队，车子停好，两人刚一下车，正遇上训练结束的文工团女兵三三两两的走了过来。 路过两人身边时，女兵们纷纷偷偷向他们的方向瞄了过来，而且有些脸颊上还瞬间爬满淡淡的红晕。 姜维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心知这些偷瞄过来的目光，没有一道是看向他的。 眼角余光扫了眼身旁目不斜视，大步向前走着的庄铎，姜维不由哀嘆一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勐地，自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温软的女声。 “姜排长……庄……庄副连……” 姜维一听声音，顿时心头一跳，急忙转过身。 一道纤细俏丽的身影立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还有一名女兵在等着她。 “哎呀，这不是姚冉吗?怎么，有事?” 虽然文工团不由他直接负责训练，但大体上都还是认识的。这位姚师长的侄女，姜维就更是熟悉了，也打过几次照面。 远处那个女兵，他也见过，叫做苏艾媛，似乎和姚冉很要好，两人常常在一起。 “有点事……” 姚冉含煳地说着，目光在触到庄铎的一瞬间迅速低了下去。 “庄……庄副连……我想单独和你说句话……” 第三百六十八章帮忙指导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庄铎的心思此刻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全副心神都在牵挂着肖芒。但对方是恩师的宝贝女儿，他也不好太不客气。 “这……” 姚冉略显迟疑，脸色也愈发不正常。 “你们两个先聊着，我有事先走一步。” 看到这情形姜维还哪里有不明白的，眼看两人僵持在这儿，他反倒尴尬起来，打个招唿先熘了。 看到脚底抹油熘得极快的姜维，庄铎心里郁闷，被他这么一弄，没事反倒都好像有事了。 有心快点把话说完，免得被人见到误会，庄铎便探询地先开了口。 “找我有什么事?是姚主任有话让你转达给我吗?” 姚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想找你。” 接着她鼓足勇气，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完：“你也知道，还有半个月我们这批文工团来的女兵就要进行体能考核了，如果到时成绩太差……不要说别的，就是我爸那关我都过不去……而且，这次成绩也事关接下来将要排练的歌舞剧主角选拔，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我想……闲暇时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给我指导一下。” 生怕庄铎会拒绝，她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耽误到你的休息时间了，不过我真的是挺着急的。你也知道，我平时成绩只能算中等，考核时间又快到了……” 庄铎迟迟未有答覆，姚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大冬天的手心里都捏出了汗。 就在她紧张得快要眩晕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好，我会帮你想办法。考核的事你也别太心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句话撞入姚冉耳鼓中，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感瞬间瀰漫心头。 他答应了! 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姚冉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甚至苏艾媛还帮着她一起想好了应对的各种方法，结果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復下来，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谢谢。” 庄铎淡淡一笑道：“小事，不必客气。那就晚上七点，在训练场见。” 直到庄铎身影已然走远，姚冉还站在原地有稍许的愣神。 晚上七点……训练场见…… 她捂着双颊，脸上一阵阵热烫。 “怎么样?他答应了?” 瞧见庄铎离开，只剩下姚冉一个人，苏艾媛忙跑过来急切地问着。 待下一秒看到好友那副强忍着笑意的模样，苏艾媛顿时脸上露出明了的笑容，挽着姚冉胳膊凑了过去。 她刚想说些什么，迎面忽然走来一帮文工团女兵，看样子是刚洗完澡正往寝室走，每个人都端着搪瓷脸盆，里面装着洗漱用品。 走在最前面，最醒目的那一个正是文工团一枝花何娇娇。 第419页 “呦，你们两个不去洗澡，站在这儿做什么?” 何娇娇眉梢一挑，故意挑衅地说道。 若是换了平时，她都直接视姚冉为空气，会瞧都不瞧她一眼就走过去。 但今天不同，刚才远远地她便望见姚冉在和谁说着话，她眼尖地认出来是副连长庄铎。 庄铎才来了几天，但在二连受训的全体文工团女兵都轰动了。 英俊帅气得一塌煳涂，又听说是军事大学的高材生，好多女兵私下里都在议论着，暗地里芳心暗许。 现在见姚冉居然在和他私下里说话，何娇娇柳眉一挑，计上心来。 “刚才见你和人在说话，是谁呀?” “没谁，和你没关系。” 看到何娇娇，姚冉原本大好的心情都打了折扣，生硬地答了一句，便拉着苏艾媛快步走了。 何娇娇碰了个钉子，却完全不生气，而是咯咯笑了一声，回首看向旁边几个人。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不敢说吗?” 旁边几个都是平日里同何娇娇关系好的女兵，这时候听她话里有话，都极感兴趣的纷纷问着为什么。 何娇娇要的就是这效果，她故作神秘地一笑，接着又脸上黯淡了几分。 “说了你们可别伤心。刚才我隐约看到她好像是在和庄副连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姚冉父亲曾经有意撮合两个人来着。这回近水楼台，估计要被她姚冉先得月喽!” 何娇娇一番话说完，她身边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这几个小姑娘无一例外都是庄铎的爱慕者，原本大家都偷偷单相思倒也相安无事，现在突然被何娇娇这么一挑拨，听说庄副连跟姚冉要变成一对，顿时情绪跌至谷底。 见时机到了，何娇娇撇撇嘴斜睨着她们。 “瞧你们那怂样!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姚冉真跟庄副连在一块儿?” “那还能怎样?”有人弱弱地说。 “难道你有办法?”有人听出了何娇娇的言外之意。 这话正中她的下怀，何娇娇一抬下巴，眼底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 “你们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作战部队受训，就要服从部队的纪律。和训练教官谈恋爱，她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何娇娇一句话，几个人如梦方醒，立时都精神起来。 “你们几个，都给我警醒着点，这几天多留意着姚冉，只要抓到她的小辫子，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娇娇，你可真厉害!” “你放心，我们一定牢牢盯着她!” “对，会盯紧她的。” 几个女兵纷纷表态。 第三百六十九章绝佳的机会 此刻的姚冉还沉浸在喜悦中，整颗心都跟涂了蜜糖一样，甜滋滋得难以形容。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娇娇等人给惦记上了。 整个下午，姚冉都心不在焉，只盼着天快点黑，时针快点指到七的位置。 终于，吃过晚饭又休息了大约半小时，约定的时间到了。 姚冉提前将自己又重新收拾一遍，将头髮扎整齐，又把身上军装拉扯得板板整整，在苏艾媛的眼神鼓励下，心口砰砰跳着走出了寝室。 就在她忙乎着收拾自己的时候，与她同一寝室的室友杜金蓉看似躺在床铺上看书，实则眼角余光不断地偷瞄着她。 待姚冉身影在门口一消失，她立马从床铺上跳下来，趿拉上鞋冲进了隔壁何娇娇的寝室。 杜金蓉就是上午站在何娇娇身边的女兵之一，也是这几人里唯一跟姚冉住在同一寝室的。 等她把姚冉的反常悄悄告诉给何娇娇，何娇娇立马眼睛一亮，心思转动开。 “走，咱们几个跟上去看看，到时候见机行事。” 何娇娇表面平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好个姚冉，终于撞在了她的手心里，如果真有什么苗头，她一定要把事情闹大，最好能让姚冉落个处分，再也不能跟她抢女主角那才最好。 何娇娇招招手，把上午那几个在身边的姑娘全都给招唿了过来，匆匆把大致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几个姑娘全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手撕了姚冉。 见情绪已经煽动得差不多，何娇娇带着几个人一块儿尾随姚冉而去。 因为耽搁了一小会儿，等她们出去的时候姚冉的身影已经在夜色中很模煳了。 不过好在一出楼门是一条笔直的马路，纵使离得远还能看清方位。 何娇娇等人心急下，朝着姚冉的方向就小跑了过去。 夜色黑沉沉的，月亮笼在云层后被遮得严严实实。 好在路两旁有路灯，虽然光线昏黄，但想看清姚冉的身影还是可以的。 几个人着急，也没多注意周围，只顾着往前跑，生怕把姚冉跟丢了。 勐地，斜刺里一道强光射过来，直刺她们的眼睛。 “啊!” 好几个姑娘都被惊吓得喊出了声。 “谁?” 冰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强光一晃，自后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何娇娇等人一见，全都吓傻了眼，胆子小的差点没哭出声来。 “向……向连长……” 第420页 何娇娇是最镇定的那个，起码还能说出话来。 向岩不苟言笑的面容，在夜色中愈发冰冷。 “你们几个，大晚上的去哪里?” 杜金蓉等人受惊过度，腿都快软了，牙齿咯咯打颤。 何娇娇扫了一眼，心里暗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一看到向连就吓得没人样了。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心里也攥满了冷汗。 “报告连长，我们……” 何娇娇眼珠一转，突然发现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呀，她立刻后背一挺，说话都有底气了些。 “我们发现姚冉有些不对劲，担心她，所以就跟出来看看。” “姚冉?”向岩冷硬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怎么了?” 何娇娇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几个留意到姚冉情绪不对头，总是很消沉心事重重的样子，都很担心她。今天晚上她突然一言不发一个人就出了寝室，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就跟上来想看看。没想到……没想到会遇到您……” 她说得情真意切，而且越说声音越微弱，到后来语气里俨然带上泫然欲泣的调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委屈得哭了似的。 旁边的杜金蓉就差伸大拇指了，不愧是她们团里的台柱子，这演技，说来就来，连她都被惊到了。 向岩眉头皱得更紧：“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何娇娇强自镇定道：“那边。” 说着伸手指了一下。 向岩淡淡朝后瞥了一眼，说道：“走，跟过去看看。” 何娇娇兴奋得就差欢唿了，这比她预想的还要好，最好姚冉今晚的异常是约了庄铎见面，到时被向黑脸撞个正着，依照向岩的脾气一个处分是肯定跑不了的。 …… 一路往训练场走去，姚冉拼命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生怕待会儿见到了庄铎会沉不住气。 可当她真的看到不远处，训练场上那一道身影时，还是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真的来了…… 姚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快步走上前。 “不好意思，让你等我。” “啊，没事没事，我也才到。” 一道清朗干脆的声音传来，落入姚冉耳中，令她整个身体犹如瞬间落入极寒之地，冻结至僵硬。 “……怎么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常训练她们的教官左伟。 姚冉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从喜悦的云端坠落万丈，她胸口又闷又痛得仿佛撕裂。 左伟挠了挠头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啊?庄铎没告诉你吗?他说你马上要体能考核，需要找人帮忙补训，他刚来部队要熟悉的事务太多抽不出时间，让我帮忙来给你指导一下……” 原来如此…… 一瞬间，姚冉全都明白了。 她那拙劣的藉口，庄铎怎么会不明白。 他不好当面拒绝，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既顾及到她的面子，又再一次表达了坚决的拒绝。 有热气在眼睛里打转，姚冉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生怕被左伟看出什么端倪。 第三百七十章遇到向黑脸 她那拙劣的藉口，庄铎怎么会不清楚。 他不好当面拒绝，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既顾及到她的面子，又再一次表达了坚决的拒绝。 有热气在眼睛里打转，姚冉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生怕被左伟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训练场这边没有路灯，晚上只有两盏探照灯，而且离得很远，扫射过来的灯光极其有限。 黯淡的光线下，左伟根本没看出来姚冉脸色的变化，还在兀自念叨着。 “你就尽管放宽心吧，虽然咱们连长在训练上是有点变态，不过体能考核也不是那么难通过的……” “左伟，姚冉，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冷冰冰一道声音，落在左伟和姚冉耳旁，不啻于惊雷一般。 “还有，训练变态?” 微微挑起的冰冷声音，左伟差点就要哭了。 好端端的，他为啥那么想不开，要在背后嘀咕向连，还被抓了个正着。 待回过神来后，左伟赶忙补救。 “连长，没这回事，您肯定听错了。” 左伟极力眨着不大的眼睛，尽力做出诚恳的眼神。 “另外，这不是快要体能考核了吗，我就是受託过来帮着给姚冉指导一下，她担心自己成绩太低给文工团拖后腿。” 听完后，向岩眉头一挑，锋利的目光射向姚冉。 “是这样吗?” 面对着平日里几乎叫她们这群女兵闻风丧胆的向岩，先前那些被庄铎再次拒绝的失落与难过，顿时消散大半，只剩下面对这位黑面连长的惊恐。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我……我实在太担心了，平时成绩就不好……” 声音低了下去，在对面传来的巨大威压下，姚冉能说出这些话已是勉强。 向岩没做声，敏锐的目光在左伟与姚冉之间来回扫视着，左伟一脸无辜的表情，姚冉则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第421页 跟在向岩身后的何娇娇，看到这一幕，气得快把牙咬碎了。 怎么会是左伟? 为什么不是庄铎?她明明看到的。 满腔希望全部落空，何娇娇怎能不气。 不过憋了一肚子气的只有她一个，其他的女兵倒很开心，尤其杜金蓉，似有若无地看了何娇娇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在说她上午肯定是看错了。 何娇娇愈发的恼怒，憎恶的目光在夜色的掩盖下甩向姚冉。 此刻，姚冉正手脚冰冷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向岩淡淡开口。 姚冉皱巴着脸，猜想他下一句一定是说根本没用，然后挨一通训。 哪知…… “倒也不是全然没用。” 啥? 姚冉惊愕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居然没被他训，而且似乎语气里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这太神奇了! “既然姚冉主动要求加训，左伟，你就负责指导一下。我看今晚天气不错，跑几个三千米应该没有问题。” 向岩说道。 “是。” 左伟赶忙应着。 几个三千米? 何娇娇心情瞬间好转，差点没笑掉大牙。 几个三千米不得把姚冉的小身板给跑散架了，痛快! 最好让她跑到再也爬不起来，那才好。 虽然今晚的原本目的没达到，不过能看到姚冉在向黑脸手里吃瘪，也挺好。 “她们几个的成绩都很一般，我看就跟着姚冉一起，体能考核前，每天晚上到这儿来加训。” 向岩继续吩咐着，语气冷冽。 她们? 何娇娇迅速捕捉到了向岩话里的用词，立时煞白了一张脸。 “连长，您的意思，不会是我们也要……” “对，有问题吗?” 向岩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过来，何娇娇等人腿肚子转筋，心里再有意见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何冬冬傻眼了。 体能考核前，每天来加训……要命啊…… 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会儿憋屈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杜金蓉等人也个个呆若木鸡，跟丢了魂似的。 只有姚冉，原本低落到极点的情绪，因为这一点小插曲已经好了不少。 训练对她来说，虽然苦，但被拒绝的痛苦，初恋萌芽被掐断的心痛，更苦。 平海市医院。 凌祺峰走出病房，借用医院电话，通知公安局可以放人。之后，他又打电话给平海日报社，告诉对方要再登一则启事。 待事情全部办妥，他把话筒挂好，刚转身走上通往病房的僻静走廊时，倏地感到脖子后面一道劲风传来。 凌祺峰暗道不好，正想回身去看，却在下一秒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便黑了下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谭柏杰眼疾手快地扶住凌祺峰软倒的身体，眼底闪过一道歉意的目光。 抱歉了，我也没办法，谁叫你这个大电灯泡太亮，有你在盛彬啥时候才能把肖芒娶回家给我做弟妹呀，只能委屈让你先休息一下了。 谭柏杰默默在心底说道。 在凌祺峰的衣兜里翻了半天，他找到了一把印着‘平海国营宾馆’字样的房间钥匙。 谭柏杰对自己的用劲心里很有数，他这一手刀下去，没有十几个小时凌祺峰是醒不过来的，就让他回住处好好睡上一觉吧。 这傢伙也太能操心了，心都快操得稀碎了，可不得好好睡一觉养养神。 第三百七十一章好吃吗 病房内，肖芒半倚在病床上，一会儿瞥瞥墙上的钟，一会儿望望门口。 盛彬明白她在看什么，目光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忽地房门被砰砰敲响，肖芒眼光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 不是凌大哥，如果是他回来用不着敲门的。 可凌大哥去哪儿了呢? 这么久都不回来，单独和盛彬待在一起她实在觉得气氛好奇怪。 盛彬走上前，打开门后不知和门外的人说了什么，不大会儿回来手里已经端了个饭盒。 “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只能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我让饭店送了些清淡的粥，你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太饿。” 吃盛彬买的东西，肖芒就是觉得很不自在，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拒绝。 结果…… 咕噜噜，似乎被粥的香气所催动，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不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被放大，异常清晰。 肖芒脸蛋瞬间涨红，恨不得直接钻到被子里不要出来见人了。 盛彬此刻正侧对着她，唇边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打开盛着粥的饭盒，他转过身来时，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一本正经的神色。 “就算不饿，多少也吃点。据说这家是平海最好的国营饭店，做的粥是一绝，想来味道不会太差的。” 盛彬一提，肖芒就知道他说得是哪家了。 那家国营饭店，作为土生土长的平海人肖芒当然也听说过，只不过那家饭店名气很大，价格却也贵的离谱，一般老百姓可是吃不起的。 第422页 这一碗粥，看着简单，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肖芒半点也不想再欠盛彬的，她转过了头，不去看盛彬，只坚决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想吃。” 两秒钟的沉默后，勐然间她只觉得一道阴影落下，接着盛彬端着粥碗坐在了她的床边。 “多少吃一点。” 说着，盛彬拿勺舀起粥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接着将勺子递过来，看架势要亲自餵肖芒吃。 “不用不用。” 肖芒慌忙想摆手，却发现胳膊还根本使不上力，她只能拼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奈何盛彬却跟没看见一样，直接把勺递到了她的唇边。 “不喝粥，我就叫护士过来给你打营养针，要哪个自己选。” 清冷中带着点胁迫意味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 虽然真的很不想喝盛彬买的粥，可是为此要输液打营养针，那就有点太夸张了。 最后肖芒只能选择妥协。 “好了，粥我喝，不过我自己来就好。” 盛彬却丝毫没有放下手中勺子的意思，而是微微一笑道：“你确定?” 肖芒又努力试着抬了抬胳膊，奈何估计是在菜窖里冻得太久，到现在还是麻麻的根本抬不起来。 正着急间，冷不防地一勺粥就塞进了她的嘴里，非常准确，而且力道把握的刚刚好。 一瞬间，肖芒愣怔住了，不经意中那口粥就被直接吞咽了下去。 “好吃吗?” 盛彬轻笑着望向她。 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肖芒拒绝说话。 不过，粥的味道的确是很不错呀。 不愧是平海位列榜首的饭店，连一碗普通的白粥都能做得如此好喝。 清香糯软的味道在口中瀰漫开，一下子唤醒了已经许久未被食物填满的肠胃，原本还能挺住，这会儿肖芒被这口粥勾得飢饿感涌上，肠胃在疯狂叫嚣着好饿好饿。 反正已经吃了，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还他这个人情就是了。 只不过，要盛彬餵她吃，肖芒确实觉得太别扭了。 “要不，等会儿凌大哥回来，我再吃吧。” 不知怎地，在凌祺峰面前肖芒就觉得异常自然舒坦，完全没有和盛彬单独待在一块儿的压迫感。 盛彬目光沉了沉，之后淡淡道：“凌祺峰有事要办，拉上我表哥一块儿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粥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我照顾你一次又算什么，上次我病倒，你不也照顾过我吗?” 他说得坦坦荡荡，反倒让肖芒觉得自己再拒绝就太过矫情，太过刻意了。 再说，本来两人也没什么，只要她问心无愧就好。 于是，当下一勺粥递过来时，她便大大方方的吃掉了。 确实太饿了，一碗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被肖芒消灭干净。 盛彬只让她吃了这一碗，因为大夫嘱咐过，她现在肠胃弱，刚开始不能吃太多。 肖芒幽怨的目光盯着剩下的粥，咂咂嘴半晌才不舍的移开了目光。 “凌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肖芒又重复问了一遍。不知怎地，她心里有些发慌，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知道，他们要办的事大概比较棘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放心，有我在，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盛彬状似不在意的唇角噙着笑说道。 就是有你在才不对劲啊，肖芒在心底暗道。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有护士在，有事情我会叫她们。你还是先回去吧，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肯定也很累了。” 单独和盛彬待在病房里肖芒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 “没事，我不累。再说，这不还有一张床吗?” 说完盛彬指指病房内还空着的一张病床说道。 肖芒顿时后背发凉，觉得不妙，慌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今晚……我会在这里陪床。” 盛彬唇角微微挑起。 第三百七十二章容纳不下别人 “不需要!” 肖芒果断说道，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 盛彬眸光黯淡了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薄唇扯动带出一丝笑意。 “真的不需要?” “对，不需要，你快走吧。” 肖芒丝毫不敢含煳。 盛彬却突然在空病床上坐了下来，一抖被子居然躺在了上面。 “……” 这是怎么个情况，肖芒有点发懵。 “你……你怎么躺下了?” “累了，不能躺着休息会儿吗?” “这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有说不许陪护病人吗?“ “盛彬!我说过，不需要陪护，你现在可以走了。” 肖芒快被气晕了。 然而…… 几秒钟过去了，盛彬都没有动静，等肖芒狐疑地看过去时，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 不管他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这时候都没办法再赶他走。 第423页 肖芒郁闷地抿紧了唇，向后倚靠在床头，眼睛盯着输液架上的点滴瓶，看着药液一滴一滴不断掉落。 真想快点把药输完，快点好起来。 和盛彬这样单独待在一起，尴尬到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屋内冷清下来，肖芒的头脑也趋于冷静。 凌大哥到底去哪里了呢?这么久都不见他的人影。 还有，为什么凌大哥、盛彬、谭柏杰这三个人会同时来到平海，而且都是来找她? 盛彬和谭柏杰来平海的目的，肖芒大概明白。 而凌祺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两人已经算是熟络，但肖芒自认还不至于让他辛苦跑一趟，特意到平海来找她。 这点让肖芒始终想不明白。 身体还是太过虚弱，只是稍微一思考，脑袋就疼个不停，肖芒又挣扎了半天，最后只好放弃。 还是回头问问凌祺峰来得更快，如果他愿意回答的话。 一转念，她又想到小妹肖萱，这趟回家她不是被关在菜窖就是和家里人以及何家人对峙，都没能见到小妹一面。 得找个机会把肖萱找来，否则要是小妹看到报纸上的启事，一定会吓坏了的。 她想要断绝关系的家人，从来都不包括小妹。肖萱永远都是她的妹妹，相依为命的妹妹。 至于其他人…… 肖芒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甚至不愿意再想起他们。 前世她就已经看得清楚，那些所谓的家人不过是一个个贪婪的吸血虫，要吸干她的血肉，吸掉她的性命。 只不过，这一世肖芒又给了他们一次伤害她的机会。 而这一次，在被亲人伤到体无完肤之后，她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虽然事情才发生了不过一天，但肖芒却觉得恍如隔世。 好似大梦方醒，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而何家的人，包括朱小荷，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他们欠她的依然太多，而现在还回来的，还远远不够。 头又开始疼起来。 昏昏沉沉中，肖芒一歪头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酣畅且深沉，连一丁点梦都没有做。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窗外和熙耀眼的阳光给晃醒了。 抬头一看输液瓶，早就不见了踪影，手上的针管也被拔掉，手背上粘着止血的棉花和医用胶布。 估计是在她睡着时，盛彬叫来护士给拔掉的。 难为他这么警醒，居然能及时发现点滴快要打完。 肖芒往旁边那张病床上看了一眼，盛彬还在闭目睡着，阳光洒落在他面庞，清俊的面容愈发夺人眼目。 可肖芒却只是若有所思般，将视线转开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就算他做得再好，两人也只能保持距离。 毕竟，感动永远只是感动。 她整颗心已经装满，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 …………… 平海国营宾馆。 凌祺峰睁开眼时，后脖颈还在隐隐作痛。 眼神不过迷茫了两秒，接着瞬间变得清明。 谭柏杰!! 居然敢背后暗算他! 凌祺峰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记忆又回到昏迷前的那一刻，落在他眼中的身影分明就是谭柏杰那个混蛋。 要是被我见到你，你就死定了!! 凌祺峰刚在心里阴狠地念着，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罪魁祸首正躺在这间标准间的另一张床上唿唿大睡，四仰八叉地躺着正睡得香甜。 不仅睡得香，还不断发出轻微的打鼾声，甚至唇边还带着点笑意，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凌祺峰二话不说翻身下床，走到另一张床旁边，伸手就把谭柏杰拎起来，迎面一拳挥了过去。 “嗷!” 谭柏杰被这一拳给打醒了，也打蒙了，嗷的一嗓子之后就双手捂着鼻子，哪知又一拳挥了过来。 这次他有了准备，反应极为敏捷地躲了过去，不过还是被拳风给撩到了眼睛。 “凌祺峰!你丫有没有人性!我正睡得好好的……” 谭柏杰边躲边叫着。 “总好过你偷袭暗算!” 凌祺峰怒不可遏，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谭柏杰有了防备，左躲右闪地腾挪着，一下下避开凌祺峰的攻击。 “好歹我只给你后脖颈来了一下，你倒好直接照我面门打，哥们儿都要被你打毁容了!” “打毁容了才好，给你长点记性!” “好了好了，咱们讲和吧，反正你也打不着我了，咱们都省点劲儿吧。” 谭柏杰摆手告饶，凌祺峰也明白再打下去，他也确实不是谭柏杰的对手，只好怒气沖沖的瞪了他一眼，放手作罢。 第三百七十三章你说了不算 “我警告你谭柏杰，肖芒要是还好好的算你没事，你和盛彬但凡要弄出什么岔子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凌祺峰冷冷地警告着。 “不至于，真不至于。肖芒肯定还好端端的在医院，我不过是想给盛彬和她一点空间，你瞧瞧你这个大电灯泡……” 在凌祺峰凌厉的目光扫射下，谭柏杰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无语了。 凌祺峰匆忙洗了把脸，就要前往医院。 第424页 谭柏杰屁颠颠跟在他后面，完全无视凌祺峰冰刃一般要把他噼成两截的视线。 “凌祺峰，你到底为什么来平海?我看你去找肖芒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堆东西，不会只是来看她的吧?还有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还凌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现在长得特别像狼外婆呢……” “滚!” 凌祺峰只冷冰冰地甩给他一个字，看都没看他一眼。 奈何谭柏杰丝毫没有不被待见的觉悟，还在一边唠叨个没完。 “你说你家许悠才走没多久，你就开始转移目标，这样好吗?再说肖芒已经是我内定的弟妹了，你就别想了真的……” “闭嘴!钥匙给我!” 凌祺峰整张脸已经黑得和锅底差不多了。 “钥匙?什么钥匙?” 待谭柏杰看清停在他们面前的军用吉普时，才反应过来凌祺峰指的是什么。 “你愿意开你就开吧。”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凌祺峰。 “还有……” 接过车钥匙，凌祺峰的手依然摊开伸向他。 “还有?” 愣了一下，谭柏杰才想到那串房间钥匙，撇了撇嘴，从另外的兜里拿出房间钥匙递给凌祺峰。 这次凌祺峰没再看他一眼，大步转向驾驶室，迳自坐了上去。 眼看汽车发动，谭柏杰也想上车时，却发觉车门已经被锁得死死的。 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军用吉普一熘烟地远去，只留给他扑面而来的尘土。 谭柏杰呛了一嗓子灰，咳了半天才好。 他对着汽车远去的影子，愤愤地吼了一嗓子：“凌祺峰，你大爷的!心眼儿比针别还小!” ……………… 休息了一夜，肖芒的身体已经恢復了许多。 因此早饭时，她坚决要一个人吃，不许盛彬再餵。 见她不愿意，盛彬也没再强求，而是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盯着，一顿饭吃下来，肖芒只觉得味同嚼蜡，根本没吃出个味来。 好在手脚都没有那么麻了，肖芒试着下床走动几步，开始有点晃晃悠悠的，后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确定自己已经没事后，肖芒拉开病房门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盛彬探询的声音。 “我要出去一下，你不用跟过来了，我现在自己走路已经没问题。” “还是我陪你……” “真的不用。” 肖芒坚决说道，接着迴转身，漂亮的杏眼定定望向盛彬。 “盛彬，还记得那一巴掌吗?虽然觉得很抱歉，可如果时光倒转，重来一回，我依然会选择那么做的。那一次你情绪太激动，我不好说得太直接。可这一次，我必须要把话和你说清楚。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一点可能性，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肖芒停顿了下，因为此刻盛彬脸色已经瞬间惨白起来。 她不想伤害他，但比起继续暧昧不清来说，或许这种直接了当的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 肖芒咬了下唇，忽地抬起右手。 “我可以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想法，我真的不……” 啪地一声，肖芒的手被勐地打掉了。 “我不需要你发誓!” 盛彬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有，眼底带着某种狂乱的神色，直直盯着肖芒，向前逼进一步。 “肖芒，我不需要，也不准你发任何誓。将来?谁会知道将来怎样。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着，等着你……” “盛彬，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可能的……”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说了不算……” 盛彬冷冷扔下这句话，接着绕过肖芒推开门快步走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是不肯放手吗? 肖芒自己都迷惑了，究竟为何盛彬能对她做到这种地步。 按理说，她刚刚的话已经严重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才对，像盛彬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绝对会立刻放手的。 可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所预想的发展…… 肖芒顿时觉得头好疼。 静静地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出病房。 到服务台借用电话，肖芒把电话打给了孙茂，她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孙茂和施静一定很着急。 果然电话里，孙茂的声音焦急的不得了，听到肖芒没事才缓和了一些。 不过，孙茂告诉她有个从滨城打来的电话找她，对方自称姓杜，是商店经理。 肖芒一听就知道是杜宝良的电话，眉心一跳，她心底有不好预感升起。 肯定是商店那边出了什么事，否则杜宝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早在她回平海之前，就把孙记面食馆的电话留给了杜宝良，告诉他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 肖芒心里着急，匆匆和孙茂说了两句话后，就挂断电话拨通了良山食品商店的号码。 第425页 第三百七十四章商店的危机 电话打通，却不是杜宝良接的，对面传来了罗义伟蔫蔫的声音。 “喂，你好。” “我是肖芒……” 四个字才落下，那边罗义伟的声音顿时大变样，情绪激动起来。 “肖芒，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先别激动，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经理呢?” “杜经理被工商局的人给带走了。” 罗义伟的声音低沉下去。 “被工商局的人给带走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肖芒被这个消息给击晕了。 “对，就在今天早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赶快详细说一遍。” 肖芒心里着急得不行，声音也急促起来。 话筒对面，罗义伟赶忙麻利地把整件事交代了一遍。 原来最近市面上突然出现一批同良山食品商店所卖类型相同的小食品，连口感都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对方有正规包装，而且有商标。 与商店隔着一条街的那家新开的食品商店，最近就一直在售卖这些小食品，而且销量很好，好多顾客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因为口感上还差了些，还是有不少老顾客选择在良山食品商店买。 可今天早上，工商局的人突然查封了良山食品商店，并带走了杜宝良，说是有人举报商店里销售三无产品。 听到这里，肖芒着了急。 “咱们的小食品虽然是散装产品，但是有标籤以及销售凭证的呀，怎么能说是三无产品!” “唉，杜经理当时也这么解释的，可人家根本不听，直接就把他给带走了。现在商店也给查封了，杜经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这件事闹得很大，附近居民都知道了，估计以后都没人敢再来买东西了。” 罗义伟越说越气愤。 肖芒虽然也满心愤怒，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乱了阵脚，现在她就是商店的主心骨，绝对不能乱。 “别担心，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现在马上就赶回滨城去，杜经理会没事的，商店也会没事的。” 肖芒又再三嘱咐罗义伟安顿好大家的情绪，等她回去。 挂断电话，肖芒已是心急如焚，她万没想到不过才回平海一段时间，滨城那边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不由地，她又想起来上次去商店时，看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顾客。 当时她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估计正是竞争对手——隔壁街新开的食品商店派过来找茬的。 至于举报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了。 肖芒转身正要往病房走，冷不丁一道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肖芒，你怎么下床了?好多了吗?” 她回身，正对上凌祺峰关切的眼神。 “凌大哥!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肖芒惊喜地说道。 凌祺峰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目光飘忽不定地避开了肖芒。 “有点急事需要去办，耽搁的时间长了点。对了，还没说你怎么样了?身体舒服些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 “好多了，昨天晚上活动还不方便，今天早上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你尽管放心吧。” “那就好。盛彬呢?我刚才去病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刚刚出去了。” 肖芒尽量做出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但以凌祺峰的敏锐嗅觉，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寻常。 “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正常吧?” 肖芒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忙回答道：“都很正常，吃完饭没多大会儿我就睡了，一觉到天亮。” “那就好。” 凌祺峰的表情轻松了不少，语气也轻快起来。 “走廊里太冷，还是赶快回病房吧。身体还没好利索，别再着了凉。” 说着他将自己的呢子大衣脱下来，披在了肖芒的肩头，将她裹在了大衣里。 很奇怪，这样的动作，若是让盛彬做起来肖芒一定觉得别扭极了，可凌祺峰做出来，她却除了心里暖融融之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凌大哥，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下。” 边往病房走，肖芒边对凌祺峰说。 “和我不必客气，有话就说。” 凌祺峰笑着说道。 肖芒也想露出个笑脸，可她心里焦急的很，实在高兴不起来。 “是这样的，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回滨城，所以想要立刻出院。” “马上回滨城?” 凌祺峰脸上笑容隐去，疑惑地看向她：“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你放心。” 凌祺峰已经帮了她太多，肖芒实在不想再欠他的了。 这次食品商店的事情，肖芒相信凭着她自己，会全部解决好的。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意，凌祺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追问的说道：“那好，既然事情很紧急，我们就马上回滨城。我开车载你回去。” 第426页 他本来就有意待肖芒身体好一点，便带她回滨城调养，这下不过是把回去的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 “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得答应我。” 忽地，凌祺峰神色一凛，郑重说道。 “什么事?” 肖芒诧异地看向他。 “回到滨城后，你要老老实实的养好身体，而且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凌祺峰语气坚决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报纸上的新启事 见肖芒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凌祺峰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听自己说完。 “你别急着拒绝。现在还在寒假期间，学校都封寝了，在滨城你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就去我给你安排的地方。” “这……这太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你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那就这么决定了，回滨城后听我的。” 凌祺峰微笑着说，但语气中透着坚持。 话说到这份上，肖芒也就没有理由再拒绝。 在滨城住不了寝室，她也确实没有地方可去。 事不宜迟，食品商店的事越早解决越好，况且杜宝良还在工商局没有被放出来，肖芒心里也着急。 回到病房，凌祺峰去快速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谭柏杰回来了。 见到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鼻子上隐隐有血迹的谭柏杰时，肖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谭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哼!被疯狗给咬了!” 谭柏杰说这话时，凌祺峰刚好办完手续回到病房，两人视线相对，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虽然感觉到两人之间气场不对，但看到两张一模一样黑沉沉的脸时，肖芒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瞧这两人的模样，估计不论发生过什么都不是太愉快的事，她还是少问几句比较明智。 毕竟好奇害死猫嘛。 出院手续办妥，凌祺峰就要带着肖芒离开。 谭柏杰阻拦无效，又担心着一直不见身影的盛彬，只得放他们走了。 肖芒先去孙记面食馆，和孙茂施静打了声招唿。 自从回平海后，她又教给孙茂好几样新颖的面点做法，足够面食馆推出新品了。 新租下来的铺子，最近也在装修中，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张了。 肖芒交代孙茂把平海的生意做大，让孙记老字号的名声越来越响，她会想办法让孙记开到滨城去的。 孙茂施静乐得合不拢嘴，能把生意做大做好是他们最高兴的事，尤其还是肖芒说的，他们更是深信不疑。 对于肖芒，孙茂两口子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她信任得不得了。 挥别了孙茂施静两人，肖芒又给肖萱写了一封信，投入了邮箱中。 她没敢直接写家里的地址，而是在收信人一栏，填上了隔壁妞妞的大名：张雨芬。 让妞妞转交给肖萱是最保险的。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家里其他三人被从公安局里放出去是个什么场景，但想想都会知道，他们绝对憋着一肚子气，正想找地方撒气呢。 如果这时候让他们知道肖萱收到了她的信，还不知道肖萱要被怎么收拾。 一想起来肖芒就觉得心里揪紧。 再挨半年，只要肖萱初中一毕业，不论是否考上高中，她都要立刻把小妹接走。 就在肖芒离开的第二天，平海又掀起了一次八卦的风暴。 一大早，苗凤兰打起精神去市场买菜。 经过家里这么一闹外加上一家人被关到了公安局，肖家的名声在整条胡同彻底臭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卖女儿’、‘打人’、‘被抓’这些词语不时会蹦到他们耳朵中。 肖大义原本就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一气之下在家里躺倒了不肯出门。 肖建也没脸去上班，他所在的学校本来就人多嘴杂，再加上他自知人缘不大好，去了还不知被人怎么戳嵴梁骨，索性请了假也躲在了家里。 他们都可以不出门，但苗凤兰却不行，她还得操持一家子的生活，还得生火做饭。买菜的时候，她就势必要顶着众多复杂的目光去市场。 这天早上一出家门，苗凤兰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路上看到的街坊邻居，个个表情都透着古怪，虽说这两天奇怪的表情她没少看，但今天的目光尤其让她如芒刺在背，浑身都觉得难受。 匆匆买完菜，苗凤兰只觉得连市场里卖菜的人看她的眼光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回家的路上，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找到了原因。 路过报刊亭时，苗若兰无意中扫过一眼，然而目光却再也转不开，直接钉在了上面。 她瞪大了眼盯着日报上头版位置那则醒目的启事。 普通启事通常都不会在头版，而且基本都是豆腐块大小。 可这则却完全不同，不仅足有四分之一版面大，而且字体也是超大的，就算离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一看清上面的字，苗凤兰顿时如遭受重击一般，僵立在原地。 断绝关系……断绝关系…… 她耳边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只不断在迴响着这四个字。 手里的菜篮扑通一声掉落在地，苗凤兰都没有察觉。 第427页 她神色狂乱地一把从报刊亭上将报纸扯下，捏在手里一行行读了下去。 “哎!你怎么随便扯报纸呀，不买就快点放回来!” 报刊亭老闆不满地嚷着。 苗凤兰抖着手，嘴唇也哆嗦着，报刊亭老闆的话连一句都没进到她耳朵里。 肖芒那死妮子……她竟敢……竟敢和家里断绝关系…… 手里的报纸飘落在地，刚好落到旁边路过行人的脚下，被行人踩了一个大大的鞋印。 看到崭新的报纸瞬间被踩脏，对方又没出钱，报刊亭老闆直接从亭子里转出来，气急败坏地拉扯住苗凤兰，要她出报纸钱，否则别想走。 苗凤兰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和他撕扯，再说她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撒泼般地叫嚷着，挣脱开对方的拉扯，拎起菜篮就走了。 临走还不忘顺走了地上已经被踩脏的报纸。 她必须把报纸拿回家，给肖大义看看。 肖芒这个丫头，居然真的绝情绝义，就此和家里断绝关系，和他们划清界限，而且还再一次登在了报纸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鸡飞狗跳的三家 此刻在平海火车站，朱小荷正狼狈地拖着来时带的大箱子，一个人站在月台上。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棉袄，领子高高竖起，脖子上还缠着大围巾，把脸都遮住了一大半，头上还戴着毛线帽。 此刻的她将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她妈高红站在这里，都未必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来。 从公安局出来时，于春晓甚至都没跟朱小荷多说一句话，就直接走掉了。 朱小荷又累又饿又惊，可是一翻兜却傻眼了。 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她才想起来出来时急着看肖芒的笑话，连钱包都忘了带，去肖家的车票钱都是于春晓出的。 现在要回去，她身上却一分钱都没有，最后无奈下只得一步步走回了表姨家。 等朱小荷回到表姨张美花家时，于春晓早就先她一步回了家，把到了肖家以后的所有事原原本本地和张美花说了一遍。 因此当朱小荷回来时，迎接她的便是表姨张美花以及表姨夫于壮实铁青的脸。 他们两个能不生气么! 原本以为朱小荷家里条件好，要是能借着她来平海的机会，把她给照顾好了，将来自家多少也能沾点光。 没想到接来的完全就是一个惹事精，来了还没几天，居然就闹出这么个大丑闻。 不仅艷照满天飞，而且还得罪了据说极为有权有势的几个人，以后自身都难保。 要是再让这尊瘟神待在他们家，连他们三口人都得被人在后面戳嵴梁骨，而且说不定还会因此得罪权贵人士，被连累上。 因此自打朱小荷回来，张美花一家三口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全都不用正眼看她，各种用言语挤兑她想让她快点自觉滚蛋。 朱小荷心里有气，可还是厚着脸皮多待了一天。 直到听张美花出门回来连摔带打地骂，她才知晓自己同何文明的照片真的被丢了一街。 朱小荷登时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没想到冯扬居然说到做到，真敢把事情闹大。 这人简直太狠，也太可怕了! 朱小荷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物，当初在火车站，就算把她撞飞了也绝对一句抱怨都不会说。 朱小荷再也没脸在平海待下去，当天就拜託表姨张美花帮她买返回滨城的火车票。 一听说她要走，张美花乐不可支，这尊瘟神可算是能送走了。 张美花不仅帮她买好车票，还贴心地买了最近的一班，并且一大早就把她给送到了火车站。 到了车站，张美花连再见都没和她说，转身就走了。 表姨夫于壮实把箱子往地上一扔，也一声不吭跟着走掉了。 只留下朱小荷一个人，惨惨戚戚地待在候车室，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不屑或厌恶的目光。 因为那张照片，她现在已经彻底在平海出名了。 臭名远扬…… 朱小荷欲哭无泪，只得提着箱子钻进了女厕所，顾不得里面又脏又臭，拿出帽子和大围巾把自己整个头都给捂了起来，才敢再次回到候车室。 这回终于没人再注意她，但朱小荷却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仍然有无数双眼睛往她的身上投过来，不断地对她翻着白眼。 她战战兢兢地钻进墙角，躲在最不起眼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熬到检票进站，她拖着大箱子，极其狼狈地站到了月台上，登上了开往滨城的火车。 人群熙熙攘攘，推搡来推搡去，不知是谁狠狠地踩在了朱小荷的脚背上，疼得她嗷一嗓子就想叫出来。 然而这一声叫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生怕自己这一声叫，被周围的人认出来，到时在火车上，她可就难熬了。 朱小荷恶狠狠地瞪着踩了她一脚的那个人，心里不断在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只要忍到滨城就万事大吉。 滨城那么大，绝不像平海这个小县城一样，一点事情就被传得到处都是。 回到滨城，照片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人知道。 第428页 她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仿佛过街老鼠一般了。 就在朱小荷拎着箱子狼狈不堪地离开平海时，此刻的何家，也并不好过。 何文明遭受一连串的羞辱后，整个人就此一蹶不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谁喊也不开门。 何父何母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都是在机关单位上班，抱着铁饭碗的人。 这下子不仅到公安局里走了一遭，而且儿子还连续出丑，甚至艷照都被贴到了单位去。 老两口没脸上班，全都请了病假。何母是装病，何父是真病倒了。 何父气得高血压快要一百八，整天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何冬冬也没法上班，她右手腕没有两个月根本好不利索。 手腕上打着石膏，连吃饭都吃得费劲，再加上时不时的想起自己已经被分手，丢了冯扬这个好不容易钓到的金龟婿，何冬冬成日在家里闹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同何母吵得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在这几家闹得不可开交时，肖芒已经平安顺利地抵达了滨城。 终于回到滨城，她百感交集。 不过才离开几天，可肖芒已经有了隔世之感。 当初离开时她满心的惶恐愤怒，如今再次归来，内心只余下一片平静与释然。 前世所有的羁绊，都被她留在了平海。 那个地方，她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今生或许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重返军区大院 凌祺峰载着肖芒直接将车开进了军区大院。 看到迎面而来的威严大门时，肖芒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这里她并不陌生。 不久前她曾经来过一次，那次是受谭瑜凡的邀请，和同寝室的孙爱莲、胡玲娟一起，到谭家去做客。 没想到，事隔不久会再一次来到这里，而且还是以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凌大哥，你要给我安排的地方，不会就是军区大院吧。” 肖芒愕然问道。 凌祺峰将正望向前方的视线转了过来，微微一笑道：“猜对了，就是这里。” “这……这里?” 肖芒惊讶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这可是军区大院，在整个滨城都赫赫有名的地方，北方军区首脑人物的云集之地。 上次不过只是来做客，待了小半天，就让她觉得压力山大，更何况这次是要让她在这里长住修养，和姚副校长同住一个屋檐下。 想到此肖芒紧张得话音都乱了。 “不行，凌大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住在这里……我的身份还不够……” 她急急忙忙地摆着手，心焦得就差直接开门跳车了。 把凌祺峰吓得一个急剎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宽阔平直的马路上，不时有身着军装的人三三两两走过，有些还好奇地往停靠的车子这边看过来。 凌祺峰挂上手剎，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严肃。 “你顾虑的太多了。没有身份够不够的问题，只要我说可以，你就可以在这里住。况且，你已经答应过要听我的安排，总不会是想现在反悔?” “我……我还是……” 肖芒正想继续开口拒绝，不料凌祺峰接着说下去完全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 “你就住在这儿，放宽心。这里只有我二姨和小姨在住，家里其他人都另外有住处，平时很冷清的。原本想让你去我那里，不过我一个人住……呃，不太方便……在这里还有人可以照顾你，没事的时候我会来看你的。” 见肖芒目光犹疑，明显还在纠结中，凌祺峰唇角一勾，又说道：“再说，我二姨你见过的，她对你印象也很好。至于我小姨么，你也见过的，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很乐于见到她。” “我也见过?那会是谁?” 肖芒急速在脑中搜寻着，却找不出除了姚副校长，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会和姚家扯上关系。 “至于到底是谁，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凌祺峰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 没等肖芒再说话，他放下手剎，一脚油门将车子笔直地开了出去。 见凌祺峰态度坚决，再说她也确实答应过听他安排，肖芒不好再拒绝。 只是一想到过会要见到姚副校长，她心里就感到无比紧张。 等车子开到姚家小楼门口，凌祺峰下车前按了两下喇叭。 就在肖芒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从小楼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肖芒看到那道身影，顿时愣住了，半开着车门都忘了下车。 “肖芒!” 姚舒兰喊着她的名字，急切地沖了上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在一看到肖芒的剎那，姚舒兰眉头紧紧锁住，眼中闪过一道心疼的神色。 “舒兰老师?竟然是你?” 肖芒定定看着姚舒兰惊讶地挪不开目光。 是呀，她怎么一直都没想到，舒兰老师的名字和姚副校长的名字，是那么的接近。 舒兰……舒梅…… 她竟然一直都没发现，没有将两个人往一起想过。 第429页 那一阵子，也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没有心思去多想别的。 “没想到会见到我吧。” 姚舒兰笑眯眯地说着。 看到肖芒一脸的震惊，她笑容愈发放大。 “来，肖芒，先下车，一会儿回屋里我再详细和你说。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一定累坏了。” 说着姚舒兰就要来扶肖芒。 这让肖芒一阵惶恐。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行了，既然到家里来，就别那么拘谨。祺峰迴来之前跟我通过电话，已经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千万别逞能。” 肖芒拗不过，只好让姚舒兰扶着进了屋。 当天只有姚舒兰一人在家，姚舒梅去参加在隔壁市召开的高校领导会议，下午才能回来。 房间姚舒兰早就让勤务员小刘给打扫好了，只等着肖芒一来就能住进去。 她带着肖芒走进位于二楼的客房，一打开门，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让人觉得只是待在里面，都心情大好。 看出肖芒的疲惫，姚舒兰没有再多和她闲聊，而是嘱咐了一声，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就下楼去吩咐勤务员小刘准备晚饭。 等肖芒躺到床上，才找到屋内那扑鼻清香的来源。 床单被罩都被浆洗得干干净净，上面散发的正是那股似有若无的清甜香气。 床垫软软的，一躺到上面，刚刚还不觉得累的肖芒，这会儿觉得全身涌上了一股疲劳感。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对大病初癒的她来说，还是太过吃力了。 而且见到一向关系要好的舒兰老师，肖芒也顿感内心踏实下来，原来的不安紧张都烟消云散。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感便如潮水一般肆虐她的全身。 肖芒闭上眼，在被褥的淡淡清香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疑云重重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等肖芒再睁开眼时，窗外原本映照着的红艷晚霞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挂在天空的一轮弯月，以及漆黑的天际。 只从外面的天色来判断，估计她睡了足有两、三个钟头。 肖芒又闭了会儿眼睛，正待睁开起床时，忽地吱嘎一声，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会是谁? 惊疑不定中，她紧闭着眼判断着来人的方向。 只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向床边移动过来，不久站在了床旁。 接下来就没有了声音，半晌，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肖芒的脸颊。 “小瑾……” 随着动作，一道沙哑的女声低低响起。 “小瑾……” 又是一声，接着传来似有若无的嘆息。 微凉的手在肖芒的脸颊上滑动，似留恋不舍又似担心将她吵醒，稍顷来人便嘆息着将手挪开了。 不久，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走出了房间，接着门被轻轻关上，四周重新沉寂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肖芒勐地睁开了眼，抬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不发出尖叫。 刚刚那是谁? 她可以肯定不是姚舒兰。 排除了不可能，那么剩下的…… 想到剩下的可能性，让肖芒顿觉一颗心都砰砰地狂跳起来。 可姚舒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还那样慈爱的抚摸着她，就好像……好像妈妈在关切地抚摸女儿一般…… 不，这想法太疯狂了。 肖芒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呆了。 而且，刚刚她轻声唤着的那个名字，又是谁? 疑问浮现在肖芒心头，直到她起身下床打开电灯时，都还处在恍惚之中。 当肖芒坐到餐桌旁时，那种恍惚惊疑的感觉还没有散去，因此看到同样坐在餐桌旁的姚舒梅时，她心里一跳，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生怕被对方看出不对劲来。 晚饭极为丰盛，姚舒兰热情地招唿着肖芒多吃一些。 姚舒梅同她客气的点头打过招唿之后，就没再多说话，只安静的吃着饭。 凌祺峰有事先走了，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 因此，偌大的餐桌旁，只有肖芒、姚舒兰、姚舒梅三个人。 肖芒心里疑云重重，并没有心情说话，因而饭桌上只能听到姚舒兰的声音。 一顿饭在奇怪的气氛里吃完，菜式很丰盛，而且味道很好，可肖芒却有些食不知味，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往姚舒梅的方向看。 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姚舒梅的视线几次隐隐扫向了她这里。 吃完饭，肖芒本想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但姚舒兰坚决把她赶回了房间，让她好好休息，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病号。 之前睡得很足，再躺回到床上，肖芒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她思绪纷杂，脑子里像一团乱麻般，各种疑问一齐涌了上来。 为何姚舒梅会有那样奇怪的举止? 姚舒梅叫的那个名字又是谁? 为何凌祺峰会对她表现出特别的关心与照顾? 这个姚家，好似被层层迷雾缠绕一般，让肖芒觉得内心很是不安。 脑子里的问题一个都没有答案，肖芒却想得头疼。 第430页 不想再纠结在这些根本想不明白的问题上，她起身下床，走到位于房间一角的书柜前，想找本书看，分散一下注意力。 书柜不大，但上下两层柜门里整齐地排满了书。 肖芒一本本看过去，大多是名着，还有少量的儿童读物。 有名着还有儿童读物，这么奇怪的组合，看来这个房间里以前住的是个半大的孩子。 肖芒唇边不由含了笑，伸手拿出一本书名为《365夜故事》的儿童读物出来。 很厚的一本书，从书页的磨损上能看出被翻看过好多遍。 想来书的主人很喜欢它。 这种儿童读物，小的时候肖芒也曾在新华书店里看到过，但仅限于在书店里匆匆看了两眼，想买回家对她来说就是奢望。 苗凤兰和肖大义是不会捨得拿出钱来给她买这种在他们眼里就是废物的东西。 这还是离开平海后，肖芒第一次想到已经断绝关系的那对父母。 惊奇的是，再次想到他们，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难过的感觉，只有一片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 大约，这次她是彻底死心了…… 将《365夜故事》放回到书架中，肖芒又将视线扫向书架上的其他书。 忽地，一本《牛虻》进入到她的视线里，这个版本的《牛虻》似曾相识，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很快肖芒便想到，她曾在盛彬的书桌上看到过这本书，那时候还拿来翻看了一遍。 这本书肖芒很喜欢，在这里重新看到一模一样的版本，就好奇地抽了出来。 书被保存的很好，刚翻开扉页，一行刚劲的字体就落入她的眼中。 ‘送给最好的小瑾——彬。’ 下面的落款日期是七年前的某天。 小瑾? 刚刚姚舒梅在她耳旁低声轻唤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彬?莫非是盛彬? 这一发现令肖芒刚刚才平復下来的大脑又飞快转动起来。 这个小瑾究竟是谁? 看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子，这里又放着送给她的书，那么这个房间过去应该是她的。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呢? 她是姚家的什么人?同盛彬又是什么关系呢? 以扉页的寄语来看，她同盛彬的关系应该很要好，两个人或许是一起长大的大院孩子吧? 问题比刚刚还要多，而且依然一个都没有答案。 肖芒甩了甩头，压下内心怪异的感觉，将书又翻开几页。 然而这一次，她如遭重击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书页，彻底陷入了混乱中。 第三百七十九章超乎寻常的关心 几乎在每张书页的空白处，都有娟秀的字体书写着寥寥数字读书心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许多人读书都有这样的习惯。 可问题是……这字体…… 如果不是肖芒坚信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一本书，从没有做过这样的笔记，她简直要以为这是她曾经写过的。 因为……书页上娟秀的字体，同她的字体一模一样…… 肖芒盯着书页，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已经完全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抖着手心脏跳动得极为剧烈。 巧合吗?或许吧。 许久后平復下来的肖芒，只好这样对自己解释。 冷静下来后她又仔细看着书上的笔迹，这回极为认真的看过后，还是被她发现了细微的不同。 书上的笔迹相对于她的笔迹来说，显得更为稚嫩，笔锋也没有很足的劲力。 还是不一样的，也许她猜的是对的，只是巧合罢了。 “肖芒，孟医生来了。” 门口突然传来姚舒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 孟医生? 肖芒想起来了，在她上楼前姚舒兰曾告诉过她，过会儿军区医院的孟医生会来给她做一下常规检查。 几乎是下意识的，肖芒飞快地将书往书架上一塞，接着迅速躺到床上。 “请进吧。” 她努力深唿吸了几下，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但效果并不太好。 就在她刚躺上床，话音落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姚舒兰领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中年男子头髮半白，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装的估计都是检查身体要用到的小型设备。 让肖芒意想不到的是，跟在两人之后姚舒梅也走了进来。 姚舒梅穿着松垮宽大的家居服，周身半点看不出工作时身为副校长的严肃气场，此刻的她看起来还带着那么几分和蔼。 姚舒梅进了屋，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专注地望着孟医生打开箱子，一样样拿出设备来给肖芒做检查。 “你今天刚回来，先让孟医生简单看一下，找个时间还是要到军区医院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姚舒兰在旁边说道。 肖芒点了点头，但视线却不受控地飘向了一旁的姚舒梅。 那声如嘆息般的低唤好似仍在她的耳畔一般。 不知怎地，她对姚舒梅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亲切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好似存在于她的骨子里，仿佛天然存在。 这情绪让肖芒觉得奇怪，上次在军区大院偶遇姚舒梅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本来就未平復的心跳再一次开始加剧。 第431页 “咦!” 孟医生忽然诧异地咦了一声。 此刻他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正在做心脏听诊。 “心跳有点过快了。” 话音落下，姚舒兰和姚舒梅同时变了脸色，就在姚舒兰想要开口进一步询问时，姚舒梅抢先说了话。 “怎么样?很严重吗?” 话音里甚至夹杂了几许紧张的颤抖。 好在孟医生回答并没有太大问题，可以继续观察看看，姚舒梅这才舒了口气神情明显放缓。 肖芒有点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所谓的心跳过快是怎么一回事，看来下次再做检查一定不能情绪过于激动了。 不过，她却因此意外察觉到了姚舒梅对她超乎寻常的关心。 一位校长对自己的学生会关心到这种程度吗?肖芒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大约不会。 那又是为什么呢? 这大概又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 孟医生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后，便告辞离开了。 姚舒兰去送孟医生下楼，房间里一时只剩下肖芒和姚舒梅。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肖芒有心想找些话题说，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以最为笨拙的方式，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姚校长，这次到您家里住，实在是打扰了。” “没什么打扰的，家里本来就冷清，只有我们两个老太太，多了你一个年轻人，感觉屋里的空气都轻快了不少。” 说完姚舒梅唇角扯动，露出一抹淡笑。 “谁是老太太，我可还年轻着呢!” 恰巧姚舒兰送完人回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姚舒梅好笑地望着姚舒梅摇了摇头，接着将视线转回肖芒身上。 “有什么想吃的，有任何需要，都尽管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我们……”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划过，但速度太快以至于并没有被肖芒捕捉到。 “……我们都很欢迎你……” 低沉的嗓音，令她这一句原本该是喜悦的句子染上了一丝哀切。 肖芒微微讶异地朝她望了过去。 可还未看清楚姚舒梅的表情，对方已经被姚舒兰火速拽走了。 空荡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肖芒一个人。 她倚靠在床头，陷入了沉思中。 才刚到姚家没多久，却处处都充满了疑问，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当夜，肖芒很晚才睡着。 她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了许久，最后是在窗外已微露出晨曦时才沉沉睡去。 纵使睡得很晚，第二天她仍然起了个大早，算起来这一觉不过睡了三个多小时。 下楼吃早饭时，仍是她们三个人。 早餐的样式也很多，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肖芒觉得姚舒梅的眼圈有些发青，还稍微带了点红肿。 第三百八十章专车给你用 她也没睡好觉吗? 不过肖芒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不是她该过问的。 肖芒快速地吃着早饭，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吃完早饭，她同姚家姐妹打过招唿，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事情很重要吗?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养好，最好还是在家里休息。” 姚舒兰不放心地说。 “事情有点着急，我必须得去一趟。” 明白姚舒兰的担心，但良山食品商店的事也耽搁不起了。 姚舒兰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姚舒梅的声音传了过来。 “和我一起走吧，我刚好也要出去。” 肖芒原本不想麻烦她，但看到姚舒梅脸上不容置疑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在等待着姚舒梅，估计这是她的专用配车。 不过作为m大的副校长，有专用车辆也是很正常的。 待两人坐上车，在姚舒梅的吩咐下，车子先开到了m大的门口。 下车前，她开口吩咐司机。 “一会儿不必再回来接我了，今天你就负责接送这位姑娘，一切行程都听她的。” 她这句话可把肖芒吓了一大跳，这可是姚舒梅的专用配车，只有身份级别够资格的人才能使用。 未等司机接话，肖芒已经赶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但姚舒梅却不容分说地打断了她。 “听我的，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太劳累。有邓师傅接送我还能放心一点。” “可是……” 可是这车是姚舒梅的专用车，她就这么给了自己用，肖芒觉得很是不安。 但姚舒梅没再让她说下去，而是拉开车门迳自下车了。 邓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向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小姑娘，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但心里已是诧异极了。 他猜测着肖芒的来歷。 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姑娘，居然能让一向严谨自律的姚舒梅放弃原则，把她的这部专车留下给对方用，可见这个小姑娘的重要地位。 要知道，就算是姚舒兰，或是姚舒梅的侄女姚冉姚茜她们，想搭顺风车都是没可能的，更别说让姚舒梅直接把车留给她们用。 第432页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呀?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邓师傅询问着，同时好奇的目光不露痕迹地在肖芒身上扫过。 “麻烦您把车开到良山区。” 肖芒客气地说道。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开到了良山食品商店的门口。 肖芒与邓师傅道了谢，并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一会儿，便匆匆进了商店。 商店里冷冷清清，只有罗义伟和韦英兰在。 肖芒推门而入的时候，罗义伟正懒洋洋的趴在柜檯上，无精打采。 而韦兰英却没有闲着，拿着帐本正在不断写写划划。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了过来，在看到是肖芒时，又同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肖芒!” “肖芒!” 仿佛看到救星般，罗义伟一扫之前的萎靡，整个人都立马精神振奋起来，两眼放光地朝着肖芒沖了过来。 “哎呀，肖芒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 罗义伟仿佛劳苦大众看到解放军同志一样，激动得快哭了。 肖芒没时间寒暄，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商店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店里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 “唉，黄大姐和陈大姐一看工商局的人上门，都吓破胆了，直接要求休假回家了。” 说起这个，罗义伟顿时忿忿不平。 听到这里肖芒一皱眉头，这两位大姐还是太不靠谱了。 在她加入商店的伊始，这两人就闹脾气，对她不服气，还是被她好一顿才给说服的。 没想到现在出了事，又是这两个人，不说同商店共进退，自己反而先跑得没了影。 等这次风波过去，该要好好整顿一下商店内部人员了。 “杜经理呢?还没从工商局回来吗?” 这是肖芒最关心的。 “早就回来了，不过他一大早又去工商局了，商店还得正常营业，他说去工商局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韦兰英在一旁答着。 虽然韦兰英眼底也有遮掩不住的忧心，但比起罗义伟来，她要镇定得多，也从容得多。 肖芒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暗暗贊道，她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韦兰英是个可造之材。 肖芒点了点头，嘱咐他们别乱了阵脚，看好商店后，转身又出了门。 她本来就打算第二站要去工商局的，来食品商店这一趟，一是为了看看情况，二是想叫上杜宝良一起，既然杜宝良已经去了工商局，那么她也就不再耽搁，当下也赶了过去。 红旗轿车缓缓从商店门口离开时，罗义伟眼尖地从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惊讶得直咂舌，眼珠子都快要惊掉了。 韦兰英同样看到了，她望着轿车远去，却并不像罗义伟那么震惊。 对于肖芒，她一早就有感觉，这个姑娘不简单。 只是没想到，她的背景似乎比想像的还要深厚。 肖芒到达工商局时，刚进大厅还没等和工作人员询问，便听到了杜宝良说话的声音。 她匆匆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在一间办公室里，杜宝良正背对着门站着，在对里面的人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 “杜经理。” 肖芒朝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唤了一声。 第三百八十一章想出主意 很快杜宝良的声音戛然而止，怔了一下后，他立即冲过来把肖芒拉进了办公室。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杜宝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肖芒发觉到他原本就有着丝丝白髮的头上，白头髮又多出来不少。 可见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劳心劳神。 肖芒心头涌上一丝歉意，都怪她不在滨城，也怪她得到消息太晚了。 “别大声喧譁，这里是办公地点。” 忽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般泼散了两人重逢的喜悦。 肖芒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说话的是坐在办公桌后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约莫三十来岁。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事情还没说完呢，你们两个倒唠起来了，怎么着，营业执照不想拿回去了?” 男人懒洋洋地说着，脸上欠扁的神情让人看了有想揍一拳的冲动。 “冯处长，您看我已经提供了相关材料，是不是……” 杜宝良耐着性子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疲惫。 “这点材料可不够。” 被称为冯处长的男人撇撇嘴角，嗤笑了一声。 “还是回去再想想吧，看看缺了点什么。” 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杜宝良离开。 杜宝良看来之前已经吃过鳖了，看到冯处长的态度，目光无奈地黯然下去。 “那我们就先走吧。” 见肖芒要说什么，杜宝良一把将她拉出了办公室，一直走到走廊僻静处。 “杜经理，看他这个意思，分明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来针对我们的。” 肖芒气鼓鼓地说着。 前世做生意时这种事她也不是没经歷过，被竞争对手陷害也不是一两次了，很清楚冯处长刚才说得话和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第433页 “看他那个样子，估计咱们不出点血，他是不可能把营业执照还回来的。” “唉!”杜宝良嘆了口气，”你说得对，我这趟来也就是想再争取一下，但其实心里也没报太大希望。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回去从商店流水里拿出一部分，走走人情了。” 说到这里杜宝良又长嘆了一口气。 “可是拿这么一笔钱出来我实在是心疼得很。咱们商店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这部分流水我还打算留着进货用，还要给大家发过年的奖金。现在可到好，便宜这个姓冯的孙子了。” 说到这里，杜宝良重重在墙上捶了一拳。 “都是隔壁街上那家新荣商店搞得鬼，见咱们生意太好，眼红得厉害，生意上争不过，就背后下黑手。既然他们已经打点过了，我们这次要大出血了，否则拿得太少人家不放在眼里也没用。” 这个道理肖芒也轻易就想到了，可要拿这么一笔钱出来给这种人，她一百个不愿意。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她大脑急速转动起来。 “让我去试试吧。” 转瞬之间，肖芒心里有了主意。 “你……能行吗?” 杜宝良不放心的看着她，虽然知道肖芒一贯都很有想法，解决问题的能力也特别强，可是这次的事情和做生意不同，要棘手的多。 “哎，算了，去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我陪你过去。” 杜宝良完全不抱希望地说道。 其实肖芒自己心里也很是忐忑，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能不能行，不过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到此，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胸背，大步往办公室走去。 冯处长一抬头，看到是他俩去而復返，脸上带了些许的不耐烦。 “你们两个商量的怎么样了?缺的东西拿来了吗?” “商量好了，东西也带来了。” 肖芒平静地说着，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 冯处长看着那沓文件，愣住了。 这两个莫不是傻子吗?他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都还不明白? 这堆东西是啥玩意儿? 谁要看它! 冯处长很生气，可东西已经摆在他面前了，姑且看一眼到底是个啥。 他气唿唿地拿起来那沓文件，没好气地扫了两眼。 专利证书?商标註册信息? “冯处长，是这样的，我们生产的小食品早就申请了专利，也註册了自己的商标，很快就会更换包装，所以包装不规范这点，我们会很快整顿解决，还望尽早把营业执照还给我们。” 说到这里，肖芒停顿了下，接着话锋一转。 “另外，既然我们的小食品已经申请了专利，那么有些仿照生产相同产品的厂家就涉及到侵权了，还请你们能够负责查证并查封。” 这一番话，肖芒说得不卑不亢，把冯处长给听得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他脸色由青转白又转青。 “就凭这些文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们还是回去反省一周再过来吧。” 一周? 关店一周要损失多少营业额，流失多少老客户，这对良山食品商店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仅仅只是这两天的损失，就已经不小了，商店绝对再耗不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工商局这么一查封，对商店整个的名誉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以后谁还敢来买东西。 眼看冯处长把话一说完，起身拍拍屁股就要离开办公室，明显是撵客的意思，肖芒可着了急。 第三百八十二章大领导待遇 原本不想用这一招的，奈何这个处长实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冯处长，您请留步。” 肖芒坐在办公桌对面会客用的椅子上，背嵴挺得笔直，极慢地说道。 她这句话看似说得客气，实际上很是冷漠，而且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杜宝良站在一边看了，不由傻了眼。 肖芒这是怎么了? 以他对肖芒的了解，她从来都不是这种会拿腔作调的人。 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杜宝良捏了一把冷汗。 自从商店被查封以来，他一直在和这位冯处长打交道，对对方的脾性也算是了解透了，绝对是个脸黑手狠的人。 万一肖芒不知轻重，把对方给彻底得罪了，那想拿回营业执照可不是一周的问题了，拖上一个月都说不定。 杜宝良暗自后悔，刚才就不应该答应让肖芒来试一试。 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虽然在做生意上很有天赋，但是同这些机关单位的人打交道，就不一定很有经验了。 可这时候再想把肖芒拽走已经不可能了，冯处长明显被肖芒的态度给惹出了火气，黑着脸顿住了脚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冯处长语气极为不善地说道。 看出来对方不高兴了，但肖芒一点慌乱都没有，而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您真的不打算马上给我们解决?如果您真不解决，到时候带来的一切后果，您能负责吗?” 呦，这口气，还威胁上了。 第434页 冯处长惊讶地看向肖芒，先前他一直没拿这小姑娘当回事，甚至都没正眼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能翻腾起多大的波浪来。 哪知，对方口气大得惊人，这让他先是一愣，接着火气腾地升起。 “没得解决，不仅解决不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下个月再说。” 冯处长冷着声音，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明显动怒了。 杜宝良心里一紧，完了，真被他给料中了，这下可惨了。 一个月? 一个月商店早就关门大吉了! 他正要说几句好话看能不能让冯处长消气，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肖芒已经再次开口。 只见她冷哼一声，并没半分惧色。 “冯处长，您或许不知道我是谁吧? 呦，这丫头的口气还愈发大上了。 她是谁?不过一个普通丫头片子，估计就是商店里的小营业员，能有什么大来头。 冯处长心里想着，脸上便露出不屑的嘴脸来，还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起肖芒。 “你谁呀?什么来头倒是说说，看能不能吓到我。” 边说着他嘴角边浮上讥讽的笑，明显没拿肖芒的话当回事。 “想知道我的来头，您可以现在就往窗户外面看看，我坐什么车来的。” 肖芒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丝毫没因为他的讥讽而有任何的动怒。 “坐什么车不会是你让公交车停在外头了吧，哈哈……” 冯处长的笑声在看到窗外停着的红旗轿车时，戛然而止，噎在了嗓子里，他的脸也立马涨的通红。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一个小小的商店营业员，居然坐着红旗轿车来工商局? 要知道这种轿车是为一定级别的少数领导配备的，普通人哪能坐得上。 除非家里背景深厚，那就另当别论了。 冯处长当即愣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宝良也看到了停在工商局门口的黑色轿车，他刚才看到肖芒之后没来得及问下她是怎么过来的，这会儿一看到红旗车也一下愣住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冯处长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努力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你是坐那辆红旗轿车来的?太可笑了，说谎也先打好草稿。” 直到此时他还不敢真的相信，总觉得轿车一定是送某位大领导的，这女孩想借着别人的车来吓唬自己。 “不相信吗?” 肖芒轻轻笑了，接着又镇定自若地抛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也没关系，等下你可以看到我们是不是坐那辆轿车走的。还有，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大可以打电话给专利局，问问他们曾经有一位负责审批专利的许处长，现在如何了。” 说完，趁着冯处长愣神的功夫，肖芒不疾不徐地将桌上自己带来的材料都收好，从座位上站起身。 “请你打听清楚后，尽快给我们一个答覆。” 接着肖芒再没给冯处长说话的机会，回身叫上杜宝良，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 一走到走廊，杜宝良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一会儿上车再和你说。” 肖芒笑了笑说道。 其实她这时候手心里已捏满了汗水，完全没有表面所展示的那么冷静。 两人出了工商局的大门，肖芒径直往红旗轿车走去，杜宝良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他和冯处长想到一块去了，也以为被肖芒抬出的这辆车根本就是哪位到工商局来办事的大领导的座驾。 稍微一想，他就自以为明白了肖芒的意图。 一定是刚才她来时看到了这辆车，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想吓唬冯处长一通。 问题是那个冯处长是何等精明，怎么会轻而易举被吓住。一会儿他们没办法坐这辆车走，那不就直接露馅了吗。 还有肖芒说得那个专利局的许处长，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种种疑问萦绕在杜宝良心里。 肖芒刚走到车旁，车上的邓师傅早就极有眼力见的下车，帮肖芒拉开车门。 杜宝良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此刻，冯处长正躲在窗户后往红旗轿车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这一幕时，身体摇晃了一下，两眼直勾勾盯着半天都不敢相信。 随后，他反应过来，连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话筒。 手抖得拨了好几次才拨对号码，听到对面传来了声音，他忙说道：“喂，是专利局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拿回营业执照 直到杜宝良也跟着上车在后车座坐好时，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这可是高配置的红旗轿车呀，对普通人来说连见上一次都难，别说他还能坐一回了。 光这事他能拿来吹半辈子! 据他所知，在整个工商局，也就一把手才有资格坐这个牌子的车，而且论型号还完全赶不上眼前这辆。 杜宝良脑子已经完全不够使了。 肖芒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吗? 难道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想来想去，杜宝良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否则一般老百姓家里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肖芒这样精明的生意头脑以及把握大局的能力。 第435页 这样想着他看向肖芒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肖芒一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 “杜经理，刚才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狐假虎威了一把。”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也不想用这种下下策。 可对待冯处长那种小人，正常手段肯定是没用，只好採取这种非常手段了。 解释了半天，她终于让杜宝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过中间牵扯太多肖芒并没有详细地说，只挑了重点解释了一下为何今天是红旗轿车接送她。 “你们校长把她的专车给你用?” 杜宝良惊讶地问。 “嗯，我刚听到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姚校长坚持让我坐她的车。” 听到这里，杜宝良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对头。 这位姚校长的行事作风和他耳闻的可差得太多了，他明明听说这位铁娘子平时雷厉风行，而且做事极为公正从来不会徇私。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专车送给肖芒用，这也太奇怪了。 但这些想法杜宝良只在自己心里想了想，他不想说出来惹肖芒烦心，尤其现在的肖芒脸色明显苍白得很，看起来精神头很不好。 即使肖芒没有说得太多，杜宝良也能猜出这些天她过得一定不好，也不知道在这个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心想问问，又怕勾起肖芒的伤心事，他还是选择作罢。 忽地杜宝良又想起一事来，他转过头问道：“刚才你说的专利局许处长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倒没什么好隐瞒的，肖芒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杜宝良。 没想到专利申请还有这么一件插曲。 听完她的话，杜宝良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姚家人怎么一个个的都对肖芒如此特别，肖芒这姑娘在他们心里的位置绝对不一样。 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看出来，但杜宝良看得很清楚。 肖芒和姚家到底什么关系呢? 以姚家在滨城炙手可热的程度，想要攀附的人数不胜数，可杜宝良太了解肖芒了，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肖芒绝对不是那种会去攀附权贵的姑娘。 可姚家也不至于会放下身段来去主动结识一个普通大学生。 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 杜宝良有心想提醒肖芒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依照姚家目前的做法，怎么看都对肖芒有利而无害，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食品商店，刚在门口停稳，两人下了车，罗义伟就从商店里沖了出来，满脸喜色。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刚才工商局来电话，让我们过去取营业执照。” 肖芒和杜宝良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肖芒猜到对方十有八九会被她唬住，但没想到会这样快。 “那赶紧再回去一趟，把执照拿回来也好早点营业。” 早营业一天就能减少一天的损失。 杜宝良喜不自胜，点头说道：“我让罗义伟马上去一趟。” 说完后，他担忧的看着肖芒继续道：“这边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你就赶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和你联繫。” “好吧，那商店的事情就都辛苦您了。” 出来半天，再加上和冯处长对峙，肖芒也的确觉得精神不济。 她把手里的专利证书和商标证书都交给杜宝良，让他拿给国营食品厂负责生产的郭厂长，尽快给产品更换包装，不能再给任何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机会。 另外，新荣商店既然有胆量背后下黑手，那么她一定得找机会好好和他们算这一笔帐。 肖芒回到姚家时，姚舒梅还没有回来，她赶忙让邓师傅快去m大等着接姚舒梅。 她已经占用了这么久的专车，可不好意思再耽误姚校长的事了。 一进屋，姚舒兰就迎了上来，看见肖芒脸色发白忧心得不得了，不容分说赶忙推她回屋休息。 肖芒也确实累了，被肖大义踹过一脚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 回到房间她虚弱地瘫倒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安平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当年姚家老太太跟着自家老头闹革命，从这里走出去后彻底改变了人生命运。 整个安平镇只有一家镇卫生所，条件很是简陋。 凌祺峰从卫生所走出来的时候，眉头紧蹙着，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疲惫。 怀抱着一腔希望来这里，结果却是失望而归。 他走回就在附近的招待所，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叮铃铃! 电话响起，警卫员小刘正想接电话，不想姚舒兰动作更快，抢先一步拿起了话筒。 她约莫猜到了电话是谁打来的，拿起话筒时手都在微微颤抖，一颗心也不受控地砰砰跳个不停。 第三百八十四章姚舒兰的怀疑 “怎么样?查出眉目来了吗?肖芒出生的情况……究竟有没有什么异常?” 姚舒兰一听到是凌祺峰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对面传来凌祺峰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去了档案记载的肖芒出生的安平镇卫生所，查到了当年的记录，苗凤兰的确曾在那里生下一名女婴。” 第436页 “你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 “小姨，我很确定。担心只凭档案说明不了问题，我还找到当年替苗凤兰接生的护士，老太太虽然早就退休，但记忆力却很好，对苗凤兰还有印象，她也证实了苗凤兰的确是生下一个女儿。时间和地点都能对得上，肖芒的身世应该没有问题。” “不对劲。”姚舒兰突然说道。 “事隔十几年，就算那护士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得这样清楚吧?” 对面传来凌祺峰无奈地一声笑：“我也怀疑过，但老太太说当年苗凤兰住在医院难产了两天才生下孩子，而且因为生下来的是个女孩，被肖大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挨顿暴打，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整个卫生所的大夫护士都看不下去出来劝架，所以她印象很深刻，不会弄错。” 电话对面，失望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入姚舒兰心底。 为什么肖芒不是他们姚家的孩子? 对这个姑娘，她是打心底喜欢，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和小瑾那么像…… “算了，既然事情没有眉目，你就赶快回来吧。” 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也不打紧，大不了，让二姐认肖芒做干女儿，而且凌祺峰也告诉过她，肖芒的亲生父母对她很不好，她也同对方登报断绝了关系。 既然如此，干脆以后就让肖芒一直住在家里，当成二姐的亲女儿好了。 “我暂时先不回去，小姨你一定把肖芒给照顾好，她刚受了那么大的罪，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知道了，你当你小姨真没心没肺，这么点事都想不到?” 姚舒兰翻了个白眼，自家这外甥什么都好，就是操心操得稀碎的。 “行了，你在那边查你的，我看看还能不能从你二姨那里套出来点什么。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你二姨一提起当年的事，就跟锯嘴葫芦似的，很难问出点东西。就这样吧，有事再电话联繫。” 楼下的电话声丝毫没有打扰到肖芒，她睡得极为深沉，响起的电话铃声只让她微微哼了一声，就又没有半点动静了。 姚舒梅回到家时，姚舒兰正呆呆地盯着茶几上的一包东西在发愣。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姚舒梅话音刚落，就顿住了脚步，也愣愣地盯着那包东西。 “你在哪儿找到的?这些东西，当年妈……妈不是都给销毁了吗?” 姚舒梅声音抖得不像样，眼睛直勾勾地往茶几上看。 姚舒兰回头看到她的模样，担心地上前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妈当年的做法也有点太极端了，不过也难怪，她一生要强，你的事……是她始终都迈不过去的那道坎。这些小瑾出生时候用的东西，都是我在妈要烧掉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说着，姚舒兰把桌上的小包裹打开，里面一样一样都是小瑾刚回到姚家时，穿的用的小衣服、小物件。 “你看，姐，这块包袱皮当年可是包着小瑾的，她刚回家里时，才出生没几天，她当时的小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把东西都拿出来后，姚舒兰抖了抖最外面的那层包袱皮。 姚舒梅久久都未曾说话，只静静盯着在姚舒兰手里晃动的那块艷粉色的布料。 那是一块从床单上撕下来的布料，俗气的大红牡丹花图案，边角粗糙，还带着线头毛刺，明显是情况紧急随手撕的。 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姚家的孩子，出生时居然只是被这样草草包裹一通。 那时候，如果不是她及时自昏迷中醒来苦苦哀求，或许小瑾就要被母亲丢掉也说不定。 毕竟，这代表着他们姚家的耻辱。 是她姚舒梅不检点的证据! 是让她母亲抬不起头来的污点! “姐?姐?你没事吧?” 姚舒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姚舒梅轻轻摇了摇头，但她惨白的脸色已然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姚舒兰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拿出这一堆东西的，虽然看出姚舒梅情绪极为不佳，但这个机会不抓住可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时机了。 要知道，当年姚舒梅出事时，她们的母亲是勃然大怒，把姚舒梅关起来要强行给她打胎，并且都联繫好了军区医院的大夫给做手术。 可倔强的姚舒梅坚持要生下孩子，与母亲闹崩后甚至离家出走，后来母亲又发了一通火，阴沉着脸去找她，再后来两人再没回来。 直到几个月后，母亲才带着怀抱着一个女婴的姐姐再次回到家里来。 那次回来后，姚舒梅对于那段时间的事讳莫如深，当时姚舒兰还小，有几次不小心触及到这个问题，都被姚舒梅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几次后知道二姐不愿提起这事，姚舒兰也就再没问起过。 可现在不同了，就算二姐再怎么不想提起当年的事，她也势必要问一问，虽然知道希望极为的渺茫，但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她都不能放弃。 “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肖芒，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 第三百八十五章当年往事 “姚舒兰，你今天怎么了?太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姚舒梅对自己这个妹妹再了解不过，只看了一眼就基本清楚对方绝对有问题。 第437页 一个女人，能在以男性为主的高校圈子里成为顶尖大学的副校长，没有超于常人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论洞察力与城府，姚舒兰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段数上。 姚舒兰本来还想誓死抵抗，奈何她姐目光犀利的，仿佛能看透她脑子里的每一个神经元。 没多久姚舒兰就缴械投降，不仅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还把凌祺峰也给卖了出去。 “……全部情况就是这样……祺峰现在还在安平镇。” 姚舒兰低着头一副忐忑的样子，等待着狂风暴雨席捲而来，不料半天都没听到有动静，她不由诧异地抬起了头。 “姐?你……没事吧” 抬起头的功夫，她顿时被姚舒梅的脸色给吓坏了。此刻姚舒梅整张脸半分血色皆无，身体也在微微摇晃。 “不……不可能的……这说不通……说不通……” 姚舒梅喃喃自语着，语速越来越急促，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的某个方向，但完全没有聚焦。 “姐……姐你别吓我呀?” 姚舒兰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要知道她姐会是这么个反应，打死她都不敢把实话说出来。 可这会儿再想把话塞回去都不好使了，她只能手足无措地干着急，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就在姚舒兰打算喊警卫员小刘，去把孟医生给接过来的时候，姚舒梅渐渐恢復了清醒，目光重新恢復清明。 这才让姚舒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二姐不带这么吓人的，你到底是怎么了?” 姚舒兰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姚舒梅一转头，望向她，神情萧索而肃然。 “舒兰，赶快把祺峰叫回来，你们两个实在是太胡闹了。就算肖芒也是在安平镇出生的，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她的出生手续都很完整，再说……我也很肯定，当初生下的只有小瑾一个孩子，又哪里来的第二个。” 也在安平镇出生? 姚舒兰迅速捕捉到了姚舒梅话语中，这条极为有用的信息。 谁也在安平镇出生? 难道是姚瑾? 想到此，她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姐，小瑾也是在安平镇出生的?这么久以来，你都不愿提起当年的事，其实……其实是妈她带你回了她的娘家安平镇，你在那里生下的小瑾?而且……也是在镇上的卫生所?” 静谧，还是静谧。 良久，姚舒梅才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安平镇上只有一家卫生所，没有医院，镇上所有的产妇都去那里生孩子。” 如果可以，当年在安平镇的一切她都不要再回想。 那一幕幕都痛彻心扉，哪怕是十七年后的今天，都让她难以释怀。 “天啊!” 姚舒兰惊讶地捂紧了嘴，她终于知道二姐刚刚为何会有那么吓人的反应了。 这……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 相同的长相，相同的出生地点，接近的出生日期……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型。 “姐……你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你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肖芒被抱走了，而小瑾留了下来……” 姚舒兰激动的不能自已，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的一切。 可姚舒梅却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比凄楚的笑容。 “我倒希望你的猜测是真的。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当年我生下几个孩子，我自己还是知道的，的的确确只有姚瑾一个。” 当年，在医疗条件极其简陋的安平镇卫生所，姚舒梅阵痛了三十多个小时，可还是没有要生的迹象。 那时候，母亲不知去了哪里，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与层层袭来的阵痛做着殊死的斗争。 当天在卫生所生孩子的产妇有好几个，护士人手本就不够用，再加上隔壁还有情况比她还严重的产妇，护士都跑到隔壁去了。 超长的疼痛已经让她消耗掉所有的体力，她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幻觉。 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与之倾心相恋的爱人，在一片血污中向她走来，乞求她保护好两人唯一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骨血。 这是他唯一的一点血脉啊…… 就算是豁出命去，就算是与整个家族为敌，她也要拼死把孩子生下来! 强大的意志力让她硬咬着牙关，再难以忍受的疼痛也不叫出一声来，保存着不断在流失的体力。 她得攒起最后一点力气，为孩子攒起这份力气。 要知道，她已经差不多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没人给她送饭，身边没有任何能让她补充体力的食物。 有一刻，姚舒梅甚至在想，她母亲是不是希望，她能够就此死掉呢? 带着姚家的耻辱一起死掉，这样姚家就可以把这段不光彩的污点给彻底埋葬，当做从未发生。 一向要强的母亲也不必再为她而觉得丢脸，在军区大院，在老战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在又一波剧烈的疼痛中，姚舒梅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听到了，那道她等了许久的婴儿哇哇的嘹亮哭声。 第438页 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又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姚舒梅头一歪，就此晕厥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窗外飘起了点点雪花。 第三百八十六章不是替代品 姚舒梅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却发现那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被用撕扯下来的旧床单包裹着，随意搁置在床脚，正哭得撕心裂肺。 姚老太太对哭声无动于衷，只顾着站在半开的房门口同外面的什么人在急切地说着话。 巨大的不安感袭上姚舒梅的心头。 她想要去抱一抱孩子，然而浑身虚弱的没有半点力气。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姚老太太压根就没想过留下这个孩子，她那个时候正在和人打听着，想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姚舒梅吓疯了，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才让她母亲回心转意，同意带孩子回家。 不堪回首的过往，如今从记忆中抽离出来慢慢回放，一帧一帧都如同静默的黑白图像，让人打心底生出彻骨寒意。 姚舒兰的猜测太过疯狂。 双胞胎? 不可能的，她明明记得自己只生下了小瑾一个孩子，不会有错的。 可是那一系列的巧合又该怎么解释? “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你刚刚也说，当时你晕过去了，或许……” 姚舒兰情绪激动地说道。 姚舒梅脸色煞白，现在连她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会是她弄错了吗? 肖芒，真的会是她的孩子吗? “给妈打电话吧。或许真相……只有她才会知道了。” “对呀，可以问问妈，我可真要蠢死了!” 姚舒兰懊恼地捶了捶脑袋，喜笑颜开的就要去打电话，却在刚拿起话筒的时候被姚舒梅给拦住了。 “别打了，现在联繫不上她。你忘了，爸和妈前两天刚去乡下会老战友，那里不通电话，肯定联繫不上他们。” 一经提醒，姚舒兰也想起了是有这回事，满腔热情瞬间冷却，慢慢地放下了话筒，脸上满是失望。 “等他们一回来，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去问。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姚舒梅微微挑起眉，不解地看向她。 “肖芒啊。要不你先认她做干女儿吧，反正她在平海过得也不好，挨打受气的叫人听了都心疼，再说她也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我看你就把她认下来挺好的。” 姚舒梅怔了一下，接着抿紧嘴唇，有些生气地看向姚舒兰。 “这个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姚舒兰没想到姐姐会直接否决掉她的建议。 姚舒梅嘆口气，责备地看向妹妹。 “你只想着让我认下她，那你有没有想过肖芒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周围大众的看法?如果我真的认肖芒做女儿，外人会怎么说她?一定会说她想要攀附权势，巴结着咱们家。而依肖芒的性格，这绝对是她所接受不了的，而且我猜她或许会在一开始就拒绝掉，根本就不会接受这个提议。” 姚舒梅一番话说完，姚舒兰呆呆愣在那里好半天。 “再说，这么草率的认下肖芒，我也接受不了。肖芒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纵使我再想小瑾，纵使她长得和小瑾再像，也不能把她们两个混为一谈，这对肖芒来说太不公平。” 边说着，姚舒梅边感到眼眶中有温热的液体要往外溢出，她一转身，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湿润， “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背着身扔下这一句话，她急匆匆地上了楼。 姚舒兰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 肖芒是被窗外洒落进来的金色光芒给晃醒的。 她睁开眼，有些晕乎乎地往窗外看去，只见一片绚烂的晚霞落在遥远的天际，昭示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隐约地，她嗅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香气似曾相识，她曾在哪里闻到过。 是了，她想起来了，上次姚舒梅悄悄进到她房间里的时候，空气中就瀰漫着这种淡淡的香气，非常好闻，似乎是某种特殊香水的气味。 难道她又来过了? 肖芒虽然已不如上一次震惊，但仍然无比诧异。 究竟是为什么? 姚校长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来到她的房间，而且每次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或者以为她睡着的时候。 还把专车给自己用，这也极为的不合常理，不像她一贯绝不徇私的作风。 肖芒发现，自从她住进姚家，疑问就接踵而来，一个又一个，搅得她头疼也想不明白。 既然是想不明白的问题，那么再想也没有用。 肖芒翻身下了床，对着镜子重新梳了一下头髮后，走出了房间。 在一楼客厅里，姚舒兰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整理着手边那些初生婴儿才会用到的小衣服和小物件。 当初包裹姚瑾所用的那块破旧床单布，被放置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 听到脚步声，姚舒兰抬起了头，看到是肖芒，她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间瓦解，换上轻快的模样。 第439页 “睡醒了?身体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您放心。” 肖芒笑了笑，坐在了姚舒兰的对面。 “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我让小刘马上把晚饭准备好。” 说着姚舒兰就要回身去喊警务员小刘。 “舒兰老师，别忙了，我还不饿。其实……其实我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肖芒说到后面神情有些不大自然起来。 一看到她的样子，姚舒兰便猜到了一半，但她也不说破，只是笑着问是什么事。 “就是……我想问问291师的电话是多少，我想打个电话找个人。” 肖芒如是说着。 第三百八十七章首长楼的电话 “电话号嘛，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先要告诉我要找哪位。是不是上回救过你的那个军事大学的男生呀?” 姚舒兰眨眨眼，打趣道。 肖芒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一看到她窘迫的样子，知道年轻姑娘脸皮薄，不能再调侃下去了，姚舒兰适时地回归了正题。 “291师有六个团，你知道他在哪个团吗?” 肖芒有点蒙，自从她与庄铎分别之后，就再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那段时间她在平海自顾不暇，庄铎就算想联繫她也根本联繫不上。 所以他被分到哪个团肖芒根本就一头雾水。 “不知道也没关系，问问我二哥他肯定知道。” 姚舒兰说着就要去拨姚文军的电话。 为了找人，直接去打扰师长这样真的好吗? 肖芒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她忽地想起来，谭瑜凡曾告诉过她，庄铎会去她大哥所在的那个团…… “我想起来了，是在谭瑜凡大哥，谭柏光的那个团。” 她兴沖沖地说着。 “谭柏光?” 肖芒眼尖地瞧见，舒兰老师居然凭空打了个冷战。 “他……他的团很吓人吗?” 肖芒犹豫着问道。 “还好，还好。” 姚舒兰尽量让自己扯动嘴角，露出最和熙的笑容。 “那……你的表情怎么……” 看到肖芒望向自己的错愕眼神，姚舒兰不由在心底哀嘆一声，她装得就那么不像吗? 担心吓到她，姚舒兰赶忙出言安抚。 “谭柏光所在的三团，一向号称尖子兵的天堂，孬兵的地狱。只要能扛过魔鬼训练，就能成长为最优秀的军人。不过别担心，庄铎那么优秀，一定会适应得很好的。” 说完后，姚舒兰自己都觉得别扭，她这番话真的是在安抚吗? 肖芒愣了一瞬后，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当初谭瑜凡说的‘整体氛围很好’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她说庄铎会喜欢那里。 再一想到曾在谭家见过的谭柏光，她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手底下的兵，想来是非常的不好过吧。 魔鬼训练，究竟魔鬼到什么程度? 不过没来由的，她对庄铎就是很有信心，他一定会在那里做到最好的。 “你等着，我这就拨电话过去，让通讯处给转接一下。” 姚舒兰拿起电话很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多时，电话被转到了谭柏光的办公室。 此刻，谭柏光的心情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好。 本来这次例行给文工团女兵做体能考核，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一帮娘子军弱不禁风，一个个被娇惯得不像话，让他看了就来气。 当初师长让他接收这帮软趴趴的姑娘时，他是一万个不乐意。 但军令如山，师长下了令，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待文工团女兵报到后，他就把她们丢给了向岩，只扔下一句“往死了练，别给我来怜香惜玉那一套。” 第一次体能考核，成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当时向岩被他叫来训了足有半个钟头。 这一回，他也根本没抱希望，连考核现场都没去。 哪知道成绩出来，居然出奇的好。 尤其第一次考核中，那几个成绩排名中下游的女兵，这次都比上回有了大幅度提高。 连姚冉的成绩，都出乎他的意料。 他果然没看错，向岩还是有一套的。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谭柏光放下手中的成绩单，拿起了座机话筒。 “餵。” “柏光吗，我是舒兰姨。” 电话另一端响起姚舒兰带笑的声音。 “哦，是舒兰姨。有事么?” 同在一个大院，姚舒兰的二哥又是他的直系领导，两人自然极为熟悉。 听到对面一贯冰冷平淡的语调，姚舒兰早就习以为常，但还是免不了要吐槽一番。 臭小子难怪一直都娶不上媳妇，这么个跟冰山似的脾气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找你问个人。” 吐槽归吐槽，正事才是最要紧的，姚舒兰赶忙把来意说了一遍。 “庄铎?” 谭柏光眼眸微动。 第440页 “对，就是他。” “他在二连，给向岩做副手。你有事找他?” 对面不带温度的声音让姚舒兰又打了个冷战。 “没事，没事了，那我挂了。” 忙不迭地挂了电话，姚舒兰那个后悔呀，早知道还不如给二哥打电话。 谭柏光这冷面阎王的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几句话就能把人给冻成冰碴。 接着她又重新拨了号码，这回直接转到了三团二连。 对面接电话的战士告诉她，庄铎去参加训练了，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姚舒兰把家里的电话号留给了对方，让他告知庄铎，一回来马上回电。 话筒对面的小战士一看到留下的电话号，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不是军区大院首长楼的号码吗? 大院首长楼的电话都是军区给统一配备的，不仅特殊而且号码都是连着的，基本上一看就能知道是谁家。 以这小战士的级别虽然看不出来号码是哪位首长家的，但这个特殊的号码代表着大院首长楼他还是很清楚的。 小战士不由咂咂舌，想不到庄铎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会跟大院里的首长家挂上关系，真是看不出来呀。 第三百八十八章这些是小瑾的 没能找到庄铎并直接和他说上话，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虽然才几日不见，但肖芒却觉得仿佛度过了一个春秋。 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时间的流逝都变得迟滞。 她真的很想能快点听到庄铎的声音，最好是能见到他本人。 她好想他，好想他。 姚舒兰看出肖芒脸上隐隐的失落，出言安慰道：“别着急，等庄铎训练回来一定会马上回电话的。” 想到她一定是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肖芒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视线忽地一转，她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堆小衣服和小物件。 刚才只心急着要联繫庄铎，没多留意别的。 现在瞧见姚舒兰面前一堆小孩子的东西，她有些奇怪。 姚舒兰一直都没结婚，更加没有孩子，那么这些东西是谁的呢? 肖芒的视线落在姚舒兰眼中，她读出了肖芒眼底的疑惑。 “这些都是我侄女小时候的东西，一直没捨得丢，今天拿出来整理一下。” “是您侄女的呀。” 原来如此。 想起上回来大院时，看到的那个叫做姚冉的姑娘，据说是姚舒兰三哥的女儿，莫非侄女指的是她。 不过好像姚冉还有个妹妹的。 忽地，肖芒心里勐地一动，楼上书柜里那本《牛虻》上的名字清晰地滑入她的脑海中。 小瑾…… 会不会她也是姚舒兰的侄女之一。 不过，她会是谁家的孩子呢? 自从肖芒跟姚家有了牵扯后，就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个小瑾。 蓦地，一道声音砸在她的脑中，让她突然觉得心脏缩紧，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像我一个表妹，不过她很早就不在了……” 凌祺峰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起来了，上次在专利局的走廊上，凌祺峰曾经说过这句话。 当时他说过自己长得很像他一位表妹。 难道就是这个小瑾? 不知为何，肖芒有种预感，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果这样一切都能说通了，为何没有人提起小瑾，为何小瑾的东西会好好的收存于楼上的房间里。 原来，她早都不在了…… 年纪轻轻，是因为什么离去的呢? 意外事故?还是生病? 一种异常难过甚至压抑的感觉浮现在肖芒心头，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又是这种感觉，上回听凌祺峰说起这件事时，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明明她与这个小瑾根本就不认识。 为什么…… “肖芒?肖芒?” 姚舒兰的声音落在肖芒耳边，将她自思绪中拽回。 “你没事吧?” 对上姚舒兰担忧的目光，肖芒连忙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很好。 “如果不舒服，就接着回房去休息吧。楼上你的房间里也有座机，如果电话来了在楼上一样可以接到。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你再下来。” “没关系，睡了那么久我已经不累了。我来帮你收拾这些吧。” 看到姚舒兰在把那些小孩子的东西重新收拾归纳到一起，肖芒便搭手一起整理着。 “你一定很好奇这些都是我哪个侄女的东西吧?” 姚舒兰突然开口。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倒把肖芒吓了一跳。 她没有回答，不过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姚舒兰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好，您说。” 姚舒兰停顿了一下，好似在酝酿、在踌躇些什么，最后终于缓缓开口。 “很多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男孩很要好。两个人青梅竹马结伴长大，形影不离，甚至连家里的大人都默认两人长大后会成为一对。” 第441页 肖芒忽地发觉自己紧张得连唿吸都迟滞了起来。 她手上动作没有停，但整个心神都放在了姚舒兰的下一句话上。 “后来有一天，男孩约女孩出去见面，约在了女孩家附近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是一处冰窖，专门储冰给整个院子的人夏天用的，两人就约在了冰窖门口。可是男孩却为着一些事被父亲关在了家里，没有让他出门。男孩自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再后来，女孩就失踪了……” 肖芒紧张得手指都有些不好使了。 “那女孩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天一夜后在冰窖里找到的。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说到这里姚舒兰眼眶微微发红，再也说不下去。 肖芒手中正攥着的一个小拨浪鼓，啪嗒一声掉落在茶几上。 在冰窖里……一天一夜…… “她……她为什么会在冰窖里?” 肖芒抖着嘴唇问道。 姚舒兰眼睛通红，脸色无比苍白。 “是被人关在里面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兇手究竟是谁，一直都没有查出来。” 说着姚舒兰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小瑾的死一直都是姚家的伤疤，是每个人最不愿触碰的禁忌。 而迟迟未能查明兇手，更是他们最大的痛! 被人关到冰窖里? 肖芒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有人能忍心下这种狠手，而且是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她在里面最后的时刻，该是多么的绝望…… 大颗的泪珠，毫无防备地从肖芒眼中滑落，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第三百八十九章同样的床单布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一直都没有停止寻找当年杀害小瑾的兇手，可是却始终没有眉目。” 姚舒兰抬手揉了揉额心，疲惫地说道。 小瑾! 果然是小瑾。 不是意外，也不是生病，而是……而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寒彻心扉的冷意席捲而来。 是什么样的人，又与小瑾有什么仇怨，能做出这种令人髮指的事情来? 肖芒觉得不寒而慄。 她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姚舒兰时，发现对方正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那一堆小衣服在发呆。 半晌后，姚舒兰回过了神，幽幽地嘆了口气。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些东西也都收起来吧，看了……心里实在堵得慌。” 说着她随手将搁在角落里的那块曾包裹过小瑾的床单布拿起，准备把东西再包进去。 “咦?” 肖芒却惊疑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姚舒兰诧异地看向她。 肖芒指着那块床单布，吃惊地说道：“同样的一块布，我家里也有。” “你家里也有?” 勐然听到这句话，姚舒兰只觉得耳旁嗡嗡直响，心跳快得简直控制不住。 肖芒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母亲……”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那已经不是她母亲了，她已经同苗凤兰，同那些所谓的家人断绝关系了。 “……她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曾经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图案，也是被撕扯成这么大一块。” 那还是在肖芒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苗凤兰整理东西，收拾出来这样一块床单布，被她看到了觉得很奇怪。 苗凤兰一贯很心疼东西的，怎么捨得把好好的一块床单布给撕扯坏。 当时她就问过苗凤兰，结果只得来狠狠一个白眼，接着苗凤兰就一把拽走了那块布，后来她再也没见到过，也不知是被收起来了，还是被扔掉了。 “舒兰老师，您没事吧?” 姚舒兰的反应着实吓到了肖芒。 她此刻激动得双颊都泛起了红，双眸中半是惊喜半是震惊地直直盯着她。 肖芒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姚舒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舒兰老师，您……” 姚舒兰好似勐然惊醒一般，神色有了稍许的恢復。 “没事，我没事……你上楼去休息吧，也许过会儿庄铎就会打电话过来……” 看到她陡然变化的脸色，肖芒纵使心里有再多的疑问，却一个都没有问出口。 望着那道走上楼梯的纤细背影，姚舒兰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同样的床单布? 她的猜测一定是对的……一定是…… 想到这里，她勐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嘴角控制不住地溢出笑容。 肖芒是他们姚家的孩子，肯定没错。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个事实。 事不宜迟，姚舒兰只略考虑了下，就拿起话筒，快速拨通了疗养院的电话。 电话接通，意料之中的，对面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她父母去了乡下会战友，还没回来。 “请务必转告，让他们回来后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 她郑重嘱咐着。 第442页 挂断电话，姚舒兰没有放下话筒，而是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是凌祺峰所在招待所的电话。 可是对方却告知她，半个小时前凌祺峰刚刚退房离开了。 退房离开了? 他不留在安平镇，又去了哪里? 姚舒兰心里乱得很。 她该找谁来商量呢? 二姐姚舒梅先前的情绪就不大好，以她的身体情况恐怕也再受不了精神折磨，还是等事情最终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她。 至于其他人，大哥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大姐么，更不用提了，火爆脾气，要是听说有这事还不得第一个炸了，不用等事情有眉目，就得被她宣扬得人尽皆知。 剩下的二哥姚文军和三哥姚文平，她想来想去，还是挂通了姚文平的电话。 姚文平做了多年军事大学的政治部主任，心思缜密头脑活络，在地方上的人脉也不少。 至于二哥姚文军，听说最近军部要搞一次三军联合演习，他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先别打扰他了。 电话拨通，对面传来姚文平笑呵呵的声音。 “怎么今天这么闲，居然有时间给三哥打电话。” “有事找你，十万火急。” 头一次听到自家小妹这么焦急，姚文平的语调也严肃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是家里……算了，我还是过去找你当面说吧。”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得好。 姚舒兰披上羊绒大衣，吩咐警务员小刘正常准备晚饭后，就匆匆出了门。 姚文平的办公室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道儒雅修长的身影正端坐在会客沙发上。 是姚昆。 “三叔，发生什么了?” 瞧见姚文平脸色不对，姚昆好奇地问道。 “是你小姨，情绪不大对头。她说马上过来，一会儿等她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先继续说。” 姚昆听了，点点头。 “听我爸说，姚冉这次的体能考核成绩非常棒，已经能排进她们文工团女兵中的前十名了。” “是吗?看来这丫头还有点后劲。” 姚文平脸上浮上了些许喜色，自家女儿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对于姚冉能得到这么好的成绩他也感到意外。 不过转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小子，今天过来可不是就想说这么点事吧?这点事你爸一个电话就能告诉我，还用得着你特意跑一趟?” 姚昆哈哈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三叔，的确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第三百九十章还有一个女儿 “到底什么事，你小子别卖关子，赶紧说。” “三叔，的确有个挺重要的事，还是关于姚冉的。” 姚坤一正脸色，严肃地说。 “还跟姚冉有关?她怎么了?” 姚文平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这个大女儿性格温和听话，平时最省心，突然间姚昆用这么正经的语气提出来，让姚文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您可一定得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听完了不准发火。” “行了，行了，你小子有屁快放，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娘们唧唧的。” 在侄子面前，姚文平说话一向很随意，见他吞吞吐吐的，大手一挥示意他快说。 “其实吧，是有这么件事。我听到小道消息，姚冉似乎……对她们连队里的副连长有点关心过头了。” “副连长，你说庄铎?” 庄铎去291师报到，军事大学这边的手续还是姚文平给办的，自然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对，就是你那个得意门生。姚冉这次成绩能有大幅度提高，据说也跟他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 姚文平脸色愈发的严肃。 姚昆这趟来找姚文平，本意就是担心姚冉，想提前给三叔提个醒，所以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原原本本的把了解到的都跟他说了一遍。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向岩罚她们几个女兵每天晚上加训。天天晚上吃小灶，成绩能提得不快吗。” 腾地一下，姚文平自座位上站起，抬手在办公桌上重重锤了两拳。 “罚得好!姚冉这孩子一向懂事，怎么这件事上犯起煳涂来了!我看每天晚上加训都不够。” 姚文平真的动怒了。 虽然他有意撮合自家女儿和庄铎，但上次请庄铎来家里吃饭，对方明明已经委婉拒绝了，而且明确说过自己已经有女朋友，怎么自家女儿反倒放不下了。 在部队里不好好训练，尽想着这些儿女情长，像什么话! 再说庄铎刚刚才到部队，正是最关键的时期，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大学四年，他一路看着庄铎多么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被自家女儿给破坏了，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他。 只是他没想到最听话的大女儿，居然会对庄铎那么放不下。 早知如此，他真不该动想撮合两人的心思。 姚昆在心里暗道，三叔平时给学生们做思想工作那是一套一套的，对堂妹姚冉，可就太不了解女孩的心思了。 第443页 “三叔，据说庄铎已经有女朋友了，万一姚冉还一直纠结着，咳……你看要不要给她换个连队……” 姚文平眉间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片刻后，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换了连队不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没事也变成有事了。再说，这件事如果不是她自己想明白彻底放下，也没用。”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等我把她叫回来和她谈谈。”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这丫头简直就是胡闹!” 看见姚文平暴怒，姚昆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正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姚舒兰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屋里不寻常的气氛。 “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怎么脸一个比一个黑，吵架了?” “没那回事，我们在谈点事情。你不是说有急事吗，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着急。” 见到姚舒兰，姚文平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十万火急的事，我简直乱得不知怎么好了。” 姚舒兰生性淡泊，一贯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的，很少会流露出这么紧张慌乱的模样。 看见她这个样子，不仅姚文平，甚至连姚昆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重大。 “小姑，需要我迴避吗?” 姚昆在一旁说。 姚舒兰略一考虑，肖芒如果真是二姐姚舒梅的孩子，姚昆早晚都会知道，再说他一向懂事有分寸，就算听了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不用迴避，正好你也听听，这是咱们整个姚家的大事。” 姚舒兰在沙发上坐下。 被她以极为郑重的口吻一说，姚文平与姚昆两人面面相觑，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的神色。 姚家的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 姚舒兰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后开了口。 “我猜测，二姐恐怕还有一个孩子。” 一句话，石破天惊。! 刚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的姚文平，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舒梅还有个孩子?” “对，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了，可能性非常大，现在就剩下找到证据来证明。” 姚文平不敢置信地盯着姚舒兰。 “你不是在做梦吧?舒梅就一个孩子，哪来的第二个?” 姚昆也呆住了。 “小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情我会没有根据地乱说吗?” 姚舒兰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一说出来，他们肯定会是这个反应。 她也不着急，把她和凌祺峰对肖芒的怀疑，到凌祺峰目前的调查结果，到肖芒说家里也有同样的一块床单布，事无巨细一一讲给两人听。 “肖芒?” 姚昆突然惊唿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他曾见过那个女孩，就在军区大院里。 第三百九十一章知道真相的人 “她是谭瑜凡的同学，我见过她!” 当时在大院里看到她，不过匆匆一瞥就觉得眼熟，而且姚冉也有同样的感觉，那时姚冉还以为是因为肖芒长得像某个女电影演员，所以看着熟悉。 现在想来，竟然是因为像姚瑾。 姚昆不断回忆着肖芒的模样，虽然只是见过那么一次，但他对她印象很深。 越回忆越觉得小姑说的没错，她跟姚谨长得实在是像，真的很像。 “我也想起来了，我还吃过她做的小笼包和馄饨。” 那次家庭聚会，姚舒兰把肖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是以给姚文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姚昆见过肖芒，他可没见过。 “真的有那么像?” 姚文平将视线转向姚昆。 “很像。” 姚昆很肯定地答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姚舒梅把放在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递了过去。 那张小小的一寸照片，还是当初肖芒贴在贷款申请表上的。 姚文平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 然而只一眼，就如遭重击般，呆愣住了。 确实是太像了，眉眼脸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活脱脱就是姚瑾长大后的模样。 姚文平拿着照片的手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像。最奇怪的就在于，她在安平镇出生，而当年二姐也是在安平镇生下的姚瑾。你还记得安平镇吗?咱妈的娘家。” “当然记得。” “我也联繫了妈，不过疗养院的人说咱爸咱妈去乡下会战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当年的事实真相，估计只有老太太清楚了。” 姚舒兰说到这里，姚文平却将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这件事问妈是行不通的。” “啊?为什么?” 姚舒兰惊讶了。 当年一直陪在二姐身边的就是妈，问她为何会行不通? 姚文平摇摇头，自己这个小妹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直，想问题太简单。 第444页 “假设一下，如果真有这么个孩子，她又在肖家养大，那很有可能是妈当年瞒着舒梅，瞒着家里所有人做主送走的。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她会说实话吗?她敢说实话，以咱爸的爆脾气，就敢跟她离婚。 ” 姚文平话一出口，姚舒梅就傻眼了。 “不能吧，咱爸咱妈都多大年纪了，还能闹离婚这一出?” “哼，那你是太不了解咱家老爷子了。大姐的火爆脾气像谁呀，还不是像老爷子。当年舒梅出事的时候，他在战场上顾及不到家里。要是当年他在家，估计就没这么多事了。” “那你的意思是，从妈那里问不出什么了?” “死心吧，老太太就算知道真相，也肯定不会说的。” “那可是她亲外孙女……” 姚舒兰不敢置信地喃喃着。 姚文平真是被小妹给打败了。 “当年送人的时候，难道她不知道那是亲外孙女吗?” 一句话，姚舒兰如梦初醒。 是啊，母亲至始自终，在乎的都是她的脸面以及姚家的声誉，至于外孙女，姚瑾当年不也差点被送人吗。 既然她能狠得下心送出去，就说明她根本不在意这是姚家的血脉，不在意这是她的外孙女。 “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没办法证明肖芒是咱家的孩子了?” 姚舒兰着急了。 “怎么没办法。” 姚文平扫了一眼正坐在一边凝神思索的姚昆，一看那小子的模样就知道两人想到了一起。 “姚昆，你给你小姑说说，还有什么更可靠的办法。” 听到三叔把问题丢给自己，姚昆瞬间明白了姚文平的意思，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口。 “很简单，解铃还须繫铃人，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当年的真相。” “谁?” 姚舒兰惊喜地问。 “肖芒的养母。” “!!” 姚舒兰一拍大腿，对呀，如果肖芒真是姚家的孩子，那么她现在的母亲苗凤兰肯定是最了解真相的人，自己怎么昏了头，把她给忘了呢。 “我得赶快告诉祺峰，让他再去一趟平海。” “你不是联繫不上他吗?” 姚文平提醒正处在巨大惊喜中的姚舒兰。 “对呀，这……这可怎么办?” 姚舒兰瞬间垮下脸。 姚文平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呀，你呀。放心吧，我估计祺峰离开安平镇就是又去平海了。你以为你想不到的，他也想不到?” “他真会去?” 姚舒兰将信将疑。 “我敢肯定他正在平海呢。” “三叔，小姑，我看干脆我跑一趟吧，去平海看一下。” 姚昆插话道。 他边说着边抬手腕看了眼手錶。 “现在这个点开车赶过去，明天早上刚好到平海。” 姚文平稍做思考后，同意了。 “行，那你去一趟，遇到祺峰就和他一块儿回来。” 姚昆答应着，站起身匆匆离开了。 平海，肖家。 整个肖家都死气沉沉的，堂屋里桌子椅子被掀翻踢碎，木屑扬的到处都是。 这是肖建暴怒下的杰作。 上午，张美花和于壮实托人送信，年前的订婚取消了，于家不同意把于春晓嫁过来，当时肖建就发飙了，直接把送信人给打跑了。 接下来他就疯了一样把家里堂屋的家具给砸了一个遍，苗凤兰根本拦都不敢拦，肖大义刚拦了一下就被照心窝子踢了一脚。 肖大义狠狠挨了一下，又看到满屋破碎的家具，气火攻心下躺床上起不来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肖芒是你女儿吗 肖萱吓得躲在自己房间里，缩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这个家越来越可怕了，她不要在家里呆下去了。 肖家院门口，聚集了不少围观人群，都是来看热闹的。 最近这些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肖家，还是肖家。 这个老肖家，近来可发生了太多事，连着登了两回报，在全市人民面前名声扫地，又进了一回公安局，老脸都丢尽了。 院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有后来的不明白髮生了什么，还在悄声询问着。 “老肖家又怎么了?” “哎呀，听说儿子的婚事泡汤了，眼看就要订婚，女方不干啦!” “你是听说，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女方家的人上门时脸色那个难看呀。” “能不难看吗，自家闺女许了这么有名的人家，换我得脸色更难看。” “说得也是啊。而且听说肖大义还把自己亲闺女给关在菜窖里，打得不轻。亲闺女都下得去狠手，换成儿媳妇不打死才怪呢，谁还敢嫁进来?” “就是，我看肖建在咱们平海是别想找到媳妇了。” “嘘!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人群中有耳朵好使的突然神神叨叨的说道。 “没有啊，什么声音……” “好像是警笛声……” 第445页 “不能吧。” 然而，不过几分钟，两辆闪着警灯，响着警笛的警车便停在了肖家院门前。 哗啦一声，院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迅速作鸟兽散，不到五秒钟全都散开躲得离警车有几米远。 虽然害怕，不过人人都预感到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没人捨得离开。 从两辆警车上跳下五六名民警，一下车就直奔肖家而去。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苗凤兰嚎叫的声音。 “你们要做什么?怎么能随便抓人……放开我儿子!” “妈，救我!” 是肖建如丧家犬一般的声音。 几分钟后，苗凤兰和肖建被压着从院门口出来，苗凤兰疯狂挣扎着，肖建却已吓瘫了，早就不復往日的狠劲儿。 两个人被塞进警车里，之后警车继续扬起警笛，快速开走了。 只剩下肖家的院门在风中来回摇曳着。 事情发生在须臾之间，等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回过神来，才发现警车已经走远了。 顿时，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猜测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家有一个想法是一致的，这两个人被带走绝对是犯了严重的问题，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毕竟这才被放出来没两天，就又被抓回去了，能有什么好事。 此刻肖家屋子里，肖大义瘫倒在床上心口疼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儿子被带走。 又气又急之下，他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平海，公安局审讯室。 苗凤兰被带到这里已经很久了。 她从刚进来时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已经完全吓傻了，眼神呆滞的瘫坐在椅子上。 她又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上次到家里来，带走肖芒的三人中的一人。 从看到那个人起，她心里就有很强烈的不好的感觉。 隔着桌子，凌祺峰坐在她对面，俊脸上阴云密布，黑沉得可怕。 在他旁边，坐着平海市公安局局长。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排民警，个个目光如炬的盯着苗凤兰。 不用别的，光这架势就把苗风兰吓得浑身瘫软，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次比上次被关进拘留室更让她恐惧。 凌祺峰扫了公安局局长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公安局局长把脸一沉，严肃地问道。 “不……不知道……我没犯法……我没犯法……” 苗凤兰被吓懵了，哆嗦着嗫喏道。 难道还是因为肖芒挨打的事吗? 可她已经被关过一次拘留室，又被放了出来，她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 “为什么又抓我进来，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公安局局长冷冷地看着她。 “那我问你，十七年前是怎么回事?” “十七年前……” 几个字，瞬间将苗凤兰击晕了，她勐地打了个冷战。 十七年前……十七年前…… 她眼神顿时慌乱起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十七年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可经验丰富的公安局局长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不知道，她是知道得太清楚。 他悄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凌祺峰，只见凌祺峰微垂着眼，没有看向苗凤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安局局长的额头微微浮起了冷汗。 身边坐着的这尊神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今天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他这个局长也就别想当下去了。 不过要是连对面这个一看就是家庭主妇的老太太都对付不了，他还不如自己辞职得了。 啪! 公安局局长狠力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动把苗凤兰吓得身子一抖。 “十七年前，你在安平镇生下了一个女孩，对吗?” 苗凤兰整张脸都发白了，惊恐万分下她下意识地否认着。 “没……没有……” “怎么会没有，肖芒的出生证明都在这里，你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出生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公安局局长说着扬起一张纸，在手中晃着。 苗凤兰呆愣了两秒，又拼命地点起头来。 “对，对，我是在安平镇生下的肖芒。” “我再问你一句，你确定生下的孩子，是肖芒吗?” 一句话，苗凤兰如遭重击般，浑身都僵硬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当年的真相 被发现了吗? 被发现了吗? 苗凤兰身体不受控地哆嗦着，从头到脚都感到冰冷，彻骨的冰冷。 她隐藏了十七年的秘密，就此被发现了吗? 苗凤兰的反应，全部都落在公安局局长眼中。 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肖芒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说!肖芒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安局局长语气更为严厉，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苗凤兰。 可苗凤兰就跟傻了似的，一句话都不说，只呆愣地盯着前方。 第446页 公安局局长皱起了眉头。 “坦白从宽，你不老实交代，是想蹲监狱吗?” 蹲监狱? 一句话终于让苗凤兰有了反应。 不，她更不能说了，说了她铁定会被关进监狱的。 她不要进监狱，不要进监狱。 见苗凤兰居然死扛着不说话，公安局局长耐心终于告罄，他正想开口招唿后面的下属，坐在他身旁一直静静聆听的凌祺峰突然说了话。 低沉冷冽的男声不带一丝温度。 “苗凤兰，如果你现在说出真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想试试吗?”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苗凤兰已经脆弱不堪的防线。 她清楚，她完全清楚，眼前的年轻人不是在吓唬她，他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苗凤兰忽地神情委顿，心里防线彻底崩溃，整个人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说……我全都说。肖芒……肖芒是我偷来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般迴荡在审讯室内。 公安局局长脸色瞬间变化，震惊地转头看向凌祺峰。 在审讯开始之前，凌祺峰曾给他透露过大致的情况，但只说孩子有可能送人了，却只字未提是被偷走的。 敢偷滨城姚家的孩子，这个女人实在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她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到了，绝对会很惨，很惨。 凌祺峰从表面看没有太多变化，可身侧握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接着说……” 他咬牙说道，双眸冷得让人心惊。 事已至此，苗凤兰哪里还敢隐瞒，哆哆嗦嗦地把真相一股脑供出。 “当年，我在安平镇生下一个女儿，可是因为难产太久，太累，结果……结果孩子放在身边，被我睡觉翻身时不小心给……给压死了……” 多年前的那一幕，令苗凤兰至今想起来还浑身寒意。 她从睡梦中清醒后，看到襁褓中的女儿小脸发紫，已然没有了唿吸，当时她就吓疯了。 还好肖大义看到生下的是个女孩，满心不高兴，暴打她一顿后早就离开了医院。 可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是被肖大义知道女儿被自己活生生给压死了，他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虽然肖大义严重重男轻女，但到底是他的亲生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苗凤兰越想越怕，对肖大义骨子里的那种恐惧让她万念俱灰。 绝望下她抱着孩子下了床。 实在不行就逃走吧，她这么想着。 可一想到大儿子肖建，她又满心的捨不得。 心慌意乱下她走到卫生所的垃圾箱旁，把已经没有生气的女儿丢了进去。 看着垃圾箱里的小小襁褓，苗凤兰下了最后的决定，还是逃走吧。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打算趁着肖大义发现之前拿了随身物品就走。 路过一间病房时，她忽地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刚刚失去亲生女儿的苗凤兰，下意识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大两小三个人。 病床上年轻的产妇双目紧闭着，似乎已经晕厥了过去。 两个光熘熘的女婴在她身下脆生生的啼哭着。 双胞胎……这人居然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苗凤兰的眼中射出狂乱扭曲的目光。 只看了一眼，她就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两个孩子，如果抱走一个当成自己的女儿…… 不行……那是别人的孩子…… 可是她有两个女儿，而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没了…… 天人交战中，最终恶念占了上风。 苗凤兰一狠心，看看左右没人，随手撕下病床上的床单布，把其中一个女婴包裹起来，抱起正要走时，另一名女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忽地停下了哭声，向苗凤兰的方向看了过来。 苗凤兰心里一哆嗦，仅存的一丁点良心让她又撕下一块床单布，把床上的女婴也迅速包好。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她边包裹女婴，边魔障般地嘴里念叨着。 直至她忙完这一切，病床上的产妇都没有清醒。 离开病房前，苗凤兰最后看了一眼那名产妇。 过度失血的脸庞异常白皙，却也美得惊人，紧闭的双目上卷翘的长睫毛一动不动。 这样的样貌，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不仅与这间卫生所，甚至与这个小镇都格格不入。 想想自己因为过度操劳，年纪轻轻就满是皱纹的粗糙面庞，苗凤兰自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极度的恶意与嫉恨，最后一丝良知也泯灭了。 就算长得再漂亮，就算身份不一般，那又怎样? 现在她的孩子已经在自己手里，从此以后，就是她苗凤兰的女儿，任她捏圆搓扁随意欺辱。 想到此，苗凤兰脸上浮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抱起女婴转身走掉了。 而病床上昏迷中的姚舒梅，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生下的，其实是两个女儿，一对漂亮的双胞胎…… 第447页 第三百九十四章莫名来客 十七年前的真相，被苗凤兰一五一十地全部供述了出来。 吐出最后一个字后，她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般，双眼发直地瘫坐在椅子上。 一时间，整间审讯室里一片静谧，诡异的静谧。 没人敢打破这种宁静，除了苗凤兰外，所有人看似目视前方，其实注意力都悄悄集中到了凌祺峰的身上。 今天这件事，眼前这个女人，究竟要怎么处置，到底都得听他的。 啪! 突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公安局局长眼皮一跳，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根崭新的钢笔硬生生折断在凌祺峰的手指间。 公安局局长心疼得差点没叫出来。 那可是他的钢笔，他看中很久攒了几个月的工资才买到手的，要三十多块钱呢，才上手用了两天。 他怎么就那么手欠，今天居然把它给带过来了。 还被这位少爷给拿到手里，生生地掰断了。 知道您生气，知道您愤怒，可你……手不疼吗? 你手不疼，我心疼啊…… 公安局局长心底滴血，为自己那寿终正寝的钢笔默哀着。 那一声脆响，仿若一声惊雷炸响在苗凤兰的耳畔，让她原本就已脆弱不堪的神经轰然绷断。 “你们放我出去，我什么都说了!都说了!快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儿子，我要见我的儿子!” 她勐地向前扑过来，眼神已然凌乱。 好在她的双手被拷在了椅子上，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公安局局长从那两段钢笔残骸上收回心疼的目光，看着苗凤兰皱了皱眉头。 不等他吩咐，已经有两名民警上前，训练有素地一把将苗凤兰按在了椅子上。 可饶是如此，她还在疯狂挣扎着。 “放开我，我要见我儿子!放开我!” “你儿子?” 凌祺峰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还打算着见你儿子?” 苗凤兰停止了挣扎，不敢置信地直勾勾盯住凌祺峰，嘴里喃喃着。 “骗子，骗子，你刚刚说过，只要我说实话，就放我一条生路的……” “是，我的确是说过。不过我只说放过你，可没说放过你儿子。” 凌祺峰一字一顿地说，唇边浮现一抹冷意。 苗凤兰一瞬间怔住了，紧接着她脸色刷地雪白，整个人比先前更为疯狂。 她眼珠暴起，尖厉地嘶喊着。 “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不许你伤害我儿子，不许你伤害我儿子!你不得好……” 还未等她说完，两边民警之一很有眼力见儿的迅速一掌噼中她的脖颈，苗凤兰随即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口中那个‘死’字再也没有机会吐出来。 公安局局长长吁了一口气，赞许地看了下属一眼。 干的漂亮! 这种女人，只给她一掌算是便宜她了。 不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想来她的后半生不会太好过了。 挥挥手，他示意着下属将苗凤兰带下去。 苗凤兰被像拖死猪一样的拖了出去。 凌祺峰从记录员手里拿过薄薄的几张口供，迅速浏览一遍后，又递了回去。 “这个给我誊抄一份，我要带走。” 说完他看了看手錶。 “要快，半个小时够吗?” “足够，足够。” 记录员赶忙应着，并立马拿起笔快速誊抄起来。 凌祺峰站起身，疲惫地捏了捏额头。 在安平镇什么都查不到，那边的线算是断了。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可以以苗凤兰作为突破口，便急忙赶到了平海，甚至来不及告诉姚舒兰一声。 然而，他只想到了苗凤兰一定会知道真相，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竟然是被偷走的…… 如果苗凤兰不说，如果他没有执着地查下去，这个秘密或许就要永久的被掩盖住了。 肖芒，真的是他的妹妹，所有的预感，都成为了现实。 蓦地，凌祺峰唇角扬起，双眸中翻涌着浓浓的喜意。 他必须立刻马上给小姨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 不，不，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等他赶回滨城，亲自把消息告诉给她，告诉给所有的家里人，最最重要的，是告诉给二姨姚舒梅。 六年了，距离姚瑾离去已经整整六年。 这六年里，二姨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全部看在眼中。 虽然她极力保持坚强，掩饰着自己的悲怮，不愿在人前显露出一丝一毫，但那刻入灵魂的痛苦，其实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滨城，姚家。 肖芒倒在床上，等了许久，书桌上的电话都没有响起。 昏昏沉沉中，她又再次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直到她被楼下传来的咣咣砸门声给惊醒。 原本就睡得不安生，肖芒被惊醒后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她腾地一下坐起，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屋内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刚下床走到门口点开灯，房门就被人砰地一声给撞开了，紧跟着一个人影旋风般地闯了进来，差点与肖芒撞个满怀。 第448页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肖芒会站在门口，因而怔了一下。 这一下的功夫，肖芒看清了来人。 约莫近五十岁的女人，穿着打扮极为得体讲究，虽然年纪已不轻，但看起来保养适度，是以看着并不算老，眉目间隐隐与姚舒梅姚舒兰有着几分相像，但过高的颧骨，以及犀利的眼神，却远不如她俩平易近人。 “您是……” 肖芒才堪堪说出两个字，对方已经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扬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指责与对峙 来不及多想，肖芒下意识地向后闪身，可身后就是墙壁，她已经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快地沖了过来，及时地挡在了肖芒身前。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下，却没有扇在肖芒脸上，而是落在了那道人影的胳膊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那名打扮得体的女人愣住了，肖芒也愣住了。 姚舒梅勉力稳住摇晃的身体，收回被震得疼痛酸麻的手臂，目光冷得像冰。 “大姐，你怎能随便打人!” 对面的女人正是姚舒梅的大姐姚舒华。 姚舒华看清是自己妹妹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难看得很。 “舒梅你给我躲开，今天我非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不可!” 姚舒梅眼底冷意更深。 “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请你马上和肖芒道歉!” “我说话难听?” 姚舒华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出口呢!不过，这个小贱人敢做，还不敢让我说吗?” “你又听信了什么流言蜚语，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到家里来打人?” 太了解自己这位大姐点火就着的个性，姚舒梅霎时便明白髮生了什么。 “我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了?” 姚舒华把眼一横，更加咄咄逼人。 “哼!才走了一个许悠，就又跑来这个狐媚子。想攀权附贵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真以为什么人都能进我家的门吗?” 姚舒华越说怒火越炽，几乎要跳起脚来骂了。 “大姐!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怎么就不是那样了?难道不是她，挖空心思地勾引我家祺峰，硬往祺峰身边贴，据说还认了什么哥哥妹妹，还让祺峰追着她跑到平海去!我呸!告诉你，有我在一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就别想打我家祺峰的主意!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最后两句，姚舒华等于是指着肖芒的鼻子在骂了。 冷静下来，听清两人的对话，肖芒已经猜出来面前这年逾五旬的女人究竟是谁。 只是她没有想到，淡泊娴雅的姚舒梅，生性豁达的姚舒兰，居然会有这么位尖酸刻薄、脾气火爆、似乎头脑还有些过于简单的大姐。 认哥哥妹妹? 追到平海? 肖芒只心思一转，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有人添油加醋在姚舒华面前吹耳边风了，至于目的是什么，很简单，要么是凌祺峰的爱慕者嫉妒吃醋，要么就是有目的性专门针对她的。 而后一种理由，更有可能。 毕竟，自打来到滨城，她似乎真的结下了不少仇家。 譬如许欣润一家，譬如朱小荷，譬如黄英华，譬如庄德强一家…… 不过依照眼前这位的身份地位，能在她耳边递上话的，估计也就只有许欣润的父亲，原专利局的处长许庆川了。 虽然以他的身份，想直接见到姚舒华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托人在姚舒华面前说上几句话，想来以他工作多年的人脉，应该还是不难办到的。 真是阴魂不散啊…… “大姐，你真是太过分了!” 见姚舒华越说越不像话，姚舒兰动怒了，语调都变得冷硬起来。 “我哪有过分!我家祺峰是随便什么女孩都能接近的吗?你知不知道她，好端端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不专心上学，钻到钱眼里去做什么生意。做生意的个个身上都沾着铜臭味，能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里，肖芒真的出离愤怒了。 做生意怎么了? 做生意就低人一等吗? 靠着自己的头脑，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每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凭什么就被说得如此不堪?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双颊因为怒意而染上红晕，双手捏在身侧，手心里满是湿热的汗水。 实在太生气了! 就在肖芒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姚舒梅却先出了声。 “够了!不许你再说下去!姚舒华同志，我请你现在立刻向肖芒道歉，否则，你就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姚舒梅被彻底激怒。 姚舒华顿时傻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着妹妹看了半天。 从小到大，姚舒梅从没用这么重的语气指责过她，可今天，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就差直接说让她滚出去了。 姚舒华抖着手指，指着姚舒梅。 “你……你竟敢为了她……让我走……” 姚舒梅定定望着她，眼神异常坚决，没有分毫通融。 第449页 肖芒也不敢置信地望向姚舒梅。 之前姚舒梅硬生生替她挨了姚舒华那一下，已经让她很震惊了。 可现在，就在刚刚，姚舒梅居然会为了她，驳了自家大姐的脸面，说了那样的重话。 虽然她和姚舒兰的关系很好，可同姚舒梅，却仅仅只有几面之缘，就算这次回滨城住在姚家养伤，也没和她多说过几句话。 肖芒对姚舒梅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可她明白，自己和这位姚校长甚至算不上是熟悉。 但她却为自己做到了这种程度。 甚至不惜为此对抗亲姐姐……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肖芒呆呆地看着姚舒梅，一时间神情恍惚起来。 眼眶中有氤氲的潮气升腾而起，一颗心也不受控地快速跳动起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我想你了 “你要护她到这种地步?” 姚舒华瞪圆了眼睛，质问道。 姚舒梅默然无声，然而脸上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她不就是你们学校的一个普通学生吗，至于让你这么护着她?还有，我原本就想问，你和舒兰怎么回事，就凭着祺峰胡闹，让他把随便什么不知底细的人都往家里领，居然还打算瞒着我?” 姚舒梅锁紧眉头，将肖芒轻轻拉到身侧，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 “没有随便什么人，她是肖芒，我们m大食品科学专业的学生，而且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她最近身体不大好，学校又在寒假封了寝室，我就做主让她来家里住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还有祺峰，先前我就想解释，可你根本不听我说话……祺峰跟她是朋友，拿她当妹妹看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谣传，大姐，眼见都可能是虚的，更何况只是听人说。” 姚舒梅一番话虽然说得很平静，但却字字都充满了分量。 姚舒华心里咯噔一声，自己二妹是什么人她还是很清楚的，从不会说模稜两可的话，要么不说，如果说了就一定是她敢确定的。 难道真是有人乱嚼舌根，自己的大儿子和这姑娘没有任何不当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能预防还是要预防一下的好。 一般人可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她家的儿媳妇。她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就算之前的许悠，也只是勉强符合而已。 而眼前这个，开玩笑，来自小县城的一个野丫头，想到不要想! 想到此，姚舒华将目光转向肖芒，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告诉你，别以为有你们校长护着，就能为所欲为。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应当的妄想，否则我会让你哭都找不着北。” 说完这话，她又很不高兴的瞪了姚舒梅一眼，转身便走了。 没多大会儿，楼下大门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又过了会，楼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姚舒梅转头将视线移向肖芒，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心疼，更多的是深深的歉意。 “抱歉肖芒，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大姐她这个脾气，多少年了也改不掉……我替她向你道歉，真得很对不起。” 她的手还轻轻搭在肖芒的肩头，仿佛一团滚烫的热源，让肖芒觉得四肢百骸都从冰冷中甦醒，有融融暖意注入。 “姚校长，我想您姐姐她一定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不过我相信只要行得正坐得端，这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再说被人误解这种事，我也不是经歷过一次两次了，但只要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问心无愧就好，至于别人怎么说，我不会放在心上。” 最后一句话肖芒说得轻松，可姚舒梅听在耳中，心里却突如其来的一阵难受。 这孩子到底都经歷过些什么，才能说出如此云淡风轻的话来? 这次凌祺峰迴来，她一定要找他好好问问。 还有大姐，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冲上门来打人，简直太不像话。 还好那一巴掌没有打在肖芒身上，否则……她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姚舒梅在心底嘆息一声，家里几个孩子中，只有大姐的性格像极了他们母亲，而且年纪越大，越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今天着实让肖芒受委屈了。 过后她一定要找出来，到底是谁到大姐跟前乱说话的。 既然敢乱说话，就要承受为此带来的一切后果。 姚舒梅将搭在肖芒肩头的手移到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髮。 “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再误会你的。等下就下楼吧，可以吃晚饭了。” 说完这句话，姚舒梅又温和的笑了笑，便也转身离开了。 肖芒却站在原地，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她脑中一片混乱，满脑子都是刚刚姚舒梅的语气和动作。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刚刚为什么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姚校长仿佛母亲关爱自己的女儿一样，那样小心呵护和不容任何人伤害。 就算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姚凤兰，也根本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不仅做不到，甚至想让苗凤兰不伤害她都是妄想。 叮铃铃! 第450页 桌上的电话勐然响起。 肖芒正在走神，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等反应。过来后她便带着惊喜地飞快扑向电话机。 拿起话筒，果不其然，对面传来了她心心念念多日的那道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291师三团二连副连长庄铎，请问……” “庄铎!!” 肖芒控制不住激动心情，大声地叫了出来。 “肖芒?” 对面庄铎也一改之前严肃正式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惊喜。 “之前给我留下电话号的，原来是你。” “是我。打电话找你，接电话的战士说你去训练了，舒兰老师就帮我留下了电话号。” “抱歉，训练结束的太晚，这么迟才给你打电话，一定等得着急了吧。” 庄铎的声音立刻变得低沉且充满了歉意。 “是着急了。庄铎，我想你了……” 一句话，肖芒说得柔肠百转，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滑落。 自从庄铎离开平海，两人相隔两地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受了太多的伤害，但肖芒一直都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咬牙抗下一切。 可现在在她最爱的男人面前，所有的坚强都瞬间荡然无存，她终于可以放肆的暴露自己所有的情绪。 第三百九十七章我也想你 “别哭，别哭，我也……” 情急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就在最后两个字差点吐出口时，庄铎一转眼看到了旁边战友看似不在意，其实支楞起老高的耳朵。 他俊脸微微泛起红晕，最后两个字便被他压得极低极低。 “……想你……” 听到对面突然降了八度的声音，肖芒愣了一下，随即破涕而笑。 她差点忘了，现在庄铎不是在军校，而是在部队里了。 此刻他身边，肯定还有别的战友在。 一想到庄铎这会儿说不定脸红心热、窘迫地握着话筒，肖芒心里那点郁闷便一扫而空，乐不可支起来。 傻瓜! 他完全可以不用说，只要听她说就好了呀。 捨不得再为难他，肖芒后面同他说得话都无比正经，皆是一些认真训练、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聊了约莫有十分钟，庄铎后面还有其他战士等着用电话，两人只好依依不捨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肖芒暗暗下定决心，等身体稍微恢復些，一定要找个时间去部队看看他。 只是在电话里通几句话，完全解不了相思之苦啊。 电话对面，庄铎挂断电话后转身往宿舍走，手里还捏着一张小纸片。 纸片上写的正是之前肖芒那边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上面的那串数字意味着什么，只要是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那是军区大院的电话，而且来自首长楼。 军区大院里部队家属虽然多，但首长楼可就那么几幢，电话都是连号的，并且很特殊，了解的人一看就很清楚。 想到之前那名小战士把纸条递给自己时，满脸的羡慕神色，庄铎一颗心反而更沉下去几分。 肖芒怎么会待在军区大院里? 看号码，再加上她说的舒兰老师，庄铎敢肯定她此刻所在的，是姚家。 在军校时，他同姚文平关系极好，很受姚文平的赏识，是以对姚家也比较熟悉。 可肖芒为何会在姚家? 虽然知道她同姚舒兰关系好，但会好到直接搬到姚家去住吗? 究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肖芒身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疑问萦绕在庄铎心头，可刚刚在电话里，他却一个字都没问出口。 不管怎样，他都相信肖芒所做的一切都自有她的道理。 他最担心的，是肖芒有了困难，而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姚舒兰回到家时，带回屋外的阵阵寒气。 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姚舒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姐，你怎么坐这儿看书?” 姚舒兰边脱大衣边问，心里有点发虚。 “等你。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闻声姚舒梅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她。 “我……有个朋友找我陪她去逛了会儿百货。” 姚舒兰随口找了个理由。 “逛到现在?” “是呀，怎么了?” “你看看现在都已经几点了。” 姚舒兰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抬头看了眼挂钟，只见时针好巧不巧刚好指向九点。 居然这么晚了? 姚昆走后她和姚文平又聊了许久，到饭点两人都饿了，她赖着姚文平请客下了回馆子，吃过饭才回来的，也忘了看时间。 百货七点半就关门了，难怪姚舒梅会起疑心。 可她绝对不能说实话，要是说去找了三哥，怕是二姐的疑心会更重的。 “哦，可不是早就关门了，我和朋友还意犹未尽，又去吃了个饭。” 姚舒兰含煳地答着。 生怕姚舒梅再问什么，她很快便转开了话题。 “肖芒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回楼上沖澡去了。” 第451页 姚舒梅目光沉静而深邃，看得姚舒兰心里更加发虚。 不敢再与二姐对视，姚舒兰几乎落荒而逃地上了楼。 姚舒梅目光遥遥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姚家小楼里，二楼有一间独立的浴室，终于能舒舒服服洗个澡，肖芒觉得舒爽无比。 虽然经歷过前世几乎家家都有浴室能沖澡的时代，但在眼下这个清贫的年代，能在家里拥有一间独立的浴室那简直就是寻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 肖芒也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能在家里洗澡的待遇了。 还是这样方便啊! 此刻，她分外怀念前世楼房里的室内卫生间。 等赚到足够的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间大点的楼房，里面一定要有独立卫生间，这样去厕所和洗澡，都不用再去室外了。 想想大冷天站在寒风中，在胡同里公共厕所门口排队的日子，她就觉得不堪回首啊。 难怪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享受过前世社会发展所带来的便捷舒适生活，这一世她就无比的想念。 按照现在的挣钱速度，很快她就能攒够这笔钱。 等房子买到手，她一定要把庄父庄母也接过来一起住，让辛苦了半辈子的老头老太太，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不过，到时要找个什么名目接他们过来呢? 忽地，肖芒一张被水气蒸腾得红润面庞，红得更加厉害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找什么名目，等她和庄铎结婚了，自然成为一家人，到时一家人搬到一起住，那不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吗。 洗好澡，擦干头髮换好衣服，肖芒刚走出浴室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已经回家有一会儿的姚舒兰。 姚舒兰换上了居家服，她特意从卧室出来就是来找肖芒说话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叫到家里来 “接到庄铎的电话了吗?” 姚舒兰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个事，如果没接到，她怕肖芒脸皮薄，自己憋着心里着急却不说。 “接到了。” 肖芒略带羞意地微垂了眼。 她刚洗完澡，尚且湿漉漉的黑亮长发落在肩头两侧，更衬得肤白唇红，再加上两颊泛起的淡淡红晕，整个人都显得明艷不可方物。 姚舒兰一时看呆住了，心里暗道，这也太漂亮了，比起二姐年轻时的模样，更胜一筹。 这么漂亮的外甥女，真是便宜庄铎那小子了。 “咳……要是想见他，就让他上这儿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可顾虑的。” 肖芒是她的外甥女，那这儿也就是她的家，她想带谁回来都可以。 “他刚去部队，最近训练任务又重，根本出不来。所以我打算找个时间过去看他。” 肖芒语气轻松，但姚舒兰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姚舒兰立刻就心疼了。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一定是谭柏光那个冷面阎王不放人，那傢伙一贯如此，想从他那里请到假，难于上青天。 不过不要紧，她可以直接给二哥姚文军打电话，师长的面子谭柏光总不会不给吧。 怎么也要想办法让两个年轻人见上一面。 外甥女脸皮薄，这件事先不告诉她，到时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打定主意，姚舒兰又嘱咐肖芒几句早点休息别累着之类的，就匆匆离开打电话去了。 姚文军接到小妹姚舒兰电话的时候，正忙得焦头烂额，为即将到来的三军联合演习做准备。 军部可是极为看重这次演习，凡是作战部队全体都要参加。 姚文军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他已经住在办公室三天没回过家了。 是以姚舒兰的电话打过来后，他直接让她长话短说，挑重点。 等挂断电话，姚文军却有点没心思工作了。 让庄铎务必去家里一趟? 小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心思急转，蓦地想到该不会是为了姚冉吧? 姚冉追庄铎的事，还是他先听到风声的，也是他授意儿子姚昆去找三叔姚文平，透露这件事。 毕竟要是事情闹大了，姚冉一个姑娘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看小妹这架势，难不成是知道了姚冉的心思，想把庄铎叫过去，替姚冉再做做工作? 不亏是在十个军校集训中拔得头筹的尖子生，庄铎才来部队没几天，各项训练成绩已在全师都数一数二，有几项还拿了第一。 更重要的是，小伙儿长得还忒精神，据说已经迷倒了文工团一票女兵。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也难怪三弟姚文平当初想撮合他和自家女儿。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既然小妹有心要帮忙，那就让她试试，如果真成了也是佳话一桩。 想到此，姚文军抬手又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谭柏光办公室的座机。 凌祺峰本打算连夜离开平海，但最终还是没走成。 还有几件事等着他处理。 当初肖芒在平海，受了那么多欺辱，虽然肖芒说过她会自己解决，当时他也答应了她，可不代表他就真得会放手不管。 敢欺负他表妹，他会让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452页 忙活了一夜，到后半夜他才睡着。 没曾想，才迷煳着睡下没多久，房门就被人砰砰地敲响了。 一大早的，会是谁? 凌祺峰带着起床气，在对方持续不断的敲了五分钟后，才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门一开，门外的人让凌祺峰瞬间清醒了大半。 “你怎么来了?” “哦，我就不能来了?” 姚昆说着，一闪身进了屋，迳自拖了把椅子坐上去。 “你小子瞒得可挺好呀!要不是小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背地里在调查肖芒的身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凌祺峰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走回来望着姚昆，眼里的起床气还没消，说话也没好气。 “很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原来如此。难怪上次在大院里看到她，你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我还误会你了，现在必须郑重向你道个歉。” “少来这一套，直接说你来做什么?别绕弯子。说完赶快滚，我还要睡觉。” 凌祺峰起床气很大，边说着已经又倒回到床上。 “这是对大哥该有的态度吗?再说我可是过来帮你的，帮你拿到肖芒就是二姑孩子的证据。”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证据我已经拿到手了。” 凌祺峰说完眼睛一闭就要睡觉，然而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让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睁开眼，对着姚昆怒目而视。 “你到底要干吗?” “往旁边让让，开了一晚上车，我要困死了。” 姚昆说着大力把凌祺峰往边上一推，自己豪不客气地占据了大半张床，眼睛一闭，没五秒钟就睡着了。 凌祺峰简直要气个半死。 这傢伙到底是做什么来了，忙一点没帮上，来了就睡觉。 他恨恨地瞪了姚昆一眼，一把抢过姚昆身上的被子，全盖到了自己身上。 冻死你丫的! 哪知，他才合上眼不到一分钟，巨大的鼾声就响彻耳际。 把被子全蒙在头上也根本不好使，那鼾声的穿透力着实太强。 凌祺峰砰地坐起身，对着姚昆的耳朵眼就是一嗓子。 “起床!出发!” 不让他睡觉，那谁都别想睡。 反正左右是睡不了了，不如早点回滨城把好消息告诉给家里人。 第三百九十九章不仅是相像 姚昆被他这一声吼震得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凌祺峰你还是人吗?我开了一夜的车，才刚刚睡着……”他瞥了眼手錶，“……才刚刚睡着五分钟……” 姚昆微眯着眼，眼底是熊熊怒火。 这回轮到他的起床气发作了。 被姚昆锋利的眼神一扫，凌祺峰彻底清醒了过来。 完了，他刚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刚刚困的太厉害，似乎把大哥给惹生气了。 “呃……大哥，咱们还是该赶快回滨城，事不宜迟，小姨他们肯定都在急着等消息。” “……” 姚昆无语了。 得，这觉看来是睡不成了。 “回去也成，不过得你开车，我这状态再继续开容易车毁人亡。” ……能不能不要这么乌鸦嘴? “大哥，我拒绝和你坐一辆车。” 凌祺峰郁闷地说。 最后的结果，是姚昆坐上了凌祺峰的车，平海公安局局长另派了一个人开着姚昆的车跟在后面。 两人出发后，凌祺峰将审讯苗凤兰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把苗凤兰的口供拿给我看看。” 姚昆翻看着口供，越看眼底寒意越重。将全部口供翻看完毕，他转头问凌祺峰。 “人都处理了?” 依照自家这个表弟一贯的行事手段，姚昆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放过苗凤兰一家以及其它伤害肖芒的人。 不仅不会放过，而且对方一定会很惨。 “放心，都处理过了。” 凌祺峰答道，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狠厉。 一大早，吃过早饭后，肖芒就被姚舒兰带去军区医院做全面检查。 其实她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大动干戈的再去一趟医院，奈何姚舒兰执意坚持，姚舒梅临出门前也特意嘱咐，并已提前和医院打好了招唿。 一番详细检查做完后，一上午已经过去。 仗着年轻，身体恢復快，肖芒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只需再将养几日就能好利索了。 听完医生的结论，姚舒兰才算放了心。 从医院出来，姚舒兰有事要办，便让警卫员小刘先送肖芒回家，她晚点再回来。 到家时还早，肖芒回到房间先给杜宝良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他把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当，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杜宝良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新荣商店里仿制的小食品已经全部下架了，店里还挨了罚款。 没有恶意竞争，良山食品商店的销量又恢復如初，甚至有超过之前的趋势。 商店里人手顿时紧张起来，他打算最近再招两名营业员。 听到这里，肖芒忽地语气一沉，问道：“黄大姐和陈大姐，她们两个又回到店里了?” 第453页 “没有。我正要和你说，她们被我开除了。这一次商店有难她们不能同甘共苦，只想着自保，那也没有再留下她们的必要了。也因为这，店里急需再招两名人手。这件事也没和你商量，我自己就做了决定。” 说到这里，杜宝良有些不安。 没和肖芒提前商量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然而，电话对面却传来肖芒赞许的声音。 “英雄所见略同。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肖芒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杜宝良说，事情就已经被他办妥当了。 杜宝良心里一松，又接着说下去。 “过几天面试的时候，你也来把把关吧。” “有您在，足够了。” 这是肖芒的心里话，有杜宝良在，她一百个放心。 可杜宝良仍然坚持让她过去参加面试，最后肖芒只得答应去一趟。 放下电话，她一转头无意间目光扫到了旁边墙角的书柜。 从姚舒兰那里听说了小瑾的事后，肖芒一直都不敢再去碰触书柜里的任何东西。 并非因为惧怕，而是因为这些都是小瑾的遗物，对姚家人来说，它们意义重大，全部都很宝贵。 可鬼使神差的，肖芒却一步步挪到书柜前，犹豫片刻后，探手从里边拿出一本文学名着。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书。 肖芒轻轻翻动着书页，每页的边上，依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娟秀字体。 姚舒兰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迴荡着。 此刻她的心情，与第一次在《牛虻》 上看到这些字体时大不一样 那时候她是极度的惊讶，而现在，则是深深的悲凉与惋惜，以及来自心底深处的痛楚。 一个花样少女，人生还未彻底展开，却已戛然而止，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罢。 字仍在，而人却已永远的逝去…… 肖芒沉浸在浓浓的伤感中，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着书页。 蓦地，一样东西从书页夹缝中掉落，落在了地板上。 肖芒自思绪中回过神，好奇地向地板上看去，那是一张七寸大小的照片，正背朝上扣在地板上。 肖芒弯腰将照片捡起，翻了过来。 一个有着弯弯杏眼、明艷笑容的女孩，正在照片中笑得开怀。 肖芒呆呆地望着照片，只觉轰地一声，所有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头顶。 这……这怎么可能……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楼下传来的敲门声，小刘匆匆跑去开门的声音，这一切肖芒都没有听到。 所有的声音此刻都已被她屏蔽在感官之外，她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张七寸照片上。 这就是凌大哥说得像吗? 不，何止是像，若不是照片上女孩的打扮衣着与她相差甚远，她简直要以为这是自己若干年前的照片了。 房门被不轻不重的叩响，肖芒下意识地将照片塞回到书页夹缝中。 第四百章你爱的不是我 “谁?” 肖芒问道。 然而门外却静静地，没有声音。 她此刻气血翻涌，心神不定，一颗心都挂在那张照片上，未多想就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一眼看清门外站的是谁后，肖芒怔了一秒，反手就想将门关上。 然而对方比她还快，抢先一步将手臂撑在了门板上。 盛彬倚在门口，俊美的面庞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视线那样缥缈，越过肖芒，望向她后面的房间。 这间曾经无比熟悉的屋子，他已经六年没有踏入了。 里面所有的摆设都还如同六年前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一迈入这里，盛彬忽地觉得唿吸都迟滞起来，心脏痛得仿佛都在抽搐。 视线一转，他幽黑的双眸直直望向肖芒。 幸好，她还在，还好好的在这里…… 她是他的…… 必须是他的…… “好些了吗?听说你住进了这里……我来看看你。”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不需要，你还是回去吧。” 刚刚还翻涌不定的心情很快平復下来，肖芒冷冷地说。 孤男寡女的待在一个房间里，没关系都要被人说成有关系了。 她不想和盛彬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看见我，你好像很失望?莫非……你在等什么人?” 盛彬的声音转凉，视线却愈发炽热。 肖芒挪开眼，他的注视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等谁都和你没关系。而且在平海时，我想我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也说过，我是不会放手的。” 盛彬仍直直地望向她，一字一顿道。 肖芒咬了咬唇，一转头迎上他的双眸。 “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我们两人根本没可能的。” 肖芒无奈且坚决地说道。 感情一事上，她从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何况，她现在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模煳的想法。 盛彬眸中的炽热却不见减退。 “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你。身体好些了吗?” 第454页 肖芒无语了。 凭她怎么说，这傢伙都不为所动吗? “看你气色都好了许多。” 冷不防地，盛彬抬手抚上肖芒的脸颊，轻柔滑腻的触感令他的手指尖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腾地一股火苗窜起。 在平海医院里，他真的被肖芒的话给深深伤到了。 他想不到她居然那样的决绝，不给他留一丁点希望。 可几日不见，对肖芒的思念已经强烈到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已经陷得太深，无法回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等盛彬回过神来时，脸上已传来热辣的感觉。 肖芒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青白交加，眼底怒火闪动。 “ 盛彬，你太过分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 一次两次的挑战她的底线。 可盛彬却如同上次挨打一般，既没有抬手去捂脸颊，也没有半分生气。 他望着肖芒，白净的半边脸上浮上五个手掌印，红得刺目。 “第二次了，这是你第二次打我。可我不在乎，肖芒。只要是你打的，我都不在乎……” 肖芒被盛彬眼底的疯狂给吓到了。 她转身就想往门边跑，然而盛彬更快一步，一把将她拽回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肖芒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疯了。 “放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肖芒，你是我的，听清楚了吗?你是我的!” 盛彬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那样近，肖芒甚至能感到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垂上。 这认知让她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盛彬的胳膊却越收越紧，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你放手，放手!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如他?” 盛彬将肖芒身体一扳，让她面向自己。 天旋地转间，肖芒冷不防地对上了盛彬赤红狂乱的双目。 “他爱我，我也爱他……” “我比他更爱你……” “不，盛彬，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一个影子，虚无缥缈的影子!” 盛彬的手一顿，眸光渐渐冷却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芒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眼前的人，既可恨，却更可悲。 “醒醒吧!自始至终你爱的都不是我，你爱的只是我这张脸，这张同小瑾一模一样的脸，我说得对吗?” 盛彬瞬间松开了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知道了小瑾，你还知道些什么?姚家人都告诉了你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和小瑾的过去，包括小瑾……是怎么离开的……” 盛彬目光霎时颓然。 “包括你送给她的书，包括她是你心里最好的小瑾……”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盛彬突然狂躁地叫道，眸光痛苦无比。 而肖芒却继续说了下去。 “……我只是恰巧长得和她相像，就成了她的替代品，而你想要寻找的，不过只是小瑾的影子，你爱的还是她，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肖芒，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再给肖芒躲闪的余地，盛彬的手掌攥紧她的胳膊，将她扑倒在床上，同时修长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上去。 肖芒被吓疯了，脑中一片空白。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扭打，秀拳雨点般落在盛彬身上，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抓住她的手固定住，深邃的双眸中全是执着与癫狂。 “我真的爱你!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抢你!” “放手!你真的疯了，快放手!” 盛彬的吻狂乱地落下，落在肖芒的额头、鬓边、脖颈…… 肖芒真的被气疯了，同时冰凉的感觉漫过心底，绝对不能再放任下去…… 可她的胳膊被盛彬牢牢固定在头顶，一动也动不了。 “盛彬!放手!” 就在肖芒已濒临绝望时，房门却嘭地一声被人给撞开。 巨响让盛彬的动作有了一刻的停滞。 就在他愣住的一瞬间，被人勐地从肖芒身上扯开，一拳打翻在地。 接着肖芒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全身心瞬间松懈下来。 “庄铎!” 她哑着嗓子唤道。 第四百零一章永远恨你 第四百零一章 紧接着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肖芒只觉得眼前一切霎时模煳起来。 “盛彬，我永远恨你，永远不想再见到你……如果时光重来，我宁可没有认识过你……” 说完这一句，她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肖芒!” 庄铎赤红着双目吼道。 随即他收紧双臂，抱起肖芒冲出了房间。 在他身后，盛彬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抬手毫不在意地擦掉嘴角的鲜血。 第455页 这一拳打得太狠，让他自失去理智的状态中彻底清醒。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肖芒最后的那句话，仿若一根锋利无匹的冰凌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怔怔地望着庄铎抱着肖芒冲出去的身影。 他想站起身跟上，可耳边不断迴响起的女孩声音，却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永远恨他…… 不要再见…… 宁可没有认识过…… 渐渐地，盛彬的目光又趋于冰冷…… 庄铎抱着肖芒刚冲下楼，迎面遇到了办完事刚回来的姚舒兰。 “啊!” 姚舒兰一声惊唿。 “这是怎么了?” 庄铎认出了姚舒兰，心急下来不及多解释，只匆忙大略说了两句。 “快，快送到医院去!小刘，把老爷子的车开出来，马上!” 姚舒兰也急眼了，朝着警卫员小刘高声喊道。 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的小刘，急急忙忙的洗净了手，不明所以地赶忙从厨房里出来。 开姚老爷子的车? 以姚老爷子的级别，他的专车轻易没人坐得了。 况且，姚家的人也从来不随意动用老爷子的专车，自从他和姚老太太一同去了外地疗养，车就被封在车库里已经许久没有动用了。 今天，姚舒兰竟然让他把老爷子的车开出来，小刘不由紧张地看了一眼被庄铎抱在怀里的肖芒。 先是姚舒梅的专车，现在又是老爷子的专车…… 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来歷? 居然在姚家姐妹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开车!” 姚舒兰急得不得了，要不是她不会开，几乎就要自己亲自上阵了。 小刘再不敢耽搁，一熘烟地跑出了大门。 五分钟后，庄铎抱着肖芒坐在后座，姚舒兰坐在副驾驶上，车子向军区医院疾驰而去。 看着怀里心爱的女孩，髮丝凌乱，脸色惨白，小脸贴在他的怀里，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庄铎心疼得几乎要发狂。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是他爱如珍宝的女孩。 可就在刚刚，她却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恣意轻薄，随意欺辱。 只要一想起先前在走廊里听到的那声女孩绝望的唿叫，一想起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庄铎就感到心脏勐地缩紧久久缓不过来。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没能接到团长的电话，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庄铎眸中通红一片。 若不是因为肖芒晕厥过去，他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只给盛彬一拳了事。 早就知道他对肖芒怀着别样的心思，但万没想到他会胆大到直接用强。 无耻! 这个人渣! 姚舒兰担忧地不断朝后座上看去，并一迭声地催促着小刘快点再快点。 小刘把油门已经踩到了最底，车子开进军区医院的大门时，把两侧站岗的哨兵都给吓了一跳。 待车子开到军区医院的门口停下时，整个医院都沸腾了。 医生护士们认出了姚家老爷子的专车，全都议论纷纷。 “是姚首长回来了吗?” “不能吧，首长他不是在外地疗养吗?” “可外面停的明明就是他的专车，我不会看错的。” “难道老首长回了滨城。” “不对，车里抱出来的是个女孩!” 有人眼尖看到庄铎抱着肖芒从车里出来。 “天哪!那男人可真帅!” “身材也太好了!” 有花痴的护士一眼看到庄铎后就挪不开眼。 “省省吧你们，没看见人家已经名草有主，手里抱着一个了。” 有男医生翻了个白眼，忿忿道。 “嫉妒!妥妥的嫉妒!” “没错!”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军区医院的院长也从办公室里看到了姚老爷子的专车，急忙从楼里迎了出来，正撞上姚舒兰庄铎一行人。 和上午低调的过来检查身体完全不同，这回引起了整个医院的轰动。 “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快点组织人手抢救，一定要保证人没有问题!” 姚舒兰急得顾不上说太多。 才刚刚找到这个外甥女，她绝对不允许肖芒再出半点问题。 否则不仅她接受不了，二姐姚舒梅要是知道了真相，只怕会直接垮掉。 院长没有再多言，马上安排人手很快将肖芒送入了急救室。 姚舒兰和庄铎留在急救室外，干着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肖芒被推入门内。 “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肖芒怎么会突然晕倒?明明上午刚检查过身体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是盛彬……” 庄铎的声音干涩而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盛彬?” 姚舒兰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第四百零二章转到首长间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驶入姚家院门，姚舒梅从后车座走下。 第456页 她刚刚迈步走上台阶，大门便打开了。 以为是警卫员小刘听到汽车响声过来开门，可视线一触到从大门处走出的人影，她却愣住了。 “盛彬?” 姚舒梅惊讶地开口唤道。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见到他。 六年了，盛彬都没有再踏足过军区大院一步。 她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今天，他却不仅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在她家的大门口。 这怎能不让她感到震惊? 但转念间，姚舒梅便想明白了。 文艺汇演时，她就清楚的看到盛彬对待肖芒的不同，他应该是听说肖芒住在这里，过来看她的。 只是，他对肖芒……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盛彬，不多待一会儿，现在就要走吗?” 姚舒梅压下心头的隐隐担忧，出声问道。 可盛彬却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缓缓自台阶走下，向院门处走去。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般。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这种感觉愈发清晰。 姚舒梅心中勐地一颤，此刻的盛彬让她感到没来由的不安。 “盛彬!” 她回身再次唤道，然而盛彬只是微微顿住身形，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迈步走出了院门。 这是怎么了? 姚舒梅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盛彬和肖芒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否则盛彬不该是这种情形呀。 她如是想着，快步走入家门。 整个大厅里都空荡荡的，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姚舒梅连唤了几声，可不仅姚舒兰不在，一贯在家的警卫员小刘也不在。 她心中发慌，忙跑上二楼去房间查看。 肖芒也不在。 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说，在她回来之前，家里只有盛彬在…… 怎么会这样? 人都去哪了? 为什么只留下了盛彬? 而他又为什么是那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叮铃铃! 正在姚舒梅心神不定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她迅速冲到电话旁，拿起话筒。 对面传来姚舒兰的声音。 十几秒后，姚舒梅手中的话筒掉落在茶几上。 她怔了一瞬后，随即冲出门外。 军区医院，急救室外。 在姚舒梅赶到后，姚文平也赶来了。 姚文平接到小妹姚舒兰的电话，就匆忙扔下手中的一切工作，赶到了军区医院。 他心里的想法和姚舒兰同出一辙，肖芒一定要平安，否则二姐姚舒梅无法再经受另一次打击了。 他到达急救室时，急救刚刚结束，可肖芒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需要在里面再观察一段时间。 姚舒兰正围着医生急切询问着，姚舒梅一语不发只静静站着，可姚文平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与此同时，姚文平惊讶地发现，姚舒梅身旁还站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庄铎?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军区医院的院长小心翼翼地陪同在旁，姚家人全体出动，任他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急救室里的那个女孩对于姚家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负责急救的医生更是压力山大，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 刚刚急救时，他都没出过这么多汗。 “病人暂时安全，不过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转到普通病房去。而且最近不能让她再受太大刺激，否则伤情反覆，可能会留下病根，那就不好办了……” “我们明白了，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姚舒兰眉间隐隐浮现担忧的神色。 “院长，等观察期过了，把她转到我家老爷子的病房去。” 姚文平几步走到院长身旁说道。 “这……” 院长呆住了。 军区医院给包括姚老爷子在内的几位功勋卓着的老首长设有首长间，而且依照级别，病房配置及护理人员都是最顶尖的。 据他所知，姚老爷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姚家其他人生病，可从没有过这种要求。 转到姚老爷子的病房? 这姑娘到底是谁? 居然能让姚家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一切。 院长虽然满心好奇，却也不敢真的去问，尤其现在姚家人个个都满面阴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尤其姚舒梅旁边站着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模样真是不错，只是那目光可太吓人了，看得人瘆得慌。 “对，你没听错。转到老爷子的病房，用上你们院里最好、最全面的治疗、出院时，我一定要看到里面那个姑娘活蹦乱跳、健健康康，否则，拿你是问!” 姚文平沉声说道。 他的级别远在军区医院的院长之上，对方对他的话自然不敢有一丝质疑。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下去，一定全力治疗!” 院长额头也有冷汗浮起。 他说完后，匆忙领着医生离开去做安排了。 待院长领着人走后，姚文平的视线转到庄铎身上。 第457页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部队吗?” “姚主任，我……” “是我让他来的。” 未等庄铎说完，姚舒兰先做出了回答。 “你?你又在闹哪出?部队纪律你不懂吗?” 听出姚文平语气的不善，可姚舒兰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多解释。 “先担心肖芒吧，别的事等回家了我再详细和你说，现在就别刨根问底了。” 姚文平嘴唇动了动，最后到底没再继续问下去。 第四百零三章脱离危险 滨城市精神病康復医院。 谭芸蔷的病房外，孙院长带着一行人正眼巴巴的站在门外守着。 “院长，就这么放他进去，到时出什么差错可咋办?谭芸蔷虽说最近正常了不少，可上回的情形您也不是没见到，什么时候发作都是说不准的，万一……” “行了，少说两句吧!” 孙院长一挥手喝止了下属剩下的话，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 “我能不知道放他进去危险吗?可刚才他那个样子，你们又不是没瞧见，真要不让他进去，他就敢把咱这医院给拆了。他又不许咱们跟着进，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孙院长说着还感到心有余悸。 他身旁的下属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长嘆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总之，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儿给我盯好了，稍有风吹草动就赶快冲进去，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听到了吗?” 几位下属纷纷表态，一定坚守此地，盯牢里面。 孙院长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急匆匆离开去给盛部长打电话了。 这事他必须赶快和部长汇报，否则盛家这位少爷真有个什么，十个他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病房内，盛彬站在谭芸蔷的身侧，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虽枯瘦，但仍然容貌娇好的女人。 谭芸蔷没有丝毫反应，她保持坐着的姿势，呆呆地凝视着窗外那一片冬日萧索的景象。 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去看看她的亲生儿子。 盛彬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头望向她。 “妈……我做错事了，我做错事了……要怎办才好?” 他说着，伏在母亲腿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可谭芸蔷依然是那样一副呆呆的模样，只盯着窗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盛彬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狭长的双眸中，绝望夹杂着不安。 “她再也不会原谅我，再也不要见我。可我……不能没有她……” 说着盛彬忽地将头伏在母亲的腿上，眼角有温热的液体闪动。 此时，谭芸蔷突然有了反应，她呆滞的目光蓦地变得锐利，抬手搭在盛彬的髮丝上。 “那个负心人，那个负心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哪怕死也不会!” 她眼神凌乱，表情瞬间扭曲。 “妈?” 盛彬勐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背叛我……负心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妈?妈?” 盛彬试探地唤着。 然而谭芸蔷却渐渐没了声音，两眼又恢復呆滞的神情，重新不动不动地望向窗外。 若不是亲眼所见，甚至会让人觉得刚刚那一切不过只是幻觉。 盛彬眸中期待的火光黯然了下去。 他抬手轻轻抚过母亲瘦削的脸颊，目光渐趋冰冷。 “妈，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背叛你，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来背叛我……当初她亲口答应过，长大后就嫁给我的……可是她忘了……都忘了……” “可她说得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忘……我会娶她，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今生她只能是我的……即使她恨我……” 盛彬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但他神色却愈发疯狂，眸中仿佛冻结了一层寒霜，冷冽无比。 “妈，只要能得到她，哪怕就此跌落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病房外，七八个人挤在狭小的窗栅栏旁，眼珠一错不错地盯住病房内，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他们的神经都紧绷着，做好准备只要有任何不对劲就迅速的冲进去。 专门负责护理谭芸蔷的葛珍也在其中，她的视线落在病房内年轻男人的身上。 比起上次见到，他好像瘦削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看起来，他好像很不开心……不，不仅不开心，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葛珍眉头皱起，目光中不自知地带了几分心疼。 良久，盛彬终于起身往门口走来。 挤在门外的七八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让他们担忧的一幕到底没有发生，看来谭芸蔷的病情的确有了很大幅度的好转。 病房门被推开，盛彬看到门口一排站的整整齐齐的医护人员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我先走了，麻烦你们转告孙院长一声。” 第458页 冷冷说完后，他大步流星地朝楼梯口走去，再未多做停留。 军区医院。 当医院的墙上爬满夕阳时，肖芒终于被从急救室里推出，结束观察期，转入姚老爷子的首长间。 从肖芒被推出的那一刻起，庄铎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短短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却漫长的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终于能再次见到肖芒，看到她安然无恙，庄铎才觉得心脏又重新恢復了跳动。 可病床上的女孩，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样子，让他瞬间又揪心起来。 “肖芒，肖芒……” 庄铎低声唤着，英俊的面庞满是焦虑与心疼。 “她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姚舒兰紧张地问着医生。 “您别担心，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甦醒过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你小子说话可得负责，要是她再出任何问题，我拿你是问!” 姚文平一瞪眼睛，把医生给吓得一哆嗦。 都说姚家排行老二的姚文军性格彪悍，老三脾气要好得多，怎么今天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根本和他哥有的拼嘛。 第四百零四章上心、伤心 “那个……我还有病人，就先走了。注意保持安静，让病人好好休息。” 抹抹额头的冷汗，主治医生脚底擦油般飞快熘走了。 笑话，整个病房里气压低得压死人，再留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迈得动步。 姚舒兰白了姚文平一眼，伸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转手指了指病床旁沉默的两人。 姚文平的目光转向她手指的方向，只见姚舒梅正静静站在病床旁，一双眼只盯着肖芒，她背对着他们，是以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只从背影也能看出她此刻心情的萧索与沉重。 自从跟着进了病房，姚舒梅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那样望着肖芒，安静的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而另一边，庄铎轻轻攥住肖芒的手，仿佛攥着某种至宝一般，英俊的脸庞面沉如水。 姚文平的目光落在庄铎的手上，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嘴唇开合，正要说些什么，却目光微动，话到嘴边硬生生打住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姚舒兰，使了个眼色，便当先走出了病房。 姚舒兰看懂了他的眼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只说肖芒受到刺激突然病倒，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她……” 姚舒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实话说出来。毕竟这事关一个女孩的清誉，若是传出去被人添油加醋的一说，肖芒以后还怎么好做人。 “她伤没好利索，所以才突然病发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就别问了。” 姚舒兰几句话轻飘飘就想揭过此事，奈何姚文平身为军事大学的政治部主任，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一套，姚舒兰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了他。 不过见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直爽无比的小妹，今天突然反常的吞吞吐吐起来，姚文平心头一沉。 这件事必定非比寻常，否则她不会这样为难，选择将真相隐瞒起来。 可姚文平知道，哪怕他现在想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姚舒兰看着大大咧咧，但性格里有自己倔强的一面，她不想说的事，旁人很难问得出。 还是等他自己查吧，总会知道真相的。 “行，这件事我不问了。不过另外一件……” “什么?” 姚舒兰紧张地看向他。 “屋里怎么回事?庄铎为什么会在这儿?” 姚文平问道。 姚舒兰瞬间松了一口气，好笑地望着自家三哥，摇了摇头。 “这还看不出来?人家是男女朋友关系。” 姚文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哥我没瞎，男女朋友我当然能看出来。我问的是，庄铎为什么会在这里?谭柏光能好脾气的轻易给他假?你给我说说，你用什么方式办到的?” 姚舒兰转目躲开了姚文平的视线，眼睛望向一旁的水泥地，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我……我就是给二哥打了个电话，谭柏光脾气再大，师长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胡闹!” 闻言姚文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庄铎才刚去部队，正是最关键的时期，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节骨眼你怎么能添乱呢?” “三哥，你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是添乱呢?肖芒什么情形你难道没看见吗?这个时候庄铎陪着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知道你看好庄铎，一心希望他在部队能有所发展，可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吧?”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敢说，你是在肖芒病倒后才让他过来的?还是你一早就给他请了假?” “我……” 姚舒兰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话来。 姚文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脸色沉郁地望着自家小妹。 其实，此刻他的心情要更复杂的多。 他早就在请庄铎来家里吃饭的那天晚上，知道他有了女朋友。 第459页 可他却万没想到，原来庄铎的女朋友，竟然就是肖芒，是那个很可能是自己外甥女的女孩。 一转念，他又想到姚昆之前的话，姚冉对庄铎的执着…… 一个是自己女儿，一个是外甥女，姚文平一时思绪纷乱如麻。 早知自家女儿那么一根筋，当初他就千不该万不该，想把姚冉与庄铎撮合在一起。 结果事没成不说，还让姚冉对庄铎上了心，将来说不定还得伤一次心。 想到此，姚文平更加郁闷。 “三哥，你先进去吧，我回家去熬点粥，过会儿肖芒醒来肯定得先吃点东西。回头我让小刘去食堂给大家打点饭，咱们今晚就将就一下吧。” 姚文平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姚舒兰招手叫过小刘，两人正要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忽地从走廊那一头，有两人飞快地朝他们奔了过来。 待看清那两人，姚舒兰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祺峰，姚昆!” 凌祺峰和姚昆跑至两人近前，一身风尘僕僕，两人神情明显憔悴疲惫。 “你们两个刚到滨城?开了一天的车吧?” 姚舒兰有些心疼地看着侄子和外甥。 姚昆点了点头。 “我们刚从平海赶回来，一大早就往回赶，开了一天的车，半个小时前才刚到。结果等赶回大院，屋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门业没锁，电话也掉在地上，真把我们给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是遭了贼，后来想想这可是军区大院，哪个不开眼的敢偷这里?后来又打听了半天，才问清楚你们都在军区医院。” 第四百零五章得知真相 姚家动用姚老爷子的专车送肖芒入院，又让她直接住进了首长间，早就在军区医院引起了轰动。 不仅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才一个下午，这事就已经传遍整个军区大院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名叫肖芒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也因此，姚昆和凌祺峰才很容易的打听到了姚家一行人的行踪。 “肖芒怎么样了?刚才一路过来，我们大略问了几句，据说情况稳定了。不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受刺激晕倒?” 凌祺峰拧着眉头，眼底有氤氲的怒气涌动。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已经脱离危险，你们也别进去打扰她，她现在需要安静休息。对了，你们这一趟究竟有没有什么发现?证据拿到了吗?” 姚舒兰避而不答，转而问了她此刻迫切想要知道的另一个问题。 “给，你们自己看吧。” 姚昆说着从手中的黑皮包里拿出苗凤兰的口供，递到了姚舒兰和姚文平的面前。 “答案都在里面。” 姚昆凝重地说道。 盯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姚舒兰心脏突然不受控的狂跳起来，姚文平也面色微微发白。 姚文平到底更为镇定些，他伸手接过那份口供，细细翻阅起来。 随着翻动纸张的动作，他全身紧绷起来，眼神愈来愈沉重。 “三哥，到底……到底……” 姚舒兰抖着嘴唇，焦灼地望着姚文平，话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 终于，姚文平将目光从手中的口供上收回，转向了她。 一向冷静自持的姚文平，此刻眼中满是震惊与狂喜，激动之下，手中的几张薄纸都在簌簌作响。 “舒兰，肖芒的确是二姐的女儿……是二姐的女儿……你的猜测完全正确……” “啊!” 姚舒兰先是愣怔了一下，紧接着一把从姚文平的手中抢过文件，一页页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难以抑制地捂住了嘴，眼中隐隐有泪花浮现。 “天啊……居然是这样……居然……” 姚舒兰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姚文平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先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商量下怎么把这事告诉给二姐。二姐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能经受得住这么大刺激吗?” “应该没有问题，我看还是我去跟她说吧。” 姚舒兰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水强忍了回去，斟酌了片刻后，抬脚走进了病房。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姚文平才收回视线，转向眼前的姚昆和凌祺峰。 “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吗?” 姚文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那是必须的。我去的时候，祺峰已经都处理完了。” 姚昆答着。 姚文平神色这才舒缓一些，点了点头。 这个外甥的行事手段，一向都很靠谱。 “那就好。那个女人竟敢偷走我们姚家的孩子，让骨肉至亲分离十几年，她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就必须承受一切后果!” “您放心吧，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凌祺峰语气冷冽，仿佛带着极寒之地的冰霜一般。 在平海那一夜，该安排的，该交代的，他都已经做好。 那些人，那些曾在他面前欺辱他表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会让他们下半辈子都在生不如死的滋味中度过…… 第460页 病房里，肖芒静静躺在床上，双目仍然紧紧闭着，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可在病床旁，姚舒兰一番话说完后，整个病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她预想中姚舒梅或愤怒、或惊喜、或激动的神情一样都没有出现。 相反，她冷静的可怕，只是目光定定望向床上的肖芒，一动不动。 “二姐……” 姚舒兰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轻唤道。 可姚舒梅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定定望着肖芒，手缓缓伸出，抚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 “二姐……” 姚舒兰又唤了一声。 如果此刻姚舒梅放声痛苦一场，亦或是情绪激动的大叫一场，她都会安心许多。 可就是这么诡异的安静，才让她觉得心脏勐地揪紧，怎么也放不下来。 姚舒梅依然没有反应。 半晌，她的手指停顿在肖芒苍白的脸庞上，眼角洇湿泪水一滴滴滑落。 “女儿……我的女儿……” 她哽咽沙哑的低唤着。 当姚舒兰发觉不妙时，姚舒梅已经失去知觉向一旁歪倒。 “姐!” 姚舒兰尖叫了一声，想去扶住她，可有人比她更快。 紧急关头，庄铎迅疾如风地扶住了姚舒梅软倒的身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姚文平和凌祺峰、姚昆闻声沖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姚文平冲到姚舒梅面前，从庄铎手里接过了妹妹。 他转头瞪着眼质问姚舒兰。 “你怎么保证的?不是说她的身体承受得了吗?怎么还会弄成这样?” 姚舒兰也急得不得了。 “我也是在赌二姐会没事。否则怎么办，真相早晚都得告诉她。有这个功夫沖我发火，还不如赶紧把医生叫过来!” 正说着，医生护士一堆人都蜂拥进了病房内。 首长间本来就有专人二十四小时值班，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去汇报给主治医生。 因此姚舒梅一昏倒，马上有人跑去找来了医生。 唿啦啦一堆人涌进病房，好在首长间十分宽敞，容纳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 病房里本来就有两张床，另外一张是给亲属休息用的，现在正好用来做另一张病床，姚舒梅被抬到了床上。 第四百零六章两个病号 小瑾离世的几年中，姚舒梅因为悲伤过度，身体早就虚弱不堪，突然从姚舒兰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女儿，大悲大喜之下，身体终于不堪重负。 孟医生匆匆赶过来，多年来他一直负责姚舒梅的病情，对她的身体情况最了解不过。 在给姚舒梅做了详细检查后，孟医生的脸色异常沉重起来。 “她的身体……” 说了半句后，他沉默不语。 “她的身体怎么了?” 姚舒兰只觉得胸口砰地一跳，神经霎时紧张起来。 “孟医生，快说，情况到底怎样?别婆婆妈妈的急死个人!” 姚文平急切下，又怕吵到屋里两个病人，只得压低声音催促着。 “姚校长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这么多年积郁成疾，她又不要命似的工作，身体已经严重透支。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静养，一定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否则，她的身体可真扛不住了。” 孟医生话音落下，姚舒兰勐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姚文平攥紧双拳，脸色沉沉得可怕。 凌祺峰和姚昆也全都忧心忡忡地望着病床上的姚舒梅。 原本是一桩喜事，现在却变成母女两个全都倒在了病床上，尤其姚舒梅的情况更是危险。 孟医生嘆了口气，带着屋里其它医护人员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姚家人。 “行了，一个个都别愁眉苦脸的。孟医生不是也说了，只要安心静养，身体会好起来的。” 姚文平第一个恢復了正常神色，目光凛然地扫了一圈说道。 “舒兰，你不是说要回家去给肖芒熬粥吗，这回多熬点，把二姐的份也给带出来。顺便让小刘去食堂打饭过来，我饿了。” 姚舒梅瞪大了眼睛盯着姚文平。 “吃饭?你还有心情吃饭?” “要是不吃饭就能解决问题，我三天不吃都可以!问题是可能吗?别废话，快点回家去熬粥吧。” 姚舒兰气不打一处来，白了姚文平一眼，可他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又找不出什么错处，她心里也惦记着得赶快给两位病号准备晚饭，于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走了。 等姚舒兰走后，姚文平来回在屋里踱了几步。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其实心里也烦躁不安得很。 “三叔，你看要不要把我爸找来?” 姚昆提议。 姚文平站定，略微思索后摇了摇头。 “还是先别告诉他了。这次的三军联合演习事关重大，军部极为看重。这种关键时刻，告诉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太让他分心。你还是直接给疗养院打个电话，只问问你爷爷奶奶回没回来，别的不要说。如果回来了，我亲自去一趟把他们接回家。等他们回家再把这消息通知给全家人。” 第461页 “是。” 姚昆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姚文平转头又向凌祺峰看过来。 “三舅，您看我做什么?难道要我把我妈找来?我看还是算了吧，您要还嫌不够乱，那我立马给她打电话。” 凌祺峰一脸无奈。 母亲姚舒华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来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能不添乱就算不错了。 姚文平嘴角抽搐了下。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陪姚昆打电话去。顺便给你妈打个电话报平安，毕竟离开家好几天，她肯定担心着呢。” “……” 凌祺峰无语了。 想把他支走，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行不。 让他给他妈打电话，那不是直接让他往枪口上撞，等着找挨骂吗? 他脑子抽了才会真去打什么电话。 不过凌祺峰瞬间就明白了姚文平的意思。 等他一离开，屋里除了三叔姚文平外，就剩下庄铎了。 明显三叔有话要同庄铎单独说。 凌祺峰离开前，状似不在意地扫了庄铎一眼。 小伙子看起来还不错，不过想做他妹夫，可没那么容易，不经过考验想都别想。 表妹吃了那么多的苦，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惹她伤心。 凌祺峰一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姚文平朝庄铎的方向看过去。 刚才病房内一片混乱时，庄铎一直默默地坐在肖芒的病床边，攥着她的左手，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表情似乎凝固了一般。 姚文平的目光从庄铎身上又缓缓移到了病床上，胶着在肖芒的脸上。 像，越看越像! 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小瑾! 而且，眉毛和脸型，与二姐姚舒梅也几乎如出一辙。 姚文平胸口如被巨石重重撞击了一下，难以言喻的闷堵感袭上心头。 他本该感到高兴的。 在失去一个女儿后，二姐能够找回另一个女儿…… 可是不期然的，姚文平脑中浮现出那几页薄薄的纸张。 苗凤兰的口供一行行出现在他眼前。 看着肖芒苍白的脸庞，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 这个外甥女，究竟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只要想到这些，他心头闷堵的感觉就更重。 他作为舅舅尚且如此，作为肖芒的亲生母亲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也难怪二姐姚舒梅会在听完真相后气血攻心直接晕厥过去了。 姚文平站在庄铎身旁半天，可庄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握着肖芒的手，整个人仿佛雕塑一般。 第四百零七章老脸丢尽了 “今天的事，我想你也一定很震惊?不过不要说你，就算是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敢相信。” 姚文平蓦地开口说道。 庄铎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头看向他。 “姚主任，舒兰老师说得……都是真的吗?肖芒，真是你们家的孩子，是……姚校长的女儿?” 姚文平点点头。 “千真万确，的确是我二姐的孩子。谁能想到，十七年前，肖芒居然会被人从她身边偷走。” 说完，他眼底有愤怒的火苗在涌动。 “这十几年，据说肖芒过得很不好。想想也能知道，能偷走别人孩子的女人，人品该是多么低劣，又怎么会善待肖芒呢。只是苦了这孩子了。” 庄铎紧抿着嘴唇，低头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女孩，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之色。 肖芒在肖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在平海时，他虽没见过苗凤兰，但与肖大义和肖建都打过照面，那两个人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做父亲和大哥。 然而真相原来是这样的残酷。 原来肖芒根本就不是肖家的亲生孩子。 苗凤兰知道实情，所以对肖芒没有半分母爱。肖大义和肖建虽然不知道实情，但他们对肖芒也没有任何关爱。 十七年，原本可以在亲生母亲身边承欢膝下，可却硬生生被逼着骨肉分离。 好在现在真相大白，一切水落石出。 姚文平轻咳一声，踌躇半天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他把人全都打发走，也是为了能单独和庄铎说这一番话。 “我真没想到，你说的女朋友竟然会是肖芒。好小子，就这么把我外甥女给拐跑了。” 庄铎被他这么一打趣，俊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最近……姚冉有没有找过你……” “姚冉?” 庄铎怔了一下，而后很快便明白了姚文平的意思。 “姚冉是来找过我。她体能考核成绩不太理想，所以找我帮她补训。” 这臭丫头，还真会找藉口。 姚文平老脸有点挂不住，心里骂了姚冉一百八十遍。 死丫头，一向都文静听话，怎么在感情上竟然一根筋，而且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知道庄铎有女朋友，还上杆子去找人家，他的脸都被丢尽了。 “以后她再找你，不用理她!那丫头，想一出是一出，越来越无法无天!” “姚主任，不至于。姚冉训练很刻苦，最近晚上都在加训，而且这次考核成绩也上升了不少，连团长都点名表扬了她。” 第462页 庄铎说道。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姚文平索性豁出去，和庄铎说个明白。 想到这位得意门生，未来或许是外甥女婿，他便觉得也知足了。 虽说自家女儿无缘，但能成外甥女婿也是好的，总算是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 “咱们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有话直说了。姚冉对你究竟抱着什么心思，我想你也一定看得出来。” 姚文平这句话一出口，庄铎沉默了。 虽然他不了解女孩的心思，可他并不傻，姚冉的想法他当然能隐约感觉得到。 但碍着姚主任，他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姚冉，让她难堪。 可没想到，姚主任居然会自己提出来。 既然姚主任开门见山的说，他也不好不承认，只有默认了。 看到庄铎的神色，姚文平一目了然。 “唉，这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行了，姚冉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总之你别再理会她就行。对了，部队那边的训练任务紧不紧?适应的还好吗?” “训练任务比学校里重，但目前为止都能适应，请您放心。” 庄铎正色道。 “那就好。过段日子的三军联合演习，可是至关重要。你回去好好准备，要是到时能得个好成绩，对未来前途大有助益。” “是，我明白。” “这次南方军区会挑选一大批精英来参加军演，到时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北方军区可不是好惹的。” 南方军区在歷次军演中都堪堪压过北方军区一头，这也几乎成了北方军区首长们共同的一块心病。 是以这次的联合军演，北方军区几位首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灭灭南方军区的嚣张气焰。 “请姚主任放心，我会拼尽全力的。” “好。” 望着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姚文平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不过……”庄铎话锋一转，恳求地望向他，“在肖芒清醒过来之前，我希望能一直陪着她。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 姚文平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道：“就算这时候让你回部队，估计你也没心思训练。好，就在这里陪着肖芒吧，回头我给你们团长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谢谢姚主任。” “行了，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说不定以后都是一家人呢。” 姚文平笑着说道。 庄铎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两人正说着话，病房门却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 巨大的声响让姚文平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谁的胆子这样大，居然跑到需要保持安静的病房门口来撞门。 姚文平刚要质问出声，没想到对方抢先开了口。 “姚文平，你们搞什么鬼?家里跟遭了贼似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第四百零八章那是我表妹 待姚文平看清楚门口站得是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来人正是他的亲大姐，姚舒华。 之前明明凌祺峰说不会叫她过来，她又怎么会突然跑来? “大姐，你怎么来了?” 姚文平无奈地说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还好我来了，否则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你都知道了?” “当然都知道了，难道你还想瞒着我?” 姚舒华气哼哼地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屋内躺在病床上的姚舒梅和肖芒。 她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语气不善地质问姚文平。 “舒梅生病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我昨天看到她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 姚文平吃惊地问。 听姚舒华刚才的口气，他本以为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姚舒华狐疑地看向他。 “没什么。” 既然她还没听说肖芒的事，姚文平也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 这个节骨眼上，让姚舒梅和肖芒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肖芒的身世，姚舒华早晚都会知道，不急于一时。 倒是他得想办法赶快把这尊神给请走，不然不知道她又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他这位大姐的火爆脾气，活脱脱就是姚家老太太的翻版。 好在老太太年纪大了，性格收敛了许多。 大家原本都松了口气，可这几年，姚舒华的脾气却越来越有姚家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火辣劲儿，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二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有话咱们到走廊说去。” 看出姚文平的意图，姚舒华不干了。 “你干什么?我才刚来你就急着要赶我走?姚文平你什么意思?” 她一瞪眼睛，高着嗓门叫道。 紧接着，她一转头看到旁边病床上的肖芒，脸色顿时一变，发作起来。 “又是这个小贱人!是不是她把舒梅给气病的?我简直不知道舒梅和舒兰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个半生不熟的外人住在家里，她们两个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家里乱成那个样子，是不是这小贱人要偷东西，被舒梅发现，一气之下舒梅才病倒的?我就说嘛，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63页 “大姐!你别胡说!” 姚文平怒不可遏。 这么多年他还头一次发现，大姐姚舒华的想像力居然如此丰富，简直要把人给活活气死! “我怎么胡说了?这小贱人勾搭我家祺峰不成，就把主意打到家里的财物上，也不是不可能……” “你给我闭嘴!” 姚文平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呵斥道。 “你敢吼我?姚文平你长能耐了!” 被自家弟弟连续吼了两次，姚舒华气得半死。 她瞥到病床上的肖芒，胸腔里一股怒气上涌，闪身冲上前就想从病床上将肖芒拽起来。 事发突然，姚文平离得远，想拦已然来不及。 但姚舒华的手才刚伸向病床，就被人一把拧住。 对方牢牢抓住她的手臂，但力道掌握的正好，既让她动弹不得，又没有弄伤她。 可饶是如此，姚舒华也要气疯了。 她一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冰冷的眸子。 那双眼眸中冒出的寒意让她冷不防打了个冷战，刚想暴怒出口的话硬生生给吓了回去，语气都变软了几分。 “你是谁?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家的地盘上，你可别乱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原本气势十足的话，被姚舒华战战兢兢的说出来，立刻可笑起来。 姚文平在一旁，都觉得脸没地方搁。 真不想承认这是他大姐，太丢人了!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庄铎开口道，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可怕。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姚主任的大姐，也是姚冉的直属领导，北方军区最大的文工团星火文工团的团长，姚舒华。 在级别上，姚舒华要远高于他，按理他应该尊称对方一声首长。 可此刻他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心底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不论是谁，敢羞辱肖芒，他绝对不会原谅她，哪怕她是姚舒华。 等姚舒华镇定下来，看清楚庄铎一身军装，以及军装上的肩章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过一个小小的副连级，居然敢对她如此放肆! “放手!给我滚开!我教训小贱人，关你什么事!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大姐，你够了没!这是我的学生，也是肖芒的男朋友!还有，你要胆敢再骂肖芒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姚文平是真的怒了。 姚舒华哪里肯示弱，正要发作，病房门此时却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凌祺峰和姚昆拎着几个饭盒从门外走入。 一眼看到病房内的母亲，凌祺峰顿时愣住了。 “妈，我确定自己没给你打过电话，你怎么会来?” 大儿子几天不见踪影，姚舒华本来就气上心头，外加上刚才又受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到凌祺峰顿时全部都发作出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多少天了连个人影都不见!还有她……” 说着姚舒华一指病床上的肖芒。 “你给我离她远一点。明明有男朋友还缠着你，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妈，你疯了……那是我表妹!” 凌祺峰瞪圆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四百零九章那个男人的影子 “表……表妹?” 姚舒华错愕地张大了嘴，嘴里几乎能塞进一整颗鸡蛋。 “你说什么?祺峰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呢?除了姚冉姚茜，你还哪来的表妹?” “妈，我没说胡话，这事说来话长……” “算了，还是我来解释吧。大姐，你跟我出来一下。” 姚文平接过了话，说着就往病房外走去。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瞒着姚舒华了。 叫她这么瞎乱猜测，还不如把实情直接告诉她。 姚舒华愣了一下，这回居然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病房，没多大会儿，走廊里就传来姚舒华尖利的高嗓门。 “什么?舒梅还有个女儿?”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找来医院，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呢?” 随着姚文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姚舒华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病房里，凌祺峰拄着额头，大感头痛。 他这个老妈，要他怎么说才好。 姚昆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对这位表弟他是深表同情，奈何大姑姚舒华他也惹不起，只能精神上支持一下了。 转头看到立在病床旁的庄铎，姚昆大步走上前去，友好地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639师的姚昆。” “姚团长。” 庄铎说着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姚昆的名字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年纪轻轻就能前往国防大学参加高级干部进修班，在北方军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绝对是近年来最有前途的年轻军官之一。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说不定都是一家人。” 姚昆嘴角噙着一抹笑，说出来的话和姚文平一模一样。 庄铎俊脸再次泛起红来。 第464页 不过看着面前态度诚恳的姚昆，再看看望着肖芒一脸心疼的凌祺峰，他打心底替肖芒感到高兴。 虽然肖芒是姚舒梅的女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毕竟她从一出生就离开了亲生母亲。 十几年分离，从未在姚舒梅身边长大，也意味着她与姚家人根本形同陌生人一般。 除了姚舒梅、姚舒兰，姚家人其他能否接受她，其实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 他真的再也捨不得让肖芒受苦了。 不过看眼前情形，姚家人不仅接受了肖芒，而且发自内心的关心她、爱护她，这让他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除了……门外那个…… 咣当! 门再次被撞开，姚舒华一脸怒气地从外面沖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无奈的姚文平。 “妈，你做什么?” 凌祺峰见她面色不善，忙拦在她身前，挡在了肖芒的病床前。 “你倒挺护着她!” 姚舒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妈，你这什么意思，肖芒是我表妹，我护着她有什么不对吗?还有，二姨好不容易找回女儿，你不是应该替她们高兴吗?” 姚舒华的目光冷冷地在肖芒脸上扫了一圈。 先前她没注意，也没多想，现在仔细看来，病床上的女孩的确与小瑾极为相像，再细看去，同姚舒梅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再认真打量一番，姚舒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不仅像姚舒梅，更像那个人。 那个毁了自己妹妹一辈子的男人! 小瑾在世时，她就不喜欢那个孩子。 要是没有那个男人，要是没有小瑾，二妹本该有更美好的人生。 可一切都毁了! 家里见过那个男人的人很少，兄弟姐妹几个里只有她见过。 是以每每看到小瑾，姚舒华都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 这也是她不喜欢小瑾的原因之一。 她万没想到，在小瑾离去六年后，会突然冒出一个女孩，竟是小瑾的双胞胎姐妹。 她再一次在肖芒身上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姚舒华眼底重新燃起了憎恶的火苗，一如多年前一般…… “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冷冷地说道。 姚文平跟在她身后，看到大姐这个模样，他很无奈，也很奇怪。 姚舒梅与肖芒母女团圆，这本是一桩好事，可大姐为何是这种反应。 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大姐……” “等舒梅醒过来时，给我打个电话。” 姚文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姚舒华冷冷地打断了。 “祺峰，我们回家去。” 不给姚文平说话的机会，她转头沖凌祺峰说道。 凌祺峰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看到母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很清楚她随时都会发作起来。 虽然想不明白母亲为何不喜反怒，但当务之急是赶紧答应她，让她离开这里，别再给大家心里添堵。 凌祺峰半分无奈半分歉意地对着大家笑了笑，便跟在姚舒华身后离开了。 病房里一时冷清了许多。 姚昆看向三叔姚文平，只见对方重重嘆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浮现出沉重的神色。 “三叔，我打电话给疗养院时，刚巧爷爷奶奶下午已经从乡下回来。爷爷一听说肖芒的事就着了急，说不等你去接了，让疗养院派车把他们送回来，明天一早就出发。” 姚昆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姚文平点了点头。 “你奶奶听说这件事，情绪怎么样?” 当初小瑾在世时，家里最看不惯、最嫌她碍事的人，除了姚舒华，还有一个就是姚老太太。 想起母亲，再联想到大姐，姚文平差不多能猜出她们的心思了。 第四百一十章刀山火海都陪着你 当年二姐出事的时候，他还年纪尚小，很多事情只隐约听母亲与大姐提起过。 肖芒与小瑾的父亲，他一次都没有见过。 只听说他与姚舒梅是大学的同班同学，m大有名的才子，只是家境很一般，而且出身还不好。 当初母亲是极力反对两个人在一起的，毕竟以姚家的家世和地位，在姚老太太眼里，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自家二女儿。 可一向听话的姚舒梅第一次忤逆了她。 姚文平还记得那段时间家里整天都是乌云压顶，母亲日日黑着脸，脾气火爆到了极点，对几个孩子稍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再后来，母亲情绪好转了起来，可二姐却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 据说是那个男人犯了些问题，去了西北生死不明。 再后来，就听到了死讯。 从死讯传来的那天起，姚舒梅就不吃不喝如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有一天突然晕倒，被查出怀了身孕…… 听到姚文平的问话，姚昆愣了一下，接着脸色便有些不大自然。 “我奶奶她……情绪虽然没有爷爷那么激动，不过也没说别的……” 姚文平听懂了他的意思。 听到两人对话，庄铎的眉头也紧紧拧在了一起。 第465页 先前是他太乐观了，现在看起来姚家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他转目望向肖芒憔悴的脸庞，伸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 前路漫漫，不管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哪怕刀山火海，他也陪着她一起过…… 姚舒兰带着煮得软糯的米粥回来时，病床上的两人还是没有一丁点要甦醒的迹象。 而屋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这是怎么了?” 姚文平脸色黑如锅底，看得姚舒兰莫名心里一跳。 “大姐刚才来过了。” 姚文平淡淡说了一句。 “呃……” 那就难怪了，原来是大姐来过。 姚舒兰望了姚昆一眼，只见他坐在沙发上困得眼睛都快合上了，勉强睁着保持清醒。 想起他昨晚开了一宿的车到平海，今天又匆忙赶回来，一定累坏了，姚舒兰便让姚昆先回家去休息。 “三哥，你也跟姚昆一块儿回家吧，这里有我和庄铎就够了。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其实医院专门给首长间配了特护，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就算不留人陪床都行。 但姚舒兰还是不放心，况且想到肖芒醒来肯定希望能第一时间见到庄铎，所以他们两个留下来即可。 在姚舒兰的再三催促下，姚文平和姚昆离开了。 姚文平临走前，把父母明天一早要回滨城的事告诉了她。 听说母亲要回来，姚舒兰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实在不是她多心，而是当初小瑾还在世时，母亲对小瑾不仅不好，甚至有几分嫌弃。 如今回滨城见到肖芒，不知她会用什么态度来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孙女…… 滨城市政府家属区，盛家。 偌大的书房里，气压低得吓人。 吴妈端着茶盘进去送茶水，出来时慌得心脏砰砰直跳。 “里面情形怎么样?” 齐薇正站在走廊拐角处等着她，一脸的担忧。 吴妈也满面愁容，眼底是浓浓的忧心。 “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夫人您看要不要进去劝劝?” 齐薇秀眉蹙紧，咬了咬唇，摇头道：“我去了，搞不好火上浇油。还是再等等。” 吴妈只得应了声，端着茶盘下楼了。 书房里，盛志端坐在书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说，你今天为什么突然会去康復医院?” 盛彬嘴角微动，露出一抹冷笑。 “我去看我母亲，还需要理由吗?” 盛志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少去几次，对你没有坏处。那个女人……” “那是我妈!也是你曾经的妻子!” 盛彬握在身侧的手掌狠狠攥紧，狭长的眼眸喷射出怒火。 那个女人…… 这个称唿深深刺痛了他。 眼前这个男人，背弃了母亲，害她变成如今痴傻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的悔意，甚至不屑用名字来称唿她。 他究竟有多么薄情寡义! 盛彬强行压下眼底的愤怒，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今晚主动回家，他有他的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必须忍耐，再忍耐…… “我今晚回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盛彬眼睛转开，望向地面。 盛志端被他前一句话惹得火气上涌，正想发作，听到他后一句话又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 “说吧，你今天回来的目的。” 他就知道，这个儿子没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回这个家的。 “毕业以后我听从你的一切安排……” 盛彬话一出口，盛志端顿时一愣。 关于儿子毕业后的去向，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 对外贸易部，对于学经济的盛彬来说，再合适不过。 只是，上次他提起这个打算时，遭到了盛彬的强烈反对。 那次两父子不欢而散。 没想到，今晚儿子居然会主动同意了此事。 “……不过，你要答应帮我一个忙……” 盛彬缓缓道，幽深的眸底涌动着不明情绪。 “什么忙?” 儿子竟会开口要自己帮忙，盛志端觉得心头那点火气迅速消散了下去，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有一个人，你要想办法把他调走，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他回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有他，足矣 当窗外映入第一缕晨曦时，肖芒终于自昏迷中清醒。 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晃得她半天才适应了这种光亮。 入目处皆是一片白色，这白色清晰地告诉她，她再一次身处医院里。 短暂的失神后，肖芒忆起了昏迷前的场景。 庄铎…… 她记得自己倒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是真实……还是梦境…… “你醒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饱含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肖芒朝声音来处看去，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庞撞入眼中。 第466页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只觉得心口微微一颤，难以言表的欣喜涌上心头。 短暂的高兴过后，她眉间又微微皱起。 与上次分别时不同，庄铎瘦削了许多，眼底带着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不少短胡茬，异常憔悴。 “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肖芒心疼地抬起手，轻触到他的脸颊。 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见到肖芒终于清醒过来，庄铎才觉得一颗心落了下来，回归原位。 “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他哑着嗓子说。 这一夜中，姚舒兰把自他离开后肖芒在平海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关于她胸口伤势的来歷…… 还有，在平海时她也曾伤重到住院…… 一夜中，庄铎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深深的自责瀰漫在他心中，久久难以消散。 如果他不那么早离开平海，如果他能留下来陪着肖芒面对一切，如果…… 然而，如果只能是如果，再也没有办法变成现实。 事实是，在肖芒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对不起……” 压抑的声音传来，仅仅只是三个字，肖芒却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觉得抱歉。而且，这次要不是你及时赶到……” 肖芒咬了咬唇，后面的话怎么都再也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羞耻也太屈辱! 被盛彬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到无边的绝望。 若不是庄铎及时赶到，她真的不敢想像，狂躁下的盛彬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仿佛读懂了肖芒的心事般，庄铎抬手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掌。 他的手掌很暖，融融暖意顺着手掌心直抵肖芒的体内，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瞬间温暖起来。 “不要再想那件事，把一切都忘记。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深邃的眼眸带着温柔而坚决的神色。 肖芒望着他，忽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些伤害她的，欺辱她的，背叛她的，都已是过眼云烟。 今生能有他在身边，便足够了。 咣当! 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肖芒一惊，往门口看去，只见姚舒兰拎着一个暖瓶走了进来。 昨晚上她也只是迷迷煳煳的眯了一小会儿，天还没亮透就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 虽然病房外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但本着尽量不麻烦别人的想法，姚舒兰拎着暖瓶亲自去开水房打水。 枯坐了一夜，身子都快僵住了，正好活动活动舒缓一下筋骨。 等她打完热水回到病房时，一进门还没等把暖瓶放好，便一眼看到已然清醒过来的肖芒。 “肖芒，你醒了?”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差点没把手里的暖瓶摔到地上。 “舒兰老师……” 肖芒喃喃唤着。 “还叫什么舒兰老师，你这孩子……” 姚舒兰激动地不知怎么才好，一时就要把事情和盘托出。 “舒兰姨，肖芒才刚醒，还是再等等……” 庄铎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同时在肖芒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姚舒兰使了一个眼色。 姚舒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由懊恼自己关心则乱，竟然煳涂到立刻就想把一切都告诉肖芒。 完全忘记了肖芒才刚刚清醒，身体还没好利索，这时候不能马上受到刺激。 庄铎说得对，认亲的事还是再等等。 “……你这孩子一定饿坏了，我这就去让人把粥热一下拿过来。” 说完，姚舒兰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转身出门去叫人了。 没多大会儿，送饭的人没来，孟医生倒是先过来了。 听到病房里的响动，知道肖芒终于醒了过来，马上就有值班护士跑去找来了孟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孟医生笑呵呵的表示肖芒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留院观察几日就好。 “明天后天再打两天点滴，估计就差不多了。这两天注意多休息，可以适当走动，但不许再让病人受到过多刺激。” 临走前，孟医生严肃嘱咐姚舒兰和庄铎。 姚舒兰心里一阵后怕，不由暗道还好庄铎及时阻止了她。 她转头看向一旁，见庄铎正在俯身扶起肖芒，让她半坐在床上，又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她的身后。 整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轻柔无比。 姚舒兰眼里浮现浓浓的赞许神色。 这个小伙子，不仅外表与自己的外甥女极为般配，而且粗中有细，心思缜密。 她越看越满意。 能有这样一个女婿，想来二姐姚舒梅也会满意的。 姚舒兰望望另一张病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姚舒梅，心情又重新跌落谷底。 二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就在她这样想着时，旁边忽地传来肖芒惊讶地叫声。 第467页 “姚校长怎么了?她怎么也躺在病床上?” 先前躺着，隔着床头柜，肖芒一直没能看到隔壁病床上的姚舒梅。 等到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视线没有阻碍后便一眼看到了隔壁病床上的那道熟悉身影。 第四百一十二章探望 “姚校长怎么了?” 见姚舒兰和庄铎全都迴避她的目光，肖芒不由愈发急切起来，紧张地追问着。 对于姚舒梅，肖芒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天然亲近感。 此刻看到她也躺倒在病床上，手上也同自己一样，挂着点滴，肖芒感到心脏勐地缩紧，难受异常。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芒你别着急，我姐她只是一向的老毛病犯了，医生来看过，不打紧，静养几日就好了。” 没法说出真相，姚舒兰只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只是这样?” 肖芒眉宇间落下一道阴影，明显不是很相信姚舒兰的话。 姚舒兰有些心虚，但想到刚才孟医生的话，还是狠狠心点了点头。 “对，就只是这样，你别胡思乱想。” “舒兰姨说得是真的……” 庄铎也忙过来打圆场。 正说话间，病房门被敲响，是热粥的那名小护士回来了，走进病房把装着粥的铁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有需要尽管叫我。” 小护士笑眯眯地说着，视线在接触到庄铎时，不免偷眼狠瞧了两眼。 好英俊的男人! 之前听其他护士叽叽喳喳议论时，她就好奇心大起。 现在见到真人，简直比她们说得还要帅得多。 小护士红着脸出了病房。 “快来喝点粥吧，一会儿该凉了。” 姚舒兰端过饭盒，拿起勺，打算餵肖芒喝粥。 “舒兰姨，还是我来吧。” 庄铎说着伸手接过了饭盒，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递到肖芒嘴边。 舒兰姨? 什么时候庄铎和舒兰老师这么熟悉了? 肖芒正自奇怪着，便被冷不防塞了一大勺粥入口中。 她下意识地直接吞咽下去。 暖暖的粥一入肚，四肢百骸瞬间都暖和起来。 而且，这粥真的好香，好香…… 许久没有进食的肠胃，早就飢肠辘辘。 餵了她小半盒粥后，庄铎便把粥盒收了起来，肖芒还没吃饱，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饭盒看。 庄铎半是好笑半是宠溺地看向她。 “你才刚醒过来，肠胃还弱，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 肖芒只得眼看着粥盒被收起。 姚舒兰望着两人的亲昵举动，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 “庄铎说得对，你现在肠胃弱，先少吃点。再说这粥也放了一夜了，待会儿我回家再给你熬点新的去。” “舒兰老师，这粥……是您亲自熬的?” 肖芒诧异地望向姚舒兰。 姚舒兰笑着点点头。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相当棒!不过……就是太辛苦您了，还要帮我熬粥……” “熬个粥没什么辛苦的，等下我就回去再熬点。看你精神状态好多了，等下问问孟医生，除了白粥还能不能再吃点别的，光喝粥太没滋味了。” “舒兰老师您别麻烦了，有粥喝就挺好的。” 肖芒不好意思地说道。 “现在是放假，不是在学校，庄铎都叫我舒兰姨，你一口一个老师多别扭，也叫我舒兰姨就好。” “啊……” 肖芒有些诧异地看向姚舒兰，望见对方眼中温和关切的目光，心头忽地一热。 “舒兰姨……” 柔软中带着点迟疑的女声传来，姚舒兰只觉得身体一颤，眼中似乎有氤氲的雾气升起。 她一转身朝向病房门口，背对着肖芒他们。 “我回家一趟，快中午的时候回来。” 强忍住眼中的泪花，她努力平復心情推门离开了。 “舒兰老师的声音，怎么不太对劲?” 肖芒狐疑地望向庄铎。 庄铎抬手将她鬓边垂落的一缕头髮掖到耳后，温柔笑道：“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肖芒半信半疑间又朝门口的方向望了好几眼。 姚舒兰穿过军区医院长长的走廊，向大门口走去。 夜里只眯了一小会儿，这会儿困意袭来她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 蓦地，姚舒兰隐约觉得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身旁晃过，等她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时，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笑着晃晃头，一定是自己太困，出现幻觉了。 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正坐在桌子后面，双臂支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忽地，冷清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小护士睡得正香，以为是哪间病房的家属出来走动，根本没在意，依然拄着头睡着。 忽地，脚步声停在护士站前，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自她头顶传来。 “请问，肖芒在哪个病房?” 第468页 声音突然传来，小护士勐地惊醒，慌张地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瞬间惊呆了。 好俊美的男人! 她在军区医院工作五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可今天却不知怎么，竟然一连见到了两个，刚刚去首长间送饭时遇到一个，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而且两个都跟那名叫做肖芒的女病人有关系。 小护士顿时睡意全无，体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在前面左手第二间。” 她赶忙说道。 年轻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似乎犹豫着什么，脚步一顿，又转头看向小护士。 “肖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额……情况还不错，刚刚已经醒过来了。” 小护士忙不迭地答着。 美男在前，答话都更有动力了。 年轻男人瞬间如释重负般，脸上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瞧见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向肖芒所在的病房走去，小护士好奇地张望了过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送上门都不理 姚老爷子的首长间外，一道身影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定定望向紧闭的房门。 盛彬苍白的脸色几乎要融入身后雪白的墙壁。 他立在那里，薄削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狭长的黑眸失神地朝向病房的方向。 半晌，他才缓缓挪动脚步，眸中带着坚毅的神色转身离开。 291师3团2连。 一大早，早操时间文工团一众女兵在训练场上站好队列，在瑟瑟寒风中努力保持身姿端正，目视前方一动都不敢动。 就算早早起来困得不行，但在向黑脸的注视下，谁都不敢稍有轻举妄动。 惹怒了这位向连长，后果有多恐怖她们都太清楚了。 姚冉和苏艾媛就是前车之鑑。 上次硬是被罚跑了二十圈，姚冉更是直接跑到晕倒。 向黑脸的字典里，绝对没有‘怜香惜玉’几个字。 落在他手里，怎一个惨字了得。 每个女兵心里都在暗暗叫苦，往常早操都是左伟负责带她们训练的，今天向黑脸抽了什么风，居然亲自来了。 简直要命啊! 向岩站在队列前方，儒雅的脸上透着几分肃杀，眼底的寒光比此刻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他的目光在一众女兵脸上扫过，凡是被他扫到的女兵全都腿肚子转筋，手脚都不停使唤了。 “我听说，最近有人训练极为不认真!告诉你们，马上就要迎来三军联合军演，不要以为不关你们的事，据我所知，你们文工团也将参加本次演习。上次体能考核成绩虽然不错，但绝不代表你们因此可以懈怠!演习之前的这段时间，由我亲自来负责你们的全天训练。” 向岩话音未落，队列里的女兵们顿时全都傻了眼。 啥? 向岩将负责演习之前的全天训练? 女兵们个个在心底惨嚎连连，可脸上却一丁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谁敢直接表现不满呀? 要是被向岩发现，不用等到训练时，现在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早上的队列训练结束后，众女兵们终于长舒一口气，结伴三三两两地往宿舍走。 姚冉、苏艾媛走在最后面。 苏艾媛唉声嘆气，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将进入最黑暗的时期，她就痛苦得想死。 “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呀?摊上这么个连长。” 她又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姚冉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苏艾媛又惊讶又无奈地抬手在姚冉脸上挥了挥。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还是魂游天外去了?” “啊?你说什么?” 过了两秒姚冉才似忽然反应过来。 “我就知道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苏艾媛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又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我猜猜……和庄副连有关吧。” 姚冉既没否认也没肯定，但她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呀，可真是个死心眼，人家都明着拒绝了，非得一棵树上吊死。那么多天的小灶还没吃够呀?还想接着加训?” 看着好友愁眉不展，苏艾媛替她打抱不平。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就是放不下……” 姚冉轻轻低喃一声。 苏艾媛正待再说些什么，忽地自她们身后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声，每个都很熟悉，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是谁。 正是何娇娇同她身边走得很近的一帮女兵。 “呦，你们听说了没，庄副连今天没在，据说是被大院里的某位首长给打电话叫走了。” 说话的正是何娇娇。 “大院里的首长?首长怎么会叫庄副连呢?” 旁边一个女兵诧异地问道。 “对呀，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女兵也明显被何娇娇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问道。 姚冉脚步一顿，也放缓了步子，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她的举动没有逃过何娇娇的眼睛，何娇娇心底冷笑，状似不在意的继续说着。 “据小道消息，庄副连的女朋友似乎是大院某位首长家的姑娘。” 第469页 “真的假的!” “消息可靠吗?” “不是说他女朋友只是个小城市来的普通大学生吗?” 一众女兵全都大唿小叫起来。 “你们小点声!” 何娇娇嘴上低斥道，目光却带了几分得意，瞟向了姚冉。 “我的消息，自然可靠。再说有什么不信的，凭庄副连的一表人才，想巴结上大院首长家的姑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庄副连就算想巴结，也是要挑人的。不像某些人，虽然出身也不错，可惜长得……啧啧，入不了人家的眼呀，还死乞白赖的非得缠着人家，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那模样，送上门人家都不理。” 最后一句话，何娇娇特意拖长了音调，提高了嗓门。 前方，姚冉勐地停住了脚步。 苏艾媛也听到了身后的全部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何娇娇这一通含沙射影，在影射谁傻子都能听出来。 她一撸袖子，转身就要同何娇娇理论理论。然而眼角余光瞥到姚冉时，她却吓了一跳，已到嗓子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姚冉脸庞涨得通红通红，双手垂在身侧攥得手背泛青，身体在不受控地哆嗦着。 “姚冉，你没事吧?别听何娇娇胡说八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艾媛你说谁呢?有胆你再大声点说!” 何娇娇耳尖，把苏艾媛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顿时发作起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撕打成一团 “大声点说又怎样，我还怕你不成!” 苏艾媛一叉腰，怒目看向何娇娇。 一方面是为好友出头，另一方面也是忍了何娇娇太久，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呦，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姚冉都没说话呢，你倒来劲儿了。” 何娇娇乜斜着眼，冷冷讽刺道。 “你……你才是太监……” 苏艾媛气得小脸鼓鼓的，冲着何娇娇直跺脚。 瞧着苏艾媛气急败坏的模样，何娇娇连同她身旁的那几名女兵全都闹笑起来。 这下子，苏艾媛气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而女兵们的嘲笑声却越来越大。 “够了!” 勐然间一道喝斥响彻在众人耳边，姚冉几步走到何娇娇面前，站在了她的对面。 何娇娇同几名女兵脸上的笑霎时全部凝固在脸上，惊愕地瞪大了眼。 包括苏艾媛，眼泪还挂在鼻头上，可哭声却瞬间停止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姚冉。 只见姚冉眼底是压都压不住的愤怒，整个身体都因为这愤怒而微微发抖。 她紧紧盯住何娇娇，一字一顿道：“说话请拿出凭证来，否则，不许你在人后随意诽谤!” 何娇娇目光一滞，很快回过神来。 上次本想看姚冉吃瘪，没曾想连同她自己顺带着杜金蓉等人都被向连罚每晚加训，虽然最后体能考核得了个不错的成绩，但那几天苦不堪言的加训还是让何娇娇对姚冉怀恨在心，寻到机会立刻打击报復。 现在见一向在人前温顺柔婉的姚冉，居然敢对她大唿小喝起来，何娇娇在短暂的惊愕后，一股恶气涌上心头。 “诽谤?我哪句话诽谤你了?难道不是你自己巴巴的送上门，结果人家连正眼都没瞧你么?自己蠢，被罚加训也就算了，竟然连累得我们也跟着受训，你这个惹祸精!” 何娇娇居高临下轻蔑地望向姚冉。 姚冉身体抖得愈发厉害，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何娇娇。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句。” “哪句?” 何娇娇不耐烦地问道。 “庄副连长不需要巴结任何人，他也不会去巴结什么首长的，不许你随意污衊他!” “切，原来你是为了他……” 何娇娇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姚冉一番。 “还真是痴情啊，可惜再痴情人家也不理你。再说，他那种普通出身有什么做不出的。别看人前人模人样，背地里谁知道……” 何娇娇话音未落，姚冉眼底已是通红一片，愤怒燃烧掉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纵然庄铎只能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已然破碎的梦，可她也绝不许任何人肆意诋毁他。 谁都不行! 在一片惊讶的抽气声中，姚冉勐地沖向何娇娇，一把将她向后推去。 “不许你那么说他!他不是那种人!” 何娇娇完全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何娇娇的叫声外，其他人全都鸦雀无声，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她们没看错吧? 一向乖乖女的姚冉居然动手了? 而且，还是对何娇娇…… 女兵们个个都嘴巴张的老大，足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何娇娇这一跤摔得屁股剧痛。 可痛对她来说还是其次，最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而且是大大的丢脸。 “你疯了吗?姚冉!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推我，我绝饶不了你!” 羞恼交加下，何娇娇顾不上屁股还痛着，抬起身扑向了姚冉。 第470页 两个人顿时摔倒在地，打成了一团。 围观的苏艾媛，以及何娇娇的好友杜金蓉等人，干瞪眼却毫无办法。 这两人打得太激烈，想拉架都无从下手。 这可怎么办? 要是被队里随便哪个教官看到，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几个人，干什么那?” 响亮的喊声，隔得老远都听得分明。 熟悉的声音让苏艾媛、杜金蓉等人浑身一激灵，脸上血色全无。 这是排长姜维的声音。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不过姜维相对来说好说话，被他看到或许还有迴旋的余地。 然而希望瞬间就破灭了。 杜金蓉眼尖，一眼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人中，其中一道身影浑身都散发着摄人的气场。 “惨了，除了姜维排长，还有……还有向黑脸……” 杜金蓉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傻呀，不跑还愣着干啥!” 一个女兵尖声叫道。 几个人才如梦方醒，也顾不得地上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了，全部做鸟兽散。 一晃神的功夫，同何娇娇要好的女兵已经跑了个干净。 苏艾媛怕的牙齿都在打战，可她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豁出去了，不管向连一会儿要怎么罚，她陪着姚冉一起就是了。哪怕挨罚，她也不能扔下好友一个人不管。 向岩等人脚步很快，一众女兵刚散了个干净，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还在地上扭做一团的两人面前。 “还不给我起来!” 向岩原本就黑的一张脸，这会儿更是如同锅底一般。 何娇娇同姚冉皆打红了眼，互相撕扯着对方谁都不肯先撒手。 “你们两个，真是够出息!大马路上打架，当自己是村里的泼妇吗?” 向岩声音冷得直掉冰碴，把他身后的姜维、左伟等人都冻得一个激灵。 姜维和左伟将目光从地上的两人身上挪开，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连长要发飙了! 太恐怖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打报告离开 何娇娇同姚冉两人，此刻才找回理智。 看到黑着脸的向岩，两人皆如同被当头泼了一大桶冰水般，四肢都冻得麻木了，好不容易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向连长。” “向连长。” 两个人都小声唤道。 向岩冷冽的目光从两人身上一一扫过。 原本齐齐整整的两个女孩，此刻头髮全都抓得乱糟糟，脸上挠出几道红印子，衣襟也被撕扯开。 好在是冬天，两个人都穿得厚，撕开的不过是外套，可那副样子还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何娇娇用眼角余光瞥到垂着头的姚冉，恨意愈发强烈。 居然害她在连长面前出丑，她绝对饶不了她。 瞧连长黑沉着脸，这会儿肯定都气炸了。 如果她不做点什么，等会儿就要跟着一起挨罚。 想到此，何娇娇一梗脖子，抢先告状。 “报告连长，是姚冉先动的手!她平时就看我不顺眼，今天逮着机会便下了狠手，我也是没办法才还手的。” 她只字不提自己先在背后说姚冉的坏话，只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姚冉身上。 说话时，她还尽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里满是委屈。 何娇娇脸上做出委屈的表情，心里其实都乐开了花。 她相信经过自己这么一番添油加醋，姚冉绝对要挨罚，最好连长一怒之下给她个处分，背上处分姚冉可就永远别想再跟自己争新节目的女主角了。 何娇娇本来就漂亮，这时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花，真是我见犹怜，没有几个男人能招架的住。 然而对冷硬如石头的向岩却完全无效。 他看都没看何娇娇一眼，直接将锐利的眸子转到了苏艾媛身上。 “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何娇娇颠倒是非，苏艾媛早就气坏了，这时候被向岩点到名字，她也顾不上害怕，替姚冉分辩起来。 “报……报告连长，何娇娇根本在颠倒黑白，实际情况是她先在背后乱说坏话、造谣生事，姚冉气不过才和她打起来的。再说，平时都是她看不顺眼姚冉，处处针对姚冉，根本就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苏艾媛很火大，虽然她也极度惧怕向岩，但此刻她更担心好友，深恐向岩真的听信了何娇娇的一面之词。 抱着这个念头，她索性豁出去了，一股脑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 何娇娇大叫道。 “你才胡说八道!” 苏艾媛与何娇娇两人扯着嗓子争吵起来。 左伟与姜维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眼前这情形简直比演戏还要夸张。 “够了!” 向岩一声高喝，何娇娇与苏艾媛立马都浑身一抖，不得不止住了声音。 “左伟，把何娇娇关进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何娇娇一听顿时傻眼了，这是怎么个情况?先动手的是姚冉，为何要被关禁闭的会是她? 第471页 “连长，凭什么我被关禁闭!姚冉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还手，我有错吗?” 何娇娇尖声叫着。 然而得到命令的左伟根本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手脚麻利地将她带走了。 离得老远何娇娇还在拼命尖叫。 姚冉一直没出声，今天的她，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和人打架，而且是在部队院子里，众目睽睽之下。 此刻，她手心里攥满了汗水，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 刚刚是她先动的手，向岩一贯赏罚分明，何娇娇被关了禁闭，不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惩罚会是什么。 向岩扫了姚冉一眼，目光锋利如剑。 “你，跟我来。” 说完他大步当先走开。 稍微愣怔了下，姚冉向苏艾媛用唇形说了句‘放心’，便跟在向岩身后离开了。 苏艾媛呆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 “惨了，姚冉这下可惨了。” 她喃喃着。 “别嘀咕了，快点回宿舍吧。至于姚冉……自求多福吧……” 姜维摇了摇头，落到完全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向连手里，姚冉的下场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来。 姚冉跟在向岩身后，离开大马路走上旁边一条清净无人的小径。 向岩勐地停住脚步，等他再转回身时，面色沉郁，目光更是冷峻了几分。 “关于刚刚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是我先动的手，我承认错误……” 姚冉抖着嘴唇，小声认错。 “姚冉，这次体能考核你的成绩很好，不过我想你我都知道你的成绩是怎么来的。那天晚上在训练场你要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左伟吧?” 姚冉打了一个哆嗦，惊恐地抬眼看去。 他知道，连长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有同样的错误发生!否则，下一次你自己主动去打报告，离开我的连!” 冷硬的声音砸向姚冉，她身体一晃几乎要站不住。 打报告离开2连? 如果真到那一步，别说父亲会有多生气多失望，就算是她自己，以后也没脸再在部队里待了。 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打报告转业来得痛快。 可她怎么捨得离开文工团，舞蹈是她的梦想，也是她愿意为之追随一生的事业。 “连长……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姚冉惨白着脸，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第四百一十六章姚老太太 “把眼泪收回去，在战场上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记住，你是一名军人!” 向岩语气冷峻。 姚冉脸色更加泛白，她紧紧咬住下唇，强行把眼泪忍了回去。 “连长，我明白了……”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去找左伟吧，同何娇娇一起关禁闭。” “是。” 姚冉哑着声音应道，抬手敬了一个军礼后，便匆匆朝着禁闭室的方向而去。 该来的惩罚总归会来，她知道向连没道理只罚何娇娇而放过她。 不过此刻关不关禁闭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她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否则依照向岩的脾气，管她是不是师长的侄女，都真的会让她离开2连。 到时，可就不止是何娇娇一伙人会嘲笑她，估计她会成为整个军区的笑话。 越想姚冉越觉得心里冷飕飕的。 还有，何娇娇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居然说庄铎的女朋友是军区大院首长家的姑娘。 这不可能的，郭亮明明告诉过她，庄铎的女朋友叫肖芒，是m大的学生，根本和大院扯不上一丝关系。 不过，今天出早操时的确是没看到他。 难道真像何娇娇说得那样，被大院里的首长给叫去了? 那又会是谁呢?找他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自己家里…… 姚冉觉得自己真是在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 她晃了晃头，想把脑子里所有关于庄铎的思绪全部散尽，可却发现再怎么努力依然办不到。 既然忘不了，那就深深藏在心底吧。 向岩有句话说得非常对，她是一名军人，她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不能一直陷在这种感情的低谷中无法自拔。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姚冉反而一扫之前的愁闷，昂首挺胸大步向禁闭室走去。 军区医院的病房里，孟医生刚刚来过为姚舒梅做例行检查。 姚舒梅还在昏迷中，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肖芒担忧地问他情况到底如何，孟医生早就受到姚舒兰的嘱託，只照着姚舒兰的说法复述了一遍。 听到孟医生也说姚校长没有大碍，肖芒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姚校长的身体，好像很虚弱。” “多年的老毛病了，需要多静养，可她老是把自己当拼命三郎，哪里来的时间修养身体呢。” 孟医生无奈道。 肖芒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同学间也一直盛传姚校长是几位校长中最敬业、最努力的一位。每天都很晚才下班，早上也是最早到学校的人之一。 第472页 在姚家这几天，她也观察到，哪怕是放寒假，姚舒梅还是每天都要去一趟学校，处理一些公务。 她的确是太累了。 不知怎地，肖芒只觉得胸口一下子揪得紧紧的，压抑的难受。 “庄铎，你说姚校长会没事的吧?” “放心，医生都说了没事，她肯定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但愿……” 肖芒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同时她抬手轻轻握住了庄铎的手掌，温暖的体温自掌心传来，心头那点慌乱的感觉顿时被压了下去。 庄铎望着她，嘴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门勐地被人推开了。 两人连忙松开了手，一齐朝房门口看过去。 “妈，您看见了吗，舒梅都被她给气病了。” 人未至声音先到。 一道刺耳的中年女声传来。 这声音对庄铎来说太熟悉了，正是昨天才刚刚在病房里大闹一场的姚舒华。 他一双剑眉微微挑起，眉头深锁凝目望向门口，眼中全是戒备的神色。 肖芒也认出了姚舒华，同时留意到站在姚舒华身边的，是一位满头白髮，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从面目上看，姚舒华和老太太有几分相像。 同样高耸的颧骨，微挑的眼梢，看着就让人生不出亲切的感觉，有些刻薄。 联想到姚舒华的称唿，肖芒立即就意识到，这就是姚家姐妹的母亲，姚老太太。 老太太锋利的目光狠狠在肖芒身上划过，接着又划向隔壁病床上的姚舒梅。 看到人事不知的姚舒梅，她眼中闪过一道憎恶与恼怒的光芒。 “你就是肖芒?” 姚老太太沉声问道，声音虽然不大，但不怒自威，带着常年身居高位者的威压。 如果换做一般的十几岁小姑娘，被她这么一问估计都得吓哆嗦。 可肖芒望向她，目光没有一点退缩，不疾不徐地答着。 “对，我是肖芒。” 姚老太太眸光一沉，脸色黑了下来。 看来大女儿没有说错，这女孩绝对不是一般人，心机深沉根本不是普通女孩能比的。 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肖芒一番，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像，真像…… 同小瑾一样，都肖似那个男人…… 本以为小瑾走了，家里再没有那个男人的丁点痕迹，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又跑出一个肖芒来，竟然是小瑾的双胞胎姐妹! 姚老太太虽然出身穷苦，经歷过动盪战乱的年代，但本质上她的日子过得其实是很顺遂的。 姚老爷子早年立下赫赫战功，在北方军区身居高位，作为家眷她自然也跟着享受到了相应的待遇，几十年的生活除了养儿育女外，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受过半点委屈。 正因着这样顺风顺水的生活，使得她本就强势的性格愈发强势，再加上姚老爷子多年在战场，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她说了算，也就导致她更是说一不二。 第四百一十七章想攀附姚家 知道妻子多年一个人当家不容易，就算姚老爷子从战场归来，在不涉及原则性问题的事务上，他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满足妻子的要求，顺她的心意。 姚老太太生活优渥，儿女孝顺，样样都合她的心，不论是老家的亲戚，还是周围的同事好友，没人不羡慕她的。 可就是这样人人艷羡、十全十美的生活，却被二女儿的未婚先孕给打破了。 姚舒梅执意生下私生女，可以说是姚老太太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也不会陪着老伴儿在外地的疗养院一呆就是多年。 骨子里，她还是眷恋滨城的繁华与热闹。 可她不敢回来。 她无法面对这个最大的污点，她也无法忍受外人的嘲讽、议论与幸灾乐祸，哪怕是在她看不见的背地里。 姚老太太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她自认为完美的人生，全被姚瑾那个野种给毁了! 当初听说姚瑾的死讯，作为姥姥，她不是不难过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心底最深处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仿佛多年梦魇终于挥散。 然而现在，就在她面前，居然又冒出一个同姚瑾长得一模一样的肖芒，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肖芒的存在，就如同当年姚瑾的存在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姚家当年的那桩丑闻，那个她完美人生中的最大污点。 “舒华，确定她真是你二妹的女儿?” 姚老太太忽然淡淡问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姚舒华怔了一下，接着嘴角一撇答道。 “我可不敢肯定。虽然三弟说有这女孩母亲的口供，是她当年偷偷抱走了孩子，但谁知道是不是她们母女想趁着这个机会攀上咱们家，故意撒的谎。” “肯定是撒谎。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只凭着一张嘴，想怎么说都是她们的事。再说，当年我可是亲自在安平镇陪着舒梅生产的，她到底生了几个孩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长得不过和小瑾像了那么几分，就妄想攀上咱们家，真是可笑!” 姚老太太眼中全是讥讽和轻蔑，望向肖芒的目光冷得透骨。 第473页 可肖芒此刻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的脑中只有刚刚姚老太太和姚舒华的几句对话。 那几句话分明清晰无比，可她却觉得一个字都听不懂，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已无法思考。 仿佛被铁锤狠狠重击了一般，她脑中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她们在说什么? 谁是谁的女儿? 又是谁偷偷抱走了孩子? 谁想要攀附姚家? 为何她们说得她一句都理解不了?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肖芒迟疑地开口问道。 姚舒华唇边展开一抹讥讽的笑容。 “还装傻?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同你那个廉价的母亲简直不知道羞耻是怎么写出来的，居然敢让你假冒小瑾的双胞胎姐妹。告诉你，我们姚家不会承认有你这个孩子的，你别妄想了……” “请别胡说!肖芒根本不是那种人，她从来就不稀罕要攀附你们姚家!” 尽管一忍再忍，庄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了出来。 知道眼前两人一个是肖芒的姥姥，一个是肖芒的大姨，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为了今后肖芒能很好地融入姚家他也不能发作。 然而他发觉自己错了!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配称为肖芒的家人，她们也完全没把肖芒当做自家人看待。 不论是目光还是言语，全都是赤裸裸的敌视和高高在上。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而此刻的肖芒，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的两人，完全陷入了呆滞中。 自己是姚校长的女儿? 小瑾的双胞胎姐妹? 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自她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肖芒茫然地转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姚舒梅，心头狠狠揪紧。 难道她真是姚校长的女儿吗? 不，不可能，否则前世为何姚家人没有找上门来? 还是说，重生一世，因为她改变了今生的命运轨迹，所以一切都变了吗? 可是这……这也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不仅是她的人生发生了变化，甚至连身世都改变了…… 这太离谱了! 仓皇无措下，她一把攥紧了庄铎的手。 此刻只有握住这只温暖的手掌，才能带给她一点勇气和力量，来撑着自己面对眼前的一切。 庄铎紧紧回握住她的手，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姚老太太和姚舒华的诋毁，而是肖芒的身体能不能接受这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肖芒，千万别激动，也别生气，具体情况我过后会详细告诉你，现在你只要知道，她们说得不是真的……” “臭小子，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 姚老太太气得冷哼了一声，嗓音陡然提高。 “告诉你们，我们姚家的血脉岂是能随便乱认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碰，就敢说是我们姚家的孩子，我呸!瞧瞧我女儿都成什么样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你个扫把星，和小瑾一样，全都是扫把星!” “妈，别和这种人生气，当心气坏了身体!”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嗓音之大早就引来了一堆医护人员，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第四百一十八章就是个笑话 一大早，很久不露面的姚老太太突然出现在医院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连姚老太太都亲自出面了，首长间里的女孩到底什么来头，大家更加好奇。 不过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姚老太太的彪悍性格，在偌大的军区大院里都赫赫有名。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惹那个麻烦啊，那不是上杆子去触霉头吗。 但在寂静的走廊里，里面的对话外面还是能听个几分的。 咋然听到姚舒梅竟然还有个女儿，而且就是正在姚老爷子专用首长间里的那个女孩，竖起耳朵偷听的几名医护人员，个个都瞠目结舌。 没多久，这如同重磅炸弹般的消息，令整个军区医院都沸腾了。 而此刻首长间里，气氛异常凝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妈，我看她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咱们家了。” 姚舒华愤愤道。 “哼，没有我的允许，谁敢!” 姚老太太目光不善地盯着肖芒，她现在十分庆幸自己的果断。 一接到孙子姚昆的电话，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头，原本定在今天早上的行程，被她提前到了前一天晚上。 姚老太太坐了一夜的车风风火火赶回滨城，而姚老爷子因为姚昆的那个电话过度激动下血压飙升，姚老太太好说歹说没让他跟着同行。 现在想来，没让他一起跟着回来就对了，依着当初姚瑾在世时，老头子对姚瑾的疼爱程度，看到长相酷似的肖芒，说不定感情用事稀里煳涂的把人就给认下了。 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在她心里，肖芒绝对不可能和姚家有半分关系，就是一个打尽算盘想攀权附贵的心机女。 姚老太太心底的厌恶愈发滋长，看向肖芒的目光更加不善。 “这里是首长间，也是你配住进来的?小姑娘，享受不该享受的东西，可是会折福的，因为你受不起!” 第474页 这话委实太过分了，庄铎瞳孔骤然缩紧，正待发作，手掌却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诧异地转过头去，对上肖芒如古谭般幽深的眼眸。 肖芒没看他，而是迎上了姚老太太一双怨毒厌恶的目光。 乍然听说自己身世竟然另有蹊跷时，她一瞬间是不敢置信的，甚至以为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随着姚老太太和姚舒华的辱骂与诋毁后，她的头脑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许多零星的碎片在她脑中不断拼接，许多她先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也瞬间清晰明朗起来。 难怪姚校长会有那样不同寻常的举动，不仅两次三番地悄悄到房间来看她，还给她用自己的专车，在姚舒华面前拼力维护她…… 难怪凌祺峰那么一个冷漠高傲的人，会独独对她特别关照，总是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难怪在她受伤没有地方容身时，姚家会毫不犹豫地接纳了她…… 难怪舒兰老师让她改叫舒兰姨…… 还有，为何她在原来的家里感受不到一点温暖，为何三个孩子中，只有她没有新衣服穿，为何只有她会被苗凤兰冷言冷语相待，为何前世她被婆家恶毒对待时，娘家人毫不心疼……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肖家的孩子…… 肖芒觉得心都在颤抖。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前世她所受的那些苦，她自认为为娘家无私无怨奉献的一切，都是多么的可笑! 她的上辈子，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认识令她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然而姚老太太同姚舒华的激烈反应，又将她的理智从边缘拉回。 她们的言行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她，姚家也并不欢迎她。 攀权附贵? 扫把星? 这个应该是她外婆的老太太，不仅对她出言不逊，甚至还牵扯上了早已离世的姚瑾。 姚瑾，那是她无缘谋面的姐妹。 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人心究竟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 极度的愤怒反而让肖芒愈发冷静。 她迎着姚老太太的目光，不仅没有丝毫惧色，甚至唇边还浮上一抹冷笑。 这样的人要做她的外婆吗? 她才是真正的不配! “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巴结上你们姚家，甚至关于身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而且还是从你们的口中。你口口声声的让我不要攀附你家，我现在郑重告诉你，对于攀附你们姚家，我根本就不稀罕!我有手有脚，有头脑，靠自己的能力我能够过上想要的生活，从来都不需要攀附任何人!” “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姚老太太气得嘴唇都泛了白，哆嗦着手指着肖芒怒道。 “要你嚣张，总有你哭的一天!” 姚舒华也被肖芒的话给惊呆了，胆敢如此忤逆自己母亲的小姑娘，这还是她生平所见的头一个。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肖芒平静地说道。 她淡淡的态度反而让姚舒华愈发抓狂起来，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么的无力。 “滚出去!马上给我从我家的病房滚出去!” 姚舒华怒不可遏，蛮横地说道。 “用不着你们赶，这地方我原本也不想待了。” 一句话说完，肖芒便起身下床。 姚舒华倒被吓了一跳，首长间的医疗条件这么好，她原以为肖芒会赖在病房里不走，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痛快就要离开了。 “给你十分钟时间，赶快给我滚!” 姚舒华恶狠狠地催促着。 第四百一十九章睁眼说瞎话 “让我离开可以，不过我只会用走的。至于滚，抱歉我不会，如果你一定要求的话，可以给大家示范一下。” 肖芒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 姚舒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还跟她废什么话，快让她走就是了!” 姚老太太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够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庄铎疾步向前，挡在了肖芒身前。 他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着，极力压抑着想一拳打翻眼前两人的冲动。 若不是他从不打女人，或许这两人此刻已经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虽然肖芒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只有他知道，其实她是在强撑。 刚刚她扶住他的那只手，根本就虚软无力，只能靠他的支撑才能勉强从床上下来。 难以想像，在身体与心理遭受双重打击的情况下，这个柔弱的女孩是凭藉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在姚老太太与姚舒华的面前冷静以待。 这样的肖芒让他心疼得发疯。 今天真是令他大开眼界，明显肖芒就是姚舒梅的女儿，证据就摆在那里清清楚楚，可姚老太太和姚舒华就有本事不认。 不过他很快就大概猜出了姚老太太的心思。 毕竟关于姚家这位老太太的性格，他也有一定的耳闻。 可不论她们认或者不认，他都不能允许这一老一少两母女无休止的羞辱肖芒，明明她什么事都没有做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第475页 “从始自终，肖芒都没说过一句她是你们姚家人的话，却被你们无端污衊。一会儿说她想攀权附贵，一会儿说她是扫把星。她到底是不是姚校长的女儿，我想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至于为何要睁眼说瞎话，你们自己也最清楚。肖芒是姚校长的女儿，一切都该等姚校长醒来再做定夺。” 庄铎毫不客气的一番话，姚老太太和姚舒华当即就变了脸色。 姚舒华变脸色是气的，她坚信母亲的话，二妹就一个女儿，哪来的什么双胞胎姐妹，根本是瞎扯，胡编乱造。 她准备回家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大儿子凌祺峰，不知鬼迷了什么心窍，居然放下工作不好好做，非跑到乡下去找什么证据。 姚老太太变了脸色，则是因为对于肖芒的身世，她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虽然在大女儿面前信誓旦旦地坚决说肖芒和她们姚家没关系，但当年的情况究竟怎样她也不清楚。 当时她快被气疯了，准备等二女儿把孩子一生出来就送人。 姚舒梅在卫生所里待产时，姚老太太根本没有陪在身边，她那时候忙活着在找人家把孩子送走。 奈何那个时候安平镇太小，人又太穷。 想找到肯收养的人家不太容易，等她办妥这事赶回卫生所时，姚舒梅早已把孩子生了下来。 至于到底生下的是一个还是两个，是不是被人抱走了其中之一，她则完全不知道。 她那时候，一门心思就想赶快把孩子送人了事，未曾想姚舒梅清醒过来后以死相逼，再加上有意向收养的那户人家一见是女孩，改了主意不要了。 无奈下她才同意把孩子抱回家。 在疗养院接到姚昆电话，对姚老太太来说真如晴天霹雳一般。 孽种一个不够，居然还有一个! 那时候，下意识的她就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认。 绝对不能认，一个小瑾就够她糟心的了，她绝对不允许出来第二个再让她糟心一次。 至于真相，她的话就是真相，只要她愿意就能让那一堆证据成为废纸。 “等我家舒梅醒过来?别打如意算盘了，就算她醒来又能怎么样?我们家没这个孩子就是没有这个孩子。你们真以为我们姚家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吗?无非是和我那苦命的外孙女长得像了那么几分，就妄想编造理由进我家门，我家其他人煳涂，我老太太可不煳涂!别想找藉口赖在这里不走，这间病房不是你能住得起的!” 姚老太太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冷淡地说道。 庄铎眸光一冷，正待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地感到自己的袖口被人轻轻拉住了。 肖芒从他身后迈步上前，苍白的脸庞愈发没有一丝血色，可她的目光却是那么坚定那么明亮。 “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想过要巴结你们姚家，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连你家的权势我都不在意，您以为我还会在意这间病房吗?放心，我现在收拾收拾就走，而且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和你姚家粘上一点关系!” “那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姚老太太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来得及，能把这孽种赶走。 肖芒再没看姚老太太和姚舒华一眼，而是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也并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无非是几件随身衣物。 庄铎看懂了她眼底的坚决，她是真的要同姚家划清界限了。 既然她做出了决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在姚舒华咄咄逼人的瞪视中，肖芒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姚舒梅。 这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 就算姚老太太再怎么颠倒是非，执意不肯承认，可肖芒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判断。 “还看什么看!不要觉得我家舒梅对你有些特别，就以为自己真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对你好也无非因为你长得像小瑾罢了，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你再在这儿也只会让她见你一次难受一次。要真为了她好，你就赶快走，再也别让她看到你。” 姚老太太不耐烦了，再恶毒的话也随口就来。 第四百二十章没法交代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肖芒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 反而目光沉静地望着她，那目光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能一眼看穿她的心底。 姚老太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岁小姑娘的眼神吗?为何她在其中看出了饱经世故的风霜和锋芒。 这让她心惊肉跳。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肖芒挺直背嵴，在庄铎的陪同下，径直走出了病房。 姚老太太望着肖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怎地，她此刻心中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反而带着莫名的不安。 不，她没做错，赶走这女孩是对的。 她没错…… “妈，您怎么了?没事吧?” 发现母亲的异常，姚舒华连忙问道。 姚老太太只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吩咐她去叫护士过来，把病床上肖芒用过的一应被褥全都拿走。 等来换被褥的护士走后，姚舒华略带不安地望向母亲姚老太太。 “妈，待会儿等舒兰、文平他们过来，要怎么和他们说呢?把肖芒赶走这事他们都事先不知情……” 第476页 “他们敢说一个不字试看看!” 姚老太太眼睛一竖，说道。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现在就还是我当家。他们敢有意见，我就敢绝食给他们看!” “他们还好说，那等舒梅醒过来，又怎么跟她说呢?”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 两个人正说着话，病房门一推，姚舒兰从外面进来了。 一看到屋里的两人，她顿时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绽开笑容。 “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还以为您得晚上才能到呢。” 等她一句话说完，看清病房里的情形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 手里拎着的饭盒几乎都要拿不住。 “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她茫然惊措地向着姚老太太和姚舒华问道。 “我和咱妈两个不是大活人呀，还哪里有别人。” 姚舒华撇撇嘴说道。 反正一切有妈撑腰，再说小妹一向都很尊重自己这个姐姐，对于姚舒兰她倒不怎么担心。 至于两个弟弟，一个精明一个强悍，可在妈的面前也得败下阵来。 “不是的。姐，我是问肖芒和庄铎呢?” 姚舒兰急得额头都冒冷汗了，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想法。 最好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姚舒华没说话，姚老太太先做了回答。 “你说病房里那两个年轻人?” “对，您看到他们了?肖芒就是我二姐的女儿……” “别乱说话。你二姐就小瑾一个女儿，刚才我已经和那姑娘确认过了，她根本就和你二姐没关系。” 姚舒兰瞬间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 “怎么可能，妈您在说什么呢?肖芒是二姐的女儿，证据确凿……” “行了，你们有什么证据你大姐都告诉我了，无非是她妈妈的口供。你还真信呀?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想巴结粘点关系的人都排成队，更何况是这种能一跃枝头的机会，她们娘俩为了这个什么做不出来，撒个慌编个抱走孩子的谎言你们还真就信了，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些傻玩意来。” 老太太一口气说完，气得不轻。 “不可能的!妈，肖芒的的确确是二姐的孩子，这可不是编造出来的，再说肖芒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姚舒兰着急了，也不管是不是会惹得老太太更生气，直接喊了出来。 “住嘴!当年什么情形难道你比我还清楚吗?我说不是就不是，这件事不用再提。” 姚舒兰傻了眼，万万没想到母亲会是这样的反应。 过去知道母亲不是很喜欢小瑾，可小瑾毕竟是在身边长大的，多少都会有感情，她原本以为见到肖芒老太太一定会很开心。 可眼前这情形，她却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 “妈，您……您不打算认下肖芒吗?” 姚舒兰抖着声音问。 姚老太太脸一扳，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认她?她又不是我们姚家人。” “可……” “可什么呀?当年在舒梅身边陪着她生产的，可只有咱妈一个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妈亲眼所见你还不信。” 姚舒华瞪了姚舒兰一眼。 “少说两句，别惹妈不高兴，老太太可是坐了一夜的车，风尘僕僕刚赶回来的。” 姚舒华一句话提醒了姚老太太。 “坐了一夜的车的确是累坏了，舒华在这儿陪着舒梅，舒兰陪我回家去。” 姚舒兰张了张嘴，可嗓子眼的话在姚老太太疲惫的目光下，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老太太精神不济，这时候多说什么也没用，不如等她休息好了，再同她好好说说，把肖芒给接回来。 姚老太太在姚舒兰的陪同下，坐着姚老爷子的专车，回了姚家小楼。 进屋后，姚老太太使唤着姚舒兰给她收拾房间，又做饭，折腾得她团团转，好久才得了空。 她瞅瞅母亲没在身边，便想赶快给姚文平打个电话，把肖芒被妈赶走的事告诉他，让他赶快去把人找到。 肖芒现在身体还没恢復，就这么被赶出去，万一有个意外，该怎么是好。 她不仅心疼外甥女，也担心等二姐姚舒梅醒来没法和她交代。 才刚刚找回来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赶走了，搞不好二姐刚醒过来又得被气晕过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让姚家不敢小觑 姚舒兰才刚拿起电话，手指都没摸上电话的拨号盘，身后便传来姚老太太冷飕飕的声音。 “你要给谁打电话?” 姚舒兰身体瞬间僵直，她慢慢转过身，手里的话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我的话你也不打算听了，是不是?” 姚老太太狠狠剜了小女儿一眼。 “妈，我实在不放心……” “你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你妈还没死呢!” 姚老太太把“死”字咬得特别重，姚舒兰顿时背嵴一凉，再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见她要将话筒放下，姚老太太手一摆，吩咐道：“给文平打个电话，告诉他这里一切都好，让他好好工作，家里事不用他操心。” 第477页 姚舒兰心里咯噔一声，试探地问道：“妈，您也好久没回来了，要不把我哥他们都叫回来，一起聚聚吧。” “不需要!我这次回来一时半会儿的不打算走了，要见有的是时候。再说现在你二姐那个样子我哪有心情见他们。谁都不见，你就照刚才我告诉你的话说，听见了没。” “哎，知道了妈。” 姚舒兰无奈地垂下眼，只得去拨电话号码。 提着一口气，肖芒大步走出了军区医院。 可没等再多走几步，她就脚下虚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在庄铎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托住她揽到怀里。 肖芒的脸埋在他胸前，半天没有动弹。 “你感觉怎么……” 然而后半句话庄铎却再也问不出口。 隐忍沉闷的抽噎声自他胸口处传来。 庄铎慢慢收紧了手臂，将肖芒更紧地圈在怀里，眸光中划过一抹强烈的痛楚。 她是该好好哭一场。 就算再坚强，也承受不住一再的被亲人辜负。 在肖家她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从那里脱离出来，又意外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 可新的家人同样不接受她…… 不仅不接受，还用尽方式威胁羞辱…… 这种委屈不堪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庄铎抬手轻轻抚过肖芒乌黑的髮丝，心头如被利刃翻搅一般。 肖芒，我现在还无法完全保护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成为你身后最坚实的依靠，决不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庄铎在心底暗暗发誓。 在庄铎面前，肖芒终于不用再伪装坚强，任凭自己肆意的显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哭了半晌，终于把心里积压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她晃了晃脑袋，很不客气地在某人的衣服上擦干了眼泪。 回首望向军区医院的方向，肖芒只觉得先前在里面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梦里她有了母亲，有了另一个身世。 可是姚老太太和姚舒华，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这个绮丽的梦境。 “庄铎，我们走吧。” 她平静地说道。 脸上最后的泪痕也已被冬日的冷风吹干。 哭完这一场，她要再次坚强的站立起来，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 有一天，她会让自己强大到连姚家人都不敢小觑，没人再敢说她是为了依附权贵，也没人能阻碍她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 肖芒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握住，她转头正对上庄铎含笑的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漆黑的双眸中流溢着异常坚毅的神色。 肖芒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忽地觉得心中涌起了无限力量。 她轻轻地笑了，回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我相信你。庄铎，有你真好。” 庄铎一张俊脸微不可查地泛了红，蓦然转开眼。 “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孟医生说最好再打两天的点滴。既然军区医院不能住，我们就去人民医院。” “不，我不想再待在医院了。” “不许不听话，医院是必须要住的，不然身体养不好落下病根怎么办?” 肖芒还是摇了摇头。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再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不打针也不打紧的。” “不行……” “我是认真的，连着住了两次院，我实在不想醒来再看到满眼白色。” “我会在医院陪着你。” 庄铎好言哄着。 “那更不行了。你才进部队没多久，能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吗?再说，就算你硬要请假，我也不会同意的。要是为了我耽误你的工作，我会很内疚的。 “不行……” “不许再反对，我已经想好了，回头租间房子住一段时间，反正要不了多久就开学了。” “不许!” 庄铎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按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出个意外都没人知道，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不然呢?” 肖芒问道。 庄铎突然吞吞吐吐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其实……其实去我家住是最好的，我妈可以照顾你，我也放心。只是……” 他没说完，肖芒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怕她不愿意。 毕竟这个年代，未出嫁的女孩去男方家里住，就算两人是情侣关系，也是要被人在后面戳嵴梁骨，说闲话的。 不过那是其它女孩，对于经歷过新世纪开放年代的肖芒来说，这个还真用不着顾忌。 况且，能去陪着庄父庄母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好啊，去你家住那当然更好了。” 肖芒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倒让庄铎愣住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肖萱的来电 “你不担心?要是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别人要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管不了，但可以不在意。再说了，反正我这辈子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你了，难不成你还敢有别的心思?告诉你，这辈子是别想了。” 第478页 “你这脑袋里都在乱想些什么。” 庄铎好笑地揉揉她的头，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底蔓延，熨帖得让他流连。 “既然决定了，我们就走吧。看到你，我爸妈一定很高兴。” 果然如庄铎所说，见到肖芒登门，而且还说要在家里住到开学，庄父庄母的热情劲儿就甭提了。 虽然庄铎没有明说，但庄母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儿子好样的，给咱们把儿媳妇拐回来了。” 庄母趁着两人不备，把庄父扯到一边悄声说。 “你怎么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庄父还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情况。 “木头脑袋，等你弄明白儿媳妇都要娶进门了。反正，咱们得开始准备儿子结婚的钱了，到时得让肖芒风风光光的嫁进来。” 庄母白了老伴儿一眼，继而忧心忡忡地说。 “回头把我的首饰拿去重新打一套新款，再去百货看看买齐四大件要多少钱……” “等等，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人家姑娘才多大，大学还没毕业，肯那么快就和小铎结婚吗?” 庄母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庄父。 “事在人为!这么好的儿媳妇，你不要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我不管，总之得让小铎早点把肖芒娶进门，我才放心。” “你呀你!” 庄父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庄铎没有在家里停留太久，虽然他很想再多陪陪肖芒，却被对方丝毫不领情地赶回了部队。 尤其在听到庄父偶然问起庄铎即将要参加军演的事情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庄母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肖芒做各种补品。 虽然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并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资和食材，但庄母就是有办法把普通的东西做得营养又好吃，而且还会想着法儿的弄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来给肖芒补身体。 在庄家的生活是她近一个月来最为惬意和舒适的。 如闹剧一般纷乱的生活，仿佛此刻才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只除了……那个人…… 很多次，肖芒清晨醒来，脸颊下方的枕巾都是潮湿的。 十七年未曾谋面，如果真要说有很强烈的感情，那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血浓于水吧。 血缘这个东西真是很奇妙，有时恍神肖芒会这样想。 哪怕十七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从没有生活在一起过，可她却能在第一眼见到姚舒梅的时候，自心底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这感觉过去叫她疑惑，可现在一切全然明了。 还有书柜里属于小瑾的那些书上，那一行行似曾相识的字体。 或许这是源于双胞胎的心灵相通吧，就连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可浮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痛楚与遗憾。 原来这世上她还曾有一个同胞的姐妹，只可惜两人缘分太浅太浅，竟然无缘能得见一面。 日子流逝，肖芒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没有血色的脸颊也红润了许多。 庄母乐不可支，为终于养胖准儿媳而精神振奋。 这一天，庄母又拎着菜篮去市场，肖芒和庄父打了个招唿后，离开庄家，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间有公用电话的报刊亭。 付了钱，她拿过话筒，犹疑了一下后，拨通了良山食品商店的电话。 许久没和杜宝良联繫，不知道食品商店近期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再来找麻烦。 电话拨通，对面接电话的罗义伟一听是她的声音，激动得说话声都大了几个分贝，直震得肖芒耳朵嗡嗡作响。 “肖芒，你等着，我这就去换杜经理!” 说完，电话那端没了动静，过了不大会儿，杜宝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让肖芒吃惊地是，杜宝良的激动情绪丝毫不亚于罗义伟，她不由心里一沉，是不是商店又遇到麻烦了? “杜经理……” 她才堪堪说出三个字，就被杜宝良迅速打断了。 “快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妹妹急着要找你，电话打到商店里来，可我们也联繫不上你。她连打了几次，而且听声音很着急，你快问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要真有事，记得一定和我说，能帮的一定想办法帮你。” “谢谢。” 慌乱心焦下，肖芒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就挂断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在平海时的邻居妞妞家的电话。 在平海分别时，她曾将食品商店的电话留给了肖萱，让她有急事时打这个电话找自己。 现在她突然连打几个电话，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同肖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多年的姐妹情分是难以磨灭的。 不论何时，肖萱都是她永远的妹妹。 肖家没有安电话，附近邻居里也只有妞妞家有电话。 肖芒把电话打到了妞妞家，接电话的是妞妞奶奶赵大娘。 一听见肖芒的声音，没等她开口说话，赵大娘立即道：“你等着，我去叫肖萱过来!” 惊喜中带着急切地口吻让肖芒心里越发不安。 第479页 第四百二十三章肖家的结局 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肖萱这么急着找自己? 肖芒不由攥紧了话筒，紧张不安。 “姐!终于找到你了!” 话筒那边很快传来肖萱的声音，声音中透着沙哑，还带着点哭腔。 “萱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姐姐!” “姐，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去滨城找你。” 肖萱哭得愈发厉害。 肖芒一颗心顿时揪成了一团，小妹哭成这样，绝对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在肖芒一迭声的追问下，肖萱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肖建和苗凤兰一起被逮捕，在拘留所里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他被一个人先放了出来。 肖建出来后精神状态就很不好，频频跑到已经与他分手的于春晓家里去大闹。 肖建火爆脾气，去于家闹过几次，后来于家人不胜其扰，直接打电话报了警，他这才消停。 然而这时有人向教育局投诉他自上班以来，一直体罚学生，在查明确有其事后，学校很速度地开除了他，甚至都没有通知本人。 直到某天早上去上班时，他才在学校公告栏上看到自己被开除的通知。 肖建心怀不满， 气愤下揣着一把水果刀就闯进了校长办公室，将对方刺成重伤。 因为恶意伤人，他再一次被逮捕，而且这一次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苗凤兰是后来被放出来的，一出来就听说儿子行兇被捕，当即晕倒。 醒来后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 只不断念叨着，她有罪。 家里突逢变故，肖大义多方活动想为肖建减轻罪行，最终都没有结果。 唯一的儿子入狱，肖大义人生的全部希望都破灭了。 遭受不了这种打击，他开始酗酒，一喝了酒就回家撒酒疯，暴打肖萱。 肖萱实在被打得受不了，只得打电话给姐姐求助。 “姐，家里没法儿待了，呜呜，我想去滨城找你……” 肖萱在电话对面哭得泣不成声。 只要想想肖芒都能知道小妹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平海那个家肖萱是一刻都不能再多待了，得让她马上到滨城来。 “萱萱，姐给你的两百块钱还在吗?” “在的，我没怎么花。” “你拿着这钱，马上买票到滨城来，出发前打电话告诉我火车的车次和时间，我会去火车站接你。” 等肖萱答应了，她又细细嘱咐了很多路上要注意的事项，毕竟肖萱从来没有出过门，更别提单独坐火车了，她还是很不放心的。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肖芒都想去平海把肖萱接回来。 “好的。姐，我都记住了。” 肖萱情绪平稳了许多。 挂断电话，肖芒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自登报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她与肖家就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关联。 再加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对苗凤兰除了恨，还是恨。 只是乍一听到肖家发生的变故，肖芒心情是极度复杂。 那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庭，毕竟不是说忘就可以忘得彻底。 那是她十七年的人生呀! 不，加上前世，或许还要更长久。 前世，他们拿了她的血汗钱，过得逍遥自在。 万料不到，这一世会落得如此悽惨的境地。 自作孽不可活。 拿起电话，肖芒再次拨通了良山食品商店的号码。 她原本想问的商店情况还一句都没说。 这次电话是杜宝良接的。 他关心地问肖萱的情况怎么样，肖芒大略和他说了一下。 不想再多提肖家，肖芒话锋一转，转到了商店的经营情况上。 一提起商店的经营情况，杜宝良喜不自胜地告诉她，最近销售非常好。 只是现在商店里三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杜宝良计划马上要招新的人手。 招聘告示已经贴了出去，来应聘的人很多，人选他已经大致的筛选过了。 明天正式面试。 “明天你一定要来啊。你才是咱们商店真正的负责人，这事你得把关。” 杜宝良乐呵呵地说着。 肖芒想起他曾一早就和自己提起过这事，便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和庄父庄母说了一声后，就前往食品商店。 太久没有出门，站在公共汽车上，肖芒望着街道两旁熙攘的人流，形形色色的店铺，充满了烟火气的一切，只觉得恍若隔世。 到达商店，一进店门她就受到店内三人的热烈欢迎。 罗义伟最夸张，又是搬凳子又是拿坐垫，又是倒水，狗腿劲儿就别提了。 自从上回他看到肖芒坐着红旗轿车离开，就已经打定主意绝对要抱紧肖芒大腿不放手，这么有后台背景的老闆，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找到的。 肖芒被这过分的殷勤弄得很是不自在，转头一望，正对上韦兰英忍着笑的面庞。 许久不见，韦兰英清瘦了不少，但精神气色却好了不只一点半点。 眉头间原本带着的淡淡忧愁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整个面庞更加生动有活力，衬得她愈发俏丽。 第480页 “肖芒，好久不见。” 她走上前，目光真切地看向肖芒。 “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肖芒问道。 “很好，有了医药费，又请了保姆照顾，他现在已经能一个人拄着拐杖熘达了，医生说恢復的很不错。” 韦兰英回答道，眼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肖芒默默在心底想着，忽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能在父亲膝下承欢，于她，一生也办不到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来面试的熟人 杜宝良拿着一沓简歷，适时地凑了过来，打断了肖芒的思绪。 “你先看看，这是今天要来面试的人员简歷。年龄范围我设得比较宽泛，40周岁以下，不过来应聘的大部分是年轻人，最近返城高峰，好多回城的知青工作都没着落。” 肖芒边听他说，边一页一页翻看着那沓简歷。 说是简歷，其实不过是一张简单的报名表，列了姓名、年龄、性别、学歷、住址、工作经歷等栏目，和后世大学生精心制作的各种厚厚简歷不是一回事儿。 每张简歷上都贴有应聘者的小2寸照片。 “来应聘的人很多，我大致看了下，综合考虑粗选了这十几人……” “咦!”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肖芒惊疑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杜宝良说着抻头过去看，只见肖芒定定望着一张简歷在出神。 简歷上贴着一张年轻男人照片，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黑髮桀骜地翘着，将俊挺的面目衬出了几分孤傲。 姓名一栏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郑启航。 杜宝良心里暗道不妙，一沓简歷里全是他精挑细选的人，除了这位，是被他硬塞进去的。 作为多年老邻居，他也知道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并不适合商店的工作，奈何禁不住男人母亲的苦苦请求，便将他夹进了面试人员中。 没想到肖芒眼光如此犀利，只扫一眼就看出问题来，盯准了这位郑启航。 也不知她看出了什么，杜宝良禁不住额头上浮起薄薄冷汗。 “他……我看他年轻力壮的，就把他给选了进来。有什么问题吗?” 肖芒却没有回答，盯着照片看了半晌。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她见过，而且不只一次。 原以为偌大的滨城，偶遇两次已属有缘，没想到竟能巧到第三次再遇见。 而且，最让她震惊的，是他的名字…… 郑启航，他居然是郑启航! 难怪第一次遇到，她就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在前世的新闻上见过他的呀! 前世享誉全国的医学专家，大名鼎鼎的心外科泰斗，郑启航! 国内第一例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就是他完成的，心脏移植的最大难关也是他首先攻克的。 那时候新闻里常常能看到他的身影，肖芒虽然忙着开店没时间看电视，但为了吸引客人店里安了电视机，多少还是会去扫几眼，自然也看到过这位鼎鼎有名的心外科权威。 一时间，肖芒激动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拿在手里的简歷都在跟着簌簌发抖。 是他，竟是他! 这下庄父有救了! 只要能成功换心脏，就意味着庄父有痊癒的可能。 可等肖芒渐渐冷静下来，激动的感觉缓缓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寒意蔓上心头。 为何郑启航的人生轨迹改变了? 如果她没记错，郑启航明明该在医大攻读研究生，继而出国深造再回国。 可这一世……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郑启航的人生怎么与前世不同了? 未来心外科的权威竟会跑到他们这间小商店里来应聘营业员，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肖芒大起大落的反应，倒把杜宝良给弄愣了。 这究竟是咋回事? “这个人，是附近的吗?我看他简歷上写着医大毕业，曾在村卫生所工作，怎么会跑到咱们商店来应聘?” 肖芒问道。 滨城医大，可是全国响噹噹的医科大学，不要说郑启航来商店面试营业员，就算是他曾经的村卫生所工作经歷，都够让人纳闷的了。 堂堂医大毕业，居然会被分配到村卫生所，简直耸人听闻。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偏差? “他……” 只犹豫了一剎，杜宝良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他是商店老顾客，也是老邻居郑大娘的小儿子，医大毕业以后本来分配到本市医院的，后来据说出了点问题，给下放到偏僻的村卫生所去了。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就回了城，但……咳……但工作没着落，刚好郑大娘来买东西时看到商店里贴的招聘启事，就做主替他报了名。” 突然就回了城?工作没着落? 肖芒眉心渐渐收拢，眼睛不断在工作经歷那一栏打转。 医大高材生，竟然打算放弃本专业，到商店来做营业员? 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怪异。 这到底是他自愿的，还是他母亲一厢情愿的做法呢? 第481页 肖芒猜测，后一种可能，更成立。 当初郑启航虽然不肯收下那些大部头的医学书，但看它们的目光却充满了渴求。 况且，冒着被店员羞辱驱赶的危险，跑到书店去看白书，而且本本都和医学相关，他有多热爱自己的专业可想而知。 再说，他那么一个硬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肯来商店做营业员，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一会儿这个人来了，我亲自给他面试。” 肖芒尽可能语气平淡地说道。 “哦，好。” 不明白她为何独独对郑启航感兴趣，杜宝良迟疑了一下应道。 而肖芒平静的心底，涌动着惊涛骇浪。 郑启航的人生，绝不能被改变! 她得想办法，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只有这样，庄父的病情才能见到一线曙光。 第四百二十五章学术型人才 很快到了事先通知的面试时间，参加面试的人员陆陆续续到达商店。 按来的先后顺序开始进行面试。 杜宝良眼光老道，挑选的面试者大部分都很靠谱，全程面试很顺利。 由他负责提问，肖芒在一边默默听着。 一轮面试下来，肖芒已经暂定了几位人选，只等着最后再和杜宝良商量定夺。 可郑启航却迟迟未出现。 不过既然杜宝良认识他，就算他改了主意不来参加面试，也有办法能够找到他。 是以肖芒并未太着急。 只要能找到人，一切就好办。 面试结束，杜宝良让大家回去等通知，罗义伟和韦兰英上前收拾面试用的桌椅等物品。 肖芒则挑出她圈好的人选，和杜宝良走到一旁低声商量着。 “同志，您要买点什么?” 忽然店门被推开，接着响起罗义伟的声音。 以为有顾客上门，肖芒不在意地低头继续同杜宝良讨论刚刚的面试。 “什么都不买，我是来面试的。” 乍然响起的声音，令肖芒浑身一滞，接着勐然抬头看去。 商店门口立着一个年轻男子。 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形，一身黑布棉袄，虽然能看出很旧了，但洗得极为干净。 年轻男人稜角分明的脸庞上，神色黯然，看起来情绪并不高，且透着几分疲惫。 “郑启航!” 肖芒出声唤道。 年轻男人正欲对罗义伟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这声唤，转头看过来。 他的视线与肖芒相触时，先是一怔，接着脸色霎时改变。 “是你。” “好久不见。” 肖芒压抑着内心的剧烈起伏，尽量平静地说道。 “不算太久。” 依然是熟悉的硬邦邦语气。 打过两次交道，对方的说话方式肖芒已然熟悉，她浑不在意地迈步上前，站到了郑启航的面前。 “真巧，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是很巧。” 郑启航唇边浮上一抹自嘲的笑容，眼底的疲倦更为浓重。 “那一堆书我还留着呢，有机会都给你。” 肖芒说。 那些大部头医学书，终于不用搁在她床底下吃灰了。 “那些书……” 郑启航喃喃道，目光漂移开，避开了肖芒的视线。 “你觉得一个商店营业员，还用得上那些书吗?你还是给需要的人吧。” 他讽刺而冷硬地说着。 但他眸中隐隐划过的痛苦神色却没有逃过肖芒的眼睛。 “也许你做不成商店营业员呢。” “什么意思?这里不打算录用我?” 郑启航吃了一惊，愕然望向肖芒。 “先面试吧，之后再说。” 肖芒不置可否地说。 “你们两个认识呀?” 这个功夫，杜宝良才有机会插进话来。 他瞪着两个人，满脸的惊讶。 “偶然机会认识的，他还曾帮过我……” “小事一桩，以后不用再提了。” 郑启航不自然地打断了肖芒的话。 肖芒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气。 这种冷硬得跟块石头似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营业员的材料，还真就适合搞科研。用后世的话说，学术型人才。 “我来负责你的面试，跟我走吧。” 她示意郑启航跟着她去里间的小屋，那里说话更方便。 她必须得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方究竟为何当时自己的专业，有什么难处，再考虑下一步还怎么做。 正这时，商店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位老大娘，进门后狠狠瞪了郑启航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郑启航看到她，脸色更为阴郁。 老大娘直奔杜宝良面前，一个劲儿地道歉。 “抱歉啊，杜经理，我这小儿子面试来晚了，你看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实在是早上有急事耽搁了。你瞧瞧，这事弄得，唉，真是抱歉。” 老大娘边说边搓着手，忧心忡忡的样子。 “妈，您在做什么?” 郑启航浓眉紧紧攒在一起，冷着声音问道。 第482页 “我在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早上闹脾气不肯来，我又怎么……” 说到这里，她勐然停住了，自知说漏了嘴，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原来这位是郑启航的母亲郑大娘。 肖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郑大娘似曾相识，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在脑中搜寻一圈，她想起来了，的确是见过。 有一次她来商店正赶上杜宝良他们忙得不可开交，跟着帮忙打下手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位郑大娘。 记得当时郑大娘还提起过她的小儿子，杜宝良还曾唏嘘一番，言语中似乎甚是同情加惋惜。 那时候她只是一听，可万没想到郑大娘口中的小儿子竟是郑启航。 肖芒不由感嘆，这世界也太小了。 “大娘，您别担心，我正要给他面试呢。” 看出郑大娘的尴尬与心急，肖芒赶快说道。 郑大娘顿时如释重负，笑起来脸上皱纹堆得更深。 “呀，那就好那就好。咦，姑娘是你呀，你不是m大的学生吗?今天又来帮忙了?” 郑大娘细看肖芒两眼，突然惊愕地说道。 “是呀，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那我们先去面试，您在这里坐一会儿。” 罗义伟已经很有眼力见儿的搬来了凳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当自己做慈善吗 商店里间的小屋，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后极为清静。 “坐。” 肖芒指指椅子说道。 郑启航看了她一眼，走到椅子旁坐下。 肖芒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为什么来面试店员?” 她开门见山地问。 郑启航眉间霎时落下重重一道阴影，似乎极度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但他仍旧开了口，声音硬邦邦的。 “没为什么，吃不起饭了。” “可据我所知，你是医大毕业的。” “那又怎样?饭都吃不上了，医大毕业的也变不出粮食来。” 郑启航不耐地道。 “你怎么知道不能?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考进医大吗?” 肖芒反驳。 “挤破脑袋?” 郑启航狐疑地看了过来。 肖芒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挤破脑袋读医大，那是本世纪末才会有的事，目前报考医大的学生还少之又少，毕竟恢復高考没几年，生源还不多。 “当然现在还没有，不过那是因为国家限制大学生数量，只有最顶尖的学生才能考进大学……” “你是在变相夸自己吗?m大的学生，确实够顶尖。” 一句话，肖芒呆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郑启航，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你和人说话都这么呛吗?” 郑启航闻言脸色勐地沉了下来。 “我就这样!” 他沉默半晌，忽然说道。 虽然这次他语气也极为不好，但肖芒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你不该是这样的。” 她幽幽地说。 “什么意思?” 郑启航戒备地看向她。 “意思就是，你不该来这里面试营业员，因为你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工作。” 郑启航端坐在椅子上，定定注视着肖芒，而后倏地站起身，一语不发朝门口走去。 肖芒急了，这傢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人不是该问问为什么吗。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不适合?”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郑启航身形一顿，慢慢转回身。 “既然你都说不适合，那么我们也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说完，他长腿一迈，就要开门出去。 “哎，你别走，我想资助你继续读医大的研究生!” 一句话，郑启航后背顿时僵直，正伸向门把的手停在空中，整个人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肖芒则有点懊恼。 原打算先铺垫一下再说的，这会儿一着急她直接说出了口，也不知会不会把他吓到。 反正话已经说了，那不妨再加把劲儿。 “我是说真的。你是医大的高材生，又真心喜欢医学，就这么把专业荒废实在太可惜了，既然相关工作一时不好找，不如沉下心来准备医大的研究生考试，继续攻读硕士学位，这期间你的一切生活开销都由我来负责……” “当自己做慈善吗?” 郑启航冰冷的双眸后划过一丝恼怒。 “对不起，我不接受救济和同情，我只是来面试工作的。”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掉了。 搞砸了! 肖芒有心想拦他，可一想到他远超常人的傲气和倔强，估计就算再劝也是做无用功。 可就让他这么走了? 眉梢一挑，肖芒有了主意。 干脆让他先走，自己去找他母亲郑大娘谈谈。 有时候曲线救国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郑启航开门出来的时候，外面罗义伟正在不断对韦兰英使着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他好奇肖芒为何单独面试这个年轻人，还特意关进小房间去说话。 第483页 罗义伟使眼色想让韦兰英去门口打探情况，毕竟她是女同志，若是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去，太抹不开面子。 可韦兰英只当没看到，只管低头查看最近的帐目。 罗义伟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心，只得自己悄悄踱步过去，刚趴到门边，一个字都没听清就跟勐然走出的郑启航撞了个面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罗义伟本来就心虚，见被抓个正着只得尴尬地笑笑。 郑启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一句话没说，大步走出了商店。 “哎，这孩子又怎么了?啥都不说就走了，这臭脾气，我真是要被他愁死……” 见儿子二话不说直接走人，知道是倔脾气又犯了，郑大娘愁得不行。 “大娘，您先别着急，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杜宝良劝说着，正想去找肖芒问问清楚，肖芒却已经笑眯眯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到郑大娘身旁。 “郑大娘，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您看咱们能进屋去说吗?” “啊，我吗?好，好，没问题。” 没想到事情会有转机，郑大娘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等两人在里间屋内坐定，没等肖芒说话，郑大娘先长长嘆了口气，替儿子向她道歉。 “小姑娘，我这个儿子，脾气不大好，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不过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是出了一点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瞒你说，他这次返城是自己偷跑回来的，没有返程手续，想找份正式工作是不可能了。刚好我认识杜经理，就拜託他让启航来参加面试……” 说到这里，郑大娘抬手抹了抹泛红的眼眶。 “小姑娘，你看能不能再给他个机会，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大娘，您儿子他不适合营业员的工作……” 听出肖芒语气为难，郑大娘迟疑了下，最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地开口。 “小姑娘，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被迫害的郑启航 “我有两个儿子，老大一直留在身边工作，启航在村卫生所一待就是好几年，我家老头两年前去世时，启航还在村里，返城没有丁点儿希望，大儿媳又闹腾得厉害，我家老头还一直偏疼大儿子一些，临终前就做主把家里房子过户到了大儿子名下，自他去世后，我也跟着大儿子两口子一起生活。” “哪曾想，启航竟自己偷跑回来，说什么都再不回村卫生所了。可这下问题就出来了，家里就一个房子，倒是足够大，再多住一个人也没问题，可……可启航才回来没多久，大儿媳却又闹腾开，天天在家里摔锅摔碗，要撵启航走。” “启航那个脾气，肯定是立马就要离开的，被我好歹给拦住了。他一没钱二没工作，能上哪儿去呢?唉，我现在最犯愁的就是他的工作，原本他不愿意来面试的，是我说要是他能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就让他离开家，他这才同意过来。” 郑大娘打开话匣子，把事情来龙去脉对肖芒讲了个清楚。 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没想到郑启航在家里日子过得这么艰难，难怪总是穿着那件旧黑布棉袄。 肖芒还记得第一次在批发市场门口遇见他，他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郑大娘，按理说郑启航医大毕业，怎么会被分配去村卫生所呢?而且我听说他原本是被分配到本市医院的……” 肖芒还是把心底疑问说了出来。 她实在是太奇怪了，堂堂医大毕业生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郑大娘一怔，紧接着涨红了脸，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姑娘，你知道么……我家启航有多么优秀……有多么喜欢医生这个工作……” 她抖着嘴唇，颤颤巍巍地说着。 “毕业时被分配到最好的人民医院，全家都高兴极了。可是没上两天班，他就把顶上的大领导给得罪了。” “是因为他的脾气吗?” 肖芒试探地问。 郑大娘坚决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脾气还没硬成这样，虽然打小有主见，但是人善良，而且性格也比现在要好得多……都是那个人把他害成这样……” “那个上面的大领导?” “对。启航他……他不小心撞见那个人和女护士……关键是那个人有家室，女护士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启航当时什么也没说，跟我们都从没说起过，但后来医院里风言风语的渐渐传开来，那个人就以为是我家启航在乱说话，后来……后来就胡乱安了个由头把启航给撵到村卫生所去了……” 郑大娘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到了卫生所还不算完，启航一直在被整，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这几年我们也託了关系也找了人，都没用，调回来的希望是一点都没有，只能在村卫生所待一辈子了。这不，年底他终于受不了，就偷跑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去了。”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第484页 被人迫害到这种程度，郑启航的委屈与心酸可想而知。 也难怪他的性格会变得如此执拗与冷硬。 眼见郑大娘眼泪越流越多，肖芒忙从一边撕了块卫生纸递给她擦眼睛。 “大娘，您别伤心了。” “唉，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家启航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郑大娘边擦眼泪边哽咽着。 肖芒沉默了。 郑大娘说得没错。 若是没招惹上这位大领导，估计郑启航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心外科医生了。 不久之后还将走上人生巅峰。 可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一生前途尽毁，医大高材生被逼得只能来应聘营业员。因为自己的过错，就把一个人一生的前途，玩弄于股掌之中，随意践踏在脚下，这位领导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估计已经黑得发紫了吧。 “大娘，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 见郑大娘情绪好了些，肖芒适时地说道。 “啊?你说啥?” 郑大娘明显被吓了一跳。 “我有一个主意。” 肖芒娓娓道来，把自己出资让郑启航继续读研究生的想法讲给了郑大娘听。 “您看，工作一时是没着落了，但他可以继续去念书呀，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去国外深造，等他学成归来，到时还怕找不到一份好工作?到那个时候，估计各大医院都会抢着要他了。” 郑大娘眼泪都收了回去，被肖芒这一番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怎么行，让你破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大娘，和您说心里话，其实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目的。等有一天您儿子学业有成，我还有事要有求于他。所以，看起来现在是我在帮他，但也许将来他帮我的更多，您不要有太多顾虑。” “刚才我已经试图说服他，可惜，结果您也看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希望您帮我劝劝他。这条路对他来说，才是正途。” 肖芒黑亮的杏眸中，带着让人无法不信服的诚意。 郑大娘愣愣瞅着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姑娘，我听你的。我这就回家去和他说。不过研究生什么的，他真能考上吗?” 肖芒不禁失笑。 也难怪郑大娘会担心，这个年代大学生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研究生。 不过对郑启航这位前世的心外科领域权威来说，绝对不成问题。 肖芒异常有信心。 第四百二十八章送去读夜校 送走了郑大娘，肖芒从商店门外折身回来的时候，明显感到店内气氛有些奇怪。 罗义伟正凑在韦兰英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韦兰英一脸的无奈。 杜宝良看似手里不停在忙活着，但眼角余光偷偷扫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来得和他们解释一下了。 肖芒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罗义伟忽地屁颠颠跑到了她身边。 “那位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呀?” 他两眼放光地问。 这种热切的八卦眼神，让肖芒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此刻站在面前的是同学孙爱莲。 “别拐弯抹角的，直接说你想知道什么。” 还有好多事要做，肖芒真没空在这里和他磨洋工夫。 不如直截了当，满足他的好奇心。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罗义伟先是一愣，接着嘿嘿讪笑起来。 “其实我是代表店里广大人民群众，来问问刚才那位是不是……咳……你的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 这是什么怪说法? 肖芒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要细说起来，郑启航似乎也可以算是她的一个目标，只不过绝不是罗义伟想的那个目标。 见肖芒表情瞬间古怪起来，罗义伟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热切的目光中立时透出几分明了的神色。 “没事，没事，我们都理解……毕竟长得是挺俊的，眼光不错……” 肖芒立马有想把他的脑袋揪下来看看的冲动。 忽地，她想到什么，神秘一笑，凑到罗义伟耳边，低声道：“我没那么多想法，倒是你，死心吧，韦兰英有男朋友的。” 说完，她深表同情地拍了拍罗义伟的肩膀，绕过他朝韦兰英走去。 留下呆立原地已经呆傻成化石的罗义伟。 面对韦兰英，肖芒心情有些复杂。 想到自己的身世，她忽然觉得这世界真是很奇妙。 从某种意义上说，韦兰英算是她的嫂子吧，毕竟凌祺海可是比她大三岁的。 可一想起姚家，她整颗心仿佛被针扎穿般的痛。 韦兰英抬起头，正对上肖芒定定望向她的目光。 不知怎地，今天的肖芒让她觉得特别不一样，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琢磨不透。 “肖芒，你没事吧?” 她担心地问。 “没事，我很好。” 肖芒回过神，笑笑说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转开话题，有件事她已经在心里盘算许久了，今天主要是来徵求韦兰英意见的。 第485页 “兰英，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最近你一直在店里负责管帐，杜经理对你的工作能力极为赞许，我也很看好你。所以，考虑再三我决定以商店的名义送你去读夜大，去念会计。” “考会计?” 韦兰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对。夜大有自考课程，考下来你就能拿到学歷证书和会计证，到时就真的可以成为一名专业认可的会计。不论对你个人来说，还是对咱们商店来说，都很有必要。” “只是，这意味着你会辛苦一段时间，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去上课，不过费用问题你不用担心，全部由商店承担。” “肖芒，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同意，就马上报名去上课。” “我同意，我当然同意!” 韦兰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迭声应着。 她高中毕业，没能继续读大学一直以来是她最遗憾的事。 早就听说现在社会上针对已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开设了夜间大学，只要通过考试一样能拿到毕业证书，国家也承认学歷。 可一打听，不菲的学费让她望而却步，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以为这辈子无缘大学，没想到今天肖芒却主动提出来要送她去念夜大，这怎能不叫她感到惊喜。 “那就好。”肖芒也笑了，“那你就准备准备，等着去上课吧。” 在韦兰英满心雀跃的时候，肖芒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杜宝良，并把自己心里的打算也一併透漏给了他。 让韦兰英去考会计，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商店，更长远了说，其实是为以后正式接手工厂而做准备。 一旦自己的工厂开了起来，虽然也可以去聘请现成的会计，但怎么都不如培养一个自己人来得安全、可靠。 毕竟会计掌握着整个工厂的经济命脉，这个位置太过敏感，也太过重要。 听完肖芒的想法，杜宝良举双手贊成。 “韦兰英这姑娘，头脑灵活，做事麻利，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人才。”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人又继续讨论起之前未讨论完的聘用人选。 最终在今天的面试人员中选择了两女一男，三名年轻人。 女同志做营业员，男同志则主要负责搬货，人手不够的时候也得负责站柜檯。 叮铃铃! 商店的电话突然响起。 罗义伟垂着头，无精打采地接起了电话。 他还沉浸在韦兰英有男友这一重大打击中，完全提不起精神。 讲了几句，罗义伟很快撂下电话，神情振奋又恢復起平日的精神头。 “小罗，谁打来的?” 杜宝良随口问道。 “说是肖芒的妹妹，让告诉一声她坐十五分钟后的火车出发，明天上午十点到滨城。马上要检票，她来不及多说，让我转告。” 是肖萱! 肖芒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太好了，肖萱明天就能到滨城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打定主意买房 不过高兴过后，一系列问题也接踵而来。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肖萱的学习问题。 她开学就是初三下半学期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既然来了滨城自然要让她插班继续把初三读完，才好考虑下一步报考宁城纺织学院的事。 不过想临时插进滨城的初中上学，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想了想，肖芒决定向杜宝良求助，他是土生土长的滨城人，扎根于此，或许会有办法。 她把请求向杜宝良说完后，杜宝良虽然面有些微难色，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杜宝良的反应在肖芒意料之中，这件事委实太过棘手。 滨城是大城市，规章制度更为健全，不同于平海那种小县城，不是花点钱就能搞定的。 更何况还要插入初三马上临毕业的班级，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他也没办法，只能到时再想别的辙。 该办的事办完，肖芒准备回庄家。 正在她收拾好东西要离开的时候，罗义伟突然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看到他脸上的非正常笑容，肖芒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有事?”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妹妹吧。” 果不其然。 这傢伙莫名其妙的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用上班啊?” 肖芒故意板着脸问。 “没事，我和杜经理请两个小时假，万一拿的行李多，有我在不是多个劳动力嘛。” “用不着。” 肖芒果断拒绝。 罗义伟打得什么主意，几句话她就全明白了。 这傢伙的恢復能力还真是够强呀，才这么一会儿就转移目标，又想打肖萱的主意。 只可惜他主意打错了! 肖芒正要发作，这时杜宝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罗义伟你给我安心工作，别净想没用的，人家肖芒的妹妹初中还没毕业呢。你心思不在工作上天天都想什么呢!” 杜宝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啥?初中还没毕业?” 罗义伟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次垂下了脑袋，耸拉着肩膀走回到柜檯后面去了。 第486页 肖芒摇摇头，和杜宝良等人道了别后离开了食品商店。 回庄家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她现在住在那里已经添了很多麻烦，总不好再带着肖萱一起住在那儿。 算算自己手头的钱，想在庄铎家附近买个房子已经绰绰有余了。 早在准备把肖萱接到滨城时，她就已经有了买房的想法。 房子是早晚要买的，尤其在知道滨城房价在未来二十年内会以几何倍数疯长的情况下，她更要买，而且多多益善。 这段时间住在庄家，有空时肖芒都在留意周围的房源和房价。 庄家位处的老居民区，现在看着不起眼，可它离滨城未来的一个大商业圈非常近，将来绝对是最火热的抢手地带。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商机，肖芒就不单单只是想买一座房子自用那么简单。 而且，不仅她要买，她还准备说动庄父庄母一起买。 只要有她在，自然会让庄家父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过肖芒太了解庄家老两口，老实厚道，一向不习惯占别人一点便宜。 只有他们自己有钱，花着才更自在，也更舒服。 至于怎么能让他们同意买房，肖芒也已有了主意。 刚走到庄家院门前，肖芒正要敲大门时，身后勐地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 清脆的喇叭声吓了她一跳。 “肖芒!” 随即而来的一道男声，让她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僵在原地。 她慢慢迴转身，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正立在她的面前。 “凌……凌大哥……” 犹豫了一下，肖芒低低地唤出了声。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可再次见到凌祺峰，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伤害她的姚家人从来不是凌祺峰。 不仅没有伤害过她，在关键时刻，还不止一次的出手相帮。 凌祺峰匆匆抬手腕看了眼手錶。 “到午饭时间了，我们边吃饭边说吧。” “不用了……” “我饿了，陪我吃顿饭不行吗?” 凌祺峰定定望向肖芒，目光复杂。 再拒绝似乎有点太矫情了，肖芒只好微微一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海马西餐厅的包房内。 “想吃什么自己点。” 服务员递上菜单，凌祺峰直接递给了肖芒。 态度极其随意、自然。 他这副态度，肖芒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便不客气地接过了菜单。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手指在菜单上点着，将选好的菜一一指给服务员看。 等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后，包房里顿时一片寂静。 半晌，凌祺峰先开了口。 “抱歉，今天才来找你。前段日子我被单位派去出差，昨天才返回滨城，一回来就去医院看你，谁知……” “小姨被外婆看住了，连和我们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外婆还拦着大家不许去医院，我也是昨天强行进去才发现你不见了。” 小姨……外婆…… 肖芒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他所指的都是谁。 毕竟这些称唿，在她两世的人生中，曾缺席了几十年…… “肖芒，我真诚的替外婆和我妈向你道声歉，虽然知道这同她们带给你的伤害相比，太过微不足道，可我还是想说一声。” 凌祺峰声音极为凝重低沉。 第四百三十章肖家已是过去式 “其实你不必的，这事和你没有关系。至于她们……” 肖芒顿了下，眸中目光清冷。 ”实话实说，我也不打算原谅她们。凌大哥，她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以后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咱们也尽量别再见面，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肖芒一口气说完，静静等待凌祺峰的反应。 哪怕他此刻立马拂袖而去，她都并不觉得奇怪。 然而…… ”说完了?” 凌祺峰淡淡道，眉梢都没掀动一下。 “呃……说完了。” 他这是什么反应? “有一样东西，我想你一定会想看，特意带了过来。” 仿佛对刚才的话题毫不在意，凌祺峰没事人似的伸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肖芒。 “这是……” 肖芒迟疑地接过那沓文件，粗略的扫了一眼看出这竟是一份口供。 随着纸张一页页被翻开，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最后一页看毕，久久不语。 这是苗凤兰的口供。 当年的真相完完整整的记录在内，那些她所不知道的细节也都呈现其中。 真相永远比人想像的更为残酷。 苗凤兰……那个被她叫了两世妈妈的人，原来竟是她最大的仇人。 多么讽刺! 本以为自己会无比愤怒，可当真相赤裸裸的呈现眼前时，肖芒却惊讶于自己内心超乎寻常的平静。 或许因为……早已心死…… 第487页 “她现在在哪儿?” 肖芒问。 “在平海监狱里，而且后半辈子都将待在里面。可监狱里衣食无忧的，我突然觉得有点太便宜她了。” 凌祺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不过，能和她儿子待在一所监狱，却后半辈子都别想再见，想想也挺有趣。” 他似不在意地说起。 肖芒浑身一僵，半晌后她低低嘆息一声。 都结束了，和肖家的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后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从来怨不得别人。 倏地，肖芒垂下眼，两扇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双眸上落下一道阴影。 “对了，姚……姚校长怎么样了?” 凌祺峰一怔，接着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情况还是不太好，不过孟医生说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要彻底好转还得再过段时间。” “那……人已经醒过来了吗?” “昨天清醒了，但精神状态不大好。” 似乎知道肖芒想问什么，他又继续道：“她一醒来就问起你。” 肖芒勐地抬起头。 “她知道?” 凌祺峰点头：“她之所以会晕倒，就是因为小姨把真相都告诉了她。不过，外婆同她说你不愿意认她，自己跑走了。” “她怎么能!” 肖芒愕然惊道。 搭在桌上的双手攥得泛白，忍了好久她才没有让眼中潮湿的热气转化为实质的泪水。 “我感到很抱歉。这件事，和我妈也有关系。眼下二姨的身体太弱，过了这阵子等她好起来我再想办法让你们见面。家里其他人也会帮忙……” “不必了。” 肖芒忽然冷冷地说。 凌祺峰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盯住她。 “怎么?难道你不想见她?不想陪在她身边?” 肖芒定定望向他，平静的双眸后隐隐含着狂风骤雨。 “你错了。正因为想要长久陪伴着她，正因为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我才不能马上去见她。我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再轻易诋毁、拆散我们!哥，你能明白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木质的桌面上。 凌祺峰沉默了。 良久，他探手过去，温柔地擦去肖芒脸上的泪水。 “放心，我会帮你转告她。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 坚定的话语，仿佛在说给他，其实更是在说给肖芒自己…… 关了三天禁闭，终于被放出来，姚冉觉得那天的天空都比往日蓝了几分。 第二天出早操时，她看到了归队的庄铎。 姚冉脚下步子一乱，差点自己被自己绊倒。 “姚冉，看什么呢?集中注意力!” 这一幕没逃过教官左伟的眼睛。 他一声大喝，姚然一哆嗦，惊慌下连忙收回目光。 想起向岩的警告，她再不敢分心，低头只看着自己脚下。 向岩从来说一不二。 没有下一次了，她一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姚冉，你没事吧?是不是在禁闭室里关太久，身体还没恢復呀?” 苏艾媛就站在她身边，小声关切地问。 “我没事，放心。” 姚冉再不敢走神，全力投入训练，极力让脑中一片空白。 可有些东西，一旦滋生出萌芽，再想摧毁却太难太难。 “姚冉，你有没有发现何娇娇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呀。” 早操结束，回寝室的路上，苏艾媛忽地同她咬起耳朵。 姚冉闻言抬头，向何娇娇的方向看去。 何娇娇一个人走在前面，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个后脑勺，根本就看不到表情。 “她怎么一个人?” 姚冉疑惑了。 苏艾媛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上回你俩打起来，她那些所谓好友扔下她一个人跑个精光，听说昨晚她一从禁闭室回来就和那帮人闹翻了。“ “原来这样。” 勐地，姚冉停下脚步。 第四百三十一章朱家逼婚 苏艾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 “姚冉，你怎么了?” 姚冉转头看向她，乌黑的眼眸中带着奇异的光亮。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幸运。” “啊?”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艾媛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有人宁可挨罚，也没有丢下我自己走掉。艾媛，谢谢你!” 姚冉望向好友，语气真挚。 苏艾媛愣了一秒，接着双颊微微泛红。 “小事一桩，咱能不这么煽情吗?眼泪都快让你给整出来了。” 她说完，抬手搂住姚冉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相携往寝室走去。 苏艾媛没猜错，独自走在路上的何娇娇，的确是情绪低落，整个人状态都很不好。 想起一大早接到的那个电话，何娇娇就心烦意乱。 “娇娇啊，你叔叔一家要来滨城，据说要长住。回头他们来家里，你也请个假回家来见见他们。” 第488页 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何冬冬也要来?” “当然。你和冬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正好叙叙旧。” 叙个鬼的旧! 何冬冬、何冬冬，谁让她非起这个鬼名字的! 自己起个叠字的名，她也要起个叠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不是堂姐妹，而是亲姐妹呢。 呸! 谁要和那种货色做亲姐妹! 上一次何冬冬来她家里，死活缠着想要她最喜欢的一条新裙子。 偏偏父亲不顾她的哭闹，为了面子故作大方的把裙子给了何冬冬。 更别提那几天里何冬冬顺走了多少她心爱的玩具、故事书。 她被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 从此，何冬冬这个名字就永远上了何娇娇的黑名单。 现在一听说何冬冬要再次来滨城，何娇娇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 实在是上次的记忆太惨痛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在何冬冬来之前把家里的漂亮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统统收起来。 否则，万一这次再被何冬冬看中什么，撒泼打滚的要，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掐死这个堂妹。 那个无耻的丑妞! 怎么配穿她的衣服，用她的东西! 这个时候，位于平海的何冬冬，边收拾行李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又在背后说我闲话?” 她怒吼了一声，接着脸上阴云密布，眼神兇狠起来，重重把手里正欲装箱的衣服扔在地上一顿勐踩。 发泄一通后，她才精疲力尽地坐到床上，厌恶地瞪着地上已经皱巴成一团、脏乱不堪的衣服。 勐地，她站起来，拾起衣服恶狠狠地塞进垃圾桶。 如同把在平海所受的一切怨气都丢掉一般。 终于可以离开，去滨城开始新的生活了。 何冬冬长吁一口气，继续动手收拾起衣物。 他们全家人被从平海公安局的拘留室里放出来没几天，何文明与朱小荷的不雅照片就在全市掀起轩然大波。 不仅因为冯扬先前在街上派发过照片，更因为不知是谁，竟把照片贴到了何家每个人的单位门口。 何文明不用说，好好的正式工作直接丢了。 由于作风不良给单位造成恶劣影响，照片被贴出没几天，他就被开除了事。 至于何冬冬，是自己跑回家不愿再去上班的。 即将到手的金龟婿飞了，本来就丢脸。 自家大哥又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人缘向来不好的何冬冬，在工厂差点没被唾沫淹死。 凭她的傲气怎么受得了这种羞辱，一赌气再也不肯去上班。 何家父母此刻也没心情管她，他们自己尚且焦头烂额。 照片自然也贴在了何父何母所在的单位。 被登报退婚已经让他们老脸丢尽，贴在单位门口的照片更是让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受不了周围同事的异样眼光，两个人干脆托关系办了病退，跟儿子女儿一起躲在家里，除非必要否则不肯出门。 他们还没到正式退休的年龄，病退拿到的退休工资比正常退休要少很多，为此何母气得整天在家同何父吵架摔东西，家里没一天安宁日子。 何冬冬也因为自己被大哥何文明连累，成日里对他横眉冷对，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哪知，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周围的风言风语、嘲讽讥笑越来越多，到后来一家人全都要崩溃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看平海已然不能再待，何父何母决定要从这里搬走。 但搬去哪里两人一时决定不下来。 这时，朱小荷的父母朱长茂和高红突然登门，他们从滨城风尘僕僕地赶来，一进门就破口大骂，动手要砸东西。 何父何母怎么可能任凭他们在自己家里撒泼，两对夫妻四个人打成了一团，最后何文明何冬冬齐上阵，没想到朱家两口子战斗力爆棚，四人对两人还打了个平手。 最后双方都挂了彩，精疲力尽才罢休。 等朱长茂和高红两口子消了气，一开口就把何家四个人给惊呆了。 朱长茂要求何文明马上跟他们去滨城，即刻同朱小荷结婚。 待他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何家四口才知道，原来不雅照片的事已经传到了滨城，严重影响到了朱小荷的生活。 朱小荷在家每天以泪洗面，甚至想要轻生，好在被高红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因此朱长茂和高红两口子从滨城千里迢迢赶过来，为的就是逼着何文明对自家女儿负责。 他们的想法是，只有两个人结婚，对外解释两人早是男女朋友，才能堵上众人的嘴巴，挽回朱小荷的名声。 第四百三十二章朱小荷身败名裂 高红还反覆强调自家女儿多优秀，自己家条件比何家好不知多少，朱长茂可是国营大厂的厂长云云， 言外之意，能娶到朱小荷，简直就是便宜何文明了。 高红言语里的高高在上和轻蔑语气，差点没把何母鼻子给气歪。 一贯优越感爆棚的何母，本就因为迅速病退，再加上被无数人冷嘲热讽，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何母忍不住针锋相对的讽刺了几句，两人差点又打起来。 第489页 好在何父还算冷静，把自家老伴儿给拦了下来。 等朱长茂和高红两口子离开，何父把何母拉到房间里商量起来。 对于娶朱小荷，何母是一百个不愿意。 那姑娘虽然长得也漂亮，但她的长相，何母看着就是不舒服。 而且，朱小荷是个什么秉性，早在大闹肖家与肖芒对峙那天，她就看了个清楚。 人品不好不说，还心狠手辣，要真成了儿媳妇，她这个做婆婆的以后别想有安心日子过了。 何母虽然不愿意，但何父却认为这桩婚事可以考虑。 首先，朱家条件的确不错，朱小荷是大学生说出去也好听，有面子。 其次，儿子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桃色丑闻，再想找对象几乎不可能，没有哪家的正经姑娘肯嫁他了，错过了朱小荷，以后还能不能结上婚都是未知数。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急需离开平海。 但老两口土生土长的平海人，在这里生活工作了一辈子，所有的人脉都在此，一旦离开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这也是他们迟迟下不了决定走的原因。 虽然在滨城有何父哥哥一家，可他家条件也一般，除了侄女在部队文工团说出去很体面外，家里其他人都是普通工人，无权无势的，就算他们一家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更别提给何文明和何冬冬安排工作了。 但朱长茂不一样，他是国营大厂的厂长，这意味着他在滨城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 到时安排个工作，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要同朱家结成亲家，他们何家四口人想在滨城安定下来就有了倚靠。 何父把这些考量掰开揉碎了讲给何母听，最后何母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也勉强答应下来。 可等何父把决定告诉给何文明和何冬冬时，两个人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何冬冬一听说要举家搬到滨城，顿时欢唿雀跃，一扫多日来心头的郁闷，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搬走，一分钟都不要在平海待。 而何文明，则对这桩婚事坚决反对。 原因无它，他根本不喜欢朱小荷，不仅不喜欢，甚至打心底厌恶她。 要不是因为她提出的馊主意，他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还有，那个女人心术不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会安心结婚过日子的人。 更何况在何文明内心最深处，还残留有一道美丽的倩影，难以磨灭。 尽管他不肯面对也不肯承认，可那道美丽身影，却仿佛已成为他的一个梦魇，忘不掉，挣不脱。 然而他的意见，此刻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何家要藉助朱长茂的势力东山再起。 于是，尽管何文明极力反对，却也根本毫无用处。 这桩朱何两家的联姻，被就此决定了下来。 当何父何母把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叭叭作响，惦记着从朱家捞好处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朱长茂跟高红根本没有同他们说实话。 真实情况远比这对夫妻描述的还要严重得多。 不雅照片的事并非如他们所言是有人传到滨城，而是被有心人悄悄贴在了c大校园内。 贴得到处都是。 虽然因为放寒假校园里几乎已经没有学生，但还是被少数几个有事回到学校的同学给发现了。 这种事情在八十年代初，简直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坠落在地，引起了爆炸性的效果。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照片事件在c大学生圈内迅速发酵，很快就传遍了。 朱小荷的人气也达到了顶峰，当然，是负的。 大家越传越离谱，甚至连朱小荷是为了钱在卖身的说法都流传了出来。 还有人说她阅人无数，已经暗地里交往了好几个男朋友。 朱小荷差点没被气疯，有心解释，可这种事本来就是越解释越黑，最后反倒被说成是她欲盖弥彰，试图遮掩真相。 等到朱长茂和高红听说此事，震怒之下质问朱小荷时，朱小荷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再也没有人家敢向她这种声名狼藉的姑娘提亲。 原来被媒人踏破门槛的朱家，这段日子以来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媒人都躲着她家走。 见女儿天天躲在家里哭，朱长茂和高红心急得不得了，既心疼她，又担心她再也嫁不出去，因此两人才狠狠心，干脆逼着何文明娶了朱小荷。 虽然他们逼着何文明娶自家女儿，但骨子里是很瞧不上他的，包括整个何家在他们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县城土包子。 可双方都未曾料到的是，就在朱长茂休假前往平海的隔天，一封检举他受贿贪污、盗卖国家资产的信件，已经落在了滨城市纪检的一把手手里。 浑不知情的朱长茂，那时候正在何家商量两个年轻人的结婚事宜，同时在给何家画大饼，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解决何文明同何冬冬的工作问题。 最后商定，朱家两口子先回滨城，何家四口人随后变卖房产，收拾东西，跟着前往滨城。 第四百三十三章委顿的庄铎二叔 因为肖芒事先留意过庄家附近正待出售的房源，又提早问过价格，所以一旦决定买下哪幢，她当即拍板，毫不含煳。 这时候还没有房屋中介的出现，卖房者都是把售房两字贴在窗户上或者院门口。 第490页 房屋交易也是同房主直接进行的，因此手续办理得很快。 一百多平米的平房，再加上院子，统共才一千多元。 庄母一直在念叨何必花这么多钱买房，就住在家里好了。 反正庄铎也不回家，家里就他们老两口也怪冷清的。 可肖芒却在心里暗暗惊道，这房子买得实在是太合算，太便宜了! 要知道，若干年后，这片地方将成为名副其实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大娘，您和大爷也考虑下买套房子吧?” 惊喜之余，肖芒试探着询问庄父庄母。 “哪儿有闲钱买房子，得攒钱给小铎娶媳妇那!” 没等庄母吱声，庄父抢先开口。 娶媳妇? 腾地一下，肖芒心头一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上热腾腾的，她简直不敢看老两口的眼睛。 “那个……其实娶媳妇不贵，不用攒钱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要脸啊，肖芒，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也太没羞没臊了。 庄父还没反应过来，兀自说着：“不攒钱可不行，彩礼呀婚礼呀都需要钱，还有现在年轻人都时兴买四大件……” 庄父还在掰着手指头算呢，被庄母狠狠地杵了一下胳膊。 他有点蒙地瞅瞅自家老伴儿，见老伴儿眼神不对，再转头去看一旁的肖芒…… 妈呀，这姑娘是咋地啦，怎么突然脸蛋红成个熟透的大虾! 总之，这个小插曲过后，肖芒还是成功说服了老两口，并自己拿出一部分钱借给他们，帮着在附近买下了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的位置比她买的那套房子还要好。 刚好在未来商业圈的中心地带。 滨城市政府要不了多久，就会把那里拆迁，到时按房子平方数计算补偿，再自己贴点钱，在原位置买一到两个门市房没有问题。 光靠收租金，老两口下半辈子就绝对衣食无忧了。 在拆迁之前，房子先租了出去，虽然每月租金不多，但总比闲放着强。 租金庄父庄母很坚决地给了肖芒，肖芒知道老两口不习惯欠钱，总想着快点把钱还她才能安心，便没推辞，只是转头把钱投入了小食品生意中，算是老两口的入股。 在肖萱到达滨城三天后，姐妹两人就搬进了新房子里。 肖萱虽然才来，但和老两口已经相处的很熟络，庄父庄母对肖芒姐妹俩的离开很捨不得。 好在新房子离庄家并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庄母经常抽空过去给她们送些吃的用的，肖芒两人也常常去探望老两口，陪着说说话解闷。 肖萱一出生便待在平海，从未走出那座小县城一步。 这次终于离开家乡，还是来到滨城这种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她自然看什么都新鲜好奇，一扫先前在家时的阴霾。 肖芒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 带着她在市里转了好几天，去了百货商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给她换了新衣，把肖萱美得简直找不着北。 之后肖芒又带着她熟悉主要城区，起码走在市里不会迷路。 毕竟，下学期整整半年她都要在这里学习生活。 而开学以后，肖芒自己要忙学业，还要忙小生意，到时肯定没有太多时间来管她。 得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好，到时就能放手让她独立起来。 自肖萱来滨城后，姐妹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起平海的一切。 肖萱的脑子里被新事物塞得满满的，况且，肖芒离开前与家里已经断绝关系，她也不想再多提惹她伤心。 肖萱不提，肖芒也没有多问。 不论多么想忘却，可有些痛苦是深深烙刻在骨子里的，只能刻意迴避，却无法让其彻底泯灭。 既然如此，任其消逝在时间洪流的沖刷中，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农历春节已到来，肖芒和肖萱自然被邀到庄家过年。 原本盼着过年能够见到庄铎，未曾想他作为连队骨干，被选去参加针对即将到来的联合军演而举行的封闭式集训去了。 庄家老两口虽然想念儿子，但更多的是对他事业的支持和理解。 庄铎作为一名军人，既然选择了保家卫国，就无法再多顾及自己的小家。 早在他考上军校时，老两口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好在有肖芒两姐妹陪着他们过节，非但没觉得冷清，家里的热闹劲儿甚至胜过往年。 大年初一，庄铎二叔一家上门拜年。 不知怎地，庄德强和苏妮两口子看着都精神不济，尤其庄德强，和元旦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的意气风发全部消失殆尽，整个人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庄德强怎么这副憔悴郁卒的模样? 肖芒疑惑着。 庄父见弟弟状态不对，也关心地开口问他。 但被庄德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应付了事，显然他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很快肖芒的疑问就被解开了。 庄婷那个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儿，在忍不住和肖芒斗嘴的时候，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朱长茂垮台 第491页 原来年前朱长茂遭人检举，突然被纪检带走调查，作为他的直系亲信，庄德强也跟着受连累，被带去盘问了许久。 没多久，证据确凿下，朱长茂被免去红旗食品厂副厂长一职，移送司法机关。 庄德强虽然没有过多参与，很多事情也确实毫不知情，但朱长茂垮台，意味他的后台也没了。 随着另一位长期被朱长茂打压的副厂长趁势上位，庄德强在厂子里的处境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他先是被从生产车间主任这个重要岗位，给调到了仓库管理科去做主任。 看着是平职调动，可仓库的活儿又累又脏不说，在领导眼里其重要性比生产车间还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再者，原来在车间里，庄德强可是管着百十来号人的，现在手底下也就十来个人，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外加上没了朱长茂这个后台，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打了水漂，未来前途灰暗渺茫，庄德强心里苦闷不堪，憋屈的要死。 苏妮见他不得志，不仅没安慰，反而冷嘲热讽，时时用不屑的口吻来刺激他。 两口子为此天天打仗，最后甚至动起了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肖芒至此才弄明白事情原委。 不过让她感到纳闷的是，她明明记得前世朱长茂一直担任着红旗食品厂的副厂长，并没有被人检举揭发这件事。 而且后来他平步青云，接任厂长一职。 再后来，作为国营老厂，红旗食品厂也必不可免的进行改制，朱长茂顺势接下了红旗厂，将其纳为私有，日后发展为一家全国知名的私营食品企业。 乱了，全乱了。 肖芒敏锐地意识到，随着她的重生，冥冥之中命运之轮已然逆转，无数人的人生都在无形中改变。 但朱长茂的落马，她喜闻乐见。 凡是能让朱小荷糟心的，她都开心。 况且，朱长茂在前世风评就不好，心黑手狠坏事做绝。 这一世，算是他报应提早到来罢。 “朱小荷倒霉，这下你可高兴了吧!肖芒，别以为小荷爸被免职，小荷又结了婚，你就得意!” 庄婷气唿唿地嚷着。 啥? 肖芒惊愕地摸摸耳朵，她没听错吧? 朱小荷结婚了? “庄婷你再说一遍，朱小荷怎么了?” “肖芒你耳聋吧，我说得那么清楚，你还听不见?她几天前结婚了，新郎叫何文明!” 噗! 肖芒刚喝了口水，瞬时喷出，正好喷了对面的庄婷一身。 庄婷登时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你干嘛!有病呀!这是我今天才穿上身的新衣服!” 庄婷心疼她的新衣服，完全没注意到肖芒的反应。 肖芒呆立原地，石化般地消化庄婷刚刚扔给她的这个重磅消息。 结婚? 朱小荷和何文明?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 他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在平海时可是丝毫苗头都没露过呀。 事情一件比一件超出她的想像。 庄婷还在一旁哇哇大叫，心疼自己的衣服时，肖芒沸腾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 渣男配渣女! 不管那两人是如何凑成一对的，总之他们再也不会去祸害别人了，这倒算好事一桩。 而何母有了朱小荷那样的好儿媳，想必下半辈子生活一定过得有滋有味，绝对远超上一世。 “肖芒，你赔我衣服!新衣服全都弄脏了!你赔我衣服!” 庄婷哭丧着脸，还在不依不饶。 嗓门之大，眼看就要惊动堂屋里正在聊天的庄家兄弟和妯娌。 肖芒目光闪了闪，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钱，递到了庄婷面前。 正在跳着脚喊闹的庄婷，立马没了声音，被簇新的十块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傻呆呆地盯着那张展开的大团结，眼里射出贪婪的目光。 她长这么大，大团结倒是见过，但还从来没有拿在手里过。 这可是十块钱呀，对庄婷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肖芒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给她吗? 不过这么大的面值，饶是庄婷脸皮超厚，却也没敢直接伸手拿走。 肖芒把钱递到庄婷面前后，状似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朱小荷还没毕业就结婚，大学她还念不念了?” “念，念个鬼呀!都结婚了还念什么大学?” 庄婷眼里全是那张微微晃动的纸钞，根本没在意肖芒到底问了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下意识回答着。 “结婚怎么就不能念大学了?据我所知，好多二三十岁的已婚人士都去考大学呢。” 这话倒不是肖芒瞎掰，而是事实。 由于刚刚恢復高考没多久，好多已经结婚的大龄人群也踊跃报名参加高考，以圆自己的大学梦。 肖芒认识的同学中，就有好几个结婚甚至有孩子的。 庄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可不一样。他们又没裸照满天飞!朱小荷哪还有脸去上学，照片被贴的满学校都是，我要是她干脆就……” 说到这里，庄婷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朱小荷一再嘱咐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这件事全然泄露给了肖芒。 最郁闷的是，肖芒还是朱小荷最讨厌，也是最大的敌人! 第492页 庄婷愣在原地，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抬手勐地朝十块钱抓去。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肖芒手一收，直接把钱又收回了衣兜里。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打出手的小两口 庄婷不敢置信地看着肖芒把钱收回。 “你什么意思，这钱不是要赔我衣服的?” 肖芒眨眨眼，极淡定地道：“你想太多了。就是给你看看，大团结好看不?” 说完，她微微一笑，果断地转身走掉了。 只留下庄婷站在原地，傻眼了。 这什么人呀? 钱不是要给自己的吗? 庄婷隐约觉得她似乎被肖芒给算计了，至于具体怎么算计的，以她的脑容量暂时还想不明白。 半天，她才回过味儿来。 等她跳着脚想找肖芒算帐时，肖芒早就跑到厨房去给庄母打下手了。 庄母有多喜欢多护着肖芒，庄婷来庄家的这几趟，也看明白了。 她再犯浑也不敢跑到厨房去当着庄母的面找肖芒麻烦，只得恨恨地咽下这口气，自认倒霉。 就在庄家热热闹闹过春节的时候，远在滨城的另一边，一间狭小的平房内，几个人正吵翻了天，闹得不可开交。 “何文明!你个王八蛋，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只会欺负我一个!” “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揍你!” “揍啊!你敢揍我一下试试!你以为我爸被免职，没了权势，就敢随意欺负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能让你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朱小荷，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何文明气得唿唿直喘，脸红脖子粗。 看到自家儿子落了下风，原本在一旁当好戏看的何母可坐不住了。 “哎呦，我说朱小荷，这大过节的你就不能让大家安安心心的过个年?你们家晦气的事儿一大堆，可别把这晦气带到我家来。” 何母阴阳怪气的一通说，把朱小荷当场气个半死。 她原本就是在父母威逼下，委委屈屈地嫁进何家的。 对何文明，她根本半只眼都没看上过，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从小县城来的土包子。 要长相没长相，要学歷没学歷。 跟庄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得比。 要不是因为那张照片，弄得满城风雨，让她没法做人，她又怎么会同意下嫁给何文明? 嫁给这种人，简直丢脸死了。 不过一开始何家人对她恭维的态度，还是让她很受用的。 没想到，结婚才几天，她父亲朱长茂就出了事，不仅丢了厂长的位置，还被带走调查。 家里顿时塌了半边天。 一听到亲家倒台的消息，何家人顿时变了嘴脸。 一改平日里对朱小荷迎合亲昵的态度，开始处处看她不顺眼起来。 尤其何母和何冬冬。 看着朱小荷难受痛苦，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处处讥讽刺激她。 两个人成天指桑骂槐，说朱家是骗子，借着找工作的幌子骗婚。 又说朱小荷懒，什么活都不会干。 脾气差，娶她倒了八辈子霉。 本来就因为娘家事而糟心上火的朱小荷，面对何母和何冬冬的挑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这么大，除了在肖芒那里，她哪还受过这样的气? 被气炸了肺的朱小荷不甘示弱，同何母与何冬冬吵了起来。 两边发生口角，何文明不仅未关心她一句，而且处处站在母亲和妹妹一边，跟着指责她。 原本就裂痕无数的婚姻，更是岌岌可危。 小两口跟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从朱长茂出事开始，两个人就两天一小架，三天一大架，一直到了春节都没消停。 中间她给母亲高红打过电话，诉说在婆家的委屈。 奈何高红现在一心只牵挂着监狱里的丈夫，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思管女儿。 朱小荷失望之余，脾气越发火爆。 这天吃饭的时候，就又和何文明呛了起来，于是出现了前面的一幕。 见何母阴阳怪气的损自己娘家，朱小荷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你们家不晦气?你们家不晦气为什么好好的平海待不下去，跟逃荒似的跑来我们滨城。你们家不晦气，为啥好好的机关工作都能给弄丢了……” “你还敢说!” 这下，何文明听不下去，炸开了。 “朱小荷，要不是因为你出的馊主意，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要不是被拍了照片，我现在还好端端的上着我的班，好端端的待在平海，而且永远也不会被逼着娶你这个刁妇!” 何文明心里一直对朱小荷憋着一股气，今天总算将这股恶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以为我愿意嫁你吗?你个没用的孬种!” 朱小荷愤怒了，她还没嫌弃何文明，何文明居然敢先来嫌弃她。 气怒交加下，她不管不顾地一扬手，手里一双筷子直直地飞向何文明，正中他的鼻樑。 滋! 竹筷抽在鼻樑上，何文明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看宝贝儿子鼻子上迅速浮现的鲜明红印，何母可不干了。 第493页 “揍她，揍她，给我往死里揍!这女人性子也太野了，不修理修理，以后就敢在咱家上房揭瓦!” 何母叫嚣着，撺掇何文明去揍儿媳妇。 何冬冬也在一旁跳着脚助威。 何文明心头对朱小荷的全部怨气都涌了上来，再加上母亲和妹妹的怂恿，他脑子一热，就沖了上去。 “何文明，你给我住手!你真敢动我一根手指看看!我说到做到，绝对会让你……啊!” 何文明几下就把朱小荷的头髮扯住，拽着头髮往墙上撞。 朱小荷后半截话全部淹没在了痛唿声中。 第四百三十六章姐妹俩谈心 春节过后，肖芒本想打电话给杜宝良，问问郑启航是否同意接受她的资助，外加上肖萱转学的事有没有眉目。 眼看春节一过很快就要开学，转学的事办不妥，肖萱就要面临无学可上的境地。 转学不好办，这个肖芒心里也知道，所以她很担心。 没想到杜宝良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他在电话里说得正是肖芒想要知道的这两件事。 关于郑启航，郑大娘回家后不知说了什么，怎么劝服他的，总之他答应参加最近的医大研究生招考。 另外，肖萱入学的事情也办妥了，只等到一开学就去报导。 两件事情都顺利办成，简直让肖芒觉得难以置信。 惊喜之下的她，并未察觉到话筒对面杜宝良声音里透出的些许犹疑与不安。 既然郑启航同意接受她的资助去读研，肖芒准备等开学一回寝室，就把床底下的那些大部头医学书全部拿给他。 那些书复习时一定能用得上。 另外，她又去给肖萱买了各种学习用品，包括书包、钢笔、本子等等。 杜宝良说肖萱将要转入的初中是住宿制，除了周日外，其他时间都要住在学校里。 尤其初三的学生，即将面临中考，管理更为严格。 “姐，我……我有点怕。” 开学头一晚，姐妹俩躺在一起说话时，肖萱嗫喏道。 “是怕明天要去面对一个新环境吗?” 肖芒已大致猜出她在怕什么。 “是。” 肖萱点点头。 “这里是滨城，同学都是大城市的孩子，我怕……” 肖萱咬了咬唇，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肖芒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怕被嘲笑，怕被同学看不起，怕她一个外来的学生融入不进新的班级中，受到排挤…… “什么都不用怕，还有姐姐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跟姐说。再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也许同学们都很和气也说不定。” 肖芒笑笑，尽力安抚她。 “嗯，我知道了。” 肖萱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次独自住宿也算是先做个适应，不然以后真去宁城读书，到时姐姐不能陪在身边，你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那时哭鼻子可怎么办。” 肖芒故意逗她。 肖萱拧巴着脸，还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最后，她将头凑到肖芒肩膀，挨靠着她，合上了眼睛。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独立起来的。这半年我会好好适应，你等着看我表现。” 静了片刻，就在肖芒以为她已睡着的时候，忽地一道低低地声音自耳边传来。 “姐……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 肖芒哑然失笑：“乱想什么呢?” 肖萱却勐地睁开眼，怔忪地望着她，眼底浮现一抹与她年纪极为不符的忧愁。 “姐，咱家散了，妈和大哥都进了监狱，爸又酗酒成命，形同废人。这些日子我每天乐呵呵，可其实心里怕的要命……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沉，最后一句话甚至带上了颤音。 肖芒心头勐地抽紧，一种难言的痛楚涌上心头。 这段日子，肖萱一直没有提起过平海的那个家。 原以为是她在滨城过的开心，已经忘掉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阴霾。 哪里想到，一切都没忘，全都埋藏在她心底深处。 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如此之多。 肖芒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肖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别担心……你还有姐姐，我会一直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姐……” 肖萱吸吸鼻子，眼眶开始泛红。 “想哭就哭吧，哭完会好受很多。” 肖芒知道这段日子以来，肖萱心里堆积了太多东西，干脆趁这个时候让她一起宣洩出来，好好的发泄一通。 肖萱越哭越大声，仿佛要把这段时日所有的不开心都哭出来似的。 最后她干脆将头伏在枕巾上，抽动着肩膀。 直到哭累了，抽泣声渐渐小了下去，不多时，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 肖芒仔细看去，发现肖萱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她大半截胳膊都露在被外，肖芒轻轻帮她掖好了被子。 睡梦中的肖萱，眉头还不时皱在一起，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无意识地朝肖芒身边挨靠过来。 肖芒低低嘆了一口气。 第494页 肖萱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家里另外三人，有和没有也差不多，尤其肖大义，有这么个爹甚至还不如没有。 可两人不是亲姐妹的事，肖萱早晚都会知道。 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肖芒担心她会承受不了。 暗暗地，肖芒打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两人不是亲姐妹这件事，都要暂时瞒着肖萱，越晚让她知道越好。 最好能等到她中考结束。 剩下的半年很关键，要是因此干扰到她的学习，肖芒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早早起床。 杜经理也早就赶到肖芒家，准备带姐妹俩去新学校。 这所初中离肖芒的新房子并不远，坐公共汽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从一早开始，肖萱就很沉默。 虽然他平日里话也少，但今天与往日相比更是沉默得厉害。 肖芒明白她的心事，知道她还在为进入新的学校，进入全新的班级而不安。 肖萱的行李不少，足有两个大箱子，里面大部分都肖芒近期给她买的衣物用品等。 第四百三十七章幕后帮手 到达学校门口，远远就见有一行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自称是学校校长，另外还有副校长及教导主任等。 难道现在的学校迎接转校生都这么大阵仗吗? 校长副校长都在大门口亲自迎接? 肖芒疑惑了。 众人对肖芒姐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不仅校长亲自领着他们去班级，教导主任还主动上前帮忙拎行李。 这让肖芒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些人在有意讨好着她们一样。 讨好她们? 这不可能呀! 她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 再说她和肖萱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怎么会让学校这么兴师动众? 又或者完全是看在杜宝良的面子上，毕竟学校是他给找好的。 但看校长与杜宝良之间的样子，不像是很熟悉，甚至感觉两人并不认识。 这就更奇怪了。 肖芒有心想问问杜宝良，但完全没有机会。 校长一行人全程陪同，一路将她们送到肖萱即将就读的班级。 敲开班级门的一瞬间，肖芒眼尖的注意到，似乎连班主任老师都被眼前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她更加笃定，之前应该没有其他转校生享受过这种规模的待遇。 肖萱被班主任带进新班级去做自我介绍。 她的行李也被校长派人送到宿舍里。 之后肖芒跟着去办理入学手续。 一切都异常顺利，等到一切办理就绪，第一节课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 尽管肖芒反覆说不必再送，校长等人还是将她和杜宝良送到了校门外。 一出校门，肖芒长吁了一口气。 这么过度的热情，真是让她不习惯。 “杜经理，转校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办妥，真是太感谢你了。” 杜宝良讪笑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有……咳……主要还是肖萱这孩子比较优秀。” “……” 肖萱优秀到什么程度，肖芒再清楚不过了。 妹妹在平海时成绩就一直平平，现在来到生源更加优质的滨城初中，以她的成绩不要说优秀了，恐怕连中等都排不上。 何况刚刚校长介绍学校大概情况时，肖芒听得很清楚，这所初中在整个滨城市内的初中里能排进前三。 这种情况下，她还相信杜宝良的话，她就不是单纯，而是蠢。 况且杜宝良一改平日里的快言快语，吞吞吐吐起来，明显有事在瞒着她。 但肖芒也知道，杜宝良绝对没有坏心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经理，您不觉得刚才学校的校长有点热情过头了吗?” 肖芒试探性的问。 “还好吧，可能是我托的那个朋友面子比较大。” 杜宝良打着哈哈将问题举重若轻地避开了，同时眼神飘忽，躲避着肖芒的目光。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肖芒可以肯定杜宝良一定有事情在瞒着她。 忽地，她脑中灵光乍现，一个念头印上心间。 “杜经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勐然问出的这句话让杜宝良慌了神。 “我朋友……呃……说了你也不认识……” 肖芒一语不发，定定望着他，黑亮的杏眸中带着明了一切的笃定。 杜宝良长嘆一口气，知道再也瞒不下去。 “既然你猜出来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就都告诉你吧。帮着办理转学的，的确不是我朋友。不过你要问名字，我也真的不知道。是对方主动找到我，主动要帮忙，还说这件事不许告诉你。” “不过也多亏有他帮忙。要知道，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所学校接收肖萱，而且还是插入初三毕业班，难度实在太大，凭我的能力根本办不到。之前我也打电话给几个朋友，但都说不可能。既然有人主动愿意来帮忙，我想不妨试一试。先让肖萱把书念上，这是最重要的。” 第495页 他捏捏额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原来如此! 果然背后有隐情。 对方来头一定很大，否则学校的领导不会热情到难以招架的程度。 会是谁呢? 最显而易见的答案，浮现在肖芒眼前。 是姚家的人吧。 而且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很可能就是凌祺峰。 她曾说过，不会倚靠姚家的权势。 凌祺峰不让杜宝良告诉她实情，其实是在维护她脆弱的自尊心吧。 肖芒苦笑了一下。 自己撂下狠话，倒头来还是得靠着姚家。 真够讽刺的! 转过身，肖芒遥遥向学校大门望去。 此刻校门口已经不见了校长等一行人。 晨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学校大门笼在薄薄的晨雾中，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肖芒，你没事吧?” 杜宝良忧心忡忡地在一旁问道。 肖芒迴转身，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那我们快回去吧，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杜经理，我打算一会儿去见见郑启航。麻烦你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 “要见他，也不用非赶在今天。” 杜宝良劝道。 “我们学校也马上开学了。我怕开学后太忙，会没有时间。所以想趁着今天有空去见见他，有些话我想亲自和他说。” 见肖芒坚持，杜宝良也不再相劝。 第四百三十八章容易打光棍 郑启航家离食品商店很近，难怪郑大娘会成为商店的老顾客，常年在这里买东西。 杜经理带着肖芒在小胡同里七绕八绕，最终走到了一间小院落前。 院门口木质的大门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斑驳不堪，原本应是刷上了一层红色油漆，但也剥落的差不多了。 杜宝良上前叩门，没多久门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并不是郑大娘。 “来了，来了，谁呀?” 随着女人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门里插销被拉开的吱嘎声。 大门被推开，一个肿眼泡、尖下巴的女人出现在门内。 她不耐烦地语气在看到杜宝良的一瞬间，立马变调，态度热络起来。 “呦，这不是杜经理吗?您怎么有空到我家来，快进来吧。” 说着女人把两人往屋里让。 肖芒感到她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逡巡。 这女人大约就是郑启航的大嫂了。 “郑大娘在家吗?” 杜宝良问。 “哎呀，你们来得真不巧，老太太出去买菜了。” 肖芒眉头微微颦起。 连妈都不称唿，只叫老太太，可见平日里对郑大娘是怎样的态度。 “那郑启航在家吧?” 杜宝良又问。 一听见是来找小叔子的，女人当即神情一振，被肿眼泡包裹的小眼睛立时瞪大了一些。 “原来找那个吃闲饭的呀!是不是他去应聘你们商店售货员的事，有眉目了?” 女人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 “不是，是另外有事找他。” 杜宝良实话实说。 女人的脸立刻耸拉下来，脸上的喜色也即刻间消散于无。 “我就知道，凭他那脾气，没有哪个地方会要他的。” 她挑着眼梢，极不情愿地指指西边厢房。 “你们自己过去看吧，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赖着没起床!那种不上班，只知道干吃饭的傢伙，我可没闲心天天关注。” 说完女人一甩手，把杜宝良和肖芒扔在原地，自己转身回屋了。 “这是郑启航的大嫂，性格就是这样，街坊老邻居都知道。” 杜宝良尴尬地笑了笑。 肖芒朝女人背影瞥了一眼。 看来郑大娘说的一点没错，郑启航在这个家里，日子的确是很难过。 平日里，这个大嫂一定没少给他脸色看。 杜宝良当先走到西边的厢房，刚要敲门，冷不丁地，房门被人从里勐地推开。 露出郑启航疲惫苍白的面庞。 虽然他整个人都呈现疲态，但一双眼睛却极有神，无比明亮。 “你们要找我?” 这院子不大，想来院子里的说话声早就被他听到了。 看到肖芒的一瞬间，郑启航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他偏过头，示意两人进屋。 “进来吧，屋里有点乱。” “没……” 关系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肖芒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这屋里哪是有点乱，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房间很小，也就五六平方。 堪堪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脸盆架。 角落里挤着一个细高的老式衣柜。 地上到处都扔着揉成团的废纸，上面隐约还能看到数学公式、医学名词等等。 满桌都是摊开的厚厚书本，摆的已经看不出桌子的本来面目。 看到屋里的情形，肖芒抿着唇，努力把已到嘴边的笑容给压了回去。 这傢伙简直就是口是心非的典范。 第496页 明明那么喜欢自己的专业，偏偏别扭着不肯承认。 “你们坐。” 郑启航边说边快速把床上凌乱的被子叠好，腾出点地方来给两人坐。 “我就不坐了，你们两人聊着，商店里事情还多，我先走一步。” 知道肖芒要单独和郑启航说话，杜宝良识时务地把人送到地方，就赶快撤了。 他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郑启航自己坐回到书桌前，先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同意报考医大的研究生了。” 肖芒也不含煳，开门见山地说。 “你都劝动我妈来说服我，这个结果不是早该料到吗?” 郑启航还是老样子，语气咄咄逼人。 “这两天复习的怎么样?春季招考就快开始了，有信心吗?” 肖芒无视他的针锋相对，依然好脾气地说。 “不怎么样，别对我抱太大期待。” 郑启航烦躁地站起身。 肖芒唇角一弯，平静地说：“你误会了，我没对你抱太大期待。” 郑启航勐地扭过头盯着她。 肖芒唇角翘起更大的弧度：“不需要抱任何期待，因为你能考上是一定的。”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郑启航眸光闪动，疑惑与震惊交织其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然而肖芒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道：“复习资料还够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没有。” 简短两个字，极其利落。 忽地，肖芒想到一事。 “对了，过几天我们学校也开学了，你有时间去一趟，把那些大部头医学书都拿回来。那些书放在我床底下已经吃了好久的灰，继续吃灰可就太可惜了。而且我想那些书，你都用得着。” 见郑启航一时没说话，肖芒眨眨眼，调侃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送来?拜託，那些书足足有二十斤重。上次扔下书你就走，要不是碰巧有人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把它们拿回去。” 沉默半晌，郑启航的语气终于软下来。 “上次……抱歉……” “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下次可千万别把那么重的东西留给一个小姑娘了，要不然，很容易……啧啧……” “容易什么?” “……打光棍啊，郑同学。” 第四百三十九章新学期伊始 不着调的话被肖芒用极为正经的语气说了出来。 腾地一下，郑启航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哈哈，这个硬邦邦的傢伙居然害羞了? 肖芒忍俊不禁，却又怕伤害到某个傢伙脆弱的自尊心，只能强忍着，差点没憋成内伤。 正此时，院门口传来声响，紧接着郑大娘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似乎在和院门外的什么人说话。 终于等到郑大娘回来，她也该告辞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安心复习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说着肖芒站起身，作势要走。 “等一下。” 郑启航勐然自身后叫住她。 “还有事?” 肖芒闻声转回身。 郑启航迟疑了下，最终问道：“听我妈说，你帮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想问一下，是什么?” 原来是这个…… 肖芒半垂下眼睑，片刻后道：“现在还没办法说，将来你总归会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不是违法违规的事，也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或许对将来的你来说，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 在郑启航愣神的空档，肖芒已走到门口。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当即推开，而是低声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吗?” “因为命运……总归会回到正轨……” 好似呢喃般的一句话，低得几乎让郑启航以为是自己在幻听。 等他再回过神，肖芒已经走到院子里，同他母亲说起话来。 肖芒一来到院子，正好与郑大娘迎面遇上。 郑大娘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认出来是曾在商店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忙乐呵呵地同她打招唿。 “这不是肖芒吗?来家里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找郑启航，顺便有话想和您说。” 肖芒笑着答道。 “快，有话上屋里说去。正好我买了不少菜，中午就在我家吃。” 郑大娘赶忙要把她往屋里让。 “不必了，郑大娘，我还有事儿，说几句话就走，在院子里说就行。” 说着，肖芒走上前，从衣兜里拿出一样用手帕包裹的物事，递给了郑大娘。 “这是?” 郑大娘疑惑地看着手帕，迟疑着没敢伸手去接。 肖芒拽起她的手，将手帕塞进手心里，同时附在她耳旁压低声音说：“大娘，这是三百块钱，作为郑启航考试前的生活费。离春季招考还有好一阵子，你拿这钱给他买些营养品，多补补身体吧。” 第497页 看郑启航那样子，显然在熬夜补习。 那傢伙虽然嘴硬，表现的对报考毫不在意。 其实，他比谁都在乎这场考试。 就算嘴里再怎么不承认，骨子里对医学的热爱，还是遮也遮不住。 不过估计在村卫生所的那几年，实在是太苦了，郑启航整个人都瘦削得不像样。 这么熬夜苦读，肖芒真担心他的身体先会受不了。 “这也让你太破费了。” 郑大娘抖着声音说道，明显激动得很。 “大娘，别多说，钱你收好。” 说完她眼角朝东边的屋子瞄了一眼。 郑大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时只听东边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刚从那里离开。 “这钱您一定要留着给郑启航用，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罪，未来生活能不能改变，就看这次考试结果了。一旦成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被肖芒这么一说，郑大娘也神色紧张起来，不断地点着头。 小儿子的确受了太多苦，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彻底闭眼之前，看到小儿子事业有成，她也就安心了。 “谢谢你。” “这是我当初答应的，理应是我该做的。我说过会资助他到研究生毕业，一定说到做到。” “姑娘，你放心吧。这些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的花在他身上。”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肖芒便同郑大娘道别。 从郑启航家出来，肖芒觉得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之前听杜宝良说郑启航同意去报考研究生，这个好消息她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彻底放下心来。 这回亲眼见到他的确在认真复习准备考试，她终于安心了。 庄父病情彻底治癒终于有了希望，肖芒暗暗祈祷，希望那一天能早点来临。 转眼没过几天，到了m大开学的日子。 重新回到校园，肖芒无比开心。 放假不过才将近两个月，可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事，却让肖芒觉得恍如隔世。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环境，她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一走进校园，迎面遇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同学，好多都微笑着和她打招唿。 其中有些肖芒认识，有些她不认识。 但不管认不认识，她都挨个回以微笑。 时隔一个寒假，肖芒又重新感受到自己在m大的知名度。 待她终于走进宿舍楼，一推开寝室门，还没等看清室内的情况，就有一团影子朝她沖了过来。 “肖芒!你可回来了!” 是孙爱莲的声音。 孙爱莲直接用胳膊楼上她的脖子，力气之大勒得肖芒差点喘不上来气。 “好了，孙爱莲，你是想让肖芒一回来就直接被送去抢救吗?” 屋子一角，传来谭瑜凡凉凉的声音。 第四百四十章热闹的寝室 孙爱莲手上动作一滞，随即松开了肖芒，回身横了谭瑜凡一眼。 “就你乌鸦嘴。谭瑜凡，我怎么发现过了一个寒假，你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有么?我倒没觉得。” 谭瑜凡没理会她，而是迳自在收拾床铺。 “她们两个呀，自从刚才一进门就没停过打嘴仗。” 胡玲娟在一边忍俊不禁。 这两个人好像天生冤家，只要碰到一起，就状况多多。 肖芒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回到学校的。 重新见到这些可爱的室友，她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言说。 她目光缓缓从三人身上划过。 一个寒假没见，谭瑜凡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变化。胡玲娟比放假前瘦了一些，但眼睛里更有精神，也更有自信。 孙爱莲是变化最大的一个，她身上的衣服最先吸引了肖芒的目光。 “这衣服……” “怎么样，好看吧?” 一听到肖芒提起她身上的衣服，孙爱莲立刻扔下手里的活，神采奕奕地朝肖芒问道。 肖芒的目光再次扫向孙爱莲。 只见孙爱莲一身浅米色的套装，上衣衬衫领掐腰款式，下身是相同颜色的西装裤，中间繫着一根同色的腰带。 正是按照她之前画给孙爱莲的衣服样子做的。 果然如她所料，穿在孙爱莲身上效果好极了，衬托出了她的腰身，同时还显得整个人都端庄娴雅起来。 “好漂亮!” 肖芒立刻竖起大拇指贊道。 这下孙爱莲更得意了，模仿电影里的西方宫廷礼仪，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转了两圈，然后微微倾了倾身。 “肖芒，多亏了你。我回家把衣服样子拿给我妈看，她也说漂亮，没两天就帮我找到了隔壁街的老裁缝师傅，照样子做了这一身。春节的时候我穿了这一套去奶奶家吃年夜饭，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她卖了个关子，眼底的得意劲儿遮都遮不住。 “一定是艷压群芳了吧!” “哈哈，你真聪明，答对了。”孙爱莲眉开眼笑地挥舞着胳膊，从她的动作里肖芒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激动心情。 “不仅盖过了在场所有的女孩，就连我那位一直出风头、目中无人的二堂姐，当时都气得眼睛快要喷火了。那天晚上头一次没人注意她的新衣服，大家的眼睛都围着我转，不停问我这身衣服是在哪儿买的，还说咱们滨城就是时髦，连这么稀罕的漂亮衣服都有得卖。” 第498页 瞧她的高兴劲儿，肖芒也受到感染，情绪跟着高涨起来。 她玩笑心起，伸出右手虚握住，假装是话筒，递到孙爱莲面前。 “孙爱莲同学，採访一下你当时的心情。” “自然是开心得要爆炸了!” 孙爱莲边说边做出一个夸张的大笑表情。 “爱莲，你明天要穿成这样去上课，准保咱们班都得轰动了。” 胡玲娟在一旁插话道。 “那是当然的。” 此刻的孙爱莲美得鼻子都快冒泡了，已经完全忘了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忽地，旁边谭瑜凡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人丑些不要紧，衣服漂亮就行了。” 正美着的孙爱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嫉妒!谭瑜凡你这是妥妥的嫉妒!” 肖芒不由摇头笑笑，这两个傢伙，一见面比上学期吵得还厉害。 可正是这种吵吵嚷嚷的氛围，反而让她觉得特别轻松，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舒缓了下来。 在两人你来我往打嘴仗的背景音里，肖芒把自己的行李拿到床边打开收拾起来。 她的东西不多，没多大会儿就收拾妥当。 “肖芒，这个给你。” 忽地，胡玲娟出现在她身旁，手里递过来一包黑乎乎的长条状食物。 胡玲娟略微不好意思地垂了眸，眼睛盯着鞋面，吶吶道：“这是我家里晒的地瓜干，样子虽然不大好看，但吃起来很甜，当零食吃挺不错的。” 原来是地瓜干。 这在现在这个年代，可算得上是挺好的东西了。 尤其在胡玲娟的家乡，肖芒曾听她说过，那里荒凉贫瘠，物产并不丰富，地瓜干对当地的老百姓来说已经是稀罕物了，好多人都捨不得吃这个，只有过年才捨得拿出一点来。 胡玲娟给她这样一大包，再加上给孙爱莲和谭瑜凡的，说不定把家里过年留着吃的都带过来了。 “谢谢你，大老远的还给我带吃的。” 肖芒赶忙接过，当即拿出一条来送进了口中。 地瓜干晒得恰到好处，甜滋滋的，很有嚼劲，正如胡玲娟说的，当零食吃再好不过了。 “真好吃。” 肖芒贊道，又拿出一根吃得停不下来。 “你喜欢吃就好。” 胡玲娟腼腆地笑着。 “可是你把地瓜干都给我们带过来，家里还有的吃吗?” 肖芒担心地问。 一提起这个，胡玲娟反而嘴角扯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一点地瓜干不算什么的，倒是你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我爸妈都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这次回家，我把挣到的钱全都给了我爸妈，他们都不敢相信我才上了半年学，居然能赚到这么多钱。原本我家里住的房子，在村里是最破的，每次下雨都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下有了钱，我和爸妈商量，让他们拿这笔钱把家里房子翻新一下。后来算算，刚好可以盖一间新的砖瓦房。” 第四百四十一章集体下馆子 胡玲娟拿回家里多少钱，肖芒再清楚不过了。 发出去的工资，在她帐目上都有记录。 “那些钱够盖房子的吗?如果不够，一定要和我说。” “够的，够的。” 胡玲娟立马摆摆手。 “我们那里盖房子不像城里，要花好多钱。在我们那儿，砌房用的土砖是自己烧，房子也是家里人自己盖，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些买材料的钱。所以，我拿回去那几百块绝对够用了。” 哦，原来如此，肖芒明白了。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孙爱莲凑了过来。 见肖芒手里拿着胡玲娟给的地瓜干，她便接话道：“我也给你带了好东西，等着。” 说完，她转身走到自己的行李包旁，在里面一通翻找。 没多大会儿，她拿出一条嫩黄色的丝巾，搁在手里朝着肖芒扬了扬。 “怎么样，好看不?我特意从老家带过来的，这次回去看到有新鲜款式卖，就给你们一人带了一条。” 边说她便把丝巾放在肖芒脖子上比划着名。 “哎呀，这颜色好配你的肤色。我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颜色你用肯定合适，果然，我眼光也太好了!” 说到最后，孙爱莲拐着弯儿的又贊回到自己身上。 肖芒和胡玲娟看了看她，随即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瞧瞧左手的地瓜干，再看看右手的丝巾，肖芒既感动又感到很愧疚。 “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又是给我带吃的，又是带围巾，可我什么也没给大家带。” 她觉得很抱歉。 寒假她也回了老家。 可相比起其他人兴高采烈地回家与亲人相聚，她这一趟旅途则显得心酸无比，也凄凉无比。 这次回平海，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踏上家乡的土地了。 那个曾经生活了两世的故乡，在她的记忆中也越来越遥远。 有些伤痛，不敢去触碰。 不堪往事，再不愿回首。 她已然果断地与过去做了了断。 第499页 当肖芒狼狈地随着凌祺峰迴到滨城时，那时的她，浑浑噩噩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那漫长路途的。 当然，那时的她也完全忘记了要从平海带特产回来给寝室姐妹们。 又或者可以说，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情。 “行了肖芒，你别自责了。你要是那么自责我可怎么办，我也什么都没带。” 谭瑜凡手里也拿着一包地瓜干，明显是胡玲娟送的，正吃得香。 “我看干脆这样，今天第一天回寝室，我们也别去食堂吃了，中午我请客下馆子，晚上你负责。如何?” 谭瑜凡话音刚落，肖芒还没反应过来，孙爱莲已经欢唿一声，雀跃不已了。 “好!谭瑜凡这个提议太好了!我举双手双脚贊成!” 这会儿她完全忘了刚刚才和谭瑜凡打完嘴仗。 胡玲娟则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一点东西哪好让你们破费……”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孙爱莲一把捂住了嘴巴。 “打住，打住，你傻呀，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抓住狠狠地宰她们两个土豪一顿。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 胡玲娟被孙爱莲一番话给说蒙了，嘴唇开开合合可不知再说什么好。 “好了，孙爱莲你够了，不许你再欺负胡玲娟。” 肖芒忍着笑出来打圆场。 “我同意谭瑜凡的提议，晚上的饭我来请。” “太好了!”孙爱莲闻言跳着脚欢唿：“和有钱人住一个寝就是棒!” 中午谭瑜凡请大家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饭馆。 那家饭馆口碑特别好，就是价格偏贵，能去那里吃上一顿可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m大的学生都把能去那里吃顿饭当成倍儿有面子的事。 一听要去那里，不提孙爱莲，就连胡玲娟都兴奋得厉害。 那家饭馆的菜品果然名不虚传，四个人点了五道菜，每道菜菜码都很足，大家吃得饱饱的，菜还剩了一大堆。 临走时，胡玲娟觉得把菜扔掉实在浪费，就提出打包带回去。 这个建议得到孙爱莲的大力支持，虽然她饱的不能再饱，喉咙口感觉都被塞住了，但还是捨不得扔掉这些好吃的直让人咋舌的美味。 “拿回去晚上吃吧。这么好的东西扔掉也太可惜了，那么贵，这一盘盘的可都是人民币啊。” 扑哧一声，连谭瑜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肖芒也暗笑道，这傢伙可真是寝室里的活宝一个。 叫来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谭瑜凡说要去结帐，让孙爱莲和胡玲娟先走，让肖芒留下来陪她，待会儿结完帐两个人去追她们。 孙爱莲和胡玲娟不疑有他地先走了。 只有肖芒心里清楚，让她留下作陪都是藉口，估计谭瑜凡有话要和她说才是真。 果然，结完帐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人间先是沉默，后来谭瑜凡终于踌躇着开了口。 “肖芒，这个假期……你还好吗?” 该来的总归要来。 肖芒其实已经想到她会问什么了。 毕竟自己在军区大院住了也有段日子，后来又闹出那么一场风波，也不知道那些事都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谭瑜凡肯定是有所耳闻了，她想问的，肖芒差不多心里已经有数。 “实话实说，这个假期过得并不好。” 面对谭瑜凡，肖芒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和谭瑜凡之间，经歷过上学期一系列的考验，彼此充满信任。 第四百四十二章关梦要走了(补22日更) 谭瑜凡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出口。 “假期我陪着我妈去了外地玩，前几天才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看向肖芒，明亮的眼眸中隐着几许不忍。 看出了她的顾虑和挣扎，此刻肖芒反而觉得内心一片宁静，异常从容。 “没事，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她状似轻松地说。 谭瑜凡又纠结一番，最终道：“大院里都在传，说你是姚校长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有人说……” 她咬了咬唇，话到这里顿住了。 肖芒释然地一笑，替她说了下去：“还有人说，我是为了攀权附势，假冒姚校长的女儿。我说的对么?” 谭瑜凡怔了下，接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相信哪一个?” 肖芒问道。 谭瑜凡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只会相信前一个。况且……况且你那么的像……” “那么的像姚瑾?” “你全都知道了?” 谭瑜凡的脸色变了变。 “全都知道了。知道我长得和姚瑾究竟有多么像，也知道了她是怎么离去的，更知道了……知道姚校长……是我的亲生母亲……” 说到最后几个字，肖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消失在唇齿之间。 尽管一早就猜到真相，谭瑜凡仍不免神情震动。 “传言竟是真的……原本只是觉得你和姚瑾长得像，可谁会想到，你俩竟然……会是亲姐妹……” 第500页 “谁又会想到呢?包括我自己，时至今日，都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大梦，随时都有可能梦醒。” 肖芒呢喃着。 “肖芒，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大院看似光鲜，其实内里有许多事情是你无法想像的。比如万一姚家有人出于各种原因，不肯接纳你，你……”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不想再提起她们。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重回姚家，谁也不能再对我说三道四，我也不会允许有人再污衊我。” “那么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忙学业，还要忙小生意，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无谓的人。” 只有生活充实起来，不愉快的人和事才会被暂时抛却脑后。 “那你母亲……” 谭瑜凡小心翼翼地提起。 肖芒忽地怔忡出神，半晌她缓缓道：“有一天我会和她相认的，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姚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过高高在上了。我不会去攀附，也绝对不妥协。瑜凡，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全都明白。” 谭瑜凡郑重说道，同时探手握住肖芒冰凉的手掌。 “我感到很抱歉，肖芒，假期我没在大院，不然肯定要去看你的。听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很严重。真难以想像你都经歷了什么，好在一切暂时都过去了。” “是啊，暂时都过去了。” 肖芒重复了一遍。 “可有一天，该来的总归会来，谁也阻挡不了。” 两人对视着，一时静默无言。 不过很快，肖芒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抿了抿唇，忽地别开目光微垂下头。 “对了，上次我听说她……虽然清醒了，但精神状态还很不好。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好些了吗?” 没有提名字，但一转念间谭瑜凡已经明白她所指何人。 谭瑜凡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这让肖芒心跳顿时加快，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 “怎么?她怎么了?” “她的情况还不是很好，据说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的。暂时是不能来上班了，得再修养一段时间。医生说她是积郁成疾，外加上疲劳过度，又受了刺激，才导致这次病势汹汹。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军区医院医疗设施齐备，又有最好的大夫，她在那里会很快养好身体的。” 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能缓缓吐出，肖芒点点头。 “但愿她能快些好起来。” “会的，一定会的。” 两人说话耽搁了好一会儿，等回到寝室时，孙爱莲早就躺下午睡了，她打着微弱的唿噜，睡得极为香甜。 胡玲娟不知去了哪儿，不在寝室里。 寝室正中的长条书桌上，摆着厚厚的崭新书本，每人一大摞，应该是学委刚分发下来的。 肖芒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刚要翻开，寝室门忽地被人推开了一道缝。 余晓霞自门后探出脑袋来。 “晓霞，快进来。” 瞧见是她，肖芒忙高兴地招招手示意。 虽然一个寒假不见，余晓霞却没太大变化，依然是老样子，身上的衣服却是簇新的，想来是过年刚做的新衣裳。 两人好久不见，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阵子话。 末了，余晓霞提起话剧社。 “你真的打算要退出话剧社?” “对。”肖芒边说边懊恼地拍了下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事儿，回头得和田菲姐说一声，估计一开学很快就有社团活动了。” “你还真要退出呀?你演得那么好，退出实在太可惜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一心不可多用，我现在已经在二用了，再多一项实在是吃不消。” “好吧，那以后可就剩我一个人了。” 余晓霞神情立时落寞下来。 肖芒不由哑然失笑。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还有孟莲花、关梦她们呢。” “我和她们都不熟……” 说到这里，余晓霞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你听说了吗，关梦要走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水火不相容 肖芒吃了一惊。 “走?去哪里?” “去国外呀，大洋彼岸。” “国外?” 肖芒错愕地盯着余晓霞，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之前关梦丝毫没提过，怎么一下子就要出国了? “听说是公派留学，现在英语系已经传开了，我们寝有一个女生是英语系的，她说得有鼻有眼，应该是真的。” 关梦要走…… 如果是几个月前，没有发生韦兰英事件的时候，肖芒或许只会当成一件传闻来听听。 但经过韦兰英的事，她又重新认识了关梦，两人的关系也在无形中更为亲近。 冷不防听说她要走，肖芒隐隐间有些不舍，但公派留学这样的机会无比稀少，她又替关梦感到高兴。 同在大院，谭瑜凡是不是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她转头，朝谭瑜凡的方向望了过去。 第501页 见对方手里也拿着一本新课本，整张脸都挡在了新课本之后。 似乎感受到了肖芒的目光，谭瑜凡自书后露出脸，对她做了个‘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眼神。 “关梦学姐实在是太厉害了，能公派留学多不容易呀，我也好想能出国去看看。” 余晓霞一脸的艷羡。 此时正值改革开放之初，国门大开后国外的新思潮、新事物蜂拥而入，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国外的月亮都比国内圆，国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而在众多学子，尤其是m大这种顶尖学府的学子心中，国外高端的技术、领先的科研水平、优渥舒适的生活，无不令人心驰神往。 可出国对大部分学生来说，只能在梦里想想罢了。 自费出国是这个年代的学生想都不敢想的，面对国外大学高昂到惊人的学分，几乎没有哪个家庭能够承担得起。 而公费出国的名额又少得可怜。 是以能得到名额被公派出国，是令人无比羡慕的一件事。 “想出国就努力把专业学好，以后你也有机会的。” 肖芒鼓励道。 余晓霞则泄气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名额都是留给最拔尖或者家世好的那些人，像我这样两边都不沾边，不可能有机会。” 不过只沉寂了一小会儿，她立马又满血復活。 “我是没机会出去了，还是以后多多赚钱，让下一代有机会出国吧。” 对于余晓霞，肖芒最欣赏她的就是这一点，乐观向上、恢復力超强，仿佛没有什么困难是真的能够难倒她的。 见她又精神奕奕的，肖芒忍不住眨眨眼，朝她使了个促狭的眼色：“也不能你一个人辛苦，还有郭亮呢，让他多努力。” 腾地一下，余晓霞整张脸都红透了。 “你……没正经的……” 说着，她飞快地朝谭瑜凡看了几眼，见后者正埋在书后看得认真，才松了口气。 “坏人，不和你说了。快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咱们回头见。” 她朝肖芒做个鬼脸，生怕对方再说些让她招架不住的话，一熘烟地跑了。 余晓霞离开后，还不等肖芒问什么，谭瑜凡主动自书后探出头来。 “先声明，关梦出国的事我可是毫不知情。我刚从外地回来没几天，再说现在大院里全是另一个爆炸新闻，关梦要出国这事没人提，也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爆炸新闻，不用谭瑜凡说，肖芒就明白了。 自然是关于她的身世。 “她要走是好事，只是觉得有点伤感。” 听出肖芒语气的低落，谭瑜凡眼镜片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还以为因为我表哥，关梦她……” “瑜凡，别说了!” 肖芒突然高声叫道。 这一声不仅把谭瑜凡给吓了一大跳，甚至连正睡得香甜的孙爱莲都被吓醒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孙爱莲一下从床铺上弹坐起来，四下张望着惊慌地问。 没有人回答。 谭瑜凡手里的书掉落在地都没察觉，她眼中全是震惊的神色，直勾勾看向肖芒。 此刻的肖芒，原本带着浅笑的脸庞，瞬间刷白，全身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谭瑜凡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 “肖芒，肖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对不起，刚刚我太激动了。” 肖芒闭上眼，掩去眼底浓浓的、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 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天，那个人、那段不堪的经歷早已被她刻意忘却。 然而就在谭瑜凡提起的那一剎那，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那噩梦般的回忆压在她记忆深处，永难磨灭…… “肖芒……” 谭瑜凡还在忧心地唤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肖芒现在有问题，而且是有很大的问题。 绝对不是她所说的没事。 可下一刻，猝不及防间肖芒却蹭地一下转身走向门口，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谭瑜凡呆呆看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迈出几步想要跟上，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问题出在哪儿，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在她不在滨城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表哥与肖芒之间，怎么会到这种水火不容的程度? 刚刚一提起表哥，肖芒瞬间的反应，让她惊心。 隐隐地，谭瑜凡心底涌上不好的感觉。 第四百四十四章一念成执(补23日更) “到底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肖芒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孙爱莲不明所以，茫然地问。 谭瑜凡却仿佛僵住了般，静静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爱莲正想再问，她却勐地匆匆推门跟着离开了。 这俩人究竟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奇怪。 孙爱莲挠挠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翻身躺倒，继续睡觉了。 第502页 谭瑜凡冲进3栋男生宿舍，上二楼直奔208寝。 砰砰砰! 她抬手敲响寝室房门。 老半天门也没开，她最后又敲了两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谭瑜凡失望地转身，正准备走时，寝室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是你?” 冰冰凉凉的声音，正是盛彬专属。 “不是从不肯来找我，要在学校跟我划清界限吗，今天是怎么了?” “哥，我有话问你，” 说着谭瑜凡也不用他让，直接从他身边挤进寝室内。 盛彬漆黑的眸底蓦然间闪了几闪，随即恢復正常。 他关好房门，刚转回身便迎上表妹愤怒的目光。 “假期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对肖芒做了什么?你说!” 谭瑜凡干脆利落地问。 然而她等到的，却只是一片沉默。 盛彬没理她，而是走到衣架旁，从挂在上面的外套衣兜里摸出一样长方形的物事。 谭瑜凡一眼就看出，那是一盒进口烟，上面的英文单词她认识。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菸了?” 饶是她性格沉稳，这时候也淡定不起来了。 表哥抽菸? 这怎么可能。 在她记忆里，表哥就从来没碰过烟，半根都没有。 曾经二哥谭柏杰要教他，说不会抽菸不算男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灰熘熘的放弃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形? 她傻呆呆的看着盛彬将烟点燃，勐吸了一口。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随之传来。 盛彬白净的脸庞被呛得通红，咳嗽稍缓，他再次将烟举到唇边。 不出所料，咳嗽声再度传来。 谭瑜凡这时才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那支烟抢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不会抽就不要抽啊!” “给我!” 盛彬恶狠狠地道。 但他脸颊上因剧烈咳嗽而浮现的红色还未褪尽，因此恶狠狠的表情大打折扣，反而让人见了心里莫名有丝不忍。 “把烟给我!” 他冷冷道，嗓音略微嘶哑。 “不给!” 谭瑜凡语气坚决，同时快速把烟掐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不会抽就别抽，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受?” 盛彬唇边慢慢浮上一抹冰冷苦涩的笑。 “你不懂。有些事情，再难受也必须去做。” “你需要吗?”谭瑜凡错愕地盯着他，“需要这么勉强自己?” “不是勉强。”他淡淡道：“很快我就要去实习了，有些东西会用得上。” “要去实习?去哪里?” “对外经贸部。” 盛彬简短答道。 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谭瑜凡已经被砸得有点麻木了。 “你……你要去对外经贸部?” “怎么?有问题吗?” “可你不是最讨厌进体制内，说绝对不要像姑父那样……” “我改主意了。我会听从他的安排，去他想让我去的任何地方。” “为什么?” 谭瑜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她一贯特立独行的表哥吗? 为何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人异常陌生。 “没有为什么。去哪里都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盛彬狭长的眼眸，定定望向谭瑜凡。 可谭瑜凡却有种错觉，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半晌，他缓缓开口。 “瑜凡，有些事情我不后悔。哪怕时光重来，我也还会那样选择……” “哥……” 谭瑜凡心底一颤，不禁出声唤道。 “还有，我不在学校时，肖芒……你多照看着，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她……好好的。” “哥，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肖芒其实是……” “肖芒是谁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一定会属于我!” “你疯了?” 盛彬眼中勐然迸发出的狂热与偏执，令谭瑜凡感到在他身上，似乎有什么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心底的恐惧感愈来愈盛。 “哥，你放手吧，放弃肖芒对你们两个都好!肖芒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如何?” 盛彬面色连一丝撼动都没有，可平静语调下隐藏的情绪却让人心惊。 “哥……” 谭瑜凡还想说什么，盛彬却抬手制止了她。 “肖芒身体……怎么样?” 谭瑜凡紧绷着脸盯住他，几秒钟后，还是败下阵来。 “挺好的，已经完全恢復了。” 她烦躁地答道。 “那就好。” 盛彬一直冰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纹，唇角带了点点笑意。 随后，他扫了谭瑜凡一眼。 “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第503页 谭瑜凡嘴唇动动，想再劝几句，却又无力地明白根本毫无用处。 有些人和事，一旦成为执念，谁也无法改变…… 第四百四十五章早晚找出兇手 肖芒一口气冲出寝室楼，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等她在冬日寒风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第一教学楼前。 第一教学楼…… 如潮水般的回忆蜂拥涌入。 第一教学楼……当初……对台词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肖芒走了进去。 还没正式开学，教学楼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沿楼梯向上，她慢慢走到二楼曾对过台词的那间教室门口。 教室里空无一人。 那天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不断浮现。 为何两人就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 究竟为什么? 如果小瑾还在，她与盛彬两人青梅竹马，会是人人艷羡的一对。 可惜世事弄人，若是小瑾没出意外，该多好…… 她依然有亲姐妹，盛彬依然有爱人。 当年，到底是谁害死了小瑾…… 这个兇手，她一定要找出来! 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肖芒!” 冷不防地自身后有声音响起。 肖芒闻声迴转身，被光线晃了一下，才看清楚在狭长的走廊前方，是许久不见的话剧社社长田菲。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田菲笑着走近。 “一个人无聊，出来走走，随便逛到这里了。” “你也真会挑地方，还没正式上课呢，就跑到教学楼来逛。我要不是因为要去社团办公室，才不来这儿呢。” 说着，田菲亲热地走到肖芒身旁。 肖芒想到自己要退出话剧社的事还没和她说，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她，刚要开口，田菲却先她一步出了声。 “今天可真巧，正好碰上了，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的，有事要和你说。” “啊，好的，田菲姐你说。” 肖芒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想从话剧社退出”又咽了回去。 “是这样，关梦就要出国，你听说了吗?” 肖芒点点头：“刚听人提起过。” “关梦是话剧社的老人，这次离开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我和两位副社长商量了一下，准备开一场欢送会送送她，到时咱们话剧社的成员都来参加。时间定在后天晚上，你没问题吧?” 田菲探询地望向她。 “没问题。” 不假思索地，肖芒立即回答道。 好久不见关梦，她这一走，再见要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去送送她，肖芒很乐意。 “那就好，后天晚上别忘了。回头你帮着告诉余晓霞一声，我就不特意去通知她了。” “好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外，田菲说还得去赶紧通知其它话剧社成员，便匆匆忙忙地先走了。 和田菲说了一会儿话，肖芒感到自己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沉郁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回寝室前，她先绕到余晓霞的寝室把消息通知给她。 余晓霞一听说要给关梦办欢送会，一口答应一定会去参加，并约了肖芒到时一起去。 等肖芒回到自己寝室时，谭瑜凡并不在寝室里。 孙爱莲早就醒了，正站在镜子前梳头髮。 一见到肖芒，她边举着梳子拢头髮边嘟嘴抱怨：“肖芒，你和谭瑜凡两个是怎么回事啊，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人家可正在睡觉，一点防备都没有。” 肖芒歉意地笑笑：“吵到你睡觉了，抱歉啊。” 孙爱莲这时候已经扎好了头髮，几步走到肖芒面前，亮晶晶地眼睛里满是猎奇的神色。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们俩为了什么吵呢?” “为了……为了一点小事，怪我今天心情不好，结果迁怒到谭瑜凡身上。” 肖芒话音落下，却发现孙爱莲正用更为奇怪的目光盯着她。 “不对啊，肖芒，你可不是会迁怒于别人的性格，咱俩一块儿住了一学期了，你可别想蒙我。” “我怎么可能蒙得了你，八卦少女，快去看看新发的课本吧，明天就要上课了，还不快去预习一下。” 肖芒笑着把她推到书桌边。 “什么八卦少女，好奇怪的称唿。” 孙爱莲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她皱着眉头嫌弃地翻了翻新课本，最后放弃地把书一推。 “哎呀，你们学霸的世界我真是不懂，能一堂不落地听完课我就已经很佩服自己了，还要课前预习，简直是惨无人道啊。” 她夸张地惨叫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忽然神秘兮兮地贴近肖芒身边。 “我有好东西哦。” 说完她回手从自己尚未收拾完的行李袋里翻找着，翻了半天拿出一盘盒装磁带，在手上晃了晃。 “看，就是这个，邓丽君的新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哦。” 孙爱莲得意地将磁带塞入桌上的双卡录音机，按下上面的播放键。 第504页 几秒钟后，温婉如水般地歌声流泻在整个寝室内。 对肖芒来说，依然是熟悉的经典曲目。 可此时听到，却别有一番滋味。 在柔婉的音乐声中，肖芒动手把新的教科书摆到自己的书架上。 没多大会儿，班级学委又来了一趟，把之前忘记分发的课程表给了她们。 肖芒拿过课程表，上下认真扫了几遍。 这学期课程安排的很紧，远比上学期多多了。 想来是上学期刚进入大学，给了她们一个缓冲时间，来适应崭新的大学生活。 这学期开始无论从课程数量还是难度，都明显加大了。 肖芒暗自庆幸，好在及时把食堂窗口兑出去，否则以这学期的学业强度，她是怎么样也没法兼顾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有人不死心 开学第一天上课，孙爱莲果然穿了那套新做的衣裳去教室。 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眼球。 “孙爱莲，你这身衣服也太漂亮了，在哪儿买的?” “对呀，在哪儿买的，快说快说，我也要去买一套。” “就是，快告诉我们!” 班级里顿时炸开了锅，一群女生眼巴巴地围了上来，又羡慕又心焦地问。 “我这衣服可不是买的。” 孙爱莲一扬脖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哎呀，你快说嘛，不是买的难道是你找裁缝做的?可就算找人做，也总得有衣服样子吧，难不成这款式是你自己设计的?” “就是的，快告诉我们吧!” 一堆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她吵嚷。 “嘿嘿，是我自己设计的……” 孙爱莲话还未说完，周遭已经传来了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嘆声。 “……才怪。” 最后两个字蹦出，众女生就差齐刷刷给她翻白眼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惹了众怒，孙爱莲非但不急，反而用能气炸人的慢吞吞语速继续说道：“至于其它的，送你们四个字，无可奉告。” “唉!” “唉!” 此起彼伏的嘆气声传来，与此同时孙爱莲还收穫白眼无数。 她不以为杵，反而笑嘻嘻地坐回到肖芒身边。 来上课之前，肖芒特意嘱咐过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衣服款式的来歷。 “怎么样，我说话算数吧，你不让我透漏，我就半个字都不会说。” 孙爱莲挨在肖芒身边咬耳朵，颇有古代臣子立了大功，找主子讨赏的意思。 肖芒忍着笑道：“知道了，等有空我再给你画一套新的衣服款式出来。” 闻言孙爱莲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忽地想起什么她一下子面色凝重。 “到时候一定要找个画画好的来帮忙。” 什么? 肖芒被她冷不防一句弄愣住了，等回过味来不由哭笑不得。 这傢伙还记得她灵魂画手的糗事呢。 没给肖芒再回话的机会，老师已经走了进来。 该上课了。 第一堂课是高数，任课老师还是上学期的韩志远老师。 老爷子依旧精神矍铄，劲头十足，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七十。 肖芒右手边坐着胡玲娟，胡玲娟的旁边是谭瑜凡。 从一大早开始，肖芒就察觉到谭瑜凡不同往常的沉默。 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从昨晚开始。 昨天谭瑜凡回去的很晚，晚饭过去好一阵了，都没回来。 原本打算肖芒请客，也因为她的缺席而不得不延期。 好在中午还打包了不少菜，在胡玲娟的建议下，她们只打了米饭，就着中午的剩菜吃完了晚饭。 直到七点多，谭瑜凡才回寝，而且裹着一身寒风，明显在室外待了许久。 回到寝室，她默默地洗漱，上床睡觉。 那之后谭瑜凡就没多说过话，直到现在。 肖芒在心里暗自责备自己，太沉不住气，谭瑜凡只是提了一句表哥，她就控制不住情绪冲动的跑出寝室，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找谭瑜凡好好聊一聊。 高数课后紧挨着的是英语课。 上课前肖芒颇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情绪中还夹杂着些许期待。 即将要见到舒兰姨，她胸口砰砰跳得厉害。 分别不过十几天，她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久到住在姚家小楼的那段日子，好像都只是一场朦胧的梦。 然而上课铃打响，进来的却不是姚舒兰，而是食品班原来的英语老师付老师。 上学期正因为她休了病假，才由姚舒兰代课的。 一见到付老师又回来了，班级里顿时嗡嗡嗡响起无数低语。 姚舒兰代了两个月课，这两个月间她幽默新颖的讲课方式、渊博的专业知识，受到了学生们广泛的欢迎。 大家本来都以为这学期的英语课还会是她来教，没想到又换回古板严厉的付老师，一个个的在底下哀嘆惨嚎，灰暗无趣的英语课又要回来了。 见到付老师走上讲台，肖芒心底一沉，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大家意外，一堂英语课在极为沉闷的氛围中结束。 第505页 下课后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往教室外走，不时有郁闷的抱怨声传来。 一堂课下来，大家更是无比怀念舒兰老师了。 肖芒快速收拾东西，然后追上了动作更快的谭瑜凡。 她一把拉住谭瑜凡的胳膊，把她拽到了一间无人的空教室。 “瑜凡，我感到很抱歉，昨天是我不好，不该情绪那样激动，你别放在心上。” 肖芒诚挚地同她道歉。 谭瑜凡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没有丝毫责备，却隐含着浓浓的自责与沉重。 “你这是怎么了?” 肖芒问道。 她敏感地察觉到，谭瑜凡的情绪极为不对头。 与往日的爽快干脆不同，谭瑜凡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似乎在做着极为激烈的内心纠结。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忽地开口道：“肖芒，你要是已经认定庄铎，就尽早和他定下来吧。” 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把肖芒弄得愣住了。 “怎么突然这样说?” 谭瑜凡忽地垂下眼，声音有些发抖：“我担心……有人不死心……” 第四百四十七章这是外企吗 立春过后天气转暖，路上积雪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下，消融得极快。 长而泥泞的小路上，朱小荷自胡同深处走出。 刚刚才与何文明大吵了一架，两人又动起手。她自然不是何文明的对手，此刻动作幅度大一些，身上就疼得让她哎呀咧嘴。 朱小荷的双眸中满是愤恨怨怼的神色。 何文明、何母以及何冬冬，对整个婆家她都受够了。 何文明那个窝囊废自不必说，她已经厌恶到了骨子里。 至于何母和何冬冬，两个全都不是好东西，每次她同何文明吵架，那两人要么冷飕飕地说风凉话，要么就编排她更多的罪名火上浇油。 然而纵使心里有再多怨气，却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狠，事实是，她拿婆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父亲朱长茂被抓走接受审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母亲高红现在整颗心都挂在她父亲身上，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来管她这个女儿。 朱小荷无比的委屈。 从小在父母手心里捧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 朱小荷恨恨地想，若是父亲没出事，还是红旗厂的副厂长，婆家巴结她都来不及，还敢这么作贱她? 越想越气，朱小荷步子也迈得越来越重。 冷不丁，她没留神一脚踩进化得稀烂的泥坑里，脚上那双羊皮高跟鞋登时溅满了泥点。 她顿住脚步，狠狠地盯着脏污不堪的高跟鞋两秒钟，最后气得抬脚就想踢上身旁的砖墙，但想想脚上穿得可是结婚时爸妈特意给买的皮鞋，不便宜呢，她又慢慢把脚放了下来。 现在的她，可再没钱去买这么一双皮鞋了。 她一边咒骂着何文明那个蠢蛋、何母那个老不死的，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不那么泥泞的地方继续往前走。 她今天是去找工作的。 大学念不成，原本她父亲朱长茂说好会给她和何文明安排工作，结果工作还没来得及安排，他先进去了。 这下工作泡汤，她与何文明两个人没有工作自然就没有经济来源，只能暂时依靠何家父母的退休金来生活。 这也是何家对她横竖看不顺眼的原因之一了。 整天看白眼受气，朱小荷哪儿受得了这个，一赌气，托人开始打听起工作的事。 只要她有了收入，就有了底气，再不用看何家人的脸色。 家里指望不上，她便找上了娘家附近的老邻居，让人家帮忙打听着。 没想到，才两天就有了消息，说是有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要招一个经理秘书，让她今天过去面试。 随着改革力度的加大，以及国家给予的优惠政策，不少小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节节冒出。 而秘书这个职位，也是随之应运而生的一个新名词。 不过在老百姓心里，什么小公司，什么秘书的，都不靠谱，那都是伺候人的工作。还得是国营大厂，端着铁饭碗才踏实。 所以朱小荷其实心里是不大愿意的。 但她只有高中学歷，大学才念了一半，这么不上不下的想找个正式工作实在太不容易。 尤其在朱长茂出事的这段日子里，先前对她巴结讨好的那些亲戚好友，以及和朱长茂来往密切的叔叔们，全都与她家划清了界限，不要说登门看望，就算是去主动联繫，人家都是避而不见的。 这也让一直生活在无风无雨温室中的朱小荷，第一次认清赤裸裸的残酷现实。 有心放弃，可转念一想婆家人的冷嘲热讽，一想到跟何文明张口要生活费的屈辱，朱小荷最终还是决定去这一趟。 伺候人就伺候人吧，总比在家里天天看白眼来得好。 等到了地方，她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在看到公司门面后，倏然落下。 与她想像中破落的小公司完全不同，这间公司虽然说是规模不大，但里面装修极为豪华，所有的沙发都是真皮的，墙上贴着素雅的壁纸，头顶的水晶吊灯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自然也耀花了朱小荷的眼。 就算她父亲做了多年的副厂长，生活条件照比普通老百姓高出许多，但装修这一新鲜概念，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第506页 这时候的老百姓家里，普遍还是刮大白，水泥地。 朱小荷家也不例外，无非是比别人家多了几样时兴的电器。 朱小荷睁大眼四下张望着，眼睛都不够使了，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您好，请问您找谁?” 冷不防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把正看得眼花缭乱的朱小荷吓了一跳。 这时她才看到大门对着的紧里边，有一条长长的刷得雪白的台面，类似商店柜檯。 柜檯后面站着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女式西装，正朝着她微笑。 后来朱小荷才知道，这个叫前台。 可那时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当时就有点怯场，好不容易才畏畏缩缩地表明了自己是来面试的，那女孩便又笑一笑引着她进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 女孩在前面引路，朱小荷跟在后面，心里又七上八下起来。 邻居说这是间小公司怕不是在蒙她吧? 光看办公地点就够豪华的了，况且她刚才进来前有留意到公司的名字是几个英文字母，看着就很高大上。 朱小荷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最近看到的报纸新闻。 英文名字的公司，莫非这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对，外企。 第四百四十八章人模狗样的流氓 “总经理，来面试的朱小姐到了。” 年轻女孩带着朱小荷来到一扇挂有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门前，不轻不重地叩响房门。 几乎是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一个男声。 “让她进来。” 年轻女孩会意地一笑，抬手示意朱小荷进去。 不知怎地，屋里那道声音让朱小荷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可这绝不可能啊，她确信自己认识的人里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手心里捏满了汗，朱小荷紧张地推开了房门。 办公室很大，足有十几平米。 放眼望去最醒目的是一张硕大的老闆桌，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正端坐其后。 男人此刻低着头，朱小荷看不清他的长相。 知道这就是公司经理，她不由惊嘆对方的年轻，同时紧张的情绪愈发强烈。 此刻房门砰地一声自她身后关上，这令朱小荷本就脆弱的神经愈发绷得笔直，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你……你好……我是来应聘经理秘书的……” 她结巴着说。 半响，对方都没有动静，只是低着头不知在看手里的什么东西。 屋里的气氛愈来愈诡异，朱小荷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也越发潮湿。 还是没有动静，她实在不耐烦起来，再也顾不上心里那点不安，把刚刚移开的视线又落回到年轻男人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 究竟有没有诚意要面试? 就这么一直让她干站着，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朱小荷性子上来，差点就要发作，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的这次面试机会，她忍了再忍才把处在爆发边缘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 年轻男人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唇边浮起一抹嘲讽似的笑。 “朱小荷，好久不见。” 男人一抬起头，正好迎上朱小荷的目光。 仿佛被重锤狠狠捶了一下，朱小荷顿时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后，刷地一下，脸庞涨得通红。 是他，竟然是他! 难怪刚刚听到声音觉得耳熟，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而是真的认识，还是位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朱小荷觉得喉咙口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得厉害。 这个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多年的老邻居，也是她家所在胡同里远近闻名的二流子许天。 自从上次许天在胡同口拦住她，对她示爱，被她狠狠损了一顿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朱小荷原本以为他自取其辱，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再后来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无暇顾及，也就彻底把这人抛到了脑后。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许天，而且对方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公司经理。 “怎么，我许天就不能在这里吗?” 许天坐在老闆桌后，好整以暇地说。 一身板正笔挺的西装，将他原本浑身的流氓气完全掩盖住，再也看不出分毫。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装斯文，明明不近视，还非在鼻樑上架一副金丝边的眼睛。 虽然朱小荷很不想承认，但曾经的二流子这么一拾掇，居然看着人模人样，很有几分气场。 曾经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羞辱他，可眼下，她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朱小荷心里惊恐交加。 才两个月不见，曾经的二流子许天怎么会鸟枪换炮，发生这么大变化? 此刻，就算朱小荷再迟钝，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头。 什么邻居好心给介绍的工作，根本就是许天的一个圈套，等着她往里钻。 第507页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想趁机打击报復她，知道她现在遭难了，过得不好，要把过去她对他的羞辱都还回来? 越想朱小荷越心惊，她知道许天是个流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生怕惹怒对方，朱小荷赶忙否认。 同时她拿眼偷瞄着身后的门，打算找机会赶紧开熘。 “过来。” 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许天突然目光一冷，沉声道。 朱小荷吓得浑身一颤，对许天的恐惧令她在大脑先做出反应前，身体已经率先做了选择。 她才绕到老闆桌后，刚走到许天身边，冷不防许天抬手将她拽向自己。 朱小荷哎呦一声跌坐在他怀里。 又羞又怒下她刚想挣扎着起来，却勐地发觉腰身已经被紧紧搂住，许天力气大得吓人，她根本动弹不得。 “许天，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朱小荷真着急了。 许天却跟没听到似的，手劲加大，两人挨靠得更近，朱小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唿吸喷在她的脖颈，一丝痒痒的怪异感从脖颈处钻入，让她浑身肌肤都浮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听说你结婚了?” 许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朱小荷浑身一僵，最后点点头。 “我不过才离开两个月，你就敢结婚?” 漫不经心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怒意，又恢復了许天一贯的说话方式。 这种熟悉的语气，令朱小荷紧绷的神经倏然间松懈下来。 穿得再怎么人模狗样，骨子里还是那个臭流氓! 她在心底恶狠狠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绿帽戴定了 “我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 被许天的话给惹恼，朱小荷脾气上来，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 “当然关我的事，你註定是我的女人，怎么能嫁给别人!” “呸!谁是你的女人。快点把我放开，不然我可要报警了!” 许天目光骤然暗沉下去。 “你不打算要这份工作了?” “……” 朱小荷沉默了。 工作，她当然需要这份工作。 可若是非要被许天羞辱才能换来的工作，她宁可不要。 一个过去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二流子，现在都敢对她动手动脚，言语挑逗，当她朱小荷是什么人! 她刚想开口硬气地回绝掉，耳边忽地传来许天低哑诱惑的声音。 “小荷，我们公司待遇很好的，经理秘书这个职位一个月可有一百块的工资，你打算放弃吗?” 一百块! 朱小荷一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百块，这可比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如果她每月能拿到这样一大笔钱，看何文明还敢不敢打她，看何家人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把她往尘埃里踩! 狂喜的酥麻感自脚底蔓延而上，什么硬气回绝之类的话早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刻，她眼里全是一张张晃动的钞票，比公司前厅里的水晶吊灯还要亮，几乎闪瞎她的眼。 朱小荷沉浸在狂喜中，浑然未觉一只粗糙手掌已悄然滑入她的衣襟下摆。 直到嘴唇被勐地擒住，她才自狂热的想像中骤然惊醒。 “唔……唔……” 嘴唇被狠狠堵住，朱小荷只能发出支离破碎地呜咽声。 良久，许天才松开她，他眼底通红一片，盯着她的目光就好像立刻要把她拆吃入腹。 早已为人妇的朱小荷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挣扎着想挣脱开许天的束缚。 “放开我，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算个屁!朱小荷，之前你嫌我穷，可我现在有钱了，很多很多钱。” 许天的目光忽然呈现出扭曲的狂热，他一把拉开老闆桌的一个抽屉。 一沓沓人民币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朱小荷的眼里。 “一百块的工资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随便你要买什么，随便你怎么花。怎么样，小荷?” 低哑诱惑的声音再度响在她耳侧。 朱小荷呆呆盯着那个装满了钞票的抽屉 ，连唿吸都几乎停滞。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就那么整整齐齐的码好摆在她眼前。 许天说什么? 只要她愿意，这些都是她的? 都是她的，全都是她的…… 清楚看到朱小荷眼神的变化，许天唇边蓦然浮现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大哥说得果然没错，再难搞定的女人，只要用钱狠狠地砸，都一定会弄到手。 更何况，他早就调查清楚了，朱小荷所嫁的那个何文明不过是个窝囊废，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无法满足眼前这个女人贪婪的欲望。 而何文明不能的，恰恰他都能。 感觉到怀里女人的挣扎在慢慢减弱，许天眸光蓦然炽烈如火，他勐地抱起她，几步走到老闆桌对面的沙发前，将朱小荷扔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包裹住朱小荷，令她身体瑟瑟抖动起来。 第508页 忽地，她闭紧了双眼，一种报復的快感瀰漫在她心底。 何文明那个混蛋，从来也没有好好对待过她，不是打就是骂。 那她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夫妻情分，这顶绿帽子，她给他戴定了。 m大。 话剧社为关梦举办的欢送会，就定在位于二号教学楼顶楼的话剧社办公室。 肖芒与余晓霞到达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不只来了话剧社成员，还多出许多陌生的面孔，当然大部分都是男生。 话剧社要欢送关梦的消息一传出，无数关大美女的迷哥迷弟都沸腾了，纷纷使出各种手段，只为能在她出国前见上最后一面。 以至于肖芒一进屋，以为自己来错了某明星的见面会。 当然，这年代还不时兴这个。 余晓霞在人群中挤得满头是汗，周围的喧闹声让她不得不附在肖芒的耳朵边大声地喊。 “关梦学姐在哪儿?田菲姐在哪儿?我的天，一个认识人都看不到!” 肖芒耸耸肩，这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在人群中努力挤了半天，才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孟莲花!” 余晓霞兴奋地摆着手。 孟莲花也看见了她们，脸上露出同样兴奋的神色。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咱们话剧社成员要送关梦吗?又不是搞新年联欢，愁人。” 提起这个，孟莲花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关梦来了吗?” 肖芒问道。 “没看见，应该还没到吧。” 孟莲花话音刚落，门口人群就传来了骚动声。 “关梦来了!” “是关梦!” 孟莲花翻个白眼：“瞧瞧这帮人，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来得要是盛彬，估计打鸡血的就要换人了。” 余晓霞俏皮一笑，打趣道。 “我倒宁愿是盛彬。” 孟莲花大方承认，没有丝毫难为情。 余晓霞也学着孟莲花翻了个白眼，真是被她的厚脸皮给打败了。 两个人全都没有注意到肖芒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 第四百五十章果然是他 随着关梦步入办公室，一众非话剧社成员的喧闹声一浪高过一浪，蜂拥往门口挤去。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这时候田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扯开她的大嗓门，带着两位副社长和几名话剧社男生开始麻利的清理现场。 “不是我们话剧社的成员，请现在立即离开!限时两分钟，不离开的别怪我记名报到各自学院!” 暴怒的田菲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尤其要被记名报到学院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干闲杂人等不情不愿的最后还是陆续散去。 有几个恋恋不捨不愿走的，也被那几名话剧社男生毫不客气地清了出去。 “凭什么让我们走啊!” 忽然一个极不合群的叫嚷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高高壮壮的男生，挥舞着胳膊，正对话剧社负责清人的男生之一顾学军吼着。 对方的大块头和兇狠模样明显把顾学军给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田菲眉头一皱，目光沉了下来。 “同学，这是我们话剧社的社内活动，是不允许外人参加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几步走到对峙的两人中间，挡在了顾学军的身前。 “不行!你们不能赶我走，我还没和关梦学姐道别，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大块头男生情愈发暴躁，勐地一把撞开身前的田菲和顾学军，朝关梦冲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快得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关梦离田菲他们并不远，那男生几步就来到她身前，看架势竟然想直接去拉她的胳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惊惧交加地看着这一幕。 肖芒最先反应过来，可她站得远，想冲上去帮忙却已然来不及。 就在那男生一只手堪堪要触到关梦衣袖时，一道人影自关梦身旁闪出，动作快如闪电，双手掐住男生胳膊反手剪到身后，同时一脚飞出，将男生踹翻在地。 那人将高壮男生踹倒后，一把拖着他的后脖领将他扔出了门外，之后重重关上房门。 整个动作流畅无比，毫不拖泥带水。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回不过神来。 只有肖芒，她静静望着那道身影，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早已掀起波澜。 果然是他，她刚刚没看错。 那么敏捷矫健的身手，若非军人出身，怎么可能办到。 没想到，关梦的大哥关元鹏竟然也同她一道来了。 上次在军区大院，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关元鹏特意私下找到肖芒，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今晚关元鹏没有穿军装，但哪怕一身便装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挺拔的身姿。 大家之前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关梦身上，虽然注意到她身边还有这么一位，但也没来得及细看。 等在场的一干话剧社女生反应过来后，全都开始尖叫连连。 实在是关元鹏刚刚那几个招式太让人惊艷了。 孟莲花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个鸡蛋。 第509页 “我的妈呀，太帅了!这谁呀这是?咱们话剧社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是呀，我也想知道。” 余晓霞也在旁边露出星星眼。 “不是咱们话剧社的。” 肖芒淡淡道。 “不是咱们话剧社的?可惜，我还以为这是田菲招进来的新人那。” 孟莲花一脸遗憾。 肖芒没再说话，目光定定望向关元鹏。 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预先料到会有这种危险情况，来给妹妹做护花使者么? 周围女生的尖叫在田菲暴怒的目光中迅速消失。 这回欢送会的流程终于步入正轨，大家纷纷落座坐好。 关梦坐在最前排，关元鹏坐到了她身边。 田菲走到前面，面向大家。 身为社长她代表全体话剧社成员，对关梦的突然离开表达了惋惜，又对她能够获得公派出国的机会表示祝贺，最后愿她一路顺风，在国外学业有成。 接下来关梦也发了言，很感激大家为她开的这场欢送会，回顾这几年在话剧社的林林总总，以及马上要离开对话剧社的不舍等等。 能看得出来关梦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在话剧社两年半，她已经对这个大家庭有了深厚的感情。 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眼中已经有氤氲雾气升腾。 大家也都被她的情绪感染，好多感性的女生甚至也跟着眼角泛湿。 肖芒的情绪也一阵阵激盪。 虽然她和关梦认识不过半个学期，但两人间由最初的微有敌意，到后来尽释前嫌，关系越来越近，肖芒也越发深入认识了这位m大的风云人物，看到她盛名之下的另一面。 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绝不只是徒有其表的花瓶而已。 此刻，仿佛心有灵犀般，关梦的目光向肖芒的方向飘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关梦朝着她微微一笑。 肖芒也回以她一个微笑。 待关梦结束髮言，田菲宣布欢送会正式开始。 她及两位副社长用社里经费买了不少好吃的，包括瓜子、饼干、汽水，还有肖芒提前贊助的虾条、薯片等。 这会儿吃的纷纷被摆上桌，大家顿时一阵欢唿，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中间还穿插了田菲等人静心准备的小游戏和节目表演，一时间话剧社办公室里热闹纷呈。 第四百五十一章专程来找你 话剧社办公室里一时热闹纷呈，关梦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话剧社成员都凑上前跟她告别。 大家以汽水代酒，为她送行。 关元鹏不知去了哪儿，已不在关梦身边。 肖芒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和他打个招唿，这下也不用再纠结。 她同余晓霞和孟莲花坐在一起，三人商量好待会儿等人少了再过去和关梦道别。 孟莲花还在嘀嘀咕咕的与余晓霞悄声议论关元鹏刚刚帅气的身手，肖芒则坐在一边独自想心事。 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这两天太忙，关梦要出国的事她竟忘记告诉一个人，韦兰英。 不过转念一想，以韦兰英和关梦的关系，关梦不会不把自己要走的消息告诉给她的。 肖芒正兀自想着，冷不防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头，她吓了一跳。 竟是关元鹏。 关元鹏清俊的面庞在日光灯的阴影里有些看不真切。 他没说话，只是朝肖芒快速做了个手势。 肖芒看懂了他的意思，要她同他出去一下。 她看看四周，希望没人注意到他们。 然而…… 她才向四下扫去，就立刻接收到无数刷刷射向两人的好奇目光。 肖芒无语了。 没办法，关元鹏刚才那一手实在漂亮，外加上又是关梦的大哥，以至于全场除了今天的主角关梦外，就属他最受瞩目。 不知道这些人看到自己同关梦大哥居然认识，还要单独出去说话，又要编排出什么谣言了。 可这时候如果不出去更显得不自然。 没办法，肖芒挺了挺背，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跟在关元鹏身后出了门。 房门被关上的一剎那，她不用看都能感知到那一束束如探照灯般的眼神聚焦在她的后背上。 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关元鹏在前面走着，肖芒跟在他身后。这时候时间已晚，整个走廊除了话剧社办公室里还有动静在，其余地方都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刚拐过一个楼梯转角，关元鹏忽地停住了脚步，勐地回过身来。 肖芒也赶忙停下，站在了他对面。 “肖芒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关元鹏嘴角噙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 “是呀，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面。” 肖芒也伸出手，如同第一次见时那样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也如同上次一般，关元鹏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劲明显比上次大得多。 握了两下肖芒想要抽回手时，才发现竟没能一下挣脱。 她心底咯噔一声，愕然抬头。 只见关元鹏轻笑着望向她，目光极为柔和。 “并没有很快，本来可以更早些的，可我最近实在太忙了。” 第510页 至于忙什么，他没细说，肖芒自然也不会去问。 她已经被关元鹏不按牌理出牌的回答给弄愣了 ，甚至忘了自己的手还被他攥在手里。 还没等她说话关元鹏已经松了手劲，放开了她。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沉静。 肖芒不自在地笑笑，努力找到话题：”你之前真是厉害，几下就把闹事的那个男生给撂倒赶了出去。” “还好吧。这几年在总参太安逸，还好曾经练过的底子没忘。” 关元鹏不在意地说着。 “关梦学姐在我们学校知名度太高，还好你今天特意陪着她过来。” “陪她?” 关元鹏深深望了肖芒一眼，唇边线条倏然间绷紧，“我不是特意来陪她的。是关梦告诉我今天你会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 专程来找她? 这答案太过猝不及防，一下子把肖芒弄懵了，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完全呆住。 肖芒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因为关元鹏已经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别紧张，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你。” 原来如此，肖芒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关元鹏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样措辞更为合适。 “虽然我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但你的名字我已经听说过很多次，开始是关梦提起过，后来……整个军区大院都在提。” 话题被转到军区大院，肖芒垂下眼，默然无声。 关元鹏又继续说下去：“上次见你，就觉得很眼熟，可完全没想到，你和小瑾……”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没有将话说完。 但肖芒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事难料，是么?” 她轻轻地说。 “的确，谁会想到呢。可惜，小瑾走得太早。” 关元鹏低低地嘆口气。 肖芒忽地心思一动，迅速抬眼定定望向他。 “既然你和小瑾都在军区大院长大，那你们之间一定很熟吧?我能问问你关于小瑾的事吗?” 关元鹏愣了一下，继而点了下头。 “可以，你问吧。” 说着他向后倚靠在墙上，同时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拿在手里扬了扬。 “介意我抽支烟吗?” “你随意。” 咔哒一声，关元鹏摁动打火机，然而不知是手抖或是什么原因，他摁了几次才把火打着。 “关大哥，我想问，当年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详细的情况你知道吗?” 烟气散得很慢，大团烟气将关元鹏笼在其后，令他面目模煳起来。 “你问这个……”他的声音忽然低沉发紧，“其实今天来找你，我就是想告诉你……” “原来你们在这里!” 一道惊喜的女声乍然响起，打断了关元鹏的话。 第四百五十二章道别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 关梦出现在走廊拐角，笑盈盈地望着肖芒。 “你怎么从里面脱身的?” 肖芒吃惊地问。 就刚才出来时的那个局面，那么多人围着她，她是怎么从人堆里挤出来的? 关梦笑容愈加放大。 “总不能连厕所都不让去吧，找个藉口就直接过来了。” 此刻的关梦完全没有平日里高冷女神的模样，瞬间烟火气十足，显得平易可亲。 她边说着，边走过去挽住关元鹏的手臂，随即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大哥，你怎么又抽菸?不是说好戒了吗?” 关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就一根……” 话音还没落，关元鹏就被连人带烟的推到了一旁。 “呛死人了。大哥，我和肖芒有话要说，你迴避一下。” 关元鹏无奈又无法地笑笑，随手将烟掐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们说，我去走廊那边等。” 他转身离开时，目光在肖芒身上停顿了一下。 等肖芒转头看过去时，关元鹏却已大步离开。 他刚刚要说什么? 难道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不，这不太可能。 如果知道，这么多年他都不说，为何偏偏今天要来告诉自己? 无数疑问盘旋在肖芒脑中。 “肖芒，干嘛盯着我哥的背影发呆?“ “啊?” 关梦一句话，立刻让肖芒回过神来，霎时闹了个大红脸。 “没……我……” “别看了，我哥打小订了娃娃亲，只要我爷爷健在，这辈子都别想退婚。” 娃娃亲? 这个年代还有定娃娃亲的? “还不是我爷爷，我哥五岁的时候就把他定给老战友的孙女了。” 似乎看出了肖芒的疑问，关梦解释道。 “五岁?” 肖芒暗道，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娃娃亲。 “好了，不说我哥了。今天晚上人太多，也没功夫和你好好说说话。” 第511页 关梦带着歉意说道。 这下轮到肖芒不好意思起来。 “我和余晓霞、孟莲花她们约好一会儿人少时过去找你，可没想到你哥先把我叫出来。” “我也没想到我哥会找你，他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上次在军区大院我们曾见过，叫我出来就是打个招唿。” 下意识地，肖芒隐去了两人之间关于小瑾的那段对话。 “你俩竟然早就见过面?我哥都没和我说起过。我原本还打算让你俩认识一下，这下可省事了。” 关梦笑着说，随即探手在衣服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肖芒。 “这是什么?” “我哥的联繫方式，我不在国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去找他。” 肖芒怔了一下，接着慢慢伸手接过纸条。 打开来，上面是关元鹏的名字，以及一串电话号码，娟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关梦的笔迹。 原本不该要的，可她却鬼使神差的将纸条折好收了起来。 “谢谢了。” “该是我谢你才对。兰英都和我说了，她在食品商店每个月都能拿到很高的奖金，生活费以及父亲的医药费都解决了。最近你又安排她去读了夜大，也算圆了她的一个大学梦。我听了跟着她高兴，也特别感谢你。” 关梦诚挚地说。 她这么正儿八经地道谢，肖芒反倒不自在起来。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奖金多少都是根据每个人的工作量来的，她拿的多说明活儿干的也多，而且有质量。至于安排她去读夜大，我也有我的考量。” “不管怎么样，总之兰英是受益者，她欠你很多。” “别这么说……” “肖芒，我欠你更多，或许这辈子都还不完。” 关梦突然直直盯着她，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隐隐游动。 还未等肖芒准确捕捉到，关梦已经转过眼，微垂着头望向了地面，再也看不清她的眼神。 “你也说得太严重了。我很看好韦兰英，要不是你商店也得不到这么好的一个员工。” 看到肖芒唇边漾起的笑容，关梦也跟着一起轻轻笑了。 只是肖芒有一瞬间的错觉，关梦的笑容似乎带了些苦涩，带了些不安。 “对了，还有件事……” 关梦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有话你就说吧。” “我听说了你和姚家的关系，也听说姚奶奶……” 说到这里关梦勐地打住。 一提起姚家，肖芒只觉得心里一沉，满心酸涩的滋味再度浮起。 “不要再提姚家了，我暂时……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最后几个字，肖芒知道自己说得口是心非。 离开姚家的这段日子，午夜梦回，她常常能清晰地梦到姚舒梅。 梦到她挡在身前帮自己拦住姚舒华巴掌的一剎那，梦到她脸色煞白躺在病床的模样，又或是梦到她坐在自己床旁，轻声低语的样子。 不论是哪个姚舒梅，都让她在梦里都觉得胸口紧滞，唿吸困难。 “肖芒，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些事，惹你难受了。” 看出肖芒一瞬间情绪低沉下来，关梦慌忙道歉。 “”没事，和你无关。” 肖芒摇头道。 关梦忽地沉默下来。 良久后她幽幽地开口，暗哑的声音落在肖芒耳畔。 “逝去的人已然离开，留下人的要做的，是好好活着。每一个人，都要好好活着。” 冷不防地，关梦探身拥住了肖芒，也许是在走廊站久了，她的身体有些冰还微微发着抖。 这么亲昵又突然的举动吓了肖芒一跳。 半晌，关梦松开了她，恢復了正常的神态。 “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离开，和你道完别我就直接回去了，还有些行李没有准备完。希望我们能早日再见。” 说完，关梦朝肖芒摆摆手，转身向关元鹏的方向走去。 独留肖芒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不断重复着刚刚关梦拥住她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出的三个字。 “对不起。” 第四百五十三章嫌疑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肖芒就醒了过来。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睡得很累，等醒过来，昨夜做的是什么梦，却又都不记得了。 上午第一节课，肖芒难得的走了神。 她手里夹着钢笔，却并没有摘抄老师黑板上的笔记，而是转头定定望着教室窗外明亮蔚蓝的天空， 天气真好，关梦选了一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到了机场。 肖芒忽地好奇起来，这个年代的滨城机场，会是什么样子呢? 前世她第一次坐飞机，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的事情了。 八十年代初的机场，还真没见识过。 蓦地，肖芒的思绪又飘到昨天晚上，走廊拐角，关梦拥抱住她时，低声说出的那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第512页 是为了当初因为盛彬而对她产生的敌意? 还是为了帮韦兰英凑钱而把她的营销计划出卖给许欣润的事? 后一条，肖芒觉得不成立。 当初在她出手帮助韦兰英时，关梦已经诚恳道过歉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至于为了盛彬…… 昨天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他，而关梦既然选择离开，自然也意味着对盛彬彻底死心。 死心过后，来和她这个曾经的假想情敌道歉，倒也能说得通。 可有这个必要吗? 肖芒兀自陷入沉思中。 “想什么呢?” 突然传来谭瑜凡小声的说话声。 “老师可注意你好几次了。” 她警告道。 肖芒闻言忙回过神，果然发现讲台上老师的目光若有似无间飘向她。 肖芒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提起钢笔刷刷地开始抄写黑板上的笔记。 下课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门外走。 肖芒慢慢整理着东西，谭瑜凡坐在她身边也没动。 几分钟后，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俩。 “有话要和我说?” 肖芒太了解谭瑜凡，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谭瑜凡一条胳膊搭在桌子上，转头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肖芒觉得她眼镜片后的目光异常犀利。 “你昨晚去送关梦了?” 谭瑜凡问，声音有些冷。 “嗯，话剧社组织的欢送会。”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肖芒总隐隐感觉谭瑜凡对关梦似乎带有莫名的敌意。 “瑜凡，你和关梦……关系不太好吗?我记得她想加入生产小组时，你就极力反对，还差点和我翻脸。后来……”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喜欢她。” 谭瑜凡一点不含煳，直接了当地承认了。 这么直白的表达倒让肖芒愣了一下。 “为什么呢?你们都在军区大院长大，年龄又相仿，难道不该比别人更亲近些吗?” “我们那一批，年纪相仿的孩子多了，不会个个都和对方要好的。况且……” 说到这里谭瑜凡停顿了下，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况且什么?” 肖芒凝目看去，眼前的谭瑜凡情绪太反常，这让她心底暗暗吃惊。 谭瑜凡倏地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顿道：“况且小瑾的死，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什么?你说什么?” 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肖芒被炸得脑中一片空白。 谭瑜凡眸光黯然下来：“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你都了解多少。” “大致上听说过。” 肖芒机械地答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外太空飘来的，那样虚无与不真实。 “就在小瑾被人关到冰窖里时，有人看到关梦也在那一带出现。要知道，大院的冰窖位置很偏，平时根本没人往那里去。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偏偏就那一天，关梦也去了。” “再说，关梦喜欢我表哥，这在我们一帮人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她处处针对小瑾，嫉妒我表哥成天和小瑾在一起，所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谭瑜凡冷冷道。 “不，这说不通。那时候关梦才多大，一个小姑娘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小瑾，也不会下这种毒手的。” 肖芒摇摇头，她想要找出当年的真相，可直觉告诉她，这事绝对不是关梦做的。 可恍惚间，那句低沉的“对不起”，又响彻在她耳畔。 真的会是你吗?关梦。 因为这样，所以要和我说“对不起”? 可如果真是你做的，“对不起”三个字就能抹杀一切吗? 不对，还是不对。 肖芒暗自摇头。 依照关梦的性格，兇手不可能是她。 肯定另有其人。 “你还不相信是她做的?肖芒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自从上学期末就和关梦走得近。可无论何时你都要明白，小瑾才是你的亲姐妹，她死得那么惨，如果白白让兇手逍遥法外，小瑾她又怎么能安心得了。” 谭瑜凡语气冰冷，明显是有点生气了。 “瑜凡，你先消消气，回答我一个问题。小瑾被关进冰窖那一天，除了关梦，就没看到其他人在那附近出没么?” “没有，一个都没有。否则这案子又怎么会查了这么多年，都依然没有结论。” 是这样…… 肖芒身体向后倾倒，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雪白的天花板。 “我甚至怀疑，关梦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最终发现，才逃去了国外。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谭瑜凡恨恨地说。 第四百五十四章她真的来了(补30日更) “没有证据，一切就只能是猜测。” 肖芒缓缓道。 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大量的监控设备，否则只要一查监控器，兇手是谁一目了然。 “反正，关梦的嫌疑是脱不掉的。” 谭瑜凡仍坚持她的看法。 肖芒动了动嘴唇，正要再开口说话时，孙爱莲勐地自教室门口冲进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第513页 “你不是回寝室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谭瑜凡诧异地问。 孙爱莲没回答她，而是急切地朝着肖芒嚷开。 “肖芒!快去看公告栏，校办罐头厂代理厂长的竞聘开始了!” 腾地一下，肖芒自座位上弹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孙爱莲。 “什么时候开始竞聘?” “一周后。具体的你直接去公告栏看吧!” 孙爱莲话音刚落，肖芒已经一把扯过书包，匆匆奔了出去。 学校公告栏前，此刻围了不少学生，都在议论纷纷。 “代理厂长，每年上交利润5万元，我的天，这种天文数字会有人去竞聘吗!校长莫不是疯了!” 一个男生连连乍舌道。 “不光5万元利润，还包括工人的工资以及厂子里的运转资金，全部加起来数目更吓人!” 另外一个男生补充说。 他是经济系的学生，更了解工厂运作情况。 “你们说，咱校领导脑子是不是抽了，把公告贴这儿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有哪个学生敢去竞聘的?” 一个女生撇撇嘴，明显在质疑学校的做法。 “听说对外也发布了公告书，这次竞聘是面向全社会的。” 又有学生在一边说。 公告栏前聚集的学生很多，但都只是在看热闹，所有人第一眼就被那个每年5万给吓退了。 况且，校办工厂什么的离学生们的生活太远，看个新鲜后就没人再感兴趣了。 渐渐地，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散开，公告栏前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等肖芒一路小跑着来到公告栏前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上前认认真真地读完了全部公告内容。 代理厂长，一年试用期，自负盈亏，且需上交5万元利润…… 肖芒唇角微微扯动，展露一个惬意的弧度。 对别人来说，学校开出的这些条件或许苛刻，但她却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办到，而且会超额完成。 她的视线落在公告的最后，那里明确标註着有意者需要去姚校长助理处报名，申请竞聘资格。 肖芒心头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姚校长的……助理吗? 长长的走廊，尽头处是姚舒梅助理宋颖的办公室。 昨天下午的校长会议，是她代替姚舒梅参加的。 不知怎地，昨天的会议上，一把手马育德看起来心不在焉，明显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架势。 甚至有点……失魂落魄…… 几次发言，他都几句话敷衍过去，原本以为他会趁着姚校长不在，再次反对这个竞聘代理厂长的提案，未曾想他不仅一句都没提，甚至还急匆匆地确定下竞聘日期，宣布散会。 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宋颖的思绪。 “请进!” 办公室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斜挎着帆布书包的女生出现在门口。 “你好，我是来报名竞聘代理厂长的。” 逆着身后倾泻进房内的光线，女生周身带着一种柔和的光亮。 她唇边含着浅浅的笑，那一笑并不张扬，却散发出无以伦比的自信。 “你的名字?” “肖芒。” 宋颖扶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唇角轻轻抿起。 原来她就是肖芒…… 校长没得说错，她真的来了…… “请坐吧。” 宋颖手一伸，示意道。 肖芒道过谢走到会客椅边坐下。 “公告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 “上面的条件你全都认真读过了?” “嗯。” 肖芒点点头。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肖芒觉得对面这位校长助理的视线不断在自己身上逡巡，仿佛在审视些什么。 但却并不令人讨厌，也并不使人感到有丝毫的恶意。 既然如此，她也就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等着听下文。 “这里有张报名表格，你先来填一下吧。” 宋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名表递给肖芒，又细心地递给她一支钢笔。 肖芒接过来，扫了一遍发现都是一些常规内容，诸如年龄性别之类的，自从上大学以来，这种表已经填了不知多少次，她便拧开钢笔帽刷刷地写了起来。 籍贯? 安平镇出生，她的户口上也是这个，没问题。 可下一个问题，肖芒抬起的手却迟迟落不下去了。 家庭成员? 她唇边的浅笑慢慢凝固、消失。 如果是两个月前，这一栏她会毫不犹豫地填下去。 可如今……要她怎么写? 察觉到宋颖的视线随着她停顿的笔尖落在表格上，肖芒最终下定了决心，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肖萱。 “家里就只有一个妹妹吗?” 接过表格时，宋颖不经意地问道。 “是。” 肖芒垂下眼，将钢笔帽套回到钢笔上，还了回去。 家里只有一个妹妹，那父母…… 意识到自己问得太不过脑子，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宋颖忙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第514页 “肖芒同学，关于你的报导我在报纸上曾看到过，才刚上大一就能带着同学们一起勤工俭学，而且搞得有声有色，确实很厉害。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这次的厂长竞聘，可是和勤工俭学的性质大不相同。第一你没有经营工厂的经验，第二，资金都靠自己，学校帮不上任何忙，而且年终还要上交5万元利润，你真的可以吗?” 宋颖紧盯着肖芒，却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 第四百五十五章乍然相遇 “只要你没问题就好，我也只是担心，别给你造成太多的负担，毕竟学生的本职还是学习，不能本末倒置。” 宋颖说这话时，肖芒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老师，如果报名结束，我可以走了吗?” 她强迫自己回神。 “哦，可以。” 就在肖芒转身要离开时，宋颖又唤住了她。 “你瞧我这记性，有东西忘了给你。” 肖芒诧异地回过身时，刚好看到宋颖在一堆文件书籍中翻出一个牛皮纸的大文件袋。 宋颖往文件袋里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将它递给肖芒。 “这是给你的，关于罐头厂的一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或许能有些帮助。” 肖芒将文件袋拿在手中，心底一阵愕然。 她和宋颖没有交情，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为何会给她准备好了这样一份文件? “谢谢老师。” 肖芒微微颔首，向宋颖道谢。 宋颖摆摆手道：“别谢我。这还是很早之前姚校长特意交代的，如果竞聘开始就把这些资料交给你，我不过是听她安排罢了。上学期末，我就把它们都整理了出来，就等着竞聘开始交给你。这资料可只有一份，你自己看就好了，其他的不要乱说。” “姚校长……要给我的吗?” 肖芒茫然地喃喃道。 “对呀。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学生这么上心过，可见她是真的很看好你，所以一定不要让她失望，竞聘时好好表现。” 宋颖笑着鼓励她。 后面宋颖又说了些什么，肖芒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宋颖的办公室，又浑浑噩噩地往寝室方向走去。 半晌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走错了方向，竟然走到了和寝室两个方向的小花园。 m大的这处花园，一到夏天，郁郁葱葱，草木繁盛，是学生们纳凉的好去处。 可现在这大冬天的，放眼望去一片荒凉，除了偶尔路过的学生，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 肖芒捧着那个大牛皮文件袋，慢慢走到花园深处的一个小凉亭里坐下。 这两天天气好，冬天残留下来的冰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 凉亭里那一圈木头座位上已经见不到残雪，露出了本来面目。 肖芒找了一处看着干静些的位置，坐了下去。 她定定盯着胸前抱着的那个文件袋，那袋子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上来气，胸口憋闷得难受。 迟疑片刻，她将文件袋打开，取出里面一沓文件细细翻阅着。 薄薄一沓文件，虽然不多，但对于这次竞聘来说，却相当重要。 有校办罐头厂往年的销售数据，产品类型，以及工人情况等等。 数据详尽，正是她所需要的。 掌握了这些资料，对于这次竞聘，肖芒更有了几分把握。 可不知怎么的，肖芒盯着手上那一沓文件，眼睛却渐渐酸涩起来。 这些文件……上学期期末时就准备好了…… 可那时候，她们才不过见过两次，难道那时……她就已经看好自己了吗? 那么，难道后勤部周主任找自己谈话那次，也是她安排的? 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肖芒的手渐渐垂落在膝盖上，双眸向远方眺望过去。 寝室里，只有胡玲娟一个人在。 原本下课后她和孙爱莲一块儿回来的，结果半路上孙爱莲看到公告栏二话不说就让她一个人回寝室，自己又急吼吼地跑回了教室。 孙爱莲跑得太快，胡玲娟想说和她一起回去，才说了两个字，就已经人影都见不到了。 无奈摇摇头，她便一个人先回来了。 胡玲娟正从书包里拿出今天上课所用的一摞厚厚课本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宿管阿姨的大嗓门。 第一遍她没听分明，但隐约觉得好像和自己寝室有关，等到宿管阿姨的大嗓门第二遍响起时，她才听清楚，有人找肖芒。 这会儿肖芒又不在，估计还得等些时候才能回来，可既然有人来找她，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人在外面傻等。 只略微一想，胡玲娟就决定下楼把人接上来。 万一是有急事，在寝室里等总好过在外头吹寒风。 她披好外套赶忙跑下楼，才一到宿舍楼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直直撞入她的眼中。 那人背对着她站着，听到身后响动旋即回身。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是你!” 胡玲娟不敢置信地唤道。 对方虽然没说话，但浓黑的眉毛下，双眸中也乍然惊现出层层波澜。 第515页 胡玲娟万没想到，居然再一次见到了她和肖芒曾在新华书店帮忙解过围的那个年轻人。 今日的他，和那天没有太大变化，一样的黑布棉袄，只是脸色好看了许多，不再是满脸阴郁的菜色，整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不知多少。 等胡玲娟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一声喊，不仅引得宿管阿姨从收发室的小窗户里探头往外瞧，其它路过的女生更是好奇地往两人方向瞄过来。 一下子成为众人的视线中心，胡玲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紧张地不敢再往周围看过去。 “那个……肖芒不在……不过她一会儿就能回来，你要不……去楼上寝室里等她吧……” 简单一句话，在过度的紧张下，被她说得磕磕巴巴，支离破碎。 “我……” 站在对面的郑启航正要回绝，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再度响起。 “过来登个记，然后把人带走。门口人多，别搁这儿杵着挡路。” “哎，好的。” 胡玲娟答应着，快步走到收发室窗口旁。 郑启航只好将剩下的那句“就不上去了”咽了回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还给你帽子 胡玲娟在登记本上刷刷写了几个字后，突然抬头问道。 “那个……你的名字麻烦告诉我一下。” 郑启航微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眼睛顺着胡玲娟的笔尖看去，果然登记本上有一栏要求填写访客姓名。 他抿了唇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胡玲娟手里抽出笔来，在姓名栏上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他抽笔的那一刻，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轻轻触碰上，倏然间的肌肤相触令胡玲娟手指一僵，快速松开了手中的笔。 填写好名字，郑启航把登记本递给收发室的阿姨。 等他再迴转身来，才发现面前的女生紧张地低垂着头，目视脚尖根本不敢看他。 “走吧。” 低低地两个字自胡玲娟口中吐出，她在前领着郑启航往寝室走。 她一言不发，低着头快步在前面走。 郑启航想问问她肖芒去了哪里，大约多久能回来，都找不到机会，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默然无语地走到寝室门口，胡玲娟才终于再度开口。 “请……请进吧。” 她一手推门，一手做手势请郑启航进去，头仍然低垂着，仿佛某种受气的小动物。 郑启航默然望了她一眼，迟疑片刻后走了进去。 “坐吧。” 胡玲娟适时地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郑启航刚想摆手示意不用，却发觉她仍然盯着水泥地面，根本没有看他，自然也看不到他的手势。 郑启航举起一半的手又慢慢放下，最后妥协地坐了下来。 “上次在新华书店……没能好好的……谢谢你。多亏你……帮忙解围……” 明显郑启航很不擅长用这么客套的方式说话，一句感谢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无比别扭。 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在真心表达谢意，不熟悉他的人听了，只会觉得这话说得也忒不走心了。 当然，如果碰上感知力没那么灵敏的人，也不会太在意他那奇怪的语气。 而胡玲娟恰好就是这一类人。 “哪里，我就是看不过去……你不用放在心上。” 胡玲娟连连摇头，两只手不住地摆着，对于郑启航这么别扭的道谢方式一点没介意。 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会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再客套两句，可郑启航却沉默了。 多年被不公的对待，志向无法舒展，造就了他冷硬如铁一般的性格。 他懂得如何对人回击，却完全不适应客套的与人打交道。 寝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胡玲娟也并不擅长同人打交道，过去她一直生活在自卑的阴影中，直到遇到肖芒后，跟着她开始打理食堂窗口，才重获自信，性格放开了不少。 不过，那也仅限和熟识的人，郑启航对于她来说只有一面之缘，尚属陌生人，自然她也拘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郑启航忍不住，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氛围。 “我叫胡玲娟。” 胡玲娟小声答道。 这句话说完，两人间再次冷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胡玲娟拼命在心里搜寻着，看能找个什么话题同郑启航说上话。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对方喜欢医学，而且也是学医的。 可医院的事，她是一丁点都不了解，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反而会被对方笑话。 忽地，胡玲娟灵光乍现，一下子想到了一件事。 “今天你来得正好，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 胡玲娟说着，转身走到衣柜旁，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郑启航诧异地望着她的举动。 不大会儿，胡玲娟笑呵呵地从柜子里翻出一顶灰色的毛线帽，拿在手里朝他扬了扬。 第516页 “你的帽子，还你。” 说着将毛线帽递到郑启航手中。 郑启航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眼后，愕然抬头盯着她：“我的帽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被他这么一盯，胡玲娟又勐地垂下头，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 “那天，你走了后，新华书店的工作人员追了出来，说这帽子是你掉的，我们就给带了回来，心想或许有一天……啊，对了，帽子我已经洗干净了，你放心戴吧。” 郑启航没说话，低头朝手上的毛线帽看去。 只见帽子果然被洗得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淡淡肥皂的香气。 而且上面被他不小心勾破的那个小洞，也被人细心缝补好了。 “这里……也是你补上的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帽子上曾经破掉的位置问道。 胡玲娟慌乱地一抬头：“啊，是。我……我看到帽子破了，就自作主张给补上了……我……” “谢谢。” 郑启航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垂下眼，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可哪怕迟钝如胡玲娟，也能感到此刻他情绪极为不对头，周围的空气都瞬时压抑起来。 气氛比之前还要尴尬。 胡玲娟的衣角都快被她给捏碎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咬着唇心里后悔无比。 一定是因为她擅自洗了帽子，又给缝补好，惹对方生气了。 虽然她是好心，可没经过对方允许，就随便动人家的东西，确实太不应该了。 “对……对不起……” 她嗫喏着小心道歉，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她一出声，郑启航背嵴一僵，勐地抬起头，好似刚从某种情绪中挣脱出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衣服撕破了 “你没做错什么，不必道歉。” 说着，郑启航忽地自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肖芒还不回来，那我下次再来拿书吧。” 撂下这句话，他就要往外走。 拿书? 胡玲娟蓦然想到，难道是上次肖芒帮他买下来的那一堆医学书籍? “等一下!” 她出声想拦住郑启航，急切中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了他身上的那件黑棉袄。 然而…… 呲啦一声布料破碎的声音，黑棉袄后襟自下而上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棉絮都漏了出来，纷纷扬扬。 胡玲娟傻眼了，她傻愣愣地盯着棉袄上的那道豁口，又傻愣愣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想不明白，刚才没用多大力气，怎么就能把它给扯成这个样子。 郑启航也顿住了脚步，愕然回头，目瞪口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回胡玲娟是真的哭了出来。 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把人家的棉袄给撕扯成这样! 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到棉袄上的大口子，郑启航眉头微微拧在一起。 “有针线吗?” 他问道。 “有的有的……” 被他一句话提醒，胡玲娟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抽屉里翻针线包。 这功夫郑启航将棉袄脱了下来，拿在手里。 他里面是一件驼黄色的毛衣，虽然很称身型，但毛衣也挺旧了，两条胳膊已经磨得泛起了毛。 见胡玲娟已经找到了针线包，郑启航朝她一探手：“给我吧。” 胡玲娟却拼命摇头：“把衣服给我，我给你补。” “不必，我自己会补。” 郑启航的声音透着几分严厉，胡玲娟愣了一下，脸色有些泛白。 最后她还是听话地把针线包递了过去。 郑启航纫好线，手搁在衣服上面，想开始缝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的破损对他来说太难了，尤其破口处里面的棉絮争前恐后地往外挤。 独自在村卫生所一待就是几年，这中间衣服袜子破了都是他自己补，原以为这个也简单缝一下即可，未曾想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一时间，郑启航拿着针的手停在衣服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还是把针给我吧。” 胡玲娟侷促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郑启航一阵懊恼，正想随口回绝，却在抬头看到胡玲娟那副慌乱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时，心头蓦然一动，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给你，你要缝随你。” 说着，他把手中的棉袄和针线一股脑都塞进胡玲娟手里，动作中带了点置气的意味。 对于郑启航那点细微的心理变化，迟钝如胡玲娟并没有察觉。 她把衣服接过来，先前泛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手上麻利地开始缝补起那片被撕坏的衣襟。 针线在她手里似乎拥有了特殊的魔力，虽然乱窜的棉絮制造了很大困难，她仍是不大一会儿就缝好了一小块儿。 郑启航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飞快游动的手指上。 感受到他的视线，胡玲娟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很快就好，别着急。” 郑启航不自在地转开了眼，同时轻轻嗯了一声。 第517页 十来分钟，衣服就已经缝补好了。 胡玲娟把衣服拿在手里，才知道为何它那么轻易就被自己给撕扯坏。 棉袄不知被郑启航穿了多少年，衣服洗得已经很旧了，表面那层布料早已脆弱不堪，也难怪她没用多大的力气，只一下就给撕坏。 莫名地，她心里有点发堵。 虽然胡玲娟的手艺很好，可毕竟口子坏得太大，哪怕缝补得再小心，还是能轻易被看出痕迹来。 胡玲娟边将棉袄递给郑启航，边自责道：“衣服这么一补，以后也没法穿了。是我把它弄坏的，我一定会赔给你一件。” “用不着。” 郑启航略微生硬地拒绝。 他接过衣服迅速套上身，转身就要走。 “哎，书!书你还没拿。” 肖芒把书放在哪里，整个寝室都知道，胡玲娟自然也不例外。 她探身到肖芒的床铺下面，书放得有点深，她吃力地将摞在下面的那一堆医学大部头全都搬了出来。 “都在这儿呢。” 她笑了笑，抬手抹掉了额头一层薄汗。 “谢谢。” 郑启航垂下眼，低声道了声谢。 “没事。不过这么多书，分量还不轻，你拿着也挺费劲的。啊，有了。” 说着胡玲娟冲到书桌旁，在桌膛里一顿翻找。 郑启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能拿……” “找到了，果然放在这里。” 胡玲娟手里捏着一根粗麻绳，唇边绽开一朵笑。 那剎那间绽放的灿烂笑容，令郑启航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还是开学时我打包行李用的，刚好能派上用场。” 胡玲娟将麻绳套在那一摞大部头上，再一拧一转，就打成一个十字形的结，系好后刚好可以拎在手里。 “这样拎着省劲儿多了，也方便。” 她有点吃力地将那一捆书拎起，递了过去。 郑启航自愣神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再次轻轻触碰在一起。 微一愣神后，惊慌中两人同时缩回了手，于是那一摞厚重的大部头，就这么掉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都是我弄得 厚厚一摞书，咣地一声，重重砸在郑启航的脚面上。 “啊!” 郑启航还未出声，胡玲娟先尖叫了起来。 她已经完全慌了，呆呆看着眼前一幕，脑子都停止了运转。 郑启航痛得额上浮起一层冷汗，瞳孔骤然缩紧，但却强忍着一声未吭。 “怎么办，怎么办……” 胡玲娟慌得不知怎办才好，眼圈都急红了。 “扶我坐下。” 缓了一口气，郑启航沉声说道。 “啊，好。” 急切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胡玲娟上前手忙脚乱地扶住郑启航，将他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感觉怎么样?疼得是不是很厉害?” 郑启航没回答，然而他额角越来越密集的汗珠已经说明了一切。 胡玲娟又担心又焦急，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 “那么重的书，一定伤得很重，我还是扶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没事，不用。坐一会儿就好。” 郑启航淡淡道，如果不是双眼中的痛苦神色暴露出他此刻真实情况的话，其他人一定会被他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唬骗过去。 “不行，走，我们去校医院。” 胡玲娟却一改软弱的态度，上前就要扶他起来。 “真的不用。” 急切下，郑启航胳膊一挥，将胡玲娟的手给挡开了。 胡玲娟的手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又委屈又担忧，情急下眼中隐隐泛出泪花。 眼见她眸中大颗泪珠噼啪落下，郑启航懊恼地别过眼，一向冷硬的心底悄然裂开一丝缝隙，点点悔意爬上心头。 两人间的空气一时凝固至冰点。 “太好了，你在寝室，我回来路上才发现忘带钥匙了……” 随着咣当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孙爱莲大大咧咧地自门外蹿进来，一进门就喜滋滋地嚷道，话说了一半才勐然发觉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这位是……” 孙爱莲脸上的笑容立时转为惊讶，继而她目光快速地在胡玲娟和郑启航之间切换，同时神情中带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是来拿书的……就是上次我和肖芒……在新华书店碰巧遇到的那个人……你知道的。” 胡玲娟被孙爱莲那暧昧的目光看得极为窘迫，忙抬手擦了擦眼泪，磕磕巴巴地解释。 “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肖芒还曾说会有人来取书的。” 孙爱莲想起来了这一茬，随即恢復正常神色。 她一句话说完，几步走到胡玲娟身边，一扯她的胳膊拽向自己，贴在耳边悄声道：“喂，人家正经来取书，你怎么还哭起来了?难不成和那一堆书感情太深，捨不得了?” 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 “我……” 只说了一个字，胡玲娟脸上火辣辣得就再也说不下去。 第518页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大功夫已经哭了好几回，简直丢死人了。 见胡玲娟紧张难堪的模样，孙爱莲适时止住了嘴，不敢再继续打趣，转而望向郑启航。 “哎呀，你好。我早就听肖芒和玲娟提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然而郑启航却没搭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了下。 孙爱莲碰了个软钉子，不过她脸皮可比胡玲娟厚多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忽地她目光落在躺倒在地的那一摞书上。 “这是怎么了?书怎么还掉地上了呢?” “刚刚……我不小心把书弄掉了，还砸伤……砸伤了人家的脚。” 胡玲娟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低得孙爱莲差点听不清。 “不是你一个人弄掉的，我也有份，你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蓦地，一道男声冷冷地插了进来。 胡玲娟扭头朝郑启航看过去，一看之下发觉他额头的冷汗仍未褪下，明显还在忍着疼，刚刚那一下肯定伤的不轻。 “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她恳求地说。 还未等郑启航说话，孙爱莲抢先附和。 “对呀，快去校医院吧，这么一大摞书我看足有二十斤重，砸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延误了再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们玲娟同学可就难辞其咎了。” 孙爱莲语速很快，一堆话说完，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就又兀自说道：“我去把赵建国喊过来，等下让他扶着去校医院。” 紧接着，她就一熘烟儿的跑出了寝室。 事已至此，郑启航也就只好不再反对，况且脚上痛感越来越明显，而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脚趾已经肿得很厉害，他今天是别想走着回家了。 胡玲娟把下唇咬得死紧，心里恼自己恼得要命。 她今天怎么接连出糗，一会儿把人家衣服给扯破了，一会儿又砸了人家的脚，简直要蠢死了。 没多大会儿，孙爱莲就返了回来，身后跟着同班同学赵建国。 见来了男生，郑启航也放松不少，任凭赵建国扶着他去了校医院。 胡玲娟自然也要跟上去，孙爱莲陪着她一起走在两个男生的身后。 “玲娟，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能把脚给砸伤呢?” 孙爱莲的八卦属性又开始沸腾，小声嘀咕着问。 两人手指相触时的氛围太奇怪，胡玲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她不说话，孙爱莲知道这是又害羞了，也就不再追问。 孙爱莲目光无意中朝前一望，眼尖地看到了郑启航后背上那一大块缝补的痕迹。 “咦?他的衣服坏了好大一块呀!看来他家里挺困难的，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穿着。” 半晌，她都没等到身旁胡玲娟的反应。 孙爱莲狐疑地扭头看去，一看之下，吓了她一跳。 胡玲娟脸红得跟蒸笼里的大虾似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他的衣服也是我弄得……” 第四百五十九章暴力要不得 孙爱莲倒吸一口冷气。 “人才呀!好端端的……怎么给人家衣服撕成这样?” “我……我一失手……不是故意的……” 胡玲娟咬着下唇，窘迫得小声道。 孙爱莲斜觑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问题是……” 话说到此，她瞧见胡玲娟脸红得更加厉害，缩着脖子低着头，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后面的话就不好再问下去了。 “行了，回头你给他买一件新衣服不就得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她故作轻松地劝慰道。 “可他的脚……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嗯，这倒是比衣服被撕破严重多了。这样，你先陪他去医院，我去把肖芒找来，他俩更熟，有肖芒在场会好一点，要不一会儿校医真说伤得严重，万一他讹你医药费可怎么办?这伤说大就大，说小则小，要多少都看人家心情了。” 胡玲娟迷茫了几秒钟，在努力消化孙爱莲的话之后，立即拼命地摇起头。 “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人。” “你和他才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哪种人?要记住，人不可貌相。” 孙爱莲老神在在地说，说完一熘烟走掉去找肖芒了。 胡玲娟伸手想拉住她，却一把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远。 前面赵建国扶着郑启航，两人走得很慢，郑启航每走一步身体都是一晃，似乎很疼的样子。 三个人走了好半天才到校医院，等校医检查时郑启航脱下袜子，他的整个脚面都已经肿得老高，且已淤血紫涨了。 “伤得真不轻，你这是被石头砸了吧?” 校医边往伤处涂抹药膏，边问道。 “差不多吧。” 郑启航答道，同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受伤处着实疼得厉害，随着校医涂抹药膏的按压动作疼痛加倍。 “怎么砸的?自己?还是别人?这要是别人砸得，得多大的仇呀!” 第519页 校医是个话痨，估计一上午都没病人，这会儿见到人了就嘚嘚说个不停。 这回郑启航没接话，胡玲娟则心虚地将视线挪向脚面。 校医忽地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女生的存在，目光转到胡玲娟身上，又再移到郑启航身上，脑子里顿时脑补出了一部大戏。 “哎呀，同学，谈恋爱吵吵架很正常的，但暴力是要不得的。瞧你男朋友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绝对好不了。” 校医絮叨叨地说着，同时看向胡玲娟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责备外加看好戏的神色。 腾地一下，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令胡玲娟完全傻住了，她呆呆地张着嘴，甚至都忘记了反驳。 “我们不……” 郑启航脸色一下子黑下来，正要解释，才说了三个字，门外蹬蹬蹬传来急速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诊室的门砰地被人推开了。 肖芒自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后面跟着喘个不停的孙爱莲，两人明显是快跑着过来的。 肖芒几步走到郑启航跟前，低头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被砸得淤血青紫的脚面。 “伤得可真不轻。那堆书那么沉，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就……唉，你这一会儿可没法自己回家了，回头雇辆三轮车把你送回去。” “不用……” 郑启航执拗地说。 “逞什么强啊，别忘了你还得复习考试，眼看着考试时间就快到了，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肖芒不容分说道。 “我伤得是脚，又不是脑子。你放心，不会影响考试的。” 郑启航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就算你自己能回家，那一大摞书，你要怎么带回去?” “我可以今天先不拿。” “不行!马上就快考试了，你这伤一时半会都好不了，难不成你打算考完试再来拿?” 这回郑启航望了肖芒一眼，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功夫，校医已经涂好了药膏，一圈圈用纱布把伤处包扎好，顺便喜闻乐见地目睹了两人斗嘴的全过程。 最后他又开了一堆药膏、纱布、消炎药等。 在收款处交费时，郑启航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纸钞就要自己去付钱，胡玲娟着急了，抢着要付，两人一时在收款处的窗口前争执不下。 看着这场景，肖芒郁闷地嘆口气，上前将胡玲娟给拉开了。 “没事，让他自己付。” “可……可人是我砸的……” 胡玲娟急匆匆地说。 “你俩都有份，他一个大男人要付就让他付。” 胡玲娟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空档里，郑启航已经把医药费给交完了。 其实全部算下来，所有的药膏药片纱布等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况且校医院还给报销一部分，自己出的钱很少，所以郑启航也没破费多少。 眼见这样，外加上郑启航一直都黑沉沉的脸色，胡玲娟想说把药费给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从校医院出来，肖芒去雇三轮车，赵建国同孙爱莲一起去寝室帮着把那堆书都拎过来。 一时间只剩下胡玲娟和郑启航两个人。 胡玲娟看了郑启航几眼，嘴唇动了动想说话，最后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郑启航注意到她的目光，眸光闪了闪，先开了口。 “今天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脚砸伤，我自己也有错。至于这件棉袄，本来也打算扔掉了。” “可我……还是觉得很抱歉。” 胡玲娟带着歉意地小声道。 “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说完，郑启航的目光就移向了别处，胡玲娟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 第四百六十章另一名竞聘者 送走郑启航，三个女生同赵建国道过谢就打算离开，谁知赵建国支吾着想说什么，半天话没说出来，人也站在原地不肯走。 “还不走，道了谢不行，还等着我们请你吃饭呢?” 孙爱莲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她这一句话让赵建国窘得不行，立即低头跑开了。 肖芒瞥了眼正瞪着赵建国背影的孙爱莲，看不过去地摇了摇头。 “孙爱莲同学，人不是你找来帮忙的吗?现在过河就拆桥，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 孙爱莲仿佛在和谁生闷气，说完后气唿唿地迈步往寝室方向走。 “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她是怎么了?” 胡玲娟一头雾水。 肖芒没有答话，几秒钟后忽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呀，有戏。” “有戏?你怎么看出来的，明明爱莲气得不轻。” 肖芒收回了笑，莫测高深道：“这就叫爱之深，责之切。” 胡玲娟困惑地眨眨眼，忽地想到了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她和赵建国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头。下课的空档赵建国常常来找爱莲说话。可赵建国他……不是喜欢关梦吗?” 这个让胡玲娟倍感疑惑的问题，肖芒在脑子里倒腾了一下，把前因后果联繫起来，差不多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第520页 大约赵建国也清醒过来，关梦那样的人，于他始终都只能是心头的一抹白月光，高不可攀。 而孙爱莲，才是实实在在身边的人物，况且刚开学时孙爱莲那一身衣服，着实让大家惊艷了一把，想来赵建国也不能例外吧。 而孙爱莲那傢伙，估计还因为上学期赵建国讨好关梦在生闷气，不过她对赵建国是什么心思，寝室里几个人全都看得很明白。 “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算了，他俩的事情让他俩自己解决吧。爱莲她别扭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我还是挺看好他们俩的。” 肖芒笑着说。 这边解决了孙爱莲的事，胡玲娟一想到郑启航，又觉得内心不安起来。 “肖芒，你说刚才让郑启航自己付医药费，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他被伤着我也有责任。” “没事的，你尽管放心吧。医药费全算起来才几毛钱，郑启航一个大男人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可他的衣服，那个全是我的责任，我总归得还他一件才行。肖芒，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想周末时买件衣服赔给他。” 胡玲娟说得极为郑重，看样子如果不让她赔这件衣服，她肯定寝食难安，一直惦记在心里。 肖芒只得点点头，应允下来。 此刻的校长办公室内，马育德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据我所知，当初朱长茂让你参加竞聘，你可是顾虑很多，差点不肯答应。怎么现在朱长茂被从厂长的位置上撤下来，你反而主动来要求参加了?” 马育德手里夹着根烟，说话的腔调板板正正，同时声音里还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不屑。 对于庄德强这个人，他一向不看好。 要不是当初朱长茂保证后面有他在，不用担心，他是不会同意这种人来参加竞聘的。 在他看来，庄德强这个人没啥本事，臭脾气倒不少，没能力只会窝里横，绝对不是块当领导的材料。 坐在对面会客椅上的庄德强嘿嘿一笑，嬉皮赖脸道：“这您有所不知，那时候有顾虑，实在是你们学校开出的条件有点……太苛刻了，我这不是怕完不成年终任务嘛。要真是完不成，我自己也就算了，连累到您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马育德心里冷笑一声，暗暗骂了句，油腔滑调的东西。 庄德强完全没看出他的心里活动，还在兀自往下说：“不过现在呢，资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年终上缴盈利一分都不会少，我既然敢来竞聘，您也不用担心我撑不起来这一摊子。” 资金问题都解决了? 年终上缴盈利一分都不会少? 马育德惊诧地望向他，手里的烟燃了半天，菸灰落在办公桌上都没察觉。 “你怎么解决的?” 庄德强又是嘿嘿一笑：“有人愿意给我提供资金。” 马育德拧起眉头：“可靠吗?” 庄德强勐地向后靠向椅背，两只胳膊大大咧咧地搭在扶手上，自信满满地说：“那当然。要知道，人家可是外资企业，有钱着呢，不差这点。” “外资企业?” 马育德这回彻底不相信眼前人的胡说八道了，据他所知，目前能进入国内市场的外资企业个个都在境外实力雄厚，哪里会看上他们学校一个二十多人的小型工厂，况且还需要委託庄德强，这么拐着弯的来参与竞聘。 这不是开玩笑吗? “哪家外资企业，不如你把企业负责人叫来，我和他直接谈。” “那不成，那不成。” 庄德强直摆手：“人家要是能直接出面，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瞧见马育德满脸狐疑的样子，明显不相信他，庄德强轻咳一声，心里骂道老狐狸还挺难缠，看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好狠狠心下点血本了。 想到此，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一探身递到马育德的手边。 本是一句客气的话，被大老粗庄德强说出来，却透着那么一股子别扭。 第四百六十一章幕后老大 马育德的视线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上，过了片刻他抬起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义正言辞道：“庄德强，你这是什么意思。竞聘是公正公平的，不要总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恕我这个不能收。” 说着他把信封给推了回去。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听朱厂长……朱长茂说过，您家里似乎最近事情比较多，女儿找工作要用钱，儿子的婚事也要用钱。我就是想帮帮忙嘛，给您解解忧。” “这是我自己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钱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见自己怎么说都说不通，马育德还是坚持不肯收钱，庄德强一下子火气涌了上来。 他深唿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带着点威胁的口吻道：“马校长，先前您收朱长茂钱的时候可是很痛快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推三阻四，是不是对我参与竞聘有什么意见啊。” “你乱说什么!” 马育德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瞬间脸一沉，低斥道。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庄德强也就索性豁出去，把话敞明了说。 第521页 “这您可怨不得我。要知道我就浑人一个，不像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懂那么多道理，说话也讲究文绉绉的那一套。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该准备的我也准备好，至于您怎么做，那就要看您的选择了。不过，事先声明，我这个人，要说嘴严那是真严，不过有时候心情不好，也容易往外说出去点什么。” 这么明晃晃的威胁，马育德登时被气得不轻，不过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拿庄德强还真是没办法。 马育德恨得牙痒痒，朱长茂怎么这样不靠谱，什么事都敢告诉眼前这跟地痞流氓也差不多的混球。 眼下小辫子被人攥在手里，他不由后嵴樑一阵发寒。 朱长茂倒台，没牵扯到他已是万幸，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他心里迅速盘恆一遍，最后压着怒气拿过了桌上的信封，收入了抽屉里。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不过事先声明，竞聘一事上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庄德强哈哈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您东西收下就好，至于竞聘各凭本事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马育德勉强笑了两下送走庄德强，回身关好门，狠狠啐了一口，从抽屉里拎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掼在桌子上，盯着看了半天，脸上肌肉跳动，明显气得不轻。 过了半晌，他拿起信封准备塞回抽屉，手却一顿，最后还是揣进了衣兜。 没办法，尽管知道庄德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最近手头确实太紧了。 家里儿子女儿的事赶到一起，媳妇天天和他为了钱吵，吵得他脑仁都疼。 虽然身为大学校长，但一个月也就领那么点死工资，让他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 是以，尽管他已预想到这个信封就是个烫手山芋，却也不得不用一下了。 庄德强从m大里出来，径直上了路边一辆灰色轿车。 “事情成了?”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带着硕大蛤蟆墨镜的年轻男人。 看见庄德强坐进车里，他掐灭了手中的香菸，随手将菸头扔到半开着的车窗外。 “差不多吧，反正钱是收了。” 想到那笔钱，庄德强还有点心疼。 要是马育德不那么难缠，这笔钱说不定就能省下揣进他自己的腰包了。 “那就好。” 年轻男人说着一踩油门，汽车笔直地向前开去。 “许飞呀，我相信朱小荷，所以也相信你，竞聘的事你可不能坑叔叔啊。” 驾驶位上的许飞一把摘掉蛤蟆镜，冲着后视镜里的庄德强痞痞的一笑。 “行了，叔您放心，我们公司后面的老大你知道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外籍华裔，在国外有大公司的，能差你这点钱?” 庄德强小心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外籍华裔是啥意思?” 许飞又把蛤蟆镜戴回到脸上，在眼镜后面翻了个白眼。 “就外国人……老外知道不?虽然人家也是黄皮肤黑头髮，可人家是外国国籍，金贵着呢。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削了脑袋尖想出国，拿外国绿卡，都根本没机会。” “这么厉害?” “那当然。反正说多了你也不明白，只要记住老大很牛，肯定能罩着你就行了。不管怎么样，跟着我们干，总比你在红旗厂里管仓库强。难道你想后半辈子，都围着那个仓库转，那也太屈才了不是。” 许飞笃定的语气仿佛给庄德强吃了一颗定心丸。 尤其后一句话，更是让他飘飘然起来。 先前他虽然和马育德说得有鼻子有眼，可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这会儿一颗心放下，他终于松了口气，整颗心也跟着雀跃起来，仿佛明天他就能成为一厂之长了。 车子越驰越快，很快便驶离了m大。 竞聘前的一段时间，肖芒每天都在忙碌着为此做准备，基本是食堂、寝室、图书馆三点一线。 忙得甚至都没功夫和寝室里其他人多说几句话。 眼看竞聘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拜託了后勤科的周主任，带她去校办工厂实际考察一下。 周主任本来就看好肖芒，再加上知道姚校长也属意于她，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当天下午就带肖芒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第四百六十二章誓不两立 校办罐头厂离学校不远，出了校门再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效益不好，工厂已经停产两三个月，整个厂子里都是一派萧条衰败的景象。 厂区里基本看不到人影，有那么几个也是寥寥落落的一闪而过。 参照着宋颖给的资料，外加实地考察一番，肖芒对整间工厂的情况心里有了数。 这间厂子目前的困难，比她前世所在的星星食品厂还要严重。不过好在厂子小，想要在短时间内扭亏为盈，对她来说还不算太难。 至于具体怎么应对，肖芒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离开工厂回到学校，道过谢后她便与周主任分道而行。 走在前往图书馆的小路上，肖芒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身后有人正在紧盯着她，那种目光仿佛盯着猎物的勐兽，直刺她的后背。 一种危险的感觉瀰漫而上，肖芒勐地两次迴转身，却都没在身后看到任何人。 第522页 小路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怪异感觉，大步走了。 就在肖芒愈走愈远时，自路边一棵大树后，朱小荷款款走出。 她盯着远处纤细的背影，恨恨地捏紧了拳头。 这世界太不公平，肖芒这个小贱人还好端端的读着大学，而她呢，她连大学都没办法继续念完，不仅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还不得不嫁给小贱人不要的破烂货。 而这一切，全都是小贱人在背后搞鬼。 要不是遇到许飞，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还有什么盼头，可怎么煎熬下去。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许飞有了个大靠山，自然也就相当于她有了个大靠山。 她朱小荷与肖芒，仇恨难解难消，这辈子都誓不两立。 肖芒你等着，我看你怎么死! 朱小荷恶毒地想着，同时重重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大树上。 竞聘开始前两天，校园里忽地沸沸扬扬起来，都在传姚校长身体康復，重回工作岗位了。 孙爱莲把这个消息告诉肖芒时，她一瞬间脑中一阵空白，胸腔里仿佛有什么要炸开。 忍了又忍，她最后只淡淡扔下一句：“是么，那很好。” “听说姚校长能回来上班，同学们都很高兴呢，就除了你，你瞧瞧你那张脸都拉成什么样了。别忘了，去年文艺汇演她还特意表扬过你呢!” 孙爱莲打抱不平道。 “我得去图书馆了，有话回头再说吧。” 撂下一句话，肖芒拿起书包就迅速出了门。 只留下孙爱莲傻在原地，还没闹明白她究竟是在别扭什么。 出了寝室，肖芒并没有去图书馆，神使鬼差的，她走到了校领导所在的办公楼外。 门前停着几辆校领导专用轿车，肖芒的目光缓缓自上划过，最后落到一个熟悉的车牌上。 传言是真的，她真的来上班了。 肖芒的手紧紧捏着书包带子，视线从轿车挪向楼上的窗口。 望了半晌，她默默地垂下眼，自嘲地笑了下，转身离开。 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姚舒梅正在厚厚的一摞文件上签字，这些都是她病假期间堆积下来的。 “咦!” 正在给窗台上的花盆浇水的宋颖，忽地低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 姚舒梅自文件上抬起头，问道。 “我刚刚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好像是……肖芒……” 宋颖话音未落，姚舒梅已经腾地一下站起身，快步冲到窗台前。 可楼下空荡荡的，并没有半个人。 宋颖震惊地盯着她，明显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磕磕巴巴地把后半句话说完：“……不过她已经走了。” 姚舒梅自知失态，扯动唇角虚弱地笑了笑。 浓浓的失望、自责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将她慢慢淹没，仿佛心尖被狠狠划了一刀，剧烈的痛楚让她身形不稳，身体摇晃了一下。 宋颖忙想上前扶住她，姚舒梅摆了摆手，缓缓挪回到办公椅上，重新拿起文件的手在微微颤抖。 “校长，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復，得注意休息，要不剩下的文件明天再处理吧。” “没有问题的，放心。我这里没别的事了，你先去忙你的，一会儿文件处理好了我叫你。” 姚舒梅微垂着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用平稳的语调说道。 宋颖沉默了一秒，随后应了声好，出了房门并贴心地将门关好。 待宋颖一离开，汹涌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瞬间姚舒梅的眼眶泛起了红，点点泪光在眸中闪动。 肖芒……她的女儿…… 那孩子……是自己对不起她…… 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自己却没在她身边……甚至还让她再一次受到来自亲人的伤害…… 这一回，肖芒一定被伤得太重，否则不会不肯认她这个母亲的。 平復了好一阵，姚舒梅才算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尽管她现在发疯般地想见肖芒一面，可理智还是将她又拉回现实。 眼下是肖芒参加竞聘的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让女儿分心，一定得确保她圆满的完成竞聘。 至于其它的，来日方长。 她要弥补给肖芒的，还有很多很多，多到她得用下半辈子，或许才能还完。 站在走廊上的宋颖，并没有马上离开，她的视线落在关严的办公室房门上，久久没有离开。 身为校长助理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姚校长露出那么一副挫败落寞的模样，眼底那挥之不去的痛楚神色，看得人揪心。 如果她没弄错，一切都是从她提起肖芒这个名字开始的。 肖芒…… 这个女生对姚校长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许飞的幕后老闆 滨城机场。 许飞站在旅客出口处等着接机，他左一下右一下盯着手錶看个不停。 站在他身侧，烫了大波浪髮型，嘴唇涂得艷红的朱小荷，一脸不耐烦地盯着他。 “你有完没完，看了多少遍了，至于这么着急吗?” 第523页 许飞略带责备地瞥了她一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可是我大哥，也是咱们的财神爷，绝对绝对得供起来，千万不能得罪的。” “你说了好多遍，耳朵都快生茧了。” 朱小荷满不在乎地说着。 许飞勐地板起脸来，一改惯常的吊儿郎当，难得严肃起来。 “我可是和你说正经的，一会儿见到人，不许乱说话，只管小心伺候着就行了。” 见许飞忽然严肃，朱小荷也收起了脸上的不满，纳闷地问道：“哎，我问你，这人真那么厉害?” 许飞一竖眼睛：“你说呢?咱们整个公司的资金来源都靠人家。人家可是外籍华侨，在国外身家厚着呢，根本是普通人想像不到的。要不是我……” 说到这里，他勐地顿住了。 朱小荷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这一停顿，紧追不捨地问道：“要不是你什么?” 许飞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摸了摸鼻子：“算了，反正你是我的人，我就给你透个实底。要不是我凑巧帮了他个大忙，咱也没那个本事攀得上人家。” “你帮了他什么?” “就见义勇为、侠义相助那一套呗。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这个最拿手。” 听到这里，朱小荷眼睛忽地闪了闪：“那这么说起来，你可是他的恩人，他给你开公司也是应该应分的。” 许飞一怔，继而尴尬地笑了下：“也不能那么说，人家也帮了我不少……总之我的意思是，这人对咱们太重要，以后的荣华富贵可都指着他了。明白不?” “知道了。” 朱小荷翻个白眼，手却伸向长绒大衣的衣袖里，摸住了手腕上的金镯子，心底美滋滋。 自从她跟许飞勾搭到一起，衣服包包金饰，凡是她想要的，许飞就没有不满足她的。 长这么大，就算父亲出事前家里条件不错，可朱小荷也从来没过过这种花钱不眨眼的日子。 这种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也太爽了。 朱小荷简直难以想像，若是没有遇到许飞，若是她还窝在那个小破院子里，跟何文明一家烂在那阴暗潮湿的老房子中，她未来的人生……不，那她就没有什么人生可言了。 是许飞给了她新的生活，将她带离那个泥潭中。 现在的朱小荷，在许飞这里尝到了甜头，便一心一意打定主意跟着他了。 许飞让她住进了自己的房子里，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家。 也不知是不知道她的所在，还是压根就不关心，何家很安静，并没有闹着出来找她。 不过不管何家是什么反应，总之朱小荷是决意要离婚了，只等着过段时间回去同何文明摊牌。 想到同何文明离婚，她就能嫁给许飞过上阔太太的生活，朱小荷美得心里都直冒泡。 “老大!老大!这里!” 蓦地，许飞一声满含惊喜地高喝将朱小荷游离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朱小荷好奇地顺着许飞的视线向旅客出口处望了过去。 从出口处走出来的旅客不少，可在众人之中，有一名身着长款黑色大衣、气质绝佳的男人，却显得格外醒目。 他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并不是时下国内流行的大得夸张的蛤蟆镜，而是一副大小适中、款式时尚的眼镜。 这种款式大约只有国外才能买得到，起码朱小荷确认自己在国内从没见过，一看就价格不菲，是极有质地的牌子货。 男人几乎一眼锁定住他们的方向，大步朝两人走来。 “好有型的男人!难道他就是许飞天天念叨的那个大哥?” 朱小荷暗自想着，同时一颗心不受控地砰砰跳个不停。 她一双眼几乎黏在男人身上，直勾勾看着他走到两人面前，又看着许飞殷勤地冲上前，和男人握手。 “老大，总算等到您来了。” 男人却眉头微微一拧，一开口声音醇厚低沉，极富磁性。 “我怎么说的，不许叫老大，要叫老闆。收回你过去那一套，记住现在你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您瞧我一激动又给忘了，老闆……老闆……” 许飞点头哈腰活像只哈巴狗。 男人只点了点头，没多大反应，沉声吩咐道：“走吧，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外加时差，我现在很累。” “马上走，马上走，我给您订了滨城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您先去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好好休息下。” 男人跟着许飞往机场外走，看都没看朱小荷一眼。 可朱小荷却根本没在意这个，她已经完全被眼前男人的气度所折服。 这个男人浑身的气场好强大，虽然带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但凭着直觉她就是能感觉到对方肯定相貌不凡。 她万没想到，许飞所说的后台老大，竟然是这么一个超出她想像的人物。 她本以为凭许飞这种小混混本质，他的老大估计也就是个有钱、更手眼通天的大混混，说外籍华裔什么的，不过是许飞给自己老大脸上涂金罢了。 可眼前男人这气度，哪有半分混混的样子，完全符合朱小荷心目中商界精英的模样，和她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524页 第四百六十四章别动歪心思 朱小荷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痴迷地看了半天。 同样是戴墨镜，先前还觉得帅气的许飞，这会儿在对方的强烈对比下，他戴的那副蛤蟆镜就显得又廉价又不衬气质了。 还有身上的大衣，两人走在一起，许飞足足比那男人矮了半个头，且又瘦身姿也不够挺拔，根本撑不起来那件衣服。 哪有那男人穿得那么有型有款。 朱小荷在心底默默嫌弃了许飞一分钟，接着眼睛又转到那男人身上去了。 开车一路将对方送到宾馆，从宾馆出来，朱小荷几乎双目放光地问许飞：“他就是你说的老大?怎么这么年轻?” 许飞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瞥了朱小荷一眼。 “你以为人家有多老?还有，以后别老大老大的叫，要称唿老闆。” 见许飞煞有介事的模样，朱小荷不屑地暗中翻翻眼皮。 先前她没见过世面，还以为许飞是个真正的大款。现在见到他老闆，她才算明白，什么才叫有钱人。 许飞这种的，说到底也还是给人家工作，虽然安了个好听的经理头衔，但根本没有自主权，事事都要听老闆吩咐，说白了，也还是给人打工的。 朱小荷心里突然涌上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她能把许飞的老闆给勾搭到手，那以后她可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夫人，她将会成为整个公司的主人。 老闆夫人…… 她註定应该做老闆夫人的…… 说不定以后还能拿到绿卡成为外国人。 朱小荷越想越美，最后直接美得乐出声来。她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一举一动都清晰地进入许飞的眼中。 许飞脸色忽地难看起来，勐地一脚剎车，将车硬生生停在了路中央。 他这一脚剎车太突然，朱小荷一丁点防备都没有，幸而系了个安全带，饶是如此还是把她吓得不轻，脸上霎时失了血色。 “你怎么开车的，想吓死我?” 朱小荷不满地嚷嚷着。 许飞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别忘了，是谁从火坑里把你救出来的，又是谁给你提供了最优渥的生活。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朱小荷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面色全无，慌忙掩盖性地解释道：“你乱说什么呀?我哪儿会动什么杂七杂八的心思，你今天怎么这样奇怪。” 许飞扯动唇角，冷冷笑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咱们老闆名叫楚谦，他家在国外的js集团可是有名的大集团公司，涉及的领域遍布许多行业。家里钱多的数也数不完。” 听到这里，朱小荷的双眸瞬间明亮起来，露出贪婪的精光。 可许飞话锋一变，突然道：“可惜，咱们这位楚老闆，心气高得很，等闲之人他可是看不上的。知道我南下去宁城时，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怎么认识的?” 朱小荷好奇地催促道。 “在宁城老闆把一喜欢他的姑娘给得罪得太狠了，直接被那姑娘父亲派人追杀。虎落平阳被犬欺呀，幸好遇到我，帮着他逃脱，这才有了后面他给我资金开公司的事。” 朱小荷听完，眉头一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许飞说的那段话上。 “给你开公司，然后让你专门去收购m大的校办罐头厂?” 一句话说完，朱小荷就觉得有什么地方透着怪异。 “你说……他出资给你开不小的公司，竟然只是为了这次接收罐头厂?。”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 许飞说。 顿了顿他又道：“总之，记住别去招惹他，对你没好处。” 这回朱小荷没吱声，而是默然点了点头。 滨城最大的五星级宾馆。 楚谦一进房间就先拿起话筒，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爸，我这边一切都好，您放心吧。至于您要找的那个人，也已经有了眉目，过段时间一有消息我就给您传真过去。” 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楚谦又笑着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疲惫感终于一拥而上，将他彻底淹没。 又逢周日休息，从周六晚上开始胡玲娟就一直欲言又止地偷偷瞄了肖芒好几次，把她弄得有些愣。 直到想起来她曾答应胡玲娟陪她去买棉袄赔给郑启航的事，肖芒才恍然大悟，她奇怪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当肖芒主动提起这事时，胡玲娟明显一副松了口气的惊喜模样，吃过早饭就跟着肖芒去给郑启航买棉袄。 寒假胡玲娟把钱都拿回了家里，给家里盖房子用。 身上留的只有头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打定主意不吃不喝一个月，也要赔给郑启航一件棉袄，可饶是如此，手头的钱也只够买最便宜的那种。 “怎么办，肖芒，这件是不是拿不出手，太寒酸了。” 胡玲娟摸着售货员递过来的蓝黑色棉袄，既犹豫又侷促地问道。 “我觉得挺好的，比他当时身上穿的那件好多了，起码不会一撕就破，就这件吧，你别纠结了。” 看胡玲娟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肖芒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第525页 同郑启航接触这几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肖芒大致已经有了了解，绝对不是会在意一件衣服好坏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奇怪资料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这件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胡玲娟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棉袄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接过衣服麻利地包好递给她，同时接过胡玲娟递过来的钱。 两人拎着衣服赶到郑启航家里时，郑启航本人却并没在家。 郑大娘只说他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芒实在难以想像那人脚被砸得连路都走不利索，还会跑出去干嘛。 听说郑启航不在，胡玲娟看起来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可随即眼底又似乎染上些许的失望之色。 见胡玲娟垂着头侷促的样子，肖芒知道她和郑大娘不熟，有些怕生，况且她自认为犯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便主动贴心地将棉袄拿过来塞进郑大娘手里，并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果然郑大娘对此事毫不知情，同肖芒猜测的一般无二，郑启航那个闷嘴葫芦回家什么都没和自己母亲说。包括脚上的伤也只轻描淡写的说是他不小心磕伤的。 郑大娘执意不肯收下衣服，和肖芒撕扯了好久，最后被肖芒好说好劝地才肯收下。 “这叫什么事呢，你都给拿了那么多钱，现在还收衣服，怎么过意得去……” “大娘，这可不是我给的，是那位姑娘买的，回头您帮忙和您儿子说一声。” 肖芒笑着说，同时抬手指指胡玲娟。 郑大娘连连点头应下，肖芒见事情办完，胡玲娟在这里一直都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便拉着她告辞离开。 两人刚走到门口，肖芒已经走到了院门外，胡玲娟忽地转回身，似乎用尽了莫大的勇气，磕巴着开口：“大娘，郑启航他……他脚伤好些了吗?” 郑大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愣，不过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胡玲娟唇角微微扯出抹笑意来，随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肖芒身后出了院门。 郑大娘疑惑地盯着胡玲娟离开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却直到注视着两人走远也没能说出口。 朱小荷跟在许飞身后，看着他亲手把锦禾食品公司 的牌匾挂在公司大门口，深褐色木质底上，几个红色的行楷显得分外醒目。 “干嘛好好的要换名字，原来的英文名多有派，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外国公司，那和普通国内企业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小荷不满地上下扫视着牌匾，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浓浓不屑。 “中文名怎么了，我倒觉得比原来的顺眼多了。” 许飞拍拍手，他可不觉得顺眼呢，初中没毕业就辍学的他，想把之前的那一长串英文名念出来，比杀了他都难。 终于换上好认易懂的中文，他当然觉得顺眼。 “再说了，任何外国公司进入国内，必须得有中文的商标名，这是硬性规定。我和老闆商量了一下，干脆公司名也叫这个，和之前的英语谐音很像，又好听，对以后的产品宣传也有好处。” 脑子转了一个个儿，朱小荷才消化了许飞的那一番话。 自从宾馆一别，朱小荷就再没见过老闆楚谦，身为老闆甚至连公司都没说过来看一眼，这让她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闆更是充满了好奇。 只是那天接机时许飞话说得很清楚，她不敢再多嘴问什么。 朱小荷虽然对那位楚老闆上了心，但她并不傻，知道眼下还用得上许飞，不能真把他惹得炸了毛。 等挂完牌匾，许飞回办公室整理厚厚一沓资料，据说是楚谦着急要的。 虽然明面上朱小荷是许飞的秘书，但很多重要的文件许飞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不假他人之手。 不要说交给朱小荷，就算让她看一眼似乎都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这点也让朱小荷很生气。 她都已经为了他背叛家庭，不要名声了，对方居然还有事瞒着她，她怎能不气。 这一次看到许飞整理资料，朱小荷便装作若无其事打扫卫生的样子，成功矇混过关，扫到了他手里那一摞资料上的字。 赫然扫入眼内的，是肖芒两个字。 肖芒? 这个名字看在眼里，不由把朱小荷心里那点儿怨怒之气全给撩拨了出来，刚想朝着文件再狠瞄几眼，却不料许飞将文件后面一张拿了出来，格式和前一张一样。 只不过那份文件被压在下面，朱小荷把眼睛偷瞄得都快抽筋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隐约看到一个字在眼前一晃而过。 似乎是和个姚字。 朱小荷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许飞已经把文件整理好站在传真机前，一张张传真过去。 至于传给谁，不用想都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小荷心生疑窦，调查肖芒还有迹可循，为了不久的竞聘演讲，知己知彼，没什么好说的。 可那个姚，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许飞还在调查姚家的什么人? 想起在平海见过的凌祺峰，朱小荷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第526页 许飞调查姚家人做什么，那种级别的权贵家庭，若是得罪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什么呢?” 许飞办完了正事又恢復了嬉皮笑脸的混混模样。 第四百六十六章姦夫淫妇 “你……你在调查姚家人?” 犹豫了一下，朱小荷还是不安地问道。 许飞脸上的笑容飞速褪去道：“朱小荷，我和你说过什么，不该问的事情不要过问!” 他这种态度，一下子把朱小荷给弄毛了。 “不该问的事情?可你怎么不看看，姚家人是你该去查的吗?万一惹……”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还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少管。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出去吧。” 许飞撂下一句话，就阴沉着脸把朱小荷推出了办公室外，砰地一声关严了房门。 朱小荷难以置信地瞪了房门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许飞给推了出来。 半晌，她才恨恨地一甩手，气唿唿地冲出走廊。 偌大的宾馆房间内，楚谦拿着两份资料，仔仔细细地研究着。 良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紧紧盯着资料上年轻女孩的照片，眼底浓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原来姚舒梅属意的竞聘人选就是她。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学生，怎么可能?许飞没弄错吗? 楚谦的视线顺着照片向下，扫到资料下面所附的一篇报导。 视线不断下挪，待看到报导末尾，楚谦早已收起脸上的不以为意，面容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女孩，若果真如报纸上所说，那还真是不容小觑。 又在肖芒的资料上流连半天，楚谦又将后一张资料抽出来。 姚舒梅…… m大的副校长…… 他想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何一定要让他调查这个女人。 还有，为何对一间小小的校办工厂那么执着。 还特意把他派到国内，来跟进这件事。 才二十几个人的小工厂，当初父亲和他说这事时，他差点以为是在开玩笑。 直到机票被塞进他手里，楚谦才明白，父亲这回是动真格的，绝不是在拿他开涮。 真要和这么一个小姑娘抢那样一个小厂子吗? 楚谦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暗骂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种无谓的心软。 父亲交代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办到。 况且，当时父亲说这事的神情，让他时至今日想起来，还觉得后嵴樑发寒。 不过打心眼里，他还是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即使那个肖芒的确看起来有些棘手，但对他来说，仍然不能被视为对手。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就算做出过一点小成绩，却还是太年轻了。 真正商场上的风浪她还完全没见识过呢。 至于其他的竞聘对象，更是不值一提，楚谦打定主意将这次的竞聘全权交给许飞，想让他亲自出手，这些人还不够资格。 父亲就是杞人忧天，担心则乱了。 楚谦唇边浮起淡淡冷笑，随手将两份资料扔在床头柜上，琢磨起这两天要去哪里好好放松一下。 好不容易来国内一趟，怎么也得到处走走看看。 况且，他还有要去的地方，那是他永远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地方。 朱小荷气唿唿地往外走，一直走到大厅时，原本坐在前台的年轻女孩马上站起身，朝她微笑起来。 “朱秘书，你去哪里呀?” 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朱小荷对这个前台的小姑娘的背景已经很清楚了，知道小姑娘叫做沈雪，高中毕业后没再念书，直接参加工作了。 朱小荷自诩也曾念过大学，因此很是不把沈雪放在眼里，况且她和许飞又有一腿，更是早把自己当成了公司的女主人，此刻听到沈雪客气地打招唿，她半拉眼皮都没抬，就要往外走。 就在她没抬眼皮地低头往前走时，身后的沈雪惊唿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唿，朱小荷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人影随即沖了过来，之后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挨了狠狠地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度之大，扇得她直眼冒金星，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 她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看清楚面前来人，已经又被薅住头髮，这一下剧痛让她大叫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打人?” 沈雪的尖叫声在她耳畔响起，但估计小姑娘从来没见过这种暴力场面，已经给吓坏了，都忘了上前帮一帮朱小荷。 直到许飞闻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才几下将朱小荷解救出来。 这时候，她的头髮已经被薅掉一大把了。 “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你们真好大的胆子，也不问问我是谁?” 眼看朱小荷又是被打又是被薅头髮，许飞气得眼一横，又拿出流氓那一套。 “姦夫淫妇!” 咬牙切齿地声音自对面冷冷传来，朱小荷正哭得满面泪痕，闻声顿时忘记了继续伤心，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样。 她抬头，透过因为哭花了而煳在眼睛上的眼影，她看到对面站着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是何文明。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527页 朱小荷喃喃问。 何文明却根本连理都没理她，一双眼里怒火几乎有实质地燃烧起来，怒视着许飞。 虽然他不喜欢朱小荷，甚至打心里恨她，可毕竟是正二八百娶进门的女人，现在却被这个小贱人给戴了绿帽子，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心里堵得抓狂。 第四百六十七章渣男的下场 许飞当然认识何文明，一看对方的架势，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接，噼里啪啦火光四射。 何文明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可眼下一想起头上绿油油的一片，他就恨不得把眼前这对姦夫淫妇给手撕了。 朱小荷连着几天不回家，他明知道是什么可能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家里父母问起来只说是两人闹别扭，朱小荷跑去娘家住了。 之后的几天里，他到处发疯一般地找朱小荷，终于在前一天被他堵到她和许飞相拥着亲亲热热地走出公司大门，上了汽车。 回到家，何文明一个晚上无眠，头顶绿油油的事实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第二天直接揣把摺叠刀就找上了门，准备和两人拼个鱼死网破。 当何文明把刀亮出来的时候，前台沈雪当场嗷地叫了一声，腿一软摔倒在地。 朱小荷也被吓疯了，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但作为妻子，何文明是个什么脓包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对方亮出了刀，可她就不信何文明真敢往他们身上招唿。 “何文明你别犯傻，快把刀放下!” 朱小荷尖着嗓子声嘶力竭道。 “我放下?凭什么!” 此刻的何文明已经红了眼睛，眼前这对姦夫淫妇挨靠而站的模样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你就是何文明吧?没想到你还敢找上门来，倒比窝囊废还强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你觉得能改变什么呢?清醒一点吧，小荷註定是我的人，你要是现在立刻麻熘儿跟她离婚，还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损失费，否则，你才叫人财两空。” 许飞痞痞地开口，语气里是全然的嘲弄和鄙夷。 他的态度更加刺激到何文明，这大约是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耻辱了。 何文明的眼睛里已经瞪出了红血丝，看着愈发可怖。 “畜生，我和你拼了!” 他勐地举起刀，就朝许飞沖了过去。 朱小荷骇然大叫一声，差点白眼一翻被吓晕过去。她双手紧紧捂在脸上，不敢放下来。 然而刀子刺了过去，许飞却一声未吭，倒是何文明惨叫了一声。 听到何文明扯出几乎变了调的嚎叫声，朱小荷才敢放下手，震惊地往两个人的方向看过去。 就算何文明再怒火攻心，再想手刃姦夫，奈何他体力上和许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刀子刚刺过去，就被许飞快速地一把抓住了手腕，同时勐地抬腿扫来，将他扫了个趔趄。 一切如电光火石般，等何文明再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被许飞控制住，双手被牢牢地剪在背后，手里的摺叠刀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 自己报仇不成，反被辖制，何文明差点没晕厥过去。 “何文明，我说什么来着，就你这样的，再来三个都白给。” 许飞嘴里狠叨叨地说着，手里愈发用力，直把何文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惨嚎连连，许飞手里的力道也没放松。 瞧见何文明这副窝囊样子，朱小荷眼中的惊惧之色慢慢褪去，随之轻蔑地冷哼一声。 “何文明，咱俩为着什么结婚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感情，何必还非得拴在一起。识相的，就乖乖把离婚协议书籤了，咱们明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 “呸!朱小荷，你别做梦了，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 虽然手腕剧痛不已，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可在许飞面前，何文明却忽地发了狠，打定主意不示弱。 就算他再不喜欢朱小荷，可被人戴绿帽，又被欺负到头顶上，何文明最后的心理防线也被彻底击破。 哪怕他现在看朱小荷就像看仇人一样，他也绝对不会遂了她的心意，放任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 “哎呦，还真能挺住。行啊，哥们儿。” 许飞这么说着，手下再也不留情，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何文明终于没忍住，鼻涕一把泪一把煳了满脸，哀嚎着慢慢软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马上去打两份离婚协议，现在就让他签字。” 许飞冷冷地吩咐朱小荷。 何文明闻言还打算挣扎，奈何常年坐办公室的他，哪里是曾经的小混混许飞的对手，被对方挥拳狠狠地揍了几下终于老实了。 待离婚协议打好，他又被强行拽着手签了字。 “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记住，你要敢不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你家里人……我就不敢保证了。” 许飞阴沉着脸威胁道。 “畜牲!不许你动我家里人!” 何文明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许飞一下给按了回去。 “不想你家里人有事，就按我说的做。” 第528页 说完，许飞还握着从何文明那里抢来的摺叠刀，冲着他扬了扬。 不耐烦再跟他废话，许飞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何文明提熘起来，推开公司门给扔了出去。 紧接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严，何文明呆呆跌坐在地上，瞪着紧闭的大门傻了眼。 他是来报復姦夫淫妇的，怎么到头来自己挨了一顿揍不说，还被强迫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这下，这个婚不离也不行了。 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明明是朱家先上门，要他和朱小荷结婚，结果婚结了，朱家答应的找工作却泡了汤，一家人在滨城快要生活不下去。 现在连朱小荷都跑了。 原本在平海好好的生活，究竟为何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文明忽地抱头痛哭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暗潮涌动 办公楼走廊内，姚舒梅刚从办公室里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马育德。 马育德先是脸色一僵，紧接着呵呵假笑了两声。 “这不是姚副校长吗?这几天我太忙，你病假回来也没去看望一眼，真是不该。不过看起来，你身体已经好多了。” “还好吧，多谢关心。” 姚舒梅淡淡笑了一下回道。 “姚副校长可要多注意身体，你可是咱们m大的中坚力量，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 这次姚舒梅没有回答，对方这不加掩饰的惺惺作态，让她根本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对了，明天的竞聘选拔，几位校长都要出席，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姚舒梅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答。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着，马育德似乎真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绕过姚舒梅，朝走廊尽头走去。 姚舒梅蓦然转身，望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一次病假归来，她与马育德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了。 过去不论两人在意见上多么相左，在个别问题上甚至针锋相对，可起码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但如今，马育德似乎已经连这一点点表面功夫都不想再维繫。 原先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可如今看来，倒真不是她在多想了。 姚舒梅所不知道的是，朱长茂垮台一事，马育德把帐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举报者跟姚舒梅扯不上半点关系，但马育德不相信背后无人指使，平白的就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 朱长茂刚刚被调查时，他也动用了自己的人脉，想查出究竟谁在背后搞鬼，并想捞朱长茂一把。 然而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说，他还被委婉的警告，水太深不要再掺和，并暗示他此事牵扯到滨城的权贵家族，他的老同学自己作死，惹到人家了。 当时马育德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滨城的权贵家族，姚舒梅也出身自其中之一。 其他人，他实在想不出朱长茂能有那个本事去招惹对方，恐怕事实是朱长茂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过去，马育德凭着自己一把手的身份，各种打压姚舒梅，也是因为忌惮对方的背景，生怕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被取而代之。 可现如今，形势急转直下，若是姚舒梅真从朱长茂那里拿到什么证据，到时候他被牵连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他先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他和朱长茂订下的那个计划，依然可以派上用场。 马育德眼底闪过一道恶毒的光芒。 姚舒梅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宋颖后脚便进了门。 “校长，明天的竞聘选拔，由您来主持，这是发言稿，请您先过目一下。” 姚舒梅接过稿子，可目光却迟迟没有落在稿子上面。 宋颖一怔，眼中满是惊讶。 这样的姚校长，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在姚校长身边这么久，深知对方从来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很是魂不守舍…… 对，就是魂不守舍。 究竟怎么回事?自从姚校长病假归来，这样的失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校长，稿子……” 宋颖不得不低声提醒了一句。 “哦，我会看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仿佛突然自沉思中回过神来，姚舒梅目光一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好，那我先出去了。” 宋颖不安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 姚舒梅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你……你去打听一下，她……准备的怎么样。” 她? 宋颖愣了一下，随即福至心灵般，立即明白了这个‘她’所指为谁。 “我明白了，您放心吧。” 宋颖应道，接着出了门。 打听了许久，宋颖才在教学楼的一间空教室里找到了肖芒。 肖芒这会儿正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站在讲台上练习明天要做的演讲。 刚好练完一遍，她一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教室门被推开，宋颖正站在门口，面带笑意地望着她。 第529页 “老师。” 看到宋颖，肖芒赶忙从讲台上下来，朝她打招唿。 “不错，演讲准备的很到位。” 宋颖笑着贊道。 “这还要多谢您，之前您给的资料派了很大用处。” “这个可不能谢我，我也是听从姚校长的吩咐。” 几乎就在‘姚校长’三个字话音刚落时，宋颖敏锐地察觉到，肖芒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仿佛压抑着什么痛楚一般…… “肖芒，肖芒……” 连叫了两声，肖芒才似乍然惊醒，回给宋颖一个微笑。 只是那微笑，异常虚弱无力。 “你没事吧?” 宋颖担心地问，明天就是竞聘的日子了，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生出什么枝节才好。 “我没事。” 肖芒摇了摇头，刚刚异样的神情随即消失不见。 “今晚好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了。” 宋颖嘱咐道，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肖芒轻轻一笑，忽地想到了什么：“老师，您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至于是谁让我来的，我想你大约也猜得出。明天好好表现，别让她失望。” 倏地，先前的神情再次出现在肖芒脸上，她微垂下头，默不做声。 这个女学生的反应，还真是叫人纳闷。 还有姚校长，同样奇怪。 这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宋颖眼底浮上浓浓的疑惑。 第四百六十九章竞聘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肖芒早早就到了竞聘会场。 和她一块儿去的，还有寝室其他三人，大家都去为她打气。 学校提前公示过参加竞聘的人选名单，虽然开出的条件苛刻，但能成为一厂之长是极大的诱惑，仍然有不少人报名。 通过资格审查后，由校领导班子定下最终的六名候选人。 其中除了肖芒、庄德强外，还有教育系统某经销部的经理，以及社会上的个体人士等。 总之，除了肖芒年纪最小，还是个学生外，其他五位都久入社会，工作多年，怎么看都比肖芒要有优势的多。 是以，几乎没人看好肖芒。 纵然她在勤工俭学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还上过报纸头版，可在大家心里，那毕竟是小打小闹，不代表她有本事能带着一个连年亏损的工厂扭亏为盈。 此时的肖芒，在m大俨然已经成为了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瞩目。 众人中，期待她成功的不少，红眼的也不少，等着看她笑话的更是不少。 寝室里其他人都在为她担心，生怕她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可肖芒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没因为这些受到丝毫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会场内，庄德强来的也很早。 在看到庄德强的一瞬间，肖芒顿了一下，接着轻轻点了个头示意。 毕竟他是庄铎的二叔，怎么都不能失了礼数。 可庄德强却仿佛根本没看到她一般，鼻孔朝天的就走了过去。 肖芒淡淡一笑，没把他这极为无礼的反应放在心里。 坐在位置上，虽然准备的很充分，可真正面临上台演讲，肖芒还是觉得有些微的紧张。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种场合都是她第一次遇到。 就在她低头看手里讲稿时，蓦然间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背后注视着她。 肖芒勐地转过身去。 会场后排，朱小荷正望着她在笑，那笑容冷冰冰的，透着蚀骨的寒意。 肖芒双眸微眯了下。 朱小荷竟然也来了?和谁一起?难道是庄德强? 她目光向旁边一扫，果不其然，庄德强正在和坐在朱小荷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说着什么，那年轻男人虽然穿得人模人样，可浑身都透着一股我是流氓的气息。 朱小荷竟然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再加上庄德强，这个组合倒是奇特。 肖芒目光轻轻瞥过朱小荷，读懂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 这个朱小荷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 肖芒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就打算回过身去，就在她即将转身时，角落里的另一个人吸引住了她。 确切地说，是对方的举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个男人戴着副墨镜，一身质地良好的黑呢大衣，衬得身材颀长挺拔。 虽然因为墨镜的遮掩，看不清长相，可想来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此刻让肖芒感到诧异的，是那男人遮在墨镜后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望向她这里。 在看到肖芒投过去的视线时，那男人还微微向她颔首示意。 肖芒也轻点了下头回礼。 可她在脑中认真搜寻了一遍，却发现自己对此人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那他为何会朝自己打招唿，好像认识一般? 正在她疑惑时，坐在旁边的谭瑜凡撞了撞她的胳膊。 “领导入场了，竞聘马上要开始，快回神。” 肖芒随即将注意力收回，落到了会场最前排的座位上。 校领导依次入场，按照桌上的名牌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 第530页 其中，也包括副校长姚舒梅。 肖芒想挪开视线的，可双眼却不听使唤地牢牢黏在那道熟悉背影上，久久移不开。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却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带着的那点隐隐期待。 期待着前方的那个身影能回头看她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直到竞聘选拔正式开始，姚舒梅都端坐在前方，几乎连动都没动过。 肖芒终于垂下眼，低头假装看演讲稿，不断平復着自己的情绪。 “别紧张。” 坐在她另一边的胡玲娟以为她是太紧张了，小声安慰着。 肖芒勉强挤出一个笑，先前那点紧张早就一点不剩了。 不大会儿，姚舒梅上台开始发言。 她是主管校办工厂的校长，这次竞聘选拔自然由她来主持。 在她发言的过程中，肖芒始终保持着低头看稿子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很别扭，可就是提不起勇气抬头看一眼。 “咦。” 胡玲娟忽然轻轻叫了声，接着凑向肖芒压低音量道：“好奇怪，我怎么觉得姚校长一直在往咱们这边看。” 肖芒心里一动，瞬间抬起头。 正撞上姚舒梅的视线。 倏然间，姚舒梅沉稳的声音有了一丝颤音。 她的视线仅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快到肖芒还来不及看清她眼里的内容。 然而只是这一眼，肖芒已感到心脏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脱离胸腔而出。 她几乎失神般地紧紧盯着台上那个人。 肖芒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病床时的样子，苍白憔悴。 现在看起来，她的脸色好多了，身体应该已恢復正常，没有大碍了。 肖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意。 第四百七十章风大闪了舌头 姚舒梅讲完话后，马育德作为学校一把手，也上台简单说了几句，无非是鼓励一番，祝大家都有良好表现之类的场面话。 接下来竞聘正式开始。 六位候选人抽籤决定演讲先后顺序，肖芒抽到最后一个，庄德强抽到第四个。 按照顺序，大家依次上台开始自己的演讲。 每个人都很重视此次的竞聘选拔，所有人都做足了功课。 前面几人的演讲都铿锵有力，将未来工厂的发展做了详细规划。 台下坐了不少校办工厂的老员工，这次厂长选拔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是工厂能否继续存活的关键，是以厂里工人倾巢而出，全部来到现场。 他们的态度也将左右着最后的结果。 关于工厂未来的发展思路，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大致方向上都差不多，只是每个候选人在细节上有所不同。 肖芒专注的听着，同时她感到背后灼人的视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 她微微侧首，用眼角余光扫向后方，还是朱小荷。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现在没心思去理会，等眼下事情了结，她倒要看看朱小荷究竟又想玩什么花样。 稳了稳心神，肖芒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台上的候选人身上。 这时候轮到了庄德强。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不知从哪儿倒腾来的西装，西装款式倒没问题，只是似乎大了一码，外加上他略微有些驼背，怎么都挺不直，不仅衣服撑不起来，穿上还显得有些古怪。 坐在后排的楚谦，墨镜后的一对浓眉不自觉地攒起。 许飞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货，说是熟悉当地的食品行业，接管这么个小厂子肯定没问题，可看上去真不怎么靠谱。 首先这形象也……有点太寒掺了。 原本很是笃定的楚谦，心头莫名扫过几许不安。 都怪他这两天人在外地，以为这么点小事全权交给许飞绝对没问题，也就没多干涉。 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父亲交代的事情还得办妥当才行，否则搞不好又得挨一顿训。 楚谦将右腿交叠在左腿上，轻轻晃动着，目光定定注视着台上。 毕竟庄德强曾管理过有着上百人的大车间，因此站在台上发言倒是不慌不忙，整个发言过程虽然没什么特别精彩的地方，但也头头是道，并不输给前面三个人。 演讲完毕，他临下台前，挑衅地望了肖芒一眼。 眼中意味不言而喻，可肖芒却好似没看到一般，连个反应都没有。 见自己被直接无视，庄德强只好无趣地回到了座位上。 紧接着下一个人演讲结束，轮到肖芒上场了。 “加油!” “加油!” “别紧张。” 坐在两旁的孙爱莲、谭瑜凡和胡玲娟纷纷轻声给她鼓劲，肖芒冲着她们笑笑，讲稿都没拿，直接空手站到了台上。 讲稿的内容她早就不知看过了多少遍，全部就烂熟于胸。 作为六个候选人中唯一的女性，又是最年轻的一个，她一上台立刻让大家眼前一亮，同时四下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其中坐着校办工厂老员工的那两排反应最激烈，似乎对于这么个小姑娘也来参与竞聘有着极大的不满。 这些人的反应都在肖芒的意料之中，不论是在年龄还是资歷上，她都实在是没有优势。 第531页 可她眼中一丝慌乱也没有，唇边带着淡淡的浅笑，不慌不忙地上台，又不慌不忙地站好。 肖芒今天并没有太过刻意打扮，仍是往常的装束。 头髮被整齐地在脑后编成一条辫子，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是熨烫妥帖的一套正装，将她纤细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又显得成熟稳重。 肖芒微笑向大家致意。 自她站到台上的那一刻起，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年龄极为不符的自信与沉稳，让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不需要多么闪耀，已经让人一眼难忘。 随着她的演讲开始，下面低低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肖芒并没有如前面几人那样，前面是长篇累牍地开场白，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先是点出了目前工厂存在的问题，又把她预想好的解决方法一一指明。 而且她给出了自己最有优势的地方，她拥有自己的产品，而且未来还将研发更多新品种。 对于新品种这点，马育德提出了质疑。 在前面候选人的演讲中，如同坐定般的马育德，这会儿终于动了起来，犀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请问肖芒同学，研发新品种可不是容易的事，你怎么有把握就一定能成功?” “这点您请放心，其实我已着手开展研发试验，新产品已经有了眉目。” 对于肖芒毫不思索的回答，马育德微微惊讶了下，接着又追问起来。 “就算有了新品种，你又怎么敢保证会受到青睐?” “若是我说敢百分百保证，估计大家也不会相信。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肖芒自信满满道。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唿声。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女孩可真敢说。 台下坐着的包括庄德强在内的其他候选人，一个个都嗤笑出声。 这个丫头片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四百七十一章我还有话要说 第四百七十一章 “百分之九十?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要知道，有信心是好事，但盲目的自信可要不得。” 马育德意味深长道。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肖芒的回答。 面对校长马育德的质问，肖芒不仅没有半分憷意，反而毫无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既然敢在大家面前说出来，那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她话音刚落，哗地一下，四下里爆发出嗡嗡地议论声。 不用听，肖芒都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 她没有在意众人质疑十足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想要带领一个厂子扭亏为盈，光空有计划与策略还不够，最重要的是拥有能拿得出手，能在市场站得住脚的过硬产品。归根结底，产品才是最重要的。” “校办罐头厂之所以连年亏损，管理方面的问题固然不少，可并不是实质性的。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在罐头这类食品市场紧缩，供大于求时，工厂没能尽快转型，依然固守着原有的罐头品种，这才是最致命的。” 肖芒一席话说完，庄德强撇撇嘴，就差翻个白眼了。 他在红旗食品厂主管生产车间多年，虽然对研发不在行，可对新产品上市的过程却太了解了。 一种新产品想要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绝非简单的一件事。 夭折的是大多数，能成功的十个里也就那么一两个，岂是如肖芒所说那么轻松的。 此刻在他眼里，肖芒完全成了不谙世事，没经歷过真正市场洗礼的小屁孩一个。 他冷笑一声，将心底对手名单上肖芒的名字大大地打了一个叉。 乳臭未干的小孩一个，不足为虑。 等肖芒结束演讲回到座位上，全部的竞聘环节就结束了。 接下来是几位校领导以及工人代表共同讨论，决定最终由谁担任校办工厂的厂长。 几位候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庄德强甚至抻长了脖子想偷听些只言片语。 只有肖芒，垂眸而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谭瑜凡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挨到她耳旁道：“放心，你刚刚发挥的非常好，很有希望的。” 肖芒朝着她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忽地校长们那个方向的讨论声弱了下来。 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转头看了过去。 马育德与姚舒梅，虽然看似平和地坐着，但两人之前剑拔弩张的架势，已到了火药味儿十足的地步。 两人各执己见，谁都不肯相让。 这种场景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猜出，是两位校长在人选问题上发生了分歧，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 沉默，还是沉默。 隐藏在沉默之后的，还有每个人异常焦灼的心情。 庄德强紧张地来回搓着手，并不时回头频频看向后方。 他看的不是许飞的方向，而是另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这么紧张的时刻，庄德强在看到那男人时，还是忍不住抖了下，按捺不住地腹诽了句：“丫的装什么大瓣蒜，这么暗的会场还戴着墨镜摆酷。真以为自己从国外来得了不起呀。” 第532页 一提起这位许飞的背后老闆，庄德强就一肚子抱怨。 他当然知道对方来头很大，只不过脾气有点冷，看谁都淡淡的不爱搭理。 庄德强在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后，彻底放弃了再去讨好这位大金主。 笑话，他好歹也曾经是管理上百人的车间主任，大小是个领导，凭啥要对一个小年轻低三下四的。 当初同意合作，那也是许飞几次登门他才肯答应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庄德强的直觉却告诉他一定不要惹到那个年轻人。 那可不是个善茬子。 就说今天，如果自己真的竞争不上这个厂长，以那人势在必得的模样，不知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想着想着，庄德强又勐地打了个寒战。 “肖芒，那边的气氛好怪呀。” 胡玲娟压低声音问道。 肖芒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一双眼始终盯着姚舒梅的方向。 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可下意识的，她却知道姚舒梅是在为她争取。 没有理由，完全凭藉着直觉。 肖芒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姚舒梅身上，突地，她察觉到姚舒梅身体微不可查地一抖。 紧接着，嘴唇也泛起白来。 一上午的竞聘，现在又劳心伤神的争论，姚舒梅的身体要撑不住了。 莫名地，肖芒心底最柔嫩的那块肉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钉了一下，疼地她额头霎时冒起了冷汗。 要尽快结束这场争论，而这厂长的位置，也只能是她的。 冷不防，肖芒自位置上站起，她一起身把两场的谭瑜凡和胡玲娟全部吓了一跳。 “我有话要说。” 肖芒的声音铿锵有力，迴荡在整个会场之上。 第四百七十二章立下保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肖芒身上。 马育德目光不善地朝她望过来：“肖芒同学，演讲已经结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校长，关于年底上交给学校的利润，我有异议。” “哦?” 马育德拖长声调地哦了一声，原本不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有什么异议尽管说。是不是觉得学校开出年底上交五万元利润的条件有点太高了?有想法就说出来，年轻人就要多提意见，我们也好再讨论嘛。“ 他嘴里说得亲切，心里却呵呵冷笑不停。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看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尝试，可等真要面对真刀真枪时，又怕了吧。 马育德的想法几乎代表了在座广大人民群众的想法。 所有人都以为肖芒被这五万块给吓到了，只有姚舒梅，脸色依然还泛着白，可望过来的目光却无比柔和，满带着鼓励。 不经意间，肖芒触到了姚舒梅的目光，停滞了一秒后，她便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姚舒梅也随即垂下眼，眼底是极力掩饰的落寞之色。 两人间这不过一秒的互动实在是太过迅速，周边的人们无一留意到。 可坐在最后排的楚谦，却在那一刻轻轻挑起眉梢。 见肖芒没说话，马育德心里冷笑更甚，追问道：“怎么，太为难不好说吗?你要是觉得条件太苛刻……” “不，我并不觉得学校开出的条件苛刻。”肖芒郑重摇了摇头：“我想说得是，学校只要求工厂年底上交五万元，会不会有些太少了。一个好的厂长，如果只能带来这点利润，似乎也并不很称职。所以，我在这里向所有人保证，如果这次我能有幸当选，年底上交给学校的利润，直接提高到十万元。我说到做到。” 肖芒话音落下，把马育德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他呆滞地怔了一瞬，紧接着似乎牙痛般地吸熘了一口凉气，脸上肌肉都在抽搐。 周围人的反应和他大同小异，几乎所有人都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过来。 十万元，比学校要求的数目翻了一番。 这个女学生真的明白十万元究竟是怎样一个数目吗? 还是为了争这个厂长职务争红了眼，不管不顾什么承诺都敢随便做。 已经有人忍不住嗤笑了出来，以为肖芒得了失心疯，只听说谈条件往下压上交额，还从来没见过自己主动往上涨，还一涨就是一倍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马育德回过神来，咳了一声恢復常态。 “这位同学，就算你再想得到这个职位，也不能随便乱保证，如果到时候你办不到，可是要负责任的。”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肖芒不用看都知道是庄德强。 庄德强这句话立刻得到大部分人的附和。 “就是，这种承诺可不要随便乱说。” “年纪轻轻，说话口气倒不小。” 姚舒梅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她有心想说两句帮肖芒解围，可又担心自己对肖芒太过不一般，倒时被有心人利用，藉以抹黑肖芒是借着后台上位，那反而起了反作用。 而且，她对肖芒有信心，虽然并不清楚肖芒究竟作何打算，但她就是笃定对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一定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无数道目光刷刷地射向肖芒，其中有质疑的，有嘲讽的，有不以为然的，还有同情的。 第533页 马育德和庄德强都以为肖芒求胜心切，冒冒失失地下了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保证，肯定很快就会自乱阵脚。 两人都做好了等着看肖芒出糗的场面。 此时，肖芒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大家请听我说，刚刚那番保证并不是我随便说说而已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并且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至于大家的质疑，这点我理解，就算换了我自己，可能也会持怀疑态度，毕竟我太年轻，又没有领导一个厂子的经验，大家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说到此处，肖芒忽地话锋一转，脸上浮起淡淡笑容，眼中目光更为坚定。 “但第一，年轻不代表没有能力，年纪从来不是检验能力的标准。第二，虽然我于工厂经营方面的经验比较少，但正如我之前演讲中所说，在改革开放浪潮汹涌迸发的当下，过去计划经济时代的经验，对未来工厂发展不一定有帮助，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成为绊脚石。一切都在日益更新时，我们的思想同样也需要更新，没有定型的思维方式，反而有利于在经营中创新，寻求更为适应新型经济模式的发展道路。而我有信心，能带领着厂子扭亏为盈，走出困境。” 第四百七十三章尘埃落定 年轻女孩眼中迸出夺目的光芒，唇边溢起的笑容更是充满了自信。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晃花了眼，场面一时沉静下来。 勐地，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静。 “你嘴皮子一碰，说自己能行就能行?那我还说自己能上交二十万呢?这种话谁不会说，关键得能做到才行!” 庄德强瞪着眼珠子，边说边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次肖芒不再迴避，而是直接迎上了他的视线。 虽然对方是庄铎二叔，她一直不想同他发生直接冲突，可如今看来，一味的迴避已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对方步步紧逼，那她就不能再继续客气下去。 “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是说说而已，我愿意把刚才的保证作为条款写入到时需要签的合同里，若我年底无法按时上交预定的钱数，自然主动离职，同时赔偿相应的违约金。只是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敢下这个保证，敢在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上这么一条?” 哗地一下，未等庄德强作反应，全场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知道，写在合同上和口头上说说那完全是两码事，刚刚还有不少人只是觉得肖芒为了争厂长这一职位，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什么保证都敢随便做。 这会儿听说她竟敢把这个利润翻番的大胆承诺写到合同上，并主动提出达不到付违约金，大家全都惊呆了。 这可不是说着玩儿，这是要来真格的了。 所有目光都射向庄德强，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肖芒这个回答大大出乎庄德强的预料，他本以为肖芒一个丫头片子，就算把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一旦动真格，被自己这么一将，也会方寸大乱，不敢往下接话。 却没想到，她居然真不是闹着玩的，还敢白纸黑字的写到合同上，怕不是疯了吧? 完不成自动离职不说，还要付违约金? 扯什么呢，他庄德强又不傻，这种明显坑人的合同，也就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才敢签吧。 反过来想将他一局，做梦! 可众目睽睽之下，让庄德强立刻服软，他又觉得面子上实在下不去。 立时一张老脸白了红，红了白，煞是好看。 憋了半晌，他方才吶吶地嚷了一句：“你自己要犯傻，别拉着我，这种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谁签谁疯了!” 肖芒平静地开口：“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会知道可能还是不可能。”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肖芒无意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唇撇开了眼，转向马育德。 “校长，既然我连合同都敢签，已经代表了我的诚意，还希望学校能慎重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 马育德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恨恨地挪开视线，暗地里瞪了庄德强一眼。 蠢货!真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竟在一个女学生面前败下阵来，真够完蛋的。 这下可好，倒把他给逼到一个退不得进不得的地步。 没用的东西，这下庄德强要是得不到厂长的位置，也别想反过来往他身上怪。 要怪就怪他自己不争气，连一个女学生都竞争不过。 “放心，我们肯定会统筹考量的。你先坐下吧。” 马育德打着哈哈道。 转过身，他示意领导班子及工人代表继续刚才的讨论。 “等一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姚舒梅突然开口。 马育德心里咯噔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 姚舒梅温和一笑道：“我想对其他候选人问一句话。” 说完，她也没管马育德的态度，直接面向其他几名候选人。 “请问，还有谁也像肖芒一样，愿意提高上交金额至十万元的吗?” 其余几名候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面相觑，半晌没有一个人敢回应。 姚舒梅点点头。 马育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一个厂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盈利，谁能创造的效益最高，自然谁最占优势。 第534页 姚舒梅这句问话，是问给他听的，也是问给其他两位副校长以及工人代表听的。 关于最终厂长人选的讨论又继续进行下去。 不过这次没有太多的争执，人选已经很明了，没有再做反对的必要了。 当最终宣布肖芒成为校办罐头厂的代理厂长时，会场响起久久的掌声，胡玲娟、孙爱莲和谭瑜凡三人鼓得最起劲儿。 肖芒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鞠躬感谢大家。 除了庄德强外，其余几名候选人虽然落选，但对于肖芒，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是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庄德强一张脸却被气成了猪肝色。 输给了这么个小姑娘，还是庄铎的朋友，这让他的老脸以后可往哪儿放，在家里还如何立足。 还有那个马育德，钱倒是拿得挺痛快，如今事情没办成，迟早让他把钱都吐出来。 庄德强气唿唿地连招唿都没打，直接起身走出了会场。 既然结果尘埃落定，主持选拔的工作人员便宣布竞聘结束，就此散会。 会场里顿时喧嚣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不时有罐头厂的工人来到肖芒面前，同她打招唿。 从他们的眼中，肖芒读出了对她的期待和殷切的企盼。 肖芒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罐头厂重新发展起来，决不能辜负这一名名工人对自己的信任。 她让孙爱莲她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同工人们聊了许久，也趁此机会更深入地了解厂子里现有的状况。 等到最后人群散尽，她也准备离开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会场静悄悄的人都走光了。 肖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忽地身后传来了一道低醇的男声。 “肖芒同学，请留步!” 第四百七十四章是敌非友 在会场最后一排，一个男人正大步朝肖芒的方向走来。 正是竞聘选拔开始前，曾与肖芒点头致意过的那个戴墨镜的年轻男人。 此刻，他脸上的墨镜已被摘下，肖芒终于看清了他的本来面容。 稜角分明的脸庞，很是帅气，帅气中又给人一种放盪不羁的感觉。 身上衣着哪怕看不到牌子，但只是质感，都能让人一眼看出对方家世绝对不凡。 好似哪家的纨绔子弟，可仔细看去，又能察觉出他眼神中隐隐流露出的精明与锋利。 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肖芒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您是” “楚谦，谦虚的谦。” 年轻男人倒是很大方，直接报上姓名。 楚谦…… 肖芒又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最终确认，她的确不认识这个人，连名字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肖芒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楚谦突然叫住她会是为了什么。下意识地，她脑中神经绷紧。 “别的事没有，就是单纯想和你认识一下。” 这个回答太出乎肖芒意料，猝不及防下她都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才好。 搭讪的? 可看着实在不怎么像。 对于肖芒的无反应，楚谦似乎并不在意。 “你刚才的表现很精彩，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这都什么跟什么，肖芒更懵了。 忽地，她脑中灵光乍现，一个想法瞬间划过。 “代表你来参加竞聘的候选人是哪个?” 楚谦哈哈一笑，拍了拍手。 “不错，仅凭我一句话就能立即想明白，的确厉害。至于候选人是谁，恕我就不奉告了，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那个人太上不了台面，说出来简直丢脸。”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给了答案。再想想同时出现的朱小荷，肖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和朱小荷掺和到一起，肖芒立刻警觉起来。 此人是敌非友。 “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肖芒语气不由重了几分。 楚谦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就再正式认识一下吧。锦食食品公司的总经理，楚谦，你未来的竞争对手之一。” 这番话楚谦说得极为自然，不像是在和对手交锋，反而像在闲唠家常。 可听在肖芒耳中，却不啻于一记重磅消息。 “锦食食品公司?” 肖芒慢慢重复了一遍，她很肯定，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公司。 是命运的改变，导致一切都朝着她无法预估的轨迹发展了吗? “刚成立的公司，你现在肯定还没听说过，不过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们公司的实力。” 说到此处，楚谦唇边的笑容逐渐落下，换上了副正经神情：“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很欣赏你，不过商场如战场，将来若真在商场上遇见，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其实这次的竞聘，我原本是一定要拿下的，结果没想到被你赢得一局。” 他双手插进大衣兜里，自嘲地一笑：“这次是我大意了，也低估了你。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来日方长，我们以后再见。” 第535页 说完，楚谦没再多做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场。 肖芒站在原地，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才刚刚实现了拥有一间工厂的目标，连正式的合约还没签，就已经引来了第一个对手。 看样子，还是个颇有实力、也颇自负的傢伙。 锦食食品公司，肖芒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会场外，许飞等人在车里等了楚谦许久，才看到他从楼里出来。 许飞心里发虚，忙不迭地打开车门，下车迎接。 “大哥……” 话刚出口，他就被楚谦甩过来的冰冷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意识到自己不留神又叫错了称唿，慌忙改口。 “老闆，今天的事……” “你还有脸提?你找来的那是个什么东西?当初怎么给我打包票的，一定没问题。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 楚谦脸色越来越黑，眼神阴沉得可怕。 许飞不由瑟缩了下，喃喃道：“我也没想到……是小荷推荐庄德强的，说他在食品行业干了多年，经验丰富，我才……” “长点脑子好不好!别人说你就信，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考察一下!” 尽管气得不轻，楚谦还是压低了嗓门，免得引来周围太多的目光。 饶是如此，也差点没把许飞吓尿了裤子。 这个曾经的小混混原先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主儿，但到了楚谦面前，什么硬气都再使不出来，只觉得腿肚子发软。 楚谦和他原来跟过的那些个所谓大哥不同，他是个富家子弟，也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可骨子里带的那种狠劲儿，着实让许飞发自内心的畏惧。 “老闆，要不要收拾庄德强一顿?” 许飞战战兢兢地问。 “现在收拾他有个屁用，直接叫他滚蛋，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已经叫他先走了。” 许飞暗自庆幸，还算自己乖觉，事先想到楚谦会生气，一出会场就让庄德强赶紧离开了。 “还有那个朱小荷，也给我滚蛋!” 这一下许飞懵逼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偷听 “老闆，小荷她确实是一番好心，今天的结果她也没想到，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再说，今天的事我责任更大，您要怪就怪我吧。” 楚谦闻言，先是狠狠盯了许飞一会儿，接着冷笑一声：“你倒是情深义重。好，既然你开口，这个面子我给你。朱小荷可以继续留下，但记住，若是她再敢错一次，就不仅仅是滚蛋那么简单了。” 许飞如蒙大赦般，赶忙答应。 他直接忽略了楚谦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朱小荷不被赶走，一切就都好说。 “上车，回公司。” 楚谦铁青着脸吩咐道，随即拉开车门坐上后座。 朱小荷也被许飞一早打发走了，这会儿许飞无不庆幸自己的明智，若是让此刻情绪极度恶劣的楚谦撞上朱小荷，保不齐刚才的那些话他都要收回，坚持赶朱小荷走了。 这时的朱小荷，还徘徊在会场所在的楼外，没有离开。 一想到肖芒竟然竞聘成功，她心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贱人，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的! 看到肖芒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就心里恨得发狂。 且让那个小贱人再嚣张一会儿，要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她一定会让肖芒自高处摔落，最好摔个粉身碎骨，再无出头之日! 想及此，朱小荷又在心里把庄德强骂了十遍八遍。 老东西，一点事情都办不好，枉费她把他推荐给许飞，这下不仅许飞不高兴，连大老闆楚谦都给得罪了。 一想到楚谦，朱小荷心里又生出某种莫名的期许，如果她能成为公司的老闆娘…… 正当她不着边际地乱想时，忽地自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那人站在角落里，双目一瞬不瞬地望向会场所在的楼门口。 那身影异常熟悉，朱小荷定睛仔细望去，只一眼就想起了那是谁。 白皙的面庞，无比清俊的五官，被和熙的阳光一晃，耀人眼目。 正是她曾在平海肖家见过的，m大的风云人物，盛彬。 他来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又是为了肖芒? 还不等朱小荷往下细想，楚谦快步从楼里走了出来。 虽然逆着光，看不清楚谦脸上的表情，但仅凭着浑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就能叫人知道他此刻心情究竟坏到了什么地步。 朱小荷硬生生顿住了脚步，打消了想上前打招唿的冲动。 看来许飞是对的，今天庄德强掉链子，没能竞争过肖芒，拿到厂长一职，真把楚谦给惹怒了。 难怪许飞会让她先走，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十死无还。 下意识地，朱小荷一缩身，躲在了路边的灌木丛后。 待楚谦走过，很快地肖芒也自楼门口走出。 她的步子不快不慢，神情却紧绷着，眼神平静，看不出有太多喜悦的感觉。 楚谦留下来是为了见她?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一个两个的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一想到楚谦特意留下来是为了肖芒，朱小荷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第536页 再瞧见肖芒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装什么装，估计心里都乐疯了吧。虚伪!” 朱小荷在心底不屑地道。 她正想从灌木丛后跳出来，趁机羞辱肖芒几句，给对方找点麻烦时，站在角落里的盛彬却先动了。 凭着直觉，朱小荷又将身体缩了回去，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她看到盛彬快步走到了肖芒面前。 肖芒似乎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与盛彬拉开了距离。 “肖芒。” 朱小荷听到盛彬在唤肖芒的名字，声音里好似压抑了巨大的痛苦，又好似浸润了无比的思念，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跟着心尖颤了几颤。 然而肖芒却不为所动，看都未看盛彬一眼，甚至绕过他就要离开。 “等等。” 盛彬说着伸手去拦肖芒，却被她快速地躲开，就仿佛盛彬手上粘着什么惹人厌恶的东西一般。 “请你自重!” 肖芒的声音冷得可怕，她依旧望向别处，没有看他。 而盛彬只是呆呆瞧着她，眼底神色凄凉又痛苦。 “对不起。或许有些太迟，可我……对不起……” “够了!你别说了。” 肖芒终于抬起头，她背对着朱小荷，是以朱小荷看不清她的脸色。 但仅凭声音，都能听出她此刻多么愤怒。 “盛彬，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消的。如果你真的心存歉意，那么就请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视线之内。” 盛彬身形微晃了下，目光仍一错不错地望着肖芒，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半晌，他低低地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但愿你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肖芒便要错身离开。 “对了，今天竞聘成功，还没恭喜你。” 盛彬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肖芒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之后她一句话未说，便又快步离开了。 盛彬久久停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肖芒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就在朱小荷蹲得腿都酸麻，要支撑不住时，他才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刚走，朱小荷便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条腿麻得厉害，她边用手揉着，边在心里琢磨开。 这两人间的情形明显不对头呀，上回在平海时，关系可没现在这么紧张。 不知道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小荷双眸忽然眯起，这两个人的矛盾，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我相信她 “校长，您还真没看错，那个肖芒的确不一般，今天的表现简直太精彩了。不过，她主动把年底上交额提高到十万，一下子翻了一倍，还真有点替她担心。” 宋颖边往姚舒梅的茶杯里倒茶水，边顺口说道。 半晌，她都没得到回应。 宋颖愕然抬起头，抬头的一瞬间恰巧瞥到姚舒梅的手指从眼角滑过。 她恨不得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一向刚强、铁娘子作风的姚校长，刚才是……哭了吗? 宋颖怔了一秒钟，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慌忙低下头。这么尴尬的时刻，可千万不能让校长知道自己什么都看到了。 她低头极为专注地往杯子里倒茶水，倒满后又瞅了茶杯半天，仿佛在研究这是哪朝哪代的文物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姚舒梅已经稳定住了情绪，她方才再次抬头。 “茶水倒好了。” 说着将茶杯递到姚舒梅的手边。 姚舒梅没接茶杯，忽地轻声说了一句：“我相信她。” “啊?” 宋颖愣住了。 “我相信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那么坚决要求提高上交额的。这是生意，也是承诺，并非儿戏。拭目以待吧，我相信她说到一定会做到。” 姚舒梅一字一句缓缓道。 明明是信心十足的一句话，可宋颖却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感伤的味道。 她愣愣望向面前的校长。 窗外正午阳光洒入，将姚舒梅的侧脸勾勒出一个柔和的金色轮廓，明晃晃的光线下，她整个人却显得愈发不真切，不知怎地，让人看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仿佛再炽烈的阳光，也照不透她身上笼着的那层浓郁的哀伤。 哀伤? 难不成…… 宋颖挪开了目光。 难不成，睹景思人，今天肖芒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的模样，又勾起了校长的伤心事? 宋颖跟着姚舒梅的时间虽久，却还没久过姚瑾离开的年头。 她从未见过姚瑾本人，且姚舒梅对女儿的事也一直讳莫如深，但在她身边待久了，宋颖多少还是了解到一些曾经的往事。 那个孩子若还活着，可不就和肖芒一个年纪么。 宋颖不忍地转开头，默然地拎着茶壶，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将一室静谧留给了姚舒梅。 一周后，肖芒与校方正式签订了合同，成为校办罐头厂的代理厂长。 代理时限为一年，一年后表现良好，即可转正。 第537页 工厂需在年底上交给学校十万元，同时要保证工人工资按时发放，至于启动资金，学校已经无力再投入，只答应可借出4万元，其余的资金，则需要肖芒自行解决。 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但对于肖芒来说，能够拥有自己的工厂，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她的创业理想，已经开始走向正轨。 签订合同那天，姚舒梅并未到场，而是由后勤部的周主任代表校方来签署的。 周岩同肖芒两次三番地打交道，早就混熟了，那天的竞聘选拔他也有参加，一见面就着实将肖芒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什么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之类的，饶是肖芒脸皮厚，也红透了一张脸。 好在合同上的各项条款都是双方事先商定好的，并无任何异议，签署的过程很快便结束了。 姚舒梅没来，肖芒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蔓延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失望感。 按理说，这次竞聘结束，她该去好好感谢一下姚舒梅的，若不是有那一份工厂资料，她也不会竞聘得如此顺利。 可她到底也没去。 在军区医院病房里的那一幕幕，始终萦绕在她脑中，挥散不去。 她不愿，也不能，成为姚舒梅的负累。 若有一天真要回到姚家，她也必须堂堂正正的回去。 合同拿到手，肖芒的全部心思便都投入到了厂子里，第一个最大的问题，是资金。 好在她早就做好了准备，银行方面的贷款申请批覆下来，很快资金便能到位。 其次让她头痛的问题就是手下的工人了。 肖芒刚刚竞聘成功，这一消息就不胫而走，好多曾经生产小组的同学都跑回来找她，希望能重新跟着她勤工俭学。 工厂里原先只有二十多个人，等到正式起步，这些人肯定不够用，生产小组的同学肯主动要求回来，肖芒高兴都来不及，统统答应了下来。 可没想到，工人们却不干了。 不知是谁散布出去的谣言，将矛头指向肖芒，说她有意要换掉原来的厂里干部，换上自己的人。 这一下，厂子里原先那两三个小头头可炸开了，直接闹到了肖芒这里。 弄得她是哭笑不得。 校办罐头厂是典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厂长之下，还有负责生产、採购的主任各一名，而人事、财务以及后勤全都归属于学校，并未独立出来。 这也罢了，最让人纳闷的是，这么二十来人的小厂，居然还设了一个办公室主任，专门为厂长服务的。 最该有的研发和销售全都空缺，弄出这么一个空有其名的职位来，也难怪厂子会连年亏损、经营不善了。 虽说学校会对工厂有一定监管作用，但偌大的m大，校长本就事务繁忙，不可能整天盯着校办工厂这边，基本上权利都下放给厂长，由厂长全权负责。 可惜上一任厂长，任职期未结束，就已经倒下了。 据说是在酒桌上喝大了劲儿，直接过去了。 究其原因，主要是为了给厂子里滞销的罐头找到出路，其次他本人又好酒贪杯，比平时多喝了那么几两，心脏负荷不了，闹起了罢工。 厂长不在，但办公室主任还在。 而且，来找肖芒闹腾的人里，数他最凶。 第四百七十七章拿到贷款 “我今天来必须要一个说法，怎么就要把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给撤掉!” 罐头厂原办公室主任，现待岗人员袁康，站在厂长办公室里，吹鬍子瞪眼，就差拍桌子了。 “生产部和採购部都还在，唯独要把我的部门裁掉，你凭什么!” 五分钟前，袁康闯进办公室为的是和新上任的厂长理论一番，为何打算把他给换掉。 未曾想到，肖芒一句话让他当场傻住了。 “我不是要换掉你，而是要裁掉整个部门。” 肖芒如是说道。 “工厂将来会逐渐步入正轨，而我需要的，是实打实能为厂子带来效益，能做出贡献的人。而你们部门，刚好不在这个范围内。” “至于你，我会尽可能把你调往合适的部门，更能发挥你的能力，而不是把心思过多用在我这个厂长身上。过去的厂长什么作风我不管，现在既然厂子想起死回生，必要的改变就不可避免。作为工厂的老员工，希望你能配合理解。” 肖芒话音刚落下，袁康就犹如被针刺中的气球般勐然炸裂开。 “我理解?我配合?我好端端的一个办公室主任，你说撤就撤了?我在厂里干了快三十年，这个办公室主任也干了快十年，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原指望在这个位置上做到退休，结果呢?” 他气唿唿地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在肖芒的办公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我不管!总之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我就找到学校去，找姚校长去评评理!” 不管对方态度如何，肖芒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态度平和。 “袁主任，你先别激动。有件事想来你还不太清楚，虽说我只是个代理厂长，尚未转正，但在我和学校的合同里写得很清楚，这间工厂属于我个人承包，学校不再干涉任何工厂运营。” 袁康的脸色一下子有点发白：“你……你什么意思?” 第538页 “也就是说，不管你要去找学校，还是……找姚校长，悉听尊便。但是否有用，你想想就应该明白。” 袁康的脸色更加泛白。 肖芒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 “你再认真考虑一下，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接受调岗。” “你预备把我调到哪里去?” “厂里现有部门不够齐全，很快会组建一批新部门，到时我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合理安排。” 听到这里，袁康沉默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勐地抬头盯住肖芒：“事先说好，我的职务不能变。” “这个恕我无法保证。” 见袁康情绪又激动起来，肖芒忙继续说下去，截断了他的话头。 “厂里过去的制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阵子就要全部重新制定。未来厂里的用人模式就是优胜劣汰，一切都靠实力说话。如果你能胜任，那不要说是主任，就算是副厂长都可以给你做。可如果能力不足，那么很抱歉，要么下车间去一线，要么自谋出路。” “不过，我想袁主任对自己应该不会那么没信心吧。” 袁康原本泛白的脸色，这会儿又开始有涨红的趋势。 他没再多说什么，气唿唿地瞪了肖芒一眼，转身出了门。 他一走，肖芒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也倏然间松弛。 她表面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可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整个罐头厂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难免会人心不稳。 每个人都前途未卜，自然会惴惴不安，可谣言四起，于接下来的工作开展就太不利了。 在袁康来之前，车间主任和採购部的主任都来找过她。 他们两个各自在原有职务上干了多年，在工人中有一定威信，肖芒一时还不打算换掉他们。 厂里百废待兴，这时候人事上变动太多，容易出乱子。 能不动的不动，非裁掉不可的，她也不会手软。 看来回头得召开一次职工大会，把具体情况详细给工人们传达一遍，好过他们私下里无端猜测，弄得人心惶惶。 中午时分，肖芒正准备去吃饭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凌祺峰一踏进肖芒的办公室，就把手里的文件朝她扬了扬。 “贷款下来了，十五万，已经是贴息贷款的上限了。” 这可是连日心力交瘁下，肖芒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忙接过文件来，仔细翻看了一遍。 反反覆覆翻阅了好几遍，她才长吁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银行放给她十五万贷款，可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 有了这十五万，再加上学校借给工厂的四万元，后期资金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这笔钱她已经规划好了怎么用，首先拖欠工人几个月的工资，虽然不能一下子付清，但也必须先给一部分，否则调动不起来大家的积极性。 剩下的，除了购买原材料，再付清几家供应商的货款，其余购买生产设备、改造厂房，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尤其肖芒还打定主意要拿出一笔钱来，作为产品推广的专项费用。 她正在兀自思量着，旁边蓦地传来凌祺峰调侃的声音。 “喂，表妹同志，就这么把表哥我撂在这里不理不睬真的好吗?” 肖芒一转头，凌祺峰唇边噙着一抹笑，正望着她。 她这才发现自凌祺峰进门，自己一颗心都在贷款上，把对方给晾到一边半天了。 她一拍脑门：“抱歉，瞧我太高兴了。这次最要感谢的是你，帮我拿到这么大一笔贷款。” 说着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走，到午饭点了，今天我请客，咱们吃饭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出国一趟 十分钟后，肖芒带着凌祺峰坐到了工厂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内。 这里不像海马西餐厅那样价格昂贵，但胜在味道不错，又物美价廉，m大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中午饭点时常坐得爆满。 今天也不例外，店里坐得满满当当。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找座位的时候，肖芒忽地感到旁边一道炽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她勐然转头，刚巧与徐兵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原来是他。 肖芒不由皱了下眉，收回目光。 徐兵对她的心思，肖芒一清二楚。可无法接受的感情，她不想给对方一丁点错误的信号。 就在她想直接走开时，徐兵在后面叫住了她。 “肖芒!” 这一下就没法当做没见到了。 肖芒只得再次转身，无奈地同他打了个招唿。 “是不是没有位置了，要不你过来和我们拼一桌吧?” 徐兵兴沖沖地邀请道。 和他坐在一桌的还有两个男生，都是和他一个寝室的室友，肖芒也见过，都很眼熟。 “不了，谢谢。” 肖芒连多一秒考虑都没有，直接回绝。 徐兵眼底浮起一抹受伤的神色，一抬胳膊，竟然想来拽肖芒的衣袖。 “肖芒，这是你同学?” 冷不防凌祺峰的声音插了进来，同时他干脆利落又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肖芒与徐兵中间，胳膊状似无意的一挥，格开了徐兵的手。 第539页 “是隔壁班的，刚巧碰见打个招唿。” 肖芒介绍着。 凌祺峰似笑非笑地瞧着徐兵：“这位同学，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倒是不介意拼桌，只不过恐怕你们桌的空位不太够坐。” 徐兵先前只看到了肖芒一个人，以为她自己过来吃饭，这才提出拼桌的建议，未曾想到，她身边居然还跟了一个男人。 而且看这男人的衣着谈吐，绝非等闲人士。 肖芒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徐兵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他再一次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肖芒身边的异性，不论是庄铎、盛彬，还是眼前这个眼神极具攻击性的男人，哪一个他都比不上。 肖芒就好像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从此只能远远遥望。 “我们走吧。” 就在徐兵眼巴巴盯住两人发呆的时候，凌祺峰伸手扯过肖芒，充满警告意味地瞥了徐兵一眼，拉着肖芒就往里面去了。 等两人在拥挤的店堂里终于找到空位坐下后，肖芒略带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我只觉得这家店离厂子近，又好吃，刚好可以来吃个便饭。却忘了人这样多，早知道选别家了。” 凌祺峰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而是神情深沉地望着她：“刚才那个男生，你离他远点。他对你，心思绝对不单纯。” 这话题也岔得太远了，肖芒蓦地脸一红，吶吶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有一个太优秀的妹妹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凌祺峰胳膊搭在桌子上，一脸严肃：“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我要是走了，遇到事你自己真能应付得过来吗?庄铎又只能呆在部队，出来一趟都不容易，更别提照顾你了。” 后面的话肖芒没听清楚，她的全副心神都被一句“我要是走了”给吸引过去。 “你要走?去哪里?” 肖芒急切地问。 凌祺峰垂下眼：“许悠出事了，我得立即出国一趟。” “出事?许悠姐怎么了?” 凌祺峰曾对肖芒讲过同许悠的关系，两人虽未曾谋过面，但肖芒爱屋及乌，对许悠也怀抱着强烈的好感，此刻一听说对方出事，心里的着急就别提了。 凌祺峰缓缓道：“据她室友说，是国外学业压力太大，她语言关没过，课程跟不上，上学期成绩不太理想，她又打小就要强，从来没受过这种挫折，结果受了这么一场打击，被诊断为患了中度抑郁。她还想瞒着我不说，是她室友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才知道实情。她这个情况我怎能不心急，就赶快办好护照，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打算飞过去看看她。” “怎么会中度抑郁呢?” 凌祺峰摇了摇头：“还没见到她，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才决定一定要飞过去，好好陪着她，一起把病治好。” 肖芒点点头：“你是该去一趟，否则人生地不熟的，许悠姐一个人也太让人放心不下了。不过好在她在国外，那边对心理疾病的重视要比我们多得多，也专业得多。” 肖芒这句话倒叫凌祺峰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说出‘中度抑郁’几个字，肖芒直接会发懵。 结果没想到，肖芒不仅淡定得很，还很认真的提出建议。 忽地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探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来，隔着桌子放在肖芒面前。 “把这个收好，回头你有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肖芒捏起纸条拿在手里，定睛瞧纸条上看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百废待兴 一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肖芒不由哑然失笑。 这是她第二次收到同样的联繫方式了。 “怎么，你认识他?” 凌祺峰讶然道。 “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谭瑜凡家里，一次是在关梦的欢送会上。” “那还真是巧了。” 凌祺峰也笑了。 “关元鹏和我关系不错，不用怕麻烦他，有事尽管找他。” 肖芒点了点头，把纸条揣进了衣兜。 “对了，你哪天的飞机?” “怎么，还打算去送我不成?” 凌祺峰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肖芒神色黯了黯：“你家里人都会去送行的，我去了不过徒增尴尬。” ‘你家里人’几个字堵在凌祺峰胸口，他只觉得一口气吐不出来般憋得难受。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这沉默在周围喧嚣的人声中愈发突兀。 好在这时服务员端了菜盘，过来上菜，方才缓解了这诡异的静谧。 “凌大哥，刚刚……很抱歉。” 肖芒垂眸低声道，心里很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而自责。 就算她再被姚老太太、姚舒华所不容，那也和凌祺峰没有半分关系。 更何况凌祺峰一向都对她很好，哪怕她的身份还未被证实时，也同一位真正的大哥般，处处相帮着她。 她实在不该说那种话来伤他的心。 “别说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姚家欠你太多，凌祺峰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第540页 凌祺峰走后，没几天贷款就打入到肖芒的帐户中。 最大的资金问题解决，她心中石头落了一半。 真正管理一间工厂，肖芒才深知其中的不易。 尽管前世她拥有自己的店面，手下也有不少员工，重生后，她又组织食品生产小组，承包食堂窗口，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 可这些都无法同管理一间正规的工厂相比。 她不仅要协调厂内各部门之间的关系，还要考虑人事任免避免更多工人出现不满情绪，同时更要和各种相关部门打好交道。 其中所付出的辛苦与心力，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在袁康来找她闹过后，肖芒很快便召开了第一次职工大会。 在会上，她把目前工厂的情况与所面临的困难原原本本向工人交代清楚，并恳请大家一同与厂子共渡难关，最后她还保证，将补发拖欠已久的部分工资，剩余的待工厂转亏为盈后全部补上，还将按季度发放奖金。 听到前面的话工人们还没有太大反响，虽说都在厂子里工作多年，对工厂也有很深的感情，但自打效益不好，厂里开始拖欠工资，改发罐头开始，工人们满腔热情早就被消耗殆尽， 再把厂里当家，自己的小家也得生活不是么。 等听到后来，得知将补发拖欠的工资时，工人们个个都振奋了。 折腾了几个月，只发罐头不发钱，好多工人家里吃罐头吃得眼睛都绿了，经济上也早就捉襟见肘，这时候补发工资的消息不啻于久旱逢甘雨，会议室里顿时欢唿阵阵。 就连包括袁康在内的几位中层都没想到，肖芒一上任就会有这种大手笔。 要知道厂里亏损已久，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换了别人肯定会把这笔工资款能拖就拖得再久一点，总之绝不会这么痛快及时的补发。 肖芒说到做到，下午拖欠的四个月工资就发到了每位工人手里。 自打肖芒上任，工厂财务与m大彻底剥离开后，韦兰英就被肖芒从商店调到了厂里，负责厂里的财务工作。 韦兰英在夜校一直学习会计课程，人又认真肯吃苦，工作一段时间下来不仅没有犯过错误，反而广受好评。 肖芒也就放心的把厂里财务全权交给了她。 杜宝良那边，肖芒也一早就打好了招唿，让他把手里工作跟罗义伟交接一下，就过来负责组建新成立的销售部。 等工厂正式投入生产，想让新产品打开市场，就必须有一支强有力的销售队伍，而杜宝良则是这支队伍最佳的领头人。 先前註册的商标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在更换工厂法人的时候，肖芒将厂子的名称也进行了更改。 正式更名为童乐食品厂。 厂里人事也进行了大幅变动，在尽量徵求本人意见以及综合考虑的情况下，肖芒将现有人员进行了重新分配，新成立的销售、人事、后勤等部门都需要人手。 袁康被重新安排到人事部做了主管，对于这一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外加上看到了肖芒的魄力，也对工厂的未来有了信心，他再没闹过什么么蛾子。 一切步入正轨，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安排生产了。 可眼前面临最大的难题是，原有的生产线都是罐头生产线，想要在短时间内改为适合新产品的生产线，绝非易事。 厂里缺少一位总工程师来把关。 前世肖芒虽然在星星食品厂工作多年，但那时她是车间主任，主管生产，对生产线的搭建设计，着实不在行。 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事还得找专业人士来完成。 但想找到一位合适的工程师，对于现在的童乐来说，太难了。 工艺设备方面的优秀工程师都分散在各大国营食品厂，根本看不上小小的童乐，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愿意来。 这个年代人们思想大多保守，往往都安心在一个厂子里干一辈子，很少有人愿意担风险跳槽，更别说是到一家才二十多人的小工厂了。 这点着实把肖芒给难住了。 第四百八十章一个月完成 虽然工程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组建生产线的工作却一刻也没停。 原先的四种小食品将继续生产，除此之外童乐食品厂还将重点推出儿童营养奶，并以此作为主打产品。 前世儿童营养奶曾是市面上最广受欢迎的产品之一，营养奶与普通牛奶不同，里面添加了各种微量元素、维生素等营养成分，是专门针对儿童的。 这款产品被研发出来并真正风靡，原本是在几年以后，现在一旦被童乐提前推出，那么童乐将在这块市场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前世星星食品厂在彻底倒闭之前，也曾跟风做了一段时间营养奶，所以配方以及工艺，肖芒都还是很清楚的。 可真正要组装一条生产线出来，对她这个机械方面的外行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工厂一天不开工，负债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得整个厂子都岌岌可危。 肖芒带着工人们一起没日没夜地奋战，终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原先的罐头生产线改造成生产营养奶的生产线。 眼见生产线离完工之日越来越近，不仅肖芒，其他中层干部也感受到了紧迫的气氛。 第541页 “生产线眼看就要组装完毕，可我们还是找不到这方面的工程师肯来厂里做指导。没有专业的评估，总归叫人放心不下，万一生产时出了什么岔子，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除了肖芒，就数车间主任冯姐最忧心忡忡了。 一旦生产环节出了问题，她这个生产车间的头头就得首当其冲背负起责任。 可这责任也太大了，她哪里背得起。 冯姐急得不得了，肖芒却还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放心吧，这事我会解决的。” “你解决?怎么解决?你预备上哪儿找一个工艺设备方面的工程师过来?” 四十来岁的冯姐，面对比自己小得多的肖芒时，说话毫不客气。 对此肖芒倒没怎么在意，只是一笑道：“在职的找不到，退休后的老工程师，还是能找到的。” 冯姐愣了一下，接着恍然道：“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人选我也已经找好了，就是原国营食品厂总工程师，梁红丽。下周生产线组建一结束，我就把梁工找过来，让她指导下咱们车间新的生产线设计是否合格。” “那可太好了。” 冯姐喜道。 肖芒说得轻松，可实际上能找到梁红丽来把关，实属不易。 多亏之前与国营食品厂有过合作，对方听说童乐的困难，就推荐了厂里已退休的梁工。 然而梁红丽退休三年了，在家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并没有出山的打算。 肖芒去了她家里五趟，诚意堪比刘备三顾茅庐，才终于说动了对方。 但梁红丽也仅仅是口头上答应来看看，并没定下就一定愿意来厂里工作。 但为了这一天，肖芒还是做足了准备。 梁红丽来厂里看了一遍新组装的生产线，当听说这些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组装好，她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梁工，您看这条生产线有什么问题吗?我们没有太多经验，时间也仓促，想来问题应该不少。” 肖芒问。 梁红丽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问题确实不少，不过这条生产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你们的确起了不起。” “但问题就是问题，它们存在一天，将来生产起来，你们将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听到梁红丽这么说，肖芒一颗心反而放下了。 “梁工，问题在哪儿，还得辛苦您给指出来，我们好整改。” 梁红丽却摇了摇头：“就算我指出来，想要把有问题的部分都改好，没有两三个月也是办不到的。可你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两三个月? 以工厂目前的状态，不可能再拖延那么久不投入生产的。 见肖芒沉默，梁红丽似乎早已料到般，瞭然地笑了笑。 “退休后，有许多小厂来找我做顾问，全都被我拒绝了。原因无他，小厂都追求效益，能踏下心来真正做好生产的太少了。” “所以，对于你们厂我也是同样的答案，这个顾问我当不了。” 梁红丽说完，看架势就要走。 “您请留步!” 肖芒几步上前，拦住了她。 “梁工，如果我保证，我们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按照您的要求改造好生产线呢?您能否答应做厂里的顾问?” “一个月?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梁红丽惊住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撂挑子 “梁工，请相信我不是在开玩笑。若是一个月内我可以做到，希望您能同意成为我们厂里的顾问。” 肖芒神情坚定且真诚。 片刻间梁红丽有了些许动摇，尽管她明知一个月内想完成这么复杂的整改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月太仓促，你们不可能做到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肖芒温和地笑。 明明只是个普通笑容，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原本已打定主意的梁红丽终于松动了口气：“好吧，一个月，我倒很好奇你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条生产线的问题和缺陷很多，我会一一指出来，并拭目以待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肖芒除了正常上课外，其余时间全部泡在厂里，带着工人没日没夜的奋战。 她直接住在了办公室，通宵达旦的忙碌着。 没日没夜、黑白颠倒的整改工作进行到一半时，有一部分工人受不了了。 童乐前身是校办工厂，整个厂子的作风和国营厂没差别，干多干少一个样，反正都拿同样的工资，大家也养成了散漫的工作风气。 习惯了闲散，突然来这么个高强度作业，叫他们怎么受得了，好多人都撂了挑子。 车间主任冯姐气急败坏地一个个去找，苦口婆心口水都说干了，奈何几个带头撂挑子的工人个个都有说辞，请病假的、家里有事的、照顾病人的诸如此类，藉口都相当雷同，半分诚意没有，就差脸上直接写着‘我就是不上班’了。 最后冯姐也无可奈何，只得去找肖芒拿主意。 “本来就忙不过来，这回又少了几个生力军，这可怎么办?我可挨个去找过了，那几个每个都藉口十足，就是不来上班。” 第542页 冯姐一摊手，把难题丢给了肖芒。 预料中为难的场景没出现，肖芒却反而笑了笑。 “他们既然铁了心不回来，也不必再去找。况且，现在不回来，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肖芒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专心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冯姐担心的人手不够问题，也很快解决了。 原先生产小组的几名成员，全都来到了厂子里，加入到生产线整改的工作中。 身为m大的学生，不论平时在学校什么表现，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人中精英，箇中翘楚，不仅上手快活儿干得还好。 一下子工作进度比原来还快了。 可一帮人中，还是只有肖芒最拼命。 对于肖芒的这股拼命劲儿，连一向勤快能吃苦的胡玲娟都佩服了。 孙爱莲更是第一个对肖芒服气的，才过来跟着忙了一个星期，她就躺床上彻底歇菜了。 倒是谭瑜凡，最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出身好，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第一个受不了，却万没想到她坚持的最久，几乎可算是和肖芒并肩作战到最后了。 “军区大院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体能，槓槓的!” 孙爱莲是真服气谭瑜凡了。 厂里那几名撂挑子不干的工人，本来是想给肖芒点颜色看看，好继续他们闲散的生活。 哪想到肖芒连理都未曾理会他们，仍然一门心思地扑在生产线上，等到突然听说厂里来了好几个自称是肖芒朋友的年轻人，跑回家那几人可都坐不住了。 这些工人的确是嫌累，初衷就是想偷懒。可比起下岗，累点就累点吧，总好过没钱吃饭不是? 被冷处理，几名工人不淡定了，再不回去位置都要被人抢跑了。 于是几人纷纷收起先前的请假理由，一时间每个人的事情都瞬间解决，立马就能上班了。 肖芒也并不说破，只是孰好孰坏，一切都在她心头的帐本上。 就在童乐食品厂这边如火如荼进行改装生产线的时候，红旗食品厂这一季度的销售报表下来了。 朱长茂倒台后，他及他的亲信都受到了牵连，红旗食品厂的领导班子进行了重组，新的厂长罗仁原先与朱长茂并不对付，甚至有人怀疑就是他投的匿名信，告发朱长茂的。 但没有证据，大家也只是私下里嘀咕嘀咕罢了。 可罗仁上台后不见得就高明过朱长茂，红旗食品厂的销售是节节下降，等他拿到这一季度的销售报表，情绪顿时跌落三丈。 销售额惨澹，罗仁一个头两个大。 再这么下去，产品积压，成本收不回来，工资都要发不出了。 厂子不景气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庄德强的耳朵里。 由于朱长茂的关系，庄德强与罗仁关系并不密切，甚至在同一间厂里工作多年，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这回他却主动找上门。 第四百八十二章按期完成 厂长办公室里，面对主动找上门的庄德强，罗仁表面平静，心里早已不耐烦。 对这位屁本事没有，最会熘须拍马的前车间主任，他实在是没啥好感。 尤其前段时间庄德强居然背着厂里去m大参与竞聘什么代理厂长，更是让他大为光火。 在极度缺乏耐心下，罗仁不想多听庄德强的寒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有事赶快说事，一会儿我还有个会。” “嘿嘿!” 庄德强讪笑两声：“厂长，知道您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最近厂子里的困难我也听说了，作为厂里的老人，我肯定是想替厂里排忧解难，希望咱们厂发展更好。” 这话倒出乎罗仁意料，他多看了庄德强一眼。 “你这么说，是有好办法了?” 见罗仁问到重点，庄德强激动起来。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m大的校办工厂最近更名童乐食品厂，新聘了一位代理厂长，其实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学生，不过虽然没多少本事，可在销售上主意倒挺多。我觉得咱们厂可以借鑑一下……” 刚听到这里，罗仁就忍耐不住地差点翻白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红旗食品厂可是堂堂滨城第二大的食品厂，庄德强是不是疯了，居然要自己一个大厂跟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说过的校办小厂去借鑑经验。 “行了，我要去开会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不等庄德强再接话，罗仁直接夹上公文包，沉着脸走了。 眼睁睁看着罗仁背影消失在门口，庄德强脸上肌肉弹了两下，郁闷得就差摔门了。 竞聘代理厂长失败，又为此惹到许飞的那位幕后老闆，想要离开红旗的打算是彻底泡汤了，他不得不为重新规划自己的后半辈子。 他可不想在红旗做仓库管理做到退休。 因而明知道罗仁跟他不对付，还是找上门来，哪想还是不成。 对方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看看四下里无人，庄德强狠踹了罗仁的办公桌一脚后才离开。 此时的锦食食品公司，许飞正在向楚谦汇报童乐目前的情况。 “我打探过了，肖芒为了能请到那位梁工，同人家打了包票，一个月内保证完成全部生产线改造。啧啧，也不知道小姑娘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下这种保证，我看她一个月完不成，到时候脸往哪儿放……” 第543页 楚谦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重点。” 许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重点就是一个月的期限。现在肖芒几乎住在厂子里，据说带着人从早到晚泡在车间，下面工人怨声载道，好些人都甩手回家不干了。您想啊，就那帮人，过去悠闲安稳惯了，到点上班，恨不得不到点就下班，有几个愿意突然跟个拼命三郎似的，卯足了劲儿往死里干活的……” 楚谦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说重点!” “哦，说重点。重点就是……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敢一百二十个肯定，肖芒完不成那个保证。到时候不仅梁工她请不到，童乐也没法按期投入生产，我估计肖芒在童乐都待不上一年就得走人。” “你就那么肯定?万一她完成了呢?” 楚谦向后靠在办公椅上，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许飞。 许飞压根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茫然地说：“不能吧，想改造一条生产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个肖芒，不是一般人，千万不要轻敌。” 楚谦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直觉告诉他，肖芒不仅能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好。 那个女孩身上，带着一股勇往无畏的可怕劲头，这劲头既让他欣赏，又让他越发感到对方作为一个对手的分量。 “一直在说童乐的进度，那咱们公司同其他厂的合作计划谈得怎么样了?” 许飞脸上难得出现为难神色。 “和国营食品厂谈得不是很顺利，对方要价太高，变相提高了咱们的成本。另外一家红旗食品厂的罗厂长，我也去谈过了。红旗厂开出的价格相对较低，估计还有压价的空间。我打听了一下，最近红旗厂产品销量不好，盈利节节下降，估计也因为这样，才肯给咱们开出低价。” 楚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去安排一下，我要约罗厂长见一面，尽快把合作敲定下来，咱们的新产品也得抓紧投入生产。” “是。我这就去办。” 许飞很快离开了。 楚谦靠在椅子上，闭目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休憩。 一个月期限过去，肖芒等人也终于结束了没日没夜奋战的状态。 生产线终于改造完毕，梁红丽提出来的诸多问题全部一一进行了整改，尽管在某些细小的方面还存在着小瑕疵，但大体上已经符合了她的要求。 当梁红丽再次踏入童乐食品厂的生产车间时，都没等肖芒开口说什么，她便惊愕地望着成型的生产线，呆住了。 认真查看了一番生产线，她又看看肖芒等人。 肖芒以及她身后其他人，几乎个个脸上都挂着大黑眼圈，一副憔悴不堪多日没睡好的模样。 梁红丽当然知道能在一个月内将生产线整改完毕，需要付出什么。 除了黑白颠倒的联轴工作，她想不到还能有其他方法。 可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过去她一直在国营大厂工作，在国营厂慢节奏的工作状态下，不要说让工人们熬夜奋战了，就算加班都是极少的。 也因此之前她笃定一个月期限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 可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厂长，居然能够调动起工人的积极性，真的在一个月内完成了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尽管完成的并非尽善尽美，还稍有一些细微的缺漏，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实属不易。 梁红丽绕着生产线转了好几圈，末了终于顿住脚步。 “谈谈聘任顾问的条件吧，肖厂长。” 她微笑着说。 第四百八十三章学校的奇怪氛围 童乐食品厂顺利签下樑红丽作为顾问，负责指导几名技术工人继续进行其它生产线的组装。 只要能先行推出营养奶，给童乐打出知名度来，其它的产品倒没那么着急。 有国营食品厂负责代加工，小食品的生产可以慢慢挪回到童乐来。 肖芒废寝忘食脚朝天的忙碌了一个月，早就疲累不堪，签下樑红丽后，她宣布大家解散全部回去休息。 众人欢唿着都散开了，肖芒没回寝室，而是直接回了家，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一整天。 这段时间她太累了，不仅是身体上的，精神上也绷得太紧。 终于松懈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觉肖芒睡得特别沉，等她再醒过来时，窗外已是月上中天，黑漆漆一片了。 “姐，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担心你是不是睡昏过去了。” 卧室门被推开，明亮的灯光从堂屋里流泻而入。 肖萱快步走到肖芒身边，瞧着她的目光里既带着惊喜又带着尚未挥去的一点忧心。 “妹，你回来了。明天不是还得上课吗，怎么不在学校住?” 刚睡醒肖芒还有些不清醒，揉揉眼睛才发觉自己没看错，真是肖萱。 肖萱一撅嘴：“明天周日休息你都忘了?也是，这个月我都没怎么见过你，你成天住在厂子里，连家都不回。” 听出来妹妹是在在抱怨，肖芒歉意地笑了下。 “厂里太忙了，我也是不得已。这不，我今天不是回来了，而且最近都不会再那么忙，一定好好陪你。” 第544页 “这还差不多。” 肖萱总算满意地笑了。 随即她又上下打量起肖芒，最后心疼地扑进她怀里。 “姐，这段时间我真的好想你!想去厂里找你，又怕打扰到你工作。我知道你特别特别累，都瘦了好多。这两天得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一句话，肖芒心里仿佛被熨斗烫过般说不出来的熨帖。 哪怕两人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又如何，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互相扶持，她们早已比亲姐妹还要亲了。 只是这段时间她确实太忙，自打开学以后，她都没有好好陪过肖萱，也不知道在新的学校一切适应得如何。 “学校的功课还跟得上吗?” 肖芒问。 “还行。这里的进度比老家快那么一点，不过班主任老师很好，放学后会给我补课，最近已经把落下的部分补得差不多了。” “能碰上个好班主任，那可太幸运了。找个时间得好好谢谢她。” 听见肖芒这样说，肖萱忽地露出迷茫困惑的表情，嘴唇开了又合，似乎有话在犹豫要不要说。 肖芒敏锐地察觉妹妹的古怪，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姐姐。” 肖萱咬了咬唇，最后道：“姐，其实……我感觉我们学校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 肖芒心头一沉，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想到转学生通常都会受到排斥，她一颗心登时揪得紧紧的，脸色也紧张起来。 “是不是在学校受了欺负，或者融入不进新的班级?” 然而肖萱立刻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人欺负我。相反……学校里每个人都对我好得有点……有点离谱。班主任主动帮我补课，还关照同学们多帮助我。其他老师也都很关心我，甚至不认识的老师都跑来对我嘘寒问暖的……还有，校长也对我特别的好，前段时间还送给我好多课外书，还让宿管老师多照顾我。” “……” 这下肖芒总算明白了肖萱所说‘怪怪的’是什么意思。 在平海时肖萱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属于那种扔进学生堆里找不着人影的，成绩又平平，从来没有被太多关注过。 突然之间学校画风发生这么大变化，所有人都对她笑脸相迎，关爱有加，也难怪她会适应不来，觉得奇怪。 可究其原因，肖芒虽然清楚，却并不打算告诉肖萱。 学校对肖萱的特殊照顾，和那个主动找上杜宝良，帮忙给办理转学的人脱不了干系。 对方来头定然很大，这点肖芒早在送肖萱上学时就猜到了。 那个时候她就发现学校领导过分热情，热情到刻意讨好的地步。 真的如她曾猜测过的那样，是凌祺峰帮的忙吗? 如今他人已经去了大洋彼岸，短时间内是无法求证了。 见肖芒沉默半晌没说话，肖萱愈发忐忑起来。 “姐，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怪?” 肖芒安抚地一笑，揉了揉肖萱的脑袋。 “别担心，老师们对你好终归是好事。你不要想太多，只专注学习就好，没剩几个月就要中考了，虽然宁城纺织学院的分数不算太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哦，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一提到学习，肖萱立刻耸拉下脑袋，把其他念头都抛到了脑后，满脑子只剩下‘成绩’两个字。 姐姐这么辛苦的既上学又要赚钱，她再不努力学习，太对不起姐姐了。 两姐妹正说着话，忽地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大晚上的谁会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肖萱勐地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把什么都忘了。” 说完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她就撒丫子往院门口跑，留下肖芒坐在床上一片茫然。 第四百八十四章分别 很快院门口传来响动，是肖萱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肖芒隐约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肖萱似乎带着什么人在往屋里走。 家里既然来了人，肖芒便赶紧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髮，推开卧室门迎了出去。 “肖萱，是谁……” 话才说了一半，剩下的就哽在她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庄铎跟在肖萱身后，此刻正望着她温柔地笑。 自从在庄家一别，庄铎回部队参加军演前的训练，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他又晒黑了几分，人也更瘦了些，可想而知训练的艰苦。 庄铎的目光胶着在肖芒脸上，眼底同样是心疼的神色。 “怎么瘦成这样?” “怎么瘦这样多。”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紧接着是短暂的沉默，之后相视而笑。 肖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再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肖芒勐地扑进庄铎怀里，紧紧拥抱住他。 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一整个月来透入骨髓的疲惫都似乎瞬间消失了。 长而有力的臂膀回抱住她，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落在肖芒额头上。 第545页 “我好想你。” 头埋在庄铎怀里，肖芒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回应她的是更为绵长而激烈的吻。 许久两人才分开，肖芒感到脸上已经热透了。 “我就要去参加军演了，会不在滨城一段时间。” 庄铎缓缓道。 “啊?要去哪里?” “抱歉，这个实在没办法告诉你。” 庄铎满眼歉意。 “那要多久回来?” “算上路上时间以及准备时间，差不多得两个月左右。” “要那么久……”肖芒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军演，那个更重要。大爷大娘这边有我照顾。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在选择爱上一名军人的时候，她就已做好不能长相厮守的准备。 可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真的遇到又是另一回事。 难以名状的情绪还是在她心头涌动着。 察觉到肖芒的失落，庄铎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抱歉，这次要离开的太久了。我……” 肖芒握住了他的手：“不用抱歉，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会的。” 四目相对，两人都看懂了对方眼底的心意。 “准备开饭了!” 肖萱的声音在堂屋门口响起。 瞬间，肖芒松开与庄铎五指交握的手，站开几步，一张脸热辣的更是厉害。 说话的当口，肖萱已经走进堂屋，手里端着热腾腾的两盘菜。 肖芒见状忙去拿立在墙角的摺叠饭桌，手刚碰到桌子上，庄铎已然更快地拿过桌子，支了起来。 肖芒看向他：“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庄铎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来不及了，快到归队时间。原本早该走的，可没见到你，我……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刚接手工厂，需要你操心的事情还很多，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 才刚见到就要分开，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肖芒也明白部队有严格的归队时间，庄铎为了见她一面耽搁到现在估计已经快来不及了。 她不能再任性的多挽留他。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眼中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只有静静望着对方。 等把庄铎送走，肖芒立在院门口，望着夜色中逐渐消逝的高大背影，久久收不回目光。 “姐夫这就走了呀?” 肖萱不知何时站到她的身边，‘姐夫’两个字叫得特别遛。 肖芒脸上才下去的热度又重新涌上，她极为庆幸还好夜色黑，肖萱看不到她的脸色。 “不许乱叫，现在还不是。” “现在不是，将来就是了嘛，再说我都叫了好几次了，你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肖萱喜滋滋道。 “叫过好几次?当着他的面?” 肖芒仿佛脑袋被狠狠拍了一下，瞪着她。 “是呀。其实姐夫下午就来过了，可是你在睡觉，他叫我不要吵你，说他晚点再过来。原本我打算你一醒就去告诉他的，可光顾着说话给忘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我都还没正式介绍过……” “嘻嘻，姐，我每周末回家都会去庄家陪大爷大娘说说话，你和姐夫的事，大娘早就给我讲了好几遍了。” “……” 肖芒无语了。 肖萱眨眨眼，又说：“我叫姐夫的时候，能看出来他可高兴了。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肖萱从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很宝贝地举起来给肖芒看。 那是一辆用空子弹壳做成的小坦克，只有12巴掌大小，但精緻可爱，又胜在稀罕，除非部队里有熟人，否则决计弄不到，也难怪肖萱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坦克托在手心里，生怕不小心磕碰着一点。 “等周一上学，我把它带到班级去，不知有多少同学要眼馋呢。” 肖芒好笑地摇摇头，自家小妹还是小孩子心性。 她喜欢就好，至于那几声‘姐夫’…… 肖芒咋然之间垂下头，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其实，她也是很喜欢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军区大院，姚家。 晚饭后，姚老太太都要去遛弯消食，这是她每天的必定项目。 警卫员小刘陪着她一起，待两人出了门，家里便只剩下姚舒梅和姚舒兰姐妹俩。 目送姚老太太离开，姚舒兰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原本坐得板正的身体顿时瘫在沙发上。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咱妈才回来不到三个月，我觉得我都老了好几岁，早上照镜子，法令纹都重了不少。” 见姚舒梅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手里拿着本杂志在专注地看，没有回应她的意思，姚舒兰站起身，挪到姚舒梅旁边坐下。 “姐，你可真沉得住气。咱妈天天这么看着咱俩，下了班就必须回家，不许和肖芒有任何接触，你能受得了，我可都要受不了了。要不是怕咱妈一发起火来，对肖芒不利，我都想……” 第546页 “你想什么?” 姚舒梅的视线终于从杂志上移到小妹身上。 “我想……唉，想什么都没用，事实摆在那儿，老太太那关太不好过。要是咱爸或者大哥回来一个，能治治老太太就好了。” 姚舒兰苦笑了一下，心里也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父亲姚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不允许短期内有长途奔波，只能留在疗养院里休养。 至于大哥姚文国，远在千里之外，身为军长日理万机都不夸张，要他回来一趟那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姐，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你真就捨得这么久不认回来?” 姚舒梅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起了波澜。 她郑重地一字一顿道：“肖芒，我是一定要认回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等到她的厂长位置稳定后。她刚刚上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有多少人正眼红着，等着捉她的错处。非常时期，肖芒同我的关系，还不能公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肖芒那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一个人要承受那么多……” 说到这里，姚舒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二姐姚舒梅眼角微微泛起的红色，知道又惹了她伤心，后悔得差点想咬掉自己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眼波一动，忙转移了话题。 “今天上午你不在的时候姚冉来过，说是联合军演前最后一个休息日，下周部队就要开拔去参加军演。这一走将近两个月看不到她了。 上午瞧见她可把我吓了一跳，晒得那个黑呀，正好别人送我一支防晒霜，说是从南方港岛那边带回来的新鲜玩意，能起防晒作用，保护皮肤。我成天在教室里上课根本用不上，刚好给了她。” 在她絮絮叨叨的功夫，姚舒梅已经稳定住了情绪。 “能去参加军演是好事，这种宝贵经歷，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要不是这次下部队训练，以她一个文艺兵，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能参与一次。” “我就是看着有点担心。姚冉也大了，快到嫁人的年纪，晒得黑不熘秋的，都影响找婆家。谁家愿意找一个非洲来的媳妇呀!” 姚舒兰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贫了，凭咱们姚冉的条件，想娶的人还少得了。” 姚舒梅也笑了。 她忽地想起，那时候在军区医院，陪在女儿身边的那名叫庄铎的年轻军官，好像也会参与这次演习。 前段时间她曾从姚文平那里打听过庄铎的信息，对于女儿的男朋友，她必须得全方位透彻了解才能放心。 待了解完毕，以一个母亲对未来女婿的心情来看，她对庄铎是很满意的。 小伙子相貌好，又是军事大学的高材生，最最重要的是，人品性格都没得说。 她知道三弟姚文平一向眼光很高，普通优秀都入不了他的眼，也不会让他提起来就夸个不停。 那个庄铎是真的很优秀。 把肖芒交给他，姚舒梅是放心的。 除了……他的家庭背景。 出身于普通工人家庭，姚舒梅当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可一想到母亲姚老太太一贯的门户之见，她心底就浮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一大清早，一辆辆解放牌军车自291师大门处鱼贯而出，每辆车上都满载着身着橄榄绿军装的年轻战士们，向远方驶去。 中间一辆军车上，文工团众女兵挤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大部分都眯着眼抓紧时间补觉。 凌晨4点不到就集合，除了几个精力特别旺盛的，其他人几乎都没睡够。 摇晃颠簸的车厢，更加剧了这种昏昏欲睡。 苏艾媛挨靠在姚冉身边，头倚在她肩膀上，耸拉着眼皮强撑着没睡过去。 “姚冉，你不睡会儿吗?” 姚冉没吱声，眼睛望着车厢内的某个点在出神。 “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呗。” 虽然知道这种场合绝对不是谈心的好时机，但从昨晚姚冉归队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飘然状态，苏艾媛实在放心不下。 姚冉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艾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正想再开口说话，对面的何娇娇突然睁开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下。 “苏艾媛，你不睡别打扰别人睡觉!” 她声音之大顿时惊醒了周围一票女兵。 “苏艾媛、何娇娇，你们两个想吵架直接跳车，去车外吵!” “就是的，我才刚睡着。” “一大早的就吵架，晦气!” 连日来高强度的训练，外加上今日的早起，而且直到现在都饿着肚子没早饭吃，女兵们个个火气都大得很。 被吵醒后纷纷眼里喷火似的抱怨开。 第四百八十六章败家少爷 何娇娇自从上次被关了禁闭，盛气凌人的气焰已经消了不少。 一看惹了众怒，她很识趣地闭了嘴不再说话，只是示威般轻蔑地瞟了苏艾媛一眼。 这下苏艾媛心头顿时窝起一团火，她刚才特意把音量压得很低，根本没打扰到周围人。 要不是何娇娇那一嗓门，她也不会跟着成为大家愤怒的目标。 第547页 现在倒好，何娇娇居然敢向她挑衅，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苏艾媛心里委屈，有心想同何娇娇分辨几句，话刚到嘴边，忽地感到手肘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转过头，正对上姚冉满含深意的目光。 姚冉朝她摇了摇头，又附耳低声道：“别理会她，先睡一会儿吧。” 这会儿功夫，苏艾媛也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差点上了何娇娇的当。 如果这时候开口，那不是直接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到时候何娇娇没事，她可要成众矢之的了。 感激地望了姚冉一眼，苏艾媛不再搭理何娇娇，将头靠向车厢壁，打起盹来。 何娇娇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也闭上了眼。 车厢里一下又安静下来，刚刚的风波就如同平日里时常发生的小插曲般，被轻轻揭过，不久就被众人遗忘在颠簸的路途以及昏沉沉的睡意中。 可姚冉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满脸倦容地靠坐着车厢壁，原本黑亮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 小姑姚舒兰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你一直在训练，估计家里发生的大事你爸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大事呀?” 她犹记得当时自己这样问道。 姚舒兰抿着嘴乐：“大好事。从今以后，你有姐姐了。从小你就嚷着只有个妹妹，要是能有姐姐该多好，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高兴不?” “姐姐?小姑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怎么可能!不过这事情说来有点复杂，你听我慢慢给你讲……” …… 姚冉目光向车厢外移去，朦胧的晨雾中露出点点淡色碎金，远方的日头正欲从地平线上腾跃而起，将要刺穿这迷濛的雾气。 可她的一颗心却仿佛被晦暗的浓雾所包裹，任凭再强烈的光亮，也驱散不去。 肖芒，竟是她的表姐…… 这一切都仿佛是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样的不真实。 表姐……姐姐…… 那庄铎又算是什么? 她未来的表姐夫吗? 姚冉心口好似被针细密的扎刺一般，疼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眼睛也逐渐酸涩起来。 她已经打算放弃了的，她已经接受了向连的警告，预备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离开部队，不能离开她最为热爱的舞蹈事业。 可现在呢…… 如果肖芒是个和她毫不相干的人，等她离开二连回到文工团，她与庄铎之间的牵绊也就彻底断了，她也就死心了。 偏偏……偏偏肖芒成了她的表姐…… 偏偏她最不想有瓜葛的人却有了再也解脱不掉的纠缠…… 现在肖芒还没有被正式认回来，小姑话里隐约流露出奶奶并不同意这件事。 可既然肖芒是姚家的骨肉，有着不可否认的血脉联繫，认回是迟早的事。 但真到了那一天，她能够面对吗? 叫肖芒一声姐，叫庄铎一声……姐夫…… 不如杀了她更痛快些! 泪水再也含不住，自眼角氤氲而出。 生怕被身边的战友看到，姚冉双臂交握将腿蜷起，低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 生活真的是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许飞风风火火闯进楚谦的办公室，在遭了对方一个冷眼后，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居然连门都忘了敲。 “抱……抱歉……老闆，我有重要的事要汇报，据可靠消息，童乐那边按期完成了生产线改造，梁红丽也同意给童乐做顾问，而且很快，童乐的新品就要开始生产上市了。” 许飞着急忙慌地说完一堆话，楚谦却没多给他半点反应，只一挥手示意他先坐下。 接着楚谦不紧不慢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早就说过，不要小看肖芒，生产线的事她一定会搞定。不过没关系，就算生产线改造好，也得试运转一段时间，再加上生产用时，产品的设计包装等，没有半个月新品上不了市。 可咱们委託给红旗食品厂生产的那几款新产品，要不了一周就能问市了，我们要抢在童乐之前打开产品知名度。” 许飞不敢再冒失，小心翼翼地接话：“那……这个知名度要怎么打开?” 楚谦丝毫犹豫都没有：“gg，不管是报纸、杂志、还是广播电视台，只要能做gg的平台，统统安排上咱们产品的gg。” “啥?” 许飞当时就懵圈了。 老闆没疯吧? 先不说这么多平台都打上gg要多少钱，光说打gg这件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在早些年，追溯至解放前，打gg这事的确是有。 可现在根本不时兴这个。 原先各厂都是按计划生产，生产多少都不发愁销路。 这两年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形势慢慢在变化，很多私营工厂也应运而生，许多国营厂也在转制或是改变思路，但也都是各厂销售背着自家产品直接去找销路，没有哪家捨得花大把银子去做劳什子gg的。 简直是浪费钱呀，浪费钱! 也就这种从资本主义国家来的少爷才敢这么败家! 第548页 第四百八十七章投入gg “在报纸上打gg?” 杜宝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反覆确认了两遍才敢相信自己还没到耳背的年纪。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在《滨城日报》上做一个版面的gg，你知道得多少钱吗?以咱们厂目前的资金能力，那可和背水一战没什么区别了。” “就算背水一战，这gg我们也必须要做!” 肖芒不容置疑道。 “兰英，你来说说厂里目前的财务情况。” 见说不动肖芒，杜宝良转而问向一边正在旁听的韦兰英。 韦兰英没想到矛头忽地指向自己，愣了一下后，迅速反应过来。 “呃……咱们厂里财务情况的确是不太乐观，银行贷款的十五万，再加上学校借给我们的那四万，看起来不少，可刚补发给工人们工资，又大批购买原材料，外加上偿还先前欠下的部分债务，还剩下不到十万块。 厂里还有一堆的水费、电费需要补交，另外组装其他几条生产线也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如果再去拿钱做gg，咱们厂在资金的流转上就太被动了。”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将厂里的财务状况分析得很清晰。 杜宝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肖芒却未置可否，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肖芒抬起头来，郑重地看向两人。 “还是不行。哪怕厂里只剩下最后一笔钱，这个gg也必须打。” 见杜宝良神情紧张，张口要说什么，肖芒没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下去。 “你们先听我说。这件事绝对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任意而为。厂里目前的财务情况，我也了解，也明白你们的担心。 可眼下整个市场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不走在市场前面，市场就会将我们碾个粉碎。我了解过去的销售方式，带着产品上门，挨个经销社去推销，这一套时至今日依然有效，我们将来也还要继续这种方式。 但新的销售模式也必须跟上，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打开我们厂的知名度，让童乐这个品牌迅速成为脍炙人口的知名品牌。而想做到这一点，gg是最迅捷的方式。” 杜宝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想起反驳。 “可那也得先保证工厂正常运转不是，那么一大笔钱，万一gg效果不好，不就打了水漂。” “所以，我们才要想个比单纯做gg效果更好的方法，保证一定能打开童乐的知名度” “哪有那么万无一失的方法?” 杜宝良皱起眉头。 韦兰英未说话，但眼中也带着隐隐担忧。 肖芒唇边却浮现出点点笑意：“方法有一个，细节还没想好，但大致方向已经有了。” “什么主意，你先说说看。” 杜宝良这会儿也冷静下来，见肖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再联想到她曾为了帮良山食品商店打开销路，所用的那些新颖且有效的方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保守了些。 韦兰英也好奇地盯着肖芒，等着下文。 肖芒笑眯眯地望着两人，缓缓道：“有奖竞猜。” “有奖竞猜?” 杜宝良与韦兰英异口同声道。 “对，就是有奖竞猜。我的构思是这样的，在gg投入前期，先在报纸上整版宣传我们的儿童营养奶，主要包括营养成分、营养功效、对少年儿童的益处等等。 这期间将问题的答案都涵盖进gg内容中，问题主要是针对咱们童乐牌营养奶的几个重要信息点，后面几期的报纸上会有问卷，读者填好后邮寄到我们厂，全部答对者就可以得到免费赠送的营养奶。” 肖芒边说边留意着面前两人的反应。 韦兰英越听眼睛越亮。 杜宝良先是轻点了几下头，随即面色又凝重起来。 “这种有奖问答的方式很新颖，也很吸引人。可按照《滨城日报》每天的销售量，到时我们要赠送出去的营养奶，可是个不小的数字那，这又是一笔开支。” “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俗话说‘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这波得到免费营养奶的读者，也会成为第一批产品体验者。 如果他们喝完觉得咱们的产品不错，无形中又会成为我们的隐形顾客，一部分说不定还会自发为营养奶做免费宣传，发动身边人来买。这种gg扩散效应所能得到的收益，我想将远远超过付出的那些赠品的成本。” 肖芒一番话说完，才发觉杜宝良和韦兰英都呆呆看着她。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此时，杜宝良凝重的面容终于有所松动。 他哈哈一笑，拍了拍脑门：“人不服老真的不行喽，我这老脑筋，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后续的效果。这么一想，你这主意可真绝了，有奖问答……我敢说咱们绝对是滨城第一家，不，全国第一家都说不定。” 肖芒抿唇笑道：“杜经理，您就别谦虚了。方法我想到了，但具体操作起来，还得依靠您。这个活动只是我们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如果这次效果好，资金回笼快，我还有其他想法要实施，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先把这个活动做好再说。” 第549页 “行，我马上就着手联繫报社。” 杜宝良一旦行动起来，还真是毫不含煳。 “我也再去看看这个月的财务帐目，估算一下大约能拿出多少钱来用于投入gg。” 韦兰英精神振奋地说。 待两人相继离开，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肖芒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慢慢踱步到窗前，举目远眺。 她的心情远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在她心里还有更大的计划正在酝酿。 童乐这个品牌的起步，才刚刚开始。 而她与童乐的商场征战之旅，也已吹响战斗的号角。 第四百八十八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童乐食品厂与滨城日报社签好协议，不日将投放gg时，锦食食品公司的gg忽地铺天盖地而来。 同一时间段内，人们无论是打开报纸、电视，还是收听广播，锦食的gg都无处不在。 几乎是瞬间，锦食这个名字就传遍了滨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街边闲坐唠家常的大爷大妈们都对这个牌子耳熟能详。 同时，锦食食品公司适机推出几款新面市的产品，包括易拉罐装的碳酸饮料、袋装威化饼、以及袋装的奶油夹心蛋糕等。 锦食甚至还推出了目前在滨城销售火爆的薯片，只不过包装以及口味，与童乐的略不相同。 一时间锦食的产品霸占了整个滨城的食品市场，其销售火爆程度，更甚于当初肖芒推出的那四款小零食。 童乐食品厂里，众人刚昂扬起斗志，就被当头狠狠浇了一盆冷水。 大家心头那股好不容易燃起的小小希望火苗，瞬间被浇得一干二净。 除了肖芒这个工厂领头人外，其余所有人都垂头丧气，阴沉着脸，干活都提不起劲儿来。 厂长办公室里，肖芒临时召集包括杜宝良在内的几位中层一起开会。 “……眼下锦食的产品销量已经超过了我们现有的四个品种，他们的gg又来势汹汹，现在锦食已经彻底打响了名头，我们这个时候再投放gg，我担心效果会大打折扣，要不要再等等?等锦食的风头过去一些再说。” 说话的是杜宝良。 他面色凝重似水，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 “我也同意杜经理。” 车间主管冯姐附和着。 另两名质检与採购部门的主管也认同地点着头。 坐在肖芒身边的谭瑜凡则一言未发，既未表示贊同，也未表示反对。 童乐重新组建部门，新成立的研发部就暂时由谭瑜凡代为管理，其他几位原先食品生产小组的成员都被肖芒招纳进研发部。 这些m大的高材生，是肖芒为童乐未来发展网罗的第一批高精端人才。 肖芒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从容地说：“我的意见是，继续按原定计划进行，gg不能推迟投放。至于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个，若是我们现在退缩，等于在气势上直接输给了锦食。另一个，儿童营养奶必须按时面市，如果将gg推迟，很可能会让我们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见肖芒态度坚决，几位主管互相瞧着对方，一时都拿不定主意。 “我再补充一点。” 一直未发言的谭瑜凡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倏地全集中在她身上。 “虽然我们童乐在先机上落后了锦食一步，可我们的gg比锦食的更有新意，而且凭着新品免费赠送这点，相信消费者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所以，我们的gg不一定就会落锦食下风，是这个意思吗?” 冯姐接话道。 “对，没错。” 谭瑜凡扶了扶眼镜，肯定地说。 短暂的沉默后，杜宝良率先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试试了。” 主管销售的杜宝良都同意了，其他主管也就没有意见。 按期投放gg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肖芒忽地又问：“锦食并没有自己的工厂，怎么会突然推出新产品呢?” 杜宝良闻言接话：“据我打探来的消息，锦食同红旗食品厂达成了合作协议，依靠红旗食品厂来完成生产，锦食只负责销售和售后等。” “原来如此，这就能说得通了。” 又说了几句话，肖芒便宣布散会。 散会后，几位主管纷纷离开，回各部门。 肖芒和谭瑜凡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去上下午的工艺实验课。 两人拎着包，并肩而行。 “瑜凡，今天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也谢谢你对咱们的gg那么有信心。” “我不是对gg有信心，是对你有信心。到目前为止，凡是你的主意，还没有不成功的。所以我相信你。” 肖芒怔了一下，随后神情忽地凝重起来：“我哪有那么厉害。世事无常，没有谁能永远成功。说实在的，这次锦食突然出手，其实连我自己都有点没底了。可眼下这个状况，谁慌我都不能慌，就算心里再没底，我也得稳住局面。” “你这个厂长，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太劳心劳神了。” 谭瑜凡发自内心的感概着。 忽而她好奇地问：“对于锦食公司，你怎么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家公司，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还那么大手笔，光是这些gg投入，没个十几万估计是下不来的。” 第550页 肖芒的思绪蓦然间飘向竞聘那天，空荡荡的会场里，那名叫做楚谦的男人神情自若地对她下了战书。 “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 当时楚谦如是说道。 他也的确说到做到。看锦食这种狂轰滥炸般，疯狂撒钱的宣传攻势，还真是一副丝毫不给童乐活路的架势。 肖芒看了眼还在等答案的谭瑜凡。 “锦食的那位总经理，确实有魄力，也有能力。不过锦食的突然崛起，对于童乐来说，却不一定是件坏事。有竞争才能快速成长，而锦食正好是童乐成长最好的催化剂。 还有，锦食目前虽然势头正盛，可我有种感觉，锦食的总经理对于国内的市场行情其实并不太了解。” “这话怎么说?”谭瑜凡问道。 “很简单。其实锦食根本不必下这么大血本来投放gg。大部分老百姓家里根本没电视，有gg大家也看不到。杂志虽然好一些，但相对于报纸来说，覆盖面也很小。 可电视和杂志的gg费用，却占了大头。如果换成我，我只会选择报纸和广播，对于品牌知名度的宣传，这就已经足矣。” 还有一句话肖芒没有说出口，锦食这次的疯狂轰炸，更像是在给童乐一个下马威。 可在商场上，一旦收益与支出不成正比，企业面临的，可就是赔本儿买卖。 第四百八十九章营养奶的味道 就在锦食密集而疯狂的gg攻势下，童乐的gg战也拉开了帷幕。 这天一大早，《滨城日报》上占据了一个版面的巨幅gg，终于抵住了锦食带来的火热话题，成为当天滨城新的热点。 经过连续几天同一版面的整版gg，童乐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品牌一跃而入众人眼中。 成为了继锦食之后，第二个光速崛起的食品行业新星。 整个滨城的食品行业再次沸腾。 童乐虽然没有像锦食那样大手笔的在各个平台投放gg，但作为滨城最老牌、销量最大的《滨城日报》，它的读者几乎已涵盖了大部分滨城人。 再加上掺入了‘有奖竞答’这一新鲜模式，还有机会获得免费奖品，立马吸引了广大抱着‘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心理的老百姓们。 况且这个年代娱乐生活极度贫瘠，任何有趣的新事物都能立即受到老百姓的追捧。 连带着《滨城日报》的销量都节节升高，尤其印有答题的那几期，一大早滨城市民就在报刊亭前排起长队等着买报纸，基本上是报纸刚拿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滨城日报》一时间洛阳纸贵。 雪片般的信件纷纷扬扬邮寄至童乐食品厂，被肖芒临时抓来负责接收信件的胡玲娟和孙爱莲，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 拆信、对答案、核对中奖名单以及赠品数量。 还有不少热心市民直接拿着从报纸上裁下来的答题问卷，找到厂里来的，也得两人负责接待。 这次gg的投放效果，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的目标。 胡玲娟和孙爱莲两个人即便忙得团团转，心里也是热乎乎的，乐得合不拢嘴。 肖芒当初坚持投放gg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推广儿童营养奶。 答题只是个形式，因而题目毫无难度可言，只要看过前面的gg内容，基本上都能答对。 孙爱莲盯着足足装了五个麻袋的信件，终于收起笑容，哭丧起一张脸。 “这么多中奖的人，得送出去多少瓶营养奶呀!咱们童乐可一瓶还没卖出去呢，倒先送出去一大批。心疼死我了!” 胡玲娟正在核对着本子上的中奖人数，听到她的牢骚，停下了手里的笔。 “你别担心了，有肖芒在，她的主意肯定能行。她心里有数着呢。” “可还没挣钱，先送人钱，我这心里就没底。”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院子里忽地传来车间主管冯姐的大嗓门。 “第一批营养奶下线了，厂长让大家都过去尝尝。手里没活儿的都到车间来。” 一听说第一批营养奶终于生产出来，孙爱莲一扫脸上的满面愁容，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哎呀，我早就想尝尝了，肖芒一直说这营养奶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里。” “你先去吧，我得把手里最后这点人名核对完。” “没事儿，你专心对吧，等着我去给你捎过来。” 话音刚落，孙爱莲就按捺不住，滋熘一声没人影了。 等她到车间时，里面早就挤满了人。 厂里一干人等早都对营养奶充满了好奇，听说厂长让大家试喝，忙不迭地都赶过来了。 冯姐带着两个工人，正一瓶瓶分发着。 营养奶数量有限，每人只能领一瓶，孙爱莲左窜右跳的从人缝里挤到前面，给自己和胡玲娟各领了一瓶。 等她再次从人堆里挤出来，走出嘈杂的车间外，才腾出功夫来仔细打量手里的两瓶营养奶。 十来公分高的塑料瓶，乳白色的瓶身上，贴有塑料包装纸，上面印着一个笑眯眯，看着就极为喜庆的大娃娃。 让孙爱莲奇怪的是，瓶口上没有其他饮料惯常用的瓶盖，反而是用一种好像锡纸样的东西封住了瓶口。 第551页 刚才分发营养奶时，冯姐还往她手里塞了两根塑料吸管。 孙爱莲这时才恍悟吸管的用途，她试探性地将吸管往瓶口的锡纸上一插，没费多大劲儿，很轻松地就插了进去。 这也太神奇了! 孙爱莲直直瞪着那一小瓶奶，半晌才含住吸管吸了一大口。 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瀰漫进整个口腔，伴着一点甜丝丝的味道，可又不会过分的甜。 好喝，真好喝! 她几口就喝完一整瓶，用手背抹了抹嘴后，还感到意犹未尽。 真想再来一瓶呀! 孙爱莲恋恋不捨地把空瓶投入厂区里的垃圾桶内。 她又掂了掂手里的另外一瓶。 难怪肖芒会採用这种好像锡纸一样的东西封住瓶口，这种设计简直太方便了，不仅能把瓶口牢牢封住，还能方便小朋友用吸管喝奶。 “怎么样?营养奶味道如何?” 蓦地，肖芒的声音出现在孙爱莲背后。 孙爱莲一抬手，竖起了大拇指。 “太棒了!很好喝。就是一人才给发一瓶，我都还没喝够呢。” “别着急。等正是投产以后，你想喝多少有多少，不限量供应。” “那可太好了!” 孙爱莲欢唿一声。 紧接着她又想起还在孤军奋战的胡玲娟。 “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去给胡玲娟送营养奶尝尝。” 说完，她一熘烟跑了。 这傢伙，话还没说完，跑得可真快。 肖芒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车间去了。 兑奖日很快到来。 在这之前，《滨城日报》上已经提前公布了获奖名单，以及兑奖日期和兑奖方式。 第四百九十章火热的兑奖现场 兑奖地点设在滨城最繁华的河海大街上，一大早杜宝良就带着厂里的十来名工人，在街边用桌子搭起整齐的一排，摆好‘兑奖处’的牌子。 又把事先准备好的印有‘童乐食品厂’几个大字的横幅挂在桌子前。 还没到指定时间，周围就已经聚集了好多等候的老百姓。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一箱箱的营养奶也运送到位，杜宝良当机立断，提前开始兑奖。 每位获奖者都可以领取一整条的营养奶。 场面一时失控，无数百姓蜂拥向前，拼命想挤到桌子旁边先兑到奖品。 人数实在太多了，这场面连杜宝良都是平生头一次见。 “杜经理，这可怎么办?” 在扶住险些被掀翻的桌子后，一名童乐的工人问道。 “快组织人手，让大家排队按顺序领奖。一定要告诉他们，只要在获奖名单上的，都能领到奖品，不要着急。” 在得到一定能领取奖品的保证后，混乱的场面终于被遏制，一条长长的人龙也在兑奖处前出现。 滨城日报的记者此刻也赶到现场，对兑奖活动进行了全方位的记录及採访。 “小朋友，觉得这款营养奶好喝吗?” 曾採访过肖芒的刘记者，此时手里端着笔记本，正在採访一位喝着营养奶的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 “好喝。”说完小男孩仰头看向身边的爷爷，“爷爷我还要再喝一瓶。” 有不少大人领到营养奶后，自己也喝了起来，边喝边贊个不停。 刘记者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行字：儿童营养奶，老少咸宜，大人也爱喝。 这一天兑换营养奶的活动，简直成了令整个滨城都津津乐道的节日项目。 即便没获奖的人们，为了凑个热闹，也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只为了一睹盛况。 看到凡是尝过营养奶的人，无一不夸赞好喝，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出现了骚动。 “什么时候能买到营养奶呀?” “对呀，啥时候能买?” “我都等不及了。” 杜宝良已经被这种问题狂轰滥炸得耳根子都疼了。 “很快，售卖前会在日报上提前通知的。” 这个答案他也回答了无数次。 就在杜宝良带人忙得不亦乐乎时，远处的街边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停了下来。 一侧的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英俊的男人面孔。 他默默望向人声鼎沸的营养奶兑奖处，眉间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童乐这招倒是高明，一个‘有奖问答’，既宣传了新产品，又把名气给打开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许飞，一句话刚说完，便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楚谦阴鸷的脸色，吓得愣是把后半截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这张破嘴，说话一点不过脑子。 许飞又偷眼望了望后视镜，楚谦一张脸比之前更黑了几分。 他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车内一时安静得可怕。 半晌，楚谦忽地冷哼一声：“这个肖芒倒真有点本事，我还是小看她了。枉我花费了那么一大笔钱，却不过和她打了个平手。不过下一次……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说完，他又盯着远处嘈杂的人群看了几眼，最后抬手将车窗摇上，同时掏出墨镜戴好。 第552页 “回公司。” 许飞早就觉得车里气氛太压抑，一听到吩咐，立刻如蒙大赦般，忙一脚油门将车开出。 黑色轿车消失在繁华的河海大街上。 河海大街上兑换营养奶的火爆场面，被回厂里拉货的小伙子们口口相传，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厂区。 刚从学校赶到厂里的肖芒，听到大家对营养奶众口一词的赞许，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都不由放松了许多。 得加快生产进度了，一定要按期将产品投放市场。 若是拖得太久，消费者由活动引起的狂热需求心理，就会由峰值迅速跌落，如果这时候锦食再有什么大动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就意味着功亏一篑。 一种迫在眉睫的感觉自肖芒心底升腾而起。 从这天起，童乐的生产车间开足马力，二十四小时连轴运转，开始全力生产儿童营养奶。 一箱箱的营养奶自生产线下线，饱含着殷切的期待被运往仓库。 即便‘有奖问答’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冯姐、袁康等厂里中层干部私下聚在一起时，还是有人对于营养奶的销售前景，抱有怀疑态度。 “兑换奖品时火爆，不代表真的销售起来也能卖的好。毕竟兑奖那是免费的，可真要老百姓真银白银的去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得也是。再说咱们这一瓶奶要一块钱，确实不便宜。要让我花钱给我家孩子买，我可捨不得。” “这次为了宣传营养奶，肖芒可是把厂里能动用的资金全都动用上了，到时要是销售达不到预期，咱们厂以后，说不定还不如原来呢。” “行了行了，你们可都是厂里的老员工，你们都对营养奶没信心，让工人们听见了可怎么想。赶紧趁早打住。” 最后还是冯姐听不下去，截住了大家的话头。 议论声这才减弱下去，但不安的种子却在每个人心里开始蔓延。 第四百九十一章营养奶面市 然而两天以后，再大的不安也都消散了。 杜宝良拿着与各大经销社签订的订购合同回来了。 “非常顺利。经过咱们厂在报纸上搞的这一波活动，我一登门，用不着多说，各个经销部就都同意订购了。” 明明只是初春季节，杜宝良却忙活得热出了一身汗。 他端起大搪瓷茶杯，勐灌了一口白开水后，抹抹嘴又说开来。 “不过，每张合同的数量都不算特别大，最多的一张单子是500箱。这些经销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眼下咱们的牌子虽然有了名气，但毕竟要推出的是新产品，定价还偏高一些，他们担心有风险。” 肖芒翻看着手中厚厚一沓订购合同。 “这些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生产了。只要营养奶一面市，我想他们很快会来追加订单的。” “那是肯定的。说不定，到时候他们想要货都没那么容易了。” 经歷过奖品兑换那天的火爆场面，又在现场听到无数对营养奶的良好反馈，杜宝良现在对这款产品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结果，还真被他一语中的。 五天后，儿童营养奶正式面市。 那一天，所有童乐食品厂的员工都在翘首企盼着，企盼营养奶能有一个好的销售成绩。 因为有课，肖芒当天上午并不在厂里。 一整个上午，她的注意力都没法完全集中在听课上。 就算有着前世的记忆，她对营养奶有着足够的信心，可在改变了这一世的命运轨迹后，很多事都朝着她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 可营养奶这一战，她输不起，童乐也输不起。 一旦销售差强人意，面临童乐的，是比原先更严酷的困境。 第二大节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中午时间到了，同学们纷纷赶往食堂打饭。 肖芒一点食慾都没有，满脑子都在惦记着营养奶的销售情况。 一下课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往厂里奔去。 一进厂门，正巧遇到杜宝良迎面过来，满脸难掩的激动之色。 肖芒一见他的神情，一颗心立时放了下来。 “销售情况不错?” “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前天和昨天的《滨城日报》上都刊有营养奶的发售日期，这下可好，据各经销社反映，一大早就有人排队等着买营养奶。 他们之前订购的数量，几乎一上午就销售一空。这不，追订的电话刚才来了好几个，我正赶着上门去签合同。” 杜经理喜气洋洋地夹着公文包，急匆匆赶去同经销社签合同了。 第一炮打响，肖芒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待营养奶销售火热的消息传遍全厂，所有人都欢声雷动。 中午吃饭时，厂里的几位中层干部坐在了一起。 “怎么样?营养奶卖的好，你们终于能放心了吧?先前可把你们担心的，我看啊，你们还是对肖厂长太没信心，欺负人家年轻。” 冯姐边把菜扣到饭盒里，边摇了摇头。 之前对营养奶持有质疑态度的中层干部，全都沉默了。 半晌，其中一个不大自在地说：“我承认原先是觉得咱们厂长太年轻了。不都说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么。” 第553页 “鬼扯!”冯姐一瞪眼睛：“咱们厂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扯到嘴上无毛?我看你就是有偏见!” 对方赶紧讪笑着说：“我这不是认真剖析自己的错误了么。现在我对咱厂长，那可是一百个服气。以后她指东，我不敢往西，绝对服从指挥。” 其余人也赶紧点头。 “这还差不多。” 冯姐用筷子敲敲饭盒道：“杜经理可又去签订购合同了，最近生产这边肯定吃紧，到时还需要你们各部门的配合。” “那是自然的。” “一定全力保障你们生产车间。” 大家纷纷拍胸脯表态。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么斗志昂扬的情景了。 几位中层都是厂里的老人，这种久违的场面一出现，大家心情都蓦然间复杂起来。 冯姐眼神忽地温和下来，沉声道：“大家都是厂里老员工，咱们厂不景气的那段日子有多难受，我想大家谁都忘不了。工资只能拿罐头抵，生产线闲置着连工都开不了。” 说到此处，众人皆默默垂下头。 冯姐又继续道：“这回新来的肖厂长，虽然年纪轻，但小姑娘是真有本事的。当初竞聘那天，我去参加了。当着那么多学校领导的面，她就敢打包票，年底上交利润翻一番。 同志们，没有几个人有这种魄力的。多上交五万意味着什么，你们比谁都清楚。她身上的压力远比我们每个人都大。现在工厂眼看着走上正轨，在这里我肯请大家，请拿出当年的干劲儿来，让咱们厂重新活起来!” 说到这里，冯姐眼眶酸涩了。 一干中层也都默然无语，都感到眼窝潮湿。 大家都是跟着工厂风风雨雨十几年走过来的，对厂子都有着极深的感情，否则也不会在厂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捨不得离去。 想当年，在童乐还是m大校办罐头厂时，也曾风光过几年。 那几年，大家都干劲儿十足，为了厂子的发展而全力以赴着。 可后来罐头行业不景气，产品一下子滞销，只能堆积在仓库里，或者发给工人们顶替工资。 那时候，一向热闹的厂区骤然冷清下来，生产线闲得快长草，工人们上班只能在车间里打扑克。 那段岁月实在是太难熬了，所有人都不愿再回忆，更不愿再回去。 如今，工厂重新焕发生机，每个人心里也重新注满了力量。 就算年轻些又怎样呢? 只要能带着工厂走向另一个辉煌，那不就足够了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您老太偏心 之后几天，雪片一样的订货单纷至沓来。 整个童乐食品厂立即进入一种高强度的紧张作业中。 杜经理签字签到手软，最后不得不放弃一部分订单，因为厂里的生产实在是供应不上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提高产能，再多建两条生产线。” 在例行的中高层会议上，肖芒如是说。 “现有人手不够用呀，已经在加班加点了。” 几位中层都面露难色。 “那就抓紧招人。各部门现在人员都紧缺，袁主任你和各主管沟通好，尽快把需要招聘的人员数量以及岗位报给我。” 人事部主管袁康连忙应下。 散会后，肖芒将韦兰英单独留下，询问最近的财务情况。 “产品销量好，各经销商汇过来的定金全算上，足有四万多。这还不算后期追加的订单。等销售结束，尾款会更多。” 韦兰英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很好。接下来我们还要投入第二波gg，有了这笔钱，gg费就出来了。” “还要继续投放gg?这次gg效果不是挺好吗?” 韦兰英不解地问。 肖芒一笑道：“gg效果好，但如果后续宣传跟不上，目前这股销售热潮很快就会过去。” “那倒是。那下一轮gg还继续在《滨城日报》投放吗?” “《滨城日报》的合作还要继续，不过这回不用整版刊登，只要一个醒目位置打上gg即可。我计划下一步主要的gg投入，放在广播上。” “广播?” “对，就是广播。每天分三个热点时段投放营养奶的gg，同时宣传咱们童乐食品厂。广播比报纸的受众还要多，相应的gg费用也会贵一些。不过这种钱是必花不可的，不能省。” 肖芒坚定道。 韦兰英贊同地点点头。 自打被从商店调到童乐食品厂里，她对肖芒是越来越佩服了。 小小年纪，却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果敢和自信，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再大的困难面前，都没见她慌乱过。 自己虚长几岁，可在这几点上，那是远远不如的。 正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忽地响起。 肖芒接起电话，话筒对面传来杜宝良兴奋的声音。 “又一个好消息。” “是和哪家经销社签了大合同吗?” “和咱们厂无关，是郑家那个小儿子郑启航，考上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了。” “真的吗?” 肖芒激动地刷一下站起身，把韦兰英吓了一跳。 第554页 “杜经理，您快和我说说详细情况。” 肖芒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杜宝良详细把郑大娘一早去商店里通知这个喜讯，罗义伟又赶快通知他的事说了一遍。 郑启航在春季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招生考试中，获得了专业第一。 面试时也顺利通过，被医科大学正式录取。 “这可真是太好了!” 挂了电话，肖芒还是难抑激动的情绪，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韦兰英也认识郑启航，听说他顺利考中也替他开心不已。 等晚上回到寝室，肖芒把这个消息又和胡玲娟说了一遍。 还没等胡玲娟有反应，一旁的孙爱莲先怪叫了起来。 “就上次那个叫郑启航的男生，考上医科大的研究生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一双眼瞪得足有铜铃大。 “我的乖乖，厉害呀!还考了专业第一。” 肖芒忙着把桌上的几条营养奶装进拎兜里。 “明天早上我得去郑家看看，这些给郑大娘带过去尝个鲜。” “你要去郑家?” 一直没说话的胡玲娟，突然开口。 “对呀。” 胡玲娟怔了下，眼里神色复杂，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肖芒仔细瞧了下她的脸色，随即似不在意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 她话音才落，胡玲娟就拼命点了两下头。 肖芒心里想笑又不敢笑。 就知道这妮子脸皮薄，明明想一起去还不好意思说。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两人起了个大早，在食堂吃了口早饭，肖芒又先去了趟工厂把要处理的事情交代一下，两人就匆忙往郑启航家里去。 刚到郑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都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拼了命的护着他!” 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 “家里有一个吃白饭的还不够，又多出来一个，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还有你这个窝囊废，挣不来三瓜两枣的，倒净想着往外捯饬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女人高高扬起的调门，刺得人耳朵生疼。 肖芒秀眉蹙起，听出那是郑启航大嫂的声音。 “李月娥，你够了吧!” 又响起一道沙哑沉闷的男声，虽然是在斥责，但明显底气不足，有点发虚。 “哎呦!郑远航，你长能耐了啊!敢跟我呛声，你等着，我现在就带孩子回娘家!你们老郑家人自己过日子吧，我可不跟着受这份憋屈!” 接着就响起吱嘎开屋门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挽留声，郑大娘的劝架声。 一时各种声音混在一起，院子里好不热闹。 肖芒与胡玲娟对视一眼，都明白现在不是登门的最佳时机。 “拉着我干嘛!” 院子里又传来郑启航的大嫂李月娥的尖叫声。 声音之响亮，左邻右舍估计没有听不见的。 “郑远航，你不是吃里扒外预备着供那个吃白饭的继续念书吗?我告诉你，你敢给他花一分钱，你这辈子就别想安生!” “月娥，这不是启航考上了研究生，我这个做大哥的总得表示表示。” 郑远航好言哄着。 “考上研究生怎么了?上学没够呀!念了一个大学，花了家里多少钱，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想着出去找工作，还考劳什子研究生，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月娥你别生气，启航根本没想收那个钱，是我做主留下的……” 接着传来郑大娘颤巍巍的声音。 “呦，您这心眼儿偏得可有点过了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没见您老留着小儿子的钱给我们那!” 刺了郑大娘一句，李月娥随即调转枪口。 “郑远航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个没娘疼的。瞅瞅，人家叫启航，那是带着期盼的意思。你叫啥?远航，嘁，那是让你趁早混蛋呢!” “月娥!” 饶是郑远航脾气好，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抬高了嗓门。 “够了!你们都别说了!” 清冷中压抑着愤怒的男声响起。 第四百九十三章不翼而飞 “学是我自己要上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将来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这里，我也会尽快搬出去。” 冷硬的声音透过院门传了出来。 隔着木板门，肖芒都能想像出郑启航此刻的表情。 一贯的面瘫脸上再多黑上几分。 得了，不吵架都跟要玩命儿似的。 果不其然，立刻又传来李月娥的嚷嚷声。 “你什么意思?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做嫂子的容不下小叔子，要赶你走呢!” 难道不是吗? 肖芒脸皮抽动了一下，对这位李月娥颠倒是非的厚脸皮嘆为观止。 “告诉你，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一分!今天要走那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将来你们郑家人谁也别往我头上怪! 还有，你屋里那些傢伙事儿，可都是我一手经办的，都是你哥的加班费买的……” 第555页 “你放心，屋里的东西，除了我的私人物品外，不会带走一分一毫。” “那最好。” 李月娥嗤笑一声。 片刻后传来重重的一道摔门声。 “作孽呀……” 郑老太太只说了三个字，就哽咽着没了声。 “弟……唉呀……” 之后，除了郑远航最后懊恼的一句嘆息，院子里一时没了动静。 见时机到了，肖芒转身轻碰了一下胡玲娟的手肘，将双眼迷濛不知在发什么呆的胡玲娟给唤回了神智。 “我们进去。” 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便抬手敲响了院门。 手背叩在木质门板上的闷响声，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异常清晰。 院子里顿时有了动静，不多时院门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工装，眉眼间与郑启航有几分相似，但眉梢眼角都耸拉着，透着难言的疲惫。 他一瞧见肖芒两个，便愣住了。 “你们是?” 知道这就是郑启航的大哥，郑远航，肖芒客气地自报家门。 “我们是郑启航的朋友，都是m大的学生。听说他考上了研究生，给他道喜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 郑远航忙招唿着。 院子里，除了李月娥外其他人都在，想来刚才摔门的便是她。 肖芒留意到郑大娘捏着衣服角正在抹眼泪，听到动静，老太太急忙狠擦了几下眼角，转过身。 一瞧见是肖芒和胡玲娟两个人，郑大娘眼里顿时满是惊喜。 “是你们来了，快上屋里坐。启航，快过来，肖同学她们来了。” 郑启航站在院子里背光的一角，偏着脸看不清表情，身上穿着的正是胡玲娟给买的棉袄。 他杵在那儿一动没动，好似没听到郑大娘的话一般。 “这孩子……” 郑大娘气苦地蹒跚着上前，扯过他胳膊拽了过来。 “你还不赶快谢谢人家，你身上这棉袄就是人家上回给送过来的。” “不……不用……这是我赔的……” 胡玲娟慌忙摆手，一紧张嘴里磕磕巴巴的话就说不利索。 郑启航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冰冷的眸子里乌沉沉的，结满了寒霜。 胡玲娟脸色登时泛白，无措地望着他，尴尬的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我……我……” “我会把这件衣服钱给你的。” 郑启航撂下一句话，便移开了目光。 “你这是怎么和人家说话呢?人家一片好心，你……” 郑大娘话音还未落，郑启航一言不发，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郑大娘想拦他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屋。 “抱歉啊，让你们见笑了。启航他今天情绪不大好。” 郑远航在一旁为弟弟解释。 “作孽啊!” 郑大娘长长嘆息一声，郑远航神色立时不自然起来。 “我们也没别的事，就是听说郑启航考上了医科大的研究生，过来给他道喜的。” 肖芒说。 “谢谢你们了，这么有心。” 郑大娘说着话，可眼底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苦。 “郑大娘，咱们借一步说话。” 肖芒往边上挪了几步，郑大娘会意地跟了过去。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来了有一会儿，刚才院子里的动静也都听到了。冒昧问一句，您怎么会收大儿子的钱呢?我给的那笔钱不够用吗?” 经过几次接触，郑大娘已然将肖芒当成了自己人，见她发问，也没避忌，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原来肖芒给的那三百元，按理足够花用很长时间了，根本不需郑远航再接济。 可钱在郑大娘身上，她又把钱塞进了自己屋里的木头箱子底下，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有一天早起去买菜，等回来时，那笔钱已经不翼而飞了。 好在她先前已经破开了一张一百的，身上揣了一部分零钞，勉强顶用到郑启航考完试，被正式录取。 关于钱的去向，郑大娘不是没有怀疑的。 要说是家里遭了贼，可门窗锁匙都好好的，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 最大的嫌疑，就是儿媳李月娥。 郑大娘记得自己有一次不小心在她面前说漏了嘴，让她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 但空口无凭，依李月娥的脾性，没理都能辩三分，要是拿不出实锤的证据，她是铁定不会认的。 眼看着就快到报导时间，可小儿子的生活费还没着落，郑大娘心里一着急，就把事情和大儿子说了。 郑远航便偷摸拿出自己私藏的一点小金库，接济了弟弟。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很快被李月娥知道了，于是有了今天的一幕。 第四百九十四章我不喜欢欠别人 郑大娘的描述和肖芒猜测的差不多，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李月娥的无耻程度。 郑启航说得对，这个家他的确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大娘，如果郑启航执意要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您就交给我吧。” 第556页 “这……这怎么好意思……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添麻烦……” “大娘，您忘了，我曾和您说过，将来还有事情要有求于他，现在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姑娘啊，到底是什么事，能告诉大娘吗?” 肖芒三番两次说有求于自己的小儿子，可郑大娘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小儿子身上，有啥可求的。 要说这姑娘对启航有啥别的心思，可又完全不像。 “具体什么事，现在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总之您放心，一定是他力所能及的，而且没有半点危险的事情。”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被肖芒这样一说，郑大娘反而不好意思再追问。 但她知道，眼前这位肖同学可以信任，没有坏心。 “有你帮着启航，我也就放心了。家里的情况，的确是……他再继续待在家里，也太委屈。” 郑大娘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肖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尽管安心，一切有我呢。” 半个小时后，郑大娘把脸色跟黑锅底差不多的郑启航推出了院门外。 “妈，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如果你非要离开你大哥家，就得跟着肖芒走，否则，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郑大娘很少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同他说话，郑启航默默地瞅了母亲几眼，最后不得不妥协。 “启航，是大哥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切要小心……” 郑远航眉眼耸拉的更厉害，整张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对于这个软趴趴的窝囊大儿子，郑大娘有心想说上两句，却也心疼他的不容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哥，我不怪你。好好照顾妈。” 最后离开时，郑启航低低地说了一句。 肖芒早就想好了如何安置郑启航，直接领着他去了厂子里。 胡玲娟也跟着他们一块儿过去了。 一进厂院大门，郑启航黑锅底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 “这是?” “这是我的工厂，童乐食品厂。” 肖芒答道。 为了备考已经两个月不闻窗外事的郑启航，当然没听过最近风靡全城的童乐食品厂。 乍然听说这间工厂竟然属于肖芒，他冷然无波的眼中也划过一道惊讶之色。 厂里有两间员工宿舍，原本是给上夜班的工人休息用的，肖芒让人腾出来一间，给郑启航住。 因为是公用的宿舍，工人们上完班累的倒头就睡，没什么人收拾，屋子里造得不像样。 在肖芒他们过来之前，有人给匆匆打扫了一下，不过也就聊胜于无。 宿舍的脏乱程度远远超出了肖芒的想像，她恨不得直接伸手捂脸，当什么都没看见。 太丢脸了，她完全没想过工厂宿舍能这幅德行。 看来，最近有必要将厂区卫生检查提上日程了。 “条件可能有些……太简陋，你先暂时克服一下，只要对付到去医科大报到，就能搬进学校宿舍了。那里条件……一定比这里好得多得多。” 肖芒硬着头皮说。 “无所谓，有的住就行。” 意外的是，郑启航似乎对这脏乱差的宿舍毫不在乎，他环顾宿舍一周后，面容反而舒展开。 “更差的地方我都住过，这里算不错了。” 他说得淡然，可肖芒却听出了隐藏话外的辛酸之意。 他指的，是在村卫生所时吗? 那时候郑启航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会生生将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折磨成如今这个模样。 之后，郑启航再没多说一句话，而是把手里不大的行李袋往地上一搁，捲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来。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胡玲娟，也立刻找盆找抹布，跟在后面一起打扫起来。 肖芒则叫过后勤部主管，让他把宿舍里的床单、被罩、枕巾、拖鞋等全部换成新的，锈蚀了的脸盆架和搪瓷脸盆也更换一新。 又叫来电工，把裸露在外散了一地的电线给拾掇好。 等一切全都收拾妥当，屋子恢復成能住人的模样时，日头已经偏西，下午两点一刻了。 想起连午饭都忘了吃，肖芒连忙招唿一声，叫上郑启航和胡玲娟，一起去厂里食堂吃饭。 早过了饭点，食堂里只剩下两个大姐正在做晚饭的准备工作，一见厂长亲自带人来，赶忙给灶膛重新填上煤，手脚麻利地飞快做好了三大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面端到面前，郑启航却没有动筷子。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在厂里给我找个活儿，什么都行，用来抵房钱外加伙食费，另外我还需要额外挣些钱。” 说完，他望着肖芒，目光极为坚定。 肖芒比谁都清楚郑启航那异常强烈的自尊心和刚硬的脾气，要是不答应，保不齐他能站起身就走。 况且他想额外挣些钱，这是好事，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法子，既给了他生活费，又不会给他太大压力。 第557页 “行。只是你一个大学生，要你做体力活太委屈了。” “那没问题，你尽管安排吧。” 郑启航痛快答道，这才拿起筷子，大口吃起面条来。 肖芒余光一扫，发觉胡玲娟慢慢的夹着碗里的面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五章送温暖任务 吃过饭，肖芒领郑启航去了生产车间。 最近儿童营养奶销售如火如荼，车间人手本就不够，冯姐见厂长领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乐得合不拢嘴。 冯姐给郑启航安排了给奶箱封口的活儿。 看着这位未来全国知名的心外科权威，正在自己厂里上上下下搬着纸壳箱子，肖芒顿觉暴殄天物，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她悄悄将冯姐叫到一旁，简明扼要地说明了郑启航的身份，表明是自己朋友，假期来打短工，别给安排太重的活儿。 冯姐挤挤眼，一迭声表示明白了，肖芒这才放心。 离开车间，她才发觉这一小会儿功夫，胡玲娟不知跑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不见人影。 找了半天，才在厂区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找到她。 胡玲娟蹲坐在墙边，一个人正在发呆。 “这是怎么了?” 肖芒坐到她身旁。 胡玲娟看了她一眼，眼神既迷茫又困惑，还带着点失落。 “肖芒，你说……郑启航他要打工赚钱，是不是为了还给我衣服钱?可那件棉袄本来就是我撕坏的，真的用不着他还钱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 就因为郑启航一句话，就躲到这里自己一个人难受? 肖芒心里一动，这妮子……该不会是对郑启航动心了吧? 她勐瞧了胡玲娟几眼，别说，跟那愣木头还蛮有夫妻相的。 虽说郑启航眼下是落魄了点，可那绝对是一只正冉冉升起的‘绩优股’，虽然脾气拧巴了些，但能看出来本性很好，胡玲娟这么纯良的性格，跟他正般配。 乐见其成的肖某人，目光闪了闪。 “玲娟呀，你不想要他的钱，怎么不当面去和他说?” “啊?” 胡玲娟目光怔忪，片刻后原本泛白的脸颊蓦然浮上点点红色，双手也不自然地揪紧衣角。 “我……我……” “我什么我呀，有想法就去说。” “他老沉着一张脸，我怕……” “怕什么呀?再说那不叫沉着脸，那纯属面瘫，直接无视就行了。” “面瘫?” 这名词对胡玲娟来说太过新鲜，她一时有点懵。 “反正你用不着怕他，郑启航那个人本性还是挺好的。” “这我知道……” 胡玲娟低头小声道。 肖芒一瞅，嘿，更有戏了。 她心思一动，故作沉重地嘆了口气。 “其实说起来郑启航也挺可怜的，有家归不得，只能窝在咱们厂，真挺委屈他的。他一个大男人，自己料理生活，也不知能过成啥样。我有心多帮帮他，可你也知道最近厂里有多忙，我也实在分身乏术。” 边说她边觑着胡玲娟的脸色。 见对方眼底果然泛起了心疼之色，她明白时机已到，便郑重拍了拍胡玲娟的肩膀。“所以，我决定，这段时间厂里就派你照顾一下他的生活。”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胡玲娟呆滞住了。 “怎……怎么照顾?” 她磕巴着问。 肖芒严肃脸故作沉思状：“比方说，咱们厂那宿舍实在有点简陋，虽然今天添了不少东西，不过肯定还有遗漏的。你再多去看看，缺什么直接上后勤领，后勤也没有的，开张条子让后勤主任签过字，去找财务领钱买。 总之一定要记住，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郑启航能不能在咱们厂感到温暖，就全看你的了!” 说完，她又大力拍了胡玲娟一下，给了她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胡玲娟同志，党和人民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相信你，你能行! 胡玲娟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显然是默认了。 ‘送温暖’的工作任务才刚安排完，杜经理手下的一名销售人员，就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她。 “厂长，可算找到你了，杜经理让你快回办公室，有急事!” 肖芒匆忙赶回她的办公室，杜宝良已经焦急地在门口转圈圈了。 一见肖芒，杜宝良急忙迎了上来，只看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锦食又有新动作了。” “什么动作?” “他们也效仿咱们，推出了‘有奖竞答’活动，不过奖项更丰厚，一等奖十名，奖品是十二寸熊猫牌电视机一台。二等奖五十名，奖品是万江牌洗衣机一台。” “等会儿，洗衣机?” 这年头洗衣机就出现了? 肖芒在前世的记忆里认真搜寻了一遍，怎么也没想起来八十年代初就有了洗衣机。 或者当时她一直待在平海，孤陋寡闻了。 “是万江厂研制出的新品，能帮着洗衣服的。我在百货见过，就这么一个大罐子，旁边带个摇柄，把衣服装里，再倒上洗衣粉，用手摇十五分钟……” 第558页 杜经理正比划着名，肖芒刚拿起茶缸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全喷出来。 手摇的? 还十五分钟?那手不得摇断了。 这什么奇葩玩意儿! 难怪前世没听说过，估计没多久就被半自动洗衣机给代替了吧。 “三等奖是什么?” 肖芒接着问。 “三等奖一百名，奖品是背包一个。据说是外国货，款式很新，国内没见过。” 杜经理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鼓励奖若干，奖品是锦食的产品。” 肖芒点点头：“锦食真是大手笔，这么一个活动搞下来，光奖品就得几万块。” 杜宝良接话道：“我也找人私下里打听过，据说锦食有外国企业注资，总经理也是外籍华裔，家里财力雄厚，背景不简单。” 外籍华裔? 难怪当初见楚谦，总觉得做派有些特别，现在想想，的确和国内人不一样。 第四百九十六章梦醒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杜宝良问。 肖芒沉吟片刻：“暂时不管它，凭咱们厂目前的资金实力，就算拼上全部身家，也没法和锦食打gg战。还是继续按我们的原定计划，在广播上投放gg。” “这你放心，我已经和滨城广播电台联繫了，条件基本谈妥，就等着订日期签合同了。” 杜宝良道。 “事不宜迟，尽快把合同签好。我还有个想法，正想和你说一下。若是能邀请几位营养医学方面的专家，从营养学的角度，为老百姓讲解咱们童乐营养奶对儿童身体的益处，那就更好了。” “这个想法好。” 杜宝良眼睛一亮。 肖芒又道：“到时把专家邀请到电台，以讲座的形式，将咱们营养奶的成分、功效宣传出去，我想效果一定好。也能打消有些人对咱们产品的顾虑。” “好，我马上和广播电台那边沟通，不过专家估计就得我们自己请了。营养学方面的专家，当属医科大的廖望北教授是权威，在滨城名声也大，不过……” “不过怎样……” 杜宝良为难道：“不过据说这位廖望北教授脾气有些古怪，具体怎么个古怪法就不清楚了，但想来不是那么好请的。” “是这样……”肖芒若有所思。 “要不我们再找别人吧，只要是营养学方面的专家，不就可以?” 沉默片刻，肖芒缓缓摇了摇头。 “不，就找这位廖教授。既然他在滨城名气最大，那么相应的，他的话也最有权威性，有他参与的讲座，更能得到老百姓的认同。” “道理是没错，只是就算去找他，也是碰钉子。” 杜宝良面有难色。 肖芒不容置疑道：“就算碰钉子，也得试试才知道。这位廖教授，就交给我。你负责和广播电台那边沟通好。” “那……好吧。” 见肖芒坚持，杜宝良也只好同意。 可对于能请来廖望北做讲座，他实在觉得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夜色中，一支身着迷彩服的小分队在夜色掩护下匆匆在密林中穿梭。 这一队约莫十几人，除了四名高大的身影一看就是男性外，其余是清一色相对娇小得多的娘子军。 每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硕大行军背包，在这种状况下还要急行军，娘子军们已是疲累不堪。 姚冉在队伍的最后方，急剧的奔行让她在这寒冷的早春夜晚，依然满头是汗。 来不及擦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上，令视线有些模煳。 她胡乱用袖子一擦，便继续紧跟着队伍前行。 苏艾媛没和她分到一个队，两人自打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每人都跟着各自的小队，按照红方司令部下达的指令行动。 几天不见，姚冉异常想念那张圆熘熘，时常带着笑的喜庆糰子脸。 这支队伍要行进到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估计整个小分队的成员，除了带队的向岩外，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总之，大家就在疲累睏乏到已经麻木的境地下，机械地向前行进着。 纵使出发参加军演前，已接受过高强度的适应性训练，可这些原本就不是作战军种的文工团女兵们，何尝经受过这种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折磨，而且已连续持续了十个小时。 铁打的也快受不了了。 排在姚冉前面的恰恰是和她最不对付的何娇娇。 两人虽然一前一后，但鲜少有交流。 自从关禁闭后，何娇娇便没怎么找过姚冉茬，但两人之间也基本零来往。 或者可以说，何娇娇单方面视姚冉为无物，当她不存在。 姚冉反而落得轻松。 她可不想再打上一架，否则真要被向岩给踢出二连，她就得准备好直接麻熘儿捲铺盖回家了。 她的舞蹈梦，也别想再做了。 在疲累至麻木中，姚冉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 一身军绿色军官服，正朝着她微笑的英俊男人，正缓步朝她走来。 有那么一刻钟，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麻痹了一下。 第559页 但几乎同时，她清醒过来。 眼前又模煳起来，这回却不是汗水。 “醒醒吧，姚冉。那人……註定不属于你……” 若不是眼下疲累的半丝力气都没有，她真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 第四百九十七章暗算(1更)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就发生了突发状况。 何娇娇不知是绊住了什么东西，身子一趔趄，脚步顿了一下。 等姚冉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脚下剎不住整个人撞在了她的身上。 “啊!” 何娇娇一声痛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 就这一声叫，整个队伍立马乱了套。 不明所以的前方女兵们，以为是蓝方搞突然偷袭，惊惧交加下有那么几个心理素质稍差的也跟着尖叫起来。 “发生什么了?” 离两人最近的左伟匆匆跑上前。 “她撞我!” 何娇娇一指姚冉，控诉着。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看到你突然停下来……” “撒谎!你就在我身后，会没看到我被脚底树根给绊住了?你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 对于她的颠倒黑白，姚冉只觉得无语。 她的体能已快耗到极致，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是你们两个!” 向岩大步从队伍前方走了过来，夜色下虽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姚冉同样能感受到对方一贯就黑沉的脸色，肯定更黑了。 糟糕，又惹到向连了。 “报告连长，刚才两人撞了一下，没有大问题。” 左伟道。 “没问题就继续行进。” 向岩下达命令后，视线在两人脸上冰凉凉绕了一圈才离开，充满警告意味。 何娇娇与姚冉同时感到后背一凉，不由站直了身体，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跟着队伍继续行进。 “哼，你等着!”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何娇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恶狠狠道。 姚冉早已习惯她的挑衅。 她现在没体力，也没心情和对方打嘴仗，何娇娇想占点口头便宜，就随她去吧。 一个小时后，就在姚冉觉得自己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时，向岩终于吩咐就地宿营。 姚冉拖着如铅一般重的身体，和大家一起扎好营帐，然后就和其他战友一样，一头栽到，陷入沉睡。 不知睡了有多久，她忽地惊醒过来。 身体某个部位涨得难受，急需方便一下。 她轻手轻脚地小心不碰到其他人，从帐篷里爬了出去。 就在姚冉以为没有惊醒任何人的时候，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野外行军本就没有厕所可言，都是找个无人的角落就地解决。 走出离帐篷好远，姚冉才在一个树木丛生的山坡边上，解决了内急问题。 睡了一觉，精神头好了一些，可浑身却疼得更厉害，四肢都提不起力气。 方便完，她正准备往回走时，突地感到背后一道冷风袭来。 连惊唿都来不及，姚冉就被一股大力从山坡上推了下去。 滚落坡底，一头撞在一块石头上，后脑勺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坡上，何娇娇再三往坡底看去，可夜色太浓，她看不分明姚冉究竟什么情形。 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才朝着下面冷哼一声。 姚冉啊，姚冉，最好你就此死在这里，不过就算死不掉也没关系。 反正你註定要退出这次军演，不要妄想拿到丁点成绩。 害我被关禁闭，还妄想和我抢新舞蹈的女主角，你可死心吧! 新舞蹈的女主角必定是我的! 和我争，你想都别想! 何娇娇差点笑出声，又轻蔑地朝坡底望了一眼，才转身借着夜色悄悄往帐篷处摸去。 天边才起了鱼肚白，集合的口令便响起。 等一干娘子军睡眼惺忪地列好队，报数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姚冉呢?” 向岩目光骤然凌厉起来。 没人回答。 昨天十几个小时的行军实在太累了，大家全都睡得死沉，直到被集合口令吵醒。 没人知道姚冉去了哪里。 甚至连她何时离开的都不晓得。 只有何娇娇，站在队伍里，冷眼旁观一切，心里一阵惬意的冷笑。 “左伟，你带队继续向目标进发。” 左伟立刻明白了向岩的意思，急忙道：“连长，还是我去找人吧。” “听从命令，即刻出发。” 向岩沉声，不容分说道。 素来了解他的左伟，只好接过目的地坐标，很快带着队伍出发了。 姚冉是被清晨的露水给打醒的。 刚睁开眼时，她恍惚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想起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她被人从山坡推下，头撞到了坡底的石头，昏了过去。 至于是谁干的，姚冉用脚指甲都想得出来。 除了何娇娇，她想不出别人会和她有这种深仇大恨。 再说，除了她，也没人能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 第560页 挣扎着坐起身，她抬手按了按后脑勺。 嘶! 剧痛再度传来，根据手感判断，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大包，估计头皮下肯定都淤血了。 至于有没有脑震盪，或更严重的伤情，她现在也无法判断。 她也没有时间判断，当务之急是赶紧从这里离开归队。 也不知大家是否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姚冉爬起身，才走了一步，就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完了! 她痛得额头冒起冷汗，脚踝上的剧痛令她清楚意识到，她走不了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祸不单行(2更) 困在这么个坡底下，四周除了风吹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再没别的声音。 想求助都无门，只能等着连里派人来救。 姚冉身上的军装都被露水打湿了，好在是初春季节，穿得厚没有透到里面，但她还是能感到一阵阵湿凉的潮气在往毛孔里钻，浑身冷得发抖。 胃里空空荡荡，飢饿难耐。 她抬手看了一下表。 好在手腕上的手錶没有摔坏，还正常滴答运行着。 时针指在六的位置上，这意味着整整二十个小时，她都粒米未进了。 红方司令部任务下达的突然，向岩带着他们一路急行军，根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给过。 昨夜能宿营睡上一会儿，已属难得。 一想到向黑脸，姚冉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一股透骨寒意冰得她心脏都开始麻痹。 她忘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这次军演的成绩，是会计入到文工团每个人下连队集训的总成绩中，并直接和新舞剧女主角的选拔挂钩。 而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就无法再继续参加军演，等于是直接弃权。 弃权的后果就是，她的总成绩将远远落后其他人，更不要说同何娇娇比了。 想到此，姚冉直接哭出声。 天知道她有多在乎这次的女主角选拔，她又是多么不想输给何娇娇! 不是都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吗? 原来都是骗人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才是真的! 姚冉哭着翻背包，在背包里摸索着找吃的。 难受归难受，该吃饭还是得吃饭。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在这种鬼地方。 因为是急行军，向岩让大家轻装上阵，所带食物很有限。 路上已经吃掉了一部分，姚冉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小袋压缩饼干。 撕开口子，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压缩饼干又干又粗糙，并不好咽，不过几天吃下来，她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虽然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家里条件优渥，可姚文平夫妇并不特别娇惯两个女儿，是以姚冉姚茜两姐妹，全都养成了能吃苦不娇气的性格。 姚冉坐在湿冷的地面上，右脚脚踝肿起老高，头髮上零零散散地粘着碎草末，脸上还带着轻微擦伤。 她就着初春寒风，费力地嚼咽着压缩饼干，同时脸上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这情景看起来，要多悽惨有多悽惨。 向岩找到她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踩着地面的沙沙声惊动了姚冉，她勐一抬头，眼里顿时放出惊喜的光芒。 “连长!” 她嘴里一口饼干还没吞咽干净，导致说话也含混不清。 向岩望着她，半晌没说话，可姚冉却看清了他黑沉的快滴出水的脸色。 “连长，我……” “姚冉，你知不知道擅自离队，是多么严重的违纪!” 向岩锋利的目光中透着一层寒霜。 “我……我……” 心头刚涌上的被找到的惊喜，瞬间消散于无。 姚冉眼泪都被吓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他，‘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片刻后，她感到向岩轻嘆了口气，接着走上前，半蹲在她身旁。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向岩语气和缓了几分，脸色也没有先前那样阴沉。 “伤到了脚踝，头也撞伤了。” 姚冉小声说。 向岩眉头一皱，抬手检查了一遍她的伤势。 “脚踝的伤倒不严重，不过骨头有错位，没办法再走路了。头部的伤，暂时看起来是无大碍，等出去还是得去医院详细检查一下。” 他说着又抬手去碰姚冉的脚踝，姚冉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伤不严重，但不及时復位包扎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復位时会疼一点，忍一下就好。” 向岩从自己背包中找出绑带，又在附近寻到了一块大小适中的木条，就要去脱姚冉右脚上的鞋。 “等等，我自己来!” 向黑脸亲自给脱鞋? 姚冉吓得手里的压缩饼干差点没掉了，她慌忙把饼干揣进衣兜，身体奋力探向前，快速解开鞋带把鞋脱了下来。 好在她是舞蹈演员出身，身体柔韧性足够，否则一般人还真没法就这个姿势自己去解鞋带，可饶是如此，她仍然疼出一头的汗。 向岩看着她的举动，未置可否，只是手法娴熟地一手拖住她的小腿，一手按上她的脚踝。 “连长，会不会很疼……啊……” 第561页 姚冉话音未落，向岩手上突然一使劲，她顿时惨唿出声。 知道会疼，可没想过会这么疼。 她痛得浑身都在抖，手指紧紧掐在大腿上。 “好了，挺过这一下就没事了。” 向岩轻描淡写地说，同时手上不停地将木板固定在脚踝处，又用绑带缠好牢牢固定住。 做好一切后，他将目光转向姚冉。 “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赶紧走，追上队伍。” 姚冉这会儿已经从极致的痛当中缓了过来，她神奇的发现，经过这么一復位包扎，脚踝上的痛感顿时大大减弱，已经感觉不到有多疼了。 向岩的手法还真好，想来是常年单兵野外训练的结果。 纵使对向黑脸又怕又惧，着实没啥好感，姚冉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位连长严厉是严厉了点，但论起单兵素养，实在没得说。 “吃饱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吃了大半块压缩饼干，胃里终于不再因太过空荡而火烧火燎的痛，姚冉也恢復了些体力。 向岩点了点头，蓦地转身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 身后半天没反应，向岩不耐烦地望过去，正对上姚冉傻愣愣的眼神。 “连……连长……我……我不用……” “我不背你，难道你要自己走?” 向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第四百九十九章第一次亲密接触(3更) 让向黑脸背? 这比刚才的脱鞋更让姚冉感到惊悚。 意识到向岩的耐心即将告罄，再想想自己的脚，姚冉最后还是咬咬牙，伏上了他的后背。 从来没与年轻男性这样亲密接触过，再加上这位还是让她想想就胆寒的向岩，姚冉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按理说她该羞臊的，她的心跳也的确急剧加速着。 要不是心口压在向岩的后背上，她简直怀疑一颗心要就此蹦出来了。 只不过，这心跳跟羞臊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被吓的。 平时看着向岩那张严肃的脸，面对面说话都有极大的压迫感，更何况现在就被他背在背上，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姚冉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一个不对劲，惹他不快。 尽管姚冉属于偏瘦型，可一米六五的个子，再瘦也有九十来斤。 向岩却一面背着她，一面拎着她的背包，居然还能健步如飞，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仿佛他背的，只是个假的人型塑料模特。 走到一处坡度稍缓的地带，他淡淡道：“伏好抓紧我，我们需要从这段陡坡爬上去。” 姚冉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山坡有多陡。 向岩选择的已经是最平缓的一段了，可依然有六十度角的坡度。 这种坡度对向岩来说，他一个人爬就跟玩似的。 但背上再多一个大活人，难度系数那就不是成倍增长，而是增长了不知多少倍。 明白自己已然成为对方负累，不能再添麻烦，姚冉顾不得心里的畏惧，听话地将头埋在向岩后背上，同时原本虚搭在他肩膀上的两条胳膊，也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喷薄而来，涌入姚冉的鼻端。 同时，她的右手背刚好贴在向岩的脖颈处，手背上不仅能感到温热的体温，还有一弹一弹跳动不停的脖颈动脉。 不知怎地，姚冉查觉那动脉的跳动频率，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心跳。 潜伏在她心头已久的羞涩心理，终于挣破了畏惧的桎梏，破土而出。 一时间，她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简直处于半熟状态。 军装上的潮气仿佛都被这热度蒸腾而出。 姚冉一边脸红心热着，一边暗自庆幸还好向岩看不到她的脸色。 向上攀爬的难度远超过姚冉的想像。 刚被露水打湿的泥土潮湿滑腻，不堪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向上爬一米能再滑下来半米。 且有些坡段两侧草木稀疏，连抓握的地方都没有。 向岩硬生生用手抠进地面，艰难前行着。 十几米的陡坡足足用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坡顶，姚冉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嫌弃过自己。 “连长，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一挨到坡上，她立即请求道。 “老实呆着，别逞强。” 向岩头也不回，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可姚冉却鼻子一酸，只觉得眼眶发涩。 “连长，你的手都出血了……” 向岩的两只手，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右手食指伤得最重，指甲缝里正往外渗着血。 许是在刚刚攀爬的过程中，被泥土里锋利的碎石子给划伤的。 向岩连瞧都没瞧自己的伤，只淡淡道：“小伤，无妨。” 姚冉脸色白了白，默默咬着唇，重新伏在了他的背上。 “现在说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向岩问道。 “昨晚，我睡着后突然醒了……” 姚冉大致将自己如何来到山坡边，如何被人推下去，描述了一遍。 “有人推你……” 第562页 向岩声音蓦然沉了下去。 片刻后，他忽地掉转方向，朝来路而去。 “连长，咱们不去追左教官他们了吗?” 姚冉惊讶道。 “去。不过要先回昨晚你被偷袭的地方。” 一踏上平地，向岩又恢復了先前健步如飞的速度，没多大会儿，两人就回到了姚冉从上面掉落的那处山坡。 还没等姚冉反应过来，向岩已利落地将她放下，让她斜靠在旁边一棵一人粗的大树下。 他动作虽快，但力度却拿捏的非常好，一点没有触碰到姚冉的伤处。 随后他在山坡附近，细细查看，不知在搜寻什么。 “连长……” 姚冉喊了一声。 向岩没有回应，他此刻站在离姚冉七八米远的地方，侧着身子，姚冉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 晨曦细碎地从密林上方洒落，将向岩本就俊挺的侧脸勾勒出一个更为深刻的轮廓。 姚冉还从来没这样仔细观察过她这位平日里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连长。 她第一次发现，向连不黑脸的时候，其实……挺帅的…… 第五百章证物 向岩自然不知道姚冉此刻的内心活动，他专心探查着，忽地在一处俯下身，似乎拾起了什么东西。 姚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这一幕便被她看了个正着。 见他托着手心认真地看手里的东西，姚冉心里好奇，正想开口问，向岩已转身朝她走过来。 “见过这个吗?”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古铜色带着薄茧的手心里，一个小小的圆形铜质钥匙扣正静静躺在那里。 钥匙扣最上端的小铁环折了半截，这也昭示了它脱离钥匙串独自掉在荒郊野外的直接原因。 姚冉心脏蓦然一跳。 “这……这个我见过，让我想想……” 她从向岩手心里取过铜质钥匙扣，反覆在记忆中搜索着。 见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她就觉得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电光火石间，一个场景不期然地划入姚冉的脑海中。 是她! 这个铜制钥匙扣是何娇娇的! 有几次何娇娇拿钥匙时，她曾不经意间见到过。 因为只是无意识地扫了那么一眼，并没有刻意去记忆，是以它只在姚冉脑海中浅浅地留下了一道痕迹。 何娇娇似乎很喜欢这个钥匙扣，挂在钥匙串上许久了，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上面的铜制有了些许磨损，常触碰的地方泛着黯哑的黑色。 姚冉的眼中瞬间点燃了两簇愤怒的火苗，在对方如此恶毒的暗算下，再矜持柔和的性情也全都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越燃越旺的火气。 “我就知道是她，果不其然!” 她愤愤地道。 “谁?” “何娇娇。” 姚冉嘴唇抖了下，险些气得话都要说不利索。 “这个……钥匙扣是她的……我曾见过。” 向岩拧紧眉头，严肃的面庞愈发冷峻。 “能肯定吗?” “我敢保证，这绝对是她的!如果不信，可以问问文工团其他人，见过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姚冉情绪激动起来。 “这件事回去后我会查清楚的。” “连长，请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她竟敢……” 她闭了闭眼，平復了一下心情，继续道：“都是战友，就算再有矛盾，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昨天晚上，她被绊了一下，我当时没注意，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她就以为我是故意的。 那时候她还特意警告我，要我等着。原本我以为只是寻常的一句挑衅，哪想到，她竟真的下得了毒手。” 这大概是姚冉对着一向让她胆寒的向岩，能一口气说出的最多一次话了。 她此刻心情之愤怒，之沉痛，也由此可见一斑。 向岩面色更为冷峻，眸光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不过稍瞬即逝，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眼底。 “这个钥匙扣先交给我，军事法院会需要它作为直接证物的。” 一听到‘军事法院’四个字，姚冉凭空打了个寒颤。 “你要把何娇娇送到军事法院?” 这句话刚出口，她就立即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向岩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她。 “这已经是犯罪了。不送军事法院，留着在咱们连过年?” 姚冉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完全想像不出一贯严肃的向黑脸，居然也会有这样诙谐的一面。 当然，如果这种‘诙谐’不是构建在对她的嘲讽之上，她或许会配合地露个笑脸。 可现在，她毫无心情。 向岩收好钥匙扣，又重新半蹲下身。 这次姚冉没再迟疑，而是很默契地趴伏到他背上。 心情极度复杂下，她低低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难为向岩居然也听明白了。 “来碰运气。既然她在这里动的手，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有的话最好，否则单凭你的猜测和指认，想给她定罪，很难。” 第563页 “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赖。” 沉默几秒后，姚冉带着半玩笑半自嘲的语气说。 之后，两人间谁也没再说话，气氛陷入沉默中。 此刻，日头已经迈过了大半个东边的天空，正敬业地朝着中天进发。 在一晃一晃的行进中，姚冉上下眼皮直打架，差点就睡着了。 昨天经歷了十几个小时的急行军，她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如果昏迷也能算睡眠的话，加在一起勉强凑够六小时。 在又一次和深沉的困意作斗争差点失败后，姚冉终于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她就真要在向黑脸背上睡着了。 只是单纯的睡着也还好，若是因此留个口水什么的，或许会被直接抛尸野外吧。 正在她纠结着要开口说点什么时，腹部传来的咕咕鸣叫声替她解了围。 当然，也瞬间让她涨红了脸。 第五百零一章碰钉子 “我饿了……” 抢在向岩发话之前，姚冉抢先坦白。 原本以为他一定会一脸不耐烦的让自己忍着点，没想到向岩居然很快停住了脚步，再次将她放下。 既没嘲讽她饿得太快，也没有黑着一张脸给她看。 而是很平静地问：“身上还有什么吃的?” 姚冉默默从衣兜里翻出之前被她及时抢救回来的那小半块压缩饼干，举在手里晃了晃。 “还有这个。” “只有这些?”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向岩似乎生气地咬紧了后槽牙。 姚冉心虚地低下头，等着挨骂。 军演前的适应性训练，教官曾明确警告过她们，紧急行动时尽可能少而精的携带食物，而且一定要尽量将食物保留到最后。 因为越到最后体力耗损得越大，将有限的食物用在刀刃上，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姚冉却提前吃完了她的口粮。 然而，没等来预料中的训话，却等来了一个冰冷的铁罐子。 铁罐子冷不防地被扔到她身边，姚冉被吓了一跳后，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罐头。 素净的墨绿色铁皮罐身，印着‘红烧牛肉罐头’几个大字。 一瞧见这几个字，姚冉许久没有油水，已是飢肠辘辘的肠胃瞬间痉挛起来，似乎隔着铁皮都能闻到里头的牛肉香气。 分给她的罐头前三天就吃光了。 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乍一见到肉，她都能感到自己眼睛里立时冒出了绿光。 可尚存的理智，又促使她默默地将罐头推了回去。 “这个，我不能要。” 天知道向岩这些天都在吃些什么，才能把这个罐头留到现在。 他一定是打算留到最后补充体能的，若是现在被自己吃了，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向岩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伸手拿过罐头。 就在姚冉以为他要放回背包的时候，他却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小刀来，顺着罐头盖的缝隙轻轻一撬，撬开了盖子。 “拿着。” 开了盖的罐头不容分说地又被塞回到她手中。 这回是真正的牛肉香气扑鼻而来，姚冉努力了再努力才压下排山倒海般涌上的飢饿感，试图再次将罐头推回去。 “连长，这个还是你吃吧，我真的不能要。” 她再次拒绝。 “别废话，这是命令。” 向岩语气冷了下来。 姚冉望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无声地抗拒着牛肉罐头的香气，一眼都不肯再朝那里看。 稍顷，她感到向岩抬步走到她身边，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随即砸落在她的头顶。 “怎么?还要我餵你?” 这话若是换个人来说，铁定会被当成登徒子，大骂‘臭流氓，不要脸’。 可从向岩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森森寒意。 姚冉一哆嗦，生怕惹怒了他真的会付诸行动，赶紧顺从地拿起罐头。 迟疑了下，她弱弱地问：“要不……咱们一起吃?” 剎那间，她恍惚觉得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古怪神情在向岩脸上一闪而过。 “用不着。快点吃，我们好出发。” 扔下这么一句，向岩随即走开站到了不远处，背对着她再也没回头。 事已至此，再推拒就显得太矫情了。 姚冉怀着难以言状的心情，默默吃起罐头来。 随着牛肉下腹，她心底的某处，却愈发酸涩的难受。 不出意料地，肖芒第一次前往医科大拜访廖望北教授，就碰了个硬钉子。 果然如杜宝良所言，这位营养学专家，有着与他名气同样大的脾气。 她甚至没有见到廖望北本人，只是刚报上来意，就被他的助手给客气地请了出去。 “抱歉。廖教授从不参加任何非学术活动。” “去电台讲座，给老百姓科普营养学知识，和学术活动也差不多……” 肖芒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只是差不多，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是。廖教授一定不会答应的，您还是请回吧。” “麻烦您让我见见他，几分钟就行。” “不好意思，一分钟都不可以，否则挨骂的就是我了。请您别让我为难。” 第564页 对方已然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容易引起反感，肖芒只好悻悻然地放弃。 回到厂子里，她反覆琢磨着还能再想点什么办法，打动对方。 若请不动廖教授，这次的广播讲座宣传必定大打折扣。 可如他这般身份地位的教授，一般都自视甚高，想用钱砸那是决计行不通的。 只能另闢蹊径。 甚至回到寝室，肖芒也在冥思苦想着，常常一个人望着某处发呆。 这一天，开完厂务会后，谭瑜凡留了下来。 她盯了肖芒的脸色半天，忽地问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整天愁眉苦脸的。” 肖芒嘆口气，对谭瑜凡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第五百零二章突击检查(20日1更) “医科大的廖望北教授?” 听完肖芒的叙述，谭瑜凡拧眉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他。听说他在滨城的营养学界最具权威性，要是能请到他来给营养奶做讲座，效果一定好。” 肖芒说。 谭瑜凡若有所思了片刻。 “没人牵线搭桥，贸然前往，人家肯定会拒绝。要不……” 她忽地吞吐起来，语气也变得迟疑。 “要不什么?” 肖芒追问道。 谭瑜凡脸色变了变，最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要不去找找舒梅姨吧。你可能不知道，她和廖教授是一所大学毕业的，说不定会认识。要真是老同学，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肖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口中的舒梅姨指的是谁。 刷地一下，她脸上血色全无。 紧接着她挪开了目光，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去找她的。”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谭瑜凡紧忙道：“不用你去找，我去。” “你也不许去!我们谁都不去。” “肖芒，她毕竟是……” 谭瑜凡一句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生产车间冯姐的副手小李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奔入。 “厂长，不好了!” “怎么了?” 肖芒刷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心头涌上不妙的感觉。 小李气喘吁吁道：“卫生部门突击检查，结果发现车间里新招来的两名工人没有健康证。” “怎么会这样!“ 肖芒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活了两世，从事食品行业多年，她当然清楚被查出没有健康证意味着什么。 做食品这一行的，最忌讳健康问题。 这种事轻则被罚款，重则会被责令停产整顿。 而最致命的，是这个消息如果传了出去，对于刚刚开始成长的童乐来说，将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一间食品厂，厂里工人的健康得不到保证，也意味着其产品同样得不到保证。 而消费者一旦不再信任童乐的产品，这是无论多少钱，以及多少gg宣传都换不回来的。 “袁主任呢?他是主管人事的，新聘人员的健康证也都由他一手办理，怎么会漏过两个?” “这个我也……不……不清楚。” 小李磕磕巴巴道。 但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不清楚，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说。 至于什么原因，肖芒心里差不多已有了数。 “走，咱们去车间看看。” 扔下一句话，她便往生产车间奔去。 谭瑜凡与小李紧随其后。 这次卫生部门是突击检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肖芒赶到车间时，人已经走了。 整个生产车间都陷在一种异常沉重的气氛中。 “袁主任和冯主任呢?” 肖芒进了车间，逡巡一圈没见到两人。 “他们刚才送卫生部门的人出厂去了。” 有人答道。 “没有健康证的是谁?” 肖芒声调并不高，然而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 没人敢出声，半晌，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从人群中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由于产品火爆，最近厂里新招了许多工人。 所有新聘人员肖芒都见过，这两个人也不例外，是一周前刚招进来的。 两个小伙子显然被刚才卫生部门查处的‘大场面’，以及眼前肖芒的疾言厉色给吓着了，脸色一个比一个白，头都不敢抬。 肖芒平復了一下情绪，知道从他们身上也问不出什么。 再说这事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问题还是出在人事主管袁康身上。 正这时，袁康和冯姐送完人回来了。 肖芒一见袁康，不等对方说话，脸一沉先开口道：“跟我出来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车间，刚出了门口，肖芒已然压不住火气。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人没有健康证?我不是告诉过你，新进人员一定要办下来健康证才能上岗!” 袁康脸上带着息事宁人的笑，答道：“厂长，我也很为难啊。新来的一批人就他俩健康证迟迟没下来，冯姐天天找我说人手不够。我寻思最多有两天也就办妥了，就让他们提前上岗了。谁能想到今天卫生部门会突然来检查……” 第565页 “谁能想到?在你敢做这事的时候，就该提前预料到会有这种后果!” 见事到如今，袁康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嬉皮笑脸的试图矇混过关，肖芒火气更盛，说话再不留情面。 袁康一怔，脸上息事宁人的笑迅速转换为皮笑肉不笑。 “你这话说得，我可是在咱们厂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我会特意做有损咱们厂的事吗?这次事发突然，否则……” “没有否则!卫生问题，对于食品厂意味着什么，您在食品行业从业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永远不要想着在这个问题上抱侥倖心理!” “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吧。以前厂里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找找人去疏通一下，也就结了。” 袁康满不在乎道，显然觉得肖芒发作过度，有点大题小做了。 第五百零三章老脸挂不住(20日2更) “找人去疏通一下?您说得还真轻松。” 肖芒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在卫生部门有熟人。” “袁主任，今时不同往日，以童乐现在的知名度，你知道全滨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吗?不出错则已，一旦出错被人抓住把柄，很可能再也别想翻身! 为了打造童乐这个品牌，全厂上下不知努力了多久。可如今，也许就毁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可别吓唬人了，哪儿有那么严重。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自己吓自己。” 袁康脸色黑下来。 即便肖芒是厂长，可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年轻人训斥，他老脸挂不住了。 “有没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怎样也说不通，再不想和他多废一句话，肖芒说完这句，转身便走了。 袁康瞧着她的背影，愤愤地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连长，咱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再这么走下去天都要黑了，可咱们队连人影都不见。”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姚冉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变成话痨的潜力。 当然，这是相对的。 在这幽静的深山老林里，初春时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四周冷清的叫人心里发慌，好似突然与整个世界划开了一个界限。 若不是还有向岩陪着，姚冉真觉得自己与世隔绝，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只可惜，另一位惜字如金，明显没心情陪她闲聊。 基本上是她说几句，对方才会给一点反应。 可四下里空旷静谧的让她不安，不说点什么这种不安感就更为扩大，让她觉得胸腔里空落落的害怕。 “连长……” “别出声!” 就在姚冉腆着脸再度开口时，向岩却突然一矮身，快速将她放下，然后一把扯过她，将她推向旁边一棵大树后，随即自己也隐蔽在她身旁。 姚冉被他护在里面，看不清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但她知道情况有异，立刻乖觉地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极度的安静下，听觉便异常灵敏起来。 不多时，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只有一个人。 “是蓝军。” 刻意压低的声音落在姚冉耳畔，灼热的气息也同时落在她的耳垂上。 一丝酥麻的火热感自耳垂蹿起，姚冉顿时浑身都僵硬住了。 “待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她还未自僵硬中反应过来，向岩已经身手利落地离开树后，摸了出去。 身旁的人甫一离开，姚冉的僵硬症更为严重，整个人都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她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拼命压下想朝外看一眼的想法，牢牢遵守着向岩的那句“待着别动”，生怕给他惹麻烦。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声不重不轻的闷哼声，等姚冉屏息静气探出头去时，一名戴着蓝军袖标的迷彩服已经被撂倒在地，同时向岩随手撕下了贴在他胸口上的胸条，代表着此人已‘光荣’。 “向岩，你小子行啊，悄没声的躲在这儿搞偷袭，遇上你算我倒霉。” 蓝军咋咋唿唿，丝毫没有自己已经壮烈牺牲的自觉。 “别废话，你已经死了。” 向岩面无表情道。 “别给我来这套，一起新兵蛋子就认识的，还给我装大瓣蒜!” 蓝军见大势已去，索性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躺，嬉皮笑脸道。 “好久不见，一见面先给我来一下，够狠的啊，你也太不讲究了!” 向岩没搭理他，探手开始搜身，没几下就从他身上翻出一张叠得方整的坐标图。 这下蓝军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慌。 “哎，别动，这可是我私人物品。” “不好意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向岩冷冷一句话，顺利堵住了那名蓝军的嘴。 对方特不忿地瞪着他，不解恨地哼哼两声后不再言语。 这两人居然认识。 姚冉在树后暗自称奇，她犹豫着此刻自己要不要出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消停了没多久的蓝军再度开口。 第566页 “你说咱兄弟俩这么久没见，你就一直顶着这张锅盖脸给我看，也忒不够意思了，来，给大爷笑一个。” 语气之欠，跟找削似的。 姚冉好玄没笑出声来，不用看，她都知道此刻向岩脸色能黑到什么程度。 居然敢调戏向黑脸，她顿时对这位胆大包天的蓝军生出无限敬佩。 “你知不知道，你那名声大的，绰号都传到我们师了，向黑脸……” 蓝军依然在不怕死地拉仇恨。 噗，姚冉抬手紧紧捂住嘴，把即将出口的笑声给硬生生挡了回去。 向黑脸? 她还以为这绰号只有连里众人私下里叫，没想到竟然都传到了其他师。 而且看向岩的反应，他明显是知道的。 天啊，那自己在心里腹诽时，他是不是也知道? “秦海，你是觉得假尸体不过瘾，想来真的?” 向岩不冷不热道。 名叫秦海的蓝军这下老实地住了嘴。 “说吧，前方什么状况，怎么就你一个人行动?” 向岩问道。 秦海没吱声。 “说话。” “我现在是尸体，你见过尸体会说话?” 秦海翻了个白眼，欠揍似的说。 向岩并不恼，继续语气平和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们偷袭了我方的司令部，是不是?” 秦海顿时傻眼了。 树后的姚冉也瞬间懵住了。 第五百零四章热情的惊吓 司令部被偷袭，等于老窝被人给端了。 可转念间她又觉出不对劲来，如果司令部真在偷袭中全军覆没，那么此刻演习早已结束，蓝方已然获胜。 但看眼下这情形，演习分明还在进行中。 她一个走神，等再回过神来时，只见秦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起来，大力拍了拍向岩肩头。 “行啊，就凭着一张坐标图，就能猜到我们的行动计划，不愧是你向岩，兄弟服气。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再多说一句。我方的确偷袭了你方的司令部，只可惜，被你们一个小分队护着通讯台突袭了出去。功败垂成啊，就差那么一点，不然咱哥俩儿现在就可以喝一杯去了。” 说着，秦海状似懊恼地抓了抓头髮。 向岩唇边扯动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只有十分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代表着他此刻心情不错。 听两人说了半天，姚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这情形极其像是偷听墙根的。 一直躲在树后面像什么话。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扶着树干站起来，拖着受伤的脚从树后转了出去。 “连……” 她才刚唤出一声，“长”字还没等出口，就被一双大眼珠子里射出来的绿光给惊着了。 “卧槽!这儿怎么还有女同志……” 姚冉此刻才看清楚这位秦海的相貌。 一张国字脸，其它五官都不特别突出，唯独一双眼睛极大，眼神黑亮炯炯有神。 秦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手飞速掸了掸迷彩服上粘的草木屑，又狠命扯了扯衣摆，正了下领口，自觉把自己拾掇利索能见人了，这才嘴角往两旁一咧，露出齐整整的八颗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他两步走到姚冉面前，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极绅士的微微躬身，向前一伸右胳膊，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你好，我叫秦海，请问你是?” “……” 被对方的过度热情惊吓到了的姚冉，声音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右手犹豫不决地提起来，拿不准这个手该不该握下去。 正在她左右为难时，一只大手勐地从斜刺里伸出，干脆利落地拍开了秦海的胳膊，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截断了对面那道热情洋溢的视线。 “这是我的兵，你那一套回你们师用去!” 被向岩牢牢挡在身后，姚冉看不清秦海是什么表情。 自然也就没看见对方惊得快瞪出来的眼珠子。 “这是怎么个情况?你的兵?” 秦海用那双大牛眼，上上下下打量向岩半天。 “行啊你小子，参加个演习居然敢带家属……” “别胡说!” “护得够紧的……” “秦海!” 向岩一贯儒雅沉静的面容，罕见地变了色。 秦海见势不妙，识趣地立刻住了嘴，利索地后退几步，一个转身脚底生风般撒丫子就跑。 欠扁的声音隔老远传过来：“弟妹，回见!” 这回姚冉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张脸登时熟成了大虾。 她臊得低下头，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心口砰砰砰乱跳仿佛有无数面小鼓在敲打不停。 “对不起……” 片刻的沉默后，向岩忽地开口：“他胡闹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乍一听他的语气和平时并没太大不同，可仔细听去却能听出声音里的紧绷，以及刻意压制的情绪。 只可惜姚冉窘得头都抬不起来，脑子里热得乱糟糟，根本没留神他这细微的一点异常。 第567页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尴尬的安静起来。 最后还是向岩率先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既然司令部已经被毁，现在蓝军的火力肯定都追着逃出去的那一支小分队。蓝军突然偷袭，左伟他们最好不要撞上对方主力。” “那我们要怎么办?” 乍一听到自己的队伍很可能会遇到危险，姚冉心头一慌，勐地抬头望过去，再顾不上尴尬。 向岩抿了抿唇，半晌后缓缓道：“我们得赶紧追上他们。” 姚冉垂下头，半晌后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再抬头时眼底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连长，你一个人走吧，再带着我只会拖累你。我自己可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向岩定定望向她，幽深双眸中流露出的怒意令她心惊，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向岩冷冷道：“姚冉同志，换成是你，会在战场上抛下战友苟活吗?” 姚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很好，那就不要再说什么一个人走这种鬼话。” “还有，演习的分数直接关系到你们这次集训的总成绩，难道你不想要了吗?” 第五百零五章炸开锅的会议室 第五百零五章 姚冉当然想要这个分数，集训的总成绩也关系到她能否出演新舞剧的女主角。 可如果因此而连累了向岩……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般，向岩平静道：“放心，你还拖累不到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姚冉的心里依然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难受。 滨城，童乐食品厂。 会议室里，一片肃杀般的寂静。 肖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的视线缓缓从围着圆桌端坐的几位中层干部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袁康处停下。 “袁主任，是谁信誓旦旦和我说，这种小事找找熟人，就能摆平的?” 被问到的袁康，本就发白的脸色立时更为刷白。 “我……我本以为托托人就好，哪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闹大了，他们都不敢管……” 他越说声音越低。 正值春寒料峭的时节，可暖气供应已经停止了，会议室里冷飕飕的，穿着棉袄才能觉得暖和些。 但袁康额头上却密密地浮了一层汗，他不断地举起衣服袖子去擦。 “不敢管是一定的!这事现在已经被捅出去了，谁做得我们大家都猜得到。既然把柄已经被锦食抓住，就不要指望人家能放过我们!” “等等……” 杜宝良突然从旁插话道：“上午才出的事，锦食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他们的信息来源未免也太灵通了吧?” 一句话，几位中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全都凝重起来。 “对呀，杜经理说得有道理。他们动作咋能那么快?” 冯姐附和着。 肖芒眉头紧紧蹙起，定了定神后说：“这是我之后要说的第二件事。我们厂子里，有人在给锦食做内线，传递消息。甚至我还怀疑，连这次的突击检查，卫生部门明显有备而来，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否则，为何早不检查晚不检查，偏偏挑在两个工人刚刚上岗时。要说巧合，这也未免有点太巧了。” 哗地一下，一石惊起千层浪。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譁然。 反应最大的当属袁康，他抖着嘴唇急赤白脸地给自己辩解。 “绝对不是我……我敢发誓，绝对不是我卖消息出去的。我可是咱们厂里的老人，怎么可能做这种有损工厂的事……” “你做的还少吗?罪魁祸首就是你!” 冯姐年龄比袁康还大，丝毫不给他脸面，毫不客气地指出。 袁康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袁啊，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採购部主管适时地又刺了他一针。 这回袁康在椅子上弹跳了一下，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浇上凉水都能滋滋冒白烟了。 “我做的我承认，可我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谁也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别像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你说谁是疯狗?你再说一句试试?” 採购部主管李大辉三十出头，年轻力壮，火力旺盛，外加上脾气本来也有点急，当下撸胳膊挽袖子，就拉开要开打的架势。 对方一横起来，袁康倒软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才打人……” 他嘴里这么一嚷嚷，李大辉更生气了，挥拳头就要上。 冯姐和杜宝良见势不妙，一边一个的把两人往两旁分，冯姐还息事宁人的念叨着“都是自己人，不许动粗”云云。 一时间，会议室里炸开了锅，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肖芒一个头两个大，在这片乌烟瘴气中，实在忍无可忍，狠狠一拍办公桌，厉声喝道：“全都给我坐好!” 按照她眼下重生的年龄，面前这些中层干部论资歷个个都比她老。 平日里她都很尊重他们，几乎从没动过怒，就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曾像这样发火。 第568页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盯着肖芒，动作也如同静止了般。 肖芒平復了一下心情，恢復冷静。 “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等我说完，要打的，要骂的，随你们，不过请出了会议室去外面。” 片刻后，李大辉先收回了要挥出去的拳头，默默坐回了座位。 其他人也纷纷坐好。 袁康抬起涨成猪肝色的一张脸，愤愤然地瞪了李大辉一眼，接着整整衣服，也坐好。 肖芒环视众人：“我要说的是，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不是袁主任。因为这两个年轻人，是袁主任的亲戚，被他夹塞进了这批的新进工人中。袁主任，我说得对不对?” 袁康翕动着嘴唇，彻底傻眼了。 第五百零六章失职与内线 袁康傻眼了，那两人的确是他的远房侄子。 袁康老家在滨城郊区米原县下属一个村，他早年因缘巧合，得到一个机会成功鲤鱼跃龙门，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成了被村里人人艷羡的工人，进了m大校办罐头厂工作。 后来又因为笼络住了原罐头厂的厂长，升至了办公室主任。 等肖芒接手罐头厂，改名童乐食品厂后，他的办公室主任被撤，转而被任命为人事处主管。 开头他着实闹心了好几天，后来尝到甜头后，忽然觉得这人事处也不错。 皆因为他赶上了好时候。 此时正值知青大批返城时期，唿啦啦一大批知青争先恐后地从各地农村返城，人人都削了脑袋尖的想找工作，可工作岗位就那么多，顿时形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 一时间所有工厂都成了香饽饽，知青们各种找门路，想往里挤。 童乐食品厂招人的时候，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所需岗位不少，可来应聘的人更多。 袁康掌握着招聘大权，吃了不少回扣，借着这机会捞了许多好处，吃得盆满钵满。 那时候肖芒正一门心思的张罗宣传营养奶，做gg做有奖竞答，无暇顾及其他，更腾不出功夫来管人事上的事，全权交给了袁康。 袁康见钱好赚，厂里也不管，索性胆子更大了。 适逢他老家有两个远房侄子来投奔他这个全村最有出息的叔叔，为了在老家人面前争脸面，他便大手一挥，将两人留了下来。 后来健康证迟迟没办下来，他的两个侄子上不了岗，见同一批招来的人都开始干活挣钱，他俩着急了，三天两头的跑去闹袁康。 一来二去，袁康烦了，又不想在侄子面前跌份子，最后一狠心，没等健康证下来，就让他们提前上了岗。 可这事儿，要真说起来他的责任可就大了，是以他打定了主意坚决不承认。 “厂长，你说什么呢?绝没有这回事儿。” 袁康负隅顽抗着。 肖芒也不恼，随手拿起一直放在她面前的一个蓝皮文件夹，摊开来，从夹子里取出两份人员档案。 她把档案推到袁康面前，注视着他，好整以暇道：“这是那两名工人的人事档案，请你看清楚籍贯这一栏，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两人来自城郊的米原县。而据我所知，袁主任似乎也来自这个县。” “那……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袁康心口发慌，嘴上却毫不示弱。 “米原县有多少人口，凭什么就说他俩是我亲戚，说我私心夹塞!我承认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尽职，看在两人是老乡的份上，找我说情，让他们快点上岗拿工资，而车间又一个劲儿的催人手不够，我一心软就同意让他们提前上岗了。” “真的只是这样?” 肖芒目光深邃起来，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 “没关系，是或者不是，等我找人一查就会明了。米原县虽大，可只要有坐实的亲戚关系，还是不难查出来的。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被我查出那两人和你有关系，一切后果，可要袁主任你一力承担。” 肖芒音调不轻不重，可几句话落在袁康耳边，却仿若惊雷一般。 想承认的话就在嘴边，最后却还是没出口。 他费力地咽了几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对方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这番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过想吓唬自己说实话而已。 米原县那么多人，她真要想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自己可千万不能被她给吓住了，否则那才叫丢人现眼，白白多活了几十年，末了老脸都没处搁。 “我敢保证，绝对没关系，招工之前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 袁康坚定道。 “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肖芒冷冷丢下一句后，便转过脸不再理会他。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至于厂里是否有人违规，是否有人给锦食做内线，这些稍后我肯定会全部查清楚的。只要做过有损于我们厂的事，就不要妄想再留在这里独善其身。” 说到此，她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袁康。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舆论难关度过去再说。咱们厂里因为工人没有健康证就上岗，被卫生部门查处的事，已经在百姓中传开了。甚至还有人捕风捉影，说这两人是因为得了某种传染病，才拿不到健康证，开始出现了针对我们童乐营养奶的不良言论，对厂里产品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第569页 诸位，儿童营养奶，顾名思义就是针对青少年儿童的。而家长们对什么最关心，无非是孩子的健康!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童乐食品厂里的工人有传染病?我问问诸位，若是你们身为家长，你们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 说到最后，肖芒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第五百零七章遭遇品牌危机 肖芒搭在桌子上的胳膊都在轻微地颤抖。 太生气了，实在是太生气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脑子里也是懵的。 就算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冷静地坐在各位中层干部面前，述说这件事，可太阳穴仍突突地跳个不停。 肖芒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卫生部门把处罚结果也已经通报了咱们厂，责令停产整顿一星期，同时上交两百元罚款。” 说完，她朝韦兰英摆了一下手。 “兰英，把文件给大家传看一下。” 韦兰英应声拿出一份盖了公章的处罚通知，递给了离她最近的杜宝良。 杜宝良默默看过后，沉着脸又将它传给旁边的李大辉。 文件在几位中层干部手里传过一遍，所有人都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个清楚，同时沉默了。 停产整顿一个星期，上交二百元罚款…… 所有人都明白，交罚款是小事，可停产整顿一个星期就太要命了。 与经销社的订单是一早就签好的，合同上都写明了确切的交货日期。 如果违约，不仅要按照合同付给对方一大笔赔偿金，而且还会严重影响到以后的合作。 整个会议室里一时寂静无言。 过得片刻，冯姐第一个说话了。 “停产一周，生产计划就彻底完不成了。现在加班加点的干，时间都有点来不及，更何况整整一个星期不能生产。” 她边说边气唿唿地瞪了袁康一眼。 “我这边也很难办。有几家经销社已经天天来电话催了，都着急要货。一旦按期交不了货，他们那边是肯定不会通融的。” 杜宝良声音里透着一股焦虑。 两人都盯着肖芒，期冀她能给出一个办法来。 “这些都是次要的。” 肖芒缓缓道。 杜宝良和冯姐皆是一愣，有点煳涂了。 生产都要跟不上了，说不定还要付给经销社赔偿金，还只是次要的? 那什么才是主要的? 就在几位中层干部面面相觑时，肖芒又接着说了下去。 “能生产，那就说明还有人需要我们的产品。可若是任凭对我厂的不良传言发酵，那么最恶劣的后果，就是童乐这个品牌将彻底倒下，我们之前的辛苦也就全然白费了。 未来，将没有产品再需要我们生产。同时，就算我们按期交货，经销商也会因为我们品牌曝出的负面丑闻，导致影响销售而要求退货退钱。” 她沉静的目光后掀起阵阵波澜，口吻也异常严峻。 终于让众人明白过来，这桩处罚，连同其连锁反应，将会引起多么恶劣的后果。 如果不及时处理，带给一家工厂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尤其是他们这间才刚刚起步，尚在襁褓中飘摇的小厂。 杜宝良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我想起来了，合同里的确有这一条，由乙方的原因导致甲方受损失，将由乙方一力承担。” “天啊!这……这可麻烦了!” 冯姐失声叫道。 大家全都意识到，眼下品牌名誉受损的问题，可比交不上货，要严重得多得多。 也难怪他们一开始没有危机感，实在是这个年代人们还没有太多的品牌意识，纵然童乐最近因为gg效应，名声大噪，他们也没在发生问题的第一时间把后果往品牌上去想。 此时的袁康面如土灰，这时候才真切感受到惧怕。 他初衷只是想在老家人面前挣些面子，脸上有光，原以为过两天健康证发下来，补上就好，哪想到事态却突然往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不仅彻底脱离了他的预想，甚至将整个工厂都置于危机中。 他比谁都需要这份工作，否则就只能灰熘熘的回家去种地了。他为之拼搏了大半辈子的面子，也将荡然无存。 杜宝良是做销售的，脑子活络转的最快，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控制住传言。” 说到这儿，他拧紧眉头：“这虽然是最急迫的问题，但也确实是最棘手的问题。厂长，你现在有什么好办法吗?” 几个中层干部里，杜宝良和肖芒打交道的时间最长，对她也最为信任和佩服。 以往，各种问题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可这次，肖芒也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情况她前世也没遇到过。 前世她所在的星星食品厂在平海来说，已经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食品大厂，工厂歷史悠久，厂里规章制度完善健全。 而且它并非依託品牌而生存的。 在彻底改制之前，星星食品厂一直都是计划经济下的产物，生产什么，生产多少，每年国家都会下发任务。 第570页 也因此，在改革浪潮中，它也最先倒在巨浪的冲击下，彻底崩溃瓦解。 这也使得肖芒在星星食品厂那几年，并未遇到过类似情况。 等她下岗，开起了自己的面食店，就更不可能遭遇什么品牌危机了。 眼下她所能参考借鑑的，只有前世曾在网上看过的一些名企危机公关案例。 不过好在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未受到过多商业影响，尚且单纯质朴，一些在后世看来笨拙简单的方法，这时候或许还管用。 “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舆论。” 她冷静分析道。 第五百零八章气场全开 “杜经理负责先稳住各家经销商，告诉他们这次风波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一定给他们吃颗定心丸，让他们放心。” 肖芒朝杜宝良道。 杜宝良立刻应下。 “兰英，你在帐面上支一笔钱，我们需要在《滨城日报》上立即投放一个版面的公告，来澄清不实传言，同时针对此次被查处，向广大市民道歉。” “好的。” 韦兰英在怔了一下后，也快速答应着。 “没搞错吗?我们向市民道歉?” 头一次听说有厂家公开在报纸上向公众道歉的，李大辉脱口问了出来。 他的问题也是其他人的问题，大家视线齐刷刷聚集在肖芒脸上，等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做错了，自然要道歉，这是最基本的，也是身为一家工厂应有的担当。同时也附带着向公众解释清楚，这次被查处的具体情况，让谣言不攻自破。” 见李大辉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肖芒没时间再说得太详细，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 肖芒转头又看向冯姐：“车间这边还是先停产整顿吧，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落人口实。” 冯姐面色一滞，长嘆了口气后点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真要停产一周?” “到时候再说，看看情况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有，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整顿厂纪厂貌，新的厂规随后会贴在公告栏上，稍后也会招开职工大会再宣贯一遍，大家先回去和职工们交代一下。” 童乐的好多厂规都还是罐头厂时期沿用下来的，不合理与缺漏之处都很多。 之前发现员工宿舍异常脏乱差时，肖芒就打算过尽快重新制定一个新规出来。 而卫生部门的检查，刚好促动她加快了新厂规的出台工作。 除了袁康瘫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之外，其他中层都痛快应下，虽然每个人心情其实皆很沉重。 “那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肖芒宣布会议结束，大家匆匆赶回去各司其职。 袁康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袁主任，你请稍等。” 肖芒说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这几天，你就先休假在家吧，人事主管先由韦兰英暂时代理，至于最后的结果，等厂里调查结束，会通知你的。” 话音刚落，袁康就一改先前的瘫软样儿，脸色骤然发青，惊恐地嚷了起来。 “你这是变相停我的职，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让其他人代理我的职务，你开会研究过，徵求过大家同意了吗?” “不需要。” 肖芒语气异常冰冷。 “袁康，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现在已经不是罐头厂时代，而是童乐食品厂了。而我肖芒，身为童乐的厂长，不仅对童乐的一干事务负有直接责任，对人员的任免以及其他重大事由，也具有全权处置权。 说得简单点，你的去留，我一个人说了就算!而且我想，关于你的事，就算开会讨论，大家也都会同意的，请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最后两个字，被肖芒咬得极重，就仿佛是两枚细长的铁钉，重重地钉入袁康胸口。 袁康身体痉挛似的一哆嗦，把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撑得熘圆，半天才消化完肖芒的这一番话。 “你……你就不怕我去找校长……告你……” 他的声音相较起先前，明显底气不足起来。 “告我?” 肖芒又向前踏出半步，冷漠的眼神看得袁康打骨头缝里生出寒意。 “告我什么?告我信错了人，把人事主管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个利慾薰心、毫无廉耻的人?还是告我停了这种人的职?想去说你大可以去，不过我请你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到时候再来告诉我，校长她会怎么说。 另外，我想你又忘了一件事，上次你来找我拍桌子，说要闹到学校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现如今，童乐食品厂已经属于我个人承包，学校不会再干涉任何工厂事务。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再次和你重申一遍。” “我……我……” 见大势已去，袁康才刚刚硬生出来的精神头，又迅速被抽离出体外，他脸色灰败，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可站在会议室门口旁观全部过程的李大辉、冯姐等人，却没一个同情他，甚至望向他的目光全都带着鄙夷。 为着他一个人的私心，全厂都快要陪葬了。 第571页 此刻人人自危，都生怕保不住手头的饭碗，不要说同情心了，想狠揍他一顿的心都有。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工作。” 冯姐眼瞅着失魂落魄的袁康，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会议室，赶忙将其他几人也往外撵。 一干人等离开人，个个心有余悸。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新厂长发威。 没想到平时看着温和可亲的年轻女厂长，气场全开时连他们都跟着心里一哆嗦。 经过这次，几人再也不敢生出任何欺负肖芒年轻，想要轻慢她的心来。 韦兰英走在最后，她忧心忡忡地看了肖芒一眼，对于突然任命自己代理人事部，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此刻肖芒发泄完怒火，情绪已经趋于平復，望见韦兰英的神情，回给她一个微笑，同时招手叫住了她。 “兰英，你等一下。” 第五百零九章两个任务 等大家都走干净，会议室的门也被关上后，肖芒示意韦兰英坐下来，有话同她说。 “是这样的，我知道这次任命很突然，但人事部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急需有人出来主持工作，而袁康是不可能再用了。还有，其他人我接触的时间毕竟还太短，了解的不够，可对你，我是绝对信任的。把人事这个重要部门交给你，我才放心。” 韦兰英眼中既有动容，也有迷茫。 “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我担心……” “不必担心，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凭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好的。只是最近要辛苦你了，一方面管着财务，一方面还要兼职人事，不过我会很快给你物色到合适的副手，到时候就能轻松许多。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多受累了。” “那倒没有关系，财务的工作本来就不会占用很多时间，我正好可以用空暇来管理人事。” “那就好。目前有几件事需要你先去做。首先，排查厂里所有职工的档案，看看有没有任何过去被遗漏的问题，同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韦兰英点点头。 肖芒又说：“其次，看住人事部的小陈，最近他有任何异常动向，你都及时汇报给我。” “看住他?” 韦兰英惊讶得音调都高了半度：“难道把消息捅出去的内线真的不是袁康?” 肖芒缓缓摇头：“在这一点上，他倒没有撒谎，那人不是他。或许就是这个小陈。” “怎……怎么可能是他?” 对于这位小陈，韦兰英有过几次接触，是个平常见人就乐呵呵打招唿的矮胖男青年。 虽然其人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丑，但他乐于助人，性格又好，周围人对其风评很不错。 因此肖芒一提起内线很有可能是这位小陈，韦兰英就惊住了。 前段时间她办公室的门锁坏了，还是这位小陈自告奋勇及时帮她修好，帮了她的大忙。 谁能想到如今…… “为什么会怀疑到他?” 韦兰英问。 肖芒沉吟了下，说：“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怀疑到他头上，可他主动来找我说，袁康很可疑，似乎在向外出卖厂里的内部消息。” 她脸色郑重起来。 “从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不对劲。袁康不是没有做这事的动机，以他的贪婪和肆无忌惮，如果真有人给他足够的利益诱惑，他很可能配合着自导自演这么一齣戏，先是让两名工人在没有健康证的情况下上岗，再把消息捅给卫生部门，让工厂陷入被查处的困境，之后再将舆论扩散出去，陷我们于不利境地。” 韦兰英听得一愣一愣的，满眼的不敢置信。 “袁主任……呃，袁康他真的能做出来这些?” “瞧，你也提出质疑了。” 说到这里，肖芒笑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我相信袁康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可我绝对不相信他有能想出这一系列套路的脑子。” “或许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你别忘了，那两名新招聘的工人，和他还有着亲属关系。他那么要面子的人，不会特意选择在老乡面前掉链子的。” 韦兰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肖芒垂下眼，略带自责道：“也怪我，当初接手工厂太匆忙，来不及物色合适的人选，刚好袁康来闹，为了息事宁人，就把他塞进了人事部主管这个位置。哪想到，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这也不都是你的错，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如果那个小陈真是内线，那他也太可怕了。可他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我明明听他说起过，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想好好干的。” “这就是我要你查的目的了。盯牢这个小陈，不是他最好，如果真是他，我们必须得主动出击，绝不能被动行事。” “嗯，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会完成好这两个任务的。” 韦兰英郑重其事道。 肖芒朝向她，颇为鼓励地笑了。 锦食食品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许飞，你给我滚过来!” 楚谦铁青着脸拨通电话，等对方刚接起，就朝着话筒里面怒吼一声。 第572页 五分钟后，许飞屁滚尿流地滚过来了。 “楚总，您找我?” 他瑟缩着脖子问道。 楚谦顺手操起桌子上的一个塑料文件夹，就沖他甩了过去。 许飞麻利地一躲，文件夹“咣当”一声砸在墙上，在把墙皮砸掉一大片后，它心有不甘地带着满身灰屑摔落在地，又是“咣当”一声，基本寿终正寝。 许飞心有余悸地望着地面上文件夹的残骸，心想还好自己躲得快，同时腹诽着楚总这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至于使这么大劲儿? 楚谦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我问你，童乐食品厂是怎么回事?” “童乐食品厂?” 许飞呆住了。 提起童乐，楚总不是应该偷着乐吗? 自己费尽心力，把这么件大事都给他办妥了，居然不给奖励，还拿文件夹砸人? 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到此，许飞底气也足了，瑟缩的脖子也伸展开了。 “买通童乐人事部的科员，得到他们厂有工人没有健康证就上岗的消息，还把这事捅到卫生部门，这些都和你汇报过呀。” “我说的不是这件!” 楚谦恼怒道。 “没有健康证就上岗，这是事实，就算卫生部门因此查处童乐，那也是罪有应得。可说童乐没有健康证的工人其实患有传染病，童乐的食品对人体有严重危害，这种谣言又是谁散布出去的?” 他恶狠狠地盯着许飞，看得许飞有心想撒个谎否认，犹豫到最后还是没敢。 第五百一十章办公室闹剧 “楚总，我承认这事是我找人做的。可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锦食好。眼看着营养奶越来越畅销，我也是心头着急。卫生部门虽然给童乐开了罚单，可想看到效果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远不如传言见效快。您想啊，老百姓本来就最喜欢散布这些小道消息，我们把童乐的事往外一传，不出三天，就能闹得满滨城人尽皆知!” 许飞一脸无辜地说。 “为此你就敢造谣?谁给你的胆子?” 楚谦咬牙切齿道。 许飞煳涂了：“不过就是传个话出去，我做得很小心，不会有人知道是咱们干的，要算帐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再说了，只要这种传言在老百姓心里扎根，就算童乐再怎么整改，想要恢復原来的声誉，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您不是一直看童乐不顺眼，还有那个肖芒，一直想法儿怎么整垮她和童乐吗?” “……” 楚谦的声音一下哑在嗓子里，脸色倏地难看起来。 “我确实是拿童乐作为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但这是基于公平竞争的基础之上。” 他话音落下，许飞撇撇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起来。 “好人都让你做了，真那么想，何必让我去收买童乐的人。” “你嘀咕什么呢?有话大声说!” 楚谦一拍桌子，声音一下高了八度。 “我是说，”许飞心虚地抖了下，音调里带着点颤音地说，“我们的确应该公平竞争，不该散布谣言。” 楚谦盯了他两秒，忽地眯起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健康证的事，那是童乐的确没做到位，既然被咱们抓到了把柄，那就怨不得我。可传染病这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散布出去那就是我们锦食伪造谣言，损害童乐的名誉。”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接着慢慢道：“你知不知道，严格追究起来，你已经涉嫌违法了。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童乐若是真有心搜集证据，想告我们诽谤，也不是办不到的。到那时候就算我，也保不了你。” “违法?动动嘴皮子说几句话，这就违法了?” 许飞愕然地说，两眼茫然。 楚谦突然觉得头很痛，自己仿佛在对牛弹琴，两人的脑电波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跟一个法盲谈法律，那就是纯粹在浪费时间。 多说无益。 他捏了捏额头，无力地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许飞堪堪走到门口，他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许再对外散布任何不实消息，先前关于传染病的那些言论，也赶快给我想办法弥补。” 见他这副模样，许飞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楚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在回国前，他曾简单了解过国内的情况，知道相比于国外，国内信息相对闭塞，老百姓的法律意识也极为淡薄。 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淡薄法，根本就和法盲差不多了。 这事要是搁在国外，已经构成恶意毁谤、损害名誉罪了。 可许飞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楚谦头疼得厉害，正在兀自生气，忽地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未敲门就擅自推门走了进来。 他本就心情恶劣，突然有人不经允许闯进办公室，更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楚谦强压着怒火，抬头看了过去：“谁?” “楚总，是我。” 第573页 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娇柔声音传进他耳中。 紧跟着，穿着一身极其贴身、曲线毕露的女式西服的朱小荷，扭着腰自门口凑了过来。 “楚总，听说您心情不好，我特意过来看看您。” 声音婉转似莺啼，可楚谦却顿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噁心得要命。 “谁准你进来的!立刻给我出去!” 换做是别人，他一个文件夹就又抛出去了。 可对方是个女人，他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可骨子里的绅士作风，却让他硬生生止住了想甩文件夹的冲动。 可仅仅只是吼了这两句，朱小荷居然都鼻子一酸，哇一声哭了出来。 楚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叫什么事儿? 她在这里一哭倒好，没事都成了有事了。 楚谦反应极快地站起身，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站在了门口。 “你打算怎么着，需要我把公司里其他人都叫过来，欣赏你是怎么在老闆办公室里撒泼的吗?” 他这一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让朱小荷一时忘了哭，傻愣愣地看着他。 原本她是听到许飞刚被楚谦骂出去，打算趁着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藉口来安抚拉近两人之间的感情。 她对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此刻自己哭得这么梨花带雨的，换做其他男人，肯定早就心软了。 可偏偏这个她最想接近的楚总，居然能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对她做到心狠无情，避之唯恐不及。 这让朱小荷心底升起一股怨气。 “我没撒泼，楚总你听我说……” 她还试图放柔了声音继续挽回，哪知楚谦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早已告罄，不耐烦地伸手扯住她，一把推出了办公室。 “闭嘴!出去!” 紧跟着是办公室房门砰然关闭。 朱小荷鼻尖堪堪贴在门板上，就差那么一点鼻樑骨就要撞断在上面。 第五百一十一章马上在眼前消失 巨大的动静已经惊到了隔壁诸多办公室的职员，好多个脑袋自房门口探了出来，好奇且八卦地朝这面瞧过来。 朱小荷眼泪刷地收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挂上笑脸，半点不觉得尴尬地朝着楚谦的办公室补了一句：“楚总，您要的文件给您送过来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她便目不斜视地踩着小碎步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各甩两边一个大白眼。 房门内的楚谦，已经气到怒火攻心。 这个朱小荷，将公司当成什么，把他楚谦又当成什么? 胆子大得够可以的。 她和许飞在公司里搞的不清不白，本来就觉得有些乌烟瘴气，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楚谦这个人，为人跋扈，行为乖张，偏偏拥有着自己的一套为人准则，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打破。 然而今天，不论是许飞还是朱小荷，两人的所作所为统统都触到了他的底线。 接连两次突然被人冒犯，他简直陷入了抓狂的边缘。 才被撂下没多久的电话，再一次被他抓了起来。 电话刚被接通，楚谦就朝着对面怒吼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不明所以的许飞再一次以风一般的速度滚了过来。 “楚总……” 一进门，他才吐出两个字，就被一个急速飞来的不明飞行物把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许飞用比上一次更利索的动作躲过了此飞行物。 砰! 玻璃材质的菸灰缸撞击在墙壁上，随即摔碎在地，摔出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比文件夹更为惨烈的碎片残骸，预示了楚谦此刻更为恶劣的心情。 许飞胆战心惊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攒起勇气，望向自己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老闆。 这是又怎么了? 他又招谁惹谁了? “让那个朱小荷，立马给我滚蛋!” 楚谦怒道。 晴天一道霹雳，把许飞给震傻了。 “朱……朱小荷……是做错什么了?” “我绝不允许这种人待在我的公司，必须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瞧见许飞失魂落魄的模样，楚谦转念想到他与朱小荷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忽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真该带你去看看眼科，什么眼光，歪到太平洋去了。行了，出去吧。记住，别再让我看见她。还有，叫人过来把门口给我打扫干净，一地的碎玻璃碴。” 他嫌恶地挑了挑眉。 许飞一边赌气地想‘还不是你自己弄的’，一边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吩咐完把人打发出去，楚谦才算是出了心里一口恶气。 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百无聊赖的转着钢笔，蓦地想到童乐食品厂出了这么个大乱子，不知道肖芒此刻会是副何等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忽然生出几许兴趣来，想看看面对这次危机，肖芒又能如何化解。 换句话说，他也想重新评估一下，这个肖芒究竟够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军区大院深处，姚家小楼里，姚舒梅吃过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姚老太太照常又出门遛弯去了。 姚舒兰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早就该回家，却到如今也没见人影。 第574页 看完一个版面，姚舒梅正翻到另一版时，姚舒兰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她身边。 “你还有心思看报纸?童乐出大事了，你不知道?” 姚舒梅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又转回到报纸上。 “下午听说了。” 见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下文，姚舒兰又急又恼下，伸手拽开了她手里的报纸。 “二姐，我说你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呢?童乐都乱了套了，外面谣言四起，肖芒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你就不打算管管?” “你希望我怎么管?” 姚舒梅静静望着她，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担忧与慌乱。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给张叔打个电话，说说情，不就结了。” 姚舒兰口中的张叔，正是主管卫生部门的一把手，是一名军转干部，转业前曾是姚老爷子麾下一员干将，与姚家关系一直颇好，逢年过节的都会上门来看望，姚舒梅姐妹同他都很熟。 姚舒梅从她手中将报纸又拿了回来，视线继续移到报纸上，同时说道：“要打你打，总之，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的。” “你……” 不知道自家二姐为何突然拧上了脾气，姚舒兰一时气结，也拧巴上了。 “你的女儿，你不管谁管!” 姚舒梅手上翻报纸的动作一顿，目光蓦地黯淡了几分。 稍倾，她缓缓道：“正因为是我的女儿，这事我才不能管，而且我建议，你最好也别插手。” “那就眼睁睁看着肖芒急得焦头烂额?你可真狠得下心。” 姚舒兰气唿唿地坐到她对面。 姚舒梅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现在是一厂之长，这些困难都是她必须得面对的。这次我可以帮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次次都由别人帮着度过难关，怎么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姚舒兰表情一滞，过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便不似先前那么沖。 “那……那也不能一下子就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大的麻烦，她还小，哪见过这种场面。要我说，先帮她这一次。” 姚舒兰说着，就想拿起一旁的电话机。 姚舒梅忽地压住了她正要去拿话筒的手。 “舒兰，为了肖芒好，这次咱们谁也别插手，我是说真的。” 姚舒兰忽地没了动静，雕塑似的愣在原地。 第五百一十二章嚼舌根的来了 几秒钟后，姚舒兰发作起来。 “你可是她亲妈!我作为小姨，都心疼得要死，你就不心疼?” “心疼是一码事，溺爱是另一码事……” “等会儿，你给我打住。连肖芒人都没认回来，那孩子母爱都没怎么享过，啥时候溺爱上了?你可别逗我!想溺爱，等你把她认回来再说吧!” 姚舒兰赌气似地说。 姚舒梅脸上的血色瞬时如潮水般褪去，刷地一下惨白。 姚舒兰原本还想再说的话，全部被这副脸色给堵回了嗓子里。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急太过了。 姚舒梅目光里带着隐忍的痛楚。 “舒兰，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欠肖芒的太多，可我不愿以这种方式补偿她，况且我想，她也同样不愿意。” “行了，二姐，你少说两句吧，看你脸色难看的。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吧。” 姚舒兰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关心则乱，才会不小心戳到了她的伤处。 姚舒梅轻轻点了点头，可脸色还是白得很，连嘴唇都开始失去了血色。 这下姚舒兰彻底慌了。 “二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这就打电话去叫孟医生赶过来。” 说着，她手忙脚乱的去拨电话，对面却始终传来忙音，无人接听。 “别打了，舒兰，孟医生他……” 姚舒梅一句话未说完，门口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警务员小刘在门厅开门的声音，没过多久，孟医生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 “太好了，孟医生，我刚还给你打电话来着……” 说到这儿，姚舒兰勐地看了姚舒梅一眼，又望向孟医生。 “你们两个是约好的?” 她惊讶地问。 孟医生手里提着硕大的出诊箱，有些着急地迈步走过来。 “你姐说身体不舒服，原本我下午就该过来的，恰巧碰上一台手术，刚腾出时间。” 姚舒兰直愣愣立在原地，看着孟医生打开出诊箱，开始为姚舒梅做检查。 自从上次出院，二姐姚舒梅的身体虽然没完全恢復，但也一直没再严重到需要叫孟医生的程度。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非…… 姚舒兰暗自责备自己，怎么就不管不顾地责怪起二姐来。 明明她才是肖芒的亲生母亲，也是最关心肖芒的人。 现在肖芒出了事，她肯定也是最难受的那个，偏偏自己还硬往她伤口上撒盐。 看出姚舒兰的自责情绪，姚舒梅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下午心口有点不舒服，刚才其实已经好多了。叫孟医生来也只是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好。” 第575页 “你就别逞强了，看你这脸色难看的。” 孟医生插话道。 “我交代的话都忘了吧，不能激动，不能生气。” 姚舒梅虚弱地笑了笑。 姚舒兰立在一边，无比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 “二姐，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听你的，不插手。至于那件事，我想她一定能想到办法，顺利度过难关。” 因为有外人在，她没有提肖芒的名字，只含混地说。 “她一定会的。” 姚舒梅补了一句。 她苍白而瘦削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却尤为明亮，也尤为坚定，刚刚的话似乎在说给姚舒兰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 检查很快做完了，孟医生给开了一些药，又嘱咐了诸多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情绪上不能再激动。 随后，他便告辞了。 姚舒兰帮着送走他，再回来的时候，望见姚舒梅背靠着沙发虚弱的模样，她轻轻嘆了口气。 正这时，大门口再次传来动静，是姚老太太遛完弯儿回来了，身边还跟着有些日子没来的大女儿姚舒华。 老太太一进门，就沉着脸，气唿唿地把外套扔到警卫员小刘手里。 姚舒兰一皱眉，太了解自己母亲，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不知又被谁惹到了，正生气呢。 再一见站在姚老太太身后的姚舒华，她顿时明白了。 嚼舌根的来了。 就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大姐会出现准没好事。 自从肖芒被姚老太太从医院赶走后，姚舒兰和母亲姚老太太，以及大姐姚舒华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尤其大姐姚舒华，姚舒兰已经许久没同她说过话了。 此刻她很想一低头熘走，可再瞧瞧二姐姚舒梅，又实在不忍心把本来就病仄仄的她一个人扔在风口浪尖上。 “大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姚舒兰不动声色地把姚舒华拦在身前。 偏生姚舒华今天特意过来，为的就是藉机敲打自家不开窍的二妹，因此她没理会姚舒兰，直接往姚舒梅身边走去。 “二姐今天不舒服，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姚舒兰急了。 姚舒华这时候也看到了姚舒梅不正常的脸色，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二妹身体又不好了，是被那不争气的东西气得吧。” “大姐，拜託你今天就少说几句罢。二姐是真的不舒服，孟医生刚才还说……”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姚老太太先开口了。 “我看她就是自找的，当初如果听我的，哪还有现如今这些破事。前两天听说那个肖芒把她那小厂子，叫什么来着……” “童乐食品厂。” 姚舒华说。 第五百一十三章特意来吵架吗 “对，就是童乐食品厂，办得还算有模有样，瞧把她给乐呵的，天天走路都脚下生风的。结果呢，今天刚一出大院的门，我就听人说那厂子出事了……就知道，那么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管理工厂，简直笑话。” 姚老太太不无讽刺道。 “可不是吗。”姚舒华接过话：“难怪我一直看她不顺眼，小小年纪，一身的铜臭味，只想着怎么赚钱，要我说，当初把她赶走就对了。” “大姐，你少说两句……” 姚舒兰着急地喊。 “姚舒华，你今天是特意来吵架的吗?” 姚舒梅突然站起身，紧紧盯着她，攥在身体两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见二妹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没有半分尊敬之意，姚舒华不干了，脸上挂不住，扭头嚷开。 “妈，您老人家看看，舒梅她越来越不像话了。您见谁家妹妹这么和大姐说话的。” 姚老太太唇角一抿，唇角两边的皱纹跟着弯下去，显得她的面容愈发凌厉起来。 “舒梅，不许没大没小，和你姐好好说话。” “那您先让她好好说话吧。” 姚舒梅毫不示弱。 “舒梅，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心里记恨着妈和我，恨我们当初把你那个便宜女儿给赶走。可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一个从没在身边长大，来歷不明的女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往家里领。凭咱家的条件，谁知道她是什么居心。” 姚舒华撇撇嘴角说。 姚舒梅失了血色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什么居心，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没有居心。如果有居心，她会那么简单就被你们赶走?会连一面都不愿再见我?” “她那是吊着你，等你上杆子去求她呢!” “大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你真的没法体谅我的心情吗?” 眼看姚舒梅身体抖得不像话，姚舒兰害怕了，一步隔开她和姚舒华，站在了两人中间。 “大姐，你快少说两句吧，二姐她今天是真的不舒服，你看，孟医生才刚走。不信你去问小刘。” 见姚舒梅情况的确是不大好，姚舒华阴鸷的脸色稍缓了缓。 “行，我今天不跟她一般见识。再说，我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找她吵架的。” 第576页 “那你特意跑过来干嘛?” 姚舒兰瞪着她。 “童乐食品厂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当然得过来看看，省得你们中的哪个犯煳涂，跟着去趟这趟浑水。” “你可省省心吧，大姐，我们就没打算插手这件事。” 姚舒兰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忘记了先前她是怎么担心肖芒，打算帮她托人情的事。 “那就最好。咱们姚家的脸，可不能丢到外面去。” 姚老太太接茬道。 姚舒兰扶着姚舒梅重新坐下后，就不断给站在一边的小刘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赶紧上点水果茶水之类的，缓和一下气氛。 小刘极为有眼力见儿的看懂了她的意思，一熘烟的跑去了厨房。 没多久他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摆着茶壶茶杯，以及几盘水果，摆到了茶几上。 在他给姚家一干女将倒水的功夫，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好转了不少。 姚舒华瞧着姚舒梅的脸色的确是不大好，便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反正该敲打的已经敲打完，该打的小报告也都告诉了母亲姚老太太，至于后面怎么样，就看母亲的了。 姚舒梅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藉口要去休息，便起身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姚舒兰有心想跟着一起走，奈何姚舒华偏偏不让，拉着她又叫她坐下说话。 姚舒兰只得满心不情愿地陪着。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凌祺峰身上。 姚老太太颇为疼爱这个外孙，喜爱程度和孙子姚昆差不多，仅次于跟着大儿子姚文国一同住在南方的长孙。 “祺峰一走也不少日子了，有没有给你写过信呀?” 老太太问道。 “嘁，妈您那都是老黄历了。隔着个大洋，等信寄到咱们这儿，没有三个月也得两个月，估计到时他也差不多回来了。现在都流行打电话，这不，前天他才刚打过电话回来。” “他电话里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姚舒华不满地嘟囔着，“听他的意思，许悠那丫头想让他再在那头多陪她一段日子，祺峰说还得再等等才能回来。” 关于许悠得了中度抑郁，凌祺峰压根就没敢跟姚舒华提起过。 他深知自己母亲的性格，原本就不大同意两人的事，听说他突然要放下工作，出国去陪许悠一段日子，都已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要是真和她说了实话，他就别想离开滨城一步了。 而他和许悠，也将彻底失去在一起的希望。 所以这事他瞒的死死的，除了告诉肖芒外，他再没同其他人说起过。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单纯想念许悠，人才走没多久，就追了过去。 “对了，最近我给祺海物色了一个姑娘，正准备找个时间让两人见见面。” 姚舒华忽然喜滋滋地说。 “是谁家的姑娘啊?” 姚老太太感兴趣地问。 “是我们文工团的一个小姑娘，根正苗红的，也是军人世家出身。对了，和小冉还很要好呢，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那小姑娘姓苏，叫苏艾媛。” 第五百一十四章逆向而行 “那感情好。祺峰你是管不了了，祺海的终身大事你可得好好把关，先头听你说得那个姓韦的，小商户家的姑娘，可绝对不行。” 姚老太太说。 “那个早被我给搅黄了。” 姚舒华不以为意地轻蔑道：“凭她的出身，也想进咱们家的门，也不先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那可不是。咱们姚家在滨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都能往上贴。现下这世道，就是有些不知羞耻骨头轻的，变着法儿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姚老太太与姚舒华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的优越感浓郁得快要溢出来。 “姐，终身大事你最好还是多听听祺海自己的意见吧，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权。” 姚舒兰忍不住说。 姚舒华立刻瞪了她一眼：“由着他选择那还得了，他要再把姓韦的那个带回来，我就得被气出心脏病!” 姚舒兰无语得几乎要扶额，心里不自禁地为外甥凌祺海默起哀来。 可怜的祺海，自求多福吧。 就在姚舒兰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姚舒华终于准备打道回府，她如蒙大赦般地赶紧把人送走。 等她终于能上楼回房时，特意绕道姚舒梅的房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见里面已经熄灯，姚舒梅唿吸均匀的睡着了，她一直吊着的心才就此放下。 随着夜幕降临，密林中的温度也随之骤降。 白昼间巨大的温差，冻得姚冉后背拔心的凉。 之前不是夜间行军，跑得浑身是汗，就是就地宿营，直接住进帐篷里，都没给她机会真切体验到西南边疆夜晚的冷度。 可眼下她动不了，这寒意就尤其明显起来。 细小的寒气透过她后背的毛孔钻入体内，肆无忌惮地乱窜，好在她一直伏在向岩背上，从对方身体上传来的丝丝暖意，支撑着她抵御这无边的寒冷。 自从遇到秦海，两人再次出发后，又曾遭遇过几次蓝军。 第577页 大股的他们自然不能硬碰，只能找到地方隐蔽起来。 而人少的，基本都被向岩解决掉了。 姚冉曾听二叔姚文军提起过，向岩是上过战场的，真正经歷过枪林弹雨的洗礼。 也因为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凯旋后他直接被从普通战士提了干，并一步步走到今天。 从一个农村兵走到今天，她深知向岩绝非一般人。 而经过他与蓝军大大小小的几次交手，姚冉才知道，向岩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加厉害。 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向岩，原先对向岩的深深恐惧感，已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转化为了崇拜。 当然，还有一丝尴尬。 这完全是由叫秦海的那名蓝军造成的。 他那一嗓子“弟妹”，让姚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红心热，胸口跳得厉害。 怎么会有这样吊儿郎当，信口胡诌的人。 简直超出了她的认识范畴。 最让她惊奇的是，此人居然会和向岩认识，而且听起来关系还很不错。 性格根本就是一个南辕一个北辙，一冷一热，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这也能成为好朋友。 还是……其实向岩有着某种她并不了解的另一面…… 而另一面的向岩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突然感兴趣起来，连后背上的冷意都似乎减弱了不少。 姚冉满脑子胡思乱想着。 此刻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打被何娇娇推落山坡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另一个人了。 那个，就在她出事前，还在不断搅乱她心神的身影。 眼下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身下正背着她前行的这个人。 她正想着，向岩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姚冉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问。 她担心又有蓝军出现，不敢弄出太大响动。 “有些奇怪。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蓝军，可自己人一个都没见到。” 向岩说。 姚冉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对呀，我们的人都去哪儿了?” 片刻的沉默后，向岩忽然说道：“除非我方又修改了作战计划，又或者这一片原本我们的势力范围，已经被蓝军彻底占领。” 他顿了顿后，语气低沉起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蓝军摧毁了我们的基地，差点彻底破坏司令部，肯定打乱了我方的部署。但小分队带着通讯台突袭出去，当务之急是要先保证安全，保护好通讯台，以保持和我方各部分的联络，其次才会规划下一作战计划。而蓝军得手后，已经占领了主动权，又乘胜攻下这片区域，倒合情合理。” 姚冉对向岩的这一番分析，深以为然。 一路走来，向岩已妥妥成为她的主心骨和这寂静山林中唯一的依靠。 “那我们还要继续朝原有的方向追过去吗?” 姚冉问。 “不，我们改变方向。既然这片区域已被蓝军占领，再追下去也没有意义，左伟他们要不就已经‘光荣’了，要不就早已离开了这片区域。” “那我们要往哪个方向去呢?” 这次向岩连半点思索都没有，脱口而出道：“正南。” 明显这是一个他早已酝酿良久的答案。 这回没等姚冉再问，他主动解释道：“我们一直在正面遭遇蓝军，显而易见，这么多股蓝军绝对不会是在往己方撤退，最大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他们在集结兵力，追击咱们的通讯台。” “可是这样，我们的危险也会增大。” 姚冉低低地说了一句。 第五百一十五章破茧而出 其实自受伤后，姚冉早就做好了随时退出演习的准备。 虽然在意分数，可她更在意自己对向岩的拖累。 对于个人的安危，她并不太放在心上。 她真正担心的，还是向岩。 她不想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是想想心口就揪成一团。 向岩突然没了动静，就在姚冉极度不安时，他才再度开口，只是声音很冷。 “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会因为危险而做逃兵吗?” 这一次，姚冉乖觉地闭上了嘴，再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才准备掉头朝正南进发，便又遭遇了一小股蓝军。 这一支蓝军约莫有二十来人，以急行军的速度，突然出现。 两人差点躲避不及，向岩反应迅速，带着姚冉飞快躲进一个凹陷下去的坑洼处。 姚冉一时好奇，探头朝外看去，被向岩一把按住脑袋给按了回去。 “别乱动!” 他声音极低，却透着严厉。 姚冉吓得一动都不敢再动。 向岩伏在她的身侧，手一直保持着按住她后脑勺的姿势，姚冉能感到他手心里的热度，烫得灼人。 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窸窸窣窣的杂乱脚步声才彻底消失不见。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了，向岩才松开手。 姚冉捂着后脑勺瞪他。 “抱歉，刚才太着急，压疼你了吧。” 向岩难得语气软和下来。 刚刚一时心急下，他忘了姚冉的后脑勺还有伤。 第578页 “你说呢，用那么大力。” 姚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说话的语气，轻松中带着一点嗔怪，已经不再是最初惧怕对方时的模样，熟络的像在对老熟人说话。 相对封闭的环境下，除了偶尔遭遇的蓝军，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不知不觉间，她已将眼前这位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向黑脸，当做了唯一的依靠，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相依为命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感觉，使她对向岩的感情快速发酵，超越了她对其最初的恐惧，上升为一种几乎等同于亲人的亲密度。 或许还有其他感情，在这其中要破茧而出。 “连长，我又饿了。” 姚冉有气无力地说。 向岩看了她一眼，夜色遮挡下，他没有再如白天般掩饰自己的感情，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似于宠溺的笑容。 “罐头没有了，还有压缩饼干。” 他放任自己的表情，可语气依然不冷不热。 “好，不管什么，有的吃就行。” 接过向岩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姚冉撕开后刚想吃，忽地想起什么，把饼干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了回去。 “连长，你都一直没吃东西呢。” “我不饿。” 向岩仍是这句话。 “骗人。背着我走了几十公里，不饿才怪。算了，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姚冉说着，就要把饼干塞回袋子里。 向岩似乎轻轻嘆了口气。 “好吧，饼干给我。” 见他真将饼干接了过去，姚冉这才放心地大口吃起来。 虽然只有半块，可果腹感还是很明显的。 吃完饼干，姚冉又灌了两大口水，觉得体力顿时得到了恢復。 军用水壶里的水拔凉拔凉的，两口灌下去，从嗓子眼一直凉到胃里。 姚冉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原先只有后背能感到的夜晚寒意，此刻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她。 姚冉正奋力抵御着透骨的寒意，勐地一样带着温度的东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顿时暖和起来。 她愣怔了一下，转头望去。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那是一件迷彩服，迷彩服比她身上的要大得多，罩住了她大半个身体，也将寒意密密地隔绝在外。 “连长……” 姚冉抬头朝向岩看去，只见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迷彩衬衣，将他原本就紧实的上身包裹的更为线条毕露，显露出他的好身材。 姚冉看得胸口一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但手上飞快地将衣服扯下，塞回到向岩手里。 “连长，你快把衣服穿上，这么冷的天会冻感冒的。” 向岩却不容分说将衣服强行再次披回到她身上。 “别逞强，我没事，你倒是很危险。” 姚冉才觉得心头一热，向岩语气便急转直下。 “你还嫌自己一个脚伤不够折腾的，想再来个重感冒?” “我没有。” 她气恼地抬起头。 “那就好。衣服老实穿着，否则一晚上你挺不过去的。” “可连长你只穿一件衬衣……” “这不算什么。” 向岩不以为意道：“冬天最冷的时候野外泅渡，浑身湿的透透的，再继续五公里越野。所有衣服都结成了冰，直绷绷的挺在身上。这滋味你别说尝过，估计想像都难。所以，这点冷度，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路上他都少言寡语，很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他说得平淡，姚冉听得却心惊。 自小在军区大院长大，部队里，尤其是野战部队，这些极度变态的训练方式她也曾听父亲以及大伯二伯说过。 可却的确从未亲眼见过，更是第一次听当事人亲口说出。 一种浓烈的心疼随即覆盖了心惊，占据了她的全部情绪。 第五百一十六章黎明破晓前 她突然很想听向岩说说他的故事，哪怕一点都好。 “连长，能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要参军吗?” 当两人再度前行时，她伏在向岩的背上，终于忍不住问道。 许是在似水的月光下，月色穿过黑暗的笼罩，透出一股朦胧的清明，反而让人更陷入一种模煳的迷离当中。 否则若是换做白天，姚冉铁定不敢问出这种已经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 尤其她面对的，还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向黑脸。 姚冉已经做好了不被理睬的准备。 未曾想到，短暂的沉默后，向岩居然真的回答了。 “因为这是我那时能选择的唯一出路。” 极为简短的回答，姚冉却怔住了。 她原本以为，向岩不外乎会回答类似于‘为了保家卫国’、‘绿军装在召唤我’这种常规的官方答案。 而对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怎么?” 见她突然沉默，向岩问。 姚冉实话实说：“你的回答让我意想不到。” 向岩顿了下，接着似乎轻笑了一声。 “看来我应该回答‘参军光荣’，这个答案似乎更符合你的想像。” 第579页 难得的幽默令姚冉无声地笑了。 “连长，你真的上过战场吗?” 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姚冉再接再厉地问。 “嗯。” 这回，他只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姚冉顿时有些后悔，不该提起战场的。真正的战场是何等残酷，她从小就听爷爷讲起过。 爷爷每次说起那些早已遥远的场面，心情都依然久久难以平静，有时说着说着，提到某位牺牲的战友，或哪场损失惨重的战役，当着他们这些小辈的面，都会情难自已地落下泪来。 估计她一提起战场，也勾起了向岩心底难以磨灭的伤痛。 “对不起，连长。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向岩的声音低沉而幽远，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世界的另一端。 姚冉不敢再打断他，大气都不敢吭。 停顿了一会儿，向岩再次开口。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刚从新兵连出来没多久，被分配到了当时的连队。才报到没几天，部队就接到了向前线开拔的命令。战友们有兴奋终于能上战场的，有哭哭啼啼急忙给家里写信的。” “那你呢?” 姚冉没忍住，插嘴问道。 “我?” 向岩幅度很轻地摇摇头：“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太过激动的心情。那时的我，真的对什么都无所谓。” “为什么?” 姚冉又问。 向岩似乎苦笑了一声：“或许因为那时的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吧。” “那你的家里人呢?” 刚问完姚冉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她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果然，向岩的身体明显僵硬住了。 姚冉很想说，别回答了，可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向岩已然给出了答案。 “我只有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而那时候她才刚刚过世。所以我再没别的亲人了。” 周身的空气都霎时凝固起来。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对方真正给出答案的时候，姚冉还是感到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刻板形象，一瞬间似乎都有了解答。 向岩还在以匀速的步调快步前行着，而恍惚间姚冉蓦然发觉，眼前人的身形，竟是那样的孤独。 她心底丝丝缕缕蔓延上些许异样的感觉。 仿佛撕开层层坚硬的外壳，意外发现自己窥到了对方最柔软的所在。 有些惶恐，有些沉重，还掺杂着点点不知何起的疼惜。 “对不起，连长。” 她闷闷地道歉。 向岩的语气已然恢復平静。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逝者已逝，而生者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么?” 他说着此处，忽地感到脖颈上传来一阵湿热，好似有水滴不断掉落在他的后颈上。 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姚冉已经抽着鼻子再次和他道歉。 “对不起，连长，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女孩鼻息间的温热气息同时喷洒在他裸露的脖颈上，夜色中，向岩黑亮的双眸瞬间幽深了些许。 很快，他便恢復了清明，状似轻松地调侃道：“你是想把我的衣服哭湿，再来个寒夜泅渡吗?” 姚冉扑哧一声，破涕而笑。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希望当天边日头再次升起时，向岩能不再缩回进他坚硬的外壳中。 又或者，她只是希望，对方能对她永远保留着这一刻的柔软。 她的心底，在某个地方，有一粒不知名的种子蓦地破土而生，发芽滋长。 她将脸在衣服袖子上蹭了蹭，抹去了之前淌落一脸的泪水。 距离黎明破晓还有很久，而他们两人，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 第五百一十七章致歉公告 童乐食品厂与《滨城日报》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再加上有刘记者从中周旋，因此致歉公告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刊登了出来。 整整一个版面的公告，先是极为诚恳的为此次厂内出现的问题，向消费者道歉。 之后详尽说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附上了产品质检单以及两位工人的体检单。 体检单上面盖有人民医院的公章，显示了两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在公告的最后，还附有肖芒亲手书写的一份承诺。 在这份承诺中肖芒代表全体童乐食品厂的员工，郑重向大家保证，将严格控制产品的生产，加强厂内管理，绝对不会允许此类问题再次发生。并欢迎百姓以及相关部门监督。 这则致歉公告一经发布，效果果然如肖芒所料，在滨城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 生产厂家公开向老百姓道歉，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仿若滚落油锅的水珠般，这则公告立时引起了全城的沸腾。 这个年代不论是社会风气还是老百姓的认知，都还相当淳朴。 纵然仍有小部分人还抱有怀疑态度，但大部分人看到盖了公章的体检报告以及质检单，还是十分认可的，对童乐产品的质疑也随即烟消云散。 先前的谣言也至此不攻自破。 第580页 楚谦手里拿着当日的《滨城日报》，视线落在公告最后面那几行肖芒的手写承诺上。 半晌，他唇边扬起一抹轻笑。 这个肖芒，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这一套危机公关用得快、狠、准，抓住了百姓心理，及时扼杀住谣言。 时机恰到好处。 那样年轻的一个女孩，居然有如此的眼界和魄力，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 楚谦刚把手中的报纸放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内线电话，前台沈雪打过来的。 沈雪打这通电话时，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一般没有预约，楚总很少会见客，一个弄不好可能还会发脾气。 可今天这位客人的身份，又让她凭着直觉感到，这个电话非打不可。 “楚总，有位女士要见您。” 她犹豫着说。 “有预约吗?” “没有，可是……” “告诉她，不见。” 说着楚谦就要撂电话。 沈雪一着急，朝着电话里快速道：“楚总，您等一下，对方说她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叫肖芒……” 话筒对面突然安静了。 沈雪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她以为电话就要被挂断时，楚谦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她过来吧。” 楚谦的办公室装修精緻典雅，对于八十年代初来说，这种装修风格已是十分时尚前卫。 肖芒走进去时，顿时有种穿越到十几年后，置身于前世的奇妙熟悉感。 还不容她多加感慨，楚谦的声音便已响起。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说罢，他抬手扬了一下，沈雪会意地退出并关上房门。 “请坐。别拘谨，随意就好。” 楚谦语气之熟络，就仿佛两人是老熟人一般。 肖芒也没客气，直接在会客沙发上坐下。 她今天会来锦食，原本也不是来和他客客气气攀交情的。 “肖厂长今天来，我实在是没想到。” 楚谦将胳膊搭在办公桌上，一挑眉梢似笑非笑道。 “我来的目的，想来楚总应该能猜到吧。” 肖芒不想和他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说。 楚谦目光顿了下，接着扫了眼办公桌上的报纸。 “为了这个?” 肖芒早就看到了他桌上的那份《滨城日报》，对于他对此事的关注，她并不奇怪。 不过他能如此大方的承认，还是稍微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定定望向楚谦。 “上次见面，我以为楚总既然肯正面和我宣战，定然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也会在背后偷偷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你就能笃定，我查不出谣言从何而来?若是我真心想搜集证据告你们，想来对你们锦食的名誉，也是个不小的冲击吧。” 肖芒用词犀利，可面容却波澜不惊，始终保持着沉静。 楚谦望了她几秒，忽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够直接。好，既然你直截了当，那我也不妨实话实说。关于你们童乐的这次风波，我承认，的确和我们锦食有关系。不过我也必须替自己解释一下，造谣生事绝不是我为人处世的风格。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 “不知情?” 肖芒神色蓦然间严肃起来。 “楚总，无论你知情与否，既然你是锦食的总经理，只要和锦食有关，你就都脱不了干系。” 楚谦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尽。 “那你是什么意思?准备收集证据告我吗?” 肖芒摇摇头，缓缓道：“我若是想告你，今天就不会特意来这一趟了。不论是我们童乐，还是你们锦食，都是刚刚开始起步的新品牌。我们各自的路还有很远，楚总真的希望，在一开始，我们两家就弄得两败俱伤吗?” 然而半晌，她都没等到楚谦的回答。 “难道楚总真的……” “你和姚舒梅究竟什么关系?”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肖芒心口砰地一跳，整个人都石化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非常待遇 短暂的慌乱后，肖芒极力压住情绪，以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明白楚总什么意思。我和姚校长，无非就是校长和学生的关系。而这件事，和我们谈论的话题有关吗?” “只是这样?” 楚谦忽地将身体探向前，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姚舒梅，其实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后台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她的，不过……”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以为……以为她是自己的后台，而不是…… 一剎那间，肖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快速打断了楚谦。 “很抱歉，她不是我的什么后台。我不知道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自己想像力太过丰富，总之，我们只是简单的师生关系，仅此而已。” “只是简单的师生关系?” 楚谦挑了挑眉。 “楚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话题扯到这里，今天来我只想和你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希望今后我们两家能够形成良性竞争。” 第581页 “好，没问题。”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下，楚谦便答道。 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肖芒反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楚谦紧接着话锋一转：“想要良性竞争，可以，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一股无名火蓦地自肖芒心头燃起。 她刷地一下站起身，不假思索道：“抱歉楚总，我想今天我们之间没法再谈下去了。等你能正常交流，我们再继续吧。恕我先告辞。” 她说完快步向房门处走去。 “肖厂长，我话还没说完……” 砰，关门声把楚谦后半截话毫不客气地堵在了门后。 第一次享受这种非常‘待遇’的楚总，一时间表情可谓绚烂纷呈。 回厂里的一路上，肖芒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楚谦的几句话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 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今天又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明明和他们谈及的内容毫不相干，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但不论答案如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楚谦很在意她同姚舒梅的关系。 凭着直觉，她能感觉到，楚谦关注的重点并不在她。 那么，其实他在意的，是…… 莫名地，肖芒心底滋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她刚回到厂里，还没走到办公室，就看到杜宝良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 大老远一见到她，杜宝良立刻迎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见到杜宝良一脸着急，肖芒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经销社那边，出了点状况。咱们被要求停产整顿，他们得了信儿，一个接一个的给我打电话来催，生怕没办法按期拿货，全都要提前来取货。” 肖芒神色严肃起来。 “合同上的交货日期写得很清楚，他们没理由让我们提前交货。” “道理是这个道理。” 杜宝良略带难色道：“可毕竟其中大部分经销社和我们都是第一次合作，虽说可以按照合同来，但如果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意思，我又担心影响以后的合作。况且，停产一周，我还真怕咱们到头来，没办法按期交货。到时候，这些经销社肯定是要闹起来的。” 肖芒揉了揉额头。 确实，杜宝良的担忧不无道理。 其实这也是她心底发愁的地方。 “杜经理，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她问道。 杜宝良迟滞了下，继而开口道：“停产的情况下，哪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是清点一下库存，按交货日期先后顺序，先给各家经销社一部分货，暂时稳住他们。可要是不能早日恢復生产，那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看了肖芒一眼后，犹豫着说：“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找卫生部门疏通一下，尽快恢復生产。” “这个绝对不可能。我们自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又刚在报纸上公开致歉，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好再去疏通关系。况且，眼下风口浪尖上，人家也不会给我们开这种后门的。袁康又不是没去找关系，结果怎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肖芒立即将提议否决。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等着交不上货?” 杜宝良急眼了。 肖芒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先别急。 “办法总归会有的，我们再想想。” 杜宝良忽地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要不然和国营食品厂联繫一下，让他们帮忙代生产几天。” 肖芒立刻摇头：“别的都好说，营养奶别的厂没有生产线，根本没法代生产。” “……对，我把这个给忘了。” 杜宝良长嘆了一口气。 “行了，振作起来。按你说的，先去清点库存，各家经销社按比例先供一部分货，把人给安抚好。后面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好的，我马上去。” 杜宝良长吁短嘆着走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不安的直觉 送走了杜宝良，肖芒没有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了韦兰英。 韦兰英做事爽快利落，已经着手接管了人事部的工作，并开始排查厂内所有员工的信息与档案。 肖芒走进人事部时，她正埋头在办公桌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肖芒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着的房门。 “厂长，你回来了。” 韦兰英马上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 “事情还顺利吗?” 肖芒去见楚谦的事，走前告诉了韦兰英。 瞧见韦兰英一脸期待的神情，肖芒不由苦笑了下，摆摆手，让她坐下，随即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咱们厂里的事情都一团糟，先不提锦食了。怎么样，小陈你调查过了吗?” 韦兰英点点头：“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也找小陈谈了话。归根结底，事情的起因还是在袁康身上。据人事部的其他科员反应，因为小陈为人老实，长得又有些矮胖，不太好看，袁康就总拿这个嘲笑他。几次三番的，任小陈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了，便和袁康有了几次口头上的争执。” 第582页 “后来呢?” “后来，袁康生了气，开始找小陈麻烦，经常借着工作上的由头，给他小鞋穿。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也找小陈谈了话，他一开始态度比较牴触，后来我把利弊和他讲述一遍，他大概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吓坏了，就承认了工人没有健康证就上岗的信息的确是他泄露出去的。” 这个答案早在肖芒意料之中，她未置可否的接着问：“所以他的目的，是为了报復袁康?” “对，是这样的。袁康在工作上为难他，他恨袁康恨得要命。小陈说他很珍惜目前这份工作，可被袁康整得受不了，又没有办法。锦食那边有一名职员是曾和他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前段时间找上他，想挖他去锦食，还拿高工资诱惑他，小陈就动心了。不过对方表明，必须得用咱们童乐的信息来交换，他就留意上袁康，并知道了健康证的事，之后就立即告诉锦食那边了。” 整个事情的经过，和肖芒的猜测大致相同。 只不过此刻，她心底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谦这么费尽心力地对付童乐，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把童乐当成竞争对手吗? 先前的那种不安感，再次自她心头浮现。 她有种直觉，或许，楚谦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童乐，也不是她。 肖芒的心脏骤然缩紧。 “你……没事吧?” 韦兰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劲。 “没事，你接着说。” 肖芒回过神来，勉强笑着道。 韦兰英犹疑地望了她一眼，最终没再问什么，而是继续先前的话题说了下去。 “小陈想借健康证的事，一方面报復袁康，一方面藉此离开咱们童乐，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整个人被吓得不轻。现在我已经停了他的工作，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处分呢?” “还能怎么处分。”肖芒苦笑了下，“顶多把人开除，不过他本来也不想继续在童乐干了，开不开除的，估计对他也没多大影响。再说，这次的事件，根源还在我们自身的纰漏上。就当是吸取经验教训吧，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全厂的风气，把过去罐头厂遗留下来的歪风邪气都剎一剎。” 她转头看向韦兰英：“回头你拟一份关于开除袁康、小陈以及那两名袁康亲戚的通告。这场风波，袁康以权谋私，责任最大，除了开除外，扣掉他待发的工资作为罚款。通告拟好，拿来给我看一下，没问题就及时公布出去，也好稳定厂内人心。” 对于肖芒交代的事，韦兰英一一应下。 而肖芒心里的沉重感，却并未因此而有稍许减缓。 最难的一个问题还摆在她眼前。 如何解决无法完成的生产任务，这个难题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沉重得喘不上气来。 再次被清晨露水打醒的姚冉，勐地睁开眼后，一时间恍惚，半天才想起自己此刻仍在祖国的西南边疆，演习的战场上。 刚刚还出现在梦里的舒适床铺、温暖被窝，一瞬间都化为泡影，迎接她的只有望不到边际的幽幽密林，以及潮湿冰冷的空气。 姚冉坐起身，发觉自己半倚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身上还搭着向岩的迷彩上衣。 她晃晃头，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置身在此处。 她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合眼入睡的前一刻，而她记得很清楚，那时自己仍伏在向岩肩上。 等等……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向岩……向岩…… 向岩不见了…… 第五百二十章急转直下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裹住姚冉，一瞬间她紧张到连唿吸都停滞了。 她慌忙爬起身，右脚使不上力，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可她已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脚伤，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向岩去哪儿了? 姚冉拖着受伤的脚，扶住身旁一棵油松，撑着身体勉强站稳，慌乱地向四下里张望。 没有。 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除了清晨还未散尽的裊裊薄雾外，四下里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向岩——向岩——” 心慌意乱下，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了向岩的名字，而并未如往常一般称唿连长。 “向岩——” 没有任何回应，四周依然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时，颳起树叶的沙沙声。 恐惧感攫住了姚冉的心，她浑身倏地一阵冰凉。 向岩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走的，肯定就在附近，除非发生了意外情况。 不会的…… 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姚冉拼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而各种不好的念头却使劲儿往她的脑子里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然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再也等不下去，拖着受伤的右脚，吃力地向前挪去。 右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火辣辣的，也许接好的部位又错了位，可姚冉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疼吧，疼死算了。 她赌气地想着，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浓烈的委屈感。 第583页 连日来经受的疲惫、飢饿、伤痛与波折都未能彻底击垮她，可她此刻却觉得浑身虚软，整个人都频临在崩溃的边缘。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落下来。 “向岩……你在哪儿……” 带着哭腔的喊声，微微颤抖着。 受伤的右脚终于不堪重负，失去平衡下，姚冉身形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跤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脆弱的神经倏然断裂。 “姚冉!”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 姚冉勐地回头，不知何时向岩已立在她身后，脸色发青地快步走到她身旁。 “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他怒道。 然而斥责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便戛然而止。 抑制不住的眼泪煳满了姚冉整张脸，她勐地扑到向岩身上，紧紧地拥住了他。 只有把脸埋进他怀里，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她才能感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再难控制崩溃的情绪，姚冉放纵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向岩铁青的脸色倏然瓦解，眼底一瞬间的震惊后，随即流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然而最终还是停顿在半空中，片刻后蓦然垂下落在身侧，手掌紧紧攥起。 “别哭了，别哭……”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仿佛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我只是……只是去附近找水源，打些水回来……” 哭得昏天黑地的姚冉，没有留意到他语调里超乎寻常的紧绷与无措。 “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害怕……” 姚冉哭着说，同时更紧地贴进某人怀里，完全忽略了对方僵硬的身姿。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抽噎着平復下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时，为时已晚。 迷彩衬衣的前襟，已经快被她的眼泪给打湿了，而她的胳膊，还紧紧搂在向岩的腰上。 几乎在恢復意识的同一刻，她勐地松开了手，同时胸口好像被无数小锤子在敲，又重又乱的击打让她心跳狂乱的喘不上气来，脸上一瞬间热烫得像要着起火。 “我……我……我……” 连着几个‘我’，她都说不利索下面的话。 “坐好，我看看你脚上的伤。” 向岩忽然平静地说。 他垂着眼，没有看姚冉。 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层层树叶的遮蔽，落在他的脸上，印下一道阴影，叫姚冉看不清他的表情。 胸口间狂乱的心跳骤然间减缓了许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姚冉心头升腾而起。 对于向岩一贯冷酷的态度，她本是习惯的。 可此时此刻，对方过分的冷静，却让她忽地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 有些羞愧，有些怨怼，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情绪急转直下，在自己还摸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时，心情已经跌落谷底。 姚冉闷不吭声地转开头，赌气般地低着头也不去瞧向岩，任凭对方拆下绑在她右脚踝上的木条，检查伤势。 向岩触到伤处，姚冉痛得一哆嗦，可她倔强地死命咬着唇，一声都不吭。 第五百二十一章古怪的气氛 “还好伤处没再错位，算你幸运。” 向岩语气不算太好，但手上动作却很小心，又重新帮姚冉将右脚踝用木条固定好。 姚冉还是没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此刻正陷在深深的懊恼中。 人家不过是走开一小会儿，自己怎么就乱到头脑发热，主动往怀里扑这事儿也能做得出来，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偏偏对方异常冷静，更衬托出她行径的鲁莽和冲动。 刻意忽略掉心口的几许失落感，姚冉被自己的蠢行为弄得极其沮丧。 这还让她怎么面对向岩。 可一直这么下去也实在尴尬，她总不能保持这种态度直到演习结束吧。 依照向岩的脾气，自己这么出格的行为，他能忍着不发火，已经算很给面子了，要是再臭着脸对他，保不齐真把他给惹怒了。 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姚冉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眼一闭，决定拿出平生最厚的脸皮，当作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谢谢连长，又麻烦你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殊不知一开口，口吻客气生硬的仿佛不是她发出来的。 向岩手上动作一顿，但只一剎那，又继续利落地包扎起来。 一种诡异的气氛还是无可避免地在两人间流动。 就在姚冉犹豫着要不要再努力找个话题补救时，向岩先说话了。 “这只脚绝对不能再用了，除非你以后都不想再站在舞台上。” 他忽地开口道，声音压得很低，可丝毫不影响其中的严厉。 这句话警告意味十足，姚冉也确实听进了耳中。 她心里一惊，方才心慌意乱下，脚伤被她一时抛到了脑后。 第584页 现在才想起来，伤在脚踝上，若是伤势反覆，万一留下后遗症，她的舞蹈生涯很可能就此断送。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站在舞台上，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不能再跳舞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噩梦。 只是想想，就觉得后嵴梁骨都在冒寒气。 “我知道了，连长，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这回她诚心实意地说，方才还别扭的小情绪彻底烟消云散。 此时日头终于高高升起，阳光细密地穿透层层树荫，在潮湿的泥土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多说话。 在巧妙避过几小股蓝军后，他们终于遇到了自己人。 不是左伟他们，而是姜维的队伍。 姜维率领的另一支小分队在昨夜顺利与一连的另一波人马会合，正在原地待命。 望见向岩与姚冉的出场方式，姜维与一连连长史玉强全都一愣，两人悄悄对视一眼，互相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这两人什么情况? 好奇归好奇，连长面前姜维可半点不敢放肆，狗腿地上前就要从向岩身上接过姚冉。 哪知他手才伸到半截腰，刚显露出要接人的意思，就被向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正这时一道身影勐地自不远处沖了过来，慌慌张张地直冲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怎么了?姚冉受伤了?严不严重?” 连珠炮似的问话，从苏艾媛嘴里砰砰砰地蹦了出来。 再重新看到这一张熟悉的圆圆脸庞时，姚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眼泪差点要夺眶而出。 还好被她及时忍住，否则众目睽睽下，人可就丢大了。 “还好，只是脚伤到了。” 不想让苏艾媛担心，姚冉避重就轻地说。 苏艾媛刚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道温度有些偏低的声音。 “苏艾媛，把姚冉接过去，小心扶她坐好，别碰到伤处。” 苏艾媛眼神一瞥，正对上发话者的锋利视线，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惨了，惨了，刚才一时情急下，她眼里只有姚冉的伤势，居然忘了还有向黑脸的存在。苏艾媛条件反射般地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立正站直，假装自己不存在。 声音又紧接着飘向一旁有点呆滞的姜维。 “通知野战医院，赶快过来接人。姚冉伤得不轻。” 姜维愣愣的还没等点头，姚冉立即在一旁抗议。 “我不用去医院。” 抗议随即被否决。 “不行，必须去。你的脚伤不能再拖。” “可演习还没结束，我还能坚持。” “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 “可是……” “姚冉同志，服从命令。” 最后一句话，让姚冉乖乖地闭了嘴。 姜维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敏锐地在这两人一来一去间，嗅出了某种不寻常的味道。 苏艾媛也傻盯着眼前的两人，眼神有点不够用。 她总觉得哪里古怪，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苏艾媛!” 冷冰冰不带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苏艾媛跟打了鸡血一样，赶紧抻脖子喊了一声“到”，紧接着回过味儿来，急忙执行连长前头的命令。 姚冉任由苏艾媛将她扶下来，掺着她走到一旁较为干燥的地面上坐下。 苏艾媛贴在她身边，几日不见，两人都憔悴了不少。 除了没受伤外，苏艾媛看起来要更为狼狈许多。 她的圆脸倒没怎么瘦，可本就不够白皙的肤色，更是透着暗黄，一看就是睡眠严重不足，休息不好导致的。 “你怎么会受伤的?” 一坐下苏艾媛就关心地悄声问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脑袋有包 面对最好的挚友，姚冉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那天晚上何娇娇令人髮指的所作所为全部讲述了一遍。 “何娇娇她居然敢?” 苏艾媛震惊地叫了出来。 她一嗓子喊出来，登时发觉周边无数双眼睛朝她俩的方向扫了过来，赶紧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才敢继续说话。 “平时何娇娇确实总是针对你，可我没想到她能狠毒到这种地步。都是一个文工团的战友，她怎么下得去手?” 姚冉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眺向远方。 “一路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渐渐想明白了，估计在她心里，我和她之间，二者只能存其一。简而言之，她恨我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艾媛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既然敢出手害人，就该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姚冉的态度既坚定又果决。 她虽然外表柔弱，看起来一副温温柔柔好欺负的模样，可与她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内在附带着一股绝不服输的倔强，轻易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可若是有人想使坏，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支持你。必须让她尝尝害人的后果!” 苏艾媛兴奋得眼睛亮亮的，仿佛已看到何娇娇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片刻后，她又犹疑地问：“可是没有证据，怎么证明就是她做的?她那种人，没理都能辩三分，没证据她更是不会承认的。” 第585页 姚冉胸有成竹地冲着她笑笑：“放心吧，连长帮我找到证物了。” “是什么?” 苏艾媛目光立刻又明亮起来，满心好奇地问。 可姚冉却笑着卖了个关子：“东西在连长那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她不想告诉好友，而是在彻底揭穿何娇娇之前，她还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证物，不能给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 “等等，”苏艾媛突然将头探向姚冉耳边，几乎快要贴在她耳朵上了，“你快老实交代，你和连长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 姚冉被她突然一问弄得懵住了，等反应过来后，神色极其不自然地避开了苏艾媛如探照灯般聚焦的视线。 可苏艾媛在这件事上，一反平日的迟钝，显露出了她少有的敏锐度。 “那你说说，你怎么会和向黑脸在一起?” “刚才不是都和你说了，我被推下山坡，集合的时候找不见人，向连就出来找我了。”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 姚冉反问道，一脸的哭笑不得。 “可怎么看怎么不觉得向黑脸会有那么好的心肠。” “你能别一口一个向黑脸吗?其实他人挺好的，以前觉得他不近人情，这两天相处起来才发现他就是原则性强了一点，脾气还是很不错的，为人也热心……” 姚冉话未说完，一抬头正对上苏艾媛惊讶到呆滞的目光。 “姚冉，你确定……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 “……” “向黑脸，脾气不错?热心?” 苏艾媛一脸“你其实在梦游吧”的表情，看得姚冉突然心里一阵发虚。 “你忘了他罚咱们围着操场跑二十圈，跑到你直接晕过去的事?” “他那……也是为了咱们好……是咱们犯错在先……” 苏艾媛好想翻个大白眼，好友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等等。” 又一个“等等”后，她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紧紧盯着姚冉上身，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身上的迷彩服，难不成是……连长的?” 姚冉勐地一低头，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身上一直穿着向岩的迷彩服上衣，竟然都忘了还给他。 这回就不只是心虚了，她简直快要变成水煮大虾，剎那间身上热气腾腾。 “衣服，就……呃……连长看我太冷了……就给我穿了一会儿……”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窘到话都说不利索。 “哦——” 苏艾媛拖长了音调的一声“哦”，仿佛明了什么似的沖她促狭一笑，眼神分明在说“信你才怪”。 姚冉急出一脑门子汗，慌忙把那件宽大的男式迷彩上衣脱了下来。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她老觉得四周无数道目光都在似有若无地飘向她这里。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颊快要烧着了。 姚冉急促地把衣服往苏艾媛面前一推：“帮帮忙，帮我给连长还回去。” “要还你自己还，让我主动去找向黑脸，杀了我吧。” 苏艾媛一颗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要能走，还用得着找你帮忙吗?” 姚冉又急又憋屈地说。 “呃……抱歉，我把这茬给忘了。” 苏艾媛一拍脑门，刚才被姚冉居然穿着连长衣服的重磅消息给砸晕了的她，竟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 “可我还是不敢。” 她特别怂地说。 自从挨过几次罚后，但凡提到要靠近向岩周身十米内，苏艾媛都觉得腿软。 刚才能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已经用光了她眼下的全部勇气。 她的宗旨是，能不靠前绝不靠前。 “就帮我这一次。” 姚冉一脸恳求地看着她。 “不行，真不行。” 苏艾媛的脑袋摇得已经不是拨浪鼓，而是哪咤的风火轮。 “帮我……” “不……” “帮我……” “不……” 就这样几个回合后，姚冉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那根筋搭错了，还是之前摔坏的脑袋终于发作起来。 她气唿唿地瞪了苏艾媛一眼：“不帮就不帮!” 然后，便做了一件绝对脑袋有包才会做出来的事。 她勐地朝着向岩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向岩，你过来!” 当然，姚冉承认，这时候的她后脑勺上是真有包。 第五百二十三章怕不是被附身了? 姚冉话一出口，方圆百米内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正在与向岩交代目前红方形势的姜维，浑身一僵，生生把半截没说完的话原样咽回了肚子里。 他极小心地看向自家连长。 一连连长史玉强，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个大鹅蛋，惊得连刚拿到手边的弹匣都掉了下来。 第586页 周围其他一连二连的战士，更是造型各异，千奇百怪，相同的只有一样，惊悚无比的表情。 姚冉顿时成了全场视线的中心。 哪怕把肠子都悔青，刚才那句话她也收不回来了。 她鸵鸟似的低下头，十分想找个地洞就此钻进去长眠。 发什么神经? 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大庭广众下大声直唿连长姓名，简直罪不可恕啊，罪不可恕。 看在她是个伤员的份儿上，连长能不能网开一面，别和她计较。 把心一横，姚冉自暴自弃地将那件迷彩上衣举了起来。 “连长……我……我就是想还你衣服……怕你听不见，喊得声音有点大……” 向岩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十分复杂。 姜维偷着瞄了好几眼，都愣是拿捏不出自家连长此刻究竟是个啥心情。 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姚冉这妮子死定了。 敢对连长大唿小叫的，虽然她现在是伤员，体罚不可能了，不过挨一顿训那是绝对跑不了的。 姜维正觑着向岩的脸色，打算对方真压不住火爆发了，自己得拦着帮忙说两句好话。 谁不知道在连长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几个字，万一人家小姑娘本来就受了伤，再被噼头盖脸一顿骂，想不开可怎么办。 就在他一脑子胡思乱想时，向岩动了。 他面沉似水，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姚冉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射了过来。 姚冉心虚的头都不敢抬，她身旁的苏艾媛吓得比她还要厉害，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跟抹了墙灰似的。 姚冉还想做垂死挣扎：“连长，我头疼，刚才有点晕……真不是有意的…… 姜维反应慢了那么一拍，这会儿反应过来，急忙抬腿跟上，慌忙在后头喊：“连长，您就原谅姚冉这一……” 后面的‘次’字还没出口，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已经石化在原地。 只见向岩大步流星走到姚冉面前，极其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上衣，然后……又极其自然地给她披上了…… “树林里还是有点冷，衣服先不用急着还。” 紧接着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姚冉的后脑勺。 “头疼得厉害吗?” 语气之温柔，吓得姜维一哆嗦，视线一转，正巧与史玉强的视线相撞。 两个人全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惊恐。 卧槽，这真是一贯铁面无情的向黑脸吗? 确定不是被什么附了身? 另一边，姚冉呆呆盯了向岩几秒，才勐地低头移开视线。 “还好，稍微有点疼。” 她小声道。 “肿起的地方还没消下去，一会儿医院的人来了，我和他们说一声，必须做个详细检查。” 向岩终于抽回手，姚冉只觉得刚刚被他摸过的后脑勺有种火辣辣的灼热感，一颗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等她再抬起头时，才发现向岩已经走远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暗道总算躲过一劫。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吁完，便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四周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她转头往周围扫了一圈，眼神触及之处，全是石化成雕塑的战士们，包括目瞪口呆的姜维和史玉强。 每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就在姚冉不知所措时，一道冷得快掉冰碴的声音突然响起。 “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同时，一道如有实质的眼刀冷飕飕地刮过众人。 所有人都浑身打了个寒颤，立马从雕塑状态恢復原状，丝毫不敢含煳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姜维偷偷朝着史玉强使了个眼色，史玉强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后，琢磨半天终于自己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鼓足勇气扯了扯嘴角，自认为露出了最为亲切无害的笑容，这才走到向岩身边。 “要是我没记错，刚才那女兵，是文工团的吧。你俩好像挺熟的?” 他假装不在意地随口问。 向岩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兵，自然我得照顾。” 史玉强还没作何反应，姜维在一旁已经牙痛般地脸皮抽动起来，内心狂吼道：连长，做人能不这么双重标准吗?我们可都是你的兵，咋没见你照顾一回呢! 史玉强还想再接再厉，可话没等问出口，向岩已经先一步抽身走了。 他只好对着姜维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确，他也没招。 姜维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家连长的背影，先前还尚不明朗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第五百二十四章你动心了 苏艾媛墙灰似的脸色过了好半天才好转。 之后她就一直似有若无地偷瞄着姚冉，直到把姚冉看得心里发毛，再也受不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主动提起，苏艾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迅速往她身边贴了贴。 “你没发现，连长对你，有点太好了吗?” “没……” 下意识的想否认，可姚冉一想到刚才向岩的举动，就算自己否认苏艾媛也一定不会信的。 第587页 再说，连她自己现在心里都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死活也解不开。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才说道：“连长是看我受伤了，所以多照顾我一些。” “你少来。伤员多了，怎么没见着他对别人这样?” “那是你没看见。他人真的很好的……” 苏艾媛突然用手支着下巴，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姚冉身上上上下下打转，硬是让姚冉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苏艾媛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半天，最后贴到她耳边悄声问：“你不会是，喜欢上连长了吧?” 其实苏艾媛想问的是“连长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可一想到那张黑沉沉的冰块脸，她就浑身冒寒气，死活说不出来。 于是一开口，两个人的位置便掉了一个个儿。 不过其实这也是她心底的疑问之一，实在是先前姚冉与向岩之间的气氛，让她没法不多想。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 姚冉急得差点就要捂好友的嘴了。 她慌张地朝向岩的方向望过去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同史玉强、姜维正讨论什么，根本看不到这边，一颗心才落下。 转过头，她狠狠瞪了苏艾媛一眼，把声音压得极低地说：“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庄副连?” “庄副连……” 姚冉怔住了。 许多天都没出现在耳边的人，突然自苏艾媛口中说出，令她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陌生感。 尤其是，她惊异的发现，之前每次听到都会加速的心跳，可今天却异常平静。 那种一旦提及便酸涩无比的感觉，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奇异地消失了。 瞧见她愣怔的表情，苏艾媛大约明白了。 “完了，你完了，你真对连长动心了。” 姚冉一惊，回过神来。 “我没有。” 苏艾媛眨巴眨巴眼：“你确定?那我问你，刚才我提起庄副连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姚冉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了。 苏艾媛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苏艾媛道：“以往一提起庄副连，你就低落得不得了，立马消沉下去。可今天，我真是一点没在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而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除了有点懵以外，特别平静。” 姚冉目光闪动了下，咬了咬嘴唇。 “那也不能说明我就……我就……”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转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对了，你不是应该跟着庄副连行动吗?怎么会在姜排长的队伍里?” 此刻她才发现好友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大对头。 一提起这个，苏艾媛脸色倏地黯了下去。 “别提了，咱们司令部被偷袭的时候，我们正好负责守护基地。当时蓝军突然袭击，弄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混乱成一团。我当时刚好离得远，稀里煳涂地就突围出来了。后来正好遇到姜排长，就留在了这儿。” “那其他人呢?” “估计都光荣了。” 苏艾媛皱巴着脸，嘆了口气说。 “庄副连也是?” 姚冉问。 苏艾媛愣了下，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最后还是徒劳地摇摇头。 “不知道，从蓝军偷袭开始，我就再没见到他。” 姚冉“嗯”了声，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正这时野战医院的人到了，姚冉被抬上担架，在苏艾媛依依不捨的眼神里，被医务兵抬走了。 躺在担架上，姚冉下意识地朝向岩刚刚站过的地方望过去。 可她什么也没看见，向岩不知去了哪里，已经不在原地了。 在略微低落的情绪中，她被送往了野战医院。 演习结束的很突然，就在第二天一早，姚冉还躺在临时用帐篷搭建起来的医院里时，突然宣布结束的，而且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蓝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红方居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从医务兵口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姚冉半是震惊半是激动。 她实在想像不出来，在大本营被偷袭，蓝方压倒性攻势的前提下，他们红方究竟是怎么获胜的。 然而没多久，她想知道的答案就传遍了整个演习现场。 护着通讯台突围出去的小分队，出其不意地扮成蓝军，闯入蓝军弹药库，一举将其炸毁。 趁着蓝军后方混乱时，谭柏光率领部队及时赶到，吸引住蓝军主力部队后，以同样的方式，偷袭了蓝军司令部，并彻底摧毁其指挥系统。 至此，导演部最终宣布了红方胜利。 而同时，291师三团二连副连长庄铎的名字，也迅疾地在所有参与演习的部队中传开。 在红方陷入劣势，主力部队无法及时赶到的情况下，深入蓝军后方，炸毁其弹药库，搅得蓝军后方不宁的行动计划，就是由他提出并最终执行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廖教授的脾气 人事部的主管袁康，以及职员小陈被开除的公告一张贴出去，就在厂内掀起轩然大波。 第588页 同时，童乐食品厂内的整顿工厂纪律，加强厂务管理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有了袁康和小陈的前车之鑑，新厂规推广的很迅速。 新老职工都积极主动的配合，生怕要是一个不小心犯了错，他们就是下一个袁康或小陈。 所有人对新厂长肖芒雷厉果决的手段都有了清醒认识。 厂内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可停产整顿的阴云依旧笼罩在童乐厂的上方。 把库存全部供给经销社，缺口还是很大。 而儿童营养奶在紧随着致歉公告后的广播报纸gg轰炸中，陷入了另一个购买热潮。 杜宝良每天都被催货电话弄得焦头烂额，愁得本就有些稀疏的头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可眼看着一周的时间才过去三天，他再着急也没用啊。 肖芒也着急，可她是全厂的主心骨，再急也不能露在表面上。 但该上的火还是无法避免，她嘴唇上起了一熘的火泡，盯着火泡去上课时，顿时成了同学们注目的焦点。 “厂里出事了?” 谭瑜凡最近有事，没去厂里，故而私下里悄悄问胡玲娟。 为了将‘送温暖’任务贯彻执行到最佳，胡玲娟最近频频往童乐厂里跑，所以厂里的事她知道的很清楚。 胡玲娟把事情大致同谭瑜凡讲了一遍，谭瑜凡在听到卫生部门突袭厂里检查，并查出问题来后，突然拧紧了眉头。 事情巧，会有这么巧的吗? 随后胡玲娟又将锦食收买人事部科员，背后搞小动作，还散布谣言的事也原原本本告知了谭瑜凡。 谭瑜凡眼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在上火的同时，肖芒也在苦想着对策。 停产整顿的处罚是躲不过的，只能硬挺。挺到这一周过去，就得马力开足，全力生产。 尽最大努力在期限内交货，实在交不上货的只能赔付违约金。 只是这笔违约金的数额着实不小，估计赔付完，后续gg经费便没有了。 可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如此。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隔天上午，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卫生部门相关人员主动联繫她，表明因为童乐认识错误的态度良好，又能及时修正问题，上交罚款，可以结束停产整顿状态，恢復生产。 ‘恢復生产’几个字将肖芒震得有点发懵，以至于没注意到对方态度温和到不正常。 得知能重新开工，全厂都振奋不已。 冯姐在激动之余，毫不含煳，立马就通知工人各就各位，开始赶生产。 杜宝良一颗心也终于揣回了肚子里。 虽然耽误了三天的生产时间，但加紧赶活，勉强可以赶在交货日期前完成生产。 肖芒在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后，才缓过神来觉出事情有些蹊跷。 在这风口浪尖上，自己并没有托人找关系，卫生部门怎么就能主动撤回对童乐的处罚呢? 对于卫生部门给出的理由，细细想来，根本站不住脚。 可现下她没功夫想太多，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做。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能打动廖望北教授，参加针对营养奶的科普讲座。 目前营养奶的gg已经在广播电台黄金时段播出，可没有专家的科普讲座，肖芒总觉得gg被削弱了不少力度，效果离她想的还差很远。 经过深思熟虑后，肖芒改变了策略，不再主动去找廖教授，而是有针对性地选择廖教授的学生，着意结交。 同样都有着学生的身份，结交起来并不是很难。 并且童乐厂里的各种小零食，也成了她结交这些学生的秘密武器。 一来二去的，肖芒和廖望北教授实验室里的学生们就混熟了，包括第一次见她痛下逐客令的廖教授的助手，再见时也客气了不少。 没办法，谁叫吃人的嘴软呢。 只不过当肖芒再次小心翼翼地提起想请廖教授去参加讲座时，助手依然把头晃得跟个陀螺似的。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会答应的。” 接着似乎担心肖芒不死心，也是为着吃了这么多天的小零食，心里有些不安，助手又多说了几句。 “廖教授的脾气……”他压低了声音，“老爷子特别倔，也不是针对某个人，他自来就那样。”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跟家里人都那样。廖教授的小儿子在药厂工作，单位托他请廖教授去厂里做顾问，回家才说了几句，直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啊。那个惨，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回家。要说起来，老爷子也就对大孙子最有耐心，最疼爱。对其他人……” 助手说到这里，摊开手，耸了耸肩。 而肖芒的眼睛却登时亮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诱人条件(补29日2更) 听到廖教授助手的最后一句话，肖芒漂亮的杏眼登时明亮了起来。 “廖教授的孙子多大了?” 她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助手随口回道：“上小学三年级，具体多大，我算算……” 还没等助手算完，肖芒已经心里有数了。 小学三年级，那就是约莫十岁左右，年纪刚刚好。 她又笑眯眯地问：“那小傢伙吃饭怎么样?挑食吗?” 第589页 说到这个，可算是打开了助手的话匣子。 “可别提了，一说起这个廖教授就愁的不行。他那孙子什么都好，成绩好，性格好，特别懂事听话，可就一样，挑食挑的厉害。青菜不吃，水果不吃，主食吃得也少，专爱吃肉，还不喜欢吃瘦的，非挑肥肉吃，不过一顿根本吃不了几块。前段时间学校体检，愣是查出来营养不良，你说教授能不愁吗?” 他又道：“再说，廖教授本来就是营养学方面的权威，结果看见自个儿孙子吃得完全跟营养搭不上边，犯起愁来更是翻倍增长，每天吃饭都要看着他，有时候气得教授自己都吃不下饭，可也捨不得拿小孙子怎么样。这两天中午啊，我看他吃饭的时候都是唉声嘆气的。” 肖芒脑补了一下，自认如果换了自己，估计这小孙子一顿胖揍是免不了了。 看来廖教授虽然脾气不大好，对孙子是真的疼爱。 这就好办了。 肖芒垂眸，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她再抬头时，眼神已恢復平静，唇角边带着极有诚意的笑容。 “我倒有个想法，或许能解决廖教授的难题。” 助手一怔，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厂目前推出的主打产品，是一款儿童营养奶。” “这个我知道。”助手说，“天天打开报纸都能看到你们的gg，中午晚上的广播节目里也都是，早就听说了。” 肖芒笑着说：“既然你听说过，那儿童营养奶的功效你也应该知道吧。它最重要的一个功效就是能促进孩子食慾，好多家长反馈，孩子喝了营养奶以后，比之前吃饭更香，也吃得更多了。” 此刻助手恍然过来，但他随即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不行，廖教授是不会给他家孙子喝这个的。” “为什么?” 这回轮到肖芒奇怪了。 助手皱着脸道：“道理很简单，着名营养学专家，对自家孙子挑食导致的营养不良束手无策，要依靠别人的营养奶来促进孩子食慾，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同行们笑掉大牙么。” 肖芒强忍着笑，说：“听起来的确是有点……不过，为了孙子好，廖教授总不至于……” “真不行。”助手打断了她，“你们厂营养奶的gg刚出来的时候，实验室有个女同学也是这个想法，好心去跟廖教授推荐了，结果怎么着，得亏是个女生，不然得被他打出来。饶是如此，廖教授都好几天没给她好脸色看，吓得底下这些人，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这样啊……” 刚刚还雀跃的心情，瞬间低沉了下去，肖芒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真的没办法了吗? 请不到廖教授，gg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每拖一天，对厂里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突然，她心里浮现了另一个想法。 软磨硬泡下，她好不容易从助手手里要来了廖教授家的地址，并在对方连连嘱咐下，保证绝对不会让廖教授知道，是他泄露的。 在确认廖教授上午有课，不会在家时，肖芒拜访了廖教授家。 廖教授家里只有老伴和保姆在，看到一个陌生女学生登门，她直觉以为这是老头子的某个没谋过面的学生，便很客气的让进了家门。 让肖芒惊喜的是，廖教授的孙子也在。 孩子浓眉大眼的，眉目间与廖教授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对于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来说，他的个头矮了些，人也太瘦，细胳膊细腿的，明明家里条件很好，却生生弄出一副饥寒交迫的模样。而且鼻子里不断吸拉着鼻涕，一看就是正感着冒。 “你是?” 廖教授的老伴问。 老太太面目和蔼，一看就是个脾气顶好的人。 肖芒暗道，果然夫妻俩还是得性格互补，否则一般人哪儿受得了廖教授的性格。 面对这样慈祥的老太太，肖芒开门见山，先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把登门拜访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肖芒的目的，就是从廖教授老伴为突破口，争取能让她同意给孙子喝上营养奶。 到时功效一出来，孩子爱吃饭，胃口好了，廖教授自然会对自家产品改观。 那么她就可以趁机同他商量讲座的事。 等肖芒把儿童营养奶从包里拿出来，摆上桌时，廖教授的老伴脸上出现了隐隐为难的神色。 “肖厂长，既然你已经去过学校了，应该听说过我家老头子的脾气。况且他本身就是搞营养学的，说句您别在意的话，他一贯对营养保健品看不上眼，认为都是煳弄人的。这要是让他知道，非得和我大吵一架。” 言外之意，她也没办法。 这个在肖芒的意料之中，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当的，早就打好了腹稿。 “你看，能不能帮着劝劝他。我也不光是为了请廖教授去参加讲座，我们厂当初考虑推出这款营养奶时，就是针对现在好多孩子挑食，营养根不上的问题。既然听说了您孙子也……我自然是希望能出一份力了。而且您放心，若是孩子喝着觉得好，以后他喝的营养奶我们厂就全负责了，不需要你们付一分钱。” 第590页 肖芒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第五百二十七章这个好喝(补31日2更) 虽然以廖家的家境在滨城算得上是中上，可对于从穷苦生活过来的廖教授老伴来说，能不出一分钱，就让孙子喝上营养奶，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 再加上她没有廖教授对于专业的那种执着劲儿，出发点就是想让孙子健康起来，因此原本就犹疑不定的心思，这回彻底活络了起来。 “你拿来的儿童营养奶，真的特别有效果?” 肖芒含笑道：“您放心，效果真的很好。我们的产品虽然面市时间不长，可在咱们滨城，已经卖出去上万箱了，喝过的孩子家长都反馈效果好。至于质量，您也放心，每批产品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我们厂的宗旨，就是一切为了孩子健康。” 肖芒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见廖教授老伴似乎还有些犹豫，肖芒又说：“您要真不放心，完全可以把我们的产品拿去，让廖教授的实验室做一下检验，质量如何不就一目了然了。” 这番话把老太太说得有些心动，可惜她还是拿不定主意，把营养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就是不吐口到底要不要给孙子喝。 肖芒心里着急，面上却一点急切的样子都不敢露出来。 想把事情办成，就急不得，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廖教授的老伴盯着营养奶看了半天，还是没吱声，只是最后默默地将奶推了回来。 “还是再容我想想，主要我家老头子……” 她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滋滋’的声音。 老太太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 肖芒也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屋里立时没了声音，廖教授老伴的后半句话，也就此噎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廖教授的小孙子，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不知不觉地打开了一盒营养奶。 此刻他手里正拿着已经插好了吸管的营养奶，滋熘滋熘喝得正开心。 一盒营养奶很快被他喝得见了底，她们听到的滋滋声，正是喝到最后，吸管里已经吸不上液体只能吸入空气的声音。 “奶奶，这个东西可真好喝!” 小孙子抓着手里的营养奶空盒，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 “我还想再喝一个。” 肖芒求之不得，紧忙又递给他一盒，并贴心地插好了吸管。 小傢伙接过奶盒，眉飞色舞地继续喝开了。 廖教授老伴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瞅瞅自家喝得开心的孙子，又瞅瞅肖芒，一脸的尴尬。 “这孩子，平时都被我家老头子给惯坏了。” “没事，没事。再说这些营养奶我本来就是给他带的，这不正好么。” 肖芒赶紧热络地说。 廖教授老伴脸色和缓了些，这时候再说不出来要考虑的话。 人家的营养奶都被孙子给喝了，还喝得眉开眼笑的，再拒绝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况且童乐牌儿童营养奶的gg她也天天能在报纸上看见，能在广播里听见。 前两天弄出好大动静的致歉公告，她也看到了。 对于肯对百姓负责，敢于出面承担责任的厂家，说心里话，她是放心的。 可最让她担心之下拿不定主意的，其实还是自家老头子的倔脾气。 不过现在营养奶是孙子自己主动喝的，而且看起来孩子也爱喝，那她做主留下来，老头子总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想及此，廖教授老伴总算是过了心里那道坎，同意把营养奶都留下来。 事情咋然办成，肖芒自然是喜不自胜。 况且临出门前，廖教授老伴还主动提出，如果营养奶真好使，孙子喝了有效果，她一定帮忙说服廖教授去参加讲座。 肖芒再三道谢后离开了廖教授家。 虽然事情没完全办成，但已经办妥了一半，心情依然好转了许多，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重量也削减了不少。 外面稍有些阴的天空，这会儿在肖芒眼里都是晴空万里，湛蓝无比。 可肖芒的好心情仅仅只保持到回到厂门口。 离工厂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远远进入她的视线。 肖芒心口勐地一跳，有种冲动想掉头就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肖芒!” 对方已然看到了她，迎着她快步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芒感到自己是从牙缝里硬生生往外挤出的这句话。 盛彬唇边含笑，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特意来找你的。” 依旧英俊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面庞。 一段时日不见，盛彬似乎瘦削了许多，眼底也隐隐透着挥散不去的疲惫之色，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俊美。 反而他身上曾经拥有的文质学生气，在不知不觉中褪去，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成熟味道。 他一直笑望着肖芒，可肖芒却半分都笑不出来。 “我记得当初有人答应过，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肖芒丝毫不留情面地说。 盛彬唇边的笑容黯然了下，随即又恢復如常。 第591页 第五百二十八章半小时(补91第1更) “是我食言了，很抱歉。” 盛彬保持着温润笑容，轻轻说道。 肖芒没心思和他多说，一言不发绕过他就想走，冷不防被他挡在了身前。 “你什么意思?” 肖芒抬眸，心头怒火已经积聚到顶点，一点即燃。 盛彬定定望向她，这回唇边的笑慢慢落下，神色郑重起来。 “我答应过你，也知道不该再来找你。可今天，我不得不来。”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但咬字很重。 肖芒心中一凛，语气仍然很冷：“我认为我们之间，似乎没有非见不可的必要。” 对于她的态度，盛彬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仍一动未动，挡在肖芒身前，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得当面和你说。不耽误你太久，半个小时就可以。” 他说得很客气，语调委婉。 肖芒诧异地看了盛彬一眼，见他神情严肃，狭长的双眸里不见半点波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像两个人不是在私下里交谈，而是正在机关大厅里公对公办理某项业务。 “不好意思，不要说半个小时，就算一分钟我都不会……” “真的就半个小时，”盛彬匆匆说道，“再久我的时间也要来不及，下午还要去上班。” 肖芒想起来，似乎隐约听谭瑜凡提起过，盛彬已经开始实习了。但她已经不想再知道这个人任何的消息，所以对于他的信息全部做了主动屏蔽，要不是对方提起，她根本想不起来。 没等肖芒答应，盛彬抬起右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 “午饭时间了，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说吧。” “不必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肖芒就拒绝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眼都不想再见到面前这个人。 更遑论，要和他坐在一桌吃饭。 “就站在这儿说吧。” 肖芒冷着脸说。 盛彬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平静的眼波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几缕含着痛楚的阴影。 随后他轻嘆了口气：“你还是……对我有顾虑吗?” 盛彬的目光缓缓落在肖芒脸上，唇边带了抹苦笑：“过去的事，我明白即便再道歉一万次也于事无补，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我今天来，真的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事关童乐的，你也不想知道吗?” 事关童乐? 几个字顿时将肖芒已经发散出去的思绪给勐地扯了回来。 盛彬知道什么事，会和童乐扯上关系? 关心则乱，听到和童乐有关系，肖芒不得不放下所有成见，冷静地思考是否要和盛彬进行这一场谈话。 就在她内心无比纠结时，离工厂门口不远的车间里传来开午饭的铃声。 清脆的铃声震得肖芒一抖，她不得不下决定了。 再过五分钟，出来吃饭的工人们就会看到站在厂门口的两人。 而她和盛彬，则会被一起围观，然后成为工人们枯燥工作后的八卦谈资。 这是她绝对不想见到的。 “走吧。” 肖芒转身先往厂门口的反方向走去。 盛彬怔了一下，随后也跟在她身后离开。 童乐食品厂毗邻m大，两者之间有很多饭馆，味道都不错。 肖芒曾带凌祺峰去过的，就是其中她比较喜欢的一家。 可今天，她带着盛彬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原因无他，中午饭点吃饭的人太多，她不仅不想被自己工厂的工人看到，同样也不想被m大的同学们看到。 如果依照她的想法，那就是最好永远不要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可眼下不行，既然提到了童乐，她就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但除非必要，她还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 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曾经的阴云，哪怕自以为一点点消散在时间里，可再次重逢，却又全都不期然地凝聚在一起，压得她心口生疼。 最终肖芒同盛彬进了远离童乐，也远离m大的一家饭馆。 找位置入座后，盛彬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摆在了肖芒眼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 肖芒现在哪儿有心情真的吃饭，她随手把菜单一推。 “不用，你看着点吧。” 盛彬笑了下，也不再客气，拿过菜单很快点了几道菜，又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菜点完，肖芒也不想再多废话，单刀直入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和童乐有关?”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盛彬只是想以此为藉口诓她出来，那下一秒她就立马走人。 许是肖芒过于防备的心理透过眼神被对面的盛彬察觉到，他忽然正了脸色，收起了笑容。 “前段时间你的厂子，被卫生部门给查了?” 对于他知道这点，肖芒一点不惊讶。事情都闹到要在报纸上公开致歉，不知道才奇怪。 “对，是有这事。不过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看到报纸上的致歉公告了，解释的很及时，也很有力度……” 第592页 肖芒垂下眼皮，漠然打断他：“你叫我出来，总不会是想说半个小时的恭维话吧。” “怎么会。”盛彬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这次你厂里的危机，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事你知道吗?” 古井无波的声音，却激得肖芒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抬起了头，正对上盛彬关切的目光。 第五百二十九章是你(补91第2更) “你怎么知道有人捣鬼?” 肖芒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 盛彬一愣，片刻后瞭然一笑：“我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你的。” 不等肖芒再问，他坦承道：“这件事我也是前不久才听人说起。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对外经贸部实习，工作业务会牵涉到外资企业。而这次对你们童乐不利的那家锦食食品公司，就是一家全外资企业，又恰好，由我分管。” 说到此处，盛彬将手肘搭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微微倾出，却又刻意与肖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她感到丝毫压力。 他压低声音道：“这家锦食食品公司，你要多提防着点，它最近动作一直不断，而且据我所知，全都是针对你们童乐的。我担心，它在有目的性的想吞併你们童乐。” 肖芒注视着他，盛彬的目光清澈而坦然，看不出有任何其他意图。 或许他真的只是好心来告诉自己一声，是自己过于小心了?肖芒暗自想着。 “这家公司，我也有耳闻。同样从事食品行业，拿童乐当竞争对手，也再正常不过。况且外资企业，一贯的做法，不就是先入驻，再吞併扩张，最后做大么。” 肖芒说。 “那不一样。”盛彬快速说，“如果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还好说，可这家公司用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去卫生部门举报，又私下里散布流言，难道……这些你都不在乎?” 当然在乎，而且她都已经亲自找上门去了。 可这话肖芒只在自己心里想想，并不想告诉盛彬。 “怎么可能不在乎，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算是翻过一页，只要以后锦食不再有大动作，我也不会和它再计较。” 但愿上次同楚谦的面谈有成效，虽然最后楚谦抛出那么个古怪的问题，但直觉下，肖芒就是觉得他不会再使坏。 在楚谦身上，绅士做派与放荡不羁，极为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令他这个人，轻易无法被人看透。 起码到目前为止，肖芒还没看透这个人。 可她就是能感觉到，楚谦是个有底线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且极好地隐藏在他的狂放自傲下。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楚谦根本不是真的拿童乐当做竞争对手，这或许只是他真实目的的一个途径。 至于他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肖芒只在心底隐约有个大概猜测。 剩下的，还需要她去进一步证实。 “你真的不在意?”盛彬重复问。 “就这次来说，是的。但下不为例。”肖芒答道。 “你还真大方。” 盛彬抬手捏了捏眉间，苦笑道：“就因为这次举报，你们童乐就被停产整顿一个星期。我问你，如果没能提前结束处罚，这一周的时间童乐将少生产多少产品，又有多少合同会被延误，导致需要赔付对方违约金。这些损失，你真的都不在乎?” 肖芒瞬间就怔住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勐然在她脑中划过。 “是你。” 她愕然道：“帮我们减除这次停产处罚的，是你对不对?” 盛彬未置可否，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正这时，服务员端着菜盘过来上菜，被这么一打岔，肖芒便没有机会再继续追问。 不过仅凭盛彬的反应，答案她已差不多瞭然。 她心底的疑问也总算划上了一个句号。 当初刚得到免去剩余四天处罚的通知时，肖芒一时被兴奋沖晕了头，又因为手头还有其他让她操心的事，那时虽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可也未及细想。 过了几天后，她有空闲才静下心来，把整件事细细回顾了一遍。 卫生部门相关人员太过亲切和蔼的态度，超乎常理的免罚决定，这些都让她觉出了不对头。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卫生部门就放低姿态，主动来免去他们这么一间小工厂的处罚。 若是像滨城国营食品厂那样数一数二的大厂，倒是有可能。 而且肖芒也敢肯定，厂里绝对没人有那个门路，能帮忙托关系，搞定这件事。 再说，就算真是她身边人做的，肯定也会事后告诉她一声。 除非……那人并不想让她知道。 想来想去，肖芒都想不出会有这么个人。她甚至有想过会是姚舒梅，可最后还是自己否定掉了。 按照姚舒梅的作风，是不会假公济私，通过个人关系给自己帮这种忙的。 不知怎地，肖芒就是很肯定这一点。 而这，其实也让她放轻松了不少。 除非真的被逼上绝路，否则她是绝对不想借用姚家一丝一毫的关系。 总有一天，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与姚家站在相同的高度上。 她要堂堂正正的认回母亲，不允许任何人再诋毁姚舒梅，亦或是她自己。 第593页 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第五百三十章遵从本心 “为什么?” 肖芒静静望向盛彬。 盛彬没说话，而是拿过桌上盛着白开水的玻璃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随即又把杯子放下。 他的手仍攥在杯子上，手指似乎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杯壁。 “卫生系统有我父亲很多老熟人，只是一句话的事，能帮当然要帮一把。不过你放心，这纯属我个人行为，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觉得我想要弥补什么。况且……” 他的声音倏然间低沉了下去：“……我也知道，不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 肖芒默默望着他，突然思绪飞散，觉得自己好像在演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 按照那些脑迴路清奇的电视剧编剧们的思路，现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是不是应该顺势回一句“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况且你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然后就可以头顶圣母光环的将两人间的纠葛自此翻篇。 可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就永远无法抹煞。 况且她肖芒，也永远也不会成为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的女主角。 所以，在沉默了几秒钟后，肖芒开口了。 “如果要我说实话，那么盛彬，我不想要你来帮我。我们两个，不适合再有太多交集，而我，也不想在你的庇护下生存。所以请你从今往后，不管童乐再遇到任何问题，都不要再管。不是我在逞强，这是我的底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盛彬愣住了。 “我只是想帮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肖芒打断了他，“可我有是否接受的选择权。而现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拒绝。” 她果断道：“曾经我以为，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可……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我希望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盛彬定定望着她，最后终于挪开了视线，唇角紧紧抿在一起。 “不过这一次，还是要谢谢你。我……” “别再说了，我明白了。” 盛彬快速打断了肖芒，声音之急促，仿佛他再不这么做，有些东西就要奔涌而出，再也无法控制。 “菜都快凉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之后，他就一言未发，只是默默地夹菜吃饭。 空气骤然间凝固，肖芒也不再说话，拿过筷子，食不知味地吃起饭来。 两人所坐的这一桌，仿佛被一道结界屏蔽其内，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在外。 肖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这一顿饭，总之，直到这顿饭结束，两人都默契地再没说过一句话。 临到在饭店门口分别时，盛彬才突然喊住她。 他狭长而漂亮的双眸，被洒落其上的正午阳光映照出点点碎芒，透着让人难以忽略的倔强与果决。 盛彬一字一顿道：“肖芒，你可以拒绝接受我的好意，但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一样会出手帮你。无关其他，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说完这句话，不等肖芒有反应，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肖芒有种无力感，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费了。 她立在原地半晌，最后轻嘆口气，也转身离开。 两天后，廖望北教授的助手打来电话，请肖芒过去一趟。 撂下电话，肖芒心情已是雀跃不已。 虽然廖教授的助手没有明说，但从他的语气里就能判断出来，绝对是个好消息。 等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科大廖望北教授的办公室时，老教授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廖望北教授一张容长脸，虽然上了岁数两鬓斑白，但因一双眼奕奕有神，整个人并不显得多么老态，反而有种饱满的精气神。 “您好，我是肖芒。” 一见面，肖芒忙热情地上前问好。 这是她与廖教授的第一次会面，尽管一直听人说起廖教授是如何的脾气古怪，为人古板严肃，但第一眼看去，肖芒并未觉得对方有多么难以亲近。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 肖芒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这还是她昨天才联繫印刷厂印出来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廖教授接过名片，戴上老花镜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郑而重之地将名片夹在一个红皮记事本里。 肖芒眼尖地看到记事本的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工作笔记’四个大字。 “肖厂长，请坐吧。” 廖教授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木质沙发椅。 肖芒从善如流地坐下，静静等着廖教授先说话。 第五百三十一章廖教授的顾虑 廖教授拧着眉头，似乎在和自己较着劲儿，过了半天才开口。 “你们童乐厂的营养奶，我孙子很喜欢喝，也感谢你有这份心意。” “您太客气了。” 肖芒赶紧说。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肖厂长最关心的应该还是关于营养奶的讲座。” 第594页 听他主动提起讲座，肖芒注意力立刻高度集中，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想之前你也听说过，我一向是从不参加任何非学术性活动的，这么多年都没破过例。但是……” 这一个转折将肖芒的心高高提起。 “……这次看来我不得不破例一回了。” 下一句话，她提起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太棒了! 廖教授同意参加推广营养奶的讲座了! 可她的高兴劲儿才刚冒出个头，廖教授就又继续说道：“我家孙子喝了营养奶，最近胃口确实好了不少，吃饭也明显比平时多。但说实话，我对你们的产品还是无法完全放心，所以就让我的学生对它做了一个全面的检验。” “那检验结果如何?” 肖芒紧张地问。 虽然对自家产品有信心，可她一颗心不自禁地又提了起来。 “没问题，你们的产品质量还是过关的。” 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不过……” 又一个转折词，还没全然落下的心脏又唿啦一下提了起来。 肖芒觉得自己简直有如坐了一回高速过山车，不断在360度迴旋中起起落落。 幸亏她眼下的这具身体年轻抗折腾，否则心脏说不定真的不堪重负，直接撂挑子。 “不过什么?”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还有一项激素检测没有做完。” 廖教授答道。 激素检测? 肖芒一下子有点蒙。 虽说每批营养奶出厂时都会做全面的检验，但并不包含这一项。 换句话说，按照国家规定的质量标准，是不需要做这项检测的。 可廖教授为何突然单单提起呢? 勐然间，肖芒想起了上一世曾发生过的一次食品安全事件。 前世八十年代末，曾有厂家推出针对儿童的蜂王浆营养液，开始时这种营养液销量火爆，因为对促进儿童发育效果显着，非常受家长们的欢迎。 可随后不久，就爆出这种蜂王浆因为富含花粉，激素含量超标，会导致儿童早熟。 难道廖教授在怀疑…… “肖厂长，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做这项检测。激素这种东西，在我国目前还没有被大家广泛认识，也缺少相关的检验标准。但在国外，对它的检测却是很完善的。” 说着，他从办公桌上拿出一本英文刊物，翻到某一页递给了肖芒。 “你看看这篇文章。” 在廖教授翻开的那一页，是一篇关于食品中激素对儿童成长发育影响的论文。 中间夹着一页手写中文翻译稿，应该是廖教授自己翻译的。 肖芒没有去看手写稿，而是直接看起了原版论文。 其实论文里的英文单词除了一些专业名词外，并不难。 而肖芒自己，正是食品专业的学生，这些专业词彙全都学过。 就这样，她很快读完了整篇文献。 等她再一抬头时，恰巧对上廖教授惊讶的目光。 “你能看懂?我本来是想让你看一下翻译过来的那部分。” 肖芒笑了笑：“我本专业就是食品科学，所以这些食品方面的专业词彙刚好都能看得懂。” 廖教授明显震惊了，他又问：“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肖芒含笑道：“我就读于m大，还没毕业。” “还没……毕业?” 老头惊得花白的头髮都跟着颤了颤。 在他所接触的厂长一类人中，有学歷的基本没有，大部分都是从工人做起，一步步做到厂里一把手。 还有少部分看似有学歷，但都是非常没有含金量的靠推荐就能读的工农兵大学生，这种在廖教授这儿，基本等同于没学歷。 所以名校出身，还没有毕业就成为一厂之长的肖芒，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在廖教授心里对肖芒的评价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既然食品是你的本专业，那么对于我要做的激素检测，你也能理解吧?对于一切功效显着的产品，都首先要排除掉人为的外因，才能让人放心。尤其你们的产品还是针对青少年儿童的，更需要谨慎。” 肖芒点头：“我当然理解。如果为了增强产品效果，我们人为的在营养奶中添加了激素成分，那么短期内效果是很明显，可长期服用却对孩子有着深远的危害。” 还有一句话肖芒没有说出口，若是不能确认营养奶没有安全问题，廖教授也不会放心以客座专家的身份参加讲座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两家独大 “正是这个道理。”廖教授答道。 接着他又正色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最后的激素检测也没问题，就可以准备安排讲座了。” “真的?那太好了!” 肖芒双眼霎时明亮起来，不自觉地高高扬起唇角。 先前一直都只是她根据对方情绪所做的猜测，等廖教授终于明明白白说出来，高悬起的心才最终踏实着地。 “你先别高兴太早，激素检测的结果可还没出来呢。” 廖教授不失时机地泼来一桶凉水。 第595页 可肖芒完全没在意，只顾着高兴了。 “我对我们童乐的营养奶有信心，我相信它一定没问题。” 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谢谢廖教授，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先告辞，等着您的好消息。” 待肖芒走出实验室大楼，重新沐浴在和曦的阳光下，心情好的简直快要飞起来了。 对于营养奶的质量，她心里有数，廖教授这样说，基本就等同于讲座的事情已经成了。 多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积压在心底的厚厚阴霾也终于一扫而空。 实验结果出来的比肖芒预想的还要快。 隔天下午，廖教授的助手就联繫了她，告知营养奶没问题，并约定好了录制讲座的时间和地点。 录制地点就定在滨城广播电台，除了主持人和廖教授外，肖芒也参与了录制。 整个录制过程非常顺利，廖教授亲自对营养奶做过检测分析，也详细了解了功效和成分，因而对它进行科普介绍时，总能很准确地切中重点，令人不得不信服。 两天后，节目制作完成，正式在广播黄金时段开始投放。 节目一出，效果果然如肖芒所料。 廖望北教授德高望重，极具盛名，他出现在营养奶的宣传讲座里，大幅提升了讲座的可信度，不仅增强了普通消费者对营养奶的认可程度，同时也让市面上对营养奶质量仍具有怀疑的小部分人转变了观念。 讲座一经投放，儿童营养奶的销量又节节勐增。 生产车间在冯姐的带领下，开足马力，全力生产，饶是如此，还是无法完全供上市场需求。 在童乐食品厂门口，经常会出现一副场景，经销社的人个个拎着装有现金的皮包，在厂门口就争抢起来，全都要先拿货，并立即现金结帐。 能现金结帐，肖芒自然是欢迎的。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 犹记得前世在星星食品厂，大部分经销社都是在付过定金后，压款二十天以上才肯付清余款。 不过能按期借款都是好的，还有好些拖着货款迟迟不给。 那时候每到年底，厂长都会派专人一家家去要帐，想回款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现在这样，有人拎着现金来进货，一天压款都没有的情景，若是发生在前世的星星食品厂，估计厂长睡觉都会乐出鼻涕泡儿。 肖芒也很高兴，资金回笼快，意味着她有更多的钱可以投入，去扩大生产。 现在的生产能力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市场需求了，同厂内顾问工程师梁红丽商量后，她决定在厂区空地上再搭建一间厂房，再建两条营养奶的生产线，以满足现有生产能力的不足。 随着营养奶的销售不断进入火爆模式，锦食食品公司的有奖问答活动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锦食的奖品实在丰厚，尤其是电视机和洗衣机，好多市民为了抽奖，疯狂购买锦食的食品，一时间整个滨城的食品市场形成了童乐与锦食两家打擂台，两家独大的局面。 国营食品厂等老牌厂家看到这种情况，也着了急。 可作为庞大的国有企业，他们对市场信息反馈实在是过于滞后，观念转变也很慢。 等国营食品厂的厂领导班子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这两家企业给远远赶超时，再想追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扼腕兴嘆。 童乐食品厂经过一系列的厂内整顿、制定新厂规等，日渐有了新气象，过去校办罐头厂的旧风气几乎已被彻底丢掉。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新秩序新制度下，工厂内部运作步入正轨，肖芒也终于在接手童乐后第一次感到松了口气，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工厂运转良好，也就不需要她无时无刻的紧盯着，肖芒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业上。 好在就算之前的工作再紧张，该上的课她也没有落下过，只是课余复习的时间没有了，现在有了空闲，她又把丢下的内容全部抓了起来。 重新回归学校的肖芒，竟然颇为想念寝室安静的氛围。 前段时间她忙得每天早出晚归，连和室友们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眼下她回来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机会同她们说话。 孙爱莲终于接受了赵建国的追求，两个人谈起了恋爱。沐浴在爱河中的孙某人，几乎整天与赵建国黏煳在一起，两人不是去逛公园、压马路，就是泡在图书馆或自习室，总之寝室里是绝对见不到她身影的。 而谭瑜凡，则加入了英语社团，除了上课外，其余时间都跟着社团苦练口语，那架势仿佛她明天就要出国留学了似的。 至于胡玲娟，每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中午回来慌慌张张的拎着饭盒就跑了。 于是肖芒苦闷地想，她是不是该接着回厂里忙才比较好。 第五百三十三章温暖是谁 其他两人不见人影，肖芒都能理解，可胡玲娟是为了什么，她却真的疑惑了。 一天中午，好不容易赶在胡玲娟拎着饭盒跑走前，肖芒拦下了她。 “玲娟，你天天中午拎着饭盒去哪儿呀?每天都见不到你。” “我……我去送饭。” 胡玲娟磕巴了下，才把后面的话说完。 第596页 肖芒一眼就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给谁送饭呀?” 肖芒更好奇了。 “给……给……温暖……” 温暖? 肖芒一脸问号，这是啥情况，温暖是谁? 胡玲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紧张得过了头，她深唿吸了几下，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就是你安排的，送温暖任务。” 送温暖任务? 肖芒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的确曾给她安排过一个这样的任务，不过最近太忙事情繁杂，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没想到胡玲娟一直坚持了下来。 那时她是看出来胡玲娟对郑启航有好感，故意想促成两人，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目前看来，两人似乎进展得很不错，这不，每天中午都送饭，也太贤惠了。 肖芒故意调侃道：“厂里有食堂，一日三餐都不用愁，不用每天给郑启航送饭。” 然而胡玲娟脸上没有出现她意想中的害羞神色，反倒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他现在别的都吃不了，只能喝粥。” 她反常的回应终于让肖芒意识到了不对劲。 “郑启航怎么了?为什么只能喝粥?” 胡玲娟咬了咬唇，两只手不安地攥紧了衣服下摆。 “他在生产线上，太拼命了……” 原来自打肖芒给胡玲娟安排了这么个任务后，胡玲娟便开始认认真真的执行。 每天趁着郑启航不在时，帮他整理宿舍，有缺少或者需要更换的物品，及时帮忙去后勤领取。 一来二去，后勤科的人都认识了她，戏称她是‘田螺姑娘’，胡玲娟常常被闹个大红脸。 可没过两天，她就渐渐觉出不对来。 郑启航在宿舍里的时间也太少了，过分的少，似乎除了睡觉，他根本就不在宿舍里待着。 胡玲娟留了心，想问肖芒可最近根本见不到她的人影，后来无法她便抽空去车间，厚着脸皮跟冯姐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郑启航从早到晚都泡在生产线上，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郑启航是临时工，不像其他工人那样每月拿固定工资，而是按小时计算，一周结算一次工资。 据冯姐说，自从他知道自己工资按小时计算后，就开始进入没黑没白连轴加班的状态。 也是正赶上生产任务最忙的时候，郑启航愿意加班多赚钱，冯姐也就没拦着。 可胡玲娟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不安。 冯姐不知道，可她却很清楚郑启航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身体底子薄，万一经不起这种高强度的作业，身体亮了红灯…… 胡玲娟不敢再想下去。 瞧着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在生产线上不断忙碌着，上上下下地搬着装满营养奶的纸箱，手上麻利地给纸箱封口，胡玲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仿佛塞进了一大团棉花，闷得她难受。 她知道郑启航之所以拼全力赚钱，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还给她衣服钱。 她很想去告诉对方，她从来没想过让他还钱，他不需要这么拼命。 可胡玲娟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太清楚郑启航敏感的自尊心，以及倔强的性格，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反倒白白让他难堪。 忍着担心，胡玲娟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最好郑启航的身体能够撑得住，能撑到他开学为止。 可没过两天，童乐就迎来了卫生部门的检查，因为健康证的问题，全厂必须停产整顿。 胡玲娟一面替肖芒担心，一面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她对自己的这种小心思很是懊恼，觉得特别对不起肖芒，可一想到郑启航终于能休息几天，原本塞在胸口的那团棉花便轻盈地飘走了。 但她绝对没想到的是，郑启航反而病倒了。 许是因为从高强度的生产线作业，一下子恢復到清闲状态，郑启航本就在强弩之末的身体在这突如其来的松弛中，垮了。 自从郑启航不再去车间，每天待在宿舍里，为了避嫌，胡玲娟便也不好常常过去，只选了每周二周五上午去帮忙打扫一下宿舍。 又到了一个周五，她照常去了郑启航的宿舍，敲了半天门才被打开。 一进屋她就立即发觉郑启航的状态不对劲。 他脸色白得像纸，一只手杵着胃部，一只手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着，额头上不断浮现豆大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 胡玲娟慌张地问。 郑启航虚弱地说：“急性肠胃炎，老毛病了。” 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了下文，他疼得嘴唇都开始抖动，额头上的汗珠越滚越多。 “这样硬挺着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吧。” 胡玲娟着急了。 “不用。” 郑启航勉强摇了摇头后，便再难以支撑地坐到了床边，半倚在床头。 “你……回去吧……不用帮……打扫了。” 他强撑着说。 可这种情况下，胡玲娟怎么敢留他自己在宿舍，在找药未果后，她急匆匆跑去药店买了一堆治疗急性肠胃炎的药。 第597页 这回郑启航没有拒绝，难得顺从地喝下了药，许是被胃痛折磨了太久，疼痛在药效下终于减缓不少后，没多大会儿他便睡着了。 睡着后的郑启航，原本刚硬充满稜角的面庞，忽地柔和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还胃疼的缘故，或是做了噩梦，他眉头微微蹙在一起，似乎梦里都在纠结着什么。 胡玲娟拖过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一种酸涩的难过自她心底涌起。 第五百三十四章任务很成功 从那天起，郑启航的一日三餐就都被胡玲娟包下来了。 吃过药以后，他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但大病初癒，肠胃依然很脆弱，工厂食堂的大锅饭是肯定没法再吃，胡玲娟便主动给他带白粥过去。 m大的食堂窗口虽然也有白粥卖，但一是熬得稀薄，二是火候不太够，并不软糯。 好在当初帮着肖芒打理十七号窗口时，她与其他窗口的厨师打过交道，有一家关系还很好。 把情况说清楚，对方欣然同意让她借用后厨的砂锅熬粥。 就这样，她每天都趁着中间下课的间隙去食堂把粥文火熬上，等中午直接回宿舍拿饭盒去盛粥便可。 今天也是一样，却不想被肖芒拦住了。 “郑启航现在真的没事了?” 肖芒担心地问。 也怪她，这段时间厂里出的事一桩连着一桩，以至于她把郑启航领到车间后，就再没腾出功夫去问一句，还好有胡玲娟在，否则那傢伙就算病得再重，依照他的脾气，估计也会不告诉别人独自硬挺，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好差不多了。”胡玲娟点头，“就是饮食上还得多注意。” 肖芒的视线挪到她拎在手里的铁饭盒上，心念一动，问道：“你不想要他衣服钱的事，和他说了吗?” 一提起这个，胡玲娟脸色迅速黯淡下去。 “说了。” “他怎么说?” 胡玲娟咬了咬嘴唇，接着缓缓摇头。 “他还是坚持要把钱还给我。不仅要还我，他还要还你曾给过他的那笔钱。” 那笔钱?三百元? 肖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难怪他拼了命的要赚钱，原来不只是赚生活费，以及还给胡玲娟的衣服钱，还包括她的那一份。 可她给了郑大娘的那三百元，郑启航压根连影儿都没见过，就被他大嫂给偷走了，到头来那傢伙却要还她钱。 凭什么? 就算那笔钱是她的，她也觉得这根本没道理。 “走，去食堂取粥，然后我和你一起去宿舍看看郑启航。” 肖芒说。 到了食堂，胡玲娟託付的那个窗口厨师，肖芒也很熟，双方打招唿的功夫，胡玲娟已经把熬好的粥都盛在了饭盒里，又打了一份炒鸡蛋装进另一个小饭盒。 等两人到达郑启航宿舍时，刚过中午十二点，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胡玲娟上前敲门，刚敲了两下，房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了。 宿舍内的郑启航穿着一身工服，看起来是刚从车间回来。 本以为大病一场，本来就瘦削的他，还不得瘦得脱了相，没想到一见之下，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郑启航不仅没瘦，似乎还丰润了几分。 更难得的是，他居然破天荒地嘴角噙了一点笑：“你来了……” 然而不论是声音还是笑容，都在望见站在胡玲娟身后的肖芒时，戛然而止。 至于么? 肖芒不由反思到，自己是不是太缺乏亲和力了。 她极力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用自认极为亲切的声音打着招唿：“好久不见。” 奈何对方半分笑意都懒得给，只点了下头，算是做出了回应。 “别愣在门口了，快进屋吃饭吧。” 好在胡玲娟及时开口，没有让门口的尴尬气氛进一步发酵。 肖芒眼看着胡玲娟进屋后轻车熟路地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不知在哪儿翻找出筷子和勺，摆在打开的饭盒上，又把凳子拎过来摆好。 而郑启航则很自觉地去洗过手，回身坐到桌边，拿过勺子开始吃饭。 两人之间默契的，让肖芒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来错了。 如果此刻手中有个万用表，她真想测测自己这个大电灯泡到底有多少瓦。 “咳。” 肖芒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胡玲娟回望了她一眼，双颊上忽地爬上淡淡的不正常红晕，她慌忙从郑启航身旁的凳子上站起身，侷促地走开几步。 知道胡玲娟脸皮薄，肖芒对她的小动作就当做没看见。 她望着郑启航：“听玲娟说你生病了，这段时间我太忙，今天才知道这事，实在很抱歉。” 郑启航正在拿勺舀粥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过来。 “没事，老毛病，早就好了。” 肖芒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没反驳，接着道：“你毕竟是在厂里工作时病倒的，再说我也答应过你母亲要照顾你，于公于私都是我的疏漏，还好有玲娟帮忙。回头我让财务支一笔钱，给你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身体。” 见郑启航眉头一挑，似有话要说，她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半点机会都没给，又继续说下去。 第598页 “你也别急着拒绝，这也不是给你一个人开小灶，凡是厂里工人，有生病的情况厂里肯定是要出面慰问的，不论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都一视同仁。另外……” 肖芒稍顿了顿，考虑了一下措辞后说：“开学的时间通知了吗?” 郑启航毫不迟疑地回道：“通知了，下个月五号。” 肖芒随手拿过摆在窗台上的檯历翻了翻，下个月五号的话，那没剩几天了。 心里有了数，她将檯历放了回去。 这会儿功夫，一大饭盒粘稠浓香的白米粥已经见了底，炒鸡蛋也被吃得七七八八。 胡玲娟眼明手快，拿过饭盒就要去洗涮，郑启航想抢过去洗，被她利落地拦下了。 旁观着两个人的互动，肖芒咂摸咂摸嘴，眼底带着笑意。 看来‘送温暖任务’很成功，她当初的决定很是英明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出了乱子 从郑启航的宿舍里出来，肖芒瞧见胡玲娟一脸的欲言又止，便好笑地拍拍她肩膀。 “有话就说，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胡玲娟闹了个大红脸，尽管不好意思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郑启航的态度不是特意针对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肖芒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之前在宿舍门口，郑启航的态度。 “一点小事，我都忘了，你别多想。” 这点小事肖芒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况且也算是打过多次交道了，郑启航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得很，怎么会去计较那么多。 再说，他一见自己就板起脸作严肃状的原因，仔细想想其实肖芒也能明白。 换成是她自己，若是有着敏感又倔强的性格，肯定也不想欠别人太多。 可要是不得已欠下了，却又在短期内无法偿还时，估计见到对方心情肯定也不会太好的。 肖芒转头望向胡玲娟的侧脸，心里不由暗忖到，只有她是个例外。 在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剎那，郑启航脸上的笑容虽然稍纵即逝，但肖芒仍能感到那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 能让如同刺猬般，浑身长满硬刺的郑启航打开心结，真心实意地接纳她，可见这段日子以来，胡玲娟付出的绝对不会少。 “……我劝过他，病才刚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去车间，可他不肯听……” 一晃神间，肖芒漏听了胡玲娟的话，不过仅凭着听到的几句，她已经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他肯定不会听的，就他那个倔脾气。”肖芒接过话来，“刚才见他穿着一身工装，我就猜到肯定又开始工作了。本来我也想说两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说了也不会听。” “那怎么办?我担心他再病倒……” 胡玲娟一脸担忧。 肖芒好笑地说：“放心吧，估计是不能了。没瞧见病了一场，他没憔悴反而胖了些么。这还得多亏你，把人照顾得很好。” 一句话，胡玲娟面皮刷地一下跟刚爆过锅的大虾似的，红透了。 肖芒有心再调侃几句，可瞧瞧胡玲娟红得几乎滴血的脸，最后还是忍住了，并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一会儿我就让财务支钱去买些营养品来给他。再说他也快开学了，在生产线上干不了几天。等开学前结工资时，正好连同奖金一块儿发给他。他的工资加上加班费，再加上奖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他到时要给你衣服钱，你就尽管收下吧。” “啊?”胡玲娟愣住了，“那是我赔给他的，我不要。” 肖芒哂然一笑：“我知道你的坚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原来他没有钱，所以你不要他还，我也不拦你。可既然他现在手里有了这笔钱，你总得照顾一下他的自尊心吧，好歹是个大男人。” “……” 胡玲娟懵懵懂懂地望着她。 肖芒暗嘆，这姑娘实在太单纯，于感情之事上的经验又少，也难免一时转不过来弯。 不过她同郑启航，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十分相似，也难怪两人会擦出火花来。 “总之呢，你听我的就好。否则你们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这事可就不好办了。难道你想让他以后一见着你，也冷个脸没笑模样?” 说着肖芒特意沉下脸，一脸严肃状，把郑启航的表情学了个九成九。 胡玲娟不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 在肖芒言行并茂的解说下，胡玲娟终于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看到胡玲娟认真地点了头，肖芒才放心地扯起了别的话题。 “正好这件事也提醒了我，童乐虽小，但该有的部门不能缺，其他部门我都想到了，唯独漏掉了工会。抽空得抓紧把工会组建起来，否则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总让财务出面也不合适。” 说到这里，她忽地望望胡玲娟，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我看，工会主席也不用找别人了，玲娟你就挺合适的。” “我?” 胡玲娟被震得傻了一样望着肖芒。 “我……我能行吗?” 第599页 她吶吶着。 “怎么不行，你有耐心，性格又好，为人和善，处理这方面事务再合适不过了。再说厂里工人少，工会也不会太忙，你就当闲暇时兼个职就好。”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行的，真不行……” 被肖芒毫不避忌地一顿夸，胡玲娟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有要涨红的趋势。 肖芒挽过她的胳膊，灿然一笑道：“你有多好，当然是旁观者清喽。我说你行你就行，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她话音才落下，不远处就跑过来一个人影，边跑边冲着她摆手。 肖芒定睛一看，是杜宝良手下的销售员小李。 小李跑到近前，短促地喘了几口气，平復一下唿吸后，便忙不迭地嚷开了。 “厂长，好消息，锦食那边出事了!” “出事?出了什么事?” 肖芒诧异地问。 小李一脸喜色地说：“锦食不是仿照咱们厂，也办了有奖问答活动吗，今天就是开奖的日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肖芒直接道。 小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耽搁，赶忙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锦食效仿童乐，也办了有奖问答活动，而且奖品颇为丰厚。可就在今天开奖时，却出了大乱子。 第五百三十六章锦食的危机 原来锦食设立的一二等奖太丰厚，而且为了赚噱头，特意将一二等奖与三等奖区分开，没在报纸上公布，而是预备在开奖地点直接宣布出来。 这一来，吸引了大批好事儿的市民前往围观，人越聚越多，将开奖地点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还大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锦食是第一次举办类似的活动，组织活动的人员没有经验不说，也没有预警意识。 眼看着市民如潮水般涌过来，他们还挺高兴，觉得活动达到了预期效果，保不齐回去还能受到表扬，要是能给发个奖金什么的就更好了。 围观人数在奖项即将开奖前达到了最高峰，直到这时锦食组织活动的人员里，才有那么一两个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人山人海下，稍有异常整个场面都将无法控制。 就在他们心里隐隐担担忧时，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不知是谁为了能清楚看到开奖会场，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小凳子站在了上面，结果挡住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当然不乐意，拽着他让他下来。 两人撕扯间，凳子上的人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 好巧不巧地，刚好摔在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把对方给撞得不轻。 周围人群密度本来就大，中年男人被撞后，又把旁边的人给撞了。 这一下可好，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撞一个，那附近很快就乱成一团。 其他离得远的人不明所以，误以为有人在打架，也跟着躁动起来。 黑压压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哪承受得住这种波动，有人想凑过去看热闹，有人想离得远点以免惹祸上身，这一来人群里可就乱了套。 等锦食的工作人员意识到不好，想维持秩序时已然来不及。 汹涌的人潮仿佛被挤变了形的波浪，开始迅速失控。 还好锦食的工作人员里，有人机灵赶快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等民警赶到维持秩序时，已经有人不小心摔倒遭到了踩踏，但因为人群很快平静下来，只是轻微受伤，没有生命危险。 可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但受伤人数高达二十几人，已经成为本地数十年来最为恶劣的群体事件了。 原本定在十点钟的开奖自然无法再继续，不仅如此，待人群疏散完毕，锦食公司在现场负责相关事宜的负责人还被民警带走去问话。 好好的一场吸引眼球、宣传品牌的活动，就这么报废了不说，还给锦食惹了大麻烦。 据说锦食不仅要承担起全部责任，赔偿伤者医药费，还要因为组织活动不力，接受相关部门的处罚。 把事情讲述完，小李笑得眼角上都堆出了褶子。 “咋样，厂长，是好消息吧?这回锦食可是伤了元气，一时半会儿的没法和咱们童乐斗了。” 身处销售部，最了解两个品牌之间竞争的激烈，再加上前段时间因为健康证事件闹得整个童乐好久都阴云不散，也难怪小李会兴奋成这样。 只是自家厂长并没有出现他预期中的高兴，反而眉头拧在一处，神色严肃起来。 “锦食的事，厂里其他人都知道了?” “还没呢。” 小李摇摇头。 知道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跑来告诉肖芒，根本还没机会去和别人说。 “嗯，很好。那这个消息就不要再在厂里继续扩散了。” 肖芒吩咐。 小李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厂长，这是为什么?”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肖芒冷静道：“我们和锦食的确是竞争对手，可我们的竞争更应该体现在正面的产品比拼上，至于对方的负面新闻，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但要放稳心态，不要幸灾乐祸地看笑话。” 小李听完后，不忿道：“上回咱们被卫生部门处罚，不也是锦食在背后搞小动作么。再说这次跟咱们无关，是它自己作的。” 第600页 肖芒笑了笑：“不管锦食捅了多大的篓子，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管搞好生产，对产品负责，其他的不要多去掺和。” “好吧，我知道了。” 小李闷闷道。 他耸拉着肩膀，带着与来时截然相反的低落情绪离开了。 肖芒知道他在心里还无法完全认同自己的说法，不仅是他，估计她要是把不许掺和进去这条通知给厂里中层，不理解的将大有人在。 锦食先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厂里众人狠生了一股恶气，听到锦食出事的消息，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大快人心吧。 “你的做法我支持。”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聆听肖芒与小李对话的胡玲娟说话了。 “咱们童乐现在在滨城已经小有名气。名气积攒起来困难，可想毁掉太容易了，所以一定要步步小心。” 肖芒惊诧地看向胡玲娟，这番话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望见肖芒看向自己的目光，胡玲娟有些腼腆地笑了下：“我觉得这就和人的名声差不多，多少年的好名声，一旦晚节不保啥的，不就彻底毁了么。”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肖芒贊同道。 她抬手看了眼手錶，都十二点半了，两人还没吃午饭，便拉着胡玲娟一块儿去了工厂食堂。 刚好在食堂里遇到了围坐一桌的冯姐、杜宝良等人，肖芒就趁着机会把锦食的事给大家打了预防针，告诫众人只管安心生产，其他的不要多管。 从情绪上能看出有人心里是不情愿的，但都是厂里中层干部，再不情愿也得把不良情绪压下去。 全部嘱咐一番后，肖芒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她默默在心里念着，但愿别有人给她捅娄子。 第五百三十七章说一不二的女厂长 然而最让肖芒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滨城各大报纸均在头版头条，对由锦食公司引起的严重踩踏事件，做了详细报导。 其中一份《晨间早报》在报导的最后一段，赫然标明採访到了童乐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人。 报导对人名语焉不详地含混过去，但对採访细节却撰写的很详细。 好在似乎此工人对事件经过了解的并不多，只平平淡淡讲了几句要吸取经验教训，绝对不能再犯锦食的错误云云。 但在已事先提醒过的前提下，依然有人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我行我素，肖芒着实很生气。 在看到报纸的当天下午，肖芒就在全厂召开了职工大会，在总结最近的工作情况之余，着重强调了不要接受任何相关採访。 她坦言对大家承认，能被媒体採访是天大的一件事，很少有人不会心动。 但全厂所有的职工，在公众面前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童乐，并非个人。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后果将全部由童乐这个品牌来买单。 最后肖芒将当天的《晨间早报》拍在全体职工面前，责令接受採访的工人自行辞职，否则她也一定会查出来是谁。 她这样雷霆万钧的做法，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继上一次工厂出现危机后，大家再一次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年轻女厂长，外柔内韧，说一不二，眼里绝对容不得任何沙子。 职工大会结束没两天，车间的一名工人就悄悄去人事办理了离职手续。 虽然整个过程进行的很低调，但依然传遍了全厂。 经此一事，再没人敢代表童乐随便出去乱说话了。 而肖芒也接受了这次教训，将代表工厂形象一条写入了厂规当中。 另一边，锦食公司组织兑奖活动虽然出了岔子，但危机公关却做得相当好。 先是派出代表慰问了遭遇踩踏而受伤的二十几名市民，并承诺将赔付所有医药费，且额外再多赔一笔精神抚慰金。 对于能被赔付高额赔偿金，受伤市民自然大喜过望，甚至有小部分当时也在现场围观的未受伤人群，嫉妒得眼珠子泛红，恨不得那天受伤的是自己。 此外，锦食还在报纸、广播电台及电视上公开向市民们致歉，表明了积极、良好、诚恳的态度。 肖芒大致推算了一下，锦食这一番运作下来，花费少说也要将近十万。 对方的财大气粗，在此时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一周后，锦食的负面影响便几乎消弭。 肖芒也没再继续追踪后续报导，她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学业两头跑当中。 没多久，便到了郑启航要前往学校报到的日子。 肖芒虽然很忙，但也提前抽出时间和胡玲娟一起，为他张罗了一桌践行宴。 财务那边也给他结算了工资和奖金，总额大大超出了郑启航的预想，果不其然，他第一个就跑去要还给胡玲娟钱。 胡玲娟也按照肖芒说的，虽然不想收，但最终还是留下了这笔钱。 开学后郑启航便要搬到医科大的研究生宿舍去住，他的行李虽不多，但分量也不轻。 肖芒派销售部的小李，骑着厂里平日送货用的三轮车，将他送到了医科大。 这时候的肖芒，也在认真考虑该为厂里配一辆半截子小货车了。 童乐的生产不断扩大，仅仅有两三辆三轮车已经完全不能满足送货需要，而且还耗费人力，时间上也耗时过长。 第601页 在中层以上厂务会上，肖芒把这个想法对大家讲了一遍，又让韦兰英把厂里目前的财务状况说明一下。 以童乐现有的财力，完全可以负担起这样一笔费用。 最后经过全体投票表决，买半截子货车的决定就算是通过了。 一经通过，肖芒就立即着手让人去办，一面挑选车型，一面让人事对外招聘有经验的老司机。 车型就那么几款，着实没啥好挑的，很快就定下来购买一款滨城汽车厂生产的轻型小货车。 而司机的招牌，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个年代，车少，司机更少。 尤其是开过多年车的老司机，更是各单位抢着要的香饽饽，轻易招不到的。 肖芒倒是会开车，前世生意做大后，她也跟风买了一辆家用轿车开。 但毕竟轿车不同于货车，驾驶方法有很大不同，况且最重要的是，她这一世还根本没驾照呢。 在招了半个月都没招到人的情况下，她只好决定将销售部的小李派出去学习驾驶，并把驾照考下来。 天下掉下这么个大馅饼，差点把小李给砸晕了。 以至于厂里人事部通知他，要重新签订合同，驾照考下来之后，五年内不能主动离职的约定，他也毫不犹豫地就签了字。 开玩笑，离开童乐他还去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有了驾照以及驾龄，就等于有了一技之长，比普通的销售员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小李被送进了滨城唯一的驾校去学习。 在八十年代初，在这个路上基本都是非机动车的年代，学车绝对是件奢侈而又严肃的事，定点定时、正规、严格，还有技术纯熟的老师傅带着。 和后世那种拿了驾照却依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马路杀手式’学法完全不一样。 小李勤奋又聪明，可饶是如此也整整三个月后才如愿拿到驾照。待他结束课程时，刚好童乐订购的新车也下了线，他按厂里安排前往滨城汽车厂提了车，直接开回了厂区。 一进厂门口，小李以及他的‘新伙伴’就受到了全厂的围观。 厂里添置了新货车，这对全厂来说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所有职工都围着新车看个不停，贊个不停。 人们突然意识到，如今的童乐已经今非昔比，彻底抛开了过去老罐头厂的影子，正在逐步迎接属于它的辉煌未来。 第五百三十八章好消息坏消息(补更1) 当儿童营养奶的销售蒸蒸日上时，前往西南边疆参加军事演习的部队也陆续返回了滨城。 当肖芒在厂门口见到庄铎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多月没见，深深地思念无时无刻不烙印她在心头，不能想不能碰，一触到就会疼。 “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都堵塞在胸口，最后她只说了这一句。 “我回来了。” 庄铎望向她的眸光炽烈火热，充满了难言的相思。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语，互相用目光不断描摹着对方，似乎要把两个月的思念全部倾诉在这目光中。 庄铎不仅瘦了，也黑了，肖芒不用问都知道演习的过程有多么艰苦。 但他却没有丝毫憔悴感，反而周身上下褪去了刚走出军校大门时的青涩感，增添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 一身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更显整个人沉稳、内敛以及刚毅，帅气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两个人相视许久，直到厂区内响起下班的铃声，才惊醒他们。 “大爷大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肖芒问。 庄铎摇了摇头：“我一回来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天知道这两个多月间，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中，他有多想她。 蚀骨焚心般的想念令他一进部队驻地，几乎在解散的命令刚下达时，便直奔m大。 结果到了宿舍胡玲娟告诉他肖芒没在学校，这个时候正在厂里。 于是他又从m大来到童乐，好巧不巧地在大门口撞上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听到他连家都没回，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肖芒双颊不由自主地热烫了起来，同时浓郁的甜蜜感充斥进她的胸腔。 “走吧，刚好我手头的事也忙完了，咱们去买点菜，晚上我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补一补。” 虽然庄铎比参加演习前的精神状态更好，可瘦了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倍感心疼。 这个时候，当然是肖芒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一想到终于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庄铎顿时觉得被压缩饼干和罐头折磨了两个月的肠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两个人手挽着手，像普通的小两口一样，在家附近的菜市场里买了几样菜，肖芒又买了一大块排骨，一块猪肉，买了些水果，庄铎跟在她身后，充当免费劳动力。 当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庄家门口时，来开门的庄母惊得呆住了。 虽说自打庄铎念军校后，她已经习惯了儿子经常不在身边，但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儿子是实打实的离开了滨城，而且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这还是他们母子俩头一次这么长时间分开，庄母几乎在看到庄铎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眶。 “妈!” 第602页 庄铎也激动了，他走上前搂住了母亲的肩膀。 这一声“妈”，令肖芒也动容了，勾起了她极力想遗忘的情绪，鼻子一酸，她眼中也涌出潮气。 “都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回家了还不快进屋去。” 庄父闻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到门口情景，赶忙当先把庄母给拉进了屋。 “老太婆，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就哭哭唧唧的让他难受，还有啊，你瞅瞅，不光你自己哭，肖芒也在抹眼泪呢。” 庄父低声在庄母耳边嘀咕着。 庄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的确不应该，紧忙抬手抹了把脸，把眼泪给强忍了回去。 庄铎看到了父母之间的小动作，也看到母亲情绪好转过来，这才放心地拎着生蔬瓜果等进了厨房。 才刚把东西放好，他正挽袖子准备帮忙生火时，就被后进来的肖芒给硬推了出去。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给你打下手。” 看着一大堆菜，庄铎生怕把肖芒累着了，不放心地还想挤回厨房。 “放心，我自己可以。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出去多陪陪大爷大娘吧，陪着他们说说话。我保证一个小时内，能让你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肖芒不容分说地将他推了出去，并砰一声关上了厨房门。 庄铎被关在门外，透过四格玻璃窗，他望见里面那道娇柔纤细的身影在麻利地忙碌着，不知不觉眼底充满了宠溺与柔情。 痴痴地望了半晌，他才转身大步回了堂屋。 “爸妈，我有一个消息，得告诉你们。它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坏消息。” 庄铎一进屋，便扔下了有如重磅炸弹般的一句话。 庄母刚刚才从与儿子重逢的喜悦中平復下来的心情，一时间又翻涌起来。 她慌乱间，只留神到‘坏消息’三个字，当即乱了套，一迭声追问着：“出什么事了?什么坏消息?你别吓妈啊!” 相比庄母，庄父要镇定得多，看到庄铎的神情他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是好事的概率更大。 “什么消息?你快详细给我们说说。” 庄铎神色一正，坐到了桌子旁，挺拔的坐姿是常年在部队练就出的习惯。 他脱下军帽，稳稳地摆在桌子上。 “爸、妈，儿子不孝，可能要离开你们，离开滨城去外地了。” “去外地?” 庄母才听见这几个字，就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她还想说什么，被庄父给一把拦住。 “要去多久?去做什么?” 庄父问。 庄铎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我马上就要离开291师，被调去远在西部的特种大队。” 第五百三十九章千万别自恋 特种大队? 庄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击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这哪儿是坏消息，绝对的好消息呀!能去特种大队，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庄母对军事方面的信息不大关心，特种大队是做什么的她都不清楚，此刻她只知道儿子要去遥远的西部了，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有啥好高兴的，老头子。没听见儿子说要去西边那么远的地方。” “去西部怎么了?你知道特种大队里是些什么人，那都是部队千里挑一的精英。一旦进了那儿，前途不可限量。儿子能进特种大队，就算去再远我也高兴!” 庄父瞪着眼睛说。 “有那么厉害?” 庄母狐疑地问。 “当然!” 庄父的语气里透着骄傲。 这回庄母终于信了，儿子能去那么厉害的地方，她当然高兴。 可乐呵了没一会儿，庄母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消失。 “这事你跟肖芒说了没?” 庄铎脸色一黯：“还没找到机会和她说，等待会儿吃完饭吧，我单独告诉她。” “你这一去要多久?” 庄母又问。 庄铎缓缓摇头：“没有具体时限，一切都得听从部队安排。” 听到这里，庄母脸上浮现愁容。 “那肖芒怎么办?人家一个年轻姑娘家，你突然说走就走，连走多久都不知道。难道就让她一直等着你?你一个大男人能耗得起，人家姑娘能耗得起吗?” 庄父也沉默了。 对于肖芒，老两口是打心眼里满意得不得了，已经将她当成准儿媳看待了。 可庄铎要前往千里之外的西部，两个年轻人即将面临分隔两地。他们是过来人，当然十分清楚这种分隔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结婚多年的夫妻都未必经受得起相处异地，何况是两个才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小情侣。 “如果肖芒……” 庄父话才说了一般，就被庄铎勐地打断了。 “不会的，我相信肖芒不会的。” 他话说得又急又促。 “我话都没说完，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庄父半是好笑半是心疼地望向儿子。 “我知道。你想说……如果肖芒不会等我……如果……” 第603页 庄铎微垂了头，两手紧紧攥在一起：“可我相信她不会的。” 庄父长长嘆了口气，嘴唇一动正要再说什么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自门口响起。 “我当然不会!” 冷不防下，三个人全都勐地向门口看过去。 只见不知何时肖芒已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不断冒着热气的菜盘。 庄铎愣愣地盯着她，半天回不过神。 肖芒实在看不过去，没好气地责备了他一句：“还不快把盘子接过去，好烫。” 这下他才如梦方醒般，忙站起身接过菜盘。 “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犹豫了一下，庄铎问道。 “没多久，刚好听到有人要去特种大队。” 说到这里肖芒瞥了庄铎一眼：“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庄铎看出了她那一眼里的不满，明白她在气自己这么大的事，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其实他心里也很矛盾。 一方面能进入特种大队，简直是所有军人梦寐以求的事，那里集结的是全军各兵种的佼佼者，精英中的精英，每一个军人都以能成为特种兵为荣。 而且调令已下，发出的命令不可能再收回，特种大队他是必须要去的。 可另一方面他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肖芒。 他才刚离开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就又要走，而且这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他无法面对肖芒，也不敢想像自己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会有多失望，多难受…… 庄铎艰难地开口：“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对不对?”肖芒气恼地看着他，“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我没有。我刚还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少来，你刚才说那句话时有多没底气，我全都看见了。” “我……” 庄铎语塞了。 他的确心里没底。 先前那句话说出口，与其说是说给父母听的，其实更像是他在说给自己听。 不是不相信肖芒对他的感情，可长期相隔两地，再怎么说服自己他心里还是不安。 肖芒有多好，不是只有他才知道。 他真的很担心，很担心……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吗?” 肖芒这回真生气了。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 庄铎不傻，一见真把人给弄生气了，赶忙试图挽回。 “庄铎同志，”肖芒忽地一板脸，正色道，“不是只有你有事业，我也是有事业要忙的好吗。就算咱俩真的分隔千里又怎样，你在部队安心工作，我继续上学，管理工厂。需要我操心的事情好多，我可没空天天惦记着你，某些人千万别自恋。” 肖芒半赌气地说。 庄铎当然听出她这话有赌气的成分，可更多的，是她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抚自己，让自己放心。 庄铎不自禁地笑了，一种极为熨帖的感动自心头丝丝蔓延而上。 “谢谢你!” 他定定注视着肖芒。 第五百四十章庄母的提议 肖芒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脏砰砰乱跳，脸上一热便想转身回厨房，才刚走出去一步，就被勐地扯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庄铎的手紧紧搂在她的腰上，抱得那样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肖芒腾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她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庄铎怀里挣脱。 “你疯了!大爷大娘还在呢!” 哪知庄铎没松手，反而抬起右手按在肖芒的后脑勺上，将她挣扎乱动的脑袋压向自己胸口。 “他们早走了。” 低低含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同时吹拂其上。 肖芒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屋里已经空空荡荡，庄父庄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 “走”字的音还没发完全，她的嘴唇就被狠狠噙住了。 “呜……呜……” 说不出话来，肖芒只能边呜呜地用鼻音抗议，一边用手拼命地推着庄铎。 他也太大胆了。 这可是在他家里，就算庄父庄母没在屋，可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进来。 万一被撞见她臊都要臊死了，以后可怎么有脸再见二老。 然而，她的反抗没有一点成效，反而令庄铎的目光更为炽热深邃。 咔哒一声，他反手将堂屋房门里面的插销锁上了。 “放心，门锁上了。” 他几乎贴在肖芒耳边说，沙哑低沉的声音性感得要命，肖芒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瞬间要融化了似的。 庄铎没有给她再开口说话的机会，随即便又含住了她的唇瓣。 意乱情迷间，肖芒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呆瓜，非要做锁门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吗。 两个人不知道纠缠了多久，分别两个多月的刻骨相思，全部化在了这个吻中，庄铎狂热的简直不像他。 第604页 终于分开时，肖芒腿软的几乎站不住，整个人都倚靠在庄铎怀里，平復了半天才缓过来。 她自意乱情迷中恢復神智，才喘了口气，便勐地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等她仔细一想，不由惊叫了一声。 “糟了，锅里还炖着菜呢!” 她端着菜送进堂屋时，厨房的大铁锅里可还炖着一道排骨炖豆角呢。 这么长时间还不得全煳了。 肖芒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庄铎，转身拧开房门插销就急匆匆跑了出去，只留下庄铎一个人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等她慌忙跑到厨房时，灶台上已经摆上了一盆香喷喷的排骨炖豆角。 庄母正往锅里倒水，准备刷锅做下一道菜。 肖芒赶忙上前，从她手里抢过水瓢。 “大娘，您歇着去吧，还有两个菜我很快就炒好了。” “还是我来吧，哪能次次都让你做饭。” “您就别和我争了。” 两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肖芒占了上风，一把夺过水瓢，麻利地开始舀水刷锅。 她忙着干活，全然不知一旁的庄母视线不经意间滑过她的嘴唇，眼神蓦然古怪起来，随后她瞭然般地嘴角含笑，默默乐了起来。 庄母一出厨房门，便进了西屋，庄父正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跟着广播哼唱他最喜欢的经典京剧曲目《定军山》。 庄母进了屋，二话不说将收音机给关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庄父吓了一跳，勐地睁开眼。 待看清是老伴儿把广播给关了，他老大不乐意地边抱怨着边去伸手要再打开。 “你关它干什么，我正听得来劲儿呢。” “听啥听呀，有大事和你商量。” “大事?”庄父不解地望向她，“大事儿子不是刚刚才说完?” “不是那件，是别的。” “到底啥事儿?” 见老伴儿紧张兮兮的，庄父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庄母定了定神说：“我看之前那架势，咱儿子和肖芒两个人，是互相认准了对方，感情好得很。可儿子这一走，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寻思要不让他俩先把婚订了?这样也好给肖芒一个名分，否则没名没分的，就让人家姑娘苦等，也太说不过去。” 庄父一愣神，订婚这事他还完全没想过，不过听老伴儿这么一说，的确有道理。 不过稍微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 “肖芒还小，再过两年才能到结婚年龄，再说人家书还没念完，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答应订婚。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一会儿吃饭时找机会问问她。” 庄父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 “我看还是先问问儿子吧。去把儿子叫到这屋来，我跟他说。” “咱儿子怎么可能不同意?我看啊，他高兴都来不及。” 庄母明显不贊同。 “那也得先知会他一声，咱们不能瞎给孩子们拿主意，没听广播里说吗，现在都提倡尊重孩子的意见。再说，要是儿子同意了，我看肖芒那边由他自己去说更好，咱老两口就别搁里面多掺和了，再怎么说人家一个姑娘家，脸皮薄。” 庄父一番话把庄母说动了。 “行，我这就去叫。” 一转身她出了西屋。 本来照庄母的猜测，庄铎肯定会毫不迟疑地贊同订婚，可没成想庄父才刚把让他和肖芒订婚的想法说出来，就被立刻否定掉了。 “不行，我不同意。” 庄铎坚决道。 他的反应着实超出老两口的预料，尤其庄母，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不能害了她 庄母惊呆了。 “儿子，你说啥?你不想和肖芒订婚?” “不是不想，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庄母有点生气了。 她真想掰开自家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怎么那么不开窍，居然都不急着先把好姑娘给定下来。 庄铎沉默了两秒，接着缓缓道：“妈，您别问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庄母着急得很，哪儿听得进他的话，刚想再劝劝时，被庄父一把给拦住了。 “让我和儿子单独谈谈。” 庄母震惊地看着庄父，搞不懂自家老头子在搞什么，同儿子谈个话也要背着她。 她立马就想反对，却在撞到老伴儿的视线时迟疑了。 自家老头子的眼神里，带着很少流露出的严肃与凝重。 庄母心头一跳，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默默退出了屋子。 “现在就剩咱们爷俩了，你说实话，为什么不想先订婚?” 庄父盯着庄铎问。 庄铎默然半晌后，毅然迎上父亲的视线。 “我才刚进部队，等稳定下来，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那你说，怎么才算稳定?” 庄父不放弃地追问。 庄铎顿了下，说：“等我能做出些成绩来的时候。” 庄父眉头皱成一团，缓缓摇头：“不对，你别想着搪塞我。我要听实话!” 第605页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落在庄铎耳边令他眉心不由一跳。 他稳了稳心神，明白父亲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再想隐瞒估计也瞒不过去了。 考虑再三，他决定实话实说。 “爸，既然您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再瞒您的。能去特种大队我确实很高兴，那里是每个军人都嚮往的地方。可那里……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兇险且难以执行的任务，最后都会由特种大队来完成。每一名新进成员，都必须经歷一番生死歷练……” 说到这里，庄铎忽地语气压得很低很慢：“我不确定……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安然归来。万一……肖芒可怎么办呢?我不能害了她。” 庄父呆呆看着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半晌，他身体蓦地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急速褪去。 庄父眼眶泛红，抖着嘴唇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才把你妈支走。否则她要是听见了，你就哪儿都别想去，她能让你现在就打报告转业。” 庄铎眼睛也红了。 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能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 但考军校的路是他自己选的，成为一名军人也是他从小的志向，他热爱这个职业并以此为荣，离开部队的念头他连想都不曾想过。 如果一名军人畏惧牺牲，那他就不配加入军人的行列! 庄铎望向父亲，眼底划过一丝痛楚和决然。 “爸，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我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不仅仅是我，包括我的战友们，从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做好了有朝一日牺牲在战场上的准备。即便现在是和平年代，可没有硝烟的战场依旧很多，我们也在时刻准备着。 我知道你们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所以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们的。可既然我说了，那么我也希望您能帮我保密，不要让我妈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庄父忽然捂住胸口唿吸急促起来。 从小到大见过父亲多次发病，看到他的症状庄铎一瞬间的心惊，接着迅速反应过来，急忙把他扶到炕上躺好，又从抽屉里的老地方翻出速效救心丸，倒出几颗来给他餵了进去。 庄父是老毛病，病来势快，去得也快。 吃上药没多久，他的唿吸就平缓了许多，惨白的脸上也慢慢重新浮起血色。 “爸，爸，您感觉好点了吗?” 庄铎着急地轻声唤着。 “好多了。” 庄父长吁了一口气，心口终于从刺痛状态恢復到正常。 “爸……” 庄铎又唤了一声，眼底已经红得充血。 “是我不好，不该刺激您。明明知道您……” “唉，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这身体太不争气了。” “爸，您别听我胡说。我刚说的那些，都只是最坏的打算，只是担心有个万一，是我自己总想些有的没的，其实根本没那么严重……” 庄铎还想再说下去，庄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爸明白。你安心去报到吧，放心，我不会告诉给你妈。但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肖芒也在等着你。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一定不要辜负了人家。” “爸，我会的……” 直到此刻，庄铎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一定要写信 庄家西屋里，因着刚才的一番父子谈心，气压瞬间跌落，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正这时，屋外响起了肖芒的声音，喊两人过去堂屋吃饭。 西屋里的负压状态，才就此被打破。 等来到堂屋里吃饭时，父子两人都恢復了正常，庄父笑呵呵地夸着肖芒的手艺好，每道菜都好吃。 庄铎在饭桌上没说太多话，一直在闷头吃饭。 好久没尝到肖芒的手艺了，他也的确是想念得很，不知不觉每样菜都被他吃掉了一大半。 饭桌上最乐呵的人当属庄母了，儿子带着女朋友，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块儿其乐融融地吃饭，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高兴之余，庄母眼角往身边扫过，发现肖芒一直在小口地扒拉米饭，没怎么太夹菜，忙心疼地给她夹了几筷子菜放到碗里。 “多吃点，大娘瞧你最近瘦了不少。” 饭桌最中间摆着一大碗肖芒做的家常三鲜汤，庄母拿过一个小汤碗，给肖芒盛了满满一碗摆在她手边。 “真得多吃点了，你这又忙学习，又操心工厂的，一个人哪儿干得了那么多事，小心别把身体给弄坏了。大爷和大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后啊，你就多回家吃饭，大娘多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庄母真是心疼了。 前段时间童乐发生的一桩桩波折，虽然肖芒每次上门都没提起过，但她也从报纸上，还有街坊邻居的闲话里把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那段时间肖芒有多糟心，有多难，庄母心里清楚得很。 她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干着急，眼见着肖芒飞快地清瘦下来，她怎能不担心。 第606页 “大娘，您放心吧，我身体挺好的，再说我还年轻，每年学校也都组织体检，不会有大问题的。至于工厂那边，问题都解决了，一切也开始步入正轨，以后不需要我再投入太多精力了。” 对于庄母的体贴，肖芒既感动又抱歉。 童乐发生的一切她都没告诉过两位老人家，也是怕他们为自己做无谓的操心。 可没想到他们一直在心底默默地担忧着她。 “那就好。” 听肖芒说得云淡风轻，庄母这一段日子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对了，”庄母忽地想起一事，“明天晚上把肖萱叫过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她也好久没来了，怪想她的。正好庄铎也回来了，大家一起聚一聚。” 肖芒忙应了声：“好的，明天早上回学校我就给她打电话。” 算起来，她也有一周多没见到肖萱了。 上个周末工厂有事，她一直待在厂里，没来得及回家，肖萱周末回来没见到她，估计会不高兴了。 正好明天晚上好好哄哄她。 肖芒用勺舀着汤喝，忽地一个念头快速从她脑中划过，她刚想抓住，那念头却一闪而逝，再想去找时已经了无踪迹。 肖芒拿着勺的手一顿，但不过顷刻间，她又恢復了正常。 吃过饭，肖芒帮着庄母把厨房收拾干净，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看时间不早了才起身打算离开。 看出她有要走的意思，庄母赶忙让庄铎去送。 还没等庄母发话，庄铎已经穿上外衣，站在院门口等着肖芒出来了。 尽管从庄家到肖芒家连十分钟路程都不到，但庄铎要送，肖芒当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分别这么久，今天才刚见面，她也捨不得和他马上分开。 出了院门，院子外面的胡同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月色朦胧地洒下。 反正没人，肖芒的胆子也大了，伸手挽上了庄铎的胳膊，亲昵地贴靠着他。 “这段时间想不想我呀?” 她娇嗔地问道。 “你说呢?” 庄铎含笑反问着。 “哼，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某个人一走两个多月，连封信都没给我寄过。” 肖芒佯装生气道。 其实她也不完全是装的，关于庄铎一封信都没给她写过这事，她心里还是有点生气的。 庄铎身体瞬间僵住了，接着他停住了脚步，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肖芒：“真的生气了?别气，好么?我不是不想给你写信，可演习场地一直在变换，写了信也根本邮不出去。我真不是故意不写的，真的……” 这个呆瓜，还当真了。 庄铎的过度反应，肖芒却并没觉得好笑，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她心底划过，仿佛一根羽毛拂过心口，撩拨着她。 “好了，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可是要再有下次，一定饶不了你。” 肖芒嘴里抱怨着，身体却更近地贴向对方。 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才觉得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 可一想到转眼他又要出发，而且这回要去遥远的西部，就算她再豁达再明白不能拖后腿，心里难免还是伤感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这次离开去特种大队，一定每个月都给你写信。” 庄铎抬手轻轻抚过肖芒的脸庞，手指从眉梢滑到唇畔。 除了捨不得，还是捨不得。 他想把肖芒的样子全部描摹下来，牢牢记在心里。 庄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对她和盘托出。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突如其来的郑重，令肖芒忽地涌上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她唇边的笑意凝固住了。 “你要说什么?” 肖芒极轻地问。 第五百四十三章九死一生的任务 庄铎望着肖芒，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色，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令肖芒心口勐地一颤。 “是不是要和我说去特种大队的事?”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勉强笑了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会等你，就一定会等。” 庄铎忽地转开头，躲开了她的视线，同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知道你会等我。可……可要是有一天……要是我回不来……千万别再傻傻的等……” “你什么意思?” 肖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唇上的线条倏然绷紧。 “我这次去特种大队，其实……是带着任务的。” “任务?什么任务?” 肖芒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问出这句话时，她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庄铎沉默了，半晌后他才低声道：“对不起，部队有保密纪律，太具体的我不能说。但……任务有一定危险，而且要去边境执行，所以……我担心如果有万一……” “有一定危险?”肖芒唇边浮上一抹虚弱的笑，“你别想骗我，根本就是很危险，对不对?” 庄铎没有回答。 然而答案却已然明了。 第607页 肖芒缓缓闭上了眼，压下了眼底涌动的潮气，她感到头部一阵眩晕，脚下跟着一趔趄。 紧接着她便感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同时庄铎隐忍着情绪的低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肖芒，对不起……之前怕你担心，我原打算瞒下来。可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该把实情告诉给你。对不起……” 眼泪终于不受控地从肖芒眼眶中滑落。 她反手回抱住庄铎，将头埋在他胸前，放任自己肆意地啜泣起来。 就算再坚强，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面对这种近乎于生离死别的时刻，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 放肆地哭过一场，过了许久，待晕眩的感觉过去，她慢慢睁开眼。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想通了很多事。 前世被何文明弄得遍体鳞伤，这一世她原本已做好了再也不沾染男女之情的准备，可庄铎的出现打破了她的预想，点亮了她原本晦暗的復仇之路。 如果没有庄铎，这一世她或许会任自己孤独终老。 她这一生，只认定这一个人。 即便他不在了，依然只有这一个人…… “大爷大娘知道吗?” 她听到自己用异常冷静的声音问道。 庄铎身体僵了下，接着摇摇头：“我妈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爸那里，他身体不好，我不敢全部告诉他，只透露了一部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好。”肖芒抬头注视着他，“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大爷大娘那里，不要再告诉他们。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庄铎眼眶也红了，定定看着她：“我知道你会照顾他们的，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没事。你早该和我说实话的，若是你不告诉我就……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肖芒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 庄铎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伏在她耳边道：“肖芒，我答应你，我会拼尽全力好好的回来见你。” 肖芒紧紧闭上眼，强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等你。” 两人又默然相拥了许久许久，才分开，庄铎将她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了院子锁好院门才离开。 那一夜，肖芒翻来覆去始终睡不安稳，睡梦中不时会出现庄铎的面孔，一会儿他满脸是血的在战场上搏杀，一会儿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笑着说我回来了，一会儿又见到他躺在医院里，面无血色人事不知。 天才刚蒙蒙亮，肖芒就醒了过来，一看表才五点半。 她起身胡乱披了件衣服，抬眼望见窗外初露微熙的晨光，怔住了。 窗外的天空，预示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可新的一天开始，昨夜的一切却恍惚得仿若并非真实存在。 肖芒无意识地抬左手掐了自己的右手一把。 疼，很疼。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她的幻觉。 庄铎真的要离开，要去特种大队，要去执行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 这一刻，她忽地有种冲动，想要马上见到庄铎。 让自己知道，他还好好的。 可随即她苦笑了下，时间太早，估计这会儿他还没起床呢。 这段时间参加演习，他一定都没休息好，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能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于庄铎来说是种奢侈。 肖芒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一静下来心里就乱糟糟的难受，她去厨房给压着火的灶台重新添了柴，想了想后，洗过手开始和面，剁肉馅。 她打算蒸点小笼包，一会儿送到庄家去，给大家当早餐。 尤其是庄铎，他下次要再吃上自己做的小笼包，不知是何时了。 肖芒晃了晃头，闭了闭开始氤氲的双眼。 不能再哭了，她要坚强起来。 庄铎在家待不了几天，这两天里她会好好陪着他，尽力给他做些可口的饭菜，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小笼包上屉放在锅里蒸上后，肖芒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想择几把韭菜再炒个韭菜鸡蛋。 却在无意间视线晃过窗外时，从院子栅栏的缝隙里，隐隐约约望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她心里勐地一跳，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赶忙推开门冲进了院子里。 第五百四十四章怎么认识的 院门被打开时，庄铎正立在院门外，不知已站了多久。 他手中的香菸燃了半截，脚边还零零落落地躺着好几根菸头。 听到院门口的响动，他勐地转过头，刚想说话却被烟气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声。 “怎么抽这么多烟?” 肖芒皱起眉头，走上前一把从他手上抢过了剩下的半截烟。 “睡不着，又不想在屋里待着，就出来抽几根烟提提神。”庄铎朝她笑了笑，“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肖芒没回答，反手指指地上的菸头：“在我家门口乱扔垃圾，赶快收拾干净，然后进来帮我择菜。” 庄铎愣了下，接着好笑地望着她道：“遵命。” 等庄铎收拾完菸头，迈步进入厨房时，肖芒正用筷子搅着大瓷碗里的鸡蛋，几把韭菜放在旁边的水槽旁。 第608页 庄铎很自觉地拿起韭菜，择了起来。 肖芒手上飞快地搅着鸡蛋，眼角余光却悄悄从旁边正认真择菜的身影上掠过。 两个人能这样静静相处的时光，过一点少一点。 她真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些，再慢一些。 当菜炒好时，包子也蒸好了。 肖芒端着用小盆装的韭菜炒蛋，让庄铎拿着笼屉，两人回到庄家同庄父庄母一起吃了早饭。 吃过早饭后，肖芒给谭瑜凡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帮自己请假，今天不去学校了，又打电话给厂里，交代了当天的工作。 刚撂下电话，她勐地又想起来庄母让她告诉肖萱晚上回来吃饭的事，看看时间肖萱还没去上课，便赶快给她的寝室打了个电话。 听说准姐夫回来了，肖萱也挺高兴，一口答应晚上回家。 把该办的事情办完，肖芒拉着庄铎出了家门，直奔繁华的河海大街。 部队里什么都不缺，可毕竟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肖芒还是想给他置办些东西。 在杂七杂八买了一堆东西后，庄铎终于哭笑不得地拦下了还想继续拉着他往下逛的肖芒。 “照这么再买下去，我看我们连得派辆军用卡车送我去特种大队了。” 肖芒看着他拎得满满当当的两只手，也禁不住乐了。 “行，那咱们就不买了。” 说完她抬手看了眼手錶，一上午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的位置。 “到午饭时间了。谭瑜凡提起过附近有家好吃的店，我们去那里吃午饭吧。” “好。” 庄铎自然无异议。 肖芒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亲热地往饭店的方向走。 今天不是休息日，河海大街也显得冷清了不少，路两旁的行人稀稀落落，马路上的车辆也极为稀少。 就在肖芒和庄铎沿着河海大街往饭店走去时，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相对的方向行驶而来。 原本自车厢内向外漫无目的张望的一道目光，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倏地定住，直勾勾地钉在两人身上，直到车子渐行渐远，视线所及之处再也望不见那两道身影。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 同坐在后座上的盛志端，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细微的变化。 盛彬极快地转过头：“没有，我看错了。” 盛志端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盘旋了几下，半晌才挪开。 盛彬微垂下头，狭长的双眸中，有一丝戾气一闪而过。 “爸，您的安排我都照做，那您答应帮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盛志端转头看了他一眼：“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给你办妥。再说，这次根本也不需要我出面，你说的那个人，已经直接被特种大队要走了。” “特种大队?” 盛彬勐地抬头，诧异地问。 盛志端扫了儿子两眼：“据说军演成绩突出，被那边相中了。” 盛彬目光闪了闪：“那他什么时候走?” “就是最近。这下人去了西部，离滨城够远了吧?” 盛彬没接话，不知在静静想些什么，盛志端又道：“他既然惹到了你，爸爸自然也不会让他太好过。你放心，特种大队不是那么好待的。” 盛彬目光倏地亮了起来。 察觉到儿子的神情变化，盛志端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他，到底什么矛盾?一个普通出身的军校生，你怎么认识的?” 盛志端这样说，明显是已经让人调查过庄铎的身份了。 不过盛彬一点不惊讶，他向父亲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就已料到父亲一定会详细调查庄铎的，因而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是姚文平的得意门生，我们在大院里见过。总之他惹到过我，我就是看不惯他。” “看不惯到宁可进最不喜欢的部门去实习，也要把他远远调离滨城?” 盛志端淡淡地问。 他语气虽然不重，盛彬心里却咯噔一声。 “有问题吗?总之我做了你想让我做的事，你帮我解决我讨厌的人。其余的，您就别管了。” 盛彬这话已经很不客气，盛志端双眸微微眯起，眼神停留在儿子身上片刻后，神态又恢復了正常。 “对了，你刘叔叔明天晚上请我和你阿姨去他家里做客，你也要一块儿出席。” 盛彬一怔，随即道：“我明晚有事，去不了。” “有什么事也给我推了，明天你刘叔叔的大女儿也在家。她一直在外地上学，你们也好多年没见过了，正好明天聚聚。” 盛志端不容置疑道。 “您什么意思?” 盛彬再也绷不住，直接了当地问。 第五百四十五章拍结婚照? “你说我什么意思。”盛志端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大学毕业，婚姻大事也得开始考虑了。你刘叔叔家和咱们家是世交，他家大女儿我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样貌都很不错，明天见面以后你们好好交流下感情……” “我不想去。” 盛彬果断回绝。 “这次由不得你任性!”盛志端也生气了，拧眉斥责道，“小瑾死了这么多年，你早该放下了……” 第609页 “我不许你提她!” 盛彬几乎嘶吼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紧攥在身侧。 “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盛志端也怒了，脸色蓦然阴沉下来。 盛彬眼睛瞪得一片通红：“当年要不是你把我锁在家里，我没能按时赴约，小瑾也不会死……” “够了!”盛志端狠狠打断他的话，“当年的事纯属意外，还要我说多少遍。这么多年，我们父子还要为小瑾的死吵多久?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向前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盛彬悽然一笑，“前一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你……你……”盛志端气得手指发抖，“别跟我扯开话题。告诉你，明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不可能去的。”盛彬一字一顿道。 “因为那个肖芒?” 盛志端冷冷一句话，盛彬倏地全身绷紧。 “什么?” “别想着跟我装傻。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另有所爱的女孩，居然来和自己父亲谈条件。还有，你擅自用我的身份去联繫卫生部门，这笔帐我还没和你算呢。我一次两次的纵容你，不代表还有耐心容忍你第三次!” 说到这里，盛志端的神色愈发阴沉冷峻。 “盛彬我告诉你，你是年轻人，想玩可以，但要娶进家门，绝对不行。我们盛家的媳妇，必须要门当户对，这是底线。” 盛彬紧绷的身体，忽地放松了下来。 原来父亲只是查到了肖芒，却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也难怪，虽然肖芒的身世在军区大院里已经暗自传开，但姚家既然不想认下她，那么势必会控制舆论，尽可能的封锁消息。 “您放心，您未来儿媳妇的家世，一定不会输于我们家，不过……也绝对不会是刘叔叔的女儿。明天的饭局，我肯定不会去。至于我的婚事，既然我保证不会触到您的底线，那么也希望您不要过多干涉。” 这一番话大大出乎盛志端的预料，按照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未曾想儿子居然这样轻易就松了口。 盛志端眉心一皱，落在盛彬身上的目光由冷峻逐渐转为锋利。 河海大街最有名的白天鹅照相馆里，肖芒站在宽大的青翠松林幕布前，摆好姿势后，扬起一个柔柔的笑容。 照相师傅身后，庄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幕布前的女孩。 那样阳光而灿烂的笑容，仿佛能暖进人的心底最深处，庄铎的唇角也不自禁的弯起，然而后一瞬，又逐渐消失。 如果可以，他希望肖芒能永远拥有这样明媚的笑容，然而…… 咔! 一道白光闪过，照相师傅放下手里的照相机，朝她一扬手。 “可以了。” “师傅，我还要再拍一张。” 肖芒说着几步上前，一伸手把站在师傅身后的庄铎给拉到了幕布前。 猝不及防下，庄铎被按坐在幕布前的一张板凳上，肖芒随即坐在他身旁，极其自然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了，师傅，您拍吧。” 照相师傅先是被肖芒的大胆举动给吓了一跳，他不是没拍过情侣，只不过大部分在镜头前都很拘谨，两个人也尽量保持距离。 很少有如面前这个女孩如此随意自然，一点不害羞的。 倒是男方，已经臊得从头红到了脖子。 照相师傅哑然失笑，这一对还真是奇怪，男方比女方还腼腆。 师傅在镜头后瞧着两人的亲密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张拍得绝对是结婚照，实在太像了。 “同志，拍结婚照后面的幕布得换成红色的，风景的可不行。” 师傅好心提醒，并想上前帮忙换幕布。 腾地一下，庄铎原本就臊红的脸色，更加深了几分，衬衫领口裸露的脖颈处，都一片通红。 饶是肖芒脸皮厚，这会儿也被师傅一句话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师傅，不是结婚照，这块幕布就行，您拍吧。” 照相师傅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见小情侣脸红得不像样，很是为自己的草率过意不去。 他赶忙举起相机，冲着两人扬了扬手：“两个人都笑一笑，看镜头。” 咔!咔! 两道白亮的闪光灯晃过，照片拍好。 “拍好了。” 肖芒眨眨眼，将头从庄铎肩膀上挪开，站起身来。 “辛苦了，师傅。照片什么时候可以取?” “后天下午来取吧。” 师傅边收着幕布边说。 “后天下午?”肖芒望了庄铎一眼，露出犹豫的神色，“师傅，后天太晚了，您看能不能明天就给我照片。” 师傅收幕布的手顿了下，苦着脸道：“这胶捲洗出来也得需要时间的，再说前边还有好些比你们先拍的人，得按顺序排队不是。” 肖芒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庄铎给拦住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庄铎拦住她：“没关系的，后天就后天吧。按顺序来的，咱们也别为难师傅。” 第610页 “可我……唉，算了。” 肖芒一跺脚，先一步走出了照相馆。 庄铎跟在后面，一面向照相师傅道谢，一面付了照片钱。 肖芒走出门，觉得胸口闷闷的。 之前两个人吃完午饭，在街上闲逛时，刚巧看到了这家着名的白天鹅照相馆。 想到庄铎连自己一张照片都没有，肖芒便拉着他进了照相馆。 这个年代的照相馆，用得还是老式的胶捲照相机，拍完照后不能立即拿到照片，需要等着胶捲沖洗出来。 肖芒遗憾地想要是这个年代能有手机就好了，拍了照随时都能存在里面，想对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一看，最重要的是，可以想拍多少张就拍多少张。 等等…… 有了手机还看劳什子照片睹物思人呢，想对方了可以随时打电话呀。 算了吧，连卡片机和拍立得都没出现呢，手机更不知何年何月了。 肖芒一阵泄气。 就在她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照相师傅已经拉下了幕布，让她站在了镜头前。 原本只打算拍一张单人照，肖芒却在后面改了主意。 至少在庄铎离开前，要拍一张两人的合照才行，虽然她一直坚信庄铎一定会平安无事，可心底那点隐隐的不安还是让她觉得发慌。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庄铎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没什么。”肖芒将表情收回，在回头的一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回去吧。” 她说。 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心底，在庄铎的面前，她不想露出一丝的软弱，让他不安心。 回到家里，肖芒让庄铎回家去多陪陪爸妈，自己藉口太累想休息，一个人回了家。 回家没待五分钟，她又出了门。 再次踏入白天鹅照相馆，照相师傅正忙着给一家四口拍全家福。 肖芒也没多言，静静站在旁边等着。 那一家四口是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一大一小两姐妹，爸妈坐在前面，姐妹俩站在身后，全家人都对着照相机镜头笑得很开心。 肖芒望着温馨的四口人，心口蓦然一动。 两姐妹的脸在肖芒模煳的视线里，逐渐幻化成了她和小瑾的模样，年轻母亲的脸也被她想像中年轻的姚舒梅所替代。 只有父亲，她连想像都想像不出对方的样子。 肖芒胸口一阵发紧。 若是没有当年的变故，若是亲生父亲还在，小瑾也在，那么他们一家四口是否也会这样和和美美的坐在照相馆里拍一张全家福? 可现实终归是现实，她永远，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肖芒并不知道，她此刻望向两个小姐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与渴望。 那是对一个永远不会属于她的，完整家庭的期待。 照片拍好，照相师傅忙完，回头一见她吓了一跳。 “哟，是你。小姑娘怎么又来了?是落下什么了吗?” “没，我是专门来找您的，还是为了照片的事。” 肖芒将飘散出去的思绪抽回，客气地笑着说。 师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个真不行，我知道你想赶快拿到照片，但拍照的人哪个不着急的，个个都想提前，这不就乱套了吗。” 他说得坚决，肖芒却并不着恼。 “我可以多加钱，您看能不能先把我的照片给洗出来?”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递到照相师傅手里。 拍一张照才一块二，五块钱已经远远超过了照片本身的价钱，照相师傅看着递过来的纸钞，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个不成，照相馆有照相馆的规定，我不能随便拿你的钱。” 白天鹅照相馆是老字号了，他又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为了钱砸照相馆的招牌，这种事他绝对不能做。 肖芒立即对头髮有些花白的老师傅肃然起敬起来。 能不为钱财所动，严格遵守职业操守的人，值得人尊重。 这样的人，或许也只存在于这个人心还尚未浮躁的年代吧。 “师傅，我的确是特别着急想先拿到照片，您能听一下我的原因吗?”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情真意切地恳求，师傅也不忍心拒绝。 “好吧，那你说说看。” 肖芒诚恳地看着他：“我男朋友其实是一名军人，他马上就要去很远的边疆执行危险任务，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他也没有我的照片，我就想着……能让他走之前拿到照片，留个念想。让他……不要忘了我的样子……” 说到最后，刻意在庄铎面前强忍了一上午的情绪，一股脑地自肖芒心底爆发出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豆粒大的泪珠哔哩啪啦地往下掉，砸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一块块洇湿的小水痕。 “哎，姑娘你别哭呀!” 照相师傅着了慌。 肖芒知道自己太过失态，忙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抹脸上的泪水。 “抱歉，我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老师傅看着她，长嘆了一口气。 第611页 “你这么小小年纪的，也太不容易了。” 说完，他顿了两秒，一摆手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洗照片。军人家属，怎么也得给个优待。” “那太谢谢您了!” 肖芒脸上的泪水还没完全干透，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来不及擦眼泪，忙不迭道着谢。 第五百四十七章可疑的手鍊 老师傅似乎并不习惯这么被人一个劲地感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你坐着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洗。” 说完，他拿过一个暂时休息的牌子，挂到了照相馆大门外的把手上，随后进了里间的一个小屋子里。 肖芒扫过去一眼，只看到那屋子黑漆漆的，应该就是洗照片通常用的暗室了。 没想到顺利说通照相师傅，肖芒既高兴，可瞧瞧门外挂着的休息牌子，又很过意不去。 这么一来，可不就耽误人家的生意了么。 果然，在她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门外来了好几拨人，都在看到门口的牌子时，面露遗憾地离开了。 肖芒默默在心底说了好几遍的抱歉。 过了约莫四十多分钟，师傅从暗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还尚未干透的两张照片。 “还没全干透，拿回去找个稍重的东西坠在下面，挂起来自然晾干，一宿差不多就可以了。” 师傅交代着。 肖芒再三感谢，并执意将之前的五块钱塞进照相师傅手中。 “请您千万收下，耽误您做生意，我实在过意不去。” 说完，不等师傅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叫她，她便飞快地跑走了。 回到家里，肖芒正在屋里找地方挂照片晾干时，院门口传来响动，没多久肖萱背着书包推门走了进来。 “呀，姐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好几天没见到姐姐，肖萱一下子扑上来，亲热地抱住了她。 肖芒刚好将照片挂好，腾出手来反手也抱住了肖萱，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今天放学也很早呀，我记得你不是五点才放学么?” 肖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三点半。 “今天下午就一节课，我就和老师请了假，提前回来了。” 说完，肖萱促狭地冲着肖芒炸了眨眼。 “姐，庄铎哥终于回来，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呀!” 肖芒心里蓦然间沉了沉，脸上却仍挂着笑。 她生怕被妹妹看出来什么，惹得她跟着一同担心，便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转开了话题。 “这段时间姐姐太忙了，也没多过问你的学习情况。最近功课忙不忙，课程都跟得上吗?” “哎呀，姐你就放心吧。老师都对我特别好，功课也都赶上来了。老师说照我现在的成绩，想考上宁城纺织学院没问题的。”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这是几天来肖芒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把妹妹安顿好，她心里一块大石也就能放下了。 “姐，这是你和庄铎哥拍的?可真好看!” 肖萱眼尖，一眼看到挂在墙边正待晾干的照片，忙凑上前去仔细看起来，边看边啧啧贊着。 “姐，你和庄铎哥可太般配了，郎才女貌绝对说的就是你俩。呀，你单独拍的这张也好看，后面的竹子背景和你的衣服好搭，显得脸色特别好。” 肖萱不住嘴的夸着，在她抬手的时候，肖芒恍惚间看到有一抹亮色在她左手腕上一闪而过。 肖芒心头一惊，连忙伸手拽住了肖萱的左手腕，一把拉起了她左手上的袖子。 一根红粉相间，用细绳编成的手鍊正静静套在上面。 久远的记忆一瞬间被从脑海深处勾起，肖芒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窜向四肢百骸，她浑身立刻一片冰凉。 肖芒极力控制着情绪，可嘴唇还是不受控地微微颤动着。 “这是什么?这是谁给你的?” 她听到自己从嗓子眼里往外挤出了这句话。 声音不大，却带着极深的恐惧。 肖萱被她的态度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想用另一只手挡住那条手鍊。 可肖芒根本没给她机会。 她紧紧攥着肖萱的手，等着她的回答。 肖萱脸上瞬间褪尽血色，苍白无比，同时眼神游移闪烁起来。 “一个……一个朋友给的……我觉得挺好看，就戴上了……” 鬼才信! 肖萱不会撒谎，一撒谎心虚的表情就立刻将她全暴露了。 肖芒一眼就看了出来。 前一天晚上在她脑中模煳划过的念头，此刻也忽地清晰起来。 “你上个周末没回家，去了哪里?” 她昨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庄母话里透露的意思是上个周末根本就没见到过肖萱。 可小妹一向乖觉，只要是休息日都会回家的。 她一反常态，没回家能去哪里? 一剎那，肖芒觉得胸腔里涌上一股冰冷的寒意，她怕极了。 前世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入她的脑子里，肖萱无助地惨死在她面前的场景仿若还歷歷在目。 “到底去了哪里?” 第612页 “我……我……” 肖萱抖着嘴说不出话来，最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见小妹哭得伤心，肖芒不由一阵后悔。 那条手鍊带给她的记忆实在是太惨痛了，导致她在见到的那一刻突然爆发出来，全然忘了这样会吓到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妹。 “别哭了，是姐姐态度不好，姐和你道歉。” 肖芒心疼地将肖萱搂进怀里。 肖萱呜呜哭个不停，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哑着嗓子重新开口。 “姐……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可我还是有点担心爸妈，就趁着周末回了一趟平海……” “你回了平海?” 肖芒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是，我回了平海。”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肖萱索性一鼓作气和盘托出。 第五百四十八章要听实话 “姐，我知道爸妈偏疼大哥，对咱们不好。可这几天我老是做噩梦，梦里头他们……他们过得很悽惨，很可怜。我晚上常被噩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连续几天下来，心里莫名发慌。所以我心想，好歹回平海去看一眼，再怎么说，毕竟是生养过我们一场的父母。姐，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才止住了一些的眼泪，又顺着肖萱的面庞缓缓流下。 肖芒心脏勐地抽痛，仿佛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是她疏忽了。 肖萱和自己不同，她肖芒可以放下，那是源于对肖大义和苗凤兰彻骨的恨意。 尤其苗凤兰，害得她与亲生母亲骨肉分离，害得她与亲姐妹终生无缘得见。 可就算肖大义和苗凤兰再有天大的不是，肖萱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种血缘关系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割断的。 更何况，肖萱从来都是一个性格柔软温和的孩子，十几年的生养之情，对她来说，更不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再转念一想到小妹竟独自一人，只身回到平海，肖芒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还好这个年代民风尚算淳朴，这要是放在后世，肖萱一个漂亮小姑娘独自出门，指不定遇上哪个坏人，给人贩子拐跑了都说不定。 肖芒安慰般地揉了揉肖萱的后脑勺。 “姐怎么会生气，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自己回平海实在太不安全了。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姐姐，你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得有人陪着你。” 肖萱仰头看向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姐，我本来想和你说的，可我看你最近太忙了，前段时间厂里又一大堆的事，就没跟你说一个人回去了。姐，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以后不论我去哪儿都一定告诉你。” “这样才对。” 肖芒安抚地冲着她笑了笑，随后抚着她头髮的动作忽地一顿，目光也黯然下来。“他们……怎么样?” 她没说名字，可肖萱却瞬间明了她指的是谁。 肖萱情绪立时低落下去，原本黑亮的眼睛也失了神采。 “他们……不太好。我到平海时是下午，没多逗留就直接回了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院门前有打闹声，我赶快跑过去看。结果……是爸正在和人疯狂厮打，周围还围着一圈邻居。当时场面太乱了，我挤进人群，恍惚间辨认出同爸扭打在一起的人，是隔壁的张叔。” “张叔?”肖芒愣了一下，“张叔脾气一向很好，怎么会出手打人?” “我也很奇怪，正好妞妞的奶奶赵大娘也在围观人群里，我就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她一看到我，就让我赶紧走，还说……” “说什么?” 肖萱垂下头，两颗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她说让我别再回家了。她说妈一直都痴痴傻傻的，嘴里常念叨着大哥，精神状态一直不见好。爸酗酒酗得厉害，一个月前还被人带着迷上了打牌，总是输得精光到处借钱，家附近已经被他借遍了，亲戚朋友更是人人都躲着他。张叔也被他借了一笔钱，最近张叔有急用，找上门来要钱，结果爸不仅不给，还和人打了起来。赵大娘怕他一发起横来，再做出……做出卖女儿的事来，就打发我让我赶快走。” “然后你就回来了?” 肖芒追问道。 肖萱摇摇头：“好不容易回去一次，我怎么能立刻就走。可后来……后来不小心被爸瞧见了我，他当时的样子……” 肖大义当时的模样，让肖萱时至今日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眼珠向外凸起，兇狠地朝她嘶吼着。 仿佛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哪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跌跌撞撞沖向肖萱，想抓住她时，肖萱已经被吓傻了，还好赵大娘从旁狠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在即将被抓住的那一剎那跑掉了。 疯了! 一切都疯了! 那已经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父亲。 那个院子，也不再是她生活过十几年的家了。 “姐，我们真的没有家了，真的没有家了……” 肖萱勐地扑进肖芒怀里，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最后一点留念也在这场探望中消失殆尽，肖萱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姐姐肖芒，相依为命了。 第613页 肖芒静静地搂着她，在她耳旁柔声道：“怎么会没有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肖萱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从肖芒怀里抬起头，脸上煳满了泪水。 她呆呆望着肖芒，过了半晌，唇边忽地轻轻漾起一抹弧度：“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姐姐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肖芒鼻子勐地一酸，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片刻后，待肖萱情绪终于平稳下来，她才松开手。 肖芒紧紧盯住肖萱的眼睛。 “现在你可以告诉姐姐，这条手鍊是哪里来的了吗?” 一提起手鍊，肖萱不自然地转开了眼，不敢与肖芒对视。 “肖萱，你从来不会说谎，所以今天，姐姐也要听你说实话。” “姐，我……” 肖萱语塞。 肖芒却不急不忙，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在平海，遇到了什么人?” 肖萱脸色一白，眼底划过一片慌乱。 第五百四十九章心事重重的姚冉 肖芒又道：“是个男生对不对?” 肖萱惊慌下，先是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 “我……我从家里跑出来后，心情特别不好，又没地方可去，就在街上胡乱的走，碰巧遇到了原来班里的同学，一个女生。她同她哥哥在一起，正在街边上摆摊卖东西。 一开始我没看到她，是她先喊了我的名字。后来她介绍哥哥同我认识，她哥人蛮好的，很热情，还拿了他们正在卖的一条手鍊送给我，就是这个。” 生怕肖芒生气，肖萱最后又赶紧补充道：“他说这个并不很值钱，我同学也说让我收下，最后我才留下的。” “后来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还请你吃了饭，中途你同学先走了，留下你和她哥哥在一起。让我猜猜，最后他还自告奋勇送你去火车站，你们还互相留了通信地址，我猜的有没有错?” 随着肖芒的话，肖萱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神越来越惊恐。 “姐，你怎么……怎么全知道?” 如果不是很确定当时肖芒在滨城，肖萱简直以为她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一切了。 肖芒冷哼一声，低喃了一句：“还真是和上辈子一样的手法，老套。” “姐，你说什么?” 肖芒声音过低，肖萱没听清。 肖芒一整脸色，严肃地警告道：“肖萱，姐姐很严肃地告诉你，这个人你绝对不能再接触了。如果他给你写信，也千万别回。” “为什么?我看他……不像个坏人。” 肖萱嗫喏着道。 “坏人会告诉你他是坏人吗?”肖芒难得对妹妹发了火，“他会在脑门上註明自己有多坏吗?你年纪小，涉世尚浅，好人坏人根本还分不清，姐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听到了么?” 前世失去肖萱的痛楚，她绝对绝对不想再重新经歷一遍。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肖萱和那个人再有任何瓜葛，一丁点都不行。 肖萱委屈地咬住了嘴唇，垂下头：“我知道了。” “还有，把手鍊摘下来，不许再戴。” 肖萱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从手腕上褪下了那条红粉相间的手鍊。 肖芒迅速将手连结了过来，只要是那个人的东西，她一秒钟都不想让肖萱触碰到。 “你喜欢手鍊，姐再给你买，咱们这回买条金的，明天我就带你去百货。” 连日来的心事堆积在一起，令肖芒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过于简单粗暴了一些，而肖萱的神情也并没有在听到她说会带自己去买手鍊时，变得高兴起来。 军事大学教职工家属楼。 姚冉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左脚被绷带缠得紧紧的。 自从她被从野战医院转回到军区医院，接受了更为详尽的治疗后，伤情稳定她再也不想继续在医院呆着了。 况且这种筋骨伤即便是再厉害的大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休养，等着它自动癒合。 姚文平派司机把她送回了家里，在家里休养总比在医院要舒服的多。 姚茜自告奋勇要请假在家陪护姐姐，被母亲魏敏一口回绝。 “你姐这脚伤没有两个月好不了，难道你要两个月不上课?两个月不去，书包都要长毛了吧。我看你是要找打!” 姚茜被吓得一吐舌头，再也不敢提要在家陪护的事。 姚文平的工作也忙，请保姆魏敏又不放心，最后决定还是她请假在家照顾女儿。 姚冉自此开始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魏敏一向坚信吃啥补啥，顿顿换着给姚冉炖猪蹄、鸡爪，头几顿姚冉还吃得很来劲，后来天天这么吃她简直叫苦连天，看到这两样东西都有反胃的感觉。 不过有温暖的床睡，想吃饭就有人给端到旁边，这种生活比起在西南丛林中忍飢受冻的日子，舒服得简直像做梦。 然而不知怎地，姚冉却异常想念在密林中的那段时光。 或许，只是想念某个人。 午夜梦回间，她常依稀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祖国西南边疆的那片密林中，依然伏在某人温暖的后背上，颠簸着随他一同前行…… 第614页 当从睡梦中醒来，窗外刺目的阳光照在眼睛上，姚冉才从恍惚迷濛中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是滨城，再不是什么西南边疆。 而那个人，也不会再无时无刻的陪在自己身边。 难言的失落感，让姚冉总是独自对着墙发呆。 作为母亲，对女儿太过了解，魏敏很快便发现了大女儿的不对劲。 一开始她以为是过于真实的演习战场，给女儿心理上造成了创伤。 她有心开导，让姚冉调整心态，可谈过几次话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心理创伤是没有的，心里有事倒是真的。 魏敏又旁敲侧击了几次，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女儿整天魂不守舍的。 可无论她怎么敲打，姚冉都没多说一个字。 最后她也只好放弃。 “姐她到底怎么了?整天心不在焉的。” 连一贯大大咧咧的姚茜，都察觉了姚冉的反常。 “不知道。” 魏敏摇摇头，嘆了口气。 “你姐她打从西南回来，就这个样子。” 姚茜大眼睛滴熘熘转了几圈，突然凑上前，在母亲耳旁悄悄说道：“妈，你说会不会是吓到了。虽说只是演习，可也是模拟真实战场的，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肯定多少都会留下心理上的后遗症。这可是我爸曾说过的，绝对没错。” 魏敏诧异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莞尔道：“你爸的话你还记得挺牢的。” 接着她又摇摇头：“我敢肯定不是。我和你姐聊过好几次了，她不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再说，她才参加演习没几天就把脚弄伤了，多亏战友帮忙才能坚持到演习结束，她这么一个病号，能参与什么战斗呀。” “不对，不对，我姐她绝对有心事。” 第五百五十章无效的心理辅导 姚茜眨巴眨巴眼，忽地抓住了母亲话里的重点：“妈，你刚说有战友一直帮着我姐，是谁呀?” 一提起这个魏敏就想翻白眼：“你姐不肯说。总之，问她关于演习的话题，她都有一搭无一搭的，反正就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那能是因为什么呢?要不让爸给二伯父打个电话，问问演习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也想到这个了。不过这两天你爸工作忙，没见他整天都不着家的，等过几天再说吧。” “哦。” 姚茜歪着头，拄着胳膊不知在寻思什么，忽地她目光一动，转向母亲。 “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姐她担心自己脚受伤了，以后不能再跳舞?她那么喜欢跳舞的一个人，要是以后都跳不了舞了，她后半生的人生追求就没有了，能不消沉，能不反常吗。” 姚茜一番话，让魏敏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小女儿的想法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之前她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转念一想，军区医院的大夫曾当着姚冉的面说过，因为脚伤被包扎的及时，又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二次错位现象发生，养好后不会影响她的舞蹈生涯。 当时自己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她应该不会再为这事低落。 不过年轻人的心思，百转千折的，搞不好疑心大夫是在安慰她，心里指不定多忧心呢。 想到此，魏敏把手上正在织着的毛衣往茶几上一放，站起了身。 “妈，你干嘛去?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打算继续开导我姐去了?” 姚茜人小鬼大地问。 “就你鬼主意多。接着帮妈织毛衣，我去给你姐做心理辅导。” 咋然听到要她织毛衣，姚茜一张小脸顿时皱巴成一团。 “妈，我哪儿会织什么毛衣呀。” “再睁眼说瞎话!” 魏敏翻了她一眼。 姚茜立马怂了，乖乖拿起毛线针，边熟练地织着，边自个儿委屈巴拉地小声嘀咕：“手欠啊，叫你手欠，学什么不好，非得去学织毛衣。” 魏敏推门进到姚冉房间里时，姚冉正蜷着右腿，半倚在床上。 原本她和姚茜一间房，魏敏生怕姚茜睡觉不老实，再不小心碰到姚冉的伤处，这几天便让姚茜晚上在客厅架上家里的行军床睡。 那张行军床还是过去姚文平在野战部队时用过的，也算是家里老物件了。 好几年没人用，姚文平也一直没捨得扔，正好这次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使用者似乎不那么心甘情愿，每天早起都要抱怨一顿浑身咯得疼。 现在两姐妹共同的房间，只有姚冉一个人用。 不过也方便了魏敏同她谈心。 魏敏一进门，随手将房门关好，拉过张椅子坐到了床边上。 听见房门响动，姚冉从神游状态回过神来，看到是母亲进来了，轻声唤了声“妈”，便没再言语。 “小冉，你跟妈说句心里话，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打你参加演习回来，妈就一直觉得你不对劲。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和妈说说吗?” 姚冉没说话，魏敏也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并不催促。 半晌，姚冉终于出了声。 “妈，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好吗?” 魏敏嘆了口气，天天鸡汤猪蹄汤的补着，不见胖反而还日渐消瘦，怎么可能心里没事呢? 第615页 “你不想说，那让妈猜猜，是不是担心脚上的伤好不利索，留下后遗症，影响你以后的舞蹈生涯?” 姚冉愣愣地瞅着自己母亲：“妈，野战医院和军区医院的大夫都说我这脚伤问题不大，养好了再上舞台绝对不受影响的，您难道忘了?您可千万别担心我的脚伤，不会耽搁到我以后的舞蹈生涯的。真的，妈您一定放心。” 魏敏一口口水差点没呛在嗓子里。 是她来开导女儿的，怎么反过来变成女儿来开导自己了。 等她再想说些什么时，姚冉已经又恢復成了游离的状态，似乎已再次迅速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魏敏张了张嘴，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正这时，客厅大门处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姚茜过去开门的声音。 这个时间，会是谁上门呢? 魏敏站起身，正想出门去看看，勐地房门被砰地撞开，露出姚茜的小脑袋。 “妈，姐姐连里还有文工团里的战友来看她了，来了好多人呢。” 魏敏还没接话，姚冉却在一瞬间抬起了头，紧紧盯住妹妹。 “你说谁来了?” 姚茜不明所以，有点转不过来弯。 “就是姐你们文工团的人……” “不对，还有。” 姚冉急促地说。 “还有，你们连里的人……” 姚茜迟疑地答着，着实被姐姐不同寻常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真是我们连里的人?” 姚冉一改委顿的神游模样，神采飞扬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姚茜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魏敏也吃了一惊，可姚冉一点都没察觉，只自顾自高兴着。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神情紧张起来。 “小妹，快帮我把镜子拿来，我头髮是不是睡得太乱了，哎呀，来不及了，只能先扎个马尾好了。还有我的衣服，是不是有些皱巴，要不要换一件……” 魏敏还云里雾里时，姚茜最先反应了过来。 她以为自己猜对了姐姐的心思，神色顿时有些尴尬和不忍起来。 “姐，那个……那个庄铎哥他没来。” “庄铎没来?哦，我知道了。”姚冉一愣，随即又赶忙对着镜子扎起头髮来。 姚茜的目光与母亲撞在一处。 姚茜用眼神无声地问：妈，这啥情况? 魏敏：我哪儿知道! 姚茜：庄铎哥都不好使了，瞧她那紧张劲儿，难道我姐移情别恋了? 魏敏：!! 姚茜：被我猜中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绝对移情别恋了 客人都进了屋，魏敏也不能再在房间里多停留，她又瞥了眼正在手忙脚乱拾掇自己的大女儿一眼，眉头紧锁着出去招待客人了。 姚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蹭到姚冉身旁：“姐，外面男男女女的来了一大堆，男同志总不好让进卧室来，要不我就让女同志们进来跟你说说话吧。” 说着姚茜抬屁股就装作要出去。 “等等!” 姚冉忙不迭地叫住了她，慌乱得手上的镜子都掉到了被子上。 “啥事?” 姚茜又迅速乖巧地蹭了回来。 姚冉咬住下嘴唇，好半天挤出一句：“你还是扶我出去吧。既然大家特意上门来看我，怎么也得出去见见才好。” 姚茜心里偷着乐，嘴上却极诚恳地点头应道：“好，我这就扶你下床。” 姚冉左脚不能使力，姚茜很有眼力见儿的冲到左边扶着她下了床，自觉当成人肉拐棍，搀着姐姐出了卧室。 客厅里，魏敏正招唿着客人。 二连以及文工团的人来了一大帮。 除了与姚冉关系要好的苏艾媛等几名文工团女兵外，还有二连负责女兵集训的排长姜维，以及左伟两名教官。 姚冉在人群中反覆搜索了好几遍，她期待看到的那道身影都没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最终她失望地认清了一个现实，向岩他，根本就没来。 姚茜将她扶坐到沙发上，姐姐姚冉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部被她收入眼中。 姚茜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姐姐绝对是移情别恋了! 让她略失望的是，看姐姐的表情，那个人并没在探望者中间，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 不过，这等大事必须第一时间向老妈汇报。 姚茜前脚将姚冉扶坐好，后脚便急吼吼地冲到厨房向正在给客人沖茶水的老妈汇报军情去了。 一看到姚冉出来，苏艾媛连同其他几个女兵立刻围了过来，一段日子不见，女兵们都有说不完的话。 姚冉心里失落，但被苏艾媛她们热热闹闹的一闹腾，很快便提起了精神，和大家有说有笑起来，并感谢她们特意抽空来看望她。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来看你是应该的!” “就是。知道你没事我们也放心了。” “姚冉你就专心在家养伤，文工团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们及时通知你。”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整个屋子都显得热闹异常。 “咳!” 一声咳嗽声，围在姚冉身边的几名女兵立即都住了嘴，很有眼力见儿的往两边散开，站到了一旁。 第616页 姜维同左伟走到姚冉身前，姜维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姚冉同志，我们两个代表二连全体战友来探望你，希望你能早日康復。” “谢谢姜排长，谢谢左教官。” 姚冉想站起身，却在姜维一个眼色下，被旁边的苏艾媛给按了回去。 “你脚上有伤，就别在意那些虚礼了。对了，这一包点心是连里的一点心意。” 姜维指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大纸盒，笑着说道。 “谢谢排长，也谢谢连里的同志们。” 姜维又轻咳一声，目光瞟向大纸盒旁的一个小纸包。 “还有，那个是连长送的。” 姚冉感到一颗心勐地跳跃起来，她不敢置信地随着姜维的目光望向茶几。 一个不大的纸包静静躺在茶几上。 姚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么多战友围在身边，她不能让大家看出来异常。 她努力平復唿吸，可心脏还是不听话地砰砰乱跳个不停。 “姜排长，麻烦您回去替我谢谢连长，能收到礼物，我很高兴。” 她尽力语调轻松地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可早就嗅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姜维，还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情绪。 姜维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满口应承下来。 “放心，话我一定替你转达到。” 不仅要转达到，还要转达到位，转达的连长心花怒放。 姜维已经忍不住想看到自家连长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站在他旁边的左伟对姜维的那点小心思一无所知，自然也没注意到姚冉情绪上的些微异常。 他只顾扯着嗓门道：“说起来，姚冉你这次真得好好谢谢连长。那天早上发现你不见了，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当时连长第一个说要去找你，我说还是我去吧，连长都没让，一定要亲自去。说起来，咱们连长虽然平时人有点冷，但关键时刻，对他的兵，那真是没的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姚冉紧张地拧着自己衣襟下摆，白净的脸庞，在左伟话音落下时，腾地烧红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向岩竟是特意亲自来找她的。 那么，他当时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一定要亲自来找自己呢? 姚冉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深想，越想她心跳得越厉害。 她不自觉地又想起在密林中，向岩挡在她身前，挡住了那个名叫秦海的蓝军，同时好似宣示主权般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兵。” 姚冉觉得脸烧得更厉害了。 饶是左伟再没心没肺，这时候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姜维一把给拽到了一边。 “行了，我俩也待了挺长时间，剩下的就你们女同志多聊一会儿吧，我们去楼下车里等。” 说完，他又交代给一块儿来的几位文工团女兵一遍，之后就拉着左伟要走。 魏敏这时候已经听完了姚茜的‘军情报告’，端着沏好的茶水从厨房出来，见着两人要走，赶忙拦住让他们喝杯茶。 第五百五十二章苏艾媛的任务 左伟刚想伸手拿茶杯，就被姜维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您别忙活了，茶我们就不喝了，我们两个男同志在这儿，她们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去楼下等。先告辞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拽着左伟就出了门。 一出楼道，左伟便不满地抱怨起来。 “姜排，你咋怎么急吼吼地要走，我真渴了，喝杯水还不行。” “不行。”姜维对他摇了摇手指。 “为啥?” 左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维神秘兮兮地一笑：“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完成任务那才是第一位的。” “任务?什么任务?来之前连长给分派任务了吗?” “那你就别管了，军事机密。” 他越是这么说，左伟好奇心越重。 “姜排，你就和我说说，连长到底交代啥任务?两份礼物咱们不是都送了吗?还有什么没完成的?” “没完成的多了。再说你别瞎猜，不是连长安排的，回头有机会我再详细跟你说。不过今天得特别表扬你一下，表现得非常不错。” 突然受到表扬，左伟更懵了。 这究竟是个啥情况，他怎么觉得自己与姜排完全不在一个脑迴路上。 可他再追问下去，姜维也只是笑而不语，弄得他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留在楼上的几个文工团女兵，见姜维同左伟离开，立刻又朝姚冉围了过来，而且两位教官不在，屋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说笑个不停。 魏敏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又拿了家里的点心瓜果等，招唿着大家吃，随后自己就带着姚茜进了卧室，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她们。 这下，几个女孩子们更加无所顾忌，肆意说笑起来。 谈到这次的演习，大家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庄铎的名字。 “庄副连可太厉害了，一个人深入蓝方大本营，捣毁了弹药库。” 一个女兵啧啧贊道。 第617页 “可不是么，我还听说他因为这次表现突出，直接被特种大队给要走了。” “真的?能进特种大队的可都不是一般人，不过庄副连也的确够资格。” 几个人轮番提起庄铎，苏艾媛偷眼瞧着姚冉的脸色，见她也只是跟着高兴，但脸上已不復昔日失落的情绪，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再想到来之前，姜排长单独找到她安排的特殊任务，苏艾媛莫名地都跟着有些小激动。 “苏艾媛同志，咱连长的终身大事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啊?” “别啊了，记住，一定按照我说的去做，听见没。” “我……我知道了。” 想起姜维交代的话，苏艾媛忙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话头。 “对了，姚冉，本来今天连长也要一同来看你的，但被事情耽搁住了，才没能一块来。” 苏艾媛尽力让自己的语调自然些，同时偷眼观察姚冉的神情。 “连长当然很忙，他能送我慰问礼物，我已经很开心了。” 饶是嘴硬，可眼神骗不了人，姚冉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 只是那神色一闪即过，被她快速地掩饰了起来。 苏艾媛斟酌了一下词句，继续道：“其实连长今天不能来，和你也有关。” “和我有关?” 姚冉惊讶地问。 “嗯。”苏艾媛点点头，“是关于何娇娇的事。” “哎呀，我早上看到何娇娇被军务科的人给带走了，何娇娇吓得呦，那脸色惨白惨白的。” 一个女兵插嘴道。 “到底怎么了?” 其他女兵不知情，都好奇地问着。 “这事目前还在半保密中，不过何娇娇究竟犯了什么事，姚冉最有发言权。” 苏艾媛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姚冉。 听到何娇娇被军务科的人带走，姚冉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既感到她罪有应得，又为她感到惋惜。 一个很好的舞蹈苗子，最终毁在了自己手里。 “把我推下山坡的人，就是她。” 她缓缓道。 “什么，你是被何娇娇推下山坡摔伤的脚?” “真没看出来，何娇娇怎么这么歹毒。” “都是一个文工团的，她居然能做得出来!” 其他不知情的女兵无比震惊。 大家素来知道何娇娇与姚冉不和，但再不和吵一架甚至打一架也就完了，谁都没想到何娇娇居然心狠手辣到真想置姚冉于死地。 除了姚冉和知道内情的苏艾媛，其他女兵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候，大家都觉得何娇娇被带走实在是大快人心，否则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潜伏在身边，下一个目标指不定是谁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边有这么个不定时炸弹，谁都不安心。 “还有件事你们大概也不知道，这次出力最多的就数向连了。回来的第二天，向连就把何娇娇叫去谈话，随后就关她的禁闭。直到今天，何娇娇被军务科的人带走，这其间，肯定也少不了向连从中斡旋。” 苏艾媛把姜维交代的台词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姚冉听过后，咬住下唇垂下了眼，看不清表情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向连平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兇巴巴的谁看谁害怕，不过关键时刻还得他出马。再说，细细想来，他对手下的兵都挺护着的，脾气也没那么差。总得来说，其实他人真的很不错。” 苏艾媛继续道。 除了姚冉外，其他女兵全都呆呆瞅着苏艾媛。 “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艾媛被看得有点心虚。 “脾气没那么差?” “人不错?” “护着我们?” “苏艾媛，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姐姐太反常 苏艾媛挫败地在心里暗道，连长，这可真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你……形象太深入人心。 “那何娇娇会怎样呢?” 忽地女兵之一好奇地问。 “她这次可是犯了法的，属于故意伤人了，一定会上军事法庭，估计被军务科带走也只是过渡一下，之后就会转交给军事法院。” “上军事法庭?” 有女兵惊唿了一声。 对于何娇娇的结局，大家都心照不宣。 以何娇娇犯下的罪过，若是上了军事法庭，也就意味着她不仅别想再在部队待，说不定还要蹲几年监狱，从此永远背上一个再也涂抹不去的污点。 待她从监狱出来，大好年华已然逝去，又被开除军籍，可谓是前途尽毁。 等待她的，必将是一个极为悽惨的结局。 “所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就得承担起一切后果。” 一个女兵幽幽地说。 大家都沉默了，虽然在场几人都同姚冉关系好，也目睹了何娇娇是怎么欺负姚冉的，可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碰触到如此沉重的话题，难免心情都有些压抑。 “好了好了，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其中一名叫郝落的女兵说，“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别再提她了，晦气。” 第618页 郝落也曾被何娇娇排挤过，一直看不惯何娇娇的嚣张气焰。 苏艾媛便状似不经意地接过了话来：“对了，姚冉，连长还特意交代让你安心休息，一定把脚伤彻底养好，等着你随时归队。” 姚冉勐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苏艾媛心虚地转开了目光。 这真不怪她呀，不是她想欺骗自己的好朋友，实在是姜排长再三嘱咐，她不说不行呀。 再说，虽然向连实际上什么都没交代，但指不定心里就这么想的，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 看在她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这个就算是个善意的谎言罢。 此刻卧室里，姚茜黏在母亲魏敏身边，小声和她咬耳朵。 “妈，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我姐肯定是喜欢上别人了。” “能是谁呢?刚才那两个看起来都不像呀。” 魏敏相信自己的直觉，姜维和左伟，自家女儿无论在面对他们哪一个时，都没有露出先前在卧室里的羞怯与期冀来。 “我也觉得都不是，我猜测那个人今天根本没来。您没看到我姐开始在卧室里多开心，期待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结果等我扶她一进客厅，她扫了几眼脸色一下子就失落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想见的那个人没来呗!” 姚茜语速飞快，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就属你机灵。” 魏敏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 “那是我亲姐，我太了解她了好么。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姚茜得意地扬了扬头。 魏敏笑了笑，但很快她的笑容隐了下去，被一丝担忧所代替。 “妈，您在担心什么呢?” 姚茜心思细腻，极快地察觉了母亲神情的变化。 魏敏轻嘆了口气：“我是担心，你姐这次别再向对庄铎一样，又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我怕她在经受一次打击。” 闻言姚茜也收起了笑容，脸色正经起来。 “妈，您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叫爸问问二伯父，打听一下我姐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而且我猜，就算她喜欢上别人，也一定是演习这段期间改变的心意。所以呢，主要打听一下演习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就行了。”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演习期间的事。” “要不然呢?我姐离开滨城去参加演习前，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显单相思伤心着呢，回来就完全变了个模样。不是演习期间，还能是什么时候。” 姚茜笃定道。 魏敏微微点头：“有道理。等你爸晚上下班，我就让他去问这件事。” “我姐能喜欢上别人是好事，否则她要是一直对庄铎哥念念不忘的，咱们反而要担心呢。” 母女俩个正嘀咕着，门外忽地传来姚冉的声音。 “妈，我战友他们要走了，您来帮我送一下吧。” 魏敏连忙答应着，推门出去了。 姚茜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块去了客厅。 在姚家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几个文工团女兵们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够，但一方面担心姜维和左伟在楼下等的时间太长，一方面又怕影响姚冉休息，几个人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大家依依不捨的惜别，魏敏将女兵们一直送到大门外。 姚茜则扶着姚冉又回到了卧室里。 坐了好一会，姚冉却不觉得疲惫，反而见到战友们，说说话，心情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收到了那个人的礼物。 想到礼物，姚冉忙打发姚茜去帮她把桌子上的小纸包拿过来。 “大纸盒不要么?那可是全连人的心意，都是好吃的点心哦。” 一想到点心，姚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姚冉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小馋猫，点心你打开吃吧，先帮我把纸包拿来。” 她心里急得不得了，也紧张得不得了，偏偏面上不敢流露出一点，生怕被自家古灵精怪的妹妹看出端倪来。 姚茜欢唿一声，蹦跳着去客厅取回纸包。 长方形的纸包拿在手里，姚茜掂掂重量，好像是本书。 忽地一个想法浮上她的心头。 姚冉十几岁就进了文工团，舞蹈功底强，文化底子却一般。 姚茜打小就没见过自家姐姐什么时候对书本上心过，但凡有时间，她不是在练功，就是闷在屋里画画。 画画算是姚冉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但常年画下来，她的画功还是很不错的。 可眼下，姚冉明显对手里这本书有着特别的兴趣，这太反常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茜坚信这一点。 再前后一联想，她恍然大悟。 自家姐姐哪里是对书本身感兴趣呀，明显送书的人才更合她的心意。 这么快就破案了，原来姐姐移情别恋的对象，就是送这本书的人。 姚茜激动得恨不得大叫两声。 她怎么那么机智呢，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把纸包送到姚冉手中，姚茜故意磨蹭着不肯走，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像她猜测得那样，是一本书。 若真是书的话，会是什么书。 第619页 哪知她的小心思瞬间就被姚冉勘破。 “你快吃点心去吧，我一个人在屋里就好，不用陪着我。” “没事，姐，我再陪你会儿。” 知道姐姐在变相赶她走，仗着厚脸皮姚茜耍赖地赖在屋里不肯离开。 她不走，姚冉当然不好打开纸包。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姚茜先败下阵来。 她不甘心地又瞅了纸包一眼，最后垂头丧气地开门出去了。 待姚茜一走，姚冉才放心地将纸包摆在手边，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将它撕开。 待外面的牛皮纸包装被拆开，里面露出一本书来。 墨绿色的封皮上，印刷着大大的几个黑体字——《泰戈尔文集》。 姚冉轻轻翻开书页，扉页上是用钢笔写下的一行字：祝早日康復，向岩。 字体刚劲有力，如同向岩其人。 姚冉唇边不自禁地浮起笑容，将书慢慢举到眼前，目光从那一行字上反覆流连，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闻的书本墨香传入她的鼻端，有那么一剎那，姚冉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沉醉在这浓浓的书墨香气中。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也是在这一剎那，她突然明了地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她，爱上向岩了。 姚文平下班回家时，姚茜正急吼吼地将自己的最新发现一点不漏地告诉给了母亲魏敏。 “真的?” “当然，我敢肯定就是送书的那个人。妈你不知道，我姐当时有多紧张多心虚，我看着都替她着急。看我在屋里，她都不好意思把纸包打开，要是没有鬼，她那么紧张干嘛。” 姚茜有理有据道。 魏敏未置可否地听着。 正这时，姚文平回来了。 姚茜赶快给母亲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冲到姚文平身边，殷勤地帮忙拿公文包，又帮着摆拖鞋。 平日里，姚茜这么勤快的时候，姚文平肯定会乐呵呵地夸奖几句“宝贝姑娘越来越孝顺了”之类的。 然而他今天一反常态，不仅一句话没说，脸色还铁青的可怕。 姚茜很快便发现了父亲的反常，平日里她敢跟老爸没大没小，可若是姚文平心情不好，她是决计不敢多上前一步的。 笑话，她老爸虽然看起来脾气还不错，可发起火来也着实挺吓人的。 她可不想当炮灰。 姚茜摆完拖鞋，赶快脚底抹油熘之大吉，一闪身躲进书房里，拿出书本开始写作业。 说是写作业，可她耳朵支棱起老高，专注地留心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怎么了这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魏敏忧心地望着丈夫。 不提则已，一提起来姚文平火气腾地涌了上来，他啪地一拍桌子，怒道：“简直岂有此理!” 魏敏被他这一拍吓了一大跳。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姚文平扯开军装领口的风纪扣，才觉得闷堵难受的胸口好受了些。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特种大队怎么了，特种大队就有权利把人一要过去，就去边境执行危险任务?这不是开玩笑吗!” 姚文平明显气得不轻，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你在说谁呢?谁被特种大队给要走了?” 魏敏莫名其妙地问。 姚文平气唿唿地一甩袖子：“是庄铎。他这次军演表现特别突出，还没等人离开演习现场，特种大队就定下来要把他调过去。” “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气成这样?” “好事?”姚文平冷哼一声，“原本我也以为是好事，庄铎去了特种大队，对他以后提拔只有好处。问题是，他特种大队就敢派庄铎一个新人，去边境线执行任务。而且这个任务我打听过了，保密级别很高，虽说具体内容不详，但想想就知道难度系数绝对大，根本不该派庄铎一个新人去的!” “只派了他一个人?” 魏敏问。 姚文平摇摇头：“当然不可能，是按小组行动的，人数至少二十以上。可除了庄铎以外，其他人个个都接受过至少两年的特种训练，也有出任务的经验。让新人参与，据我所知这还是头一遭。” “那你问过二哥了吗?毕竟他才是291的师长，他也最有发言权。” “当然问过了。可二哥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特种大队那边的命令下来的太快，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下午二哥和那边联繫过了，直接联繫的特种大队大队长陆洋。陆洋说任务命令是由军部直接下达的，他们也很奇怪。军部的命令既然已经下来，再想撤回是不可能的了。” “那怎么办?庄铎只能去了吗?” 魏敏揪心地问。 “是啊，没办法。” 姚文平长长地嘆了口气。 “不过二哥已经嘱咐了陆洋，执行任务时让其他队员多照看一下庄铎。他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我实在是担心他别出任何意外。” 第五百五十五章要去见一个人 姚茜一直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将父母的对话全部听进了耳中。 另一边，独自在卧室里的姚冉，自打听到父亲隐约提起庄铎的名字后，落在《泰戈尔文集》上的目光便飘忽不定起来。 第620页 刚刚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真正心意，也确定了自己对于庄铎，这位未来的表姐夫，再也没有任何私心杂念。 可此刻听见他有危险，她还是跟着心神不宁，一颗心高高提起。 但只有姚冉自己心里最清楚，此刻她已不是在关心自己所爱的人，而是单纯以亲人的身份，关心着庄铎。 抛开差点成为情敌不提，姚冉对肖芒其实是很有好感的。 第一次见到，就觉得对方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知道实情，她才发觉那是源于肖芒与姚瑾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 可除此之外，肖芒带给她的感觉，也让她觉得这个女孩的确与众不同。 姚冉喜欢这个表姐。 尤其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她真心希望肖芒与庄铎能够幸福。 可为何命运却偏要捉弄人，好好的两人被硬生生拆散，庄铎居然要前往边境去参与那样危险的任务。 姚冉眼神严肃，唇角紧紧绷起。 隔着一扇门，父母的对话她听得断断续续。 可饶是如此，父亲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还是让她感到心惊。 军部直接下达的命令，让庄铎参与到行动中? 可眼下庄铎只是副连级的干部，而且才刚被特种大队要走，为什么军部会突然注意到他，还下了这种命令? 姚冉越想越觉得惊心。 她能想到的事情，父亲一定也能想到。 他也一定做出过努力，可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 军部的命令无可更改。 可肖芒和庄铎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很快姚冉便自己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既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那么与其让庄铎带着疑问与不安离开，不如让他坦坦荡荡、毫无牵挂的走。 父亲应该不会告诉他真相的。 可姚冉隐隐有种感觉，这事她得告诉肖芒知道。 凭着敏锐的第六感，打从她见到肖芒的第一面，就觉得对方不是一般的女孩。 肖芒的眼神中，透漏出来的是与她年龄截然相反的成熟、稳重与深沉。 下意识地，姚冉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法，就算庄铎不知道这件事，肖芒也得知道。 晚上，待姚文平按照习惯钻进书房读军事文献时，姚冉将进屋给她送牛奶的魏敏叫住了。 “妈，有件事你得帮我一下。” “什么事?” 魏敏诧异地问。 看到姚冉吞吞吐吐似乎不太好说的样子，她忽地想起小女儿姚茜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产生。 莫非，大女儿想见送书的那个人? 她顿时感兴趣起来，不自禁地唇角上扬，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女儿把话说完。 姚冉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般地把话说了出来。 “妈，我……我想见见肖芒。” 一句话，让魏敏嘴角刚刚浮起的笑容凝固住。 肖芒? 那是谁? 怎么女儿的请求和她的设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肖芒?你朋友吗?” 姚冉见到母亲的反应，就知道父亲还没把肖芒的事告诉她。 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母亲心里藏不住事，肖芒到现在为止还没被奶奶认可，也没真正认回姚家，所以目前来说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想及此，姚冉也没多说，只是顺着魏敏的话回道：“对，她是我一个朋友，我有事想见见她。” “你现在脚还受着伤呢，这个样子出去我怎么放心，要不让你朋友来家里吧。” 魏敏担心地说。 “不行!” 姚冉急切地喊了一声，随后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放缓了语气道：“妈，我还是出去见她一面吧，她忙得很，恐怕没时间来咱们家里。要不我问问姚昆哥，他要是有时间，让他送我一趟。有堂哥在，您总该放心了吧。” 魏敏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姚冉强迫自己表现得自然些，再自然些。 “有什么重要的事，养伤的时候非要出门?” “哎呀，妈，就求您这一回。” 魏敏最后总算是点了头。 不过她没转身离开，而是顺势坐在床沿旁，见缝插针地问道：“去见朋友可以，不过有件事你得老老实实和妈交代清楚。” “啊，什么事?” 姚冉被问得一愣。 魏敏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开了口。 “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发呆，究竟怎么回事能告诉妈妈吗?” 姚冉一下子慌了，脸颊唿啦一下热腾腾的烧起来。 “我……我没有啊……” 魏敏无奈地说：“怎么没有，妈都看在眼里了。小冉，你现在也大了，有很多心事都不再和妈妈说了，可妈妈是真的担心你，并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要知道你没事，妈才能放心。” 姚冉赶快摇头。 “妈，我真没有什么的瞒您的，我一点事都没有，很好，您就放心吧。” 见她嘴硬就是不肯说，魏敏最后只能放弃。 大女儿脸皮薄，这种涉及男女之情的问题，是碰到她的接受底线了。 第621页 况且知女莫若母，姚冉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性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很倔强的。 她不想说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妈，那您帮我给堂哥打个电话吧，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最好是尽快。” 魏敏抿了抿唇，心里还有诸多疑惑，却也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瞎操心 姚昆那边应下来的很痛快，只不过他也刚参加完演习，手头还有一些事没忙完，只能过几天再来接姚冉。 不过当魏敏挂断电话后，电话另一端的姚昆却久久握着话筒没能放下。 堂妹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见肖芒? 自打肖芒被姚老太太和姚舒华赶走后，姚老太太就明确禁止在姚家谈论关于肖芒的任何事。 尤其是他们这些孙子辈。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是二姑姚舒梅的亲生女儿，况且她同小瑾，还是那么的像。 姚昆曾有冲动去找肖芒，但被凌祺峰拦了回来。 凌祺峰已经先他一步见过了肖芒，也转达了肖芒的态度。 她不愿这个时候回到姚家，不想让自己成为姚舒梅的负累。 她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有一天堂堂正正的回到姚家来认回母亲。 听到这一切，姚昆沉默了。 考虑再三，他决定尊重肖芒的决定。而肖芒即是姚舒梅女儿的事，也成为了姚家秘而不宣的一个秘密。 按理说姚冉一直在291师集训，不该知道这件事的。 可若是她并不知情，又为何突然要见肖芒。 姚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忽地他想起姚冉对庄铎不同寻常的关注。 再一想庄铎与肖芒的关系…… 莫非……姚冉这是把肖芒当成了情敌，想去会一会? 姚昆顿时觉得头好大。 这下可怎么是好。 一个是堂妹，一个是表妹，他这个做大哥的，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俩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姚昆激烈而复杂的思想斗争，想破头魏敏都不会猜到。 在客厅打过电话，她便回到自己的卧室，姚文平把书拿回到卧室里，正半倚在床头看书。 说是看书，可若是仔细瞧去，便能发现他其实只是目光停留在书本上，但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知道看书，女儿的事也不知道管一管。” 魏敏半赌气地说。 她心里有事，完全没注意到丈夫的异常。 “女儿有什么事?” 姚文平勐地扯回思绪，不明所以地问。 他略想了想，忽地做恍然大悟状：“是不是说她的脚伤。嗨，参加演习受点小伤再正常不过了，再说她那伤医生不是也说过了，不影响以后跳舞，你就别瞎担心了。” “我说得不是这个。” 魏敏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才是瞎操心。你说说你，不该你操心的时候吧，你非要给姚冉介绍对象。现在该你操心了，你可好，没动静了。” 姚文平听出媳妇话里隐含的意思，拿着书的手一撂，将脸从书后露了出来。 “什么意思?咱家小冉，看上什么人了?” “差不多吧。我看她那意思，八九不离十。” “那她看上谁了?” 这下姚文平也上了心，将书一合，正色道。 “她没说，不过我猜可能是他们连里的人，弄不好就是这次和她一起参加演习的某个人。” “一起参加演习的?” 姚文平拔高了嗓门。 魏敏情急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那么大声干嘛，被小冉听见了可怎么办?” 姚文平掰开她的手，震惊地问：“你能肯定吗?” “差不多吧。” “别差不多，弄准了你再说。” 魏敏无奈道：“小冉不肯说，我上哪儿去弄准。” “那这事没法问。万一你猜错了，闹个大乌龙出来，小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姚文平一口否决道。 “这……这倒也是……” 魏敏没话说了。 “我看啊，小冉还小，终身大事过两年再考虑也不迟。万一这期间她真看上哪个，也挺好。现在都时兴自由恋爱，你别老想着以前父母包办那一套了。” “谁要包办了!”魏敏不服气地一瞪眼，“我就是关心关心。” “好，知道你关心女儿，那也等八字有了一撇再关心成不成?” 姚文平摇摇头，好笑地说。 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庄铎的假期结束了。 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能去特种大队整个291师都跟着脸上有光。 而庄铎一去就要执行任务的事，除了291师的高级领导外，没有几个人知道。 任务危险而艰巨，保密程度也达到了机密的级别，知情者都被尽力控制在小范围内，详细情况更是没人了解。 姚文军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当即就懵了。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陆洋确认此事，对方告诉他是军部直接下达的命令，基本是难以更改的。 第622页 放下电话姚文军不死心，又给军部去了个电话。 军部那边给出的回答是，庄铎在演习中表现突出，非常适合参与此次任务。 说了半天，对方一直在打圆场，事情半点没解决。 军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任务名单已经确定，无可更改。 摔了电话，姚文军连爆几句粗口，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庄铎不仅是姚文平推荐来的得意门生，更是肖芒的男朋友。眼下把他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真出了问题，他可怎么和姚舒梅交代。 和军部的电话才撂下没多久，姚文平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电话刚一接通，姚文平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兄弟俩在电话里差点吵起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把产品推广出去 姚文军自知理亏，强压下火气，好说歹说，最后总算是和姚文平达成了一致意见。 既然变故已然发生，并且无可更改，那也只能让庄铎先去特种大队报到，和那边打好招唿，一定确保他的安全。 具体情况，两人打算暂时先不告诉姚舒梅，同样的，也不打算告诉庄铎，以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可他们并不知道，特种大队的人事干部已经先一步联繫过了庄铎，并且把任务详情和他做了大致介绍。 这两天来姚文军心里都窝着火，凡是进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不论哪个出来时都被吓青了一张脸。 军部的命令他插不了手，可在能力范围内，对于庄铎还是要能照顾一些，就多照顾一些。 是以他一个电话打到谭柏光的办公室，告诉他团里不用给庄铎准备车，直接用他的专车把人送过去。 坐师长的专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谭柏光虽然觉得这似乎不合规矩，但师长的命令他也不好驳回，也就一口应了下来。 因此这天一大早，姚文军的司机开着他的专车停在了庄铎家门口，从这里直接接他走。 姚文军的司机挂着上尉军衔，比庄铎还要高出两个级别，可知道首长对这位副连长青眼有加，他也不敢怠慢，从车上下来寒暄了好几句。 庄父庄母，还有肖芒肖萱全都聚在门前来送庄铎。 纵使这两天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可肖芒一颗心还是如同被针刺一样的痛，她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些，再灿烂些。 不能让庄母看出任何蹊跷，也不能让庄铎牵挂自己。 时间紧迫，分别的话没说几句，庄铎就转身上了车。 临上车前，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大家一眼，视线落在肖芒身上时，两人四目相接，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舍。 军车一熘烟地开走，扬起一片尘土。 庄家老两口目送着汽车离去，一直怕儿子担心没敢落泪的庄母，这时才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 庄父难得的没有安慰她，反而目光凝重地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肖芒望着庄父的背影，短短两日，他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肖芒走上前，一边一个挽住二老。 她亲昵地说：“别担心，庄铎走了以后还有我照顾你们。再说，庄铎也说他会经常写信回来的。等他到了特种大队，换了新的军服，说不定还会寄照片回来呢。” 庄父庄母还没来得及回应，肖萱先兴奋地凑了过来。 “庄铎哥要是寄回来照片了，一定也让我看一看。我还没见过特种兵是什么样呢。” 或许是姐妹俩的情绪感染了老两口，庄母很快便止住了泪水，庄父也恢復了正常神色。 肖芒和肖萱又安慰了两位老人好半天，直到时间来不及，她们才匆匆忙忙地离开。 肖萱背着书包去上学，肖芒也要赶回学校。 这两天的课程全都落下了，肖芒心想得花点时间好好补一下课程，回头还得同谭瑜凡借笔记抄。 工厂那边一直都没给她打过电话，想来一切运转正常，她也放心得很，便打算等放学以后再过去看看。 今天整整一天的课，等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初春的滨城，日头落下的还很早。 五点时太阳就已经沉入地平线下，窗外开始呈现迷濛的暗灰色。 肖芒没和孙爱莲他们一块去吃饭，而是直接背上挎包，去了童乐。 一进厂里，正赶上工人下班去吃晚饭。 肖芒也顺着人流去了工厂食堂。 厂里的中层干部们有一张专用的桌子，平时冯姐、杜宝良他们几个中层都在一起吃饭。 倒不是为了开小灶搞一些特殊，而是工作时间太忙，几个人很难碰头，正好利用吃饭时间，大家能聚在一起交流经验，或者有一些工作上的沟通。 肖芒到达食堂的时候，冯姐他们还没来，只有杜宝良一个人坐在桌边吃着饭。 肖芒匆匆去窗口打了饭，坐在了杜宝良旁边。 “家里的事这么快就忙完了?” 杜宝良一见着她明显有点惊讶。 肖芒没和大家说她这两天请假的原因，只是含煳地用家里有事带过，这会儿她也不多解释，又是模模煳煳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答。 “厂里这两天一切都正常吗?” 第623页 肖芒边从挎包里拿出筷子和勺，边问着。 “放心，一切都正常。对了，我这两天还在琢磨着，既然新的生产线都可以投入生产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开始扩大产品的推广范围?” “你的打算是……” 肖芒微微眯起眼睛。 心照不宣地，两人同时道：“外省。” 话音刚落，杜宝良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想到一块儿去了。在滨城咱厂的营养奶销售情况这么好，我看是时候把产品推广到外省去了。” 肖芒贊同地点点头。 “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前一阵子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和你商量。那你的计划是怎么样的，能否大致说一下?” “我目前打算先从隔壁省的省会着手，将营养奶推广过去。推广模式可以照搬咱们在滨城的经验。” “照搬经验这个没问题。不过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兵分几路，把产品同时推广到整个华北地区。” “同时推广到整个华北地区?” 第五百五十八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杜宝良先是一怔，接着面带忧色：“可这样一来，不说别的，光是gg费就要一大笔呀。我看还不如一个省一个省来，这样厂里资金也不至于周转得太紧张。” “不行，那样太慢了。” 肖芒坚决摇头：“兵法上讲究兵贵神速，咱们这个市场，跟战场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我们童乐不能尽早占领最大的市场，那么晚一刻都有可能给对手可趁之机。不论是食品还是其他产品，消费者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同类产品，哪家先打入市场，哪家就更容易站住脚。” 这并非肖芒杞人忧天，而是依据她前世的记忆，这个时期，南方也有一家工厂开始生产儿童营养品。 只不过对方生产的是儿童保健营养液，同儿童营养奶无论是在配方上，还是口感上都截然不同，但功效却大同小异。 肖芒记得很清楚，要不了多久，那家工厂的产品就会北上，打入到北方市场中来。 功效近似的两种产品，在销售市场上的厮杀，将会比童乐与锦食之间的交手更为残酷，也更为惨烈，大有一种你死我活之态。 “你说的有道理，整个市场就那么大，谁占领的越多，谁就更有优势。好，那我赶快安排下去，把手下几个销售员分别派往华北各个省。” “现在人手还够用吗?” 肖芒问。 杜宝良大摇其头：“怎么可能够用。我目前手里只有七个销售员，只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派到一个省，具体怎么分配，等我定下详细计划再给你过目。如果接下来我们的产品还要继续打入华中、华南以及东西部地区，那可就远远不够了。” 肖芒一挑眉梢道：“按我的计划，下一步我们就该继续南下，先攻克华中地区，之后就是南方各省。照这么看，现在就得马上大量招聘销售员，集中培训，尽快让他们成手。” “照这架势，至少还得再招十来个人才够用。” 杜宝良说。 两个人正讨论得来劲，冯姐和韦兰英也端着装满饭菜的铁饭盒朝他们这张桌子走过来。 “你俩讨论什么呢?” 冯姐坐下笑呵呵地问。 “关于要再招一批销售员的事。” 杜宝良答道。 “现有销售员不够用吗，怎么还要再招人呢?” 冯姐好奇地问。 “我们又有了新的计划，正好我家里的事也忙完了，明天抽空咱们开个厂务会，具体计划我会在会上和大家交代清楚。” 说完，肖芒转头又看向韦兰英。 “招聘销售员的任务还得交给你。这次我打算提高学歷要求，至少高中以上。除此之外，得能吃苦，踏实肯干，最重要的是，要能接受经常出差，这几点都要考虑到。” “好，我都记下了。” 韦兰英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刷刷地将肖芒的几点要求都记录下来。 在第二天的厂务会上，肖芒将她与杜宝良关于快速将营养奶打入华北地区各省的想法，通报给了大家。 对于这个想法，没人持反对意见，全体投票通过。 自从肖芒魄力十足地解决了厂里接连几桩棘手的难题，又为厂里买了新的货车，请来了廖望北教授为营养奶做讲座宣传，所有人对肖芒都不敢再小觑。 在童乐的每一名职工心里，肖芒的地位绝对是不可撼动的。 她已经成为了童乐名副其实的掌舵者，大家的主心骨。 散会后，肖芒叫住韦兰英，又将招聘销售员的细节同她说了一遍，最后又详细问了一下厂里的帐务情况。 待韦兰英将帐目清楚地汇报给她，肖芒心里有了数。 “这个月除工资外，再额外给大家多开一笔奖金。” “奖金?真的吗?” 韦兰英到底是年轻人，虽然一直都显得稳重持成，可乍一听说能有额外奖金开，顿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活泼劲儿。 肖芒莞尔道：“这段时间产品卖得好，大家加班加点的干活，都很辛苦，发奖金也是应该的。过一阵子我会制定出一个奖金激励制度，会从工作效率、质量、时长等几个方面入手，按每个人的工作业绩发放奖金。到时候，能者多得，工人们干起活来也会更有动力。” 第624页 韦兰英吃惊地望着肖芒，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肖芒忍俊不禁：“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知道自己失态，韦兰英不好意思地一笑。 “越接触我越是佩服你，你的主意也太多了。就说这个按业绩拿奖金的想法，绝对能推动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到时候就算再加班加点的，工人们也高兴呀。一个月能拿过去好几个月的钱，大家都要美死了。” 肖芒笑着道：“也不能让大家光顾着挣钱，还得注意身体健康，不能过度劳累。毛主席他老人家曾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咱们厂再大一些，我考虑在厂里配一个医务室，这样有一些小伤小病或是急症，厂里职工可以及时去医务室诊治，不会贻误病情。” 她顿了下，又道：“我还想在厂里开闢出一块空地作为活动休息区，大家工作之余可以去打打球，锻鍊锻鍊身体。到时我让后勤去採购一批篮球、足球、跳绳、毽子之类的，放在活动区里供大家锻鍊用。” 韦兰英眼里顿时放出亮光。 “这个想法太好了，工人们一定喜欢。不过……”她的声音又低落下去，“以咱们厂现有的厂区，根本腾不出地方来做为活动休息区呀。” 第五百五十九章焦头烂额的楚谦 韦兰英的顾虑，肖芒早就想到过。 她不慌不忙地一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们会一直局限在这里?” 韦兰英惊讶地问：“那我们还能去哪儿?” 肖芒移开目光，远眺向远方。 “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前提是我们先要把自身做大做强。等童乐足够强大后，当然不会继续局限在这一方小空间里。” “你已经有了打算?” “嗯。”肖芒毫不迟疑地回答。 对于未来工厂的发展，她早就有了长远的规划。 “等我们手头的资金再多一些，我打算向市政府申请，买一块地皮我们自己来建新的童乐工厂。” 这回韦兰英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买……买地皮?建立新的童乐?” “对。现有的厂址是原校办罐头厂的，你也看到了，咱们厂周边都是居民楼，还有一部分的m大教职工宿舍。想在现有基础上往周边扩大厂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另买一块地皮，再建一个新的工厂呢。” “这……这……” 在韦兰英看来，厂长肖芒的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了。 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 看出了韦兰英的不敢置信，肖芒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先把这个月的奖金髮给工人们，让大家都能更有动力，为了咱们厂的发展一起努力。只要怀揣希望，奋力拼搏，有一天这些美好的想法总归会实现的。” 韦兰英忽地感到胸腔里热血沸腾，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 就在童乐如火如荼地开始招聘新的销售员，同时杜宝良带着手下人马纷纷坐上火车，前往华北各省份时，锦食食品公司里，楚谦正急得焦头烂额。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甩手里的一份红头文件，文件被摔在办公桌上，腾地散了满桌。 办公桌前站满了一排人，个个都低垂着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平时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吗?理论起来都一套一套的，怎么，真遇到事，全都成了哑巴?” 楚谦啪地一拍办公桌，站了起来。 他气得额头青筋都凸了起来，铁青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 “别以为红旗食品厂出了事，我们就能脱得了干系!红旗厂现在生产的全部产品，都是由我们锦食委託生产的。现在倒好，居然在原材料上被查出了问题! 我说过多少次，原材料非常关键，一定要由我们锦食自己的人把好关，结果呢?竟然被查出发霉变质!这下可好，红旗厂被查封，被责令整改，连带着我们也要停业整顿，所有锦食的产品都要下架、追回!” 立在办工桌前挨训的一干人等，全都站得笔挺熘直，各个争当人形立牌，企图在楚总的怒火下逃过一劫。 楚谦训了半天的人形木头桩子，不仅火气没下去，反而又旺盛了不少。 最后他狠狠踹了办公桌一脚，怒吼了一声“滚!” 所有人，刚刚还跟人形立牌似的，这一声吼落下，立马争先恐后地滚了。 “许飞，你给我留下!” 在众人无比同情的目光中，许飞耸拉着脑袋，留在了办公室里。 饶是他已经跟着楚谦许久，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怒。 趁着楚谦彻底发火前，许飞抢先承认错误，试图能获个坦白从宽。 “我错了，楚总，这次我真的错了!” “你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楚谦面色阴沉地问。 许飞一闭眼，哆嗦着道：“都怪我，私……私心太重，你要赶朱小荷走，我不忍心，偷着把她安排进了红旗食品厂。可我真的没想到，她胆子竟大到离谱，居然敢收回扣购进过期的原材料。她做的这些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楚总你相信我!” 第625页 许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显见得是真的怕了。 一看到他，楚谦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一伸手，将桌子上的那沓红头文件团成一团，就想朝许飞扔过去。 刚要扔，他又好似想起什么来，将皱巴成一团的文件又一张张摊开。 这份红头文件，是相关部门发给锦食的处理通知。 红旗食品厂使用过期原材料的情况，是厂内员工举报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内部人员举报，这和红旗食品厂一直以来复杂的权利纷争有关。 红旗厂里派系斗争很激烈，原先有朱长茂在，他资格老，手段狠厉，还能压得住大家。 可自他下台后，新上任的厂长罗仁，根基本来就浅，行事作风又比朱长茂差远了，好多厂里老人开始不服气他，各种找茬。 时间一长，矛盾白热化，几个派系间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而朱小荷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楚谦一怒之下赶出了公司，许飞心疼她，就给她安排进了红旗厂去做採购。 当初朱长茂还是厂长时，朱小荷在红旗厂里可谓是唿风唤雨，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这次再一回去，她一个已经落马的前任厂长的女儿，位置就异常尴尬起来。 过去上杆子巴结她的那些人，再见到时，就跟没看见她似的，直接视而不见的走过去。 有些甚至还冷笑几声，在她背后说风凉话。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朱小荷，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受过这个罪，这时候怎么能忍得了。 第五百六十章胆子太大了 于是，朱小荷才装了几天的性子又暴露了出来。 泼妇似的大闹了几场，外加上许飞帮她在罗厂长面前说了一堆好话后，她的名声传遍了整个红旗厂。 虽然没人再上前找茬，但她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可朱小荷自己不知道呀，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特厉害，闹了几场就把大家全都吓怕了。 她以为自己在红旗站稳了脚跟，殊不知已经有人偷偷恨上了她。 原本胆子就大的朱小荷，这回更是天不怕地不怕起来，感觉红旗厂又成她家的了一样。 朱小荷性格中贪婪的一面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许飞给她的钱，此刻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她奢侈生活的需求，没有钱花，朱小荷开始经常同许飞闹矛盾、打冷战。 眼看楚谦将许飞管得很严，许飞在经济上越来越捉襟见肘，朱小荷一面嫌弃他，一面动起了歪脑筋，将目光放到了原材料的採购上。 她是刚进厂的新人，原本原材料的採购是轮不到她来负责的，她分管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后勤杂项採购。 可恰巧原先负责原材料业务的採购员家里突发急事，请假回了老家。一时没人能顶上，朱小荷就自告奋勇地补替上了这块业务。 她有许飞在后面撑腰，而锦食目前又是红旗食品厂最大的客户，对这事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可朱小荷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一开始她还只敢小范围的将原本订好的高质量原材料，偷换成便宜的劣质原材料。 等经过几次没有人发现后，她放开胆量，採购的范围不断扩大，採购量也逐渐增长。 并且除了劣质原材料外，甚至过期的原材料她也大着胆子往回购进。 这些原材料在库存里存放一段时间后，便开始腐败变质，有些甚至生起了虫子。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的这种行径早被厂里一个同罗仁不对付的科长看进眼里。见朱小荷赚的盆满钵满，他眼红得不得了。 原本这科长只想从中分得一杯羹，可明示暗示了好几次，朱小荷都跟没听懂似的，跟他装傻，这下可把这位科长给彻底得罪了。 他一气之下，抱着反正你不肯给我好处，我就不叫你好过，也不叫罗仁好过的想法，将朱小荷收受回扣，採购过期劣质原材料的事，反应给了相关部门。 这下可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仅轰动了整个红旗食品厂，也震惊了相关部门。 相关部门接到举报后，动作很迅速，立即派人前往调查情况。 在确认实际情况与举报内容相符后，又雷厉风行地查封了红旗食品厂，严厉责令整顿。 因为红旗厂现有的所有产品，都是锦食委託给它代加工的，于是乎，锦食也避免不了干系，极为悲惨地被拖下了水。 也被相关部门发了一份停业整顿的处理文件。 楚谦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第一时间，差点没把心脏病气出来。 虽然停业整顿以及产品下架追回，对于锦食来说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但这笔钱他赔得起，也并不是很在乎。 他最在乎的，是好不容易才打响的品牌，就此毁于一旦。 而且，他已经能预见到童乐将会如何落井下石，来报上回的仇了。 楚谦怎能不生气! 他越想越气，噼头盖脸地冲着许飞骂了过去。 “你不知情?好，我信你不知情!可如果没有你把那个女人塞进红旗厂，又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那个女人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是被屎煳了眼睛吗?” 楚谦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语气较之先前低沉了几分，却也沉重了几分。 第626页 “许飞，你曾救过我一命，我很感激你。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让你跟在我身边，待你也不薄。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我对你的这份信任吗?” 许飞一张脸惨白惨白，他一声也不敢吭。 这次的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他也的确辜负了楚谦的信任，就算再怎么被骂，也是罪有应得。 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后，楚谦又开了口。 “许飞，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听好，朱小荷这个女人，我是不会放过的。这次收受回扣事件，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并且会交给公安部门去审理。另外，红旗食品厂的整改工作，由你全程监管。如果这一次你再叫我失望，以后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最后一句话，楚谦咬得极重，许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听到楚谦还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惊喜不已，忙不迭地保证，一定完成好监管红旗厂整改的任务。 至于朱小荷，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也彻底失望了，眼下他自身都难保，对她也无心再去管了。 况且，她捅得篓子也确实太大。 红旗厂出事的消息，是在第二天傍晚时传到童乐食品厂的。 肖芒刚好下了课赶到厂里来，一进厂门口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太好了，锦食总算是恶有恶报。上次在背后举报我们，哼，报应来了吧，轮到他们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上回踩踏事故才过去几天呀，就又爆出採购员收受回扣，购买过期原材料的事了。” “可不是么，这次的问题可比上次严重多了。红旗厂真是胆子太大，居然敢用过期原材料。这下可好，锦食也跟着倒大霉。” “他们倒霉，咱们童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工人们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幸灾乐祸。 四下里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肖芒耳中。 第五百六十一章紧急会议 听到四下里的议论声，肖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就给韦兰英打电话，让她通知各中层开会。 “可现在已经快晚上六点了，你确定要现在开会吗?” 韦兰英迟疑着问。 肖芒果断道：“就是现在，立刻马上，你赶快通知大家吧。” 这还是第一次在傍晚召开紧急会议，好在各中层都没下班，仍在厂里。 会议室里，童乐的全体中层干部，外加厂长肖芒都围坐在圆形会议桌旁，只除了已经前往外省拓展业务的杜宝良。 会议开的晚，肖芒也不想过多的耽误大家时间，因此待大家一坐好，她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召开这次紧急会议的目的。 “大家一定很奇怪，我这么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开会。估计锦食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购买过期劣质原材料，对于食品企业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不过锦食出事，和咱们并不相干。还是和上次一样，我们不关注也不随便发表任何言论，只专注做自己的工作就好。” 然而这一次，下面有了不同的声音。 採购部主任李大辉率先发表了意见。 “我说一点不同看法吧。上次锦食发生的踩踏事故，虽然性质恶劣，但毕竟不是出于锦食本意，他们也诚恳道歉，并积极赔偿，我们不发表言论还有情可原。可这一次，明显是锦食和红旗食品厂内部出了问题，而且购买过期原材料，这根本就是在拿消费者的健康开玩笑。我们难道也要做壁上观?况且，锦食还在背后暗算过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做更好?” 肖芒平静地问。 李大辉想了想后说：“我看要不这样，咱们把消息捅给各家杂志社还有报社，总之凡是能联繫上的记者咱们都联繫一下，争取把锦食使用过期原材料这件事扩大化，要是能弄得全滨城皆知，那就更好了。” “然后呢?” “然后?”李大辉一愣，“然后锦食肯定身败名裂，咱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呗。” 肖芒抬手捏了捏额头。 “你想得太简单了。以锦食的实力，如果咱们真这么做了，你以为它会坐以待毙吗?况且，相关部门已经对锦食和红旗两家做了处罚。而咱们童乐才刚刚稳定下来，一切日渐步入正轨，这时候再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还有，我说句不大好听的，狗咬我一口，我不能再去反咬它一口。同理，锦食曾经不厚道地背后捅了我们一刀。但这不代表，我们也一定要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食品企业，最重要的是信誉，而这份信誉，其实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况且现在是我们主攻华北地区市场的关键时期，我不想节外生枝。我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前车之鑑，我希望大家能够谨记。” 肖芒语调并不高，但一番话却说得极为有力。 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心里一哆嗦。 上次在职工大会上，肖芒当众发火的一幕，还牢牢记在大家心里。 而那名灰熘熘离职的工人，更是深深刻在众人记忆里的那个前车之鑑。 最近童乐发展势头之勐烈，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家的想像。 尤其是这些经歷过最为艰苦的罐头厂时期的老人，更是感触颇深，也对目前的状况极为满意。 第627页 尤其在听韦兰英透露，这个月除了工资和加班费外，还有一笔数量可观的额外奖金时。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估计上次被间接开除的那名工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再说，肖芒说得句句在理，锦食是锦食，童乐是童乐，大家只管卯足劲儿，为了童乐的发展而奋斗，至于其他的，自然有相关部门插手管理，他们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短暂的沉默后，冯姐第一个表态。 “我同意厂长的意见，锦食的事咱们就当不知道，不要过多关注，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冯姐表完态，其他几人也都纷纷表态贊成，只有李大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就坐在冯姐身边，冯姐边偷眼去瞧他的神色，边幅度极小的撞了撞李大辉的手肘。 那意思很明显，快点表个态，别再犯浑了。 这么半天，其实李大辉也想开了，只是马上改变态度，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肖芒瞧见他的模样，倒没生气，而是笑了下。 李大辉为人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快人快语的，其实她倒挺喜欢他的性格。 既然他面子上挂不住，那她就给他找个台阶下。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回去和自己的下属传达一下，一定要传达到位，别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好。” 几位中层纷纷应着。 肖芒朝李大辉望过去，郑重嘱咐道：“李主任，你们採购部除了正常传达外，还要多吸取红旗厂的教训，对原材料购买这块要严格把关，咱们厂坚决不能出现同样的情况!” “厂长，放心，我保证传达到採购部的每一个人，也一定会继续加强採购部的监督和管理。” 这会儿李大辉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他知道肖芒是特意转开话题，没有非等着他表态。 李大辉只是耿直，却并不傻。 他感激地冲着肖芒笑了笑，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重新认识一下 肖芒想了下后，说：“光是让你一个人管理，你的精力也有限，也不可能细緻到每个人的一切行为都能在你掌控下。而原材料又的确事关重大，为了避免任何意外发生，我看还是要改变一下採购制度。” “怎么改?” 李大辉诧异地问。 肖芒道：“咱们得重新制订一下採购制度。以后的每一笔採购，都由负责的相关採购员签名。到时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找当时的负责人。另外，每一批的原材料，都要按时交给质检做检验。有时问题不一定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也有可能是供应商出了问题。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能及时发现，及时解决。” “厂长说的没错，我支持。” 其他中层纷纷贊同道。 “我也同意。” 这回李大辉再没任何反对，直接表态同意。 会议结束后，肖芒又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会儿手头的工作，眼见手錶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钟，她才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 独自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她不时地仰头看向天空，皎洁如霜的月色隐在薄薄的云朵后，散着朦胧的光。周围繁星点点，昭示着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 庄铎走了好几天了，西部虽远，但他怎么也该到了，可却并没有打回来一个电话。 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偷偷放在他钱包里的那两张照片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几天肖芒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去想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可一旦静下来，如潮水般的思念就争先恐后往她的脑子里挤。 肖芒冲着繁星点点的天空长长嘆了一口气。 “肖芒。” 忽地一道女声落在她耳边。 叫她的人似乎离她还很远，因而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清晰。 一时间肖芒以为是自己在幻听。 她瞬间从思念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睁大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才发现，她一路想着心事，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离校门口还有三百多米远的地方。 而就在校门口旁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而在吉普旁，站着一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孩。 男子一手搀着女孩的胳膊，而在女孩另一只胳膊上，似乎还架着拐。 刚刚招唿她的声音，就是从他们的方向传过来的，而且显然是那名年轻女孩在叫她。 四周黑漆漆的，虽然校门口处有路灯，但昏黄的灯光实在起不了太大作用，除了能看到人的轮廓，辨认衣着性别外，面孔那是万万看不清的。 肖芒心里诧异，脚步却不停，大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而那两个人也朝她迎了过来，不过他们的脚步很慢，女孩夹着拐行动很不方便。 等再走近一些，肖芒才看出来，那一男一女，竟然是姚昆同姚冉。 这两个她曾有一面之缘的……亲人。 肖芒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呆呆立在原地，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久没有见过姚家人了，她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可在见到姚昆和姚冉时，被她压抑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还是兇狠地撕破了她试图阻拦的保护膜，强势归来。 第628页 “是你们。” 肖芒喃喃道。 她的视线从姚冉受伤的脚上滑过。 “你的脚怎么了?” “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就是走路有点费劲。” 姚冉冲着她友好地一笑。 肖芒也想挤出个笑脸来，可面对姚家人，她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几个月前，在军区大院里偶遇姚昆与姚冉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那时的她，从来不认为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些军区大院出身的天子骄子们扯上什么干系。 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再见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异常微妙。 在肖芒愣神的功夫里，姚冉已经在姚昆的搀扶下走到了她身前。 “你好，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 姚冉伸出一只手，微笑着望向肖芒。 肖芒迟疑了一下，最终也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姚冉的手。 估计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不短的时间了，姚冉的手握上去凉丝丝的。 从两个女孩握住手开始，姚昆提到了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半分。 前往m大的一路上，他都在纠结着过会儿姚冉见到肖芒，万一两个人因为庄铎起了争执可怎么办?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真有点什么，他这个当大哥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可要管，怎么管? 两个都是妹妹，他又不能偏颇任何一个，再说，这事还涉及到感情问题，更是让他觉得头大。 一路上姚昆都在后悔，就不该不问清楚，就答应下来这个差事。 哪知，他纠结矛盾了许久，也想了无数个两人相见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最终会是如此的……和谐。 第五百六十三章事出反常 “你好，我叫姚冉，在291师文工团工作，是一名舞蹈演员。” 姚冉先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关于姚冉的信息，住在姚家养伤时，肖芒曾听姚舒兰说起过。 但侧面听说，和本人主动介绍，着实大不一样。 况且，还是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 此刻肖芒的心情尤为复杂。 对方态度友好，她也只得放缓紧绷的神情，勉强挤出两个字来。 “你好。” 再多的，她实在说不出来。 对方虽然看起来没有丁点恶意，但一想到他们姚家人的身份，她心里就乱糟糟一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芒能感觉得出来，姚冉找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她不必这样晚等在m大门口，也不必郑重的重新做自我介绍。 “我是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庄铎的……” 她一提起庄铎，肖芒的心顿时被高高吊起。 另一边，姚昆在听到庄铎两个字时，刚刚才落下半分的心又刷地一下提起老高。 话说了一半，就在肖芒和姚昆都焦灼地等着下文时，被姚冉给生生掐断了。 姚冉扫了下四周，学校大门外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到车上说吧。” 她指了指军用吉普，示意道。 一转身姚冉就先上了车，肖芒略一踌躇，也跟在她身后坐到了车后座上。 “哥，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 姚冉冲着姚昆说了一句，啪地关上了车门。 姚昆眼睁睁看着两人关上车门说话，干着急却也没办法。 两个女孩之间的感情纠葛，他一个大男人也实在没法掺和太多，只能让两个人先聊着。 要是能就此说开了最好，要是说不开，那他也只好出手干涉了。 姚昆心里烦乱，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一捏却是空的。 他这才想起来下午最后一根已经被抽完了，轻嘆口气，他将纸菸盒团成一团，一个抛物线准确地投入到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车厢里，姚冉与肖芒挨着坐在后车座上。车里没点灯，m大门口的路灯从前挡风玻璃处投射进来，亮度刚好可以让两人看清楚对方。 姚冉咬着嘴唇，落在肖芒脸上的目光好似含着千万种情绪。 “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姐姐。” 她突然的一句话，令肖芒心脏勐地缩紧。 “你……都知道了?” “是，什么都知道了。小姨把你的事都告诉了我。” 沉默片刻后，肖芒苦笑一声：“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也该知道，我并没有回到你们姚家，所以你也不必……” “可我在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姐姐了。” 姚冉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客套，肖芒能感觉得出来，她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没想到你竟会成为我的表姐，有时候想想，人生真的很奇妙。” 从前挡风玻璃处射入的微弱灯光，投在姚冉脸上，令她的面目有些模煳不清，唯独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肖芒感受到了她释放的善意，其实抛开与姚家的恩怨，能有这样一个表妹，她也是很开心的。 当初在军区大院匆匆一面，她对姚冉也同样拥有着很好的第一印象。 第629页 这个女孩，看起来既文静又和善。 若是当年她没有被苗凤兰偷偷抱走，或许与眼前这个女孩，会成为很要好的姐妹吧。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两人相认会是在这样一个局面下。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肖芒狠了狠心，没有回应她，而是转开了话题。 当初在军区医院的首长间里，在遭到姚老太太与姚舒华肆无忌惮的羞辱，并最终被赶出后，对于姚家，肖芒始终存在着防备心理。 她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来接纳姚家人。况且她真的很在意姚冉的那句“是关于庄铎的……”。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究竟是关于庄铎的什么事。 姚冉明亮的瞳仁有了瞬间明显的黯淡，她掀了掀嘴唇，最终还是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你知道庄铎去了特种大队吧?” 一听到“特种大队”四个字，肖芒勐地盯住姚冉，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庄铎一到特种大队，就会被派去执行机密任务吗?” 肖芒怔住了，半晌，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她的肯定回答，大大出乎了姚冉的预料。 姚冉惊讶道：“这事你也知道。就是说……庄铎也知道自己要去执行任务的事?” 没等肖芒回答，她自己又立刻自言自语道：“我真笨，你能知道这事，肯定是庄铎告诉你的，那就说明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可我爸没告诉他，又是谁告诉他的呢?难道是二伯，或者是……” “是特种大队的人通知他的。” 肖芒接过了她的话。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命令是军部绕过了291师，直接下达的。” “什么?是军部……直接下的命令?” 倏然间，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席捲了肖芒周身。 “对。”姚冉肯定道，“这太反常了，军部的命令一旦下达就无可更改，因此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先和所在部队沟通后，确认无误再下达命令的。况且庄铎才刚被调入特种大队，不该这么急切地就派他去执行任务。总之，据我爸说，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状况。” 肖芒维繫着表面的平静，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般乱的不行。 第五百六十四章幕后阴影 “军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肖芒定定望向姚冉。 姚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二伯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和军部以及特种大队都联繫过，暂时也没打探出什么来。但按理说，依照庄铎的级别，还没到需要军部直接插手的程度，除非……” “除非有人在背后捣鬼。” 肖芒咬牙道。 姚冉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她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快，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肖芒的确有着普通女孩所不具备的敏锐。 肖芒冷然道：“如果不是有人捣鬼，就算庄铎表现再突出，毕竟他的级别在那里，不需要军部大动干戈来特意下达命令，况且你父亲还有二伯都被蒙在鼓里，明显是有人刻意瞒过了他们。” “所以这也是我急着来找你的原因。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得让你提前知道，心理有个准备才好。” “姚冉……真的多谢你了。” 突然被夸贊，姚冉不大好意思地转开了头。 “没什么，咱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再说，庄铎不仅是我们二连的副连长，也算是……算是我的表姐夫，这个忙于情于理我都该帮。” 终于把‘表姐夫’三个字说了出来，姚冉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难受，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有些桎梏，一旦突破就仿佛破茧重生般。 她释然了，也终于放下了。 更何况，重新审视过自己的内心后，姚冉已经清楚明白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对于庄铎，她更多的是崇拜，是欣赏，是在被父亲撮合遭拒后的不甘。庄铎于她，更像是悬在心底深处思而不得的一个绮念，想起来就苦涩不堪。 可向岩……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禁不住心脏砰砰乱跳个不停，同时一种甜丝丝的陌生感觉瀰漫全身。 这对姚冉来说，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养病的这段时间，她不断交织在思念与迷茫中，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直到收到那本《泰戈尔文集》，她才终于恍然，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 她也终于可以坦坦荡荡、毫无避忌地面对肖芒，面对她这位遗失在外多年的表姐。 姚冉话一出口，车厢里顿时一片安静。 过得几秒，姚冉忽地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 她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肖芒的眼睛。 车厢内光线虽然昏暗，但姚冉仍然读出了对方双眸中的含意。 感激与真诚中，还夹杂着一丝欣慰。 “姚冉，你真的很好。我很高兴……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妹妹。” “姐。” 姚冉觉得自己眼眶里有潮气在涌动。 第630页 她明白，肖芒是真的接纳了自己，间接地，也等于是接纳了她这个姚家人的身份。 两个人的手，久久地交握在一起。 车外，姚昆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有心想去旁边的商店买包烟抽，定定神。可车里的两人又实在叫他放心不下，只能忍着菸瘾，用踱步来缓解此刻焦虑的心情。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车厢内的两个女孩。 但凡里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阻拦，不至于让事态继续扩大化。 可看着看着，姚昆却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按照他的猜测姚冉估计是要和肖芒摊牌，把她也喜欢庄铎的事正式告诉肖芒，同时向她宣战，预备正大光明的追求庄铎。 两个人搞不好几句话没说完，就可能吵起来甚至动手。 可明明是情敌相见的戏码，姚昆看了半天里面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个人说着说着居然对视了起来。 车厢内光线太暗，具体两人什么表情他看不清，但能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不是吵架，也没发生任何肢体冲突。 甚至气氛还异常的融洽。 姚昆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落下了，可同时疑问也在他脑中久久盘旋不去。 难道他想错了，姚冉见肖芒，并非是要和她摊牌? 那会是什么呢? 女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呀。 他正在一个人天马行空地乱想，勐地车门被推开，肖芒率先从里面下来，之后与仍留在车里的姚冉告别。 肖芒对待姚冉的态度从之前稍显冷硬的生疏，直接切换成了熟悉的亲昵，着实让姚昆吃惊不小。 紧接着，她又朝姚昆笑笑，挥了挥手同他也说了再见。 然后肖芒就转身大步朝校门口走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大门内不见了。 姚昆还有点没回过神，直到姚冉在车里唤他。 “哥，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快上车吧。” 姚昆利落地坐上驾驶位，关严车门后没急着先开车，而是转头朝后座的姚冉望过去。 “你俩刚才说什么了，那么神神秘秘的?” 姚冉伸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哥，我们女孩之间的悄悄话，你就别问了。” 之前来的路上，她就探过姚昆的口风，很明显堂哥并不知情，显而易见二伯并没有把庄铎的事告诉他。 既然二伯都没说，那她自然也不会多嘴。 见姚冉紧张兮兮的保密，姚昆无奈地转回头，不再继续追问。 姚昆不是个喜欢探查别人隐私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他关心的只是两个妹妹之间是否起争执，只要一切都安好，那他也没必要非得刨根问底。 第五百六十五章要承受的还很多 通往寝室楼的马路上，斑驳路灯下肖芒拖着长长的影子，迈步向寝室楼走去。 她步子不算太快，边走边在脑中回想刚刚同姚冉后面的一番对话。 从姚冉的话里她能听出来姚文平和姚文军对庄铎被派去执行任务的事很上心，也会继续追查这件事。 肖芒也清楚姚冉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可她不能只依赖着姚家人帮忙调查，她必须自己也想办法尽快找出幕后的操纵者。 隐隐地，肖芒有种感觉，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那个人，一定有着不弱的势力，否则不会让姚家都束手无策。 可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会突然出手针对庄铎。 还是说，那人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庄铎，而是其他。 会是她吗? 是她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什么人? 又或是姚家的对头，知道内情，拿她当做姚家人，从而先对庄铎下手? 一时间肖芒觉得脑子里如同乱麻一样，各种想法纠集成一团，怎么想也解不开。 最后她果断放弃。 当务之急不是要找原因，而是先揪出这个人来。 一天不找到幕后推手，她就一天不安心。 对方在暗，而庄铎在明，她实在担心对方还有什么后手没有使出来，会有更多对庄铎的不利在前面等着。 她不能放任这种人为的隐患存在。 若是庄铎真的因此而发生不测，她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晚上，肖芒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直到零点过后，她才慢慢睡去。 睡得虽然晚，可肖芒依然一大早就起床了。 一起来，她就在自己物品里四处翻找着，直到最后在一本散文书中发现了夹在书页里的那张小纸条。 肖芒捏住纸条贴近眼前，纸条上面清晰地用钢笔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毫不迟疑地披上外套就跑下来了楼，借用收发室的电话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电话接通，肖芒急切地对着话筒说道：“喂，你好，我找关元鹏……” 上午的课一结束，孙爱莲刚要张口说“去吃饭”，可她话还没出口，肖芒已经一阵风似的拎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孙爱莲愕然地瞅了瞅谭瑜凡和胡玲娟。 “这傢伙怎么回事，风风火火的发生啥大事了?” 胡玲娟迷茫地摇摇头。 谭瑜凡则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头都没抬。 “放心，她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估计厂里有急事。” 第631页 谭瑜凡说完，扭头看向胡玲娟。 “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吧。” 胡玲娟还没回应，孙爱莲先不干了。 “谭瑜凡你什么意思啊，都不问问我要不要去食堂。” 谭瑜凡好笑地一挑眉：“你先看看身后。” 孙爱莲一回头，只见赵建国正笑呵呵地站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又指指门外。 孙爱莲立刻心领神会，收拾书包的动作都迅速起来。 “怎么了?不嚷着跟我俩吃饭去了?” 谭瑜凡故意玩笑道。 孙爱莲朝她呲牙一笑，自带的无敌厚脸皮此刻派上了用场。 “嘿嘿，不好意思啦，佳人我已有约，晚上再陪你们吃。” 贱兮兮地扔下一句，她便也拎着书包飞快地朝教室门外冲去。 谭瑜凡摇摇头：“这人还真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重色轻友了。” 胡玲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不过看起来，她和赵建国感情越来越稳定了，还挺为她高兴的。” “那你呢?” 谭瑜凡突然问道。 “我?” 胡玲娟愣怔了一下。 “对，你同那个郑启航怎么样了?” 话题忽地转了风向，被引到自己与郑启航的身上，胡玲娟顿时脸上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空着的右手又紧张地拧起上衣下摆。 虽然她没回答，但只看她的脸色，谭瑜凡就差不多猜出答案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伴了，以后保不齐就得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当独行侠了。” “不……不会的。还有我陪你。” 胡玲娟脸涨得通红，继续道：“郑启航忙得很，我俩和孙爱莲他们不一样，想见面太难。” 听到这里，谭瑜凡脸色忽地凝重起来，长长地嘆了口气。 “你俩见面虽难，但总归还在一个城市里，想见面还是可以的。可是肖芒……庄铎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可太不容易了。” 庄铎被特种大队调走的事，谭瑜凡前几天回家时听二哥谭柏杰提了起来，回学校后，她找到肖芒把事情问了个清楚，才知道庄铎竟然已离开滨城，去了遥远的西部。 当时她问肖芒是怎么考虑的，如果以后两人一直异地要怎么办。 而肖芒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无论有多远，无论庄铎离开多久，都会等着他。 这个答案其实在谭瑜凡的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到，她还是为肖芒感到难受。 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得住两地相思的折磨，这其中需要付出的太多太多。 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军嫂们的辛酸与辛苦她比其他人见得更多，也知道得更清楚。 因此她也深知，肖芒未来要承受的，还远不止眼前这些。 …………………… 肖芒急匆匆地跑出教学楼，才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小路旁的一棵树下，立着那道她现在迫切想要见到的身影。 “关元鹏!” 肖芒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五百六十六章一定尽力帮你 关元鹏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上了一身便装，此刻看起来和不断从教学楼里涌出的普通大学生没有太多分别。 可他长相俊朗，身姿笔挺，气质上超出了其他男生一大截。 外加肖芒出声一唤，顿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自从去年文艺汇演后，肖芒登上报纸，又通过竞聘成为童乐食品厂的厂长，眼下她在m大已经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一开始肖芒着实不习惯这种焦点人物的感觉，但她也阻止不了别人的注意与议论。 久而久之，她对这一切也就看淡了。 只要保持住自己的一颗平常心，就够了。 但现在看到同学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她与关元鹏，肖芒还是一阵不自在。 这些学生们的八卦属性她再了解不过，尤其见到一男一女会面，更如同打了鸡血似的。 再加上他们超强的传话能力，到最后一场普通会面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她可不想再有关于自己的任何绯闻传出来。 肖芒朝关元鹏一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饭馆，边吃饭边说吧，正好也到午饭时间了。” “行。我开了车，我们去河海大街吧，刚好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饭店味道很不错。” 关元鹏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引路。 两个人在校园里走了半天，肖芒都没见到车的影子。 “你把车停在哪儿了?” 她疑惑地问。 “校门外的马路对面。” 关元鹏极其自然地回答。 肖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这位神仙究竟是咋想的，以m大的校园之大，从她刚才上课的三号教学楼走到校门口，至少要二十分钟。 而关元鹏有车不开，就硬是生生走了二十分钟到教学楼来找她。 察觉到肖芒的异样，关元鹏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第632页 “我开的是单位的车，有点太显眼，就没开进校园里，没想到你上课的地方还挺远的。得辛苦你多走一会儿了。” “辛苦倒没有，我天天在校园里走，都习惯了。就是觉得让你走那么久来找我，有点过意不去。” 关元鹏轻笑道：“没事，这点路程对我来说还算不了什么，别忘了，我可是一名军人，部队里徒步拉练那都是基本功。” 他说得轻松，肖芒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等两人走到停车的位置时，肖芒才终于明白关元鹏所说的太显眼是什么意思。 车子本身并没有太特别的，是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只是车身上所挂的红色军a车牌，确实太醒目了。 虽然肖芒对军用车牌没有太多研究，但军a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只有军委、总参的车，才能挂军a牌照。 这样的车不要说开进m大校园里，就算只是隐蔽地停在马路边，都还有不少路人好奇地看过来。 也难怪关元鹏不肯把车开进校园了。 肖芒的目光落在了正拿出钥匙开车门的关元鹏身上。 她秀气的眉头微微颦起。 每次见到关元鹏，他都是一身便装，从来没见过他穿军装的模样，自然也看不到他的肩章。 肖芒突然疑惑起来，关元鹏究竟是什么军衔呢? 他虽然说得轻飘飘的，可能随意把总参的车开出来，级别一定不会太低就是了。 说不定还超出她的想像。 “上车吧。” 肖芒正走着神，冷不防被关元鹏给打断了。 她这才发觉，关元鹏已经很绅士地拉开了副驾驶门，在等着她上车。 “谢谢。” 肖芒不大好意思地道过谢，矮身上了车。 每一次坐车肖芒都不由要感慨还是车辆稀少的年代好，根本不用担心堵车的情况发生，除了遇到红灯外，一路都畅通无阻。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便坐在了关元鹏所说的那家饭店里，甚至比他们从校园里徒步走出来的时间还要短。 关元鹏似乎和这家店的老闆很熟，一进来两人就被热情招唿后领进了一个包房。 包房不大，但是却很雅致、干净，以档次来说，并不输给凌祺峰曾带肖芒去过的海马西餐厅。 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退了出去，并贴心地随手关好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里冷清下来，但很快，关元鹏就打破了这种安静。 “你找我是有很着急的事吧?电话里就听出来你语气不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有任何顾虑。虽然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不论是我小妹，还是凌祺峰，都託过我照顾你。况且……总之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帮你。” 肖芒听出了他话中的诚意。 绝不只是简单的客气，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她。 其实当初拿到联繫方式时，肖芒并未想过要麻烦他。可眼下这情况，除了找关元鹏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对方先提起了话头，肖芒也就不再有任何迟疑，把庄铎被派去执行任务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第五百六十七章毫无音讯 听完肖芒的讲述，关元鹏浓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的确很有问题。按理来说只是普通的人员调动，即便涉及到特种大队，可按庄铎的级别来说，也不会惊动到军部的。能让军部直接下达命令，除非就是你说的那个原因，有人在背后捣鬼。” “所以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请你帮我查一查这个幕后的人是谁。我知道这件事查起来一定很棘手，可我实在太担心，而且也想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突然针对庄铎。” 肖芒恳切地望向关元鹏。 关元鹏一抬头，正好对上对面那双清澈的杏眸，他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我尽力。我们总参的工作性质，本身就会经常和军部打交道，在那儿我有不少熟人，你放心，这个幕后黑手我一定想办法把他给揪出来。”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原本以为这么难办的事情，他多少会踌躇一下，没想到这样痛快就答应了下来，着实出乎肖芒的预料。 关元鹏笑着摆摆手：“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不过这事确实需要点时间，你别着急，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忽地他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庄铎走了以后有没有联繫过你?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肖芒的脸色就黯然下来。 “没有。原本说好一到目的地就会来个电话的，可是一直也没等到。也许特种大队那边不方便打电话，他只能写信?如果写信的话，就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收到了。” “不对。”关元鹏脸色骤变，“特种大队是什么地方?全军所有的精英都集中在那儿，那里的配套条件也是全军标准最高的，怎么可能连一个电话都打不了。” 听他说到这里，肖芒心口勐地一跳，原本就隐隐埋在心里的不安感瞬间瀰漫全身。 “你是说……是说……” “事情不大对头。”关元鹏匆匆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下。” 第633页 说完也不待肖芒回应，他便起身离开了。 安静的包房里，只剩下肖芒一个人。 刚才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她却感到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异常的低，压抑得她喘不上气来。 胸口闷得慌，肖芒实在坐不住，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在包房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原本就担忧得不行的情绪，因为关元鹏的一番话，已经快要被发酵到顶点。 肖芒感到额头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脏也砰砰乱蹦个不停。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在心里不断对自己念着。 可不安感还是越来越重，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默念而有任何减轻。 好在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开始上菜。 屋里没那么安静，肖芒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 约莫十分钟后，关元鹏回来了。 “我刚借用饭店的电话，联繫了军部的一个熟人，不过他人没在，估计这个时间也去吃午饭了。” 说着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咱们吃完饭刚好他的午休也结束，我准备直接过去找他。” 肖芒没想到关元鹏动作会这么迅速，居然立刻就开始行动。 她心里也着急，能越快得到消息自然是好的，便点点头。 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焦虑，关元鹏安慰地朝她笑了笑。 “先吃饭吧，有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况且，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说不定庄铎只是没腾出时间来，毕竟刚到特种大队他需要尽快适应新的环境。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说完，见肖芒还在怔怔的发愣，没有动筷子，他便从桌上的筷笼里抽出一双干净筷子来，往肖芒的盘子里夹菜。 “尝尝这几样，都是他家的招牌菜，味道很不错的。” 肖芒此刻实在是没有胃口，但关元鹏的一番好意不能不领，她客气地道过谢，夹起菜慢慢吃起来。 关元鹏说得没错，这家店的菜味道的确很好，在外面难得能吃到这样有特色又风味十足的菜餚。 可今天的确不是时候，肖芒一颗心浮浮沉沉全部都记挂在庄铎身上，面前的菜再好吃她也味同嚼蜡般，没心情去品尝。 一顿饭吃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啥，总之直到最后她碗里的饭还剩了一大半。 “再吃点吧，你吃的太少了。” 关元鹏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过肖芒，见她基本没吃几口饭，便关心地劝着。 “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要不我们换一家，选个你喜欢吃的。” 肖芒赶紧摇头。 “没有，关大哥，这里的菜味道很好，我吃得惯的，只是……今天实在没有心情，抱歉了。” “我理解。你也不用和我说抱歉，你是关梦的好朋友，也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咱们之间不需要这样见外。” 关元鹏亲切温和的笑容，真的就仿佛邻家大哥一般，让肖芒瞬间心里感动无比。 第五百六十八章夺人心魄的照片 “对了，关梦一切都好吗?她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在国外还习惯吗?” “还不错。好在她原来专业就是英语，交流上不成问题。不过初到异国他乡，需要她适应的东西还有很多，她也在努力融入当地生活。目前为止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 听到关梦适应良好，肖芒也就放心了。 一想到异国他乡，她的思绪不由又飞散到目前还情况不明的许悠身上。 凌祺峰也离开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她虽然担心可联繫不上人干着急也没办法，唯一能打听的地方是姚家，那对她来说又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许悠的病情有没有缓解。 不过有凌祺峰陪在身边，想来她起码在情绪上会稳定的多。 肖芒正想着，等她再回过神时，关元鹏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位置出了包房。 肖芒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出去结帐去了。 她赶忙拿起自己的挎包，急急忙忙跟着冲出包房。 这顿饭是她提议的，况且找人家帮忙，哪有还让对方请客的道理。 然而等她出去时，关元鹏早就结完帐，正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两个饭盒。 一见肖芒过来，他笑呵呵地将饭盒塞进她手里。 “这是?” 肖芒诧异地问。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让饭店打包了两个菜，你拿回去下午饿了吃。” “这……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今天这顿饭应该我来请才对，怎么能让你破费。” 不仅没请人吃上饭，自己还连吃带拿的，这成什么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再说我还吃过你一顿饭呢，这顿我请没毛病。不过说实在的，这家店虽然菜做得不错，可和你做得比还是差了些。尤其上次你做的西湖醋鱼，真是绝了。” 一提起上次肖芒做得一桌子菜，关元鹏就赞不绝口。 “这个容易，你想吃了随时说一声，我给你做。” “真的?”一听到肖芒要做菜吃，关元鹏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那可说定了，除了西湖醋鱼，还有上回的几道菜我都要来一份。” 第634页 他倒毫不客气。 “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他不见外，肖芒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等事情办完的。到时再带上谭柏杰那小子，他馋你的西湖醋鱼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见面就和我唠叨，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 关元鹏哈哈一笑说完，接着迈步当先出了饭店。 肖芒手里惦着饭盒，心里一股暖流涌上。 自从凌祺峰走了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兄长般的细心照顾。 没想到，关元鹏说到做到，真的像大哥一样待自己，而且心思之细腻，真的让她很感动。 等肖芒也随着走出饭店时，关元鹏人却没在车前，不知去了哪里。 她向四下里张望过去，蓦然间一道红底白字的招牌闯入了她的视线里，招牌一端还画着一只雪白的天鹅，高昂着优雅的脖颈。 是白天鹅照相馆。 好巧，肖芒唇边不由浮起一丝淡淡笑容，前段时间她才刚同庄铎在这里照过相，没想到今天吃饭的地方居然就在它对面，刚才过来时坐在车上根本没注意到。 慢慢地，她唇边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那天拍照时的情景还都歷歷在目，可庄铎此刻却早已不在她的身边，而且音信全无，强烈反差下她的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肖芒强打起精神，目光正要从白天鹅照相馆上移开，忽地橱窗前的一道人影落入了她的眼中。 “关大哥!” 找了半天，原来他在这里。 肖芒边唤边穿过马路，走到了关元鹏身边，见他正专注地望向照相馆的橱窗，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她立时愣住了。 “这……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在照相馆沿街的橱窗中，摆着十几幅大小各异的相片，每一张的背景、人物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全是照相师傅觉得拍摄效果好，放在这里招揽生意的。 肖芒上次拍的单人照，也摆在其中。 而且被放得最大，加上相框后立在居中的位置，尤为醒目。 之前那张相片洗过后，肖芒匆忙的拿回家晾干，又偷着放进了庄铎的钱包里，她自己都没来得及细看。 现在这样一张被放得超大的相片摆在眼前，她才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这张单人照。 绿色的青翠松林背景前，身着花格衬衫的女孩笑魇如花，明媚耀眼。 这个年代还没有彩色照相机，所有的彩色照片都是洗出来后，照相师傅自己涂得颜色。 而上色效果好不好，就要看照相师傅的涂色水平了。 肖芒的这张照片明显经过师傅精心上色，不仅颜色均匀，而且非常有层次感，色彩饱满柔和，看着极其自然不刺目。 照片上女孩天生丽质的娇艷容貌，在被精心上色后，更显生动夺目。 尤其被放大成超大的一幅，立在面前，视觉效果更加冲击，简直美得让人忘了唿吸。 “照片拍得真好，难怪会被摆在橱窗里。” 关元鹏转过头，眼底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惊艷之色。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摆在这儿的。” 毕竟是自己的照片，肖芒还是感到有些尴尬。 “你的照片绝对能给照相馆招揽不少生意。” “啊?” 关元鹏一笑道：“不信你往周围看看。” 第五百六十九章陈年往事 听了关元鹏的话，肖芒疑惑地扭头往周围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尴尬得更加厉害。 凡是从路边经过的路人，没有不往照片上看上两眼的。 而且所有人都在议论，这是谁家的姑娘，太漂亮了云云。 肖芒一张脸顿时涨红了，对这种当面毫不掩饰的夸赞，她还太不适应。 有心想和照相馆的人说，把她的照片拿下来，别摆的这样显眼，可肖芒转念一想，上次照相师傅在那样为难的情况下，还是好心地破例帮了忙，自己又怎么好去说让他取下照片。 既然如此，赶紧离开就是了。 “咱们走吧，关大哥。” 关元鹏看了一眼手錶：“瞧我，忘了时间了。那赶紧走吧，我也快些去军部。” 军部与m大是两个方向，肖芒本想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的，就不麻烦关元鹏特意送一趟了。 奈何他执意坚持，最后肖芒拗不过，不得不又坐上车。 待两人上车，汽车启动后，关元鹏冷不防地开了口。 “一直觉得你和小瑾长得像，不过今天才发现，你俩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他突然提到小瑾，肖芒只觉得唿吸一滞。 “哪里不同?” 她脱口问出。 “神态。” 关元鹏顿了一下后，继续道：“你俩虽是亲姐妹，但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小瑾她……她是什么样的人?” 肖芒犹豫了下，最终问了出来。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对于小瑾她了解的太少，身边也只有一个谭瑜凡可以问，但谭瑜凡那时年龄还小，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记不大清了。 “小瑾……”关元鹏的语气瞬间低沉了些，“她从小就很文静，我记得那时候逢年过节，大院里的孩子都会结伴挨家挨户的去拜年，她总是走在最后面，像个小尾巴。我们这些比她大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她也不插嘴，就静静地听着。” 第635页 关元鹏忽地住了声，英挺的眉头微微笼在一起，仿佛正自脑海中勾出那些封存在遥远记忆里的丝丝缕缕。 片刻后，他继续道：“大院里人多嘴杂，你也知道，小瑾的身世有些……” 说到这里，他带着歉意的看了肖芒一眼。 肖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瑾的身世就是她的身世，她们两个在世人眼中都是父不详的人。再说难听点，是私生女。 不要说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就算是在后世，私生女这个标籤一旦贴上，就有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冷言冷语，活在人们嘲讽的阴影里。 她还好，虽然被苗风兰抱走后，吃了很多苦，也挨了好些打，但起码在她前十七年的人生中，一直都笃定地认为自己有父有母，有完整的家，也没有因此而饱受流言之苦。 可小瑾呢? 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一切。 尽管小瑾住在大院里，享受着高干家庭的种种优渥条件，也有亲生母亲的爱护，但想来那些瀰漫在大院内的流言蜚语、恶意揣测还是无时无刻不在中伤着她。 况且，姚家内部也并非太平。 从姚老太太和姚舒华对待自己的态度，肖芒就能想像出来当年她们是怎样对待小瑾的。 她在姚家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想到此，肖芒揪心的难受。 仿佛在证实她的猜测般，关元鹏又缓缓道：“因为这样的身世，小瑾着实承受了很多。大人们虽然也在背后议论，但其实影响有限。对她伤害更多的，还是……还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有些孩子在家里听了大人的闲话，也不懂这是不能说的忌讳，就跑到小瑾面前胡乱的……总之，虽然有祺峰和姚昆他们当哥哥的护着她，可小瑾终归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害，也知道了自己与别的孩子不同。后来她就从文静变得越来越怯懦，总是躲在家里不肯出来，也越来越寡言少语。” 关元鹏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 肖芒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掐得生疼生疼。 “那么……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她哑着嗓子问。 肖芒没有察觉到，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一剎那，关元鹏握着方向盘的手勐然攥紧，手背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没有，后来她开朗了许多。”关元鹏低低道，“因为……盛彬出现了。” “盛彬?” 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冷不防出现在耳边，肖芒沉默了。 关元鹏没有留意到她的反常，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盛彬不是我们大院这一堆孩子里的，他是后来才被他爸送进了大院，住进了他舅舅家，也就是谭瑜凡家里。 他父母关系据说不大好，导致他逆反心理特别强，处处和他爸作对，后来他爸一气之下，就给他扔进大院，想让他接受一段时间军事化管理。 他说着转头看了肖芒一眼：“谭瑜凡的父亲你见过吗?” 肖芒自愣怔中勐然回过神，听清楚关元鹏的问话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她大哥谭柏光你总见过，上次咱们一块儿吃过饭的。看见他，你就差不多能知道他爸什么样了。他们家包括谭瑜凡在内都性格偏冷，倒是谭柏杰像个异类，以前我们常开玩笑，说他肯定是出生时抱错了……” 关元鹏的声音勐地止住，接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抱歉，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肖芒笑了笑说，“我还不至于那么敏感。之后怎么样了呢?” “之后……盛彬一开始对谁都不理不睬，特别的倔，直到……他发现了小瑾。确切地说，是小瑾帮了他一次，从此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几乎形影不离。” 第五百七十章置之于死地 “小瑾帮过他?” “嗯。听说是盛彬不想再待在谭家，偷跑回家，被他爸发现狠揍了一顿，又给扔了回来。他一个人躲在大院角落里死活不肯回谭家，谁劝都没用。后来被小瑾撞见，也不知小瑾怎么就说动了他，他居然乖乖回去了。再后来盛彬和小瑾就开始形影不离，整天待在一起。” “原来如此。” 肖芒只知道盛彬与小瑾当年关系好，却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到了m大门口。 “停在这里就行了。” 知道总参的军用车辆开进校园里影响不好，肖芒体贴地出声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好的。再见关大哥。” 关元鹏坐在驾驶室里向她温和地笑了笑，接着掉转方向，一脚油门将车开走了。 目送着轿车远去，肖芒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越是了解小瑾的过去，她就越是心疼得无以復加。自己无缘得见的姐妹，曾经承受过那么多痛苦，而那时，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 小瑾一个人遭受冷嘲热讽、恶意中伤时，该是多么的无助、孤独。 肖芒贊同关元鹏的话，有时孩子远比大人要更为残忍。 大人还能分辨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可以在面前说，什么只能在背后说。 第636页 可孩子不会，他们不会分辨场合地点，只会依照自己心意而定。 不堪的身世被小伙伴们一遍遍拿出来肆意嘲讽，哪怕只是无意，可对小瑾来说，也太过残忍。 因为这等于是一次次在赤裸裸地剥开真相告诉她，她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她是父不详的人，是私生女，只因这一个身世，她就被与其他孩子彻底隔绝开。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肖芒闭了闭眼，她难以想像那个柔弱、怯懦的女孩是怎么独自撑过来的。 盛彬…… 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她应该感激盛彬，毕竟是他曾照亮了小瑾不见光亮的人生，带给了她短暂生命中的些微快乐。 但，肖芒依然永远无法原谅他。 他曾对自己做过的那些，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在亵渎他与小瑾之间的感情，都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同样是见过她与小瑾的人，关元鹏能清楚分辨出两人的不同。而盛彬，却仿佛活在一个他自己都不愿醒来的梦里。 可他的梦该醒了。 她不是小瑾，也永远不会接受盛彬的感情。 291师，师部。 姚文军的办公室里，他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话筒，正对着话筒对面大发雷霆。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军部怎么搞的!为什么庄铎一到特种大队，就一刻不停被立即派走?据我所知，这个任务没有紧急到这种程度吧?你们军部究竟在搞什么，今天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现在立刻就去沈亚新的办公室!” 沈亚新是291师所属第13集团军军长。 虽说沈亚新是一军之长，但他并非出身于滨城顶尖的几大权贵家族，是以虽然他是姚文军的上级领导，但面对这位绝对的高干子弟，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而实际上姚文军虽然脾气略暴躁一些，但从来没有仗着家世而有任何对沈亚新不敬的举止。 反而一直对他持尊重、服从的态度，可今天，姚文军确实是气炸了。 对面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姚文军最后撂下一句“那就请尽快给我答覆!”，接着摔了电话。 “军部怎么说?” 坐在办公桌对面会客沙发上的姚文平，见二哥摔了电话，心里勐地一沉。 “还能怎么说。”姚文军气哼哼地怒道，“说马上去查。下达任务命令的的确是军部，但这次通知任务提前的是谁他们也不清楚了。” 姚文军越说越来气，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暴躁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这帮小子，是太不把我们姚家放在眼里了吗!这一次，要是再敢跟我敷衍了事，我绝对立刻就去闯沈亚新的办公室。庄铎敢有一点事，老子和他们没完!” 姚文平眼底闪过担忧之色：“我真的很担心，按理庄铎到达特种大队，怎么也该休息几天，再出发去执行任务。可现在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就算军事素质再过硬，可他身体受得了吗?万一有个什么，怎么和二姐交代，还有肖芒那边，到时候可……” 他恨恨地捶了一下沙发扶手。 “我们还是太大意了。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但现在对方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置庄铎于死地。至于你说针对咱们姚家，我看倒不至于。庄铎与咱们姚家的牵扯，现在知道的人还没有几个，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哪两个?” “要么只针对庄铎，要么……是为了肖芒。” 姚文平话音落下，姚文军勐地站住了脚。 “那你觉得，哪种情况可能性更大?” 姚文平抬起眼，目光里满是冷色：“沈立新那个人，虽然没有家世背景，明面上看起来全是靠自己一步步拼到今天，可背地里大家却在传他其实是依附着盛家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这事你有耳闻吗?” “盛家?”姚文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你说是盛志端那个老狐狸干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告诉给大哥 “我不能肯定，但有种感觉，和他脱不了干系。” 姚文平说。 “可理由呢?庄铎跟盛志端，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他找庄铎的麻烦做什么?” 姚文军不解地问。 姚文平冷哼一声：“二哥，你别忘了，盛志端虽然不认识庄铎，但是盛彬可认识。盛彬与庄铎之间，矛盾还不小。” “他们之间还有矛盾?什么矛盾?” 作为师长，姚文军之前一直在操心着军演的事，先前都住在部队没有回过家。 肖芒出事住在军区医院时，他并不知道消息，等他得知这事，肖芒已经被姚老太太和姚舒华给赶走了。 对于三个年轻人之间的纠结关系，他更是毫不知情。 但肖芒在首长病房时，姚文平是在旁边的，外加上从姚舒兰那里听来的一部分，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得很详尽，此刻只稍微串联着想想，他就大致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事情有点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头有时间我再仔细说给你听。现在你只要知道盛彬对庄铎敌意很深，深到足以使出手段陷害庄铎就够了。” 第637页 “就算盛彬和庄铎有矛盾，盛志端就能由着盛彬胡闹?他那个老狐狸会做对自己没有利的事情吗?” 姚文军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二哥，盛志端那个人你还不了解?他平时铁腕作风，对盛彬也管得严厉，但实际上，这个宝贝儿子才是他最大的软肋。为了盛彬，他没有底线的。” “如果真是他，哪怕就此和盛家撕破脸，我也绝对不放过他!” 姚文军气得一拍办公桌，用力之勐连桌上搪瓷茶杯里的水都震洒出好些。 他转头看向姚文平：“文平，你说这事是不是该告诉舒梅一声。” 姚文平很干脆地否决掉：“我问过舒兰，二姐她去外地出差了，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回来。现在告诉她，除了让她平白担心外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看……倒不如先给大哥打个电话。” 姚文军刚刚因生气而直冲头顶的血流也在慢慢回落，这会儿清醒多了。 他想了想后，贊同道：“是该先和大哥说，他在南方军区，离特种大队要比咱们近得多，再说依照他的级别，完全可以派人去干涉这次行动了。无论如何，保护庄铎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这个意思。” 兄弟俩很快达成共识，姚文军一点不耽搁，马上将电话拨到了姚文国所在的南方军区。 这次军演，南方军区扮演蓝方，结果竟在压倒性优势的前提下，输给了北方军区的红方，被常年是南方军区手下败将的北方军区狠狠一雪前耻。 军演一结束，姚文军就给自家大哥去了电话，在电话里一通嘚瑟，把战败那几年憋在肚子里的怨气一扫而空。 而上次那通电话导致的后果就是，再次拨到大哥姚文国办公室的电话一被接起，姚文军就感受到了强大的恐怖压迫从电话线那端嗖嗖地传递了过来。 “有事快说，没事我可挂电话了!” 姚文国含着怒意说。 姚文军平常很少给他来电话，上一次就是为着军演赢了他而特意打过来炫耀一番，本来输了军演姚文国就一肚子火，这下更是差点没被气过去。 以为二弟还因为军演赢了自己，兴奋劲儿没过去，又打电话来骚扰，姚文国当然不会给他好态度。 “大哥，你可千万别挂电话，这回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小子能有什么重要事?” “真的，大哥。这回必须得你出手。” 算起来，姚文军当师长也有五六年，这还是第一次打电话有求于他，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想及此姚文国瞬间变了语调，语气严肃起来。 “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哥，有人要对咱家人不利……” 姚文军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关于肖芒是姚舒梅丢失的女儿这点，姚文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而姚文国远在南方，姚家又自从姚老太太回来后就乱成一团，所以这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 此刻姚文国听完姚文军的话，震惊得直接在电话里吼了出来。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一个都不告诉我?那舒梅现在怎么样?还有肖芒呢?” “肖芒被咱妈和大姐给赶走了，不肯再认舒梅。舒梅这次受伤害很大，在医院住了很久，最近身体才算将养利索了。” “你们啊……你们……”姚文国被气到无语，“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肖芒被咱妈和舒华给赶走，都不去拦着?” “当时我们都没在病房，谁也没想到妈会突然回来，而且是一个人回来的。咱妈的性格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们在场，老太太的脾气一上来，除了爸和你，我们哪个都白给。” “大哥你先把我托给你的事安排好，这事不能再耽搁，其他的你要真气不过，我以后和你负荆请罪都行。” 姚文军真着急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有一个办法 姚文国当然分得清孰轻孰重，当即毫不含煳地答应下来。 “放心，这个任务计划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马上派人去特种大队。估计陆洋现在也一定气得不轻，特种大队虽然受军部制约，但他们地位特殊，一向很少受限。这回你们军部来这么一出，估计他心里也压着火不知道往哪儿发呢。” “之前我託过陆洋，让他在能力范围内多照顾庄铎一些。” 姚文军一听大哥肯帮忙，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 “陆洋那人我熟悉，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他答应帮着照顾，那一定错不了。不过就怕有人在外下黑手，这个不能不防。另外，你和文平在滨城，也仔细调查清楚，究竟是不是盛家在背后捣鬼。要是能拿到有力证据，那就好办了，就算是盛家，敢动我们姚家的人，我也绝对饶不了他!” 姚文国怒道。 姚家三兄弟，要属最像姚老爷子，最有军人铁血作风的，当属姚文国。 他一严肃起来，连向来火爆脾气的姚文军都麻熘儿的大气不敢多喘一个，立即立正站好。 “等这边的事结束，我会尽快回一趟滨城。咱妈，还有舒华，这次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不论如何，肖芒都是咱们姚家的孩子，是舒梅唯一的骨肉，绝对不能让她继续流落在外。” 第638页 “你能回来那可太好了，咱妈别人的话不听，你的话肯定好使。还有大姐，那臭脾气，也就你能治得了她。” 姚文军高兴地又拍了办公桌一掌，这回搪瓷茶杯里的水直接洒没了一半儿。 “记住，爸的健康状况现在太差，千万别去打扰他，老爷子的身体目前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一切都等我回去再说。” 姚文国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 “那是当然的，老爷子才发病没多久，现在谁敢跟他说这事呀。要是能说，那还不早就把老爷子请回来，也不至于让妈和大姐把家里搅得一团糟。” 姚文军一副‘你就尽管放心吧’的语气。 又交代了二弟几句，姚文国才放下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他又即刻拿了起来，迅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让秦海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杜宝良带着销售团队出发赶赴华北地区各省份后，不到一个星期，捷报就频频传回。 童乐食品厂主打的儿童营养奶，因为在各地市场上都没有相似的同类产品，外加童乐毫不吝惜的勐烈gg宣传，很快便打开销路，被当地的消费者快速接受、推崇，几乎不费吹灰就占领了华北地区的各大市场。 附带着童乐的其他产品，也陆续进入华北地区各省份。 一时间销售额蹭蹭上扬，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销售情况如预想的一样，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和突发状况，肖芒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然而她的好心情也仅仅维续到这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前。 电话是关元鹏打来的。 他动用了自己在总参的全部力量，暗中查出在庄铎到达特种大队之前，军部已经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新的命令提前了出发时间，一俟庄铎到达，任务小队全体成员便即刻启程前往边境线，所以庄铎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和肖芒联繫。 而且，关元鹏还查出军部针对庄铎所下发的这两道极其不合常理的命令，竟是由军长沈立新亲自下达的。 “能让军长亲自下达命令，这事可有些麻烦了。沈立新认识你或者庄铎吗?” 关元鹏在电话那端问道。 “不可能认识的，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肖芒紧锁眉头道。 “那就奇怪了，他一个军长，不该注意到副连级军官的调动呀，除非他也只是受人之託。” “那……托他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你再好好想想，你或者庄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有这一个原因才能解释一切，否则沈立新没理由下这两道命令。” 肖芒脑子里翻腾了好几遍，也没想出她或者庄铎曾经有得罪过谁。 “没有这种人，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肖芒脑中划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浮现，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盛彬吗? 如果是盛彬，那么特意针对庄铎就说得通了。 可他，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尽管与盛彬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但肖芒还是不愿相信，盛彬会狠毒无情到这步田地。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关元鹏的感觉相当敏锐，肖芒不过只是停顿了一下，立刻被他听出了端倪。 “啊，没什么。” 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这个结论毕竟事关重大，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肖芒还不能随意说出来。 “关大哥，这么说来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是吗?” 肖芒声音里透着急切。 “办法总归还是有的。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再多的确实也帮不上了。不过……” 一个“不过”，让肖芒沉重下去的心情立刻又提了上来。 “不过什么?” “不过，有人能帮得上忙。” “你是说……” “姚家。” 短短两个字，让肖芒立时陷入了沉默，她捏着话筒的手死死地攥紧。 第五百七十三章私奔? “我知道现在让你面对姚家有些困难，但为了庄铎着想，你或许该考虑去寻求姚家的帮助。尤其姚文军还是291师的师长，庄铎曾经是他的下属，况且以他的级别，能直接与沈立新对话，交涉起来会容易许多。” “……” “肖芒，你没事吧?” 见话筒里一片静默，肖芒许久没有回答，关元鹏担心地唤道。 “啊，我在听。关大哥，你说得我全明白了，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肖芒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宁。 要去找姚家吗? 放弃尊严，放下曾经的屈辱，去求姚家帮忙? 肖芒心乱如麻。 呆呆地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她连午饭时间错过了都不知道。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扣响，接着韦兰英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肖芒迅速整理情绪，尽量不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对头。 “我见你一直在办公室，没去吃午饭，就给你打了些饭菜。” 第639页 说着她把一个铁饭盒放在肖芒面前。 肖芒冲着她笑笑，心里觉得无比熨帖：“谢谢你了。瞧我，一直在忙，把午饭时间都给忘了，难为你还留意着。” “和我就别客气了。那你先吃，我去工作了。” 韦兰英作势要走，可刚走出一步她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十分纠结。 肖芒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还有事?” 韦兰英咬着唇，目光闪烁，似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有什么事尽管说，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 瞧见她的纠结神情，肖芒把自己的情绪暂时抛在一边，关心地问。 “我……的确有些事想和你说……”韦兰英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不似往日的干练，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凌祺海昨天来找我了。” “凌祺海来找你?” 肖芒震惊道，“他怎么会来?他来做什么?” 最难开口的一句终于说了出来，韦兰英神情恢復了许多，语气也平稳下来。 “他从家里跑出来了。他母亲要逼着他相亲，凌褀海不肯，你也知道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听他的意见。凌祺海见反抗无效，就找机会从家里偷跑了出来。”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这是肖芒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走了。” “走了?”肖芒吃惊道，“他去哪儿了?” “坐火车去南方找他大舅去了。他大舅在南方军区，虽然祺海没详细说起过，但看样子职位不低，他说要去他大舅的部队参军，离开滨城，离开他母亲的掌控。” 原来他去了南方。 肖芒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这样也好，如果一直留在滨城，依照姚舒华的霸道性格，凌祺海说不定真要被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姑娘。 那样不仅害了他，也害了对方。 还有韦兰英，虽然她嘴上不说，但肖芒心里清楚，她一直没有忘记过凌祺海，心里依然保留着对他的一丝感情。 虽然闹不明白凌祺海为何突然生出骨气，终于反抗了他母亲的独裁，但肖芒对他的做法还是很赞赏的。 自己的命运终究要把握在自己手里，一味的软弱妥协最后害人也害己。 “他走之前还交代了其他的吗?” “他……他原本……原本还想让我和他一起走，可是我没同意。” 说到这里，韦兰英语气突然急促起来，“当时他还有些生气。可我坦白告诉了他，我根本不可能跟他走的。首先我不能留下我父亲一个人在滨城，况且我有我的工作、我的事业要打拼。再说就这么走了算什么呢?私奔吗?我不能也不想。” “那他是什么反应?” “他气唿唿地离开了。走前撂下了一句话，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后回来找我，让我一定等着他。” 韦兰英语气里透出一股无奈。 肖芒忽然感到头很疼，这傢伙真的是凌祺峰的亲弟弟吗? 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一个人，怎么考虑问题能幼稚到这种程度? 离家出走又不是儿戏，一定要带上韦兰英，这是嫌当初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凭着姚舒华的势力，他想走还不一定能顺利走掉，万一和韦兰英两个人被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再说现在韦兰英在童乐身兼财务和人事两个部门的主管，她要真的一走了之，那才是最不负责任的表现。 肖芒摇摇头，嘆了口气：“我有种直觉，凌祺海不一定能逃得过他母亲的手掌心。这回，或许又要不太平了。” 说到此，她一扬头定定望向韦兰英：“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凭着姚舒华的能耐，她肯定能查出凌祺海和你联繫过。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她或许会随时来找你。” 一提起姚舒华，韦兰英脸上霎时血色全无。 上次的经歷对她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她实在难以想像再经歷一次自己还是否能承受得住。 就算自己承受得住，那父亲呢? 他身体才刚刚好转，再也不能遭受任何打击。 可是凌祺海，她又实在放不下。 韦兰英曾经努力过，想让自己就此忘记那个人。她拼命的工作，除了上进心强之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不给自己留一点思考的余地再去想起凌祺海。 可她的所有尝试，在再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宣告失败。 第五百七十四章别想进我家门 姚舒华出现得比肖芒预想的还要早。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人把韦兰英堵在了童乐食品厂大门口。 一见到韦兰英，姚舒华当即就红了眼睛，上前一步狠狠一耳光甩在韦兰英脸上。 啪地一声，猝不及防下，韦兰英半边脸立时红肿起来。 “韦兰英是吧，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长记性，还敢来勾搭我们家祺海，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我没有!你不要胡乱栽赃!” 韦兰英被这一巴掌震得半个脑袋嗡嗡作响，当即也红了眼睛，怒瞪着姚舒华。 第640页 “没有?”姚舒华冷哼一声，“没有祺海怎么会从家里跑出去，而且第一时间就找上了你?” 她冰冷的目光在韦兰英脸上划过，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知道我在哪里抓到他的吗?是火车站。祺海是什么性格，我这个做母亲的再了解不过了。如果没有你的挑唆，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逃走离开滨城!” 姚舒华话音落下，韦兰英一下变了脸色。 “祺海他……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怎么?着急了?” 姚舒华呸地朝韦兰英一口啐过去，好在韦兰英这回有防备，一闪身躲开了。 “你还有脸问祺海在哪儿?我告诉你，他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允许你们见面，不会允许你同他再有任何来往!这辈子，你都别妄想能进我家的门。想攀高枝一步登天，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韦兰英的火气也被姚舒华的这番话给勾了起来，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因为你是祺海的母亲，我曾经尊重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衊我，还毁了我的家，害的我父亲瘫痪在床，这些帐我都还没和你算清楚!现在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凌祺海这个人，和他出身什么家庭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不要以为谁都恨不得巴上你们家，图你们的权势地位!你省省吧，你家的权势地位，对我还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姚舒华出身权贵，又身居高位，在单位有下属捧着，在家里又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了。被韦兰英不留情面地狠狠怼了一番后，她差点没把脸气歪。 “不管你是图什么，我都不许你再接近祺海一步!好好的一个孩子，自从认识了你，就全变了!你这个祸害，简直就是扫把星!” 姚舒华眼神狂乱地说着，又想上前扇韦兰英耳光，这次韦兰英没有让她得逞，而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手腕被攥得死紧使不上力气，姚舒华气得满脸通红，冲着身后带的几个人就骂了过去。 “你们是木头吗?只会干看着不动手?还不赶紧把人给我制住，往死里打!” 姚舒华这次有备而来，带的是她文工团里道具组的几名男战士，个个都长得又高又壮。 几名男战士深知自家团长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作风，可让他们就这么上手去打一个年轻姑娘，而且听起来还是同团长小儿子有感情纠纷的，几人大眼瞪小眼，全都不敢先下这个手。 “你们几个傻了?再不动手回去全都给我滚蛋!” 见团长真的动了怒，几个人不敢不从，只得上前。 “不许碰她!” 还没等他们碰到韦兰英，后面就传来了一声怒斥，紧接着一道身影闪了过来，挡在了韦兰英身前。 “肖芒?” 看清楚挡在面前的是谁，姚舒华吃了一惊，过了片刻，她缓过神来，脸色慢慢恢復平静。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姚舒华，你凭什么指使人随便动手打人?有权有势就能这么仗势欺人吗?”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姚舒华，当初被她与姚老太太恶意中伤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肖芒眼前，对这个女人，她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来自血缘关系上的亲近，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与恨意。 “请你带你的人赶快离开，要是再在我们厂门口聚众闹事，我可要报警了!” 报警两个字丝毫没有威胁到姚舒华，她毒蛇般森冷的眼神在肖芒脸上逡巡而过，紧接着扫向了厂门口挂着写有‘童乐食品厂’几个大字的牌子。 “童，乐，食，品，厂。” 她一字一字慢慢念着，随后轻蔑地冷哼一声。 “你要是没出现在这里，我还真没发现，这个小破厂原来就是你接手的那家食品工厂啊。啧啧，现在的报纸也真敢乱写，就这么个又小又旧的厂子，也敢夸得天花乱坠，你到底是花了多少钱给报社，才让他们写出这种稿子来的?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你……” 肖芒没说话，韦兰英先忍不住了。 但她一个字刚出口，就被肖芒抬手轻撞了一下手肘，挡回了后面的话。 “姚舒华，我们没时间也没精力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说韦兰英挑唆凌祺海离家出走离开滨城，空口无凭，请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随口指责，到时可不只是报警，我们还要告到你的上级部门。” 肖芒冷冷盯着姚舒华，一字一顿地说。 第五百七十五章我早晚要回去! “告到上级部门?你以为你是谁?肖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威胁!” 活了一把年纪，姚舒华不论走到何处都被人恭维着尊敬着，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威胁她，登时气急败坏起来。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凌祺海离家出走这件事上，韦兰英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能任由你污衊!” 肖芒淡淡道。 她平静的态度愈发激起姚舒华的怒火。 “难怪韦兰英会在童乐工作，原来根本就是你暗地里包庇她!要是没有你从中作梗，她早就在滨城待不下去滚蛋了，也不会让祺海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要离家出走!” 第641页 “你最好搞清楚，逼着凌祺海离家出走的究竟是谁?不是韦兰英，也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逼迫着他去相亲，让他娶不爱的女人，他又怎么会下定决心离开家?” 姚舒华老脸挂不住，上前一步狠狠逼视着肖芒：“我警告你，你少胡说八道!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祺海好!” “为了他好?那你有问过凌祺海的意见吗?” “不需要。”姚舒华语气极为霸道，“他是我儿子，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主，婚姻大事上更是如此!某些门不当户不对的东西，别妄想踏入我家一步……” “请你说话放客气点!” 肖芒厉声道。 姚舒华声音忽地顿住，阴冷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掠过肖芒。 “哦，我倒是忘了一件事。难怪你这么卖力地偏帮着这个小贱人，其实你们根本就是一路人，都在想方设法攀上我们姚家。肖芒我告诉你，你那个胡编乱造的身世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也瞒不过我母亲。你这辈子都别想成为我们姚家人!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认回你的!” 她这话一出，四周霎时寂静无声。 除了肖芒外，不论是韦兰英还是文工团的那几名道具组战士全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向姚舒华。 姚舒华又气又恼地抿紧了嘴唇，刚刚她只图一时嘴快，竟把这件母亲姚老太太交代过千万别对外说起的家族丑事，就这样当众宣扬了出来。 她恼羞成怒，把火全撒在了肖芒身上。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激我把你的身世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好进我们姚家的门!是我小瞧你了，你的心机可真是太重了!” 肖芒差点没被她清奇的脑迴路给气乐了。 “姚舒华，和你同样出身的人我见过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可被害妄想症像你这么严重的，还真是独一份!哦，不对，还得加上你家那位老太太。” 肖芒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就不打算再给对方留任何情面。 “你……你竟然敢提我母亲……” “提了又怎样?你们不是怕我回到姚家吗，我偏偏不遂你们的心意。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姚家，我迟早要回去的。母亲，我也早晚要认回来。你们所害怕的一切，我都会去做，但不是为了攀附什么，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在那里，还有许多关心我的亲人也在那里!” “不可能!你根本不是我们姚家人!当年的事情经过只有我妈知道，她都说了你不是，你就不可能是!” 姚舒华目瞪口呆，气得手直发抖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可事实就是事实，它摆在那里，永远不会改变。我言尽于此，请你好自为之。” 肖芒说完不再理会她，一把拉过韦兰英。 “咱们走!” 姚舒华这才回过神，一见两人要走当即着了急，忙指使着下属将人给拦住。 “没有我允许，我看你们两个谁敢走!” 本来脾气一点就炸的姚舒华，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肖芒好一顿顶撞，此刻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抬手指向肖芒和韦兰英，疯了一般地喊：“去，去把她们两个抓住，把她们的脸给我划烂了，我让她们以后都没脸再见人!” 几名战士被姚舒华这股不管不顾的兇狠劲儿给吓懵了。 团长今天只说让他们跟过来给壮壮声势，可这一会儿往死里打一会儿划人家脸的，他们真是被吓得直突突。 真把事情闹大了，被告到部队去，他们全都得捲铺盖滚蛋。 可要是眼睁睁看着不管，惹恼了团长，还是一样滚蛋。 几个人瞬间纠结得手脚都僵硬了，立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见他们呆立不动，姚舒华一气之下自己亲自上阵，扬手就先朝肖芒脸上划了过去。 肖芒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来划花自己的脸，她后退一步，抬胳膊格住了姚舒华的手。 第五百七十六章楚谦父亲 韦兰英见势不妙，也赶上来帮忙。 姚舒华的下属见自家团长要吃亏，不敢再迟疑纷纷沖了上来，眼看韦兰英和肖芒就要被制住。 “住手!” 关键时刻李大辉带着工人从厂里奔了出来，唿啦啦地一大帮人站在了肖芒和韦兰英身后。 每个工人手里都拿着傢伙事儿，木棒、扫帚，甚至还有拿着长柄铁汤勺的，一看就是从食堂里顺出来的。 两相对峙，气氛紧张到一触即燃。 姚舒华虽然飞扬跋扈惯了，但审时度势还是会的。她黑沉着脸，目光从对面黑压压一票人身上扫过，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有点打憷了。 对方人实在太多，是她带来的人的几倍。 况且这里可是肖芒的工厂，换句话说是她的地盘，即便真打起来，勉强打个平手，只要她一声唤，就能再叫出来更多的人，自己这边还是吃亏。 “肖芒，还有韦兰英，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今天的帐迟早找你们算清!” 说完她再不敢多待，头也不回带着手下飞快地撤了。 “就这么走了?”李大辉愣愣地问，同时挥了挥手里的长柄铁汤勺，“都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第642页 “李大辉，把汤勺还我!” 隔着老远，食堂大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紧接着，大姐一熘小跑到李大辉面前，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汤勺。 “这是要午饭盛汤用的，抢了就跑你可真行!” 大姐气鼓鼓地拿着汤勺走了。 周围立时传来一片哈哈大笑声，李大辉一张黑脸皮迅速涨成了红褐色。 肖芒也差点跟着笑了出来，紧接着她一正脸色道：“刚才谢谢你们，现在没事了，大家都回到各自岗位上去吧。” 厂长发话，众人便唿啦啦一下全散开了。 肖芒同韦兰英走在最后面。 “最近一定要小心一点，姚舒华没吃过这种闷亏，肯定记恨上咱们了，一定还会想法折腾的。” 韦兰英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你也一样，凡事留心些。” 经歷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两人全都感到心有余悸，尤其肖芒。 早在首长病房里她虽领教过姚舒华的火爆脾气，但直到今天再一次相遇，才知道她下手竟歹毒到如此程度。 眼都不眨就让人划花自己与韦兰英的脸。 要不是李大辉他们及时赶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回到办公室，肖芒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唇边不由浮现一丝苦笑。 才刚考虑要不要求助于姚家，就出了这档子事，同姚舒华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姚家，看来是不能再去了。 滨城机场。 机场出闸口稀稀落落地散着来接机的人们，许飞手里举着一张硕大无比的纸板，也混在人群中。 只见纸板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大字——楚闻肃。 “许飞，你把那玩意儿给我收起来。” 楚谦实在看不下去，勒令道。 “楚总，你不知道，现在接机都流行这么干!” 许飞说着，顺势又将纸板举得更高了些。 “你给我拿下来……” 楚谦话还未说完，嘈杂的人群哗地一下从出闸口涌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楚总，人出来了!” 许飞拼命抻高身体，将纸板向上扬着。 楚谦气得差点没翻白眼，别人是不认识才举着牌子等，他要接的可是自己老爸，许飞非得举个牌子简直就是来现眼的。 这段时间锦食出事后，楚谦本来就一直气不顺，这回总算找到了出气口，他正想一把将纸板给扯下来，视线却勐地滑过人群，瞬间定格在其中一个点上。 “爸!” 楚谦再顾不上那块丢人现眼的纸板，一抬脚就激动地迎了上去。 熙攘的人流中，有位带着黑色礼帽的老人尤为醒目，他身量颇高，极为瘦削，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大皮箱。礼帽下能看出他两边鬓角都已花白，一张容长脸颧骨高高耸起，嘴唇紧抿着，一双眸子眼神如电，异常犀利。 “爸!” 楚谦又唤了声，跟着挤到了老人面前，赶忙从老人手里接过了大皮箱。 “总算等到您了。” 他神色激动，上前一步紧紧拥住老人，也就是他的父亲，楚闻肃。 “好了，好了，大庭广众的像什么话，有什么都回去再说。” 楚闻肃安抚地拍了拍楚谦的后背，低醇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股疲惫。 “对，赶紧回家，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时差也没倒过来，一定累坏了。回去赶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饭菜我早都让人给准备好了。” 这功夫许飞也已从人群中挤到两人面前。 “楚……楚老爷子好!” 他忙不迭地同楚闻肃打招唿，奈何刚对视上对方犀利的眸光，立刻舌头就打了结，话都说得磕磕巴巴起来。 “我……我……是……” “这是许飞，我在电话里和您提过的。” 楚谦不满地瞥了许飞一眼，替他把话说完。 楚闻肃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许飞极有眼力见儿地从楚谦手里接过大皮箱，拎着当先朝外走去。 楚闻肃目光冰冷地自许飞后背扫过：“这回锦食被查封，就是他惹下的?” 楚谦犹豫了下答道：“一小部分吧，大部分的责任都在那个叫朱小荷的女人。不过爸您放心，我已经把她移交给公安机关了，不让她蹲满十年牢我都不姓楚……” 话到此处被他勐地打住，情急下差点没咬了舌头。 第五百七十七章不会放过每一个 “不姓楚?” “爸，您别误会，我就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楚谦急得头上都快出汗了。 “没什么，你本来也不姓楚，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你，再说你爸妈……他们离开的时候，你也记事了，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说到这里，楚闻肃意味深长地看了楚谦一眼。 “当年让你改成我的姓，也是为了在外方便起见，现在你也大了，要是想认祖归宗我也绝不拦着。” 楚谦顿时急了：“爸，我绝对没那个想法!您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再难再苦的日子都没亏待过我，在我心里您和亲生父亲没有两样。再说我爸妈去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您就是我最亲的人，我这辈子都姓楚，绝不改姓。” 第643页 “你回奕县了?” 楚闻肃忽地微眯起眼睛，眸光锐利得仿佛带有穿透性。 在这如x射线般的视线下，楚谦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多说了一句，就被楚闻肃抓住了重点。 “刚回国时，回……回去了一趟。”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他也根本隐瞒不了。 “看来你记得的，远比我想的要多。” 楚闻肃幽幽的一句话，立马让楚谦感到从后嵴梁骨里往外直渗寒气。 “爸，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循着一丁点模煳的记忆，摸索着找过去的。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根本不记得什么了。” 楚闻肃目光微微垂下：“那，找到你父母的墓了吗?” 楚谦摇了摇头：“没有。” 他目光闪烁了下，又接着道：“十几年了，或许早就夷为平地，或许是当年根本就……连个墓都没有……”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不见。 “不可能。你父亲我不清楚，但你母亲是肯定有的。当年你母亲去世后，还是我帮着你父亲掩埋的她。这样，等锦食的事处理完，我陪你回一趟奕县，一定帮你找回你母亲的墓。” “算了。”楚谦忽地别过头，隐去眼角的酸涩，“都这么多年了，估摸着他们早就过了奈何桥投胎重生了，说不定现在过得好着呢。那些墓地，找不找也没太大意义了。” 楚闻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蓦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看得开最好，既然奕县也没什么亲戚，那不去也罢。公司事务还有很多，况且我年纪也大了，以后公司的事总归是要慢慢交到你手上的。” 说着他又一按楚谦肩头，楚谦朝着他笑了笑。 “爸，我都明白的，您放心。”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机场大门处。 一迈出大门，室外清新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楚闻肃顿觉闷在机舱内十几个小时早已满是污浊气体的肺部，一下子被置换进全新的空气，整个人都立刻舒畅通透起来。 他侧过身，仰头望向机场顶部矗立的四个红彤彤的大字——滨城机场。 在阳光强烈的刺激下，他微眯起眼睛，然而眼底浓浓的仇恨怨怼之气，依然有如实质般喷薄而出，令他的眼神扭曲而狂乱。 “滨城，我终于回来了。” “姚家，姚舒梅，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 他声音极低地慢慢说着，唇边浮起一抹仿佛来自极寒之地的冰冷笑容。 ………… 姚冉半倚在床头，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细细地看。 那书被她用家里旧挂历仔细地包了书皮，封面上也被用钢笔写下了娟秀的一行名字—泰戈尔文集。 正是向岩送的那一本。 她的视线自书页上一行行流连，反覆研读着每一句。 这天是周日，姚茜放假在家没去上学，写完作业后她悄悄地熘进了姐姐的房间。 “姐，你又看这本书呢?”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全身心投入的姚冉给吓出心脏病。 姚冉捂着心口，定了定神后无奈地瞪了姚茜一眼。 “下次再进来记得敲门，你这么冷不丁的也太吓人了。” “没做亏心事，干嘛怕人突然进门呀?”姚茜不服气地撅起嘴，“再说，这也是我的房间好不好。姐你不能没良心啊，为了你，我都睡了好几周的客厅，咱爸那张行军床硬的我后背都快磨出茧子了。” 一提起这个，姚茜就抱怨连连。 姚冉好笑地望着她：“行了，等我病好一定请你吃顿大餐，好好犒劳犒劳你。” “这还差不多。”姚茜眼珠一转，又道：“一顿可不行，至少得三顿。还有……” “还有什么?三顿饭还填不饱你的肚子呀?” 姚冉状似惊讶地逗她。 “哎呀，姐，不是吃饭。我是想说，还有你得告诉我，这本书到底是谁送的?”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了姚冉手中的那本《泰戈尔文集》上。 第五百七十八章相亲风波 姚冉脸上一热，顺手将书合上，塞进了枕头下面。 “别问那么多了，你作业写完了没?” “早就写完了。姐，你不想说就算了，还把书给藏起来。” 姚茜不满地嘀咕着。 姚冉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客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姚文平和魏敏两口子结伴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只留姚冉和姚茜在家。 她俩对视一眼后，姚茜便应了一声，接着趿拉着拖鞋去客厅开门。 姚冉正在疑惑会是谁来了时，咣当一声她的房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撞开，着实把姚冉吓了一大跳。 “苏艾媛?” 姚冉万没想到，好友苏艾媛会在刚来探视没多久后，又再来看望她。 不知怎地，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腾地升起。 苏艾媛进来了也不说话，脸色之严肃饶是同她多年交好的姚冉也头一次见。 第644页 “这是怎么了?” 姚冉惊诧地问。 苏艾媛没说话，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姚茜。 姚茜杵在门口没走，原本想趁着两人没注意，偷听点八卦，这下被人直接点出来，她也不好再继续待着，便一吐舌头悻悻地关了房门出去。 待确定房门被关严，姚冉冲着苏艾媛拍了拍床边。 “过来坐，发生什么事了?” 苏艾媛一张圆脸上脸颊红扑扑的，神色极为不自然。 “姚冉，我……我……” 她磕巴着连说两个我，姚冉知道她脸皮薄，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要说，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她说下文。 苏艾媛跺了跺脚，也顾不得再害臊，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我前两天去相亲了，而且对方你猜是谁?” 没让姚冉猜测，她迅速给出了回答。 “是你表哥凌祺海。” “什么?” 姚冉当时就傻了眼，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自己最好的朋友能跟自己表哥扯到一起，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你见到他了?” 姚冉问出重点。 “没。” 苏艾媛勐摇着脑袋。 “一开始家里没告诉我对方是谁，直到到了地方，我看见你大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只有你大姑一个人在，说凌祺海身体不舒服，改天再约吧。你大姑脸色难看得呀，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那后来呢?” 姚冉急切地问。 苏艾媛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地继续道：“你原来不是和我说过，你这个表哥有女朋友，结果被你大姑给拆散了吗?后来回家我留了心，一打听可好，你表哥因为不愿意相亲，居然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了?” 姚冉语调立时高了八度。 “哎呀!你放心，没成功，又被你大姑给抓了回来。” 苏艾媛赶紧补充道。 可听了这句话，姚冉心情并没有因之而好上几分。 “这下可惨了，上次表哥因为偷偷谈恋爱，被我大姑关在家里好一顿收拾，这回他离家出走，还不得让我大姑更生气呀!” 她颦起秀气的眉毛，郁闷地说：“依照我大姑的脾气，我哥这回不死也得掉层皮。” 姚冉说完，带着歉意的眼神望向苏艾媛。 “对不起啊，艾媛，本来好好的相亲，谁曾想居然会弄成这样。” 苏艾媛满不在乎地一扬手：“不用道歉，我本来也不想去相什么亲。我还年轻，还想在舞台上多跳几年呢，结婚之类的根本没想过。再说，我要真放在心上，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了。” 面对开朗善解人意的苏艾媛，姚冉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对了，”苏艾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还听说你大姑好像又去找你表哥原来那个女朋友的麻烦了。” “什么?” 姚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了那么一句。” “我的天哪，她居然又去找人家麻烦。上次闹得那么大，韦兰英家的店铺都被砸了，父亲也被气得病倒了，差点在滨城待不下去，这回指不定她又对人家做了什么更过分的。” 姚冉心里着急，可她拖着受伤的脚，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更加烦乱。 苏艾媛还在兀自念叨着：“不是我说，就你大姑这脾气，谁敢嫁进她家呀，随时发作，吓都吓死了。” “我家里三个姑姑，就我大姑和奶奶脾气最像。你不知道我奶奶脾气一上来什么样，我大姑根本比不了。” “真的?”苏艾媛还不敢相信，姚舒华已经远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姚老太太竟然还要厉害? 她不由暗自庆幸，凌祺海离家出走的实在太及时了，否则真相了亲，她小命要不保呀! “医生说你的脚什么时候能好吗?” 苏艾媛瞅瞅姚冉打着石膏的脚，忽地问道。 “还得大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想好利索至少还得两个月。” 因为这脚伤行动不便，姚冉憋闷得不得了。 “两个月?”苏艾媛歪着脑袋想了下，“那时间来得及了。” “怎么?” “你还不知道，咱们文工团准备新排的歌舞剧要开始女主角选拔了，时间就定在下个月。选拔之后还得上报批准，等最终确定下来怎么也得两个月后了。到时你脚伤也好了，不耽误女主角选拔。” “真的，那可太好了!”姚冉惊喜地说。 第五百七十九章事情闹大了 这次的女主角选拔，可是姚冉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也为此做了许多准备。 论业务能力，她出类拔萃没得说，论集训成绩，多亏了向岩，她在有脚伤的前提下，没影响到总分数。 外加最大的竞争对手何娇娇害人害己，一朝落马，放眼整个团里，姚冉几乎再没有竞争对手，这个女主角非她莫属。 “总之呢，你安心养好脚伤，我就等着你回去一起排练了。” 第645页 苏艾媛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苏艾媛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一看时间来不及，着急要赶回连里去。 她起身就要走，姚冉犹豫再三，一咬牙还是拽住了她的衣角。 “艾媛，有件事我……我想问你……” 一脸懵圈的苏艾媛呆呆望着姚冉：“啊?啥事?” 姚冉咬了咬唇，最后终于一扬头：“向连……向连还好吗?” 苏艾媛先是有些愣地点了点头，接着表情忽地促狭起来，目光探究地落在姚冉脸上。 “还好吧，这段时间他特别忙，我都没怎么见到他。可能还是为了何娇娇的事，据说最后判决还没下来呢。” “前两天军务科也来找我问过话，录了证词，听他们的意思，如果证据确凿，何娇娇这回牢是坐定了，军籍也会被开除。” “那可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了。” 苏艾媛忽地目光一闪，神秘兮兮地附在姚冉耳边道：“咦，你怎么突然提起向连来了?” 姚冉脸一红，垂下目光没说话。 苏艾媛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再接再厉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呀?没问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告诉我，肯定转达到。” 毫无意外地，她看到姚冉的脸颊一点点从粉白色渐渐变成熟透了的桃子。 “你不是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吗，还不快走。” 姚冉臊得不行，抬手指指墙上的钟表开始下逐客令。 “喂，喂，可不带你这样的，卸磨就杀驴。” 苏艾媛大声抗议着。 “你是驴吗?” 姚冉一句话，就让她乖乖闭了嘴，带着满腔悲愤捶胸顿足地走了。 苏艾媛走了后，姚冉一个人坐在床头，静静不知在想着什么。 勐地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抬头只见姚茜正鬼头鬼脑地躲在门口往里瞧。 “你干嘛呢?想进来就进来，躲在门口做什么?” 姚冉招招手，唤她进来。 “还不是你们刚才赶我走，没有允许我也不敢进来呀。” 姚茜带着小委屈地说着。 姚冉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行了，别委屈了。现在有件事你得帮我办一下。” “什么事?” 姚茜立刻来了精神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黑亮黑亮的。 “你去给堂哥打个电话，让他帮着打听下韦兰英的下落，还有她目前的状况。” “韦兰英?”姚茜眨巴眨巴眼，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姚冉拍拍她的头：“别问那么多了，先去打电话，回来我再详细和你说。” 姚茜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到客厅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姚茜就又回来了，一进来脸上表情极为复杂，看得姚冉心里咯噔一下。 “姐，我把电话打过去，刚提了韦兰英的名字，堂哥就问我是不是已经听说了大姑和她的事。” “他已经知道了?那他还说什么了?” 姚冉急切地问。 “他说大姑找到了人家工作的地方，大打出手，又把韦兰英给打了。他还说……” “还说什么?” “说大姑不仅打了韦兰英，还骂了她所在那家厂的厂长，事情好像闹得很大。” 姚冉皱眉问：“她在哪家工厂，堂哥说了吗?” “说了，”姚茜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叫童乐食品厂。” “童乐食品厂?” 姚冉声音之大，把姚茜直接吓了个哆嗦。 “姐，你没事吧?” 姚冉顾不上回答，急匆匆地继续追问：“他说没说具体经过?” 她紧张的情绪感染到了姚茜，姚茜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那倒没有，不过他提到了一个人，叫做……肖芒的，说她就是那家厂的厂长，还说这次事情估计严重了。肖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在哪儿听过呢?” 姚茜拼命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很耳熟的名字，姚冉则已然乱了思绪。 怎么好巧不巧的，韦兰英会在肖芒的工厂里? 大姑打了韦兰英不算，还骂了肖芒? 这下可不是闹大了么，肖芒受了这顿气，更不可能回到姚家了，以后可怎么办呀，二姑听说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 “有了，我想到了!” 姚茜勐地一声大叫，姚冉吓得抚住胸口，差点没得心脏病。 “肖芒，不就是小姑曾经提过的那个学生，咱们还吃过她做的馄饨和小笼包，还有那个好吃的薯片。没想到她年纪那么小居然就做了厂长，可真够厉害的!” 她话音落下，半天没等来姐姐的反应，便狐疑地望了过去。 姚冉还保持着抚着胸口的动作，看都没看她，低垂着头兀自正想着什么。 “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姚茜不满地探过手去，在姚冉面前连挥了几下，姚冉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第五百八十章姚家‘聚会’ 第646页 军区大院，姚家小楼内。 小楼里一改往日的冷清，今天姚家六兄妹，除了远在南方军区的姚文国，以及出差在外的姚舒梅外，其他几人难得地凑到了一起。 可客厅里却并没有家庭聚会的其乐融融，反而硝烟瀰漫，一片肃杀。 在厨房准备茶水、瓜果的警卫员小刘，刚端着托盘要进客厅，就被里面的气氛给吓了一跳，端着托盘的手都不由抖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合着我自己家的事，我还不能出气了?我要去教训什么人还得给你们打报告?” 姚舒华刺耳的声音首先从客厅传过来。 “大姐，你要找什么样的儿媳妇，原本我们是不该插手的。但你凭什么打人，又凭什么跑去把肖芒给骂了一通?要不是被拦着，你还要人划花人家的脸?你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接着传来的是姚文平的声音。 “什么叫说不过去，文平你也太客气了，她简直就是太过分!太横行霸道!” 姚文军在作战部队呆惯了，向来有一说一，看不上姚文平那些弯弯绕绕的斯文一套。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吗?你们就这么和大姐说话的吗?” 姚舒华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姚舒兰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大姐，二哥三哥说得没错，这次的确是你过分了!你明知道肖芒是咱们姚家人，是二姐的亲生女儿，上次妈和你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你还要再伤她一次，以后还让我们怎么有脸面对她?” 她声调虽然不高，但指责意味浓重。 弟弟妹妹一齐上阵，矛头指向她一个人，姚舒华不仅面上挂不住，心里也承受不住了。 她怨怒的目光朝三人狠狠剜了过去。 客厅里战火纷飞，小刘战战兢兢地端着托盘贴在墙边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蹭了半天才蹭到茶几旁，悄悄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紧接着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闪人，生怕成为被战火波及的无辜炮灰。 他还没跑到客厅门口，身后就传来啪地一声巨响，才刚被放在茶几上的那一托盘茶壶茶杯以及瓜果盘子，全被姚舒华给拍飞一地，茶壶、盘子当场碎成几瓣，一壶茶水淌了满地，茶杯以及瓜果咕噜噜滚得哪儿都是。 小刘长喘一口气，万分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够快，否则现在被拍飞的就不一定只是那个托盘了。 “你们三个，也就敢趁妈不在家，欺负我一个!还有，肖芒算什么咱们姚家人，你们不要被她瞎编乱造的那一套给洗了脑，妈都盖棺定论，绝对没有的事，她空口无凭就敢说自己是舒梅的女儿?开玩笑!” “不是空口无凭，证据就在我们手里，可无论是妈还是你，连看都不看。” 姚舒兰又气又无奈地说。 “证据?你说的无非就是那份口供吧?”姚舒华眼睛一斜，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对面三人，“一份口供就能当证据了?随便谁的话都能成为证据，那咱们姚家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吧?总之，那种鬼话你们愿意信就信，反正妈和我都是不会相信的，她肖芒也别想进咱们姚家的门!” 说到这里，姚舒华突然呵呵冷笑一声。 “你们知道那天我找上门时，那个肖芒和我说什么吗?她说，她迟早要回到姚家的，也迟早要认回母亲。可笑不可笑，她以为她是谁，狂妄自大!” 她只顾着发泄情绪，没留神当她这段话说出口时，姚文军、姚文平以及姚舒兰三人忽然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大姐，听我一句劝，这次的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你必须得去给肖芒，还有韦兰英道个歉。” 姚文平说。 姚舒华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反驳他，被他迅速接上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不论你信不信肖芒是咱们姚家人，这个歉你都应该去道。因为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也关乎着我们姚家的名誉。咱爸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勋，才能让我们在他的光环下得以荫庇，如今不能生生毁在我们的手里。” “我呸!姚文平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毁在我手里了?这种大帽子别往我头上扣，受不起!” “你几次三番找韦兰英的麻烦，哪次不是仗势欺人?你敢说你带的那些人，不是你文工团的下属?大姐，你知道这种做法影响有多恶劣吗?出去都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姚文平话也说得不客气起来。 姚舒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抖着手指向他，气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半晌，她终于顺过气来，声音比先前又高出八度：“好啊，你们有本事针对我，怎么没本事到妈跟前去说这些话?一个个在老太太面前装得跟孙子似的，就会跟我较劲儿，一群怂货!” 她话音才刚落下，外面大门突然吱嘎一下被拉开了。 “怎么了这是，你们几个一个个脸色这么不好看，要打架是怎么的?” 姚老太太板着脸，裹着门外干冷的风踱步而入。 第五百八十一章更有利的证明 “妈，您可回来了!” 一见姚老太太进了家门，姚舒华二话不说就沖了上去，和她站到了一起。 望到大女儿一脸的愤怒，气得脸都红了，姚老太太看看她，再看看其他几个儿女，再结合刚才一进门时屋里的诡异气氛，心里立刻就有了数。 第647页 “怎么，我才出门一会儿，你们就不消停?舒华，你来说说，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 “妈，您不知道，二弟三弟小妹，一个个都来指责我，怪我去童乐找韦兰英，关键是韦兰英先来找我麻烦的好吗?我家好端端的褀海，要不是认识了她，能被带歪学会离家出走吗? 还有肖芒，我哪儿知道她是童乐的厂长，她自己主动跳出来要帮着韦兰英，也怪得了我?再说，看看这两个姑娘的品性，全都心术不正，也难怪会凑在一起，物以类聚嘛。” 姚舒华一番话避重就轻，明显歪曲事实，姚文军第一个听不下去，大着嗓门就反驳了回去。 “大姐，褀海离家出走的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不是你非让他相亲，他能被逼到离家出走吗?这跟人家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看完全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怎么就成了我的问题?我是他妈，他要娶谁就得我说了算，我这关过不去绝对不行!” “那你就可以打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动手，还牵连到肖芒。” “好呀，我看你们的重点还是在肖芒身上，对不对?妈，您看那，就因为我把肖芒给说了两句，他们就兴师动众的一块儿来为难我这个大姐。肖芒不是咱们姚家人都能惹得家里不和，她要是真成了咱们姚家人，那咱家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先前姚老太太只是听着自家儿女吵成一团，头疼无比。原本哪个她都不想管，但话题一牵扯到肖芒，尤其大女儿最后一句话，直直触到她心底最隐秘最恐惧的部分。 肖芒的存在实在是个太不稳定的因素了。 关于肖芒的身世，姚老太太嘴上说得信誓旦旦，而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就连她自己也下不了定论，甚至那份苗凤兰的口供，在细节上和她的记忆是对得上的。 这更让她恐慌。 潜意识里，姚老太太就是厌恶肖芒，尤其肖似那个男人的外貌，让她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打心底里翻涌着某种极度的憎厌和寒意。 对……就是寒意…… 虽然多年来她极力想让自己忽略掉这种感觉，可眼下，这股寒意却在逐渐浸透入她的四肢百骸。 当年那个人的死，和她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真实情况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只有让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本以为姚瑾死后，再不会有任何人或事来无时无刻的提醒她那个男人曾经的存在，提醒她自己曾做下的罪孽。 可时隔多年，居然又冒出了一个肖芒。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再有这么一个如同幽灵般的人物在自己眼前晃荡。 而死活不承认，将肖芒永远隔离在姚家外，是她能想到最快捷也是最有成效的方法。 至于二女儿，她已经无暇去多顾虑了。 对姚舒梅，她不是没有愧疚的，但那一点点愧疚远远无法抵挡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慌。 当年的事，绝对绝对不能有一丁点被人翻出来的可能性。 “妈，肖芒是二姐的女儿，这点绝无质疑!上一次已经把她伤得太深了，这一次……” 姚文军的话打断了姚老太太的思绪。 “住口!”她脸色微变，“当年的情况我最清楚，我说不是就不是!” 姚文军、姚文平、姚舒兰三人谁都没说话，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摆明了，他们不可能相信这种说法。 姚老太太的视线从三人脸上逐一扫过，眼底的怒意越来越盛。 “怎么了?你们现在这是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姚文平率先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他也算看明白了，母亲就是故意在扭曲是非，不想承认肖芒。 老太太的性格他很清楚，一旦打定了主意旁人很难改变她的心意，而且她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其他人的话也根本听不进去。 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那你们什么意思?跑到家里来兴师问罪，到底是在指责你们大姐，还是我?” 姚老太太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妈……” “妈，咱们能不能讲讲道理。” 姚文平正要接着说话，姚舒兰实在忍耐不住，抢先开了口。 这段日子她几乎被姚老太太给禁足在家，擅自给她请了长假，学校不让去，在家里也行动不自由，整天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 她早就快要爆炸了，外加上对肖芒的担心，她终于不管不顾地发作了起来。 “您口口声声说当年的事您记得很清楚，二姐只生了小瑾一个女儿，说肖芒是冒牌的，我们手里那份证据不足信。好，那我们不如採取更有力的方式来证明，肖芒身世到底是真是假!” “还能怎么证明?” 姚老太太狐疑地问。 姚舒兰没说话，而是扭身跑向了书房，很快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本英文杂志。 她把杂志打开，迅速翻到其中一页。 “这是我在杂志上看到的，目前国外最先进的亲子鑑定技术，利用染色体来做亲子鑑别，具体原理太专业我就不说了，不过鑑别可靠性很高。我也托朋友问过了，目前滨城只有一个地方能做这个项目，就是医科大学。” 第648页 第五百八十二章含泪也要演完 “我看不如等二姐出差回来，就让她和肖芒去做这个亲子鑑定。肖芒究竟是不是二姐的孩子，到时一目了然。” 姚舒兰一番话，令整个客厅都立时沉寂下来。 姚文军和姚文平全部惊喜地看着她，而姚舒华则是一脸震惊与茫然。 然而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姚老太太此刻遭受的内心冲击的十分之一。 亲子鑑定技术? 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妈，您看这个提议总可以了吧。” 姚舒兰的声音还持续在她耳边迴响，姚老太太只觉得头疼无比，怎么回答都不对的情况下，最后干脆一狠心，扶着额头就直直向后仰了下去。 她打算的挺好，姚舒华就站在身边，能最快速度地接住她，做戏既能做足，又不会真的摔坏了。 奈何她太高估大女儿的反应能力，直到她后脑勺都磕在地上了，姚舒华才自震惊中回过神来。 还是姚文军反应最迅速，第一个冲上前来託了姚老太太一把，有了这一下缓冲，姚老太太才没有完全结结实实地摔下去。 饶是如此，后脑勺磕的一下子也够呛，她登时眼前一黑，双目紧闭，真的昏了过去。 “妈!” “妈!” “赶快送军区医院!” 姚文军抱起姚老太太，率先冲出了大门，姚文平、姚舒兰紧随其后，只有姚舒华脸色苍白得不像样，腿抖了半天才找回知觉，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姚文军开车一路狂飙，到了军区医院送进急救室，孟医生紧急为姚老太太做了全身检查，最后的结论是，除了后脑勺轻微磕碰，甚至没有造成脑震盪外，其他部位没见受伤，头内部也未见任何异常。 此刻病床上的姚老太太早就醒过来了，可眼下的情况她万万不能睁眼，只能继续装昏迷。 孟医生与姚文军等人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地全听在耳朵里。 “那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既然没有问题怎么还没清醒?” 姚文平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孟医生神色有些尴尬，“什么时候清醒……也得看病人意愿了，哈哈。” 孟医生尬笑两声，心说您家老太太不愿意清醒，我有啥办法，谁知道你家这是在闹啥事呢。 姚老太太的威名，整个军区大院都有耳闻，军区医院也不例外。 姚文平心思转得快，片刻就明白了孟医生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送走了孟医生，再回到病房时，姚文军和姚舒兰也都领悟了刚刚孟医生话里的含义。 三人颇有默契地对了个眼色，最后一转身齐刷刷地离开了病房。 姚舒华盯着病床上的母亲，心里急得不得了，眼见他们三个居然一齐走了，立马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老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呢，都不管了就直接走人，你们三个还是人吗? “你们给我回来!” 眼看他们三个出了门身影消失在门外，姚舒华真急眼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追。 “别喊了，我没事。” 姚老太太的声音蓦然落在她身后。 她边说心里边庆幸，得亏三个人都走了，否则她就得一直装昏迷，那可真要了老命了。 姚舒华陡然顿住身形，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 “妈，您醒了?” 接着她扑了过去，激动地扶住姚老太太。 “您感觉怎么样?头还难受吗?” 姚老太太愣了一秒钟，随即扶住额头咿咿呀呀地哼唧了几声。 “还有点疼，眼前老是冒金星。” 姚舒华顿时紧张起来：“那您赶快再躺会儿，我去叫孟医生过来。” “别，别。” 姚老太太心说，还叫什么孟医生呀，叫来了穿帮得更厉害。 “我感觉好些了，躺会儿就行。你要有事也去忙你的吧。” 饶是姚舒华再迟钝，这是时候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她目光闪了闪，试探性地问：“妈，您跟我说实话，是真晕了吗?” 姚老太太本就心虚，被这么一问脸上登时挂不住。 “我都在病房里躺着了，还能是假的?你们一个个的，简直……简直要气死我……” 话还未说完，门口忽地传来动静，是姚舒兰又折返了回来。 姚舒华才循声往门口瞅了一眼，再回过头时，便目瞪口呆地发现自个儿妈已经不知何时又原样在病床上躺好，眼一闭重新‘昏迷’过去。 “……” 姚舒华还没自震惊中清醒，姚舒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姚舒兰好笑地望望病床上的母亲，以及一脸呆滞的大姐，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拉过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姚老太太住的是姚家的首长间，一应设施齐全不说，还贴心地在墙角设有书报架，姚舒兰顺手在上面取下一份当日的《滨城日报》，一版一版细緻地翻看起来。 姚舒华也不傻，此刻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既然母亲要做戏，她这个当大女儿的自然不能拆穿，姚舒兰不说话她当然乐得轻松，便也在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第649页 只有姚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虽然首长间的病床松软又舒服，可她还是躺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哪儿哪儿够咯得骨头生疼。 自己作得戏，咬牙含着泪也得演下去。 姚舒兰的视线自报纸边缘瞥向病床上的母亲，目光落在那不断颤动的眼皮上时，她唇边不由浮现一抹苦笑，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第五百八十三章墓地在哪儿 童乐食品厂，会议室里。 肖芒和谭瑜凡、孙爱莲等原生产小组成员正围坐在会议桌旁开会。 自从华北市场全面打开后，杜宝良趁热打铁，立即带着全部销售员南下，直奔华中地区。 市场相继被覆盖，产品销量不成问题，下一步童乐面临的是增加产品种类，提高品牌竞争力了。 童乐成立之初，肖芒就建立了研发部门，由谭瑜凡任主管，原生产小组的几名同学继续加入研发部，作为成员。不过一直以来都并未正式开展项目研发。 最近学校课程不算太紧，肖芒抓紧时间召集大家开了个碰头会，制定出几个可行的方案，打算开始下一步的研发，争取让新产品下半年上市。 几个方案所涉及的产品都是由肖芒提出来的，按照前世小食品市场的流行趋势，她选择了几样既好吃价格又实惠，很受老百姓欢迎的小食品，作为进一步巩固市场的新款产品。 会议开完，大家都兴致很高，边议论着即将要开展的新项目研发边纷纷往外走。 肖芒心里有事，精神头一直不是很足，她没着急起身，而是坐在那里慢慢地收拾桌上的文件。 蓦然间，一道人影坐在了她身旁。 肖芒抬起头，正对上谭瑜凡关切的眼神。 “我听说姚舒华找上门来了?她没为难你吧?” 肖芒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她还为难不到我。不过韦兰英受了委屈，被她打了一巴掌。” “又因为凌祺海?” “嗯。” 肖芒苦笑了下，把事情原委和谭瑜凡讲了一遍。 听完全部经过，谭瑜凡皱紧了眉头。 “听这个意思，她是还不打算放过你们。虽说她是姚家人，按理我不该背后说坏话，但姚舒华脾气大，做事不管不顾的，在大院里都是出了名的，我们这些小一辈见到她都绕着走。她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我真担心她会对你俩不利。” 说到此，谭瑜凡神色忽地纠结起来，她顿了顿，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肖芒，实在不行，你还是找舒兰姨帮忙，或者……直接找舒梅姨。” 作为肖芒的好友，谭瑜凡很清楚肖芒并不喜欢提起这个话题，她一直以来很牴触关于姚家的一切，所以这个提议谭瑜凡提得胆战心惊，生怕让本来心情就不大好的肖芒，情绪更低落。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肖芒只是唇角倏地绷紧，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更激烈的反应。 半晌后，肖芒轻嘆了口气。 “瑜凡，我明白你的好意。其实，这次正面与姚舒华对峙，我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我执意不回姚家，根本就是不明智的。我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正称了那些不喜欢我的人的心意。所以……” 她一抬头，眼底目光忽然间充满了坚定意味。 “……无论谁来阻挠，我都一定要拿回自己真正的身份，我也一定要堂堂正正回到母亲的身边。” 谭瑜凡一怔，片刻后扯开唇角，发自内心地为肖芒高兴起来。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本来就该这样，你的身份你当然要拿回来，还有舒梅姨，她受了这么多年苦，如今最盼着的就是你能回到她的身边。” 肖芒目光微动，眼底划过浓浓的懊恼之色。 “是我先前太任性了，总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受尽了羞辱，自尊心受挫。可是想想，这些和找回母亲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最该做的，就是回到她身边，能常陪伴在她左右，把我们之间缺失的那些时光，全部找补回来。” 肖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她们之间缺失的时光，太久太久，久到有两世那样多。 前世，直到死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苗凤兰的亲生女儿。 幸好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在这一世得知了真相，也让她能够找回自己真正的母亲。 无论姚老太太和姚舒华再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回到姚家认回母亲的决心了。 这时，谭瑜凡勐地握紧了肖芒的手，唇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我支持你。最近舒梅姨在外地出差，等她回来你就找个机会去见她吧。她也一定早就等着你能去找她呢。” “好。” 肖芒郑重点了点头。 “对了，”肖芒忽地想起一事，神色凝重地望向谭瑜凡，“你……知道小瑾的墓地在哪里吗?” 谭瑜凡愕然道：“你想去祭拜她?” “是的。我早就该去的，可一直以来各种事情给耽搁到现在。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我想赶在清明节前一天去看看她。” “为什么不等清明节那天……” 话说了一半，谭瑜凡就反应过来，清明那天搞不好姚家人也会去，肖芒现在还没正式回到姚家，见到了总归尴尬。 第650页 她硬生生转开话题，点头道：“我知道的，那天我陪你去。” “好的，那我明天就去准备些祭奠用品。”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买。” “没关系，我……” 肖芒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厂里门卫王大爷的声音。 “厂长，门口有人找，你赶快出去看看吧!” 肖芒心里一动，紧接着她与谭瑜凡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不安。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难道又是姚舒华? 第五百八十四章打飞他 肖芒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我和你一起出去。” 谭瑜凡从后面跟了上来。 “不行，你留下。”肖芒不容置疑道，“如果来的真是姚舒华，万一我们再起冲突，到时你夹在中间太为难。”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干看着。” 谭瑜凡一跺脚，执意要跟上。 肖芒反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行，我说不行真的不行。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你们两家人的关系。” 见谭瑜凡嘴唇动了动，好似还要说什么，肖芒神色凝重地望向她。 “我和姚舒华之间的事你千万别掺和进来，我不想越牵扯越多。还有，你别担心我，厂里还有这么多人，姚舒华不会有机会把我怎么样的。听我的。” 拍拍谭瑜凡肩头，肖芒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一出会议室门口，门卫王大爷还等在那里，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整个人都带着不正常的紧张与激动。 “厂长，快去门口看看吧，来了一辆面包车，唿啦啦下来了一堆人。” 肖芒心头一紧，看来这回姚舒华有备而来，带的人手比上次还多。 “王大爷，您赶快分别去车间和后勤，告诉冯姐还有李大辉，让他们多带些人到厂门口来，对了，让他们挑一些称手的工具带上，一会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肖芒吩咐完，王大爷却没迈步子，反而一脸迷茫。 “啥，啥意思?叫那么多人过去?可人家说只叫你一个就行了。” 肖芒顿时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门卫王大爷简直堪称耿直中的典范。 叫她一个人过去，就一定要一个人过去吗? 那搞不好一会儿她就可以直接坐救护车进医院了。 “您快去吧，就照我说的办。” 王大爷明显还没缓过神来，犹犹豫豫地走了。 肖芒一边向厂门口走去，一边心里极速想着对策。 冯姐李大辉他们过来还需要时间，她得尽力将人先拖延住了，实在不行还得再找个人去派出所报警，别到最后把事闹得太大无法收拾。 影响到她倒无所谓，可若是因此影响到童乐，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她的办公室到厂门口距离不算短，肖芒拉开步子尽量快走，生怕一会儿姚舒华不耐烦起来，再带着人冲进厂里。 以姚舒华的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让人砸坏厂里的设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芒心里着急，脚下步子愈发加快，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厂门口。 远远的她就看到门口乌压压的确实站着一帮人，有男有女，肖芒来回扫视了好几遍也没看出哪个是姚舒华。 越走近她心里越生疑。 不对呀，按理说要真是姚舒华来找事，不可能还带着女兵来呀，可门口这帮人里，怎么还好几位女同志呢? 而且有几位看个头看身段，怎么也不像是部队来的呀。 肖芒带着满肚子疑问终于走至近前。 还没等她先开口询问，站在那堆人最前面的一位戴眼镜的胖胖女同志，立即面露惊喜地迎了上来，十分自来熟地一把握住了肖芒的手，使劲儿摇了摇。 “呀，这就是肖芒同志吧!” 她身后跟着的那一帮人，随着这句话，目光全部刷刷地往肖芒身上射了过来。 一瞬间肖芒有点懵。 这是啥情况? “请问你们是?” “哈哈，瞧我这记性，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姓韩，叫韩静。我在《滨城日报》上见过你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胖胖的女同志终于松了手，笑眯眯的说。 她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硬皮小本本，约莫手掌大小，递了过来。 “这是我的记者证，我是滨城电视台的记者，后面这些都是我的同事。我们这次来是专门採访你的。” “採访我?” 这仿佛坐着急速过山车360度大迴旋的酸爽感觉，让肖芒大脑昏昏沉沉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飞快调整好情绪，用客气的微笑遮盖住此刻十分懵逼的心情，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记者证。 “哦，对了，还有这是我们电视台的採访函。” 韩静又将採访函也递了过来。 核对完两样证件的确没问题，肖芒终于打消了心底最后一点疑问，神智也清晰起来。 眼前这帮人的确是电视台的，和姚舒华半点关系也没有。 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突然来採访，没有事先打个招唿，是我们的疏忽。” 韩静略带歉意地说。 第651页 “那倒没关系，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做哪方面的採访，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需要准备什么，带着我们在厂里转一圈，介绍一下童乐的基本情况，最后我们两个再单独做一个专访就好。” “那……好吧。那我们就从……” 肖芒话才说了一半，唿啦啦从厂区方向奔过来一票人。 最前方的李大辉手里扬着铁锹，高声大叫着：“厂长，我们来了!看哪个不开眼的又敢来找事，看我们不打飞他!” “对，打飞他!” 后头的工人们还跟着很有节奏地附和着。 肖芒心里一惊，糟了，把他们给忘了。 她赶快朝李大辉他们拼命地作着手势，脑门儿都快急出汗来了。 还算李大辉机灵，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忙脚下一顿，顺带着止住了后面的大帮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突击检查 还好，还好。 还算李大辉反应快，否则被电视台的人录到节目里，童乐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肖芒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赶紧对韩静等人解释道：“最前面拿铁锹那个是我们后勤部主任，他正带着工人们做厂内大扫除。” 一脸震惊到呆滞的韩静等人此刻才纷纷放缓了表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肖芒表面维持着客气的微笑，内心实则已经尴尬到不行。 但谎话已然编了，再尴尬也得圆下去。 好在作为食品厂，肖芒尤其重视卫生安全这一块，所以也并不算是完全在编谎话骗他们。 “我们是食品厂，卫生安全这块是重中之重，平时特别注意厂区内的各项卫生情况，尤其车间、原材料以及成品库房等。在厂里制定的卫生守则上，还专门列出了固定打扫的日期，每天生产线都要由专人负责消毒清洁，而且这些都是必须签字记录的……” 肖芒边介绍，边将韩静等人引往办公楼。 办公楼在车间前面，刚好可以给李大辉他们充足的时间离开，另外还可以给车间一个准备的空隙。 其实肖芒在接手工厂之初，就已经进行过全面的整顿，厂规厂纪也都重新制定过，无论是车间，还是其他部门，都严格按照制度运行。 肖芒定下的宗旨是，不能留下任何死角，一定要全方位做到安全、有序、责任到位。 她深知卫生安全问题是食品企业的死穴，前世也听说过不只一家业内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仅仅因为一点极小的纰漏，结果导致食品安全出现问题，危害消费者的健康，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最严重的整个企业都因之而轰然倒塌。 有种种前车之鑑，肖芒不得不小心谨慎。 也因此，在今天电视台突袭的情况下，她才能不慌不乱地带人去参观，不需担心被拍到任何影响企业形象的地方。 尤其当她冷静下来后，悄悄观察了一下电视台人员组成，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十来个人中，肖芒能明显感觉到其中几个跟其他人有格格不入的感觉，明显不同一些。 那几人神情更为严肃，一句话不说，一双眼睛四下里逡巡着，看着不像是来採访的，倒像是来检查工作的。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蓦地涌入肖芒脑中。 莫非，这根本是打着做节目採访的旗号，在搞突击检查?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按理说，电视台正式採访前，都该和被採访对象提前打个招唿，商定好日期再过来。 而滨城电视台之所以连招唿都没打一个，其原因根本就不是韩静说得忙昏了头，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估计就是有关部门和电视台联合起来，在搞突袭。 想及此，肖芒反而镇定下来。 厂里平时工作做得到位，就算突击检查她也不怕。 在办公楼参观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肖芒便带着韩静等人往厂区后面走，车间、库房，甚至连食堂，韩静都表示有兴趣，一定要去看一下。 最后一大圈转下来，两个半小时都过去了。 再加上肖芒的单人採访，等一切工作结束，已经到了中午。 “韩记者，大家都辛苦了，中午就留在我们食堂吃午饭吧。” 肖芒客气地挽留着。 “我们单位有工作纪律，吃饭是不行了，不过……”韩静眨眨眼，笑眯眯道，“改天我们可以约出来，私下里吃顿饭。今天的採访时间有限，还有好多想聊的话题没聊完。” 肖芒哑然失笑，敢情这位韩记者还没採访够，意犹未尽那。 与韩静随行的那些电视台工作人员也都一一同肖芒握手道别。 他们先前都做过准备工作，肖芒的经歷每个人多少都了解一些。 可实际採访结束，更加全方位的深入认识肖芒后，他们对这个小姑娘也就愈加敬佩。 不到二十岁的在校大学生，能带领一个破败的校办工厂，走出困境，并在最短时间内打开童乐品牌的知名度，跃身滨城知名品牌之一，其魄力与实力皆让人震惊。 尤其在童乐厂区内一圈参观下来，到处都井然有序，半点小食品厂脏乱差的影子都见不到，一行人对童乐、对肖芒的观感又提升了好几个好感度。 第652页 目送着一行人上了车身印有滨城电视台字样的面包车，肖芒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面包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后，她转身准备回厂里。 叭叭!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肖芒被吓了一跳，等她回过头去时，一辆黑色轿车从路边阴影处缓缓滑至她身边。 看起来这车停在路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刚才无论是她，还是电视台的人，全都没发现。 可见车主选的位置有多刁钻，隐蔽性绝对好。 就在肖芒惊疑着车里会是什么人时，后车门刷地一下被打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几步站到了肖芒面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之色。 “肖芒，终于又见面了。” 又……又见面? 肖芒狐疑地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她十分确定自己这是头一次见到他，那他口中的“又见面”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肖芒眼中的疑惑，中年男人温和地笑道：“确切地说，是我又一次见到你了。” “?” “我叫姚文平。” 第五百八十六章经商天赋的传承 姚文平? 肖芒倏地睁大了眼，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她极力保持着平静，可袖口下微微发抖的手指却昭示了她此刻的情绪。 “你好。” 虽然不明白作为姚家人，他突然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对方看起来态度温和，与姚舒华截然不同，肖芒便也将态度放得客气起来。 姚文平的视线久久落在肖芒身上。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军区医院的病房里，那时肖芒一直处在昏迷中，当时他也陪护在旁，可后来学校有事他回去了一趟后，再回来时，肖芒却已经不见了。 而且是被母亲和大姐给赶走的。 自那之后，时隔数月，他才再一次见到这位外甥女。 同当时病床上脸色苍白病仄仄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肖芒神采奕奕，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 其实姚文平早就到了，只是刚开近工厂大门口，就发现了停在那里的面包车。 随后他便吩咐司机将车靠边停在隐蔽处，电视台的人一个个都嗅觉灵敏，要是被他们看出端倪，到时再循着线索发现什么那就不好了。 会对肖芒造成影响的事情，他都一定要尽可能避免。 也正因为等了许久，姚文平目睹了肖芒同电视台人员送别的一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姚文平实在难以想像自己这位外甥女，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接人待物居然异常的成熟老练，丝毫不逊色给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的中年人。 一路看下来姚文平啧啧称奇，这丫头在经商上的天赋到底随谁呢? 二姐? 不可能，她一个学术型人才，连经商的边都没摸到过，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基因。 不要说二姐，就算放眼整个姚家，都没人从过商，更沾不上一点边。 那么，只能是像她的亲生父亲了。 当年姚文平还年少，二姐姚舒梅与那个男人的事他也只断断续续听到过一点，再后来姚老太太一声令下，那个男人成为了家里不能提及的避讳，他所能知道的就更少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有印象，那个人虽然认识姚舒梅时只是个一贫如洗的大学生，但据说他家里解放前曾是滨城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光工厂就开设有七八家，后来因为受到战火波及，工厂被炸，家里遭到洗劫，种种原因家道才衰败下来的。 血脉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时隔多年，祖辈的商业天赋竟又重新体现在了肖芒的身上。 “看起来身体恢復的不错。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 将思绪拉回，姚文平说道。 隔了这么久，提起那天他还感到心有余悸。 “我在医院里的时候，您也在?” 肖芒愕然问道。 “当然，”姚文平温和笑道，“不光我，还有你舒兰小姨，还有凌祺峰、姚昆，他们都在。” 说到此，他眉头微微皱起：“只是没想到，老太太会回来的那么早，原本……算了，不提这个了，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要不先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肖芒心里微微一动，虽然姚文平看起来温和，但对于姚家人她多少还是带着点防备。 “不好意思，厂里还有很多事，可能会随时找我，一时半会儿的真走不开。” 身为军事大学的政治部主任，姚文平主管的就是学生们的政治思想工作，肖芒的小心思被他一眼就看穿。 姚文平默默嘆了一口气，肖芒这孩子，的确是被母亲和大姐伤得太重了。 虽然她流露出了情绪上有所松动，打算回到姚家的趋势，但想抚平她曾遭受过的伤害，还任重而道远。 只能慢慢来了。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说也行。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下关于庄铎……” 他话才说了一半，肖芒勐地抬起了头，直直瞪住了他，反应之激烈令姚文平硬生生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庄铎?庄铎怎么了?是不是他……他……” 第653页 后面的话肖芒实在说不出来，她紧张得嗓子发干，大脑都处在断片儿的状态。 她紧紧盯着姚文平，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她害怕的字眼。 “你都知道了?” 其实姚文平不问也能从肖芒的表情猜出来，庄铎去执行任务的事，她全都知道了。 肖芒点了点头，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赶快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他去执行任务，可后续的事情就都不清楚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安全，他能不能平安回来。” “放心，目前为止还没有他的消息。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芒怔了下，随即应道：“我明白。” “另外，这次庄铎被派去执行任务，我们也都被蒙在鼓里。直到调令下达，庄铎即将要出发前才得到消息，当时想阻拦也来不及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另行有安排，具体的不方便和你多说，但你只要知道，我们一定会护着他平安回来就行了。” 尽管与姚文平只是第一次见面，可凭直觉肖芒感到他是可以相信的。 况且在这种非常时期，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那……谢谢您。一旦有了庄铎的任何消息，麻烦您都告诉我一声。” “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好歹你得叫我一声小舅舅，帮我的外甥女婿那还不是应该的。” 肖芒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任务顺利完成 肖芒微红着脸想，小舅舅?他还真是不客气。还有什么外甥女婿的，简直没脸听。 姚文平哈哈一笑，道：“该说的也差不多了，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也该走了。” 说完，朝肖芒摆摆手，也不等她回话，转身迳自上了轿车。 目送着黑色轿车离开，恍惚间肖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本压在她心头最大的一个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姚家竟然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帮忙。 不论是出于庄铎与姚文平之间的师生情谊，还是由于她的缘故，肖芒都觉得心底悄悄漫上一丝暖意。 关键时刻有亲人相助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黑色轿车驶离童乐食品厂，开进了军事大学的校园内。 回到办公室，姚文平立即拿起电话拨给了二哥姚文军。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姚文军的大嗓门。 “怎么样，见到肖芒了?” “见到了，我们聊了一小会儿，该告诉的我都告诉她了。” “那她什么反应?”姚文军一下子拔高了声调，“那丫头没哭鼻子吧?” 姚文平被他震得耳膜都快碎了，顿时把话筒远远拿开，没好气地回道：“咱家肖芒能是一般孩子吗，怎么可能哭鼻子，二哥你这话问得太没水平了。” “我大老粗一个，没水平就没水平吧。不过某位有水平的政治部主任，今天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肖芒啥时候能回咱们姚家?” 一提起这个姚文平有些泄气。 “早着呢。她被妈和大姐给伤透了，短期内心理创伤我看是好不了了。她情绪上才刚缓和一些，咱们还是得慢慢来，别把人给吓跑了。” 话筒对面传来了短暂的沉默。 “好，我知道了。”片刻后，姚文军说，“对了，我这边刚收到消息，庄铎他们小组任务完成，已经在回特种大队的途中了。” “真的，太好了!庄铎他没事吧?” 姚文平声音里透着紧张。 “当然没事。有事我还能安心坐在办公室，接你电话吗?再说，大哥出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姚文军大咧咧道。 姚文平对着电话无语，今天之前，二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谁，比他担心的还厉害。 “二哥，等庄铎他们顺利归队，你再给我来个电话，我得尽快告诉肖芒一声，好让她放心。” “行，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放下电话，姚文平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在办公室来来回回地走着。 庄铎能平安完成任务归来，他一颗心就放下了大半。 但愿路上别出任何意外。 可不知怎地姚文平右眼皮勐地抽跳起来，他浑身一僵，心底蔓延出不好的预感。 锦食食品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楚闻肃坐在楚谦的办公桌后，楚谦则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盯着手里的财务报表，楚闻肃眉头紧锁，脸色十分不好看。 “所有产品都被下架进行销毁，经销社全部退货!”楚闻肃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报表甩在办公桌上，“你呀你，刚刚才打开的良好局面，全都被毁了。这段时间你就没运作一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该让公司先正常运转起来。” “该找的人，该托的关系，都找过了。”楚谦委委屈屈地回答，“可事情闹得太大，报纸电台都在跟踪报导，在老百姓中间又影响太恶劣，有关部门压力也很大，没人敢插手管这事。” 楚闻肃胸前剧烈起伏了一下，显然在努力压下火气。 “红旗食品厂那边不能再合作了。一个才进厂没多久的採购员，居然能捅下这种天大的篓子，红旗厂的管理有多混乱可想而知。再合作下去，还会出事，而且说不定比这次还要大。” 第654页 “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自己又没有工厂。” “怎么办怎么办?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吗?” 强压火气宣告失败，楚闻肃勃然大怒道。 被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楚谦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被吼了一声后，濒临死机的大脑又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想到了。我们可以像肖芒接手童乐那样，也寻找一家有现成设备的工厂接收过来，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復工，不耽误生产，另外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工厂，管理上都能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略加思索后，楚闻肃面色这才放缓了一些。 “你的思路是对的。那下一步我们就着手开始寻找一家合适的工厂，最好在整改结束前能把工厂定下来。” “好的，爸。” 楚谦赶忙应道。 忽地，楚闻肃眉梢挑起，想起了刚刚在楚谦话里捕捉到的那一点疑问。 “肖芒?童乐?莫非就是你曾说过，锦食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 “对。最近童乐的发展势头特别迅勐，市场已经拓展到整个华北地区，听说他们厂的销售经理带着人又继续南下，下一步要占领华东地区了。而且，这个肖芒着实不简单，gg宣传上的花样特别多，也特别有效果。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想掰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装得什么。” 一提起童乐和肖芒来，楚谦有一肚子话可说。 楚闻肃听完，默然无语，半天没有作声。 第五百八十八章病房里的来客 楚闻肃没说话，但望向楚谦的目光却极为凌厉，看得楚谦额头都微微冒出汗来，心里仿佛有面小鼓在不停敲打。 最后，他忍不住先开了口。 “爸，您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问你，”楚闻肃终于说话，“我让你回滨城的目的你还记得吗?” “记……记得呀。” 楚谦结结巴巴地说。 “那你做到了吗?” 楚闻肃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太大起伏，可越是这样楚谦越觉得心里发慌。 “我一直在努力……” 啪! 楚闻肃拍桌而起。 “你努力什么了?我让你调查姚舒梅，还有姚家的人，要抓住他们的一切把柄。你可倒好，居然和一个小姑娘槓上了!我还听说你之前为了整垮童乐，还举报到相关部门去了?你……你呀……” 楚闻肃越说声音越高，明显怒不可遏。 楚谦哭丧着脸，急切地分辨道：“爸，您听我说，我针对肖芒是有原因的。您不知道，她的后台就是姚舒梅。刚回滨城我就调查过了，姚舒梅一直对这个肖芒很不一般，可以说是特别的好。肖芒竞聘童乐的厂长，也是姚舒梅在背后支持她，当时我就在竞聘现场，这点是我亲眼所见。” “你敢肯定” 楚闻肃狐疑地问。 “当然。肖芒虽然有能力，的确是个经商天才，但她毕竟年纪轻轻，普通家庭出身，没有背景，要是没姚舒梅帮忙，她不可能那么顺利竞聘成功的。” 楚谦肯定道。 楚闻肃眉间落下一道阴影，脸色也愈发阴沉起来。 “舒梅她……” 他下意识地脱口叫出了姚舒梅的名字，这种亲昵的怪异感让他立刻醒悟过来，他脸色一白，随即改了称唿。 “姚舒梅她为什么要对一个普通学生青眼有加?你查到什么了吗?” 楚谦摇了摇头。 “她俩关系肯定不一般，但奇怪的是，自从竞聘会结束后，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交集。我也无从查起。” 楚闻肃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道：“那就先把她放一放，主要还是着手调查姚舒梅。她在校长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污点。”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锦食虽然只是咱们在国内掩饰身份的一个名牌，不过近年来大陆改革开放势头良好，我也正有意回国发展，刚好以锦食为基础，把咱们集团的商业重心慢慢转向国内。” “爸，我明白了。” 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楚谦终于看到父亲面色松动，情绪转好，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下午会晚点回来，不必等我吃晚饭。” 楚闻肃说着，穿上长呢大衣，拿过帽子就要出门。 “爸，您要去哪儿，我让许飞开车送您去吧。” 楚闻肃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说：“不用了，十几年没回国，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军区医院姚家的首长间里，和熙的阳光自宽敞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照得整间病房都暖洋洋的。 趁着姚舒兰回家做饭的时机，姚老太太也不再装晕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让大女儿姚舒华扶着自己坐到了床旁边的躺椅上。 躺椅刚好在窗台下，姚老太太被暖融融的阳光照着，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她身上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边舒服得直哼哼，姚老太太一边心里不忿着。 第655页 自己装病这么久，自家两个臭小子，就第一天跟着来了医院，后来竟然再一眼没来看过她。 不仅儿子不见踪影，连儿媳妇，包括孙子孙女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虽然他们不来她更乐得轻松，否则凭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的精明劲儿，可不像小女儿那么好骗，说不定一早就发现了她的马脚。 但知道是一回事，人不来又是另一回事，她胸口就是憋着一股气。 “妈，我给您削个苹果吃吧。” 姚舒华拿着洗好的苹果，又从水果盘里摸出水果刀来，打算给苹果打皮。 姚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大女儿，不禁甚感欣慰。 要说孝顺，还得数大女儿，还好身边有这个闺女在，能知冷知热的。 姚舒华手里的苹果才削了一半，也不知怎地，手抖了下刀没拿稳，刀口直接划在了手指上。 血珠一下就滚了出来，把一向惜命的姚舒华吓得脸色煞白。 “妈，我划到手了，得赶紧去护士站包扎一下。” “大惊小怪的，一点小伤，行了，行了，快去吧。” 姚老太太懒洋洋地翻了翻眼皮，之后就继续晒阳光了。 姚舒华捂着手指飞奔出病房。 才不过两三分钟，姚老太太觉得也就自己一闭眼的功夫，病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 她以为是姚舒华包扎完伤口回来了，浑不在意，这回连眼皮都没抬。 然而半晌，屋里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再没其他声音。 姚老太太忽地意识到不对，这才多大功夫，姚舒华根本连护士站都没到呢，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她心里发慌，胸口砰砰直跳，刷地睁开了眼睛。 第五百八十九章索命冤魂 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头上黑色礼帽压得极低，刚好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 姚老太太尖声叫了起来，不过她以为自己声音尖利，实则叫出来嘶哑难听，是恐惧到极点后变了形的声音。 “出去!这是我的病房，谁准你进来的!护士呢，我要叫护士，军区医院越来越不像话了，阿猫阿狗的都能放进来!” “您不记得我了?” 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男人蓦然间一抬手，将压低的帽沿微微翘起，帽檐下，露出一张阴沉森然的面孔。 这张面孔，一个小时前，才刚在锦食公司的办公室内，将楚谦骂了个狗血淋头。 “许多年不见了，看起来您还是老样子啊。” 楚闻肃冷冷地笑了。 “你是……你是……” 姚老太太倏然间惊恐地瞪大了眼，无尽的恐惧令她浑身冰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样子，您还记得我。不过也是，当年做出那种事，想忘估计都很难吧。” 楚闻肃勐然间俯下身，双目直勾勾注视着姚老太太，眸中的阴寒神色令姚老太太浑身抖成了筛糠。 “我很好奇，做下那样的事，这十几年来午夜梦回间，你会不会被噩梦惊醒?” 意料中地没有等来回答，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只是那声音冷得令人发颤。 “倒是我忘了，像你这样的人，天生是没有良心的，又怎么会有噩梦呢。” 此刻，姚老太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而嘶哑地说：“你……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 她呆滞半晌，好像忽地自己找到了答案，浑浊的眸子乍然亮起。 “鬼!你是鬼!死了这么多年，还是冤魂不散，你又想来做什么!当年我不会放过你，如今就算你做了鬼，我一样不会放过你!我要找人来做法，收了你这个恶鬼……收了你这个恶鬼……” 姚老太太语速快的几乎有些神经质，仿佛不这样她立即就要支撑不住瘫软下去。 楚闻肃嗤笑一声，站直了身体。 “恶鬼?可笑。我想真正的恶鬼，就坐在我的面前。” 不远处的走廊里忽地传来护士的说话声。 楚闻肃神情一顿，接着又恢復正常，阴鸷嫌恶的目光落在姚老太太脸上。 “前尘旧帐，也该有个了结了。你们姚家欠了我多少，我会一笔一笔都和你们算清楚的。等着吧，我会让你有个‘善终’的。” 他把‘善终’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扔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病房。 病房门再次关合的一剎那，姚老太太紧绷的神经终于倏然断裂，她砰地一声从躺椅上跌落下来。 待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腿软得根本起不来。 姚老太太死死地盯着门口，眼里的惊悚恐惧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砰! 房门勐地被人撞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沖了进来。 姚老太太条件反射般地一哆嗦，整个人都抽搐着向后倒去。 “妈，您这是怎么了?” 姚舒华的大嗓门带着慌乱叫了起来，同时她又反应慢半拍地没有接住姚老太太，任自己老妈直挺挺地倒向了冷硬的地面。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我妈不行了!” 姚舒华的声音瞬间响彻在原本无比寂静的走廊上，不到一分钟，孟大夫同另一位大夫，带着一帮护士匆匆跑进病房里。 第656页 “怎么回事?早上检查不是都还好好的?” 孟大夫一边指挥着大家把姚老太太抬上病床，一边着急地问着。 “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去包扎个手指头的功夫，回来我妈就这样了!孟大夫，你别问我了，快赶紧看看我妈有没有事吧!” 姚舒华气急败坏地说。 然而还没等开始做检查，冷不防间姚老太太睁开了双眼。 “老太太醒了!” 一个小护士惊喜地叫道。 姚舒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妈，妈，您醒了?您没事了?” 姚老太太被她这一扑压得好悬没再背过气去。 倒是孟大夫看出来她脸色不好看，赶紧把姚舒华从老太太身上拉开。 孟大夫走上前，抬手翻了翻姚老太太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听了下胸音，确定身体的确无恙后，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老太太可能刚才不小心摔倒，又撞到了原来的伤口，一下子闭过气去。这会儿醒过来应该问题不大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姚舒华庆幸着。 还好不是真的有事，否则自己老妈装病，倒装成了真的，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姚老太太除了眼神还有些呆滞外，其他一切正常，孟大夫也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姚舒华坐在床旁边，看了半天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老妈的眼神也有点太吓人了。 就好像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事物后，被惊吓至呆傻的感觉。 姚舒华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地伸出手，探向了姚老太太面前，晃了晃。 “妈，妈，您还好吗?” 冷不防，姚老太太好似回了魂一般，悽厉地叫了出来。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索命了!” 第五百九十章回一趟滨城 南方军区，军长办公室。 姚文国坐在办公桌后，正在一沓文件上签字，忽地门被敲响了。 “军长，秦团长回来了。” 警卫员进屋汇报。 “快让他进来。” 姚文国停下手中的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 “报告!” 不到一分钟，秦海笔直熘挺地站在了姚文国面前。 “人平安送到了?” “报告军长，直接护送到特种大队，一根头髮都没少。” “陆洋没发现什么吧?” “您放一百个心。我可是侦查团团长，要是反侦查能力弱到能被陆洋看出来，那也不用再混了，我直接自己滚蛋。” “就你嘴贫。” 姚文国唇角扬起一抹笑。 对手下这位侦查团团长的军事素质，他还真是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就是除了不办正事时吊儿郎当了一些，说话有点没谱之外。 “一路上有没有异常?” 这回秦海神色严肃起来：“的确有。也不知道这个庄铎惹到了何方神圣，一路上两名阻击手尾随，看架势对方想速战速决，借着出任务的机会，把人直接做掉。估计他们没想到我也会跟在后面，自己会早早暴露。一路上他们多次想下手，都被我给干扰了。而且……” “而且什么?” 姚文国对下属这说话大喘气的劲儿极其不满，着急地问。 “……而且那个庄铎实在不错，是个好苗子。他在明处，居然也发现了狙击手的存在，有两次我敢肯定是他自己有意避过去的，都没用我出手。而且出任务时，虽然他是新人，但丝毫不打憷，任务完成得很好。难怪一场军演，特种大队就会直接要人，我都心痒痒的，恨不得把他要到我团里。” “你给我省省，”姚文国一瞪眼睛，“陆洋为了庄铎的事正在气头上，别去给我添乱。” “他生什么气?” 转念一想，秦海明白了，两只大牛眼睛立马亮起来。 “哦，陆洋好不容易要来这么个好苗子，结果还被北方军区摆了一道，心里肯定怄死了，哈哈。” 姚文国瞥了他一眼：“抛开其他，特种大队是个锻鍊的好地方，在里面歷练两年，提拔得也快。” “那倒是，是比我这个侦查团好那么一丢丢。” 秦海边说边偷眼看向自家军长，好奇心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心痒痒地真想直接问出来。 军长怎么就对一个北方军区刚调过来的军官这么上心，还破天荒的派他这个侦查团团长亲自去全程护送，那个叫庄铎的中尉到底什么来头，该不会是……军长的私生子吧? 秦海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好悬没被口水呛住。 不过秦海的这点异常姚文国并没在意，他拧着眉头脸色凝重，手指有节奏地在办公桌上轻叩着，心事重重。 忽地他开口问道：“那两名狙击手的身份查到了吗?” 秦海立马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开，迅速回答道：“我担心打草惊蛇，没敢有太明显的行动。不过大致上可以确定身份，基本锁定是639师的。” “639师?如果没记错，我记得沈亚新曾做过639师的师长。” 第657页 “军长，您是说……”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看来我得尽快回一趟滨城了。” 姚文国面沉似水，浑身都散发着肃杀的气场。 这个沈亚新，真是不要命了，狙击手都敢派出来。 想动庄铎，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 “军长，您要回滨城，总不能一个人回去，至少得带着随行人员保护您的安全。” 秦海眼睛亮得都快成两只800瓦大电灯泡了，兴奋地摩拳擦掌，就差在脸上写上“带我去带我去”。 姚文国哼了一声，好笑地看着他：“知道滨城有你的老熟人，一直惦记着想回去。行，那这回你就陪着我回滨城。” 秦海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地点头。 “对了，我记得你和291师的向岩关系不错，他现在什么级别了?你们同一期提的干，他也差不多正营以上了吧。” 姚文国不经意地问道。 秦海脸上的笑容剎那间凝固住，吶吶地半天没吱声。 “怎么?突然成闷嘴葫芦了?还真稀罕。” 姚文国诧异地看向自己的下属，秦海能沉默下来可太罕见了。 “军长，您不知道，向岩这么多年了，升到连长后就再也没动过。按照他的资歷，老早就该提到营级的，可不知怎么了，291师把报告打上去几次，就被驳回几次，每次都有各种理由，就是硬生生卡着他，简直……就像是故意的。” 一提起这事，秦海就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胸口憋了一股子气。 倒是向岩本人，跟个没事人似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呸，他才不是太监! 秦海心思蓦然间一动，少有的露出正经神色来。 “军长，这次回滨城，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帮着活动一下。哪怕知道个原因也好呀。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一次次的非卡着他不可。向岩那个人，您也见过，除了脾气臭点，其他各方面素质没得说。可要是今年再提不上去，他就要到年龄了，到时不得不转业。这么一个人才，被逼得转业，绝对是咱们部队最严重的损失。” 秦海说完半天，姚文国都没有回答。 此刻他心里疑问重重。 按理说，营级以上干部提拔报告该由军长直接批覆，那么向岩一次次被卡，就说明过不了沈亚新那一关。 怎么又是沈亚新。 姚文国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改变不了的命运? 沈亚新，他背后的靠山是盛家。 如果说庄铎被人暗算，是盛家在背后操纵着一切。那么向岩呢?难道也是盛家在捣鬼? 如果真有盛家的因素在其中，那么又是什么原因盛家一定要死死地压制住向岩，逼着他离开部队? 向岩虽然个人能力出众，但他出身于农村，没有任何背景，和滨城的几大家族一点牵连都没有，照理不可能得罪过盛家的。 如果不是盛家，那就只能是沈亚新的个人行为。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 姚文国有种预感，这其中盘根错节，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存在。 看来，这一趟滨城之行是势在必行，而且越快越好。 “秦海，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争取明天就出发。” 姚文国一挥手吩咐道。 “是，军长，我这就回去打包行李。” 秦海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他刷地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后，转身疾步离开了。 时值周六傍晚，肖芒匆匆收拾了随身物品，正打算离开童乐回家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勐然响起。 这个时间，会是谁打来的呢? 疑惑间，肖芒提起了话筒。 等她再放下电话时，捏着话筒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肖芒愣怔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消化完刚刚姚文平在电话里告诉给她的内容。 庄铎平安无事的执行完任务，已经回到了特种大队。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她感到高兴的了。 许多天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雾霾终于散去，胸口沉甸甸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肖芒飘飘忽忽地走出办公室，飘飘忽忽地上了公共汽车，最后又飘飘忽忽地到了家。 脚下仿佛踩着棉絮一般，卸掉重负的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一进院门，肖芒就发现肖萱已经先回来了。 明天是周末，肖萱可以不用住在学校，能回家来住一天。 想起自己在上周肖萱离开家去学校时答应过她，周末回来要给她做红烧肉吃，肖芒立即匆匆地进了屋。 进了屋，放下包脱掉外套后，肖芒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屋里太安静，安静的过了头。 往常肖萱回家后，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电视看一会儿，然后才去写作业或者是帮着她做些家务。 可今天，客厅里静悄悄的，电视机好好的摆在桌子上，屏幕一片漆黑，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肖芒侧耳听去，周围都安静无比，只有肖萱的卧室里传来些微轻声响动。 肖芒原本激动轻盈的心情蓦然间冷却了下来。 肖萱这丫头在做什么呢? 平时她根本不会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难道是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她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屋里难过? 第658页 想及此，肖芒担心地快步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正要敲门时，却发觉门没关严，露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透过缝隙，能看到肖萱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什么看得极为专注。 肖芒想了想，还是抬手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一响起，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肖萱迅速背过手去，将手中刚才拿着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萱萱，姐姐进来了。” 肖芒敛去了眼底划过的浓重不安，推开房门进了屋。 “姐，你回来了?” 虽然肖萱极力想让自己显得正常，可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慌张。 “回家了不在客厅看电视，在卧室做什么呢?” 肖芒尽量自然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回卧室换衣服的，马上就出去了。” 肖萱磕磕巴巴地说。 肖芒却好似没在意，状似随意道：“哦，好的，那换好就快点出来吧，我先做饭去了，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肖芒微笑着出了房门，随手将门关严。 一推到房门外，肖芒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立马消散无踪，心口狂跳起来。 刚才的一幕何其相似，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曾发生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不同的是，前世发生在平海市肖家，而这一世是在滨城她和肖萱的家里。 不用看她都知道，肖萱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是一封情书。 前世肖萱死后，在她所留不多的遗物中，肖芒曾看到过那封被小心保存、完好如初的情书。 可见肖萱是多么的珍视着它，又是多么深的爱着送给她情书的那个人。 可惜，也正是那个人，害死了肖萱。 才二十岁的女孩，就那样一个人悽苦地客死异乡，两姐妹间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一世，肖芒千方百计地想让肖萱离开平海，离开既定的命运轨迹，可命运却偏偏让她又遇到了那个人。 真的躲不掉吗? 肖芒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攥紧。 不，她既然能改变得了自己的命运，就一定也能改变小妹的命运! 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肖萱，哪怕一分一毫。 第五百九十二章九微山公墓 晚上七点过后，收拾好厨房肖芒擦净了手，打算去找在卧室写作业的肖萱谈谈心。 做饭吃饭的功夫里，慢慢冷静下来后，肖芒越想越觉得自责。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学校工厂两头跑，忽视了肖萱，没有及早发现她的异常。 这个姐姐做得太失职了。 不过虽然肖萱又和那个人联繫上了，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人毕竟远在平海，和肖萱暂时只能书信交流，还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况且，以那人的劣根性和花心程度，想要让肖萱识破他的本性，简直是易如反掌。 肖芒有信心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肖萱和那人彻底断了联繫。 端着杯牛奶，她推开了肖萱的卧室房门。 肖萱正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胳膊下面压着厚厚的一沓卷子。 离中考没剩几个月，她一心想考上宁城纺织学院，有了目标学起来都更为有动力。 看到这一幕，肖芒唇边扬起欣慰的笑容。 “萱萱，先喝杯牛奶，然后再写吧。” 她把牛奶放到了肖萱手边，肖萱抬起头朝她一笑，端起杯子咚咚咚地一口气仰头灌下，接着一抹嘴，将空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小心呛着。” 肖芒好笑又担心地说。 “哎呀，牛奶真好喝。姐，这是你们厂里生产的营养奶吧?” “你猜的没错。回头我让厂里司机送几箱，给你放到学校宿舍里，以后每天晚上睡前都喝一杯，不仅安神对身体也好。” “呀，那可太好了!别的同学一定超羡慕我的，哈哈!” 肖萱欢唿着。 肖芒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拉过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最近学习累不累，姐姐这段日子光顾着忙自己的事，都没多过问你的学习情况。” “姐，你就放心吧，老师说了，按我的成绩考上宁城纺织学院没问题的。” 肖萱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努力学习是好事，不过也要多注意身体，别让自己太累了。” “我知道的。” “对了，萱萱，咱们下周末回一趟平海吧。” “回平海?” 肖萱先是愣住了，接着眼睛里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反应的过激，忙垂下眼试图遮掩。 可肖芒已经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姐，为什么突然要回平海呀?你是想……回家……” 肖萱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也怯懦起来。 “不是。”肖芒干脆利落地说，“你的户口还没有挪过来，现在咱们在滨城也有家了，我打算把你的户口迁到现在的住址。” 其实肖芒还有另一个想法，她打算把这套房子也直接过户给肖萱。 第659页 将来总有一天，她要回到姚家的，尽管不想告诉肖萱，可到时也很难再瞒着她。 可肖芒很担心。 她怕肖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姐姐，太伤心会有激烈的反应。 肖萱毕竟还小，依赖心理重，不够坚强。 所以肖芒必须提早为她做好打算。 另外，这趟回平海她还有另外的用意，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好的，需要什么时候回去，我提前和老师请假。” 肖萱很乖地点头。 “下周我有些事要办，那就定在大下周二吧，回头上学时你和老师说一声。” “没问题。” 两人商量完，肖芒便不再打扰肖萱学习，出了卧室留她一个人继续写作业。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肖萱竖起耳朵又听了好半天，见门外再没有动静，姐姐似乎真的离开了，她才轻手轻脚地从书桌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来。 她目光痴痴地流连其上，看着上面一笔一划工整的笔迹，她唇角扬起一丝甜蜜的笑容。 滨城两面环山，最南面的九微山山脚下，泾江的一条支流环绕着蜿蜒而过，此处依山抱水，在风水上是极佳的墓地选址之处。 而九微山公墓，就坐落在这里。 清明节前一天，肖芒带着准备好的祭拜用品，在谭瑜凡的陪同下站在了九微山公墓门口。 这里是滨城规格建制最高的园林式公墓，能够葬在里面的全是本市头头脑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而凭着姚家在滨城的权势，家族成员自然也都够资格葬在这里。 这里管理严格，普通人等闲是进不去的。 谭瑜凡与门口的守卫亮明身份，在记录本上签了名字后，对方很快便放她们通行了。 沿着山道走了一小会儿，一座座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的公墓便呈现在眼前。 想到小瑾的墓就在其中，肖芒心情沉重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拎着兜子的手也禁不住地颤抖。 “就是前面第五排左手起第三个。”谭瑜凡不安地看了肖芒一眼，又道：“我还是陪你一起过去吧，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不用。”肖芒缓缓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过去。” 明白她有许多话想单独同小瑾说，谭瑜凡纠结再三最后还是点了头。 第五百九十三章另一位祭奠者 汉白玉的墓碑上，凿刻着魏体的‘姚瑾’两个黑色大字，旁边竖排的一行小字标註着生卒年。 肖芒站定在墓碑前，视线牢牢定格在名字上方，镶嵌着的那一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孩，拥有着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唇角弯弯腼腆地笑着，一双杏眸干净清澈。 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肖芒感到眼前模煳起来，氤氲雾气遮住了视线。 她俯下身，将手中拎兜里的祭拜物品一一拿出来，三样水果，三样点心，外加三支香。 原本她想买束白菊的，但八十年代初，人们还不时兴用鲜花祭拜，也没有专门卖鲜花的地方。 肖芒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几乎找遍了整个滨城，也没找到一家鲜花店，最后她才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将水果和点心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肖芒又将香插入中间的小香炉里点燃，在裊裊而上的香气中，她沉默地半蹲下身，保持视线与照片中的女孩平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觉得女孩活了起来，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灵动而有生气。可仅仅一眨眼之后，一切又恢復如常。 女孩仍然只是冰冷照片中的一个影像，真正的姚瑾已经永远沉睡在这大理石墓碑之下，伴着她的只有周围一排排同样冰冷萧索的墓碑，以及簌簌然风颳过树叶的声音。 “小瑾，你好，我叫肖芒。看到我，你一定很惊讶吧。” 肖芒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她注视着照片中女孩的眼睛，继续道：“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时，我被吓坏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居然会有一个人，同我长得一模一样。后来才知道，你竟然是我的双胞胎姐妹。小瑾，你不知道，当时那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我竟然有一个双胞胎姐妹，竟然有人和我同时降生在这世上……如果六年前知道这个消息，那会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惊喜。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遗憾。为什么……为什么你那样早就离开人世，永远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姐妹竟然连一面的缘分都没有。” 肖芒的声音哽咽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 “我常想，如果你还在，或者如果当年我没有被苗凤兰偷走，那该有多好。我们会一起长大，相扶相持，一齐陪伴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无论什么我都会和你共同分担，你就不用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流言蜚语，用那么稚嫩的肩膀扛下所有的非难。” 肖芒抬手，擦去眼框上的泪水，眼神蓦然间变得凝重、凌厉。 “小瑾，我发誓，我一定会揪出当年害死你的兇手，不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让你能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也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治……” 沙沙。 寂静的墓地里忽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人踩在地面落叶上的声音。 第660页 肖芒勐地回过头去。 “谁?” 片刻后，自不远处一座墓碑后走出一道身影。 阳光有些刺目，肖芒扬手笼在额前，微眯了眼睛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关大哥!” 她诧异地惊叫道。 关元鹏一身笔挺军装，清俊的面庞上，一丝不自然的尴尬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肖芒慢慢站起身来，视线自关元鹏脸上滑到他的右手上。 看清他手中拎着的祭奠用品后，她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你是来祭奠小瑾的?” 既然已经被撞破，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关元鹏苦笑下，点了点头。 看他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墓地了。 “关大哥，难道你每年都来?” 关元鹏怔了一下，片刻后又缓缓点了点头。 “我每年清明节前一天来，没想到今年你也在。” “为什么?” 肖芒把心底的疑问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她从没听关元鹏提起过，他过去同小瑾很要好。如果关系没有那么亲近，他又为何会年年来祭奠? 这事怎么想怎么透着古怪。 关元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道：“等我祭奠完，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说完他走上前，将祭奠物品摆在墓碑前的台案上，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肖芒目睹着他的行动，胸口砰砰狂跳着。 难道他知道真相? 难道上一次，在关梦的欢送会上，他本就打算把杀害小瑾的兇手告诉自己，只是被关梦给打断了? 难道真的和关梦有关? 无数想法在肖芒脑海中碰撞着，一时间她激动得手指尖都在发麻。 无论兇手是谁，只要被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都绝对不会放过的! 血债，就要用血来偿! 关元鹏回过身，被肖芒的眼神吓了一跳。 “肖芒?” “啊?” 陷入悲愤情绪中的肖芒，被他一声唤给惊醒。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每年都会来祭奠小瑾吗?” 关元鹏移开视线，避开了肖芒的目光。 “因为……我于心有愧。” 第五百九十四章宁死隐藏的秘密 肖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住他。 “你什么意思?小瑾的死，和你有关系?” 她心底一片冰凉，自始至终她对关元鹏的印象都非常好，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丁点。 可他一句话，让她刷地呆住了。 “你在想什么?小瑾的死，我绝对毫不知情。” “那你说有愧是什么意思?” 关元鹏脸色有些苍白，他伸手摸进裤兜，手指刚碰到烟盒，才想起这里是墓地，严禁吸菸，又默默地抽回了手。 “当年的兇手究竟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敢确定，关梦知道些什么。我记得就在小瑾失踪那一天，临近傍晚关梦才回家，一进门脸色煞白煞白的，我发现她不对劲，就问她怎么了。可她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就回了房间。 我以为是她们小女生们之间又发生了矛盾，惹她不开心，也就没放在心上。可到了晚上，大院里传开小瑾失踪了。所有人都去找，我也去了。找了一宿都没见人影，等我再回家的时候，关梦就坐在我房间里，一见到我就一脸紧张地问小瑾找到了没。知道人还是没消息，她紧张得快要哭了。 我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知道小瑾的下落就赶快说出来。可她只是拼命摇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跑走了。再后来，小瑾在冰窖里被发现，只可惜……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徵。” “是关梦!是你妹妹做的，对不对?她本来就嫉妒盛彬喜欢小瑾，所以就害死了她，把她关进了冰窖……” 肖芒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尽了她所有的理智。 “肖芒，你冷静点!我敢发誓，不是关梦，真的不是她!你听我把话说完。” “还要说什么?兇手，她就是兇手!” “肖芒!” 关元鹏一把按住肖芒的肩膀，闪避的视线重新对上了她的眼睛。 “你听我说，后来我仔细回忆了关梦的话，当时的想法和反应也和你一样。趁着有一天爸妈都不在家，我狠狠地质问了她。她开始还很镇定，后来终于撑不住嚎啕大哭，说小瑾确实不是被她关在冰窖里的!” “你信了她的话?对，她是你妹妹，你当然会相信她。” 肖芒嘲弄地说。 关元鹏痛苦地闭上眼，復又睁开。 “你错了，即便她是我妹妹，若真是她做的，我第一个会将她送交司法机关。可是，真的不是她。我太了解她了，是不是她做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不是，你心里又怎么会感到愧疚?” 肖芒冷冰冰地问。 “那是因为，关梦她还是隐瞒了一些事。小瑾虽然不是被她关进冰窖的，但她肯定了解一部分真相，否则不会是那种反应。我试图逼问过她，可她只是哭，什么都不说。再后来，她被我问到崩溃，拿着剪刀说如果我再继续问下去，她就要死在我的面前。那次事情闹大了，我爸妈以为我们兄妹闹矛盾，将我狠狠训了一顿，然后我就被我爸给扔到了部队去，好多年都没回家。” 第661页 绷断的神志又被扯回，肖芒冷静了许多。 她低头看了自己肩膀一眼，关元鹏忙歉意地松开了手。 “抱歉，我看你太激动，不是有意的。” 肖芒逼视着他：“我再问你，关梦是不是知道真兇是谁?” 关元鹏摇摇头：“我不清楚她究竟知道多少。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事情一定同盛彬有关。” “盛彬?” 肖芒震惊地问。 “对，就是盛彬。只有和他有关，关梦才会宁可死，都不愿说出真相。她喜欢盛彬不是一个秘密，我想你或许也有耳闻。那丫头是个死脑筋，为了盛彬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生命。” 肖芒喃喃道：“不可能的，小瑾失踪那天，的确是盛彬约了她见面，可盛彬明明被他父亲关在家里，没能赴约。怎么可能是他。而且他那么喜欢小瑾，他没有理由害死她。” “不是盛彬干的。”关元鹏的眼神蓦然间深邃，“盛彬和我妹妹一样，也是一根筋。他可以为了小瑾死，又怎么会去害她。” “那么你的意思是……” “是和盛彬有关系的人，而且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真相暴露，盛彬会遭受极大的伤害，只有这样，我妹妹的做法才说得通。” 关元鹏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还带着一丝颤抖。 “原本我可以把猜测告诉给姚家，告诉给舒梅姨，我知道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杀害小瑾的真兇。” 他忽地笑了下，笑容苦涩：“可我……我承认自己存了私心，我害怕真的说出来，关梦会受到伤害。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这么多年，这件事都压在我心里。我有愧，愧对小瑾，愧对舒梅姨。我每年都来祭奠她，可心里的负担却没有半分减轻，反而一年比一年沉重。 直到我遇到了你。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真的惊呆了，同小瑾一模一样的相貌，那一刻我甚至以为是她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谭瑜凡的同学，和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之后才得知，原来你竟是小瑾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姐妹。从那时起，我就想把这件事坦白给你。替我自己……替关梦……赎罪……” “所以，”肖芒轻轻开口道，“上一次在关梦的欢送会上，你想和我说得，就是这件事，对吗?” “是。” 关元鹏承认道。 第五百九十五章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天晚上我想告诉你的，可惜后来被关梦打断了。” 关元鹏垂下眼，低低地说道。 肖芒痛苦地闭上眼，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一晚关梦附在她耳边，说得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对不起…… 她在为着自己的隐瞒而道歉吗? “肖芒，你还好吗?” 肖芒脸色之难看吓到了关元鹏，他立刻紧张地问道。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肖芒冷冷地说。 关元鹏身体一僵，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最后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默然离开了。 只是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孤独、萧索。 他一走，肖芒立刻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掉，她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真相永远比人们想像的更为残酷。 在她心里，已经将关梦当成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可现实仿佛一盆冰水，狠狠地将她滋醒。 六年，关梦把秘密藏在心底六年，一句都不肯说。 她为了盛彬，竟做到这种地步。 那小瑾呢? 小瑾就命如草芥，要不明不白地永远沉睡于此吗? 肖芒脑袋里嗡嗡作响，快要炸开。 过了许久许久，在干冷的寒风中，她才渐渐神智清晰起来，重新开始思考。 按照关元鹏的说法，兇手就隐藏在盛彬身边，而且是和他极为亲近的人。 难不成，是他的父亲吗? 那个下午，盛彬的父亲为什么要突然把他关起来，不许他赴约? 难道是看出了盛彬对于小瑾不同寻常的感情，就像每个阻止孩子早恋的父亲那样，想阻拦他们? 可那需要杀人吗? 不论兇手是谁，有一点都可以肯定。 能忍心把一个十一岁的柔弱少女，关进冰窖里活活冻死，那个人的兇残，令人髮指! 被关进冰窖时，小瑾是怎样的无助，怎样的挣扎，又是在受尽何等痛苦后才慢慢死去…… 只是想一想，肖芒都觉得头皮仿佛要炸开，满腔的愤怒要撕破胸口，自体内迸出。 谭瑜凡从山上下来，春季的九微山，风干冷刺骨，只不过一小段路，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吹透了，来了个透心凉。 谭瑜凡哆嗦着冲进门卫值班室，要了杯热水驱寒。 边喝她边惦记着还独自留在山上的肖芒，一个人待了那么久，估计也早就冻透了。 要知道这么冷，该让她穿着厚棉袄过来的。 清明节前后，来墓地扫墓祭奠亲人的人不少，门卫一直忙着给人做登记，谭瑜凡一个人坐在里间屋，默默地望着墙上的挂钟。 第662页 水喝完，又过了一阵子，看看时间差不多，她急匆匆地走出门卫值班室，准备上山去迎肖芒。 接到人也带她来喝杯热水，暖和暖和再走。 谭瑜凡才刚踏出门口，走了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关元鹏。 “元鹏哥，你也来墓地?你是来……” 后面的话她问不下去了。 大院里各家的情况，基本互相都了解。 关家的老人都还健在，没人葬在九微山墓地里，所以关元鹏的突然出现就显得很突兀。 可谭瑜凡虽然好奇得很，也不好再往下问。 何况，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看。 关元鹏看到她。没有太多惊讶，而是简单点了下头。 “你是陪肖芒来的吧。她还在山上，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情绪……不太好。” 匆匆交代一句，关元鹏就绕过谭瑜凡，出了墓地大门。 直到对方已经走出很远，谭瑜凡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关元鹏怎么知道肖芒在这里?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是陪肖芒来的? 而且为什么肖芒突然间，会情绪不好? 她勐地回过头，关元鹏的身影却已消失在路的转弯处。 谭瑜凡再来不及多想，撒腿往山上跑去。现在她一心只想赶快去看看肖芒怎么样了。 关元鹏走过山路转角后，站定。 他的车就停在这里，仍是那辆挂着红色总参牌照的军用轿车。 他拉开车门，却没有上车，而是定定站在那里，双眸向不远处眺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款款驶来，行驶至山脚下，徐徐停下。 轿车刚一停稳，驾驶座的车门随即打开，一名司机模样的人匆忙下车，绕到后门处，打开车门。 关元鹏的视线跟着移到正从后车门处下车的年轻人身上。 霎时间，他眸光深邃起来，又确认了一遍后，快步走了过去。 “盛彬，你怎么来了?” 盛彬抬起头，先是愣了下，待看清楚对方是谁后，眼神瞬间锋锐起来。 “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他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意味，“最好你先说说，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关元鹏没回答，而是逼近一步，直直望着他，眼底带着焦灼。 “盛彬，我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我知道你是来看小瑾的。但是现在你不能上去，听到没有!”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盛彬白皙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微微泛起红。 第五百九十六章添了新毛病 “你必须听我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现在你马上上车，离开这里!” 关元鹏也收起温和面孔，厉声道。 “你当自己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盛彬勐地一推关元鹏，想推开他直接冲过去。 未曾想这一推之下，关元鹏居然一动未动，仍旧挡在他身前，稳如泰山，半步都没挪。 盛彬不敢置信地怒视着他：“你疯了吗?赶紧让开!” “你现在不能去。”关元鹏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你凭什么……” “肖芒在上面。” 一瞬间，盛彬仿佛失了声般，霎时安静下来。 他眼底的怒火也同时被浇灭，只残留下落寞的余烬。 “她是来看小瑾的。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关元鹏带着警告的口吻说道。 盛彬勐地抬起头：“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只是一些往事，和小瑾有关的……往事。” 关元鹏忽地轻笑了声：“或许，我该放你过去，让你亲自去和肖芒聊一聊，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和我无关!”盛彬突然狂躁地吼道：“还要我说多少次，当年的事和我无关!我有多在乎小瑾，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你，关元鹏，你最没有资格怀疑我!你妹妹，她才是兇手!最有动机的是她，有作案时间的也是她!这么多年我没有放弃，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我会让她为自己做过的罪孽，付出代价!” 关元鹏瞬间看着他的目光，冷得快要结成冰。 “我真为关梦感到不值。苦苦守着一个秘密六年，宁愿死也不肯说，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个!” 他冰冷的眸光里掺杂了不屑以及愤怒：“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在乎小瑾?要论起用情之深，你比关梦还差得远!” “你什么意思?关元鹏你把话说清楚!” “真想听实话?”关元鹏微眯起眼睛，“实话就是，你盛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以为自己是个痴情种，念念不忘着小瑾。那肖芒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肖芒都做过些什么!她是小瑾的亲姐妹，你居然能对她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 关元鹏一番话，令盛彬霎时红了眼，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手背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森冷地一字一顿道：“那你呢?你敢说当年你对小瑾没抱着其他想法?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现在你又用尽方式接近肖芒，究竟什么意图，需要我说出来吗?” 第663页 关元鹏的眸光骤然亮起，明亮得骇人。 他大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盛彬的衣领，用力之勐勒得盛彬立刻脸色紫涨，嘴唇翕动着喘不上气来。 “我和你不一样!不论过去对小瑾心思如何，我现在的的确确在拿肖芒当妹妹看待，也当做妹妹在照顾!不像你!” 他揪住盛彬衣领的手，收得更紧。 “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离肖芒远一点!否则，不需要姚家人出面，我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关元鹏勐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与盛彬拉开距离，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大步离开。 盛彬剧烈地咳嗽了半天，被勒红的脸庞才渐渐恢復正常。 两人间的冲突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司机吴波一开始被吓傻了，完全不明白一贯没太多交集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吵得不可开交，气氛紧张到一触即燃。 等他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时，盛彬已经彻底恢復了正常。 “上车，回去。” 盛彬开口，嗓子沙哑的仿佛被铁锯锯过一般。 随即他再没多说话，拉开车门，闪身上了车。 吴波忙坐进驾驶位，拧动车钥匙启动轿车。 他偷眼从后视镜里看向后面的盛彬，平日里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此刻铁青铁青，阴冷得渗人。 吴波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心头涌上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姚家首长间里，自姚老太太那日再度摔了一跤后，虽然孟大夫做了检查，说她没有大碍，但姚老太太却添了一样新毛病，整日里萎顿地蜷缩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看人呢，完全失掉了前些日子的嚣张气焰。 连每日来查房的孟大夫都发现了异常，在姚舒华的强烈要求下，他为姚老太太重新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 结果依然是，没有问题。 除了这个年龄段老人常有的小毛病外，其他一切指标都正常。 “咱妈到底怎么了?天天跟丢了魂儿似的，不说话，对咱们的话也没反应。” 实在受不了老太太的异常，姚舒华私下里小声向姚舒兰抱怨着。 姚舒兰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一开始她以为母亲又在装病，可后来看看实在不像，也开始担心起来。 “姐，当时就你一个人在妈身边，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再好好回忆回忆。我总觉得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不可能!那天什么事都没有。” 姚舒华说得坚决。 “你敢肯定?大姐，妈摔倒的时候，你不是没在病房，怎么能确定?” “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顶多……顶多不到五分钟。我敢保证咱妈就是不小心从躺椅上摔下来的!” 姚舒华被小妹质疑的来了脾气，脸一沉，语气开始冲起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找大仙看看 “我看咱妈这不是生病，估计……”姚舒华凑近姚舒兰，把声音压得极低，“……怕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找大仙给看看吧。” 姚舒兰蹙着眉头看向她，一脸惊诧。 “大姐，你可是部队团级干部，怎么能信这种东西!” “嘘，你小点声。” 姚舒华紧张地瞥了姚老太太一眼，见她仍是呆呆地靠着床头坐着，才放下心来。 “这不能信，那不能信的。那你说，咱妈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办?就看着不管吗?” 姚舒兰摇摇头：“我还是觉得咱妈的情况，绝对是受了某种强烈刺激。要是能知道刺激来源是什么，或许能找到方法，让她好转过来。” “废话!”姚舒华翻了个白眼，“要能知道原因在哪儿，咱们还用搁这儿犯愁吗?要我说，还是找大仙看才最靠谱。” 两姐妹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姚舒华气哼哼地一甩手，摔门出去了。 姚舒兰坐在病床边，一双眼没离开过床上的姚老太太。 她忽地想起来，曾听一个学医的同学说过，人的神经系统受伤，有一定机率会产生语言功能减退，病人萎靡不振的状态。 而且神经系统受到的伤害，一般检查手段排查不出来，必须去专门的神经科进行检查。 姚舒兰越想越觉得自己母亲的症状，和同学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究竟有没有这种可能，是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呢? 得赶紧问问同学去。 她冲动地一下站起身，刚想走忽地又停住了。 一激动，她差点忘了自己这一走，病房里可又剩下母亲一个人，那太危险了。 尤其老太太目前状态特别不正常，万一再出事，那可就严重了。 姚舒兰想了想，最后又坐回到座位上。 这时，姚老太太的视线却忽地从窗户上，移了过来，最后落在姚舒兰身上。 见她突然有了反应，姚舒兰惊喜地站起身，俯身过去扶住了她的后背。 “妈，妈，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连日来对外界刺激都没太大反应的姚老太太，终于给出了回应。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挺好，别担心。” 太久没说话，她嗓音略微沙哑，但语气很正常。 第664页 “妈，您这不言不语的，可真把我们担心坏了。” 尽管姚老太太做了许多错事，可毕竟是自己亲生母亲，她出现问题，作为女儿姚舒兰还是很担心的。 姚老太太长喘一口气，眼神明显比之前有生气多了。 “我就是那天摔了一跤，不知怎地这两天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这会儿才觉得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姚舒兰觉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妈，您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不用。”姚老太太干枯细瘦的手勐地挡住了姚舒兰，“我不想喝水。” “那您要吃点东西吗?这两天您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 “吃东西?”姚老太太停顿了下，接着连连点头，“要吃的，要吃的，你赶快回家，给我熬一锅鸡汤拿过来，我想喝鸡汤了。” 姚舒兰愣住了。 她本意是想让护士帮着去食堂，打点软糯的米粥拿过来，哪曾想老太太一张口就要喝鸡汤。 “妈，您看咱们晚上再喝吧。现在您身边没人，放您一个人在病房，我放心不下。” 姚舒兰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哪知姚老太太一竖眼，发起脾气来。 “不孝的东西!难道我想喝口鸡汤都不行?我就要现在喝，赶快回家去煮。” 太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她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想要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才舒坦。 今天这鸡汤若是喝不到嘴里，不知一会儿还要如何闹呢。 姚舒兰重重嘆口气，母亲精神状态才刚好转，就又开始作上了，她简直没办法。 纠结了片刻，在姚老太太不耐烦的催促下，姚舒兰最终无奈地决定，自己回家熬鸡汤，让护士过来照顾老太太一会儿。 姚舒兰走后，小护士才刚进门，就被姚老太太给支使的脚不沾地，打发去买隔着军区医院两条街开外，一家包子铺的猪肉芹菜馅包子了。 待病房里再度恢復安静，姚老太太确认四下里无人后，蓦然间眼神变得森冷无比。 她的不正常依然是装得。 最初两天，她的确被吓坏了，真的开始精神恍惚。 可潜意识里，她牢牢记住一定要严守那个秘密，绝不能说漏嘴，恍惚中她下意识地紧闭着嘴，让自己一言不发。 两天后，姚老太太的状态就已经恢復正常，可她依然保持着沉默。 但平静的表象下，她脑子里却在一遍遍地回放着那天病房里的一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可能是那个人的，不可能! 虽然容貌看起来相似，可毕竟过了十七年，多年前的记忆早已在她脑海里模煳。 那天冷不防之下，她才被惊吓到。 可如今冷静下来想想，她又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一股怪异。 当年她明明确认过，那个人已经死掉了的，绝不可能在多年后，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除非……当年经手的人在骗自己，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死。 姚老太太感到嘴唇发干，肺部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闷得难受。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早就死了。 那个绝不是他，绝不是他。 她颤颤巍巍地下了病床，径直朝病房门口走去，推开门消失在了门外。 第五百九十八章欢迎晚宴 一刻钟后，姚老太太又推开病房门，快速上床，重新按原来的姿势倚靠在床头。 此刻她心底，并没有因为疑问被解开而高兴，反而重重阴云压在她心头。 刚刚她偷熘到一楼值班室，用电话联繫了自家老头子的一个老部下，也是当年西北劳改农场的看守之一。 十八年前，正是姚老太太一封信过去，对方才出手帮她解决了那个碍眼的人。 饥荒年代，在劳改农场里想折磨死一个人，太容易了。 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老部下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保证绝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对于老首长，更是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姚老太太在电话里把事情刚说完，对方瞬间就被吓蒙圈了，连连表示那人不可能还活着。 当年他亲眼见到的尸骨，还有缝着那人姓名的劳改服。 一切证据都表明，他确实死了。 老部下指天画地的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命关天的大事，虽然时隔十多年，也绝对不会弄错。 听到对方这样信誓旦旦，且证据确凿，姚老太太终于放心地挂断电话。 同时，她眼底涌上一片阴霾。 如果人早就死了，那么那天出现在自己面前，刻意吓唬自己的，会是谁? 那人假扮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论他到底为的什么，最让姚老太太在意的一点是，当年的秘密，她以为天衣无缝，只有她和老部下知道的秘密，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太可怕了! 思及此，姚老太太目光霎时变得阴冷无比。 不管这个人在哪里，她都必须尽快把人找出来，并处理掉。 当年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一切都完了。 夜幕下，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拉开了又一个夜晚的序幕。 第665页 滨城市政府的宴会厅里，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一场晚宴正在进行中。 大厅最醒目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道红色横幅。 横幅上印刷着几个大字“热烈欢迎归国华侨楚闻肃先生!” 此刻的楚闻肃，在市里主管经济工作的林副市长的陪同下，正穿梭在宴会厅内，林副市长笑靥言言地向他逐一介绍市政府各部门的重要人物。 这趟回国，楚闻肃原本想低调行事，不暴露身份的。 但他没想到，锦食公司的乱子居然这样严重，不利用自己的身份，估计是没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的。 不得已，他联繫了滨城市主管经济工作的林副市长，对方得知他的身份后，惊喜交加之余，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在市政府宴会厅举办了这场欢迎会。 楚闻肃一手创办的ce集团，在国际上赫赫有名，世界500强之一。 而他，身份成谜，在商业领域崛起的速度又超乎人们想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华尔街的传奇人物。 而他的知名度，随着国门打开，国内外信息沟通逐渐良好后，很快传入国内。 不光林副市长，凡是与经济挂点勾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传说中的ce集团总裁，楚闻肃的。 正因此，他受到了滨城市政府对归国华侨最高规格的接待。 作为混迹国际商场多年，老辣无比的楚闻肃，当然明白林副市长，以及整个滨城市领导班子最为期待的是什么。 投资。 除了投资，还是投资。 随着改革开放力度不断加深，吸引外商投资成了各大城市领导班子最为头疼的问题，尤其是主管经济工作的副市长，压力最大。 为了吸引投资，每个城市都使出了‘杀手锏’，开出各项优惠条件，包括减免税收、土地和水电等基础设施方面的价格优惠、借用外债和资本汇出方面的政策便利等，以及政府的诸多政策倾斜。 滨城也不例外。 在介绍完政府各部门重要成员后，楚闻肃主动示意林副市长，要与他单独谈话。 这是对方最喜闻乐见的，自然立马安排。 谈话中，楚闻肃表达了想要将海外集团重心，逐渐转移到滨城的意愿。并愿意前期先拿出两千万美元，在滨城投资建厂，之后会再进一步追加投资。 两千万美元，在八十年代初约相当于三千万人民币。 整个滨城市人均收入都不超过50元，这样大手笔的投资，破天荒的第一次。 两千万投资的数额，等于滨城提前完成了一整年的招商引资任务。 何况这还不包括后续投资。 林副市长高兴之余，对楚闻肃提出的锦食危机，明确表态一定尽快解决，早日让锦食的产品重新上架，投入市场。 另外，市政府还将拨给锦食一块地理位置极佳的地皮，让其建厂。 合作意向达成后，双方都达到了目的，皆大欢喜。 晚宴也在极其融洽的气氛中，友好结束。 滨城电视台全程参与了此次晚宴，并将晚宴的内容，剪辑进了第二天的晚间新闻中。 同时被剪辑进去的，还有前些天对市内几家知名食品厂的突击暗访。 第五百九十九章晚间新闻 姚舒梅出差所在地，位于邻省省会，一个经济虽不如滨城发达，却胜在山清水秀的城市。 她参加的是为期一个半月的高级学习班，参加者全是各大高校的一把手二把手。 作为知名学府m大的副校长，会务组给她安排的是市里最好的宾馆，客房里设施一应俱全，每个房间还配了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这天晚上，学习归来后，姚舒梅简单洗漱便照例打开电视机，拧动旋钮调到了滨城电视台。 作为全国最大的电视台，在祖国的各个角落，只要是能接收到电视信号的地方，就都能接收到滨城电视台。 因而，它的知名度以及收视率，均是全国第一。 从小到大，姚舒梅已经养成了每晚收看滨城台晚间新闻的习惯，只要没有更重要的事，她都会雷打不动地看完新闻后，再看会儿书睡觉。 一整天的学习，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吃不消。 姚舒梅疲惫地半卧在床上时，晚间新闻的片头曲已经响起。 不多时，传来男女播音员问候大家晚上好的声音。 国际新闻播完后，照例是国内新闻。 让姚舒梅惊喜的是，第一条竟和童乐食品厂有关。 “我台近日与相关部门联合，对包括童乐食品厂在内的本市七家食品厂，进行了暗访。其中除童乐食品厂外，其他食品厂均发现卫生环境脏、乱、差等问题，已由相关部门严肃查处，并择日作出处罚。” 随着男播音员的声音响起，电视画面也随之同步，镜头转到记者随同相关工作人员，在童乐食品厂内暗访的画面。 肖芒也出现在镜头之内。 “我们是食品厂，卫生安全这块是重中之重，平时特别注意厂区内的各项卫生情况，尤其车间、原材料以及成品库房等。在厂里制定的卫生守则上，还专门列出了固定打扫的日期，每天生产线都要由专人负责消毒清洁，而且这些都是必须签字记录的……” 第666页 画面中，肖芒正微笑着为滨城台记者等一众人，介绍厂内情况。 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纵使在摄像机镜头前，都丝毫不打憷。 许久没见过她了，姚舒梅原本困的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瞬间分开，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看着电视里那道娇俏的身影，全然不知自己脸上，此刻挂着多么欣慰的笑容。 这是她的女儿，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定格在肖芒身上，片刻都不捨得离开。 直到这条新闻结束，进入下一条时，姚舒梅还没从刚刚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等她神思终于跳出时，视线恰好落在最新播报的一条新闻上。 电视机里，女播音员正字正腔圆地播送新闻内容。 “我市政府昨日召开隆重晚宴，欢迎归国华侨，知名企业家楚闻肃先生。” 随着女播音员话音落下，镜头一晃，庄严隆重的政府宴会厅内，楚闻肃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镜头内。 那道身影瞬间映进姚舒梅的瞳孔中，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整个人都呆傻住了。 是他……是他…… 她喃喃着。 勐地，她又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明明十八年前，他就已不在人世。当年自己还千里迢迢，远赴西北去确认过。 但……为何身影那么像，那么像…… 和她十八年来苦苦思念的那个影像，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是自己看错了吗? 就在姚舒梅浑身颤抖地想下床，凑近屏幕前看清楚时，镜头再一晃，楚闻肃消失在镜头前，进入了下一条新闻。 后面播了些什么，姚舒梅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她腿一软跌倒在床边，却全然没有想站起来，而是放任着自己跌坐在地。 脑子里轰轰作响个不停，姚舒梅感到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她虚弱地抬起手，抚在了胸前。 不敢抱有一丁点期望，因为她知道，期望过后便是再一次……深深的绝望。 同一时间，滨城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幢独门小楼里，楚谦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本杂志，边看杂志，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晚间新闻。 “我台近日与相关部门联合，对包括童乐食品厂在内的……” 熟悉的字眼落入他耳中，楚谦第一时间抬眼，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认真而专注地盯紧了电视机。 暗访食品厂的新闻播了一半时，大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楚谦忙挪开视线，站起身向门口迎过去。 “爸，您回来了。” 和他想得一样，果然是楚闻肃带着淡淡的菸酒气，进了家门。 昨天的欢迎晚宴结束后，商务局主要领导又在今晚特意设宴。楚闻肃原本不喜应酬，但商务局领导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他便过去坐了坐，捡重点把对最关心的资金落实问题，确定下来，之后藉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回了家。 他脱下呢子大衣，楚谦极自然地接了过去，帮忙挂在衣架上。 楚闻肃走进客厅时，肖芒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屏幕里，镜头切换至男女播音员。 楚闻肃不经意地扫了电视机一眼，然后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第六百章极端的两面 “姚舒梅那边，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楚闻肃矮身坐到沙发上，手仍捏在太阳穴上。 楚谦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已经找人全面查过了，再加上之前我搜集来的一些资料，她的信息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 “结果怎样?” 楚闻肃的眸光霎时变得锐利起来。 “结果就是，没有任何问题。”楚谦一摊手，“她在副校长之位做了三年，这三年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不说，据说还是有名的工作狂，一心扑在事业上。我已经又让人方方面面，包括她的私生活都详细查了一遍。” 私生活几个字落在楚闻肃耳中，他目光闪动，看似不在意，实则全神贯注等待着下文。 楚谦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继续往下说：“可结论竟是，没有私生活。” “什么?” 楚闻肃一脸震惊地低叫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爸。一开始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一个人怎么能连一丁点私生活都没有，不结婚，没子女，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啧啧，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人。这样的女人，华尔街都没有几个。” “不，这不可能，她明明当年就已经嫁人了。” 楚闻肃断然道。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了解的信息是，她已孑然一身许多年了。” “怎么会?难道他始乱终弃，抛弃了她?混蛋。” 楚闻肃低声自语着，楚谦竖起耳朵来，也没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爸，您在说什么?” 然而楚闻肃却没有接话，他的思绪仿佛陷在极深的回忆里。 “爸，爸?” 楚谦连声唿唤，楚闻肃才自回忆中抽离出来。 “除了这些，你还查到了什么?” 第667页 他问道，声音有些苍凉。 “还查出来她曾有过一个女儿。” “女儿?” 这回不止是震惊，楚闻肃按在太阳穴上的手勐然垂下，手指紧握成拳。 “对，她曾有一个女儿。不过可惜，几年前就死了。而且据可靠消息，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那兇手是谁?” 楚谦耸耸肩：“不知道。真兇据说连姚舒梅自己，都没查出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个谜，姚舒梅连同姚家都费了很大力气，可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报应啊，报应!” 沉默半晌后，楚闻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悲凉，却又带着一丝快意。 楚谦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他，眼底带着担忧的神色。 “爸，从我刚回国开始，您就让我盯紧姚舒梅。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究竟您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难道她曾经害过您?您当初不得不逃到国外，是因为她吗?” “她?”笑声戛然而止，楚闻肃的目光陡然间深邃阴冷起来，“可以说是她，也可以说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因，而我，成为了那个果。当年要不是她的背叛，要不是她出卖我，我也不会被迫害到濒死的境地。” “虽然当年你还小，但劳改农场的那段记忆，我想一定还深深烙在你的脑海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的话音落下，楚谦冷不防打了个冷战。 ‘劳改农场’，这四个字仿佛最深的梦魇，哪怕十八年过去，也一直无孔不入地在纠缠着他。 午夜梦回之时，他还常常惊恐地梦到，自己又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眼睁睁看着父母悽惨地死在自己面前。 “是她，是她害你被抓起来，进了劳改农场的，对吗?” “不止。”楚闻肃眼底爆出怒火，“当年，我一开始是被判了枪决，必死无疑的。是家人朋友用尽了方法，上下周旋，才让我最终被改判为死缓，发配到奕县的劳改农场。也正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你的父母。”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楚谦，神情霎时温和了许多。 “多亏了你父母，我才能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苟活了下来。后来也是在你父亲的帮助下，我最终带着你顺利脱逃，偷渡到国外。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楚谦沉默了。 多年来，他的父母一直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话题，他们死得太惨，楚谦是逃避般的不愿回想，楚闻肃是不忍勾起他的记忆。 再度提及，楚谦还是感到心口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唿吸都快要停滞。 “对我有恩的，我会永远牢记。而那些曾加害过背叛过我的，我也会永远记得!” “这么多年了，她根本不会想到，我还会再回到这个城市，还会再次站在她的面前。等下一次再见面，就是我们之间，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说到此，楚闻肃忽地站起身，神态尽显疲惫：“我累了，先回房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别忘了明天公司还有高层会议要开。” 说完，他拍了拍楚谦的肩膀，缓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会儿，楚谦的情绪已经好转过来。 望着楚闻肃萧索的背影，他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怪异。 想了半天，他才想明白，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从父亲口中所描述的姚舒梅，是个十恶不赦、无情无义的大恶之人。 可他的调查资料里显示的，却截然相反。 他犹记得资料中，有一篇是关于姚舒梅资助贫困学生的内容，她每月工资的大半，都用来资助本校的贫困大学生，以及贫困山区读不起书的孩子们了。 一个人，会同时拥有这样极端的两面吗? 第六百零一章最该滚的人是你 军区医院。 姚老太太端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汤碗，正一勺一勺地喝刚熬出来的鸡汤。 没喝几勺她就不耐烦起来，索性撇开勺子，捧着汤碗咚咚咚地灌了下去。 一连几天没好好吃饭，刚开始她心情不好，感觉不到饿，也吃不下去。 现在浮在心头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开，知道自己见到的不是鬼，而是假冒的大活人后，姚老太太顿时胃口就好了，也重新感觉到饿了。 等姚舒兰回到病房，揭开汤碗，香喷喷的鸡汤香气瞬间充满鼻腔，姚老太太立马感到前胸贴后背，端起汤碗就喝了起来。 “妈，您慢点喝，别呛着。” 姚舒兰担心地说。 姚老太太根本顾不上说话，直到把整碗汤喝了个底朝天，才抹抹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咣当一声，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姚舒华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舒兰，大仙找好了，咱们现在就带妈过去……” 话还没说完，她便一眼瞧见好端端坐在病床上，神志清醒，拿着空汤碗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姚老太太。 姚舒华差点没尖叫出声，她勐地捂住嘴，惊恐地瞪着自己母亲。 姚老太太先是一愣，接着不满地将手里空碗，‘啪’地拍在床头柜上。 “什么大仙?你要带我去干吗?” 第668页 “我……那个……您……不是病了吗?” 姚舒华磕巴着说。 “我是病了，不是没魂了!用不着你给我招魂!” 姚老太太板着脸，语气很沖地朝她训斥道。 姚舒华一脸委屈，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拿眼角狠狠剜了姚舒兰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以为是姚舒兰告的密，否则之前母亲一直神志不清，怎么会知道她要找大仙招魂的事儿。 姚舒兰苦笑不已，她真是躺着都中枪，冤枉都没处说去。 眨巴眨巴眼，姚舒华骤然间满脸堆着笑，扑上前挽住了姚老太太的胳膊。 “妈，我那不是见您病得厉害，一着急就乱了阵脚，什么招儿都用上了吗，我这都是为了您，您千万别不高兴呀!” 姚老太太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大女儿的这番话让她很是受用，她神色这才渐渐舒缓起来。 “对了，明天就是清明节，该去九微山给小瑾扫墓的。我得赶紧回家准备一下。” 姚舒兰忽地在一旁插话道。 姚老太太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 姚舒华本想说话，见到母亲的脸色，忙忍住没敢把话说出来。 “清明节去一遍，忌日还要再去一遍。七月十五你是不是也打算着还去呀!累不死你!” 姚老太太话里的不满，已经溢出言外。 姚舒兰咬了咬嘴唇，强把怒火压了下去。 “往年清明和忌日，我和二哥、三哥他们，都会陪着二姐去看看小瑾的。今年二姐不在家，我更要替她去墓地祭奠小瑾。况且，昨天二姐还打过电话，特意交代了我。” 姚老太太撩了撩眼皮，满含怒意道：“不许去!今年谁都不许去!舒梅想去，就让她自己回来!” “妈!” 姚舒兰痛苦地唤了一声。 “别跟叫丧似的，你老妈我还没死呢!” “妈，您讲讲道理，小瑾她毕竟是您亲外孙女……” “怎么着?我们姚家白养了她十一年，死了还阴魂不散那!” 阴魂不散四个字一吐出口，姚老太太冷不防想起了那个出现在病房里的恐怖魅影，浑身一哆嗦，胸口怒气更炽。 “她和她那个爹一样，简直是我们姚家的克星!” “够了!小瑾都走了这么多年，您为什么还要这样恶毒的诋毁她!” 姚舒兰再也听不下去，平生第一次顶撞了姚老太太。 对于小瑾亲生父亲的印象，姚舒兰很淡很淡，几乎没有。 但小瑾是实实在在陪伴在她身边十一年，她看着小瑾一天天长大，十一年的感情，已经刻入骨血中，她不容任何人亵渎小瑾。 何况，她那可怜的外甥女，一向乖巧羸弱，见到不熟悉的人都只会胆怯地躲在身后，那样令人心疼，让人想搂在怀里细心呵护。 况且，最让人痛心的是，她的生命只持续了短暂的十一年。 可母亲呢，她身为小瑾的外婆，却在用最刻薄的语言，诋毁着自己已经故去的亲孙女。 姚舒兰实在忍无可忍了! “放肆!敢这么对妈说话，舒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姚老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姚舒华一见，不等她开口，先训斥起小妹来。 “我没说错!不论是对小瑾，还是对肖芒，你们全都有偏见!你们就是不肯正视，她们是姚家骨血这一事实!就因为父不详，她们就受尽非难!不仅外人说闲话，甚至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接受她们……” 多日沉积在姚舒兰胸中的愤怒，终于冲破了崩溃的边缘，一齐爆发出来。 “够了!姚舒兰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就滚!” 姚舒华一张脸黑得能滴下水来，抬手一指病房门，怒不可遏地喝道。 然而，还没等姚舒兰做出反应，砰地一声，木质的房门被人勐地从外撞开来。对方用力之大，差点没让房门立马寿终正寝。 同时一道不怒自威的低醇吼声，倏然间在病房内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让谁滚出去?姚舒华，我看最该滚出去的人，是你!” 第六百零二章谁让家里鸡飞狗跳 姚舒华呆呆地盯着门口，方才的嚣张气焰，这会儿已经消散无踪。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脸色乍红乍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大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一身军装，肩上挂着少将军衔的姚文国，站在门口。虽然身上风尘僕僕，然而没有减弱他半分气势，让人看上去一眼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威严与压迫感。 他抬脚站进门内，同时朝后挥了挥手。 立在他身后的秦海立刻心领神会，极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同时利落地将门关好。 姚文国阴沉着脸，冷哼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回来了?” 在姚家，姚舒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哥。 小时候，姚老爷子一直在外打仗，家里事情都是姚文国帮着姚老太太在操持，包括管教几位弟弟妹妹。 姚舒华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打，心理阴影直到年过中旬，孩子都老大了，还深深印在心底。一看到姚文国发脾气，她就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 第669页 “不，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她结结巴巴地说，边说边觑着大哥的脸色，同时后背冷汗不止，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尊神怎么会突然回到滨城。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再说大哥刚被提拔为军长，事务多的应该忙都忙不过来才对呀。 “姚舒华，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我回来?在我动手查出来之前，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主动告诉我!否则，”他眼神幽深了几分，“要是让我自己查出来，一切后果自负。” 姚舒华顿时抖得跟筛糠似的，一颗心突突直跳。 姚文国被调到南方军区这几年，姚舒华终于获得自由，没人管束下她简直为所欲为，仗着自己家以及夫家的权势，坏事干了不少。 伤害韦兰英以及肖芒那些，还都只是冰山一角。 想到此，姚舒华怕的不行，她既怕被大哥知道，又怕不说真被他查出来。 焦躁下她眼角余光勐地瞄到母亲姚老太太身上，眼睛一亮，立刻跟找到了救星似的，伸过手去搂住了姚老太太的胳膊。 “妈，您看呀，这么久不见，我大哥一回来就训我!” 接收到大女儿求救的信号，姚老太太虽然心头也擂着小鼓，很是打憷，但仍不得不端起母亲的架子，硬着头皮帮她说了几句。 “你这一回来就不能消停点，瞧把大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妈，我要是再不回来，那家里才真是要鸡飞狗跳了。还有，我这次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姚文国一语双关地说。 姚老太太却没听出端倪，还不明所以地问：“啥任务?还要你一个军长千里迢迢的亲自来执行?” 姚文国没说话，目光深邃而锋利，忽地大踏步向病床前走了几步。 姚舒华条件反射地往姚老太太身后一躲，畏缩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风，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姚文国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 “刚才让小妹滚出去的气势呢?都哪儿去了?吃软怕硬的货!” 他真生气了，一点脸面都没给姚舒华留，话说得很重。 接着他一转头，看到一旁自从他进屋开始，就傻愣着的姚舒兰。 姚文国脸色好转了些，语气也和缓下来。 “舒兰，明天去扫墓，大哥和你一起去。现在你赶紧回家准备一下，把明天要带的用品都准备好。缺什么就告诉秦海一声，让他去买。他就给你使唤了，不用怕麻烦他。” “哎，好的大哥。” 姚舒兰从呆愣中晃过神来，连忙答应了一声。 转身想走，她又勐地想起什么，回身道：“我让小刘准备饭菜，一会儿你回家吃饭吧。” “别麻烦，我还有要紧的事赶着去办，晚点才能回家。等会儿你让小刘把家里车开过来，接咱妈出院。” 他一语既出，姚老太太和姚舒华都懵了。 姚老太太反应最激烈，她一个激灵钻进被里，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我不回去。我病还没好呢。” 开玩笑，她装病才装完八分，还有两分得把戏做足了才行，否则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大家都能猜出来她是装病的，到时候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我刚才过来前，已经先去问过孟大夫了，他说你情况一切良好，完全可以出院了。” 姚文国不紧不慢道。 “他说谎!我病没好，反正我不回去。” “妈，您闹够了没?医院呆够了就回家去吧。” 要不是为了给老太太留点面子，他真想直接揭穿她是在装病。 他刚刚询问病情的时候，孟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着这点。 能做到军长的位置，姚文国岂是等闲之辈，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是最基本的技能。 他顿时就明白了孟大夫的意思。 再加上进入病房后，他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母亲，最后得出结论，老太太的确没问题，真的是在装病。 至于装病的目的，不用猜都能想得到。对于姚老太太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了。 “我不回。”姚老太太搂着杯子耍赖，“不信你问舒华，我是不是才刚好没多久。之前舒华还想找大仙给我看看呢。” 姚舒华跟小鸡啄米似的勐点头，点了十来下才想起好像哪里不对劲，同时心底飘过一道乌漆墨黑的阴云。 惨了，大哥最不喜欢怪力乱神那一套! 果不其然，姚老太太话音才落下，姚文国就变了脸色。 “姚舒华，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部队干部，还是高级干部，一团之长!信哪门子大仙，你简直丢尽了部队干部的脸!” 姚舒华头都抬不起来，一声不敢吭。 第六百零三章大哥发火，很可怕 姚舒华嘴唇翕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火力全开的大哥，她早就吓都吓软了，更别说是回嘴。 姚老太太这回也闭了嘴，不敢再护着大女儿。 姚文国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微眯，锋利且摄人的目光扫视一圈后，最终落在姚舒华身上。 “舒华，你来告诉我，家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670页 他一字一顿地问。 “哪有……哪有什么大事?” 姚舒华干笑两声，被姚文国的视线看得心里一阵发虚。 “哦?真的没有?那么……肖芒是怎么回事?” 姚舒华腿肚子开始转起筋来，一抽一抽的疼。 大哥居然连肖芒都知道了，难怪他连招唿都没打一个，干脆利落地回了滨城。 还浑身带着一股难言的煞气。 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呀! 再瞒着也没用，再说也瞒不了什么。 既然他知道肖芒，自然也知道了肖芒的身世，至于自己对肖芒做的那些……姚舒华胸口砰砰狂跳着，眼底的恐惧压都压不住。 她根本没想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居然会为了那个小贱货，扔下工作赶回滨城。 此刻，姚文国的目光愈发凌厉。 “不说?那我现在就把文军和文平叫过来。” “别别别，大哥，我说，我说……” 横竖今天都逃不过一劫，与其让弟弟都跑过来，看她这个大姐的笑话，还不如她自己从实招来，说不定还能求个宽大处理。 “肖芒那小贱……” 惊觉说错了话，姚舒华及时剎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姑娘厉害得很，我根本就不可能拿她怎么样。虽然她说自己是舒梅的女儿，可那只不过是一面之词，身世是真是假都还没最终搞清楚。肖芒和她那个妈，叫做苗凤兰的，都是骗子。一切都是她们母女两个设的局，就等着咱家人往里跳。大哥，你可千万不能信啊!” 说完，她勐然想到什么，一转身扯住姚老太太的胳膊，勐晃了几下。 “妈，您快帮我说几句呀!当年舒梅生产时，待在她身边的不就您一个人吗?您最有发言权了。再说，说肖芒不是舒梅孩子的，也是您啊!” 姚老太太却仿佛失声了般，僵着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年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她比谁心里都清楚。 二女儿生产时，她根本就没在身边，那时她正心急如焚的寻找肯收养的人家，想等孩子一生下来就送走。 要不是后来姚舒梅及时醒来，以死相逼，外加上找的那家人，一见是女孩改了主意，翻脸不肯再收养，连姚瑾都不可能被从安平镇带回来。 至于当时究竟生了几个孩子，她是真的不清楚。 之前之所以敢发狠把肖芒赶出去，敢拍着胸脯扬言肖芒不是姚舒梅的孩子，她仗着的无非是自己在家里绝对的权威。 可现在，大儿子回来了，一切都不同了。 要说这个家里最让她打憷的是谁，一个就是自家老头子，一个就是面前的大儿子姚文国。 打小她这大儿子就少年老成，性格看似成熟稳重，但一发起狠来，连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头髮发麻。 此时，姚文国凌厉的目光定定望向她，仿佛带着穿透力，直接看到她心底。 姚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心底那点隐秘的心思，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剩。 她还怎么敢多说一个字。 然而，这时姚文国开口了。 “妈，舒华说得是真的吗?您敢肯定肖芒不是我二妹的女儿?” “我……我……我……” 姚老太太“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姚舒华立刻慌了神，晃着她胳膊的手更加用力。 “妈，您快说话呀!当初不是您说的，肖芒肯定不是舒梅的孩子，是她们母女两个在说谎，想攀上咱家吗?您怎么不说话了。” 姚老太太有苦难言，脸色跟走马灯似的来回变换，煞是好看。 姚舒华再迟钝，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头，她蓦然间向后瘫倒，摔在了病床上。 老妈，您真是要坑死我啊! 她在心里惨嚎着。 姚文国心里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的反应更加说明了真相。 他气得扶在椅子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身经百战，统领着几万名军人的一军之长，何种大场面姚文国都见过，哪怕泰山崩于前，他都能做到色不变。 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刷地站起身，脸色森冷的可怕。 “你们两个，实在是太过分了!舒梅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全家人都看在眼里，自从小瑾离去，她过得那叫什么日子!知不知道肖芒的出现，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视线落到姚老太太身上。 当年姚舒梅和小瑾亲生父亲的那段往事，家里除了姚老太太外，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他了。 可他那个时候刚被提拔为营长，卯足了劲儿在工作上，对家里事情过问的少了些，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二妹已经怀了孕，而孩子父亲也因为强姦未遂，被判了死刑，最后还是他动用关系，给改判为死缓的。 他犹记得二妹扑倒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那时姚舒梅被关在家里，是那个男人的同窗同学，也是她的同学，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不日将被枪毙的消息，偷偷递进了大院里，告知了姚舒梅。 二妹挂满泪水、痛不欲生的脸，时至今日，仍好似浮在姚文国面前。 第671页 第六百零四章跪也要把她跪回来 而母亲为何使出种种手段，阻扰肖芒被认回姚家，他也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 从小瑾和肖芒这两个孩子被怀上开始，母亲就对她们厌恶透顶。小瑾还在的时候，她就因为身世的缘故，对小瑾百般看不上眼，各种挑刺。 现在肖芒的出现，又触到了她敏感至扭曲的神经。 “妈，您真的自私透顶!” 姚文国愤然说道。 半晌，他转过脸，面向姚舒华。 “至于你，舒华，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办完，你和我一起去见肖芒，就算下跪求她原谅，你也必须让她回心转意，愿意回到我们姚家!” 姚舒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登时惊恐地瞪大了眼。 “大哥，你说什么?让我去给那个小贱货下跪?她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去求她，你不如杀了我!” 心焦如焚下，她早已顾不得掩饰对肖芒的称唿以及厌憎，全部本性赤果果地暴露无遗。 要不是身上没带枪，姚文国都恨不能直接一枪崩了她。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大步上前，立在姚舒华面前，眼底怒火炽热，唇角线条冷硬无比，一张脸冷峻的吓人。 姚舒华顿时没声了。 这一刻她相信大哥能做的出来。 过去哪怕他再生气，都不曾像今天一般暴怒过。 她是真的怕了。 这会儿不要说让她下跪，就算一跪一叩头的求着肖芒回来，她也肯。 要不，大哥真会杀了她的。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姚文国面色稍霁，收敛怒气，狠狠瞪了姚舒华一眼。 “一会儿小刘过来，你陪着妈先回家。这两天你就在妈家待着，我随时会找你。” 然后他便匆匆开门走了。 他一离开，病房里让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倏然间减缓。 姚舒华又呆呆坐了好半天，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感到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可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被强迫着去和肖芒认错，去求她回家，姚舒华又立刻觉得生不如死。 “妈，您想想办法呀?就让我大哥这么胡来?” 她把一线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 姚老太太转动着浑浊的眼球，脑子里轰然作响，根本没听到大女儿的问话。 怎么办? 大儿子要把肖芒找回来。 而肖芒，是那个人的孩子。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出现。 她忽地唿吸急促起来，陷在床单中的手指勐地攥紧，心里隐隐浮上一个念头。 危险，太危险了! 如果肖芒回到姚家，如果被知情者得知她是姚舒梅和那个人的女儿，会不会把真相告诉她? 而那个孽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知道亲生父亲是被自己害死的，她又会怎么做? 还有舒梅，还有家里其他人…… 姚老太太越想越心惊，霎时觉得周身的血液冰冷一片。 不行，她必须要在那之前，把装神弄鬼的那个知情者给找出来。 无论如何，都得先除掉他! 病房外，长长的走廊上，围着姚老太太所住的首长间，两边站了两排身着迷彩的军人，约莫有十来人，个个都身姿笔挺，一脸严肃。 路过的小护士们，离得老远就被他们周身的肃杀之气，给吓得赶快绕道了。 有一两个胆大的，凑近看清楚后，全都连连咂舌。 那两排迷彩服肩上挂的肩章，竟然全是上尉以上级别，有两个居然两槓还挂着两颗星，是中校。 小护士饶是再大胆，都没敢继续往前凑，吐吐舌头赶快熘了。 至于这些人护着的是谁，她们都再清楚不过。 自然是姚家的传奇人物，还不到五十岁就已成为南方军区一军之长的姚文国。 小护士们边哆嗦着远远绕开，往别的走廊拐，边好奇地悄声议论着。 “姚家老大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带回那么多人，最近一定有大事发生。” “莫非……” 一个护士忽地吐出两个字，便不再往下说。 其他几个小护士急得够呛，纷纷催促：“莫非什么呀?真是急死人!” 那护士瞧了瞧周围没别人，只有她们几个，这才放心地压低声音道：“莫非和之前那个女孩有关?就是冬天时，曾住在姚家首长间的那位。” “她?传说是姚舒梅私生女的那位?” 有个比较愣的小护士脱口而出。 先前说话的那个护士立刻吓白了一张脸，赶忙捂住她的嘴。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能乱说!没见姚文国带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头，都能立马捏死你!” 说错话的小护士煞白着脸，对自己的嘴快，悔得肠子都青了。 几个护士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紧皱着眉头，一竖眼睛制止小姑娘们再议论下去。 “都别说了!首长家里的事，不是咱们该议论的，都赶快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小护士立时都止了声，再不敢多嘴一句。 隔着一条走廊，姚家首长间的房门被勐然从内打开。 第672页 姚文国大步自内走了出来，他目光往两旁一扫，接着打了个手势，继而大步沿着走廊走去。 十几名迷彩服井然有序地跟在他身后，近二十人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出了姚文国的军靴声，愣是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走到医院大楼外，姚文国脚步一顿，回头点出两个人。 “芮烽、张铭跟我走，剩下的人回住处休息。” 军长令下，所有人都必须服从。 从一行人中走出两人，一名少校，一名中校，在同伴们艷羡的目光中，跟着姚文国上了等候在大门外多时的红旗轿车。 随行的芮烽、张铭都是跟着姚文国多年的老部下，两人一个坐进副驾驶，一个坐在姚文国旁边。 见姚文国疲惫地阖上双眼，他们都板正的坐着，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生怕惊扰到他分毫。 第六百零五章不是吃素的 奕县，位于西北紧邻沙漠的地带。 这里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县城里只有一条最繁华的主干道横贯南北。 与主干道隔了一条街的地方，临街一幢三层楼房异常显眼，与周边低矮残破的平房形成鲜明差距。 这幢小楼里，住的都是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夜晚，月亮被乌云遮住，四下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东倒西歪、浑身酒气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小楼走来，迳自上了楼，站在二楼右转第二间房前。 他摸索了半天，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来，手指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有些不好使，他对了好几次才对准钥匙孔，才刚一转动钥匙，却没有听到惯常的‘咯噔’声。 他勐然一惊，浑身酒气立刻散了大半，意识到不对头，他刚抽出钥匙转身要跑，屋门却突然无声无息地开了。 一只胳膊从内伸出，一把将他拽了进去，同时另一只手向他嘴里利落地塞入一团破布，堵住了已到嘴边的唿救声。 门再度被关严，走廊里的那一丝光亮被完全遮蔽在了门外。 “常尚良?” 屋里两个黑影中的一个，从胸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来，用手电光打在照片上。 “没问题，就是你了。” 名叫常尚良的倒霉蛋，此刻已经被另一个黑影，手脚麻利地捆在了椅子上，正嘴里呜呜地在拼命扭动着。 “老实点!” 捆绑他的黑影低声呵斥，同时手中亮出一把薄而锋利的短刀，抵在常尚良的侧腰部。 “想来一下子，就继续动。” 冷冰冰的声音，落在常尚良耳边，同时他也感到了抵在腰部冰凉的刀尖。 他立刻老实了，一动都不敢再动。 另外一个黑影在这档口也没闲着，收起照片，他在已被翻得乱糟糟的屋子里，继续搜寻着什么。 常尚良脑门上黄豆大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掉，刚喝的二斤白酒已经全变为汗水蒸发了出去。 他们是来找那东西的! 一定是的! 是谁派来的人?难道当年的事，真的东窗事发了? 常尚良紧张恐惧到极点，那件事若被发现，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他很快自惊恐中镇定下来。 早年做过侦察兵，虽然退伍多年，但他依然保持着机敏的反应力与行动力。 他轻抖右手衣袖，悄无声息地抖落一个小巧的刀片，准确地用右手两指接住，小幅度地划在绑缚手腕的绳索上。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他做的事不只亏心，简直是丧尽良心，这许多年来，常尚良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他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因此身上常备着防身刀片，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 这会儿，他懊恼得不行。 接到来自滨城的电话，他心里慌乱得不得了，压在心头多年的阴霾更加沉重，独自待在屋子里，他心慌得连饭都吃不下。 最后他索性锁了门，出去找朋友喝酒消愁。 如果今晚不喝那么多，凭他受过训练的反侦察能力，刚才在门口就能察觉到屋里的不对劲，也不会陷入眼下极度被动的局面。 他一面用刀片割绳子，一面大脑急速转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有他的照片，还能准确无误说出他的名字。 对方会是什么来头? 难道……当年那个人真的没死? 常尚良额头的汗珠越冒越多，后嵴梁骨都在簌簌灌入冷风。 他和姚老太太信誓旦旦地发了毒誓，保证那人早十多年前就已死透。 可他心里还是发虚。 当年他追着那人的脚步，一路追赶至荒凉的戈壁上，最终只捡到了一件带着名字的劳改服，还有一副骨架。 名副其实的骨架，肉都被戈壁上饿得两眼发绿的野狼给啃光了。 森森白骨，就那么裸露在光秃秃的戈壁上，渗得人头皮直发麻。 直至如今，十几年后，他都不愿再忆起。 两个黑影此刻没顾得上多管他，急切地在房里搜寻着。 常尚良心疼地看着他们将家里被褥都拿刀一一划开，电视也被卸成两半，甚至连地板，都一块块被翘了起来。 真是掘地三尺的架势啊! 手上忽地传来轻微的松动，常尚良心中一喜，知道绳子已经隔断，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下移，又朝捆在下方的绳子上割去。 第673页 冷不防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狠狠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东西不带一丝温度，怼在脑门上生疼生疼的。 曾在部队当过八年兵的常尚良太清楚那是什么了，64式小口径手枪，他在部队时曾摸过不知多少遍。 同时，对方一把拽下了堵在他嘴里的那团破布。 “想死，就试试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对方的声音，和手枪同样冰冷。 常尚良立刻收回刀片，重新藏进袖口中。 和枪比起来，他的刀片跟废物差不多，也犯不上白费力气了。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要钱?我都存银行里了，家里根本就没有现金的，你们再找也找不到。” “少给我装蒜!” 拿着枪的黑影手上一用力，常尚良感到脑门被顶处传来头骨的咔吧响声，同时一阵钝痛感袭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最好乖乖告诉我们，否则……我这把手枪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看着办。” 第六百零六章不动声色的交手 常尚良大脑急速运转，一时间觉得脑浆都快被熬干了。 不说，不说必定死路一条。 说，说了就等于得罪姚家，等于出卖了姚家老太太。 失去了庇护，等着自己的，依然是死路一条。 最终，他狠了狠心。 既然左右是死，他宁可牺牲掉自己，只要他坚决不说实话，姚家老太太就能保自己妻女下半辈子无忧，这是当年老太太亲口答应过的。 正是因为帮了她那个天大的忙，自己多年来才能过的衣食无忧，当个不大不小的官，过的惬意无比。 唯一的坏处是被禁止离开奕县，不过反正他在哪儿都无所谓，妻女都被他送了出去，就已经够了。 他一闭眼，表明了最终的态度。 拿着枪的黑影，却没有被他的最终选择所激怒，反而冷笑一声。 “宁愿死也不说?想不到倒是块硬骨头!不过……” 他话音一转，语调冷冽且讥讽。 “……你可以死，只是你死了以后，你老婆孩子要怎么办?没有你在，她们可能会死得很悽惨……” “别说了!” 黑影的话直直重击在常尚良心口处，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这是他最担心，也最恐惧发生的结果。 正是因为始终害怕会有这样一天，他才不得不狠心把她们送走。 可如今…… 他最终垂下头，做出了选择。 黑色的红旗轿车，自浓浓夜色中而来，驶入位于滨城近郊的第13集团军军部。 漆黑一片的办公楼里，唯独最顶层一间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当姚文国踏入沈亚新办公室时，沈亚新正埋首在一堆文件后，一边办公，一边等待着他的到来。 姚文国也不和他客套，脱下身上长大衣，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单刀直入。 “有事耽搁了，不好意思，麻烦沈军长大晚上的等着我。” “哪里哪里。您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专机都出动了，就算让我等一个晚上，也得干等着不是。” 姚文国坐着军用专机，带了一批得力手下，从南方军区风风火火而来。 飞机入境，尤其还是军机，对驻地部队来说可是大事件。 他的专机才刚进入滨城上空，最先反应过来的639师就已经向沈亚新作出了紧急汇报，当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妙。 姚文国一向为人低调，这次一定要弄出这么大阵仗，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非坐着专机回来，他必定是故意的。 摆排场、造声势给谁看? 不言而喻。 沈亚新本就心中有鬼，这下更加确认对方绝对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姚文国才刚下飞机，就派人过来通知他，约定晚上见面。 沈亚新话里有话，姚文国也没当回事，他眉梢一挑，无心再和他客套，直接切入正题。 “最近你这13军，一切可安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亚新脸皮一抽，被办公桌挡住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姚文国哈哈一笑，随手扯开了衣领上的风纪扣，陷入沙发中的坐姿更为随意。 “别紧张嘛，很久没回来，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可紧接着，他神色一凛，继续道：“不过，最近我下属的确是抓到两个人，打着639师的旗号，在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此话一出，沈亚新顿时浑身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姚文国边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他，边继续着话题。 “我让人审了审，他们一口咬定是639师的，这我可就为难了。后来想想，639师可是你亲自带出来的嫡系部队，军纪严明，不可能会有这种人存在，一定是冒牌货。” 他话音刚落下，沈亚新不自觉地脱口问出：“那人呢?” “人?就地处决了，没留活口。” “什么?” 沈亚新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 这次他派出去的，可是最优秀的两名狙击手，之前突然失去联繫，他那时候就预感到事情有变，有心派人去找，可在人家南方军区的地界，行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发觉，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674页 可他万没想到，那两人还真是落在姚文国的手里，而且居然就这么被毫无声息的干掉。 姚文国这个人，比他想像中的更为果决，手段也更狠辣。 看来，他要重新评估了。 “那两个，不论真是部队中的败类，还是打着639师旗号的奸恶之徒，都没理由留下。” 姚文国悠然地看了沈亚新一眼。 “别担心，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这事我已经让人严格保密，不会影响639师的名声，更连累不到你沈军长。” 沈亚新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耽误沈军长休息了。” 姚文国说着站起身，将大衣挂在手臂上，又望了脸色有些微发白的沈亚新一眼，朝他淡然一笑后出了门。 他一出沈亚新的办公室，芮烽和张铭连忙迎了上来。 “军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芮烽问道。 “回家。” 坐了7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军区医院和13军军部，不论哪场会面都耗费了他太多精力，这会儿姚文国真是疲倦到了极点。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放心不下地问芮烽。 “那两个人一定给我看好，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芮烽连忙应道：“首长尽管放心，我的人在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牢他俩，而且关押的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姚文国这才放心地将头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第六百零七章马屁拍得有水平 一大早，肖芒拎着行李袋，肖萱背着书包，两个人出了院门。 司机小李开着厂里的小货车等在门口，接她们去童乐。 “等我先去厂里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咱们就走，争取赶上中午的火车，要是来不及吃午饭，可能就得在火车上吃了。” “没事，姐，在哪吃都好。” 一提回平海，肖萱眼底全是忍耐不住的欣喜，只顾着高兴的她，并未发现姐姐眼里那抹难言之色。 小李的驾驶技术已经越来越娴熟，车开得也越来越稳，不到半个小时，小货车就停在了童乐食品厂的大门口。 大门紧锁着，只留了个仅够一人进出的小门，供早上上班的职工进入。 小李朝门卫室里张望了下，见王大爷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没在屋里坐着，他朝后跟肖芒说了一声，便跳下车去找王大爷开门。 肖萱还是第一次到童乐厂里来。 她东瞅瞅，西望望，看哪里都感到新奇有趣。 “姐，原来这就是童乐食品厂呀，你可真厉害，能管理那么多工人。” 肖萱眼睛盯着络绎不绝往大门里进的职工，啧啧嘆道。 这会儿正是早上交接班的时候，也有少量刚下夜班的工人，从大门里往外出。 瞧见坐在车上的肖芒，都纷纷和她打着招唿。 “早啊，厂长!” “厂长今天来的这么早!” “哎呀，旁边那是你妹妹吗?长得可真漂亮，和厂长一样漂亮!” “对呀，那么好看，一看就是亲姐妹!” 有女职工眼尖，一眼看到了坐在肖芒身边的肖萱，连连夸赞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附和。 肖萱经不住夸，脸皮登时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肖芒摇摇头，心里几分哭笑不得。 这帮马屁精，夸人的水平还真是够厉害，知道从自己妹妹入手，把马屁拍的不留痕迹。 有这份钻研精神，放在工作上多好，看来最近厂里又得再开一次工作动员大会了。 最好再弄个技能比拼什么的，设几项奖金，这样工人们比拼起来也有动力。 肖芒想着想着，突然发觉这主意不错，便牢牢记了下来，打算等自己从平海一回来，就和几个中层干部商量下，着手准备。 “姐，她们都在叫你厂长呢，可真威风!” 肖萱与有荣焉地说。 肖芒笑笑：“厂长就是个职务，虽然听起来挺不错，可担负的担子也更重。平日里，我要比其他人操更多的心，也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肖萱眨眨眼，虽然姐姐的话她听得不是太懂，可看到表情她就差不多明白了。 “姐，你好辛苦。是不是越威风的人，比其他人受的苦也越多啊?” 肖萱的话看似简单，而且带着少女的幼稚，但话里的意思，却意外的正确。 看到她皱巴着一张脸，肖芒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让话题转的太沉重了。 本来这次回平海，她就做好了让小妹承受重击的准备，现在还是让她再多轻松会儿吧。 肖芒一扭头，转开了话题。 “萱萱，既然你对厂子这么感兴趣，那咱们下车去看看。趁着这个时间，我先带你在门口这边逛逛，给你介绍下。” 肖萱本来就好奇，当然乐不可支的点头同意。 肖芒先跳下了车，随后转身来扶肖萱。 小货车的底盘高，肖萱下来时一脚没踩稳，身体往旁边倒去，虽然有肖芒扶着，可她倒得太突然，也太大力，肖芒一下子使不上劲，眼看着连她都被扯得一个趔趄。 第675页 “小心!” 一道声音传来，随后一个身影刷地出现在两姐妹身边，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伸出，稳稳地托住了肖萱。 “你这个小姑娘，下个车都能下得危机四伏，在下佩服，佩服!” 同干脆利落的行动完全不搭调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 肖芒一扭头，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映入她的眼中，对方一双眼睛尤其大，眼珠子还铮铮发亮，跟两800瓦大电灯泡似的。 肖芒着实被吓了一跳。 “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那边，有个人想见你。” 他一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辆红旗轿车。 在八十年代初，红色军用车牌的红旗轿车绝对是最高调奢华的存在。 此刻从厂门口进进出出的所有人，视线全部从肖芒姐妹身上，移到了红旗轿车上。 好多人都在心中暗道，我的乖乖，这是哪家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居然会跑到自己厂子的门口来。 而且看架势，好像还和自家厂长有关系。 有些好事儿的工人，八卦心起，甚至不走了，就站在路边等着看热闹。 秦海今天穿的一身便装，小头髮仿着港台电视剧，抹了髮胶，梳得熘光水滑。上身套着件黑色皮夹克，外加那两大眼珠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姐!” 肖萱胆战心惊地拽着肖芒的衣袖，不肯让她过去。 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人，流里流气的，可别是周边的小混混。 他让去见的是什么人，想想就知道。 肯定都是一样的货色。 要是姚文国知道，自己在人家小姑娘的心里，已经沦落到和小混混秦海一个货色，估计这会儿就能气得心脏病发作。 第六百零八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肖芒当然不会凭着对方一句话，就跟着人走。 她沉声问道：“你是谁?要见我的人又是谁?如果这两个问题，你一个都不肯回答，那我也不可能跟你去见任何人。” 她断然拒绝道。 “这……” 没有姚文国的授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肖芒的身世，姚文国没有瞒着他，他当然知道。 一想到这是自家军长的亲外甥女，他开始动摇不定起来。 远处的姚文国，从车窗里看到了工厂门口发生的一切。 第一眼看到肖芒，他就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口中低喃着：“像，实在是太像了!” 坐在他身侧的姚舒华，一脸的敢怒不敢言，根本没有心情去揣摩大哥话里的意思，她一心只想立刻跳车离开这里。 一想到过会儿她要向肖芒道歉，这地方她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磨蹭什么呢，大哥你手下到底靠不靠谱啊，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再说让我给她道歉，小心小姑娘折寿活不长……” “给我闭嘴!” 姚文国一声吼，姚舒华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一瞬间破功。 她吓得缩了回去，灰熘熘再不敢多说一句。 “走，现在就下车，到工厂门口去见肖芒!” 姚文国一声令下，就要开车门。 姚舒华煞白着脸，扑上去按住了他要开车门的手。 “大哥，你干嘛?咱们不是说好了，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话都在车里说吗?” 姚文国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怒不可遏地一字一顿道：“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就在厂门口，在大家面前，和肖芒道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今天如果肖芒没消气，依然不肯回姚家，你也滚蛋吧!永远别回来!” “大哥!” 姚舒华傻眼了，眼睁睁看着姚文国打开车门下了车，之后转身一把将她也给扯了下去。 姚文国拽着姚舒华的胳膊，在姚舒华惨叫连天的喊疼声中，将她推到了肖芒面前。 两人冷不防的出现，肖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姚舒华身边站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脸色不怒自威，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不过只看容貌，她大致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姚文国同姚舒华五官不甚相像，但他同姚文平，长得却很相似，打眼一看就是亲兄弟俩。 见到姚舒华，肖芒就打心底给不了她好脸色。 她抿着唇，警惕地盯着两人。 虽然他们的来意她不清楚，但姚舒华一直以来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却清楚得很。 隐隐总有种感觉，两人来者不善。 可，又有哪里不太对。 似乎，年长的那位，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热切了。 看到那大眼珠子的年轻人，一见到两人，就立刻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他们身后，收起了之前的玩世不恭，肖芒心里咯噔一声，对那男人的身份更加确定。 “要见我的人，就是你们?” 姚文国点了点头，目光难得的温和下来。 “肖芒，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姚文国，是你母亲的大哥，也是你的亲大舅。” 说完，他亲切地伸出右手来。 肖芒愣怔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挑明身份。 第676页 母亲? 亲大舅? 两个词彙经他一说出口，肖芒忽地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犹豫再三，最终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饶是姚文国经歷过大风大浪，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再受不了，眼眶微微泛起红来。 不必再找什么证据，单凭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姚文国就敢拍着胸脯确认肖芒的身份。 他扭头，脸色秒变，怒气腾腾地狠瞪了姚舒华一眼。 她，还有自家母亲，两个人就是在睁眼说瞎话，揣着明白装煳涂! 这还有证明的必要吗? 同样的长相，这世上还能再找出另外一个来，他姚文国都把姓倒过来写! 姚文国短短两句话，肖芒就全然明了了他的意思。 他和姚舒华不一样，他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相反，他似乎在对自己伸出橄榄枝，有示好的意味在里面。 可曾经的伤痛还在心头，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消失的，肖芒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没有回话。 姚文国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和年轻时的姚舒梅简直太像了! 要不是因为倔到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他二妹又怎么会想到要用怀孕来逼迫家里同意她的婚事。 可她那时还是太年轻了，没想到她的决然，非但没有成全自己，反而彻底逼得母亲疯狂，最终不仅毁了自己一生，也害得小瑾和肖芒的亲生父亲离世，同时两个孩子的命运也从此坎坷。 不论大人如何，孩子，都是最无辜的。 姚文国盯着肖芒看了半晌，看得肖芒感到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片刻后，他终于移开视线，脸色一沉，冷淡地望向姚舒华。 “说吧。” “我……我说什么?” 姚舒华唯唯诺诺地抬起头，完全不见先前带人要硬闯童乐时的威风霸气。 此刻站在肖芒面前，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有脸站在这里。 要是有个地洞，她就直接钻进去了。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姚舒华，我耐心可有限!” 姚文国不耐烦地说。 姚舒华狠了狠心，最后把脸一低，豁出去般地站在了肖芒面前。 “对……对不起，都是我……我的错，你能跟我们回……姚家吗?” 眼前情形诡异得让肖芒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姚舒华，一向自以为是，威风八面的姚舒华，居然站在自己面前请求原谅，这怎么可能? 她愣得时间过长了点，周围又站着一堆人在看热闹不怕事大，姚舒华一张老脸没处搁没处放，心里不免焦躁起来，语气也差了几分。 “我歉也道了，你还想怎么样?跟我们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过来扯肖芒的手。 “姚舒华!” 姚文国怒了。 “我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这就是你求人回家的态度?” 姚舒华再也忍受不下去这种强烈的羞辱，一跺脚，也发火了。 “难道你还要我真的和这个小贱人下跪啊，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办不到!死都办不到!”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却在刚一转身时，就被一个强力给扯了回来。 姚文国气得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地跳，掐着姚舒华胳膊的手，勐地收紧，痛得姚舒华又哇哇大叫起来。 这回姚文国手下半点没留情，痛到最后姚舒华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流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哪里还有丁点往日的气势。 秦海看得都跟着心头突突直跳。 军长有多久没这样暴怒过了，看来今天真是气得狠了。 姚舒华，你自求多福吧! 可肖芒的心思却完全没放在姚舒华狼狈不堪的模样上。 她此刻心脏砰砰狂跳着，脑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撞击她的神经。 肖萱还在旁边，她听到了! 她把一切都听到了! 肖芒转过头，正对上肖萱苍白的脸色，和已经震惊到发红的眼睛。 第六百零九章你不是我亲姐姐 此刻，除了肖萱，周边还在围观热闹的童乐厂工人们，也个个如同石雕泥塑一般，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从刚才肖芒与姚文国、姚舒华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大家已经听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两位坐着高级轿车而来，一看就是权贵家庭出身的人物，竟然是他们厂长的亲戚。 尤其那男人说什么来着，他是厂长的亲大舅。 我的乖乖，本以为厂长只是名普通大学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深厚恐怖的背景。 还有，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哭哭啼啼的在给厂长道歉不说，还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她浑身上下的考究衣着也太不般配了。 这时候，已经有参与过上次门前对峙事件的工人，眼尖地认出姚舒华来。 于是，工人们立刻群情激动起来，个个都在心底暗暗叫好。 活该，让你欺负我们厂长，这下有你好看的! 而肖芒，浑然未觉周遭的反应，她此刻心里眼里只有满脸是泪的肖萱。 “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他……是你的亲大舅?” 肖萱带着哭腔问。 第677页 肖芒曾想过很多次未来告诉肖萱真相时的情景，但没有一个如同今天这般，令她感到猝不及防与狼狈异常。 她可以为了暂时安抚小妹，而撒个善意的谎言。 可肖芒不愿再隐瞒下去。 早晚都要告知她，不如就趁着今天索性一次都说出来。 “是。” 肖芒沉重地开了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肖萱疯了一般的嘶喊着。 “你不是我的姐姐吗?是我的亲姐姐啊?可现在，他们……”她抖着手指向姚文国还有姚舒华，“……他们说他俩才是你的亲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萱崩溃地大叫着，眼泪哗哗地顺着脸颊流淌。 肖芒也哭了。 她疾步上前，想抱住肖萱，却被她一闪身躲了过去。 手臂悬在半空中，肖芒久久停顿在那里。 “萱萱，不是姐姐故意瞒着你，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和你开口。”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我的亲姐姐?” “是，去年从平海回到滨城后不久，我就知道了。可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家里那种情况，你即将面临中考，我真的没法开口。但萱萱，从始至终，我都在拿你当我的亲妹妹看，没有因为我的身世而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肖萱依旧泪流满脸，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小巧的鼻子红通通的，嘴唇无助地颤抖着，看着就让人心疼。 “萱萱，来，到姐姐这里，你别哭了好吗?姐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不，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肖萱紧紧捂着耳朵，从没有如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可笑过。 家早就散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姐姐。 原本以为两姐妹可以永远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生活下去。 可现在，却突然告诉她，肖芒不是她的亲姐姐，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一切都是假的! 无边的孤寂感笼罩了肖萱全身，这一刻她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家庭破碎，姐姐也不再是姐姐，那么，她还有什么! 在谁都没有防备的时候，肖萱一转身推开围观人群，向人群外沖了出去。 “萱萱!萱萱，你回来!” 这冷不防的一下，将肖芒击蒙了。 等她反应过来，跟在后面追出去的时候，肖萱已经跑出好远。 肖芒心急如焚，一心只想把肖萱给叫回来。 可还没跑出几步，她就被人从后给拽住了胳膊。 “别追了。” 耳后传来姚文国沉稳的声音。 “不行，那是我妹妹，她一个人就这么跑走了，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一想到危险两个字，肖芒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肖萱被小混混围在墙角欺负，或是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大山里的画面。 太可怕了!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肖萱落到这种险地! “您放开我，我要去找肖萱!” 肖芒情绪已然失控，她疯了一样的挣扎，要挣脱姚文国的控制。 “你就算现在追也追不上。人都跑走好远了。” “那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家，一个人乱走乱撞，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我不管，翻遍整个滨城，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肖芒!你冷静点!” 姚文国语调忽地严厉起来。 “你瞎摸瞎碰的怎么找!你就在这儿等着，等我的消息!” “啊?” 肖芒急火攻心，没能第一时间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放心，我敢担保还你一个完完整整、安然无恙的妹妹。” 见肖芒似乎还不敢相信，姚文国笑着摇摇头：“你妹妹才刚跑走，我下属就已经跟上去了。尽管放心吧，他可是侦查团团长，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有他在，你妹妹很快会回来的。” 关心则乱，肖芒整颗心都牵挂在肖萱身上，根本没注意有人已经跟了上去。 她视线在姚文国身后一扫，果然，刚才站在他身后穿着黑皮衣的那傢伙，已经不见踪迹了。 肖芒又惊又喜。 万没想到那个看着油光水滑不像好人的傢伙，居然是侦查团团长，听起来还是个厉害角色。 这下她的心才落下了一小半。 而另外一大半，则在忧愁着，等肖萱回来，要怎么打开她的心结。 第六百一十章让你没命活 m大，校长办公室。 校长马育德将手中的话筒摔在电话机上，同时站起身，将桌上的书本、文件夹、水杯一应物事全部扫落在地。 觉得不解气，他又一眼见到了漏网的一根钢笔，一把抓过来，捏在手里，两手一使劲，咔吧一声，钢笔瞬间寿终正寝。 “姚，舒，梅!” 马育德将钢笔残躯往地上一摔，口中恶狠狠地念道。 “居然敢在背后偷偷搜集证据，想实名举报我，姚舒梅，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他又狠踢了办公桌一脚，过度愤怒下没掌握好力度，这一脚踢下去，他半只脚掌都麻木了，疼得龇牙咧嘴。 心头怒意更炽，马育德一瘸一拐地坐回椅子上，伸手捞过来办公桌上唯一的倖存物品电话机，拿起话筒快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第678页 姚舒梅，你想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没命活! 代号“孤鹰”的特种大队驻地，位于西部山区一个人迹罕至之地。 春天对这个山区来说，来的似乎异常的晚，光秃秃的山头上没有盎然生机，只有四季常青的松树给灰濛濛的景色带来一丝绿意。 驻地戒备森严，除非出任务，否则大门紧闭，不要说外人进入，就算是里面的人想出来也并非易事。 然而此刻，多半时间都关得严严的大门，忽地轰然打开，片刻后从内驶出一辆经过改装后涂满迷彩的越野军车。 车上前后坐满四名士兵，前面副驾驶座上肤色黑得好像刚从非洲回来的那位，此刻嘴里正嘚啵嘚啵说个不停。 “哥儿几个，这次训练成绩的排位非同小可，直接关系到下一步晋级。咱四个既然是一个小组的，那可就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来，争取把钱小胖他们组，第一回合就给干掉!看钱小胖还敢不敢吃饭的时候，来抢我的排骨!” “哎，哎，我说你，人家好歹一营级干部，能别张口闭口小胖小胖的，注意影响!” 后座右侧的士兵笑着，探手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 “就是。” 驾驶位的士兵也跟着附和。 副驾驶位的“非洲人”一扭头，眼角蓦然瞥过左后方。 四个人中唯一没有参与到谈话中的那一位，此刻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非洲人”朝后座上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立马心领神会，朝他眨了一下眼。 随后，同伴瞅准时机，长臂勐然一伸，飞速夺过旁边战友手里的东西，然后立马将手臂举得极高，防止东西被夺回。 对方被这冷不防的偷袭弄得很窘迫，白净的皮肤立即涨得通红，同时快速反应过来，飞扑上去想夺回自己的物品。 “庄铎同志，你说你天天神神秘秘的偷摸着看，累不累呀。你就正大光明的看，让哥儿几个也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宝贝，让你稀罕成这样。” 说着，他手上一使力，手中的物品就落到了前方副驾驶座上“非洲人”的手里。 “丁宝成，快把照片还我!那是我私人物品!” 副驾驶位上叫做丁宝成的“非洲人”，一接到那物品就摸出来是张照片，这会儿他嘻哈笑着，调侃庄铎。 “原来是照片啊，快从实招来，是不是你女朋友的?” 庄铎脸上臊得更红，没接他的话。 丁宝成也不以为意，将照片翻过来视线落在了上面。 坐他后面的叫做贺冬实的士兵，一听说是照片，而且还可能是女朋友的，霎时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过头去看。 就连开车那位，要不是怕车撞树上，都恨不得跟着过来瞄两眼。 可怜见的，天天被关在这荒山野岭，不要说女人了，就算是个雌性动物都见不着，他们个个憋得眼睛比狼还绿。 等照片翻过来，丁宝成和贺冬实的眼睛一落在上吗，立马就挪不开眼珠子了，跟被高强力的502黏上了似的。 “这是你女朋友?卧槽，你别是拿哪个女演员的照片煳弄哥们儿吧?” 丁宝成差点没惊掉下巴。 后面的贺冬实也被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给晃花了眼睛，不过他比丁宝成还淡定些，看了照片几眼后，他忽然惊讶地高叫了一声。 “这女孩我见过!” “人家是庄铎的女朋友，你能见过?做梦呢吧你?” 丁宝成老实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就前两天看滨城台晚间新闻的时候，这个女孩曾经出现过。当时介绍……怎么说来着……” 贺冬实咣咣特实诚的给了自己脑袋两下，然后一抬眼睛，惊喜道：“想起来了，说她是滨城童乐食品厂的厂长。” 丁宝成跟被使了定身术似的，当时就挺在那儿不动了。 包括驾驶位的司机，都一个急剎车，踩停了好悬跟一棵一人粗大树做亲密接触的越野车。 车子停下，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射向庄铎。 被战友们看得好生不自在，庄铎别开眼，同时伸出手。 “照片还我!” 他俊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话虽然说得有气势，但其他三人根本没在意。 他们现在全部的焦点都集中在，手中的这张照片上。 “你女朋友真是厂长?” 丁宝成问。 反正贺冬实都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庄铎便点了点头。 “童乐食品厂，这好像是滨城挺有名的一个厂子啊。” 司机韩演愕然道。 第六百一十一章讨厌的跟屁虫 司机韩演老家在滨城郊县，前段时间刚探过亲，还陪着老妈在家附近小卖店买了好几条营养奶，给刚上小学的侄子，因而对童乐比其他两人了解的更多些。 “废话!”丁宝成白他一眼，“都上滨城电视台了，而且还是晚间新闻。你想想，一般工厂，能上得去吗?” 转过头来，他把照片往庄铎手里一塞，同时把胳膊搭在车座靠背上。 “不是我说你，庄铎，你咋那么想不开呢?女朋友都厂长了，还苦哈哈的跑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练啥玩意啊。回家跟着她干，不比在这儿玩命儿强。啧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679页 “滚蛋!”庄铎没说话，韩演先堵了他一句，“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就这么芝麻大点的思想觉悟!是男人，就得靠自己。靠女朋友，算什么!” 他边说着，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捏出个芝麻大小的缝隙来。 丁宝成被他抢白一通，朝他瞪了一眼：“快开你的车吧!” 接着哼一声，扭头又极感兴趣地凑向庄铎。 “哎，赶紧传授点经验，怎么找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顺便再问问，你女朋友家里，还有没有姐妹啥的，要是有……” “先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模样，就你那黑炭样，能有人家庄铎十分之一俊，我都不拦着你。” 韩演边开车，边不忘损他。 “去去去，就你话多!” 两人斗嘴的功夫，庄铎静静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照片揣回到上衣左边口袋里，并把扣子系好。 那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他目光幽幽，望向远处荒凉的山坡，在这春寒料峭的西部高地上，他却觉得胸口处暖融融的。 长长的街道，因为是工作日，并没有几个行人。 这就使得路上一前一后，一矮一高两道身影，显得异常突兀。 尤其前面是个抽抽搭搭，一路抽泣个不停的小姑娘。 后面是个一路跟随，保持着不近不远距离的黑皮衣男人。 两人的奇特组合引得路过的零星行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不过后面的高个男人一横眼睛，大眼珠子里冒出的凶光就把路人吓得一哆嗦，都赶紧低头不敢再多看。 前面的小姑娘突然一回头，鼻子眼睛全都通红通红的，黑亮的眼仁被泪水沖刷得极为清澈。 “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 “抱歉，这是任务。你尽管走你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秦海大大咧咧地说，抱着胳膊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肖萱无可奈何，愤愤然地剜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了头。 她冲动地跑走后，一路跑一路哭，等再次站定时，已经来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这里是哪儿，她完全不知道。 自从来了滨城后，除了肖芒抽出时间，带她去繁华的市区内逛过几次后，繁重的学业加之住校，她极少再去除了家和学校以外的其他地方。 所以滨城的大街小巷，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 这下，她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生疏的街道，以及形形色色却一个都不认识的路人，不知所措起来。 秦海就是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强行做了自我介绍后，他还要强行带肖萱走。 原本心里有点怕的肖萱，被他的行为激起了逆反心理，执意不肯下，眼泪刷地再次落了下来。 秦海无法，以他俩力量的悬殊，想带走肖萱轻而易举。 可他不敢动手，怕万一对方反抗的太厉害，再受了伤，军长怕不是得扒了他的皮。 是以，他只得放弃，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等着小姑娘什么时候自己消气，能回心转意。 回到滨城，原本他打算陪着姚文国办完事，就请假去会会向岩的，顺便好久没回到滨城，也四处去熘达熘达。 这下可好了，向岩没会成，想在市区里熘达的心愿倒是达成了。 只不过这方式，着实不怎么令他满意。 走了不知多远，肖萱终于走不动停了下来。 秦海看准机会，忽地一下闪到她身前。 “想通了，就跟我回去吧，你姐一定着急了。” 肖萱咬着嘴唇，眼眶又开始发红，低头绕开他，又大步闷头往前走。 “哎，这丫头，咋这么倔呢!” 秦海无奈，只得再次跟上。 又走了两条街，肖萱实在没了力气。 她偏过头，用余光望望后面那道身影。 只见秦海居然走得优哉游哉，完全没有一丁点疲惫之色。不仅如此，他一只手拎着个纸口袋，另一只手竟捏着个个大饱满的包子，在往嘴里塞。 都不知道他跟踪的档口，还能抽出时间去买包子吃。 肖萱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早饭吃得早，她哭了一上午，又徒步走了一上午，肚子里早就空荡荡了，原本难受着没感觉，这会儿被秦海一勾，顿时觉得肠胃鸣叫起来，都在朝她嚷着饿。 秦海就跟头顶长了眼睛似的，低头吃着包子，也能瞬间察觉她停下了脚步。 勐地把包子咽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紧接着飞速再次闪到肖萱面前。 “咋样?这回想通了?” 从秦海拎着的纸口袋里，散发出阵阵包子香气来。 肖萱不自觉地吸吸鼻子，飢饿的感觉更明显了。 秦海就跟故意似的，把口袋举高，竟然又从里面捏出一个包子来，一口扔进嘴里。 第六百一十二章庆恆居 秦海边吃还边含混不清地问：“小妹妹，来一个吧。” 说着大方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递了过来。 肖萱垂下头，内心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终于飢饿战胜了自尊心，她右手动了动，准备抬起来去接包子。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海居然收回了手，把包子又塞回了口袋里。 第680页 同时眼皮一耸搭，做无奈状。 “算了，就知道你不会吃我给的东西。还是我自己吃吧。” 肖萱右手不自禁地攥成了拳头，就算知道打不过，她也真想给他一拳。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见肖萱真的生气了，秦海哈哈一笑，将纸口袋往前一递。 “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 “不要。” 肖萱拍开口袋，赌气地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家理髮店门前的台阶上。 其实她真想离这个讨人嫌的傢伙远点，可走了一上午，确实没力气再接着往下走了。 她必须休息一会儿。 鼻端突然传来包子的香气，她抬眼一看，只见秦海蹲在她面前，正晃着手中的袋子。 “哎，赏个面子，吃一个吧。刚才真跟你开玩笑呢。” 肖萱被他跟了一上午本来就有气，这时候更加不想理他，强忍着飢饿感，愣是再没看他一眼。 坐了半天，秦海吃完了一纸口袋的包子。 肖萱这会儿被他气都气饱了。 休息够，感觉体力恢復了上来，她一言不发地站起，继续迈步往前走。 迎面走来一家五口，父母二人带着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一家人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出来玩，最小的女孩子手里还牵着一只红色的氢气球。 肖萱痴痴地望着他们，直到那一家五口走远，她才转过头来。 手指抹上脸颊，冰凉一片，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都不知道。 家，她的家早就散了。 大哥入了狱，父亲酗酒成性，母亲痴痴傻傻。 本来以为还有姐姐可以相依为命，可以依靠，然而，姐姐竟然也不是她的姐姐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如被当头重击般，霎时懵住。 从没有一刻，让她觉得浑身是那样冷，仿佛所有的温度，所有的感知，都离她远去。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无助、失落、没有归属…… 啪! 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突然被唿在她脸上，同时肖萱感到那东西在她脸上来回地蹭着，力道之大，感觉脸皮都快被蹭破了。 剧痛下，肖萱顾不得再哭，也顾不得再伤感，拼命从那东西下挣脱出来。 “哎，别乱动，帮你擦脸呢。好好一漂亮小姑娘，瞧这张脸让你弄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会儿被冷风吹久了，小心长冻疮。” 秦海边说边又举着那东西凑过来。 肖萱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块手帕，黑底深蓝色格纹的男用大手帕。 她简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会不会长冻疮她不知道，但再被他擦下去，毁容那是一定的! “疼，擦得太疼了!” 秦海也已经看到了肖萱被擦得比刚才还要至少红一倍的脸，果然是自己用力过勐吗? 他难得闭了嘴，挠挠头髮，略有尴尬地把手帕塞进了肖萱手里。 “那你自己擦吧。” 见肖萱没动，秦海一着急，脱口而出：“那是新手帕，买了一次还没用，你可别嫌弃。” 紧接着，他又嘴欠地接了一句：“嫌弃也没用，反正刚才都擦过了。” 肖萱忽地觉得心口疼，她今天出门该看一眼黄历的，上面肯定写着今日不宜出行。 要不，怎么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好心。 况且被他这么一闹，刚才触景生情，被那一家五口弄得伤感的情绪都消减了大半。 肖萱这会儿也有点明白过来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闹腾这么一下，不想让自己再难受下去。 想不到这个打扮得像小混混似的傢伙，其实人还挺好的。 肖萱闷着头，把手帕拿起来，认真地在脸上仔细擦了擦，之后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手帕都被我擦脏了，等洗干净再还你吧。” “没事儿，我一大老爷们还能在意那个……” “我在意。” 秦海立马住了嘴，没话说了。 肖萱又默默朝前走，两人又恢復先前一个走一个跟的模式。 “哎呀，这不是庆恆居吗?” 肖萱冷不防被后面高声叫嚷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等回过头去时，秦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周边路人也都被那大嗓门给惊着了，纷纷朝两人投来或探究、或惊恐的眼神。 一时间，借了秦海的‘光’，肖萱也跟着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秦海丝毫没在意周遭的一切，一双眼睛直勾勾落在眼前一家店铺的招牌上。 仿古造型的店铺一共三层，第一层门脸位置上挂着黑底朱漆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庆恆居。” “这可是滨城有名的老字号，有上百年歷史了，他家做的包子很有名，滨城人没有不知道的。我都好几年没吃过了。早知道刚才就不买路边的包子吃，简直就是浪费我的胃容积!” 肖萱没搭理还在兀自激动的秦海，扭身打算离开。 “别走啊，”秦海眼明手快，拦住了她，眼睛狡黠地眨了下，“你看啊，我刚才都把新买的手帕给你用了，你是不是也得对我表示一下谢意，请我吃顿饭什么的，比如……庆恆居的包子?” 第681页 肖萱错愕地望向他。 脸皮如此之厚的人，她真长见识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我姐做的更好吃 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面对此情此景，以及一个如此厚脸皮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最后，她细如蚊讷地喃喃道：“我……我没带钱。” 这是实话，她身上的确一分钱都没带。 别说完整的大包子了，就算连个包子皮都买不起。 “那没事。” 秦海咧嘴一笑，同时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往店里走。 “我有钱啊，先借你，你请我吃包子，回头还我就行。放心，不收利息。” 肖萱被他给绕迷煳了。 直到两人坐在了店堂里，秦海轻车熟路地拿了菜单开始点包子时，她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热气腾腾一屉小笼包摆上桌，比方才秦海在路边随意买的那一袋包子要好闻不知多少倍，香气扑鼻而来，肖萱感到原本就空荡荡的肠胃，这会儿饿得已经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来吧，尝尝，这家包子真的特别好吃。想当初我在滨城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来一趟，一口气能吃五屉。” 说着，秦海拿过一个小碟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上面，摆在了肖萱面前。 肖萱接过来，想想反正这顿饭是自己请，也不算欠他的，便拿起筷子夹了包子放入口中。 她实在是太饿了，两三口一个包子下肚后，就吃得停不下来。 三个包子被囫囵个咽下去，她愣是没品出啥滋味。 等到第四个时，肚子里有了底儿，肖萱才开始慢慢细品这家老字号包子铺的小笼包。 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小笼包做的的确有特色，味道也非常好，只是肖萱觉得和姐姐做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我姐做得小笼包比他家的还好吃。” 心里想着，她便脱口而出。 话才刚出口，肖萱便愣住了，筷子里夹着的剩下半截包子，就那么直直地掉在了碟子里，溅起几许汤汁，洒到了桌面上。 “她也会做小笼包?还做得比庆恆居都好吃?你可别吹牛哦!” 质疑她可以，质疑肖芒的手艺，肖萱可不干了。 抛下伤感情绪，她马上还击。 “我才没吹牛。凡是吃过我姐做的小笼包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以前我姐还在他们学校食堂里卖过小笼包呢，卖的特别好，不光学生买，连附近的居民都大老远慕名而来。而且她不光会做小笼包，炒菜也做得特别好吃。要不是后来她太忙了，食堂肯定还要做下去的。” “还有这回事?”秦海惊诧道，“居然能做得比庆恆居还好吃，那我必须得找机会尝一尝。” 见肖萱忽地黯然低下头，将筷子轻轻搁在了碟子上，秦海眼珠一转，继而问道：“你姐那么会做饭，那你呢?你会不会呀?” “我?” 肖萱抬起头，愣了一下，咬咬嘴唇，摇了摇头。 “我就会做一点家常菜，还做得不大好吃。在我记忆里，从我姐会做饭菜开始，我家的一日三餐就都是她在做了。这么多年，都是她在做给我吃，她……” 说到这里，肖萱的声音噎在嗓子眼，逐渐被哽咽声所替代。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告诉我，她不是我的亲姐姐……从来没有……” “小时候，爸妈重男轻女，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我大哥的……从来没有我们姐妹俩的份，我们两个就互相安慰对方……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姐姐在安慰我，护着我。” “其实姐姐比我还惨，过年好歹我还能有件新衣服穿，可姐姐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是家里亲戚们不要的衣服，我妈捡来给姐姐穿……她还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全家人的饭，放了学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扫屋子……就算这样，稍有不顺心，我妈还会打她，我要是帮她干了活，我妈会揍得更厉害……” 说到这里，肖萱的声音蓦然消失，她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底瞬间泛红，豆粒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半晌，她抖着嘴唇呢喃道：“我真傻，那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劲。我妈从来都只揍姐姐一个人，就算我惹她生了气，她最多骂得凶一点，却完全不会打我。对大哥，更是一个手指头都捨不得动。 “那时，我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妈妈只会打姐姐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新衣服穿，只有她一个人要做全家的家务……我真傻……” 眼泪仿佛串了线的珠子，砸在桌面上。 对面的秦海也难得沉默了下来，脸色也一扫先前的戏嚯，正经严肃起来。 半晌，他开口道：“想知道当年你姐，是怎么会到你家里的吗?” 肖萱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苗凤兰的那份供词，秦海曾看到过。虽然明白将真相完全告知，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可她有权利知道事实。 秦海从安平镇的那家卫生所开始，慢慢将当年真相，将苗凤兰如何将肖芒偷走，肖芒至今还未被姚家完全接受，她与亲生母亲还没能相认等，完完整整地讲给肖萱。 第682页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肖萱坐在那里，彷如石雕泥塑般，整个人都傻了。 “是我妈，她把姐姐从亲生母亲身边偷走的?” 秦海注视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泪水又重新淌满在肖萱面庞上。 第六百一十四章逃避，还是坚强? 秦海没有再说话，转开视线看向窗外，留出空间给对面那个哭到不能自已的小姑娘。 得知了最残酷的真实，剩下的路该如何走，就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选择逃避，亦或是坚强。 人生，总是在两难的抉择中，走向强大，或是平庸。 大约两分钟后，秦海感到对面的啜泣声渐渐消失，他转头望过去，肖萱拿着那块黑色蓝格纹的手绢，已经将脸上泪水擦了个干干净净。 哭得红肿的眼睛，仿佛也被瞬间擦去了先前饱含的哀怨之色。 她的脸色依旧煞白，嘴唇颤抖着。 “竟然……竟然是我妈害了姐姐，害得她同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生生分开……是我家对不起她……我居然还生她的气，还怪她没有告诉我真相。其实，最难过，最痛苦的，应该是姐姐……” 说到这里，肖萱再也说不下去，狠狠咬着下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半晌，她一抬眼，发红的眼睛定定望向秦海。 “谢谢你，谢谢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想姐姐可能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真相。这么多年，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总是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就算再难受也都自己一个人扛起来。” 肖萱抿了抿唇，忽地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可是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和她一起承担起来。我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总是躲在姐姐的庇护下，我得学着长大了。” 这一刻的肖萱，仿佛瞬间成长。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秦海朝着她笑笑，这个女孩子，比他想像中的更为坚强。 “姐姐还没有认回母亲，也还没得到姚家完全的认可，我一定会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加油!相信你能做到的!” 秦海鼓励着她。 在得知肖芒真正的身世后，肖萱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脸。 她唇角微微弯起，说道：“我们走吧，我现在就回到姐姐身边去。她一定正在担心我。” 秦海如释重负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先前满脸凝重感也跟着瞬间消失，重新换上戏嚯的表情。 他将头探向前，压低声音幽幽道：“你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我快被广大人民群众的视线，给戳成筛子了。” 肖萱愣怔下，后知后觉地向四周一望，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们这一桌，虽然坐的位置比较偏，但此刻已赫然成为整家店里最受瞩目的一桌了。 大家眼瞅着一个小姑娘，和对面的男人说了几句话后，就哭成了个泪人，全都以为是对面的男人在欺负她。尤其秦海那一身打扮，油光水滑的，着实不像个好人。 打抱不平的目光一个个狠狠戳过来，直戳在秦海身上。 要是目光有实质，此刻他估计真的要成个筛子了。 而且，不光其他客人频频朝他们看过来，包括服务员都好奇地往这边探头探脑，有两个还端着笼屉，差点在过道上相撞。 肖萱又抱歉又难为情地低下头，她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伤心，根本就忘了周边的场合。 也难为秦海一直默不出声的等着她情绪稳定下来。 “不好意思哦，我……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没事，反正我皮糙肉厚的。” 秦海哈哈一笑，又问道：“你吃的太少了，再吃几个包子吧?” 肖萱摇摇头，她实在没心情吃，再说周围一圈火热的正义眼神，都在为她‘打抱不平’，她哪里还吃得下去。 “不吃了。” “好，那剩下的包子打包给你带着，一会儿饿了再吃。我去结帐。” 秦海说着站起身，朝收款台走去。 收款台后的女工作人员，刚才目睹了整个过程，此刻从柜檯后面狠狠剜了秦海一眼，一点笑模样都没给，板着脸收了钱。 秦海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客人，倒好像是阶级敌人。 他哭笑不得，转身往回走时，只见他和肖萱坐得那张桌子上已经围满了人。 “小妹妹，他是不是欺负你，勇敢说出来，叔叔阿姨给你做主!” “要不报警吧，派出所的警察叔叔会帮你把坏人抓起来的。” “我看还是现在快点跑吧，趁着小流氓还没回来……” 肖萱愕然地坐在中间，面对着周围一圈的七嘴八舌，她急得额头都快出汗了。 “不是……没……” 就在这时，秦海走了回来。 众目相对下，霎时现场一片寂静。 两秒钟后…… 唿啦啦! 所有围观人群以最麻利的动作，最迅捷的速度，瞬间做鸟兽散，全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第683页 开玩笑! 瞧那一身黑皮衣，瞧那梳得熘光水滑的头髮，还有凶神恶煞的一张脸，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肯定是哪条街上的臭流氓。 可惜这小姑娘了，竟然被流氓给盯上，还给弄得哭哭啼啼的。 不过没人敢再强出头，实在是这流氓看着，太吓人了。 秦海径直走回，又逮了一个服务员，让把桌上的包子打包。 服务员一脸如丧考妣，瑟瑟发抖地完成了任务，之后熘之大吉，跑得比兔子还快。 走出庆恆居，等秦海送肖萱回到童乐食品厂时，姚文国陪肖芒等在厂长办公室里，而姚舒华已经不见影踪。 第六百一十五章有任务交代给你 肖萱突然走掉，肖芒心神不宁，姚文国知道此时不是让姚舒华继续道歉，劝肖芒回心转意的好时机。 姚舒华之前跌坐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土沙子，又在童乐厂那么多工人的面前出了丑。 从来没如此狼狈过的她，恨得几乎想把肖芒撕碎了，餵狗。 中途，她借着要去厕所的机会偷偷熘走了。 想到肖芒现在看着她也闹心，姚文国便没有再派人把她找回来。 “放心吧，肖萱肯定会回来的。” 坐在厂长办公室里，姚文国安慰着肖芒。 有秦海跟着，肖芒对肖萱的安全很放心，可想到妹妹回来后，她要怎么打开妹妹的心结，心里实在没底。 肖萱那个孩子，柔弱，没有太强的主见，依赖她已经成为习惯。 自从家里生了变故，肖萱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两人相依为命。 突然之间，一切风云突变，姐姐不再是亲姐姐，原本的生活也将彻底改变，一时之间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肖芒拄着额头，心情跌到谷底。 正这时，秦海带着肖萱回来了。 “萱萱!” 一见到肖萱，肖芒立即抛掉了先前的一切担心，失而復得的喜悦让她难以自抑，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肖萱。 再次见到姐姐，肖萱心里充满了懊恼与自责。 她也反手搂住了肖芒，同时将头埋进她的肩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姐，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冲动的跑掉，害你担心。” “没关系，没关系，姐姐怎么会怪你，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姐，从今天起，我也要学着长大，以后再也不惹你担心，惹你生气了。” 肖萱含着眼泪说。 肖芒眼中也有泪花闪动。 姐妹俩久久相拥在一起。 秦海探询地朝姚文国望过去，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在徵求他的首长指示，接下来怎么做。 半晌，姚文国长嘆一口气，明白今天想让肖芒回到姚家，大约是不可能了。 那是她的妹妹，即便不是真正的亲姐妹，两人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已然犹如一家人。 说得再堵心一点，肖芒与肖萱之间的感情，要远胜过他们这些尚且不熟悉的亲人。 尤其，她还在姚家受过那样严重的伤害。 况且，现在关于狙击手偷袭的事还没有解决，他得先把这件事处理掉，不论是肖芒，还是庄铎，他都不能再让其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走，回去。去找姚昆，这趟回来还没见过这小子。” 姚文国手一挥，秦海忙会意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姐妹俩。 走到童乐厂门口，姚文国忽地站定。 “我和姚昆也好久不见，这回得好好唠唠。你就不用跟着了，放你半天假。” 秦海立刻乐不可支，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首长”，然后就迅如闪电地撒丫子遛了，十秒钟不到，就不见了人影。 姚文国好笑地摇摇头，随后上了车。 姚家小楼，姚昆风风火火赶来。 大伯姚文国从南方军区回来，坐着军用专机，刚一进入防区就被他们639师察觉，他马上得到了消息。 大伯大老远的回来，原本他早该来见的。 可姚昆天不怕地不怕，自己老爸都不怎么打憷，唯独对大伯，那简直是烙在骨子里的害怕。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挨大伯揍长大的呢。 基于这种生理性恐惧，他硬是以工作忙为由头，拖着一直没回过姚家小楼。 然而今天再也躲不过去，大伯姚文国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让他即刻回来一趟。 这下姚昆再也躲不过去，只得迅速往姚家小楼赶。 依照大伯的脾气，来的慢了估计都得挨顿训。 “大伯，您回来了。” 一进门，姚昆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姚文国。 大伯也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几年不见，人不见老，依然精神矍铄，身板硬朗，而且依旧……板着张扑克脸，画成像贴床头，能驱鬼。 一见姚昆，姚文国大手一挥，示意他过去说话。 姚昆硬着头皮上前，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大伯，您找我?” “没事就不能见你小子了?我大老远的回来，你小子躲得倒远!” 姚文国一瞪眼睛。 姚昆立马怂了。 “没，没那个意思。本来早该来看您的，奈何最近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抽出空来。” 第684页 一句话说完，他昆心里很是发虚。 “算了，饶你小子一回。”姚文国摆摆手，“说正事，我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任务交代你。” “什么任务?” 一听说有任务，姚昆眼前顿时一亮。 “这回来精神了?” 姚文国略带调侃意味地说。 只不过他的语气一向硬线条，姚昆愣是没听出来里面的调侃成分。 姚昆嘿嘿干笑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姚文国神色霎时严肃起来，将手边茶几上两张照片递给了他。 姚昆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只扫了两眼，就惊诧地“咦”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师5团6连的人吗?怎么着，大伯你这是相中他们两个了，打算要挖人过去?不过我可实话实说，基本没戏。这两人是他们团里相当器重的狙击手，5团肯定不能放人。况且……” 话到这里，姚昆停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突然压低声音。 第六百一十六章自来熟 “况且，大伯您也知道，我们639师可以算是沈亚新的嫡系了，当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而且5团，那更是嫡系中的嫡系，您想要挖人，那就等于是从沈亚新手底下抢人，他不可能同意的。” 姚文国冷哼一声：“谁说我要挖人的?是这两小子，不知死活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他们去了南方军区?去做什么?” 这实在太出乎意料，姚昆震惊地问。 “多的你就别问了，你只负责回去把这两个人的底细详细查出来，告诉我。重点查一下，他们与沈亚新的关系。” “跟沈军长有关?” 刚问出口，姚昆就已经反应过来，既然5团是沈亚新的心腹，那这两人突然出现在南方军区，多半和沈亚新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现在在您手里?” 他又问。 “说了，多的别问，为了你好。只管查这两人，回头把资料给我，多余的，别问也别打听，包括在你们师里也一样。” 姚文国脸一板，姚昆立马住了嘴，再不敢往下多问一句。 “那好，回去我即刻就开始调查，一有消息了马上汇报给您。” 隐隐地，将事情串联在一起，姚昆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感到事情一定很不简单。 虽然大伯没明说，但他突然大张旗鼓地坐着军用专机从南方军区赶回，现在又让他调查这两人，就已经说明了事情的紧急程度。 离开姚家小楼时，姚昆还不断在心里琢磨这事。 沈亚新……两名狙击手……出现在南方军区…… 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几个因素关联在一起，他忽地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他脑中划过。 莫非，沈亚新胆子大到，派狙击手去南方军区搞暗杀? 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姚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去暗杀的是谁? 大伯? 还是另有其人? 姚昆眼神蓦然冷峻起来，不会是大伯。以大伯的军职，真要出了意外，那就是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大事了。 到时追究起来，沈亚新第一个跑不掉。 他不会那么傻。 他的目标，一定另有其人。 但不论是谁，沈亚新这一手都太卑鄙狠毒了。 居然敢跑到大伯的地盘去搞事，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吧。 姚昆冷然地拿出那两张照片，目光久久停留其上。 291师3团驻地。 换掉了那身有点不像好人的便装，重新穿回笔挺军装的秦海，刚站在3团驻地大门口前，就被站岗哨兵给拦了下来。 “请出示证件!” 哨兵抬手敬个军礼，一板一眼地例行公事。 秦海回敬军礼，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证件，递了过去。 哨兵接过来才看了一眼，眼神立马起了变化。 “首……首长好!”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证件归还，同时啪地又敬了个军礼。 这回的军礼没有半分例行公事的意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 南方军区的侦查团，在全军都赫赫有名，常常被各侦查部队拿来当做标杆、榜样一类的存在。 而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南方军区侦查团的团长。 目送着秦海远去，哨兵还在心里暗自兴奋不已。 见到活的了! 进了大门，秦海轻车熟路地往2连连部所在的办公楼走去。 291师，他也曾在这里待过一年。 虽然只有新兵期的那一年，但这里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记忆。 不过，走着走着，秦海感到不大对头。 曾经熟悉的连部小二楼怎么不见了? 难道几年不回来，连里重新翻建，连部换了位置? 最后，他不得不停下来，打算找个路过的战士问一下。 可惜，这个时间刚好是训练期间，笔直的马路上，愣是不见一个人影。 走出好远，他才远远望见对面走过来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兵。 “哎，小同志，你好，过来一下。” 第685页 对方显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奈何似乎腿脚不大方便，走得极为缓慢。 秦海一边心里狐疑，一边又着急，便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朝着女兵走了过去。 等走近后，两人四目相对，全都愣住了。 “是你?嫂子?” 秦海极为顺熘地一口叫出来，对面姚冉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可惜腿脚还没好利索，否则她能臊得直接跑走。 低垂了头，姚冉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啥都没听见。 只是，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隐隐的喜悦感。 她也认出了对方，正是演习时遇到的那个和向岩熟识的蓝军。 “嫂子，你这腿脚不方便吗? 秦海没管那些，继续一口一个嫂子，臊得姚冉脸红成了熟透的大虾。 “我不……不是……” “对了，嫂子，你们连部怎么走，太久没回来连里变化可真大，跟记忆中的都不一样了。” 秦海笑嘻嘻地，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特别自来熟。 姚冉被他弄得更为窘迫，头都不敢抬，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就打算走。 “要不你带我过去吧。正好中午加上向岩，我们一块儿吃个饭。” 姚冉一听，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色，瞬间转白，神色也蓦然间黯淡下去。 “连部就在那个方向，看到那幢红楼了吗，就是那里。向连的办公室在三楼右转第三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姚冉不再多说一句话，慢慢地又往前走去。 “哎!” 秦海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大步往红楼的方向走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老友重逢 姚冉的腿伤已在恢復期的末期，虽然还不到她归队的时候，可当听到苏艾媛透露，文工团即将结束在2连的集训回到本部时，她坐不住了。 结束集训，意味着就要离开2连，也意味着……她很可能再难有机会见到向岩。 心急如焚下，姚冉顾不得母亲魏敏的劝阻，执意一定要归队，哪怕拄着拐。 魏敏哭笑不得下，想让姚文平劝劝自家女儿。 哪想到父女两个竟然一条心，姚文平没拦着，反而哈哈一笑，鼓励女儿就该拿出这种拼搏精神，轻伤不下火线，既然都快好了，就回连队去吧。 魏敏差点没被气炸了。 拄着拐归队，能干什么。 姚冉当然不会真的拄拐回去，她的脚伤部位基本已经好利索，只要走得慢一些，就不会有大影响。 于是，带着雀跃、兴奋与一点羞怯的心情，姚冉回了连队。 本以为一回去报到时就能见到向岩，可谁知等到的却是副连长。 连向岩的人影都没见到。 关于他的去向，姚冉当然不好意思直接问副连长，只得回去旁敲侧击地同苏艾媛打听。 奈何苏艾媛也是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苏艾媛安慰她，也许连长有事不在，明天就回来了。 哪知一连几天，向岩都没有露过面，这下连苏艾媛都看出事情的不对头。 明明姚冉回来前，向岩天天都在早训上给大家训话的。 姚冉才刚一回来他就不见行踪，而且是连续几天见不到，就好像……就好像在故意躲着姚冉似的。 苏艾媛一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何况姚冉自己了。 因为脚伤未好利索，她还不需要跟着参与强度大的训练，所以战友们训练时，她就能空出来大把的时间。 每每趁着这时，她就会在连部附近徘徊，期望能遇到向岩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就能说明他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可偏偏，一次都没有。 这一天，她又失望地从连部回来。 今天她鼓足勇气直接进连部上了三楼，站在门口又犹豫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向岩办公室的门。 连敲几下屋里都没有动静，安静得很。 最后，她不得不失望地下了楼，连再向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姚冉并不知道，三楼右转第三间办公室，半掀开的窗帘后，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久久立在窗前，注视着她愈行愈远…… 有了姚冉的指路，这回秦海很顺利地找到了连部的位置。 多年没回来，连部已经鸟枪换炮，从曾经灰扑扑的小二楼，摇身一变，变成如今气派的三层办公楼。 楼身刷的红漆，在整个连队里极为醒目。 要不是秦海一门心思认准了老连部的旧址，也不会发现不了它。 他人还未进向岩办公室，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向黑脸，开门了!” 声音之大，整个走廊都听得分明。 从隔壁其他办公室里，倏地冒出来许多个脑袋，兴奋好奇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向岩办公室。 秦海大咧咧地立在房门口，找了半天路，他早就耐心告罄，见没人来开门，又咣咣拿拳头砸了好几遍。 “向黑脸，来开……” “门”字还没出口，砰地一声，办公室房门突然被自内拉开。 “不好意思，我这木质房门板可经不起你的拳头，回头要是砸坏了，自己去后勤交房门钱。” 第686页 向岩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扫了秦海一眼。 “哎，老战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不首先好吃好喝招待一顿，竟然开口就让我赔钱，简直伤透了我的心。” 秦海作势一副小媳妇委屈状，往前凑了两步，趁着向岩不备，手下丝毫不含煳，一拳勾向向岩下巴。 向岩眼都没眨，就跟已预料到他会这来这么一手似的，下巴向上微微一扬，同时身体向后一侧，避开秦海这一袭后，就势身体一转，迅疾如电般绕到他身后，两手同时伸出，握住秦海两条胳膊向后一个反折，利落干脆地一招将他制住。 只听秦海哎呦惨叫一声，紧跟着向岩松了手，同时手上一带，房门砰地重新关严，同时挡住了外面无数道好奇的视线。 从各个办公室里探出的脑袋，全被这一声巨响给震得往后缩了缩。 大家面面相觑，全都从各自眼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对老战友都这么狠，真不愧是名震全师的冷血向黑脸。 “卧槽!向黑脸你真敢下死手呀!膀子差点没给我卸掉了，知道不?” 秦海揉着肩头，倒吸凉气，一脸的不忿。 “技不如人，就要勇于承认。” 向岩悠然道，同时坐回座位上。 “切，我这是刚执行特殊任务回来，还没缓过来呢。” “特殊任务?” 向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无可奉告。” 秦海欠揍似的呲牙一乐。 “都说是特殊任务了，不带保密性质的，那能叫特殊吗?” 他看傻子似的白了向岩一眼。 一见面就被来了个下马威的他，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向岩不以为意，锋利的视线甩在秦海身上。 “就凭你，不执行任务也不是我的对手。上次的西南演习，也不知道谁躺着装尸体。” 秦海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第六百一十八章不般配 在南方军区，除了特种大队那帮变态的非人类外，秦海是当之无愧的兵王。 可惜，在眼前这傢伙面前，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他才不会承认呢，尤其当着向岩的面。 眼看这话题再聊下去，他就要被聊死了，秦海眼珠一转，直接岔开了话题。 “哎，你知道我来连部的路上遇到谁了?” 向岩浓黑的眉毛向上一挑，没有做声。 秦海本来想卖个关子，等向岩忍不住来问时，再说出来的。 然而对方不上勾，他反而忍不住了，将头往前一探，神秘兮兮地凑近过去。 “我看见……嫂子了。就在路上，还是她给我指的路呢。” 说这话时，秦海一双眼睛没有片刻离开过向岩。 原本他以为能看见一贯冷静自持的老友，心虚发慌的样子，要是再来个脸红害臊什么的，那就更好玩了。 向岩脸红，简直百年不遇。 那他这一趟可就来得太值了! 然而，等了半天向岩都没有任何动静。 向岩微垂了脸，侧脸的线条俊朗硬挺，薄厚适中的嘴唇紧抿着，很久才淡淡吐出一句。 “别乱讲，她只是我的兵，除此之外，我们没别的关系。” “只是你的兵?” 不知怎地，秦海觉得此刻的向岩冷静得有点不正常，确切地说，是有点过分了。 他绕着向岩转了一圈，最后咧嘴一笑。 “信你才怪!就演习时候你俩那模样，你敢真说啥都没有，我就敢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忽然之间，向岩沉默下来。 屋子里一时超乎寻常的安静。 秦海心头一沉，饶是他再没心没肺，此刻也感到事情不对劲。 抓过把椅子坐到了向岩对面，秦海一双大眼紧盯着他，脸色难得地严肃起来。 “到底怎么了?向岩你给我说实话，你对那姑娘到底什么意思?看上了还不承认，畏手畏脚的，这可不是你向岩的一贯作风……” “我把转业报告递上去了。” 向岩说完，没再多说一句话。 秦海整个人僵在座位上，脑子如同哄然炸开般，全然不听使唤，简单一句话，他用了很久才弄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你……打了转业报告?” 向岩毫不含煳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倏地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过热水瓶，拧开了瓶塞。 借着低头倒热水的机会，他飞快掩去眼底那一抹浓烈的苦涩。 “为什么?就算迟迟提不上去，可你年龄还不到非得转业的时候!完全还可以再多留几年!” “然后呢?有什么用吗?到时候依然还是要走，那不如现在就走，倒走得坦坦荡荡，无牵无挂。” 一转身，向岩表情恢復平静，将装满热水的搪瓷水杯搁在秦海手边的桌子上。 秦海突然紧紧盯住他，刷地站起身，平视着他，脸部因为激动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因为那个女兵，对吗?说白了，你还是喜欢上了她。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就逃避的要离开，我说得对不对?” 向岩别开眼：“没有什么逃避，你想太多了。我和她原本也不合适，我只是个农村兵，将来终归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而她是姚家的女孩，又是最优秀的舞蹈演员，将来一生都应该在舞台上绽放。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现在无非是回到原来的轨迹。” 第687页 “鬼扯!” 秦海吼道。 “向岩，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觉得配不上别人?如果你向岩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你就不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北方军区名副其实的兵中之王!” “什么都会变的。再说，哪有什么兵中之王，现在新人辈出，之前从我们连调到特种大队的庄铎，就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将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你呀你!你能不要老是管别人将来怎样，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我想过了，现在转业是最好的选择。这次演习没能拿到让上级满意的成绩，那么，年龄到了转业就是必然。既然早晚要走，不如早点回老家谋出路。” “回老家?你老家哪里还有什么人?还有，哪次军演你都是个人表现最突出的那个，今年为什么偏偏就大失水准?” 秦海忽地眉头皱起：“因为姚家那个女孩，对不对?你一路都带着她，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 “和她无关!” “怎么就和她无关了?要不是她拖累，你会在演习里拿不到好成绩吗?你会被逼的要现在就打报告转业吗?你为她做得这一切，她是不是还全都不知情?不行，我必须去找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秦海说着，冲动地就向门口冲去。 “秦海，站住!” 赶在他之前，向岩挡在了房门前。 第六百一十九章没有预约的客人 “让开!” 秦海火大地沖向岩吼道。 向岩嘴唇紧抿着，双眼定定望着他，没说话，也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还是秦海首先败下阵来。 他垮着脸，后退一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完了，向岩，你真的完了。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你是真的陷进去了。” “我再重申一遍，和她没关系。转业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那么，你告诉我实话，除了她之外，你一定要离开部队，是不是还因为你们军长沈亚新?” 秦海冷不防问了一句。 瞬间，向岩全身都紧绷起来，但仅仅只是一剎那，他便又恢復了冷静。 “你都知道了什么?” “哼，你的提拔报告一次次被打回，不就是过不了他那一关吗?我真是不明白，沈亚新堂堂一个军长，怎么就和你过不去。你得罪过他?” 秦海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能让好友打消转业的念头，完全没留意到他那一闪即逝的不正常。 “唉，想想都不可能，按他的级别，你俩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你脾气是差点，但也不可能拎不清到非要去得罪他。” 没等向岩回答，秦海自己已经在否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烦躁地站起身，抓了抓头髮，继续絮絮叨叨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沈亚新做得忒不地道了，按你各方面条件，早该被提拔的，他倒好，一手遮天，生生把你逼到转业的地步。我真是不懂了，这么优秀的兵都不要，他脑子里装得都是啥?是屎吗……” “秦海!注意措辞，他毕竟是我的军长，说话放干净点!” “向岩，你……我看你也……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他说话!” 秦海气得大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话也说不利索。 “我的事，你别再管了。” “不管?你用脚指头想，我特么都不能不管!” 秦海怒道，片刻后他长长唿出一口气，平復情绪。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话，赶快把转业报告撤回来。事情不一定没有转机，你也不是非得离开部队不可。我现在正在想办法。” “你要做什么?” 向岩目光一凛。 “你忘了，这次我是陪我们军长回来的，他答应帮忙过问你提拔的事。有他在，或许会有转圜余地。” “秦海，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心意已定，一定要走。你也别再麻烦姚军长。” 向岩坚定道。 太过了解好友，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倒不如直接做来得干脆，反正先斩后奏，等事情办妥，到时向岩想走也走不成。 想及此，秦海神情一转，笑嘻嘻上前搂住向岩肩膀：“行了，好不容易见面，咱们别弄得跟敌军对峙似的。咱两个可好多年没一块儿喝酒了，走，上你们连部食堂痛快喝一顿去!” 说完，推着向岩出了办公室房门。 滨城市近郊，林副市长陪同楚闻肃，正在查看市里批给锦食的那块地皮。 林副市长陪着楚闻肃走在最前面，楚谦及其他随行人员跟在他们身后。“这块地可是我们市政府特意留下来的，国营食品厂想要，我们都没给。这里虽然在近郊，但旁边就是国道，交通便利，是建厂的绝佳位置。” 为了让楚闻肃感受到市领导的诚意，林副市长只差没把这片地皮夸上天了。 不过他倒没夸大其词，这块地的确地理位置极佳，以专业的眼光看，确实是建厂的好选择。 楚闻肃闻言，谦和地笑道：“我这次归国创业，多亏市里的大力支持。以后需要我们互相协调的方面还有许多，到时还得市领导们多多帮助扶持。” 第688页 “那是一定的。有任何困难尽管和我提，市里一定想办法给解决。” 林副市长哈哈一笑。 提前完成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他心情大好，对眼前这位财神爷自然半分不敢怠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楚闻肃也大致上把未来的规划描绘了一遍，林副市长连连点头，对锦食的规划很是满意。 林副市长还有一个会要开，说了没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楚闻肃站在此刻还荒凉一片的地皮上，眼底却似乎已经展望到了未来建立在这里的，崭新的锦食集团。 “爸，天冷，风也大，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见楚闻肃点了头，楚谦忙不迭地叫人去把车开过来。 一行人才刚进公司大门，前台沈雪就小跑着过来。 “董事长，有客人找您，说是没有预约。我让他下午再来，他不肯，已经等了很久了。” 楚谦眉头一皱：“爸，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人，要是无关紧要的就打发掉，您一上午也累坏了，还是先回办公室休息吧。” 楚闻肃刚想点头，倏地想起什么，目光立刻晦暗不明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你把今天测绘的地皮数据给总公司那边发过去，最晚这周末，我要看到成型的厂房设计图。”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楚谦匆匆离开了。 楚闻肃又摆摆手，挥退了其他人，独自走到公司会客厅门前，将房门推开。 第六百二十章送你们下地狱! 门内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极为朴素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长相非常之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中年男人右手掌心和虎口位置，全都磨出了厚厚一层茧子，那是常年摸枪的结果。 他的眼神，也较常人更为犀利，眼底带着非同寻常的冷酷。 “你回来的比我想像的还要快。事情办得顺利吗，东西拿到手没有?” 楚闻肃一进门，立即将房门关严，压低声音问。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东西自然是拿到了。” 中年男人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搁在茶几上，朝楚闻肃的方向推了过去。 一看到那个信封，楚闻肃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神，掀起了一丝波纹，他伸手将信封拿了起来。 淡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有些部位已经变为了褐黄色，显见是因为搁置的年头太久导致的。 楚闻肃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急切地从信封里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 信纸上寥寥几句话，然而他却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让人以为，他仿佛已被那封信定格为一尊化石。 蓦然间，楚闻肃忽地笑了。 那笑容带着几分悲凉，几分嘲讽。 片刻后他将信纸折起，放回信封中，仔细揣进上衣口袋里。 “人呢?现在在哪儿?” 他抬眼问道。 “我们给带回来了，您要见一见吗?” 中年男人答着。 “要见，当然要见。十几年了，该去会会‘老熟人’了。” 楚闻肃眸底迸发出残酷的光芒。 半个小时后，在一条普普通通的巷子里，楚闻肃跟着中年男人进了巷子深处的一间院落。 “喏，人就在西屋里。原本还担心从西北回来，一路上会不老实。我就听你的，一直拿他老婆孩子吓唬他，没想到真挺管用，他老老实实的，一点不费事就给带回来了。” 说着，中年男人打开西屋的房门。 西边是厢房，常年不见阳光，房门一打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就扑鼻而来。 常尚良腿脚都被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仰面朝天躺在炕上，仿佛一个人形大粽子。 听到房门响动，他勐地睁开闭着的双眼。 安逸生活过久了，连日遭受的折磨让他已不堪忍受，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但神经还保持着敏锐的警觉。 “有‘熟人’来看你了。” 中年男人冷冷道，接着很知趣地退出房间，并将门关严。 只见阴暗的房间中，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男人，屋里光线昏暗，他的面目模煳，令人看不清楚。 “你是谁?” 常尚良恐惧地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命人将信抢走，又将自己绑架到此地的罪魁祸首。 楚闻肃迈一步上前，自阴影中走出，从窗口斜斜落入的几缕阳光刚好打在他的半边脸上。 常尚良先是觑起眼睛定定打量，忽地他双眼睁大，神情大变。 “是你!是你!你真的没死!” “难得，十几年了你还记得我的长相。亦或是，做了亏心事，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才会牢牢记住呢?” 楚闻肃慢慢向前走去，一步步逼近对方。 常尚良浑身抖得像筛子，死命挣扎着，可他被捆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是白费力气。 最后，他终于徒劳地放弃挣扎，求饶般的拼命叫着：“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想要你命的不是我，我也只是受人之託。对方的来头太大，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 第689页 “求我放过你?常尚良，难道你忘了，当初我求你放过时，你是怎么做的?” 楚闻肃幽幽道，一步一步缓慢走近。 常尚良嗓子里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嘶吼声，同时拼命做最后的挣扎，试图远离对方的逼近。 “是姚家老太太，是她想要你的命，要报仇，你该去找她!你去找她呀!”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楚闻肃从鼻端发出一声冷笑。 “我当然会去找她。可是，你，我也不会放过。所有的仇人，我会一个一个解决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立刻就死掉的，我会看着你，一点一点，痛苦的死去。” “不要，不要，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要我说什么都可以，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此刻的常尚良，脆弱的神经已经倏然断裂，在极度恐惧下鼻涕眼泪煳了一脸。 楚闻肃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冰冷道：“想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你觉得自己还有任何利用价值吗?” “我……我可以帮你指认姚老太太……我可以作证，帮你把她送到监狱去……” 仿佛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常尚良短促而急速地说。 楚闻肃眼底迸发出炽热的烈焰，一把抓住常尚良的头髮，硬生生将他从平躺的姿势拽了起来。 “啊!” 常尚良发出一声惨嚎。 “究竟是你蠢，还是我蠢?我是逃犯，明白吗?就算十八年过去，我依然是在逃的逃犯!只怕我还没把她送回监狱，倒先把自己送了回去!” 只要想起在奕县劳改农场，生不如死，被非人对待的那段劳教生活，楚闻肃就觉得后嵴梁骨都在散发寒意。 他恶狠狠地盯着常尚良：“所以，我不需要将任何人送进监狱，因为我自己，会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第六百二十一章可以作证 被他狂乱扭曲的眼神，给吓疯了的常尚良，此刻再也不管不顾，疯狂大叫起来。 “我知道你没罪，我知道你没罪!你被指控强姦，也是姚家老太太诬陷的，这个我也可以作证!” 常尚良只觉得被拽得生疼的头皮，勐地一松。 楚闻肃眼中的狂乱之色渐缓，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说什么?是姚老太太告诉你的?不，不对，你远在奕县，她怎么可能会说给你知道!” “可以的，可以的!” 见事情似乎有转机，常尚良忙不迭地狂点着头。 “就在你刚死……啊呸，就在你刚逃走没多久，姚家老太太突然来了劳改农场，她说话的时候说漏了嘴，我听出来你被判刑是她授意的。” “她怎么会突然去劳改农场?” “不是她要去，她当时是来找人的。对……对……来找人。” 常尚良总算看到了一丝生的曙光，拼命在脑子里翻搅着十八年前的记忆，生怕漏掉一点点能帮助他活下去的信息。 接下来，他乖觉地没再等楚闻肃问，自动自发地往下说了下去。 “她说是来找她的女儿，当时她气疯了，她女儿一个人偷偷从滨城跑到了奕县，跑到劳改农场……” “你说什么!” 楚闻肃勐地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力之大勒得常尚良一张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下面的话也被勒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楚闻肃阴沉着脸松开手。 “咳咳……” 常尚良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接着说，她女儿为什么会来劳改农场?” 他语气低沉平缓，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受控地颤抖着，暴露了他此刻非同寻常的情绪。 “她听说你死了，不肯相信，特意从滨城跑来找你……” 常尚良的思绪飞散回十八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午后。 一个年轻瘦弱的漂亮姑娘，穿着一件和她身材明显不符的臃肿军大衣，站在劳改农场门口。漂亮的一双杏眼，哭得红肿不堪。 姑娘瘦的很吓人，唯独腹部高高隆起，显见是名孕妇，而且看那肚子大小，估摸着快要生产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挺着个快要临盆的肚子，从三里地外的小火车站，踩着没过小腿的厚厚积雪，找到劳改农场的。 姑娘是先被另一名看守发现的，那看守以为是哪个劳改犯的家属，正想询问时，她却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饥荒年代，这种事情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遍，尤其在劳改农场，饿死个把人都算不得什么。 但对方是个孕妇，到底还是唤起了看守一点未泯的良知。 他叫上常尚良，还有其他两名看守，四人合力把姑娘抬进窑洞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折腾了好一会儿姑娘才悠悠醒转。 还没等大家继续询问姑娘来找谁时，姚老太太就赶到了。 见到那姑娘，她不由分说上前两个大耳刮子，姑娘一声未吭地被打翻在炕上，半天爬不起来。 姚老太太打完人，火气仍未消去，指着姑娘破口大骂。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作了什么孽，会生出你来!我告诉你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得连个肉渣都不剩!肉都被戈壁滩上的野狼给啃光了，你满意了吧!” 第690页 姑娘伏在那里，半晌没说话，也没抬头。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脸色比戈壁上茫茫一片的大雪还要白。 她脸上淌满了泪，可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骇人。 “无论生死，我都要亲眼见到!否则，我就待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姚老太太气得暴跳如雷，可那姑娘看似羸弱不堪，脾气却十分倔强，姚老太太最终无法，只得示意常尚良将证据拿出来。 被群狼啃剩的尸骨，早就被丢进了荒漠的土坑里，别说墓碑了，就连个记号都没有，这会儿就算杀了常尚良他也找不到。 再说，那尸骨被啃得不像样，全然无法分辨，就算挖出来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便去将那件沾了斑斑血迹的劳改服拿了过来，同时心里庆幸，还好这件衣服没来得及处理。 那姑娘见了带血的衣服，整个人就跟傻了一样，手指不断在衣服左上襟的名字上摩挲着，断了线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几乎将手里衣服打得湿透了。 姚老太太使个眼色，把常尚良叫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才知道，姚老太太是想把当初写给他的那封信要回去。 想来那时事情紧急，她不管不顾的写了信，等冷静下来，才发觉这封信就像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可常尚良也不傻，只要信握在手里，他就等于有了对方的把柄，即便对方想过河拆桥，也得先掂量掂量。 于是他撒了慌，告诉姚老太太信已经被他看完后，当即就烧掉了。 姚老太太半信半疑，却也无法，最后只得半威胁地说：“信你最好是真烧了，否则……我想弄死一个人，还不是太难的事。比如刚死掉的那个，我说他是强姦犯，他就是强姦犯，没人能给他翻案!” 说完，她嘴角带着一丝阴冷的笑，转身回了窑洞。 站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院子里，常尚良硬是直冒冷汗，汗水将整个后背都打湿了。 他心里有鬼，愣是再没敢回窑洞去。 等他再打听姚老太太母女两个时，被告知两人早走了。 “那姑娘是抱着带血的劳改服，被老太太命人硬生生拖走的。我看她跟死了也差不多了，那么漂亮的眼睛，空洞洞的可真吓人啊!可惜……可惜了……” 告诉他这事的另一名看守，惋惜地摇着头。 第六百二十二章天王老子也不行! “全部经过……就是这样。” 常尚良哆哆嗦嗦地说。 楚闻肃背对着窗户立在那里，一张脸笼在阴影下，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半晌，他都一动未动，但常尚良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那种暴戾的危险气息，似乎比先前消散了不少。 这给了他一线希望。 “我说得都是实话……如果你想翻案，我可以作证……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常尚良上下牙打着架，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出口，随后胆战心惊地看着楚闻肃，心脏砰砰剧烈跳动，快得几乎要报废。 眼前的男人，收敛了浑身暴戾的气息后，终于与十八年前劳改农场里，任凭他如何欺凌辱骂，都不吭一声的文静青年重叠在一起。 当年，他的生死捏在自己手里。 如今，自己的生死却被他捏在手里。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不爽这四个字。 人潮涌动的滨城火车站，一辆绿皮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硬座车厢的门才刚被打开，里面的旅客就争先恐后的往外挤，生怕晚下来一秒钟，就会被列车带往下一站。 软卧车厢则好得多，旅客少，滨城虽是大站，但下得人也不多。 车门打开不久，姚舒梅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出现在软卧车厢门口，吃力地走下来。 “舒梅!”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穿透熙攘嘈杂的人群，传入姚舒梅耳中。 她甫一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大哥姚文国唇角溢着笑，正朝她招手。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笑眯眯的年轻军官冲到她面前，啪地敬了个军礼，接着快速从她手里抢过大行李箱，一熘烟儿地没影了。 动作之流畅，要不是她知道这是大哥的人，简直以为碰上打劫的了。 “大哥!” 久违的笑容洋溢在姚舒梅的脸上。 姚文国快走几步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目光深沉而复杂。 “姚舒梅同志，我必须狠狠批评你!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能忍着，一句都不告诉我!” 一见大哥的脸色，姚舒梅已然明白了一切。 “大哥你……全都知道了?” “苗凤兰的口供我都看过两遍了，你说呢?” 姚舒梅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几分无奈几分惆怅地别开眼。 “肖芒她……还不愿意认我……所以……” “所以你就等!那我问你，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姚文国火大地说。 “大哥……” “算了，我们先上车再说。” 第691页 两人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吸引了周围许多好奇的视线。 尤其姚文国与姚舒梅兄妹俩，常年身居要职，上位者的气场着实强大，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火车站的站台是不许车辆进入的，但以姚文国的身份，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站台上来。 但为了不搞特殊，不引人注目，他还是让司机将车正常停在了站台外。 先前拎着箱子就跑的那名军官，正站在车门外等着他们。 见他俩过来，他急忙毕恭毕敬地拉开后车门。 姚舒梅对他点头道谢后，上了车。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到滨城?是……单单只为了我的事吗?” 一上车，姚舒梅便开口问道。 “还有别的事，不过和你也有关。等到家再和你细说。另外，我见到肖芒了。” 姚文国一句话，不啻于重磅炸弹般，炸得姚舒梅心口一跳。 “我带着舒华去见她的，让舒华给她道歉，希望那孩子能消了气愿意回来。我看她也动心了。再努力努力，估计就能松口答应了。” 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姚舒梅反而一脸担忧地蹙紧眉头。 “大哥，你不会是用什么暴力手段逼迫她了吧?” 姚文国：“……” “大哥，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否则就算妈个大姐再怎么阻挠，也拦不住我想认回自己女儿的。” “之前没认回她，是因为她才刚接手童乐食品厂，刚开始事业的起步。那个时候，童乐和她都还脆弱，我不想被人知道她是我姚舒梅的女儿，而风言四起，从而毁了她。” “可现在不同了，童乐已经步入正轨，肖芒也快速成长起来，坐稳了厂长的位置。接下来，我可以不再有任何顾虑，认回她了。” 说到这里，姚舒梅转过头，视线遥遥落向车窗外。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她收回视线，望向大哥姚文国。 “其实这次回来，我就打算和妈摊牌，哪怕被赶出家门，我也要认回肖芒。” “我看谁敢把你赶出去!咱妈也不行!” 姚文国怒道。 “当年咱妈犯的错还不够吗?要不是她一意孤行，你会苦苦一个人遭这么大的罪吗?” 想起二妹失去爱人，失去女儿，多年一人孤苦伶仃，苦苦支撑，姚文国就难受得心里揪成一团。 “这一次，有大哥在，谁都别想再拦着你认回肖芒!天王老子都不行!” 姚文国一瞪眼睛，果决道。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看咱们现在直接去找肖芒!” “不成。”姚舒梅摇头，“我才刚回来，一点准备都没有，明天在隔壁市里还有个会要开。等我开完会回来吧。这趟回来我还给肖芒带了礼物，倒时拿着礼物去见她。” “大哥，我想好了，如果她执意不愿回来，那我就从姚家搬出去，在她喜欢的地段买个房子，我们娘俩住在一起。只要每天能看到她，我就很高兴了。” 姚舒梅说出这些话时，姚文国一直静静望着她。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二妹如此开心惬意了。 她眉眼舒展，眼底唇角皆带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仿佛一阵和熙的春风吹过，自她脸庞上轻轻拂散了所有愁云。 第六百二十三章十八年后的相逢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开会，姚舒梅需要先回学校处理一下手头事务，便让姚文国帮她把行李带回家，自己在m大校门口先下了车。 “别再跟拼命三郎似的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总归要多注意休息。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肖芒着想。再说，养好身体，等过两年肖芒毕业一结婚，说不定你很快就有外孙要看了。” “肖芒还小，哪有那么快就嫁人的。” 姚舒梅莞尔一笑，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自己含饴弄孙的画面了。 那感觉，还真好。 她抿着唇，脸上带着笑意向校园里走去。 直到夜幕降临，街道两边的路灯相继点亮，姚舒梅才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从m大里走出。 宋颖本想叫司机送她回家，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虽然坐了一宿的火车，又工作了一下午，可她此时却感觉不到太疲累，反而整个人都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某种新的生机。 只要想一想，即将要认回女儿，她就感到自己如同走在云端般，全身都说不出的轻盈。 好久没有这样舒爽畅快的感觉了! 姚舒梅沿着马路慢慢向前走着，边走边在心里憧憬见到肖芒时，自己该说些什么，怎么把礼物送给她最为妥当。 还有，如果要买房，肖芒会喜欢哪个地段。 甚至连屋子里的家具家电，以及小摆设，她都在认真考虑怎么布置了。 此刻，全身心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幸福中的姚舒梅，并未察觉就在她身后，大约十米远的位置，有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楚闻肃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着车，静悄悄地尾随在姚舒梅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车内，他一双泛红的双眸，直勾勾钉在前方女人的背影上。 第692页 十八年了。 整整十八年未见，两人相隔大洋彼岸，可他却从未有一时一刻忘记过她。 那个，令他至爱却又至恨的女人…… 不，或许只剩下了恨。 也正因为那透入骨髓的恨，才撑着他，咬牙忍耐着劳改农场非人的待遇，撑着他在常尚良的迫害下，从茫茫戈壁中逃离，撑着他一路偷渡至海外，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拥有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在见到姚舒梅的第一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了她。 可他，终究还是迟疑了。 常尚良的话在他脑海中久久盘旋，楚闻肃握着方向盘的手，抖的厉害。 他恨不能此刻立即打开车门，冲上前去，抓住那个女人问个清楚! 他要问她，为什么在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后，最终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嫁给别人? 为什么两人明明是两情相悦，她却在母亲诬陷自己是强姦犯时，不置一词，选择沉默? 又为什么，当初选择了妥协，答应家里安排的婚事，甚至有了那个人的孩子，还会千里迢迢跑去西北的劳改农场，确认自己的生死? 为什么…… 楚闻肃紧紧阖上双眼，痛苦地握拳勐地砸向方向盘。 拳头刚好砸在车喇叭上，一道刺耳尖锐的鸣叫声随即响起，仿佛悽厉的惨叫划破静谧的夜晚。 走在前面的姚舒梅，被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迴转身，看向了鸣叫声响起的方向。 楚闻肃想躲，已然来不及。 路边明亮的路灯刚好打在车头的位置，映出了前挡风玻璃后，楚闻肃的面庞。 姚舒梅倏然间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唤出一个沉寂在她心里十八年的名字。 然而，就在这一剎那，两道耀眼的车前大灯突然亮起，鬼魅般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向她冲去。 那一瞬间，楚闻肃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忘记了躲避，忘记了唿吸，甚至忘记了对眼前女人的所有仇恨。 此刻，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是浓得要将他淹没至顶的恐惧。 “舒梅!” 他嘶哑着嗓子，发出支离破碎的喊声。 可那道叫喊声，却被掩盖在了尖锐的剎车声中。 骤然响起的剎车声，比刚刚的车喇叭还要刺耳十倍，似乎要将人的耳膜都刺破。 楚闻肃却已丝毫感觉不到了。 他跌跌撞撞地从车上滚下，疯了一样地奔向前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舒梅!” 他摔倒在她面前。 可是姚舒梅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她的头部下方，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柏油地面，还带着余温的鲜血，钻入地面每一个细小的裂隙。 肇事司机闯下大祸，竟然连下车查看都没有，直接调转车头加速离开。 楚闻肃根本已顾不上其他了。 他的眼睛已经被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映得通红。 他一把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转身就沖向了自己的车。 滨城市人民医院。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一直醒目的亮着，告诉着人们，正有情况危机的伤者，在里面接受医生们的抢救。 楚闻肃呆呆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 他浑身都沾满了血，连双手都是。 可他连擦一擦的动作都没有，只那么呆呆的坐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急救室门口的红色警示灯。 第六百二十四章您是她爱人吧 “病人家属呢?谁是病人家属?” 一位女医生从急救室里冲出来，手里抓着一个文件夹，着急地问。 “我，我是!” 楚闻肃想都没想，脱口应道。 女医生直接冲到他面前，将文件夹里的手术同意书摊在他面前。 “您是她爱人吧?快，在这里签上名字。病人伤势非常危急，必须马上手术!” 说罢，她将一根原子笔塞进楚闻肃手里。 楚闻肃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抖得连笔都要抓不住。 “抓紧时间!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女医生催促道。 楚闻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笔的手终于稳住，手一挥，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跟着护士去交手术费。回来就在门外等着，有任何情况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女医生扔下一句话，撕下手术同意书最后一联，交给旁边的小护士，接着转身旋风似的又沖回急救室内。 楚闻肃想问问姚舒梅的情况究竟怎样，却根本连机会都没有。 一名小护士上前领着他去交手术费，交完全部费用，他正要往回走，勐然间听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几道说话声。 其中一道声音，急促有力，似曾相识。 “刚刚送到你们医院的一个急救病人，叫姚舒梅的，在哪里?” “您说姚舒梅?在急救室，往前左拐……哎……我还没说完那。” 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楚闻肃眉心一皱，眼看领着他的小护士不注意，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他刚躲进去，一行人从楼梯间外匆匆而过。 第693页 楚闻肃认出了为首那人，也是姚家他唯一熟悉的人姚文国。 后面跟着几位穿军装的男人，其中两人与姚文国眉宇间颇为相似，他猜测或许是姚舒梅的两个弟弟。 之前把姚舒梅送到医院，楚闻肃就让护士帮忙联繫了姚家人。 没想到，姚文国带着家里人，居然会来的如此快。 他隐在楼梯间的阴影中，等姚文国一行人风风火火过去了许久，才缓缓走了出来。 医院，不是久留之地，再待下去，凭姚文国的警觉性，自己有很大暴露的风险。 可，他又实在不愿离开。 还没有看到急救室的红灯熄灭，没有亲耳听到医生说姚舒梅脱离危险，他放心不下。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又再度被握紧，最终楚闻肃还是一步步离开了人民医院。 就在他离开不过五分钟，一个女孩飞快地从医院大门口跑入。 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进了医院大门根本顾不上喘口气，直接又沖向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姚家三兄弟以及姚昆等人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肖芒!” 姚昆最先看到她。 “我……我妈妈她……她情况怎么样?” 肖芒从来没有想过，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唤出“妈妈”，竟是在眼下这种情形下。 话才刚问出口，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冲破禁锢，决堤而出。 姚文平心疼地望着她，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一直在抢救中，还没有医生出来过，现在里面情况怎样，谁都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妈妈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肖芒反覆呢喃着。 可瞧见急救室门口刺目的红灯，她顿觉手脚冰凉一片，浑身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姚昆眼明手快地掺住了她，扶她坐在一边的长凳上。 “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事?” 肖芒泪眼模煳地问。 姚文国走了过来，一向凌厉有神的双眸，此刻已是一片通红。 “被车撞倒了。据说肇事司机直接开车跑了，她被路过的好心人送来了这里。具体经过我正在派人查。无论如何都要把肇事者给揪出来!” 这时，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姚舒华和姚舒兰陪着姚老太太，也赶到了急救室门前。 姚舒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肖芒，神情立时尴尬起来，寻了个藉口躲到一旁去了。 姚老太太视线刚一碰触到肖芒，就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眼珠立刻移开，当没看见似的，直接走过她身边，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把不相干的人叫来做什么?” 姚老太太冲着小儿子便嚷开。 “我让人通知肖芒的。” 没等姚文平回话，姚文国先出了声。 “妈，舒梅还在里面生死不明，您老别再添乱子，否则现在就回家去!” 心里乱得不行，姚文国说话也没客气，一句话把姚老太太堵得没了脾气。 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给肖芒好脸色。 姚舒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无奈又痛苦地看了母亲一眼，接着坐到肖芒身边，搂紧了她的肩膀，同时抬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难受了，也别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她……有口无心的……” 最后四个字，姚舒兰自己说得也没底气，姚老太太对肖芒什么态度，只要长了眼睛的就有目共睹。 只是，在这个档口，她实在不想再给肖芒添糟心事。 其实她多虑了，姚老太太的反应，没有影响到肖芒分毫。 此刻她一颗心，全部都系在急救室里的姚舒梅身上，眼里耳里，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 第六百二十五章迟来的唿唤 时针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上，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大门给烧穿出一个洞来。 砰! 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那道开门声仿若法庭宣判前敲响的法槌一般，宣示着生或是死，就在这顷刻之间。 姚家人统统向门口围拢过去，肖芒也自长椅上缓缓站起，她全身已经紧张到麻木，只能紧紧依靠在姚舒兰的身上，才能保持住不倒下。 先前曾拿着手术同意书出来过一趟的女医生，第一个出现在门口。 “病人的爱人呢?她爱人在哪儿?” 一出来她就大着嗓门喊，同时视线从门口所有人身上扫过。 “您弄错了，她没有爱人。下回拜託您搞清楚了再叫!” 姚舒华抢先开口，口吻里带着不满。 女医生被她一番抢白给惹出了火气：“怎么没有，刚才还在这里。手术同意书还是她爱人签的!你们简直莫名其妙!” 突然被人训，还是一个普通女医生，姚舒华顿感丢了脸面，她本来这两天就心气不顺，脸一黑就要不依不饶的开骂。 她架势才摆好，刚要张口，姚文国使个眼色，姚文军上前一把将她给扯到了后面去。 第694页 “大夫，我妹妹情况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姚文国定定望向女医生，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最害怕听到的那句话。 “人是脱离危险了。不过病人脑部受到强烈撞击，现在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能清醒，那就说不好了。” 女医生被姚舒华弄得还心气不爽，没好气地说。 她话一出口，大家才刚稍稍提起的心，又瞬间落下。 “让一让!病人出来了!” 两名男医生推着病床从急救室里出来，他们旁边还跟着其他几名医生以及护士。 病床上的姚舒梅，头部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一张脸刷白刷白，明显失血过多。她双目紧闭着，还陷在深度昏迷中。 “主刀的赵医生来了，具体情况你们问他吧。” 说完这句，女医生指了指走在众人中间的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医生。 姚文国以及姚文军马上向赵医生迎上去。 肖芒没有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她一双眼直直望着病床上的姚舒梅，此刻眼里再没有其他。 她挣开姚舒兰握着她的手，沖向病床。 “妈!” 迟来的一声唤，终于叫出了口，然而病床上的姚舒梅，却再也听不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啪地滚落。 肖芒一路哭，一路跟着将病床推到病房里。 坐在病床边，她再也不肯离开一步，死死地守在姚舒梅的身边。 此时，病房外。 “大哥，二姐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要不要把她转到军区医院去，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些。” 一贯刚硬的姚文军，这会儿眼里也带着泪花，通红一片。 姚文国沉吟了下，摇摇头。 “不行。舒梅伤势太重，万一在转移的路上出了问题怎么办?而且人民医院的医疗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况且主刀大夫才刚做完手术，对舒梅的情况更了解。” 姚家的主心骨还是姚文国，他发了话，姚文军也不再有任何异议，默默点头同意。 姚舒兰和姚文平、姚昆等人都进了病房去看姚舒梅，只有姚老太太走在最后面，姚舒华搀着她正要往病房里进时，一名军官匆匆走到姚文国身旁，递上一沓单子，同时附在他耳旁悄声说了几句话。 姚老太太眼角一扫，看到两人的举动，登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去听两人对话。 可惜那名军官声音太低，饶是姚老太太快把耳朵支成天线，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姚文国紧接着拿起手上那沓单子，挨张看了起来。 “怎么了，大哥?” 姚文军也看出不对劲，紧张地问道。 “送舒梅来医院的那个人，咱们必须得找到他，好好感谢感谢他!” 说着姚文国将手上单子递给姚文军。 “你看看，这些是手术同意书的底联，以及手术费收据，都是同一个人的签名。刚才芮烽从护士那里打听到，就是这个人送舒梅来的医院，又联繫了咱们，并且交齐费用后才走的。而且走得悄无生息，明显是想做好事不留名。找到他，一定要送一面特大号的锦旗给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也许是这次事故的直接目击者，想要找到肇事司机，他就是重要证人。” “那就更要找到他了!” 姚文军激动地说。 听到兄弟两个的对话，姚老太太往前凑近了几步，抬眼朝单子上瞄过去。 手术费收据上签名太小，她眼花看不清，但手术同意书上，硕大一个签名她却看得真真切切。 刚劲有力的笔划，勾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楚闻肃。 楚闻肃?没听过。 姚老太太收回视线，不感兴趣地打算抬脚迈进病房。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瞬间划过她的脑海，她顿时被定在了原地，倏然间睁大眼睛。 “妈?妈?您怎么了?您老别吓我呀，舒梅还没好起来，您可千万别有事呀!” 陪着姚老太太的姚舒华首先发现不对劲，以为母亲是担心过头，身体不适，忙焦急地唤了起来。 姚老太太一动不动，浑浊的眼睛里，惊惧交加。 第六百二十六章做个了断 数年前那个让姚老太太恨之入骨的名字，时至今日还牢牢印刻在她脑中，纵然隔了多年也丝毫没有忘记。 姚舒梅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姚瑾同肖芒的亲生父亲，当年m大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姓萧，名叫闻楚。 萧闻楚…… 楚闻肃…… 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姚老太太浑浊的眼里，恐惧直坠入心底。 一种焦躁不安的恐慌感浮上她的心头，胸腔里如同爬满了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难受得无法自持。 会是他吗? 在病房里突然出现，警告自己的，会是他吗? 会用这种相似的姓名，究竟他是当年的知情者，还是…… 姚老太太不敢再往下想，她当即拍开姚舒华搀着自己的手。 “我去方便一下，你先进去陪你妹妹。” “妈，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需要。我还没老到连厕所都一个人去不了。” 第695页 她快速而急躁地说，之后转身便走了。 姚老太太急需确认，她必须亲耳再听到常尚良说一次，萧闻楚已经死了，确确实实的死了。 可电话拨过去，对面却始终是嘟嘟的忙音。 无人接听。 无论她再打多少遍，都是无人接听。 来自心底最深的寒意牢牢裹住了她，姚老太太感到后嵴梁骨冷飕飕地，冒着寒风。 她哆嗦着手，放回了话筒。 会不会只是出门不在，也许晚点再打，人就回来了。 姚老太太不断安慰着自己，然而不详的预感已经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另一面，病房门口，姚文国拿着手术同意书和住院费收据，反覆看着上面的名字。 “怎么了?哥。有什么不对吗?” 姚文军在一旁问道。 姚文国拧着眉，锐利的视线在两张纸上来回逡巡。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名字，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我又敢肯定，确实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姚文军顺着他的视线仔细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我也没见过。不过这个名字不太常见，想找到他不算是太难的事。一会儿我联繫下市公安局的刘局，他和我是老战友了，让他帮忙估计不超过三天，这个人肯定能找到。” “那就快去办，尽快找到这个好心人。” 姚文军应了声，急匆匆快速走了。 姚文国将目光收回，转向病房内。 姚舒梅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一旁的监护仪上，显示出的血压低得吓人。 输血袋吊在床头，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输液管滑落。 肖芒失魂落魄地坐在病床边，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病床，往日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已失掉了三魂七魄。 姚文国长嘆一口气，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都没红过眼睛的铁血汉子，此刻却红了眼眶。 早上在火车站接到二妹时的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 明明她们母女两人就要相认! 明明二妹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开始畅想同女儿开始新的生活! 明明…… 姚文国抬手，一拳重重砸在走廊墙壁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万一舒梅真有个什么，那个罪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楚谦回到家里时，屋里黑漆漆一片，但门锁明明只锁了一层，显示家里有人的。 他狐疑地进了屋，按开墙上的壁火。 啪地一声，电灯被点亮，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客厅，也让楚谦看清沙发上背对他而坐的楚闻肃。 “爸!” 楚谦唤了一声，刚绕到沙发前面，想继续往下说话时，却在看清楚闻肃的模样后，整个人瞬间呆滞在原地，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 半晌后，他才恢復神智，惊慌地扑到楚闻肃面前，半跪在沙发边上。 “爸!爸!您这是怎么了?您哪儿受伤了?怎么浑身都是血?快，我们赶快去医院!” 说着他就要扶楚闻肃站起来，楚闻肃却坐在原位一动未动。 “我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 他的声音低落且嘶哑。 “那这……这是谁的血您……您究竟做什么去了?到底怎么回事?” “别问了，做你的事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 楚谦却没走，他站起身坐在了楚闻肃旁边。 “您不会是，把那个人给……” 他说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闻肃一直没有焦距的视线，终于重新凝聚起来，抬眸疑惑地望向楚谦。 “就那个，从奕县带回来的那个人。对不起，爸，我那天偷听了你们的对话，我知道不应该，可……那个刽子手，即便您不动手，我也要杀了他的!” “不许动他，我还有用。” 楚闻肃淡淡道，同时疲惫地站起身。 “别乱猜，我只是……路上碰见车祸，有人受伤了，帮忙把人送到医院而已。没有别的，这些血……都是伤者的……” 楚闻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唇边。 他低垂了头，掩去眼中痛楚的神色，就要离开。 “爸，您等等，我还有事没说完!” 楚谦突然出声唤住他，同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一抖信封，从里面掉出两张照片。 “您让我继续盯紧姚舒梅，不过她最近一切正常，没发现有任何不端的行为，想抓住她的把柄，不太容易。不过，在调查她的同时，她周边的社会关系我也查了下。然后，有了意外收穫。” 说着，楚谦捏住手里照片，递到楚闻肃面前。 第六百二十七章意外来客 照片稍显模煳，从角度上看明显是偷拍的。 照片里，有两个男人，其中左边那个正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递给另外一个。 递信封的那个男人约莫五十来岁，能看清上身穿着中山装，一副官架十足的样子。 另外一个接信封的，则要年轻一些，不过一身磨得发亮的深蓝色工装，很显然属于劳动人民范畴，和年长男人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第696页 这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违和，十分不搭调。 楚谦指着照片：“左边这男人叫马育德，是m大的校长，一把手。右边这个男人叫高宝贵，是个开小货车的司机。” “司机”两个字一落入楚闻肃耳中，他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你说他是开小货车的司机?” 他颤着声音问。 “对。我能确定的是，马育德花了一笔重金，买通这个高宝贵，想借着车祸事故除掉一个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马育德这个人胆大手黑，违法违纪的事情没少做，而他平日里和姚舒梅的关系并不好，最近还有传言姚舒梅正在搜集证据，打算实名举报他。我猜测，他可能是狗急跳墙，想暗害的人，就是姚舒梅。” “爸，我看您也不必再和姚舒梅作什么了断，已经有人要先一步了断她了。这不是正好……” 楚谦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愣怔地看着楚闻肃一把抢走他手上的照片，盯着照片的目光中射出暴戾的光芒。 “爸，难道您还是想亲手解决她?不过这照片是几天前拍的，我才刚拿到手，估计这个高宝贵已经开始行动了，说不定姚舒梅已经死了……” “闭嘴!她不会死的!” 楚闻肃勐地嘶吼道，神情之激动，将楚谦吓得连忙闭紧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楚闻肃捏着照片的手背上，青筋爆出，盯着照片的眼睛，赤红一片。 良久，他从牙缝中一字一顿道：“把这两张照片，匿名寄给姚文国。” “寄给姚文国?” 楚谦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楚闻肃重重地点了点头。 “按我说的去办。另外，这几天公司的事，由你全权负责，我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几天。” “爸，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我还是陪您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楚闻肃摆了摆手，将照片递还给楚谦。 “不需要，休息几天就好。把我交代给你的事都办妥就行了。” 说罢，他疲惫地转身离开了客厅。 楚谦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眼底的疑问越来越深。 浓浓夜色下，四下里一片漆黑，唯独滨城市第七中学的教学楼里，灯光明亮。 初三的学生们即将迎接中考，整栋教学楼里唯独留下他们，在认真地上着晚自习。 叮铃铃! 下晚自习的铃声终于响起，静谧的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明天是星期日，一周里学生们最开心的日子。 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终于能放松一天，大家走出教室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肖萱，这么晚了，你还回家去吗?要不还是回寝室住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一个戴眼镜圆脸盘的姑娘，挽着肖萱胳膊亲热地说。 她是和肖萱一个寝室的室友，也是肖萱在新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不，我得回家。我姐正在家等我呢，她知道我每周末晚上都回家，肯定做好了一桌子菜，等我回去吃呢。” 肖萱背着一个与她身材极度不符的大书包，摇头谢绝了好友的好意。 “你姐姐对你可真好。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可惜，我上面一堆臭哥哥，全都只会欺负我。” 圆脸姑娘羡慕不已地说。 “是啊，我姐姐对我，真的特别好。” 肖萱甜甜地笑了。 走出教学楼，圆脸姑娘遗憾地眨眨眼：“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回寝室了。咱们周一再见。” “周一见。” 两人互相道别后，肖萱一个人往校门口走去。 走读的学生不少，只是刚刚肖萱有一道题怎么也解不出，耽搁了一会儿时间，等她出来时，大家都差不多快走光了，校门口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 昏黄的路灯，拖长了肖萱的身影，她快步朝大门外走去。 从学校到家，一路都是大马路，治安良好，她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所以尽管路上人烟稀少，她也并不害怕。 “肖萱!”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乍然响起。 耳熟的声音，令肖萱顿时停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男青年，约莫刚二十出头，中等身材，但长得还算过得去，尤其一双眼睛，总像含着笑似的，让人看了不自觉心生亲切。 “杨念，你怎么来了?” 肖萱惊喜道。 同一时间，她勐地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姐姐的事，瞬间情绪低沉下去。 眼前的青年，就是肖萱在上一次回到平海时，偶遇的同学哥哥。 当时她刚回过家，心情极度失控下，在街上胡乱地走着，碰巧遇到过去的一个女同学和她哥哥杨念在街上摆摊卖小饰品。 杨念很热情地送了她一根手鍊，还请她吃了饭，听她哭诉，并像大哥哥一样开导、安慰她，最后还将她送到火车站，直到送上车才离开。 分别前，两人互留了通信地址。 第六百二十八章被盯上的肖萱 没过多久，杨念就寄来了第一封信，信里表示对她极有好感，希望两人能做朋友。 第697页 肖萱正处在少女怀春的懵懂年纪，接到信后心里小鹿乱撞，既害怕又感到甜蜜，就在这时，手鍊被肖芒发现并没收。 当时肖芒粗暴的方式，反而激发了她的叛逆心理，她偷偷给杨念回了信。 但她也只回过那一封。 后来繁重的学业，再加上对姐姐的愧疚感，让她打消了再回信的念头。 等到她得知肖芒的身世，打开心结，两人言归于好后，肖芒曾语重心长地与她长谈过一次。 肖芒告诫她，眼下正是中考前夕最关键的时刻，让她全心投入到学习中，不要为了其他事分心。 况且她还小，又单纯，很容易被人骗，让她不要过早涉及感情问题。 肖芒没有明确说出肖萱早恋的事，但肖萱自己心里有鬼，当即就愧疚得抬不起头来，尽管捨不得，但依然默默在心里起誓，再不与杨念联繫了。 就这样，杨念随后接二连三的来信，她都收了起来，但一封也没再回过。 万没想到，杨念竟会突然出现在校门口，等在她放学的必经之地。 “萱萱。” 杨念迈步上前，朝肖萱走过来。 算起来这不过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杨念却熟络地唤着她，仿佛两人真的已是相处已久的男女朋友一般。 肖萱心里生出紧张不安的感觉。 自从她打定了主意，准备一心一意准备中考后，少女初心萌动的那点小心思也被她给生生掐灭了。 眼下杨念的突然出现，除了一开始让她感到一丝惊喜，接下来涌上的便是浓浓的自责与懊恼。 她不能再与对方见面了，她曾答应过姐姐的。 尤其现在，天这么晚，还是在学校附近，若是被老师或者同学碰到，她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万一传到姐姐那里，徒惹姐姐伤心。 “萱萱，我刚好到滨城来进货，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就擅作主张过来看看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肖萱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心思藏不住，心里想些什么脸上都露了出来，哪能瞒得过在社会上浸染多年的杨念。 只一眼杨念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先下手为强。 “我…… 想直截了当把再不要联繫的想法说出来，可肖萱最终还是犹豫了。 她心软，尤其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个动过心的人。 她这种经歷单纯的小姑娘，哪是情场老手杨念的对手。 杨念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小学毕业就不再念书了，一门心思的混起了社会。 头几年他就是街坊邻居口中的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后来改革开放，他脑筋尚算活络，便打起了做生意的主意。 刚好妹妹也不喜欢上学，他就带着妹妹一块儿在街边摆摊，去大城市买些新鲜玩意儿，回到平海小县城里贩卖，赚些差价，成了大家口中的倒爷。 几年倒腾下来也小赚了不少。 有了点小钱，他就不安分起来，女朋友接连换了四五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 那天在路边，刚巧妹妹叫住了肖萱，他一眼就被肖萱清纯无害的长相给吸引住了。 女朋友交了几个，但没有一个是肖萱这种乖乖女类型的，况且看起来就单纯好骗，骗到手玩完就甩，也不用担心被缠上来。 杨念因此就心生恶念，开始有目的地接近肖萱，借着她情绪跌至低谷的档口，骗取好感。 在写出第一封信收到回信后，杨念得意洋洋，以为这姑娘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跑不掉了。 哪想到，之后他的去信都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回音。 这对自认情场高手的杨念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羞辱，他哪儿忍得了。 便用来滨城上货为藉口，直接找到学校来。 他打得算盘是，要么肖萱乖乖听话，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要么他就把肖萱的名声在学校里搞臭，让她学也念不下去，只能跟着他。 是以，他虽然看出了肖萱的心思，却根本没打算让她把话说出口。 “萱萱，我知道你快要中考，时间紧，学习也累。可这段日子，我真的太想你了。给你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天天盼着能接到回信，却连你的一点音信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担心你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每天揪心等待的日子实在太难熬，我就忍不住来了滨城，想来你的学校，哪怕只见你一眼，确认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一番话，情真意切，语调温柔，听起来要多真心有多真心，简直24k纯金。杨念就差把心摸出来，嘎嘣咬上一口，展现一下真心实意的程度了。 本来就犹豫不决的肖萱，这下想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一见有戏，杨念顿时来了劲儿。 “我今天下了火车就往你这里赶，没想到这里离火车站可真远，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又一直在校门口等着你，哪里都不敢去，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上。要不你先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他说得可怜，肖萱咬着嘴唇，踌躇地两手捏着书包带，想跟着他去，凭直觉又觉得自己不该去。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杨念不管不顾，直接大步上前，拉了她的胳膊就走。 “走吧，这么晚了，估计你也饿了，正好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第698页 突然被异性碰触手臂，肖萱顿时大窘，整个人慌得不行，拼命想挣脱。” 第六百二十九章畜生不如 可惜杨念拉得太紧，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对方反而更使劲地拉着她往前走。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杨念，我有话要和你说!” 想起自己答应过姐姐的话，想到自己要迅速成长起来，陪着姐姐一起度过难关，肖萱终于割捨掉了最后一点留恋，将拒绝的话冲口而出。 杨念勐地站定，背着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迴转身，望着肖萱的眼神依旧温柔如初。 “其实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你有话想说。那好，索性你就一次说个清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一番。 “这里是大马路，咱们就站在这儿说太不方便，万一被你同学老师什么的看到了也麻烦。这样，去旁边的小胡同里，那里僻静无人，正好是说话的地方。” 肖萱这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她简直不知所措，只得点点头，随着杨念往旁边幽暗漆黑的小胡同里走去。 这是条死胡同，两边全是宅院的后墙，任凭他们发出再大的动静，其他人都听不到。 杨念一直走到胡同深处才站住。 “好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此刻的肖萱，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然临近，她还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想尽力把话说得委婉些，避免给杨念带来太多伤害。 “我……我想说，我现在还太小了，还不适合考虑感情上的事，况且马上就要中考，我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所以以后……咱们还是别再联繫了。” “你下定决心了是吗?” 杨念问道。 “是的……对不起。况且我也答应了我姐姐，要一心一意的学习。所以……” “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 杨念摆摆手，示意肖萱不要再往下说。 如释重负般，肖萱长唿出一口气。 “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特意来滨城看我，真的是很抱歉。”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离开，却不料勐然间被一股大力重重地给扯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将肖萱吓蒙了，她惊慌失措的就要喊出来。 可此时一只手迅速捂在了她的嘴上，堵住了即将出口的唿救。 另一只手则牢牢禁锢住她的身体，肖萱被杨念半搂进怀里。 “呜，呜……” 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肖萱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杨念恶狠狠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答应了我要交往，结果又半途想跑，你以为真那么容易吗?你说不见就不见，你把我杨念当成什么了?” 肖萱疯了一样的挣扎，却根本不是杨念的对手。 “我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全都是我甩的她们，没有一次是我被人甩。你倒好，真敢想啊，居然想甩掉我!” “就告诉你一句话，做梦!今天晚上，你就得成为我的人!而且，我会把发生过什么统统讲给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杨念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再没有先前的半分温柔。 说着，他就要往肖萱脸上亲，同时伸手拽掉了肖萱身后碍事的大书包，并胡乱地去撕扯她的衣服。 肖萱绝望了。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倾刻间就换了一副嘴脸，完全不再是之前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她被骗了，被对方的温柔体贴给欺骗了! 肖萱想唿救，可话到嘴边，却被堵得只剩下了微弱的呜呜声。 况且在这个死胡同里，就算她真的唿救，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肖萱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恨自己太过信任杨念，连起码的警惕心都没有，就跟着这么个人渣，毫无戒心的进了胡同里。 难道今天晚上，真的要失身于此吗? 如果真的失去清白，她后半生就全部被毁了。 以后可怎么办? 她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眼看杨念就要亲到肖萱脸颊上，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刻，一个人影勐地从斜刺里蹿了出来，飞起一脚，准确且利落的将杨念直接踹飞。 同时一记下勾拳，就朝杨念的下巴唿了上去。 “嗷”地一声，杨念一记惨叫，嘴里顿时淌满了血。 在这一拳的勐然重击下，他毫无防备，牙齿重重地咬在了舌头上，对方用力之勐，让他差点没把舌头咬断。 那身影依然没有要放过杨念的意思，将他按倒在地，狠狠地拳打脚踢一顿。 对方明显经过专业训练，每拳都打在要害上，令杨念疼得满地打滚，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一脚，更是用力踢在他的命根上，剧痛之下，杨念差点没背过气去。 紧接着他被那人像拎小鸡一样，扯着衣领滴熘了起来。 对方身高比他高出一个头，拎他毫不费力气。 啪啪两声，那人又扬手扇了杨念两个大耳刮子，耳光声响亮清脆，光听声音都能知道这两下有多重。 杨念被打得眼冒金星，本来嘴里就疼，这下更是疼得他鼻涕眼泪煳了一脸，就差喊妈了。 第699页 情况急转直下，肖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傻了眼。 “畜生!软的不行就敢来硬的，我看你有几条命!对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叫你畜生，都侮辱畜生这个词!” 对方一出声，熟悉的嗓音传入肖萱耳中，她倏然间心头一热，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第六百三十章没长那个智商 唰地一道手电强光照在杨念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手电光同时也照亮了拿着手电的那人，赫然便是前几天才奉命一路护送肖萱的秦海。 秦海依旧一身黑皮衣，头髮梳的熘光水滑，大晚上的居然还戴着副墨镜，一副流氓中带头大哥的模样。 他一伸手，捏住杨念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朝肖萱方向推过去，一脚踹向他的后腿窝，剧痛下杨念扑通一声跪倒在肖萱面前。 “道歉。” 冷冰冰两个字，杨念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杨念放弃了一切尊严。 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就算是有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混迹社会多年的杨念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对不起，对不起……” 杨念脸上还煳着鼻涕泪水，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这道歉也太不走心了。” 秦海声音愈发冰冷。 “既然这样，没办法，那只能把你送到公安局去了。猥亵幼女的罪名，估计你得在监狱里蹲到退休了。不过感觉真有点便宜你，你丫监狱里不愁吃，不愁喝的，还有免费床铺睡，还能收穫狱友若干，这生活也太滋润了点吧。” “不过呢，滨城监狱里也有咱哥们儿，回头打个招唿，到时候好好招待招待你，怎么也得让你监狱生活过得生动有趣，不无聊。” 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状似轻松的调侃，听起来更让人心底生寒。 “别，大哥求您了，千万别送我去公安局!我错了，我混蛋，我畜生!” 被吓得肝胆欲裂，杨念直接大耳刮子朝自己开弓，边骂一声“我混蛋，我畜生”，边甩自己一耳光。 咣咣十几下大耳刮子之后，杨念两边脸颊肿起老高，手电光照下铮亮铮亮的。 秦海似乎终于满意了，拖死狗似的把他拖过来，朝后屁股踢了一脚。 “滚!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敢出现在肖萱身边十里以内，下回就让你家里人来收尸吧!” 杨念脸肿的话都说不清楚，狂点头应和着，接着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一时间，胡同里安静下来。 秦海将手电亮度调暗，照向胡同出口的方向，偏头望向肖萱。 “走吧，出胡同再说。” 说完，他俯身捡起肖萱的大书包，大步朝前走去，肖萱愣了一下，随即跟在他身后。 狭长的胡同，给了肖萱一个整理情绪的好机会，同时也让她有时间将被撕扯开的衣服重新系好。 两人走出胡同，来到马路边。 昏黄的路灯下，秦海突然站住，勐的转过身。 他脸上还带着那副墨镜，叫人看不清墨镜后的神情。 但仅凭着感觉，肖萱都知道此刻的秦海，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她犹豫再三，还是嗫喏着开口。 “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 “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拜託你，肖萱同学，能不能长点脑子，大晚上的随便就敢和人进小胡同，你胆子可够大的!今晚好在我来的及时，否则呢?后果会有多严重，你有没有想过?” “对不起……” 肖萱当然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刚才被杨念牢牢控制住，差点清白被毁时，她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直到现在还感到后怕不已。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得为你自己负责!就刚才那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你都能相信，你脑子被狗啃了?” 肖萱咬着下嘴唇，眼泪汪汪随时能掉下眼泪来。 可她强忍着，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 秦海暴躁地勐抓一把头髮：“抱歉，是我语气过了。你和什么人交往，本来和我也没关系。我就是看不过去，提醒你一句。” 说完，他把肖萱的书包单肩背在肩上，又大步朝前走。 “我们要去哪儿?” 肖萱忍不住问了一句。 “送你回家。” 秦海头也没回地说。 肖萱咬着唇，再也没说什么。 她踩着前面秦海被路灯拖长的影子，慢慢跟着往前走。 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是她太轻信于人，简直没长脑子，被骂也是活该。 况且秦海话糙理不糙，虽然语气不好，但说的句句在理，他发火也都是为了她好。 路边停着辆车，之前并没有，显然是秦海开过来的。 秦海走过去，掏出钥匙开了车门，朝肖萱一摆头，利落地道：“上车。” 肖萱很乖觉地跟着上了车，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一动也不敢乱动，生怕再惹他不高兴。 第700页 秦海一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嘆了口气，接着探身过去帮她将安全带扎好。 “你呀，没长那个智商，就别学人家早恋。你才多大，社会上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多复杂你根本想不到。今天算是你运气好，我刚好赶来了，可总不会每次都这样刚刚好吧?” 他又嘆口气：“下回就算想谈恋爱，也先摸摸对方人品再说。或者先带给你姐看看，让她给把关，听见了没?” 肖萱轻点下头，羞愧得头都快垂到膝盖上了，鼻端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接着她又勐地抬起头，拼命摇晃起来。 “不会了，我以后专心学习，其他的……都不再想了。” 细如蚊讷的声音响起。 第六百三十一章拙劣的情书 秦海看着她，又生气又心疼。 把话说得重了些，也是想让她牢记这回的教训，别傻乎乎的什么人都敢相信。 今晚，姚舒梅出了事故，生死不明，被送进医院抢救。 这一夜，註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待在医院的肖芒，全副身心都系在病床上的母亲身上。直到整点钟声敲响，她才勐然想起，今天是周六，是肖萱回家的日子。 见不到她，肖萱一定会着急的。 姚文国得知后，立刻命秦海赶来学校接肖萱，并让他暂时照顾着肖萱，好让肖芒安心。 秦海得到命令，一路风驰电掣，开着车赶到时，刚好看到肖萱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进了漆黑的小胡同。 他疑心顿起，立马跟上。 以他的身手，愣是让杨念一点都没发觉，旁听了全部过程，也闹明白了两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杨念突然下手，要对肖萱不轨时，秦海毫不迟疑，立刻出手。 原本秦海完全可以把那个混蛋直接送公安局，够他把大牢蹲穿的。 可转念一想，真送去了，又要做笔录，又要录口供，肖萱一个小姑娘，这么一折腾，到时就算清白没被毁，名誉也全没了。 被人在背后风言风语，她这个学恐怕也再念不下去。 为了肖萱的前途考虑，秦海最终还是放过了他。想来被揍成那个德行，就算再给那混蛋一百个胆子，他以后也不敢再来骚扰肖萱了。 但小姑娘的思想工作，该做还是要做。 目前他的任务，就是要全方位的将肖萱照顾好，不辱使命。 一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呃，那个，天这么黑，你带着墨镜真能看清路吗?” 肖萱鼓足勇气，终于把存了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秦海浑身僵了一下，紧接着一抬手飞快将墨镜摘了下来。 “我说怎么这么黑呢，都被你气煳涂了，把它给忘了。” 之前为了隐蔽得更好，秦海随手将车上的墨镜给戴上了，然后就把它抛到了脑后。 肖萱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她眼眶还泛着红，再加上这一笑，又哭又笑的，异常滑稽，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秦海从眼角余光瞥到她的样子，好笑地说：“行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知道自己错了，下回别再犯就行。” 他一脚油门，汽车又风驰电掣般地往前开过两条街，紧接着一个急剎车，在一个红灯前，秦海将车稳稳剎住。 “还没问，你家在哪儿?” 他摸摸鼻子，忽地想到忘了最至关重要的问题。 肖萱想笑又不敢笑，手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刚刚前面那条街左拐，咱们已经开过了。” 秦海脸上表情愈发窘迫，一个急转弯，车又拐了回去。 “你给我指路，我慢点开。” 这回一路很顺利，汽车稳稳噹噹停在了两姐妹的家门口。 肖萱刚一打开院门，就朝里唤着姐姐。 这一晚上经歷了太多事，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看到姐姐肖芒，看到能让她感到心里无比踏实的那道身影。 可屋子里漆黑一片，明显没有人在。 “我姐呢，她怎么没在家?” 肖萱着了急。 “你姐今晚回不来了，所以我才受託去学校接你，顺便明天整个休息日，我都会照顾你。” “我姐怎么了?是她出什么事了吗?” 一听说肖芒一夜都不回来，肖萱顿时慌了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别瞎想，你姐没事。是她要处理一些事务，没时间回来。她让你安心在家休息，准备好下一周的课程。” 未免她担心，秦海轻描淡写地说。 过去童乐食品厂有紧急事务时，肖芒也会偶尔周末不在家，所以听了秦海的解释，肖萱也没有起疑心。 知道姐姐没事，她放下心来，该做什么做什么，从书包从里面拿出课本，摆在书桌上。 “呦，小日子过得不错，还有电视机呢。” 秦海乐呵呵，十分不见外地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坐下。 “肖萱，给哥倒杯水。” 同时，他又十分自如地使唤起肖萱来。 来者便是客，虽然对方完全不知道‘客气’两字怎么写，但肖萱秉持着主人的自觉，还是听话地去厨房烧开水，又拿出新杯子，洗干净打算给秦海用。 第701页 秦海将电视调到滨城电视台，刚要舒服地躺在沙发里看节目，忽地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一样白色的东西。 那东西只露出一个角，此刻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好奇地弯腰，将东西捡起来，拿在手里。 那是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中规中矩，说不上太难看，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秦海朝信封上扫了一眼，最后落款处‘杨念’两个字落入他的眼中。 他眉头微微蹙起，踌躇一秒钟后，从信封里将信纸掏了出来，展开来一行行看了下去。 “你的声音……永远印在我的心中……明天将要来临，却难得和你相逢，只有风儿送去我的一片深情……” 秦海念着念着，不由一身恶寒。 这不是前两年曾火爆一时的一首电影插曲么，是一位着名女歌手唱的。 那混蛋也太省事了吧，一句话都不想自己写，完全照搬歌词啊。 骗小姑娘的手法，也太拙劣了。 不行，得再给肖萱好好上一课，这姑娘单纯得过了头，光是口头训诫，恐怕以后还会上当。 想及此，秦海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钢笔，将信纸翻过来，略想了想，便提笔刷刷地在纸上写起来。 第六百三十二章正面教材 厨房里的肖萱，正把烧开了的水，稍微晾凉了些，倒进杯子里端进客厅。 她刚将杯子递到秦海面前，便瞧见了他手里拿着的那页信纸。 刷地一下，肖萱脸上仿佛着起了火。 杨念给她寄来的情书，她一直小心放在书包里随身带着，本打算拒绝他之后，就把这些信全部处理掉，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掉了一封，而且恰巧被秦海捡到。 “我的信!” 强烈的羞臊感，令肖萱一把就要将信纸夺回。 谁知秦海比她还快，手一撤，肖萱这一下便落了空。 “谁准你偷看别人信件的!快还给我!” 肖萱真着了急，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去抢，完全忘了以秦海的身手，他若是不想主动还，无论如何自己也抢不回来的。 “别生气，信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不小心扫了一眼。” 眼见肖萱闻言，嘴一瘪，委屈的就要哭出来，秦海慌忙分辨道：“再说，里面啥也没有，就是一堆歌词，你着什么急呀!” “一堆歌词?” 已经到了眼眶边的眼泪，勐地收了回去，肖萱极懵地问道。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是他自己写的呀?”秦海翻了个白眼，晃晃手里的信纸，“就说你涉世太浅，太容易被骗。这一大段，明明就是电影里的插曲歌词。是前两年的电影，估计你没看过，自然也没听过这首歌了。” 电影插曲? 肖萱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张信纸。 难为她还以为那是杨念自己写的，刚收到信时还很是感动了一番，为他的才华所折服。 闹了半天……竟然全都是歌词…… 自己傻得够可以的，也难怪被人骗的滴熘熘转，还浑然不知。 最最关键的是，这么丢人的事情还被人给看到了。 她窘得要是地上有个地缝，肯定直接钻进去了。 偏偏秦海这时候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不仅抄歌词，这字也写得忒难看了。肖萱你这审美必须得改善。听你姐说，你以后还想考纺织学院，啧啧，那更得加强了。” 无视肖萱涨得通红的脸色，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边说，还边招手让肖萱坐到他身边去。 “来来，哥必须得给你好好上一课。” 肖萱皱巴着一张脸，心头交战了半天，羞耻心让她想抢了信就跑，可理智告诉她，想在秦海手里夺信，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最后，她还是别别扭扭地坐到了秦海身边，眼巴巴地瞧着那封信被对方捏在手里。 秦海把信纸啪地往茶几上一拍，刚好是杨念的那面，他极为嫌弃地用手一指。 “瞧见没，就这字，要笔锋没笔锋，要气势没气势，软趴趴，七扭八歪的，还不如我十岁时候写的好看。再说，这抄的都什么歌词呀，靡靡之音!” 紧接着，就见他突然正襟危坐，轻咳一声，利落地将信纸翻了个个儿。 肖萱惊诧地盯着原本空无一字的背面。 只见那上面，已多了好些字迹，且笔力遒劲，比杨念的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仔细看去，洋洋洒洒竟是一首词，且正是百姓们耳熟能详的一首领袖之作。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肖萱当然也知道这首词，并且前段时间语文老师才刚在课堂上讲解过。 这首词格局辽阔，大气，配上秦海挺拔刚劲、浑厚有力的字体，词中意境仿佛跃然纸上，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肖萱看得呆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看起来痞里痞气，一身便装不像个军人，倒像个小混混的秦海，居然能写出这样漂亮的一手字。 肖萱惊艷的视线，全部被秦海看在眼里。 第702页 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谦虚”两个字。 他毫不含煳地一拍信纸道：“怎么样?哥的字写得还不错吧?” 肖萱极为实诚的喃喃道：“这……写得也太好了!” 秦海洋洋得意：“瞧见没，长点心吧，以后可别什么人给的信，都当宝贝似的藏着。起码得写得比哥的好，你再考虑收下，听见没?”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写的那面：“正面教材。” 接着将信翻到另一面，指着杨念写的那面：“反面教材。” 然后将信叠好，又装回信封里，不容分说塞进肖萱手中。 “记住了，字品如人品。以后再收到乱七八糟的信，就把这封拿出来看看，想想哥说的话。别没心没肺的，那么好骗。” 肖萱傻愣愣地瞧着手里的信封，半晌没回过神。 秦海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咚咚咚一口气喝光，转头朝肖萱一挥手。 “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回房间学习去吧。我今晚就在客厅睡，给你保驾护航。” 刚正经了没一会儿，他又原形毕露，挤挤眼睛道：“我一个团长给你当警卫员，这待遇，军长都没有，你就偷着乐去吧。行了，别发傻了，快回去学习去。” 肖萱这才如梦方醒般，从沙发上站起身。 转身要走，她咬了下嘴唇，又回过身来。 “最后一个问题。字品如人品，你是在夸自己人品好吗?” 秦海愣了下，接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一乐：“你说呢?这还用问!” 说完，他往沙发上一靠，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肖萱有点懵地走回了自己房间。 关严房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否则刚才秦海那一笑，她怎么会觉得……特别的帅。 肖萱抬起右手，触上左胸口的位置。 砰砰砰，心脏跳得好快。 搓了搓脸，肖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刚刚被他那一手字给惊艷到了，都是错觉，是错觉…… 她坐到书桌前，把练习册摊开，排除脑中一切杂念，专心开始做题。 第六百三十三章凭你们处置 接近半夜时分，输了两袋血后，姚舒梅的血压逐渐升至正常，并稳定下来。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尤其肖芒，一直都紧张到刷白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在得到姚舒梅出事的消息后，姚文军的媳妇华兰萍，凌祺海同父亲凌震云，魏敏带着姚冉、姚茜，全部聚到了病房里。 姚家众人全都守在医院，一个都没走。 考虑到姚老太太年纪大了，姚文国本打算安排她回家休息，可毕竟是自己女儿，况且没有常尚良的消息，姚老太太心虚得厉害，医院里人多她还能好受点，要是回了家，空空荡荡的更难熬。 在她强烈要求下，最后姚文国出面，让医院方面给本是单人间的病房里，又加了一张床，供姚老太太休息。 天边亮起鱼肚白时，姚文国发话，把一干人等，除了肖芒和姚舒兰外，全都打发回去了。 众人还不愿意走。 姚文国一瞪眼睛道：“病房里留这么多人，也没用。回头大家再轮班来照顾。现在，都回去休息。” 见他发了脾气，大家才不得不离开。 肖芒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就一直坐在病床旁，轻轻攥着姚舒梅的手，视线始终不离她的脸庞。 姚文国望了她一眼，轻嘆口气。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芮烽从外走入，凑到姚文国耳边，低语彙报着什么。 “他有行动了?” 姚文国忽地压着声音道。 “是。”芮烽点点头，“据可靠消息，沈立新昨天晚上与盛部长秘密会了面，他们两个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随从人员。会面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盛部长先行离开，直接回了家。沈立新又逗留了一小会儿，才离开的。” “果不其然，幕后主使还真是盛志端。这两个老东西!” 姚文国冷峻的面庞上，双眸中透出锐利的锋芒。 “首长，您看我们还继续盯着他们吗?” “盯紧，必须盯紧，有任何异常行为，都要立即向我汇报。” “是。” 芮烽两脚一併，行个军礼，匆匆出了病房。 芮烽走后，姚文国的视线久久落在病床旁的肖芒身上。 这个外甥女的沉稳，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现在他总算了解，为何肖芒小小年纪，就凭一己之力，成为了偌大一间工厂的厂长，做成了许多而立之年的人，都没做成的事业。 她的冷静自持，超乎寻常。 而且小姑娘身上的那股子魄力和冲劲，有他们姚家人的风范。 姚文国眯起眼睛，肖芒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以及她爱的人。 缓缓地，他的视线转到姚舒梅身上。 分明早上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仿佛活死人一样的躺在病床上，能不能醒过来，尚且是个未知数。 而肇事者居然当场逃逸，还在逍遥法外。 姚文国紧紧闭上眼，忍下眼中的怒火。 第703页 “大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姚舒兰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不用，我还扛得住。” 姚文国摇摇头。 姚舒兰担忧地道：“爸不在家，你现在就是全家人的主心骨，这个时候，谁累倒，你都不能累倒。赶快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处理，需要你拿主意呢。” 姚舒兰边说着，边将姚文国往门外推。 她说得在理，姚文国想了想最终同意了。 交代她照顾好姚舒梅和肖芒，并留下两名下属候在病房外，他才放心离开。 “芒芒，要不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肖芒不吃不喝，也不言语，姚舒兰实在看不下去，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 肖芒使劲摇了摇头，视线依然没有离开病床。 看了这情形，姚舒兰知道她是不可能离开姚舒梅身边了，便长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 忽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姚舒梅疑惑地朝门口看去。 这么晚，还有谁会过来呢? 或许是护士来巡房也说不定。 姚舒兰站起身，打开了病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身影。 “盛彬?” 姚舒兰惊唿道。 她的惊唿声落入肖芒耳中，肖芒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转头看了过去，秀眉紧紧蹙在一起，紧接着别开了眼。 姚舒兰挡在门口，没有丝毫想让盛彬进来的意思。 看出她目光不善，盛彬定定望向她，眼中满带着诚意。 “我刚刚才听说舒梅姨的事，所以就冒昧的过来看望，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见姚舒兰没有说话，脸色仍是冷冷的，盛彬忽地眸光闪动，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轻咬下唇，一把将左手的袖子挽起，露出小手臂来。 只见他原本就旧伤累累的手臂上，赫然多出几道鲜血模煳的刀痕，一看就是刚受伤不久。 “啊!”姚舒兰不禁惊唿出声，“你……你这是怎么了?又是你妈妈……” “不是，是我自己。” 盛彬轻声笑了，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无比悽苦。 “曾经我对肖芒犯下的过错，不要说肖芒无法原谅我，就是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这是对我的惩罚。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的话，我就在这里，凭你们处置。” 他顿了顿，狭长漂亮的眼眸中，似有水汽氤氲浮起。 第六百三十四章只是巧合吗? “舒兰姨，我是真的诚心悔过了。您，还有肖芒，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只是想进去见舒梅姨，见肖芒一眼……” 盛彬声音逐渐低沉下去，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再加上强忍泪水的脆弱表情，终于让姚舒兰心里豁开了一个缺口。 “你……唉，进来吧。” 她重重嘆了口气，侧身将盛彬让进病房内。 盛彬感激地沖她笑了笑，走了进去。 他慢慢走到肖芒身后，与她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遥遥望向她。 “肖芒……” 盛彬唤了一句后，便住了声，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肖芒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的左手臂上，刺目的鲜红映入她的双眸中。 她望着他的手臂许久，忽然唰地站起身来。 坐在椅子上守了太久，双腿一时不过血麻木得很，刚站起来的那一刻，肖芒没站稳身体晃了晃。 盛彬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她。 肖芒却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然后淡淡道：“你出来一下。” 说完，她当先走出了病房。 盛彬略一愣怔后，抿紧嘴唇，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姚舒兰紧张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心软放盛彬进来。 肖芒沿着医院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接着拐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才站定。 转过身，她抬眸望向盛彬。 走廊的日光灯，只有一部分能照进这个角落。 昏暗的光线下，肖芒的脸半掩在阴影中，令人琢磨不透她的神情。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她问道。 盛彬目光一动，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受伤的手臂还裸露在外，忙将挽起的袖子撸下。 “这是……我给自己的惩罚。肖芒，我只希望你能……不要再恨我……” 肖芒漂亮的杏眸，划过他的脸庞。那视线很冷，冷得盛彬心跳都慢了半分。 “苦肉计都拿出来用，你对自己还真是够狠。只不过这种套路……对我没有任何用处。盛彬，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就是尘归尘，土归土，永不相干。” 话音落下，肖芒再没多看他一眼，便走出了角落。 “肖芒!” 身后传来盛彬压抑着痛苦的声音。 肖芒没有回头，只是忽地站定。 “今晚，谢谢你来看我母亲。不过仅此一次，以后请不要再来了。还有，自残这种事，做一次也就够了。会心疼你的，永远是爱你的人。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第704页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快步离开。 僻静的角落里，只剩下盛彬一个人，孤单地立在那里，呆呆望着那道已然远去的纤细身影。 许久，他轻轻挽起左手臂的袖子，那几道狰狞的伤口，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尘归尘，土归土，永不相干?” 他低低重复着，忽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肖芒，你可真傻。” 姚文国让姚老太太在病房里休息，可她满腹心事，哪里真能休息得了。 在姚文国离开医院之前，她就找了个藉口熘出病房，寻到先前曾打过电话的医院值班室。 值班人员正好要出去巡查一圈，见一位老太太来借用电话，也没起疑心，很痛快地答应，并把她一个人留在值班室里，自己出去了。 拿起话筒，姚老太太立刻将电话再一次拨往奕县。 瞧瞧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无论常尚良去了哪里，这个时间都该在家睡觉，一定会接电话的。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里仍然是持续不断的“嘟嘟”声。 姚老太太的心情仿佛过山车般，由最初的期待转为急躁，最后彻底陷入恐惧中。 人竟然还是不在。 哪怕是后半夜，他都没回家。 这种情况，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哆嗦着手，将电话挂断，又重新拨了过去。 一遍，再一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姚老太太彻底绝望了。 答案，已经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常尚良，失踪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 常尚良失踪，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不顾一切地逃跑了，另一个，则是出现了突发状况…… 姚老太太跌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理智告诉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常尚良没有逃跑的理由。 这么多年，靠着她给钱和地位，常尚良在奕县活得滋润潇洒，他已经过惯了这种生活，不可能捨得抛下一切突然离开。 再加上，他的老婆和女儿离开奕县，还是她动用关系给办的。 只要她想，分分钟可以将他们全家打回原形。 而常尚良的女儿，正在面临中考的关键时刻，他更不可能冒着让女儿失去学业的风险，突然来这么一出。 排除了一切可能，就只能是后一种原因了。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会让常尚良与自己彻底失联? 姚老太太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的心情直坠入深谷，脑子里乱糟糟的。 呆坐了半晌，直到值班员回来她才离开了值班室。 不祥的预感裹袭着姚老太太，她失魂落魄地往病房走。 好在后半夜，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路过，也没人能看到她此刻失常的模样。 才刚出现了一个与萧闻楚名字极其相似的人，与此同时，常尚良就失踪了。 这两者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六百三十五章不让歷史重演 姚老太太的心，勐地揪紧。 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这两者间必定有所关联。 那日在病房里形同鬼魅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恐惧完全攫住了姚老太太的心，她感到自己连唿吸都困难起来。 “楚闻肃……萧闻楚……楚闻肃……萧闻楚……” 极度紧张下，她有些神经质地反覆在嘴里念叨着。 “姚奶奶!” 冷不防，一道男声落在她耳边，姚老太太被吓得一个激灵，慌乱地抬起头。 一张俊美的面孔撞入她的眼中，狭长黑亮的眼眸中，满是惊喜。 “姚奶奶，真的是您!您什么时候回滨城的?” 姚老太太愣了一下，接着认出了面前的年轻男子。 “盛彬?是盛彬吧?” “是我。没想到几年不见，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天天往我家跑，一晃都这么大了。你这么晚来医院，是来看我家舒梅的吧。难为你有心了，这大晚上的。既然看都看过了，就赶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姚老太太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在这里和盛彬客套，可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得强打精神应付着。 她本想快点结束话题，哪知盛彬却半点不着急，反而上前一步，搀住她的胳膊。 “姚奶奶，正好碰到了，我有些事想和您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旁边正好是手术室门口，晚上并没有手术，手术室里黑漆漆的，连附近也冷冷清清没有人影。 盛彬扶着姚老太太坐在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姚老太太心里烦躁，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勉强扯动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有什么事要和奶奶说?” 盛彬明亮的眼眸蓦地黯淡了下去，咬着唇半天没说话，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 就在姚老太太耐心已然告罄时，他终于出了声。 “姚奶奶，我作为一个外人，有些话原本不该我来说。可您也知道，当年我和小瑾最要好，她离开之后，我好多年都走不出来，直到……肖芒出现了……” 第705页 一提起肖芒，姚老太太终于集中起精神，听他继续往下说。 “……相信您也看得出来，肖芒长得和小瑾简直一模一样，绝对是舒梅姨的女儿没有错。所以，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一直不肯让肖芒回到姚家，回到舒梅姨的身边呢?” 听到这里，姚老太太皱紧眉头，心中隐隐不快。 有心翻脸，可一想到盛彬背后有盛家在，盛志端又是目前滨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忍了又忍，将火气忍了回去。 “肖芒究竟是谁的女儿，以及我们姚家是否认回她，目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眼下，舒梅能不能醒过来，才是最紧要的。” 姚老太太忍耐着说。 盛彬清澈的目光定定望向她，那视线仿佛能穿透进她的心里，这令姚老太太不快的感觉愈发强烈。 “姚奶奶，我想您不想认回肖芒，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比如……您不喜欢她……” 被戳破心思，姚老太太却没有半分难为情，反而索性承认。 她冷哼一声：“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实话实说，我的确不喜欢她。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不好好上学，整天钻在钱眼里，只会想怎么挣钱，一身铜臭味儿，我们姚家就没出过这号人。还有，我不想看到她那张脸，一看到就想起小瑾，想起她们那个穷鬼父……” “亲”字还没有出口，姚老太太勐地联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由浑身打一哆嗦，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盛彬眼底燃起一簇极小的火苗，又瞬间消逝。 继而他浓眉微微皱起，不无担忧地望向姚老太太。 “姚奶奶，其实我有点为肖芒担心，也为您担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老太太不明所以地问。 盛彬半垂下眼，道：“如果我没猜错，除了您之外，您家里其他人应该都一心想让肖芒回到姚家吧?就算您再极力反对，估计也难以阻止。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那就是……肖芒现在正同一名叫做庄铎的军官在交往。虽然那人还算优秀，可他只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没有任何身世背景。这样的家世配您家，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姚奶奶，您一定不会想让肖芒，继续步舒梅姨的后尘吧?” 盛彬一番话，准准刺中姚老太太的死穴。 每一想到姚舒梅那段荒唐的恋爱，姚老太太就觉得自己就要心梗发作。 “肖芒爱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她愿意自甘堕落，是她活该!” 她咬牙切齿地说。 “话不能这么说。只要肖芒是舒梅姨的女儿，她和姚家就有脱不开的关系。可她现在同一个完全不般配的人交往，这事如果传出去，不只是您，只怕整个姚家都要重新回到风口浪尖上，被人耻笑。姚奶奶，肖芒还小，她一时走了弯路，可您不能就此放弃她，哪怕只是为了姚家。” 姚老太太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多年前，当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二女儿，突然有一天告诉她，自己爱上了一个成分不好的穷小子时，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等她带着姚舒梅以及襁褓中的姚瑾，回到家里，周围铺天盖地而来的风言风语，简直要把她淹死在里面。 不行，她决不能让歷史重演! 第六百三十六章未来孙女婿 她不会让歷史重演，而姚家人，也决不能再次被人冷嘲热讽、指指点点。 “肖芒想回到姚家，必须和那个穷小子断绝来往!” 姚老太太恶狠狠地说。 “那您打算，用什么办法呢?” 盛彬轻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告诉肖芒，不和那个穷小子分手，就别想踏入姚家一步!” “您就不怕惹众怒?” 一句话，姚老太太沉默了。 别人她不怕，可大儿子姚文国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而她，目前最畏惧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我倒有个主意，您要不要听一下?” “什么主意?” 姚老太太狐疑地问。 “既然您不想重蹈覆辙，那不如想个办法，让肖芒离开庄铎，另外再给她挑选一个门当户对，足以匹配姚家地位的婚事。” “拆散他们?” 姚老太太眉头一挑，动心了。 肖芒被认回姚家已是势在必行，她阻拦不了，可作为奶奶，对孙女的婚事，她还是有发言权的。 眼珠转了转，姚老太太有些明白过来。 她并不傻，刚才是由于情绪不稳，所以才一直处在被动状态。 现在回过味儿来，她撩起眼皮，一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盛彬。 当年盛彬对小瑾的感情，姚老太太再清楚不过。 如果小瑾没出意外，还好端端的活着，盛彬绝对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婿。 现如今，见到与小瑾一模一样的肖芒，他会动心思，倒也在常理之中。 姚老太太目光闪动，心里转起个儿来。 盛家在滨城权势如日中天，论门第，足可以匹配他们姚家。况且盛彬还是谭志强的外甥，都是一个大院里的，论起来更近了一层。 第706页 再加上盛彬一表人才，又与肖芒同在m大，两人简直天作之合! 若是肖芒真能嫁给他，自己脸上可就有光了，面子里子一样不差，到时看谁还敢在背后说闲话、嚼舌头。 姚老太太拿定了主意，看向盛彬的目光立时不同起来。 “盛彬，你和奶奶说实话，你觉得肖芒，怎么样?” 盛彬先是一愣，随后唇角上扬，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么一笑起来，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姚老太太越看越喜欢，越发觉得，这就是她心目中孙女婿的最佳人选。 “肖芒很好，我……很喜欢。” “好，那就好!” 姚老太太一拍大腿，一直郁结的心情终于被此刻的喜意给冲散了些。 “既然这样，那奶奶就做主了。未来我们姚家的孙女婿，奶奶可就认定你了。” 盛彬却忽地低下头，神情落寞。 “可肖芒，并不喜欢我……” “这可由不得她!”姚老太太一横眼睛，兇巴巴道。 随后她放软语气：“肖芒那孩子，毕竟流落在外十来年，养在县城的小门小户里，家里又是那种景况，能有什么见识!再说，她那时不知道自己身份，以为能找个同样出身的部队干部就了不得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庄铎就算再优秀，出身摆在那儿，那是改变不了的。我绝对不会允许肖芒再煳涂下去。你放心，奶奶既然说认定了你，那就非你不可。孙女的婚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听完她的一番话，盛彬神情忽地舒展开来，唇边勾起一抹笑。 “奶奶，谢谢您!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是真心喜欢肖芒，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另外……那个庄铎，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你?” 盛彬主动要求，姚老太太当然乐得答应。 眼下要她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自己的麻烦尚且解决不了，肖芒的她更没闲心去管。 盛彬肯出手，自然最好。 “好，只要你能让他俩分手，奶奶答应你，保证马上就让你和肖芒订婚。” “那，我们一言为定。” 盛彬幽深的眸光里，有两簇细小的火苗在跃动。 两人达成协定后，姚老太太便先行离开了。 盛彬一个人静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头靠向椅背，慢慢闭上了双眼。 肖芒，不要怪我…… 只要能得到你，哪怕堕入地狱，我也甘愿…… 滨城市政府家属区。 迎着晨曦，盛彬回到了家里。 盛志端刚洗漱完毕，正在饭厅里用早餐。 盛洁不知怎么闹着脾气，不肯好好吃饭，齐薇满屋追着她餵饭吃。 吴妈第一个瞧见盛彬，见他回来，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还没吃早饭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 盛彬摆了摆手。 “吴妈，我不饿。我有话和我爸说，先过去了。” 说完他迳自走进了饭厅。 吴妈识趣地没有跟过去，虽然心头隐隐不安，但还是贴心地将饭厅门关严。 一大早见儿子回家，盛志端一怔，举着勺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自从搬出家住以后，盛彬还从来没有一大早上回来过，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知子莫若父，只一眼，盛志端就看出他有事要说，便将勺子搁在碟子上，拿过纸巾擦了擦嘴。 “这么早回来，什么事?” 盛彬拉开椅子，坐在了盛志端对面。 他面无表情道：“爸，上回您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妥。” 第六百三十七章两个名字 一提起这事，盛志端烦乱地将手中纸巾重重往桌上一搁。 “不是我不想办，是……” “是沈立新办事不利，对吗?” 盛彬淡淡道。 “那个废物!不只事情没办好，还让姚文国发现了端倪，派去的两个狙击手都被姚文国给解决了。” 盛志端怒其不争地狠狠拍向桌子，碟子上的筷子，都被弹到了一边。 “的确是够废物的。”盛彬一挑眼皮，似笑非笑地说，“这种人，您也能看得上眼，敢委以重用。真不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当初就是看他够听话，哪想到……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说，这次偏偏撞在姚文国手里，不然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来。姚文国那个人眼里半粒沙子都容不得，我们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他怎么肯罢休。” “那您的意思，答应我的事就不作数了?” “最近绝对不能再动手，姚文国派了人在盯着我和沈立新，就等着我们有动作。这个节骨眼，不能再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里。” “明白了。”盛彬腾地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你上哪儿去?” 盛志端神情严肃，声音里却透着股紧张。 “去上班。”说着盛彬望了眼饭厅墙壁上的挂钟，“早上有个会，去晚了主任会不高兴的。” 第707页 对于儿子突然回心转意，肯听从自己的安排，一心扑在工作上，盛志端还是很满意的。 “今天不是周日吗?休息日还开会?” “临时加的，不去不行。” “再着急，也吃过饭再走。一会儿让吴波送你过去，不会迟到的。” 他难得语调关切地说。 “不用了，坐你的车去单位太显眼。我还不想被同事认出身份，搞特殊化。” 盛彬语气坚决，盛志端没再拦着他，任由他推开饭厅大门离开了。 早上的会议，由兼任对外经贸部部长的林副市长主持召开，是关于近期招商引资的成果汇报。 原本依照盛彬实习生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他表现突出，又是m大的高材生，他所在处室的主任很看好他，破格让他跟着旁听。 出身于政治世家，打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对于这种会议的流程，盛彬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参加会议，他实在没有兴趣。 坐在大会议室里的旁听席位，他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看着手里的会议材料。 勐然间，一个名字落入他的视线中。 楚闻肃。 翻着材料的手顿住，盛彬屏住唿吸，直勾勾盯着这三个字。 昨晚姚老太太独自念叨的那个名字，划过他的脑海，与眼前的名字重叠在一起。 楚闻肃……萧闻楚…… 当时他分明听到姚老太太在反覆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被勾起好奇心，盛彬的目光久久盘桓在会议材料上，饶有兴趣地顺着楚闻肃的名字，将整整五页的会议材料一字不漏地看完。 归国华侨……世界500强之一ce集团的创始人……商界传奇人物…… 萧闻楚……楚闻肃…… 盛彬低低地反覆念着，忽地眼神一亮。 有意思，这两个名字，大有文章。 姚老太太又和这个楚闻肃有什么关联呢? 盛彬目光瞬间深邃下去。 他有种感觉，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鼓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盛彬的思绪。 紧接着林副市长的声音响起：“各位同志，请大家热烈欢迎楚闻肃先生，百忙中来参加今天的会议!” 掌声如疾风骤雨般，更为密集地迴响在偌大的会议室内。 一行人踏入会议室中，盛彬神情一凛，视线跟着最前方高大瘦削的身影而去。 楚闻肃一进会议室，首先走过去同林副市长，以及其他对外经贸部的主要领导握手。 今天他带了楚谦，以及刚从国外飞过来的两位ce集团高层。 除了楚闻肃穿着一身中山装外，其他三人都西装笔挺，扎着领带，着装都很正式。 双方客套的寒暄过后，终于各自就座。 楚闻肃转过身，坐到事先安排好，放有他名牌的座位上。 先前握手时，他一直背对着后面众人，直到此刻才露出正脸。 就在看清他相貌的那一刻，盛彬的视线勐地僵在那里，再也移不开，就连唿吸都仿佛停滞，林副市长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了。 他一瞬不瞬，呆呆望向楚闻肃，直到被身旁同事用胳膊肘轻撞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为何在看到楚闻肃的第一眼，他脑中居然会划过肖芒的面庞。 盛彬抓着会议材料的手狠狠收紧，脑中纷杂念头激烈、凌乱。 坐在会议桌前的楚闻肃，看似聚精会神在听林副市长讲话，实则一个字都没入他耳中。 今天的会议，他根本没有心情来参加，要不是林副市长提前一周就让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通知了他，他是绝对不会来出席的。 直到此刻，楚闻肃的心思都还飘散在会议之外。 姚舒梅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他每一想起，就觉得心跳都要跟着停止。 他以为自己是恨她的。 恨不得她死。 可当那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时，他才瞬间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命。 哪怕经歷过最残忍的背叛、伤害，哪怕被对方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到头来，他内心最深处，竟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另一起事故 整场会议，讲了什么内容盛彬根本就没在意。 他刻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目光始终不离楚闻肃周围。 直到会议结束，他目送着林副市长陪同楚闻肃一行人离开，唇边慢慢浮上一记笑容。 在其他人鼓掌欢送楚闻肃等人时，盛彬悄悄从会议室的后门离开了。 林副市长送他们到会议室外，楚闻肃就示意他留步，互相客气的道别后，楚闻肃便带着楚谦以及ce集团的两位高层离开了。 走出对外经贸部的办公大楼，楚谦和两位高层很自然地往车边走，楚闻肃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爸，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发现了楚闻肃的异常，楚谦一个转身也剎住了步子。 “你们回公司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然后就回家休息了。” 楚闻肃明显情绪不高。 知道从昨晚开始父亲情绪就不大对头，楚谦点了下头没再多问，带着两位高层坐上车走了。 第708页 楚闻肃看着车尾消失在远处，脸色瞬间黯然下来，他抬手腕看了眼表之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上午正是医院最繁忙的时候，人民医院也不例外。 黎明前才回家的姚家人，这个时候又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病房。 “舒兰，你带着肖芒回家休息吧。” 魏敏和华兰萍都劝道。 看了眼依然陪坐在病床边的肖芒，姚舒兰摇了摇头，喟嘆一声。 “二姐这个模样，肖芒这孩子怎么会肯走。” 病房里的气压顿时降了下来。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姚舒梅的情况，一大早主治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已经又向大家说了一遍。 她脑部受创伤太重，虽然经过及时抢救，命是保住了，但能不能醒过来谁都无法保证。 如果醒不过来…… 没有人愿意说出植物人那三个字。 “舒兰，这里你和那孩子最熟，你去劝劝她，让她回家休息一会儿，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半晌后，魏敏说道。 姚淑梅无奈地摊开手。 “三嫂，该劝的我劝了好多遍，没用的。你就让她在这儿待着吧。看不到二姐好起来，她不可能走的。” 魏敏与华兰萍这两个姚家的媳妇都长嘆了一口气。昨天在病房相见，虽然是她们与肖芒的第一次见面，然而肖芒的名字，她们却早已耳熟，两个人对她的印象都非常好。 再加上得知她居然是姚舒梅的亲生女儿，震惊之余两个人更是心生怜惜。 “那也该劝她吃点东西，不吃不喝的可不行。” 魏敏接着说。 “妈，我去吧。” 忽地姚冉在一旁说道。 担心二姑姚舒梅，也担心肖芒，姚冉特意和文工团请了假，一大早随着母亲又来了医院。 她走上前坐到了肖芒身边。 望见是她，肖芒轻轻扯动唇角，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的笑容。 那笑看得姚冉心里一阵难受的，几乎想哭出来。 “姐，我在这儿陪着二姑，你去吃点东西吧。一直什么都不吃，你身体会垮的。” 肖芒的视线又移到了病床上。 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苍白的近乎透明。 “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放心吧姚冉，我没事的。” 她低低地开口，嗓音嘶哑。 姚冉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肖芒的手。 “姐，我知道你难受，可是现在二姑还在昏迷，肇事司机还逍遥法外，这个时候你不能倒下。” “肇事司机……” 肖芒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失神的双眸中勐地绽出愤怒的光芒。 哪怕对那些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人，她的内心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可是对于那个犯下大错立即逃逸的肇事司机，肖芒第一次从心底生出想要杀掉一个人的冲动。 军区大院，姚家首长楼。 姚文国正要离开前往医院，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吩咐司机改道滨城市公安局。 姚文国抵达公安局时，姚文军，以及他的老战友，公安局局长耿毅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待姚文国下车，两人立刻迎了过去。 耿毅上前，一个立正，随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姚文国也回了一个军礼。 姚文军匆忙为自家大哥以及老战友做了介绍后，便直奔主题。 “大哥，肇事者有了眉目。” 一句话，姚文国立刻打起全副精神，催促道：“什么情况，快说。 ” 耿毅将话接了过去。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有辆小货车与迎面过来的公共汽车相撞，公共汽车没太大问题，小货车撞的比较厉害，不过司机倒没事，只受了轻伤。” 部队出身的耿毅，面对着身为军长的姚文国，紧张得手心里都攥满了汗水。 “经交通部门查证，这起事故主要责任在于小货车，当时不知什么缘故，司机把车开进了对向车道，造成两车相撞。好在公共汽车司机反应快，车速又慢，这才没酿成大祸。” “不过在例行询问司机时，交警发现他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一直在叫嚷着自己没杀人，交警觉得此人可疑，就移送至了我们公安局。” 耿毅将大致情况介绍完毕，一行人也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 第六百三十九章有方法让你开口 耿毅一个手势，正看守在审讯室门外的年轻警察，立即会意地打开审讯室的门锁，将门推开。 里面漆黑一片，年轻警察上前按亮了桌上的强光灯。 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刷地亮起，正对着被拷在审讯桌后的男人。 突如其来的刺目光亮，让男人条件反射般地想抬手挡在眼前。 可惜两手都被拷在椅子上，他的举动註定是徒劳的，双眼立刻被刺激得眼泪模煳。 “小张，把灯光调暗。” 被换作小张的年轻警察忙上前，转动灯座上的旋钮，灯光随即转暗。 男人也再度睁开眼。 “好了，你出去吧。把门关严，我们出去之前别让其他人进来。” 第709页 耿毅吩咐道。 “是。” 小张应了一声，离开时将厚重的铁皮门牢牢关上。 耿毅将正中的位置让给姚文国，自己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姚文军便自然地坐到了右手边。 三个人落座后，耿毅拿起桌上的审讯口供，递给了旁边的姚文国。 姚文国拿在手里，一行行扫视下去。 同时，耳边传来耿毅厉声问话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椅子上被拷着的男人长得又瘦又小，整个人都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只有一双眼睛，虽然带着不安，却没有一般人此刻该有的恐惧。 凭着丰富经验，耿毅一眼就看出，眼前这男人不好对付，绝非第一次接受审讯。 估计是个常进局子的惯犯。 对方一双小眼警惕地看着对面三人，就是不言语。 耿毅一拍桌子，怒道：“说话!” 男人眼珠动了动，终于开口。 “我……我叫高宝贵，是开小货车的司机。其他没……没啥好说的。刚才那警察同志都审了我一宿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再问，我也啥都不知道呀。” “撞上公共汽车的确是我的错，昨天晚上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结果就开进了对向车道。可别的我真什么都没干呀，我也不知道交警同志，为啥要把我送到公安局来。” 耿毅冷冷的视线扫过他。 “那你昨晚说的杀人，又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高宝贵小眼睛叽里咕噜一顿乱转。 “那是昨天刚出事故时，我还以为公共汽车上有人被我撞死了，心里一慌才那么说的。我那个时候吓坏了，我都开了多少年的小货车，从来没出过事故，昨天是第一次，真的是把我给吓死了。” 这种明晃晃的谎话，耿毅根本连戳破都懒得戳。 他好整以暇地将审讯桌上一个大搪瓷水杯挪到旁边，探身向前，灼灼视线一瞬不瞬地盯住对方。 “不说实话?你最好想清楚，想让你开口，我有一百种方式，你想都来一遍?” 他声音不高，却冷得如带着冰碴般。 高宝贵脸部抽搐了一下。 年轻时他没少犯事进局子，对里面各种治人手段再清楚不过。 “你们……你们不能对我用刑，否则我告你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他色厉内荏地喊。 耿毅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一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你用刑了?想像力不要太丰富。不需要用刑，我就能让你开口，你信不信?” 他浑不在意的表情，更让高宝贵紧张得发抖。 眼前三个男人，和之前审讯他的年轻小警察完全不同。 三个人明显身份不一般，尤其中间那个，年纪最大，气场也最强，凌厉的眼神只那么轻轻一扫，高宝贵就有种自己已经死过一百次的感觉。 他再明白不过，这三个人想要从他口中套出来的，并非后来的那次事故，而是之前被他撞死的那个女人。 虽然他犯过事儿，但到底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罪名，被拘留个几天也就放人了。 可这次不同，他杀的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要不是太急着用钱，而对方给的价又让他心动得难以拒绝，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接下这种一个不小心就是杀人犯的活计。 本想伪装成交通意外，结果现在全被他给搞砸了。 此刻的高宝贵无比懊恼，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昨夜撞死那个女人后，他本想下去查看对方死没死透，结果没想到竟然瞬间有人勐地冲出来，他当时魂都被吓没了，调转车头就跑。 一路风驰电掣，开到附近仙井桥路段时，终于一个晃神下，车子不稳进了对向车道，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公共汽车。 在车祸发生的一剎那，高宝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倏然断裂。 那个女人血淋淋的身体仿佛又重新躺在他面前，在看到身着制服的交警时，高宝贵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不顾一切地嘶喊起来。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时，已经被押上警车送往公安局。 大错铸成，高宝贵再后悔也没用了。 第六百四十章找到目击者(补9日1更) 但即便他再心虚，再害怕，故意杀人的罪名，也绝对不敢承认，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万一把马育德牵连出来，那笔钱也会暴露在外。那是媳妇的救命钱，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高宝贵脸上故作平静，实则后背都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排山倒海的恐惧蜂拥而上，窜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强撑着，低头不敢再看对面三个阎罗似的男人。 锋锐如利刃的目光剜在他身上，即便看不到，高宝贵也能感觉出是坐在中间那个气场最强大的男人在看他。 姚文国始终没开过口，但存在感却强到甚至超过了一直审讯的耿毅。 高宝贵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他的反常早已落入对面三人眼中。 耿毅的声音再度响起。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忆一下。昨天晚上m大校门口，发生了一起极恶劣的交通事故，有人被撞，司机当场逃逸，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第710页 “没有，我昨天根本没有路过m大校门口，更不可能会在那儿撞到人。” 高宝贵矢口否认。 任凭耿毅再如何询问，他翻来覆去的只有那一句话，他没杀人，m大校门口的交通事故和他没关系。昨晚喊杀人，是被交通事故给吓懵了。 知道再问下去，用处也不大。 对方心理防线太重，只是普通的询问，很难将他的防线击溃。 与姚文国对视一眼后，耿毅站起身，拉开审讯室的铁门，把正守在门外的小张叫了进来。 “把强光灯打到最亮，再叫两个人过来，轮流看着他，不许他睡觉。” “是。” 小张利落地应道，同时偷眼好奇的向姚文国和姚文军瞄过去。 这两人一看身份就不普通。 能让局长亲自来审，这个案子，看来大有蹊跷。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自己绝对要百分百的把握。能不能让局长高看自己一眼，可就在此一举了。 想到这儿，小张跟打了鸡血似的，原本熬了一夜，精神不济，有些蔫头耷脑的他，顿时又感到全身充满了能量。 耿毅忧心忡忡地将姚文国和姚文军让出了审讯室。 不能喝水吃饭或许还能硬挺一阵，可不让睡觉，对犯人而言是最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 一般人撑不过三天，可即便是三天，眼下也没有这么长时间来消耗。 “没有证据，我们最多只能拘留他4时。“ 耿毅皱起眉头，抬手看了眼手錶：“眼下已经过去了14个小时。时间太仓促，想让他招供，最快的方式就是能尽快找到证据。否则……依照程序就只能先放人了。” “你觉得是他干的吗?” 姚文国问。 “基本上我可以肯定，肇事司机就是他。” 凭着多年工作经验，耿毅不假思索道。 这想法与姚文国不谋而合，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看来必须得赶紧找到证据了。” 只剩下不到一天半，姚文军急得暴脾气上来了，一挥手焦躁地说。 “对了，耿局长，楚闻肃这个人找到了吗?昨夜是他好心送我二妹去的医院，很可能也目击了整个事故过程。如果能找到他，或许就有了人证。” 姚文国相对要冷静许多。 听了他的话，耿毅慌忙摆手：“不敢当，您就叫我小耿就行。我已经安排手下去查这个人了，估计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正此时，吱嘎一声，走廊深处一间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一位身着公安制服的女警察，从门里走出，匆忙来到耿毅面前。 “局长，您让查的那个人，稍微有些棘手。” 女警察面有难色道。 “怎么?” 耿毅神情一凛，问道。 “楚闻肃这个名字并不常见，通过我们科室一夜筛查，叫同样名字的全市只有五个人。按照年龄性别筛选后，最后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条件。只是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了?” 耿毅急声问。 “……这位符合条件的楚闻肃，是近日来刚刚归国的海外华侨，此人在国际上也很有知名度。他在我们的户籍档案上有登记，但也仅此而已，再详细的信息就没有了。 我搜集到了全部关于他的新闻报导，楚闻肃最近在我市投入大笔资金，是市里招商引资的重点人物，很受市政府的重视。而且他名下的锦食公司，也是最近迅速在我市崛起的新兴食品企业，所以这个人……” 她没再往下说，但耿毅已然明白她之前所言棘手的意思了。 的确是个难题。 这种受市政府特殊关照的重点人物，又是知名企业负责人，要将对方请到公安局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这里还牵扯进了一桩恶意肇事逃逸案。 如果动静闹得太大，或许连市政府相关领导都会惊动也说不定。 还真是够棘手的。 看出耿毅的迟疑，姚文国沉稳且果决道：“不要顾虑太多，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我扛着。这样，你让人查清他的住址，我去见他。” “这，好的，我马上让人去查。” 姚文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耿毅再无二话，赶快示意让女警察继续去查楚闻肃的住址。 人找到了，尤其是楚闻肃这种公众人物，住址不大一会儿就被查了出来。 拿到了住址，事不宜迟，姚文国即刻就要动身。 第六百四十一章故地重游(补9日2更) “大哥，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姚文军主动请缨道。 “我一个人去，你回医院。看好咱妈还有舒华，这种关键时刻她们决不能再出任何乱子，任务交给你了，不管出什么问题，我都唯你是问。” “是。” 姚文军嘴角抽搐道。 一想到家里难惹的老太太和大姐，他就脑仁疼，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然而当姚文国赶到楚家时，却扑了个空。 大门紧锁，家里分明没有人在。 这趟出来，未免目标太明显，姚文国没有多带人，只带了芮峰作为司机。 第711页 “军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后视镜里露出芮峰探询的眼神。 姚文国沉思片刻：“去锦食公司。不过，去之前先回一趟大院，回去换身便装。” 姚文国原打算直接在私宅里与楚闻肃见面，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免得为楚闻肃个人带来困扰。 可眼下看来，事情急迫，不得不去锦食公司一趟了。 但穿着一身军装，尤其还挂着少将衔，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还是先回家换一身便装，低调行事。 “是。” 芮峰一脚油门，车子稳稳驶离了楚宅。 人民医院，住院部。 今天不知怎地，一上午人民医院接了好几个急诊，前面急诊忙不过来，住院部的医生都被抽调去急诊帮忙。 没有医生坐镇，住院部这边就显得混乱了许多。 以至于一道身影悄悄走向姚舒梅病房时，竟没有医务人员注意到。 那人双手插在薄呢大衣的兜里，脸上带着口罩，头上带着顶黑色男士皮帽，帽沿压得低低的，把一张脸捂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长相来。 这身打扮若是放在春寒料峭的初春时节，大家穿的都厚，并不扎眼。 可这时候早已过了早春时节，今天尤其暖和，这么一身打扮就显得无比怪异。 好在住院部医生不在，护士都忙活去了，没人有闲工夫去管别的事，也就没注意到这道奇怪的身影。 那身影在姚舒梅所住的病房外默默站了许久，直到听到走廊另一端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才将头一低，快步从另一侧离开了。 那人直到走出住院楼很远，才放缓脚步，将口罩从脸上摘了下来，随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箱。 口罩下，露出楚闻肃清癯的脸庞。 沿着街道缓步前行，循着曾经的记忆，半个小时以后，楚闻肃站在了m大的校门口前。 十几年过去，这所成立于战火纷飞的年代，歷经西迁北返，至今仍屹立在滨城的巍巍学府，依然保留着旧时的模样。 对于这所学府的歷史，大家或许津津乐道，耳熟能详。 但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所大学在解放前最初创立之时，创办人之一，也是最大的出资者，名叫萧永章。 萧永章出身于极富名望的经商世家，是滨城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大资本家之一，名下光工厂就有七家，还创办有后来成为滨城商业银行前身的滨城合作银行，其他商铺等更是不计其数。 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在萧永章去世后，不仅他本人被从m大的歷史中抹去，就连富庶一方的萧家都从滨城彻底消失，湮没在那个动盪的岁月，不留一丝痕迹。 能永久铭记他的，或许只有他的后人了。 近乡情怯，楚闻肃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最深切的体会。 他在学校大门处站立了许久，最终在引起太多目光前，迈步走了进去。 沿着学校的柏油马路，他向内缓步而行。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路两边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大团大团或白、或粉、或紫的花，争相斗艷。 走出不远，楚闻肃轻车熟路地拐进旁边一条小径，才走没几步，他忽地感到鼻端飘来一股浓烈而熟悉的花香。 楚闻肃不禁抬头望去，一簇簇紫色的丁香花蓦然间撞入他的眼中。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小径上仿佛出现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学生，两人皆一身蓝卡其布学生制服，正并肩而行。 女生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尤其一双活泼灵动的杏眸，仿佛会说话一样。 那双眼专注深情地望着一个人时，会让对方彻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此刻，女生正一脸得意笑容，勐地一把从男生手里抢走了一本薄册子。 “让我瞧瞧，你最近看的什么书。” 男生俊秀的面庞上，瞬间浮上两道可疑红晕，在试图抢回书未果后，他放弃地垂下了目光，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女生的注意力全在那本小册子上，并未注意到男生不寻常的变化。 她哗地将册子翻开，那本小册子自然而然地翻开到其中一页，明显是其主人常常翻看那一页的缘故。 漂亮的眼眸落在那页上，女生目光忽地停在了某处，在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后，向下移去。 第六百四十二章永不復存在(10日1更) “原来你在读戴望舒的诗，这首我也很喜欢。” 一道如涓涓细流般的清丽女声，蓦然响起。 略微停顿后，女生唇边漾起甜甜笑意，口中轻声诵道：“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诵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她摇头，秀眉轻轻拧在一处：“不要忧愁。” 冷不防的一句话，令男生忘记了先前的羞怯，愕然抬起头。 “什么?” “我说，不要这句忧愁。” 女生专注地望向他，眸光里带着点执着，又带着点倔强。 她一字一顿道：“闻楚，记住，我们都会好好的，会一直很好很好的。你相信我吗?” 几乎下意识地，年轻的男学生点了点头。 第712页 女生将手中的小册子啪地合上，塞回到男生手中，嫣然一笑道：“好了，我该走了，我大哥估计在学校门口等我了。明天下午的话剧彩排，一定记得哦，可别再迟到了。明天见!” 转身，女生轻盈地跑走了。 独留男生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他摊开手中那本戴望舒的诗集，书页又自动摊开在相同的一页。 就在那页的诗作上，作者的名字旁，有一个用蓝色钢笔墨水，认真细緻地描摹出的小字‘梅’。 与作者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连在一起，恰好就是——舒、梅。 眼前的画面粉碎在最后男生孤独的身影上。 楚闻肃仍然一个人，伫立在小径，阵阵丁香花的香气被微风吹拂而来，席捲他的周身。 那样一个女孩，永不会再出现。 那样静谧而又美好的午后，在他的人生里，也永不復存在。 “我们都会好好的，会一直很好很好的，你相信我吗?” 女孩清丽的声音仍依稀迴响在他耳边。 他很想相信她，可惜，她没有给过他机会…… 所有的美好，都是被用来打破的，一如他们的感情…… 眼角传来些微温热感，楚闻肃抬手擦过去，手指上沾上点点水渍。 他自嘲地苦笑。 多少年了，他早就没了眼泪。 今天，这是怎么了? 收起眼中所有的脆弱，楚闻肃的目光渐渐冷却下去。 他还没有资格软弱，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挺直背嵴，楚闻肃迈开大步，向着小径尽头走去。 物理系教室办公室门口，一位年轻男教师正要往办公室里走，却被人勐地给喊住了。 “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物理系有没有一位叫吕楠的男教师。估计现在差不多，该是位教授了。” 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年轻男教师拧巴着脸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自己系里还有位叫吕楠的教授。 “不好意思，我去年才来m大工作，对有些老教授不是很熟，这样，我进去问问其他老师。” 他难为情地挠挠后脑勺，转身进了教室。 不大一会儿，一位中年男教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径直走到楚闻肃面前。 “是您要找吕楠老师吗?” “对，是我。” “他很久以前就不在我们学校了，大概得有十几年了。” “怎么会?”楚闻肃不敢置信地问，“他一毕业就留了校，不应该会离开的，他那么不容易才……” 话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中年男教师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那时候我和他是同事，同在一个教研室，不过也就小半年的功夫，突然有一天，他就再没来上班。后来才听说，他自动离职了。那时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怎么有人会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自己辞职的。况且之前真是一点徵兆都没有，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这男教师估计平日里也是个话痨，根本不用楚闻肃多问，就自动自发地把事情原委道了个明白。 “我记得特别清楚，周六他还正常上着课，周一就突然不来了。可明明周六我还和他说，想周一串一节课，我那天有事要晚点来的。他当时还很认真地答应了我，哪想到才隔了一个周日，就出了这档子事。为啥我记得这么清楚，就因为他答应好了串课，结果人没来，这下可好，整整一堂课没有老师来上，我当天就被系主任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冤枉啊……” “那后来呢?他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去了哪里?”男教师摆摆手，“别说我了，估计整个学校都没人知道的。据说啊，只是据说，他就留了一封辞职信在学校信箱里，然后连人带行李都不见了。鬼知道去了哪里，反正这么多年，没人听说过他的音信。” “那他妻子呢?他那时不是已经结了婚，而且……妻子还有了身孕，他就狠得下心抛下一切走?” “妻子?身孕?”中年男教师不大的眼睛，立时瞪得铮亮，“他又没结婚，哪儿来的妻子?” “您……您说什么?他没……没结婚?” 楚闻肃身形一晃，勉强才让自己站稳。 “没听说啊，反正我是不知道。不过也许偷偷结婚了，没告诉大家也说不定。” 中年男教师迷茫地说。 “他未婚妻也是m大的老师，您真的不知道他结婚的事?” “咦，也是m大的老师?” 中年男教师立刻来了兴致，满脑子搜刮起来，半晌后，才颇为遗憾地摇头否认。 “真不记得有这事，况且也没见他跟学校那个女老师走得近。如果真和本校老师结婚了，这个吕楠可太不简单了，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他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第六百四十三章都是幻觉(补10日2更) 中年男教师砸吧砸吧嘴：“不过也说不定，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有的细节我都记不太清了。不过说起来，您这么了解，您和吕楠是?” “我……和他是同学。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和他好多年不见。” 第713页 楚闻肃缓缓道，眸光瞬间变冷。 听说是同学，男教师放心之余，热心劲儿又被提了上来。 “大老远的回来，见老同学一面可不容易。要不这样，我再问问退休的老教授，或许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也说不定。”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吧，谢谢您了。” 楚闻肃心乱如麻，没工夫和他弯弯绕绕，便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对方的好意。 再让他去问退休的老教授，把事情弄大，到时人人都知道有人在找十几年前就失踪的吕楠，恐怕眼下这个身份暴露得更快。 可其实，在自己失去理智救下姚舒梅，在手术同意书上籤下名字的那一刻，离身份暴露也就不远了。 估计姚家人差不多已经找到了自己，他藏不了多久了。 只是，吕楠去了哪里? 他煞费心机，抢走了自己的留校名额，才好不容易留在m大，怎么会那样轻易的离开? 还有他和姚舒梅，既然当初连结婚请帖都发了出来，又怎会没人知道这件事? 到底是吕楠始乱终弃，抛下姚舒梅母女离开，还是另有隐情…… 想要知道真相，还是得先把人找到再说。 楚闻肃的面容愈发冷峻起来。 前一天晚上，做习题做得太晚，第二天等肖萱起床时，早已日上三竿，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窗外。 等她走出房间时，秦海仍和昨晚临睡前一样，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 “呦，起来了?” 冷不防的声音响起，把肖萱吓得心脏差点没骤停。 她与秦海对视了五秒钟，才恍然想起什么来，一声惨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卧室，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严。 重新回到卧室内，她靠在房门上，捂着心脏深唿吸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妈呀，她把自己家里还有个大活人这事儿，给忘得死死的! 睡了一觉迷迷煳煳的，她竟然就顶着鸟窝头，邋邋遢遢地跑出去了。 肯定全被他看到了! 肖萱懊恼了好半天，最后才磨磨蹭蹭地，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在书桌上的小镜子前理了半天的头髮，弄得齐齐整整，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推门再次走出去。 哪想，她做足了准备，客厅里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正在想人去哪儿了时，厨房里传来了秦海的大嗓门。 “早饭都准备好了，到厨房来吃吧!” 肖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早饭都准备好了? 秦海做的吗?他还会做饭? 那……真的能吃吗? 肖萱犹犹豫豫地蹭到厨房门口，才刚进去，就被饭香给吸引住了，空荡了一夜的胃里，咕噜噜地开始叫嚣起来。 只见饭桌上摆着一碗南瓜粥，盘子里装着两个馒头，还有一个茶蛋，一碟小咸菜。 “你做的?” 秦海唇角抽搐了下：“我做的……你觉得可能吗?当然是买的了。出你家左拐那边不是有个早餐铺吗，就那儿买的。不过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我也跑了腿的，赶快坐下吃，吃完了咱们好出门。” “出门?去哪儿?” 肖萱才坐下，手刚碰在馒头上便停住了。 “带你去部队玩儿，怎么样?” 秦海带着一副神秘兮兮地笑容，坐到了她的对面。 “去过部队吗?” 肖萱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哥今天带你去开开眼界，赶快吃，吃完咱们就走。”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291师3团驻地大门口。 巧的是，门口的哨兵仍然是上回那个。 一见到秦海，立刻抬手行军礼，一脸严肃崇敬。 秦海也不含煳，收起笑容，同样严肃地回了个军礼。 在肖萱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一本正经。跟在他身后进了部队大门，不知怎地，肖萱总觉得这样的秦海有些不大一样，似乎更帅了些。 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昨晚的后遗症还没过去吧? 肖萱拍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干嘛呢?知道你头一次来部队太兴奋了，不过可以理解。就是别把脸拍得太红，要不一会儿别人见了又以为我欺负你呢。” 秦海回过头，一本正经的模样早就消失，又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刚刚的一切，果然都是幻觉。 肖萱暗自想到，同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次秦海不用人指路，带着肖萱轻车熟路地很快找到了2连连部。 只可惜，这次碰了个闭门羹，向岩并不在，据说一大早就走了，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秦海皱起眉头问。 “没。早训结束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被他抓住询问的左伟，努力在脑中搜寻着连长离开的场景。 “谁打来的电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左伟摇头，敢偷听连长打电话，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秦海挥挥手，终于放他离开了。 深知这位南方军区侦查团团长的脾性和做派的左伟，为自己能顺利被放走偷偷鞠了一把泪，一刻都不敢耽误，麻熘地跑了。 第714页 第六百四十四章徒有其表的混蛋 “走吧，要找的人没找到，不过不耽误带你参观。除了涉及到保密条例不能去的那部分，其他地方都带你去看一看。” 秦海说。 “真的!” 肖萱两只眼睛亮闪闪的。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部队、对军人有一种特殊情结的时候，想到明天上学时，告诉同学们她周日参观了部队，大家肯定会羡慕坏了的。 她情绪高亢地跟着秦海出了连部。 才刚走到门口，一辆军用吉普便从不远处驶来，带着一片尘土停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打开车门，3团团长谭柏光带着警卫员从车上下来，一向阴沉没多大表情的脸，此刻更是黑得能滴出水来。 “谭团长。” 秦海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唿，心里已经开始叫苦不迭。 这傢伙怎么今天会突然出现，自己避都避不及，居然倒霉的迎面撞上，简直衰到家了。 他与谭柏光是天生的对头，两个人脾性不和，见面次数虽然有限，但就是有本事次次都能不欢而散。 看到他，谭柏光反倒没有太多表情，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听说你回来了，还真是巧，居然今天就碰上了。” “可不是，真巧。” 嘴上说着，秦海心里已经翻了一百个白眼了。 巧个屁! 简直是点儿背! “那个，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此刻走为上策，再聊下去，容易影响心情。 不说别的，就是盯着那张冰块脸，都够闹心的了。 虽然向岩也被自家团长带的，性格愈发的冷，但他那种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可谭柏光，饶了他吧，真的忍不了。 “向岩不在?” 谭柏光锋锐如刀的视线扫了过来。 “是。人不在，我也正好有事，就不等了。” 秦海边嘴上客气地答着，边心里暗自腹诽，你大爷的，能正常点看人吗? “先等一下，有事和你说。去向岩办公室吧。” 说完，谭柏光就径直走进了连部，根本没管秦海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海脸上抽搐半天，心里的怒气值已经快达到顶峰。 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都说了有事，没听见是吗?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走，我一会儿就下来。” 安置完肖萱，秦海咬牙切齿地瞪着谭柏光背影，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进了向岩办公室，门一关只剩两个人，秦海再也不想维持表面客气，把脸一沉，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真有事，没工夫在这儿和你磨洋枪。” 谭柏光稳稳地在椅子上坐下。 “许久不见，秦团长说话风格真是一点没变，还是一样的粗俗。” “……” “向岩打报告要求转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秦海十分不想说话，敷衍地点了下头。 谭柏光似乎并不以为意，继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知道向岩今天去了哪里吗?” 秦海剜了他一眼，简直是废话，自己要知道，不就直接找过去了吗? “不知道。问了他下属都说不清楚，只说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他去军部了。” “军部……” 秦海勐地回过神来，惊道：“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去军部?等等……既然是接了电话，那……是军部打来的?” 谭柏光微一颔首，目光更为冰冷。 “确切地说，是沈立新打来的电话。” “沈立新会亲自过问一个连级干部的转业事宜，这……这也……”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秦海扬手敲在桌子上，太可气了，果然是沈立新从中作梗，逼着向岩离开部队。 堂堂一军长，为何就非要和向岩一个连级干部过不去。 自己想帮忙将他留住，却还是来不及吗? “秦海，向岩转业的事，你不要再干涉了。他自己已经作了决定。” “你什么意思?”秦淮勐地盯住谭柏光，逼视着他，“你是向岩领导，又是他的老战友，两人一起上过战场，一起扛过枪流过血。这么多年，他一直提拔不上去，你做过努力吗?现在，他被逼得连部队都要待不下去，你不仅不管，居然还让我也别插手?谭柏光，我就问一句，你长心了吗?” 谭柏光目光深沉，刀子似的眼神刺向他。 “秦海，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很多事，你并不了解，就不要乱加非议!” 话音落下，他勐地站起身。 “简而言之，就是你不许再干涉向岩转业一事，离开部队，对他未必就不是好事。”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秦海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随便你怎么说。还有，我警告你，别打算着把他调到你们南方军区去，他不可能会去的。我言尽于此，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就在秦海差点要脱口而出“你大爷”时，谭柏光再没多说一句，利落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离开了。 第715页 瞪着虚开的房门，秦海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穿透门板，把外面那个可恨的傢伙给戳成个筛子。 太可气了! 作为直属领导，向岩被沈立新欺负成那样，他不去找沈立新的麻烦，居然跑来警告自己不要插手。 这个混蛋! 徒有其表的混蛋! 第六百四十五章马育德被捕 姚文国的专车才刚开到姚家小楼门前，被他吩咐留守的张铭就快步从大门内沖了出来，直奔专车而来。 拉开车门，等姚文国下车后，张铭赶忙将手里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姚文国疑惑地接过信封，隔着薄薄的牛皮纸，他摸出里面东西的质感，很像是照片。 他心里一沉，快速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果然是照片，一共两张。 待看清照片内容，姚文国捏着照片的手，气愤地颤抖起来。 照片上两个人，其中穿工装的那个，正是他今天早上才在市公安局见过的高宝贵。 而另外一个，也并不陌生。m大的一把手，马育德。 作为姚舒梅的老同事，姚文国见过他几次，对其印象并不太好，凭他的阅人经验，第一次见就觉得这人过于功利，心胸狭窄，绝非善类。 为此，他曾嘱咐过姚舒梅很多次，要多防备着这个马育德。 而现在，照片里的内容再清楚不过。 二妹姚舒梅出事，肇事者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高宝贵，而就在出事前，高宝贵居然和马育德有联繫。 而且照片上，很明显马育德在与高宝贵做着交易。 被马育德推给高宝贵的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明眼人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用力捏着照片，满腔愤怒令姚文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立刻拿了枪冲到m大，去一枪毙了他。 “军长，您没事吧?” 芮烽停好车，快步走过来，瞧见姚文国的表情，立刻担心地问。 “我没事。”他努力控制住情绪，之后转头问张铭，“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看到寄信人了吗?” “没有。”张铭摇头，“就在半个小时前，我听到门口有响动，等出门查看时，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信箱里已经被人塞入了这封信。对方故意只塞了一半，还露出来一半，估计是怕我们发现不了。” “当时周围也没看到可疑的人?” “也没有。” 张铭很肯定地回答。 不管是谁投的信，从照片内容上看，对方都是友非敌。 眼下姚文国更在意的，是要把照片赶快送到市公安局，必须尽快着手对马育德展开调查。 自家二妹出车祸，绝非突发事件，而是人为预谋的。 敢对姚舒梅下毒手，就别怪他不客气! 姚文国紧咬牙关，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上车，回市公安局。” 芮烽心领神会，明白事态的严重与紧急，赶忙应道，小跑着去把车重新开过来。 “张铭，你继续留在这里，再有任何特殊情况，或者特别的人出现，一定赶快联繫我。” “是!” 二十分钟后，姚文国重新出现在市公安局门前，直接冲进大楼找到局长耿毅的办公室。 “看看这个。” 没有其他废话，他把两张照片拍在耿毅的办公桌上。 等看过照片，耿毅的表情从惊诧变得越来越严肃。 “高宝贵是被人买通的。” 姚文国一指照片：“给高宝贵钱的这个人，叫做马育德，是m大的一把手，我妹妹是他的副手，两人共事多年。” “明白了，我即刻命人开始对马育德进行调查。” 他话音才刚落，桌上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耿毅接起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再放下电话时，他的神情更为严肃、沉重。 “刚刚是交警支队来的电话，经过他们对事发现场的缜密勘察，发现高宝贵的证词有纰漏。m大校门口十分空旷，大马路离校门有一段距离，除非刻意而为，否则绝对不可能冲到校门口去撞人。现场的车轮痕迹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高宝贵是在撒谎，这起事故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这个结论，和两张照片正好吻合。“ “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对马育德进行批捕?” “依照程序，需要再审讯一遍高宝贵，拿到口供就可以批捕马育德了。” 耿毅说着，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韩队长，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放下电话，他向姚文国解释道：“我们局刑侦大队的韩队长，经验特别丰富的刑警，这个案子交到他手里，很快就会有结果。您请放心。” “很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我让他马上提审高宝贵，您要一起吗?” 耿毅徵求他的意见。 沉默片刻，姚文国答道：“不必了，审讯我就不参加了，有任何结果，还请立刻通知我。” 以他目前的情绪状况，如果真参与了审讯，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高宝贵不死都得来个重伤。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参与，等待法律来制裁他。 第716页 而且，这一次有了切实的证据，想来高宝贵再想不承认，也不可能了。 二妹车祸的事故真相，他相信将很快大白于天下。 这一次的审讯出奇的快，面对着自己的照片，以及交警支队做的事故现场痕迹分析，高宝贵的心理防线全线溃败，明白大势已去，自己只能老实交代。 于是，他将自己为了给重病的妻子筹集医药费，收了马育德的钱，答应帮他撞死姚舒梅，并伪装成普通车祸的经过，一股脑倒了出来。 而至于马育德为什么非要致姚舒梅于死地，马育德没说，他也没过问过，确实不知情。 录好口供，刑侦大队韩队长带着人，直奔m大，将正在召开会议的马育德，在会议现场直接拘捕。 第六百四十六章老实交代 在人证和物证面前，马育德像死狗一样瘫成了一堆，再也不见m大一把手的威风模样。 韩队长没问几句，他就全盘托出，从头到尾交代了自己谋害姚舒梅的整个过程。 原本这个计划，在朱长茂倒台前，是朱长茂提供给他的，那时姚舒梅作为红旗食品厂意图接收校办罐头厂最大的阻碍，已经成了朱长茂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朱长茂不倒台，接下来他就要联手马育德对付姚舒梅了，当时定的就是这个计划。 后来朱长茂失势，这个计划也就搁置起来，直到马育德听说姚舒梅在搜集他违法乱纪的证据，准备找机会实名举报他。 这下马育德可坐不住了，他又想起了当初和朱长茂一起制定下的这个计划。 想要让姚舒梅不再有机会举报自己，那就只能让她永远闭嘴。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他忍痛把之前从朱长茂那里得到的贿赂，拿出大部分来买通高宝贵，想要制造意外事故害死姚舒梅，从而扫除这个他眼中最大的敌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皆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而且最致命的是，他与高宝贵的交易过程，还被拍成照片，成为了最有力，也最无法辩驳的证据。 再加上高宝贵已经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马育德深知大势已去，选择坦白交代，或许还能从宽发落。 他的口供很快被送到了姚家三兄弟的面前。 “卑鄙无耻的小人!” 姚文军咣的一拳砸在墙上，眼珠通红。 “我马上告诉耿毅一声，让他好好招待招待这个马育德。敢动咱们姚家的人，他后半生在监狱里，别想有一天安生的日子过!” 一向沉稳内敛，时常劝二哥收敛脾气的姚文平，这回与姚文军同仇敌忾，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举双手支持他的主意。 只有姚文国，比他们更早知道实情，也相对更冷静一些。 “舒梅现在状况不稳定，肖芒那孩子已经够难受的了，这事先别告诉她。” “明白。” 姚文军与姚文平纷纷应道。 三天后，姚舒梅的情况开始好转起来，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几天里几乎不吃不喝的肖芒，黯然的眼神中也重新焕发出光彩。 鑑于情况好转，医生让把输液都撤掉了，但监护仪器仍安在姚舒梅身上，时刻监护着她的身体情况。 姚老太太终于熬不住，离开医院回了大院。 姚舒华藉口陪她，也跟着走了。 这几天在医院，姚文国常常待在病房里，姚舒华被他治的一点脾气都不敢有，看见他就好像老鼠见了猫，灰熘熘的只想贴着墙边走。 她早就想离开这个让她闷到喘不上气来的病房了。 这下有了老妈当挡箭牌，她赶快熘之大吉。 姚舒华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了姚文国。但姚文国实在没心情搭理她，便放任她走了。 两人离开以后，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连气氛都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正赶上谭瑜凡听到消息，赶来医院看姚舒梅，并安慰肖芒。 姚冉也在病房里，几个小姑娘凑到一起，顿时整个病房都更有生气起来。 肖芒情绪明显比前几天好转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瑜凡，麻烦你帮我跟学校请假了。学校里一切都还好吗?” “跟我你还这么客气!”谭瑜凡佯装不悦道，“你就安心在医院里陪舒梅姨，学校里一切都好，有什么事都有我呢。你落下的那些课，笔记我都详细的记好了，等你回校以后记一遍就成，保你期末继续拿高分。” “那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这些课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肖芒惊喜道。 “少来少来，你想要借笔记抄，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等着要借你呢。你只需振臂一挥，他们还不趋之若鹜。” 说好的高冷呢，几天不见，这傢伙怎么越来越贫了。 肖芒无奈的摇摇头。 “谭瑜凡同学，你跟孙爱莲可是越来越像了。来，让我捏捏，你是不是用了易容术，面皮底下其实是孙爱莲啊。” 肖芒说着，故意作势去捏谭瑜凡的脸。 “……” 谭瑜凡彻底无语了。 看着她俩一来一往，有说有笑，姚冉在一旁不无羡慕。 “你们能上大学真好，我好羡慕你们呀，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有大学可上了。” 第717页 “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不是只有上学一条出路。你在文工团，可以做你最喜欢的舞蹈演员，这已经是好多人羡慕不来的了。” 肖芒郑重地说。 姚冉歪着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比起上学来，我还是更喜欢跳舞。如果有一天让我离开舞台，简直想都不敢想，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你这么优秀，不会有那样一天的，我们还等着看你的新舞蹈呢。” 谭瑜凡在一旁接过话。 “对了，”她突然问道，“你们文工团不是要排练新的舞剧了吗?女主角选得怎么样?你选上没?” 提起这事，姚冉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甜甜的笑了起来。 一见她的笑容，肖芒和谭瑜凡便全都明白了。 “恭喜呀!你当上了女主角，那我们可就等着去看你们文工团新舞剧的演出了。” 谭瑜凡喜欢看演出，尤其是歌舞剧这种新鲜的形式，她更是感兴趣。 第六百四十七章傻姑娘的心事 “可……你的脚好利索了吗?” 谭瑜凡问。 姚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踝：“差不多了，我们排练大约从下个月开始，那时候应该能正常练功，不会耽误什么。” “那就好。我听说你们月底就要结束在二连的集训，回文工团了。是吗?” 这次姚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半晌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用不着等到月底，大约下周我们就该回文工团了。” 她瞬间低落的情绪，立刻被肖芒和谭瑜凡察觉到。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疑问。 姚冉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低沉下去，她一言不发默默的坐在旁边，再也没参与到话题当中。 原本明亮的眼眸，这会儿没有焦距地望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巧医生来查房，学校还有课，谭瑜凡便先告辞了。 肖芒有心想问问姚冉究竟出了什么事，可病房里还有其他大人在，说话实在不方便，她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中午时分，姚舒兰来病房送饭时，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递给了肖芒一封信。 乍一见到信封上的字迹，肖芒当时胸口就砰砰乱跳起来，激动的浑身血液都往头顶涌去。 盼望已久的来信，惦念了许久的名字。 是庄铎寄来的。 自从他出发去特种大队以后，这还是他寄来的第一封信，肖芒怎能不激动。 太过激动下手都有些不好使，以至于她撕了好几下才将信封撕开，从里面掏出厚厚的一沓信纸。 迫不及待的将信纸展开，熟悉的笔迹出现在肖芒眼前。 庄铎在信里，并没有提及到上次任务中遇到的危险，只简单的告诉她，自己平安归来，没有出任何意外。 除此之外便是自己在新环境中的生活情况，以及满满的对她的思念。 用词含蓄，然而心意可见一斑。 “我也好想你。” 肖芒默然在心中念道。 一别许久，才终于收到他的来信。 一封来信，肖芒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才重新装回到信封中，小心妥帖的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姚冉这会儿已经脱离了两眼无神的状态，正直勾勾的盯着肖芒的动作。 刚从激动亢奋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肖芒勐一抬头，正对上姚冉的视线。 “怎么?” 她诧异地问。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姚冉迅速的转开视线。 “没事，就是见你收到信，替你开心。” 肖芒用眼角余光一扫，看到魏敏和姚舒兰正坐在一边说话，魏敏手里还拿着姚舒兰递过来的饭盒，正准备吃午饭。 知道眼下时机正好，她赶快望向姚冉，朝她眨了两下眼，接着用手指了指门外。 做完这一切，她当先站起身，走出病房。 姚冉怔了怔，最后咬了咬唇，也跟着起身出去了。 正在说话的魏敏和姚舒兰，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不寻常的举动。 直到走出病房很远，肖芒才停下脚步。 “说说吧，你一上午都失魂落魄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 羞怯感让姚冉想找个藉口，把话题转开。可凭着直觉，她总觉得告诉肖芒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再三权衡下，她一狠心，把自己同向岩军演时的那段共处经歷，以及对向岩的感情、从西南回来向岩就躲着她的事，一股脑的道给了肖芒。 话一开口，就再也止不住。 这段日子以来，这一切情绪都被姚冉藏在心底，不知要和谁说，无从宣洩下她的情绪也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也正因为这，上午一提起即将要离开二连，她才会控制不住的失态，让肖芒看出端倪。 见肖芒收到庄铎的来信，她既为肖芒感到高兴，心底又有些浓浓的说不清的羡慕。 如果……如果她和向岩…… 可惜，没有如果。 她不是肖芒，向岩也不是庄铎。 自从她伤好后回到连队，就一次都再没见到过向岩。 而下周，她就要跟着其他女兵结束集训，回到文工团了。 第718页 这意味着，她与向岩，从此再无交集。 姚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上次在西南演习现场一别，竟然就是两人的最后相处时光。 “你说从演习回来他就一直躲着你?” 肖芒的问话打断了姚冉的思绪。 她反应过来后，很快地点了点头，自嘲地苦笑：“我猜，他可能是看出来了。看出来我……我对他……所以才躲着我……他肯定是讨厌我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要不是极力克制着，肖芒毫不怀疑她能直接站在医院走廊上放声大哭起来。 肖芒望着自家表妹。 这个女孩子十一岁就被选进了文工团，长年待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接受简单枯燥的舞蹈训练，也难怪会一点感情经验都没有。 这个小傻瓜，怎么会觉得，那个向岩讨厌她? 必须得给她下一剂勐药了，否则这单纯的小表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开窍。 扑哧一声，肖芒笑了出来。 这一道笑声，硬生生将姚冉所有的失意、低落全都给堵了回去。 她惊诧地定定望向肖芒，两秒钟后，脸颊迅速涨红，红得仿佛上妆时，多用了半盒的腮红。 “我……我听着很好笑是吗?” 姚冉嘴唇抖着，双手无措地揪紧了上衣下摆。 “不好笑。” 肖芒把笑容一收，板着脸严肃地说。 第六百四十八章大胆去表白 “那……” 那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姚冉怨念地在心里暗道。 肖芒装作没看到她哀怨的表情，唇角微翘道：“的确不好笑。我现在啊，心里更多的是替你担心。你想呀，向岩年纪不小了吧，快到转业的年纪，怎么也是早该成家的人了。如果说他一直没结婚，是因为在部队给耽搁了，那这回他转业回老家，估计婚姻大事就该提上日程了。到时就算他不着急，他家里人也该着急了。” “没有家里人，就他自己一个。他没有父亲，母亲也早早去世了。” ‘结婚’两个词落入姚冉耳中，刺耳得让她喘不上气来，急切地插话分辨着。 仿佛只要否认掉，这桩让她心惊肉跳的事就不会发生。 “哦?”肖芒眨眨眼，“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不过，家里总不会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吧?只要有亲戚就会帮他张罗的。” “没有，他说老家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真的。” 看到姚冉急得脸都红透了，肖芒故作沉吟后，继续添油加醋：“不管怎么说，照你描述的，他条件那么好，况且又是转业军人，肯定好多小姑娘惦记着呢，说不定一回到老家没多久，就能喝他的喜酒了。” “不行!” 姚冉全然忘记此刻身处在哪里，以从来没有过的高嗓门叫了起来。 整个走廊顿时安静了，连隔得很远的护士站里的护士们，都探头探脑地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不……不行……我不要他结婚……” 姚冉嘶哑着声音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面颊上滚落。 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她已全然顾不上了。 瞧见面前哭成泪人一个的表妹，肖芒明白自己这剂勐药已经到了火候，再添油加火下去容易熬煳了，赶忙一把将姚冉拽进了旁边僻静的楼梯口。 “好了，好了，别哭了。” 边说着，肖芒边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姚冉抽噎着，泪眼朦胧地望向她：“他不会结婚的，对吗?” 肖芒放下了拿着手绢的那只手，一正脸色，郑重地说：“姚冉，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不结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你放任他离开，那面临的，就是你们两人从此分离两地，或许今生永不復相见。将来，他另娶他人，而你，也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 “不，不可能的，不会再遇到其他人。我只喜欢他一个。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确定过自己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主动争取一下呢?” 肖芒一字一顿道。 姚冉讶然地盯着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我……我有主动……主动去找过他，可他都躲着不见我……” “然后呢?他躲着你，你就放弃了对不对?” “那我要怎么做?总不能一直死皮赖脸的等……” “为什么不能?你当然要堵着他，直到堵到人为止，然后把心里话全都告诉他，包括你多喜欢他，多么不想他离开，统统告诉他。” “不行，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姚冉拼命晃着脑袋，窘迫地脸上快滴出血。 “姚冉，你看着我。”肖芒扳正她的脸，定定望着她，“我相信你，你能做到的，只要你足够爱他，你就可以。不要觉得主动表白是多么丢脸的事，和自己的终身幸福比起来，那什么都不算!难道你真想眼睁睁看着他走，看着他娶别人吗?如果不想，就按我说的做，姐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第719页 “可他讨厌我……” “你都还没把心里话告诉他，怎么就知道他讨厌你?或许他躲着你，是另有隐情。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转业了，不想连累你也说不定。” 肖芒的最后一句话，重重锤击在姚冉心口。 关心则乱，最近一段日子，姚冉整日里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没有精神头再去深入地分析，为何之前还好好的向岩，开始躲着自己。 下意识里，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是自己被讨厌了。 这也让她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入自我厌弃中。 而肖芒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般，将她勐然击醒。 姚冉的双眸中再度有亮光闪动，仿佛久经黑暗的人终于抓住了一线曙光。 “会……会是这样吗?” “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想知道确切的答案，就只能去问他。姚冉，你过来，姐告诉你……” 姚冉听话地靠了过去，肖芒附在她耳边，压低嗓音与她耳语了半天。 “什么?这……姐，我真的办不到……” 姚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臊得恨不得直接钻到地下去。 “只问你一句，是你的向岩更重要，还是自尊心更重要?” ‘你的向岩’四个字，仿佛一根细小的羽毛，不断撩拨着姚冉脆弱的神经。 沉默半晌，她最终用尽全身力气，仿佛壮士断腕般点了下头。 “我去。” “这才对。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拍拍她的肩头，肖芒笑眯眯地鼓励道。 第六百四十九章你不配! 日头西沉，夜幕笼罩，点点星光铺洒在天际。 291师二连连部办公楼内，漆黑一片。 楼道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去参加例行的晚间训练。 连长办公室里，向岩坐在办公桌后，屋里没有点灯，他几乎与黑漆漆的夜色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真切。 他独自静静坐在椅子里，许久许久，直到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勐然响起。 “餵。” 接起电话，向岩低沉的声音迴荡在静谧的办公室。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之后传来一个不悦的苍老男声。 “不是答应今天给我回復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来电话?” 听到那个声音，向岩捏着话筒的手，不由收紧了力道。 “我还需要些时间。” 他简短有力地说。 “不行。”对方毫不客气地回绝，“今天必须给我回復!向岩，我不得不再重申一遍，你转业报告批下去后，不要留在滨城，也不要回老家，就去我给你安排的那个城市。另外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的条件难道还不够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向岩怔了一下，随即唇边浮起一道讥讽的笑：“抱歉，你的钱，我不感兴趣。你给我安排的地方，我也不感兴趣。我可以离开部队，但那之后要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再干涉。” “我凭什么不能干涉!”电话对面的声音激动起来，“我是你老子!就算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也不可更改!” 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向岩冷笑一声：“沈立新，自始至终，不想承认我的，好像是你。” 电话对面登时沉默了下去。 向岩继续冷冷道：“我明白，我和我母亲，在你眼里意味着过去最不光彩、最希望抹煞的那段经歷。如果可以，我想你更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世上。从我进入部队开始，你就一直提心弔胆，生怕有一天，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被有心人发现，尤其是，你现在妻子的娘家。我说的，没错吧?” “向岩，你太过分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突然响起，隐含着压抑的怒火，明显正在暴怒的边缘。 “还要我说多少次，让你转业远远离开，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在我还能心平气和同你说话的时候，赶快答应下来，否则……” “否则怎样?也要派狙击手，杀了我吗?” 向岩不无讽刺地说。 “你竟敢!”对面的声音陡然失控起来，“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总之，下周转业报告就会批下去，我会派人送你离开滨城。不要像你那个母亲一样，纠缠不清，惹人厌恶。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啪地一声，电话被对方狠狠挂断。 话筒里传来一连串忙音。 向岩捏着话筒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母亲临死前，消瘦至嶙峋的面庞，仿佛又浮现在他眼前。 她那时已经病得起不了身，连出声都极为费力。用劲最后一丝力气，她留下最终的遗言。 “去……去找你的父亲吧……” “妈知道，你不说……可你一直都想知道……父亲是谁……” “他的名字，叫做……沈立新……在滨城……” “去吧，去找他吧……妈再也不能陪着你……有他在……至少你不会……孤单一个人……“ 第720页 那是自他三岁时，父亲离家一去不返后，他第一次听到母亲主动提起这个人。 嘱咐完最后几句话，母亲便咽了气，直到死，她都未曾瞑目。 向岩知道，半辈子她都在等，等那个永不可能再归来的男人，回家。 无尽的等待，被抛弃的屈辱，周围冷嘲热讽的白眼，彻底压垮了她的身体，不到四十岁，她就留下唯一的儿子，离开了人世。 母亲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想要知道父亲的名字，其实只是想记住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妻子的男人，究竟是谁。 向岩没有去滨城，安置完母亲的后事，他报名参了军。 未曾想，阴差阳错下，他竟被分配到滨城，进了291师。 好在当时适逢边疆战火纷飞，新兵训练刚一结束，他就随同其他战友被派往前线。 新兵蛋子们都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一离开家就要真刀真枪的上战场，个个都怕得不行，留遗书的留遗书，偷着抹眼泪的抹眼泪。 只有向岩，对战场没有丝毫畏惧感，相反，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既然在这世上，註定是他孤单一人，了无牵挂，那不如把生命和热血，全部奉献在战场上，哪怕牺牲，至少死得其所。 未曾想他命大，居然活着凯旋而归，重返滨城，并因为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被授予奖章，成为名噪一时的兵王。 也因此，沈立新发现了他。 那时的沈立新，早已又娶了新的妻子，是高干家庭出身的女孩。 心里有鬼的他，生怕被妻子娘家知道向岩的存在。一旦曾经在农村的那段婚史被发现，那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只要向岩还待在291师，待在滨城一天，他就不安心。 沈立新想尽各种办法，打压向岩，目的只有一个，逼他离开部队，离开滨城。 向岩终于将话筒重新搁在电话机上。 他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双眼，掩去眼中浓浓的痛楚。 沈立新，做我的父亲，你不配! 第六百五十章我喜欢你! 远处训练场上，隐约传来战士们训练的口号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终于消失，训练场渐渐由喧嚣归于沉寂，结束训练的战士们双人成行、三人成列的往宿舍楼走。 直到窗外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时，向岩才缓缓起身，最终锁了办公室的门，往楼下走去。 才刚走出办公楼，他就眉心一动，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身后有人，就站在楼边阴影处。 这个时间点，这里不该再有任何人才对。 警惕心腾地升起，向岩勐然一个转身，凌厉的目光射向阴影处。 “谁在……” 下一秒，冲口而出的问话，却在他看清对方的那一刻，生生断掉了。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月光斜斜落下，映出姚冉清秀苍白的面庞。 向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过仅仅一剎那，他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这么晚，不回宿舍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赶快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向岩!” 身后传来的娇喝声，让他脚步顿了顿，但仍然没有停留。 “向岩，等一下!” 姚冉快步跑到他身前，拦在了他面前，终于让他停下来。 此刻姚冉一颗心砰砰狂乱地跳着，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 做到这种地步，居然厚着脸皮跑到连部办公楼外堵人，已然超出了她的极限。 可肖芒的话不断萦绕在她耳边，“想要幸福，就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如果今天错过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了。 “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 清冷的月光打在姚冉面庞上，将她本就发白的脸色，映得更加苍白，只是一双眼中，却好似嵌着璀璨星光般，分外明亮。 向岩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 “有什么事，明天上午来办公室找我说吧。” 静默半晌，他终究低声道。 “等不了明天，必须现在说!” 姚冉急促道。 她好不容易才积攒出勇气，说服自己来找他。等到明天，恐怕这点儿勇气也都将消散于无。 今天晚上，她就要把一切都和向岩摊开来说清楚。 就算被拒绝，她也要死个瞑目。 “我听说……听说你要转业了。为什么?待在部队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转业?” “年龄到了，自然就该走了。” 向岩微低了头，淡淡道。 “胡说!你还有好几年才到转业年龄，不该现在就走的!” 姚冉情绪激动起来，语气也更急促了几分。 “是否要转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似乎和你无关。” 冷冷一句话，瞬间将姚冉浇了个透心凉，从头冰到脚。无措感与羞耻感，几乎让她想就此夺路而逃。 不行，不能退缩。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极力控制住想后退的身体，姚冉强迫自己注视着面前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第721页 “向岩，别走好吗?还待在部队不行吗?” 充满期待的目光，牢牢钉在他的身上。 近乎哀求的声音落在耳旁，向岩目光闪烁，偏头躲开了姚冉的视线。 “不可能。我已经做了决定，况且转业报告也被批下来了，我必须得走。” 毫不犹豫的话语，令姚冉眸光瞬间黯然。她脚下晃了晃，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 半晌，她才低低问道：“那么，离开后，你要去哪里呢?” 向岩沉默了下，之后回答：“回老家，或者去别的地方。” “不能，留在滨城吗?” 姚冉仍不死心地问。 向岩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紧，以最大的定力克制着自己。 “姚冉同志，如果我没记错，下周你就该离开二连，回文工团了。而我这位前任连长的去留，真的和你没有太大关系。我感谢你的关心，不过请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话落，他绕过姚冉就要离开。 就在错身而过时，向岩忽地站定，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对了，听说你被选为新舞剧的女主角，还没来得及祝贺你。祝你，梦想成真，能成为一名最优秀的舞蹈演员，实现自己的理想。” 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他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下一刻，向岩感到一道温热的体温，勐地扑到了他的后背上，一双纤细的胳膊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向岩，不要离开滨城好吗?我不想让你走!我……我……”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姚冉!” 向岩低喝道。 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后背处滚烫滚烫的，仿佛有一团火从嵴樑处直直灼烧进他的心里，烧得他最后一丝理智就快消弭殆尽。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绝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拼尽最大的定力，向岩一根根掰开姚冉的手指。 “我会走的，会离开滨城，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所以，什么都不要说，赶快放……” “我喜欢你!向岩，我喜欢你!我不要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就要失去对方的恐惧，终于战胜了羞耻心，姚冉冲破一切束缚，不管不顾地哭喊了出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甦醒迹象 夜晚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肖芒打来一盆温水，给姚舒梅擦拭身体。躺的时间太久，被压着的那部分身体很容易生褥疮。 其实姚家早就给请了专门的护理人员，可是肖芒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才安心。 趁着病房里没别人，只有她在陪护，便赶快打水拧毛巾擦拭起来。 姚舒梅很瘦很瘦，瘦到隔着毛巾，都能感觉到皮肤下面，便是嶙峋的骨头，几乎没有多少肉。 肖芒动作极轻，明知道此刻的姚舒梅根本就毫无知觉，但她仍然担心自己力道太大，会让姚舒梅觉得不舒服。 这段时间的陪护中，通过姚舒兰，她知道了这些年母亲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自从小瑾离去后，她就日復一日的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事业中。 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哪怕已经体弱多病，也毫不在意，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生死，期盼能早一日去陪自己的爱人和女儿。 肖芒捏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擦过她的后背，以及手臂。 每多擦一分，她心里就难受一分。 其实不需要小姨姚舒兰多说什么，只看姚舒梅的身体状况，明眼人就能知道她过得有多苦。 自己之前简直是个混蛋，竟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迟迟不愿意认她。 好在母亲这次被好心人所救，抢回了一条命，否则那她将一辈子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中。 如果有机会见到那位好心人，她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对方。 “妈，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伤好了，我一定天天陪着你。不再让你孤孤单单的。” “妈，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妹妹，到时候您搬来我家，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好不好?大院我真的不喜欢。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留在大院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到那儿住。” “不论如何，只要你高兴就好。我们生生被分开了十八年，将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珍惜，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边擦拭着姚舒梅的左胳膊，肖芒边俯身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勐然间，她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肖芒愕然地低下头，就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姚舒梅的左手食指微微动了动。 “妈!妈!” 肖芒惊喜地叫喊起来。 然而姚舒梅只是手指那样轻轻一动，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肖芒甚至感觉，刚刚那一幕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绝不是错觉。 傻愣了几秒钟，肖芒迅速反应过来，赶快跑出病房外，直接冲进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医生!麻烦您快去看看，我妈她好像要清醒了!” 医生正趴在桌子上写病志，听了肖芒的话，赶快跟着她跑了出来。 等来到病房，医生又给姚舒梅做了一遍检查。 第722页 “好转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肖芒着急的问。 “这个我也说不好，可能明天就醒过来，也可能一周，或者十天半个月以后。现在的种种迹象，只能表明她正在逐渐好起来，你们不必担心她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伤势的恢復速度，以及她的意志力了。” 医生又嘱咐了一番，安慰的拍拍肖芒的肩膀。 “小姑娘也别太难受了，你母亲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能恢復到现在的程度，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相信她的意志力，她一定会清醒过来的，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 肖芒坚定道。 她说的是心里话，当初姚舒梅刚出事时，伤势严重，她已经做好了母亲下半辈子都要无法清醒的心理准备，现在既然人已经有了要好起来的迹象，这已经是对她莫大的鼓舞了。 重新坐回到病床边，肖芒握紧姚舒梅纤细瘦弱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那冰凉的手掌。 吱嘎! 房门处突然传来响动。 肖芒转头朝门口望过去，本以为是回家拿衣服的姚舒兰回来了，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却是姚冉。 姚冉静静地立在门口，她背对着走廊的灯光，是以肖芒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来了，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一瞧见姚冉，肖芒跟着心提了起来。 姚冉没说话，而是站在门口，低头紧张的捏着衣服下摆，揉个不停。 “怎么?他……他……” 瞧见姚冉的模样，肖芒拧紧了眉头，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难道表妹被拒绝了? 不应该啊，根据姚冉的描述，再凭着自己前世今生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那个向岩绝对对姚冉有意思，除非他有什么苦衷，才会狠心拒绝姚冉。 “姚冉。” 见她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肖芒担心的起身走了过去。 “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姚冉冷不防的扑到了肖芒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同时，她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在肖芒耳侧响起。 “他同意了……他决定不离开滨城了……” 发抖的声音，紧紧拥抱住自己的双手，都让肖芒真切感受到了她此时此刻的激动情绪。 “太好了，那太好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了吧。”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肖芒由衷的替表妹感到高兴。 “嗯。” 姚冉眼里含着泪，笑着点点头。 此刻的她又哭又笑，整个人都沉浸在小女生终于得偿所愿的激动心情中。 第六百五十二章风波再起 然而肖芒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她例行往童乐厂里打电话，询问最近厂内情况的时候，话筒里韦兰英声音焦灼地告诉她一个坏消息。 “厂长，咱们的产品被检验部门抽查，结果对方说不符合国家标准，产品质量不合格，现在有关部门要求咱们厂的产品全部下架，不论是滨城地区还是其他省份的，都要一起下架。” 韦兰英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先别慌，要稳住，我马上赶回厂里去!” 甚至来不及和姚家人说一声，肖芒就急匆匆的披上外套，赶往童乐食品厂。 一路上她心急火燎，只恨不得车子能快点，快点，再快点。 一进厂门口，肖芒就沖往办公楼，直奔韦兰英的办公室而去。 办公室里几位中层都在，不知为着什么事，正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一见到肖芒，所有人神情激动，立刻停止了争论，朝她围了上来。 “厂长，您总算回来了!” 后勤部主任李大辉搓着手，大着嗓门嚷道。 “这回咱们厂可真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厂长，您回来太好了，你得赶快想办法呀!” 车间主任冯姐急得直跺脚。 “别急，先让我听听到底怎么回事。韦兰英，你来说，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讲。” 韦兰英站在人群最后方，听到肖芒点自己的名字，她赶忙向前走出几步，站到肖芒面前。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之前咱们厂被电视台暗访，卫生全部合格，没有出任何纰漏。结果前两天相关检验部门突然派人过来，说要临时抽查我们的产品。他们说我们厂卫生合格，但不一定产品质量都符合要求。” “昨天结果出来了。对方说咱们的产品，有一个项目不符合国家标准，严重超标，危害人体健康，让我们赶紧把产品下架。” “可现在咱们厂才刚刚把市场铺开，杜经理带着销售员才刚又去了华中地区，正在努力打开华中地区的市场。这个时候发生这种负面新闻，把所有产品下架，等于功亏一篑，我们之前所做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韦兰英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眶都微微发起红来。 其他几位中层，也个个面色仓惶，六神无主。 问题的确很严重。 瞬间，肖芒感到全身都冒出冷汗，手脚一片冰凉。 第723页 前世她曾在星星食品厂上过十年班，从工人到车间主任，她一路向上，业务能力在始终名列前茅。 这十年的工作经验，让她深知一间食品厂赖以生存的依靠是什么。 一是良好的口碑，二是过硬的产品质量。 这二者缺一不可。 可现在相关检验部门的一纸论断，不仅否定了童乐产品的质量，也就此抹杀了童乐的口碑。 这个危机一旦处理不好，刚刚营造起来的良好口碑会被就此断送，刚刚打开的市场销路，也会就此全盘失去。 童乐食品厂所有人，为了童乐而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也都将付之东流。 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让这种情况出现。 对于自家产品的质量，肖芒心里有数。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再出现上次被举报有工人没有健康证时的情况。 厂里出现内鬼。 如果真是有内鬼从中捣鬼，故意让产品质量出现问题，那么这次质量不达标就将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事。 “所有人现在都立刻跟着我去会议室。” 肖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她是最不能慌的一个，只要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放弃一线希望。 她一回来，大家又仿佛找回了主心骨，刚刚还吵嚷不休的几位中层，此刻都乖乖跟在肖芒身后，往会议室而去。 等众人在会议室里，围着圆形办公桌坐定以后，肖芒环顾大家一周，开始挨个询问事发前的厂内情况。 等挨个排查完，肖芒终于下了结论。 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厂内出了内鬼。 自从上次处理完人事主任以及那两名新工人之后，厂里人人自危，全都严格遵守厂内规章制度，再也没有人敢使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童乐。 尤其在最近童乐营业额蒸蒸日上，奖金髮个不断的情况下，更没有人傻到去放下这么一个金饭碗。 “既然没有人从中捣乱，那咱们的产品就没有问题，这些部门怎么可能查出来，有检验项目不符合标准?会不会是他们检验的有问题?” 后勤部主任李大辉质疑道。 “不可能。那可是权威检验部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下不符合的结论呢。尤其他们的结论，可关乎到一个厂子的生死存亡。这么严肃的问题，他们不可能当儿戏的。” 车间主任冯姐立即反驳道。 “那要怎么解释呢?反正原因只有两个，要么就是检验部门水平有限，结论是错的。要不然就是咱们的产品质量真有问题。试问你更希望是哪一个呢?” 李大辉不甘心的质疑。 冯姐一下子卡了壳，后面的话全都噎在嗓子里，再说不出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明知故问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见冯姐没电了，李大辉反而来劲了，朝她得意地一撇嘴，把冯姐气得脸都红了。 “够了，叫你们来，不是来让你们吵架的。” 肖芒沉声低喝了一句，两人才愤愤地各自扭开脸。 她转头问韦兰英：“这次抽查的是哪种产品?” “是儿童营养奶。” “那厂里有没有派人去取回检验报告?” “去了，但对方说，事情比较严重，要你亲自去取。” “要我亲自去?” 肖芒心底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检验部门检验完各厂的产品后，无论产品合格与否，都会下发报告书，上面会有检验项目以及结果。 所不同点在于，如果是不合格产品，检验部门还会发文件通报全国各食品监管单位，不合格产品将会在全国范围内下架，工厂也会遭受严厉惩罚、整顿，更严重者，如果产品对人体有严重危害，将直接倒闭。 前段时间，红旗食品厂正因为使用了腐败变质的原材料，不仅厂长以及採购员朱小荷被判了刑，后半生将在监狱里度过，就连偌大的红旗厂也顷刻间便轰然倒塌，再也无力东山再起。 可肖芒对自己厂里的产品质量有信心，所有原材料都是经过质检部严格检验的，生产过程中，以及成品后，也都会再次反覆检验，就是为了杜绝有任何危害产生。 而且自从红旗食品厂出事后，她又加强了质检过程，确保不出现一点点差错。 更何况儿童营养奶是童乐的主打产品，是肖芒根据前世的记忆拷贝出来的。 这款产品在前世销售多年，不论是配方还是生产工艺，都是经受过考验的，绝对没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检验部门说儿童营养奶有项目不合格，怎么看怎么透着一种诡异。 “既然非让我亲自去一趟，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过去。小李今天在厂里吗?如果在，让他开车到办公楼来接我。” “今天没有要货要出，小李正好在厂里，我这就去通知他。” 韦兰英说完，赶忙走了。 肖芒抬眼，环顾其他几位主任。 “你们是各部门主管，如果这时候连你们都慌了，那下面的工人就更如一盘散沙，人心惶惶了。大家都安下心来，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都散了吧。” 肖芒是厂里的主心骨，只要她坐镇，就仿佛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724页 先前厂里的几次风波，全都被肖芒迎刃而解，不仅对童乐没有坏影响，反而销售额蒸蒸日上，是以大家对她充满了信心。 “那车间还继续生产吗?现在要我们下架产品，再生产下去……” “不用管下架的问题，你只要带着工人按部就班继续搞好生产就行。至于其它的，我来解决。” 肖芒说得坚决，冯姐登时被她的信心所感染，一脸的愁容立刻舒展开，答应了一声直奔车间而去。 有了冯姐带头，其他几位中层干部也陆续离开会议室，回到各自岗位去了。 肖芒静坐在会议桌后。 人都散了，会议室里冷清下来，刚好给她留出空隙，能捋一捋脑中纷乱的信息。 突如其来的抽检，迅速判定不合格，明显是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置童乐于死地。 这中间如果说没有人为因素干扰，她才不会信。 莫非又是锦食公司在背后下绊子? 可锦食的危机才刚解除没多久，再说楚谦的父亲已回国，现在锦食的控制权都被他掌握着，据说那是一位知名华侨，在国外的集团公司规模相当大，应该还不屑于将目光放在自己这个小厂上。 最近童乐的发展势头的确很勐，可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拥有不到一百名工人的小型工厂，和拥有ce集团做背景的锦食，根本比不了。 如果不是楚谦做得，还会是谁? 正这时，楼外传来汽车喇叭声，知道是小李开车来接自己了，肖芒放下没有头绪的猜测，匆忙穿好外套下了楼。 半个小时后，小货车到达了目的地负责全市食品检验的滨城检验中心。 肖芒才刚报上自己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就把脸一沉，撂下一句“等一会儿”，抬腿出了办公室。 肖芒冷目看着她离开，明白自己预感成真，事情确实不简单。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现下反而心情平静了些，走到会客椅旁坐了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论对方什么来头，什么目的，今天她都要弄个明白，儿童营养奶出问题的原因。 不大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位年龄稍大的女同志从门外走入，后面跟着刚才的工作人员，看架势前面的女同志明显是她的领导。 “你就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肖芒?” 领导模样的女人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对，是我。” 对方不客气，肖芒却心平气和，语调平缓。 女领导抬眼斜瞥了她一眼，之后转身朝后面的下属吩咐道：“你先出去，我和肖厂长单独说两句话。” 下属边答应着，边退了出去，并顺手将房门关严。 “肖厂长这趟来，是为了你们厂儿童营养奶的检验报告吧?” 肖芒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不是废话吗? 明明是他们主动说让她亲自来拿报告的，这根本是明知故问。 第六百五十四章乱下结论(补16日2更) 见肖芒没有回答，女领导脸色沉下去几分。 “你们厂的产品，问题很严重!” 她故意顿了顿，觑了眼肖芒，才又接着往下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宁城有一家很大的食品企业，他们生产了一款儿童蜂王浆口服液，从去年开始，在南方就相当畅销。可就在最近，那款口服液却被宁城食品检验中心查出来，居然含有极高的激素。之所以能被发现，是有孩子喝了这款口服液，出现了提前发育的现象。” 宁城? 儿童蜂王浆口服液? 肖芒反覆在前世记忆里搜索，她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接近的案例，就是发生在前世八十年代末的那起震惊全国的激素事件。 当时那个厂家也坐落在宁城，生产的也是儿童蜂王浆口服液。 也是有孩子出现性早熟现象，才被发现这款产品存在严重问题。 所有信息都对得上，唯一对不上的，就是时间点。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再次让这个世界发生了改变。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厂的儿童营养奶，也含有激素……” 肖芒将思绪扯回，刚好听到女领导的下一句话。 “我们的产品，孩子喝了并没有出现任何副作用，更加没有提前发育的现象发生。” “那不管。总之我们接到上级命令，所有儿童服用的营养类产品，都要下架。” 女领导口气冷漠地说。 “等等。您的意思是说，事实上检验过程中儿童营养奶根本没问题，你们仅仅只是怀疑含有激素，就直接下了下架通知?不知道我理解的对吗?“ 面对质问，女领导先是面露窘迫，之后恼羞成怒，声调跟着提高了几分。 “什么叫儿童营养奶根本没问题?我看过你们厂的质检报告，根本就从来没做过激素方面的检验。连检验都没做过，你一个厂长就敢保证自己的产品毫无问题?”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检验中心根本就没对儿童营养奶做过相关检验，就粗暴地要将它下架。 怒火自肖芒心底腾地燃起。 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领导?没有事实根据就随意下判断，居然敢想当然的要求下架童乐目前销售最火爆的产品。 第725页 她明知道这个做法很有可能会就此毁掉童乐，却任意为之，究竟谁给她的胆量?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肖芒眼底含着愤怒，定定望向女领导，“请问，你们是权威检验部门，也可以不做相关检验，没有确凿证据就乱下结论，要求产品下架吗?”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乱下结论?我们是合理怀疑，在做有效的预防措施!” 女领导语气更差。 但肖芒却从她怒气沖沖的语调中，感到了一丝心虚的狼狈。 肖芒心里有了数。 难怪要自己亲自来取检验报告。 实际上根本没有激素检验的数据，对面这位女领导只是妄想凭着她官方权威的身份，来压制自己。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检验中心原本就是一切拿数据说话的，她根本自己都没底气，却还敢下发文件要求童乐将所有儿童营养奶下架，如果说她背后没有靠山，她敢吗? 而那个人是谁呢?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阻止产品下架。 一旦真的下架，对童乐而言，不论是经济上，还是名誉上的损失，都将不可估量。 肖芒看向女领导：“我只是就事论事。产品检验本来就是依靠数据说话的，既然你拿不出数据，那么如果我能拿出来，证明儿童营养奶没问题，是否你们检验中心就能撤回下架文件，且公开向童乐道歉呢?” 女领导瞪着肖芒，半晌没言语。 好半天她才冷笑着挤出一句话：“想让我们道歉，你做梦!小姑娘，可别风大闪了舌头。激素检验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 肖芒毫不示弱。 女领导脸色青白交织，最后狠狠道：“好，既然你说能拿出来数据，那我给你个机会。不过必须明天中午前将实验结果拿来，否则别怪我过期不候!” 话毕，女领导再没给肖芒说话机会，面带冷笑离开了办公室。 明天拿来? 肖芒霎时明白了她打得什么算盘。 当初廖望北教授曾说过，激素检验国内还没有相关国家标准，方法只能借鑑国外文献，且该实验对设备要求比较高，不是一般检验机构可以完成的。 她一定是认准了这点，才强行要求明天中午前拿来检验数据。 说白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根本就是在为难自己，笃定自己绝对做不到。 “呦，还搁这儿站着干嘛，别耽误我工作，快走，快走!” 先前的工作人员从门外闪了进来，一对上肖芒就语气不善地赶人。 她刚才就站在门外，领导出门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领导脸都气得绿了。 自家领导都不待见的人，她当然不能给好脸色。 肖芒根本没心思和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一般见识，再说这间办公室，让她多待她都不想继续待下去。 出办公室之前，她回头深深地看了那名工作人员一眼，那工作人员被看得突然发毛，一股寒意顺着后嵴梁骨窜上来。 出了检验中心的办公楼，小李还等在大门外。 “厂长，怎么样了?” 一见到肖芒出来，他赶忙关心地迎上前。 肖芒没多说，只言简意赅地吩咐：“走，上车，去医科大学!” 第六百五十五章更坏的消息 位于深山密林中的特种大队训练基地里，进行完一上午高强度的训练，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所有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列队往食堂而去。 丁宝成站在庄铎左侧，眼睛盯着前方一个稍显壮实的特种兵，嘴里悄声嘀咕个不停。 “死钱小胖，昨天中午抢了我菜里的肉丝!看我今天不狠狠抢回来!让他吃?哼，一根儿都叫他吃不着!” 见庄铎目视前方没半点回应，丁宝成不甘心地用手肘捅捅他。 “不许当没听见啊，今天中午必须帮我。我今天要是叫钱小胖吃上一块肉，我叫他爷爷!” 庄铎还没说话，站在丁宝成后面的贺冬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体格，两个都白给。我感觉，你这爷爷是叫定了。” “滚蛋!我要一个人能搞定，还让你们帮忙干啥!” 丁宝成愤愤然地说。 说完他一转头，望向后斜方的韩演。 “喂，小演演同志，你也必须来帮忙，听见了没?” 他一句“小演演”，贺冬实立马一哆嗦，用胳膊扫了扫衣服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肉麻死了!鬍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儿，你也能叫出小演演，呕!” 丁宝成丝毫不以为杵：“求人，必须得拿出求人的诚意来，懂不懂啊你!” 贺冬实在他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韩演有些不对劲。 丁宝成一双眼不断往后扫，落在韩演身上。 “韩演，你怎么回事?” 贺冬实也往韩演那边看过去。 今天的韩演的确不对头，往日的活泼劲儿都不见了，低垂着头，面色之沉重就好像这几天被抢走肉的不是丁宝成，而是他。 第726页 正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不知想些什么的韩演，仿佛才刚听到丁宝成的声音，愕然抬起头。 恍惚了一下后，他才强自镇定地答道：“没事，没事啊。” 丁宝成与贺冬实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一句话，“没事才怪”。 韩演说了一句，立刻低下头，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几分，而且还带着一股纠结。 庄铎也看出韩演的不对劲，他刚想说话，韩演好像头顶长了眼睛，立马抬头沖他摇摇头。 “真没事，放心。” 只是他的目光似乎不敢同庄铎对视，飘忽着一闪而过，又垂了下去。 午饭时间后，是短暂的午休。 丁宝成和贺冬实以训练时都没有的冲刺速度，往宿舍狂奔，意图能多睡哪怕五分钟。 庄铎一路都陪在韩演身边，留意着他的情绪，担心他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才会心事重重。 一路韩演都沉默着，直到能望见宿舍楼，前方丁宝成和贺冬实的身影消失在楼里，他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庄铎，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韩演虽然不似丁宝成那样，总是没个正形，但平时也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他突然郑重其事的表示有话要说，这情况实属罕见。 不明所以下，庄铎跟着他走到了旁边的训练场边上，午休时间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训练场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正是最适合说话的地方。 韩演说是有话说，可他吱吱呜呜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脸色倒尴尬得好像做贼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 过了半天，他才终于憋出来一句。 “那个，庄铎，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给我们看过你女朋友的照片?” 他突然提起照片的事，庄铎心中一沉，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 “是，我记得。” 第一句话说出口，韩演明显轻松了不少，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你女朋友名字叫肖芒，是滨城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这点我没记错吧?” 不安感越来越重，庄铎感到心跳都快了几分。 “对。” 听到他痛快承认，韩演脸色立时古怪起来，纠结地一抬手拼命抓着头髮，整个脑袋被他抓得好似一个大鸡窝。 “我……我……唉，算了，我就和你直说了吧。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家里来信，我妈写了老长一封，别的都是家里琐事，没什么。但里面我妈提了一句，说童乐食品厂生产的儿童营养奶因为质量问题，要被强制下架了。” “被下架?消息可靠吗?” 咋然听说童乐遇到危机，庄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知道的，我小侄子喜欢喝那个，最近买不到营养奶还在家里哭闹。况且我嫂子在滨城市检验中心工作，内部消息多。童乐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这事发生多久了?” “就这几天。而且据说不光滨城市下架，还要通报全国，要全面下架童乐的营养奶。” 韩演看了看庄铎的脸色，一咬牙把最难出口的那些话也一股脑倒了出来。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听完以后，千万千万别激动。” 庄铎胸口一沉，莫非还有更坏的消息，还是针对肖芒的吗? 他已经想像不出，还能有什么比刚刚那个还要坏的消息。 “据我嫂子说，肖芒为了挽救童乐，她……她答应要嫁给一位姓盛的部长的儿子，两个人已经宣布订婚了。那人叫做……叫做……” “叫盛彬。” 低低的声音传来，韩演一拍大腿。 “对，就是这个名字。” 第六百五十六章舍小家，保大家 随后，他傻住了：“你认识这个人?那，你女朋友和他……” “不可能的，肖芒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 庄铎坚定地说道，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发出嘎巴嘎巴的关节声。 “可我嫂子的确是这样说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如果是没影的事，又怎么会传出来。我看你还是赶紧和她联繫一下，问个清楚比较好。今天一早上，我一直在纠结告不告诉你。告诉你怕你太难受，不说，又担心你被蒙在鼓里。庄铎，别灰心丧气的，好女人有的是，这样的不要也罢……哎，你去哪儿啊?” 韩演话还没说完，庄铎已经转身如疾风般往基地办公楼跑去。 大队长路洋没有午休的习惯，他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制定最近的任务名单。 马上又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需要特种大队来完成。 路洋的视线反覆扫过手中的队员名单。 这次任务需要出境，去他国进行，虽然任务本身并不太兇险，但毕竟身处异国，需要派去的人不仅军事素质过硬，还要心志坚毅，头脑灵活擅变通，还有一点很重要，最好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他手下这些队员，个个扔到野战部队，那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要集这几样优点于一身，备选人员立马少了一大半。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庄铎的名字上。 第727页 正此时，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敲响。 路洋皱起眉头，中午时间他一般是处理重要公务的，熟悉点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一般中午时间没人来打扰他，除非有紧急军务。 难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 “进来!” 路洋朝门外喊了一声。 房门没锁，门一打开，庄铎站在门外，身姿笔挺，朝他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 “有什么事，非要大中午的来见我?” 一见到是庄铎，路洋拧紧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 不是有重要军情发生就好。 “队长，我请求休假，要回家一趟。” 庄铎半分迟疑都没有的说。 一句话，路洋手里的名单差点没掉了。 整个特种大队都知道，他路洋是什么脾性和作风。没到休假时间，就妄想请假回家，那简直就是找死，在他这儿连提都不要提。 过去有几个刺儿头不信邪，非要跑来请假，被他狠狠收拾一顿后，全队都再没人敢再试图产生这种妄想。 而庄铎，他一贯对这个新来的中尉印象不错，不多言多语，抱怨也少，训练却异常刻苦，前段时间的分组选拔中，他们小组还博得头筹。 并且他出自于有名的军事大学，在他这一届一直是专业第一。 这样一个好苗子，路洋是寄予了厚望的，不然也不会考虑要将这次的重要任务分派给他执行。 可他今天居然赶在大中午跑来跟自己请假，要求回家，这事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路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庄铎目光里隐隐含着火苗：“我说，我要请假回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别说了，不可能!” 路洋把手里名单啪地往桌子上一放，刷地站起身来。 “你见过咱们整个大队，哪个在非休假时间，从我这里请到过一次假?告诉你，请假的事，想都别想。” 他把脸一沉，不容分说道。 “队长，我真的家里有事……” “什么事?父母生病了?” “不是。” “那是家里遭人逼债上门了?” 庄铎嘴角一抽：“……也不是。” “既然都不是，你还敢跑来跟我请假?” “我……我女朋友……”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路洋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扬起。 “庄铎同志!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特种大队的成员，是一名连级干部，肩负着国家和人民给予的重任，居然敢为了儿女情长，跑来请假要回家?好啊，你可以回去。现在就把肩章摘了，马上滚回去，我没二话!” 庄铎被他噼头盖脸一顿训斥，抿紧嘴唇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路洋气还没撒完：“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谁还来保家卫国?何谓军人，舍小家，保大家，这才是军人!一点事情就要往家跑，试问你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还有没有军人的血性和风范?” 被训得没了脾气，庄铎耸拉下脑袋，闷声半天不吭气。 之前他从韩演那儿听到肖芒和盛彬要订婚，登时便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滨城，要立即把事情弄清楚。 随即就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路洋办公室。 现在被路洋一通骂，他神智早已清醒过来，心中的懊恼羞愧感愈发地重。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和肖芒在一起也有半年时间了，认识对方的时间还要更长，肖芒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凭肖芒的人品，她不可能会做出背叛两人感情的举动，这中间必定有不知名的原因。 路洋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也用脑子好好想想，如果你们两人感情真的很好，那么即便你不回去，也不会有任何枝节。可要是她有了二心，就算你赶回去，又能改变什么?别怪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如此。” 话糙理不糙，而且同庄铎清醒过来后的想法恰好吻合。 庄铎啪地立正，眼神中的低落情绪消失不见，又恢復了正常的精神面貌。 “队长，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请假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被路洋又给叫了回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试探 原本还在犹豫的路洋，这次下定了决心。 他把任务计划刷地从桌子上抽了出来，直接塞进庄铎手里。 “看一下，这是最新的任务。这次任务比较困难，你的综合素质是咱们整个队里最好的，这次必须由你来完成。有信心吗?” 路洋声调放低放缓，语气异常严肃。 “有信心，保证完成任务!” 庄铎郑重保证道。 “好。” 路洋神色舒缓下来：“我也答应你，只要这次任务完成的漂亮，回来肯定给你一个探亲假。回去做好准备，近日就要出发!” “是!” 庄铎干脆利落地应道。 他从队长办公室里出来时，韩演正等在门外，无聊地踢着石子。 第728页 一见他出来，韩演立刻上前，满脸担忧。 “你呀你，大中午的居然敢去找队长，没把那老虎给惹毛了吧?” 庄铎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说你也别太难受了，我知道刚听到消息，你肯定接受不了，要不这样，我再给家里去封信，让我嫂子给仔细打听一下。说不定她弄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不用了，”庄铎笑了笑，“刚才是我一着急，乱了分寸。我该相信肖芒的，她绝对不会瞒着我和其他人订婚，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所以，我也没必要再去确认什么。如果我再对她有怀疑，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太脆弱，太经不起考验。”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童乐这次的危机要怎么度过去。不过以她的能力，我相信遇到再大的问题，她都能迎刃而解。” 庄铎抬手按在左胸口的上衣口袋，感受到那里薄薄的两张照片，他才觉得心里彻底安稳下来。 军区大院，姚家小楼。 姚老太太才吃完午饭，正打算按惯例午睡一会儿，大门口却传来了动静。 有人敲门，警卫员小刘赶忙跑过去开门。 这个时间，会有谁上门? 被打扰休息的姚老太太满心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披衣下床。 这段时间她始终没有联繫上常尚良，明白对方肯定是出事了。 再加上楚闻肃那个名字，阴魂不散地不时浮现在她脑子里，原本就精神不济的姚老太太，这回更加焦虑，神思恍惚，晚上睡眠一点都不好，常常做噩梦，只能靠中午补会儿觉。 可偏偏这个时候来人，她能不生气嘛。 没好气地走到客厅，她视线一落在坐在客厅里的年轻人身上，提起的火气立马消了下去。 “是盛彬啊，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奶奶?” 姚老太太脸上一喜，心中暗道莫非他这么快就让肖芒和那个叫庄铎的小子分了手? 这样想着，她嘴里便问了出来：“是不是事情办妥了?” 盛彬当然知道她问得是什么，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不过已经有眉目了，奶奶您放心，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 姚老太太长舒一口气。 因为姚舒梅和萧闻楚的事，姚老太太对门当户对看得比命都要重，肖芒若是被认回来，还和她妈一样，也想找个出身普通的人，她能活活被气死。 这下可好，眼看心中的一个大隐患要就此被解决了。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的。” 盛彬说。 姚老太太眼皮一挑，不知怎地心底没来由的发慌。 “你说吧，什么事?” 盛彬不慌不忙，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下去：“我听说舒梅姨这次能得救，多亏了一位叫楚闻肃的路人给及时送到医院。不过那人做好事不留名，把人送到医院就悄悄走了，现在你们家正在找他。” ‘楚闻肃’三个字一落入耳中，姚老太太登时把所有困意都抛到了脑后，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沙发扶手。 盛彬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她右手上掠过，不紧不慢接着道：“这也巧了，前几天我刚好参加部里一个会议，是关于咱们市今年招商引资成果的汇报会议，请来了一位在国际上都很知名的归国华侨，那个人，恰巧就叫楚闻肃。名字一模一样，所以我想会不会……” 他话截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同时眼尾扫向姚老太太，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 只见姚老太太以要把沙发扶手捏碎的架势，勐地收紧右手，同时眼底带上了一丝阴毒的光芒。 盛彬心中冷笑，表面却仍然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姚老太太和那个楚闻肃之间，恩怨很深那。 他目光一转，脸上带上些热切的表情。 “不然，我帮忙去问一下，虽然有同名的可能，但这个名字不大常见，或许就是他也说不定。” “别去!” 姚老太太勐地尖叫道，话一出口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 “怎么?您不想找到帮助舒梅姨的好心人吗?” “不是，不是那样……我只是……” 心慌意乱下，姚老太太话都说不利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可凭直觉，她就是觉得不能让这个楚闻肃出现在姚家人面前。 “你，有他的照片吗?” 半晌，姚老太太颤巍巍地问。 “照片啊……” 盛彬温和地笑起来，“当然带过来了。我本想着，如果有需要，可以让医院里见过他的医生护士认一下。” “先给我看看。” 一听说有照片，姚老太太也顾不上失不失态了，急不可耐地伸手就要照片。 第六百五十八章更好的解决办法 盛彬微微垂眼，眼底划过一道鄙夷之色，但那神色转瞬即逝，被他很好的掩盖住，又转为温和无害的眼神。 “就是这个人，您看下。” 说着，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递到姚老太太手里。 那还是他留意到楚闻肃之后，详查了他的资料，又托人从滨城电视台里弄到的这张照片。 第729页 那是在市政府举办的欢迎晚宴上，记者抓拍的。 楚闻肃举着酒杯，站在林副市长身旁。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质地极为优良的中山装，领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精緻的进口派克钢笔，儒雅地笑着，看起来没有多少商人气息，反而带了些文人气质。 他恰巧直视着照相机的镜头。 因为过分瘦削而略微凹陷下去的眼窝里，一双眸子深邃暗沉，透过黑白照片看去，仿佛带着某种执念般，阴冷的寒意几乎要脱离照片而出。 “啊!” 姚老太太情不自禁地低叫了一声。 “奶奶，您没事吧?” 盛彬状似关切地问。 姚老太太没回答，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的楚闻肃，用力之狠，似乎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迸出。 “真的是你……是你……原来你真的没死……” 她咬牙切齿地说，接着嫌恶地将照片往地板上一掷，抬脚就疯狂地跺下去。 “我叫你阴魂不散!我叫你阴魂不散!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自从楚闻肃出现在病房里，将她吓得半死以来，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诱发出来，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仿佛一把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掉落将她刺穿。 现在终于知道对方是人非鬼，还弄清了他的身份，尽管对于人没死这件事，姚老太太依旧是恐惧的，可她仍然有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知道对方在何处偷窥着自己的那种无力感才是最可怕的，而现在，这种无力感一扫而空。 姚老太太狂躁地踩着地板上的照片，直到照片上的人脸都模煳不清，最终被踩烂。 她这才满意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唇边露出一点阴狠嘲讽的笑来。 “不要想在我手底下起风浪。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还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想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话音戛然而止，姚老太太勐地抬头，眼睛直勾勾望向盛彬。 糟了，把他给忘了! 刚刚一切全被他看见了，自己说得话也被他听见了，这要怎么办? “你全都听到了?” 姚老太太目露凶光，恨不得现在就杀人灭口。 她情绪上的波动，自然逃不过盛彬的眼睛。 盛彬目光闪动，没有丝毫惧意，起身走过去坐到了姚老太太身旁，面带微笑，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安抚住眼前歹意已起的老太太。 “奶奶，您忘了，我可是您定下的孙女婿，等以后我和肖芒结了婚，咱们就是一家人，您就和我亲奶奶一样。不管有什么事，您都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仅不会外传，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您的。” 凭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哪怕再想对他动手，也丝毫威胁不到他。 盛彬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可眼下还用得上她，不能撕破脸。 他的视线似不经意地从地板上被踩烂的照片上划过。 “就像这个人，听起来似乎他曾得罪过您。既然是您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仇人。如果您不想再看到他，只要您一句话，我就想办法让他不再出现在您面前。” 盛彬的眼睛本来就漂亮，此刻含笑诚恳地看着姚老太太，立时让老太太心里升起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他这么有诚意，或许真的可以利用一下。 反正也是将来的孙女婿，进了姚家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说凭他对肖芒的用心程度，自己也不怕他会把事情泄露出去。 想到此，姚老太太整个人都踏实多了。 “你能这么有孝心，奶奶很高兴。那个人，我要让他消失在这世……” “奶奶。” 盛彬突然插话道：“这个人是海外华侨，又是国际知名人士，要是突然失踪，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所以我们还是避免弄出牵扯人命的事。依我看，既然他的集团本部在国外，要是能想法让他离开国内，永远不回来，这个解决方法不是更稳妥么。您看呢?” “对，是这个道理。” 一贯手段歹毒的姚老太太，对待自己厌恶的人，从来都是不整死不罢休的。 这回她又照往常思维想直接把人杀了。 可盛彬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她转念一想，便觉得这主意更好。 既能永远不让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不会招惹事端，简直两全其美。 想到心里最大的隐患很快就能除去，姚老太太精神为之一振。 “就按你说的办!奶奶可就把这件大事交到你手里了，一定不要让奶奶失望啊。” “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帮您办好。只不过……” 盛彬话音渐消，脸色有些犹疑不定。 “怎么了?跟奶奶，不论什么都直说。” 姚老太太心情大好，语气都难得慈祥了几分。 “奶奶，您看，我对这个楚闻肃了解的太少，你和他过去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情，想要想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如果可以，您能不能把你们之间的过往同我讲一讲?” 第六百五十九章看上她了 第730页 见姚老太太脸色随即沉了下去，盛彬忙话锋一转。 “也不需要很详细，您大概说一下，我心里有个数就行。再说，我既然选择参与到这桩事里，就是选择了和您在同一条船上，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说得好听，也确实起了效果，打消了姚老太太的最后一点顾虑。 于是，多年前的记忆闸门被打开，姚老太太将一直烂在肚子里的那桩往事，向她自认的这位准孙女婿一一道来。 毕竟牵连到谋害人命，姚老太太不敢把所有事实都告诉盛彬，只把当年的事避重就轻，拣了些对她有利的说了出来。 曾派人要楚闻肃的命的事，她只字未提，只说自己不同意姚舒梅同楚闻肃的婚事，楚闻肃一怒下就对姚舒梅用了强，最终被判刑，下放到西北劳改。 而楚闻肃是怎么逃出劳改场，摇身一变成为海外华侨，拥有大集团公司的，她也不知情。 这部分姚老太太倒没撒谎，其实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楚闻肃用了什么方法，能躲过常尚良的迫害，从茫茫戈壁上逃走。 从姚老太太的角度讲出来，错全是别人的，在她身上，只有‘正确’两个字可言。 盛彬始终静静听着，不曾插过一句话。 等到姚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落下，彻底结束话题后，他才坐直身体，面容异常凝重。 “奶奶，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那天会议结束后，我见楚闻肃到处找人问，好像正寻找一位在m大任教的吕楠老师，似乎是他的老同学。您，认识这位吕楠老师吗?” 实际上，会议结束后，盛彬便悄悄跟上了楚闻肃，发现他并没有跟着楚谦他们坐车离开，而是独自一人踱步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于是，盛彬一路跟着他到了m大。 在楚闻肃从m大离开后，盛彬又去了一趟m大物理系，弄清楚了楚闻肃在打听的究竟是什么。 姚老太太眉心跳动了一下，浑身一颤。 “吕楠?” 她喃喃道。 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下意识地，她就想迴避：“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盛彬也不着急，注视着姚老太太的眼睛，放缓语气道：“奶奶，您最好和我说实话。既然这个人是楚闻肃处心积虑要找的，说明对他很重要，他想从这个人身上打听出什么。如果您能知道，那我们对付他就更有把握了。” 姚老太太神色复杂，眉头纠结在一起，似乎始终拿不定主意。 “别犹豫了，奶奶，早点让他离开，您也早些安心不是。” 这句话给了姚老太太莫大的鼓舞，她最终下了决定，把一切告诉给盛彬。 “这个吕楠，是舒梅的大学同学，和那个人也是同学……” 楚闻肃一连几天都没出现在锦食公司，所有一切决策都由楚谦来执行。 锦食原本就是楚谦在楚闻肃授意下，一手创办的，公司里的大小事务他再熟悉不过，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除了新建工厂那边。 集团总部早就从国外发过来工厂设计图纸，楚闻肃也一早就拍板即刻开工。 正值春季，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趁着现在开工是最佳时间，不趁着现在加快速度建完，等到年底，土地上冻，天气冷下来，就必须得停工。 那时想把厂区建成，就只能等来年，实在太耽误事。 只是楚谦从来没参与过工厂建设，各方面的人员遇到大事小情，却都需要拿给他过目审签，一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有点招架不住。 楚谦盼着父亲能早点回公司，参与正常事务，却无奈地发现，父亲这几天精神状态都并不好，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让他感到隐隐担心。 他更加不敢提，让父亲回公司的事。 这天，楚谦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沓图纸大眼瞪小眼，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他没好气地喊。 许飞一推门，从办公室外闪身而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段时间忙得楚谦火气很大，看谁都不顺眼。 许飞偷瞄他一眼，战战兢兢地递过去几份合同。 “这是销售经理刚拿过来的，需要您签字。” 夭寿了，该死的销售经理，知道老闆最近脾气特别爆，自己不敢来，硬算计到他头上，害得他不得不接这个苦差。 许飞暗自在心底叫着衰。 “怎么回事?这几个经销社不一直都是童乐的客户吗?” 楚谦浓眉一挑，许飞几乎已经能感觉到狂风暴雨到来的前兆。 “我也不太清楚，这都是销售经理签的。不过现在童乐出了事，营养奶被勒令下架，咱们这边直接把他们的客户接手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扯蛋!” 楚谦勐地一拍桌子，桌上图纸被震得簌簌作响，许飞也被吓的一哆嗦，腿都软了。 “让销售经理给我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许飞如蒙大赦般，屁滚尿流地跑了。 稍后，销售经理带着一脸上坟的表情，进了楚谦办公室。 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楚谦狂暴的声音，附近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直拍胸脯，暗道菩萨保佑，还好不是自己。 第731页 足足训了半个小时，销售经理才耸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从里面走出。 许飞一脸幸灾乐祸地迎上去。 “咋回事啊?怎么就把小老闆给惹得发那么大脾气。要不是我之前跑得快，都得被你连累。” 销售经理有气无力地说：“还不是那几张订单，我都快冤枉死了我。明明我是为了公司着想，努力开拓客户，小老闆倒好，居然说我们不能抢童乐的老客户，还把我一顿臭骂，让我现在就回去说，这订单不签了。送上门的客户都不要，他是不是傻……” 硬生生截住下面那个字，销售经理警惕地左右瞧瞧，见没别人注意这边，凑近许飞压低了声音。 “你说，小老闆这么帮着童乐，是为啥呀?咱们两家明明是竞争对手，他竟然要护着童乐，我总觉得那么奇怪呢。除非……小老闆看上了童乐的厂长肖芒，想博美人一乐……” 许飞：“……” 想像力要不要这么丰富! 第六百六十章风大闪了舌头 “许飞，给我滚进来!” 楚谦暴躁的声音又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许飞的脸立马就僵住了，目光都呆滞起来，销售经理扑哧一声笑，把刚才受到的幸灾乐祸，全数给还了回去。 许飞顾不上搭理他，忙不迭地朝楚谦办公室小跑了过去。 “老闆，您找我?” “废话!叫你当然是要找你!” 楚谦难得面容凝重起来：“从现在起，童乐的负面新闻，我们一概不要参与，也绝对不扩散，把这个通知下去，一定传达到每个员工头上。” 许飞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壮着胆把疑问问了出来。 “可……为什么呢?童乐可是咱们在滨城头号的竞争对手啊。” 楚谦望着他，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 “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咱们锦食遇到过两次危机，肖芒哪次让童乐的人掺和进来过?踩踏事故那次，他们厂的工人接受记者採访，被登到报纸上，最后硬是被肖芒开除才算了结。” “她一个小姑娘都能做到不落井下石，难道我一大男人还能不如她?再说就算还她人情，我也不能纵容你们趁机抢童乐的客户。现在明白了?” 许飞眨眨眼，心道：明白，彻底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家小老闆脑子被门夹了，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到手的肥肉不吃，非要装清高，讲道义。 难不成真被销售经理给猜中了? 小老闆真对那个肖芒动了心思?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半点不敢含煳：“明白了，明白了。老闆您有情有义，肖厂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感激您的。” “感激倒是不必，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再说这一关，童乐还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去。我倒想看看肖芒究竟还有多少能耐，希望她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楚谦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笑意，又低头看向办公桌上的图纸。 小李开车一路狂飙，以最快速度将肖芒送到了医科大学。 见到廖望北教授，肖芒匆忙将事情经过和廖教授说了一遍，并希望他能帮童乐出具关于激素的实验数据。 廖教授毫不含煳，立刻就让学生把之前做过的实验结果，盖上了医科大学的公章拿给了肖芒。 “简直就是胡闹，营养奶的全部参数我都做过检验，没有任何问题。依照检验中心的权威性，它居然敢这么含煳的就下处罚决定，这实在太不正常。” “肖厂长，如果还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自从我家孙子喝了你们厂的营养奶，这几个月来都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实，也爱吃饭了。于情于理，这次我都一定要帮你到底。” 廖教授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肖芒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匆匆和廖教授道别，肖芒又带着小李直奔检验中心。 之前的女领导正在和接待过肖芒的下属闲聊。 “处长，您说万一童乐的肖厂长真把检验数据拿来了，咱们怎么办呢?” 下属略有担心地问。 “怎么可能!我就给了她一天时间，明天上午之前，她就必须得把检验数据拿到咱们这儿来。那可是激素检验，国内连标准都没有，想找到方法就得借鑑国外文献。别说给她一天时间，就算给她一周，我都不信她能做得出来。” 女领导轻蔑且刻薄地说。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又瞥了女下属一眼。 “对了，让你婆婆给你小叔子寄的信，寄出去了吗?” “寄了，当然寄了，估计现在他都已经收到信了。信里内容完全是按照您的要求写的。” 女下属邀功似的满脸堆笑着说。 “我要求?我要求什么了?” 女领导一横眼：“记住，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信就是你和你婆婆两个人寄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女下属愣了一下。 看出她眼中的迟疑，女领导语气软和下来，又继续道：“这件事如果能顺利办妥，你提升副处的事儿，可就有了眉目。要知道，你想提副处我说话都不好使，还得上头髮话。” 第732页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朝天花板的方向指了指。 女下属立刻会意，心花怒放的狂点头。 处里和她资歷差不多的竞争对手，可有好几个。能不能提上副处，可就在此一举了。 即将提升副处的喜悦，将她内心中那些微的不安感给迅速沖淡了。 “我出去一趟，有人找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女领导吩咐着。 “哎，好的。” 知道自家领导是急着去综合市场抢购特价黄花鱼，女下属尽管心里不满，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可还没等女领导起身离开，肖芒却风风火火地从外直奔而入。 “呦，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截止到明天上午吗?不过也能理解，拿不出数据，那早点晚点的还不是一个样。” 女领导急着要去市场抢黄花鱼，没功夫在这儿耽搁时间，说话都没了之前的耐心。 “用不着等明天，今天我就能把数据结果给你。” 肖芒定定望着她，一字一顿道。 女领导正要去拿外套的手，顿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问，旋即讽刺地笑了。 “你身为童乐的厂长，说话可一定要负责才行。别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肖芒懒得和她多废话，直接从挎包里拿出实验报告，拍在女领导面前。 “数据报告就在这儿，你自己看吧!” 第六百六十一章绝对没完! 女领导满不在乎地拿起报告，眼睛在上面扫了一遍。 只这一扫，她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一双眼睛几乎要粘在报告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样?数据结果就在你眼前，儿童营养奶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应该一目了然了吧?” 肖芒向前一步，紧紧逼视着对方。 女领导狼狈地从报告上抬起头，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这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能拿得出数据……” 突然，她好似想到些什么，脸上的狼狈之色迅速褪去，换上得意的笑。 “我知道了，这是你编造的数据吧?肖厂长，你不会不知道编造数据的后果是什么吧?” 肖芒眼神冷冰冰的：“请你仔细看一下，报告上有廖望北教授的签名，还有医科大学的公章。你质疑它的真实性，就等于质疑廖教授，质疑医科大学。” 她的语气并不重，却好似有千钧重，压得女领导唿吸都不畅起来。 她急促地端起手中的报告，几乎贴在鼻尖上，一个字都不放过，逐行看下去。 刚才她就只随意看了第一页，就下了结论，根本没往后翻。等看到第二页上廖教授的签名，以及医科大学鲜红的印章时，她拿着报告的手都快不好使了。 廖教授在食品营养检测方面的权威性不容置疑，即便是她们检验中心，都经常需要向廖教授请教检验方面的问题。 “那么大一个公章，总不会是我伪造的吧?” 肖芒笑意盈盈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 女领导嘴唇翕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头已浮现出细小的汗珠。 她的视线落在报告上的实验日期上，显示为两个多月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肖芒两个多月前就能预见到今天，所以特意去医科大学让廖教授给做了这项检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又怎么解释，童乐的儿童营养奶会做这项国内连质量标准都没有的激素检验呢? 这肖芒究竟是什么人? 女领导脑门儿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这边肖芒虽然微笑着，但唇边的寒意明摆着表明，今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另一边，盛部长的儿子，又是她万万得罪不起的，对方交代给她的事，如果给办砸了，那以后她也就别想再往上混了。 女领导越想心跳得越厉害，后背都汗湿一片。 今天要怎么收场才行? 站在她旁边的下属早就吓傻了。 干她们这一行的，平常出具实验数据都是小心再小心，万一有个失误，将会给厂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而她们，一个搞不好受处分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会被送上法庭。 她这次也是听领导说，后面的靠山很硬，又拿提副处当诱饵，才上了这条贼船，哪想到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结果还没等怎样就被厂家给揭穿了。 女下属吓得腿肚子转筋，躲在自家领导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女领导这会儿回过味来，被瞬间吓懵的脑子也逐渐清醒。 她眼珠一转，求生欲令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忽地灵光一现，她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肖厂长，您看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其实我们的本意是好的，就是不想让任何危害到孩子健康的产品流通到市场。你们厂的营养奶，我之前不是也说过，只是合理怀疑，并没有下结论就一定含有激素……” “既然如此，那我还请你实践之前的承诺。我已经将报告拿来，证明了我们厂生产的营养奶没任何问题，那么你就必须撤销对童乐的处罚，且公开向童乐道歉。” 第733页 肖芒没有给她机会多做辩解。 女领导脸色顿时青白交加，五颜六色。 “处罚可以撤回，至于道歉么……” 至于道歉，她怎么敢做这种公开道歉，一旦事情被单位顶头领导知道，不要说她这个处长干不下去，能否继续在检验中心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想到此，女领导语气和软下来，先前的嚣张跋扈模样也全都不见了。 “肖厂长，你看咱们好说好商量，我马上就让人把处罚决定撤回来。不过这个处罚才开出去没几天，产品也才刚下架而已，对你们童乐的影响还有限，我看道歉就免了吧。以后只要是你们厂的产品，我一定打招唿多加关照下，你看怎么样?” 说完她还冲着肖芒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希望肖芒不再追究，那她以后也会相应的给童乐一些关照。 可惜，肖芒根本不吃这一套。 “关照什么的，不需要!我们厂产品的质量，我心里有数。但所谓百密一疏，万一真有一天，童乐的产品出了问题，在我们厂内部没有发现，而被你们检验中心给发现了，那我也欢迎。一句话，作为一家食品厂，童乐一定要为消费者的健康安全负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就要承担起来，绝对不会耍花样想逃避。可不属于我们的责任，想要硬推给我们，那也想都别想!今天这事，你不给童乐公开道歉，就绝对没完!”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没看到检验中心的公开道歉，我必定要找到你们的主管局，去讨个说法!” 说完，肖芒再不理会女领导，一把从她手里拿回报告，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意想不到的来客 眼看着肖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女领导腿软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处长，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呀?她要真去找主管局，不仅咱俩完蛋，包括咱们中心的领导都要跟着被牵连，回头肯定把火都撒在咱们俩个身上，呜呜……我怕……” 女下属的哭声仿佛讨厌的苍蝇般，在女领导已经快要炸开的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别吵了!现在哭有个屁用!还不快点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呀?她手里有实验数据，证据在手咱们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女下属哭丧着脸，满腔都是对领导的怨怼。 要不是因为这个专横的女人，她也不会被胁迫着参与到这件事里来。还以为冒着风险拼着一次，能爬上副处的位置，没想到到头来，连当下这份工作都快保不住了。 女领导这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要炸开，最后她刷地站起身，冲着旁边的女下属吼了一嗓子。 “别鬼哭狼嚎了!烦不烦!” 说完，噔噔噔几步走出办公室，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房门，倒是成功将女下属的哭声给止住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女领导赶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又手忙脚乱地翻开电话本，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多声，对面都没有人接，她急得才刚消下去的汗，又腾地浮了出来。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时，电话在响了十来下后，终于接通。 “谁?”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不带温度的声音。 可此刻这道声音听在女领导耳中，却好似天籁般，让她跌到谷底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我……是我……检验中心的……” “我知道你是谁了，有话快说，我时间有限。” 她的话被迅速打断，对面年轻男人的声音冷漠且充满寒意。 被这声音冻得浑身打了个冷颤后，女领导心惊胆战地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实在抱歉，事情办砸了，我也没想到童乐的那个肖芒会那么不好煳弄……” 她跟倒豆子一样把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电话对面，听到最后盛彬捏着话筒的手不禁用力，狠狠收紧，目光中仿佛淬着寒冰般。 “废物!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明明只是让你找个理由，给童乐添些乱，然后就收手，绝对不准影响到童乐的正常运转!可你倒好，居然敢直接让儿童营养奶下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都还没找你，你居然还敢来找我?” 女领导傻眼了。 她只记得让自己给童乐找麻烦，可却忘了要及时收手，不许影响到童乐这回事。 其实她也不是全忘了，只不过她以为盛彬之所以要为难童乐，肯定是童乐有人得罪了他。他心软，只想稍加惩戒就算了。 可这种机会对女领导来说，简直千载难逢啊。 那可是盛部长唯一的宝贝儿子，如果能跟对方搭上关系，那以后自己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她就决定在能力范围内，一定要好好教训童乐一次，以期能讨好盛彬。 哪想到，马屁不只拍在了马腿上，现在连她自己都要给拍进去了。 “另外一件事你办得怎么样?让你下属寄出去的那封信，寄了吗?” 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 女领导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回答。 “寄了，我今天才确认过。而且对方差不多已经收到了，您尽管放心。” 第734页 “嗯。” 对面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记住，立即让童乐的儿童营养奶恢復上架，另外，一切都照肖芒的要求做，必须公开道歉，恢復童乐的声誉!我警告你，不要抱侥倖心理，否则，我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 女领导机械地应答着，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紧接着，盛彬凉凉的声音消失，随即电话被挂断，话筒里传来滴滴的忙音。 女领导拿着话筒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去，懊恼得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这下是彻底把这尊神给得罪了。 不过还好，起码她还办成了一件事，那封信总算是没出意外地邮寄了出去。 好歹有一件能让盛公子满意的，她说不定就能有条活路。 啪地撂下电话，盛彬满脸怒意。 这个蠢东西，自己交代的已经够清楚了，哪想到竟然还是出了差错。 这两天他忙着其他事，一眼没顾及到，就被她给捅了篓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楚闻肃对外藉口自己身体不适，一直在家里休息，其实却并没闲着。 他托人四处打听吕楠的下落。 可因为还背负着一个逃犯的身份，他不能去找过去的大学同学，因而打听消息就困难了许多。 但他没有放弃，他一定要找出吕楠，问明当年的真相。 否则，他不甘心，不甘心…… 本以为要打听很久才会有结果，没想到很快就有吕楠的消息传来。 而且还是对方主动联繫的他。 原来当年吕楠离开滨城后，就去了遥远的东南，一晃十几年都再未回到滨城。 而最近，也是机缘巧合，他恰巧来滨城出差，在电视上看到了那天的新闻。得知楚闻肃回了国，他再也坐不住，左思右想了好几天，决定来找他。 多方打听后，吕楠找到了楚闻肃在滨城的住处，敲响了楚家的大门。 楚谦去了公司，家里只有楚闻肃一个人在家。 他推开大门后，一眼就看到了门外那个意想不到的来客。 时隔十八年，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都已过了不惑之年，银霜沾染鬓角。 多年前经歷过恩怨情仇的两人，再相见，一时间都百感交集，对视着良久无语。 第六百六十三章水性杨花的女人 “怎么，不请我屋里坐?” 吕楠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重气氛。 楚闻肃一言未发，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 吕楠也没客气，跟在他身后进了楚家的大门，走进客厅也没用招唿，自动自觉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转头四处望了一圈，将整间客厅里的豪华摆设装饰尽收入眼中。 看完一圈，吕楠收回视线，眼底是快要压抑不住的羡慕和嫉恨。 “住的真不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咱班最穷的穷小子，现如今都混出人模样来了。” 末了，他酸熘熘地嘀咕了一句。 楚闻肃冷冷注视着吕楠，依旧不发一语。 时隔多年，原本以为大家经歷世事沉浮，多少会改变些心性，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老样子，和当年的脾性没有一点变化。 当年他是有多眼瞎，才把这种心胸狭窄的白眼狼当成好哥们儿，一心一意地将他当朋友待，还放下戒备，把自己的身世全部告诉给了他。 结果到头来，不仅被吕楠举报自己隐瞒身世上大学的事，他还把这事偷偷告诉给姚家老太太，导致本就不同意自己和姚舒梅恋爱关系的姚老太太，更是半分余地都没有的坚决反对。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暗地里吕楠也喜欢姚舒梅，可在他面前却从来没有透漏过一个字，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姚舒梅的关注。 然而，就在他被抓走隔离审查半个月后，吕楠到拘留所探视他，顺便带了一张大红的结婚请柬给他。 “没别的意思，只是拿给你看看，不过看你现在这样，肯定是没法去参加了。” “不过呢，去不成也没关系，这张请柬就当是给你留个纪念，免得你在牢里太无聊。” “瞧你这是什么脸色。如果你真喜欢姚舒梅，就该希望她幸福。她现在跟我结婚，别提多开心了，我们两个以后一定会和和美美，幸福过完一生的。” “萧闻楚，你给我记住，姚舒梅的人生，从此和你再没有关系了。” 吕楠那天说的话到今时今日，他仍一句不落的刻在脑子里。 当时的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不相信姚舒梅会那样无情无义，他才刚被抓起来，就要和他最好的哥们儿结婚。 可看到请柬上的字迹，他呆滞住了。 那一笔一划，都异常熟悉，正是姚舒梅的字迹。 那张结婚请柬，就仿佛一个梦魇般，刻在他心里十几年，如同最深沉的阴影，怎样都挥散不去。 “为什么你没和舒梅结婚?那张请柬又是怎么回事?” 楚闻肃平静地望着吕楠，问道。 不知为何，明明他眼神异常平静，可吕楠就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子，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我们根本就……” 第735页 吕楠勐地收住了话头，心里暗道好险，差点把实话说了出来。他可答应过那人，要按照他的说法来，否则一分钱都拿不到。 想到此，吕楠一整脸色，坐正身体。 “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从你手里撬走了姚舒梅，可你都要坐牢被枪毙的人了，难道还要姚舒梅给你守寡吗?再说，你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觑见楚闻肃迅速黑沉下去的脸色，吕楠心里顿觉舒爽。 他继续道：“你恐怕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才被抓走没多久，我俩就决定要结婚。那是因为当年姚舒梅把咱们两个全都给耍了，她一边和你谈恋爱，一边还和我纠缠不清。也怪我，被她给迷晕了头，你一出事，她就提出要和我结婚，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哪想到，结婚请柬才发出去没多久，你猜怎么着，她竟然又反悔了。简直拿我当傻子耍!” “反悔?她为什么反悔?” 楚闻肃冷冷问。 “还能为什么，又喜欢上别人了呗。就那种水性杨花的货色，她既然能抛弃你跟了我，自然也能抛弃我，再去找别人。当时我快气疯了，这还让我怎么有脸继续在滨城待下去，我就立刻辞了工作，离开滨城远走他乡。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这个破鞋烂货，我也不至于连滨城都不敢回来……” 破鞋烂货几个字眼落在耳中，楚闻肃再也忍不住，几步迈上前，一把揪住吕楠的衣服领子，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你嘴里放干净点!否则我会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吕楠浑身打一哆嗦，看着楚闻肃近在咫尺满含冰霜的脸，他心脏突突直跳，怕的不行。 他太了解他，这小子一旦发起怒来，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当年如此，如今……恐怕依然如此。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特意跑这么一趟，还不是怕你再被姚舒梅给骗了，想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好让你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你会有这种好心?” 楚闻肃鼻端冷哼一声，重重地将他向后推回到沙发上，接着退后，和他保持住距离。 “说吧，你今天来究竟什么目的? 第六百六十四章我们两个都被骗了! 吕楠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顾不上龇牙咧嘴的喊疼，脑中已经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姚舒梅骗了我们两个，我和你一样，都是当年的受害者。她害得我这么多年远走他乡，不敢回滨城，我当然恨她。” “现如今你回来了，我怕你会心软，会再次被那个女人骗，所以才特意来一趟，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也算是为当年的事赎罪。” 楚闻肃眉梢挑起，幽冷的目光在吕楠身上掠过。 “不要说废话，我要听实话。” 他语气淡淡的，然而吕楠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那段话，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的二愣子，如今竟然这么不好煳弄了? 吕楠急出了一身汗。 要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一着急，吕楠额头冒出点点冷汗，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需要钱。” “什么?” 忽地，吕楠坐正了身体，面容凝重起来。 “那个时候，我需要钱。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听起来很风光，但每月只靠工资过活，养着七个孩子，日子其实过得很拮据。” “就是那段时间，我父母相继病倒，家里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后来没办法，我就从姚舒梅那里拿了点。” “拿?” 楚闻肃立刻从他话里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字眼。 “确切地说，你根本就是偷吧?” 他嘲弄鄙夷的目光扫过去，吕楠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急急为自己分辨着。 “姚家那么有钱，我只是拿了一点，再说我真的有急用……可没想到，姚舒梅和姚老太太居然立刻翻脸，不只把我给赶走，还说婚事取消。” “哼，我当时还一度很愧疚，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后来才知道，姚舒梅根本就是又勾搭上了别人，正好趁着机会悔婚!她拿我当白痴呢!” 想起当年发生在他和姚舒梅之间真正的那桩难堪往事，吕楠不自觉将情绪代入进来，此刻越说越激动，连楚闻肃一时都分辨不出，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忽地，楚闻肃皱起眉头。 “不对。既然你离开了滨城，那姚舒梅曾经的那个女儿……” 听他突然提起姚瑾，吕楠立马慌了。 绝对不能被他猜中真相，更不能让他知道姚瑾的真正身世! “是我的孩子。” 吕楠斩钉截铁地答道：“是我和姚舒梅的孩子。” 楚闻肃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这一晃被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吕楠看入眼中。 吕楠心情瞬间好转起来。 “不过，我被姚家赶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姚舒梅有身孕，估计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否则，她又怎么捨得真的把我撵走，让孩子没有父亲。” 第736页 说到“让孩子没有父亲”时，看见楚闻肃眼中明显流露出来的痛楚神色，吕楠心里更觉畅快，一种恶毒的快意自心底升起，后面的谎话也编的愈发流利起来。 “后来，又听人说姚舒梅勾搭上了别人，我又羞又怒，一气之下，只给学校留了一封辞职信就走了，没和任何人说去了哪里。等到我知道自己有个女儿的时候，姚瑾已经死了两年了。” 说到此处，他重重地嘆了口气，。 “未曾想，我和姚瑾竟然一点父女缘分都没有，生生骨肉分离十几年。时至今日，一想起来，我都难受得不行。也正因为此，我更恨姚舒梅，这一切全都是她害的!” 末了，他抬头望向楚闻肃，语气幽幽：“当年我们两个都太傻了，被一个女人给哄骗得团团转。你呢，为她失去了大好青春，差点连命都没了。而我，也被害的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不过这十几年，我也想开了，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还有，不论你信或者不信，我今天来找你，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老朋友，能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你做梦!” 楚闻肃突然低吼道。 吕楠惊呆了，这个疯子，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此时不是该两人握个手，然后一笑泯恩仇吗?若干年过去，这傢伙的脾气，怎么愈发不可理喻。 “滚，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被楚闻肃眼中爆出的凶光，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吕楠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反正他该说的已经说完，只等着回头朝那个年轻人拿钱就好。 站在楚家大门外，吕楠揉了揉刚才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被门框撞到的右腿，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他见到姚舒梅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他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女孩，并且还出身优渥，性格温柔，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女神。 可惜，女神偏偏只垂青于那个穷小子萧闻楚，这让他嫉恨得几欲发狂。 他得不到的，萧闻楚也别想得到。 所以在得知萧闻楚真正的家庭背景后，他毫不迟疑地揭发了出来。并跑去告诉了姚舒梅的母亲，姚老太太。 看见姚舒梅被勒令不许再与萧闻楚接触，吕楠简直心花怒放，随即便乐颠颠的跑去讨好姚舒梅，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被狠狠骂走。 那个女人，太可恶! 还有萧闻楚，一样让人厌恶! 只要能看到这两个人不好过，他才舒心! 吕楠唇边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第六百六十五章离开 忙完一天，楚谦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进家门，他正要赶紧回房去休息会儿，却在进门后就察觉到不对劲。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借着从敞开的门口射进来的微弱灯光，楚谦看清父亲又如同上一次那般，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 楚谦皱起眉头，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爸。” 他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楚闻肃仍然一动未动。 勐然间，楚谦眼前浮现出上回父亲满身是血的场景，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回手按下墙壁上的壁火。 天花板上悬着的吊灯乍然亮起，楚闻肃被晃得微眯了眼，半天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就在这功夫，楚谦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前，紧张而快速地检查着他的身体情况。 “你这是做什么?” 楚闻肃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情绪明显十分低落。 看清他没受伤，楚谦这才长舒一口气，在他身旁坐下。 “您又搞这一套，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开灯，吓死我了。我还以您……唉，算了。爸，您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 楚闻肃没有看他，只缓缓摇头。 “您这幅模样，怎么可能没事?爸，您还是告诉我吧，也好叫我安心。” 楚闻肃终于转过头。 待看清父亲的面容，楚谦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这会儿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贯目光灼灼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晦涩无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磨灭了他全部的精神支柱，整个人彻底垮塌下去。 楚谦愣怔住，半晌方喃喃唤道：“爸，您……” 但楚闻肃并未让他再说下去，断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楚谦，锦食正在逐步走上正轨，它也算是你独自创办起来的，我想未来你也一定能抗得起来这份重担。将来的新厂你也要一力承担起来，爸爸相信你可以的。” 仿佛头顶炸响惊雷般，楚谦傻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楚闻肃，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跃出，慌乱无助的感觉迅速瀰漫全身。 “爸，爸，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楚谦抖着嘴唇，眼睛瞬间红得可怕。 “什么叫我一个人扛起锦食?那你呢?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 说到最后，他直接嘶吼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失控。 “楚谦，你听我说!” 第737页 楚闻肃眼睛也红了。 “爸爸，准备回国外了，回到ce总部去。大陆，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句话将楚谦震傻了。 良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好好的你什么突然要走?” 他错愕地吼着。 “没有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累了……” 楚闻肃唇边浮起一抹无力的笑，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十几年间，他带着楚谦偷渡国外，从打黑工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再大的风浪楚闻肃都经歷过，可就算再难再苦，他都仿佛铁打的一般，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今天，楚谦却恐惧地发现，他那意志刚强如铜墙铁壁般的父亲，竟然……落泪了。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呀?” 再也忍不住，楚谦也哽咽起来。 他紧紧攥着父亲的手，就好像下一秒，楚闻肃就要凭空消失般。 “别问了，你帮我买好机票，越快越好。” “您真的再也不回来?” 楚谦还带着几分期冀，父亲能回心转意。 然而，他得到的，是楚闻肃缓慢，但坚定的回答。 “是的。永远，不再回来了。” 在楚闻肃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迴荡。 离开滨城，离开大陆，离开这片带给他太多痛苦回忆的地方…… 自吕楠离开后，他就一直静静坐在客厅里，十几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自他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角落里倾泄而出，一幕幕，一帧帧，如栩如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莞尔轻笑的姚舒梅，佯作生气的姚舒梅，向他招手的姚舒梅…… 每一个姚舒梅，都仍是多年前两人热恋时的模样。 年轻女孩有着一双漂亮明澈的杏眸，每当大笑时都会弯成两道细细的月伢，而当她专注地望着一个人时，那双眼睛，又仿佛能夺魂摄魄般，叫人深深沉迷而不自知。 原来这世上，有种感情，即便再怎样被辜负，也永难磨灭。 楚闻肃知道，自己输了…… 他没有败给任何人，却最终败给了自己。 放不下，却不得不放下。 他太累了，从未有过的疲倦感层层叠叠将他包裹住，捆缚得他喘不上气来。 是该休息了…… 往事如尘，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姚舒梅。 此后余生，你我，再没有关联。 我放过了你，也放过了我自己…… 第六百六十六章惺惺相惜 楚闻肃从沙发上站起身，却在才刚迈出一步时，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便要摔倒。 楚谦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 “爸，您现在状态不好，我扶您进卧室休息吧。” 楚谦忧心忡忡道。 “我自己可以。” 楚闻肃固执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慢慢走入卧室中。 就在他要关门的一剎那，楚谦忽地想到一件事，忙几步紧跟上前，一抬胳膊撑住了房门。 “爸，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让我查的姚舒梅，又有了新的发现……” 楚闻肃虚弱地朝他摆了摆手。 “不需要了。从今往后，不需要再查有关她的任何事了。” 说罢，他就要关门进房。 “爸，您真的不想知道吗?除了死去的那个女儿，姚舒梅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楚闻肃的后背剎时僵硬住了，脚下一顿，下一步再也迈不开。 他定定的立在原地良久，最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本来晦涩无光的双眸中，此刻仿佛翻涌着惊涛骇浪般。 “你说什么?她还有一个女儿，这怎么可能?明明……总之这不可能。” “爸，是真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和您一样，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经过调查，生下小瑾后，姚舒梅就单身多年，并没有恋爱对象，也没有结过婚，哪里又会冒出来一个孩子。” “后来我才查到，原来当年姚舒梅生下来的，是一对双胞胎。两个女孩中的一个，在出生当天就被人偷偷抱走了，因此只剩下来了姚瑾一个。” “而且您知道另一个女儿是谁吗?” 楚闻肃没有说话，他眼底浪潮渐退，双眸显得比之前还要灰暗无神，整个人又多苍老了几分。 楚谦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后面的话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可楚闻肃一双眼睛直直望着他，似乎正在无形的等待着他的下文，楚谦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是个让人完全意不到的人，就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肖芒。这下一切就明朗了，为什么姚舒梅一直在背后不遗余力的帮助肖芒，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肖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不过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姚家不肯认回肖芒，姚舒梅也没着急认回她，所以姚家就把这个消息给封锁住了，我们之前没有查到也是这个原因。现在姚舒梅出事住在医院，肖芒天天陪护在身边，消息也就不胫而走。” 说到此处，楚谦忽然顿住了。 第738页 父亲一直以来对姚舒梅都有着特殊的关注，姚舒梅明明单身却有两个女儿，两人都毕业自m大…… 一个个分散的信息，此时仿佛拼图中零碎的一个个小块，在楚谦脑中疯狂移动着，一个完整的想法逐渐呈现出来。 肖芒的亲生父亲……会不会是…… “原来他们两个，竟还有一个女儿……” 楚闻肃突然出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苍凉与疲惫。 “你出去吧，我累了。” 撂下这句话，他再无迟疑的将房门重重关严。 楚谦反应稍迟缓了些，鼻尖儿差点没撞在门板上。 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此刻正反覆在心里琢磨着父亲的上一句话。 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女儿。 他相信自己没有听错，父亲的确是这样说的。 看来肖芒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与自己养父无关。 还真是没给他留下一点想像的余地啊。 想到此处，不知怎地，楚谦隐隐觉得心底有淡淡的失落感。 他欣赏肖芒。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在商场上有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可惜了，那样厉害的一个女人，竟然不是他们楚家人。 不，确切的说，不是他们萧家人。 从戈壁上逃走时，楚谦虽小，但已有了记忆。楚闻肃曾经的名字，他还留有印象。 那时候自己的亲生父亲总是喜欢称唿他为“萧家老弟”。 这么多年了，养父曾经的全名楚谦早已记不起来，但这个姓氏却深深的烙在他的脑子里，始终不曾忘却。 下架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童乐并未遭受太大的波及，很快儿童营养奶又重新出现在各个经销社的货架上。 几天后，检验中心在滨城日报上对童乐作出公开道歉，承认未能查清事实，就对童乐进行了不公正的处罚。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童乐与检验中心的这场纠纷，成为了滨城老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童乐产品的质量，再一次经受住了考验，品牌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产品销量节节攀升。 “厂长，报告一个好消息，南方市场也被我们彻底给打下来了。” 电话里，杜宝良的声音透着掩都掩不住的喜悦。 他带着厂里的销售团队，在攻占华东、华北后，又一路南下，准备去啃华南这块硬骨头。 因为华南市场已经有了其他厂家成熟的产品，某种儿童口服液，杜宝良还一度担心，这趟会出师不利。 出发前他给所有销售人员开了个会，会上表明态度，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退缩，背水一战，一定要把华南市场拿下。 哪想到，他们才刚到达华南，当地生产儿童口服液的厂家就出了问题，因为造成儿童不良反应，全部下架撤离市场。 杜宝良及团队还来不及高兴，紧接着童乐受波及的消息再度传来，所有人都蒙了。 刚刚费劲打下的市场，还没在手里捂热乎，产品就被强制下架，这对整个销售团队的打击可谓致命。 甚至有年轻的女销售员还偷偷哭起鼻子。 军心动摇，有人去问杜宝良，再待在华南也没意义，要不要马上返回滨城。 杜宝良没吱声，而是默默掏出一包烟。 抽完一整根香菸后，他下了一个决定。 不回滨城! 与肖芒并肩战斗这么久，杜宝良看着童乐从籍籍无名的校办罐头厂，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没来由的，他就是对肖芒有信心。 “我们赌一把!”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华南的市场一定是我们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建新厂区 杜宝良的自信感染了团队的其他成员，连最动摇的那一个也塌下心来等待，等着从滨城传来好消息。 肖芒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两天后，韦兰英的电话就打到了杜宝良他们所住的招待所。 产品重新上架的消息一落入杜宝良耳中，他高高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在这两天中，日日夜夜的担忧，他根本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可现在，尽管身体极度疲惫，杜宝良却觉得精神上无比亢奋。 他顾不上去休息，就带着销售团队全体成员开始新一轮的奋战。 原本在华南地区风靡一时的儿童口服液出了问题后，这一块的市场亮出了天窗，童乐的儿童营养奶恰在这时进入市场，完美的填补了空白。 铺天盖地的gg过后，童乐没有给其他产品任何机会。 杜宝良带着销售人员每天签订单签到手软，雪片般的订单源源不断飞向童乐，童乐厂的所有人，心情都仿佛坐着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然而在大家还来不及欢唿雀跃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华南地区的销售情况太好，再加上其他几个地区的经销量，以目前童乐生产车间的规模，已经开始应付不来了。 冯姐急得要命，带着库管人员找到肖芒，把生产车间的情况以及仓库里库存情况全部汇报了一遍，意思很明确，按照现在的订货量，生产线正在超负荷运转，再不想办法，厂里就得停止再继续签订新的订单。 第739页 “眼下我们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像以前一样，把产品分包给其他厂生产。另外一个，就是我们自己买地皮，建新厂区。” 肖芒说。 “远水救不了近火，建新厂区肯定是来不及了，还是赶紧找合适的工厂把产品分包出去吧。” 冯姐忧心地说。 肖芒沉吟了下，点点头。 “前期肯定是要分包给其他厂的。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得买地皮扩大厂区。这样吧，你先回去带着工人加班加点，把最近的订单赶出来，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等冯姐带着库管走后，肖芒一个电话，叫来了韦兰英。 “马上打份报告，向土地局申请购买一块地皮。” “买地皮?是我们厂要建新厂区吗?” 韦兰英边问，脸上边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对。” 肖芒道：“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吗?咱们现在的厂址附近不是学校就是居民区，已经没有了扩建的可能。唯一想扩大生产的方法，只能是搬离这里，建一座新厂。” “当然记得。” 韦兰英激动得不住点头。 当初肖芒曾向她描绘过，未来工厂不仅要有超强生产力的生产车间，还要建有舒适的员工宿舍、员工休息区、运动区等，这副未来工厂的蓝图，一直都被她记在心里。 原本韦兰英以为，真的实现那一天，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我马上去打报告。” 她利落地应道，接着便转身喜滋滋地回去写报告了。 而肖芒则立刻动身，让小李送她去了国营食品厂。 早在童乐还未成立之前，国营食品厂曾帮着她的生产小组代加工过一段时间小食品。 如今她与国营食品厂负责生产的副厂长已经成了老熟人，到了地方她直接找去了副厂长高原的办公室。 一见到是她，高原面带笑容地迎了出来，不过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肖芒还是看出来高原笑容很不自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国营食品厂遇到什么困难了? 心里带着疑问，肖芒把这趟的来意讲了出来。 听说要让自己厂给做代加工，而且数量很庞大，价格给的和原来一样，高原眉头立刻舒展了不少，眼底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能再次合作，当然欢迎。实不相瞒，我们厂最近刚生产完一批出口产品，正好有空闲期。” “那太好了。等我回去就把合同拟出来，再让人送来给您先过目一遍，没有问题，咱们就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了。” “好的，没问题。” 肖芒心里着急，又客套了几句，就打算赶快回去拟合同，好减轻厂里生产车间的压力。 没想到高原却叫住了她。 “肖厂长，看起来目前你们童乐的销售情况很不错啊。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国营食品厂在滨城食品行业第一的位置，就要让给你们童乐喽。” “哪里话，我们童乐才成立多久，怎么能和你们厂这样的老牌国营厂比呢。” 肖芒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吃了一惊。 按理来说，高原作为国营食品厂的副厂长，这种话不该由他说出来才对。 隐隐约约的，肖芒觉得他今天的状况非常不对，就好像极度低落的情绪下，还压着一股无名火一样。 第六百六十八章国营食品厂的困境 高原苦笑一声：“我们国营厂的确成立的早，不过问题也更多。如今好多事都积重难返，也不知道……”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肖芒也就识趣的没有继续问，而是起身告了辞。 从办公楼里出来，肖芒没有直接往大门口走，而是绕道去了国营食品厂后面的厂区。 高原的态度让她费解，在正式把营养奶的生产委託给国营食品厂前，她必须弄明白高原出现这种态度的原因是什么，否则她心里踏实不下来。 越往厂区后走，肖芒越觉得不对劲。 后面诺大的厂区，安安静静的仿佛进了一片无人区，不仅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就连生产车间都大门紧闭，一点没有正在生产的模样。 尽管高原刚刚说，他们刚结束一批出口产品的生产，现在正处在空闲期，可肖芒却觉得不对头。 去年年底，她曾来过几趟国营食品厂，每次来厂里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何时有过这样萧条的时候。 肖芒心底疑问越来越深。 又走出没多远，她瞧见有位鬓角斑白上了年纪的老工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纸壳箱子正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肖芒赶紧迎了上去。 “大爷，我来帮您吧?” 说着，她伸手帮着老工人托住了纸壳箱。 本来老工人都快拿不住了，这会儿突然有个小姑娘跑来，帮他分担了一半的重量，老工人顿觉胳膊一轻，缓过劲来。 “多谢了，多谢了。” 老工人忙不迭地道谢。 箱子还真是够重的，肖芒不自觉地往箱子里扫了两眼。 大纸壳箱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罐头，大部分是水果罐头，中间夹杂着几个肉的。其他还有袋装的饼干、月饼之类的。 第740页 “咦，大爷，这离中秋节还有好长时间呢，你们厂里就开始发月饼了?” 肖芒诧异地问。 一提起月饼，老工人满脸无奈。 “小姑娘，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们厂里发的福利。这些月饼都是去年中秋前生产，卖不掉堆在仓库里的。厂里发不出工资，就拿这些堆积的产品抵工资分给我们。你不知道，我家里都堆了一大堆，全是这几个月分的。不发钱，只发这些可怎么行。不过看厂里情况，这工资一时半会儿的是发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记得你们厂之前生产情况还不错呀?” 听到肖芒的问话，老工人脸上的无奈化为了一脸愁容。 “唉，你可能不知道，原来我们厂都是按照国家每年分配的数额来生产。可现在开始搞改革开放了，我们这些国营厂也都要开始自力更生，今年初突然就停止了任务分配，让自己找销路。这么多年过来，我们都是吃着大锅饭的。我们国营厂的工人，个个都以为自个儿拿着铁饭碗，可如今，这铁饭碗突然就给砸烂了。” 说道这里，老工人难过得眼角都有些红了。 “别说我们这些工人傻眼了，就是厂里那些头头脑脑的，也都傻眼了。过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接下来可怎么办呦。厂里一下子就人心惶惶，正好赶上老厂长退休，本来应该是高副厂长接任，谁能想到最后是另外一位副厂长接替了老厂长的位置。高副厂长有能力，我们工人心里都清楚，而另一个……小姑娘，你瞧瞧我们厂现在着情形，大约能猜到了吧。” “可是，你们不是才刚完成一批出口产品吗?” “嗳，那个甭提了。” 老工人重重嘆气：“那是我们上半年接的唯一一个订单，还是高副厂长用自己的人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结果不知道我们那位一把手，脑壳怎么就坏掉了，交货的时候把人家给狠狠得罪了一把，结果可倒好，对方差点连货都不要了。最后还是高副厂长出马，好说歹说才把货给交了出去，不过看样子，下次再想接到人家的订单，门儿都没有!” 老工人越说越来气，最后气得直哼哼。 肖芒已然明了。 本来国营食品厂就处在体制转变的风雨飘摇期，结果有能力的高副厂长没能接替老厂长成为厂里新的一把手，反而让一个无能之辈上去了，这下等于雪上加霜，本就岌岌可危的国营食品厂，更加危机重重。 她和老工人，两人抬着纸壳箱，行走在厂区的小道上。 国营食品厂厂区里绿化做得很好，正逢春末夏初之时，厂区里一片绿意盎然，处处焕发着生机。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层厚厚的冰霜正在无形中笼罩而下，大有将整个国营食品厂冰封于此的架势。 国营食品厂，进入了寒冬期。 肖芒让小李开着小货车，将老工人一路送到了家，才又返回童乐。 一路上，她都静静不发一语，满腹心事的样子。 车窗外，从马路边的商店里传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正是她十分出名的一首《小城故事》。 悠扬明媚的歌声，带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和一个旧时代的消逝。 改革的车轮下，所有逆流而上者，都将被碾得粉碎。 国营食品厂，也毫无例外的，将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第六百六十九章谭芸蔷出院 老工人的一席话，让肖芒了解到国营食品厂眼下的危机。 肖芒心中感触颇深，堂堂滨城行业第一的食品厂，竟然这么快就要轰然倒塌。 不过那位高副厂长，倒是位人才，要是能把他挖到童乐来，倒是挺不错的。 有了这个想法，肖芒便打算等正式签合同的时候，顺便探探高原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短期内将他争取到童乐来。 国营厂留不住的人才，他们童乐势必要拿下。 滨城市精神康復医院。 望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一脸寒霜的俊美青年，孙院长不由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想把您母亲接走。的确，她最近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稳定，基本已经康復，想接回家调养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 孙院长顿住，为难地搓了搓手。 “……不过您看要不要知会盛部长一下，毕竟当初您母亲是盛部长亲自送到我们院里来的，如果不告诉他，过后问起来我们也实在不好交代。” “不必。这么多年，你见他来看过我母亲一次吗?” 盛彬微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恨意。 他语气凉凉地道：“所以，不必担心，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怎样。更何况，他根本也不会问起来的。” 孙院长踌躇半天，瞧见对面青年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胸口突突直跳起来，最后一狠心，拍了板。 “好，咱们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吧。可万一盛部长要真的问了……” 盛彬唇角微勾：“放心，到时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下来。” 孙院长这下才算是最终放下心。 下午的军区大院，无比的安静，只有远处似有若无的训练声传来。 第741页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谭家院门前。 车门打开，盛彬从里面迅速走下，接着他打开另一边车门，并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扶出一位瘦削憔悴的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瘦得两颊深深塌陷下去，但依然掩饰不去她曾经风华绝代的美貌。 母子两人站在一处，仿若一副绝美的人物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 “妈，您小心点。” 盛彬边扶着母亲谭芸蔷往院子里走，边小心叮嘱着。 “嗯。” 谭芸蔷含煳不清地应着，失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小楼，神情先是茫然无措，随后似乎被勾起久远回忆般，眼神中慢慢注入神采。 “回……家……了。” 她开口，久未发声的嗓音暗哑滞涩。 “是。您终于回家了。” 盛彬眼角微微发红，不过很快他又恢復正常。 就在两人刚走到院门口时，盛彬突然止住了脚步，谭芸蔷不解地扭头朝他看过去。 “妈，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一下。” 盛彬说着，朝母亲身边靠过去，将头倚在她的肩上，压低的声音落在谭芸蔷耳畔。 “妈，我有了心爱的女孩，我就要结婚了。” 他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带着甜蜜的微笑。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先不要和家里其他人说，好么?” 谭芸蔷呆呆看着他，顷刻，她好似终于弄懂了儿子的话一般，咧嘴笑了，同时手缓缓伸出，轻轻抚上儿子的额头，温柔地将他额前细碎的头髮捋到一侧。 盛彬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母亲，连片刻的眨眼都不愿，生怕错过这让他心悸的一幕。 有多久了? 他早已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母亲没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多少年来，他午夜梦回，都是当年被母亲疯狂撕咬抽打的场景。 到底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盛彬紧咬嘴唇，将头埋进母亲肩头。 良久，当他再次抬头时，已经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眼中再无半点泪水。 倒是一直站在后面，停好车归来的吴波，望见眼前一幕，止不住老泪横流。 “妈，我们进去吧，别让外公他们等太久了。” 接母亲出院的事，盛彬已经和外公以及大舅一家打好了招唿，未来，母亲也会在娘家长住下去。 一想起他现在所谓的那个家，早已没有了母亲的位置，一道浓浓恨意划过盛彬的双眸。 妈，您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为您讨回公道。 谭家客厅里，超乎寻常的安静。 谭家老爷子端坐在客厅，一脸肃穆。 谭柏光坐在他身侧，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 只有谭柏杰，不安地坐在边上，离两人老远，一会偷眼看看爷爷的脸色，一会儿朝窗外的院门处看过去。 “爷爷，要不我去迎迎我小姑他们吧。” 小姑两个字落在谭老爷子耳中，他本就黑沉的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 “都给我坐着!谁也不许去!让她回这个家，已经是我的底线，还想去迎?怎么，要把她当功臣供起来不成!” 老爷子越说越气，最后一掌拍向沙发扶手，把扶手拍得震天响。 谭柏杰不由瑟缩一下，在爷爷的威严压迫下，他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当年小姑闹出离婚，爷爷到现在那口气还没下去呢。 这可愁死他了! 他爸有事回不来，只匆匆交待他一句看好爷爷和小姑，不要让爷爷对小姑发火。 就爷爷的倔脾气，他能管得了? 他爸也太看得起他了。 谭柏杰求救的视线落在大哥身上，希望大哥好歹能出个声，言语一句。 奈何，他把眼睛都快瞪瞎了，他大哥谭柏光都没朝他看上一眼。 第六百七十章非同寻常的气氛 就在谭柏杰泄气地又望向窗外时，终于看到了小姑谭芸蔷同表弟盛彬的身影。 他刷地站起身。 “来了，他们来了!” 谭老爷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谭柏杰瞬间蔫了，眼眉耸搭下去，磕磕巴巴道：“我……我上门口接一下总行吧……” 这回谭老爷子什么都没说。 见爷爷默认，谭柏杰忙大步朝门外熘去。 “等下，我和你一块去。” 不动如山的谭柏光终于出声了。 谭柏杰在心里翻个白眼，腹诽自家大哥道，您老早干嘛去了，刚才不帮我说话，这会儿终于梦游归来了?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大哥，乖乖跟在谭柏光身后出了谭家大门。 第一眼看到小姑谭芸蔷，谭柏杰简直要认不出，这就是自己那个有着北方军区第一美人之称的小姑。 五年前，小姑与小姑父闹翻，紧接着又与爷爷大吵一架，随后就发了病。 爷爷与小姑为何吵架，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只隐隐约约知道和小姑父脱不开干系。 五年来，爷爷都没能消气，并且不允许家里任何人去探视小姑。 每每有人提起小姑在医院里可怜时，爷爷都会吹鬍子瞪眼的吼上一句“她活该”，随后就掉头回房。 第742页 弄到后来，家里甚至没人敢再提起小姑的名字。 也因为这，这次爷爷肯让小姑回家，谭柏杰也是很惊讶的。 “小姑!” 看到盛彬推开院门，扶着谭芸蔷走进来，谭柏杰忙笑着迎过去。 连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谭柏光，都露出淡淡笑意。 “小姑，您终于回来了。” 谭柏光声音低沉醇厚，可谭芸蔷听在耳中却身子一抖，打了个哆嗦。 “柏光，再给小姑个机会，别和人说好么?” 她忽然左右看看，紧张且急促地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谭柏杰和盛彬的视线霎时间全部吸引在谭柏光身上。 谭柏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眉头间的褶皱增多了几分。 “您误会了，我对别人的事没兴趣。” 他淡淡道，片刻后又接了一句：“盛彬，扶着你妈进屋去。” 盛彬移开视线，扶着谭芸蔷进了谭家大门。 谭老爷子一见谭芸蔷进门，慢慢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面目严峻地望向自己最小的女儿。 父女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谭芸蔷的右手紧紧握着儿子盛彬的手，盛彬能感到母亲此刻的慌乱无措。 他心底涌上一股怒意。 既然自己已提前通知过说母亲要回来，并且外公也同意了，现在这一出又是做给谁看呢? 给自己和母亲一个下马威吗? “外……” “孽障!” 谭老爷子脸色不愠地重重一跺脚，再没看女儿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谭柏杰根本没想到多年不见，见到第一面，爷爷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他偷眼向小姑看去，只见先前便脸色苍白的小姑这会儿脸色更加白得厉害，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本就瘦削的身体，此刻看起来仿佛纸扎的一般，看着让人心惊。 盛彬则相反，白皙的皮肤迅速涨红，唇角紧紧抿着。 十分了解表弟脾性的谭柏杰知道，他生气了。 而且气得不轻。 虽然知道爷爷的确不该刚进家门，就给小姑掉脸子，但那毕竟是爷爷，家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谭柏杰也没法多说什么，见大哥也没反应，他心里叫着苦，嘴上却赶紧打圆场，和稀泥。 “小姑，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其实您不知道，刚听说您要回来，爷爷有多高兴，一早就吩咐赶紧把您曾住过的房间给收拾出来，打扫干净。” 觑了眼小姑的脸色，谭柏杰又继续道：“别看我爷爷他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他老人家就那个脾气，小姑你也知道的，典型的有口无心。” 谭芸蔷还没什么反应，盛彬先笑了笑。 “我明白的，以后我妈在这里，还得你和大哥多照顾着。” 盛彬的反应倒让谭柏杰一怔。 自家这个脾气别扭的表弟，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快就能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分明刚刚还气得不轻，这会儿已经再看不出来他曾经有过的愤怒。 可不知怎地，这样深沉的盛彬让谭柏杰感到无比陌生，心底隐隐不安。 压下那点不安感，谭柏杰笑着道：“行了，小姑回到这儿是回自己娘家，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尽管放心吧。是吧大哥?” 顺着话茬，他眼睛朝后一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哥谭柏光，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不知去了哪里。 “那个……盛彬你快扶小姑回房间休息会儿，我去让厨房准备开饭。” “好。” 盛彬长长的睫毛微垂，落下两道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全部情绪。 目送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谭柏杰轻嘆了口气，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而去。 才刚走到厨房门外，他就从走廊窗子里瞧见大哥谭柏光正背对着小楼，独自站在后院里。 谭背柏杰心里动了动，没进厨房而是推开后门，跟着进了后院。 听到院门响动，谭柏光敏锐地回过身，见到是他，紧绷的神情倏然一松。 “怎么了，哥?心情不好?” 谭柏杰盯着大哥手里燃了一半的菸头，忧心地问。 他大哥和他不一样，对菸酒一类轻易不沾，除非心情极度恶劣。 “因为……小姑?” 谭柏杰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他就纳闷了，小姑当年到底做了些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康復出院，还能把爷爷和大哥全都弄得这样不对头。 “别瞎猜，跟小姑没关系。” 谭柏光把手中的菸头掐灭，平静道：“是向岩，他的转业报告批下来了，下周手续办好就要走了。” 谭柏杰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向岩哥为什么要走?他还不到年龄啊?” 而且，向岩还是他哥最得力的手下，他哥又怎么会捨得放他走? 可惜，谭柏光只淡淡丢下一句“他有他的考量，我尊重他的任何决定”，便再没多说一句。 第六百七十一章又生变故 委託生产的合同很快拟好，肖芒让人送往国营食品厂，给高原过目。 两方就一些细节问题商议并达成共识后，决定择定日子签署合同。 第743页 当天，肖芒早早就带着韦兰英到了国营食品厂，可这次接待她们的，却不仅仅是高原，还有国营食品厂的一把手，厂长董仁生。 “这是我们厂的董厂长。” 肖芒是第一次见到国营食品厂的一把手董仁生，高原主动为他俩做了介绍。 “这位是童乐食品厂的……” “肖厂长就不必介绍了吧，前段时间咱们滨城新闻里还有肖厂长的採访，谁能不认识。” 董仁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高原的话。 高原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笑了笑站到了董仁生身后。 出于礼貌，肖芒主动伸手想握手示好，没料到董仁生就跟没看到似的，半点想回握的意思都没有。 “肖厂长，先前你和高副厂长谈妥的那份合同，我昨天下班前才看到。” 说着，他不满地瞥了高原一眼。 肖芒不动声色，默默收回僵在半空的右手，等着董仁生的下一句话。 高原颇含歉意地向她看过来，肖芒垂在身侧的手以极小的幅度摆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这份合同嘛，我觉得还有些问题。” 不出所料，从董仁生刚刚的语气里，肖芒就听出来他今天来者不善。 “哦?那您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肖芒平静道。 同时她顺便扫了高原一眼，见高原紧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知道他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是董仁生一个人在弄么蛾子，顿时心里有了数。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接着董仁生回头支使高原：“去，让人给肖厂长沏杯茶拿过来。” 高原脸色顿时黑沉了几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推开办公室房门出去了。 “肖厂长随便坐。” 董仁生笑得挺亲切，可肖芒一眼就看出来，那笑根本没有深入眼底。 肖芒也没客气，坐到了办公室内的会客椅上，韦兰英也跟着坐到了她身边。 “董厂长不妨开门见山，既然觉得合同有问题，咱们也不用弯弯绕绕，有话您直说。真有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 “我们两家工厂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正因为上次合作的很愉快，所以这次我才没有任何其他考虑的，直接选了你们国营食品厂作为委託生产的首选厂家。我真心希望，这次我们还能合作顺利。” 肖芒虽然语气和缓，然而话里话外表现出的强势却不容忽视。 她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一把的。 董仁生在业务上是个草包，人情世故上却相当精明，他嘿嘿讪笑两声。 “既然肖厂长这样爽快，那我也就直说了。上次合作据我所知，也是高副厂长与你接洽的，而且当时代加工的价格和这次一样。可问题是，那是去年的价格。 ” “今年各种费用都在上涨，如果还保持原价，我们厂的利润也太低了，实在合不来。您看价格上，我们是不是还能再商量一下?” 见肖芒垂下眼皮没说话，董仁生心里着急起来。 最近厂里情况已经差得不能再差，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工人代表最近几乎天天找到他闹，要求必须发工资，再拿库存产品抵工资谁也受不了，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财务也隔三差五的诉苦，财务报表上的赤字，一个月比一个月大。 可他这个做厂长的，空有权利，也变不出钱来，干着急也没用。 两边折腾得他焦头烂额，不得安生，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时候，偏偏副厂长高原又和童乐谈妥了一笔很大的代加工合同。 原本这是可以缓解厂里危机的好事，可董仁生听了，却一点高兴都没有，心里倒是憋了股气。 当初他上任前，高原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高原有干劲有魄力，学歷也比他高，在工人中的威信也很高。 唯一的，就是那人有些清高，曾为此得罪过上面的某个领导。 也因此，才让他钻了空子，在高原唿声最高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巴结上上面大领导，成了国营食品厂的新任一把手。 哪想到，才刚上任没多久，本来年年按需分配的产量任务，竟然被取消了。国营厂也开始需要自谋出路，自己去寻找客户，大锅饭被打破了。 消息一传来，厂里那些想抱着铁饭碗混到退休的工人，人人自危，厂里一时风声鹤唳。 向上钻营、巴结领导那一套，行政出身的董仁生再熟悉不过，可从来没下过车间，从没深入过一线的他，业务方面真是一窍不通。 恰在此时，高原靠着自己人脉，拉来了一个出口订单，这无疑给人心惶惶的国营食品厂，注射了一剂强心针，所有人立马抛下悲观情绪，情绪高涨地投入到久违的生产中。 可也正因为此，高原在厂里的威望又升了一个新台阶，工人们甚至公然在背后拥护高原，说他董仁生没能力，就该让高副厂长来当这个一把手。 这下，董仁生怒了。 他费尽心机才得来的一把手位置，怎么可能被高原给威胁到。 就算国营厂有一天破产倒闭，他董仁生都不会让高原得逞。 第744页 第六百七十二章谈崩了 如果和童乐的这次合作再由高原谈下来，那他董仁生在厂里更加威望扫地，从此以后都将被高原踩在脚底下，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也因此，他才想横插一脚。 要是能让童乐把价格给提上去，说出去那可就是他这个一把手的功劳，到时高原就得靠边站。 “这么说来，您是对价格不满意了?” 肖芒直视着董仁生，唇角微微勾起。 见她态度有缓和，董仁生脸上堆起笑来。 “就是希望，你能在价格上……” “董厂长，恕我直言，价格上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就是这个价。您如果能接受，这笔生意咱们就算是谈妥了，如果接受不了，那没办法，我只好再找下家。” “您也清楚，现在国营厂面临转制，国家又鼓励私人办厂，现在好多小工厂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我给的这个价格，想找到代加工的工厂还不算太难。” “当初直接选了你们国营食品厂，也是因为我们曾经合作过，既然上次合作得愉快，这次就还想把机会留给你们。可我们的产品本来就是薄利多销，利润并不高，给你们的代加工费已经不低，再提价我们厂可就没有什么利润空间了。” 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肖芒不留余地地回绝。 刚刚她脸上的笑容，也已经迅速消失，此刻板着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肖芒心里的确是有点不太高兴了。 她知道董仁生没业务能力，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明明国营食品厂已经就剩下了个空架子，急需订单来维繫运转，且她和高原将合同细节都已谈妥，这个董仁生却来横插一槓，还把高原故意支使走。 他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不是，肖厂长，我是很有诚意的和你谈。价格上的确有点太低了，这样，每件产品再提两分钱，你看怎么样?” “两分钱?” 肖芒刷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我们真是没什么好谈的了。董厂长，我也实话实说，我们一瓶营养奶只赚一毛钱，你一上来就要加两分钱，我可还有一个厂子的工人要养，这钱我真是加不上。” “既然价格上谈不拢，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再说的，有缘下次再合作吧。这次就算了。” 说完，肖芒作势就要走。 这下董仁生可着了急。 “哎，肖厂长你别走呀!有话咱们好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家能承接这个活儿。我想找，有的是工厂愿意接手。” 眼看肖芒拎着挎包就要走，这回董仁生是真着了急，他牙酸似的皱着眉头，可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接受目前的价格，那这个订单可就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功劳都是高原的。 不接受价格，肖芒态度又很坚决，这次订单肯定是签不成了，解不了厂里的燃眉之急。 就在董仁生犹豫的空隙里，肖芒已然推门离开。 咣当响起的关门声，将董仁生从愣怔中惊醒。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房门看了半天，脚步向前挪出最终还是没迈出去。 在是解决厂里危机，还是保住个人乌纱帽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坚决不能让高原再得势，否则就算厂子救活了，他这个厂长也离滚蛋不远了。 肖芒刚走出门口，就望见高原在走廊远处，背靠着墙壁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被房门开合声惊动，高原转头朝肖芒的方向看过来。 “高厂长，怎么在走廊站着不进去?” 肖芒说着向高原走过去。 高原无可奈何地笑笑。 “肖厂长又何必明知故问。既然有人有心要把我支走，那我索性就不参与了。” “你就不怕自己好不容易谈妥的合同，最后功劳都被董仁生给抢走?” “这个，倒真无所谓。我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咱们之间这份合同能否顺利签妥，至于功劳算谁的，真的不重要。” 肖芒道：“可惜了，你的心意是好的，就怕有人不领情。” 高原闻言一怔，随即眉间落下一道阴影。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没谈拢?” “何止没谈拢，直接谈崩了。” 说到这里，肖芒回头望了一眼。 “瞧见没，我这都出来半天了，你们那位董厂长都没一点动静，这是铁了心不想签这份合同了。” 高原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我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原以为……” “原以为他不过是想把这份功劳抢走，是不是?没想到，他竟然不只是要抢功劳，最后还有本事把合作给搅黄。” 肖芒说中了高原的心事，高原脸色暗沉下去，沉默半晌最后重重嘆了口气。 “行了，高厂长您也别糟心。不是我说话难听，就摊上董仁生这样的厂长，就算咱们这次合作谈成了，你们国营食品厂也挺不了多久。” “没有转圜余地吗?” 高原还试图争取。 “没有。” 肖芒直接了当道。 第745页 语气之肯定，让高原把后面想再争取一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不过，我倒有个提议。” 肖芒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提议?” “高厂长有没有兴趣加盟我们童乐，来我们厂里做副厂长?” 肖芒笑吟吟地望着高原，诚恳道。 第六百七十三章那个孽种 “去你们厂里做副厂长?” 高原难以置信地看着肖芒。 “对。工资比你现在的每月多出二十块，外加每季度都有额外的奖金。你看怎么样?” “……” 高原沉默了。 肖芒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单单每月多二十块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并且还有额外的奖金。 可离开国营食品厂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从参加工作起就一直在这里，从车间工人做起，一路到今天的副厂长，这期间他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和心血。 要离开这里他真的捨不得，而且眼下正是厂里最风雨飘摇的时候，他更加不能抛下厂里的工人们，独自离开。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要离开我们厂的打算。” 高原的回绝在肖芒的意料之中。 如果他真的那么轻易就答应下来，要离开工作几十年的国营食品厂，那肖芒对他的评价，反而要降低一个档次。 “没关系，您不需要马上回答我。我给您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到时候您再给我答覆就好。” “那肖厂长，咱们这次的合作真的……”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事免谈。之前咱们谈妥的合同也就此作废。” 说着肖芒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笔纸刷刷的写下一串号码。 写好后，她将纸条递给高原。 “这是我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如果您改变主意了，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将纸条塞进高原手里，肖芒冲着他诚挚的笑了笑，便匆匆离开了。 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 其中最迫在眉睫的，就是要赶快找到下一家合适的代加工工厂。 自打接手童乐以来，肖芒对滨城市的食品行业掰开揉碎的分析，全市大大小小的食品工厂，她也几乎都做了深入了解。 这会儿她在脑子里将这些工厂全都过了一遍，分析比较各家的优势劣势，筛选哪家更适合给自己厂里代加工儿童营养奶。 可除了国营食品厂之外，其他的厂家不是生产能力不够，就是产品质量让肖芒无法放心。 她出门坐上车，半天没有说话。 司机小李从后视镜内向后张望，看见自家厂长半闭着眼睛，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按说厂长签合同不该这么快就出来，可小李又不敢多嘴去问，只好静静地等着。 等了一会儿，小李才问：“咱们接下来是回厂里吗?” 片刻后，肖芒倏然睁开眼睛。 “不回厂里，我们去锦食公司。” “去锦食公司?” 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李又慌忙问了一遍。 “对，我们就去锦食。现在，马上。” 不敢再有任何疑问，小李立即一脚油门将车向锦食公司的方向开去。 这个时间，楚谦刚参加完公司内中高层以上会议。 这次会议是由楚闻肃主持的，在他走之前，他将公司里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了楚谦，并听取了楚谦对下一阶段新厂建设工作的部署。 一切安置好，他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爸，您真的决定要走，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从会议室出来，楚谦试图再次劝说自己的父亲。 “飞机票都买完了，你说呢?” “票没问题，只要您决定不走，我现在立刻就去退掉。” “好了，楚谦。” 楚闻肃抬手按在楚谦的肩膀上。 “我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改变的。再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把锦食还有新工厂交给你，我很放心。我相信你能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爸……” 楚谦还要继续说什么，这时前台沈雪匆忙从外面进来。 “楚总，童乐食品厂的肖厂长正在会客室等您。” “肖厂长?” 楚谦眉梢微微挑起，暗自嘀咕了一句：“她怎么来了。” 接着他问沈雪：“肖厂长来了有多久了?” “大约有一刻钟。” “她没说什么事?” “没有。不过看起来，肖厂长似乎很着急。” “好，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你先给肖厂长沏杯茶送过去。” 沈雪答应着走了。 楚谦一回头，发现楚闻肃已经套好了外衣，拿了帽子正作势要走。 楚谦几步上前。 “爸，您先别走，和我一起去会会那个肖芒吧。她可是姚舒梅的女儿，您看要不要……” 这时楚谦终于看清楚了楚闻肃的表情，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刚才还精神头十足的楚闻肃，这么一会功夫，脸庞已经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双手握拳，捏得很紧很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第746页 “爸，您没事吧?” 楚谦迅速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发慌。 楚闻肃眼底划过一抹隐忍的恨意：“他们两个的孽种，还不配让我亲自去见。楚谦你去看看，看她这趟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说完，他也没等楚谦回答，便快步朝门口而去，很快身影消失在门外。 楚谦望着他萧索瘦削的背影，心里仿佛塞了一大团棉絮，堵得厉害。 隐隐约约地，他感到自己已经窥见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那父亲对肖芒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 稍稍调整了下情绪，两分钟后，楚谦出现在会客室里。 见他进门，正等得心急火燎的肖芒，神情不由一下子松懈下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并不简单 “肖厂长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楚谦走进会客室，跟在他身后的沈雪极有眼力见儿的悄声退出去，并关严了房门。 肖芒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接着站起身来，冲着楚谦礼貌一笑。 “既然来了，那肯定是有事要找楚总商量。” 楚谦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同时自己也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倒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肖厂长这么着急的来找我。” 肖芒并不打算卖关子，她微微一笑直截了当道：“好事，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 这可大大出乎楚谦的预料。 两家同为滨城食品行业初露头角的新兴企业，之前还为争夺市场斗得不可开交，虽然后来双方有和解趋势，但关系也是极其微妙的。突然间肖芒找上门来谈合作，楚谦当然万万料不到。 惊讶归惊讶，他对于肖芒所说的合作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么，你打算咱们要怎么合作?” 肖芒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之后道：“是这样的，眼下我们厂的儿童营养奶已经铺开了全国的市场，这当然是好事，可依照目前我们厂的生产能力，想要供应这么大一个市场的需求量，不瞒你说，实在有些吃力。所以我和厂里班子讨论了下，打算把一部分生产委託出去。” 她顿了顿后继续道：“而你们公司无论在生产能力上，还是信誉上，我认为都很有保证。所以这部分订单，我们厂想委託给你们锦食来做。” 听完她的话，楚谦将一只胳膊搭在茶几上，手指有节奏地在上面敲动着，脸上浮现淡淡笑容。 “有件事我很好奇。咱们两家，从一开始就是竞争关系，而且照目前的趋势，未来也必定会继续保持这种关系。那么肖厂长你就不担心，将产品委託给我们，同时也等于提供给我们利润吗?” 肖芒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没记错，上次咱们见面时，我曾说过希望我们能形成良性竞争的关系。那么这次来，我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两家不仅可以良性竞争，更加可以合作共赢。全国的市场可是一块大蛋糕，我想楚总肯定也不只把眼光放在滨城这么一个小小的市场上吧?” “那是当然。” “再说，我们的企业定位如果不冲突，哪怕同在一个市场，也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影响。” “那我多问一句，”楚谦道：“肖厂长给你们厂的定位是什么呢?” 肖芒不假思索地答道：“以儿童食品为主。未来我们厂的目标就是生产有益于儿童健康，能让家长们放心的食品。” 这个念头其实已经在肖芒脑海里转了好久了。 先前童乐食品厂除了儿童营养奶外，还生产虾条、薯片、酸奶、曲奇饼等，这些都属于老少咸宜的产品。 可经歷过前世，她深知未来的市场走向。 经过改革开放，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又由于独生子女政策，家里孩子越来越少，个个都成为了‘小皇帝’、‘小公主’，被各种无条件的宠爱着。 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成长于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因为自己吃过苦，所以在生活条件突然变好后，他们都捨不得让孩子再吃苦了。 于是，‘再苦不能苦孩子’成为了那个时代父母们的一个口号。 而各类儿童食品，也应运而生，成为后来的香饽饽。 肖芒正是看准了这个在目前来说，还是一个很大盲区、正亟待开发的领域。 “儿童食品?那我们的确不冲突。我们公司无论是在海外，还是在国内，针对的食品市场一直都是成人这块的，而且主要倾向于保健营养类。” 楚谦表面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不过，肖厂长就真的打算把成人市场这块拱手让给我们，只专注做儿童食品?” “这个我保证不了，我只能说，未来十年我们厂会专注于儿童营养食品的投入与开发，至于再长久的，那我自己都说不好了。毕竟将来的形势，谁又说得准呢。” 肖芒若是信誓旦旦地肯定回答，楚谦还真是不信。 她没有将话说满，楚谦反而确定了她刚刚一番话，的确是未来童乐食品厂的战略定位。 略一踌躇后，他道：“既然肖厂长有诚意，送上门的买卖我们肯定也不会拒绝。那接下来，我看我们来仔细讨论一下合作的细节吧。” 第747页 “好。我是这样想的……” 一个小时后，两人将合作的细节大致拟好，就在肖芒想进一步敲定签合同日期时，楚谦却迟疑了。 “给我一天时间，我再考虑一下。” 肖芒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便一口答应下来。 等她告辞离开后，楚谦赶快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爸，童乐的肖芒这趟来，是……” 电话一接通，他就匆忙将两人见面的种种向父亲做了全盘汇报。 将两人会面情况细緻汇报完，楚谦最后道：“爸，您对肖芒提出的合作怎么看?” “你的想法呢?” 电话里，楚闻肃反问道。 “我个人认为利润可观，可以考虑接下这批委託生产。” “好，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楚闻肃异常痛快地说。 可楚谦却不知怎地，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六百七十五章楚闻肃出手 两天后，童乐与锦食正式签署了委託生产儿童营养奶的合同，两家原本存在竞争关系的企业出人意料的握手言和。 消息传到国营食品厂，高原副厂长重重地嘆息一声，而一把手董仁生，也彻底傻眼。 他本来还抱着一线期望，笃定肖芒再找不到第二家像他们国营食品厂这样有生产实力的厂家，能够帮助她生产大批量的营养奶。 可他最终没有料到，肖芒居然能大度到摒弃前嫌，放下与锦食的种种过节，跑去与对方合作。 “看着吧，童乐和锦食现在一派其乐融融，我敢断定早晚得谈崩。肖芒放弃与我们的合作，就是她最大的失策。” 董仁生心里生着闷气，嘴上却不肯认输。 高原听了苦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对这位业务上一窍不通的一把手，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董仁生心里的小九九，高原再清楚不过。 厂里情况已经很不妙，董仁生竟然还为了一己私利把到手的合同往外推，置全厂的安危于不顾，没有丝毫大局观念，在这一点上，肯为了童乐而主动对锦食示好的肖芒，甩了他八条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高原翻出肖芒给他的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陷入沉思中。 杜宝良带领销售团队终于回到滨城。 肖芒高兴之余，特意在厂里食堂为他们举办了接风宴，庆贺他们这一路凯旋而归。 韦兰英也在肖芒授意下，将第一季度全厂的奖金都发放完毕。 由于销售额节节升高，每个人都拿到了一笔可观的奖金。尤其杜宝良及他手下的销售人员，更是在奖金外还额外多拿了提成。 一时间童乐厂里欢声悦动，人人都乐不可支。 这么大数额的奖金，不要说拿到手，就算是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所有工人的工作热情都被调动起来，大家干劲十足，力争要在下一季度拿到更多的奖金。 很快，委託锦食生产的第一批营养奶就要生产完毕，等待装车发往华南地区。 “楚经理，这周五前请务必把货发出去，否则我担心赶不上订单最后截止日期。” 肖芒不放心地在电话里反覆交代道。 “没问题，这周五也是咱们合同上的最后交货期限，货一旦发不出去，我还得付你违约金，我还没傻到要倒找你钱好吗。” 楚谦语气轻松道。 “那意义可不一样。这批货可是我们童乐打开华南市场后的第一笔订单，一旦交不上货，那就不仅是赔钱的问题，我们童乐在整个华南地区的信誉将毁于一旦。那边的商人最注重信誉二字，这批货必须准时交到对方手里。” “这你绝对放心，货已经备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周四就能发出去。”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好，货一发出去，我就立刻通知你。” 挂断电话，楚谦把许飞叫来询问营养奶的生产情况，刚说了不到两句，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忽地响了起来。 楚谦做个手势，示意许飞稍等，接着拿起电话。 “餵。” “楚谦，是爸爸。” 电话对面，传来楚闻肃的声音。 “童乐的那批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楚闻肃突然过问起这件事，没来由地楚谦心里咯噔一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打算这周四就装车发出去。” 面对父亲，他老实答道。 话筒另一边是短暂的沉默，楚闻肃半晌没有说话。 “爸，您……” “这批货不能发。” 突然，楚闻肃短促而坚决地吩咐着。 “我不管你以什么理由，总之，这批货不能按时发出去，最好拖上三天。” 预感成真，可楚谦实在无法理解父亲要这样做的原因。 “爸，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不能按时发货，咱们是要付给童乐违约金的，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产品咱们都按期生产完了，却拖着不发货，这实在是……” 第748页 “我知道你有疑问。” 楚谦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楚闻肃冷冷打断了。 “但我有我的考量，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另外，违约金虽然数目不小，不过那只是针对锦食而言，对咱们ce集团来说还算不了什么。这笔违约金由我来出，回头我会让集团总部那边，把这笔款项打到锦食的帐户上。违约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但后续一定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说完，也不待楚谦回话，楚闻肃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这么一会儿，楚谦大脑飞速转动，已经由最初的懵逼状态，反应了过来。 父亲这是铁了心要毁童乐的信誉，哪怕要付出一大笔违约金也在所不惜。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自打楚闻肃进入商场以来，楚谦还从没见他干过。 要知道，作为一名标准的商人，楚闻肃秉持的从来都是绝不损害自己利益。 可这次破天荒的，他居然宁愿赔一大笔钱，也要毁掉童乐才刚刚打开的市场，在楚谦的记忆中，还真是头一回。 刚打开的市场被毁，对还未形成规模的童乐来说，绝对大伤元气。 到底肖芒哪里得罪父亲了? 还是说……这一切又跟姚舒梅有关? 一时间，楚谦脑中思绪翻飞，杂乱无比。 “总经理，我还要继续汇报吗?” 等了半天，见楚谦一直不发话，许飞忍不住主动问道。 “哦……好，你接着说。” 楚谦心不在焉道。 第六百七十六章再下黑手 滨城的夜幕罩下，屋外灯火阑珊，屋内有人正焦心等待。 盛彬坐在书桌边，手上翻着一本经济学教材，可视线却根本没往教材上去，而是不断飘向桌上的电话机。 叮铃铃! 电话终于响起，铃声响彻在寂静无比的房间内。 盛彬几乎不假思索地伸过手去，在铃声才响起一声时，就将话筒拿起。 “餵。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 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盛彬原本焦虑的表情在对方说话间不断舒展开，最终在唇边凝固出一个笑容来。 特种大队大队长路洋的办公室内，路洋握着话筒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庄铎怎么了?” 他朝话筒内吼道。 电话对面的声音哽咽着，明显带着哭腔。 “我们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已经在往回返了。可刚到边境线，居然遭到了伏击，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庄铎为了掩护我们其他人，一个人吸引了对方的全部火力。后来……后来我们就失散了，再也联繫不上他。我们担心他已经……”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路洋已经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 “找，回头去找。生要见人，死要……” 路洋突然顿住，抬手重重捶了办公桌一拳，面色黑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总之，赶快给我去找!直到找到人为止!” 摔下电话，路洋刷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走了两圈，忽地他停住脚步，转身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姚家首长楼里，姚文军和姚文平匆匆从外面赶回，他们是被姚文国一个电话紧急叫回来的。 才刚进大门两人就被大哥姚文国凝重的脸色给吓住了。 “大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姚文军耐不住，先问了出来。 “庄铎出事了。” “什么?庄铎怎么会出事?” 姚文军几乎吼了出来。 连一向沉稳的姚文平都立刻变了脸色，一脸焦急地望向姚文国。 来不及多解释，姚文国边匆忙披上芮烽递过来的大衣，边吩咐道：“庄铎出任务时遭到伏击，现在生死不明。事态紧急，没法一一和你们说清楚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立即带人赶往边境线，无论如何都要把庄铎找回来。” “大哥，我和您一块儿去!” 姚文军急道。 “你给我待在滨城，哪儿也不许去!我怀疑这次的事，也跟沈立新、盛志端脱不了干系，你继续给我盯牢他们，一举一动都要盯紧。若庄铎真有个什么，我让他俩陪葬!” “还有文平，你看好你二哥，千万不能让他冲动行事。另外，庄铎出事的消息，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肖芒。听到了吗?” “没问题，大哥，您放心吧。” 姚文平应道。 姚文国这才点点头，接着迅速带领属下离开。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姚文军和姚文平，安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各自坐在沙发上，全都一言不发。 半晌，姚文平才打破了沉静。 “真没想到，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沈立新和盛志端居然还敢出手!” 他说话时，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姚文军腾地一下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沈立新。哪怕拿枪指着他，我也要问出庄铎的下落来!” “二哥，大哥才刚走，他刚说过的话，你也全听见了!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第749页 姚文平着了急，同时站起身挡在了姚文军面前。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姚文军瞪着眼怒道。 “是的。我们只能等，等大哥的消息。” 姚文平将姚文军按回到沙发上。 “二哥，既然大哥让我们封锁消息，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说，单单是为了肖芒，这个消息就一定不能泄露出去。我二姐现在还昏迷着，一直没醒过来。肖芒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要是她再知道庄铎出了事……我真担心她承受不了。” 姚文平重重嘆息一声，神色颓然下来。 “这事一定先瞒住肖芒，在大哥还没发来消息前，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另外，我现在就去派人，继续盯紧那两个混蛋!” 姚文军刷地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打给自己的机要秘书。 大门外，姚舒华立在那里，偏头朝门内静静听着。 一大早，她就陪着姚老太太去公园遛弯，中途姚老太太说冷，为表孝心，她立马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家来取衣服，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姚文军与姚文平的对话。 兄弟两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她听入耳中。 “庄铎出事了?还不想告诉肖芒?” 姚舒华眼珠一转，唇边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转身，她就重新上了车，催促司机马上赶回公园去。 姚老太太早上见阳光不错，衣服穿得少，在公园里遛弯遛得兴致正高，可身上却冷了起来。 姚舒华让她稍等，自己马上给她回家取衣服。 姚老太太便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坐着，等她回来。 姚舒华回来的倒是挺快，姚老太太脸上堆起笑，才刚想夸大女儿几句，一眼看到姚舒华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拿，她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了。 “不是回家给我取棉袄?棉袄呢?” “妈，现在哪儿还顾得上那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姚舒华一凑过来，就贴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着。 “什么事，这么神秘的?” 姚老太太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当然是好事。“ 姚舒华笑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绝非巧合 “我跟您说，我大哥刚刚走了，还把他那些手下也统统给带走了。” “走了?” 瞬间，姚老太太喜不自胜起来。 这段日子，她在大儿子的眼皮底下，整天看自己儿子的脸色，早就让她心里一百个不爽了。 可面对姚文国，她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硬忍着。 姚老太太早就盼着姚文国能赶紧回南方军区去，越快越好。 现在听说他突然间走了，惊喜来的如此之快，她高兴都来不及。 不过转念间，她又觉出不对来。 “招唿都不打一个，他就走了，是不是南方军区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是南方军区。”姚舒华摇摇头，“是庄铎。” 瞧见母亲狐疑的表情，姚舒华附耳过去，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 姚老太太眼睛一亮，精神立时振奋起来。 “当然。我亲耳听见的。” 姚舒华肯定道。 “没想到他事情还办得挺利索的。这样一来，就没有后患了。” 姚老太太独自嘀咕着。 “妈，您说什么呢?” 姚舒华好奇地问。 姚老太太勐地回过神，意识到大女儿还在身边，她赶忙道：“没什么，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看看现在几点钟?” 姚舒华抬手看了眼手錶：“还差一刻十一点。” 姚老太太目光闪了闪：“这个时间肖芒应该在医院，你现在赶快过去一趟，把庄铎出事的消息告诉她。记住，一定装作是无意间透露的，别让她起疑心。” “妈，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可特别期待那小贱人听到消息，会是个什么模样。” 姚舒华唇边噙着一抹阴冷的笑，站起身立即执行老妈的指令去了。 每天的这个时间，肖芒都会固定来陪护姚舒梅，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从一大早起来，她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跳得她心头直发慌。 坐在病房里，肖芒始终静不下心来，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最近童乐销售节节升高，母亲的病情也在不断好转中，一切都很顺遂。 甩甩头，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拿过脸盆端了温水，给母亲擦拭过一遍身子后，肖芒又给姚舒梅全身都做了遍按摩。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姚舒梅虽然陷入昏迷在病床躺了许久，可她不仅没生一块褥疮，反而身体情况很好，连主治大夫都啧啧称奇。 趁着倒水的功夫，肖芒去医院值班室借用电话，打给了韦兰英。 “怎么样?锦食那边有消息吗?货有没有发出去?” “没，锦食一直都没来过电话。还有件事，我正想告诉你。上午我去了趟土地局，咱们报上去购买地皮的申请，被打回来了。” 电话那端，韦兰英声音低沉，透着失意与低落。 “为什么被打回来?” 第750页 心头的不安变成了现实，肖芒眉头紧蹙道。 “对方说咱们想买的那块地，政府要统一规划，用作商业用地，暂时不批给私营企业。” “不可能!那块地方将来会建成滨城第一个经济开发区，怎么可能会被政府拿来做其他用途?” 肖芒不可思议道。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韦兰英迟疑地问：“厂长，你怎么知道那里会建什么经济……经济开发区?” 肖芒默然，她一心急，竟说漏了嘴。 她当然知道。 前世的经歷，令她不只知道眼下的政府规划，就算未来十几年滨城市政府的规划，她都清清楚楚。 可惜，原因她没法说，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我只是猜测。地皮的事，我再想办法吧。当务之急，你再给锦食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务必在明天之前装车把货发出去。” “是，厂长。” 放下电话，肖芒感到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心头的闷堵感丝毫没有减轻。 她原以为自己选择的这块地，正好在即将被建为经济开发区的那片区域，审批肯定万无一失。 没成想，还是出了纰漏。 前世的记忆，她敢肯定没有差错。那么，申请被打回，就不该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而是另有原因。 会是人为因素吗? 联想到上次被检验中心恶意针对，肖芒突然有种感觉，这两次事件的发生，绝非巧合，其中必然有着某种关联。 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暗中使坏呢? 肖芒闭上眼，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盘旋。 “肖芒，你怎么在这儿呀?也不回病房，让我一顿好找。” 勐然间一道声音落在她的耳边，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听到那个声音，肖芒刷地睁开眼，视线淡淡扫过姚舒华后，扭头就往病房走。 “你给我站住!” 姚舒华被肖芒直接无视，自觉折了脸面，也不管四周都是病房，需要清静，立刻发作起来。 可肖芒根本没理会她，脚步反而加快，几步走到病房门前，一推门闪身进去。 她才进病房没几分钟，砰的一声，姚舒华踹开房门跟了进去，脸色黑沉得可怕。 “麻烦您小点声。没瞧见墙上贴的吗?” 说罢，肖芒一抬手指向墙上的两行红色字体，请保持安静，不得大声喧譁。 “甭给我来这套，就凭我的身份，别说今天在这里嚷上一句，就算我天天在这儿吵，有谁敢管我?” 姚舒华无赖道。 对于姚舒华，肖芒向来连多给一个眼神都不愿意。 见和她说不通，索性肖芒拖过椅子坐到床边，不想再和她多费口水。 第六百七十八章心里有准备 姚舒华被肖芒冷落，她哪儿受过这种气，脾气立刻上来了。 “肖芒你什么意思，敢给我甩脸子，别给脸不要脸!” 肖芒看都没看她，冷冷道：“我母亲需要安静休息，现在请你出去。” “你……你可真敢……” 姚舒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脸皮涨得通红。 忽地，她想到什么，唇边闪过一抹冷酷的笑，强迫自己把满腔火气倏地降了下去，一转身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到肖芒对面。 “我当然可以出去，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我这趟来，是为了什么?” 肖芒连眼皮都没抬，用行动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感兴趣。 可惜姚舒华根本不知道不识趣几个字是怎么写的，依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嚣张!之前有我大哥在，他罩着你，你就敢为所欲为，不把我这个大姨放在眼里。可惜，现在他人走了，这下你可没靠山了。” “走了?” 乍然听到姚文国离开，肖芒着实吃了一惊。 “对，回南方军区了，那边出了很棘手的事。至于什么事，你可别问我，恕我无可奉告。” 姚舒华一挑眉，作势站起身，就要走。 眼看走到门口，肖芒都没有半点要叫住她的意思，姚舒华沉不住气了，只得主动停下来。 “肖芒，我可告诉你，我大哥走了，咱们先前的帐，得接着一笔一笔算清楚!” “随便你。” 肖芒仍旧没看她一眼。 姚舒华恨的直咬后槽牙：“咱们走着瞧，等我大哥从南方军区回来，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你那个庄……” 说到这里，她抬手故意掩住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原以为肖芒肯定会追问自己，未曾想对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半天没有出声。 姚舒华屡屡受挫，终于耐不住性子，回头恶狠狠瞪了肖芒一眼，摔门离开了。 肖芒坐在椅子上，心脏砰砰狂跳着，好似要从胸腔里挣脱出去。 姚舒华的话虽然只说了半截，但肖芒也已经听明白了。 姚文国匆忙赶回去，和庄铎有关。 他带着人离开，甚至没有和自己说一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事情紧急到他来不及告诉自己，二是，他根本就在有意识的瞒着这事。 第751页 事情再急，让人打个电话的时间总会有，所以第二种原因的可能性更大。 刻意瞒着她的，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肖芒再也坐不住，勐地从椅子上站起，她必须要把事情问明白，庄铎究竟怎么了! 肖芒才刚拉开病房门，就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姚舒兰。 “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一眼就瞧见外甥女煞白的脸色，姚舒兰连忙关切地问。 “小姨，您知道庄铎出了什么事吗?” 肖芒抖着声音问。 “庄铎出事了?” 一听姚舒兰的语气，肖芒就明白了，她并不知情。 “对，他出事了。大舅已经赶回南方军区，情况估计……估计很严重……” “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是……姚舒华……” 对那个女人，肖芒实在叫不出来大姨两个字。 “她的话不能信，说不定只是想吓吓你的。” “不，她是特意说给我听的。”肖芒痛苦道：“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想装作不经意告诉我，可我还是能看出来，她煞费苦心，就是想假装不留神透漏给我这个消息。这说明，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姚舒兰愣了一瞬，随即拽住肖芒胳膊：“走，咱俩去找你小舅。如果真出事，他一定知情。” 姚文平离开军区大院，才刚进办公室没多大一会儿，姚舒兰带着肖芒就赶到了。 “庄铎出事了?” 一见面，没多说任何废话，姚舒兰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听谁说的?” 未曾想到这样快就走漏了风声，姚文平紧张地问。 “你别管了，就告诉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事?” 有心想照大哥说的否认，可姚文平转念一想，等消息一经确认，早晚肖芒都会知道，他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欺骗她。 最终，姚文平沉默了。 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肖芒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庄铎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姚文平望向她，目光中划过一丝不忍：“他在执行完任务，回到边境线时遭到伏击。为了掩护战友撤离，他一个人引开对方，结果……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那是什么意思?” 肖芒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脑子嗡嗡作响。 姚文平垂下视线不敢再和她对视。 “意思就是……很有可能……他……” 后面的话姚文平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并且他一直密切注意着肖芒的状态，这时候已经看出来不对劲。 “舒兰，赶快扶肖芒到沙发上坐下!” 肖芒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无论多坏的消息，我都有心里准备。更何况，庄铎也许根本没出事，他会平安回来的。” 她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第六百七十九章会一直等着他 姚文平同姚舒兰四目对视，相互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之色。 姚舒兰狠狠剜了姚文平一眼：“你们可瞒得真好。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姚文平无奈地朝她摆手做手势，示意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再添乱了。 又瞪了他一眼，姚舒兰道：“大哥什么时候走的?”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姚文平答道：“才走了一个多小时，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坐在飞机上了。”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肖芒：“庄铎现在只是下落不明，我们也只是在做最坏的猜测。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意味着他很可能安然无恙，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 肖芒抬头，眼眶红了一圈，泪水却被她死死地强忍住。 从庄铎离开滨城前往特种大队时，她在思想上就早已做好了准备。 既然她爱上了一名军人，那么就要时刻承担起失去他的风险。 庄铎不只属于她，更属于这个国家，属于全体人民。 肖芒早就暗自下定了决心，万一庄铎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宁愿一生不嫁，替庄铎尽孝，拿庄父庄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照顾他们安度晚年。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无论再难过、再悲痛，她都不能够轻易倒下。 况且，现在不是没有一线曙光。 说不定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庄铎很快就会安然归来，那她就更不能乱了阵脚。 “你们放心，我没事的，真的。只要庄铎一天没有消息，我就一天不会放弃，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肖芒的声音，无比坚定有力。 “芒芒……” 姚舒兰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肖芒拥入怀里，声音哽咽起来。 这个孩子太坚强了，坚强的实在叫她难受。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没关系的。” 第752页 揉着肖芒的脑袋，姚舒兰心疼道。 肖芒摇头：“小姨，我不哭。庄铎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的，他吉人自有天相，小姨也相信一定会回来的……” 一旁的姚文平，多少年没流过眼泪的铮铮男儿，看到这一幕都不禁红了眼眶，心底的愤怒简直无法言说。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沈立新、盛志端二人，不要说别人，他姚文平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只要大哥来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不许再隐瞒一个字，否则别怪我和你翻脸!” 离开姚文平办公室时，姚舒兰板着脸不断交代。 “我记住了，这回肯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绝不隐瞒一个字!” 接下来姚文平、姚舒兰都想送肖芒，全被她客气婉拒了。 肖芒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厂里的，一回去她就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在人前肖芒极力保持着坚强、无惧，可真正独自一人时，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无声地自眼角滑落。 与庄铎相识、相知、相恋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现而过。 两人相挽着手去照相馆拍照，就好似发生在昨天。 然而也许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将是天人永隔，永无相见之日。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肖芒哭累了，勾起连日来的疲累，她伏在办公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庄铎穿着暂新而笔挺的军装，正站在不远处回身朝着她微笑。 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的笑容那样温暖…… 窗外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又是新的一天伊始。 远处传来若隐若无的鸟叫声，阳光从窗口洒入，初夏的阳光，暖融融的落在肖芒身上。 然而两分钟后，这幅静谧融洽的景象，就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所打破。 “厂长，厂长，您在里面吗?” 门外，是韦兰英焦急的声音。 肖芒被冷不防地惊醒，醒来后她怔怔望了周围半晌，才恍惚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想到庄铎还生死未卜，她的心勐地沉了下去。 “厂长，您在吗?我有特别要紧的事!” 门外的韦兰英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这一声喊，将肖芒拉回到现实中。 韦兰英因为同凌褀海相恋，被姚舒华砸了家里的店，又把她父亲气得病倒在床。 经歷了一系列磨难，外加她本就心思细腻，韦兰英明显要比同龄人少年老成，成熟得多。 她平日里一向稳重，很能沉的住气，极少有慌乱的时候。 可今天韦兰英居然能慌成这样，肖芒心头咯噔一声，传来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厂里出了什么事? 想及此，肖芒立刻就要站起身来。 哪想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宿，她的胳膊酸麻得完全抬不起来，腿也都木了，才站起来就又摔回到办公椅上。 此刻，门外忽地没了动静。 肖芒揪心起来，她担心韦兰英误以为没人，已经离开了，急得不得了，再也顾不上腿麻不麻的，强行冲到门前，拧开门锁刷地推开了门。 “兰英，我在呢!” 听到肖芒的声音，韦兰英停下了正要迈出去的步子，赶忙折了回来。 她脸上交织着气愤与急切，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一度。 “厂长，锦食……锦食的那批货，恐怕出了问题!” 第六百八十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锦食的货出了问题?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肖芒心中一沉，急道。 “原本锦食的楚总说快的话昨天就能发货，可昨天一天都没动静，我打过几个电话过去，那边只说快了，在备货。等今早再打过去，对方直接说货还没准备好。要再等两天。” “再等两天?” “对，锦食那边说得很肯定，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但关键是已经临近交货日期，咱们连一天都不能再等，又怎么可能还让锦食再拖两天!” 韦兰英越说越激动。 肖芒拧眉道：“恐怕这个两天也只是託词，锦食根本没打算备好咱们的货。” “可如果今天货发不出去，锦食就等于违约了，他们将要付给咱们高额的违约金。难道他们宁可付这样一大笔钱，也要压货不发?锦食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吗?” 韦兰英急得脸都揪成了一团。 肖芒摇摇头，慢慢坐回椅子上。 “不知道，我现在也想不通，锦食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韦兰英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厂长，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为时过晚，可我还是想说，锦食曾经在背后给咱们使过绊子，他们的信用根本就有问题。同他们合作，我看跟与虎谋皮也差不了多少。” 肖芒将头靠向椅背，合上了双眼，不发一语闭目沉思。 见状韦兰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站在一边焦心地等待着。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分外清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753页 约莫两三分钟后，肖芒勐地睁开眼。 “我大约能猜到锦食的想法了。他们想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他们疯了么?” 韦兰英不敢置信道。 肖芒苦笑：“他们没疯。你忘了锦食背后还依託着ce集团，违约金对咱们来说，是一笔大数目，可对锦食来说，却未必是。无法按时交货，他们不过赔一笔钱，可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失去信用，刚刚打开的市场都极有可能就此失去。锦食这是想釜底抽薪，要毁掉咱们童乐好不容易才开拓出来的市场!” 片刻的沉默后，肖芒又低低道：“难道真的是我太自负，看错了楚谦?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直至消失。 韦兰英立在一旁，心里火急火燎，说话口气也不由沖了起来。 “锦食的楚总，原来就在背后捅过咱们刀子，他就一个小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肖芒嘆口气：“我还是觉得，这事不是他的意思。” “不论和楚总有没有关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韦兰英问。 肖芒沉吟了下，道：“叫小李备车，我马上去一趟锦食公司。” “好，我立刻去办。” 韦兰英嘴里答应着，身体却未动，而是担忧的看着肖芒。 “厂长，你的脸色太差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先让小李送你去医院看看吧。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啊!” 肖芒愣怔了下，接着虚弱地笑笑，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快去准备吧，我没事的，别担心。” 韦兰英又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无奈地开门出去了。 锦食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楚谦端坐在办公桌后，许飞正站在桌前汇报生产情况。 “童乐的那批营养奶，全部备好货了，现在都放在一号仓库里。您看，咱们真的不发货吗?” 楚谦烦躁地一摆手：“让我再想想，你先出去吧。” 如临大赦般，许飞抹了把额头的汗，脚底抹油赶快开熘。 他早就看出来，今天楚谦的心情异常暴躁，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好。 办公室里，楚谦胳膊柱在桌子上，脑中正天人交战着，混乱无比。 听父亲的，这批营养奶他就一定不能发出去，必须得把货压下拖延时间。 可想到肖芒…… 那个女孩能打破两人间的壁垒，愿意给予他信任，这让楚谦的心又勐地缩紧。 与楚闻肃相依为命多年，楚谦还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任何意愿。 但今天，他迟疑了。 楚谦的手伸向桌上的电话，手指堪堪要触碰到话筒，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他修长的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眉头越拧越紧，手指也敲得越来越快，最后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这次他没有再犹豫，而是快速拿起话筒，拨通了许飞办公室的电话。 “现在马上组织装车，把童乐的那批货正常发出去。” 电话对面许飞懵逼了，反覆确认着：“您确定要发货?真的发货?可总裁不是让您务必把这批货压下来吗?您这么做回头总裁知道了，您可就……” “行了!我说马上发货，就给我赶快去做!再啰里啰嗦明天就给我滚蛋!” 许飞一见大事不妙，忙不迭地应着：“我立刻就去办!马上通知工人装车!” 放下电话，楚谦抬手抹了把脸，心口砰砰跳得厉害。 他已经能想像到父亲得知货物正常发出后，会是怎样的暴怒。 挨一顿骂是在所难免了。 可不知怎地，楚谦却长舒一口气，感到先前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挪开。之前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第六百八十一章使绊子的人不是他 厂里司机小李把车停在办公楼下等候，肖芒套上外套，拿起挎包就往楼下沖。 她刚走到楼门口，拉开车门还没等上车，韦兰英就急匆匆地跟着从楼里跑了出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厂长，刚刚接到了锦食的电话，他们发货了!” “发货了?” 肖芒不敢置信地问。 “对，我和锦食再三确认过，他们那边现在正在装货，马上装完就发出去。”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肖芒眉眼间稍稍舒缓了些。 “厂长，咱们还走吗?” 司机小李问。 “不去了，你把车放回去吧，辛苦了。” 肖芒唇边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韦兰英几步站到了她身边，牢骚着：“你说锦食那边怎么回事啊?一会儿不发货，一会儿发货的瞎折腾!好在是虚惊一场，总算没捅出大篓子来。” “算了，既然他们肯按时发货，那也就没什么好再说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生气。对了厂长，地皮的事你想到办法了吗?” 韦兰英话题一转，转到了厂里那块没能审批成功的地皮上。 “还没来得及。” 第754页 购买地皮的申请被土地局打回后，肖芒原本打算再想想办法，未曾想，正赶上庄铎出事，她所有的心神都牵扯到庄铎身上，竟把地皮的事给忘之脑后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肖芒问。 “建议我倒没有，只是想起那天去土地局送申请，感觉有点奇怪。” 韦兰英犹疑地说。 “怎么个奇怪法?说来听听。” 肖芒面色凝重道。 韦兰英努力回忆着：“那天去递申请时，我记得很清楚，工作人员看到咱们申请的地皮位置，笑了一下，还开了个玩笑，说咱们童乐眼光好，会选地方。当时看他的态度，我还以为这事万无一失了，不会再出岔子。” “哪想到，才隔了两天，就接到通知，说申请没批下来，被打回了。现在回头想想，再结合你说的，未来那片地很可能被政府拿来建经济开发区，我就觉得更奇怪了。这一切都好像有人在故意针对咱们童乐一样。” 话说完，韦兰英看向肖芒，却发现自家这位女厂长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好像一切都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般。 “这个我也想到了。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地皮审批的事绝不会弄得这么复杂。” 肖芒说。 “厂长，你说会不会又是锦食干的?他们眼红咱们营养奶卖得好，故意想使绊子。” 肖芒缓缓摇头：“如果是今天之前，我也会把锦食当成最大的嫌疑对象。可今天楚谦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了，不是他做的。” 见韦兰英还没转过弯来，肖芒又进一步解释道：“兰英你想想，倘若楚谦真的想对付咱们，今天的货他完全可以不发，一直压在手里。我猜他原来的打算也是如此。可最后他还是选择发了，这就说明他是真的想清楚了，要和咱们放弃前嫌，合作共赢，这一点我没看错他。” 肖芒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韦兰英的顾虑。 “那这样说起来，背后使坏的，另有其人了?可那会是谁呢?” 韦兰英嘀咕道。 “不知道，我现在也没时间再考虑这个。你赶快回去再重新写一份申请，下午我亲自去一趟土地局。” 肖芒疲惫地抬手捏捏额头。 韦兰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又担心又心疼。 “厂长，你昨天就睡在办公室里，一定没休息好，不如你先回家，或者回寝室好好睡上一觉，下午我再跑一趟。回头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繫你。” “不行。”肖芒摇摇头，“还是我去吧，毕竟情况我更熟悉一些，要是……” 她话还没说完，忽地远处传来门卫王大爷的声音。 “厂长!厂长!“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王大爷边跑到了肖芒面前。 王大爷唿哧带喘的，说了半天肖芒才听清楚他的意思。 原来是上次来採访过童乐的韩记者，又带人过来了，正等在厂门外。 他们这次依然是要对肖芒做个专访，同时还要录一下童乐的生产车间，以及厂区。 “没问题，带她们过来吧。还是老样子，先带到我的办公室做採访，留出时间来给其他部门做下准备。” 肖芒点头道。 王大爷应了一声忙转身走了。 肖芒对韦兰英示意：“你跟着王大爷一起，去迎迎韩记者他们。记住，一定要对人家客气些。”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韦兰英笑着跟了上去。 一时间，只留下肖芒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怅然地抬头，一双黑亮的杏眸挑起，望向头顶清澈湛蓝的天空。 点点浮云，仿佛幻化成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庞。 庄铎，你到底在哪里? 求求你，一定不要出事，一定要平安归来，好么? 肖芒将头扬得更高，好止住眼角即将流下的泪水。 第六百八十二章帮忙想想办法 不多时，韩记者一行人就被韦兰英带到了肖芒办公室。 “你们好啊，好久不见!” 此刻，肖芒已经收起了全部的负面情绪，尽量热情迎上去接待韩记者一行人。 一见到韩记者，她立刻微笑着上前握手。 韩记者也满面笑容，紧紧握住了肖芒的手。 “好久不见，这次我又要来打扰你了。” 肖芒笑道：“难不成这次又是来微服私访的?” 她这句话意指上次有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混在韩记者的随行人员中，对童乐进行了暗访。 韩记者马上大笑着摆手：“这次可真没有。我身后这些可都是我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今天可真不是来暗访的，你可以绝对放心。” “没关系，就算再来暗访也不怕。我对我们厂有信心，一定不会出现任何违反规定的地方。” 肖芒从容道。 “其实我对你们童乐食品厂也是很服气的。”韩记者诚恳地说：“而且这次我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瞧见肖芒诧异地望向自己，韩记者也不再卖关子，便将自己从小道得来的信息说了出来。 “好消息就是，市里要评选全市十大杰出青年，你也在候选人之列。” 第755页 “我?” 这消息简直太出人意料，肖芒着实被吓了一跳。 “对，就是你。今年十大青年的候选人，全都是各行各业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尤其是自己创业，取得优异成绩的，更是占了七位。现在改革开放势头正勐，市里这是想利用评选的大好机会，好召年轻人多像你们学习呢!” “原先的校办罐头厂有多不景气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你才接手没多久，就能让它迅速扭亏为盈，成为滨城食品行业的一支新秀，这份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不论其他人怎样，这十大青年的投票，我是肯定要投给你一票。” 韩记者笑逐颜开，侃侃而谈。 “我还有很大的差距，还有许多地方有待进步，您这样说，倒让我受之有愧。” 肖芒谦虚道。 “千万别谦虚，我这个人就事论事，你做得好就是好。” “既然这样，那我先谢谢您了。” 韩记者话说得爽快，肖芒也就不再和她客气。 韩记者一摆手：“咱们之间不用客套。对了，现在童乐的生产蒸蒸日上，我听说还打开了华北、华东、华南等几个市场。 那目前厂里的生产能力能跟得上市场需要吗?” 听她提到这个，肖芒脸上笑容慢慢凝固住。 “您真是问到点上了，这个的确是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的困难。” “怎么?” 韩记者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我们厂现在的位置，周边除了学校就是居民区，想再扩建厂区是肯定行不通的。所以我就打算报批一块地，建一个童乐的分厂，可……” 肖芒把整桩事情的详细经过全部讲给了韩记者。 “竟有这种事?” 听完肖芒的讲述，韩记者也跟着气愤起来。 经过上次的採访，她对肖芒的印象非常好。这个女孩有魄力，有实干精神，况且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今的事业，实数罕见。 她有种预感，假以时日，肖芒必定会带领着童乐不断前进，直至一飞沖天。 到时不要说滨城，就算是全国的食品市场，都将有童乐的一席之地。 所以现在，她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一帮这个女孩。 但韩记者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她要等自己能确定一定可以帮上忙时，再告诉给肖芒。 寒暄结束，接下来就正式进入採访环节。 经过上次的採访，肖芒现在已经相当的轻车熟路。 两人一问一答，韩记者主要问了些关于童乐目前的情况，以及未来前景的问题。 问题的重点，主要集中在肖芒是如何带领厂子走出困境，在短时间内转亏为盈的。 对于她提出来的问题，肖芒一一做出了合理的回答。 本就对她有好感的韩记者，听罢肖芒的总体构思，称赞不已。 “你带着童乐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论从带动滨城发展的角度，还是从行业带头模范的作用出发，今年的十大杰出青年都该有你一个。你们童乐打算建新厂，政府也该全力支持才对。” 韩记者说。 肖芒只是笑了笑。 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自改革开放后，创业办厂干个体的人越来越多，光滨城就有几百上千家新註册的小工厂，国家又怎么会有精力每一个都照顾到。 就拿滨城市政府来说，自己的童乐食品厂再厉害，在政府眼中，也还只是几十个人的小厂而已。 全市如他们这般的企业太多了，根本没法一一顾及到。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搅弄局势，暗中使坏。 那个人，她迟早要揪出来! 肖芒暗自在心里发誓。 第六百八十三章吞掉大厂 採访结束没两天，肖芒突然接到了林副市长秘书的电话。 猝不及防的电话，让肖芒心里突地一跳。 林副市长负责全市经济工作，尤其是对外招商。肖芒与他从来没有交集，现在他的秘书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她不能不感到惊诧。 林副市长的秘书言简意赅，几句话表达了林副市长的意思。 等他说完，肖芒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韩记者採访完童乐后，没多久刚好又有一个对林副市长的专访，在採访空隙，她将童乐目前遇到的困难原原本本向林副市长讲述了一遍。 童乐是最近一年内突然名声大噪的企业，上升势头勐劲，潜力巨大，市里领导很看好，这也是肖芒被选为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的原因。 得知童乐遇到眼下的困境，林副市长很重视，当下就表示，这个问题他会想办法，一定尽快为童乐解决。 也因此有了这一通电话。 林副市长最后提出的解决方案，完全让肖芒始料未及。 关于土地审批，林副市长在这一块触及的范围有限，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他给出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提议，既然没有合适的地皮，那就兼併一个现成的企业。 而他提出的企业，竟是国营食品厂。 国营食品厂可是滨城食品行业多年来的龙头企业，虽然近年效益大不如前，尤其今年，更是面临最严酷的寒冬，可它对于童乐来说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想吃下它，无异于蚂蚁吞象。 第756页 即便肖芒对自己的工厂充满信心，此刻仍然犹豫了。 “您不要有太多顾虑，林副市长既然提出这个方案，说明它一定有可行性，也说明他很看好你们童乐。” 秘书听出了肖芒的犹豫不决，解释道。 “国营食品厂的问题很棘手，最近半年来更是日趋严重。我给你透个底吧，国营食品厂目前亏损近三百万，还拖欠银行一百万的贷款。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按照国营食品厂目前的发展态势，不要说翻身了，就算是偿还这些欠款都是不可能的。” “再这样下去，国营食品厂离破产清算，也就不远了。市里领导也在犯愁怎么才能让国营食品厂走出困境，恰逢林副市长听说了你们童乐的事，这才拍板让你们童乐来兼併掉它。” “……” 肖芒知道国营食品厂近来亏损严重，可万没想到竟严重到这步田地。 认真斟酌了一下，肖芒又道：“其他我没有可顾虑的，只除了一样，想兼併国营食品厂，没有雄厚的资金是不行的。而我们厂虽然最近发展较快，势头看起来也好，可流动资金却是我们厂的短板。恐怕……” “这一点请您放心，兼併的全过程并不需要童乐出一分钱。” 秘书说。 “不出一分钱?” 肖芒震惊地问。 “当然。只不过你们童乐需要保证，能够在规定期限内替国营食品厂还清全部欠款，并堵上收支漏洞。” 话筒对面，秘书的声音波澜不惊。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其实肖芒已经反应了过来，等他说完，肖芒也就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只要生产能力提上去，产量得到保证，那么销售肖芒现在是一点不担心。 即便真的兼併下国营食品厂，想要还完全部欠款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毕竟杜宝良带着销售团队，一句披荆斩棘，攻下全国了多个区域。 只是，国营厂上千名的职工，包括各级别领导上百人，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工作了一辈子的工厂，被一个远小于自己的小厂吞併吗? 肖芒试问，如果换了自己，她或许也难以接受。 这才是她预感到的，在兼併中最大的阻力。 尤其董仁生那样，将行政职务看得比天大的人，怎么可能不跳出来阻止。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肖芒心里已然有了数。 “好吧，我代表童乐接受林副市长的提议，并将全力以赴，做好兼併这件事。”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那我马上向林副市长汇报，不出意外，两周内就能把合同签署妥当。” 挂了电话，肖芒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当初童乐还尚未成立时，她曾委託国营食品厂代加工小零食的场景，仿佛还歷歷在目。 那时的国营食品厂虽说已大不如前，但还没呈现太明显的颓败之势，。 谁能想到一转眼偌大的工厂就即将轰然倒塌，成为歷史的过客。 若干年后，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辉煌一时的国营食品厂，它将被湮没在歷史的尘埃里。 这回不出肖芒预料，林副市长的提议一给出，国营食品厂的反应自然是激烈无比，尤其董仁生，在工人中纠结了诸多老工人，集体抗议这次兼併。 于是，没隔多久，肖芒接到了林副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第六百八十四章下马威 林副市长的意思很明确，国营食品厂内部有很大一部分人反对与童乐兼併，主要在于不相信童乐的实力。 “既然还有人存疑，你就要让他们相信，你们童乐是有这个能力的。这样，我会安排一下，明天由你亲自去一趟国营食品厂，介绍一下童乐的情况，以及你对兼併后的打算。能否说服超过半数的职工投票表决，同意这次兼併，就看你的了。” “好的，市长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放下电话，肖芒略一思索，起身套上外套，正要出门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是高原的电话。 “我正要去找你，刚巧你的电话就过来了。” 肖芒笑道。 电话对面，高原的声音有些沉重：“你是要来和我谈兼併的事吗?” “怎么?” 听出高原语气不对头，肖芒问道。 “这次兼併很可能搞不成，你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董仁生已经把厂里工人的情绪全部煽动起来，厂里目前情况很混乱，工人们对这次兼併十分抵制。” 董仁生的反应在肖芒意料之中，她并未有太多惊讶。相反，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其实是高原的态度。 “那么高厂长，您的想法呢?能和我说说吗?” 高原顿了下，最后坦然道：“我从参加工作起就在国营食品厂，一直干到现在。论感情，我肯定是不希望工厂被你们童乐给兼併。可从理智上讲，我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唉……” 听到这里，肖芒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其实我明白您的心情，包括你们厂里其他职工的心情。作为国营老厂，你们厂的大部分工人都在厂里干了很多年，不仅对工厂有感情，同时也以自己能捧着国有企业的铁饭碗为荣。虽然厂里效益持续走低，已经难以为继，可大家都还抱着有一天能扭亏为盈的念头。” 第757页 “不过我实话实说，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国有企业的弊端，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再加上你们那位厂长的做派，想走出困境，太难太难。就算今天不是我们童乐兼併你们国营食品厂，将来也会有其他的工厂来做兼併。况且这次兼併是市领导的决策，我希望您能给予我支持。” “我……” 高原的声音沉寂下去。 肖芒再接再厉道：“您现在心里还有顾虑，我猜是因为我们厂的规模吧?一想到自己规模那么大的国营工厂，马上要被我们这间小厂给兼併，心里肯定不甘心。” 高原依旧沉默，等于无声的承认了。 “这样，高厂长，您不用马上下决定，但我希望您能暂时保持中立。明天我会去一趟你们厂，到时希望能改变您的想法。” “你要来?”高原突然出声，“最好还是先别来，现在我们厂里情况太复杂，你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只会更加激化工人情绪。” “那倒不见得，况且这一趟我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的。高厂长，我们明天见。” 肖芒态度坚决道。 第二天一大早，林副市长亲自坐车来童乐接肖芒，同时前来的还有滨城电视台的韩记者。 一见到肖芒，韩记者立刻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唿，并为她介绍了林副市长。 两厂兼併，居然会惊动到副市长亲自前来吗? 不过肖芒转念一想后，便明白了林副市长的意思。 他亲自去，一则是为了让国营食品厂看到这次兼併，市里领导的态度;二则，是来给肖芒打气，给她提升信心的。 看来对这次兼併，市里极为重视。想到此，肖芒心里更有底了。 车子很快驶入国营食品厂的大门。 林副市长一早就让秘书通知了董仁生，今天会重新召开职工大会，由童乐的肖厂长来为大家答疑解惑，详细介绍下童乐目前的情况，以及两厂兼併后的前景。 可当车子稳稳停靠在厂区内的礼堂时，整个国营食品厂的班子成员，竟然只有副厂长高原一个人在门口迎接。 林副市长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立即吩咐坐在副驾驶上的秘书小徐：“去找董仁生，问问他这是怎么个情况?让他五分钟之内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不大会，董仁生就气喘吁吁地自远处小跑而来，略胖的身体上，肥肉一颤一颤的，跑得极为喜感。 原本以为只有肖芒自己过来，董仁生打算把她扔在礼堂门口好好晾一晾，狠狠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国营食品厂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是随便一个小破工厂，想兼併就能兼併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副市长居然会跟着一同前来。 而且高原那个马屁精，居然第一个出现迎接，抢尽了他的风头。 这下他傻眼了。 狠狠剜了高原一眼，转头董仁生就快速变脸，谄媚地朝林副市长笑道：“实在不知道市长您今天过来，没能及时迎接，我的错，我的错……” 奈何林副市长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他一个。 “小徐，给三位厂长做下介绍。” 他沉着脸，对秘书小徐说。 小徐还没出声，肖芒先说话了。 “不用了，我和两位厂长都认识，前段时间才刚见过面。” 肖芒冲着高原一笑，接着又笑呵呵地望着董仁生。 不知怎地，明明很温和的目光，落在董仁生身上，却让他感到嵴背发寒。 第六百八十五章把她轰出去 有林副市长坐镇，董仁生不敢再弄出么蛾子来，职工大会如期举行。 一坐上会场，肖芒就感到了来自台下职工的敌意。 好多工人都吊儿郎当地一坐，满脸不情愿。还有一些明显在看热闹，打算看这位不自量力的小姑娘，如何当众出丑。 总之，工人们情绪的矛头统统指向了肖芒。 董仁生再三来请，林副市长最后到底也没同意坐上主席台，而是远远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 “市长，您这是何必……” 董仁生话未说完，便被林副市长一挥手打断了。 “我坐这里很好。今天的主角是童乐食品厂的肖厂长，我就没必要上台去喧宾夺主了。倒是你，还有高副厂长，你们都去主席台就坐吧。” “这……” 反覆觑了几遍林副市长的脸色，再三斟酌后，董仁生还是乖觉地听从了林副市长的意见，上台就坐了。 只是他极不情愿坐到肖芒身旁，而是隔了一个位置坐下，让高原坐在了中间。 林副市长及秘书小徐所处的位置虽然在前排，但后方工人们毫不顾忌的嘈杂说话声，全都清清楚楚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小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所有的声音几乎都是在反对同童乐兼併，还有一部分人表示，如果硬要兼併，他们誓与工厂共存亡，绝对不会让童乐食品厂得逞。 小徐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市长，这次的兼併有点悬啊，您真觉得肖厂长能说服下面这些工人吗?” 林副市长笑了笑：“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肖芒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带几十人搞好一个小厂容易，可想管理国营食品厂上千名工人，那就必须要有真本事才行。要是连第一步的兼併都搞不成，那就说明以肖芒的个人实力，还不足以胜任国营食品厂的厂长，那我就要考虑另外的人选了。” 第758页 “可市长，您不考虑高副厂长吗?” “高原?他是位好同志，业务上也没问题，就是一点，性格太耿直，脑子里一根筋。只让他处理业务工作倒没问题，可一遇到需要与行政领导打交道的时候，问题就来了。所以，他最好仍然做业务副手。” 林副市长话音刚落下，那边职工大会也正式宣布开始。 董仁生一副撒手管家的模样，大会全程由高原负责主持。 台下闹哄哄的，即便宣布大会开始，仍然没消停下来。高原最后重重一拍桌子，他在工人间颇有威望，见他发火下面的工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偌大的礼堂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最终汇聚在肖芒身上。 被这么多灼热愤恨的目光盯着，肖芒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火炉上，整个人都快被烤熟了。 她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不得了。 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不论是作为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还是星星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她手下最多也就管理过百十来号人，像今天这样的大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趁着高原讲话的间隙，肖芒不断给自己打气。 地皮批不下来，眼下能让童乐度过难关的最佳方案，就是兼併国营食品厂。 对方有现成的厂房，有现成的工人，比起自己建厂来更省时省力，只要将生产线改造一下，就可以开始投入生产，也就解了童乐的燃眉之急。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能先说服国营食品厂的工人，愿意接受童乐，同时也接受铁饭碗被打碎的现实。 想要说服这些工作多年，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工人们，着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再难也要试一试! 尤其是，林副市长还坐在台下。 对于林副市长的心思，肖芒不是不清楚，对方是在给国营食品厂一个机会，更是给她一个机会。 而能不能把握住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就要看她今天的表现了。 为了能让童乐迅速发展壮大，为了让自己以及童乐全体职工的心血不白费，今日，她必须背水一战! 纵然困难重重，她也要无所畏惧! 想到此，肖芒觉得心情乍然平静了下来。 先前的那一点忐忑不安，那一点紧张，已然消失无踪。 她的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下面有请童乐食品厂的肖厂长讲话。” 高原边说，边带头鼓起掌来。 董仁生冷眼旁观着一切，知道林副市长在台下坐着，他也只得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 可台下的工人们则完全不给面子了，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大部分人都一脸冷漠，看向肖芒的眼神好似在看着阶级敌人。 会场里的气氛一时间极其尴尬。 肖芒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温和的目光在台下众人身上扫过。 接着，她开了口，声音清越有力，刺破了此刻瀰漫在会场上空的尴尬气氛。 “大家好，我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肖芒。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并不想看到我今天坐在这里，商讨两厂兼併一事。但是没办法，让我坐在这里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市里领导，而恰恰是你们自己。” 肖芒一番开场白，宛若一滴水珠掉落油锅，整个会场顿时炸了开来。 “简直胡说八道!”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是他们童乐背后使坏，市里怎么会要我们两家工厂合併?现在又想要推卸责任，装好人了?” “坚决抵制童乐，把她轰出去!” “对，让她滚!” “让她滚!” 台下一时间群情激奋，甚至有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行动起来。 第六百八十六章真不是天方夜谭吗?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肖厂长把话说完!” 高原把面前桌子拍得震天响，才算是压住了台下的骚动。 董仁生无声地冷笑，心里暗道肖芒你就作死吧，把大伙儿惹得越生气越好，回头等你被从会场轰出去，就该知难而退了。 小徐担忧地看了看周围：“市长，怎么办，今天的兼併估计是要搞不下去了。” 林副市长面色凝重道：“不要太早下结论，再看看。” 市长发了话，小徐也只得耐心地跟着继续看下去。 台上的肖芒依旧波澜不惊，面色自若，台下的骚乱对她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大家请听我把话说完。据我所知，你们国营食品厂近一年来效益每况愈下，最近几个月更是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拿不到订单，因而车间停工。车间一停工，工厂没有效益，大家就发不出工资，只能拿厂里库存的食品顶着，这点我没说错吧?” 被冷不丁揭了老短，下面刚刚还一脸激愤的工人，这会儿骤然间全都沉寂了下去，有些甚至面有窘色，蔫头耷脑起来。 最近厂里的惨状，对于他们这些捧着铁饭碗，享受了多年优越感的国营厂职工来说，简直是插在心尖上的一把刀，扎得他们生疼生疼的。 “效益不好，生存不下去，这才是你们面临被兼併的根本原因!” “一派胡言!” 第759页 肖芒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下一道高亢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一名穿着干部制服的中年男人，脸红脖子粗地朝台上嚷着：“你一个小私营厂的厂长，整个厂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人，你真以为你能救得了我们几千人的大厂吗?” 顿时，周围嗡嗡声四起。 这也是全厂职工的顾虑之一。 他们不相信肖芒，也不相信童乐食品厂，更加不相信两厂兼併能让自己的工厂扭亏为盈，重新恢復繁荣的景象。 所有人都等着，肖芒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只见肖芒稳稳端坐檯上，不疾不徐道：“我救不了你们，我今天来，也不是来救你们的。”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肖厂长是不是脑壳坏掉了，竟然敢这样坦然而言。 救不了他们厂，那她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 果然作死! 董仁生悄悄抿了抿唇，将脸上的笑容给强压了下去。 哪怕心里再高兴，当着林副市长的面，他也不敢轻易流露出来， 坐在肖芒身旁的高原，眉心收拢，忧心忡忡地望向她，实在是为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就在台下众人都等着看肖芒笑话的时候，肖芒继续开口了。 “这位同志，你说错了。我今天来，并不是来救你们的，也没人能救得了你们。能救你们国营食品厂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才自始至终是国营食品厂的主人，而国营食品厂的未来，也牢牢抓在你们的手里。只有你们为它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这间国营老厂才能重新焕发出生机!” “或许你们不知道，童乐食品厂的前身，是m大的校办罐头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在我接手之时，它面临的也是如今你们面临的问题。整间工厂只有一条生产线，当时厂里负债纍纍，发不出来工资，没办法只能把罐头髮给工人抵工资。上顿罐头，下顿罐头，吃得每个人都快成了罐头。” 最后一句玩笑话，台下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上顿罐头，下顿罐头的日子，他们正在经歷着，并且不知要到何时才结束。 他们对工厂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每个人工作最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养家餬口。 曾经，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樑柱。可眼下拿不到工资，厂里大部分工人的家庭都陷入困顿，尤其上有老，下有小的那部分人。 骚动与窃窃私语在逐渐平息，所有职工都悄声等待着肖芒接下来的发言。 肖芒平静道：“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我只告诉你们一组数字。在我接手童乐食品厂之时，它负债35万元，全厂只有24名工人。如今，我们不仅还清了全部债务，也早早就完成了上交给m大10万元利润的任务，同时厂里工人迅速增加到近百人，生产线增加到六条。这六条生产线每天24小时全力生产，可依然无法满足现有的订单数额。” “我们的销售团队，远赴华北、华中、华东、华南地区，攻下了一个又一个市场。接下来，他们还将前往东北、西南、西北等其他地区，誓将童乐牌儿童营养奶销售到全国的各个角落。目前，我们全厂的产值已经实现了百万元的突破，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将童乐发展壮大下去。” “而我手下的工人们，也从当初只能拿罐头抵工资，到现在每个月除了工资外，还能按工时、岗位，每人拿到不菲的奖金，最多的，每个月能多拿近两百元。” 两百元? 一时间，台下的工人们全都听傻了。 就算厂里效益最好的时候，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六十块钱。 吃着大锅饭，不管干多干少，拿到的钱数都是一样的，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工厂会不同岗位，不同工时，分发奖金，并且最多能分到两百元这种巨款。 这真不是天方夜谭吗? 此刻的肖芒，高高地端坐在主席台上，她温和的目光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自信，令她整个人都好似焕发出别样的光芒。 第六百八十七章压倒性优势 “别听她鬼扯，那么一个小破工厂，怎么可能发出两百多的奖金，根本就是骗人的!” 底下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虽然也有人响应，但明显没有刚才的多。 更多人已经被两百块的奖金给打动了，他们心里莫名滋生出一丝丝希望，企盼着有一天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如果真的和童乐合併，将来是不是他们也能拿到那么多钱呢? 工人们默不作声，一个个都转动起小心思来。 “很好，这位同志提出的问题，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言罢，肖芒从手边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单子来，双手展开向台下展示。 “请大家看清楚，这是我们童乐食品厂某位工人上个月的工资单，他只是最普通的生产线上的工人，拿到的数额基本就是我们厂的平均工资。” 台下的职工们纷纷抻直了脖子往主席台上探过去。 待前面几排的人看清工资单上的数字后，无不啧啧咂舌起来，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后面的人看不清干着急，急吼吼地向前面询问，等听前排的人报出数字，他们也都露出同样的表情。 第760页 所有人都心痒痒起来，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将下面的反应看在眼里，台上的董仁生此刻坐不住了，他咳咳两声，拼命朝台下自己的心腹使眼色。 奈何平日忠心耿耿的心腹，此刻也被巨额工资给击晕了脑子，根本看不到他的示意。 有林副市长在旁，董仁生也不好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一股气憋在胸腔里，肺都快气炸了。 等下面惊嘆声渐消后，肖芒莞尔一笑，收起了手里的工资单。 “关于我们童乐的现状，我就先介绍到这里。下面我再和大家讲一讲，未来如果两厂合併，我所预期的大致方向……” 接下来，肖芒将自己对未来工厂合併后的局面做了透彻分析，并指明了之后将要进行的改革，以及对工厂管理制度的进一步完善。 最后，她神色凝重地环顾台下：“国营食品厂作为咱们滨城歷史最悠久、最老牌的食品企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是你们大家的错，也不是厂里领导的错，更多的，是因为我们正面临着一个崭新的局面。一个旧有的制度将被打破，一个焕然一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任何企业，亦或是个人，都该顺势而为，而绝非逆流而上!” “今天，我代表童乐，愿意和你们一起，迎接这场史无前例的改革风潮!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跟随着改革的车轮，不断前行，再前行!在变革中重新寻找到我们的位置，让国营食品厂重新寻找到昔日的荣光!” 一席话，慷慨有力，振聋发聩。 台下无比静谧，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落在肖芒身上，他们那多日来迷茫烦躁的眼眸中，復又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啪，啪! 冷不防，一道清脆的掌声，打破了会场的寂静。 已经彻底傻眼的董仁生，麻木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继而他惊恐地发现，带头鼓掌的，竟是林副市长。 紧接着，仿若大梦初醒一样，如雷般的掌声响彻全场。 台下工人们全都激动地鼓起掌来，这掌声，发自内心，也来自对未来美好的期冀。 坐在肖芒身边的高原，不仅手掌拍红了，脸色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精彩，太精彩了!市长，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能耐。我先前还有点不相信她，现在看来，是我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秘书小徐禁不住感慨道。 林副市长没说话，然而他脸上欣慰的表情已然表明了态度。 接下来的投票，几乎毫无悬念。 投票以压倒性的优势，通过了童乐食品厂对国营食品厂的兼併方案。 在高原宣布投票结果时，董仁生面如土色地瘫坐在椅子上。 职工大会结束后，工人们全都面带喜色、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林副市长在秘书小徐的陪同下，向主席台走过去。 “肖厂长，祝贺你!没想到今天兼併方案的通过，会这样顺利。可以看出来，你为了今天的发言，做了不少工作啊。” 林副市长笑呵呵地说。 肖芒谦虚一笑：“哪里，您过奖了。方案能顺利通过，离不开您对这次兼併的大力支持，我代表童乐的全体职工，衷心地向您表示感谢。” 两人又说了没两句，小徐在一旁小声提醒：“市长，半个小时后，您还有个会要参加。” 林副市长点点头，转向肖芒：“那我先走一步，你和高副厂长就之后的兼併细节，再进行详细讨论。等拿出成熟方案来，交给市里审批。” 他绕过国营食品厂的一把手董仁生，直接把工作交代给副厂长高原。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董仁生在这次兼併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全部落在林副市长眼中，现在更是被林副市长给直接忽略掉了。 原本就瘫坐在椅子上的董仁生，此刻更是连动都动不了了。 待林副市长带着秘书离开后，肖芒也同高原约定好进一步商讨细节的时间。 等她走出会场时，滨城电视台的韩记者正神情激动地等在大门外。 “韩记者，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肖芒紧走两步，上前紧紧握住韩记者的手。 “不，不，是你的表现太精彩了!我不过是牵线搭桥，真正依仗的，还是童乐，包括你自己的实力。今天回去，我一定要就这次兼併，写出一篇全面完整的报导来。” 刚刚坐在会场后排，围观全程的韩记者，此刻已经急不可耐，摩拳擦掌起来。 这么好的新闻点，简直可遇不可求，她已经能预见到，这篇报导写出来，绝对会在全市引起轰动的。 第六百八十八章倒戈相向 隔天，滨城电视台就在晚间新闻播出了童乐食品厂兼併国营食品厂的新闻。 没有人能想到，今年才声名鹊起的童乐食品厂，居然一口吞下体量庞大的国营食品厂。 这则新闻仿佛一颗重磅炸弹，不仅在滨城引起强烈轰动，同时也震惊了全国。 尚且没听说过童乐食品厂的老百姓，纷纷好奇着，这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工厂? 人们的好奇心被提起，许多人为此特意去购买童乐的产品。 童乐这个品牌因此不胫而走，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的大街小巷，成为最被人津津乐道的食品品牌。 第761页 只要有空，楚闻肃每天都会收看滨城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就在那天晚上，他也看到了关于两家工厂兼併的新闻。 播音员还没将新闻播完，他已勃然大怒。 “到底怎么回事?童乐怎么会这么迅速的兼併国营食品厂?上次我让你压下童乐的货，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做?” 面对父亲的怒火，楚谦大气都不敢喘。 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背楚闻肃的意愿，擅自做主，放过了童乐。 原因无他，在几次交手后，对于肖芒他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视对方为自己在滨城最强有力的对手。 而肖芒居然能放下两人间的过往，主动来谈合作，这大大出乎楚谦的意料，也让他感到了这个姑娘无与伦比的大度与魄力。 在他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听从父亲的吩咐，背后下绊子打压童乐，从而让对方失去刚刚开拓出的新市场。 而另外一条，则是两家联手，合作双赢。 在产品类型不发生矛盾的前提下，后一条才是双方该做的最好选择。 何况，哪怕真要与童乐一争高低，他也不愿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内心再三纠结后，楚谦最终选择了按约定发货。 在楚闻肃询问发货情况时，楚谦选择了隐瞒，他打算的很好，只要瞒过这一阵子，等父亲飞回国外，那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后锦食与童乐，仍能继续友好合作，共同发展。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童乐居然会在短期内有这样大的动作，一间不足百人的小厂，竟能兼併上千名职工的国营大厂。 看到新闻的时候，他也傻眼了。 这条新闻直接把他给卖了。 童乐敢搞兼併，就说明它的市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目前欠缺的只是扩大生产规模。 也暴露了，他楚谦阳奉阴违，没有按父亲的吩咐行事。 楚闻肃的怒火在楚谦的预料之中。 犹豫半天，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 “爸，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针对童乐，针对肖芒?我和您实话实说吧，我很欣赏肖芒，也希望未来锦食和童乐能够继续合作下去。所以……您的吩咐我没照办……但我真的是为了锦食着想，跟童乐合作，对我们两家企业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大好的局势，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可您执意要在背后对付童乐，我……” 说到这里，楚谦不服气地别开眼：“我简直怀疑您跟肖芒有仇……” “放肆!”楚闻肃大怒，“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他勐地抬起右手，点向楚谦，过于激动下，整条右臂都在发抖。 “爸，我只是……” “算了，你什么都别说了。” 蓦然间，楚闻肃颓然地垂下胳膊，眼底的怒火逐渐消散，转而浮上一丝凄凉神色。 “没想到他们的女儿，竟会这样优秀，连我自己的儿子都倒戈相向……罢了，罢了。” 楚闻肃的模样吓到了楚谦，他赶紧一步上前，想要搀扶住他。 然而楚闻肃无力地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自己蹒跚地向卧室走去。 望着父亲骤然苍老的背影，楚谦心里突然堵得厉害。 兼併一事谈成，童乐食品厂所有人都跟着与荣有焉，整个厂区都喜气洋洋的。 尤其原来校办罐头厂留下来的那些职工们，更是无比激动。 放在一年前，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和国营食品厂扯上关系，自己工作多年的这间小厂，居然能将庞然大物一般的国营食品厂兼併进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在肖芒的努力下才达成的。 肖芒在厂里的威望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厂长，我看等兼併一结束，我就带着手下那些销售员继续赶赴西北吧。产量提上来了，下一步就该继续拓宽市场了。” 在新一次的中层干部会议上，杜宝良提议道。 “不着急，我们目前步子迈得太快，还是稳扎稳打一些的好。接下来你们销售部要做的，就是进一步巩固现有市场，等时机成熟，再开发新市场也不迟。” 对于下一步计划，肖芒已成竹在胸。 其他中层干部纷纷贊同。 “那在兼併完成前，我们是不是还得继续和锦食合作?” 车间主任冯姐问。 “合作是肯定要进行下去的。否则以我们目前的生产能力，根本完不成现有的订单量。” 得到肯定答案，冯姐放了心。 “厂长，锦食上次……” 韦兰英犹豫着将话说了一半，肖芒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肖芒笑道：“上一次既然按时交了货，那锦食必定是塌下心来和咱们合作了。所以别担心，他们不会再压货的。” “你真的相信锦食，还有楚总?” “我……” 肖芒才说了一个字，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来者不善 坐在最靠近门边的李大辉连忙过去开了门。 只见后勤部平时负责给各部门分发报纸邮件的那名员工，此刻正拿着份报纸兴沖沖地站在门口。 第762页 “怎么回事?没见我们正开会呢?” 见自己的下属开会时乱敲门，李大辉不满地沉下了脸。 “主任，好消息，好消息啊!” 那名员工不由分说，将手里的报纸塞进李大辉手里，喜不自胜道。 “什么好消息?” 李大辉莫名其妙地嘟囔着，同时展开报纸。 那是当天的滨城日报，报纸一经展开，他就看到在头版头条，最为醒目的位置上用红色字体印着‘本市今年度十大杰出青年名单出炉’，而在下面列出的名单中，肖芒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位。 这下李大辉瞬间展开了笑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还真是好消息!同志们，咱们厂长当选全市十大杰出青年了!” 一转身，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公布于众，同时扬了扬手里的报纸。 霎时，整个会议室里气氛都为之一振，厂里其他中层干部们纷纷抢过报纸传看起来，个个都兴奋不已。 滨城市每年都会评选出‘十大杰出青年’，这对年轻人来说，是最高的荣誉。 现在肖芒作为童乐食品厂的厂长当选，所有童乐职工都跟着感到与有荣焉。 大家都兴奋不已，唯有肖芒本人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她深知荣誉越重，肩上的担子就越重。 未来她要挑起来的，不仅仅是童乐，还有负债纍纍的国营食品厂。 想要让国营食品厂扭亏为盈，还清欠款，绝非容易的事，她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很多。 会议结束，该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肖芒便直奔人民医院。 最近忙着两厂兼併的事，她都没腾出时间来去医院看望母亲，是以手头一忙完，她就连忙赶去医院。 姚舒梅的情况在日渐好转，身体对外界刺激已有了一定反应，只是人还未能彻底清醒过来。 主治医生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对外界有反应，就排除了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清醒只是时间问题。 “妈，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等您好了，我就接您到家里去住，以后我们都一直生活在一起。” “妈，我告诉您哦，女儿最近办了一件大事，估计您想都想不到的……” 照例，肖芒边帮姚舒梅按摩身体，边在她耳边将自己最近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莫名地，肖芒总觉得母亲虽然昏迷着，但她其实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的意识也是清醒的。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她全部都知道。 “芒芒来了呀!” 姚舒兰拎着暖水瓶从门外进来，一瞧见肖芒打从心眼里高兴。 “我看到今早的报纸了，小姨恭喜你!” 说罢，她视线落在卧在病床上的二姐身上，不由轻嘆了口气。 童乐兼併了国营食品厂，肖芒又当选了十大杰出青年，双喜临门的时刻，若是二姐再能清醒过来，那该有多好。 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优秀，二姐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小姨，有……庄铎的消息吗?” 咬了咬唇，肖芒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每次问到这个问题，她都要给自己做无数的心里建设，预想到最坏的结果。 可她又很怕，很怕听到那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姚舒兰弯起弧度的唇角渐渐落下，她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每当做出这个回答时，她都很怕看到肖芒失落的眼神。 那眼神让人难受得，心口都疼。 “不过你放心，你大舅正带人全力搜寻着，一定很快会有消息传来的。” 肖芒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将眼里闪动的泪花忍了回去，抬头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只要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我就会一直抱着希望，不会放弃。再说，我始终都相信，庄铎会没事的，他会平安归来的。” “小姨也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姚舒兰安慰着她。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见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肖芒便强行让姚舒兰先去医院食堂吃饭。 姚舒兰才离开没多大一会儿，姚老太太突然出现在病房里。 姚老太太是一个人过来的，平时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的姚舒华，今天没有跟着一起来。 一见到这位名义上的‘外婆’，肖芒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她别开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姚老太太。 “呦，你可真是翅膀硬了，见到长辈连句话都不说。别以为自己最近做了点事就了不得，能目无尊长了。” 姚老太太言语尖刻道。 “希望得到尊敬，那就该做出让人尊敬的事来。” 肖芒毫不示弱地淡淡道。 姚老太太的火气霎时被勾起，她刚要发怒，陡然想到自己今天特意来会肖芒的目的，又强自将火气压了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此，姚老太太立刻换了一副脸色，笑眯眯地上前，拉过把椅子坐在了肖芒身边。 “芒芒啊，外婆承认之前态度是不大好，不过这段日子，你有多辛苦外婆也都看在眼里。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姚家的外孙女，等你母亲醒过来，外婆会把家里人全都召集到一块儿，正式宣布这个消息。” 第763页 肖芒惊诧地望向姚老太太，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喜悦的感觉，反而觉得莫名不安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贯不待见她的姚老太太，突然这样和颜悦色，还肯接纳自己，必定有原因的。 肖芒没接话，而是等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姚老太太目光闪了闪，又接着说了下去。 ☆、第六百九十章你的父亲还在世 “不过呢，外婆希望，到时能把你的婚事也一起定下来。我们姚家在整个滨城来说，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家族，家里孩子的婚姻大事，自然要慎重再慎重。至于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人，与咱们姚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最好连考虑都不要考虑了。” “门不当户不对?” 肖芒冷笑一声：“您还不如直说，反对我和庄铎在一起。” 被她毫不客气地将话挑破，姚老太太心底的火气腾地又涌了上来，这回再也压不下去。 “本来想好好和你说，可你这种态度，那我也没什么好再客气的!我警告你，想进我们姚家的门，你就必须把之前在小门小户家养成的坏习惯统统给我改掉!没见识我可以当成不是你的错，可你要是执意不肯改，那我可和你没完!” “还有，我们姚家的孩子，不论是嫁出去还是娶进门，对方都必须门当户对，家世只能比我们高，不能比我们低!那个庄铎，除了本身优秀一点，就他那个家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跟我们姚家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你想和他在一起，想都别想!再说，他现在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说不定人早就没了，难道你还要等他一辈子?” 这一大长篇话，姚老太太说得是情绪高亢，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肖芒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视线都没落到她的身上。 这种反应更让姚老太太气得快爆炸。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她大怒道。 肖芒慢腾腾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定定刺向她。 “就算等一辈子又怎样?只要我愿意，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还有，您说姚家的嫁娶都必须门当户对，那我倒要问问，我又是怎么出生在这世上的呢?我的父亲和母亲，又是怎样在一起的呢?” 她的话刚好戳中姚老太太心底最深的痛处，一时间姚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 “只有你母亲，是我们姚家的异数!恬不知耻，随随便便找个穷小子不说，还敢偷着怀上你!她，还有你和小瑾这两个野种，全都是我们姚家的耻辱!” 话刚出口，姚老太太就意识到不对。 她今天来是想用怀柔政策，打动肖芒听从自己的安排，趁着二女儿还没醒过来之前，让肖芒与盛彬的婚事尘埃落定。 可才刚被对方一激，她就口不择言，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肖芒双眸微眯，目光陡然冷峻起来：“您终于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了。所以，不要再说什么要让我回到姚家的鬼话，既然我是耻辱，那自然是不配回到姚家的。” 姚老太太瞬间瞪圆了眼睛。 “还有，我必须告诉您，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回姚家。那个你认为高高在上的地方，在我心里，什么都算不上!等我母亲醒过来，我就带着她一起回到我家里去，那里才是我们两个的家。至于您……您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姚家碍您的眼。” “胡说八道!你既然是姚家的孩子，当然要回去!我刚才说得那些，只是一时情急，不想眼睁睁看着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话说得重了些，你一个做小辈的，难道还要和外婆计较不成?” 对于姚老太太的这些话，肖芒根本一个字都不信，也一个字都不想听。 “您别再白费口舌了，还是请回吧。如果您非要待在这儿，一会儿心脏病被气犯了，可和我无关。” 冷冷说完，肖芒又转开眼，不再看向姚老太太，而是重新专注地盯着病床上的母亲。 姚老太太差点没被气过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她竟真的感到胸口有种刺痛感。 长长舒了好几口气，她才让自己情绪重新平復下来。 不行，今天一定得达到目的，否则她绝不会离开这里的。 姚老太太眼珠一转，堪堪离开椅子的身体又重新坐了回去。 “好，既然我的话你不听，那也就算了。不过有件事，我想你一定感兴趣。” 见肖芒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又回到没有反应的状态，姚老太太在心底恶狠狠地道，让你狂，等一会儿我把话说完，我看你还不跪下来求我。 她装腔作势地轻咳一声，慢悠悠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你父亲究竟在哪儿?” ‘父亲’两个字落入耳中，肖芒只觉得太阳穴一跳，脑子嗡地一下有些眩晕。 “我父亲早就不在人世了，你提他，又想做什么?” 她生硬地说。 姚老太太翘着二郎腿，看见肖芒表情的变化，心里一股恶毒的快感油然升起。 果然，这就是这妮子的死穴，和她料想的一模一样。 姚老太太一字一顿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根本没死呢?” “你说什么!” 肖芒刷地盯向她，刚刚的平静表情全然瓦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第764页 对肖芒的反应，姚老太太甚是满意。 她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卖足了关子，才继续说下去。 “你父亲的确还活着，当初他没有死，而是逃走活了下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个消息。不过至于他在哪里，你们有没有机会再相见，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姚老太太的话犹如火热盛夏里浇下一盆冰水般，让肖芒烧得灼热的心，瞬间冷却凉透。 “你有什么话，不如明说。” 姚老太太得意地笑着，仿佛此刻肖芒已经被她拿捏在了手里。 “我的想法很简单，从现在起，你不要再惦记那个姓庄的穷小子，听从我的安排，和盛部长家的盛彬订婚。盛彬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无论品貌还是家世，配你都绰绰有余。咱们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正合适。只要你答应同盛彬订婚，我立刻就告诉你，你父亲的下落。怎么样，这个条件，很合理吧?” 肖芒气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她血缘意义上的‘亲’外婆，竟会拿她父亲的下落来要挟她，而且就在她母亲的病床前。 就在这一刻，肖芒从自己心里，将姚老太太从亲人这一栏完全抹去。 她不是，也不配! ☆、第六百九十一章精神状态有问题 肖芒微垂着头，半天没说话。 就在姚老太太以为她即将就范时，肖芒勐地抬起头，明澈的眸子里有细小的火苗在闪动着。 “您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不会为了从你这里换取信息，而出卖自己的爱人!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姚老太太急了。 “难道你就真不想知道亲生父亲的下落?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现在见不到他，这辈子你们父女就永远别想相见!” “我当然想知道他的下落，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而且我想，如果我的亲生父亲知道，我为了见他，而背叛所爱之人，葬送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他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是不是疯了!”情急下，姚老太太尖叫道：“哪有背叛?那个姓庄的这么久没消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既然人都不在了，你当然要给自己找个好归宿，现在我帮你找到了，你父亲感谢我都来不及的。” 肖芒胸前重重起伏，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冲动到将手边的椅子抡出去。 她赤红着眼，抬手指向房门的方向。 “滚!现在赶紧给我滚!” “你竟敢骂你外婆……” 姚老太太不敢置信道。 “我没有外婆，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劝你最好赶快走，否则一会儿闹起来，我无所谓，只怕你把老脸都丢光!” 再也不留一丝情面，肖芒厉声道。 “你……你……” 连声道了几个‘你’字，可瞧见肖芒铁青的脸色，以及愤怒得通红的眼睛，姚老太太最终没敢再多说什么，灰熘熘地走了。 她刚出病房的门，肖芒就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感到脑中嗡嗡作响，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她的亲生父亲还活着，还活着…… 蓦然间，肖芒唇边漾起笑容，心脏砰砰跳着简直快要从胸腔里跳出。 一直以为早已不在的父亲，居然还活着，要是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是多么高兴啊! 而她，也能一偿宿愿，见到自己真正的父亲了。 可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在哪里? 姚老太太不肯告诉她，可这根本难不倒肖芒，只要知道人还在，那就有希望找到他。 可她对当年的往事，以及亲生父亲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又该如何下手呢。 肖芒伸手握住了姚舒梅的手，在母亲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她低声唤道：“妈，您快点醒来吧，求您，快点醒过来。爸爸他还活着，您听到了吗，他还活着，在等着我们呢!” 豆粒大的泪珠，一颗颗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其中几颗溅落在姚舒梅的手心里，肉眼不可察间，姚舒梅那瘦得嶙峋的手指尖，微微颤动了下。 军区大院里，盛彬照例来舅舅家看望母亲谭芸蔷。 谭老爷子生气归生气，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加上谭芸蔷病好后性情大变，不復年轻时的骄纵任性，慢慢地他也有了好脸色。 虽然还是不怎么待见自家女儿，可冰封的态度已然有了融化的趋势。 对盛彬每周两次来探望母亲，他也默许了。 谭芸蔷的状态越来越好，如果不是还有间歇性的发呆症状出现，几乎已经看不出她曾是位精神病患者。 尤其在见到自己儿子时，她已重新恢復母性的本能，也会关心盛彬，会在每次盛彬到来前，就守在院门口等着儿子。 今天也不例外，她披着薄款绛紫色的毛线开衫，安静地立在大门后，等待着盛彬出现。 可今天又似乎很不寻常，谭芸蔷等了许久，惯常出现的敲门声都没响起。 她焦躁不安地跺了跺脚，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 自从进了这个小院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多年的与世隔绝，让她对周遭的一切都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 第765页 大门被推开，谭芸蔷探出头朝远处望去。 马路上，陆续有人走过，可一个都不是她最想见到的那个…… 下班时间一到，盛彬如往常一样，穿好外套出了办公楼的大门。 吴波按惯例将车停在马路边，等待着他。 可还没等盛彬上车，一声唿唤便自他身后响起。 “盛彬!” 盛彬顿时感到全身都僵直了。这道久违的声音，他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慢慢转过身，他的视线久久落在不远处肖芒的身上。 盛彬的唇角漾起笑意：“肖芒……” 然而，下一瞬，他唇边的笑容乍然间消失。 只见肖芒快步走到他面前，站在离他大约两步远的距离处。 而此刻，盛彬已看清肖芒冷峻的面容，一双杏眼里闪动着愤怒的火苗。 他喃喃道：“怎么回……” “盛彬，上次在医院，我认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可你呢?竟然在背后使手段，你真让我觉得不齿!” 打断盛彬的话，肖芒气愤地质问道。 那天姚老太太走后，等她情绪恢復平静，稍微一想，就想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姚老太太直接要求她同盛彬订婚，可见两人早就商量好，就等着找机会逼她就范了。 一想到盛彬竟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跟姚老太太合伙算计自己，肖芒又气又觉得可悲。 她曾认识的那个盛彬，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他，令肖芒感到无比陌生、心寒。 “你明知道我爱的是庄铎，从未喜欢过你，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却还想借着姚家老太太来逼我，你真的太过分了!强扭的瓜不甜，强夺来的感情也不会牢固!盛彬，我再最后说一遍，放手吧……我不爱你，其实你爱的也不是我。至始至终在你心里的，都是小瑾，我也不过只是个替代品……” “不，你不是的。” 盛彬暴躁地打断了肖芒的话：“你不是替代品，你就是小瑾，小瑾就是你，你们两个是一样的，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他狭长的双眸中带着某种偏执扭曲的光芒，那光芒看得肖芒心底一沉。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等你状况好一些了，我再来找你吧。” 说着，肖芒转身就要离开。 ☆、第六百九十二章冰山一角 不曾想，勐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向身后拽去。 “不许走!肖芒，你为什么不肯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好爱你……再说庄铎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被枪打中胸口，永远的留在边境，你还等他做什么……”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盛彬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最后面如死灰。 肖芒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他，嘴唇控制不住地发抖：“你，怎么会知道，庄铎被枪打中胸口?” “我……” 盛彬语气凌乱且虚弱：“我听人说的。” “听人说?”肖芒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尽是悲凉，“怎么可能?现在连庄铎的人影都没找到，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而你远在滨城，却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盛彬，你觉得我会傻到，相信这种解释?” “我不知道，或许对方也只是猜的……” 盛彬慌乱道，同时视线躲闪，不敢与肖芒对视。 好似被重锤击中胸口般，肖芒感到唿吸都不畅通起来，眼泪不知何时淌满了她的脸颊。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手段过分了些，却万万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盛彬你记住，我肖芒永远与你为敌!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肖芒勐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接着倔强地转过身，大步走远了。 徒留盛彬一人，呆呆站立在原地，望向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彬彬，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司机吴波见事情不大对头，肖芒走了许久盛彬都仍站在那里不动，忙担心地过来查看情况。 “彬彬……” 吴波连叫了几声，盛彬都毫无反应，俊美的面庞上，投射出一道灰败的阴影。 “这到底是怎么了?唉呀……” 吴波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半晌，盛彬才有了反应。 他极慢极慢地低声道：“吴叔，你先回去吧。我……办公室还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 “不去看你妈妈了?” 盛彬目光闪动了下，最后摇头：“今天不去了，改天……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吴波回答，他便往已经熄灭了大半灯光的办公楼走去。 他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看起来颓丧到了极点。 吴波盯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却只能干着急，毫无办法。 肖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庄铎遇袭，是在境外的任务暴露，遭到别国敌对势力伏击。 然而盛彬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让她如坠冰窖般，剎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第766页 这根本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偷袭，而且，和盛彬绝对脱不掉干系。 或许，他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然而只靠他一个人，根本就办不成这件事。 绝对有其他人在背后帮着他，而且那人必定是军区高层，才能有途径得知特种大队任务的详细计划。 越往深处想下去，肖芒越觉得手脚冰凉到极点。 一回到家里，她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直奔电话机。 然而还没等她拿起电话，叮铃铃的电话铃声率先响起。 “喂，您好!” 老式的座机看不到电话号码，肖芒拿起话筒询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电话对面的人立刻敏锐地发觉出不对劲来。 “芒芒，你没事吧?” 一听是姚文平的声音，肖芒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手脚愈发的冰凉。 “我没事。”她快速道，“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庄铎有消息了?” 电话对面突然沉默了下去，过了几秒钟，姚文平的声音才继续传来。 “有消息了，他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他还活着’四个字落入肖芒耳中，她顿时感到冰冷至僵硬的手脚，剎那间重新有了温度。而后面的‘不容乐观’，又让她心里突地一沉。 姚文平继续道：“他胸前中了一枪，昏倒后被当地百姓发现，送到了镇上卫生所。这次任务秘密，他穿着便装，身上又没有带任何证件，别人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只好报告了当地派出所。恰巧你大舅带人在附近搜寻，才总算是找到了他。可镇上卫生所条件太差，他的枪伤被耽搁了太久，现在人已经被紧急送往当地省会的部队医院了，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那么……抢救回来的机率有多大?” 肖芒强忍泪水问道。 “明天早上，或许就有消息了。” “您把准确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肖芒，别胡闹!” 姚文平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况且千里迢迢的，你要怎么连夜赶过去?再说，等你到了地方，说不定你大舅已经带着他回来了。” 接着他声音又放软下来：“我知道你着急，可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再耐心等等，等到明天早上，我相信庄铎一定会挺过来的。当地的医疗条件毕竟不如咱们滨城，等他状况稍微稳定一些，你大舅就会派专机送他回来治疗的。你现在千万不要冲动!” 肖芒沉默半晌，最后低声道：“好吧，我听您的。” “好的，你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一有消息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等下，我还有话要说。” 蓦然间想起被盛彬说漏的那番话，肖芒不由攥紧了话筒。 “他真的这么说?” 听肖芒把她与盛彬的对话转述一遍后，姚文平震惊地问。 “千真万确，我本来要打电话给您的，想让您帮忙查一下盛彬最近的活动情况，刚巧您的电话就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做，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偷袭庄铎的幕后黑手，我们一定一个不留地揪出来，绝不会轻饶他们的。” 姚文平坚决地说。 一夜，註定无眠。 肖芒根本没有上床睡觉，她就守在电话机旁，一直守到窗外露出了鱼肚白，金色的朝霞将窗棂染红。 熬得双眼通红，可她一丝困意都没有。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庄铎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 叮铃铃! 沉寂许久的电话终于又再次响起，肖芒心口一颤，飞快地拿起话筒。 ☆、第六百九十三章让一切终结 “你大舅那边来消息了，庄铎已经脱离危险，等他情况再好些，就立刻将他带回来，回军区医院再做进一步的全面检查。” 姚文平的语气中难掩喜悦。 半晌，肖芒都没有动静。 姚文平担心地唤道：“芒芒，芒芒?” 片刻后，肖芒哽咽的声音才重新出现。 “我……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姚文平长长嘆了一口气：“小舅理解，昨天一夜，我也几乎没有合眼，更何况你。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人没事，就赶快去好好休息下，什么都不要再想。” 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其中又透出浓浓的关心。 肖芒破涕为笑：“是，服从命令。” 盛彬也在当天知道了庄铎被救回的消息。 上午他早早到了军区大院舅舅家里，看望母亲谭芸蔷。 前一天没能按时来，害得谭芸蔷在门口等了他许久，就是不肯回屋。 一早，她就受了风寒，口里念叨着要见儿子，谭柏杰赶快给盛彬去了电话，把他叫了过来。 照顾着谭芸蔷服下药，睡了过去，盛彬才悄悄从房间里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谭柏杰就在背后叫住了他。 “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谭柏杰拧着眉头走过来，胳膊上搭着件军装外套，看样子也要出门。 第767页 盛彬垂下眼：“我没事。” 谭柏杰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蒙谁呢?没事你脸色能这么差?有什么事别憋着，说一声，哥能帮忙的肯定帮你。” “真没事。” 盛彬敷衍道，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奈何谭柏杰完全不知道‘察言观色’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依然问个没完。 “让我猜猜，是不是感情受挫了?而且还是在肖芒那儿?” 瞧见盛彬顿时变了脸色，谭柏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拍拍盛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表弟，你这速度也太慢了，都多久了，还没把我这弟媳妇给拿下。我可告诉你，回头吃不到正宗的西湖醋鱼，我就找你。” 盛彬脸色阴沉，脸上丁点笑模样都没有，谭柏杰这才后知后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收起嬉皮笑脸，神色郑重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肖芒那里，真的那么棘手?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不要你管!” 盛彬不耐烦道，接着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下走。 徒留谭柏杰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发慌，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盛彬才回到办公室，电话就紧接着响起。 是沈立新打来的，他简短将庄铎被找到且救回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不断叮嘱着盛彬，绝对不能把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大家就要一起完蛋。 现在姚家人已经起了疑心，况且还不清楚姚文国在边境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 “你不是说庄铎必死无疑吗?怎么会让他活下来?” 盛彬几乎嘶吼道。 沈立新也怒了：“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算了吧。”盛彬冷冷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会这么尽心尽力痛快地答应帮我吗?” “你……”沈立新气结，“我警告你，最好尽早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 “你事情没有办妥，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再说，我父亲要你短期内不要再动手，可你为了我手里这份能让你身败名裂的材料，居然敢铤而走险，你猜，如果我父亲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疯了吗?这次的事情，难道你还要把你父亲拉下水?” “就算他不知情，可一旦你出事，也难免会波及到他身上。” “你要怎么做?” 对面，沈立新的声音里透着恐惧。 “没办法，既然你没把事情做好，我就按照先前说的，会把这份材料寄到军部监察部门去，让他们来替你做出裁决。” “疯了，你真是疯了!盛彬，你绝对不能这么做，否则我就把你和你父亲做的事，全部公之于众……” “随便你。” 盛彬无所谓地说道，接着挂断了电话。 电话沉寂了片刻，随后铃声骤然间再次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盛彬却全然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他唇边浮现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双眸中燃着诡异的火光。 拿出钥匙，他拧开了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来，从里面抽出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一张亲子鑑定单。 这项技术才刚从国外传到国内，盛彬从父亲那里偶然得知了沈立新的秘密，为了控制沈立新，他想方设法採集到了沈立新与向岩的头髮样本，做了这份亲子鑑定。 一旦事情败露，沈立新必定身败名裂，而一直支持他的现任妻子的娘家，也会立刻抛弃他。 想到此，盛彬心里浮起一丝快意的感觉。 两次，两次沈立新都没能除掉庄铎，这样的废物还留着有什么用? 拿出一个信封，盛彬将那张薄纸快速叠起，塞进了信封里，抽出钢笔，他刷刷落笔在上面写下了收信地址。 至于寄信人一栏，则是空白一片。 做完这一切，盛彬站起身，穿好外套，将信封塞进外衣口袋里。 接着他将办公桌整理好，抬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回身朝里张望，盛彬的视线从办公室内的陈设上逐一扫过。 这熟悉的一切，从此刻起，都将同他再无关系。 这里，他不会再回来了。 今天，就让一切都终结吧! 他勐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了。 军区大院的谭家小楼里，静悄悄的。 谭老爷子下午这个时间一般都去找关家老爷子下棋去了。 其他人也都不在，只有谭芸蔷在自己的房间里。 医生嘱咐每天这个时间段，她都必须休息。 盛彬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时，谭芸蔷躺在床上，合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绵长的唿吸，偶有颤动。 看起来，她睡得正熟。 盛彬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床前，极其安静地蹲了下去。 “妈。” 他轻声唤道，“您一定要好好的，恕儿子不孝，不能一直陪在您身边了。” 他又静静地蹲在原地好一会儿，视线许久地停留在母亲的睡颜上。 第768页 半晌后，他腾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去出门而去，再也没有留恋地朝后看一眼。 ☆、第六百九十四章橱窗里的发现 就在房间门关上的一瞬间，床上谭芸蔷的双眼倏然间睁开，目光清明，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她小心地坐起身，下床极轻极轻地推开房门，迅速朝门外走廊深处瞥去，恰巧望见盛彬的衣角在转弯处消失。 谭芸蔷蓦然睁大了眼。 那个转角处，是谭家老爷子的房间。 这个时间，老爷子并不在房里，而是去关家同关家老爷子下棋去了。 谭老爷子从来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盛彬也打小就知道外公的这个脾气。 可年少时，他曾偷偷熘进过外公的房间，也知道在外公这里，藏着他要的东西。 轻车熟路地进了屋，他直奔套间里间的红木五斗橱。 盛彬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依循着记忆翻找着，在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油布小包。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包取出，一层层展开来，最后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把擦的铮亮，折射出寒光的小口径手枪。 这是谭老爷子的心爱之物，陪伴着他多年的军旅生涯。 直到离休，他都把这支枪带在身边，没事便常拿出来上油，擦拭。 盛彬毫不迟疑地将枪拿在手里，掂量着端看了半天，随后迅速揣入自己的上衣内兜中。 接着他推上了五斗橱的抽屉，快步离开了谭家小楼。 就在他刚走出谭家不久，另一道纤细的身影跟随在他身后，也离开了小楼。 楚闻肃站在家门前，最后望了一眼滨城的街道。 这个地方，多年前曾承载了他的青春，他的爱情，他的梦想…… 最终，命运的手残忍地将一切粉碎。 不出意外，这里，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哪怕客死异乡，也好过留在这块伤心地。 “爸，我们该出发了，不然要赶不上飞机了。” 楚谦走过来，站到了他身后。 他嘴里催促着，眼中却划过一道浓重的不舍。 纠结再三，明知父亲作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他还是忍不住试图再次挽留。 “爸，您留下来，好吗?眼下大陆改革的形势这么好，以您的商业天赋，留在滨城会大有作为的。我敢预言，未来的国际经济重心，早晚会转移到这里来……” “别说了。我说过好多次，我主意已定，再不会更改。这次我是一定要走的。” 楚闻肃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楚谦的面庞上。 他目光中带着些许久违的慈爱。 “爸爸所有的家业将来都会属于你。趁着我身体还好，还能再替你管理几年。这几年，你就安心在大陆发展，你看好这里的经济形势，爸爸也一样看重。” “可我有不能再继续留在此地的原因，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再待在滨城，我会很难过。其实回到国外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在那里也生活了十几年，那儿有我熟悉的事业，还有熟悉的人。或许，我原本就只属于那里，回国，对我而言，就是个错误。” “爸。” 楚谦只喊了一声，声音就哽咽了。 “爸，我真捨不得您。您放心，感恩节的时候，我一定会回去看您的。” “好。爸爸等着你。”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压抑到极点，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分别，两人的眼里全都闪动着泪花。 楚谦抬手擦去了悬在眼眶的泪珠，又伸过手去，帮楚闻肃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爸，这次回去，没有我陪在您身边，您一个人太孤单了。您也该考虑找一个合适的人，一起度过下半生。” 楚谦的话霎时击中了楚闻肃的软肋，他勐地愣住了。 呆滞了半晌，他才缓过神来。 “不，我不会再考虑这些事了。一个人，不见得就不好。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也该考虑找个媳妇了。” “在说您，怎么又折回到我身上。算了，我可不和您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再耽搁一会儿，就真来不及了。” 送行的轿车就停在旁边，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装进了后备箱。 楚谦走在最前面，侧身拉开车门将父亲让了进去，随后他也矮身钻进车内。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出。 楚闻肃面容凝重地望向车窗外，路边熟悉的建筑在他的视线中快速向后闪过。 改革之初的滨城，已经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 虽然整座城市仍旧与他多年前离开时相差无几，可楚闻肃已然能遇见到，未来这座北方最大的城市，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那时他所熟悉的这一切，都将不復存在。 机场远在郊区，从楚家过去要开很远的一段路。 车子行进了大约二十分钟，楚谦忽地”咦”了一声。 “去机场怎么会经过河海大街?你走错路了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后面望了一眼。 “没错的。原本要走的那条路，这两天在施工，没办法只好绕一点路从河海大街走了。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您尽管放心。” 第769页 “那就好。” 楚谦这才放下心来。 “等等，停车!” 冷不防，坐在一边一直默默望向窗外的楚闻肃，突然厉声叫道。 被吓了一大跳，司机几乎条件反射般地，一脚急剎车。车子前后咣当一下，被勐然剎住。 “爸，您怎么……” 楚谦话还未说完，楚闻肃已经飞快打开车门，眨眼就消失在车门外。 “爸!” 楚谦顿时着了急，连忙推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跟着急速下了车。 徒留司机坐在驾驶位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两父子离开。 楚谦下了车，很快在马路对面，发现了楚闻肃的身影。 只见他立在一个很大的橱窗前，那面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或人物，或风景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镶着精美的相框，想来是照相师傅的得意之作，特意摆在这里吸引顾客的。 往上看去，店门口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白天鹅照相馆几个大字，牌匾的一端画着一只扬着脖颈的白天鹅。那天鹅优雅美丽，一如橱窗内照片给人的感觉。 楚谦的视线又落回到楚闻肃身上，他不明所以地望向父亲的后背。 只见楚闻肃仿佛被什么东西钉住了般，死死地盯着橱窗里的某个位置。 楚谦一步上前，越过楚闻肃的肩头，向他所看的位置望过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他就是你父亲 那里是整个橱窗最正中的位置，挂着一幅放大的女孩半身像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双漂亮的杏眸，眸子清澈明亮，仿佛有星光在其中跃动。 女孩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笑得人心似乎都要化掉了。 “这不是肖芒吗?她的照片怎么会挂在这里?不过这效果，还真是好。” 楚谦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她是谁?” 楚闻肃勐地转过身，眼睛里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灼热的光来，着实把楚谦吓了一大跳。 “照片上的是肖芒啊，就是童乐食品厂的厂长，肖芒。” “肖芒?她就是肖芒?” 楚闻肃喃喃着，视线又重新转回到照片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女孩。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楚闻肃低低地说，楚谦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爸，您怎么了?再不赶紧走，飞机可真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楚谦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转而又落到楚闻肃脸上。 就这样在不断交错间，他的神情一点点变化着，直到最后，已是震惊无比。 “怎么会，这怎么会?” 除了那双漂亮的杏眸外，肖芒的五官，竟与楚闻肃如出一辙。 就好像……好像两人间拥有某种奇异的血缘关系般。 楚谦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就在他一晃神间，楚闻肃蓦地转身，快步朝轿车走去。 “爸，爸，您等一下!” 楚谦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饶是他反应已经很快，都还差点被落在车后。 勉强挤上了车，楚谦还来不及说话，只听楚闻肃勐拍司机座椅的靠背，急切地催促着。 “出发，立即去童乐食品厂!” 司机诧异地从后视镜朝后座望过去。 “咱们不去机场了吗?” “不去机场，马上去童乐食品厂!” 楚闻肃近乎焦躁地说道。 “不去童乐，去人民医院!” 冷不防，楚谦的声音穿插进两人的对话中。 司机为难地向后张望。 到底该听谁的。 “她不在童乐，这个时间点一般会在医院陪她母亲。” 楚谦飞快解释道。 这会儿他的心里砰砰狂跳着，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如果真同他想的那样，那父亲一切反常的举动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难道肖芒真的是…… 楚谦感到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他转头朝坐在身边的养父看过去，楚闻肃此刻紧紧闭着眼，可即便看不到他的眼神，楚谦也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所释放出来的激动与急迫。 楚闻肃双手搭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用力之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凸了出来。 司机似乎也感受到了车厢内不同寻常的压迫感，他一脚油门，车子飞速朝远处疾驰而去。 姚老太太再一次来到了人民医院，进了二女儿的病房。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上次办事没亏待你，这次也给我卖足了力气。做得好，好处少不了你的。那个姑娘，油盐不进，性子死拧得很，一会儿见了她，你可要装得像一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必须让她同意婚事才行。” 姚老太太不放心地嘱咐着。 吕楠连连点头，一一应承下来。 “您老放心，您嘱咐的这些我都记下了，肯定坏不了您的事就对了。” 嘴上这样说，吕楠心里可有些没底。 十几年，他都再没敢出现在姚舒梅面前，马上就要再次见到她，虽然知道现在的姚舒梅跟个活死人没两样，可他仍紧张到口干舌燥，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第770页 转念，一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个女孩，是姚舒梅和那个最让他憎恨之人的女儿，吕楠瞬间冷静了下来，恨意充斥了他的全部胸腔。 那个人的女儿，他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你记住了，不论她是否怀疑，你都咬准了，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些信件你都带在身上了吧?确定笔迹没问题?” “都带了。至于笔迹，绝对没问题，当初的结婚请柬，连萧闻楚都给瞒了过去，更何况一个小姑娘。估计她连舒梅的字都没见过吧。” “说得也是。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临到病房门口，姚老太太伸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吕楠不要再出声。 接着姚老太太率先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肖芒正趴在病床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 一夜未睡，她在床上躺了半天却仍然没有一点睡意，最后索性洗漱穿衣，去厂里处理了一些事务，就来了医院。 只有待在母亲身边，她才能感到心里有了安稳的感觉。 她照例低声附在母亲耳边，说了会儿话，把庄铎脱离危险的消息告诉给她。 不知不觉地，肖芒胳膊柱在床边，竟睡着了。 她才刚睡着，病房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响。 肖芒瞬间惊醒，朝房门方向看过去。 一看到站在门口的姚老太太，她脸上霎时凝结成霜。 “怎么又是你。如果是想来说服我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姚老太太也不生气，慢悠悠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一见人就怼。那天的确是外婆考虑的不够周到，不过外婆初心确实是为了你好，就是话说得重了点，你可别记外婆的仇啊。” 她一口一个‘外婆’，肖芒听得嘴角直抽搐。 “别，您别这么说，您这个‘外婆’，我要不起。您老还是请回吧。” “……” 姚老太太愤愤地在心里骂了一声，强压下火气，闪身站到一旁，将身后的吕楠让了出来。 “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边说，她边朝后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这就是你女儿，你们父女骨肉分离这么多年，还不赶紧上去见见。” 对面女孩的容貌落在吕楠眼中，令他已到了嘴边的话，硬是一句都吐不出来。 太像了，那一双眼睛，简直同姚舒梅一模一样。 而其他的五官，以及脸型轮廓上，又依稀能看出那个男人的模样来。 吕楠只觉得气血翻涌，厌恶如洪水勐兽般从心底涌上。 他只想走上前，狠狠地掐住女孩的脖子，把她直接掐死。 姚舒梅和萧闻楚的孩子，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姚老太太看出吕楠的不对头，忙用胳膊使劲撞了他两下，拼命朝他使眼色。 “快去啊，这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是啊，这个女孩现在可是他吕楠的‘女儿’，和姓萧的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命运，拿捏在自己手里。 想及此，吕楠心底升起一股恶毒的快意感。 ☆、第六百九十六章做她父亲，你不配! “你就是肖芒?” 吕楠立马戏精附体，唇角激动得都颤抖起来。 他迈大步，几步走到肖芒身前，双手一伸就要去拉肖芒。 下意识地，肖芒向后躲去。 “芒芒，我是你亲生父亲啊!当年我没有办法，才离开了你母亲。现在我回来了，万没料到自己竟有了这么大的女儿，我简直……” 做戏做全套，吕楠眼眶立时红润了。 “我太高兴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和你母亲，再也不会和你们分开……” 吕楠一番话，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可肖芒却立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芒芒，你不相信我吗?我和你母亲当年是大学同学，你看，这里还有我们年轻时往来的书信。这些都是你母亲写给我的，不信你看。” 说着，他从衣兜里拿出厚厚一沓信件来，那一沓信件用橡皮筋綑扎在一起，看起来被保管得很好。 他不由分说，将信塞进肖芒手里，同时眼里泪光闪动。 “芒芒，不要怪爸爸。当年我因为成分不好，被下放到西北。在那片荒凉贫瘠的戈壁上，我真的是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留了一条命在。这么多年，我都很惦记着你母亲的，总想着有一天能早点回来见到她……” 吕楠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入了戏，仿佛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肖芒低头没有看他，视线久久落在手里那沓信件上，过了一会儿，她抽出其中一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见她认真地读着信，吕楠不由暗自高兴。 这妮子只要看了信，就绝对不会再有疑心，必定会认他这个父亲。 只要认了他，接下来他就能以父亲的身份，对她循循善诱，让她答应和盛彬的婚事，完成与姚老太太的约定。 到时，拿了钱他就立马熘之大吉，远远地离开滨城，回到南方去过他的小日子。 反正那时候，手里的钱起码能让他下半生过得无忧，逍遥自在了。 第771页 想到此，他会心一笑，已经开始畅想起未来的舒心生活。 “你到底是谁?” 冰冷的声音突然落在吕楠耳侧，他还没从美好的憧憬中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愣怔。 不知何时，肖芒已抬起头来，眼底带着愤怒与不屑，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演得很像，可惜，你忘了一件事。这信，你忘记做旧了。” “什么?” 吕楠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姚老太太已经先反应了过来。 她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被肖芒拿在手里的信纸，恨不得马上给吕楠一巴掌。 这个混帐东西! 还敢信口雌黄，说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被识破。 字迹的确是能对上，可存放了十几年的信件，居然信纸雪白雪白，新的不能再新! 就连个傻子都骗不了，何况她这个猴精的外孙女! 肖芒将信啪地掷在姚老太太的脚边，脸色苍白无比。 “你想干嘛?” 姚老太太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跳着脚向后一躲。 “这种招数你都想得出来!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事已至此，姚老太太索性一梗脖子，来个死不承认。 “没有的事!他真是你父亲，这些信之所以新，都是他保管的好。所以……” “所以你敢不认我这个父亲，就是大逆不道!” 吕楠终于回过味儿来，瞧见姚老太太的态度，他心里马上有了主见。 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千万不能认怂，否则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那一大笔钱他甭想拿到手。 肖芒只感到原本气得快要炸裂的情绪，骤然间回归平静。 对这两个人，连生气都是多余的。 对他们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多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深唿一口气，肖芒说道。 从看到吕楠的第一眼，她就不相信这会是她的父亲。 现在她更加证实了，这种无耻之徒，绝对不可能会是曾被她母亲深爱过的人。 她相信母亲的眼光，还没差到这种地步。 “你敢，我可是你外婆……” “你，你，我可是你父亲……” 两人腆着脸，开始胡搅蛮缠。 “做她的父亲，你不配!” 还未等肖芒再出声，蓦然间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同时一道仿佛淬着冰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本来就做贼心虚的吕楠和姚老太太，被这声音吓得，全都浑身一哆嗦。 仅仅一眼，姚老太太就觉得腿肚子转筋，连站都要站不稳，她一把扶住了墙，勉强立住身体。 吕楠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也是浑身发软，眼睛瞪得眼球都快要爆出来。 一道清癯挺拔的瘦削身影，立在病房门口。 楚闻肃，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萧闻楚，他的目光冷冷地在两人身上逡巡。 被他利刃般的视线扫过，姚老太太终于撑不住，踉跄着跌坐在地。 “你……你不是飞回国外了吗?” 相比姚老太太吓得失声，吕楠还勉强能说出话来。 “我差一点就如你所愿，永远地离开滨城。可惜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终究还是没能让你得逞!” 萧闻楚边说，边向病房内一步步走来。 吕楠下意识地向后倒退着，直到脚下一跘，他慌乱地低下头，发现那一沓信件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雪白的信封上，此刻被他踩出一个硕大的脚印。 脏污的脚印印在白纸上，显得无比讽刺。 肖芒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视线胶着在破门而入的中年男人身上。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令她紧张到心悸。 萧闻楚也看到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语。 萧闻楚感到眼窝里一股热流涌出，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肖芒，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所有景象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想过，姚舒梅竟会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纵使难以相信，但在橱窗里看到肖芒照片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确信，这就是他的孩子，绝不会有错。 ☆、第六百九十七章危险逼近 现在近距离的见到肖芒，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你是……” 肖芒试探性地询问出声，过于激动下，她的嗓音里都透着颤音。 萧闻楚紧抿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不防，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出现。 “肖芒，他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紧接着，楚谦自门口走入，他眼眶通红，二话不说走到吕楠身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说!告诉肖芒，你到底是谁?” “我……我……” 面对凶神恶煞的楚谦，吕楠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楚谦耐心尽失，一拳揍向吕楠的鼻樑骨，只听一声惨嚎，吕楠顿时鼻血长流。 “这是替我父亲揍的!” 接着，他又一拳揍向吕楠的腹部。 第772页 “这一拳，是替肖芒!” 他出拳又快又狠，一拳下去吕楠倒吸一口冷气，两眼一黑疼的差点没晕过去。 楚谦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扔到一边。 吕楠瘫在地上，疼得动都动不了。 可惜，此刻已经没人会再去关注他了。 “爸!” 父女之间血缘的牵绊，让肖芒再没有半分迟疑，唤了出来，同时泪水沿着她的脸颊，蜿蜒淌下。 “他不是!不要信他，他就是个骗子，是潜逃在外的劳改犯!” 瘫坐在墙角的姚老太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你胡说!” 楚谦铁青着脸，两眼好似要喷出火来：“我爸他根本没有罪!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被送去西北劳教所，差点连命都丢在那里!你才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因为不想你女儿和我爸在一起，你就想方设法地陷害他，硬生生将他和你女儿拆散!” “我没有，你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问一个人不就知道了。” 楚谦突然眯起眼，咬牙切齿道。 “你要问……问谁?” “常，尚，良。” 这三个字一出，姚老太太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彻底瘫倒。 她没猜错，常尚良果然落在了萧闻楚的手里。 那就意味着，当年两人所做的一切，都再也瞒不住。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恶毒的母亲吗?不顾女儿的幸福，就只为了自己的面子。” 楚谦不依不饶道。 姚老太太面部突地神经质般抽动了下。 “不，不是这样的!我全都是为了我女儿好!你，”她抬手指向萧闻楚，“你出身大资本家家庭，身世坏得不能再坏，家里又家道中落，穷得连锅都揭不开。就算你空有点才华又算得了什么，能当饭吃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舒梅!当年她要是跟着你，绝对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要不是因为她怀上了这个孽种，还执意要生下她，她一定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早就和她大姐一样，过着相夫教子，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你错了!” 一直没出声的萧闻楚，突然向前走出两步，走到姚老太太身前。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姚老太太吓得缩成一团，整个人恨不得贴进墙里。 “如果没有你当初的一意孤行，蛮横地使出最恶劣的手段，非要拆散我和舒梅，舒梅也不会多年未嫁，我也不会落得流落异乡，连自己有了亲骨肉都不知晓。若是你真的爱女儿，为了舒梅好，难道不该是她幸福，你才高兴吗?所以，不要狡辩。归根结底，你最在乎的，并不是女儿的幸福，而是你自己的面子，你们姚家的声望!” “胡说!我做的全都是为了舒梅好!萧闻楚，你的企图我清楚的很，就是想离间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萧闻楚的话，句句戳中姚老太太隐秘的心思，可让她在曾任自己随意拿捏生死的萧闻楚面前低头，比让她死还难受。 “这老太太，真是死鸭子嘴硬!” 楚谦愤愤道，要不是不能朝女人动手，他真恨不得也给她两拳。 “外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唿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肖芒，突然出声。 “这么多年来，我妈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心里最清楚不过!自从小瑾不在后，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苦，这么多日日夜夜她是怎样一天天煎熬过来的!事到如今，你一句为了她好，就轻飘飘的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翻了篇，你真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吗?” “今天，你竟丧心病狂到，找人来假冒我的亲生父亲!我能猜到你的意图，见说服不了我同意和盛彬的婚事，就想借着这个冒牌父亲，用亲情来向我施压，可惜被我一下就给识破了。” “没能达到目的，你很失望吧?可惜，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件，让你更失望的事。我已经和盛彬说得很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他，并且，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髮指，我将永远以他为敌!” 姚老太太彻底傻眼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姚老太太身上时，没人发现病房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俊美无俦的青年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铮亮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屋内，最终落在肖芒的身上。 盛彬惨然一笑，肖芒最后那段话，完完整整的落入他的耳中。 肖芒，她竟恨他到如此地步! 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他那样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肖芒，最终却落得如此结果。 这一世既註定得不到她，那就一起死吧! 失魂落魄下，他的手指就要按下扳机。 “小心!” 站得离门口最近的楚谦，勐地感到了危险的逼近，一回头，他正对上那黑洞洞的枪口。 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 “别乱来，他手里拿的是真傢伙。” 惊惧交加下，楚谦急忙嘱咐大家。 看到盛彬的表情，肖芒就全都明白了。 她从未想过，盛彬居然会让自己扭曲到这种决然的地步。 第773页 ☆、第六百九十八章真相浮出水面 被枪管指着，肖芒却没有丝毫慌乱，一双清澈明净的杏眸，定定注视着盛彬。 “你要做什么?和我同归于尽吗?” 盛彬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没办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只有这一个方法，你才能永远属于我，属于我!” 他眼神透着一股偏执的狂乱，看得人心惊。 “盛彬，你真的疯了!你就是一个疯子!” 姚老太太被吓得失声尖叫。 “别刺激他!” 萧闻楚喝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神智尽失的盛彬，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扯断。 他手指扣住手枪扳机，眼看就要按下去。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萧闻楚勐然间扑过去，撞开了肖芒，自己挡在了枪管之前。 “爸!” “爸!” 楚谦与肖芒不约而同，惊惧地叫出了声。 “啊!啊!” 与此同时，一道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熟悉的声音，令盛彬脸色一白，按在扳机上的手指霎时松了开来。 谭芸蔷跌跌撞撞地从门口闯入，惊恐交加地望着肖芒，嘴里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尖叫。 “是你，是你!你怎么会没有死，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说着，她偏过头，慌乱地望向身后的盛彬。 “儿子，快打死她，快点打死她!不能让她说出我的秘密，不能!” 谭芸蔷一个劲地摇晃着脑袋，她原本就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此刻再加上空洞恐惧的目光，一张脸显得尤其可怖。 盛彬宛若一尊石雕般，呆立在原地。 “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不敢置信地一字一顿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谭芸蔷快速而急促地说，“算她姚瑾命大，关在冰窖里都没死!儿子快打死她，绝对不能让她跑出去乱说!” 她话音落下，整间病房里死一般地寂静。 肖芒死死地盯着谭芸蔷，脑子里仿佛炸裂开，无数声音在轰鸣作响。 “是你把小瑾关进冰窖的?” 她听见自己极慢地问着。 谭芸蔷空洞的眼眶里，眼珠微微转动了下，有一丝迷茫在其中飞快闪过。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不就是姚瑾吗?那天下午，我和易伟费劲力气，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本来我以为那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去的，那曾想竟然被你撞到。看到的人就得死，你再求饶也没用!我就是要把你塞进冰窖里，让你活活冻死!” 她的音调，渐渐兇狠起来。 一转头，谭芸蔷再次看向盛彬。 “儿子，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打死呀!”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盛彬喃喃道，脸上惨白一片。 谭芸蔷五官都扭曲起来：“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父亲，我和易伟才是真心相爱的。可我父亲，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非要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好，我屈服了，可这不代表我就真的心甘情愿，一辈子都会屈从!我和易伟商量好了，要偷偷逃走。要不是被姚瑾撞见，我们早就成功了。都怪她!都怪她!” “还有你，还有你盛彬，你根本就不该被生下来。为什么你要是盛志端的儿子呢?如果你是我和易伟的儿子就好了，我就不会那么讨厌你……不，有时我也会心软，你毕竟是我生下来的……可你也是盛志端的儿子，每次我打你，他都会心疼。他心疼，我就开心，哈!哈!” 女人怪异尖锐的笑着。 盛彬仿佛石雕泥塑般，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母亲，大颗大颗的泪水自他眼中滚落，摔在地面上，洇出一个个水渍来。 “你怎么……” 谭芸蔷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盛彬刷地抬起胳膊，将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清脆的枪声乍然响起，惊动了整幢住院楼。 一时间，惊唿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稍倾，杂乱的脚步声朝病房涌来。 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极度恐惧下，姚老太太“啊”地一声，脆弱的神经不堪重负，终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就在盛彬将枪口对准自己时，早就发觉他不对头的萧闻楚，一把撞向他的手腕，将手枪撞飞。 射出枪膛的子弹，改变了原有的轨迹，直直射入萧闻楚的肩膀。 枪声过后，盛彬摔倒在地，与此同时，萧闻楚也跌坐在地上。 谭芸蔷两眼发直，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没人顾得上她。 肖芒勐扑过去，冲到萧闻楚面前。 “爸!您没事吧?” 她带着哭腔，焦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萧闻楚朝她虚弱地一笑，鲜红的血滴从他肩膀滴落到地面。 “您受伤了!” “快!快叫医生!” 楚谦沖向门口，正撞上被枪声惊动，过来查看情况的医院保安、医生、护士一堆人。 第774页 “快把医生叫来，有人受伤了!” 救人要紧，立刻有医生上前，给萧闻楚做检查，并快速帮他止血。 保安们控制住了盛彬，并立即打电话报警。 医院发生枪击事件，甚至还差点闹出人命，性质之恶劣，让每个人都心中一颤。 ☆、第六百九十九章姚舒梅甦醒 派出所民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从保安手里带走了盛彬与谭芸蔷。 吕楠被枪声吓得小便失禁，弄得病房里腥臭一片。 就在楚谦嫌弃地要将他扔出病房时，萧闻楚阻止了他。 他要从吕楠口中问出当年的真相。 当初他以为姚舒梅变心背叛自己，嫁给吕楠的真相。 都没怎么费功夫，吕楠就吓得跟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倒了出来。 原来当年他跑去和姚老太太告密，把萧闻楚是大资本家家庭出身的事，统统告诉给姚老太太。 后来果然如他所愿，姚老太太勃然大怒，表示一定要想法将自己女儿与萧闻楚拆散。 目的达到，吕楠喜不自胜。 找到机会，姚老太太偷看了姚舒梅的日记，知道了她和萧闻楚之间恋爱的点点滴滴。 从日记里，她也得知了姚舒梅已经同萧闻楚有了亲密关系。 姚老太太暴跳如雷，当即把姚舒梅叫回家，连扇了她三个大耳光，强行将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一步。 可之后，无论姚老太太怎么威逼利诱，姚舒梅就是不肯答应同萧闻楚分手，并且，她还以绝食作为无声的抵抗。 姚老太太也被激起怒火，为了拆散两人，她决定使手段离间他们两个。 吕楠自告奋勇的表示可以帮忙。 原本姚老太太看不上他，但得知他打小练出一手擅于模仿笔迹的绝活，姚老太太改变了主意，拉拢起他来。 她先是让吕楠模仿姚舒梅的笔迹，写了一份控诉材料，内容主要是诬告萧闻楚，将他与姚舒梅之间情投意合的结合，硬生生歪曲成了萧闻楚单方面的强迫。 在那个年代，这可是最严重的罪名，足以被枪毙。 而后，在萧闻楚被监禁后，她又命吕楠伪造了结婚请柬，并让他拿去刺激萧闻楚。 对于四面楚歌、身陷囹圄的萧闻楚来说，这份请柬就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击溃。 后来，就在吕楠做着即将迎娶心中女神姚舒梅的美梦时，姚老太太却在萧闻楚被定罪，下放到西北后，突然变了脸。 吕楠这时才如梦方醒，明白过来自己只不过是被姚老太太利用的一枚棋子。 姚老太太至始至终，都没瞧得起过他，也根本没打算将姚舒梅嫁给他。 而姚舒梅，更是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一眼，整日以泪洗面，心心念念的只有正在西北受苦的萧闻楚。 怨怼横生，可吕楠终归只是个窝囊的软蛋。 在姚老太太的半威胁半恐吓下，他最后灰熘熘地辞掉了m大的工作，远走他乡，多年不敢再回来。 直到因为萧闻楚的出现，他才被姚老太太想起，紧急叫了回来。 “爸，这种智商也能考上m大，还和你做同学?被人利用了一次不算完，竟然又被利用第二次、第三次。我也是很服气的。” 听完全过程，楚谦翻个白眼，不屑再多看吕楠一眼。萧闻楚沉默半晌后，幽然道：“有些人并非不聪明，只是贪婪和欲望，让他们将理智抛到了一边，自愿做起了傻子。”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楚谦问。 吕楠立马吓得又差点小便失禁。 他爬到萧闻楚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得鼻涕眼泪齐飞。 “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萧闻楚皱眉，眼底带着浓浓恨意，将他从自己腿上撕了下来，重重甩在了一边。 吕楠扑倒在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初陷害我入狱时，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可是老同学?当初我差一点被判枪决时，你怎么不想想，我有多无辜?对我当年的处境，你生出过一丁点的恻隐之心吗?如果没有，那么很抱歉，我现在一样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萧闻楚冷酷的一番话，令吕楠瞬间瘫软下去，他嘴唇翕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闻楚垂下眼：“楚谦，把他和常尚良关在一起。等我伤好起来，会把搜集到的证据整理清楚，连同他们两个，一起交给有关部门。我要为当年的冤案平反，抹去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是，爸。” 楚谦答应着，伸手拎小鸡似的扯着吕楠的后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姚老太太在被枪声吓得昏倒后，晕在墙角半天都没能清醒过来。 她毕竟是姚舒梅的母亲，萧闻楚最终还是叫来医生，把她挪到另外的病房治疗。 只是当姚老太太再度醒来时，她已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不仅如此，她更是连话都说不清，神智也有些不大清楚。 医生再次检查后，遗憾地表示，姚老太太受了太大的惊吓，加之年岁过长，导致中风，而且依照她目前的身体情况几乎没有治癒的可能，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了。 姚老太太终于得偿夙愿，再也不用没病装病，这回，她可以在病床上躺个够了。 第775页 得到消息，姚舒华第一个跑来医院探望，在发现母亲是真的完全病倒，连亲人都认不全，甚至大小便都无法自理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病房里乱糟糟的风波过去后，当天晚上，许是被白天发生的一切触动，姚舒梅居然奇蹟般地甦醒过来。 包扎好肩膀的伤口后，萧闻楚始终不愿离开姚舒梅片刻，一直守在她身边。 护士都拿他没办法，最后在肖芒的一再保证下，护士才勉强同意让他留在病房里。 在姚舒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望见眼前由模煳逐渐清晰起来的面庞，剎那间，姚舒梅恍惚了。 “闻肃，是你吗?”虚弱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与惊喜。 紧接着语气一转，她呢喃道，“我死了，对吗?我们是在黄泉相见吗?” “不，你还好好的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萧闻楚眼中含泪，伸手紧紧攥住了姚舒梅的手，唇角带笑地说。 “我们都还活着?” 姚舒梅眼中有亮光乍然闪过。 “那么，我真的没有看错，新闻里的，就是你。” 她立时激动起来。 姚舒梅才刚刚甦醒，她之前昏迷得太久，这会儿突遭刺激，身体承受不住，她感到头部剧烈疼痛起来。 ☆、第七百章庄铎归来 “妈，您先别说那么多，您才刚醒过来，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一直在旁边当人形立柱，不敢打扰两人的肖芒，此刻出声道。 她声音一出，姚舒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儿竟也在身边。 姚舒梅呆呆看向肖芒：“你……你叫我什么?” 肖芒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她蹲下身体，伏在床沿边，视线保持与母亲平视，伸手攥紧了她的手。 “妈，女儿错了。过去我不该赌气，一直不肯认您，生生让我们母女两个错过了许多时光，还害得您伤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惹您伤心了。等您好起来，您，爸爸，还有我，我们一家三口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姚舒梅与楚闻肃同时低低重复着这四个字。 多么美好的四个字，在他们漂泊苦难的前半生中，想要一家三口甜蜜温暖的生活在一起，无疑是一种无法可想的奢侈。 无论姚舒梅，还是萧闻楚，都决计料想不到，有一天他们还会拥有最简单最质朴，然而对他们来说却曾经最遥不可及的家庭生活。 “如果小瑾还在，该有多好。” 姚舒梅喃喃道，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一时间，萧闻楚与肖芒全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父女两个心照不宣地悄悄对视了一眼，互相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姚舒梅昏迷多日，才刚刚甦醒过来，身体各器官都是最脆弱的时候，况且她心脏还不好，这个时候，还不能告诉她小瑾遇害的真相。 她身体承受不了的。 萧闻楚对肖芒使个眼色，父女间的默契令肖芒瞬间会意，她脑中快速旋转，赶忙转开了话题。 “妈，您别伤心了，逝者已逝，我想小瑾现在说不定已经再次投胎，再度为人。下一世，她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很快乐的。若是她知道您和爸爸破镜重圆，肯定也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长嘆口气，姚舒梅的情绪总算是好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肖芒匆匆跑出去叫来了医生，把姚舒梅醒过来的消息告诉给他。 昏迷这么多天，姚舒梅终于醒过来，医生护士都跟着高兴得不得了。 在为她做过全面检查后，主治医生宣布姚舒梅已经大体上恢復了正常，脑中的淤伤正在慢慢癒合，血块也已缩小，不再压迫神经。 只是她的身体还过于虚弱，需要在医院观察一周，调养下身体。 得到姚舒梅甦醒的消息，姚家人全都放下手上的事务，赶了过来。 见到病房里的萧闻楚，大家都有些奇怪，等姚舒梅把情况说明后，姚家人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就是当年惹得母亲暴怒，让二姐伤心难过好多年的那个男人。 见两人破镜重圆，十几年过去依然深爱着对方，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姚舒兰还偷偷跑出去掉眼泪，哭了个稀里哗啦。 实在是姚舒梅这些年太苦了，全家人都盼着她能找到归宿，现在她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大家全部高兴都来不及。 姚文军悄悄告诉肖芒，姚文国带着庄铎，乘专机明天就能抵达滨城。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肖芒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明天就能见到庄铎。 母亲也终于甦醒过来，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竟然还健在。 仿佛压满天际的阴云，唿啦啦一下子被吹散，天空一片晴明。乌云过后，代表着美好的开端即将到来。 至于姚老太太突然中风，考虑到姚舒梅，肖芒和萧闻肃把实情隐瞒了下来。 只说她被枪声惊吓，不小心摔倒才中风的。 而盛彬和谭芸蔷，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第二天一大早，姚文军和姚文平，带着肖芒，早早就等在滨城郊外的军用机场。 第776页 唿啸声由远及近，一架军用专机自天边匀速飞来，抵达军用机场后，在上空盘旋，稍倾，慢慢下降。 待飞机一落地，肖芒感到整个胸腔都沸腾起来，灼热的气流在胸间流窜。 飞机停稳，机舱门打开。 最先出来的是十几名姚文国的下属，他们飞快步下舷梯，齐刷刷等候在舷梯两侧。 姚文军瞅了姚文平一眼，调侃道：“瞧瞧咱大哥，当了军长就是不一样，这排场大的，连我都眼红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 姚文平也边摇头边乐了起来。 肖芒没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紧盯住机舱门。 紧接着姚文国从里面走出，在他身后，几名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跟在后面。 “出来了!芒芒，咱们走!” 姚文平声调扬起，回头唤肖芒。 不等他话音落下，肖芒已经一个箭步沖了出去，直奔舷梯而去。 秦海也在舷梯两侧，见肖芒冲过来，他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一闪身，让到了旁边。 姚文国率先走下来，肖芒迎着他走上前，礼貌地颔首行礼。 “大舅，谢谢您!” 第一次被称唿，姚文国心里一热，抬手拍拍肖芒的肩膀。 “好孩子，这段时间你一定担心坏了。快过去看看他吧。” “哎!” 肖芒边应着，边迫不及待地奔向担架。 等一望到担架上躺着的那个熟悉身影，她脚步骤然间顿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地流了下来。 “庄铎!” 她声音颤抖地唤道。 庄铎的伤势着实不轻，他脸色白得好像白纸，头上缠着绷带，脸颊上还有好些道已经结痂的伤口。 他微张开唇想说话，奈何身体太虚弱，一口气提不上来，声音全部噎在了嗓子里。 “什么都别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肖芒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将剩下的眼泪强忍了回去。 “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来日方长，我们以后还有好多好多可以说话的机会。现在，我只盼着你能尽快好起来，重新健健康康的站在我面前。” 庄铎用劲全身的力气，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哪怕最绝望的境地下，他都没有放弃，为的就是这一天，能够重新回来见到她，能够完成两人间的约定。 ☆、第七百零一章团圆饭 救护车就停在飞机旁边，医务人员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便抬着庄铎上了救护车。 “走吧，我们也上车。” 瞧见外甥女心都跟着救护车飞走了，姚文国忙指指旁边停着的军用轿车对她说。 “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起去医院。” 等大家全部上车坐好后，姚文平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大哥姚文国汇报了一遍。 尤其关于小瑾遇害的真相。 “没人能想到，谭芸蔷竟然是因为这个才疯的。她丧心病狂的把小瑾关进了冰窖，后来日夜担心东窗事发，这才导致她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直到病发。还有她说的那个易伟，我也派人调查过，是……是谭老爷子曾经的一个下属，样貌不俗，年轻有为。不过，小瑾出事后，没多久，他就主动打申请调去驻守边疆。后来一次事故，人摔下山崖跌落湍急的河里，尸首至今都没找到。也因为这个事，盛志端与谭芸蔷的关系急剧恶化，最后以离婚收场。” “这个疯女人!” 姚文国咬紧后槽牙，恨不得找到谭芸蔷一枪毙了她。 “她精神有问题，估计……”说到这里姚文平不安地瞄了肖芒一眼，顿了顿又接着向下说，“……不会判她刑事责任。不过她后半生都得在精神康復医院度过了，并且谭家已经宣布，不再承认她是谭家人。我听说，谭老爷子被气得心脏病突发，病倒了，被紧急送往外地疗养。” “哼!”姚文国重重哼了一声，“什么疗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他心虚，没法再面对咱们家，才赶紧离开大院的。” “还有谭副师长，他也申请调到其他部队了，唉，他也没法面对我二哥啊。” 一提起谭志强，姚文军心里也难受。 谭志强给他做了多年副手，两人又是至交好友，可谭芸蔷和盛彬的事情一出来，谭志强无颜再面对他，也没脸再继续待在291师，便立即打报告申请去了外地的其他师。 原本好端端的两家人，如今弄成这个模样，实在令人唏嘘感嘆。 经过军区医院专家会诊，重新为庄铎做了全面检查，并制定了治疗方案。 与此同时，姚舒梅的情况越来越好，终于出院回家。 她没有回去姚家小楼，而是跟着萧闻楚回到了他和楚谦的住处。 楚谦早就很有眼力见儿的另外在旁边买了房子，搬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分离多年的恋人。 房子楚谦买了两套，自己住一套，另外一套送给了肖芒，作为给这个妹妹的见面礼。 为了能经常陪在爸妈身边，肖芒很痛快地搬了过来，把原来的房子过户给了肖萱。 这段时间肖芒忙得经常不着家，肖萱很懂事的没有多嘴询问她。 第777页 不过那孩子眼里时常流露出来的担忧，全被肖芒看在眼里。 她心疼，同时也想让肖萱放心。 找了一天回家时，她趁着姚舒梅和萧闻楚都在，把肖萱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 “爸妈，我还有一个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曾做了我十几年的亲妹妹，未来，她还会一直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们能够接受她。她是一个特别可爱、乖巧的女孩，真的。她叫……” “……叫做肖萱。妈没说错吧。” 姚舒梅乐呵呵地说道。 “妈，您知道我还有个妹妹?” 肖芒惊喜连连。 姚舒梅慈爱地看向她：“傻孩子，在得知你身世的时候，肖家其他成员，妈就全都知道了。妈还知道，你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很久，本来我也没想要你们分开的。” 说完，她看了萧闻楚一眼。 萧闻楚接着接过了话。 “芒芒，我和你妈妈的意思，是想把肖萱认作我们的干女儿，她，还有楚谦，还有你，你们全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泪花闪动在肖芒眼中，她勐地扑上去，同时搂住了父亲和母亲。 “谢谢爸和妈!谢谢你们想得这样周到!” 肖芒深知，能接受肖萱，接受这个曾让自己与女儿分开十几年，罪魁祸首家的女儿，姚舒梅需要作出多么大的让步。 她打心眼里感动。 为她有这样深明大义的父母而感动。 找了个时间，肖芒将肖萱领回了家。 那天，姚舒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姚舒梅、萧闻楚、楚谦、肖芒、肖萱，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地端坐在桌旁，吃了一顿团圆饭。 那天，萧闻楚破例，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与楚谦一醉方休，直喝得楚谦醉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看着桌上和谐的一幕，姚舒梅感动的眼圈红润起来，她将肖芒拉到一旁，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爸决定，等庄铎伤势一好，就让你们订婚。庄铎那孩子，妈很喜欢。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 提起订婚，肖芒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跟刚出锅的大虾没两样。 “妈，我听你们的。” “不过结婚一定要等到大学毕业后。” 姚舒梅又道。 “那是必须的好吗，我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好像谁急着要结婚似的。” 肖芒别扭地低下头，脸上更是红得像滴血。 姚舒梅明了地笑笑，伸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就是嘴硬，那可说好了，爸妈是不急着让你结婚，我们还想多留你几年。可就是呀，别到时有人等不及，想把自己赶紧嫁出去了。” 眼见肖芒不好意思得脸都快垂到膝盖上了，她这才将话打住。 姚舒梅招招手，将坐在旁边的肖萱招唿了过来。 “听肖芒说，你马上就要中考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一切吃穿用度，都和你姐一样。你也把我们，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将来，不管你考到了什么学校，妈和爸都一定供你念下去。” 肖萱吸了吸鼻子，把到了眼圈的泪水强忍了回去，哽咽着回答：“我一定努力，争取中考拿到好成绩。” 肖芒莞尔一笑，搂过她的肩膀。 “我们未来的服装设计师同志，我可等着你学成归来，以后我的衣服可都交给你了。” “没问题。” 肖萱破涕为笑。 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穿透了漆黑的夜晚，直冲入云霄。 ☆、第七百零二章研发新产品 几天后，盛彬寄出的那份亲子鑑定报告，被送到军部监察部门。 高级干部中，居然出了这样的丑闻，监察部门领导当即将沈立新解除职务，隔离审查。 同时，姚文国也将自己手中拿到的人证物证递了上去。 不论人证还是物证，都显示着盛志端与沈立新勾结，派出狙击手袭击特种大队成员的事实。 沈立新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承认了向岩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对于偷袭庄铎一事，他却咬死了不承认。 盛志端也一样难缠，突击审查了几天，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最终，还是从盛彬身上打开了突破口。 面对审讯人员的询问，他对一切供认不讳，甚至沈立新与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他都和盘托出。 审讯的最后，他提了一个要求，想要见肖芒一面。 在徵求肖芒意见时，肖芒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在一个乌蒙蒙的早上，她走进了看守所的大门。 狱警带着她，穿过狭长幽暗，布满铁门的走廊，最后来到了会见室门前。 “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放心，人被铐在椅子上，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的。” 狱警说完，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笨重的吱嘎声响起，肖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会见室内，一身囚衣的盛彬。 按照看守所规矩，他也被剃短了头髮，然而却无损于他的俊美。 只是想来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泛黄，整个人也迅速瘦削了下去，本来就不丰润的双颊，全都凹陷下去。 第778页 肖芒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 恨他么? 她应该恨他才对。 可看到眼前盛彬的模样，她突然又有些释然了。 从肖芒进门开始，盛彬狭长幽黑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只是他的眼神里少了那些曾经的偏执与狂热，重新恢復了清明。 “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 唇角翘起，他微笑道。 “有什么话，你说吧。” 肖芒坐在他的对面，等待着下文。 “肖芒，你说的对。一直蒙蔽我的，就是我自己。在这里，待了许多天，我也想了许多天。那天我母亲……” 说到这里，盛彬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她说出所有真相时，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依然是小瑾。从来都是小瑾，没有改变过。我的确是把你当做了她的替身，你终究，不是她。”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才愕然想起，双手腕都被铐在椅子上，根本动也动不了。 “我不会替我母亲向你道歉的，因为我明白道歉丝毫用处都没有，根本弥补不了你和舒梅姨的痛苦……况且，我也同样恨着她。” 说这话时，他嘴唇微微颤抖。 “对了，你父亲的伤好些了吗?我很抱歉，子弹打中了他……” 肖芒缓缓点头：“他好多了。” 之后两人便默然无语。 一时间，会见室里气氛仿佛凝固住一般。 良久，盛彬淡淡笑了笑：“我想说的话，就是这些。” 狱警见状，上前将他手腕上的手铐打开，又快速将两手铐在一起，跟在他身后准备送他回关押的单间中。 肖芒慢慢站起身，望向他消瘦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再见。” 她轻声道。 盛彬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没有回头地说：“我想，此后余生，我们都不会再见了罢。”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会见室。 肖芒也缓步向会见室外走去。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她抬头望向乌蒙蒙的天空，只见在厚重的云层后，有细碎的光芒穿透乌云，向下洒落。 没过多久，盛志端与沈立新在盛彬的供词前，全线溃败，承认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沈立新的现任妻子，以最快的速度同他离婚，并立即划清界限，带走了两人的三个孩子。 沈立新被剥夺一切职务，并将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盛家想方设法打通各种关系，想为盛志端与盛彬减轻罪名。 奈何盛彬并不配合，且姚家不遗余力的阻止。 最终盛家没能得逞，盛志端与盛彬分别按照各自的罪行，被判处了有期徒刑。 在肖芒的精心照料下，庄铎的伤势大为好转。 因为他在任务中英勇果决、不怕牺牲的表现，特种大队决定授予他一等功一次，并破格提拔为少校。 在同一批毕业的军事大学学员中，庄铎最先升至少校军衔。 同时，他还被从特种大队调回滨城，被认命为291师3团2连的连长，接替向岩的职务。 在姚文国的努力下，向岩的转业报告最终被打了回去。 他没有离开他所热爱的部队，再加上不再有沈立新的打压，他很快被提拔后调去其他团。 两年后，向岩与姚冉完婚，第二年，两人就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宝宝。 童乐的商业奇蹟，还在不断继续着。 童乐食品厂与国营食品厂兼併结束后，在接收了大量国营食品厂的人员、厂区、设备后，童乐还同时接受了对方高额的债务。 面对严重赤字，面对曾做出的郑重承诺，面对满怀期待的国营食品厂职工，肖芒作出了一个决定。 将合併后的童乐食品厂，按产品功能区分开来，原先的营养奶全部挪到新厂区去生产，之后她还会联合研发部，继续开发一系列果味营养奶。 而童乐的老厂址，则开闢出来，专门做速冻食品。 远在平海的孙茂两口子，早就在童乐铺天盖地的gg中，动了心。 在肖芒的盛情邀请下，两人坐火车来滨城，对童乐食品厂做了全方位的考察。 在看过秩序井然，一眼看不到边的厂区后，孙茂两口子当即拍板，决定与肖芒联手，开发速冻食品。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孙记面食馆的牌子，授权给童乐。 未来童乐生产的速冻食品，将以孙记这个老字号为品牌，被销往全国各地，甚至海外。 而这间工厂，就交由杜宝良来负责，同时，肖芒又在童乐食品厂的老员工里，选出两人来给他做副手。 虽然面对的是过去从未接触过的速冻食品，但杜宝良在食品行业从业多年，上手很快。 他全身心地投入速冻食品厂，很快就将其发展了起来。 第二年，速冻食品厂就由利润持平状态转为盈利。 由它生产的‘孙记’牌速冻水饺、速冻包子等，一时间出现在全国的各大食品商店。 同年，童乐食品厂所生产的儿童营养奶，因为其独特的配方，及对青少年儿童健康作出的有益贡献，被滨城市政府授予科技金奖。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童乐厂的营养奶系列，在那段时间直接卖到脱销，成为当年最受百姓欢迎的食品类产品。 第779页 ☆、第七百零三章毕业典礼 三年后，滨城，m大礼堂内。 今天是又一届毕业生们的毕业典礼。 一大早，礼堂里就热闹了起来，不仅很多学生来参加，还有许多父母也来观礼，亲眼见证自己的孩子从m大顺利毕业的这一激动时刻。 一排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兴奋不已的毕业生们，挤挤挨挨地站在台下，等着校长亲自颁发毕业证。 “孙爱莲。” “到!” 孙爱莲高扬起声音，大声应着，随即奔到台上，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 按惯例握手后，孙爱莲调皮地朝女校长做了个鬼脸，接着灿然一笑下了台。 姚舒梅看着自家女儿这性格过于活泼的同班同学，也是室友兼好友，禁不住唇角勾起。 “胡玲娟。” “到。” 胡玲娟难掩一脸激动，刚走了两步就脚下一跘，差点摔倒。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胡玲娟的脸蛋立马涨得通红。 红着脸接过毕业证书，姚舒梅用力握住她的手。 “加油!” 她低声鼓励着。 胡玲娟立刻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赵建国。” “余晓霞。” …… “萧芒。” 这一声落下，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刷一下落在场中某个女孩的身上。 如今这个女孩，在整个滨城，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风头超过了m大所有的风云人物。 当年的冤案早就在萧闻楚的努力下平反，他重新恢復了自己的本来姓名，肖芒自然跟着他，更改了自己的姓。 萧芒。 相同的发音，意义却截然不同。 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姓氏。 从萧闻楚口中，萧芒得知了萧家曾有的无尽荣光与辉煌。 今天，当她站在这个会场中，当她从接替马育德成为m大新一任校长的母亲手里，接过毕业证书时，萧芒一时觉得胸口涨得满满，手中的证书都变得沉甸甸起来。 半个世纪前，正是她的曾祖父出巨资，同其他拥有兴国抱负的学者们一起，创办了m大。 如今，她站在这里，仿佛在某个剎那，感到曾祖父正在某个空间望着自己，望着她手中象徵着传承的那份毕业证书。 双手握着毕业证，萧芒一步步走下台来。 会场里，顿时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那掌声久久迴荡在会场中。 仪式一结束，萧芒便欢快地奔向会场一角。 那里坐着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几个人。 萧闻楚一身西装，满面自豪地微笑着望向自己的女儿。 楚谦和肖萱一边一个坐在他的身边，全都一脸喜色。 庄家二老坐在他们旁边，唯独缺少了一个庄铎。 三年过去，庄铎早已从连长被提拔为团长，原本他是一定要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未曾想到昨天突然上级下派了一个紧急任务，任务为重，他无奈地只好奔赴外地，错过了毕业仪式。 庄家二老越看萧芒越满意，尤其庄母，庆幸自己当初认准了这个千金不换的好儿媳。 多年前，萧芒曾出资为庄父庄母买下了一块地皮，现如今果然如她所说，那块地皮被政府徵用，要建商业楼。 因此，庄父庄母得了一大笔的赔偿款。 他们想把钱还给萧芒，奈何萧芒根本不肯要，还帮着他们又买下了另一块更大的地，说是什么投资。 老两口哪里懂这些，不过他们认准了，只要萧芒说得准没错。 除了买地投资外，萧芒还给老两口买了楼房，里面有独立卫生间，有宽敞明亮的卧室，住起来方便多了。 老两口为人厚道，在胡同里人缘好，搬走那天，街坊邻居都来送他们。 一瞧见被派来拉行李的小货车上刷着童乐食品厂的名字，再听说房子是未来准儿媳给买的，街坊邻居们无不羡慕的快流哈喇子了。 大家都说，老两口人好，有一个好儿子，这回儿子又给找了个好儿媳，这两人可太有福气了。 这话传进庄母庄父耳中，他们简直乐得嘴都合不拢。 今天，老两口第一次进到滨城的最高学府，来参加未来儿媳的毕业典礼，更是高兴得快找不到北了。 看着身穿学士服，在台上接受毕业证书的萧芒，老两口跟着感到无比骄傲。 有这样的儿媳妇，他们自豪!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心意。 得赶紧让两个年轻人早日完婚，他们两人好能早些抱上大胖孙子。 这么优秀的儿媳妇生出来的孙子，保准聪明又伶俐，是个小天才都说不定。 就在老两口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时，坐在一边的肖萱灿烂地笑着，凑到了姐姐身边。 肖萱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中考时获得了优异的成绩，顺利考上了宁城纺织学院，进入了服装设计专业学习。 宁城纺织学院是三年制的大专，是以她今年也要毕业了。 过两天，萧芒就要启程，陪着肖萱回到宁城，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姐，我看你在台上，一点都不紧张。可我现在一想到过几天我也要上台，就紧张得手都不好使了。我要是有你一半镇定就好了。” 第780页 肖萱羡慕道。 “会的，到时候我会在下面给你打气，你肯定没问题的。” 萧芒安慰着她。 楚谦突然从旁边凑过来，一脸促狭：“没事，萱萱，你要实在担心，哥就把墨镜借给你。到时你戴着墨镜上台，刚好看不清台下都是个啥，肯定就不紧张了。” 肖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哪有戴着墨镜上台的，你想让我被同学当成笑料呀。我要真那样上去了，能被他们笑话一年!” “没事，”楚谦满不在乎道，“反正都毕业了，各奔东西，以后想见到也难。顶过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同学聚会时，被大家笑话笑话。你说对不，芒芒。” 萧芒抿着唇，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肖萱气唿唿地扭过头，不肯再理没正形的楚谦。 楚谦哈哈大笑，抬手摸了摸肖萱的头。 “怎么样，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吧。” 被他这么一搅合，肖萱早就把刚才那点紧张感给抛之脑后了，这会儿她才回过味来，感情楚谦是在想法调节气氛，想帮她舒缓心情的。 肖萱重又露出笑脸。 萧闻楚看着身边三个孩子，热热闹闹说得有趣，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他早已想不起当年戈壁上的往事了。 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时，曾经遭受的屈辱与磨难才会再度浮现，不过近一年来，连梦到那里也少有了。 萧闻楚明白，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现在幸福美好的生活，已经完全弥补了当年的所有缺憾。 ☆、第七百零四章萧闻楚的决定 “好了，你们三个先听我说。一会儿毕业典礼结束，咱们等你妈一块去吃午饭，今天爸请客，你们尽管挑贵的吃。” “哦，好哦!” 肖萱率先欢唿道。 “没问题，我今天一整天都没事，公司那边事务都交代过了。” 楚谦表示早把时间空了出来，今天一天都要陪着家里人。 萧芒更是没问题。 “对了，芒芒，一会儿把你同寝室的室友也叫上，听你妈说，她们都是你多年的好朋友，帮过你很多忙，爸爸正想当面感谢她们。” “好的，我一会儿就去问问她们有时间没。” 说到这里，萧芒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可惜，谭瑜凡不在，若是她也能一起参加毕业典礼，一起去聚餐就好了。” 谭瑜凡一心继续深造，申请了硕士学位，一个月前就已飞往大洋彼岸。 她和萧芒约好了，等学成归国，一定把国外的先进食品工艺带回国内，带给童乐食品厂。 毕业典礼结束，萧芒把萧闻楚的邀请告诉了孙爱莲和胡玲娟。 一听说能和这位国际知名的企业家吃饭，孙爱莲当即乐得眼睛都快不见了。 “去，那必须去。” 赵建国在一边不乐意了。 “你昨天还答应我，中午要和我一起庆祝毕业的。” “有这回事吗?”孙爱莲故意眯了眯眼，“好像的确有哦。不过，和萧芒爸爸吃饭当然更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 一句话，弄得萧芒哭笑不得。 “没那么严重好吗?你要想去我家吃饭，随时都欢迎。” 孙爱莲状似不信道：“少来，你个大忙人，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我吃饭。我还是找赵同志更靠谱。” “好了，你就别诉苦了，”萧芒笑道，“等一毕业，你和胡玲娟必须都得进我们童乐，加入研发部，帮着我一起研制新产品。” “遵命。” 孙爱莲笑嘻嘻地应道。 胡玲娟在一旁，边笑边无奈地摇头，这个孙爱莲，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一副老样子没变化。 萧芒转头，看到了站在胡玲娟身后的郑启航。 现在的郑启航，早已不復当年的模样。 原本瘦得麻杆似的青年，在胡玲娟日復一日的投餵下，早就脸颊丰腴起来，整个人都壮了一圈。 只是他的性格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对人还是冷冷淡淡，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除了在胡玲娟身边时，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笑容来。 萧芒心中一动，凑了过去，对郑启航低声道：“你们现在的课题做得怎么样了，托你问你导师的事，有眉目了吗?” 提起自己的专业，是另一个能让郑启航瞬间露出笑容的方式。 他立刻一扫脸上的僵硬表情，神采奕奕道：“问过了，老师说在心脏移植方面的技术，目前我国才刚刚启动。不过国外技术已经很成熟，他有意想派我出国研修一年，专攻心脏移植方向。” “这是好事啊!” 萧芒两眼立刻发光。 “不行，明天我就去找你们导师，你这次出国的费用，我全包了。” 深知想让郑启航这个书呆子去传这种话，是一定行不通的，她决定倒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 看来，郑启航的人生轨迹同上一世极好地吻合在了一起。 在国外研修一年后，郑启航于心脏移植方面的水平将会有突飞勐进般的飞跃，之后，他会迅速成长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心内科专家，也将成为心脏移植方面的领军人物。 第781页 到时，庄父的心脏问题就能得到根治，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午饭时，萧闻楚早就让楚谦订好了滨城最大酒店的包间。 一大堆人热热闹闹地围着餐桌，举杯共同庆祝萧芒等人顺利从m大毕业，同时，萧闻楚还宣布了一个他深思熟虑很久后的决定。 他宣布，将未来的商业重心全部放到国内来，ce集团很快会将总部迁往国内。 到时，萧芒管理的童乐食品厂，与楚谦管理的锦食公司，将会併入到ce集团中，成为下属子公司，仍由萧芒和楚谦管理。 未来，他将逐渐放手，退居二线，把ce集团交给女儿和儿子打理，而他自己将与姚舒梅享受悠闲的老年生活，尽力把先前丢失的那十几年岁月找寻回来。 对于他这个建议，萧芒和楚谦都没有意见。 父母老了，该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要是能再尽早含饴弄孙，就更好了。” 萧闻楚看看自家女儿，再看看未来准亲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庄父庄母与他心思相同，两家老人心照不宣。 楚谦整个一不婚主义者，在国外待得年头太长，生性洒脱，萧闻楚是管不了他的。 是以萧闻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萧芒身上，恨不得明天就能把女儿嫁出去，赶快让他抱上大胖孙子或孙女。 萧芒就当做没看到，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往嘴里扒拉着饭。 孙爱莲看出来萧芒的不自在，还特别没眼力见儿的打趣她，惹得萧芒脸更是红透了。 一顿饭吃完，她觉得衣服都湿透了三层。 其实萧芒早就和庄铎商量好，两人现在都是拼事业的黄金时期，打算晚几年再结婚。 庄铎一贯尊重她的想法，虽然心里也想早点结婚，但依然听从了萧芒的意见。 两天后，萧芒陪肖萱去宁城参加毕业仪式。 姚舒梅是一校之长，离不开滨城。 楚谦倒是想去，可他和萧芒必须得留一个人在滨城管理公司业务。 结果最后，一家人决定由萧芒全权代表，陪肖萱回宁城。 两人抵达火车站，上车找好座位坐了下来。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速度慢，乘客特别多。 好多乘客从窗户里往车内塞行李，然后再从车门挤上来。更有甚者，直接把自己也从车窗里挤进来了。 “要是宁城也有飞机场该多好，我们就能坐飞机去了。” 肖萱眼里冒着小星星，憧憬着。 “会的，不久的将来，不仅好多城市都会建起机场，到那时，连火车的速度都会提高许多。那时的火车，才真正能称得上是风驰电掣，一日千里。” 萧芒同样企盼着，企盼前世曾经歷过的那个飞速发展的黄金时代，早日来临。 ☆、第七百零五章终澹又将是新的起点 “姐，你怎么知道的?真的会有那么快的火车?” 肖萱迷茫地问。 “我猜的。” 萧芒抿嘴笑着说。 “哎，我真希望你猜的都是真的。” 肖萱往椅子靠背上重重一靠，嘆气道。 “有点信心嘛，改革开放这些年来，咱们的生活是不是已经比原先好了不少。未来，一切肯定还会越来越好的。” “嗯!” 被萧芒的信心所感染，肖萱重重点了一下头。 “检票了，检票了。两位小姑娘，赶快把票出示一下。” 一个特别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肖萱不假思索地就去拿票，等她把票放进对方手中时，只听对方扑哧一声，居然笑了出来。 这回对方没有刻意压着嗓子，他的声音立马被肖萱识破。 肖萱一抬头，惊得目瞪口呆。 “秦……秦海，你怎么跑来检票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留有一见秦海就心跳紊乱的毛病。 肖萱曾思考了好久，最后的结论是，当年他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太重了。 秦海依旧一身便装，不过不再是小混混装扮的皮衣打扮，而是上身一件灰白系夹克衫，下身一条运动款的淡米黄色休闲裤。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秦海，你这一身可真不错，品味提升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萧芒啧啧嘆道。 这几年，因着表妹夫向岩的关系，她与秦海也熟络了起来。 当年秦海那一身不是流氓，胜似流氓的装扮，实在让萧芒印象太深刻了。 秦海一挑眉，一脸的得意。 “那是，专人定制的，错不了……” 他话还没说完，肖萱先老实交代了。 “姐，这一套是我给他做的。” 瞧见姐姐似笑非笑的脸色，肖萱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特意给他做的，就是练手时候顺便……谁让他以前笑话我老土没品位来着……” “喂，肖萱，你说清楚，送衣服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海，你太吵了，你瞧大家都看你呢。” 肖萱面颊上浮起可疑红晕，低头不敢再看秦海。 萧芒看了她一眼，又接着看了秦海一眼，觉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头。 “萧芒，这可还有一位呢。” 第782页 说着，秦海让开位置，露出了被他挡在身后的另外一人。 年轻的军官，朝萧芒露出和曦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下子就让萧芒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消去了声音，其他人也都不復存在。 在她眼中，唯有对面那一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正在执行任务?” 萧芒惊喜地捂住嘴，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叫出声。 庄铎走上前，肖萱很有眼力见儿地挪了个位置，把萧芒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未来的准姐夫。 庄铎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以示谢意，随即挨靠着萧芒坐了下来。 “早上才刚到，我记得你说要陪萱萱去宁城，正好这次执行任务回来，上面给了三天假，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萧芒望着他晒成古铜色的英俊面庞，心间无比宁静平和，其中又带着一丝丝甜蜜。 “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庄铎将一个红色绒布包塞进了萧芒手心里。 萧芒诧异地摊开手，就想打开绒布包。 “别看。” 庄铎神色难得慌张起来，“到了宁城再看。” 萧芒只得将东西收好，塞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肖萱的毕业典礼进行得很顺利。 待仪式一结束，秦海就找了个藉口，将肖萱给拐跑了。 宁城是一座美丽的南方城市，到处都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景致极美。 宁城纺织学院的校园里也不例外。 站在花坛前，庄铎悄悄握住了肖芒的手。 “现在可以打开看了。” 他微笑道。 只是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萧芒心头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她感到心脏在有力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 她极力平復着情绪，将绒布包拿了出来。 打开来一倒，一枚女式戒指就静静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萧芒心头一热，仰头看向庄铎。 “芒芒，嫁给我吧。我知道你想过几年再结婚，但我真的等不及了……我保证我们结婚后，我也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绝对不让家庭拖你的后腿。” 庄铎的通情达理让萧芒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她不能不顾他的心意，一心一意只想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好，我们一回到滨城，就去领结婚证。” 唇角弯起，肖芒眼角眉梢都在笑。 庄铎激动得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又是一个清明节，九微山公墓，人们络绎不绝地前来扫墓。 萧闻楚和姚舒梅，在儿子女儿，以及女婿的陪同下，再一次来到了九微山。 站在小瑾墓前，所有人都面容凝重，除了被萧芒拉在手里的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晶莹剔透的皮肤，吹弹可破，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着，总像带着笑一般。 小小年纪，就已能看出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小女孩好奇地看了看墓碑，又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大人。 最后，她扯了扯母亲的手。 “妈妈，小姨夫说这座墓里住着人，她是谁呀?” 萧芒闻言一顿，随后幽远的目光里，带着浓浓哀伤，望向墓碑。 “这里住着的，是你另外一位小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每年我们都要来祭奠她。” 她轻轻地低声回答着。 “妈妈，那小姨长得什么样子啊?” 小女孩又好奇地问。 萧芒温柔地将女儿抱起，与女儿四目相对。 “你看看妈妈的模样，就知道了。小姨长得啊，和妈妈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小女孩眨巴眨巴眼，在脑中努力搜寻着，“那不是和姚冉姨家里的两个小弟弟一样。他们也长得一模一样呢。” 站在旁边的庄铎，瞧见妻子哀伤的表情，一抬手，将母女两个半拥进怀里，低唤着女儿的小名。 “茵茵，小姨不仅和妈妈长得一样，她也和妈妈一样的好。只是她很早就离开，去了很远很远的天边。” “很远的天边?” 小女孩歪着小脑袋，眨眨大眼睛，瞧向远处蔚蓝的天际。 “那里一定很漂亮，小姨会生活的和我们一样快乐的!” 小女孩稚嫩的童声，落进每个大人的耳中，也落入拂过的春风里，被吹至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