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农门继妹，大佬兄长们有点宠》 第1章 拖油瓶 “呜呜呜……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那么多条件好的男人我没选，偏挑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死鬼。当初说得好听，说你每个月的工钱有二两银子，只要我嫁给你，我和闺女都不会饿肚子，可是这才几天啊，你跟人打架，腿都被人废了……” “为了给你治腿，欠了一屁股债。尘哥儿要读书，每年的束修也是钱。笑哥儿是个病秧子，天天都要吃药，更是个无底洞。我李桃花聪明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栽到你这个杀千刀的手里，我不活了，呜呜……” 秦徽音坐在屋檐下，缝补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 从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哭骂声，句句都是埋怨，偏偏声音软糯，像是找男人撒娇般。老实憨厚的男人讨好地恳求着她消气，态度卑微。 两个月前，这具身体的娘亲李桃花与村里的鳏夫唐大富成亲。 原主在搬东西的时候撞了头，再醒过来时就换了芯子，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网红博主秦徽音。 这个世界是她看过的一本书，书里的秦徽音是个炮灰，是草根男主唐逸尘的继妹。 咯吱！门打开。一身崭新衣裳的李桃花扭着细腰走出来，见秦徽音在缝补衣裳，把她手里的衣裳抢下扔在旁边，没好气地戳着她的额头说道：“谁让你干这些活了？唐绿芜呢？她的破衣服还让你来缝补，要是扎伤了你的手，老娘撕了她的皮。” 唐绿芜是唐家女儿，也就是男主唐逸尘的妹妹。唐家最小的孩子叫唐逸笑，是个药罐子。 唐逸尘今年十四岁，唐绿芜十二岁，原主十一岁，唐逸笑九岁。 唐家姊妹的名字都是改过的。乡下人哪能取这么好听的名字？他们之前的名字和村里的其他孩子差不多，不是狗儿蛋儿就是花儿芳儿。唐逸尘的名字是读书后他的夫子给他改的，唐绿芜和唐逸笑的名字都是唐逸尘改的。 秦徽音刚与原主的身体融合的时候，脑子里两个灵魂的记忆直打架，头疼了好几天，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她本来就是因为撞了头才昏迷的，之后喊头疼，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融合记忆之后，秦徽音不想被人发现换了芯子，谨记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表现得很木讷。事实上，在原着里，原主为了配合李桃花嫁进唐家，前期一直表现得勤快老实，不多话又不惹事。直到李桃花嫁进来，新爹的腿被人打断了，原主和李桃花才暴露真面目。 李桃花最近已经在开始各种作死了。唐大富的腿受伤，整天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家里的银子全部都花光了，还欠着外债。李桃花彻底没了笑模样，像大多数恶毒后娘一样押着唐绿芜干活，让唐绿芜负责家里的家务活儿。唐逸笑见后娘这样磋磨他姐姐，找他爹哭诉后没用，只有帮着姐姐干活。 至于唐逸尘，他在镇上私塾读书，因为路途有些远，不经常回来。他不喜欢李桃花这个后娘，但是拗不过他被美色迷了道的爹。他每次休沐只有两天时间，弟妹报喜不报忧，他也就不知道后娘背地里是这样刻薄恶毒的女人。 李桃花拉着秦徽音走向角落里，对着她小声地嘀咕道：“大夫说唐大富的腿怕是好不了了，咱们娘俩得重新为自己打算。” 秦徽音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美貌妇人。 她明明只是个乡野村妇，但是皮肤粉嫩得能掐出水来。她有甜美的嗓音，男人一听就酥了骨头。她眉眼轻佻，总透着不安分。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一个弱女子带着幼小的女儿逃荒到千里之外的地方，还不像其他人那样把女儿卖给别人换粮食，她对原主的这份情不掺假。既然她变成了原主，就得代替原主好好地活着，也得帮她照顾李桃花，带着她逃离原着的剧情走向，更不要和男主作对。 “娘的意思是……”秦徽音问，“咱们要离开唐家吗？” “我和唐大富已经签了婚书，除非他死，我继续以寡妇的身份另嫁，否则没有办法离开唐家。而我一个寡妇嫁了又嫁，每嫁一个夫君就克死一个夫君，唐大富要真死了，我怕是要被当成灾星了。算了，我的命就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强求？呜呜……”李桃花又抹着眼泪。 秦徽音：“……” 从篱笆外面传来焦急的叫喊声，听那声音是隔壁喜欢八卦的张婆子传来的。张婆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抵达篱笆外，众人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大富娘子，你家闺女落水里了，已经没气了啊！” 李桃花一听，打开篱笆院门，柔柔弱弱地说道：“婶子，我们家徽音在这里好好的，你咒她做什么？” 张氏看向李桃花身后的秦徽音，撇了撇嘴，对着李桃花凶巴巴地说道：“俺说的是绿芜那丫头。你不是让她去洗衣服吗？她落水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秦徽音听见张氏这样说，脑子里的混沌散开，有关唐绿芜的内容单独提了出来。 在那本书里，男主前期亲娘早死，爹娶了新媳妇就不再关心他们这些子女。之后妹妹被淹死，弟弟病死，这些全都和后娘有关。在弟妹早夭之后，鸠占鹊巢的继妹享受着家里的一切，随着他读书越来越好，长得越来越好，居然还想爬他的床，逼得他一文钱没有连夜离开村子，前往京城考取功名。他功成名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村收拾那对恶毒的母女，让他们被野狗活生生咬死。 至于他那个爹，毕竟是亲爹，他没有杀他，但是也没有放过他。他给了族里一笔银子，把唐大富除名，还没收了他的土地，把他赶出村子，让跛脚的他做一辈子的乞丐，为他惨死的弟妹忏悔。 唐绿芜就是在这场事故里淹死的。这也是男主记恨这对母女的开始。 娘呀，秦徽音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她娘还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她娘怎么这么漠视，这模样还真有炮灰的范儿。 秦徽音朝着外面跑去，声音传了过来：“娘，我跑得快，先去看看姐姐。” 第2章 继姐落水 正是盛夏，在外乘凉的村民甚多，听说河边出了事便匆匆地赶过来，等秦徽音赶到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 “让开，快让开，说不定我姐还有救。” 村民们听见秦徽音的声音，一个个散开了。 虽然散开了，但是明显不看好。 “音丫头，你姐已经咽气了。” 秦徽音扑过去，二话不说先给唐绿芜做心脏复苏。 唐绿芜骨瘦如柴，此时被人从水里捞起，打满补丁的衣服紧紧包裹着她，简直就是个骨头架子。 秦徽音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她想到原着里李桃花母女的死状，打了个冷颤，颤抖地扳开唐绿芜的嘴，朝着她吹气，再不停地按压她的心脏。 “音丫头是不是疯了？这是在做什么啊？天啊，世风日下。” “人都死了，怎么还羞辱绿芜丫头的尸身？啧啧，两个姑娘家，这也太不要脸了。” “是啊，这是疯了吧？” …… 李桃花裹过小脚，莲足走起路来非常慢。等她赶到时，秦徽音已经对着唐绿芜按压了好一会儿了。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当看见唐绿芜躺在地上时，李桃花才知道害怕了。 虽然唐大富瘸了腿，家里的主心骨断了，她心里烦躁对他的几个孩子就没了往日的耐心，但是也不想害死人啊！ “音丫头，别再折腾绿芜了，让她安心走吧！” “是啊，人死如灯灭，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下辈子投个好胎。” 唐逸笑背着柴火下山。当经过河边时，看见那里聚集了人，想着他姐刚才在这里洗衣服，连忙放下柴火挤进人群。 当看见躺在那里的唐绿芜时，他尖叫着扑过来，朝着秦徽音狠狠地推开，抱着唐绿芜的身体大哭：“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吓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姐，你醒醒啊，呜呜……” “你把你姐放下来，不要耽搁我救她。”秦徽音红了眼眶。 原主继承了李桃花的好相貌，长得是极好的。她皮肤白，像个粉团子似的。如果是平时，大家还挺喜欢长得这样雪白的孩子。可是此时，他们厌恶李桃花，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滚开。”唐逸笑如受了刺激的狼崽子，恶狠狠地咬向秦徽音的手臂。 “啊……” “闺女……”李桃花见状，也不顾害怕了，一把推开唐逸笑。 唐逸笑就是个病秧子，哪里经得起成年人的推攮，连带着唐绿芜一起倒了下去。 秦徽音借着这个机会，对着唐绿芜的胸口用力按下去：“醒过来！！听见你弟弟的声音了吗？你快醒过来！” 扑哧！原本已经‘死掉’的唐绿芜吐出污水，虚弱地咳嗽起来。 众人仿佛被点了穴，目瞪口呆地看着唐绿芜睁开眼睛。 “活久见啊，死人也能复生？” “刚才绿芜那丫头明明已经没气了，身体都冰冷了，怎么还活过来了？” “音丫头刚才真的在救人？她是怎么办到的？” 唐绿芜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怎么……怎么了吗？” 她向来胆小，现在全村有一半的人都在这里看着她，而她全身湿透，狼狈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受了惊的小猫般抓着唐逸笑的衣角。 “姐，你刚才差点死了。”唐逸笑抱着唐绿芜哭道，“你吓死我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哥哥交代啊？” 秦徽音坐在唐绿芜的身侧。 此时她全身都是水，有一半是唐绿芜身上的水渍，另一半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唐绿芜没事了，村民们看了会儿热闹就散了。 李桃花在那里骂骂咧咧，说着唐绿芜差点把她的小命都吓没了。不过显然这次的事情还是让她收敛了点，不敢再刺激唐绿芜了。 唐绿芜从旁边的议论中明白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感激地说道：“音音，谢谢你。” “姐，你谢她做什么？要不是她娘让你来洗衣服，你也不会掉下去，更不会差点被淹死。”唐逸笑气愤地说道，“坏女人！” “我让你姐洗衣服，不是让她来寻死。你去问问村里哪家的姑娘不洗衣服？为什么别人没掉下去，你姐就掉下去了，怎么不说她没用？”李桃花见唐绿芜没事，底气足了，也就不再让着唐逸笑了。“全家这么多人，难道还指望老娘一个人伺候你们全家？” “她为什么不洗衣服？她为什么不做饭？她为什么不上山挖野菜、捡柴、挑水？”唐逸笑指着秦徽音。 秦徽音：“……” 问得好，她也无言以对。 李桃花带着女儿逃荒过来，先是嫁给村里的猎户，不到一年那猎户死了，接着嫁给唐大富。 无论是先前嫁给猎户还是现在嫁给唐大富，李桃花都没有让原主做家务或者干农活。她或许不是什么好女人，但是绝对是好母亲。 她经常在原主的耳边唠叨的是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只要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她什么都愿意做。嫁给猎户后，猎户身手好，总能打到野物，大的野物可以卖钱，小的野物可以留下来自己家里吃。那一年李桃花母女是真的过得很惬意。 可惜啊，老天爷看不过眼了，把猎户收走了。 李桃花倒是狠狠哭了一场，然而哭了之后又得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她花钱大手大脚，猎户留下的银子很快就没了。这时候在镇上做工的唐大富主动献殷勤，李桃花见他收入不错，再三确定对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独女，这才答应改嫁过来。 李桃花拉走了秦徽音。 唐逸笑气喷地瞪着李桃花的身影，回头对唐绿芜说道：“等大哥回来，咱们一定要告诉大哥这个女人有多恶毒，把她赶出咱们家。” “可是小弟，李姨说得也没错，哪家的女孩不干活啊？我今天是有点头晕，不小心栽下去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早上没吃饭，是不是这样才头昏的？那个恶毒的女人把好的都留给她女儿吃，咱们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爹都变成这样了，还护着她。” 第3章 说媒 李桃花受了惊吓，又进里屋掐唐大富了。 唐绿芜和唐逸笑回来时，唐大富还在里面哄着李桃花。唐逸笑本来想给唐大富说唐绿芜差点死了的事情，见他这样没用，也懒得开口了。他只等大哥回来，在这个家里，除了他们姊妹几个相依为命，别人都靠不住。 秦徽音把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唐绿芜。 唐绿芜不明所以：“要洗吗？” 秦徽音顶着唐逸笑愤怒的眼神，语气无辜：“这是干净的，洗什么？我是看你的衣服都被冲走了，让你先穿我的，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要不然染上风寒，自己遭罪不说，还得花银子请大夫。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真是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了。” “姐，快换上。”唐逸笑催促。“反正她的这些衣服也是爹花银子买的。她本来就应该给你穿。” “小弟，你别这样说音音。”唐绿芜说道，“如果不是音音，我也不会活下来。” 唐逸笑撇嘴，冷哼：“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秦徽音虽有心缓和关系，但是这小刺头要是一直这样说话的话，她也不用客气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不想伺候了。 唐绿芜见唐逸笑这样，担心秦徽音生气，忐忑地拉了一下秦徽音的衣袖：“音音，你能帮我一下吗？我没什么力气。” “行，我带你去里面换衣服。”秦徽音和唐绿芜住一个房间。 秦徽音比唐绿芜小一岁，但是她的身量更高，身上也更有肉，因此唐绿芜穿她的衣服会显得很松大。哪怕是用腰带紧了紧，还是有种偷穿别人衣服的别扭。 换好衣服之后，唐绿芜马上去厨房做午饭。 她打开米缸，看着只剩薄薄一层的玉米粉，抓了两把进碗里。 唐逸笑进来帮忙洗野菜。 他就算再生气又怎么样？他姐姐大难不死，她不哭不闹，该干什么干什么，他要是抓着不放，那不是让那个恶毒的女人为难姐姐吗？ 大哥说了，他们现在还小，无法摆脱这个家庭，所以只能忍耐。等他们长大了，羽翼丰满，就可以远离这个鬼地方了。 秦徽音也没有闲着，她挑了两身衣服出来，用针线改小一号，等会儿送给唐绿芜。 原主的衣服不少，不仅款式好看，还没有打一个补丁。放眼整个村子，原主绝对是最轻松也最娇养的姑娘。 她是网红博主，除了做美食，也会做衣服和化妆品。总之，只要是粉丝感兴趣的，她几乎都愿意尝试一下，所以才有几千万的粉丝。 “徽音娘……”村里的八卦团员之一钱氏拿着一把葱站在门口。 李桃花从里面钻出来。她出来时还整理了一下头发，站在篱笆院门口与那钱氏嘀咕着什么。 “太小了点吧……” “对方给这个数。要是有这个数，你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吗？” “光欠的银子就有五十两，就算有这个数，那也解决不了大问题。”李桃花埋怨。 “要是你家徽音的话，肯定就不止这个数了……”钱氏试探。 李桃花面色一变，冰冷地看着钱氏，单手叉腰骂道：“我闺女的主意都敢打，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徽音娘，你也不看看村里哪家的闺女像你家这个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以我看，你们家这么困难，把两个闺女一嫁，换一笔高价彩礼，这难关不就过了吗？我听那蒋员外说了，如果徽音愿意嫁过去，他给三十两。绿芜丫头嘛，郑家出五两。蒋员外实在喜欢你们家徽音，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去给他说说，让他再多出点银子。他一高兴，说不定五十两都不成问题。”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李桃花骂道，“你给我听好了，就算老娘把自己卖了，也绝对不会卖我这个闺女。” “行行行，不卖就不卖，那郑家想要绿芜丫头，这个总可以吧？”钱氏说道，“你们家有这么多张嘴巴，嫁一个闺女出去，多一户亲家，以后也能互相帮衬。” 李桃花看着厨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双圆滑世故的眼睛里满是意动，还真在心里思考这件事情能得到多少好处。 秦徽音从里面走出来，对李桃花喊道：“娘……” “诶，来了。”李桃花应了一声，对钱氏说道，“我考虑一下。” “这有什么考虑的？”钱氏急了。“五两银子呢！村里有几个姑娘能有这个彩礼？” “十两。”李桃花说道，“五两太少了。要是十两，我马上给孩子他爹说。” “娘……”秦徽音再次喊了一声。 李桃花朝钱氏挥了挥手，匆匆地赶回房间里。 钱氏看着李桃花的方向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了？整天像个小妖精似的，恨不得把村里的男人都吸了精气。这些臭男人也是的，明知道她晦气还走不动道，还真是像戏文里唱的那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有她那个女儿，小小年纪跟她娘一样是个狐媚子，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遭殃。我可得把我家狗蛋看好了，绝对不能让他近这个小妖精的身。” 钱氏骂痛快了，又想起李桃花说的聘礼的事情。一般的人家能有五两银子的彩礼已经不错了，她倒好，居然还想要十两。 唐绿芜虽然没有秦徽音长得好看，但是那姑娘勤快肯干活啊！郑家就是看上她的勤快，这才愿意出五两银子让她做童养媳。 十两银子…… 其实也不是不行。她得找郑家的人说说看，说不定就成了。要是成了的话，谢媒礼肯定不会少。 秦徽音看着钱氏离开了，回头问李桃花：“娘，张婶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李桃花在线头上打了个结，问道，“这身衣服不是很合身吗？你怎么还要修改？” “我给绿芜姐姐改的。” “你要把衣服给她穿？”李桃花不悦，“这些衣服都是你的，你给她做什么？她要是没有衣服穿，还有她爹，我用她爹的改两身就行了。” 第4章 商量 “娘，我们聊几句。”秦徽音抱着李桃花的胳膊撒娇。 “你说呗，我听着。”李桃花把她的衣服折叠好。 当看见已经改好的两套衣服时，戳着秦徽音的额头，嘴里嘟囔‘就你傻大方’。 “娘，你想在唐家长期生活吗？” “这是我不想就行的吗？” “唐叔欠了五十两银子的外债，这笔银子会拖累整个家，你也要继续跟着他吗？” “闺女，娘明白你的意思，按理说像娘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应该赶快拍屁股走人，但是我们签过婚书，我想溜也溜不了啊！” 她也可以闹和离，但是和离之后呢，谁还愿意娶她？她克夫的名声已经出去了。 就算愿意娶她，只怕也是些歪瓜裂枣。她李桃花是想靠男人，但是也不是不挑的。 秦徽音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讨论。 其实李桃花并不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她做过扬州瘦马，在大户人家当过奶娘，要是她聪明的话，凭她的姿色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带着闺女活下去，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要是能让闺女过上好日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要说她多坏吧，她有自己的底线。要说她多好吧，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对第二任丈夫和第三任丈夫的子女都称不上好。 不过有一点秦徽音清楚，那就是李桃花听她的。 “娘，既然咱们要在唐家长期生活下去，那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整天闹得不可开交。唐叔的腿坏了，但是又不是不能下地。等他养好了，也能干点农活的，到时候咱们仍然可以好好生活。还有啊，唐家大哥读书很好的，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功名。咱们对他们兄妹几个好点，就算他们不记咱们的好，也不会记咱们的过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吧，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咱们就和睦相处，你说呢？” 秦徽音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解着李桃花，试图让这个草包美人明白与唐家交好更有好处。要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刁难唐家的子女，等他们长大了，她以后老了，说不定还要被他们报复之类的。别的不说，唐家姊妹几个，她却没有兄弟姐妹，以后被欺负的就是她了。 秦徽音前面说的那堆肺腑之言都白说了，李桃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在她看来，她是唐逸尘的娘，要是唐逸尘考取功名，也不能不孝顺她。要不然告到衙门，再大的乌纱帽也得被摘掉。之后，秦徽音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容易被欺负，李桃花反而听进去了。 “娘，我挺喜欢绿芜姐姐的。你别为难她了，让我们好好相处嘛！我和绿芜姐姐相处好了，逸尘哥和逸笑弟弟是不是也会对我好，那我是不是就有三个娘家的靠山了？娘，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相处好不好？我帮你赚钱，把那五十两银子还上。” 李桃花才不相信秦徽音有还银子的本事。不过，她说她喜欢绿芜，想和唐家姊妹好好相处，这个也不是不行。她闺女喜欢最重要。 “行了，我知道了。”李桃花说道，“饭好了，吃饭吧！” 午饭是野菜玉米糊糊。野菜苦涩难吃，玉米的甜味都压不住它的苦味，让李桃花全程皱着眉头。 秦徽音是美食达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不行，她得想办法改变现状。 囫囵吃完这顿饭，秦徽音又偷偷问李桃花家里还有没有余钱。如果有的钱，先拿出来买点粮食。 李桃花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之前的银子都花光了。面对秦徽音不赞同的眼神，她底气不足地埋怨道：“唐大富说一个月二两银子，不会短我吃的缺我穿的，谁知道才领一个月的月银就断了腿？” “宋叔死后，你不是卖掉他家的地，手里有点银子吗？” “那日我带着银子进城买胭脂，谁知道在街上遇见小偷，钱袋全没了。”李桃花委屈地哭了起来。“那些烂心烂肺烂肠子的，欺负我一个寡妇，也不怕拿去买棺材。” 秦徽音按了按眉心。 带不动。 猪队友实在是带不动。 求人不如求已，看来她要自己想办法了。 李桃花爱美，不仅自己经常有新衣服穿，对原主也非常慷慨，所以她那里应该还有点好东西。 “娘，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们赚钱吧！” “怎么赚？我只会唱曲，难道让我重操旧业？可是我现在是有夫之妇，再那样不太好吧？” “我们做吃食去卖吧！王婶家好像有豌豆，我用我的衣服找她换二十斤豌豆怎么样？” 市场上的豌豆也不过两文钱一斤，她的衣服都是半成新的，原价一百文一套，现在抵二十斤豌豆也不算占便宜。 王氏有个女儿与秦徽音的身形差不多，身上的衣服补丁贴补丁，前几日还闹了一场，让王氏把卖掉鸡蛋赚的钱给她买身能穿的衣服。 李桃花不理解：“你想做豌豆糕？不行的，豌豆糕再好吃，也没人当饭吃。” 这里是个小镇，拿得出闲钱的人不多。换句话说，就算她愿意重操旧业去唱曲，只怕看热闹的多，愿意给赏钱的也没几个。 糕点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那些有钱人家吃什么糕点不好，也不可能天天吃豌豆糕，所以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是豌豆糕，是另一种吃食。”秦徽音说道，“以前你在那家当奶娘，我在后厨整天玩，跟着那里的厨娘学的。” 李桃花从来不怀疑秦徽音的话。前些年为了养活他们母女，她也是想尽办法的。她在上工的时候，秦徽音和后院的人玩得很好。 秦徽音见李桃花意动了，拉着她的胳膊继续摇晃，撒娇道：“娘，你让我试试嘛！我也想为你分忧。我娘这么漂亮，最近都开始长皱纹了。” “皱纹？”李桃花一听，摸着自己的脸颊。“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秦徽音扑哧笑起来，“不过我想帮你分忧是真的。我们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男人也靠不住，与其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我也想有个稳定的家，所以咱们就在唐家好好过嘛！” ‘男人靠不住’这句话对李桃花来说已经深有体会。既然闺女想试试，那就试试吧！她闺女也是见过世面的，说不定真有想法。 第5章 初型 李桃花哪里舍得用秦徽音的衣服换豌豆，于是带着自己最旧的衣裳去见了王氏。 秦徽音站在墙边，听着一墙之隔的另一边的谈话。 “三十斤？你这衣服破得不能再破了，还想换我三十斤豌豆。哟，你的衣服可真够金贵的，我们穿不起。” 王氏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在院子里，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他婶，我这衣服连一个补丁都没有。这样的材质，这样的款式，这样的针线，成衣铺都是卖一百五十文的。” “是，成衣铺是卖一百五十文，但是人家卖的是旧的吗？人家那是全新的面料，连水都没有沾过的。我们都是穷人，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徽音娘，你还是拿着你的衣服走吧，我这里还有一堆的活儿，没空陪你耽搁工夫。” 李桃花撇撇嘴，不太情愿地说道：“那你说多少斤豌豆比较合适？” “这个嘛……”王氏回头看了一眼，不太感兴趣地说道，“五斤吧！” “五斤？十文钱？”李桃花黑着脸，“你当我这是抹布呢？” “徽音娘，你穿过的衣服比抹布还不如呢！有些话不太好听，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看你这么不懂事，那我就直说了。你看你的命格，第一个男人死了，老家闹灾，害得你带着女儿逃荒到了咱们这里。第二个男人是宋猎户，人家在你来之前活得好好的，你一嫁给他，他第二年就死了。这第三个，我就不仔细说了，你心里也清楚。你这命格太晦气，跟你沾边都怕沾了霉运，谁敢用你用过的东西？” “你……”李桃花被气得美目里满是怒火。“王嫂，不换就不换，用不着说这些吧？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本来你想把死了男人的妹子介绍给唐大富的，没想到唐大富没看上，看上姑奶奶我了。你心里不痛快了，记恨上我了，处处找我的麻烦。” “呸，谁给你说的？我幺妹那么好的条件，看得上他唐大富？唐大富那个倒霉鬼也只有你这种骚蹄子才看得上。这不，刚成亲就倒霉了吧？男人好色，没有好下场。” “你说谁是骚蹄子，谁是倒霉鬼？老娘撕了你的嘴。”李桃花愤怒地扑过去。 王氏长得壮实，被李桃花扑过来压在地上，很快就与她撕打在一起。 秦徽音早在两人越吵越凶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连忙赶过来阻止，但是还是来晚了一步，等她赶到时已经互相撕扯成一团了。 “娘，别打了……” “王婶，你要是再扯我娘的衣服，那就得赔偿五十斤豌豆。” 王氏呸了一声：“呸，穷疯了吧！” “姓王的，你敢抓我闺女，老娘和你拼了。”李桃花见王氏的指甲在秦徽音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爪印，发疯似地扯着她的头发。 “你们这是怎么了？”王氏的男人唐江扛着锄头回来，见状连忙过来劝架。 唐江抱住王氏，对李桃花和秦徽音说道：“你们快走。” 王氏见状，气得尖叫，大骂道：“好你个贱男人，不帮自己的媳妇帮着外人，你是不是也被这个狐狸精迷得走不动道？” “奎儿娘，你能不能别胡闹？我们和大富是一个族谱的，大家又挨得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这样难看？” “唐大富还没死呢，你现在就想和那个狐狸精眉来眼去，就不怕老娘砍了你？”王氏越骂越凶，越骂越不像话。 李桃花回到自己的院子，在墙的另一边回击道：“姓王的你眼瞎了，老娘再不挑，也不吃你王婆子吐出来的东西，恶心。” “李桃花，你再敢迈进老娘家里一步，老娘泼你一身屎。” “呸，谁稀罕去你家？你以后就是跪着求老娘，老娘都不会迈你家的门槛。” “呵呵，那真是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要不然被你这个扫把星迈了门槛，我家都要跟着倒霉了。” 秦徽音见李桃花气得胸口疼，连忙拉着她进屋。 她知道李桃花心情正不好，这个时候把她带去唐大富那里，遭殃的就是唐大富了。她把李桃花拉到自己和唐绿芜的房间里。 “怪我没用，怪我……”李桃花抱着秦徽音哭了起来。“闺女，娘是不是真的是扫把星啊？为什么嫁给谁，谁就要倒霉啊？”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朝廷应该狠狠重用你。要是他们封你一个公主，让你去邻国和亲，那邻国不是不攻自破了吗？如果真有这样的威力，那你就是全国上下的大英雄啊！” “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哄人的把戏？”李桃花破涕为笑。“幸好娘还有你，要不然过得多没意思。” “娘，以后会好的。我们好好过日子，让全村的人都看看你李桃花从来不是瘟神。”秦徽音说道。 “豌豆怎么办？本来还想给你换点豌豆，不管你想吃还是想做什么，娘都应该满足你。现在闹这么一出，怕是全村都不愿意换了。” “我们为什么不去当铺呢？”秦徽音问，“我的那些衣服成色这么新，要是在当铺的话应该能当不少钱吧？” “你说得对。”李桃花点头，从床上下来，朝外面走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看。” 李桃花回到自己房间。 唐大富正坐在床上，手里编着竹篮。他见李桃花回房，忐忑地看着她：“桃花，你没事吧？” 李桃花翻找着东西，没好气地说道：“有没有事，你听不见？” “怪我，让你受委屈了。”唐大富虽然不年轻了，但是隐约能看见年轻时候的影子。 比起村里的庄稼汉，他的确算是俊俏的。要不然就算他一个月有二两月银，李桃花也不可能嫁给他。李桃花这人还是很看脸的。 李桃花本来想讽刺几句，但是想到女儿说的话，想着以后是要在唐家长期生活的，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刀子收了回去。 她把自己不爱穿的三套衣服，还有一支实心的银簪拿了出来，说道：“家里揭不开锅了，我把这些拿去当了。以后别说我李桃花只知道吸你唐大富的血，我也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第6章 典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不会不管我们爷几个的。”唐大富感动地说道，“委屈你了，桃花，等我的伤好了，一定找活干。” 房间外的秦徽音听着里面的谈话，无语凝噎。 她的这位新继父应该算是古代恋爱脑的天花板了吧？ 李桃花这段时间说了多少嫌弃他的话，他自动过滤，完全不上心。现在李桃花只稍微说两句软话，他立马感动得稀里哗啦。在原着里他能落得那样的田地，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毕竟为了女人，他真是失了心智。 不过，如今她来了，继父患有恋爱脑晚期反而是好事，这代表着他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媳妇，而他的媳妇又是个女儿控，无条件信她。 李桃花带着一包东西出来，拉着秦徽音清点，然后说道：“这银簪子是实心的，应该值个二两银子。这些衣服死当的话，一百五十文是没有问题的。咱们有了这些钱，别说几斤豌豆了，就算是想吃米面也是没问题的。” “娘，我可以随便动用这些银子是吧？” “当然了，娘的东西都是你的。”李桃花把东西包起来，塞到她的怀里。“明天娘陪你去镇上当掉。” “当了这些衣服，我想买些唐逸笑要吃的药。”秦徽音说道，“唐逸笑的药早就没了，现在吃的都是药渣熬了好几天的，淡得像水一样，早就没效果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扛不住的。我们既然加入了这个家，就得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家人，得先紧着重要的事。” 李桃花蹙眉：“他那是从娘胎带来的不足之症，吃的药都是补药，里面还有人参须，一个月的药得一两银子，这样又没钱了。” “事有轻重缓急，先紧着重要的事情办吧！”刚救回来唐绿芜，要是唐逸笑像原着那样死了，那不是让剧情又回到原点了吗？ 李桃花心疼得不行，没好气地说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你？只是希望那小崽子能记得你的好。” 李桃花回了自己的卧室，对唐大富说了许多自己宝贝女儿的好话，让唐大富直夸秦徽音懂事，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秦徽音趁这个机会往包里塞了两套衣服。原本她有八套当季的衣裙，改了两套给唐绿芜，现在又塞进包袱里两套，最后剩下四套。 其实她还有好几套厚实的冬季衣服，那些衣服更值钱，要是典当的话肯定价格更好谈。不过，那些衣服都不便宜，一旦低价典当出去，以后再想买回来就得多花两三倍的价钱，如果不是山穷水尽，这些必需的生活用品还是留下来比较划算。 秦徽音出门时，只见唐绿芜正在清扫院子。 她看了一眼屋檐下的背篓，那里面又是苦不堪言的野菜，顿时头大起来。 现在又不是荒年，山里绿树成荫，河里鱼虾成群，怎么就沦落到了每餐吃野菜玉米糊糊的地步？ “音妹妹，”唐绿芜叫住秦徽音。“我听见你说要给小弟买药了。” 唐绿芜满脸通红，局促地说道：“谢谢你。” 秦徽音笑道：“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我娘嫁给了你爹，我们就是姐妹了，对不对？” 唐绿芜连忙点头：“对。妹妹，以后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只要别让小弟停药，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知道秦徽音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不仅救了她，还要给小弟买药。她只知道，小弟需要药，要是没有药，他会没命的。只要能让小弟的药续上，她什么都听那对母女的。 唐绿芜与原主住了两个月，比唐家兄弟更加了解原主的为人。原主在背地里没少欺负她，她不想让大哥和弟弟担心，从来不说。 秦徽音的心里闪过心疼。她在现代也有二十五岁了，比十二岁的唐绿芜大了一轮。像唐绿芜这么大的孩子，在现代还在爸妈怀里耍赖，而唐绿芜不仅要干家里的活儿，还要照顾身体不好的弟弟，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可靠。 唐大富失去发妻之后，没有再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几乎是唐逸尘这个大哥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了弟妹。后来唐逸尘被私塾的夫子看中，让他去读书，照顾唐逸笑这个病秧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唐绿芜。 按理说唐大富赚这么多银子，他家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唐绿芜不该穿得那么破旧。 可是，唐大富也不是一直都是有出息的男人。在两年前，唐大富和村里的大多数庄稼汉子一样只知道埋头干农活，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直到他遇见了逃荒来的李桃花，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李桃花作为俏寡妇，许多男人献殷勤，而她挑选了最有经济实力的宋猎户。 唐大富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天天往镇上跑，终于在米粮店老板那里找了个活计。那米粮店老板看他老实，居然提拔他当了管事。 然而被提拔成管事没多久，唐逸笑大病一场，找大夫看诊后，从此就有了这个富贵病，一个月要花一两银子。 此事是瞒着的，直到李桃花和唐大富成亲后，李桃花才知道。如果早知道他家是这种情况，李桃花是不会答应的。 李桃花不缺男人献殷勤，但是她知道那些有钱男人有多么靠不住，再加上有钱的男人也只会找漂亮的黄花闺女，她再漂亮，也没有办法跟人家黄花闺女比。她挑选男人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比如说经济能力要强，还得听她的话，这样才会对她闺女好。 无论是宋屠夫还是唐大富，这两人都达到了她的标准。宋屠夫长得魁梧，剑眉星目，又会赚银子。唐大富相比宋屠夫差了点，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挑中的最好的一个了。要是有更好的，她也想挑更好的。 “姐……”唐逸笑背着柴火回来，见唐绿芜和秦徽音说话，担心姐姐被欺负的他连忙叫住了唐绿芜。“帮我接一下。” 唐绿芜连忙朝唐逸笑跑去：“怎么背这么多？” 第7章 反派 唐逸笑把柴火放下来，用衣袖抹了一把汗水。 “今天捡的柴很干，看着很多，其实不重。” 说着，他看向朝外面走去的秦徽音，厌恶地说道：“姐，她刚才又欺负你了？” “没有。”唐绿芜摆手。 “你眼眶都红了，还说没有？你以后还是跟着我，不要单独和她待在一起。” “小弟，我觉得音音变了。”唐绿芜想着刚才听见的话，为秦徽音说话。“其实她比我还小一岁。我从小没娘，她从小没爹。村里的人说她们母女是逃荒来的，逃荒的路上会受很多苦，她也挺不容易的。” 或许就是因为受了太多的苦，她才会变得那样敏感。 记得在李桃花刚嫁给她爹的那天晚上，秦徽音和唐绿芜第一次同住。唐绿芜本来想和她好好相处，但是不等她说话，秦徽音就把她推倒在地，嘴里说着恶狠狠的话：“我娘是我娘，永远不可能是你娘。” 现在想想，当时的她肯定很没有安全感。秦徽音与她娘相依为命，不像她，她还有哥哥和弟弟。在她眼里，她娘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哪天她娘爱别的孩子胜过她这个亲生女儿，她会觉得天都要塌了，所以才这样害怕吧！ 唐绿芜想告诉唐逸笑刚才听见的消息，但是想着唐逸笑对秦徽音母女的成见已经很深，还是决定等他亲眼看见秦徽音母女买来补药再告诉他这件事情。等他看见了，就知道那对母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恶毒。 秦徽音上山了。 在她看来山里全是宝贝，古人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天爷给每个人都留了活路，只是人们缺少探索的能力。 然而当她上了山，看着被挖得只剩树木和野草的山外围时，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要不往山里面走走？ “嗷……” 野狼的嚎叫声制止了秦徽音的脚步。 “我手里又没有武器，要是真遇见野兽怎么办？” 这具身体只有十一岁，就算想逃跑都跑不快。 秦徽音更迟疑了。 不过很快，当看见从草丛里跑过去的野鸡时，那点迟疑消失无踪了。 她想吃肉。 秦徽音追着野鸡跑出很远。当她跑得气喘吁吁，最终还是没有追上野鸡时，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里的草木更茂盛，而且还发现了许多长势喜人的野葱野姜野蒜之类的。 她见到这么多好东西，哪能不高兴？幸好她带来了背篓，要不然还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秦徽音一边采木耳一边唱着，越走越远。 突然，她闻到了血腥味。 她停下脚步，竖耳倾听着，听见了不远处有异样的声音。 她慢慢地靠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个赤着上身，裹着兽皮衣服的少年正压在一头野猪的身上，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刺进野猪的身体里，野猪发出凄惨的叫声。随着匕首刺入的次数越多，野猪越来越虚弱，直到没有气息。 少年精疲力尽，瘫软地倒下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秦徽音终于看清他的样子，有关他的记忆也涌入脑海里。 这位少年也是原主的熟人，毕竟两人也曾在同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他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第一位继兄，宋猎户的独子宋睿泽。 宋睿泽…… 原文的反派。 这个小村子真有意思，男主在这里，反派也在这里。 不过，相比现在还在隐忍期的男主唐逸尘，这个反派可是特别不好惹。原主有一次碰了他房间里的东西，他发现后差点废了原主的手臂。要不是宋猎户及时出现，从他手里救下原主，她穿过来时就是独臂大侠了。 惹不起，快跑。 秦徽音准备溜走，突然听见宋睿泽痛苦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宋睿泽一脚踩住一条蛇，用匕首直接把蛇头切掉，然后扔在脚边，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 这是被蛇咬了吗？ 他全身都是血迹，显然在杀野猪的时候用尽了全力，而且还受伤了。如果那蛇有毒，他怕是没力气找解药。 宋睿泽闭上眼睛。 他从来没有想过今天竟是自己的死期。 就这样吧！ 或许这样死了，也就解脱了。他不用再孤独地活在世间，每天承受头疾的折磨，还要艰难地活下去。 “你……还好吗？”秦徽音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他。 宋睿泽听见清脆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过来，在看见来人的模样时，眼里闪过杀意。 秦徽音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她后退几步，说道：“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宋睿泽嗤笑，再次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脚步声并没有响起。他睁开眼睛，看见她朝自己走来，目光变得犀利冷漠。 “我看你的手臂好像不对劲，是不是脱臼了？”秦徽音说道，“我可以帮你矫正。” “滚！”宋睿泽冷道。 “我会走，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必须有人帮你，等我把你的手臂矫正好，一定麻溜地离开，不碍你的眼。” 宋睿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秦徽音。 她会有这么好心？ 难道她看他受伤了，想打这头野猪的主意？ 是了！那对母女都是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为了利益，别说落井下石了，只怕连杀人的胆子都有。 秦徽音慢慢靠近宋睿泽，在宋睿泽杀人的目光中提起他脱臼的手臂。 “你忍耐一下。” 宋睿泽的眼眶更红了。 就算他现在虎落平阳，也不至于被一个又蠢又坏的女人拿捏在手里。 秦徽音不敢耽搁，摸了摸他脱臼的地方，确定了位置，一拧一正，咔嚓一声，手臂归位。 宋睿泽闷哼一声，只一阵刺痛，原本下垂无力的手臂恢复正常。 另一只手一直抓着匕首，一旦秦徽音有什么轻举妄动，那把匕首要刺的地方就是她的心脏。 只差一点，他就要动手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徽音这次没有使什么心机，而是真的为他正骨。 “你刚才是被蛇咬了吗？”秦徽音见他放松了些，不像刚才那样防备，趁热打铁问他。 第8章 回报 宋睿泽的手臂被治好了，但是不代表着他就不讨厌这个人了。 他对她的厌恶并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消失。 他还是觉得她有什么目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大献殷勤，应该就是为了分一杯羹。 一段时间不见，她好像变聪明了。不过也是，以前她大吵大闹，宋益会纵容她，现在宋益不在了，没人能让他做出让步，她知道以前的方法没用，所以换别的花招对付他了。 秦徽音见宋睿泽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真想直接走人。管他是生是死，又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不行啊，救人救到底，已经救了一半，没有道理就这样半途而废。总之，她非要他欠下这个人情不可。 秦徽音撩起宋睿泽的裤脚。 “你做什么？”宋睿泽终于有反应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甩开她。 “我看看你被蛇咬的地方，那蛇有毒，必须马上帮你把毒血放出来。” 她已经看见宋睿泽右脚裸处的伤口。 她伸出手挤压着被蛇咬的地方，一边挤压一边说道：“把匕首拿来。” “做什么？” “划开一道伤口，把毒血挤出来。” 宋睿泽不用她动手，直接划开一道口子。 “这是你的血肉，怎么下手这么狠？”秦徽音心里发寒。“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附近找找解蛇毒的药草。” 宋睿泽没有搭理她。 如果她这个时候离开，他不觉得奇怪。 她这样殷勤，只能说所图不小。 没多久，秦徽音回来了。她的手里抓着一把药草，在蹲下来的时候，她把药草放进嘴里嚼烂，然后敷在他的伤口处。 宋睿泽：“……” 伤口冰冰凉凉，倒是没那么疼了。 秦徽音看了看他，在他裤腿处撕下来一块布，包扎在外面。 “好了。你现在能走吗？要是不能走，我下山找人过来。” “不用。” “那我走了？”秦徽音问。 宋睿泽没有搭理她。 “真的不用别人帮忙吗？要不，我去找村长，把你在山上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安排人过来找你。” “我说了，不用你多管闲事。”宋睿泽冰冷地看着她。 “脾气真臭，不管就不管，当我爱管你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宋叔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帮你。”秦徽音为自己的异常举动找了一个借口。 “为他？不用我提醒你，在他死了之后，你们母女做过的事情吧？”宋睿泽讽刺地看着她。 秦徽音：“……” 宋益死后，宋睿泽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一个人在山中找了许久，等他回来的时候，李桃花已经把宋益的地卖给了宋益的亲兄弟。 宋睿泽没有吵闹，只是把李桃花母女赶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宋睿泽还没有这么高大，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不仅身量长高了，还变得这样厉害。 秦徽音没有再逗留，背上背篓快速跑走，真是一刻都不敢停，就怕他突然失心疯，直接把她杀了。 吱！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树上的鸟窝。 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只挖些野葱野蒜吧？ 原主不会爬树，但是她会啊！ 她整理着衣服，把裙摆撩起夹在腰间，抱上树杆开始攀爬。 “……五、六……八。”秦徽音小心翼翼地取走鸟蛋，再慢慢地下了树。 或许是收获颇丰，她信心倍增，没有急着下山，而是仰着头继续找鸟窝。 这里是山里的深处，比外围危险多了。天色不早，再加上野兽的吼声此起彼伏，她急匆匆地下了山。 李桃花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外面。 “这个臭丫头到底去哪里了？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娘，我回来了。”秦徽音欢快的声音响起。“娘……” 可耻啊，一个二十几岁的大龄剩女居然扮可爱。可是，她的年龄摆在那里，又因为长得白净，怎么看都可爱。 原主眉宇间还有郁气，瞧着阴沉许多。她接管了这具身体，眉眼之中的郁气消失，只剩下一片坦荡，整个人明媚了许多。 “你去哪里了？”李桃花见她回来，伸手想捶她，后者躲了过去。 李桃花也不是真的想打她。她接过秦徽音的背篓，看着铺在上面的杂草，没好气地说道：“你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些杂草？你不会是打算让我们吃杂草吧？” “娘，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笨吗？” “你又没有上山挖过野菜，认不出野菜和杂草的区别很正常，这不是笨，而是没有经验。”李桃花说道。 秦徽音拨开杂草，从里面掏出一个野鸡蛋：“瞧瞧这是什么。” “野鸡蛋。”李桃花惊喜。“我闺女真是能干，居然能找到野鸡蛋。” “嘘，走，里面说话。” 李桃花提着背篓进门。刚进门，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把里面的鸡蛋取出来。 秦徽音提醒她下面还有鸟蛋。鸟蛋比鸡蛋更小，被杂草遮得严严实实的，千万不要弄坏了。 李桃花高兴地清点数目，总结道：“十二个野鸡蛋，二十五个鸟蛋，还有这么多野葱野蒜木耳。王泼妇总吹嘘她女儿能干，总能找到其他人找不到的好东西，真想让她瞧瞧我女儿的本事。不过，山外面的东西几乎被村里人挖干净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好东西？” “那山多大啊，总有没有被发现的地方。我也是碰巧，正好那里比较偏僻，应该很少有人找到那里。” “闺女，娘给你提个醒，你要玩就在外围玩，不能去里面，听见了吗？” “我知道。那山里有野兽，我这小身板不够人家一口吞的，是不是？放心啊，我不会去的。不过娘，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加餐了？我好久没吃肉了，嘴里淡得没味。现在我们有这么多好东西，做一道炒鸡蛋吃吧！” “吃，娘亲自下厨。” “多炒点，大家都吃。” 李桃花蹙眉：“不用，做你一个人的就行了。” “娘，我不想这样，要吃大家都吃。唐叔需要补身体，更应该吃点好的。娘，你不是说听我的嘛！” 第9章 进城 秦徽音站在灶台前，看着六个野鸡蛋被炒成金黄色，香气扑入鼻腔，馋得口水直流。 李桃花见她这样，夹了一块炒鸡蛋递到她的嘴边。 秦徽音吹了吹，一口咬下去，满脸幸福的模样：“好吃。” “傻样。”李桃花嗔道。 主食还是野菜玉米糊糊，只不过炒完鸡蛋再做玉米糊糊，糊糊里面有了油盐的味道，比前几顿香多了。 野菜玉米糊糊做好之后，唐绿芜帮忙盛饭。她把装着玉米糊糊的木盆搬出去，唐逸笑拿着碗筷跟着她来到餐桌前。 秦徽音端着炒鸡蛋出来。 李桃花把唐绿芜盛好的大碗玉米糊糊挪到自己面前，夹了几大块炒鸡蛋在最上面，端着那碗吃的进了里面的屋子。 等李桃花出来时，唐绿芜已经分好玉米糊糊。她看了一眼，把唐绿芜面前的玉米糊糊抢过来。 唐逸笑刚坐下，见状瞪着李桃花，脸色特别难看。 唐绿芜局促不安。 难道今天又没得吃了吗？ 之前她会栽倒在水里，就是因为突然头晕。要是再不给她吃的，不知道下次又会倒在哪里。 唐绿芜的眼眶里滚动着泪光。 她不想吃鸡蛋，只想吃野菜，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只盛了一勺，不敢多吃，而且多半是苦涩的野菜，玉米糊糊几乎在李桃花和秦徽音的碗里。之前她看见了，秦徽音不喜欢野菜，宁愿挑出来扔了，她以为她们不爱吃，扔了也是浪费，给自己多盛了几根她们不会生气的。 在唐绿芜胡思乱想、自怨自艾的时候，李桃花又盛了两勺在唐绿芜的碗里，然后把碗放回唐绿芜的面前：“吃啊，愣着做什么？” 唐绿芜愣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是给我的吗？” “不然呢？”李桃花反问。 唐逸笑轻吐一口气。 如果李桃花母女又不给姐姐吃的，他会把自己碗里的吃的留给姐姐吃。 上次他也想留的，姐姐非说他身体不好，不肯吃他的。这次要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就算姐姐再不愿意，他也非逼着她吃不可。还好，这对母女今天没有再刁难姐姐。可能她们也被姐姐落水的事情吓着了，不敢再从吃食方面为难他们。 李桃花又把唐逸笑的碗挪过来。 这次唐逸笑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李桃花也给他添了两勺。 添好之后，把最后一点玉米糊糊盛出来给秦徽音，然后把木盆端回厨房里再回来。 唐家姐弟埋头吃野菜，喝玉米糊糊。木桌正中央放着金黄色的炒鸡蛋，他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埋头吃着碗里的食物。 “你们吃呀！”秦徽音招呼他们。 姐弟两人没有动。 唐逸笑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唐绿芜声如细蚊：“我不爱吃鸡蛋，你们吃吧！” 秦徽音夹着鸡蛋放在两人的碗里，说道：“不爱吃也得吃。鸡蛋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娘炒了这么多，两个人吃不完。” 唐逸笑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怀疑。 这么好心？ 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哪次不是先紧着她吃，她吃得想吐了才会轮到别人。今天这么大方，难道这些鸡蛋有什么问题？ 唐逸笑虽然年纪小，但是没有那么好骗。他哥从小就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在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秦徽音只是遵从本心，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她给李桃花夹了更多的鸡蛋，甜甜地说道：“娘，你多吃点。” 唐逸笑等了会儿，见李桃花和秦徽音都吃了，这才把碗里的鸡蛋吃了。 好吃。 他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唐逸笑心情复杂。 不管李桃花和秦徽音有什么目的，送上门的鸡蛋不吃白不吃。这样想着，他又给唐绿芜夹了一筷子的鸡蛋。 唐绿芜急得不行，忐忑地看了看李桃花和秦徽音。秦徽音埋头吃东西，没有看他们。李桃花撇撇嘴，明显是有点不高兴的。 吃完饭，唐绿芜主动洗碗。 今天吃得好饱。 当唐绿芜洗好碗回来，只见秦徽音已经躺在里面睡着了。 唐绿芜坐在旁边，看着睡得香甜的秦徽音，有种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的感觉。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样过，她会觉得爹娶后娘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秦徽音要去镇上，需要一大早起床赶路。她醒后，听见厨房那边有动静，混混沌沌地走去厨房。只见借着昏暗的月光，唐绿芜正在灶台前烙饼。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看过来，唯唯诺诺地说道：“昨天你说要去镇上，我想给你和李姨烙几个饼带着在路上吃。” “等会儿一起去吧！”秦徽音说道，“今天要去给唐逸笑买药，你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情况，最好还是跟着我们去看看。” “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徽音揉了揉眼睛。“我去洗把脸，这里交给你了。” 唐绿芜本来是想多做点事情，维持昨天的相处模式。只要她足够勤快，让李姨觉得她这个拖油瓶是有用的，家里就能少点争吵。她没想到秦徽音会让她进城，还再次提起给弟弟买药的事情。她倒不是非要进城去玩，而是关乎弟弟的身体，她一直惦记着。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李姨真的很宠音妹妹。要是音妹妹一直这样好相处，他们家的关系肯定会变好的。 唐绿芜突然对未来有了一点期待。 唐绿芜烙了几张饼，给唐逸笑留了一张，给唐大富留了一张，李桃花和秦徽音各一张，她只吃了半张，剩下的包了起来。 李桃花见秦徽音把唐绿芜带上，埋怨道：“你带着她做什么？坐牛车是要钱的，一人两文，多她一个就能多买一斤玉米面了。” “我走路，不坐牛车。”唐绿芜连忙说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坐一起坐。”秦徽音说道，“等会儿我们还要买东西，总得有人来背吧！我们两个人背不动。” 李桃花想着等会儿典当了衣服和银簪，手里有钱了，肯定要买些米面回来，到时候的确需要有人来背东西，就没再说什么了。 第10章 护短 全村只有一辆牛车，赶车的人是个老光棍，人称三叔或者三爷。 每到赶集日，村里的人要是想去镇上就在村口等着坐车，每人一个来回要付两文钱。虽然这个价格不算高，但是对普通家庭来说可以吃一斤玉米面了。因此，村里的许多人宁愿走去镇上也不愿意付这两文钱。 除非他们带着重物去镇上贩卖，需要赶早集，想要早点把东西卖出去，要不然他们宁愿省下这笔没必要的开销。 李桃花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以前有钱花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节省两个字怎么写。现在没钱了，按理说应该节省点，但是在她看来，多这几文钱富不了，少这几文钱饿不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两条腿？ 李桃花带着秦徽音和唐绿芜上了牛车。 她仍然打扮得花姿招展，端坐在那里的时候，昂首挺胸的，也不回避那些打量她的异样目光。 秦徽音和唐绿芜年纪相仿，两个小姑娘坐在她的旁边，一个像含苞欲放的花蕾，一个像花蕾旁边的绿叶。 这母女组合出现在牛车上，原本不打算坐牛车的婶子和嫂子们停在牛车旁边，犹豫着要不要坐一次牛车。她们非常好奇李桃花去镇上做什么。母女三个都带了背篓，背篓上面用杂草盖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有人咬咬牙，上车了。 有了第一个上车的人，动心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原本空荡荡的牛车很快就坐满了人。 唐三爷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今天跑这一趟，这个月的米面钱有着落了，顿时把李桃花看顺眼了。 “徽音娘，你这背篓里有什么？”张氏笑问着，伸手想掀杂草，被李桃花按住了。 李桃花拨开张氏的手腕，笑眯眯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家里揭不开锅了，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不是？我翻遍了家里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几身衣服还能卖个好价钱，就把多余的几身衣服收拾出来拿去卖掉，再换点粮食回来。” 众人听她这样说，心里痛快了。 全村的女人没有谁像她这样涂脂抹粉的。 无论是嫁给宋益还是唐大富，她每个月都有新衣服穿，整天打扮得花姿招展，勾得全村的男人心痒痒。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她能过得这样好，其他女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点好东西都给家里的男人和儿子了。 如今看她落魄了，把喜欢的衣服都拿去卖了，以后只能穿打补丁的衣服，心里顿时畅快了。 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以后连吃的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胭脂水粉，看她还怎么臭美。 等她变得和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男人们就不会惦记了。 秦徽音抱着李桃花的胳膊，撒娇道：“娘，我好困。” “再睡会儿。”李桃花温柔地说道。 其他女人又看不过去了。 “大富娘子，你也太娇惯孩子了。你看看绿芜丫头，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什么活都能干，肯定可以找个好婆家。” “哟，干活干得好就能找个好婆家？搞了半天，原来女人嫁人就是为了找地方干活的啊！那唐绿芜不用嫁人了，咱们家的活留着给她干，她想干多久都可以。”李桃花讽刺地说道。 唐绿芜憋红了脸。 “不管怎么样，你嫁给了绿芜爹，也是绿芜的娘了。绿芜整天干活，没道理你闺女整天当大小姐什么也不干吧？” 李桃花看着神色紧张的唐绿芜：“绿芜丫头，瞧瞧这么多人为你打抱不平呢！还不快点谢谢这些婶子。” 唐绿芜揪着衣角说道：“各位婶子，我是自己想干的，不关李姨的事情。李姨没嫁过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干活的。再说了，音妹妹不是什么也不干，她会给我缝衣服，会扫院子，会烧火做饭。” “听见了吗？我闺女可不是什么也不干的。”李桃花冷哼，“再说了，就算她什么也不干，我和唐大富都没说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如果她以后要找的男人是个整天找她干活的，那可千万别上我家的门求娶，我闺女可吃不了这个苦。” 唐绿芜看着睡得香甜的秦徽音，又看向像护着小鸡崽的母鸡般的李桃花，眼里满是羡慕。 原来有人护着是这么幸福的。 如果她娘还在的话，会不会也像李桃花这样护着她？ 不，不会的。 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隐约记得娘在时的生活。她娘和村里的其他妇人一样重男轻女，她和他们经常聊的都是等她长大了就换一笔彩礼，然后给她哥哥唐逸尘娶一房媳妇，再换一个大房子。 全村的人都说李桃花不是好女人。可是，她对秦徽音的好却让全村的女孩子都羡慕不已。 女人们听李桃花这样护着秦徽音，再看秦徽音睡得像个懒猪似的，又是一番酸溜溜的编排。 或许对这个女人来说，李桃花这样的女人就是个另类。因为太另类，太不合群，所以人人都想把她拉入淤泥里沉沦。 “到了。”唐三叔把牛车停在镇外。“老规矩，两个时辰之后在这里集合，没到的就不等了啊！” 妇人们没有在李桃花那里占到口舌便宜，又因为损失了坐牛车的钱，心里不痛快，一个个对着李桃花甩眼刀子。 “哎哟，等会儿可得多买点好东西。”李桃花故意大声囔囔。 原本想给唐三叔说不用等她们的妇人们听她这样说，又被勾得心痒痒的，特别想知道她等会儿要买些什么东西。还有，她的那些衣服能卖多少钱。 妇人们走后，李桃花这才推醒秦徽音：“下车了。” 秦徽音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打着哈欠说道：“这么快吗？” “从村里到镇上，要是走路的话也不过一个时辰，坐牛车只需一炷香的时间，能不快吗？” 李桃花下车后，对唐三叔说道：“三叔，我帮你招揽了生意，不给我们算便宜点吗？” 唐三叔：“……我这小本生意……” “行，那下次我就不坐你家的牛车了，隔壁村的牛车更宽敞，我去那边坐。”李桃花用手扇着脸颊，不满地说道。 “两个丫头年纪小，算一个人的，这样行吧？”唐三叔连忙妥协。“你要是能多给我招揽点生意，还给你优惠价。” 第11章 集市 进了镇门，唐绿芜时不时偷偷地瞟李桃花。 她以为隐藏得很好，但是每次用那小鹿般的眼神看着李桃花，在李桃花看过去的时候又缩回去，后者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你这是什么眼神？”李桃花翻了个白眼。 美人翻白眼也是极好看的。 “姐姐这是崇拜的眼神。”秦徽音说道，“娘，你太聪明了，咱们又省了两文钱。” “这算什么聪明？”李桃花得了女儿的夸赞，心情极好。“不过是太穷了，能省则省。如果我手里不缺钱，也不会为这两文钱抠抠唆唆。徽音，你要记住，女人不要整天情啊爱啊，没钱什么都白搭。没钱，再漂亮的姑娘也会变成黄脸婆。女人是花，得娇养着。只要好好养着，野花都能绽放光彩。要是不好好养，牡丹也会变成废土。” “娘说得对，我要向娘学习。” “别跟娘学……”李桃花眼里的光芒消失，变得暗淡起来。“你要比娘过得好。” 李桃花带着两个女孩进了当铺。 当铺伙计拿起银簪看了看，说道：“这银簪有些旧了，不值什么价，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李桃花皱起眉头，“好啊，这个王老五，半个月前卖给我的时候言辞凿凿，说这是实心的银簪，整整三两，我就说被他骗了。走，我们去找他算账。” 王老五是对门卖首饰的，是掌柜的亲叔叔。一个卖首饰，一个开当铺，要说中间没点弯弯绕，也没人相信。 伙计一听还与对门的王老五有关，连忙制止李桃花，说道：“等一下，我看是不是这个称有问题。” “你快称，要是不对的话我就去找王老五。小兄弟，你等会儿可得帮我做证，让所有人知道王老五不厚道。” 伙计平时接待的都是老实人，因为急需用银子才把家里的东西典当了，一般来说这种人不敢得罪当铺的，说多少就是多少，就算是想讨价还价，也会客客气气的，不像李桃花这样大声囔囔，连经过的行人都惊动了。 伙计仔细看了看，不情不愿地说道：“的确是三两银子。” 其实还不到三两。然而，既然是王老五卖给她的，要是说没有三两，她又跑到对面闹腾，影响了对面的生意，掌柜非要撕了他不可。 李桃花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没被骗就好。村里好几个姑娘要出嫁，到时候要买首饰，我再介绍他们去王老五那里买。” 伙计听她这样说，脸色好看了些。 “对了，这几身衣服都过时了，不爱穿了，一起死当吧！”李桃花把包袱塞进当铺柜台。 伙计打开看了看，总共六套衣服，布料中等，没有补丁，裁剪马马虎虎，市面上的新的也就一百文一套。 他刚想喊二十，在看见李桃花那双明媚的眼睛时，突然觉得这女人是见过世面的，不好骗，于是报了四十。 “行，那就全部死当了。” 一支银簪三两银子，六套衣服总共二百四十文，于是他们收获了三两银子零二百四十文。 出了当铺，秦徽音问：“娘，那支银簪真是从对面买的吗？” “不是啊！”李桃花随口回答，“我故意蒙那小子的。幸好今天是他守店，要是掌柜的在这里，就不好骗了。” 李桃花说着，凑过来，对秦徽音说道：“我有一次逛街，看见当铺掌柜偷偷把他们死当的东西交给王老五，看样子是把那些旧的做成新的再卖一遍。这对叔侄都是奸商，既然有机会占他们的便宜，那绝对不能错过机会。” 唐绿芜背着背篓，跟在李桃花和秦徽音的身后，眼里满是对李桃花的佩服。 村里人提起李桃花说得最多的就是她不安分，与不同的男人勾勾搭搭，就是狐狸精转世。他们还说好人家的女人不会整天妖里妖气，还说宋猎户和她爹就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吸了精气，才会一个接着一个出事。 她也不喜欢李桃花，不仅是因为村里人的那些说辞，也是因为她爹把赚的银子大多花在她的身上了。她爹出事后，她整天骂她爹，一点儿也不心疼他。她作为后娘，与继子继女的关系也不好，更没想过怎么融入这个家庭。 村里王菊花的后娘刚嫁过来时，还装模作样讨好了他们姐弟大半年，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才露出真面目。李桃花完全没有这样的认知，她一嫁过来，整个唐家就是她说了算的，唐家大大小小反而要看她的脸色。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是好妻子好后娘。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李桃花有种难言的魅力。她整个人发着光，而这是她身上没有的。 “绿芜姐姐……”秦徽音回头，在唐绿芜面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呀？我唤了你好几声了。” 唐绿芜回过神来，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我们现在要去药铺。”秦徽音再次说道，“药单带了吗？” “带了。” 从药铺出来，荷包里少了一两银子，背篓里多了二十包药材。 唐绿芜担心李桃花生气，但是李桃花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该掏钱就掏钱，该取药就取药。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答应徽音给你弟弟买药，那就会说话算数。你也不用谢我，谢徽音吧！” “谢谢姨，谢谢音音。” 秦徽音拉着唐绿芜的手掌。 唐绿芜脸红，缩回了手。 她的手又粗又糙，满是茧子。秦徽音细皮嫩肉的，手掌嫩得像豆腐。 “我们以后是家人，家人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走吧，我们去买米面。” 这次的重要目的就是为了买米面。一是家里没吃的了，再不想办法自救，其他人怎么样她不知道，她反正要被成野菜精了，梦里都是啃野菜，连口水都是野菜味的。二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她不能，她要赚银子。 粗面粉是五文钱一斤，细面粉是八文钱一斤。秦徽音果断选择了粗的，省钱。 大米的话也分几种质量，一是掺杂了石子的碎米，有点偏黄，明显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有所损耗的，比如说在运货的途中入了水，浸泡过后又晒得不够干，然后变成这副鬼样子。这样的米不贵，四文钱一斤。 二也是碎米，但是没有石子，也没有发黄，这种要六文钱。 三是精米，颗颗饱满，这种也要八文钱。 第12章 谈判 李桃花在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犹豫。 秦徽音直接帮她做出选择：“老板，十斤没发黄的碎米。” 说完，她对李桃花说道：“娘，这些米都是好的，只是因为不好看才便宜两文。吃进嘴里的东西，反正最后都会被嚼碎，好不好看不重要，只要健康就行。” “你说得对。”李桃花说道，“老板，十斤面粉，十斤碎米，三十斤豌豆，你给我算便宜点。” “哎哟，小娘子，我们是小本买卖……” “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镇上可不止你们一家米粮店，你这里少不了，我们换一家。” “行行，我送你两斤豌豆行了吧？” “五斤。” “姑奶奶，我没赚什么钱的，你这样我会亏本的。” 在李桃花与粮店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秦徽音碰了碰唐绿芜的胳膊，说道：“学到了吗？” “啊？”唐绿芜愣愣地看着她。 秦徽音没好气地说道：“你今天进城一趟，总得有收获吧！我娘演示了这么多遍，你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你看，嘴皮子动一动，是不是省不少钱？出门在外，脸皮要厚，日子才好过。” 唐绿芜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行的，我不会说话。” “那就学啊！那边你看见了吗？我们买了米面之后就得买肉，你去谈一下肉的价格。”秦徽音从荷包里掏出五十文，塞到唐绿芜的手里，“我只需要两斤肉，两只猪蹄，一个猪头，还要猪心猪肺猪下水，只要你把这些东西买齐了，剩下多少都是你的私房钱。” “我不行的。”唐绿芜慌乱地摆手。 “我陪你去。”秦徽音说完，对李桃花说道，“娘，我们去肉铺看看，等老板装好了我们再回来背。” 说着，她拉着唐绿芜往肉铺走去。 唐绿芜紧张得不行，没有甩开秦徽音。 “老板……”秦徽音扬起甜美的笑容，“上次在你这里买肉，买了一斤，回去称多了一两，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大方的人。” 肉铺老板是个大胖子，长得满脸横肉，看起来有点凶。他挥着刀切肉，买肉的人都不敢近身。 听了秦徽音的话，胖老板愣了一下，显然被突然而来的‘好人卡’发懵了。 “姐，这就是你说的为人大方，做生意童叟无欺的肉铺老板吧？”秦徽音摇了摇唐绿芜的手臂问。 唐绿芜红着脸颊，老实憨厚的她接收到秦徽音的暗示，硬着头皮点点头。 “幸好，我还以为找错了。”秦徽音拍了拍胸口，“那边还有一家肉铺，如果不是这家的话，那就是另一家。” 肉铺老板一听，不乐意了，连忙表示道：“没找错，就是俺。俺做生意从来不会缺斤短两。小丫头，既然是老客，这次买什么，我给你便宜点。” “我要两斤肉，两只猪蹄，一个猪头，还要猪肝猪肺猪下水。”秦徽音说道，“老板你算算多少钱。” 说完，不等老板回答，秦徽音又对唐绿芜说道：“我刚才去问了杨记肉铺的老板，他说猪蹄全是骨头，没什么油水，只收我们五文。猪头、猪肝、猪肺猪下水加起来也只收我们十文。一斤肉卖十三文，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是四十一文，那老板说只收我们四十文。要是这里高于这个价，咱们就去另一家买吧！村里还要办几场喜事，也把他们介绍给杨记老板。” “可是，这位老板每次给秤都挺足的，咱们刚才还夸了他，现在去买别家的肉，别人还以为他的肉不好呢！” 唐绿芜看了一眼着急的肉铺老板，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事实上，不用装，她的确很为难，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骗人。 “我们都是穷苦人，一文钱能买半斤玉米面了，能省就省嘛！村里办喜事，要是能省点钱，当然更高兴了。” “两位妹子，俺还没有报价呢，你们怎么知道谁家的更便宜？”胖老板拍了拍胸膛，豪气地说道，“俺做的都是老实生意，不仅肉新鲜，价格还公道。这样吧，两斤肉算你们二十五文，其他东西给你们算十三文，总共三十八文。” “大哥，真的吗？”秦徽音惊喜地看着胖老板。“大哥，你人真好，以后我们只来你家买肉，等村里人办喜事，也让他们来找你。姐，你说得对，大哥真是好人。” 唐绿芜目瞪口呆地应了一声：“嗯……” 胖老板被夸得飘飘然。原本有些凶悍的高大汉子，此时瞧着倒是有几分憨厚老实。之前大家还挺怕的，现在见两个小姑娘这样夸他，他又表现得这样随和，凑过来的客人反而多了。 唐绿芜把几十斤肉装进背篓里，再铺上杂草。 秦徽音拿出十二文钱，分了六文给唐绿芜：“本来计划用五十文钱买肉，现在省下十二文，我们一人一半。” “不不不，我不用。”唐绿芜连忙拒绝。“我没做什么。再说了，现在家里缺钱，我怎么能拿家里的钱？” “几文钱而已，留在身上傍身，要是有急用的时候也能应应急。你收着吧，不想用就存起来，以后再用就是了。” 秦徽音转身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肉铺里出来。那人的动作很快，现在买肉的人又很多，她没看仔细是不是那人。 胖老板的父亲扛着一头野猪出来，对着围观的客人说道：“你们有口福了，今天有人送来了一头野猪，便宜卖了。” 野猪的肉质没有那么好吃，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是肉，对许久没有沾上荤腥的人来说比买家养的猪更划算。 秦徽音看见那头野猪，可以肯定刚才看见的人就是宋睿泽。昨天她直接走了，宋睿泽又是受伤又是被毒蛇咬，也不知道后来用了什么方法把笨重的野猪运下山。 秦徽音和唐绿芜回到米粮店。秦徽音把自己买的东西展示给李桃花看，得意地说道：“你这个徒弟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这些东西能吃吗？既没什么肉又没什么油水，还不如多买一斤肉呢！”李桃花嘴里嫌弃，却还是背上了最重的背篓。 第13章 决定 母女几人背着背篓找到唐三爷，在唐三爷的帮助下把三个满满当当的背篓放上牛车。 村里的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毕竟难得进城一趟，当然要好好逛逛，等时间差不多再出来。 唐三爷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篓：“这么重，里面都是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玉米面和高梁面之类的。”李桃花说道，“我们还买得起别的吗？” “呵呵，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唐三爷咬了一口杂面馍馍，喝了一口水。 村里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看见李桃花母女三人带的背篓，与唐三爷一样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人上手就想掀背篓最表面的杂草，被李桃花推开了，后者大声囔囔‘土匪抢劫了’，经过的人看过来时，那人闹了个大红脸。 以前李桃花还顾及形象，现在倒好，泼辣起来没脸没皮，连以前最在意的脸面都不要了。众人见状不敢再招惹她。 秦徽音现在只有十一岁，被李桃花护在怀里，不用正面迎接那些长舌妇们的阴阳怪气。她是跟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她父母离婚之后，一个说去城里找大钱，结果当了吃绝户的凤凰男，与新老婆生了儿子。另一个与初恋旧情复燃，被初恋的正牌老婆抓了个正形，闹得上了地方台的新闻，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她在奶奶的照顾下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 此时被李桃花搂在怀里，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包裹着她冰冷的心。 回村后，唐三爷把他们母女送到门口。 唐逸笑正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回来，接过唐绿芜手里的背篓。 “不用你搬，你别累着。”唐绿芜说道。 唐逸笑没有理她，把她手里的背篓接下后，背上进了堂屋。 唐绿芜本来想让唐逸笑帮秦徽音的，见他直接走了，也不好再叫唤他了。她接过秦徽音手里的背篓，自己背上进去了。 秦徽音留下来帮李桃花。 李桃花擦了擦香汗，把篱笆院门合上。 “中午随便吃点吧！”李桃花说着，在看见桌子上的玉米糊糊时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默默干活的唐逸笑。 “一回家就有吃的，真好。”秦徽音对唐逸笑说道，“谢谢你啊，小弟。” “谁是你弟弟？”唐逸笑如被针扎了似的，不高兴地反驳道，“我是不想累着我姐。” 反正回来后也是他姐做饭，还不如先做好，等姐姐回来还能休息一下。他才不在乎那对母女的饿不饿，只是不想姐姐受委屈。 “小弟，别这样说话。李姨和音音去给你买药了，这个月的药有着落了。”唐绿芜红着眼眶说道，“我亲自跟进去的。” 她告诉他这句话就是想让他明白那些药都是好药，没有半点掺假。她亲眼看见他们用药方抓的药，绝对没有问题。 唐逸笑蹙眉。 他却没有唐绿芜这样天真。 这对母女为什么突然对他们这么好？如果说他们没有别的目的，他是不会相信的。这对母女的本性他早就看透了，不可能这么好心。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李桃花不耐烦地说道，“我又不欠你们家的。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眉头。” 秦徽音：“……” 娘耶，长得这么好看，其实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娘，我饿了。”秦徽音打圆场。“先吃饭吧！吃了饭，我还有事情做。等会儿娘和绿芜姐可得帮我，还有唐逸笑，你也要帮忙。” 唐逸笑要做的事情就是用草木灰去河边洗猪下水。洗完猪下水，还要负责清理猪心猪肺猪头。总之，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买了一堆别人不要的废弃料。本来还在为那三个背篓里的东西心痒痒的村民知道后，嘲笑的语言就没有停止过。他们的心里也好受了，不再惦记了。 唐家有石磨，而秦徽音要用石磨把豌豆磨成粉。 这是体力活，在没有壮劳力的唐家，三个女人磨了一下午才把三十斤豌豆全部磨好。 “闺女，你到底要做什么呀？”李桃花被累得腰酸背痛，终于控制不住好奇心问秦徽音。 秦徽音笑着说道：“娘，你连我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配合我呀？你就不怕我把这三十斤豌豆都糟蹋了吗？” “豌豆又不贵，你想糟蹋就糟蹋呗！难得看你想做一件事情，娘当然要支持你了。”李桃花说道，“不过咱们折腾了一下午，你弄出这么多浆水出来，到底想做什么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晚上连夜把豌豆水沉淀出粉来，明天再晾晒，晚上的时候就可以看见豌豆粉的成品。“娘，我想吃肉。” “娘马上去做。”李桃花说道，“今天累了一天，咱们吃点好的。” 秦徽音把猪头等边角料用桶装起来放在水缸里冰着，保持新鲜。今天没时间弄那些东西，明天晚上再做。 在李桃花准备晚饭的时候，秦徽音仍然没有闲着。那些豌豆浆水在沉淀一次后还有杂质，必须再用水掏一次，沉淀之后再把水倒掉。 “绿芜姐，你是不是该去给小弟熬药了？”秦徽音说道。 唐绿芜早就想去了，但是秦徽音一个人在这里忙着，她不好离开。 现在听她这样说，连忙说道：“那我先去煎药，等会儿再来帮忙。” 小弟的药她得亲自熬，要不然不放心。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快去吧！”秦徽音说道，“我马上去帮我娘做饭了。” 今天买了米面和各种调味料，李桃花准备做面条。 她先割了一小块肉切成片，放进烧干的锅里煎出油水，等肉金黄金黄的，油水出来了，再掺水进去烧开。 见水开了，她也把面条揉成面团了。她正准备拉面，却被秦徽音阻止了。 “娘，我来吧！”秦徽音在看见李桃花拉面的动作就知道她的厨艺水准了。肉是好东西，面也是好东西，千万不要把好东西糟蹋了。 她拿着刀，动作极其利落。只见那些面片形成抛物线，以优雅的动作跳入水里，就像一个个游泳健将。 李桃花在旁边看着，樱桃小口微张，杏眼瞪成椭圆形，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第14章 筹备 唐大富吃得满嘴都是油。 李桃花一脸嫌弃地说道：“瞧你的样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媳妇，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唐大富一脸满足。 “不是我，是我闺女。村里的人都说我闺女是拖油瓶，真想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我闺女的本事。” “是是，音丫头的手艺这么好，是我占便宜了。媳妇，我听绿芜说了，你还给笑儿买药了。现在家里这么困难，你还愿意把钱拿出来给笑儿买药，笑儿能有你这样的娘真是他的福气，以后孩子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李桃花撇撇嘴：“要不是我闺女非让我买，我才不会拿这个钱出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谁舍得花钱买那东西？我看唐逸笑这么多年没吃药，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不过我闺女说买，那就买。” 唐大富拉着李桃花的手，眼里满是痴迷。 “媳妇，我的腿能动了，要不我也下地帮忙？” “你现在下地，这是想当一辈子的瘸子了？”李桃花甩开他的手。“别给我添堵，看见你就烦。” 李桃花品尝到秦徽音的手艺，对她做的事情更没有意见了。原本她就没意见，现在更不会有意见。她甚至非常期待明天的成品。 唐家这边做得太香了，把隔壁几家馋得口水直流。他们看着碗里几年如一日的玉米糊糊或者杂粮窝窝头，真想把碗砸了。 “孩子他爹，听说那贱蹄子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去城里卖了。那几件破衣服能卖什么价钱，那贱蹄子居然敢这样花，等她把所有的衣服都卖光了，我看他们家怎么办。她男人还欠着五十两银子的外债呢，她是怎么好意思吃肉的？”王氏骂骂咧咧，一脸嫉恨。 唐江啃着窝窝头，喝着野菜汤，心情复杂地说道：“别人家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别整天盯着人家，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等着看那个贱蹄子活不下去的时候。那贱蹄子就靠男人，等唐大富的钱被她败光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野男人被她盯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明秀说道：“娘，我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衣服？我十五了，要说亲了，要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说亲事？” 王氏蹙眉：“知道了。我下次赶集去镇上看看，给你买件能穿的。” 所谓能穿的，就是从旧衣铺买件稍微没那么破的。毕竟全新的衣服就算粗布麻衣也要三十文，王氏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李婶的衣服那么好，就算是旧衣铺也得卖五十文，人家当初愿意用豌豆换，你不愿意。要是换了，我就有衣服穿了。” “李桃花这么晦气，你敢穿她的衣服就不怕沾上她的晦气？”王氏戳着唐明秀的额头说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又不是不给你买。” “你给我买的那些衣服能有人家的衣服好吗？娘，我给你说，大姨这次介绍的男人很不错，他爹是里正，不缺钱的。你要是舍不得花钱给我打扮，我嫁不了好人家，以后别指望我能帮衬家里。我过得不好，就带着男人上门打秋风。你看看你是想给你女儿找个好的，还是找个不好的。” “臭丫头，你还敢威胁你娘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爹这个没用的男人，生了你这个杀千刀的讨债鬼。”王氏骂道。 “等我哥回来，我给我哥说娘说他是讨债鬼。”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讨债鬼？” “你不嫁给我爹能生下他？你都后悔嫁给我爹了，可不是后悔生了他？我是讨债鬼，他也是讨债鬼。”唐明秀说着，不等王氏拍她脑袋，放下空碗就跑出去了。 她才不会留在家里，留在家里就得做家务。 与王氏一样骂骂咧咧的村民还有好几家，那几家的女人都是见不得李桃花好，嫉妒她招了村里男人还过得这么好的。 此时，唐逸笑喝下药，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这几天他一直觉得胸口不舒服，要是再不喝药，他甚至怀疑撑不了几天。 “小弟，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唐逸笑说道，“姐，别担心。” “多亏了音音，要不然你的药就得停了。小弟，以后对音音别那么凶。这次真的是她帮了你。” “姐，你就是太傻了。那对母女没这么好心，他们肯定有别的阴谋。现在她们是给我们尝了一点甜头，但是我敢肯定接下来还有后招。” “我不知道那些，只知道你要是再吃不上药会很危险。这次你能吃上药，我就感激他们。你也知道，爹现在没钱了，买不上药。” 唐逸笑只有九岁，但是比唐绿芜更懂人性。他见唐绿芜这么信任那对母女，暗暗发誓要更用心地保护这个傻姐姐。 秦徽音不知道别人的心思，只知道家里现在困难，必须得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所谓突破口，就是赚钱脱贫。 第二天，她把豌豆粉晾晒好就上山了。 这次上山是想找到替代辣椒的调味料。毕竟她想做凉粉，要是没有辣椒的话就会缺少灵魂。 她在外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再往里面走走。这次不走那么远，发现不对就离开。 “这么多木耳，发财了发财了……” “这么多野山药，居然没人发现，暴殄天物。” 秦徽音如快乐的小麻雀，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勤劳地搬运那些东西。突然，她看见前面有个陷阱，而陷阱里躺着一只兔子。 兔子…… 她站在陷阱面前，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兔子，最终含泪离开。 在这山里设下陷阱的只有一人，她可不敢在虎口夺食。 刚转身，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那少年用冰冷的黑眸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那镰刀在滴血，红色的血液泛着寒气。 秦徽音被他吓了一跳，朝旁边挪了挪，以极快的速度跑走了。 太吓人了。 她真怀疑但凡多站一秒，那人就会挥着镰刀劈下来。 第15章 争执 秦徽音跑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确定宋睿泽没有跟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了青色的小果实。 “野山椒……” 她激动地爬起来，摘了一颗塞进嘴里，确定是熟悉的辣味，激动得不行。 “原来宋睿泽是我的福星啊！” 这株野山椒长得挺好的，放任它在这里孤芳自赏实在是太委屈它了，所以她把它连根拔起，直接帮它换个家。 她在附近找了找，又找到三株，把它们全都挪走了。 当秦徽音爬上树从鸟窝里掏鸟蛋时，宋睿泽一只手提着兔子一只手提着野鸡出现了。他抬头看过来，秦徽音低头看过去，时间仿佛静止了。 秦徽音想着原着里宋睿泽生剥人皮的丰功伟绩，全身发凉。她颤抖地说道：“好巧，又见面了。” 宋睿泽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秦徽音被他看得全身发麻。 怎么还不走？ 难道他也想要鸟蛋？ 秦徽音犹豫着要不要用鸟蛋讨好这位未来的杀人狂魔时，一条小蛇突然绕着树干向她吐信子。 说是迟那是快，她直接抓住它的七寸，再狠狠地甩了出去。 宋睿泽看着那条蛇朝自己飞过来，挥着手里的镰刀。 哗啦！蛇被砍成两半。 秦徽音面如死灰：“完犊子了，这下得罪得更狠了。” 宋睿泽冷哼，大步离开。 秦徽音见他走了，拍了拍胸口。 她努力回想原主与宋睿泽的恩怨。相比原主与男主接触得不多，原主可是与这位未来的大反派相处了近一年，各种作死的事都做了。 “我现在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求放过，他会大发慈悲把我当屁放了吗？”秦徽音含泪掏着鸟蛋。 秦徽音爬下树，背着背篓下山。 在抵达山的外围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辱骂的声音。 “我今天非要这捆柴火，你不给也得给。唐逸笑，你要搞清楚，像你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病秧子，我们愿意搭理你就不错了，还不知好歹。拿来吧你，废话真多。” 秦徽音顺着声音找过去时，正好看见一个壮实的男娃推倒背着柴火的唐逸笑，从他手里抢过柴火，还朝着他踢了好几脚。 旁边还有几个男娃，有高大的有矮小的，每个人都是脏兮兮的，相比之下唐逸笑白得有点明显，比小姑娘还像小姑娘。 唐逸笑爬起来，冲过去想抢柴火，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怒，但是还没有靠近那男孩就被其他几个男孩踢倒了。 “你们在做什么？”秦徽音怒喊。 几个男娃看见秦徽音，一点儿没当回事。 “你别多管闲事。要是惹我们生气，我们才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照打不误。” 秦徽音把背篓放下，揉了揉拳头，淡淡地说道：“巧了，我这人一旦生气也不会管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照打不误。” “切……”几人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秦徽音，你娘嫁给他爹，这个病秧子就是你们家的累赘，你应该也不喜欢他吧？我们帮你收拾他，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我和他怎么样那也是我们家内部的事情，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放屁吗？”秦徽音单手叉腰，推了推壮实男娃。“给你们一次机会，马上滚蛋，姐姐我还饶你们一条狗命。要是再不滚，姐姐的拳头就不客气了。” “姐姐？哈哈哈……秦徽音，你是不是傻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敢跟我们叫板。” 几个男娃哈哈大笑，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唐逸笑冷冷地说道：“不要你多管闲事，滚开。” 秦徽音瞪了他一眼：“闭嘴！现在我和你是一伙的，不管我们平时怎么内讧，在外面要团结懂不懂？” 唐逸笑：“……” 壮实男娃在村里嚣张惯了，村里的同辈经常被他欺负，现在唐逸笑不给他面子，秦徽音这个臭丫头还敢挑衅他，顿时更火了。 他伸手推秦徽音，却被对方一个反擒拿手，直接被钳制住了。 “啊啊啊啊……痛……放开我的手……痛……秦徽音，你这个臭丫头，马上把小爷我放了。要不然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还敢嚣张。”秦徽音又加了力气。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收拾这个臭丫头，打得她娘都不认识。”壮实男娃黑牛大声吼道。 其他几个男娃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秦徽音动手了。秦徽音只是一个女娃，他们这么多人对付她，不信她反抗得了。 秦徽音见三个男娃同时扑过来，捡起地上的木棍挥过去。 砰！她挥着木棍，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们的屁股上，嘴里凶巴巴地骂道：“你们爹娘不知道怎么教你们，姐姐我来为你们上课。” “唐逸笑的娘是为了生他才难产死的，他娘用命去爱他，不是说他有娘生没娘养，再让我听见这些没脑子的话，我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老天爷让你们当男人，不是让你们用自己的力气去欺负弱小……” “疯丫头，泼妇，呜呜……痛啊……别打了……爹……娘……” 唐逸笑愣愣地看着秦徽音。 秦徽音下手又快又狠，几个喜欢欺负人的臭小子痛得哇哇大哭。 “别打了，我们不敢了……” “道歉！” “对不起！” “不是向我道歉，是向唐逸笑道歉。” “唐逸笑，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不该欺负你，不该抢你的柴火……” “唐逸笑，我们以后不抢你的东西了。呜呜，好痛，别打了……” 秦徽音停下动作，看向唐逸笑：“原谅他们吗？” 唐逸笑愣了一下，摇头：“不原谅。” “听见了吗？他不原谅你们。不过，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就闹得全村皆知。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几个男娃还打不过一个女娃，你们这么没用，会被别人嘲笑一辈子。以后你们长大了，连媳妇都讨不了。谁会看上一个没本事的弱鸡呢？” “你你……”黑牛气得直发抖。 “还不滚？天快黑了，再不去捡柴火，回去又要被你娘收拾吧？” 几个人捂着屁股，用怪异的走姿离开了。 秦徽音问旁边的唐逸笑：“还能起来吗？” 唐逸笑爬起来，别扭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你想多了。我也不是故意想救你，谁让你们挡我的路了？”秦徽音朝他做了个鬼脸。 唐逸笑：“……” 秦徽音背起唐逸笑的柴火，对他说道：“你背我的背篓。小心点，我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唐逸笑看了一眼，背篓里只有几株‘草’，重量很轻，还没有他的柴火重。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从树上跳下来一道身影。那人的手里拿着几个鸟蛋，而他站在树下，视线停留在秦徽音离开的方向。 呵！她对唐家的人倒是挺好。 第16章 成品 李桃花看见秦徽音背着柴火进门，不悦地说道：“谁让你干这些粗活的？” 唐逸笑紧接着跟上来。 李桃花看见唐逸笑背着轻巧的背篓，再看秦徽音背着大捆的柴火，美眸里喷着火：“你竟敢让音音背柴火！音音是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怎么背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唐逸笑难得没有反驳李桃花的训斥。 他看了一眼秦徽音，把背篓放下来，再接过她背上的柴火，把柴火搬进厨房。 李桃花没想到唐逸笑今天这么听话，不解地看向秦徽音：“他今天怎么了？” “娘，你别说他了。他没让我背，是我自己要背的。刚才我看见他……”秦徽音想说什么，见唐逸笑出来了，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唐逸笑挑着水桶出来，显然是打算去挑水。 “你别去了。”秦徽音说道，“今天的水够吃，明天再挑。” 唐逸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我需要有人烧火，你帮我烧火。” 唐逸笑把水桶还了回去。 秦徽音对李桃花说道：“娘，我锅里的卤肉没被烧干吧？” “你让我看着火，我还能看着它烧干？”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不过闻着这香味真是香，好几个人在我们院门口溜达，还来问我煮了什么好吃的，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呸，想讨食又不明说，还巴望着我主动送给她们。我是傻了才主动提这茬，家里一堆嘴没着落，还想从我们嘴里讨吃的？” 这时候，几个调皮的小孩趴在他们大门前，巴巴地望着里面，其中一个大着嗓门问道：“桃花婶子，你家煮什么了，这么香？” 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还能煮什么？当然是吃的了。谁家吃的不香了，就算是玉米馍馍也香啊！” “桃花婶子，给我们尝尝呗，你家的太香了。” “没有没有，我家还不够吃呢！”李桃花说完，对秦徽音说道，“你别好心，村里这么多张嘴，堵了这张还有下一张，为了所谓的面子给自己添一堆的麻烦，不划算。不过你是小姑娘，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娘来干就行了。”： “娘，你真好。”秦徽音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娘这么好，我真的太幸运了。不过娘，以后你也对他们好点行不行？今天我在山上……” 秦徽音把看见的告诉李桃花，看见李桃花神色复杂，知道这是听进去了。 “不过娘还是要对我天下第一好，不然我会吃醋的。我也会对娘天下第一的好，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李桃花摸了摸她的头发：“娘听你的。” 以前闺女不喜欢宋睿泽，宋睿泽的性格也不讨喜，她虽然做了宋睿泽接近一年的后娘，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现在闺女想和唐家的人好好相处，那她也对唐家的几个继子继女好点，就当给她找几个玩伴。 她的名声不好，连累闺女在村里也找不到说话的人。唐绿芜那丫头老实，应该不会欺负闺女。不过，既然要和唐家的人好好相处，那之前提过的给唐绿芜说的亲事就得回绝了。幸好上次彩礼钱没谈妥，直接没说成。 “娘，这几株野山椒很重要，帮我移栽在院角呗。” “行，娘来种。” 唐绿芜刚从菜园子回来，正好听见他们的谈话，说道：“李姨，要不我来吧！” 李桃花指了指院子里的豌豆粉，说道：“那些粉已经干了，你帮音音收起来。” 提起豌豆粉，不得不说秦徽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取了少量的豌豆粉进了厨房，然后开始今天的正事。 秦徽音打算明天进城卖凉粉。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世界还没有凉粉出世。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天，普通百姓用不上冰，也找不到避暑的方法，如果这个时候吃上一份凉粉，想必会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唐逸笑坐在灶前烧火，眼神不受控制地随着秦徽音的动作而移动。 当他看见白白净净的豌豆粉经过她慢慢的搅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成浓稠的物体时，眼睛瞪大了。 制作凉粉的过程并不复杂，只要注意火侯，手里的动作也得麻利，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把它盛起来就是了。 “好了，快熄火。”秦徽音叮嘱唐逸笑，“马上把所有的柴火取出来灭掉，要不然就不好吃了。” 唐逸笑的动作很麻利，在秦微音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把火灭掉了。 秦徽音把凉粉放进水缸里冰上。 她开始准备各种调味料，还用上两颗野山椒。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懂得吃辣，不敢放太多，只用来调味。 她尝了一点买回来的醋和酱油，然后发现味道差强人意。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都想亲自酿醋和酱油了。 除了这些调味料，她还想把豆豉做出来。不过现在没时间，等她先把目前的困境解决了再说吧！ “咳咳……”唐逸笑被辣椒熏着了。 “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先出去吧！”秦徽音打发唐逸笑。 唐逸笑主动开口：“你这是什么东西，真的能吃？” 不要把所有人都毒死了。 “放心好了，等你尝了，只怕会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秦徽音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李桃花进来过，见帮不上忙，就出去等着了。 唐绿芜洗了手，局促地站在她的旁边：“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这锅卤肉差不多了，你帮我夹点出来。我们人少，吃不了多少，夹一段猪肠和一块猪耳朵就行了。” 唐绿芜不怕做事情，就怕没事情给她做。她深知一个人要有价值才有存在的必要，要不然就会像村里的菊花姐姐那样被卖给老光棍当媳妇，第二年就因为难产死了。 秦徽音让她做事情的时候是她最安心的时候。 更何况秦徽音现在的脾气变得很好，既不会说话讽刺她又不会故意把她赶去地上睡觉。李桃花也不再故意克扣她的吃食，其他人吃什么她吃什么。她觉得这两天过得特别舒心，要是能继续保持下去就好了。 第17章 试卖 当面前放上调配好的凉粉时，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动。 秦徽音催促：“尝尝呀！” 李桃花夹了一条，试探地放进嘴里。 “怎么样？”秦徽音期待地看着李桃花。 李桃花的眼里满是惊喜：“好吃。” 凉粉在井水里冰过，冰冰凉凉的，再配上她调配好的调味料，太香了。 秦徽音对这样的评价毫不意外。她夹了一块猪耳朵给李桃花，说道：“再尝尝这个。” 猪肠和猪耳朵都被切成细条，再用凉粉的调味料搅拌均匀，真是香得舌头都想吞了。 “好吃，太好吃了。” “你们也尝尝。”秦徽音对旁边的两人说道。 唐绿芜和唐逸笑拿起筷子吃起来。 他们也像李桃花那样先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味道，在品尝到味道时才相信了李桃花的话。 他们不是不相信李桃花的判断，而是李桃花太溺爱这个女儿了，他们以为她是给她面子才这样夸张的。 “唐叔，你觉得怎么样？”秦徽音朝里面喊道。 唐大富正嚼着猪耳朵，听了秦徽音的话，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 “那你得多吃点，等会儿还要请你帮忙呢！” 李桃花问道：“他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帮你的忙？” “我想把这些东西搬到镇上去卖。娘觉得怎么样？” “你打算怎么卖？”李桃花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的计划。 “按咱们这份量的一半来卖，三文钱一碗。如果想加卤肉的话，单独加钱。我需要唐叔帮我削些木棍当筷子。只是一次性的用品，不用做是跟我们平时用的筷子一样，只需要削成两根细条，能把凉粉夹起来吃就行了。” “那盛凉粉的碗具呢？” “不用碗具，因为太耗时耗力了，不划算。我们可以削些竹桶来用。这山上的竹子到处都是，取用很方便。” “行，等会儿娘跟你上山。” “我的意思是……”秦徽音不好意思。“我们全都上山。人多力量大嘛！” 李桃花看向唐家姐弟：“你们愿意帮忙吗？” 秦徽音说道：“不白帮，给你们算工钱怎么样？” 唐绿芜摆摆手，焦急地说道：“不要工钱。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帮忙的。” 唐逸笑沉默，低头吃着凉粉。 他每个月要花大笔的银子买药，这对母女没嫌弃他拖累全家就不错了，哪敢要工钱？ 唐大富当了这么久的废人，突然被告知他是有用的，激动得不行。他再三保证肯定削出好用的一次性筷子。 李桃花母女和唐家姐弟一起上山，村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他们想做什么。 “李桃花买肉了，把我家二狗都馋哭了。这女人小气得紧，二狗在她家门口守了这么久，连肉味都没沾上。” “他婶，幸好你家二狗没吃，要不然指不定沾上什么麻烦。唐家这个样子了，她还有钱买肉，也不知道那钱来得干不干净。” “不是说卖掉自己的衣服买的肉吗？” “宁愿卖掉衣服也要买肉，这是正常人家能干出来的事情吗？那狐媚子指不定又想勾搭哪个男人，你们可得把家里的男人看紧点，要是敢在外面不回来，怕是要被那狐媚子勾过去了。” “李桃花对唐家那姐弟是不是太好了点？当初她嫁给宋猎户，对宋睿泽那小怪物可没有这么好。” “这有什么奇怪的？唐家有唐逸尘，他可是咱们这里最会读书的人。宋睿泽脾气古怪，还是棺材子，谁不嫌晦气？” “这个宋睿泽真是可怜。” “你可怜他？他能一拳打死野鹿，你能吗？” 众人：“……” 自从宋猎户死后，李桃花趁宋睿泽在山里找宋猎户的尸体时把田地便宜卖给了宋猎户的兄弟，宋睿泽回来后没有大吵大闹，只把那对母女赶了出去。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长得比他爹还高，从此更是独来独往，没点人气了。 秦徽音带着家人上山砍竹子、削竹桶。 一个成年女性，但是从来没有干过粗活儿，没干几下就受不了了。 剩下三个都是半大的孩子。他们倒是干过活儿，但是这样的力气活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累了，干得特别吃力。 秦徽音都想放弃了。她看山里有大片的叶子，把那些叶子洗干净的话也能用，只是没那么美观。 于是，她决定只削五十个竹桶，再摘叶子回去洗干净备用。如果竹桶用光了，就用这种叶子应急。 当他们从山里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原本家里备了油灯，一是李桃花要用，二是唐逸尘有时候也需要。只是这段时间能省则省，天黑就休息了，没有再动那盏油灯。今天李桃花拿出来用了，等最后一点灯油用光，他们终于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备好了。 第一天试卖，秦徽音只用了一斤的碗豆粉做成凉粉，再放在水缸里冰好，明天直接带去镇上贩卖。 一斤豌豆粉可以做成六七斤凉粉，具体到底多少斤，她没有称，无法详细计算。不过，按她准备的竹桶盛装的话，应该可以卖五十碗。至于那些卤肉，可以加在凉粉里，也可以单独售卖。这点量不大，但是也能小赚一笔。 秦徽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现代时只需要在网络上做直播，还没有试过做生意。现在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她也会紧张和兴奋。 唐绿芜也没有睡着。 秦徽音刚才说明天大家都去镇上卖凉粉，给大家算工钱。她虽然没想过要工钱，但是第一次要做生意，还是有些不安的。 “绿芜姐，你说我们明天会成功吗？” “音妹妹做的凉粉这么好吃，肯定会受欢迎的。” 第二日，秦徽音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连忙爬了起来。 昨天晚上失眠，以至于今天睡得太沉了，都没有发现唐绿芜早就起了。 李桃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见她醒了，说道：“还困吗？等会儿在车上再睡，现在洗把脸准备出发了。” 秦徽音看了一眼唐逸笑身上的衣服，暗自决定等有钱了帮他买两身新的，哪怕料子差点，那也比打满补丁的好。 现在全家人只有唐逸笑的衣服补丁打补丁的，唐大富以前在外面做工，穿得还算周正。唐逸尘不用说，人家可是夫子的宝贝疙瘩，师娘每个季节都得给他做新衣服。唐绿芜现在穿的都是秦徽音改小的，也还算讲究。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秦徽音觉得唐逸笑已经开始对她改观了。她安排的事情他也会做，也不再说难听的话惹她生气。既然他这样听话，那总得给他奖励，让他以后继续配合她的工作。 第18章 第一响 唐逸笑敲响唐三爷的房门，对迷迷糊糊的唐三爷说道：“三爷爷，我们想租用你的牛车。” 唐三爷说道：“你们只管在村口等着，我会在平时的时间出现的，用不着单独来找我。” 唐逸笑别扭地说道：“我们家想单独租用你的牛车，你看多少钱比较合适？” “单独？”唐三爷打哈欠的动作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单独用，出什么事了？” “我们家要进城办点事，进城的人多，东西也多，就想单独用你的牛车跑一趟。你放心，等把我们送到之后，你还可以回来跑第二趟，不会影响你赚钱的。只不过看你觉得多少钱比较合适，要是太贵的话我们再问问别家。” “不贵不贵，要是单独跑这一趟，二十文。” 村里的女人们节省，要不是带了东西去城里卖，一般都是走路去的镇上。他单独跑一趟牛车也凑不齐十个人，所以一口价二十文稳赚不赔。 “十五。”唐逸笑讨价还价。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精呢？”唐三爷没好气地说道。 “十五文只需要你送我们进城，又不用你接我们回来。要是需要你接我们回来，再单独算人头就是了。” 唐三爷同意了。 现在时间还早，把他们送进城之后还能再跑一趟。于是唐三爷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今天要进城的王氏，让王氏通知其他人晚点再去村口等他，他先把李桃花一家子送进城再回来跑第二趟。 唐三爷敲响王氏房门时，李桃花等人正在搬东西。王氏听了唐三爷的话，满脸的不高兴。不过，唐家的人愿意花这个钱，她又不能阻止唐三爷赚，再不情愿也只有忍了。只不过她很好奇李桃花那个贱蹄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昨天唐家的人进进出出，还闹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用梯子趴在墙上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别看做这点小生意，要用的东西可真不少。 首先凉粉是用大木桶装的，卤肉在昨天晚上就切好，今天装进铺着荷叶的背篓里，上面再铺着干净的荷叶，还要搬竹桶以及一次性筷子。另外就是秦徽音调制而成的各种酱料，被装进家里最后剩的几个大碗里。 唐三爷说道：“你们家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等会儿告诉你。”秦徽音说道，“三爷，麻烦你了。” 唐三爷只是随口问问，没指望他们家的人真的告诉他。一炷香之后，唐三爷把他们送到了集市口。 在李桃花等人搬东西的时候，唐三爷也没有闲着，帮着他们把东西搬下来。 等搬完了所有的东西，秦徽音把早就备好的一竹桶凉粉递给唐三爷，再添了几片卤肉。 “三爷爷，我们家又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要嫌弃啊！”秦徽音说道。 唐三爷连忙接住，笑不拢嘴：“真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 他直接夹了一条吃进嘴里，眼里满是惊喜：“这是什么啊，冰冰凉凉的，爽口好吃。” 李桃花大着嗓门说道：“这叫凉粉，是从一个古书里抄下来的配方，已经失传几百年了。我闺女聪明，把它捣鼓出来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天下间会做这个凉粉的只有我家闺女。这么一大份只要三文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今天是第一天开业，买一份凉粉就送五片卤肉。只有今天有这个优惠，明天就没有了。还有啊，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我们给了有史以来最低的价格，只要三文钱，明天的话就是五文钱了。”秦徽音附和。 现在正是赶早集的时候，许多镇上的居民不想做饭就来找个小摊对付一口。比如说两个馒头一文钱，一个素包一文钱，一个肉包两文钱，一个烧饼也是两文钱。他们不想做饭的，随便买个馒头或者买个素包就能对付一口。 许多人一听这手艺已经失传几百年了，今天又是开业大酬宾，好奇加想占便宜的心理，一个个围了过来。 唐三爷忙着回去接第二波生意，端着竹桶装的凉粉走了。在听说这么一份凉粉要卖三文，明天开始甚至要卖五文，对李桃花母女几人更加有好感了。不管李桃花在男女关系上怎么样，至少在为人处事上非常大气。 “三文啊，又没肉，不划算。” “谁说没肉的？这不是肉吗？我告诉你，这肉的来历也不简单。我祖上是御厨，这是宫里才吃得上的好东西。” 秦徽音：“……” 要说会吹，还得是她娘啊！ 她突然觉得她娘就是天生的生意人。以后要是有成立的销售部门，交给她娘来管好了，绝对一个顶十个。 众人被李桃花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样的牛皮还得是李桃花来吹，毕竟她是大人，秦徽音终究太小了，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没人相信。再加上李桃花长得好，她的气质与这个偏远的小镇格格不入，更像是祖上富过的。 “你说好吃就好吃吗？我们又没有尝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这样吧，你弄点给我们尝尝，好吃就买。” “大娘，为了弄这个东西，我们家忙了大半个月。我们可送不起。这样吧，前面二十份我们再多送五片肉。” 唐绿芜和唐逸笑在旁边干站着，说不上话。 李桃花会吹牛，秦徽音会打配合，倒显得他们两个人呆呆的。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簇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小弟，你和绿芜姐把这五份送去给你哥。”秦徽音对两人说道，“一份给你哥尝尝，剩下四份给夫子和师娘。” 李桃花蹙眉：“闺女，咱们还没卖出去呢，一份又一份地送出去，还做不做生意了？” “娘，私塾里有不少学生呢，其中有许多还很有钱。”秦徽音眨眨眼睛。 李桃花恍然大悟：“行，那就送吧！” 不是每个学生都是因为被夫子看上而上学的，还有许多是因为父母望子成龙送进私塾的，那些人可不缺钱。 第19章 男主 唐绿芜和唐逸笑站在私塾门口。 从里面传出琅琅读书声，什么之乎者也，他们听不懂，只知道自己这一身泥腿子打扮与里面的读书人打扮不一样。 “你们找谁呀？”扫地的老汉看见两人站在那里半天，既不敲门又不说话，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主动询问。 “大爷，我们找唐逸尘。”唐逸笑说道，“我们是他的弟弟妹妹。” “原来是唐公子的家人。”老汉一听，脸上热情了几分。“你们稍等，我马上去请唐公子出来。” 唐逸笑看着老汉离开，对唐绿芜说道：“听说哥哥这次要下场考试，以哥哥的才学，肯定能中秀才。咱们千万不要让他分心。” “我知道。”唐绿芜仰着脑袋看着里面。“李姨和音妹妹变了许多，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哥？” “算了吧，先不要说了，大哥不用管家里的事情，只需要专心准备考试。”唐逸笑说道，“你当她们无缘无故对我们好的？爹暂时还不能下床，家里的事情是不是需要有人来干？她们和我们和睦相处，我们也能心甘情愿地做她们的长工，这对她们来说是不是很划算？” “或许音妹妹真的是想和我们成为一家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我们给大哥送吃的过来了。只有一家人才会互相惦记。” “姐，你没听见她们母女刚才的谈话吗？表面上是给大哥送吃的，其实是来私塾这里露个脸，让更多人知道凉粉这种食物的存在。” 在姐弟两人谈话的时候，一名穿着青衫的少年缓缓走来。 那青衫是私塾的统一制服，领口处有一圈白色的滚边，与青衫主体颜色形成对比，显得干净雅致。腰间束着深色的腰带，更衬那身姿挺拔。少年虽年纪不大，眉宇间颇为青涩，但是五官儒雅温润，如墨竹般自带高洁。 “绿芜，笑弟，你们怎么来了？”唐逸尘说道。 “大哥……”两人见到许久没有回家的唐逸尘，激动地跑过来。 唐逸尘见两人神色激动，蹙眉说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那个……李氏为难你们了？” 在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唐逸尘的眼里满是厌恶和嫌弃。 “没有，我们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唐逸笑把背篓里的几个竹桶取出来。 “这是什么？” “吃的，特别好吃。”唐绿芜眼神灼亮，期待地看着唐逸尘。“大哥，你尝尝。” 唐逸尘愣了一下。 他有十天没有回家了。怎么这次见到妹妹，总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 唐逸尘打开竹桶。 白色的细条配上调配好的酱料，最表面的一层铺着几块肉。他还没吃，闻着这香味就觉得差不了。 在弟弟妹妹期待的目光中，他夹起白色的细条吃进嘴里，顿时那种难以言说的冰凉驱散了身体里的燥热。 现在这个季节太热了，哪怕此时天刚亮不久，热气扑面而来，已经让人难受得不行。那几个有钱的同窗安排了两个书童为自己打扇，还有一部分同窗衣着单薄，甚至在私塾里赤膀子。唐逸尘作为夫子们最看重的学生，一直是学生们的榜样，做不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他的衣服比谁穿得都严实。哪怕他也热，连书都看不进去，在外人面前还是那个规矩周全的唐逸尘。 唐逸尘吃了第一口，动作快了些。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冷静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在弟弟妹妹面前失了分寸。 “这是什么？” “这是凉粉。”唐逸笑说道，“那个女人……就是李氏和秦徽音弄出来的东西，现在在集市上卖。对了，这几份是给夫子和师娘的。” “她们弄出来的？为什么给我送过来？”唐逸尘蹙眉。 李氏嫁过来不久，他爹就出事了，她不仅不心疼他爹，还整天在家里哭闹不休。为了他爹，他好言劝过，但是根本没用。他又劝他爹与她和离，要不然整天这样大吵大闹不会有好日子过，他爹装作听不见，就是舍不得那女人，哪怕她哭闹还是要强留着她。 他忙着学业，不能经常回家，倒是能躲个清净。只是辛苦了一对弟妹，他们要天天面对那个泼妇无礼的女人。不对，是一对母女。 那个女人的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她伪装得很好，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破了她眼里的不安分。 “大哥，李姨没有再闹了，她和音妹妹挺好的。这是音妹妹让我们送过来的，说是给你和夫子们尝尝。”唐绿芜为秦徽音母女说好话。 唐逸笑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最近她们的确没有再闹。秦徽音做出来这个凉粉，说是想做生意。李氏全听她的，忙前忙后的。” “她们没有欺负你们吧？”唐逸尘还是不相信弟弟妹妹说的话。 他知道弟弟妹妹懂事，有时候报喜不报忧。可能他们不想让他分心，所以有什么事情都隐瞒着。 “没有。我们帮着做事，他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在吃的方面没有亏待我们。”至少这几天是这样。“哥，你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还小，没有办法单独生活。等我们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就可以摆脱家里的束缚。哥哥你专心读书，只要你考取功名，我和姐姐就没人敢欺负了。” “音音还给我钱了。”唐绿芜从怀里掏出六个铜板。“最近她变了许多，好像是真的想和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大概猜到他们想做什么。”唐逸尘说道，“他们是不是想让私塾里的学子知道凉粉的存在，这样就能为他们招揽生意？” “大概是吧！”唐逸笑说道。 “你们帮我把东西带进去。我有两个夫子，一位师娘，还剩下一份我打算留给交好的同窗。” 当唐绿芜和唐逸笑从私塾里出来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摊位已经半个时辰了。两人担心李氏母女生气，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了，却发现摊位不见了，李氏母女也不见了。 “诶，你们娘让我给你们说一声，东西卖光了，他们要去买点东西，让你们去肉铺找他们。”蹲在对面卖蘑菇的老妇人说道。 第20章 赚钱 唐绿芜和唐逸笑面面相觑。 卖光了？ 那么多东西，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两人有种做梦的感觉。不过，附近还有许多人买了凉粉没有离开，找了个空位蹲着就吃，还不停的夸赞它的美味。 他们知道凉粉好吃，但是没想到买它的人这么多。 “可惜了，明天要恢复成五文了。” “就算是五文，我也要买。” “老板说了，明天价格是恢复成五文，但是份量要足些，而且明天还是会送肉，只不过明天过后，肉就得单独加钱了。” 姐弟两人赶到肉铺，看见李桃花和秦徽音正在找胖屠夫买边角料。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的，哄得胖屠夫眉开眼笑，那些边角料都半卖半送给他们了。 “你们回来了。”秦徽音看见姐弟两人，笑眯眯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的凉粉和肉都卖光了。” “我们刚才听说了。”唐绿芜见秦徽音笑得甜美，眉色飞扬，眼里满是喜悦。 开心是会传染的，更何况秦徽音长得甜美可爱，哪怕是同为女生的唐绿芜也会不自觉地受她影响。 “唐逸笑，你去镇门口找三爷，要是他在，让他把牛车赶进来。我们要买不少东西，还是包他的牛车回去更方便。”李桃花吩咐。 唐逸笑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几天他按时吃药，身体好多了。李桃花只是让他跑腿，又没有让他做麻烦的事情，这点活儿还是能干的。 “老板，还有猪蹄吗？”秦徽音问胖屠夫，“如果你能收集到更多的猪蹄，我们按五文钱一个收购。” “之前没人要那个，大家都是拿回去喂狗了。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留着，下次你再来找我。”胖屠夫说道。 “老板你真是热心的好人。”秦徽音嘴甜地说道，“以后我们家的肉都来你这里买了。” 唐三爷赶着牛车过来，唐逸笑坐在他的旁边。 唐三爷下车，帮他们把东西搬上牛车。 接下来他们又买了不少东西。首先，豌豆可以再备些，调味料可以再买些回去。紧接着就是生活用品，比如说没灯油了，唐逸笑的衣服该换了，唐绿芜和唐逸笑的鞋也得买新的。至于唐家的其他人，他们暂时不用添置。 “这酒怎么卖？”秦徽音问老板。 老板说道：“最便宜的十文，最贵的三十文，还有十五文和二十文的，你要哪种？” 秦徽音指了二十文的，打了半斤。 这些东西都是备用的。 唐三爷载着唐家众人回到村子里。 当他们坐着牛车回村的时候，经过的村民看见牛车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一个个朝唐家的方向走去，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发财了。 李桃花把篱笆院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三叔，你这是去哪儿啊？”一名妇人拦住了唐三爷。 唐三爷勒紧绳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回答道：“回镇上啊，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我得跑一趟把他们带回来。” “三叔，唐家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没钱了，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我刚才看见你的牛车都装不下了，都买的什么呀？” “瞧你说得奇怪，我又不是唐家的人，怎么知道他们买了什么？”唐三爷说道，“我只负责帮他们搬东西，又没有打开看过。” “徽音娘一大早就找你雇了牛车，还要单独送他们进城一趟，要说谁都有可能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啊！你这么护着他们做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像你们那样好奇，从来没有问过别人这些事情，当然就不知道了。”唐三爷说着，赶着牛车离开。 几个妇人朝着唐家的方向露出不屑的神情。 “欠着五十两银子呢，居然还敢买这么多东西。我要是欠了别人的钱，哪怕是一文两文，那也愁得睡不着觉。他们哪敢的？” “人家当然不愁了，大不了再嫁一次。要是自己没男人要，还有两个闺女呢！特别是秦徽音那丫头，蒋员外愿意出五十两彩礼呢！” “这么多？李桃花这么见钱眼开，应该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亲事吧？” “蒋员外都可以当她爷爷了，要是把闺女嫁给这样的老男人，那李桃花岂不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 “她自己做的恶心事情还少吗？她这种人，没脸没皮的，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要是蒋员外让他们母女俩都嫁过去，我看都有机会。” …… 妇人们越说越离谱，那些话语连男人们听了都要皱眉头。这些女人还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诋毁人家小媳妇就算了，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李桃花当然不知道村里那些人是怎么侮辱她的宝贝闺女的，要是知道了，早就扑过去撕他们的嘴了。 她现在正坐在餐桌前清点赚来的钱。 “六十份凉粉，送出去六份，剩下五十四份卖出去了。按照每份三文钱来算，共是162文。那些卤肉大多数都送了，只有少部分是卖出去的，大概赚了七十文。另外我们还买了明天要用的食材、调味料、灯油以及鞋子衣服，那些加起来花了四百文。这样算下来，我们赚了两百三十几文，花了四百零七文。不过，我们买的都是必需品，那些都不该算在里面。我们要算盈利，只需要扣除成本。” 李桃花等人听不懂什么成本、盈利、必需品，只需要听最后的总结就行了。 “反正就是我们花得比赚得多，今天白干了。”李桃花不太高兴这样的结果。 “娘，生活用品是必需品，那是不能省的。钱花了还能再赚，又不是天天都要买那么多东西。”秦徽音说道，“我马上去做午饭，等我们吃了午饭再继续忙。豌豆粉要早点做，下午我把今天买的豌豆做成豌豆粉，这样才能持续做生意。还有那些肉，我们也得卤出来。” 唐逸笑坐在灶前烧火，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秦徽音，嘴巴张了几次，小脸憋得通红。 “你想说什么？”秦徽音一边打鸡蛋一边说道，“是不是想谢我？其实不用谢。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唐逸笑愣愣地看着她。 弟弟吗？ 第21章 失足 吃了午饭，秦徽音带着李桃花和唐家姐弟继续磨豌豆，把豌豆制作成豌豆粉。 锅里卤着猪头肉、猪下水、猪尾巴等边角料。在她收拾厨房的时候，看见剩下的鸟蛋，干脆一起卤了。 等他们把豌豆磨成浆，大约是下午四五点。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累趴下了，实在不想动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削竹桶，而这又是费力气的活儿。 “娘，我实在干不动了，不如我们请人干吧！”秦徽音对李桃花说道，“十个竹桶一文钱，直接找村里人收。反正竹子是山上的，不用本钱，只需要花点力气就能赚这个钱。我相信村里还是有很多人感兴趣的。如果只凭我们几个人干，那累死了也干不完。” 李桃花几乎没有犹豫，马上批准了秦徽音的提议。这个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还在床上坐着，剩下弱质女流和柔弱孩童，哪里扛得住那样的重力活儿？ 关于收购竹桶碗的事情，还得是唐逸笑出面。唐逸笑拿着样品出门，没多久便回来了。 唐绿芜问道：“怎么样？” “只要给钱，还怕没人干活吗？”唐逸笑说道，“我出去挑水了。你先休息吧，不要太累了，刚才磨豆浆的时候你出力最多。” “我不累。”唐绿芜从唐逸笑的手里抢过水桶，“我是姐姐，这些活儿还是交给我来干。你留在家里帮忙，音音一个人忙不开的。” 秦徽音从外面回来，见他们姐弟在那里抢水桶，促狭地说道：“你们别抢了，小心把水桶抢坏了。我看大家都累了，请了谭叔和玉婶帮忙，谭叔负责帮我们挑水，挑满两文钱。玉婶帮我们背柴水，一担一文钱。今天大家都休息一下，什么时候没那么累了再抢着干家务活儿。” 唐逸笑说得对，只要给钱，不怕没人干活。 不到一个时辰，柴房的柴火满了，水缸里的水也满了，他们需要的竹桶碗也凑够了两百个。 秦徽音深知带团队的重要性。她再能干，也不可能不知疲倦。再说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自己懂得带团队，就可以让利益扩大无数倍。 唐大富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心里痒痒的。他捶了捶腿，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很庆幸，庆幸媳妇没有离开的打算了。从她目前的反应来看，她好像已经不讨厌绿芜和笑儿。在这方面，他比宋益幸运多了。要知道宋益在时，李桃花对宋睿泽的嫌弃人尽皆知，直到最后也没有接纳过那个棺材子。 秦徽音今天用了三斤的豌豆粉，初步估计应该能做二十斤的凉粉。她承诺明天卖的凉粉要增加份量，所以这里应该有一百五十碗左右。 她去菜园子拔了两棵白菜，切成了细丝，再仔细淘洗了几遍，确定菜丝干干净净的。等明天卖凉粉的时候在里面配上白菜丝，不仅增加了份量，而且也增加了口感。 她决定再去山上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调味料。 其实山上有许多宝贝，只是人们不认识，没有挖掘出它们的价值。比如说有些野果看起来酸涩，把它的汁挤出来正好可以调味。 秦徽音趴在陷阱前，看着在陷阱里挣扎的兔子，眼神灼热。 “兔子啊兔子，如果你从陷阱里跳出来，我就把你带回家。你这样趴在陷阱里有什么用？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得自己努力。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把你救出虎穴？不行不行，这陷阱一看就知道是谁挖的，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抢那位爷的东西。” 秦徽音得了想吃兔子的红眼病，对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碎碎念半天。可惜啊，那只兔子是只摆烂兔，不管她怎么挑唆都一副认命的样子。她等了会儿，确定它不会自动跳入自己的背篓里，只有失望地走开了。 她走后，从树上跳下来一道人影。 宋睿泽刚去深山猎中一只野羊，把它运回家后再次上山，可能是因为伤势还没痊愈，突然有点疲惫，就爬上了树稍作休整，谁会想到又遇见了她。 她变了许多。 原本她见了他要么阴阳怪气，要么瑟瑟发抖，他还没有见过她这样轻松玩闹又带着孩子气的模样。 呵！谁让他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棺材子呢？ 不过，上次她居然敢靠近他，还敢帮他找解毒的草药，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救命……救命……”从不远处传来喊叫声。 宋睿泽听着熟悉的声音，脚下顿了顿。 “有人吗？救命啊……” 此时，秦徽音坐在深坑里，仰头看着上方。 山里有许多土是松的，只有表面铺了一层，下面早就空了，一旦不小心踩中就会掉入天然陷阱里，而秦徽音今天就遇上了这样的麻烦。 这里是深山，村里的人不会来这里，只有一人有可能会来，但是先不说他会不会碰巧在，就算他在，愿意救她的几率只有1%。 这1%还是因为上次她帮了他，他有可能看在那次她做的好人好事上大发慈悲，给她留下那不多的善意。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们，要是说一声，他们看我许久没回去，还有可能来救我。这山里有狼吧，我不会被狼叼走吧？”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最后会不会活，会不会死，自己也不知道。于是经历漫长的等待，只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 宋睿泽站在上面，俯视陷阱里那个聒噪的少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 那对母女如此无情无义，配不上老头子的真心相待，他没有亲手杀了她们是不想让老头子从地底下爬起来，却不代表着他会以德报怨。 他转身…… 停下。 他的脑海里浮现少女为他找解毒草药的画面。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里有担忧和心疼。 嗤！ 那对母女都是天生的戏子。 秦徽音正在思考在下面钻木取火的可能性。毕竟她怕黑，还怕山里有毒虫毒蛇，要是有火的话要安全些。 突然，一根藤条从上面垂下来。 那藤条正好落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能拉住它。 第22章 恩人 秦徽音抓着藤条，哼哧哼哧地爬上来。 爬上来之后，四周没人，只有那藤条绑在了旁边大树的树干上。 “有人吗？” “谁救了我？” “恩人你在吗？” 没人回应。 这人救了她，深藏功与名，不愿意露面。如果不是树干上打着结，她还以为藤条成精了。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直接来找我。”秦徽音脆声说道，“那我下山了？” 秦徽音下山后，回头看了看神秘危险的深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那深山极少有人去，只有宋睿泽是常客。可是，宋睿泽与原主母女恩怨颇深，救她的可能性不大。真要是宋睿泽，直接把她挖坑埋了更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难道那深山里还有别人？ 秦徽音打了个冷颤。 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进山了，真要进山也得有人陪着，像刚才那种情况好歹有个帮忙的人。这次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宋睿泽提着兔子和野鸡下了山。他看着秦徽音撒腿就跑的模样，暗沉的眼眸里满是不屑。 胆子这么小，还敢进深山，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我回来了！”秦徽音跑进篱笆院里。 李桃花正在收拾碗豆粉，抬头看见她满身都是泥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你摔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秦徽音放下背篓。“瞧我又发现了这么多木耳。这次来不及了，下次在凉粉里添点木耳，那就更好吃了。” 深夜，李桃花打着油灯进去看了看秦徽音，见她睡得香甜，眼里满是心疼。旁边躺着唐绿芜，而唐绿芜连睡觉的样子都是老老实实的，不像秦徽音那样没有形象。 从秦徽音的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油灯放在旁边柜台上，一口吹熄了。 唐大富伸手摸向李桃花的腰。 “做什么？”李桃花不耐烦。 “桃花，我们已经很久……” “你腿瘸了还不老实？”李桃花翻了个身。“我累了，别烦我。” 唐大富躺在李桃花的旁边，内疚地说道：“怪我没用，我要是不出事，你们娘几个也不用这么辛苦。”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那就别给我们添乱。你那腿就算不能完全痊愈，养好了好歹能下床。你总不指望我们养你一辈子吧？”李桃花讽刺道，“我李桃花可没有养男人的癖好。别看我嫁了三次，要是你是个窝囊废，我还能再挑个有本事的。” “媳妇说得对，我会好好养伤，不乱动了。”唐大富连忙哄着。 李桃花侧着身，看着窗外，许久无法入睡。 她答应那个人会好好照顾徽音，可是现在却让徽音那么辛苦。那人要是泉下有知，怕是会怪她的。 第二日，唐逸笑继续找唐三爷载他们去镇上。今天不是赶集日，唐三爷不用载客，所以没那么早起床。唐逸笑找他租牛车，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过，有生意当然是好事。 这次秦徽音直接包了一个来回，让唐三爷在那里等着他们。 唐三爷知道他们家在做生意，也不多问什么。等把他们送到集市口，秦徽音再次送来一竹桶的凉粉，他笑眯眯地接了，然后拿着凉粉边走边吃。 许多人还没有见过凉粉，见他吃得这么开心，向他打听那是什么东西。唐三爷指了指集市口，让他们去那里买，还说数量有限，去晚了没了。 当秦徽音等人刚把东西摆放好，许多昨天的老客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旁边立了个木牌，上面写着五文钱一份凉粉，赠五块卤肉，另加一文钱五块。 “今天的竹桶的确比昨天的更大些。” “老板，来一份，再加五块肉。” “我也要。我那小孙子昨天吃了，晚上一直闹着吃，可把我愁坏了。我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你先给我。” “各位，先排队。”李桃花叉着腰说道，“你们挤来挤去的，只会越来越乱，有这个闲工夫排好队，现在已经买了回去了。” 李桃花负责吆喝和管理秩序，秦徽音负责收钱，唐绿芜负责添肉，唐逸笑负责递给客人。除了刚开始乱了点，适应了一会儿就变得有条不紊了。 今天的份量是昨天的三倍。 昨天一个时辰就卖光了，今天应该没那么快，但是排队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姐，你看那是大哥吗？”唐逸笑抬头时，看见对面站着的少年，问了问旁边的唐绿芜。 唐绿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喜：“是啊，是大哥。” 她想到什么，看向旁边的李桃花，一脸为难的样子。 秦徽音见唐绿芜的动作慢了，问道：“怎么了？” 唐绿芜在她面前自然许多，压低声音说道：“我大哥来了。” 秦徽音这才注意唐逸尘。他离得远，她的面前又有这么多客人，要不是有人提醒，她是没有留意的。 “那你过去问问。”秦徽音一边收钱一边说道，“这里有我。” 唐绿芜连忙跑过去。 李桃花见唐绿芜在最忙的时候走开了，顺着她的身影看见了唐逸尘，撇撇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唐家这几个子女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唐逸尘。别看所有人都夸他读书好，以后有前途，她却觉得这个人心思最深，最难琢磨。 唐绿芜很快回来了，对秦徽音说道：“大哥说私塾里有几个同窗想买我们家的凉粉。” “几个？”秦徽音问。 “五个吧！” “行，三爷爷在那边，你去给他说一声，请他帮忙送货，五个起送，送货费一文钱。” “我哥提过去就行了，不用单独找人送货吧！”唐绿芜说道。 “你哥能天天来取货？他们是同窗，身份是平等的。如果每天都给别人提货，那些人很快就不会尊重他。你哥本来就艰难，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唐逸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但是秦徽音说完话时他就在旁边，而且看她的眼神透着复杂。 “你来了。”秦徽音如同没事人似的打招呼。“你先回去吧，我让三爷爷给你同窗送过去。三爷爷一大早跟着我们进城，总得给他赚钱的机会。” 第23章 好奇 “其实我可以提过去。” 那些有钱的同窗不会因为他送一次货就轻视他，要轻视早就轻视了。他也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做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人生。 “你也提五个，不过自己留一份，剩下的给夫子和师娘吧！”秦徽音说着，对旁边的唐逸笑说道，“给你哥装五份。” 唐逸笑应了一声，把五个竹桶的凉粉放在了一个篮子里。那篮子是唐大富坐在床上编的，本来是给他们提菜用，被秦徽音看上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唐三爷来了，见到唐逸尘，高兴地说道：“尘哥儿，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三爷爷……”唐逸尘行礼。 “哎哟，你们读书人就是规矩多。”唐三爷笑道，“这两天我跟着你家的人跑腿，赚了些，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也买点肉吃。” “三爷爷，如果你能帮我们把东西卖出去，五份也能提一文哦。”秦徽音说道。 “那我多带几份，说不定这路上就有人要买呢！”唐三爷让秦徽音给他装上二十份，用背篓装着，他背着背篓跟上唐逸尘去了私塾。 李桃花累得不行，找了个地方坐下，对唐绿芜说道：“我不行了，你盯会儿。” 秦徽音见排队的长龙松了，这才有心情回忆唐逸尘的模样。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男主，没仔细看，只记得模样还不错，性子挺温和的。 男主是未来的权臣，儒雅如玉，丰神俊朗，常喜白衣，如画中仙人般神圣不可侵犯。不过那是未来的他，现在的他只是有点好看的读书人。 既然见到男主，免不了要把他拿来和反派对比。男主出身贫寒，前期各种不幸，最后仍然是那片刻不染尘的绝世谪仙。反派同样是出身贫寒，成长之路格外艰辛，与男主路上全是贵人相比，反派路上全是陷阱和泥沼，最终他也变成了那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逆臣。 “咱们卖出去多少份了?”李桃花问秦徽音。 秦徽音还没有说话，唐绿芜在旁边说道：“除了三爷爷额外带走的十五份和我哥带走的五份，卖掉了六十份，现在大概还剩七十几份。” “这是我哥给的。”唐逸笑把一串铜钱交给李桃花。“他说这是他抄书赚的。” 李桃花接过来，脸色好看了些，说道：“还算懂事。” 她大概清点了一下，这一串有五十文，足够抵这两天送出去的凉粉的债了。 秦徽音笑了笑，继续接待上门的客人。 唐三爷回来了，把背篓放下来，说道：“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吧？我带出去十五份，全卖了。” “三爷爷，你好厉害啊！”秦徽音一手接过唐三爷递来的铜钱，取出四文钱递给他。“剩下的应该不愁卖，今天就不麻烦你了，你找地方歇歇。” 唐三爷这两天赚了不少，乐呵呵的，拿着钱去打酒了。 秦徽音好奇地问道：“三爷爷的性子好，脑子又聪明，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媳妇？” 村里那么多打老婆的，那些人都能讨到媳妇，唐三爷这样既能赚钱又有好性子的怎么会没有媳妇？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眼瞧着快要成亲了，那青梅竹马被恶霸凌辱，想不开自杀了。他敲了击冤鼓，向官府告了恶霸的罪行。可是当时的县令和恶霸是一伙的，不仅没有惩罚恶霸，还倒打一耙。他从大牢里逃出去，继续上告这个案子，花了两年才状告成功，恶霸和县令都被处决了。不过后来，别人给他说亲事，他全都拒了。他爹娘整天守着他哭闹，他在某个深夜离家出走，十年后才回来给他爹娘养老送终，却一生未娶。” 李桃花平静地述说着唐三爷的故事，向来精明的她在谈起别人的爱情时也会露出羡慕的神色。不过很快，那点扭捏消失无踪。 “这样的男人是泥中金，想要从中掏到可不容易，小姑娘可别整天做着男人只爱我的美梦，偶尔也可以去花楼门口看看，那才是男人的常态。哦，别说村里的男人不去，因为他们没钱，没机会去。但凡手里有点银子的，有几个男人老实了？” “娘，你别说这些吓人的事情，我们还小呢！”秦徽音说道，“男人哪有银子可爱？我只想多赚银子，想买什么买什么。如果我有很多银子，什么样听话的男人找不到？” 唐逸笑捂住唐绿芜的耳朵，恼怒地说道：“姐，别听她的，她这是胡说八道。” 唐绿芜眨眨眼睛：“可是，音妹妹说得对，银子可以给我们带来很好的生活，有了银子，的确可以过得更好。” 至于男人…… 村里那么多例子，她又不是看不见。男人有时候不仅不会带来好运，还会带来不幸。只是之前从来没有女人大方地说出来过。父辈教导女子要从一而终，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来没有人告诉家里的女孩子说男人不是非要不可。 唐逸笑在心里哀嚎：完了。姐姐被这对母女影响了。大哥要是知道了，非要揍我不可。 卖完最后一份凉粉，还剩下一部分卤肉。旁边有几个妇人在那里张望，见他们收拾摊子了，连忙凑过来问能不能把卤肉便宜卖给他们。 “不好意思啊，各位婶子，今天的卤肉已经卖得很便宜了，从明天开始就没有优惠了。说实话，我们家也许久没吃肉了，这点肉带回去自己吃挺好的。”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要是各位婶子不买的话，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回家了。” “这个卤蛋呢？我们买卤肉，你把卤蛋送给我们吃总行吧？” 秦徽音一脸为难的样子：“本来卤蛋是一文钱三个，要是送给你们吃，那比送肉还心疼。这样吧，你们买五文钱的卤肉的话，我送一个卤蛋。” “你这小姑娘好小气的呢！”婶子们不太乐意。 秦徽音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带着笑，就算那几个婶子再胡搅蛮缠，也没有办法为难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姑娘。 “我们要回家了，这最后一点卤肉和卤蛋，谁要是给钱，二十文全卖了。”李桃花在旁边说道。 “娘，这样不划算，我们会亏钱的。”秦徽音焦急地阻拦。 “太阳出来了，我才不想留在这里晒太阳。我是你娘，这点事情还做不了主了？不过他们应该也拿不出二十文，你急什么？”李桃花气急败坏，满脸的不耐烦。 几个婶子不乐意了。她们四个人，怎么就拿不出二十文了？ “老板，全部给我装好了，我们都要了。”其中一个婶子把二十文扔在他们的面前。 第24章 债主 唐绿芜见李桃花满脸怒意，秦徽音被凶得可怜兮兮的，嘴笨的她不知道怎么劝解。 她扯了扯唐逸笑的衣袖，说道：“怎么办？” 唐逸笑把没用完的竹桶碗收起来，蹲下来收拾东西，没有搭理那对母女。 那几个妇人走后，李桃花脸上的怒意消失，对旁边的秦徽音说道：“全部卖光了，可以收摊了。” “娘，你刚才也不给我使个眼色，不怕我没理解到你的用意吗？”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 “咱们母女这么有默契，我皱个眉头你都能理解我想做什么，怎么可能理解不了我的用意？”李桃花说道。 唐绿芜愕然，呆呆地看着化‘敌’为友的母女俩。 秦徽音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嘻嘻说道：“我们是故意的。只有让这些婶子觉得他们占了大便宜，付钱的时候才会那么爽快。” 唐逸笑在旁边淡淡地说道：“你觉得她可能会对自己的女儿翻脸吗？” 以她对秦徽音的宠爱，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答应，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东西就翻脸？ 唐绿芜松了口气。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观察李桃花母女，见李桃花拉着秦徽音清点着钱箱，眼里闪过羡慕的神色。 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可以先回家了。 今天他们没有买豌豆和米面等主食，只买了猪的边角料。胖屠夫答应给她留猪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居然有十只猪蹄。 牛车赶到唐家门口，还没有停下来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紧接着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唐大富求情的声音。 唐逸笑从牛车上跳下去，跑进院子里。 唐三爷把牛车停下后，也跟着唐家众人进去查看。 此时有些村里的人正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探看。其中一个村民叫住唐三爷，说道：“三叔，你别掺合了，又和你没有关系。” 唐三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唐大富之前欠下的那五十两银子，债主上门催债了。” 李桃花等人刚进门，正在里面砸东西的粗野汉子们便听见声音冲出来了。 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那双眼睛浑浊不堪。他带着七八个打手，那些人穿着伙计的衣服，一个个高大强壮，凶神恶煞。 “回来得正好。”陈忠义打量着李桃花母女，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一脸猥琐的模样，“把他们都给我带走。” 几个汉子朝李桃花母女抓过来。 “等一下……”秦徽音挡在李桃花面前，凶巴巴地问道，“你们冲进别人的家里，又想强抢民妇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桃花搂住秦徽音，冰冷地说道：“你们想做什么？” 唐大富一边惨叫一边爬出来，瞧他拖着个腿，从里面爬出来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忍。不过对这些恶人来说，反而觉得像个笑话。 “陈老板，求求你再宽限一些时日，等我的腿好了，可以做工赚钱了，肯定把五十两银子还上。”唐大富哭求道，“我媳妇和娃儿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别为难他们。这银子我认，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肯定还上。” “你一个残废能做什么？你进城做工还有人要吗？就算有人要，一个月五六百文钱，什么时候才还得清老子的五十两？”陈忠义用脚踩着唐大富的脸。 “放开我爹！”唐逸笑像个愤怒的小狼崽子扑过来。 他用脑袋顶向陈忠义的肚子。 陈忠义本来长得肥头大耳，被唐逸笑这么扑过来，肥胖的身子一个踉跄向后面倒去。 后面的伙计扶住他。 陈忠义满脸怒意，对着手下说道：“抓住他，给老子狠狠地打，让他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唐绿芜抱住唐逸笑，任由两个伙计的拳头落到自己的身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就是不让别人伤害唐逸笑。 “你们住手。”秦徽音叫唤，“我这弟弟的身体不好，你们可以打听打听，那是每天用药养着的。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情。陈老板，你也不想背上命案吧？新来的县令大人可不是昏官，不是你拿银子就能摆脱的。” 陈忠义伸出手，让伙计们停手。 他打量着秦徽音，咧嘴说道：“小丫头片子还挺聪明。本来你娘有几分风情，要是愿意做我十五房小妾，这五十两银子就算了。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年纪还小，再养几年也能当老子的小妾，不如你跟老子去陈家享福，这五十两银子我就当聘礼了怎么样？” “呸，做什么梦？”李桃花呸了一声，“今天谁敢动我家闺女，老娘就和她鱼死网破。” 说着，她拿下挂在那里的镰刀，朝着他们比划着。 “你这女人的确勾人。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才不会借给你男人五十两银子。老子知道他还不上，这不是打算用你抵债吗？”陈忠义说道，“不过你女儿比你划算，还是把你女儿带回去抵债。听说你是带着闺女嫁给唐大富的，我帮我们养闺女，你们好好过日子，是不是更好啊？老子真是个大善人。” “陈老板，你借给我继父五十两银子，对吧？”秦徽音淡道，“请问一下，这五十两银子拿来做什么了？我们怎么没有瞧见？” 陈忠义用老鼠眼盯着她：“小丫头片子，你想抵赖？可惜啊，老子也不蠢。你爹借了五十两银子，我可是让他画押了的。” “拿来瞧瞧。” 陈忠义把借据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识字吗？要是不识字，我找人来给你念念。” “不用了，我识得几个字。”秦徽音说着，看着借据上的字。 她看完所有的文字，皱起眉头。 写这个借据的人心思缜密，写得非常详细，让人挑不出错来。最后的手指印应该是唐大富的。她看向唐大富时，他羞愧地低下头。 “娘，你见过这五十两银子吗？”秦徽音问。 李桃花瞪着唐大富：“没有。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只剩那身血衣，连一个子都没有见着。刚开始他一直昏迷不醒，七八天醒后才说借了银子的事情。” 第25章 银子 “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银子？”秦徽音问道。 “当然是为了给他续命。”陈忠义幸灾乐祸，“当时他快死了，大夫说需要一株人参才能救他。我这人心善，听说他缺银子买人参，就说借给他。他为了活命，用上了人参。如今命保住了，当然就是要还钱了。这个家穷得叮当响，没钱，那就用人来换。” “到底有没有用来买人参，我们都不知道。说不定是你故意使手段，骗了这个没长脑子的猪男人。”李桃花气愤地说道。 “事隔这么久，人参已经吃进他的肚子里了，你们这个时候怀疑人参是假的，那得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还钱！” 秦徽音拉着李桃花的手掌，安抚着她的情绪。 唐大富受伤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当时唐大富受伤了，大夫说他活不了多久，为了活命别说五十两，五百两都有可能答应下来。那个时候他的脑子必然是不清醒的，现在就算让他仔细回想那个时候的场景，只怕满脑子除了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别的。 “此事有别人在现场吗？”秦徽音问。 “当然了，大夫和我的伙计们可以作证。” “你的伙计是你的人，当然是听你的话。大夫也是你找来的，说不定和你是一伙的。”李桃花叉着腰说道。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是不信，那就报官好了。我有人证，就算去衙门和你们对峙，我也不怕。” 秦徽音想了想，说道：“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算要我们偿还，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你给我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再来收银子。如果那个时候还还不了，我们按规矩行事。” “闺女，五十两啊，一个月怎么可能还得出来？”李桃花震惊，连忙阻止。“再说了，这件事情透着蹊跷，说不定有问题。” “娘，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们推测一下，假如人参有问题，或者说人参不值五十两，我们有证据吗？他们一口咬定人参已经被唐叔吃了，我们能让唐叔吐出来证明吗？” “难道我们要吃这个哑巴亏吗？你看这人多么阴险狡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好心？”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唐叔需要得到治疗。如果对方有心害他，他不答应这个条件，唐叔有可能连活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是这样可恶的人，那不是更不能让他得逞吗？” “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们是弱势，对方占上风，我们与对方硬碰硬，那就是鸡蛋碰石头，没有好结果。他们人多，我们这里不是女人就是小孩，硬碰硬只会吃亏。现在退一步，先解决面前的危机，以后再想办法应对。娘，五十两银子的确不少，但是不是赚不到。” 李桃花也知道这些人不好对付。如果一直放任对方胡搅蛮缠下去，他们家的处境会更艰难。要是能打发了，反而能暂时清净。 至于别的，那就再想办法。这事与唐大富有关，唐逸尘这个唐家长子总不能不管吧！算算时间，他也该休沐了。 “商量好了吗？”陈忠义问，“你们想让我多给点时间？呵，有用吗？难道你们一个月能赚五十两银子？” “我们以一个月为限，如果一个月后我们还清了五十两银子，这笔债就一笔勾消了。如果我们还不了，我就把自己抵押给你做奴仆，这样可以吗？” “不行。”李桃花第一个反对。“要是还不了，我给你做奴仆。” “本来老爷我还真看上你这个大美人儿，不过现在见了你女儿，老爷还是更喜欢年轻的。行，一个月为期，要是还不了，你跟老爷走。” “不行啊，音音，你不能用自己做赌注。”李桃花快被气死了。 “娘，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输的。”秦徽音安抚她，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先把他们打发走了再说。” 陈忠义朝旁边挥了挥手：“你写一份文书，把刚才我们说的话都写过去，再让她签字画押。凡事讲究证据，老爷可不傻。” 旁边的手下马上找来笔墨写上文书。 秦徽音看了一遍，发现那文书的笔迹与刚才那份借据是一样的，视线在那伙计的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她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按下了手指印。 “陈老板，该你了。” 陈忠义随便画了几笔，那名字写得歪歪斜斜的，比刚学字的幼童好不了多少。他再按下手指印，然后把自己那份揣进怀里。 他打量着面前的秦徽音，越看越觉得满意。 虽然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轻，但是模子好，不难看出长开后会多标致。 他才不相信他们能在一个月的期限内赚到五十两，所以一个月后这样的小美人儿就是他的囊中物，这样想着看她的眼神更贪婪了些。 “既然说好了，你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秦徽音指了指外面，“请吧！” “我们先走，下个月再来。”陈忠义凑近秦徽音，“小美人儿，你很有意思，我们还会再见的。” 李桃花把秦微音拉到身后，厌恶地说道：“你不知道自己口臭吗？我姑娘香喷喷的，别把她臭昏了。” “你……” “陈老板，我们刚签好的文书，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秦徽音打断陈忠义的发难。“快走吧，下个月你再过来。” 陈忠义带着手下的喽啰离开了。 他刚走，故作泼辣的李桃花便泄掉了所有的力气，扑过去捶打着坐在地上的唐大富：“你这个杀千刀的，我闺女要是受你连累，我就一刀捅死你再捅死自己。我真是瞎了眼，挑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和离，马上和离，我不和你过了。” “媳妇，是我的错，我不好，你别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这五十两我再想想办法，一定把它还上。”唐大富说道。 “哪怕是把你所有的地都卖掉，这五十两的窟窿也填不上。”李桃花说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她对秦徽音说道：“闺女，咱们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反正我们也不是这里的人，用不着耗在这里。” 第26章 休沐 “娘，现在还不至于，不用急。”秦徽音说道，“我不会把自己折在里面的，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李桃花红了眼眶：“我答应过你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却让你跟着我受苦，我对不起他……” 秦徽音看了一眼唐大富。 唐大富在听见李桃花提起自己的‘原配’时，神情中没有负面情绪，只有连累李桃花的羞愧。 不管怎么说，唐大富这个继父还是不错的。他只是与大多数男人一样平凡而老实，其实对李桃花母女真的没得挑。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三爷说道：“我那里还有点钱，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们应应急。” “三爷，你还没走？”秦徽音这才留意站在门口的唐三爷。 唐三爷没有出面，是因为秦徽音与陈忠义谈判时没有动手，用不上他。如果陈忠义对这家子老弱妇嬬动手，他肯定会帮忙的。 他和守在外面看戏的村民不一样，就算这几天没有从唐大富家的人手里赚到钱，在遇见村里人有难的时候，他也会挺身而出的。 “有人找你们家的麻烦，我总得确定你们安全了再回去，要不然还算什么长辈？”唐三爷说道。 “三爷，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现在还不用麻烦你，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肯定会来麻烦你的，到时候你别嫌我们烦。” “我一个小老头也没有什么花费，这些年赚了点钱，你们家有困难，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们先商量，需要的时候找我。” 唐三爷离开唐大富家。刚走出院门，几个村民凑了过来。其中一人说道：“三爷，咱们都是唐氏家族的，你也帮帮我呗！” “对啊，三爷，你帮帮我，我把儿子过继给你当孙子怎么样？” “滚滚滚，一群想吃绝户的，当老子是傻帽是不是？”唐三爷厌恶地说道，“老子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别想了。” 说完，唐三爷赶着牛车离开了。 李桃花大步走出来，站在篱笆院门口，对着那些看戏的村民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戳瞎你们的狗眼。” 她本来声音就娇媚，哪怕已经极力压低压沉，使声音更有威慑力，效果还是不大。 “徽音娘，我倒觉得那陈老板的提议挺不错的。你们家徽音早晚也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普通的泥腿子，还不如嫁给有钱人。那陈老板看上你家徽音，你把人交给他，这五十两银子也不用还了。陈老板有钱，徽音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比你还好呢！” “王婆子，话不是这样说的，陈老板这么大年纪了，可以当徽音的爹了。再说了，陈老板有正房夫人，徽音嫁过去就是妾。” “妾又怎么了？只要能过好日子，别说是妾了，就算是通房也是划算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还那么娇气呢！” 李桃花抓起院墙旁边的铲子，朝着那些嗑瓜子说闲话的妇人砸过去：“一群死八婆，说啊，继续说啊，老娘带你们一起去死。” “真是个疯女人。要不是你长成这狐媚样子，勾得这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失了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是，谁不知道你晦气？唐大富这么多年好好的，刚娶了你就倒了霉。没听那姓陈的说吗？原本就是冲你来的。” “对啊，本来是冲她来的，结果她闺女跟着遭殃。我要是她啊，为了一家子的安危着想，干脆找个地方一了百了……” 扑哧！一桶水拨了过去。 “啊，你做什么？”被泼中的妇人尖叫。 “发什么疯啊？我们还在这里，你乱泼什么？” “你这个臭丫头，对长辈这么无礼，真是没有教养……” 秦徽音端着空掉的盆子，对着那些妇人说道：“这里是我家，我家门口有脏东西，还不能让我洗洗了？各位婶子，你们的嘴这么臭，我就辛苦一点，帮你们一起洗干净怎么样？” “李桃花，你看看你的好女儿……” “我女儿说错了吗？你们的嘴这么臭，应该是吃多了大便。我劝各位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去地里多干会儿活，让庄稼长好点，免得没东西吃只知道吃大便……” “唐大富，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娶这种不守妇道的泼妇回家，难怪这么倒霉，就是被她克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听见这声音回头，在看见背着书箱的唐逸尘出现时，一个个像是遇见了做主的人，争着抢着找他告状。 “你这个继母真是心思恶毒。你不在的时候，她让你弟妹天天干活，她那个宝贝女儿连水井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 “刚才你家有人来讨债，你那个继母只知道埋怨你爹，你爹受了伤，那个可怜哦，还在地上爬……” “你这个继妹也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对我们泼脏水。她这么恶毒，对你弟妹也不好。尘哥儿，你要看着这对恶毒的母女霸占你家吗？“ …… 唐逸尘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视线停留在秦徽音母女身上。 李桃花每次见了这个继子就觉得不舒服。他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她总觉得他仿佛早就看穿了她整个人，让她无所遁形。 秦徽音拉着李桃花往里面走：“娘，我们先进去。” 唐逸尘对众人说道：“各位婶子，我刚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你们堵在我家门口，大声辱骂我爹，我是亲耳听见的。” “那是因为……” “我刚回家，有些累了，各位婶子请回吧，我想清静会儿。” “尘哥儿，说真的，你是要考取功名的，像李桃花这样的继母就是你的污点，小心她以后做出更多丢你脸面的事情。” 唐逸尘板着脸，淡道：“我有分寸。” “尘哥儿，你是不是要准备下场考试了？” “嗯。” “你可是我们村里读书最好的人，连你的老师都夸你是个好苗子，你要是考中秀才，那你们家就不用交税了。” 提起唐逸尘的学业，刚才还愤愤不平的人又换了一张谄媚的脸，再看唐逸尘，怎么看都觉得满意，想着有没有机会与他攀门亲事。 第27章 继兄 唐逸尘淡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大家也看见了，我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实在没心思考虑那些，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众人听唐逸尘这样说，这才想起他家的那堆破事。 唐逸尘的条件再好，爹窝囊，后娘不安分，家徒四壁，弟妹不仅年幼，弟弟还是个病秧子。要是真把亲戚家的闺女嫁给他，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算了，读书人也没什么好的，先不说能不能考中，就算考中了，那也得集全家之力去供他出来。等他考中了，全家也被拖累得差不多了。 比如说隔壁村的那个王秀才，四十岁才中秀才，他还不死心，又花了十年继续科考，结果连考十年都没考中，连老妻都被磨死了。 村民们走后，唐逸尘走进院子，把院门合上。 此时唐大富还在地上坐着。在唐逸尘进来的时候，唐大富惭愧地低下头，一副丢人现眼没脸见人的模样。 面对这个长子，唐大富近几年越来越怵他。不过他很少干涉唐大富的事情，平时也在私塾里不回来，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亲子关系。 唐逸尘走过去，把唐大富抱了起来。 公主抱。 秦徽音在旁边看着，表情怪异，扭过头不让别人看见她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李桃花察觉她的异常，问。 秦徽音轻轻地摇头，垂着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赚这笔银子。” 那画面太辣眼睛，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在这样严肃的场景中，她要是突然笑出声，全家人都会以为她被气疯了。 “唐逸尘，你说怎么办？”李桃花听秦徽音提起银子的事情，马上向唐逸尘发难。“你作为唐家的长子，理应为你爹分忧。” 唐逸尘把唐大富放到凳子上坐着。 他在旁边坐下来，平静地看着唐大富：“你出事之后昏迷了几天，那段时间我忙，看你没有生命危险就回私塾了。这是我的疏忽，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弄清楚来龙去脉，提前做好准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 唐大富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长子。 他只有十四岁，但是少年老成，眉宇间的威严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有种被‘爹’教训了的错觉。 不，哪怕是面对他亲爹，他也没有这么怂过。 唐逸尘处于变声期，故作老成的模样让人觉得怪怪的。不过，唐家人早就习惯遇事找大哥，被他这样教训，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爹，把你和人发生争执、受伤、借银子治伤的过程详细说一遍吧！”唐逸尘说道。 唐大富看了一眼李桃花，心虚地说道：“我在陈家染坊做事，本来只是一个临时工，因为表现得不错，管事给我提拔成正式的伙计。那天我与平时一样做工，与我一起做事的苏离把刚染好的布弄坏了，我说了他几句，他便与我争执起来了。不知怎么的，我们就动起了手。我把苏离的脑袋打破了，苏离推了我，旁边的晾布木架朝我砸下来，正中我的腿。” “当时一片混乱，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只知道痛……再后来，管事和陈老板都来了。他们请了大夫，说苏离伤了脑袋，要是治不好的话会变成笨蛋。至于我，我的腿伤得太重了，我又体虚，失血过多，必须用人参才能续命。陈老板问我想不想续命，我当然说想了。陈老板就说那得五十两银子。我实在太痛了，更不想死，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大夫给我治腿的时候，我痛得快要晕过去了。他们端了个什么东西给我喝，说是人参汤……” 唐逸尘沉默地听着，听唐大富说完，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桃花说道，“你要是早回来一会儿，就会看见他们怎么逼迫我们的了。他们还逼着我家音音签下了文书，一个月之内还不出五十两银子，我家音丫头就要被他们带走了。那个老色鬼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我家闺女的主意。唐逸尘，这是你爹惹的破事，你们别想连累我闺女。” “你既嫁给了我爹，就是他的妻子，这个时候撇清关系，就不怕我爹心寒吗？”唐逸尘冷淡地说道。 “我是嫁给你爹，但是当初我和他说好的，我这人受不了苦，受不了委屈，我闺女也一样，所以有麻烦不要找我和我闺女，我带着闺女嫁给他可不是为了跟着他吃苦的。”李桃花说得理直气壮。 唐逸尘用讽刺的眼神看着唐大富，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娶的女人。 唐大富憋红了脸。 他在娶李桃花之前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自从他的腿受伤之后，李桃花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好几次打起了离开的主意。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他就是看上她了。 他只恨自己没能力让她过好日子。 当初她跟着宋益，可是没有受半点委屈的。要不是宋益死了，哪里轮得上他？ 只是，他太没用了，给家里拖后腿了。 “陈忠义的旁边有个年纪不大的伙计，长得瘦瘦高高的，今天他把文书给我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笔迹与唐叔的那封借据是一样的。” 唐逸尘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说道：“如果你想查详细的内情，可以从他下手。” “你怎么知道我想查清此事？” “你问得这么详细，总不可能是突然好奇吧？”秦徽音说道，“现在想解决这件事情，要么努力赚钱，还清五十两银子。哪怕这是个局，咱们没有别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只能认了。要么就是查清楚此事，一切都是陈老板的布局，这五十两银子是敲诈，不用还清银子。还有一个可能，查清楚之后，陈忠义的确支付了五十两银子，那人参也确实值五十两银子，唐叔的伤势也需要这支人参，那我们照价赔偿。不过从今天所见的，第三个可能性不大。” 唐逸尘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秦徽音。 她很冷静。 这件事情牵扯到她，她还是这么冷静，仿佛笃定此事难不住她。 第28章 互利 “我明天进城查证此事。”唐逸尘说道，“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行。”秦徽音对李桃花说道，“娘，我们去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李桃花点点头，跟着秦徽音进了厨房。 母女俩进了厨房，李桃花站在厨房门口竖耳听着堂屋的交谈。秦徽音从缸里挖出面粉，见她如此只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阻拦。 唐逸尘把唐大富抱回卧室。 他很快出来，见唐绿芜和唐逸笑收拾被砸得稀巴烂的房间，便跟着他们一起收拾。 唐逸笑嘟囔道：“先不管那五十两银子怎么处理，他们砸了我们家的东西，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想想真是亏了。” “对方人多，又都是身强体壮的大汉，要是惹怒了他们，吃亏的是你们。”唐逸尘说道，“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懦弱，而是自保。” “音妹妹也是这样说的。”唐绿芜说道。 唐逸尘愣了一下，眼里闪过诧异的神色。 他抬头看向唐绿芜，发现她提起秦徽音时没有反感或者排斥，只有发自内心的钦佩。 他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你们最近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唐绿芜说道，“大哥不用担心。李姨和音妹妹把她们的衣服典当了给小弟买药吃。是不是啊，小弟？” 唐逸笑：“……” 他应该怎么向大哥述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李桃花母女总是找他们的麻烦，什么脏活累活都使唤他们，像大多数后娘一样见不得继子继女好，但是最近变了许多，让他觉得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唐逸尘见唐逸笑不说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他。 那双眼睛清冷如月，仿佛有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唐逸笑点点头：“姐姐说得没错，他们现在对我们挺好的。我的药花了不少钱，他们也给我买了。自从开始做生意，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相处得还不错。” “如此便好。”唐逸尘听了弟妹的话，心里的担忧消散了。 其实在第一次收到弟妹送来的凉粉时，看他们脸上没了往日的愁色，他便猜测家里有什么变化。那样的变化应该是好事，他便没有急着回家。如今得到证实，放心了不少。 李桃花听兄妹几人谈完话，回到灶台前，凑近秦徽音说道：“瞧他的样子，这是担心我这个后娘对他弟妹不好。嗤，真要是这么担心，怎么不把他弟妹接走啊？自古后娘难当，当我愿意管他们家的人？” 秦徽音看着李桃花碎碎念的模样，只觉她这个便宜娘亲真是可爱。 或许她自私，心里真正关心的除了自己就是女儿，但是人心本来就是自私的。她一个寡妇在这个世道活得艰难，要是不自私点，只怕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娘，我没力气了，你能帮我揉面吗？”她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免得她的心思都在唐家姊妹的身上。 李桃花卷起衣袖，先净了手，接替秦微音的活儿开始麻利地干起来。 在李桃花揉面的时候，秦徽音切着肉片。 她先切好肥肉，再把瘦肉单独切成薄片装进碗里，添上盐，打了一个鸡蛋，用豌豆粉做成了滑肉片。 等李桃花和好面，秦徽音把面团盖起来醒一会儿。在这期间，她又用蘑菇、葱蒜姜以及酱醋调制成了面条的调味料。 卤肉锅里还有一段肥肠，那是她之前故意留下来的，就是为了回来的时候煮面条吃。 “绿芜姐，帮我掐点葱叶进来。”秦徽音一边拉面一边喊道。 唐绿芜应了一声：“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烂木头，小跑着到了院墙角，掐了粗大的葱叶往里面走去。 不等秦徽音交代，她就把葱叶洗好再切成小段，然后分进六个大碗里。 唐逸尘正好进来舀水洗手，看见秦徽音与唐绿芜配合默契，两人的交谈也很和谐，就知道弟妹与他们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好。 “面好了。”秦徽音吆喝一声，“准备吃面了。” “桌椅都坏了，大家只能将就一下，随便找个位置吃面。”秦徽音说道，“娘，这碗是唐叔的。” 李桃花端着面条走进卧室，把面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先把矮凳子搬上床，再把面条放在他面前。 “这是音音特意给你盛的。你瞧瞧你这碗里的肉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音音心疼你这个继父，想让你早些养好身体，等你能下床了，可得好好照顾她。她从小没了父亲，一直很渴望有个爹。宋益那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总是凶巴巴的，音音跟他也不亲。音音这么心疼你，可见把你当作父亲看待，你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音音是个好孩子，我肯定好好疼她，把她当亲女儿疼。” “不是亲女儿，是比亲女儿更亲。” 他对亲女儿唐绿芜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要是音音的地位只能与唐绿芜平起平坐，要他何用？ “是，比亲女儿还亲，我肯定对她好。” 李桃花听了这话，心里满意了，看唐大富那窝囊样也没那么讨厌了。 “那你慢慢吃，等会儿我再来收碗。” 唐逸尘还没有开始吃面，闻着那香味就被勾起了馋虫。 他不是重口欲之人。事实上，他家境贫寒，没有条件吃好东西。在其他有钱的同窗大吃大喝的时候，他啃着难以下咽的杂粮馍馍。他不觉得自己艰苦，在他看来吃什么不重要，只要能让他读书，再多的苦他都能忍受。 然而此时，闻着那肥肠滑肉面条，他开始对美食产生了期待。 他先喝了一口汤，那清香的汤汁在舌尖上轻轻地滚动，每一滴如同有魔力般，使得他的味蕾沉浸在美妙的狠欢之中。汤汁鲜、香、醇融合在一起，在唇齿间流淌着，回味无穷。 再吃了一口面，口感筋道弹牙，带着恰到好处的韧性，咀嚼时酱香四溢。 至于肥肠和滑肉片，那就更好吃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境，哪怕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哪能说肉不好吃的？更别说这锅面的创造者有高超的厨艺，无论是面汤、面条还是配菜，无一不完美。 第29章 合作 饭后，秦徽音把钱箱放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上，招呼唐绿芜和唐逸笑帮忙整理，按一百文串成一串的方式，最后清点的时候一目了然。 “一百七十碗凉粉，五文一份，加上卖掉卤肉的钱，再扣除我们采购所花的费用，余额是1345文。” “今天这是赚了一两银子零345文？”李桃花说道，“照这样下去，一个月赚够五十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呀！我们以后再多做点去卖，每天赚上二两银子。” “刚开始新鲜，买的人自然多了。照目前的情况，再有几天之后，大家就不觉得新鲜了，生意就会萧条许多。”秦徽音点明现实。 “这里的客人太少，如果是繁荣的城镇，必然不止这点生意。”唐逸尘说道，“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去繁荣的城镇做生意，没有本钱是不行的。如今这生意做得小，但是足够养家糊口，也算一条出路。” “如果你能解决陈忠义那个大麻烦，咱们家现在这点收入足够大家过得很不错。”秦徽音看着唐逸尘。 唐逸尘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我知道。” 下午时，唐逸尘出了一趟门。等他再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高大的村汉，他们抬着新打的桌椅板凳走进来。 李桃花迎过来，打量着那些新家具，问道：“这得多少钱？咱们家虽然赚了点，但是也不能乱花啊！” 李桃花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赚的钱就这样花出去了，满脸都是心疼。 此时再看唐逸尘，眼里满是嫌弃。 唐逸尘淡淡地说道：“这笔钱我会出，不用动家用。” “你哪来的钱？” “我先赊账，等我回去抄书赚了钱就支付。” 其中一个汉子用衣袖擦着汗水，说道：“尘哥儿一言九鼎，俺们信得过他。你们家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不用急着还，等有了钱再付也不迟。” 李桃花：“……” 这村里的张木匠带着两个儿子做木工活儿，附近几个村都是找他做家具，她曾经想赊一张凳子也没成，被他们父子赶出来了。这个唐逸尘的面子还真大，这么多家具说赊就赊，他们也不怕他赖账不给。 此时秦徽音做完明天要卖的凉粉出来。 她看着新打的家具，眼里满是惊叹：“终于有新桌椅了。原本的桌椅太旧了，我每次坐下去的时候都担惊受怕，就怕它突然散成一堆废木头。” 李桃花见秦徽音喜欢，不说什么了。 “诶……”秦徽音凑近唐逸尘，压低声音说道，“还能再赊一个浴桶吗？” 唐逸尘：“……”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清清淡淡，仿佛在说：你还真是不客气。 秦徽音干笑一声，朝旁边挪了挪，嘟囔道：“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了，这点忙都不帮，真小气。” 古代的厕所她能忍，反正只要弄干净了，也不是接受不了。 可是，这里没有浴室，每次洗澡的时候只能用木桶。唐家没有木桶，只有一个木盆，这几天洗澡都是用木盆装水清洗，连坐进去泡浴都不成。 谁能懂她的心情？ 她每天都只能干擦。 可是，干擦能洗干净吗？ “大柱哥，可以再麻烦你们打个浴桶吗？”唐逸尘说道。 “没问题。”张大柱拍拍胸口。“尘哥儿，你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暂时就这些，谢谢了。” 送走了张大柱等人，唐逸尘问道：“家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秦徽音在他愿意赊一个浴桶时就对这个男主满意得不得了。 不愧是温润型男主，与邪佞反派是两种极端。 唐逸尘没有强行加入他们，在确定没什么让他做之后，回屋去抄书了。 他的书桌就在窗前，毕竟这里光线好。 他抬头便能看见院子里的场景。 院子里，秦徽音推着磨，推得气喘吁吁的。唐绿芜接手了，推了一会儿，也是满脸都是汗。 李桃花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一边去，真是没用。” 于是，她也推了一会儿。 推磨磨豌豆粉对几个女子来说太累了，而唐逸笑还小，就算他主动来推，也没人同意。 唐逸尘走出来。 几双眼睛看着他，他突然觉得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头皮发麻。 他接替了磨面粉的活儿。 “哇……”秦徽音惊叹，“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书生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哥可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他休沐的时候也会帮家里干活的。”唐绿芜一脸崇拜地看着唐逸尘。“大哥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呢！” 唐逸尘的性子淡，就算和弟妹的相处也是平平淡淡的。现在他干活，几双眼睛盯着，颇有些不自在。 李桃花说道：“你们几个把脏衣服拿出来，我去洗了。” 唐绿芜跟着说道：“我看柴火不够用了，上山去捡些柴火。” 唐逸笑拿起镰刀：“我跟着你去。” 现在家里的活儿只有磨豌豆粉，卤肉已经在锅里炖着了，只需要偶尔去看看柴火。既然唐逸尘接手了磨粉的活儿，其他人留在家里也是干瞪眼，还不如找点别的事情做。 秦徽音要留下来帮忙。 唐逸尘并不知道怎么磨粉，她需要留下来做这个总指挥。 说来也是有点神奇。她居然与纸片人男主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成了他的继妹。在原着里，这个继妹各种作死，与男主的关系非常不好。如今唐绿芜没有死，唐逸笑的药没断，原主也来不及得罪男主，男主应该不会再讨厌她了吧？ 男主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先不说少年老成是男主的标配，还有这比普通人高大的身形，以及明明出身市井却天生带着贵气的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他不是男主谁是男主？ “我应该怎么叫你？如果叫你名字，好像不太礼貌。如果跟着绿芜姐叫你大哥，你应该会觉得膈应。要不，我叫你尘哥？”秦徽音问道。 唐逸尘淡道：“嗯。” “尘哥，我娘嫁给了你爹，我知道你对我们母女不是很喜欢。不过你也看见了，我们已经成了一家人。我是真心想和大家和睦相处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我娘会欺负你的弟妹。以后我们就好好做家人，行吗？” 抱住男主的大腿，当男主的好妹妹，以后说不定还能沾点男主的气运。 第30章 查证 唐逸尘停下动作，平静地看着她：“有水吗？” 秦徽音的视线停留在他的额头上，掏出腰间的帕子递给他：“有的，我去倒。” 等秦徽音倒了一碗水出来，唐逸尘已经用手帕擦干净额间的汗水。 他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下肚。 在秦徽音接下碗之后，他说道：“如果这次五十两银子的事情没有解决，你们还是可以走。” “我们不走。”秦徽音说道，“要是查不出什么证据，那就努力挣钱。” 唐逸尘看了她一眼，继续推磨。 他卷起衣袖，露出强壮的手臂，随着他使力，青筋凸起，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秦徽音见他不说话，便知道这是接收到她‘表忠心’的信号了。 她在旁边配合唐逸尘，把泡好的豌豆倒进磨盘里，看着它们一点点变成豌豆汁。 平时秦徽音磨得不多，磨上三十斤就停下来了，今天有一个免费的苦力，就一次性磨了六十斤。 其实之前的也没有用完，不用磨也行。她就是觉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当天晚上，秦徽音烧了蘑菇肉片汤，切上一盘卤肉，再用野韭菜炒了一盘鸡蛋。今天煮了白米饭，每个人的碗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当真是奢侈。 唐逸尘把唐大富抱出来，放在餐桌的上位坐着。他的旁边坐着李桃花。李桃花的旁边坐着秦徽音，依次是唐绿芜、唐逸笑以及唐逸尘。唐逸尘坐在唐大富的旁边，与秦徽音面对面。 唐家第一次这么齐全。哪怕是唐大富和李桃花刚成亲的时候，唐逸尘第二天一早就去城里了，没有与他们用餐。 唐大富满是感慨地看着这桌子人，说道：“吃吧，别客气。” 众人：“……” 呵，这是自己家，谁跟你客气？ 唐大富有些拘束。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这个当长辈的不但没有照顾晚辈，还让这群孩子为他操心，实在是有点丢脸。 唐绿芜低头扒拉饭粒。 秦徽音见她不动菜，夹了一筷子的韭菜鸡蛋放进她的碗里。 在这个家里，唐绿芜的地位是最卑微的。哪怕唐逸尘在家里照顾他们的时候，他也经常忽略唐绿芜的需要。 唐绿芜抬头害羞地笑了笑：“谢谢音音。” 秦徽音看着唐绿芜害羞微笑的样子，被萌化了。 在别人眼里，她比唐绿芜还要小一岁，但是事实上她的灵魂已经是个老阿姨了，见到唐绿芜这样的萌妹子，总是忍不住多疼疼她，把她当妹妹疼爱。 “你太瘦了，多吃点。”秦徽音继续为唐绿芜夹菜。“今天的卤肉更香，你尝尝。” 唐大富看着两个闺女相处得这么好，喜悦地看着李桃花：“媳妇，两个孩子像亲姐妹一样。” 李桃花不想搭理他。 第二日早上，唐家众人坐着唐三爷的牛车进城。 唐逸尘帮着众人把摊子支起来，招待了一会儿客人，见天色亮起来了，这才与他们分开。 他今天有重要的任务。 李桃花看着唐逸尘的身影走远，对秦徽音说道：“陈忠义有钱有人，那书呆子不会吃亏吧？” “娘，看来你对唐家的人也不是这么不在意嘛！”秦徽音取笑她。 “你不是说要在唐家好好过嘛！这么多年奔波，我也累了，既然你喜欢唐家的人，娘当然也想过安分日子。” “唐逸尘很聪明的，不会让自己吃亏。”秦徽音说道，“咱们只管做好份内的事情，不要操心别人。” 今日的生意明显比昨日差了许多。李桃花直到此时才相信秦徽音说的后面的客人会越来越少的说法。 不过还好，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还是把带来的两百份凉粉卖光了。现在只剩下卤肉，而卤肉的价格高，众人再喜欢吃，那也不能天天吃，因此今天卖得格外的慢。 “今日推出新品神仙脚，各位吃了还想再吃，买五文钱的卤肉可以免费试吃一块。”秦徽音大声吆喝。 “什么神仙脚？” 秦徽音把早就备好的红烧猪蹄拿出来，故意在凑过来看热闹的客人面前绕了一圈，说道：“这就是了。” 她当然可以把猪蹄放进卤水里一起卤，但是大家最近尝过卤肉了，少了点新鲜感，于是她做成红烧的了。 她故意把猪蹄的蹄子切掉，只要了中间部分，再砍成小块，把它们煮得烂烂的，一口吃下去骨肉分离。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人们总是对有噱头的东西感兴趣。她故意卖关子，果然又多了这么多人凑热闹。 “好香啊！” “给我五文钱的卤肉，我要这个神仙脚。” “我也要。” 李桃花收钱收得合不拢嘴，看着带来的食物全部卖光了，连头发弄乱了也没有时间收拾。 “咱们这里卖光了，唐逸尘还没有回来，要不要等他？”李桃花问。 “等等吧！”秦徽音说道，“正好我们去杂货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调料。” 衙门门口围堵着许多人。秦徽音等人赶到时，已经人山人海，没有办法挤进去了。 “大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衙门帖出告示，说是要修水坝，让每家都出一个壮丁，要是不出的话，那就付二两银子。” “咱们这里隔三岔五的不是旱灾就是洪灾，要是修好水坝，储存水源，的确有利于庄稼。”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只是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朝廷怎么不拨款来修建，还让咱们百姓自己出人出钱？” “咱们要是出了人，就不用出钱。告示上写了，也不会让咱们白修，每个月有三百文。” “三百文也没多少。” “三百文是没有多少，这不是还包吃包住嘛，那赚来的钱都是拿在手里的，可以养家糊口了。” 唐家的人忧心忡忡。 唐家只有一个壮力，那就是唐逸尘。可是唐逸尘要读书，这水坝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好的，唐逸尘要是去了，下场科考的事情就没戏了。 秦徽音在人群中看见了唐逸尘，拉了拉李桃花，指着唐逸尘的方向。 众人挤向唐逸尘的位置。 “我们已经收摊了，你这里怎么样？”秦徽音问。 “我有眉目了，今天可以先回去。” 第31章 圈套 牛车摇晃个不停。 唐逸笑坐在唐三爷的旁边，唐家的其他人坐在牛车后面。 牛车车厢里铺着干草，众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仰头就能看见白云，好不惬意。 李桃花和唐绿芜先后困了，吹着轻风睡了过去。秦徽音看向唐逸尘，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方便说话。 唐逸尘看着她，说道：“我找了那个挑事的伙计，他没在陈家染坊干了，现在在布庄当了个小管事。” “然后呢？” “我问了他和我爹争执的事情，他一口咬定就是意外。” “事情是他挑起的，就算是意外，他也要承担责任。唐叔受伤了，为什么不找他负责医药费？” “他不承认与自己有关，只说那是意外造成的。他当时伤得也很重，说是会变成痴儿。在那种情况下，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那他现在变成痴儿了吗？”秦徽音翻了个白眼。 “不仅没有变成痴儿，还成了一个小管事。”唐逸尘说道，“另外，你说的那个伙计我也打听了。” 秦徽音等着他的后续，却发现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那大夫呢？” “大夫已经搬走了，说是老家有事，他要赶回去处理，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有问题。”秦徽音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不急。”唐逸尘淡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急，还有时间想办法，另一件事情更急一点。”秦徽音说道。 “修水坝。” “没错。”秦徽音说道，“你科考在即，要是被抓去修水坝，那会影响学业，好像不是很划算。” “嗯。”唐逸尘垂眸，“我会凑齐二两银子。” “家里拿得出这笔银子。既然这是家庭开支，当然不会让你为难。” 她既然提出这件事情，就没有想过为难唐逸尘。不是说了嘛，她是来和男主打好关系的。既然如此，当然要卖这个人情给男主。 如今家里的生意都是靠她撑着，银子当然也是她占大头，她要是不说这个话，没人敢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谢谢。” 唐逸尘非常清楚现在家里的情况。 如果不拿这笔银子出来，出面修水坝的人只会是他，秦徽音完全可以不拿出这笔银子，她愿意拿出来，那就是他欠下了这个人情。 回家后，秦徽音再次提起这件事情。 李桃花第一个炸毛：“闺女，我们这段时间累死累活也只存了二两。这个银子交出去，咱们就白干了。” 唐家众人沉默了片刻，第一个开口的竟是唐逸笑。 “我去吧！” “你去什么？”秦徽音惊讶。 “我去修水坝。”唐逸笑眼神坚定。“一个月有三百文，还包吃住，一年也能赚不少钱了。” “我看可以。”李桃花一口答应。 “娘，你想什么呢？”秦徽音比划了唐逸笑的身高。“他才九岁，这点身高，你当官府的人都是傻的吗？” 唐逸笑憋红了脸，恼羞成怒：“我已经长大了。” “是是是，九岁了，长大了。”秦徽音随口应付。“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官府的人收不收。” “我会把这个钱赚回来的。”唐逸尘正色道，“这笔钱算我借的。” “尘哥，还是那句话，这是全家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笔钱应该从公中支出。”秦徽音说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好好准备科考，别分心。” 李桃花瞪她一眼：“就你大方。” “娘……”秦徽音抱着李桃花的胳膊摇了摇。 李桃花顿时妥协，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现在你翅膀硬了，全家都听你的，我也只能听你的。” “娘疼我，我娘最好了。” 今日刚在官衙门口看见修水坝的公告，下午就有衙门派出来的工部官员挨村通知这件事情，让各村的村长尽快统计每家每户的上工名单。 衙门的人刚走，村长就召开了全村的大会。 秦徽音从穿过来到现在为止，还是第一次看见全村的人集中在祠堂外的院子里。 村里的长辈们站在c位，男人们绕着院坝站了一圈，女人和孩子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应该也听见官爷们说的话了，我就不重复了，该干嘛干嘛，都积极点，别让我还要挨家挨户地催。”村长威严地说道。 “村长，我们家就一个壮劳力，他要是去修水坝，那家里的活儿谁干啊？”林氏满脸的不乐意。 “我儿子和儿媳妇刚成婚，突然要去修水坝，那不是让小俩口长期分居两地吗？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不过有三百文，还是很不错的。” “你就是眼皮子浅。三百文能干啥？咱们真想赚钱，为啥不去城里找个活计干，难道连三百文都没有？” …… “行了，别吵了。”村长怒喝，“现在不是让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这是衙门决定的，只能执行。” “尘哥儿，你爹的腿伤没那么快好，你们家只有你年纪大点，这活儿你能干？”一个汉子幸灾乐祸。 “先不说尘哥儿也只有十四岁，就他一个文弱书生，这种活儿怕是干不了吧！只不过，要是不干的话就得给银子，你们家欠着一屁股债，应该没银子拿出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尘哥儿，到时候哥照顾你。” 村长蹙眉：“距离科考可没多少时间了。尘哥儿，你怎么决定的？” 唐逸尘淡道：“我还在考虑。” 秦徽音看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狡猾。 如果这个时候他说愿意付银子来填补这个名额，村里的人又得说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他们会说什么台词，她差不多能提前预知。他为了耳根子清净，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只是不想成为话题的中心。 “村长，我这个年纪了，又是个老光棍，这样的活儿我可干不了。”唐三爷说道，“我给钱吧！” 村长点点头：“稍后来找我，我来记录。其他人抓紧时间商量，商量好了来找我。尘哥儿，你留下。” 第32章 修坝 “村长，宋家那小子怎么没在？”一名村民说道，“他经常上山打猎，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村长淡淡地说道：“你去他家找一下，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身手不错，经常打到猎物，应该拿得出银子。” 其他村民散开了。 村里的妇人见到李桃花，一个个凑过来。 “徽音娘，你家五十两银子还没有着落，现在又来二两银子，这可咋整啊？以我看，还不如答应陈老板。” 李桃花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说话的妇人。 那妇人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警觉地朝旁边挪了挪，心虚地说道：“我也是好心。” “你那黑心满是窟窿眼子，当谁是傻子呢，还会相信你是好心？听清楚了，再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老娘闹得你这村子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你有管我的功夫，还不如去管好你男人。听说他又丢裤衩子了，你泼妇骂街了半天，不会真以为穿在他身上的裤衩子能丢吧？”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你听不懂？” “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对孩子爹做了什么？” “呵，姑奶奶最近早出晚归，每天都在做事，行得正站得直，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姑奶奶在哪儿了。再说了，你男人那五短身材，送给姑奶奶啃，我还嫌那二两肉太埋汰。呕……”李桃花一副恶心想吐的模样。 旁边的妇人嗑着瓜子，戏谑地看着两人在那里对骂。不过显然，李桃花的战斗力太强，那妇人差点被气昏了。 秦徽音努力回想原着里的剧情。 按原着的走向，此时唐绿芜和唐逸笑已经死了，家里只剩下唐大富、李桃花母女和唐逸尘。原着里陈忠义没有来唐家大闹，那五十两银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提过。衙门要求每家出一人修水坝时，李桃花和现在的反应一样，不愿意拿银子出来，要求唐逸尘去修水坝，结果唐逸尘拿出二两银子摆平了。 陈忠义这样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不上门催债？如果他原本就是冲李桃花来的，那是不是代表原着李桃花让对方得逞了？ 是了。当时男主已经彻底记恨上自己的亲爹、后娘和继妹，几乎不回家。唐大富能下地后留下腿疾的后遗症，只能干些农活儿，也没有再进城做事。可是李桃花的生活一直不错，仍然有漂亮的衣服穿，好看的首饰戴。她仍然是村里最引人诟病的女人，整天花姿招展的。她把女儿养得很好，原主与她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生活奢靡。 秦徽音曾经只当他们是纸片人，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情感。整部小说围绕着男主展开，所以大多是男主的视角。有关那些配角，甚至连戏份都只是几笔代过的路人甲炮灰，总共也只有两三章，她能想起这一段已经很不容易。 “音音，你在担心大哥吗？”唐绿芜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被村长留下来的唐逸尘。 秦徽音轻轻地摇头：“没有。村长留下尘哥是担心我们家会让尘哥去修水坝，他要是知道我们原本就打算花银子摆平这件事情，想必就放心了。” 两人经过宋睿泽的家门口，只见宋睿泽的小叔被宋睿泽推出篱笆院门。 “你这个臭小子，我是你小叔，你竟敢这样不敬长辈……” 宋睿泽蓬头垢面的，浑身沾染着血腥味。他阴狠地看了一眼经过的秦徽音和唐绿芜。 唐绿芜被他吓了一跳，拉着秦徽音加快脚步离开。 秦徽音回头看着宋睿泽的方向，正对上宋睿泽拔出腰间的匕首，而宋家小叔恐惧地跑开了，嘴里骂骂咧咧。 或许察觉到了视线，宋睿泽看向秦徽音的方向，那双泛红的眸子阴恻恻的，就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砰！他倒下了。 秦徽音拉住唐绿芜，停下脚步。 “怎么了？”唐绿芜问。 “我突然想到还有东西落在祠堂了，你先回去，我去取一下，马上回来。” “我陪你。” “不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干活。” 唐绿芜不疑有他。 秦徽音往回走，站在宋家篱笆门外时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发现她时，这才推开篱笆门走进去。 她也不想鬼鬼祟祟，实在是这具身体与唐宋两家的关系都这么尴尬。严格说来，这个宋睿泽也算是原主的继兄。可是，她娘又改嫁了，而且对宋睿泽这么不好，她要是突然出现在宋家，不知道又会被传出多少版本故事。 宋睿泽躺在地上。 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显然这是病了。 她吃力地背起他，半背半拖地往房间里挪动。 刚进门，扑鼻就是血腥味。只见地上扔着一身如同被血水泡过的衣服，还有许多沾上血渍的破布条。 这是受伤了，而且还很严重。 宋睿泽总是去深山打猎，看中的目标都是凶兽，虽然偶尔会有成功猎到的猎物，但是大多数时候应该是空手而回的。 村里的人只看见他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好的身手，却看不见在收获猎物背后的付出。 她把宋睿泽放上床。 此时，宋睿泽的衣服又被血水浸湿了。 她看了看，说道：“大哥，我是想救你，不是想占你便宜，你醒后千万不要记恨我。” 原着里美强惨的反派大人曾是她很心疼的纸片人。他与男主有相似的出身，但是他是男主的对照组。男主有夫子疼、有女人疼、有贵人相帮，而反派遇见的都是算计他的、利用他的、怨恨他的、畏惧他的。 她把宋睿泽的衣服脱下来。 “天……”她震惊地看着腹部的狰狞伤口。 那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是傻子吗？明明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去看大夫？你没银子？不可能啊，你以前打到的猎物卖去哪里了？” 秦徽音碎碎念，也没指望一个昏迷的人回应她的话。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上山采些止血化瘀的草药。”秦徽音说道，“幸好我之前是个杂事博主，带着粉丝去野外求生，教他们辨认野外草药的直播任务做了几个月，要不然还真摆不平这件事情。” 第33章 救反派 秦徽音先烧了水，用冷却的温水清洗他身上的伤口。 她一边擦拭一边观察宋睿泽的反应，在看见他皱起眉头发出难受的哼唧声时，低头吹了吹他的伤口，试图为他减轻点痛苦。 “真是不要命了。” “现在知道疼了？晚了！” 秦徽音嘴里吐槽，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轻。 等她把他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后，在房间里一番翻找也没有找到干净的布条，只能撕下自己衣裙的内衬。 她用布条包扎好伤口，为他盖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取下他家的镰刀，背上他的背篓上山采药了。 她刚走，躺在那里的宋睿泽睁开了眼睛。 他刚醒不久。 在他刚有意识的时候，听见秦徽音吐槽的声音，难得的没有暴戾的情绪，而是装作一无所知的任她折腾。 他想坐起来，但是腹部一阵绞痛，伤口再次涌出鲜血。 在感受到湿润的鲜血时，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他突然有种‘就这样结束吧’的想法。 秦徽音没去多久，很快便带着新鲜的草药回来了。 她清洗了草药，把草药一分为二，一半是外敷的，一半是内服的。 她先把内服的用锅煎上，再把外敷的用木锤凿烂。 她带着凿烂的药泥回到宋睿泽的房间。 “算你命大，遇见了我。我们打个商量，你看我救了你，你醒后能不能别吓唬我，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你从小没了娘亲，现在又失去了父亲，大家都不喜欢你，但是你是你，为什么要别人喜欢？你要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个药有点冰，涂抹上就不疼了。” 秦徽音为宋睿泽上好药，重新包扎好。当看见布条被浸湿时，再次撕下裙摆的内衬。 她回到厨房，把灶里的柴火取一部分出来，让大火转为小火慢慢煎。 在等待的过程中，秦徽音看着凌乱的厨房，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收拾起来。 作为一个经常在厨房待着的人，看见这么脏乱的厨房，真的是折磨她这个强迫症兼洁癖症。 药煎好后，她用井水冰上。 她回到宋睿泽的床边，见他已经醒了，把药碗放下后后退几步，真诚地说道：“我发现你晕倒在门口，就把你背进来了。我略懂些草药，看你又是发烧又是受伤，需要马上把病情控制住，就自作主张去采药了。你要是不想喝，那就不用喝。我只是看在宋叔的面子上不想看你死在自己家里。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宋睿泽看着秦徽音如同老鼠见到猫似的逃走了，轻嗤一声。 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药碗上。 腹部伤口的确不那么疼了。他明确感觉到了伤口不再渗血，应该是止住血了。 他当然会喝。 她们母女俩吃他爹的用他爹的，那一年还一直使唤他，要走还把他家的地都卖了，现在只是给他煎个药，有什么不能喝的？ 至于担不担心她动手脚的问题，那更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她费尽心机为他擦拭伤口，又是包扎又是采药来煎，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下毒？她应该不是这样的蠢货吧？ 宋睿泽挪到床边，伸长手臂抓住药碗。 他低头闻了闻，那难闻的药味让他皱起眉头。 秦徽音去而复返，看见他嫌弃的表情，说道：“良药苦口。你的伤口都化脓了，必须消炎才行。对了，等明天我进城卖货的时候再给你买瓶外伤药回来。还有你现在伤成这样，应该没办法做饭，等会儿我给你送饭。你就当我为之前的事情愧疚，想要弥补你好了。你也别怪我娘，她带着我流浪了很久，遇事最先想到的是规避风险。” “我知道这对不起你。我娘犯下的错，我来弥补。当然，前提是你不嫌弃的话。你要是看不上，当我没说。” 秦徽音这次是真的走了。 宋睿泽的眼里闪过不屑。 她娘带她流浪很久关他什么事情？她们娘俩受的苦，凭什么让那个老头子承受后果？ 不过，那老头子色令智昏，自己经受不住女人的诱惑，也不能全怪那对母女。 秦徽音走在乡间小路上，低头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皱起眉头：“这个味儿也太难闻了。” “你别过来……不要……” 秦徽音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而且听这内容也不对劲，像是经常在电视剧里看见的经典桥段。 她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在纠缠在菜园子里拔杂草的唐绿芜。 唐绿芜身体单薄，哪是那男人的对手？她被肥胖男人压在下面，那肥胖男人还试图在她耳边啃着。 秦徽音气极，抓起地上的棍子朝着那男人的后背挥下去。 砰！ 那男人吃痛，尖叫着爬起来，回头看向秦徽音，大骂道：“你是谁呀？老子和自己的媳妇亲热，关你什么事？” 唐绿芜哭着躲到秦徽音的身后。 秦徽音恶狠狠地骂道：“你tmd的放屁。这是我姐，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媳妇？” 胖男人这才打量秦徽音，视线停留在发育得更加饱满的位置，眼里满是贪婪之色。 “你比你姐更好看，要不我不娶她，娶你。” 秦徽音再次挥出棍子。 那肥胖男人被打得哇哇大叫，刚才那点念头也消失了，只剩下愤怒。 “你娘已经把她嫁给我了，我娘带着媒人正在你家商量婚期，她早晚嫁给我，我提前亲一口怎么了？” “音音，别打了。”唐绿芜拉住快要气疯的秦徽音，哭着说道，“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她见过前来说媒的钱氏，也偷听到钱氏和李桃花的谈话。之前李桃花嫌彩礼太少，一直没松口。这次家里急用钱，她这个赔钱货正是为家里付出的时候，或许这次她真要嫁出去了。 秦徽音拉着唐绿芜的手说道：“我不信。走，回家看看。” 说着，她再次挥向那肥胖男人。 那肥胖男人受惊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满是对她的畏惧。 疯女人！ 简直就是个疯女人。 他要把这个泼妇娶回去，一天打三顿，这样才能报心头之恨。 第34章 裂缝 “娘……” 秦徽音拉着唐绿芜赶回唐家。 只见堂屋里坐着两个陌生的女人，一个满脸堆笑，一个用刻薄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李桃花坐在上方，表情冷淡。 “几天不见，音丫头越长越标致了。等她及笄，方圆几里的小伙子怕是要为她挤破头。”钱氏笑眯眯地说着讨喜的话。 李桃花的软肋就是这个女儿，钱氏摸到了她的命脉，知道李桃花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今天想要事成，就得先让李桃花高兴。 “娘，他们是谁？”秦徽音开门见山，懒得与他们兜圈子。 “这位是钱婶，这位是郑家的婶子。”李桃花为她介绍。“她们是为你姐姐的婚事来的。” “我姐才十二岁，离及笄还早呢！”秦徽音淡道，“现在为她说亲也太早了。再说了，就算为我姐说亲，也不可能说他们郑家的男人。” 郑李氏不乐意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我郑家愿意出六两银子的彩礼，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谁家愿意出这么多彩礼娶个黄毛丫头，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那宝贝儿子人品败坏，作风不正，给我姐提鞋都不配。”秦徽音反击。 “呸，她这样的黄毛丫头，长得没几两肉，黑不溜秋的，我们家没嫌弃她，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郑大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指着秦徽音说道：“娘，我要娶她。” 李桃花面色大变，气愤地说道：“你做什么白日梦？” 郑大胖跺跺脚，对着郑李氏撒娇道：“娘，我就要娶她。咱们家不是有银子吗？你问他们要多少银子，给他们。” “你这个冤家啊，这个娶回去有什么用，当祖宗供起来吗？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会做事情的吗？” “我不管，我就喜欢这个。” 母子俩视若无人的讨论着娶秦徽音的事情，仿佛只要他们愿意出银子，那人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这次连钱氏这个媒婆都看不过去了。 “大胖娘，我们不是说好的来向绿芜丫头提亲的吗？” “我儿子喜欢这个，那就换一个提亲。”郑李氏一脸理所当然。 “怎么回事？”唐逸尘从外面走进来。 堂屋里乱糟糟的，有男人有女人的声音，他进门一看，唐绿芜面色惨白，秦徽音拉着她满脸怒意。 李桃花看见唐逸尘，突然心虚不敢看他。 当初钱氏来找她提这门亲事的时候，她的确动心过。那时候想着把继女嫁出去换笔彩礼，不仅减轻负担，还能赚笔钱。可是在闺女开始做生意之后，她就没想起这件事情了。如今钱氏带着郑李氏出现，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秦徽音打断了。 紧接着郑大胖又冲进来吵着闹着要娶秦徽音，她一时生气更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如今唐逸尘询问，她的心里满是不安。 最近家里关系和睦，大家相处得也很好。其实这样生活挺不错的。她也不想再闹下去了，想与唐家人好好过日子了。 钱氏见唐逸尘出现，便把前些日子与李桃花谈好的婚事说了出来。 “我也没想到大胖突然看上音丫头了。”钱氏打着圆场。“音丫头也挺好的，就是年纪小了点，徽音娘哪里舍得？大胖，绿芜很能干的。” 唐逸尘看向李桃花，目光犀利：“你要把我妹妹嫁出去？” 李桃花硬着头皮回答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有人上门求娶，难道我要告诉他们说别来？我故意把彩礼抬高了说，就是没那个意思，让他们知难而退。” 唐逸尘哪里看不出李桃花的心虚，只是没有点破。 他冷漠地看向钱氏等人：“听清楚了吗？还不走！” “尘哥儿，你家的情况谁不知道啊，只要把两个妹妹一嫁，事情就解决了嘛！昨天我见到蒋员外，他还是对音丫头有意思，愿意出五十两银子。” “滚。”唐逸尘愠怒。 “不嫁音丫头，绿芜和大胖的亲事可以考虑啊，六两银子也不低了。” “他不是说看不上我妹妹吗？”唐逸尘讽刺。 郑大胖当然看不上，他现在就盯上秦徽音了。 不过，郑李氏就不这样想了。瞧他们家的态度，他们想娶秦徽音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也是，如果她女儿有这样的好颜色，她也会多养几年，以后再谈个好价钱。现在把她嫁出去太亏了。再说了，她也不想要这样的狐狸精当自己的儿媳妇。她看上唐绿芜，就是看她老实本份肯干活。 “七两。这是最高价格了。”郑李氏说道，“我们就算把唐绿芜娶回家，也不可能马上让他们圆房。瞧她这骨瘦如柴的样子，不知道要养多少年才能为我家添枝散叶。我们家娶她回去，你们还省了一笔养她的钱。” 唐逸尘冷笑：“你家没镜子吗？要是没镜子，出门往左拐往前走就是河，你可以让他蹲下来好好瞧瞧自己的样子。不过，也不知道屠宰场的猪会不会照镜子了。” “你啥意思？”郑李氏愤怒地吼道。 “听不懂？那你脑袋两侧长的东西是两个洞？我让你们滚出我家，再不滚出去，我就让这头会走路的猪爬着出去。”唐逸尘指着郑大胖。 郑大胖尖叫：“娘，他骂我是猪，他骂我……” 郑李氏卷起衣袖就要冲过来：“老娘撕了你这个臭嘴。” 秦徽音拦住郑李氏。 眼瞧着郑李氏的巴掌就要挥过来，李桃花抓起地上的扫帚拍向她：“敢碰我闺女试试。” 钱氏在旁边劝阻：“有话好好说嘛，亲事不成也不要伤了和气嘛！” 郑李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钱氏的话。 李桃花也被郑李氏气着了，下手又快又狠。 “啊……娘……”郑大胖大叫。 郑李氏回头，只见秦徽音和唐绿芜两人一人拿着木棍一人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郑大胖胖揍。 唐逸尘没有动手，只不过每次郑大胖想对两个小姑娘动手的时候，唐逸尘便伸出腿绊住他，让他吃了一个狗啃泥。紧接着，两个小姑娘对着他一阵凑。 “天杀的，不结亲就不结亲，干嘛打我儿子？你们真是欺负人。”郑李氏不和李桃花打了，扑过去护住自己的儿子，哭得像是受了天大冤屈一样。 第35章 表白 钱氏和郑家母子被赶出去。 郑李氏骂骂咧咧，站在唐家门口跳脚，骂得挺脏的。 唐绿芜提着便桶往外冲，板着的小脸上满是怒意，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秦徽音愣住了。 她第一次见唐绿芜这样‘生龙活虎’的样子，感觉还挺不错。 “啊……你疯了吧？”钱氏见唐绿芜准备泼粪水，拔腿就跑。“你们家真是一群疯子。” 郑李氏的嘴再硬，那也受不了这样的阵仗。 她拉着郑大胖转身跑走，说道：“你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这家的女人。一群泼妇，谁娶谁倒霉。” 郑大胖看着秦徽音的方向，眼里满是不舍。 秦徽音在旁边说道：“绿芜姐，你出息了。” 唐绿芜回过神来，急忙放下便桶，一张被晒黑的脸上满是局促和不安。 “他们骂得太难听了，我只是想吓唬他们，让他们赶快走。” “你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是应该这么干。”秦徽音竖起大拇指。“不过咱们人多的时候你才能这样，要是对方人多咱们人少，你就别出头了，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桃花见唐逸尘脸色不好看，先发制人，冲进唐大富的房间对着他一阵骂：“都怪你没用，人家才会欺负你的媳妇和孩子。他们就是仗着咱们拿不出那五十两银子，巴巴等着咱们卖闺女呢！天地良心，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可能卖闺女。” 不可能卖自己的闺女。 唐大富心疼得不行，拉着她的手认下所有的过错：“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你和孩子了。” 秦徽音：“……” 先不管这个继父其他方面的能力怎么样，就凭他这耙耳朵的自我定位，还是可以派发一个媳妇给他的。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唐逸尘，在旁边说道：“尘哥，对不起啊，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绿芜姐就在。” 唐逸尘淡淡地看她一眼：“你凭什么保证？这次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娘没答应。下次呢？” “那就别让咱们面临山穷水尽的绝境就是了。我不能保证什么。因为一个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千万不要试图考验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因为你会发现人性自私，永远没有底线。” 唐逸尘：“……你才十一岁。” “我跟着我娘流浪，见过的东西比你十四年加起来还多。”秦徽音耸耸肩，“我不觉得我娘有错。我娘为了我，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有可能做。我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娘，让她没有机会做跨越底线的事情。” 唐逸尘没想到秦徽音会把他们母女的自私说得这样直白。可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人性本来就自私。 如果换作是他，出卖别人才能让自己的家人活下去，他会做什么？ 可能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赶走了钱氏等人，唐家众人继续各司其职。唐逸笑背着柴火，手里提着两株草回来。 “你看这个用不用得上。”唐逸笑把柴火放下，提着两株草找到正在做饭的秦徽音。 秦徽音回头一看，惊喜不已：“不错啊，笑弟弟，又帮我找到两株野山椒。” 唐逸笑脸颊一烫，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真是别扭的小屁孩。”秦徽音笑道，“你帮我种到墙角边，和其他几株隔远点。” 唐逸笑走后，秦徽音想到什么，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找到正在劈柴的唐逸尘。 “尘哥，你会抓鱼吗？” 唐逸尘嗯了一声。 “那帮我抓两条鱼呗！”秦徽音说道，“今天做个清蒸鱼吃。” 她答应给宋睿泽送饭，后者受了伤，吃鱼可以有助于他的伤口恢复。 唐逸尘放下手里的柴火，从墙上拿下一个鱼篓往外面走去。 此时天色刚暗下去，村里的许多人还在地里干活。唐家也有地，但是唐大富受伤了，地就荒在那里了。 村民们扛着农具回来时，看见唐逸尘卷起衣袖去河边打鱼。 “尘哥儿，打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话的村民看见唐逸尘快狠准地捞起一条鱼，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呵呵，脑子好使的人就是不一样。” 唐逸尘轻松地捞起两条鱼，对说话的村民点点头，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快看到家时，一人突然出现拦住他的路。那是个穿着新裙子的少女，少女的头上戴着银簪，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一看就与村里的姑娘不一样。 “逸尘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唐逸尘看着面前的少女，蹙眉道：“你是……” 少女震惊，羞恼地红了脸庞，语气委屈：“逸尘哥，我是与你一起长大的苏彩霞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唐逸尘保持沉默。 事实上，他还是没想起来。 村子里同龄的人那么多，要是大家互相看着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话，那与他有这种交情的人怕是不少。 可是他从小不爱和人来往，除了对弟妹之外，根本不喜欢和其他人交际，后来又去读书了，能记住名字的同龄人并不多，更别说是个姑娘。 “逸尘哥，我现在在绣房做事，每个月有些银钱，你要是缺银子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的。” 唐逸尘：“……条件是什么？” 他不想说废话，干脆切入正题。 “我倾慕你，你要是愿意娶我，我会供你科考，把赚的钱都给你。”苏彩霞期待地看着他。 唐逸尘想说什么，瞟见秦徽音的身影。 秦徽音察觉唐逸尘的视线，提着篮子走出来，不好意思地挥挥手：“我想去菜园子，路过这里，你们继续。” 唐逸尘从她手里接过菜篮子，再把鱼篓递给她：“我去吧！你要用什么菜？” “这样不好吧……”秦徽音看了看旁边的苏彩霞。 苏彩霞瞪着秦徽音，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了。 秦徽音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女子向一个男人表白是需要勇气的，现代都没有几个姑娘做得到，更别说古代了。 唐逸尘从苏彩霞的旁边走过去，淡道：“以后不要倾慕我，近十年我不会成亲，更何况我对你没兴趣。” 第36章 报名 苏彩霞哭着跑开了。 秦徽音轻轻地叹气：“又一个痴情女的心碎了。” 唐逸尘淡淡地看着她：“戏好看吗？” “天地良心，我不是来看戏的，真是不小心撞见你们说话。”秦徽音叫屈。 唐逸尘拿着菜篮走了。 秦徽音看了看鱼篓里的鱼，说道：“这么会抓鱼，就算考不了功名，还能当个渔夫。” 在唐逸尘回来的时候，秦徽音已经把鱼清理干净了，往它们的肚子里塞满了各种调味料。 她做了一个清蒸鱼、蒜蓉白菜、黄豆炖猪蹄，最后再做了一个爆炒肥肠。 李桃花在旁边看得口水直流。 “怎么分成两个碗？” “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宋睿泽，他受伤了，还发了烧，我看他行动不便，就说给他送一份吃的。” 秦徽音没有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对宋睿泽的照顾。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的吗？”李桃花听说宋睿泽，本能地皱眉，“那小子邪得很，一双眼睛总是冷冰冰的，让我想起了蛇。你没事离他远点，别和他有太多联系。我已经改嫁了，犯不着管他的事情。” “他病得挺严重的，我遇见了，不可能当作没看见嘛！再说了，他爹没了后，你还把他家的地卖了。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看在那些地的份上，咱们也不能不管人家。” 李桃花心虚。 以前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最近被她的宝贝闺女指出来，竟有种没脸见人的羞愧感。 “我去送吧！”李桃花不放心宋睿泽那个小狼崽子。 “还是我送吧！”秦徽音说道，“我怕他见到你更容易有情绪。刚才我已经见过他了，他没对我做什么。” “这点小事交给我。”唐逸尘接过来。“你们不用等我，先吃。” 秦徽音没有再客气。 男主愿意送饭，那就让他去好了。反正男主是反派的克星，谁都有可能出事，男主不可能出事。 唐逸尘很快回来了。 他回来时，看见大家都在等着他，说道：“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到齐了才能一起吃饭。”秦徽音说道，“他怎么样了？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唐逸尘拿起筷子，“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来病得不轻。不过神智清醒，还能下床，也坏不到哪里去。我送饭过去，给他说明了是你让送来的，他什么也没说。” “我就说了，那小兔崽子薄情得很，没必要这么照顾他。”李桃花皱眉说道，“以前他爹还在的时候就这样，整天不说一句话，要不是还在喘气，我还以为是个木头人。” 秦徽音夹了一块鱼肉给李桃花：“娘，吃鱼。” “我闺女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李桃花品尝到秦徽音夹的鱼，眼里满是感动，也没功夫吐槽不相干的人。 吃完饭，唐绿芜洗碗，唐逸笑扫院子，唐逸尘继续劈柴。 李桃花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扇子轻轻地摇晃着，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尘哥……”张大柱和张二柱抬着木桶走进院子。“你要的浴桶做好了。” 唐逸尘放下手里的斧头，大步迎过来：“多谢大柱和二柱。” “不用客气。这东西重，我们来抬就是了，你想放在哪里？” 唐逸尘看向走出来的秦徽音：“你想怎么放？” “你们房间小，放不下，要不放柴房？”李桃花在旁边说道。 “柴房也不是很方便。要不放厨房后面那片空地上？”秦徽音说道。 张大柱和张二柱按秦徽音指定的位置放下。 秦徽音拿出一块卤肉送给张家兄弟。 张家兄弟是看在唐逸尘的面子上才赊账给他们。这浴桶又是听她的安排打造的，她总不能让对方白忙活儿。 张家兄弟再三推辞，秦徽音执意让他们收下。他们见推辞不过，这才愉悦地收下了。 “多谢两位兄弟的帮忙。”唐逸尘说道，“等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请你们喝酒。” “这些都不急。”张大柱憨厚地说道，“对了，尘哥，你们家怎么打算的？水坝的事情怎么安排？” “放心好了，我们家的人决定交银子代替人工。”唐逸尘说道，“毕竟我要参加这次的科考，实在抽不开身。” “这才对嘛！二两银子是不少，但是比不上你的前途。你要是考上功名，全家都跟着沾光。”张大柱说道，“我和二柱都是脑子愚钝的人，实在是读不进书，要不然也不干这种力气活儿。” “两位大哥的手艺很好呢！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以你们这样的手艺，那不比许多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强多了？”秦徽音说道。 “嘿嘿，妹子说的是。妹子是敞亮人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明事理？”张大柱憨厚一笑，“对了，我刚才把银子交到村长那里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就是宋家的二叔。他执意让村长把宋睿泽的名字报上去了。他说宋睿泽还小，没了父亲，按理说应该他这个叔叔照顾，这样说来就是他们二房的人。他们家就让宋睿泽去修水坝。” “他这算盘打得真响，隔着一座山都能听见他的算计。这也太卑鄙了！”唐逸笑说道。 秦徽音蹙眉：“既然说他年纪小，那这样的力气活儿就应该他们家成年的男人去干，怎么还把他拖下水了？他这样做，村长能答应？” “村长写上去了。”唐大柱说道，“不过具体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 秦徽音对李桃花说道：“娘，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你这丫头，说了不要管他的闲事。”李桃花说道。 “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又不做什么。” “傻子才信。” 秦徽音的确去找宋睿泽去了。在原着里，宋睿泽好像去了修水坝的工程。不过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了。 秦徽音来到宋家，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又看，压低声音说道：“宋睿泽，我是秦徽音，我过来了哦！” 当秦徽音推开门走进院子时，宋睿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徽音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头发上，又低头看向他的伤口处，秀眉微蹙：“大哥，你的伤很严重，你去洗澡了？” 第37章 验伤 宋睿泽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往里面走去。 秦徽音撇嘴：“多好的一个少年，居然是个哑巴。” 宋睿泽脚步停下来，回头凉嗖嗖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秦徽音回瞪，“我好歹为你包扎了伤口，上山为你采了药，还给你煎了药，之后又给你做了饭。我也不指望你感激，毕竟之前的确欠了你。可是，你好歹别把我当透明的，给我一个回应好吗？” 宋睿泽听秦徽音说这么多，视线停留在她的神情上。 犹记得之前她见了他还像是老鼠见了猫，今日倒是挺大胆的，不仅敢和他对视，还敢出口讽刺他。 难道是看他受伤了，就把他当病猫了？ 他眼神阴沉，青涩的脸上布满阴霾，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错了吗？”秦徽音朝旁边挪了挪，“你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不会想打女人吧？” 宋睿泽：“……” 原来还是会害怕。 他转身往里面走去。 秦徽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反派前期还没有那么变态，应该不会对救命恩人怎么样。要是到了后期，遇见反派就赶紧跑，别挨边。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好不容易帮你包扎好的，为你找药摔了好几次，手上和腿上全是伤，你好歹也爱惜一下我的成果。” 宋睿泽回头看过来，视线扫过她的手腕以及腿部。他的腿部被裙子遮住了，看不见，不过手腕的确有擦伤。 “我没让你做这些。” “你还真是……算了，当我多管闲事。” 当她圣母，当她想要缓和与他的关系…… 毕竟她要改变原身的命运，不仅要和男主打好关系，反派也得打好关系。原主是死在男主手里的，但是不代表着反派不想弄死这对母女。只不过反派没机会动手，男主先把她们解决了。 “拿走。”宋睿泽把洗好的碗交给她。 这是她刚才让唐逸尘送来的饭菜所用的碗。 秦徽音接过来，继续说道：“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没必要。” “行，那我不看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听他们说你二叔去村长那里帮你报了修水坝的名。你快去村长那里说说，早些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没事就走吧！” “话已带到，我走了。”秦徽音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他，“宋叔已经没了，你要自己爱惜身体。” 宋睿泽喊了一声：“等一下。” “什么？”秦徽音回头。 宋睿泽进了隔壁的房间，提出一只兔子扔给她。 秦徽音：“……” 那兔子眨着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宋睿泽把兔子扔给她之后就进屋了。 秦徽音提着兔子往外面走去。 她这么辛苦，收他一只兔子怎么了？ “哪来的兔子？”李桃花见她回来，放心了，在看见她提着的兔子时问了一句。 “宋睿泽给的。”秦徽音说道，“这人不想欠我们人情。” “还算懂事。”李桃花说道，“你给他说了，他什么反应？” “他要是有反应，那就不是宋睿泽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他，之后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兔子要吃草，我去弄点兔子草吧！”唐绿芜说道。 “不用。”秦徽音把兔子递给唐逸尘。 唐逸尘清冷的眼里浮现疑惑的神色。 “你把它杀了吧！” “杀了？”唐逸尘惊讶，“你们女子不是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吗？” “我更喜欢鸡，还可以生蛋。这兔子先杀了，明天回来我做凉绊手撕兔。” 第二日早上继续卖凉粉。唐逸尘还是和他们分开行动。半个时辰之后，唐逸尘回到他们的摊位上。 秦徽音把客人送走，空闲下来了，看向他说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这几天不回家了，过来给你说一声。” “休沐结束了？” “那倒没有。我特意申请了五日休沐时间，还没有到回去的时候。不过，我需要调查一些事情，这几天留在镇上更方便，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来返的路上。” “知道了。”秦徽音说道，“我们的生意也要停两日了。你也看见了，今天的客人更少了，这些东西都卖不完。” “要不要降个价，便宜卖了？”唐逸笑在旁边说道。 “那不行。要是降价的话，之前买的客人会不高兴的。”唐逸尘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县城做生意？从这里到县城，要是坐牛车的话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如果从早上五点出发的话，九点就能抵达县城，等卖光的话可能要下午了。 等他们再回来，应该会是吃晚饭的时间。这样一来一去，花在路途上的时间会多许多。 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县城的市场更大，有钱人更多。他们可以多做些贩卖，哪怕两天卖一次，那也比在县城天天卖赚得多。 他们还可以再弄点别的特色小吃，比如说烤串、凉面、凉皮、肉夹馍等等。 “今天没什么客人了，我们就不等了。现在还剩下二十几碗凉粉，你带去私塾给同窗分了吧！” “分是要分的，但是不能白分。”唐逸尘淡道，“你们带上这些东西跟我去私塾，就说看他们都是我同窗的面子上，只卖三文，那不是又能赚一笔吗？” “你要是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介意，毕竟谁会嫌弃钱多啊？”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尘哥，我发现你有当奸商的本质。你要是不读书，也可以跟我们去做生意。” “谢谢夸赞。” 唐逸尘也有心情与他们开玩笑了，看来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接下来他们跟着唐逸尘去了私塾，如他所说的那样用便宜价格清空了所有的货，赚了一百一十二文钱。 今天他们准备的货与昨天差不多，但是收入少了些。 他们卖光了货，又去补充了些食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一个手推车出来，不仅可以煮麻辣烫，还可以烤肉、烙饼、做肉夹馍。 秦徽音在唐逸尘的私塾画出了图纸，直接去铁匠铺定了这么一个万能工具，对方表示需要五天时间打造。 这五天，她可以教其他人学会做这几样美食，以免到时候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第38章 报复 唐大富杵着拐杖，慢慢地下地走了几步。 刚开始走得很慢，随着越来越熟练，他脸上的紧张之色消散了些。 此时秦徽音正在厨房里做凉绊手撕兔。秦徽音一边做一边教唐绿芜，姐妹两人相处得越来越和谐。 李桃花扶着唐大富，见他能走了，没好气地说道：“今天能走这几步就不错了，一口气吃不了大胖子。你这腿要是再摔了，那就真的成废人了。” “媳妇，我这腿就算是恢复了，也会留下一些残缺，你别嫌弃我啊，我什么都听你的。”唐大富讨好地说道。 秦徽音听着外面的声音，轻轻地摇摇头。 她在小说里见过霸总恋爱脑、王爷恋爱脑、皇帝恋爱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农家版本的恋爱脑。 “绿芜姐，你还记得你娘吗？” “嗯，记得的。”唐绿芜点点头，“只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了，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 “那你娘在的时候，她和唐叔的感情怎么样？” “村里的王老实和他媳妇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我爹与村里大多数男人没什么区别，该干的活儿会干，比如说地里的，但是家里的活儿是半点都看不见。他更不会哄我娘开心，像我爹哄李姨这样的，从来没有过的。” 秦徽音原本也只是想要与唐绿芜谈谈心，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倒不是想要让对方被旧事影响心情。 既然那些记忆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音音，是不是漂亮的女人更幸福？”唐绿芜垂着的眸子颤动着，强行挤了一个勉强的苦笑。“见我爹这样对李姨，要说没点想法，你也不会信。我总是在想我娘给我爹生了三个孩子，她怎么就不配我爹哄她开心呢？” “你觉得幸福的定义是什么？”秦徽音说道。 “幸福就是像李姨这样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宠着有人护着……” “为什么你眼里的幸福都是别人给的？如果一个人前期很爱你，什么都给你，突然有一天他遇见了另一个姑娘，他觉得那个姑娘更符合他的心意，于是他不爱你了，他爱别人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一心一意吗？” “如果女人的幸福就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的那颗真心上，那还真是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我不会让别人来选择我，只会亲自选择我的幸福。我要让男人觉得被我选择是他人生的幸运，而不是他选择了我是我的幸运。” 唐逸笑：“……” 他要不要提醒两位姐姐她们离及笄还有好几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点？ 秦徽音与唐绿芜的谈话的确有点小孩装大人的即视感。两人顶着稚嫩的脸颊谈论着幸福的定义，而话里话外都与男人有关，要是放在现代的话有些诡异，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徽音顶着稚嫩女孩的外壳，灵魂却是成年人。唐绿芜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古代女孩向来早熟。她如今十二岁，虚岁十三，在许多家庭是可以订亲的年纪。她经历得多，还见了那么多艰苦的同龄女孩，感触也多。 从隔壁唐江家传来王氏幸灾乐祸的声音：“孩子他爹，有大消息，宋志兴掉进了茅坑里，吃了半肚子的屎尿，没人敢上去拉他，还是他媳妇花了三十文请隔壁的宋决把他拉上来的。” “人没事吧？” “谁知道呢？他媳妇你还不知道，抠得像什么一样，不会给他请大夫的。” 唐家人免费听了一个八卦，想着这个宋二叔对宋睿泽做过的事情，又觉得一切都是他活该。 “隔壁又做什么吃的了？吃吃吃，整天只知道吃，欠了一屁股债了还有心情吃，这是急着去投胎啊！” “行了，别人的事情你就别多嘴，又不吃你家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是，人家有东西吃，我偏嫁了一个窝囊废，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王氏又对着唐江骂骂咧咧。 唐江不敢回嘴。 他们又谈起修水坝的事情。 唐江有个儿子，在铁匠铺当伙计，平时几乎不回来。他们老两口带着女儿在村里生活。按理说他家拿得出这二两银子，但是听他们的意思不想浪费这个钱，而且去修水坝不仅包一日三餐，还有干活的钱，还挺划算的。 秦徽音这几天不进城摆摊，在村子里进出的时候多，发现这村里还挺热闹的。 “杀千刀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所有的鸡都死了。宋志兴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是不是你给鸡喂了什么不能吃的了？” 经过宋家二叔的篱笆院外时，正好听见那两口子在吵架。 宋志兴刚闹了笑话，一直窝在家里不敢出来。现在被自己的媳妇指着鼻子骂，觉得没面子了，涨红着脸反驳。 “我哪里喂它们吃东西了？难道不是你昨天喂他们吃了从娘家带回来的臭鸡蛋吗？” “老娘还没听说臭鸡蛋能把鸡药死的。” “反正我没喂，要找什么原因，肯定是你带回来的那几个臭鸡蛋的问题……” …… 秦徽音背着背篓上山，找了些野木耳，摘了些野果，再挖了些竹笋。 “咦……”秦徽音在挖竹笋的时候看见从洞里跑出去一只肥嘟嘟的竹鼠，连忙追了上去。 哗啦！脚下一滑，身体朝下面坠落。 糟糕！这是中了陷阱。 秦徽音想到陷阱下面有可能带着机关，特别是那种让猎物无法爬上来的机关，比如削尖的竹片。 她要是这样摔下去，那不得变成刺猬吗？ 只是变成刺猬还算轻的，极有可能刺中眼睛或者五官，以后就是见不得人的丑八怪了。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上去。 秦徽音重回地面，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宋睿泽，谢谢你救了我。” 宋睿泽没有理她，扛起扁担继续往深山里走。 秦徽音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追上去：“宋睿泽，带上我，里面有很多好东西，我想去找一下。” 第39章 池鱼 “宋睿泽，你快看，这里有鸟窝……” 宋睿泽的额间青筋直跳，不耐烦地回头，却看见那单薄的身影极其利落地爬上了树。 她坐在树梢上，小心翼翼地掏着鸟蛋。 她头发散乱，青丝挠过白嫩的脸颊。在掏到鸟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如同刚绽放的迎春花般，美不胜收。 她把鸟蛋放进背篓里后，朝着下面的宋睿泽挥手，笑颜如花：“宋睿泽，我拿到了。” 说完，她又滑下了树。 宋睿泽蹙眉，转身离开。 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在平时打猎的时候，四周除了大自然的声音，不会再有别的声音。他为了蹲一头满意的猎物会在深山里隐藏几天几夜，猎物不会发现他，因为他沉得住气，不会在它出现之前打草惊蛇。 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悄声离开。对他来说，这深山就像他家的后花园。不过，他没有这样做。 宋睿泽走了会儿，发现身后变得安静，停下了脚步。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转身，却看见秦徽音正蹲在一株草面前，用手里的镰刀一点一点地挖着它的根。 秦徽音挖好了鱼腥草，起身时看见宋睿泽还在前面不远处，连忙跟了上去。 “我给你买的药你用上了吗？”秦徽音问宋睿泽。 宋睿泽没有理她。 秦徽音嘟囔：“女娲娘娘在创造你的时候应该少花点心思创造你的脸，多花点心思创造你的舌头。” “前面你别跟。”宋睿泽淡道。 “好。”秦徽音马上答应下来，“那我在这里等你吗？” 宋睿泽：“……嗯。” 秦徽音以为宋睿泽不会回应她，没想到停顿了会儿居然同意了，心情大好地看着他往更深的山处走去。 她在原地挖竹笋，储存草药，找各种鸟蛋以及各种山货。她挖得忘乎所以，所以在听见猎物的声音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又蹲下去挖了两分钟之后才明白刚才那叫声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连忙收拾东西顺着声音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只见宋睿泽扛着一头野牛往这边过来了。 那野牛的身躯非常庞大，在它的对比下，原本高挑的宋睿泽看起来像个豆芽菜。 野牛的脖子一直在流血，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应该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现在正在与这片森林告别。 秦徽音看呆了。 反派小哥哥的武力值真是绝了。 “你有没有受伤？” 宋睿泽垂眸：“没有。” “撒谎。”秦徽音蹙眉，“肯定流血了。你把东西放下，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宋睿泽没有理会，扛着野牛就要下山。 秦徽音拦着他的路，正色道：“如果你的旧伤复发，以你现在的体力就算勉强把猎物扛下山，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你要是昏迷了，你觉得这头猎物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他昏迷了，不要脸的宋二叔和宋三叔肯定要把猎物扛走。村里没有人为他出头，就算知道宋家两位叔叔在欺负他，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孤儿得罪两个不好对付的地痞无赖。 宋睿泽把猎物放下了。 秦徽音用刚采的药给宋睿泽扯开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再撕他的衣服包扎了。 “你要记得这种草药，它是止血的，要是下次遇见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能找到它应应急。” “这是消炎的……” “这个是解蛇毒的……” “这个是退烧的……算了，不说这么多了，免得你一个都记不住。你只需要记住最重要的两种，一是止血的，二是解蛇毒的。你经常在山里走动，记住这两种药对你来说很实用。” 宋睿泽看着碎碎念的秦徽音。她在念叨的时候，那小嘴巴拉巴拉的，声音像鸟鸣般清脆又吵闹。 如果他爹在的时候，他对她没有那么冷淡，他们会不会也能像兄妹那样相处？ 他经过唐家门口的时候看见过她和唐逸尘的相处。她不怕唐逸尘，唐逸尘也不排斥她，两人还挺和睦的。 宋睿泽的薄唇轻抿着。 不一样的。 他是棺材子，没有人喜欢与他来往，跟他来往会沾染上晦气。 宋睿泽起身，重新扛起野牛。 秦徽音连忙跟上他。 当两人下山时，村里的人看见那么大的野牛，一个个震惊地围了过来。 “泽小子，这是你打死的？” “这么大的野牛，连大人都打不死，他怎么可能打得死？” 秦徽音微笑：“张叔，以你的力气，别说打死野牛了，怕是一只猫都打不死。你们做不到，当然无法理解能够做到的人。我本来也不相信的，要不是亲眼所见，也没想到这么壮实的野牛会死在他的手里。张叔，你说宋睿泽连野牛都打得死，那要是打死点别的什么‘小点的动物’，是不是更顺手呀？” 众人：“……” 那小点的动物不会是人吧？ 宋睿泽这个棺材子从小就邪性，要是真惹毛了他，说不定真敢打死人。 “这么大的野牛，泽小子一个人也处理不来，不如我们来帮你？”宋三叔宋决说着就要过来搭手。 宋睿泽单手扛起野牛，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众人：“……” 宋睿泽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之前他们当着他的面说那些挖苦他的话，他没有一拳打过来，看来算是对他们客气了。 宋睿泽直接把野牛扛到了唐三爷家门口。 唐三爷听见声音出来，看见那么大的野牛，苍老的脸上满是好奇。 “你爹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你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租牛车。”宋睿泽淡道，“进城。” “现在？”唐三爷问。 “嗯。” 唐三爷问人群中的秦徽音：“音丫头，你有没有需要我带回来的东西，我顺便就给你采买了？” “三爷爷，不如我搭一程跟着进城看看？”秦徽音说道，“我想问问上次定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明天就是第五天了，说不定提前做出来了呢！” “我去县城。”宋睿泽淡道。 “……县城也好，我想提前了解一下市场。”秦徽音想了想，又说道，“只不过这个时辰有些晚了，今天晚上怕是要在那里留宿。” 第40章 卖牛 李桃花听说秦徽音要跟着宋睿泽进县城，死活不同意，吵着让宋睿泽离她远点。 秦徽音说尽了哄她的好话，最终答应让唐绿芜陪着她去了。 她当然希望是自己跟着去的。可是秦徽音知道李桃花特别不喜欢宋睿泽，她要是跟过去的话，她刚和宋睿泽缓和的关系肯定又得降到了冰点。为了维护这段时间打好的关系，她想出了各种理由来劝她，终于让她打消了念头。 既然知道现在进城没时间赶回来，那得带点吃的赶路。幸好今天他们练习的时候烙了很多葱油饼，现在可以直接带着路上吃或者晚上饿了吃。 除了葱油饼之外，还带上了几个竹桶的清水。 唐三爷赶牛车，因为后面放着死不瞑目的野牛，唐绿芜有些害怕，就坐在唐三爷的旁边。 秦徽音和宋睿泽跟着死野牛待着。 宋睿泽靠在干草上闭目假寐。 事实上，他睡不着。 他听着旁边那少女发出的均匀呼吸声，睁开眼睛看过去，正好看见少女的脑袋就要往野牛的尸体上靠过去。 他伸手拦了一下，手掌碰到了少女的脸颊，自己那长满茧子的手掌与嫩得像白豆腐的小脸碰触时，他本能地合拢，就怕自己手上的茧会划破她的皮肤。 秦徽音的脑袋受到阻力，往另一个方向靠过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抵达县城。 他们找了几家装修华丽的酒楼，但是还没有见到负责人就被赶走了。 “野牛的肉不是那么好吃，酒楼里的都是大客户，不愿意买也正常。”唐三爷说道，“不如还是卖给屠户。” “不仅仅是因为野牛肉不好吃的问题，也是因为牛肉不是必需品，要是他们收了野牛，客人又特别喜欢吃，那他们怎么买来下一头牛？牛不是禁制品吗？要是没有官府的同意，根本不能贩卖牛肉。” “说得也是。三爷爷说得对，不如我们卖给屠户吧！虽然少了点，但是应该还是能卖出去的。” “正常猪肉的价格是十三文一斤，要是官府备了案的牛肉，那是三十文一斤。可是这是野牛肉，它的肉质没有家养的牛那么好吃，一斤能卖个七八文都算高的了。这头牛除去了身体上的其他部分，最多一百斤。” “一两银子都不到？”唐三爷摇摇头，“那可不划算了。咱们辛苦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几百文的。” 众人看向宋睿泽。 猎物是他的，理应他来做主。 “我认识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或许可以把它卖给他。”宋睿泽淡道。 “对啊，大户人家肯定喜欢收稀奇的野物，说不定真能卖出去。你快指路，我们现在就去问问。” 宋睿泽：“……” 其实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他根本不会去找那个大户人家的管家。那人欠他一个人情，他可不想用在这里。 刚才看他们这样为这头野牛烦心，他几乎没有考虑就把退路说出来了。 欧阳府。众人坐着牛车抵达宅院门口时，只见那里有马车停下来。他们把牛车赶远点再停下来，马车里的人踩着马凳出来了。那人穿着锦衣华袍，身后跟着带着刀的随从，再看他气质不俗，明显不是普通人。 “我们来得真是凑巧，今天这府里有贵客。”秦徽音说道，“宋睿泽，你的野牛有着落了，今天肯定卖得出去。” “这里是正门，大户人家不会让我们走正门。”宋睿泽淡道。 “无妨，那就走后门。咱们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进不了正门很正常。”秦徽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众人又来到后门。 宋睿泽敲开了门，提起了他们的二管家，让开门的小厮去通传一声。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们以为没戏的时候，那胖嘟嘟的二管家兴冲冲地赶来了。 “宋小哥，抱歉，真是失礼了，今天府里来了贵客，正忙得脚不沾地，听说你来了，马上让我底下的人顶一会儿，特意过来找你。” 秦徽音有些好奇。宋睿泽这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怎么会认识这种八面玲珑的人？ “叔，你这么忙还能见我哥，看来真像我哥说的是个特别热心肠的人。”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 宋睿泽愣了一下：“……” 他疑惑地看向秦徽音。 “你是宋小哥的妹妹？”二管家惊讶地问道，“宋小哥还有这么标致的妹妹。” “对，我是我哥的妹妹。”秦徽音说道，“叔，我哥猎了一头野牛，既然府里有贵客，不如就送给你们添个菜？” 唐绿芜张了张嘴，满脸的不解。 送？ 要是卖给屠户，好歹能赚几百文。要是白送的话，那不是白干了吗？ 唐绿芜想到这是宋睿泽的东西，担心秦徽音这样自作主张会惹怒他，紧张地扯了扯秦徽音的衣袖。 唐三爷刚开始不明白，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再看秦徽音时眼神都变了。 小小年纪这么懂得人情世故，这丫头将来不简单啊！ 宋睿泽没有说话。 二管家摸了摸胡须，再看牛车后面的野牛，笑呵呵地说道：“哪能白要你们的东西？这头野牛我买了，十两银子。” 唐绿芜按住小心脏，一副努力控制自己叫出声的样子。 今天还真是各种惊险刺激。 “这么一头野牛要不了这么贵。这样吧，叔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气。我祖上是做御厨的，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菜方，不如我就用这野牛给贵客做几道新菜色？”秦徽音说道，“当然了，贵府肯定有许多大厨，我绝对没有班门弄斧的意思，只是想要感激一下叔。” “这……”二管家迟疑了。 他们都是外人，要是贸然带进去多生什么事端，那他这个二管家也当到头了。 “叔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这头野牛要不了十两银子，叔千万不要吃亏了，这样倒显得我们不懂事。”秦徽音说道，“我这兄长平时寡言少语，你也别介意，他天生性子就是这样的。” 宋睿泽难得有这样的门路，他不会说话，她帮他多说几句，好歹把人际关系维持下去，下次才有生意做。 第41章 炫技 二管家听秦徽音说话只觉贴心，要不是今天有贵客，他要忙的事情多，真愿意陪她多聊会儿。 这时候有人在唤他，他不耐烦地回头：“在这里，鬼叫什么？” “二管家，大管家说了今天来的贵客是老饕客，对吃的方面非常有讲究，让咱们把全城最好的大厨找过来。” “全城最好的大厨不就是咱们府上的大厨吗？当初为了挖他过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二管家没好气地说道，“大管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二管家，大管家一直想让自己的小舅子当二管家，难保这次他不会借机会给你使绊子，让你在老爷那里失了信任。” 找来的心腹与二管家窃窃私语几句。两人说得很小声，但是秦徽音的耳力好，又惯会听关键词分析细节，很快脑子里便出现了完整的大宅院内部职位争斗大戏。 她原本就想着这是个好机会，要是利用得当，不仅可以高价卖出那头野牛，还能得到意外的收获。要是没有意外的收获也没关系，她争取过机会，失败了也没有遗憾。毕竟嘛，谁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她当年当网红，也不是一炮而红的。 “二管家，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我祖上真是御厨，我的手艺还不错，在镇上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反正只是多一个尝试，你要是看不上我的手艺，不往上呈就是了。”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你不相信我，总相信我哥吧？” 二管家看向宋睿泽：“宋小哥，你妹妹真是御厨之后？” 宋睿泽迟疑了一下，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拉住宋睿泽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哥，你快告诉二管家。” 宋睿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嗯。” “行，我相信宋小哥。”二管家说道，“我让应海带你们去厨房，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二管家，真让她试啊，她才多大，能有什么厨艺？”应海拉着二管家走到旁边的角落，担忧地说道。 “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当凑个数，不行就算了。宋家小哥帮过我，就当还他人情了。” 二管家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反正他欠宋睿泽一个人情，既然他找上门来了，那就把人情还了，以后就不欠他什么了。 自古以来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今天把人情债还了，也算是了了一个心结。 应海明白了二管家的意思，带着他们进了府院的大厨房。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一双双眼睛停留在他们身上。 “海哥，这几个人是谁呀？” 唐三爷年纪大了，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只有宋睿泽和两个姑娘进来了。 “这几位是二管家请来的客人，帮忙做几个小菜的。”应海说道，“你们腾口锅出来，再来两个帮忙切菜洗菜的。” 应海点了两个听话点的过来帮忙。 他对秦徽音说道：“妹子，别见怪啊，这些人之中有大管家的人，我们还是瞒着点的好，免得生出别的事端。” 秦徽音哪里不知道应海的意思。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不敢夸下海口，不然等会儿会丢脸丢到姥姥家里去。 秦徽音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分解野牛。 不过宋睿泽在这里，这个难题很快迎刃而解。 她只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睿泽，他的理解能力堪称极品，切割出来的样子与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在宋睿泽切割野牛的时候，秦徽音带着其他几人准备各种配菜。 欧阳家不愧是城里有名的大户，各种稀奇的食材原料都有。秦徽音也是通过欧阳家的厨房才知道原来这个异空间的食材比想象中的丰富些。首先他们是有黄瓜的，只不过黄瓜与现代的黄瓜不一样，明显没有经历各种药物改造过，它的外形没有后世那么好。不过，它的口味与黄瓜没什么区别，水份还更多。 比如常见的还有白萝卜、红萝卜、土豆、山药、菠菜、茄子等。 按理说其中有些蔬菜在现代也是后世才有的，在古代的时候是没有这么丰富的食材的。 从种种情况可以得知这个异空间与历史上的朝代不一样，这里的资源也与那个时候不一样。她以为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偏偏出现了，而原本应该出现的东西却没有出现，比如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就很差，许多女子因性别原因得不到救治。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对秦徽音来说时间有些紧张，但是赶赶还是来得及的。 他们赶时间，其他人也在赶时间。今天有贵客在，谁都想在贵客面前露一手，以此得到东家的赏识。 大家各忙各的，谁也顾不上关注其他人。只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了秦徽音这边的不简单，毕竟她做得太香了。 宋睿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秦徽音做菜。事实上，他们没那么熟，今天居然配合她撒谎，连他自己都觉得中邪了。 算了，看在这头野牛也有她的功劳的份上，那便配合到底。等此事结束，他与她仍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应海只是听从二管家的吩咐照顾一下这几个人，并不觉得他们能做出什么新花样。他把他们安顿好之后，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随着那香味越来越浓，他的小弟找到他，向他汇报了情况。他急匆匆地赶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熬得特别鲜美的牛肉汤，接着就是在另一口小锅里卤制的卤牛肉。 秦徽音正在敲打一块切得非常精美的牛肉，把各种香喷喷的调味料加入其中，然后把它封闭起来。 “妹子，你还真没吹牛啊！”应海赞叹道，“虽然还没有品尝，但是闻着这香气就知道错不了。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几个，全部过来帮忙。妹子，你还有什么吩咐就使唤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人，别的不行，镇镇场子总是没问题的。” “海哥，刚才跟我们来的那位大爷还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他年纪大了，你找个地方让他歇歇脚，等我们忙完了再去找他。”秦徽音一边干活一边笑道，“至于别的暂时还不用，我们几个人够用了。” “放心好了，我给那位大爷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休息。小李，你带些吃的过去给那位大爷，他要什么给什么。” “好勒，海哥。” 第42章 全牛宴 应海站在灶台前，守在那里看着秦徽音展露厨艺。 秦徽音也不怕他看。别说他只是个外行，就算是内行，也别想轻易学会这些厨艺。 唐绿芜负责盯着那锅牛肉汤。 宋睿泽负责看管那锅卤肉。 应海安排的那几个人要么看火要么切菜要么揉面团。 原本在旁边忙碌的其他人凑了过来。不过他们刚凑过来就被应海赶走了。看来应海刚才没有骗他们，这里的人的确分为几个阵营。至少应海忌惮的应该是与二管家有竞争关系的大管家的人。 “这是什么？”应海垂涎三尺。 “土豆炖牛肉。”秦徽音一边回应一边说道。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做牛肉包子。” “这个呢？” 时间差不多了，秦徽音也不瞒着他们了，直接把做出的菜品报了出来。 “这是水煮牛肉、孜然牛肉、牛杂汤、卤牛头、烤牛骨、烤牛肉串，重点是要介绍这个煎牛排。这个煎牛排要吃刚出锅的，所以我要等到东家通知上菜的时候再开始烤。这个你看见了，牛肉包子。这里面除了牛肉之外，还有我自己调配的几种蔬菜，绝对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好吃……” “妹子，我为之前狗眼看人低的行为道歉。我不能因为你年纪小就不把你当回事。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如果你不是祖上有人，那就是真正的天才了。”应海激动地说道，“我去找二管家，你们继续忙，等会儿上菜的时候再过来。” 宋睿泽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明明还是那张脸，为什么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以前她看他的眼神里明明有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厌恶，现在不仅没有了，还总是主动向他示好。 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还有，她在他家生活了一年，别说下厨做饭了，连地都没有扫过一次。她与她娘就是享受男人伺候的蛀虫，只有那个老东西才会被美色迷了心智。在他看来，那对母女早晚会因为自己的贪婪死得凄惨。 然而这才离开宋家几个月，她对唐家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难不成她们在唐家是认真过日子的，在宋家就是混日子的？ 宋睿泽走近唐绿芜，低声问道：“她前段时间受了什么刺激？” 唐绿芜颤了一下，紧张地说道：“没……没啊……” 唐绿芜怕他。 事实上，村里少有人不怕他。他可是曾经把一个欺负他的男孩的耳朵活生生咬下的人啊！ “你与她天天见面，难道不觉得她最近变了？” “她前段时间撞了头，醒来后就不发脾气了。我听见她在劝李姨好好跟我爹过日子，应该是想明白了，想要有个家。” 宋睿泽嗤笑一声。 现在想起好好过日子了，早干嘛去了？ 宋益那老东西对他们母女不好吗？哪怕是石头做的心，也应该捂热乎了吧？结果人刚走，母女俩就卖掉了仅有的家产。 算了，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想的。 只要他们母女接下来别再招惹他，看在她这几次帮了他的份上，之前的账就算了，他可以不与她们计较了。 二管家很快赶来了。 当他看见满满当当的全牛宴时，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应海，你去给钟爷说一声，请他在主子面前帮咱们说几句话，让咱们把全牛宴呈上去。” 应海屁颠屁颠地赶去了前院。没多久，一名穿着不俗的青年走过来，在看了一圈所有的菜品后，指了指秦徽音做的全牛宴说道：“我们家主子就想吃点新鲜的东西，这些菜色没见过，全部送过去吧！” 秦徽音得了准信，开始煎牛排。 她是在炉子上煎的。随着牛排在锅里滋滋作响，香味散开，还没有离开的青年好奇地走过来，看着秦徽音利索地做菜。 “今天的菜都是你做的？”青年明显是怀疑的。 秦徽音大大方方地承认：“主厨是我，其他人帮我打下手了。” “小小年纪，手艺还真是不错。”青年认可了她的厨艺。“我们家主子就好这口。他去了那么多地方，什么好吃的都尝过了，一般的东西吸引不了他。不过我了解他的喜好，凭你的手艺，他必然是喜欢的。你别急着走，等会儿领赏吧！” “多谢大哥的提点。”秦徽音从旁边拿起烤牛肉串。“这几串总觉得味道有点淡，大哥你尝尝需不需要加点盐。” 那青年接过牛肉串，一口咬下去，顿时满脸享受：“太美味了。小姑娘，你要是开个店，必然生意兴隆啊！” “借大哥吉言。”秦徽音笑着说道，“还请大哥提醒一下贵主子这牛排得吃热乎的。旁边这个是酱汁，根据自己的喜好浇多浇少，切的时候最好用小刀切成小块，这样更能品尝到美味。” 忙完最后一锅煎牛排，秦徽音把围裙解下来。 唐绿芜递来清水，用手帕擦拭她脸上的汗水：“辛苦了，音音。” “总算是顺利完成了。”秦徽音说道，“其他人怎么还在这里？” 秦徽音刚才太忘我了，没有注意厨房里的其他人还没有离开。 唐绿芜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一直在看你做菜，应该是想偷师。” 秦徽音发现有几个人的眼神非常凶恶，好像她抢了他们媳妇一样。 不过，她一个女人当然不会抢他们的媳妇，他们担心的是她抢了他们的工作吧！ “各位，二管家让小的带你们去休息一下，请这边走。”一名小伙计出现给他们带路。 “有劳了。”秦徽音笑道。 当几人来到伙计带路的房间时，只见唐三爷正抱着酒坛子喝着。他喝了不少，满脸驼红，眼神也有些涣散。 “三爷爷，你怎么喝这么多？”秦徽音把他手里的酒坛拿走。 唐三爷大着舌头说道：“那个二管家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一夜，我想着就在这里住下，那便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 “他说我们要留在这里住下吗？”秦徽音惊讶。 “对啊，他派人来说的，说是太晚了，我们出去找住处也不方便，让我们在这里住下就行，这点主他能做。” 第43章 赏银 宋睿泽了然。 看来客人对秦徽音的手艺很满意，要不然，二管家不会如此殷勤周到。 他的确对二管家有恩，但是那点恩情在刚才卖野牛的时候就还清了。那老狐狸的算盘打得很精，绝不会让他多占便宜。 如今他们能有这样的待遇与他无关，而是秦徽音凭自己的实力得到了那老狐狸的重视。 应海再次出现，对众人笑得更加殷勤了。特别是面对秦徽音，那堆满笑的样子就像是诱骗兔子的大灰狼。 “各位，二管家吩咐小的给你们安排住处。这边是客房区域，目前只剩下两个空房间了，要委屈你们每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这已经很好了，多谢应大哥的照顾。”秦徽音说道，“刚才要不是应大哥，我们也没有这么顺利。应大哥这么能干，是不是在府上办了很久的差事了？二管家这么器重你，以你的才华不出几年就能升任。到时候应大哥可得照顾一下小妹。” 应海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身心都飘飘然了。他对秦徽音说道：“我让他们给你们准备了酒菜，你们多吃点，早点休息。以后妹子再来城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大哥，只要在大哥的能力范围内，一定不会推辞。” “应大哥你真是热心肠的人。难怪我娘说我傻人有傻福，出门就会遇贵人，原来她说的贵人就是您呀！” 唐绿芜已经看呆了。 刚才那个应海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哪怕二管家让他全力配合他们，他仍然随便使唤了两个人应付交差。这才多久，他笑得那样不值钱，仿佛刚才甩出冷眼的人不是他。再这样下去，两人不会要结拜为兄妹了吧？ 唐三爷咕噜道：“小绿芜，学会了吗？” 唐绿芜眨眨眼睛，一脸不明所以：“学……学会什么？” “傻啊你，你妹妹的机灵你真是半点都没有。她有句话说得对，傻人有傻福，不过这个傻人不是她，是你。” 正是因为唐绿芜傻乎乎的，秦徽音才会放心带着她。要是心眼太多的，未必能有现在的福气。 宋睿泽嗤了一声。 唐三爷拍了拍宋睿泽的肩膀：“她刚才叫你兄长了，你听了是什么感觉？” “满嘴胡话，没一句真的。”宋睿泽淡道，“她比她娘还厉害，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她毒手。” 唐三爷：“……” 话虽不好听，但是却有道理。这小丫头不仅有貌还有才，最重要的是心眼子还多，等她长大了，不知道多少男人要遭殃。 应海这里快要和秦徽音拜把子，二管家又派了个人过来。 “应哥，二管家让小的过来给宋姑娘送东西。” 宋姑娘…… 对了，秦徽音只说是宋睿泽的妹妹，二管家当然以为她也姓宋。 几双眼睛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大大方方地说道：“应大哥，我姓秦，不姓宋。我娘带着我嫁给了宋睿泽的爹，所以他是我继兄。” 宋睿泽抬眸看向秦徽音。 她说得大方，笑得大方，眼神大方，完全不觉得这种场面有什么好尴尬的。 应海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这家人的关系如此复杂，不过对他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有价值。 “原来是秦家妹子。妹子，你姓什么不重要，兄长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小李子，二管家让你来做什么？” “客人对秦姑娘的手艺很满意，专程赐了赏银。我们家主子也很高兴，也赐了赏银。”家仆说道，“这里有二两银子是客人赏的，五两银子是东家赏的。” 秦徽音笑着接下家仆递来的银子，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劲，清点了一下说道：“不对啊，小哥哥，这里有十两银子。” “还有三两银子是二管家给的。二管家说了，姑娘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是酬谢你的。” 一个管家随便给别人的谢礼就有三两银子，看来大户人家的管家油水很高啊！ 最重要的是秦徽音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她为二管家解决了一个难题，二管家也得了好处，所以才会好心情地给她银子。如此看来，二管家离升迁不远了。 应海显然也明白这点，笑得更‘真诚’了。他是二管家的兵，二管家升职了，他当然也会有好处。 “这十两银子是给这位小哥的。”家仆又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宋睿泽。“管家说了，宋小哥要是还有其他的猎物，以后只管送过来。” “二管家真是大气。这位小哥哥，帮我谢谢二管家。”秦徽音笑着说道。 应海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好好休息，带着家丁离开了。 他们走后，秦徽音把银子收好，又看向宋睿泽：“你现在有银子了，可以去把修水坝的名额取消了。” 宋睿泽没有回应。 秦徽音没有当回事。他那脾气本来就古怪，要是突然对她很热情，反而要胆战心惊了。 府里的仆人把饭菜送过来了。 那些菜肴明显是刚才隔壁的大厨做的。原本应该给贵客的宴席出现在他们的桌上，那位大厨要是知道了，怕是恨不得往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 秦徽音也很想知道古代的大厨都是什么样的手艺。当她品尝了之后，发现味道很不错。要说自己胜在哪里的话，应该就是胜在风格独特吧！毕竟贵人们吃惯了各种山珍海味，像大厨做的这些菜肴应该也没少吃，难免审美疲劳了。 当然了，她的手艺也不差。以她的手艺，在这里开个饭店也是没问题的。 “这酒也很好。” “徽音啊，你还小，不能喝酒，来来，三爷爷帮你喝。”唐三爷笑眯眯地说道。 秦徽音拿出五串铜钱放在唐三爷的面前，说道：“三爷爷，谢谢你帮我们，这是酬金，你别嫌少啊！” 她刚得了十两银子，却只给唐三爷五百文，要是换作心眼小的，怕是会心生不满。 唐三爷却不是那样的小人，也没收她推过来的铜钱，说道：“这酒在外面卖得可贵了，这么一小瓶要一两银子，我今天沾了你们的光，喝上了这么贵的酒，已经赚大发了。三爷爷是孤老头子，钱够花就行了。你们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收着吧！” 第44章 犯险 秦徽音没有再劝。 唐三爷没有其他亲人，她以后能帮他的地方多帮着点，那比给钱更实在。 宋睿泽又是第一个下桌的。 秦徽音和唐绿芜也不是很饿，品尝了大厨做的美食后，给唐三爷说了一声，让他慢慢喝，她们先去里面休息了。 姐妹俩人躺在床上，唐绿芜翻来覆去睡不着。 “音音，我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什么梦？”秦徽音的身子不是铁打的，这么折腾下来，早就乏了。 唐绿芜跟她说话时，她的脑子已经开始休眠，隐约听见唐绿芜说话了，又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里可是有钱人家啊，我们在有钱人的家里吃饭睡觉，还赚了一大笔银子，难道不像是在做梦一样吗？十两银子足够我们家衣食无忧生活好几年了，如果没有那些欠债的话……” 在音音出现之前，别说十两银子了，她连银子都没有见过。 自从音音出现之后，她不仅穿上了好衣服，顿顿吃肉，还见识了大户人家的生活。 音音好厉害。难怪李姨这么疼爱她，如果她有音音这么厉害的话，也能得到爹和李姨的疼爱吧？ 有钱人的生活真好，连茅房都是香喷喷的。还有那园林，小桥流水，美不胜收。 音音说她看见的还只是最偏僻的一角，主人家和贵客待的地方更加精致。 “我们以后也会有钱的。”秦徽音嘟囔一句，侧过身，迷迷糊糊地说道，“睡了吧，明天还要逛一下县城。” 第二日，秦徽音与唐绿芜起床后，昨天的那个家仆送来了早饭。 虽然只是简单的包子馒头加菜粥，但是足够他们感动了。 在人情世故方面，二管家堪称模板，所以活该他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我们吃了早饭之后就会离开贵府。二管家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他了，还请小哥帮我们给二管家告个别。”秦徽音道。 “二管家说秦姑娘肯定有事情要忙，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有的话小的可以安排。” 秦徽音当然不会借机提什么要求，要是提了的话，之前的印象分怕是要全部清空。她感谢了二管家的好意，再次说明吃了早饭就会离开。 家仆走后，秦徽音见唐三爷出来了，问道：“三爷爷，我们吃了早饭就离开这里。宋睿泽还没起吗？” “那小子早走了。”唐三爷无奈地说道，“昨天见他这么配合，还以为终于有点人气，结果是我高估他了。他呀，就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他是忙什么事情去了？我们等会儿只是了解一下县城的集市情况，他跟着我们也会无聊，分开行动也行，要走的时候再集合。” “不是分开行动，是那小子去修水坝那里报名登记去了。”唐三爷说道，“我早上正睡得香甜，被他摇醒了，然后就听见他说要去修水坝。我让他把银子交了，撤销自己的名额，他没有说话直接走了。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修水坝可是苦活儿，一般人真干不了。最重要的是那是大规模，少说也要一两年，多则七八年甚至十来年的。他一个十四岁的臭小子怎么冥顽不灵呢？” “人各有志，咱们也不能勉强他。”秦徽音想着原剧情，安慰了唐三爷几句，招呼他们吃饭。 吃完早饭，他们没有再留恋那豪华的富贵大院，赶着牛车去了集市。 县城的确繁荣热闹许多。他们先去集市了解了市场上关于吃食的售卖情况，再去问了集市的摊位出租。要知道在县城是不能随便摆摊的，想要在集市上卖东西也得交摊位费用。 “一个包子要卖三文钱，这县城的东西也太贵了。”唐绿芜感慨，“还有那摊位费每天要交五十文，按月的话倒是省点，那也要一两银子。” 秦徽音看见面前有店面出租的信息，挑了几个稍微小点的询问了一下，结果最偏僻、最小的也要十两银子的月租。 “秦家丫头，你怎么想的？”唐三爷问道，“看了一圈了，差不多也了解了。你觉得你的生意在县城能做出来吗？” “能啊！”秦徽音指着大街上那些穿着讲究的男女老少，说道，“县城这个筐比镇上大太多了，有钱人更多，只要稍微有点家产的都舍得满足口舌之欲。自古以来，老百姓过得好首先满足的就是衣食，其次才是住行。” 唐三爷认可她的想法：“小小年纪，感悟这么多，看来你之前跟着你娘流浪的时候的确受了不少苦。” “三爷爷，我们绕着这县城再看看吧！”秦徽音说道，“了解一下这里最流行的是什么，还要打听一下当地官员对手下的治理怎么样，他本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秦徽音逛了一圈，挑了些镇上没有的调味料，还在种子铺找到了许多别人不认识的外域种子。 两个时辰之后，此时正是晌午，他们便在当地吃了碗面条。先不说一碗面条要卖十文钱，就凭那面条软得没有嚼劲，面汤清淡无味，这碗面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不吃。或许是被秦徽音的手艺养叼了嘴，总觉得这碗面条让人食不下咽。 当他们回到镇上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私塾找唐逸尘。 “你们是唐逸尘的家人？”守门的老汉说道，“你们去哪里了？唐逸尘出事了，你们不知道吗？” “怎么回事？”秦徽音问，“我们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在外面待了一天而已，他能出什么事？” “他在医馆。”老汉说道，“我们派人通知了你们家，但是只来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陪着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爷，到底怎么了？” “你们家唐逸尘被人捅了一刀，伤得极深，差点死了。”老汉叹气，“几位夫子正在四处为他奔波，誓要讨个说法，现在还在巡检司那里闹着要公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守门的老头，你们去见了唐逸尘就知道了。” 第45章 反击 医馆。唐逸笑守在唐逸尘的床边，用勺子喂他喝药。 当秦徽音等人赶到时，看见的便是唐逸笑一边哭一边为唐逸尘喂药的场景。 “小弟，这是怎么回事？”唐绿芜焦急地问道。 “姐……”唐逸笑看见唐绿芜，如同有了依靠似的扑过来，抱着她哇哇大哭。“大哥受了重伤，一直没有醒过来。” “怎么受伤的？”秦徽音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哥拖着重伤的身体从陈家逃出，正好遇见巡检司的大人巡查，之后大哥进了医馆，陈忠义被抓走了。” “大夫……”秦徽音找到大夫，询问唐逸尘的伤势。 “他伤到了心脉，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 “你用好药，一定要让他醒过来。”秦徽音说道，“不用心疼花银子。” “行，我肯定尽力。”大夫做出承诺，吩咐他们别吵闹，影响病人休息。 “这是五两银子。”秦徽音把银子交到唐绿芜的手里，“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我去巡检司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拿这么多银子……” “收着吧，等你哥醒了再说。” 秦徽音让唐三爷留下陪伴他们。唐绿芜和唐逸笑毕竟还小，经不住事，遇事有个大人陪着更稳妥些。 唐三爷见秦徽音小小年纪思虑周全，再看比她大一岁却六神无主的唐绿芜，再次感叹这个小姑娘的不简单。 秦徽音来到巡检司。她自报了身份，又说明她与唐逸尘的关系，然后打听唐逸尘受伤是不是与陈家有关。 “你哥的伤怎么样了？”一名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听见秦徽音的话，停下来问道。 “回大人，我哥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秦徽音说道，“正是因为他没有醒过来，我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昨天带着妹妹去了一趟县城，刚回镇上，本来想看看大哥，没想到却得到他受了重伤的消息。民女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已经审理了陈家几个重要的家仆。你们家之前是不是欠了陈家五十两银子？” “是。大人，难道我哥的伤与这五十两银子有关？” “差不多。”张巡检说道，“你哥觉得这五十两银子的欠款有些蹊跷，一直在查证这件事情。他已经查到与陈忠义狼狈为奸的大夫，说服他帮自己作证，于是带着大夫去了陈家，结果陈忠义一怒之下打算杀人灭口，你哥就是这样逃出来的。” “大人，那这个案子打算怎么判？”秦徽音一脸愁苦，“我哥现在生死未卜，他这样也算是故意杀人罪了。” “按故意杀人罪来判，应该是死刑。现在就看你哥的情况，他要是死了，对方就是死刑。要是没死，就是流放。” 秦徽音：“……” “你哥受了重伤，需要治疗费，我已经判了陈家来支付这笔银子。” “大人……”一名官差匆匆地跑过来，“那个陈忠义在狱中被人杀了。” “谁干的？” “好像是陈忠义之前得罪的一个人。两人在狱中遇见了，发生了争执，互相推攮之中陈忠义撞了墙，就这样撞死了。” “大人……”另一边也跑来一个官差，“陈家连夜搬走了，已经人去房空。” “陈家搬空了？” “陈忠义的正室带着儿女搬走了，听说连夜卖掉了他们的大宅院，现在宅院被绸缎庄老板买下了。” 秦徽音：“……” 还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以陈忠义的品性，他的夫人能这么清醒也在情理之中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去哪里要医药费？ 陈忠义死在了牢里，陈家人去楼空，现在整个案子根本不用审理了，因为只剩下苦主。 “大人，陈忠义的那些同党怎么处理？大夫跟着他狼狈为奸，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狮子大开口，欺骗病人，这也有罪吧！陈忠义的那些跟班为他做了不少坏事，也得受到惩罚吧？最重要的是那个故意挑事的人，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放心好了，一个都跑不掉。”张巡检说道，“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哥。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短命？” 秦徽音总觉得这个张巡检话里有话。 不过，在得知陈忠义的结局时，她的心里是很痛快的。如此说来，那五十两银子不用还了？ 安全起见，她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大人，既然已经证实我爹欠下的五十两银子是陈忠义的算计，那我们家应该不用背着这笔债了吧？” “当然了，这笔债无效，你们家不用背着这个重担。等你哥醒了，让他好好考取功名。” 秦徽音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张巡检的话。 其一，陈忠义被唐逸尘戳穿了算计，恼羞成怒。不过在骗财和杀人之间，后者的罪名更大吧，陈忠义为了压下骗财的事件故意杀人，这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其二，张巡检话里话外都是对唐逸尘的欣赏，与他好像很熟悉，还暗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当秦徽音回到医馆的时候，唐绿芜和唐逸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太好了，哥哥终于醒了。” “大哥，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唐三爷说道：“尘小子，你平时这么稳重的一个人，这次怎么如此的冒失？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是五十两的事情吗？” 唐逸尘的声音虚弱无比：“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徽音丫头去巡检司了。那丫头刚落脚就为你的事情奔波，这个妹妹就算不是亲的，也与亲妹妹差不多了。你以后可得对她好点。” “我知道的，三爷爷。” 秦徽音慢慢地走进去，说道：“你醒了！” “你回来了。”唐三爷说道，“怎么样啊，徽音丫头，巡检司那边怎么说？” “陈忠义的运气不好。”秦徽音说道，“本来他再多等会儿，官府见大哥醒了，最多判他一个充军流放。可是，他刚才被狱中的一个老仇家杀死了。他死了，他的那些帮凶都逃不掉，巡检大人说会把他们送去县衙判决。” 第46章 疑问 众人听说陈忠义死了，一个个兴奋不已。 唐逸尘醒了，他们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如今再听见仇人死了，那不是最后那点担忧也清空了吗？ “陈忠义死了，那我们欠下的五十两银子……” “巡检大人说不作数，我们不用还。陈夫人在陈忠义出事后连夜搬离这里，陈家人早跑远了。如果他们没跑，我还想着上门找他们要医药费呢！可惜，这笔银子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你放心，我肯定努力赚钱，把这笔钱补上。”唐逸笑激动得满脸通红。 刚才他们交了二两银子的医药费。 相比五十两银子这个无底洞，二两银子在他看来就是个小土坑，只要他努力干活，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小土坑埋掉。 从外面传来李桃花的声音，紧接着药童带着她进来了。 “你没死啊！”李桃花看见坐在那里的唐逸尘，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又恢复那尖酸刻薄的模样，“没死就好。每年花那么多银子供你读书，要是就这样死了，之前的付出不是打水漂了吗？” “我哥的束修都是免了的，润笔费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赚的，又没花你的……”唐逸笑不服气，反驳。 “小弟……”唐绿芜拉了拉他，看了一眼秦徽音。“李姨这是在关心大哥，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李桃花瞪着唐逸笑：“好啊，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女儿这段时间做的肉都喂了狗是吧？” “娘……”秦徽音拉住李桃花，“你关心大哥就关心大哥呗，又没人笑话你，干嘛故意说这些别扭的话？” “我才不关心他。” “你不关心他，那你跑到镇上医馆来看？以你的性子，要是不关心，根本不会高抬你的贵脚好吗？” “我是想着你快回来了，应该来接你嘛！我要是关心他，昨天就来了，还会等到现在？”李桃花瞪着她，“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昨天来乡下找我们的人只是个跑腿的，根本没有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更没有说大哥受了重伤。他只说我大哥那里需要有人跑一趟，我就跟着他进城了。”唐逸笑解释了一下昨天的情况。 “我就说我娘要是知道大哥伤成这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娘这人啊，就是嘴硬，心肠可软了。”秦徽音说道。 李桃花：“……” 她心肠软？ 呵！这种高帽也只有宝贝闺女敢给她戴上。 “接下来怎么办？他这伤是要在这里养着？” “我觉得还是要回家养。伤口离心脏太近，短时间不能回私塾。对了，各位夫子一直为大哥的事情奔波，我们得去私塾感谢一下他，顺便给大哥请个长假。”秦徽音说道，“三爷爷，麻烦你载我去一趟私塾，我买些礼物去感谢一下夫子们。” “礼物就不用了。”唐逸尘说道，“等我考取功名，那就是对夫子们最好的感谢。你可以帮我找夫子们借几本书。” 秦徽音想了想，明白了唐逸尘的意思。 夫子们对他的疼爱和关心是真心的，如果他们家境富足，买礼物上门是礼貌，但是在家境困难的时候，那些礼物倒是显得见外了。唐逸尘与夫子们的关系亦师亦父，最好的报答方式是交一张完美的答卷。 唐三爷载着秦微音去了私塾，见了夫子们。当夫子们听说唐逸尘已经醒了，一张张忧虑的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秦徽音代替唐逸尘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提出想借夫子们的书籍回家里温习。 夫子们把能搬给她的都搬上了牛车，还提出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人通知一声，他们马上上门教他。 与夫子们告别后，秦徽音又回到药铺接其他人回村。为了照顾唐逸尘这个重伤成员，秦徽音找人买了不要的干草，把牛车里面铺得软软的，最上面再铺上从杂货铺掏的旧布。等回家的时候，再把旧布做成床单，也算是废物利用。 回村之前，他们去了一趟铁匠铺。如他们所料，她订下的出摊车已经做好了。除了出摊车之外，还有订做的铲子和锅。 众人浩浩荡荡地回村了。 唐逸尘躺得笔直，仿佛睡的不是干草，而是某张豪华大床上。 秦徽音的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也不好问唐逸尘。 唐逸尘面色惨白，柔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如果这个样子的他是作戏，那也未免太可怕了。谁会拿自己的命作戏？ 或许是她想多了。 秦徽音奔波了一路，如今放松下来，又是熟悉的乡间小道，摇着摇着的，竟靠在李桃花的身上睡着了。 李桃花爱怜地摸着秦徽音的头发。 最近这段时间，宝贝闺女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不是见过她身上的胎记，她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想到她的父亲，那样一个绝世脱俗的男人，他的女儿当然就该是这样干练机灵的。 秦徽音睡着了，唐逸尘睁开眼睛。 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他闭着眼睛假寐，就是不想面对秦徽音那双打量的眼睛。 那个小姑娘明明年纪不大，眼神中却透着他不敢直视的锐利。他总觉得她仿佛看穿了一切，他所做的都瞒不过她。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大事。 不过是再三上门找那个同流合污的大夫为他们家作证，对方都态度恶劣地拒绝了。他再找陈忠义身边的那个心腹随从，那人也不愿意透露半点真相。还有那个主动挑事的伙计，他成为小管事之后，尝到了甜头，更不可能背叛陈忠义。 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昧着良心诬陷一个无辜的人，不顾别人一家的死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顾及他们的死活？ 这些人的手里都不干净。只要他查，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他们犯过的事情。 另外，巡检司早就盯上了陈忠义，凭陈忠义利用自己的权势四处祸害人的犯罪历史，他们合作演了一出铲除祸害的戏。 他的一出苦肉计可以把整件事情重新翻出来审理，还把陈忠义这些年做过的恶事都挖出来再审，解决起来并不难。 第47章 病号 只是没想到陈忠义会死。 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陈忠义做了那么多坏事，想让他死的人不少。狱中与他争执的，到底是真的有过节，还是别人的暗算，那些都不重要。 牛车抵达村子。 原本坐在树下嗑瓜子吹牛的妇人们听见牛车的声音回头，在看见李桃花等人时，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徽音娘，你那个继子怎么样了？” “你说的谁呀？唐逸笑？”李桃花懒懒地喊道，“唐逸笑，婶子们问侯你呢，还不出来打招呼？” 唐逸笑从牛车里站起来，揉着眼睛看着他们。他刚睡醒，眼睛里有眼屎，特别不舒服，因此眼眶被揉得又红又肿。 昨天晚上为了照顾大哥，他根本不敢睡觉。他一直守在床边，拉着大哥的手说了许多兄弟情深的话。因此刚才上了牛车之后，他是第一个睡着的。现在人是醒了，脑子还是沉甸甸的，像是还没有重新启动一样。 村民们看见唐逸笑憔悴悲伤的样子，一个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笑小子，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了。” “对啊，你哥这么疼你，要是知道你这么悲伤，肯定会心疼的。” “你哥就是太聪明了，这样聪明的人是活不长的，听说这种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到了时间就得回天上去的。” …… 李桃花纵然知道这些女人爱看戏，爱说风凉话，但是见他们睁着眼睛诅咒别人，还是被狠狠地震惊了。 她的本意是扰乱她们的思路，不让她们说风凉话的目的得逞。她们说一句，她反击十句，一定要赢得这场战斗。 只是，好像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能力。听她们的意思，这是笃定唐逸尘已经死了，所以等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唐绿芜被气得够呛。她憋红了脸，气愤地说道：“我哥才没有……” 她的话没有说完，唐逸笑重启成功。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气冲冲：“你们今天是吃屎了吗？一个个这么嘴臭。” “臭小子，我们好心安慰你，你还不领情！” “你们这是安慰吗？分明就是诅咒。” 咳咳…… 唐逸尘的声音从牛车里传来：“多谢各位婶子的好意，不过好像我暂时还回不了天上，也当不成什么文曲星……” 妇人们的表情僵硬。 她们面面相觑，一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其中一个妇人偷偷地走近牛车，踮起脚尖看了看里面，在看见唐逸尘躺在干草上时，干笑道：“尘小子，你没事吧？” 唐逸尘冷淡地说道：“多谢婶子的关心，暂时还死不了。只不过各位婶子下次关心别人时，最好还是提前打听清楚。” “村里那个王癞子刚从镇上回来，说你被捅了一刀，流了一地的血，当场就没了。我们信以为真，也是想关心一下。” “你们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坐在这里嗑着瓜子，说着风凉话，再装模作样地感叹几句，其实是唏嘘别人的不幸。同一个村子里的，谁还不了解谁的为人，装什么呀？”李桃花不耐烦地说道，“真要关心，拿着鸡蛋和肉上门关心啊！” “娘，大哥需要静养。”秦徽音提醒。 虽然这些村妇很可气，但是警告一下就可以了，还是不要把人得罪狠了。自古以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更别说小气的女人。 李桃花嗤了一声，仰了仰头，对唐三爷说道：“三叔，咱们走吧，我们家尘哥儿要静养，不能动气。” 牛车走远之后，几个妇人尴尬得相顾无言。不过很快，她们又恢复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能怪我们吗？分明就是那个王癞子可恶，居然骗我们。这个李桃花装什么啊，谁不知道她不喜欢继子？之前她对宋睿泽那样苛刻，宋家还只有一个儿子，她都容不下，我不相信她还能容得下唐家的几个孩子。” “宋睿泽能和唐逸尘相比吗？宋睿泽是棺材子，唐逸尘读书厉害，连私塾的秀才都说他肯定能考中。” “说来也是。宋益再能干也没用，只是一个猎户。宋睿泽又不讨喜，李桃花对他们父子向来都是冷冰冰的。唐逸尘不一样，他要是考上功名，当了官，李桃花就是官老爷的后娘，那是官家夫人啊！真没想到李桃花还挺聪明的。” “别管他们家的糟心事了。你们家狗子真的要去修水坝吗？” “我们家可拿不出二两银子，不修还能咋的？修水坝能有钱，反正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去修呗。我家三个儿子，他不在，还有两个儿子干活。” …… 唐大富拿着拐杖坐在门口，望着村口方向。 这次受伤伤了他的元气，比起前段时间像是老了好几岁。要不是秦徽音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养着，看起来更苍老。 当他看见牛车出现时，兴奋地站起来。然而，腿伤还没有恢复，他杵拐杖艰难站起来的时候痛得面部狰狞。 “媳妇，媳妇……” “媳妇什么媳妇，你儿子受伤了，你不看儿子看什么媳妇？”李桃花叉腰骂道。 唐大富看着唐三爷和唐逸笑把唐逸尘抬下牛车。 “我知道老大没事。” 秦徽音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唐绿芜和唐逸笑已经习惯了，唐逸尘也没说什么。 李桃花没出现时，他对他们这些子女就没有过于泛滥的父爱。直到李桃花出现，他们才发现自己的父亲竟有这一面。 唐大富这样也好，他们习惯了，要是突然对他们展现不一样的热情，反而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 “老大的伤没事吧？” “你不知道看啊！”李桃花不耐烦，“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看见你们。”唐大富说道，“媳妇，你是走去镇上的，累坏了吧？” “也还好。”李桃花转身，把秦徽音买的锅和铲子拿下来。 唐三爷把唐逸尘送进去之后，也过来帮忙了。 唐绿芜帮忙搬夫子们借给唐逸尘的书籍。那些书有些古老了，必须小心搬动，不然容易散架。 第48章 过问 秦徽音想请唐三爷留下吃饭，后者拒绝了，只说老胳膊老腿的有些酸疼，打算回去好好歇歇脚，便走了。 唐三爷走后，唐家众人先收拾东西，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了，这才开始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进行复盘。 首先，秦徽音先交代了他们在县城经历的事情，并且把赚的银子放在了明面上。 “这里有个账本，上面记录了每天所赚的银子以及所花的银子。你们要不要看看？”秦徽音说着，把账本递给唐逸尘。 唐逸尘接过来，放在桌上。 “他们不会看，我不用看，现在家里的每一笔银子都是你的功劳，全部归你所有都是应该的。” 虽然唐绿芜和唐逸笑帮忙了，但是他们帮忙赚的那点钱还不够唐逸笑每个月的药钱以及他们几张嘴的吃用。 唐逸尘不傻，当然清楚现在这个家谁是领头羊，也清楚秦徽音母女付出的比较多，他们占了大便宜。 唐大富看着这么和睦的几个孩子，眼里满是感动。 李桃花宠爱孩子是出了名的，只要秦徽音与几个孩子亲如姊妹，这个家就散不了。 唐家众人不看，秦徽音主动交代情况。 她翻开账本，指着最后一页说道：“目前我们家还剩下九两银子零四百五十钱。如今没了外债，这笔银子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不过，我相信大家并不安于现状。大哥要考取功名，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小弟的身体需要更好的大夫，如果我们赚了足够多的银子，这才有能力请名医。我和绿芜姐是姑娘家，也得备嫁妆……” “咳……”李桃花清咳一声，“害不害臊啊，哪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的？” “你们是别人吗？”秦徽音理直气壮。“每个人都应该有个规划，有了规划才有目标，有了目标才知道怎么执行。” “那你说说你的规划是什么？” “我的规划是大哥好好备考，咱们家能不能跨越阶级全靠你这个金凤凰了……”秦徽音朝着唐逸尘笑了笑。 唐逸尘：“……” 金凤凰？ 第一次有人说他是金凤凰。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小弟不去读书？”秦徽音看向唐逸笑，“我们现在养两个读书人应该不成问题。” 唐逸笑抓了抓脑袋，苦恼地说道：“刚开始是我身体不好，读书太耗气血，为了寿数着想，不做损耗心力的事情。现在是我想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的，我听我哥读那些长篇大论的东西就打瞌睡，所以不想去读书。”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考取功名，但是识字是必要的，而且还要学会做账。大哥，你最近在家里养着，能不能每天抽一个时辰的时间教绿芜姐和小弟识字？” “可以。” 唐绿芜愣了一下：“我也要学吗？” “当然。”秦徽音说道，“以后我们生意做大了，说不定要你出面签什么文书。你要是不识字，怎么知道文书上面有没有陷阱？如果识字了，你还能买自己喜欢的书看。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书都是文绉绉的八股文，还有许多有趣的书。” “那是不是代表着全家人只有我一个人不识字？”唐大富弱弱地问道。 “唐叔，你也跟着他们学吧！”秦徽音说道，“全家人都识字的话，你一个人不会，那多不合群？” “我这个年纪了，就不用了吧？”唐大富想着自己还要跟着儿子学习，要是学得不好还得被训，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他那个大儿子向来不会给他留颜面，这么多年来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屑。如果不是父子关系，只怕他连正眼都不会给他。 “假如你不识字，哪天我娘拿着和离书骗你签，你都看不出来，还老老实实地画押。”秦徽音扔下重弹。 唐大富：“……桃花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秦徽音一副‘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的模样。“我娘长得这样好，每天要承受的诱惑肯定很多，那些男子长得好看还会读书识字，我娘指不定就……” 李桃花：“……” 她有这么不靠谱吗？ 还有，亲闺女，你娘都三嫁了，你就不怕这么一挑唆，你娘马上变成弃妇？ 秦徽音朝李桃花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唐大富看了看李桃花，最终咬咬牙：“行，我学。”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认识‘和离书’这几个字。 唐家几姊妹：“……” 以前觉得他们爹这副没‘桃花’不行的蠢样有些丢人，现在突然发现以前看不上的东西，一旦用好了就是利刃。 “这是我们家目前所有的银子。接下来我们要去县城赚钱了，而县城毕竟路途遥远，每天都去不太现实，所以我建议是每三天去一次，一天准备食材，打理地里的庄稼，一天去城里做生意，早出晚归的，肯定会很累，所以后面那天就需要休息了。银子是赚不完的，我们在做生意赚钱的同时也得好好生活，所以身心的愉快也很重要。” “我家闺女越来越像是一家之主了。”李桃花笑眯眯地说道，“生意是闺女想出来的，闺女怎么安排怎么做。” “我听桃花的。”唐大富痴痴地看着李桃花。 其他人居然习惯了，直接无视他。 唐逸尘说道：“我的重心都在科考上，家里的事情只能麻烦妹妹多担待，妹妹怎么安排我们都配合。” 秦徽音心喜。 妹妹？ 这是被男主认可了？ 看来小命是保住了。 “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该尘哥儿说说这伤是怎么回事了。”李桃花说道，“你这刀是谁捅的？陈忠义？” 唐逸尘淡道：“嗯。我带着大夫找他理论，他被戳穿了阴谋，恼羞成怒，在推攮之中他拔出匕首刺了我一刀。” 众人听了，反反复复地咒骂着陈忠义。 同时，他们又无比地庆幸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在解决了恶人的同时，唐逸尘也能全身而退。 他们没有问细节，唐逸尘也不会主动提起。 秦徽音是唯一一个心里有疑惑的人，但是她不会主动询问的。毕竟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过程怎么样不用过于好奇。 第49章 副业 唐逸尘看出秦徽音眼里的疑惑，以为她会私下找他询问，但是她没有。 他看不透这个小姑娘。她比绿芜还要小，但是眼界极高，心胸宽阔，还很懂得拿捏人心。 唐逸尘的伤需要静养几天，所以唐夫子开课的时间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而定。 “大哥，我们想在推车上写一个招牌，这个任务交给你了。”秦徽音把自己打的草稿放在他的桌上。 唐逸尘拿起来看了看，嘴里念道：“‘笑口常开’食肆。为什么是这个？” “其一，这个词代表着某种祝福，谁不想天天开心呢？其二，这个招牌有特色，招人眼球。我们不要一板一眼地写出这几个字，笑口常开这几个字咱们要利用起来，比如说这个口可以画成笑着的嘴巴模样，笑的这个头也可以画成人形……” 唐逸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我以前见过，觉得有意思，就多看了几眼。从目前来看，咱们这种推车食肆肯定是独一份。可是要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模仿的，到时候推车就不是独一无二了。虽然推车容易模仿，但是咱们可以打造出独一无二的风格。” “推车上面写上招牌，下面挂上菜单。最好菜名的旁边再画一个图案，方便那些不识字的一眼就认出来想买的东西。” 唐逸尘看着另一份草稿。这份草稿详细写明了每一道吃食的价格，而且菜名旁边有惟妙惟肖的食物画。 “你懂画？” “略懂。我想着肯定没有你画得好，所以就不班门弄斧了。”秦徽音说道，“家里没有颜料，现在先不画，等我去镇上买了颜料再画，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写招牌和菜单。” 官府来人催促修水坝的男人们去报道了。他们拿着一个户籍册，按照户籍册挨家挨户清点人数，清点一个带走一个。 村长把全村的人都聚集起来，官府点一个就出列一个。当然也有赖子想要蒙混过关，官府态度强硬，不出人就把地收了。对庄稼人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哪里敢和官府的人硬碰硬，只能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跟着官府的人离开。 “官爷，不对啊，我们家修水坝的人是宋睿泽，不是我儿宋铁根。”宋二婶不甘心地叫唤。 官差拿着户籍册看了看，冷笑道：“宋睿泽是一人一户，与你们这房有什么关系，还想推他来挡刀子？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只有你聪明？要是这样能行，我们官府岂不是要被你们这些刁民害得差事推进不了？” “那为什么没有宋睿泽的名字？”宋二婶的小算计落了空，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又见不得别人好。 众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宋二婶。 宋家还真是自己倒霉也要拉个人垫背，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把宋睿泽拉下水，他们儿子就不用去了？ 不过，众人再看不惯宋家二房的作派，也没有替宋睿泽主动出头的意思。 “他已经主动报到了。作为全镇唯一一个主动去官府报到并且备案的小伙子，都水监大人非常欣赏他。” 众人再次惊讶。 其他人还在为修水坝的事情忧心忡忡，他不仅没有躲避着，反而主动迎上去。这臭小子是不是傻？他那小身板，难不成还受得了修水坝的苦？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认清社会的黑暗，更不懂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官府今天派人来村里抓人，自然要把任务完成了，于是清点了人数之后，官差便带着村里的男人去县城了。 全村这么多人，除了唐三爷这个老光棍花钱买了名额之外，只有唐家花钱了。因此看见唐家人，村里人都酸溜溜的。 秦徽音继续教家里人做吃食。手推车很大，完全可以一人负责一个区域。 麻辣烫只需要提前准备好汤料。他们可以准备些能够长期煮的食材，越煮越香。这一块交给李桃花负责。 肉夹馍的难度也不是很大。她把这个技术教给了唐绿芜，要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唐绿芜一个人也能完成肉夹馍这一块。 然后就是烤串。其实这是需要点技术的。这一块不能交给别人，她亲自负责。 最后是凉粉、凉皮、凉面、卤肉这一块，这些东西她会提前做好，唐逸笑只需要负责这一块的售卖，收钱找钱就行了。 秦徽音坐着牛车去镇上买了颜料，还购买了一批碗筷。 她找张木匠父子做了四张折叠桌椅，方便收走。当然了，之前欠的银子也还清了。 唐逸尘把关于食品画的那部分补上了。 除了摆摊要用的碗筷之外，他们还找村民收购了一批竹桶碗，方便时间不够充足的客人买了带走。 等他们把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又过了几天时间。他们准备休息一天，之后就开始营业。 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在花用，却没有赚钱，原本九两银子的存款现在只剩下七两了。 “今天晚上又吃酱香饼。”秦徽音把酱香饼端进房间里，对正在画画的唐逸尘说道，“天色已经暗了，别画了，伤眼睛。” 唐逸尘放下笔，从她手里接过碗，说道：“大家都在忙，我不能闲着。这些画说不定能卖几个钱。” “我见你画了这么多幅画，还以为你今天特别有雅兴，没想到脑子里考虑的却是赚钱的事情。那你完全没必要这样。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现在的任务是读书考功名，赚钱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办。你别以为现在对家里没有贡献，以后有你贡献的时候。”秦徽音说道，“如果你喜欢画画，那就画。如果只是为了谋生，那就别坏了自己的灵气。” “之前说好的张木匠那里的债归我负责，你却把它抵了。我作为大哥，没有照顾好你们，反而还由你们照顾。” “以后你再还给我，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争的。我们是自己人，内账好说，欠的外账还是早些算清楚比较好。” 唐逸尘看着面前的少女，嘴角上扬：“我以后可以叫你小妹吗？” “难道我不是你小妹吗？”秦徽音咧嘴，笑得那个甜美。 唐逸尘轻笑：“是。” 第50章 食肆 翌日。当秦徽音等人坐着牛车抵达县城时，城门正缓缓地开启。 他们提前打听清楚了出租摊位的地方，先租了摊位，再把他们的移动推车搬下牛车。 移动推车是可以折叠的，把它组装好之后再把他们食肆的招牌挂上，接着把写着菜单的布匹挂在推车前。 凉粉、凉面、凉皮以及卤肉都是提前备好的，此时只需要盛几份在碗里做样品。 麻辣烫也是早就煮好的，现在把火生好，把汤煮开之后继续熬制那些串好的菜品。 肉夹馍的馍提前备好了三十个，要是不够用的话，唐绿芜可以现烤。 至于烤串，那就要秦徽音现场表演了。 他们提前分工了，所以到了现场之后各忙各的，有条不紊，配合默契。 秦徽音把烤串烤出味道时，天已经亮起来，集市里已经有行人走动。烤串的香气就像是活招牌，许多人闻味而来。 “闺女，你做的是什么呀，这么香？” “大娘，这是烤肉，一串两文钱。”秦徽音翻转着烤串，又把旁边的锅盖打开，露出香喷喷的麻辣烫。“这些是麻辣烫，一串肉也是两文钱，一串素菜一文钱。对了，这些凉面、凉粉、凉皮都是五文钱一碗，卤肉是八文钱一碗。” “我们还有肉夹馍。瞧这馍馍，厚实吧，吃一个就能顶饱，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碎肉。另外还有酱香饼、葱油瓶、手抓饼……每个饼都是五文钱。你们要是想加料，那也是可以的，一个鸡蛋加一文，一份肉加两文……” 县城的百姓日子过得充裕些，见这些东西都是没有吃过的，而闻着又这么香，想要尝试的人不少。 于是，他们很快便开张了。 第一个开工的是秦徽音，毕竟她烤的肉还在滋滋冒油，实在是香啊！ 有了第一个吃烤肉的人，众人都盯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嚼啊嚼，没几下就吞下去了，然后大声喊道：“再来十串。” 众人：“……” 十串就是二十文钱，可以买一斤多的肉了，这人是疯了吗？ 虽然对他的决定表示震惊和不理解，但是想要尝试的人更多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先试探地买上一串，只要吃上一串就会再多加几串，只不过他们再加的时候又得重新排队，于是烤串这里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们，你们再尝尝别的，别的也很好吃的。”唐逸笑热情地招呼着。 “这个叫麻什么的，这个汤闻着挺香的啊！我要一串试试看，能不能给我配点汤？” “对不起啊，大姐，这汤特别滋补，是我们熬制了几个时辰的原料，必须十文钱以上才能盛一碗配着喝。”李桃花一脸为难的样子，“这样吧，作为我的第一个买麻辣汤的客人，我给你盛一口尝尝鲜。” 她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们这汤用的是宫里的配方，喝一口美容养颜。” “行行，那你给我尝尝，要是好吃的话，我肯定还会买。” 李桃花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开张了。 唐绿芜嘴笨，又胆小，见这么多人问都不问她的饼，有些不好意思吆喝。 她看了看李桃花，再看了看秦徽音，这母女俩都是八面玲珑的人，而她和唐逸笑却呆呆愣愣的，不知道怎么留客。 不行，不能这样。 她也要变成像音音这样讨人喜欢的人。 “大娘，我的饼真的很实惠，只吃一个就能管饱。大叔，买一个吧，要是买两个的话给你们算九文钱。”唐绿芜红着脸招呼客人。 “八文。”大婶的眼里满是讨便宜的算计。 “这……”唐绿芜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凑过来，在唐绿芜的耳边说了几句。 唐绿芜瞪大眼睛，红着脸说道：“妹妹，要不给这位大婶便宜点吧！” “不行啊，我们的成本本来就贵，要是再便宜的话，那真是一点儿钱都赚不了了。”秦徽音摇摇头，拒绝道。 “这位大婶瞧着这么面善，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照顾我们的生意的。对吧？大婶。”唐绿芜继续‘劝’道。 秦徽音用迟疑的眼神看着大婶。 大婶马上保证道：“我们经常进城，以后都来你家买早饭吃。小姑娘，便宜点呗，给我们尝尝味道，好吃再买。” “行吧！但是大婶，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四文钱一个饼真的是完全没赚到钱，我们只保住了成本。”秦徽音说道。 “诶，凭什么只给他们便宜，我也要买这个饼，也要四文钱一个的价格。”旁边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这位大哥，两个饼才便宜，一个饼便宜不了，必须五文钱。”秦徽音说道，“你这么高大威猛，应该能吃两个吧？” “那我买两个。” “大哥你想吃哪两个饼？”唐绿芜马上招呼客人。 听说两个饼可以便宜两文，而且还能吃到两种饼，又有几个人为了‘占便宜’来唐绿芜这里排队了。 至于唐逸笑，或许是拌匀调味料的凉粉、凉面、凉皮太诱人，也有人试着尝尝味。 无论是哪个朝代的人都喜欢凑热闹。哪里人多，人们便想挤进去看个究竟。当看见那么多人买他们家的吃食，不管好不好吃，先买来试了再说。 “笑口常开食肆……”一个读书人念着上面的招牌名字。“这家店有意思啊，文字风趣幽默，从来没有见过。” “字是好字，摊子也很巧思。” “还有这饼的包装油纸，你们看见没有，上面也有图案和招牌名字。” “老板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老板是谁？是那位美妇人吗？” “这里的人就她最年长，其他都是孩子，肯定是她了。” 唐三爷之前就与秦徽音说好，他用小推车推着一口小锅，锅里放着麻辣烫，然后在城里四处叫卖，卖了多少给他提成。 当唐三爷卖光小锅里的麻辣烫时，却发现秦徽音等人已经把他们手里的货卖光了。 这样的生意比镇上强多了。镇上的客人没这么多，而且也没有这么舍得花钱。今天卖的这些，在镇上十天都卖不完。 第51章 盈利 唐家。唐大富眼巴巴地看着经过他们全家人努力整理成串的铜钱，问最后清点的唐逸尘：“多少？” 唐逸尘的手里有个账本，当着全家人的面写下一个数字。 其他几人急得团团转。 在这个时候，他们无比的希望自己已经学会了识字。同时，他们也深刻地体会到了识字的必要性。 “八两零二十三文。” “八两？”几人异口同声，一人的声贝比一个大。 秦徽音是唯一没有惊讶的。 她准备了多少货，根据给那些货的定价来计算，把所有的货卖光大概能卖多少钱她是非常清楚的。 “其中有二两半钱银子的成本，扣除成本之后，赚了五两半。”秦徽音说道，“所以现在总余额是十二两半钱。” “碗筷是长期使用的东西，下次就不用花这笔银子。我们接下来主要支出的是食材、油纸以及简易竹桶碗和一次性筷子。”唐逸尘说道，“按照今天的份量来看，这些东西加起来要花用一两银子。因此，以后的盈利会高出许多。” “没错。”秦徽音认可。“这段时间花费的大头是折叠推车、折叠桌椅、碗筷、烤架之类的，以后这些就不用花了。” “现在开始发工钱。”李桃花伸出手掌，“快给，我要存私房钱。” 秦徽音失笑，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五十文钱。当然了，干活的有钱，唐大富和唐逸尘暂时没钱。 唐逸尘和唐绿芜有种做梦的感觉。 以前他们累死累活在家里做事情，别说拿工钱了，不被骂就不错的。他们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会成为家里的弃子。 现在他们也是每天都在干活，但是他们的付出不仅得到了认可，还能赚取工钱。这样的辛苦可以多来点，他们不怕累。 “对了，你给三爷的车费有多少，今天给他的分成工钱有多少？”李桃花问。 “车费是二十文，工钱是他凭本事得到的分成，也是二十文，总共四十文。”秦徽音说道，“三爷爷帮了我们许多，这点钱给得不高。” 唐逸尘记下账目，然后算出目前公中的余额。 银子在秦徽音那里管着，账本在唐逸尘这里。 其实唐逸尘帮他们写了牌匾，做好了菜单，还负责记录进出的账目，他是为这个家付出过的，应该给他算上工钱。只是这样一来只有唐大富没有工钱，那样会让他这个男主人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为了照顾他的心情，那就暂时不给唐逸尘发工钱了。下次去县城书肆看看，给他补给些宣纸。 “这一百文是你的工钱。”唐逸尘把一串铜钱推到秦徽音面前。“其他人都有，你这个大老板不能没有。” 秦徽音笑眯眯地接过来：“那肯定得收啊！” 唐大富看着儿子女儿都有工钱，只有自己和受了伤的唐逸尘没有，也想早点好起来赚钱。 之前他还担心自己瘸了腿，找不到谋生的法子，现在不用担心了，只要跟着徽音干，那比在外面赚得还多。 最重要的是哄好徽音，他媳妇肯定高兴。他媳妇高兴，那这个家就散不了。 今天大获全胜，大家心里高兴，哪怕此时累得不行，还是决定多做几个菜犒劳自己。 唐大富负责择菜洗菜，李桃花负责切肉，唐逸尘坐在灶前烧火煮饭，秦徽音把炉子点好，然后用烤架烤着肉串。 唐逸笑挑着水桶就要出门，被秦徽音叫住了。 “你别去挑水了，我已经找人挑了，马上送过来。”秦徽音说道，“一文钱就能把水缸挑满。” “我能干，不用花这个冤枉钱。” “我们现在很累了，能偷懒就偷懒吧！我还找了一个人帮我们捡柴，满满一担子也是一文钱，我定了两担子。” “二姐，这太浪费了。”唐逸笑不赞同地说道，“捡柴很轻松的，我能干。” “你叫我什么？”秦徽音笑眯眯地看着他。 唐逸笑：“……二姐，你比我大，难道不应该叫姐？” 他的神情别扭极了，脸颊红通通的，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秦徽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以后就这样叫。” “不让挑水，不让捡柴，那我做什么？” “你去把三爷爷叫过来吃饭，就说今天大家一起喝一杯。” 唐逸笑最近都和家人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个人在村里走动了。 正在村里玩耍的小孩看见他出现，一个个拦住他的路。 唐逸笑朝旁边侧了侧，那几个小孩又拦住他的路。他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眼神冰冷：“滚开。” “唐逸笑，你最近有点不怕死啊！你是不是忘记钻我裤裆的日子了？”为首的小孩推着唐逸笑，“给你脸了是不是？” 唐逸笑最近壮了些，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单薄了。不过，那小孩更壮实，他诚心想欺负唐逸笑，后者很快就被他们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 “最近不太听话啊，也不帮我们捡柴了，整天不见人，害得我们每天都捡不够柴火，被家里人骂。今天就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让你知道不听话的后果。” “啊……”唐逸笑被他们压着，挣扎不起来，他张嘴咬住那胖小子的手掌。 胖小子惨叫：“啊……痛……松开……快松开……你们快把他拔开……” “天啊，咬出血了。唐逸笑你疯了吗？快松开啊，已经出血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唐逸笑发疯了。” 李桃花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说道：“臭小子去哪里了？让他请唐三叔过来，他掉茅坑里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她朝里面说了一声，说去村子里看看。 秦徽音正在忙晚饭的菜肴，随口应了一声。 今天的天气好，月色肯定也好，等会儿要是太晚了，他们把餐桌搬到院子里去，可以对着月亮吃酒吃菜。 李桃花顺着唐三叔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路，遇见几个眼神不老实的村汉，她直接对他们旁边的女人说‘你男人又在看我’，惹得那些女人对着不老实的男人一顿臭骂，同时又新得了几句‘狐狸精’的评价。 李桃花翻了个白眼。 她老老实实地走路，没招谁惹谁，她们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还怪她长得漂亮？一群没脑子的女人。 第52章 打人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敢咬伤我儿子，老娘打死你这个杂种……” 一个胖女人抓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扇巴掌。 那半大的孩子被她压在地上，一张脸又红又肿，嘴角还流出了鲜血。 旁边站着几个小孩，那几个孩子满眼都是兴奋。最胖的那个抓着手腕，怨毒地瞪着被打的孩子。 被打的孩子也不是任由她欺凌，他反抗过，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他咬着牙忍着痛，倔强不认输。 李桃花经过时听见声音，垂眸看过来，在看见打人的胖女人时，眼里满是不屑。 原来是她啊！ 这是村里有名的悍妇李二妞。 李二妞的男人在城里做事，一月回来一两次，平时都是她带着儿子在村里生活。 这女人蛮横不讲理，谁惹她，那就要小心她故意报复了。李桃花和她不对付，以前有宋益护着，李二妞不敢做什么。现在的男人唐大富是个软柿子，李二妞可不怕她，因此在村里说李桃花闲话最多的人就是她。 只不过李桃花虽然没有武力值，但是她有颜值。李二妞主动挑过事，却从来没有在李桃花这里占到便宜，就消停了些。 李桃花向来不管闲事。她从旁边走过去，李二妞看见了她，先是心虚，接着嘲讽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唐逸笑。 李桃花蹙眉，随意地瞟了一眼被她压在地上的小孩。 当看见那小孩的模样时，停下脚步，眼眸瞪得大大的，胸中的怒火直冲脑门。 她怒气冲冲地跨过来，平日里的三步并作一步，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像冲天的炮仗。 “他娘的李二妞，你有什么事情冲着老娘来，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事？” 李二妞见李桃花冲过来，站起来挺了挺胸，仰着头，叉着腰骂道：“谁不知道你李桃花是什么货色，装什么大尾巴狼？这杂种又不是你生的，我帮你教教他，你应该感谢我。” “老娘是什么货色用不着你管，你敢打老娘的人，老娘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李桃花说着，扑向李二妞，直接把她压在地上。 她先发制人，故意骑在李二妞的身上，对着她的脸一阵乱抓：“贱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老娘饶不了你……” “啊啊啊……唐宝玉，还不快点过来帮娘收拾这个贱人……”李二妞尖叫。 唐宝玉就是那个小胖子。 小胖子的一只手受伤了，另一只手还能拽人。 再看其他几个小孩，他们在两个大人打起来的时候就跑走了。 小胖子刚想拽住李桃花。 只见一道黑影扑过来，接着狠狠地咬在小胖子的脖子上。 “啊……娘……娘救命……唐逸笑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唐宝玉尖叫不止。 李二妞紧张地叫唤：“狗杂种松开我儿子。” 李桃花压在李二妞的身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拉扯，另一只手扇着她的脸：“专心点，你的对手是老娘。” 那几个跑走的小孩回去找了自己的家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朝这里赶来了。 村民们想劝架，但是李桃花和唐逸笑都不是愿意听别人劝的性格，于是有人提议找村长，再叫几个人把唐家人找来。 “胡闹，真是胡闹。”村长正在附近，所以来得很快。“徽音娘，还不快点松开宝玉娘。” “不松，凭什么让我松？今天我不把她打得她娘都不认识，老娘跟她姓。”李桃花扯着李二妞的衣服。 “你们还不快点把人拉开？”村长叫旁边的几个人。 “哪个龟儿子敢碰老娘，老娘就告他强暴。” 几个男人连忙退了回来。 “村长，徽音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你们几个……”村长指着几个女人。“你们是女人，怕什么？快点把他们拉开。” “来一个抓一个，老娘的爪子可不认人。” 那几个妇人面面相觑，躲到后面去看戏，也不掺合这种事情。 李二妞一个，李桃花一个，全都是她们最讨厌的人，这两人打起来了，他们乐得看戏。 “她女儿呢？快点把她女儿找过来。” 秦徽音从老远的地方开始就听见了村长暴跳如雷的声音。 “麻烦让一让。” 众人看秦徽音出现了，让开一条道。 “娘？”秦徽音喊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她正在炒第三道菜，突然有人在篱笆院外喊她，说她娘出事了。她放下铲子就赶过来了，途中还摔了一跤，结果…… 早知道她娘没吃亏，就不用跑这么快了，害得她的鞋都脱线了。 “李桃花，你闺女来了，还不放手吗？” 李桃花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看过来：“村长，你看看唐逸笑的脸，就是这个贱人打的，难道她不该被打吗？” 村长刚才就发现了唐逸笑的异常，只是这混乱的局面让他无从下手，这才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吗？” “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能出气。”李桃花从李二妞的身上爬起来，狠狠地踢了她一脚。“你们也不看看李二妞这肥硕的身材，她压着唐逸笑打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是个孩子，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打死了算谁的？” “呸，那是因为……嘶……那个狗杂种打我……儿子……”李二妞一边倒吸气一边控诉。 秦徽音扶住唐逸笑：“村长，我弟弟伤成这样，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 “他活该……嘶……” “你再咧咧，老娘扇死你……”李桃花挥出巴掌。 李二妞吓得一个踉跄，再次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坐在地上，拍着两条腿哇哇大哭：“没天理了，大家快来看看啊，我男人不在家，就让人这样欺负啊……” “村长，我娘向来爱美，如果不是惹怒了她，她绝不会自毁形象打人。”秦徽音说道，“我弟弟更是老实，从来不在外面惹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体不好，我们家花了大把的银子为他调理身体，如今被人打成这样，怕是半年都恢复不了。村长向来处事公平，想必能给我们讨个公道。如果村长为难，觉得乡里乡亲的不好处理，我们可以直接告官。“ 第53章 我儿子 村长黑着脸：“还不嫌丢人吗？自己村里的事情还要闹到外面去，想让所有人看我们村的笑话吗？” 秦徽音红了眼眶，委屈地说道：“我知道我和我娘是从外乡来的，但是我娘已经嫁到村子里，和村里的其他人是一样的。要是在村子里得不到同等的尊重，那我们就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家的人受了多大的委屈。” “小弟……”唐绿芜挤进人群，看见这一幕，颤抖地抱住了唐逸笑。 唐逸笑憋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在看见至亲的姐姐时流了出来：“姐，唐宝玉欺负我……” 唐逸尘伤的是胸口位置，虽然刺偏了些，但是伤口有点深，所以不能剧烈运动。他听说出事了，走得很慢，才赶到。 只一眼，他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写状纸了。” “逸尘，你刚到，没看见你这个后娘和你弟弟刚才做了什么。看看宝玉娘的伤，再看宝玉的伤，真要闹到县衙，你们家再占理也没理。” “话不是这样说的。”唐逸尘淡道，“有理就是有理，没理就是没理。只要我们占理，别说告到县衙，往上告也不是不行。” “你……”村长皱眉，回头锐利地瞪向李二妞。“宝玉娘，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个蠢女人，没事惹他们家的人做什么？ 李桃花看似柔弱，其实并不好惹。到目前为止，村里招惹她的女人没有一个占到便宜的。 更别说她那个女儿最近变得越来越精，那张嘴利索得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偏她说的又很有道理，想反驳都不行。 还有唐逸尘，他可是全村唯一的读书人，而且还是有名的才子。他考上功名的可能性极大，与他交好才是明智之举。 “这个贱种欺负我儿子。”李二妞指着唐逸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见他被人欺负了，当然要报复回去。” 村长又看向唐逸笑：“你为什么欺负唐宝玉？” 全村的男孩有一半取的名字是黑蛋黑狗黑牛，只有李二妞这个儿子叫宝玉，可见她平时有多么宠爱这个儿子。 唐逸笑打了这个宝贝疙瘩，人家能不和他拼命吗？ 只是，村里这些孩子的品性如何，他们这些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的心里有一杆秤。要说唐逸笑主动欺负人，不太可能。 唐逸笑瞪着唐宝玉：“我本来路过这里，他带着几个人拦着我的路，不让我过去，还说让我像以前那样钻他的裤裆，让他解解气才会放我过去。” “放屁，我今天可没让你钻裤裆。”唐宝玉叫屈，“你撒谎骗人。” “所以，你承认以前让他钻过？”唐逸尘的眼里闪过怒意。 唐宝玉被吓了一跳，躲到李二妞的身后，不服气地说道：“我没有……我没说过……反正他咬伤了我，我差点死了。” 秦徽音说道：“小弟说他们不止一个人，那其他几个人是谁？小弟，指出来吧，到时候大哥写状纸也能一起写上。” 唐逸笑在人群中指了几个人：“就是他们，他们总是跟着唐宝玉欺负我。” “关我们家二牛什么事啊？我们家二牛老实着呢，绝对不可能欺负人的。” “对，我家黑石也不可能欺负人。是不是唐宝玉做的，我家黑石碰巧在那附近，你误会了？” “各位婶子不想自己家的孩子有事，那就让他们把真相说出来。之前他们为什么欺负小弟，今天又为什么欺负他？只要老实交代所有的事情，看在他们没有动手的份上，就对他们之前的助纣为虐从轻发落了。” 那几个妇人听说有机会将功补过，连忙催促自家小孩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出来。 李二妞和唐宝玉母子瞪着那几个小孩。那几个小孩怕李二妞和唐宝玉，但是更怕他们爹娘的棍子，于是交代了一切。 村长听说了来龙去脉，气得胡子都白了。 起因竟是唐宝玉不愿意上山砍柴，但是他娘又规定了他必须带柴火回去，只要他带柴火回去就会拿钱给他用。唐宝玉为了赚他娘的钱，自己不想干活，就抢唐逸笑砍的柴火。唐逸笑以前体弱，反抗不了，不仅被抢了柴火，还要受辱。 今天唐逸笑经过时，唐宝玉正因为拿不到他娘的钱而发火。唐逸笑一出现，那把火烧得更旺了，便有了这场混乱。 “村长，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弟弟长期受唐宝玉的欺凌，身心受伤。”唐逸尘说道，“其一，他们必须向我弟弟道歉。当然了，就算道了歉，我弟弟也有权不原谅。其二，医疗费必须由他们承担。至于多少，那就由大夫说了算。其三，再有下次，我们就直接报官处理。还有，我母亲也受到了伤害，唐宝玉的娘必须向我母亲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 “你说什么？”李二妞一激动，扯动了伤口，痛得哇哇大叫。“哎哟……你看我的脸，我还要向她道歉？” 李桃花有人撑腰，再加上打赢了，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硬着脖子说道：“你儿子欺负我儿子，我替我儿子出气天经地义。你打不过老娘，那是你没用。从始至终我们都没错，错的是你们这对猪一般的母子。” “贱人，我和你拼了……”李二妞尖叫着扑过来。 “村长，看来李氏并不想和解，那就只有报官了。”唐逸尘神色淡淡，颇有几分威严。 “够了！”村长暴怒，“宝玉娘，瞧瞧你这疯婆子的样子，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村长，我们母子都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付诊金。你瞧瞧我的脸，瞧瞧我身上，还有我儿子脖子上，应该是他们家给我们诊金才是啊！” “挑事的是谁？”村长怒道，“谁让你儿子挑事的？还让别人钻裤裆。他当自己是什么人？” “小弟，小弟你怎么了？”秦徽音紧张地喊道，“娘，小弟好像不舒服，赶快送他去医馆。” 唐逸笑闭着眼睛，身体朝后面栽倒。 唐绿芜连忙扶住他：“小弟……哥，小弟晕过去了。” 第54章 认栽 唐继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村时，还没回家就看见一群人堵在路口，凑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继祖啊，你回来得正好，你媳妇和你儿子出事了。” 村里的汉子认出唐继祖，为他清出一条路，让他看清里面的情况。 李二妞看见唐继祖，如同有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孩子他爹啊，你要为我们作主啊……” “我弟弟旧疾复发，必须马上去医馆，要是因为你们的耽搁出了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就只有以命抵命了，你确定还想继续拖延时间？”唐逸尘淡道。 “孩子他爹，他们是在讹人……”李二妞面色惨白，眼里满是惧意。 唐继祖看了看李二妞，再看了看唐宝玉，视线停留在昏迷的唐逸笑身上，说道：“先去医馆，别的等会儿再说。” 现在天色已晚，镇门已经关闭，他们去不了镇上的医馆，只能去找石家村的那个村医。 众人去找唐三爷借牛车。 唐三爷奔波了一天，回家后就睡下了。他们去找唐三爷借牛车的时候，他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马上表示送他们去石家村，但是唐逸尘觉得他年纪大了，在夜间赶车对他来说有些吃力，还是决定租用牛车交给唐继祖来驱使。 唐逸尘让李桃花带着秦徽音和唐绿芜回去吃饭，他带着唐逸笑去石家村看诊。秦徽音不放心他的伤势，执意陪着同去。 唐继祖赶牛车，唐宝玉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李二妞只能和唐家兄弟以及秦徽音待在牛车的后厢里。 唐逸笑靠在秦徽音的身上。 李二妞又气愤又委屈，被李桃花扯掉了大把头发的她像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婆子。她的脸肿得像馒头，瞧着狼狈可怜。 石家村，村医院子里。 “这小孩先天体弱，你们不好好养着他，怎么还把他打成这样？”村医摸着胡子，满脸不耐烦。“谁打的？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大夫，我弟弟没事吧？”秦徽音说道。 “你说呢？这张脸肿成了这样，还吐血了，下手的人也太狠了。别说他身体弱了，就算是一般正常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我开个方子，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拿着药回去煎几副，吃完后再来复查，要是好转了就是没事了，要是没有好转……那你们就准备棺材吧！” “大夫，没这么夸张吧？他那点伤算什么，瞧瞧我脸上的伤，我这伤才是血肉模糊，他连皮都没有破一点。”李二妞不甘心地说道，“你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你们要是不相信老夫，那还找老夫做什么？说什么一伙的，老夫之前没有见过你们，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要是觉得老夫诊治得不对，那就马上离开，老夫也要休息了，没空陪你们浪费时间。” “你闭嘴吧！”唐继祖恼怒地训斥李二妞。“你的身体壮得像牛，笑哥儿要是有你这样的身体，还称得上体弱多病？” “孩子他爹，唐逸笑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他的身体也像破罐子一样，稍微磕一下就会碎。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想讹诈我们，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 “宝玉娘，你还没有弄明白，现在不是你们想不想让这件事情平息，而是我们想不想让这件事情平息。”秦徽音说道，“我弟弟体弱多病怎么了？他从来没有防碍过你们，你们凭什么故意伤害他？既然伤害了，就得付出代价。” “继祖叔，你说怎么办？”唐逸尘淡道，“你儿子故意伤害我弟弟，而且还不止一次，现在你的妻子以大欺小，压在我弟弟身上打，打得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处理，那我只有找县令大人示下了。” “大夫，不好意思啊，麻烦你给我们开好点的药，一定要让这孩子好起来。”唐继祖对大夫说道。 “行吧，那我开方了。” 大夫在旁边听了会儿，明白了原因，再看那肥胖的李二妞和那个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唐宝玉时，眼里满是嫌弃。 医者父母心。作为医者，他的确不能挑剔病人。可是，作为一个人，他有权讨厌那些品德败坏的病人。 “大夫，你看看这药方行吗？” 秦徽音把唐逸笑之前的药方递给大夫。 大夫看了看，说道：“这是在镇上的医馆开的吧？这是为了给他调理身体用的，要是平时用的话肯定好的，现在他外伤严重，所以有几剂药需要再调整一下，要不然补药里面的几味药不利于外伤的恢复，一旦药物相克，他的伤势会加重。” 大夫为唐逸笑重新开了药方，然后根据药方的内容直接从自己储存的药材里抓好了药。 “五两银子。” 唐逸尘还没说什么，唐继祖主动支付了银子。 李二妞看得眼睛都红了。 平时唐继祖回来都会给她银子，每次只给一两，从来不多给。这次居然有五两，但是却给了外人。 她突然无比后悔今天的行为。要是早知道这么打几巴掌就会损失惨重，她宁愿扇自己也不会碰唐逸笑一根手指头。 唐宝玉见到他爹时便怂了，这一路都没有说话。然而此时，看见那五两银子，他不甘心地说道：“凭什么给他？这银子是我们家的。娘，把银子抢回来。我要吃肉，那是给我买肉吃的……呜呜……你不是说唐逸笑有娘生没娘养吗？他爹不在意他，他爹娶的后娘更不可能喜欢他，现在我不过打他几巴掌，凭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银子？” “闭嘴！”唐继祖一巴掌扇在唐宝玉的脸上。 “啊……你打儿子做什么？”李二妞尖叫，把唐宝玉搂入怀里，气愤地瞪着唐继祖，“你是不是男人？你媳妇和儿子被外人欺负了，你不帮着我们出气，却帮着外人来打你的亲儿子。” “你们两个马上向尘哥儿和笑哥儿道歉。要是不道歉，以后我就不拿银子回来了。”唐继祖冷冷地说道，“正好让你们长长教训，免得吃多了撑的，只知道惹事生非。” 第55章 讨债 李二妞母子听见唐继祖的威胁，顿时怵了。 他们可不想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没银子花，整天去山里挖野菜填饱肚子。 “道歉啊，要我把你们的嘴撬开吗？”唐继祖训道。 “小弟还昏迷着，这样的道歉没诚意吧？”秦徽音淡道。 唐继祖僵了一下，看向唐逸尘：“尘哥儿，咱们两家可是没出五服的，看在同族的份上，能不能……” “叔，现在不顾同族亲情的可不是我们家。我妹说得对，小弟还没醒，我母亲也没在这里，这样的道歉没有诚意。” “还是快点看诊吧！这么晚了，我们叨扰大夫休息了。”秦徽音说道，“大夫，这位婶子的伤势怎么样？她长得这么壮，应该都是皮外伤吧？还有这个小胖子，脖子被我弟咬伤了。你别看流血流得多，瞧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在我小弟被他娘打成重伤的前提下也没剩多少力气，想必咬得不会很深。” 大夫听懂了，小丫头的意思是说‘大夫，不要心疼这两个人，这两人是坏人’，不过也别把他们的伤势说得太重，要不然这家子没脸没皮的，说不定还要反敲诈他们家。 “我先把他们的伤口清理了，检查清楚了再说。”大夫说道，“不过这种外伤药很贵，要三两银子，有钱给吗？” “三两？”李二妞面目狰狞，“你还不如去抢呢！” “哦，不想给是吧？那没事，回家用盐水清洗一下伤口，再浇点酒，过几天自己愈合。”大夫打着哈欠。“要是没别的事情，你们可以离开了。” “娘，我疼……”唐宝玉摸着受伤的脖子。“唐逸笑那个疯子把我的脖子都咬破了，流了很多血，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李二妞实在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可是，她更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 她犹豫了一下，对大夫说道：“只给他一个人包扎，只给他一个人用药，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的确要便宜点。”大夫说道，“只需要二两银子。” “他一个人……”李二妞瞪大眼睛。“他一个小孩，脖子上只有这么一块小伤……” 唐继祖真是被这个蠢女人气死了。 要么她一直咬定他们的伤很重，他还能根据这个伤势再谈判一下。如今为了不花银子，又说唐宝玉的脖子只有一块小伤，那接下来还怎么谈？除了赔礼道歉，赔偿损失，保证不要再犯，还能怎么办？ “叔，听见了吗？你儿子的伤只是小伤。我们家小弟就不一样了，他伤得挺严重的。更何况我小弟的身体也伤不起。” “是是，我回去会好好教训他们的。”唐继祖陪着笑。 “叔不会不给他们治疗，让他们看起来严重点，然后就把这件事情抹平吧？”秦徽音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唐逸尘挑眉，好笑地看了一眼秦徽音。 他总算是知道秦徽音为什么要跟过来了。这小丫头的心眼子多，担心他的伤势只是其一，更多的是担心他被这家子算计。 “对了，叔，我娘还受伤了，是不是应该买一瓶外伤药给她涂抹一下？” “应该的，只是一瓶外伤药的价格不低……”唐继祖为难，“我实在没有这么多银钱了。” “没关系的，听说叔在城里做工，想必是赚大钱的人。你给大夫写个欠条，按下手印，写下你的家庭地址以及做工的地址，要是一个月时间到了你还没有还钱过来，再上门找你取就是了。”秦徽音看向大夫，“大夫，可以吗？” 面对送上门的肥羊，石大夫会说不可以吗？当然不可能了。 他故作不情不愿地摸了摸胡须，说道：“行吧，只能这样了。医者仁心，我总不可能看着你们伤口溃烂。” “叔，既然已经赊账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李婶和唐宝玉的伤也顺便包扎了吧，要不然伤口恶化了，与我们家无关。有些人啊，心是黑的，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找我们家的麻烦。叔，当着你的面，咱们问问大夫这伤到底重不重。” “这伤不重，要是故意不给伤口上药，或者故意让伤口恶化，那还是很容易的。” “大夫，这样吧，我们上药，但是不买外伤药，这样你能不能便宜点？”唐继祖也不争辨了，只想早些离开。 要是再不离开，不仅身上的银子保不住，接下来几个月的工钱都保不住。 早就知道李二妞是个败家娘们，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败家。以后家里的银子别交到她手里了，还是交给他娘保管。 “只上药包扎，一百文。” “那好，我们只上药包扎。” 李二妞瞪着大夫上药的手掌。 既然花钱了，当然希望涂抹得越多越好。然而，那大夫的手真是稳啊，每次只用指尖沾上那么一丁点，还没瞧见就没了。 不过这药的效果也是很好的，涂抹上药之后，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嘶……啊，好疼……” “儿子，你忍着点，娘刚上了药，不疼的……”李二妞在旁边说道，“你就是太紧张了。” “娘，好疼，你是不是让他给你上不疼的药，给我上疼的药了？这两种药的颜色都不一样。”唐宝玉控诉道。 “你娘的伤是抓伤，你的伤是咬伤，能用一样的药吗？要不然为什么你的药要贵点？”石大夫面不改色地忽悠。 秦徽音偷偷地笑了。 她刚才可看见了，这大夫故意在药膏里沾了点盐，那能不疼吗？ 这大夫真有意思，贪财归贪财，也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 大夫上了药，进去洗手，秦徽音说道：“我去问问大夫这个外伤药怎么用，有什么忌口的。” 她跟着大夫进了厨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叔，你还有其他药吗？再送几瓶呗……” 石大夫：“……” 他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当我的药是大风刮来的？” “你的药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今天这头肥羊可是我们送过来的。你宰开心了，也心疼心疼我们。” “你这丫头……”石大夫没有否认，“我那里还有几瓶药，你过来挑挑，要是有想要的，送你几瓶就是了。” 第56章 母亲 当他们回到村里时，已是丑时。 村民们睡下了，只偶尔出现的狗吠声打破了夜间的寂静。 唐继祖带着妻儿先下车，把牛车交到唐逸尘兄妹的手里。 毕竟现在太晚了，唐三爷年纪大了，早就睡下了，那牛车交到唐逸尘手里，明天再还给唐三爷。 “叔，牛车的租金是二十文，你是自己交给三爷爷，还是我们代交？”秦徽音声音响脆，在清冷的夜间格外的清晰。 唐继祖掏出荷包，清点出二十个铜板递过来：“……麻烦你们代交一下。” “对了，明天我们会找村长说清楚我们两家最后的处理结果。叔不会带着他们躲起来吧？” “当然不会。”唐继祖捏紧手心，“明天我会带着他们当着全村人的面道歉。” “还要保证不会再犯。如果再犯的话，那我们可不给叔面子了。” “当然。” “叔你这么讲道理，应该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要是再这样下去，你这独生子怕是要被养歪了。” 秦徽音毫不畏惧旁边李二妞喷火般的眼神，继续为这一家子添堵。至于这把火会不会让他们家庭内部崩盘，与她无关。 “音音，走吧，回家了。”唐逸尘催促秦徽音坐上来。 秦徽音坐在唐逸尘旁边。 唐逸尘调转牛头，驱使着牛儿往家里的方向赶去。 唐家门口，两道身影在那里转来转去，直到听见牛蹄声和车轱辘声，这才激动地看过来：“回来了。” 秦徽音从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了影子，对唐逸尘说道：“你看，我就说她们还没睡，被我猜中了吧！” “你没回来，李姨怎么睡得着？”唐逸尘淡笑。 “她这次还救了小弟。我娘这人很简单的，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她只是过多了苦日子，所以警觉性强了点。” “我明白。你放心，只要李姨不做伤害我弟妹的事情，我会敬重他如亲娘，也会视你如亲妹妹。” “那就谢谢大哥了。”秦徽音嘴甜地说道，“小心前面有个坑，拐点弯……” 李桃花和唐绿芜见牛车越来越近，两人把篱笆门打开，等牛车停下来，一人去接秦徽音，一人把牛拴在旁边的大石上。 “闺女，没事吧？那疯婆子没有欺负你吧？唐继祖在有钱人家干活，心眼多着呢，没吃亏吧？”李桃花急切地询问。 “娘，受伤的是你，你怎么还担心我？我给你买了药回来，走，我带你去涂药。”秦徽音拉着李桃花，向她展示战利品。 唐绿芜和唐逸尘照顾着上了药的唐逸笑。唐逸笑早在回来的途中就醒了。只是不想看见李二妞，装作没有醒过来。现在回家了，不用唐逸尘和唐绿芜背他下来，他自己抓着旁边的栏杆坐了起来，在唐绿芜的搀扶下下了牛车。 “大夫怎么说？”唐绿芜问唐逸尘。 唐逸尘说道：“脸上的外伤只要涂抹药膏，三天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之前给小弟调理身体的药先停一停，大夫开了新的药，等把他的内伤调理好了才能继续用之前的药。总之这段时间他就养着吧！正好我的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干活了。” “大哥，我没事，我可以干活。”唐逸笑听说要让自己养着，不乐意了。 “你的外伤可以不当回事，但是那妇人打得太狠，已经影响你的身体了。” “我真的没事。”唐逸笑说道，“明天和后天还能在家里歇一歇，我的伤就好了。” “你这么急着干活是想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干活，你不让我干活，我就觉得很没意思。” 唐绿芜拉了拉唐逸尘：“大哥，算了，还有两天呢，我们也不用着急。” 唐家点了油灯，在油灯下，秦徽音心疼地为李桃花擦药。 李桃花伤得不重，只有几道轻浅的抓痕，涂抹了药就看不见了。 “娘，你今天好厉害。”秦徽音说道，“你怎么这么护着小弟啊？” 李桃花仰着脸，任由秦徽音为她涂抹药膏，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喜欢他们家的人吗？你喜欢的，娘就帮你照顾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想好了当他们的后娘，所以才这么保护小弟的。” “娘的心很小的，容不下太多东西。当你小小的一团落入我怀里时，我就发誓这辈子最疼爱的人只能是你。你喜欢的，娘就喜欢。你护着的，娘就护着。” 秦徽音搂住李桃花的腰：“谢谢娘。有娘的感觉真好。” “饿坏了吧？我把菜都温在锅里，只等你们回来了。现在菜还是热的，端出来就能吃了。” 从外面传来唐大富的声音：“菜端出来了，饭也盛好了，桃花和孩子们出来吃饭吧！” “唐叔还没睡呢？” “你们没回来，我也没睡，他敢睡。”李桃花尖着嗓子说道，“他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明天我就替你换个有钱的爹。哪怕那些男的丑点老点，好歹不用让你跟着受苦。” 秦徽音拉着李桃花出门了。 她说着连唐逸尘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跟着那大夫进去之后，从他那里拿了许多药，有治外伤的、有止泄的、有退热的……我还给他说了，要不是我们带来这样的肥羊，他也赚不了这么大笔，所以让他给小弟免费配一个月的药。” “免费配一个月的药是指……” “下次去找他的时候，那时候小弟的伤外和内伤应该都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再把之前调配的药吃了，再找他复诊看看要不要重新修整一下药方，到时候再配。” “真是个小机灵鬼，颇有你娘的风采嘛！”李桃花得意地说道，“又省了一笔。” “那当然。虽然我们现在能赚钱，但是能省钱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放过机会。” 唐大富堆着笑，夸赞秦徽音：“音音真是能干。今天多亏了你。” “菜都没动，你们一直饿着肚子等我们吗？”秦徽音说道，“其实不用等的，给我们留点就行了。” “你和你大哥为这个家奔波，我们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干，哪有资格大吃大喝？”李桃花说道，“在我们家，谁做出的贡献最多，地位当然最高。” 唐大富在旁边附和：“是。你们不回来，我们没资格吃。” 第57章 道谢 秦徽音是真心觉得不用这样。 不过，她娘想让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稳固下去，出面当这个唱白脸的，那她就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把这个红脸唱下去。 唐逸笑扑通跪下来，对着李桃花磕头。 李桃花被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唐逸笑垂着头，哽咽道：“谢谢你救我。” 李桃花：“……那也不用跪，你起来吧！” 唐逸笑还没有起来，唐绿芜跟着他跪下来，对着李桃花磕头：“谢谢娘的救命之恩。” 李桃花的手指抖了一下。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你叫我……什么？” “娘。”唐绿芜大声地喊道，“你救了小弟，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娘。” 李桃花求救似地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被她的神情逗笑了。 李桃花可以扮可怜，可以扮泼妇，可以和人扯头花，但是面对两个跪下来的孩子，她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娘，恭喜你多了一对儿女。”秦徽音说道。 至于唐逸尘，他不愿意改口，他们从来不勉强。就像她，她也不打算改口。 李桃花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你们是不是还没饿？你们不饿，我快饿死了。你们爱叫什么叫什么，别人问起别说是我强迫你们的。” 唐绿芜拉起唐逸笑，对唐逸笑说道：“小弟，以后我们也是有娘的人了。” 唐逸尘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对弟妹。 与他们对亲娘的记忆模糊不一样，作为长子，他与自己的亲娘接触最多，再加上因为是儿子，从小又表现得很聪慧，他的亲娘对他非常宠爱，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弟妹那样喊别人娘亲。 当然了，他也不会阻止弟妹认后娘为娘。对他们来说，有娘疼爱总是好的。 唐大富见李桃花认了自己的儿女，心里更踏实了。 “快坐，快吃，不然又要凉了。” 今天的月色不错，借着月光，众人吃了个团圆饭。这好像是他们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桌吃饭。 唐逸笑伤了脸，嚼东西很疼，只敢吃点汤泡饭。 “闺女，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李桃花问。 “明天他会当着全村人的面向你们道歉。”秦徽音说道，“到时候再说一下赔偿的事情。” “赔偿？你还能找他们要赔偿？”李桃花期待地问道，“我把李二妞打得更惨，想要赔偿不容易吧？” “挑事的是他们，当然应该赔偿我们。娘你这是正当防卫，是为了保护小弟不得已而为之，错不在你。” “我闺女说得对。老娘就说嘛，老娘没错，没什么好心虚的。”李桃花说道，“那找他们赔偿多少？” “今天买药花了不少，不能太过分，要是触碰到了唐继祖的底线，事情容易谈不拢。”秦徽音说道，“一两银子吧！” “才一两啊！”李桃花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可以敲个十两八两的。” “娘，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你也把宝玉娘打得挺惨的，咱们反正看诊了，其他方面就少要点，表现大度点。” 商量好了对策，众人吃了饭便早些歇了。 唐家这边和睦温馨，另一边却是另一种光景。 李二妞被捆在院子里的大树树杆上。蚊子围绕着她飞着，在她的脸上叮下一个又一个大包。原本她的脸就肿得不像话，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她又痛又痒，对着唐继祖的方向说道：“孩子他爹，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宝玉今天被打成这样，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照顾他的？事情发生了，你只知道蛮干，害得我们不仅丢人还损失了大把的银子。你没长脑子，今天晚上就好好清醒一下，想清楚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宝玉，快给你爹说说，把娘放下来吧！娘受了伤，真的受不住了。” 唐宝玉撇嘴：“我爹说得没错，就是你太笨了，才害我被人欺负。刚才花了那么多钱，那些钱本来是留着给我买肉吃的。因为你没用，我最近都没肉吃了。” 李二妞哭丧着脸：“孩子他爹，我下次一定把宝玉照顾好，不让宝玉受伤。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就……我就……” “真是蠢，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你应该先带宝玉道歉，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等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再找个机会对付他们，还得让别人看不出来是你在报复。平时让你不要得罪人，多与人结交，你真是半点都没学会。你自己蠢，还要让宝玉跟你一样蠢。” “爹，我才不蠢。”唐宝玉不服气。 “行了，今天就饶了你。宝玉，你把她放下来。这么晚了，饿死了，让她弄点吃的过来。” 李二妞终于恢复自由。她连忙跑去厨房做吃的。现在黑灯瞎火的，他们家没舍得买油灯，只能摸黑做饭了。 可是摸黑做的面条放多了盐，咸得不行，唐继祖只吃了一口就泼在她的身上，烫得她哇哇大哭。 唐宝玉如法炮制，也把面条泼在李二妞的身上。 李二妞刚忍下了痛，如今又被伤害，直接被烫昏了过去。 唐继祖烦不胜烦，想着隔壁王寡妇有可能还有吃的，连夜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村里的人也谈论了许久两家的事情。有人说李桃花装样子，平时她欺负唐逸笑的时候最多，现在偏要为他出头，说白了就是故意与李二妞不对付，借这个机会找李二妞的麻烦。还有人说唐宝玉本来就霸道，仗着他爹能赚钱，经常给他带糖果回来，他就用糖果收买村里的小孩子为自己当跟班，现在终于有人收拾他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他们还猜测两家去找大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全村的人都跟着熬夜失眠了。 当然了，也有人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毕竟唐宝玉的小跟班有三四个，除了昨天跟着唐宝玉的两人，还有两个之前也跟着唐宝玉欺负过唐逸笑，他们的爹娘担心招惹了唐逸尘这家子，他们也要受到连累。 第58章 道歉 清晨，村长再次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 村长刚尝了秦徽音和唐绿芜送来的半斤卤猪头肉，嗓门极大，训起话来义正词严。 再看其他的村民，其中有一部分人亲眼看见两个女人扯头花，听说今天还有后续，都不用三催四请，一听见村长让他们去祠堂外面的院坝集合，一个个跑得飞快。当然了，那几个跑得不快的，甚至还有点不情不愿的，多半是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 唐继祖那家没有躲起来。面对村里人的打量，唐继祖满脸的羞愧。再看唐宝玉低着头，好像真的知道错了，与平日里那小霸王的模样判若两人。至于李二妞，她的脸又红又肿，眉眼中满是疲惫和憔悴，竟让人有几分于心不忍。 “人到齐了。”村长说道，“继祖啊，可以开始了。” 唐继祖转了一圈，向全村的人行礼，神情凝重：“各位同村的亲朋好友，继祖惭愧啊，疏于对妻儿的管教，让他们做出这样蛮横的事情。昨日是我们宝玉做得不对，宝玉娘太惯着孩子，不仅没有指正他的错误，还让这件事情一错再错。在这里，我带着妻儿正式向逸笑和大富媳妇赔礼道歉。” “昨日我们连夜去石家村看了村医，大夫给逸笑重新配了药，用的都是好药，整整花了五两银子。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如果逸笑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我唐继祖仍然会负责到底。宝玉，宝玉娘，当着全村人的面，你们向大家保证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快点……” 李二妞昏迷之后在外面躺了一夜，醒来就被唐继祖拽过来道歉，此时脑袋沉得像石头一样。她只想早些结束，让她能喘口气。 “对不起，徽音娘，笑哥儿……”李二妞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大声点。”唐继祖不悦，“既然是诚心道歉，当然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对不起，我错了。”李二妞大声喊道，声音如破锣似的。 从始至终她没有抬头，但是大家想着她平日里那样骄傲得意的一个人，此时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了面子，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没人同情她。 这女人平时得罪了不少人，大家见她倒霉，只会觉得解气。 当然了，他们也不喜欢李桃花。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们刷新了对李桃花的认知。 以前只当她是个花瓶，除了扭扭捏捏撒娇勾男人，把男人当刀使，也没别的本事。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们知道了，这柔弱的女人发起疯来，连李二妞这种泼妇都不是她的对手。他们突然觉得李桃花以前对他们都算客气的了。 既然两个人都惹不起，那就在旁边看戏，只要火势别烧到自己身上就行。 “宝玉，该你了。”唐继祖锐利地看着唐宝玉。 唐宝玉对着李桃花说道：“对不起，桃花婶。” 接着又看向唐逸笑。 唐逸笑的脸没有昨天晚上那么肿了。 唐宝玉对李桃花道歉的时候没有排斥的心理，因为他清楚李桃花比他强，一个弱者向强者道歉，这是应该的。 可是，唐逸笑是他欺负了几年的人。一个在他的脚下爬了几年的人突然骑在了他的头上，这让他接受不了。 因此，在对唐逸笑道歉的时候，他的嘴就像被封印住了，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这里，其中还有那些讨好他的跟班。今天他的面子被唐逸笑踩在脚下，以后还怎么当同龄人的大哥？ “哑巴了？”唐继祖斥道，“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忏悔过了吗？逸笑比你小，就像你的弟弟，当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弟弟？虽然我知道逸笑不会和你这个泼猴一般见识，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只要你真心道歉，以后你们还是兄弟。” 唐宝玉正要开口，被李桃花打断了。 “宝玉爹，你说你们家儿子是真心想道歉的对吗？” “当然了，大富媳妇。”唐继祖真诚地说道，“孩子昨天晚上回去就哭了，哭了一夜，眼睛都是肿的。他知道错了！” “当初你的宝贝儿子让我们家逸笑钻他裤裆，我们家逸笑身体孱弱，反抗不了被他们按在泥里，使病情加重。既然你们家宝玉是诚心道歉，那就先把他曾经受过的苦都经历一遍吧！只要他全部感受一遍，我们就相信他是诚心道歉的。” “一句对不起，嘴皮子上下碰一下，这就算道歉了？那我天天往你家泼粪，再说句对不起，是不是就能得到原谅了？” 李桃花声音绵软，哪怕是生气的时候，那嗓音也像是唱歌儿。不过那桃花眼冷下来，还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唐大富和唐逸尘就在旁边站着。他们没有说话，是因为李桃花在出门前就交代过这种事情不用男人出面，因为她李桃花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她不好惹，以后也就不会再惹到她的头上来。男人们只管在旁边看着，有需要出场的时候再出场。 唐绿芜和秦徽音站在李桃花的左右两侧，就像两个护法。 此时，秦徽音柔声说道：“唐叔应该是舍不得的吧！以前经常听宝玉提起，说是他爹在城里给大官做事，要是得罪了他，就把咱们全抓起来杀了。宝玉年纪小，不懂事，这种话想必是有人教他说的。唐叔，你说教他说的人是谁呢？” 啪！唐继祖一巴掌扇在李二妞的脸上。 李二妞完全是走神的状态，突然被打，瘫软的身体整个摔在地上，连累着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她愣愣地看着唐继祖，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孩子他爹，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唐继祖气愤地瞪着李二妞：“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导宝玉的？宝玉做错事情，就是你这个娘不靠谱。以后把宝玉送到他奶奶那里去，你别带他了。” “不要，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别把他带走。”李二妞一听，急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胡说八道，对不起，对不起……” “大富媳妇，徽音丫头，宝玉娘已经道过歉了，还请你们高抬贵手，原谅他们这次的过错。”唐继祖弯腰，一个大鞠躬。 第59章 伪君子 唐逸笑淡道：“李婶道过歉了，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可是，唐宝玉一直没有道歉。更何况我觉得我娘的要求并不过分。他怎么欺负我的，再按他欺负我的样子再感受一遍，难道不应该吗？” 唐大富在旁边说道：“没错。你干嘛一直让宝玉娘道歉，最应该道歉的那个人不是唐宝玉吗？” “你心疼儿子，我们也心疼儿子。你儿子是肉长的，我儿子也是。更何况谁不知道笑哥儿是靠补药养着的？”李桃花说道，“刚才你说昨天晚上找村医看诊，用了整整五两银子。我好像听见旁边有人在说太坑了。杨婶，你说的吧？” 李桃花看向人群中的老妇人。 杨氏后退几步，一脸尴尬的表情：“那个，我是说五两银子太多了，那大夫太坑了。” “那我得替那位大夫说几句了。”李桃花说道，“五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高价。可是，他用的都是极其昂贵的补药。大夫怎么说的，唐继祖全家人都在现场，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闺女，你来重复一遍大夫说过的话。” 秦徽音说道：“大夫说经此一遭，我小弟的身体亏损得更加厉害了。这几剂药先吃着，能不能调理回来就看这几个月，要是调理不过来，只怕……五两银子可以让一家几口人衣食无忧两三年，但是却未必能保住一条小命。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五两银子贵吗？” “这五两银子是给大夫看诊的，又不是给我们家的。说什么大坑了，好像我们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唐绿芜气愤地说道。 “还有，如果我小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情还没完。”唐逸尘锐利地看向唐继祖，“你最好祈求这五两银子没有白花，要不然我让你们偿命。” “什么偿命不偿命的，可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怕吓着笑哥儿。”唐继祖强挤了一个赔笑。“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事情已经发生了，让宝玉钻裤裆什么的，也实在是有点伤和气。我让宝玉磕头赔罪好不好？” 全村人看着，要是让唐宝玉钻唐逸笑的裤裆，那唐宝玉别想抬得起头了。 唐逸尘也知道不可能。 李桃花倒是想让这件事情成了，但是也知道要是强迫唐宝玉钻裤裆，全村的人都会觉得他们家仗‘理’欺人。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感受不了那种滋味。谁都会当好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送个人情，谁能不愿意？ 更何况这个唐继祖好像有点门道，平时想和他打好关系不是那么容易，这次帮他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欠下人情，那不是送上门的大便宜吗？ “大富，我觉得可行。咱们都是一个族谱的，孩子不懂事，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磕头认错已经很有诚意了，不如这次就让他磕头赔罪，下次再犯，我们也不放过他，怎么样？”村长第一个帮唐继祖说话。 这在唐家人意料之中。 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就商量过这件事情。唐大富说一定让唐宝玉付出代价，李桃花直接泼了他一桶冷水，说他大白天的不要做白日梦。他们虽然占理，但是要是死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村里人怕是会同情唐继祖那家子，最后失了人心和落了埋怨的反而变成他们。 他们要拿捏那个度，把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 “我弟弟吃了药，身子越来越虚了，那不得吃点好的补补？”秦徽音说道，“这样吧，你们给三两银子的赔偿就行了。如果磕头的话，一个头抵一文钱。” 一个头一文钱，三两银子就是三千个头。如果他们母子能嗑三千个头，这三两银子也可以抵销。 他们就是要表个态，说明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钱。他们也给出了不给银子的方案，要是想省下这笔钱，那就把诚意展现出来。 “闺女的办法不错。你们商量一下吧，看谁留下来磕头。”李桃花说道。 唐逸笑淡道：“要是唐宝玉磕头，一个头抵二文钱。” 村长看了看唐继祖，又看了看唐逸尘。 无论是唐继祖还是唐逸尘，村长都想拉拢。刚才他已经帮唐继祖说过话了，算是卖了唐继祖一个人情。现在他最好保持沉默，不要得罪了另一个。 “以我看，嗑就嗑呗，做错了事情，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唐三爷说道。 “嗑吧，地里还有活儿呢！不要浪费时间了，赶快嗑完，我们也能早点下地干活。” “大柱家的，没人强留你在这里看别人磕头啊！我看你就是故意想看宝玉娘受罪。” 王寡妇撇嘴说道：“一点屁事闹了两天了。以我看就是孩子不懂事，管教好就行了。徽音娘，你也别死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我们家笑哥儿受了委屈，现在变成我们的错了？下次让他打你儿子试试，让你儿子钻裤裆试试……” “他敢！”王寡妇瞪着唐宝玉，“他要敢碰我儿子，老娘砍了他的腿。” “哪来这么多屁话？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只是让你们来当个见证，有事的自己走，有屁话的都给我闭嘴。”李桃花叉着腰骂道，“话说，昨天是不是还有几家欺负了我儿子？” 李桃花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被吓坏的孩子。 “是不是你们欺负了我们笑哥儿？我告诉你们，笑哥儿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你们欺负他，就没想过他上头的三个哥哥姐姐会找你们算账吗？现在马上给我们笑哥儿道歉，还要弥补对他的伤害。” “徽音娘，你说怎么办吧？”那几家见李二妞这么凶悍的泼妇都没有在李桃花手里讨到便宜，也不敢与她硬碰硬，想说几句好听的话蒙混过关。 秦徽音柔声说道：“各位婶子别担心。我知道各位弟弟都是受人蒙蔽的，经此一事，应该也能分辨好坏。既然做错了事情，向我弟弟道歉是必须的，这个你们应该支持吧？” “支持，肯定支持。”那几个妇人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 只要别让他们磕头，别的都好说。他们只想让这件事情彻底地揭过去，不然像昨天晚上那样一宿都没有合眼，太难受了。 第60章 平息 几个小孩被他们的家人推出来道歉。 他们站在唐逸笑面前，深深地鞠躬，憋红了脸说‘对不起’。那些嗓门小的，还被家人押着重新说了一遍，就怕唐家继续发难。 唐家众人今天的目的就是给唐逸笑讨回公道，不仅是这次的，还有之前的。 “各位婶子，只是道歉好像还不够。”秦徽音说道，“小弟因为他们的行为一次又一次地旧疾复发，我们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当然了，我们也知道他们不是主谋，只是被强迫的。因此，也不会要求赔偿银子之类的。” 那几家本来听秦徽音这样说，还以为对方要借着这件事情让他们也出银子，直到听见最后那句话，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同时也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我家存了五十个鸡蛋，本来打算拿去卖的，这次就不卖了，全给笑哥儿补身子。” “我家养了两只兔子，也给笑哥儿补身子。” “我娘家送了一斤肉，也给笑哥儿补身子。” “我家没蛋、没蛋，但是有二十斤绿豆。你们要是不嫌弃，全给你们。” …… 其他几家表示了，现在视角又转回到了唐继祖这家的身上。 唐继祖锐利地看着李二妞：“你留下来磕头，磕够三千个再起来。” “孩子他爹，我也受了伤，而且昨天……我真的受不住了。别说三千个，连一百个都磕不了。”李二妞苦苦地哀求道，“这次就放过我吧！” “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得罪的人不想放过你。你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难道你想宝玉留下来磕头？” 唐宝玉瞪着李二妞：“休想。你要是敢逼我磕头，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娘了。” 李桃花一脸嫌弃的样子：“要是每个儿子都像这样，养儿子还不如养条狗。” 李二妞的眼里再也没有一点光芒。她木然地跪下，开始磕头。 “我留下来数数，看她磕了几个头。”唐逸笑说道。 “应该的，本来就是向你道歉，这头也是为你磕的。”李桃花说道，“绿芜，你留下来照顾笑哥儿，我们先回去忙活儿了。” “要是磕得不够，记得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再找唐叔要剩下的补偿。”秦徽音说道，“婶子，其实宝玉的头更值钱，如果他留下来磕头的话，一个头值两文呢！不过你这么疼他，想必也舍不得他留下来磕头。算了，当我没说。” 李二妞磕得很慢。 刚磕了几个头，她用双臂撑在地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宝玉娘，你才磕了十个，早着呢，坚持住。”一个妇人在旁边幸灾乐祸。 “行了，咱们别刺激她了。这女人也够可怜的，我都不忍心看了。” 唐继祖带着唐宝玉离开了。 其他村民也散了。 整场热闹褪去，人们当作看了一场闹剧，只有那磕头的人觉得浑身发寒。 她感觉天地间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存在。她宁愿把自己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重复着完成一个动作。 只是，这种自我欺骗的方法是好的，她的身体却撑不了那么久。 李二妞扑倒在地。 她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笑哥儿，绿芜，婶子真的不行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一百二十个，还剩两千多个头没磕。你要是不行，我就去找唐叔要剩下的赔偿了。”唐逸笑淡淡地说道。 唐绿芜于心不忍。 不过，她不是受害者，没有资格替小弟原谅伤害过他的人。 “你是不是真的撑不住了？”唐绿芜问道。 李二妞虚弱地睁开眼睛，祈求地看着她：“绿芜，婶子知道你最善良了……” “小弟，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回去找娘他们一起去唐叔家要剩下的赔偿。” 她一个小姑娘要是去唐继祖家里谈判，肯定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唐绿芜刚要走，被李二妞抓住了脚踝。 “求求你们了……婶子真的不行了……” “我们没有强迫你，这不是想找你的家人帮你分担吗？”唐逸笑淡道。 “他们不会管我的死活……” “你的家人都不管你的死活，我们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你是不是忘记了，昨天你打我的时候可没有留手。我的脸……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伤害我的证据。” “我已经道过歉了……”李二妞的眼里闪过不甘。 “你是真心想道歉的吗？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别说道歉了，只怕下次你还会对我下狠手。”唐逸笑说完，对唐绿芜说道，“你去找娘和大哥。” 至于他那个爹…… 他从来不指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李二妞彻底死心了。 她想爬起来继续磕头，但是不行，她真的动弹不了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另一边，唐绿芜走到半路，见李桃花和秦徽音正在菜园子里拔杂草。 两人看见她过来，一点儿也不惊讶。 李桃花放下手里的杂草，对秦徽音说道：“走吧，还有下半场的戏要唱。” 唐绿芜说道：“那我回去找大哥？”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大哥了。他胸口的伤还需要养着，不要让他操劳过度。” 李桃花卷起了衣袖，兴致勃勃的样子。 秦徽音失笑。 她看见李桃花战火熊熊，只觉得这样的李桃花真是可爱。 唐继祖拿着包袱出门，身后跟着如斗败的公鸡般的唐宝玉。当李桃花出现时，唐继祖的眼里闪过恶毒的神色。不过很快，那神色消失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李桃花叉着腰，仰着头，蓄势待发。 “宝玉也受了伤，我见他上了那石大夫的药没什么用，想带他进城看诊。大富媳妇，这是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你媳妇只磕了一百二十个头就昏迷了，剩下的头你是让你儿子磕，还是你代替她磕？要是都不想磕，那就拿银子来换。” “我手里真的没有银子了……” “那就磕头。” “可是……”唐继祖烦躁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跪一个毛孩子？” “那就让你儿子跪。行了，少废话，你直接给我一个准信，拿银子还是跪，你跪还是他跪？” 第61章 磕了 唐继祖看向唐宝玉。 唐宝玉脸色大变：“爹，我这么小，磕不了这么多……” “你一个头可以抵两文钱，只需要磕一千多个就能抵消了。既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那就由你自己解决。你跟着他们去磕吧！”唐继祖一脸不忍地撇过头。 秦徽音看了看唐宝玉，再看了看唐继祖，恶趣味地说道：“叔，按理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所以如果由你代替唐宝玉磕这个头的话，你的一个头可以抵三文。” 李桃花一瞬间明白秦徽音的用意，装作不情愿地说道：“一个头抵三文的话，那没几下就磕完了。你的头有这么金贵吗？不过我闺女发了话，我这个当娘的总不可能不给她留面子。行吧，如果你心疼你儿子，愿意代替他的话，也可以。” 唐宝玉面露喜色，看着唐继祖：“爹，你磕一个抵三文，那你只需要磕一千个头。不对，娘已经磕了一百二十个，你已经不用磕一千个头了。爹，还是你磕更划算。”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惹出来的事情就应该你来承担。你娘心疼你，愿意帮你磕头，但是我可不会纵容你。你要么现在磕头，要么以后都别想吃肉。” 唐宝玉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继祖：“娘都可以帮我磕头，为什么你不可以？你还是不是我爹，还疼不疼我？” “你说什么？”唐继祖锐利地看着唐宝玉，那双眼睛释放出来的信号很危险。 唐宝玉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 他想起唐继祖对付李二妞的手段，不敢再说什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叔，真让他磕头？”秦徽音问，“确定了我们就把他带走了。” “嗯，你们带他去磕吧！”唐继祖提着行李往回走。 既然已经无法避免，就没有必要离开了。 这笔账他会慢慢算的。 唐大富的那家人，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唐继祖转身时，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恶毒的光芒。 李桃花和秦徽音一人钳制唐宝玉的一只手臂，拖着他往唐逸笑的落脚处走去。 他们把唐宝玉扔给唐逸笑，让唐绿芜在旁边看着，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接近一千五个头可不是那么好磕的，但是他们相信唐逸笑绝对不会漏算一个头，更不会心软放过他。 如果就这样放过他了，这些年受的委屈不是白受了吗？ 那些绝望的日子，那些自厌的夜晚，那些茫然无措的时光，他艰难支撑着，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如今看着仇恨的那个人跪在他的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那肥硕的身体再也无法压在他的身上欺凌他，那种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原来反击的感觉这么爽。 秦徽音把午饭做好时，唐绿芜姐弟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孩趴在篱笆院外，对着院子里的秦徽音说道：“徽音姐姐，我刚才看了一下，唐宝玉还有五百个头没磕呢！” “这样啊！”秦徽音把篱笆院打开，对着小孩说道，“那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姐姐你说……”小女孩背着柴火，满脸脏兮兮，身上的衣服也要短一截，明显穿的是小她两岁的弟弟的旧衣服。 “姐姐想请你帮我给绿芜姐和逸笑哥送饭。作为感谢，这是我的酬劳。”秦徽音用油纸包包了一个卤猪蹄给她。“这个东西你吃了再走，吃了后用盐水散散味。” “徽音姐姐……”唐三妹红了眼眶，感激地看着秦徽音，“不能要的。只是送个饭，顺手的事情，不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吃吧，我那里还有。”秦徽音说道，“你太瘦了，吃点肉补补身体。” 唐三妹颤抖地接过卤猪蹄，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能拿回去和姐姐弟弟一起吃吗？” “真是个傻孩子。”李桃花站在门口说道，“你要是拿回去，还有你吃的？你要么在这里吃了，要么不让你帮忙了，我自己就可以送饭。” 唐三妹摸着肚子，咽了咽口水。 她这几天都只喝了点米汤，别说肉了，连米粒都没有见过。刚才上山砍柴的时候，她感觉脑袋一阵昏厥，差点摔下悬崖。幸好在关键的时刻她抓住了旁边的树枝，保住了这条小命。 “桃花婶，徽音姐姐，谢谢。”唐三妹不傻，明白她们这是心疼她，故意这样说的。 她低头啃着猪蹄，当嘴里被肉香包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又活下来了。 吧嗒吧嗒…… 眼泪顺着沾满泥土的脸颊滑下来，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清晰的泪痕。 “你哭什么？”李桃花问。 “太好吃了！”唐三妹哽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唐三妹吃得很快，吃了后用秦徽音准备的盐水漱口，再背起柴火，提起饭篮子往唐逸笑和唐绿芜的方向走去。 唐三妹闻着篮子里的菜香，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无比的羡慕唐逸笑和唐绿芜。 同样是后娘，她的后娘只会指使她干活，让她照顾年幼的弟弟。可是，唐逸笑和唐绿芜的后娘就会护着他们。 唐宝玉也欺负过她，她后娘和亲弟弟明明从旁边走过去也没有阻拦。她的两个姐姐胆小又懦弱，只会抱着她哭。 当唐三妹赶到祠堂院坝外面，只见唐宝玉的头已经被磕破了。他磕得很慢，每一下都要很久才能抬起来。 唐绿芜和唐逸笑找了个位置坐着，看着他磕。唐绿芜说道：“小弟，多少个了？” “一千零五十三个。” “音音说要磕一千四百四十个。”唐绿芜扳着手指数着，“现在还差……还差……怎么办，我算不出来。” 唐逸笑说道：“三百八十七。” “你好厉害啊！难怪每次算账的时候你都能快速算出来。音音还夸过你，说你是做生意的料子。我怎么这么笨？” “你手巧。二姐每次教我们的菜方，你是第一个学会的，连娘都比你学得慢。”唐逸笑安慰道。 “这话可千万不要让娘听见了。她刚开始喜欢我们，我们不能惹她生气。”唐绿芜紧张地说道。 “我知道。”唐逸笑说完，看向不远处的唐三妹，再看她手里提着的菜篮子。“我二姐让你来的？” 唐三妹点点头，把篮子提了过去，说道：“徽音姐说委屈谁也不要委屈自己的肚子，让你们边吃边看他磕头。” 第62章 破防 唐逸笑和唐绿芜把篮子里的饭碗端出来。 篮子里放着两个大碗，每个碗里盛了半碗白米饭，剩下的半碗有回锅肉、糖醋排骨以及蒜蓉白菜。 唐逸笑和唐绿芜端着碗坐在唐宝玉的对面香喷喷地吃着。 那饭菜的香味传散开来，钻进了唐宝玉的鼻腔里。原本就精疲力竭的唐宝玉在闻着这个香味时更加的饥肠辘辘，一双眼睛渴望地看着他们拿着的碗，咽了咽口水。他抬头时，额间的伤口流出血来，顺着他的鼻梁往下面流淌，染花了整张脸。 李二妞躺了几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她躺在地上，嗅了嗅空中的香味，嘴里嘟囔道：“肉，我要吃肉。” 唐宝玉听见李二妞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而渴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又磕了几个时辰的头，就算是放声痛哭，也如细纹似的。他的声音干哑，发出来的声音如同破锣，难听刺耳。 李二妞听见哭声，想起了唐宝玉，艰难地爬起来。她看见唐宝玉满脸血痕的模样，眸孔紧缩，愤怒至极。 “你们……我要打死……” “李婶，你磕了一百二十个头就昏迷不醒，我们去找唐叔要说法，是他让我们带着唐宝玉来这里磕头的。”唐绿芜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唐宝玉已经磕了一千多个头了，距离结束还差两百五十个。如果你接着磕，那你得磕五百个。” 唐逸笑惊讶地看着唐绿芜。 他这个姐姐向来胆小，连四五岁的孩子凶她都不敢还嘴，现在面对李二妞这样凶神恶煞的泼妇，她居然能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而且条理还很清晰，真是脱胎换骨了。 唐绿芜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说完后发现原来勇敢面对坏人没有那么困难。刚才她想起了秦徽音，用她的语气说话。她一直觉得音音比她年纪小，但是说话老成，而且还很有威严，她想变成像音音那样充满力量的人。今天，她好像做到了。 李二妞白了脸色。 她想起了唐继祖的手段，想起了这次吃的大亏。如果今天再生事端，唐继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我磕……我替宝玉接着磕。”李二妞虚弱地说道。 “还得是亲娘。”唐逸笑说道，“刚才让唐叔代替唐宝玉磕头，一个头抵三文钱，他不愿意呢！他是男人，身强力壮的，又可以少磕五百个头，要是他来磕的话，早就结束了。” 唐绿芜疑惑地看着唐逸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反正李二妞已经在磕头了。 李桃花和秦徽音在家里收拾房间。 唐大富的房子有些年月了，许多地方破损严重。趁着今天得闲，天气又好，就把它修整一下。 特别是厨房，本来就不大，又堆积了许多用不着的东西。他们要做的就是取舍，那些没用的该扔就扔该烧就烧，需要添置的东西列个清单，有空的时候进城里添补。 “娘，我们回来了。”唐绿芜提着篮子，身后跟着唐逸笑，姐弟两人推开篱笆院门走进来。 秦徽音站在厨房门口，朝外面探了探脑袋，说道：“怎么样？一千五百个头磕完了吗？” “最后两百五十个头是唐宝玉他娘醒来继续磕的。不管怎么样，反正一个头都没少。”唐绿芜说道。 “其实还不如直接要银子呢！”唐逸笑说道，“他们磕的头又不能吃，不值钱。” “我们是为了讨公道才与他们争个高低，如果直接问他们要银子，容易落人口舌，有理也变成没理。我们此次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也给全村的人一个警示，下次再有人来欺负我们，想到今天的事情都得惦量一下。” “你怎么样了？”唐大富问，“我看你的脸没这么肿了，但是脸色不是很好。我把药煎好了，你去喝一碗。” 唐逸笑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唐大富。 唐大富被他看得不自在，表情别扭地说道：“我是你爹，为你煎个药很奇怪吗？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唐逸笑淡道：“谢谢爹。”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有爹关心有娘保护的滋味。 村里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是他们没说当后娘如同亲娘的时候，那个从来不关心自己的亲爹还是会良心发现的。 唐逸尘把房间里的破木头搬出来。 “这是什么？” “两位妹妹房间里的柜子。我看破损得太严重了，就直接搬出来烧了。我等会儿去找张木匠，让他们再打新的床和柜子。” “要不，咱们把所有的床和柜子都换了吧！那些床和柜子都太旧了。”秦徽音说道，“我还想打一套厨柜。” 唐逸尘赞同，其他人见两个最有主意的儿女都统一了战线，更不会阻止了。毕竟他们家现在有钱了，不差这几个钱。 唐逸尘出门找张木匠。其他人继续收拾房间，把那些破得不像样的床单、衣服、不知名的破烂全都翻出来清理掉。 原本狭小的房间经过打理，居然变得空旷起来。 在唐逸尘带着张家兄弟过来量尺寸的时候，秦徽音提出打几张书桌。等这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唐家人要开始扫盲了。既然要学习，总得准备课桌吧，要不然怎么做练习？ “张大哥，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唐逸尘温和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不是，逸尘兄弟千万不要误会。你们提的这些要求都很合理，我已经记下了，只需要五天就能全部完工。我是在担心我弟弟。这次修水坝带走了一些人，我家去的是我弟弟。我想着修水坝是苦差事，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你们家为什么不拿银子买下这个名额？”唐逸尘说道，“你们家的生意应该不错，二两银子是拿得出来的吧？” “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家是赚了些钱，但是我们家没有分家，是奶奶当家，奶奶舍不得把银子拿出来，就把我弟弟推出去抵人头了。”张大柱苦笑。 “你家那老婆子可聪明了。她不是舍不得钱，而是你弟弟正在议亲的那家姑娘被你小叔看上了，她故意把你弟弟支走呢！”李桃花在旁边道破玄机。“你爹和你们兄弟都是傻的，被一个孝字拿捏得死死的。” 第63章 八卦 张大柱愕然，神色凝重地问道：“桃花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桃花一边晾被子一边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在菜园里拔草的时候，在旁边菜地摘菜的张婆子和王氏说话，我不小心听了两耳朵。” 张婆子是谁？全村最八卦的老妇人，俗称包打听。不过，她的消息也不是完全可靠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二柱不在，你和你媳妇帮忙盯着点。”唐大富说道，“最好早点把亲事订下。” “就算现在通知二柱，他也没有办法抽身回来。那水坝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要是几年都修不好，人家姑娘不可能白等着二柱。”张大柱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桃花婶子，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给我提了个醒。要是真有这件事情，我却完全被蒙在鼓里，二柱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向他交代。难怪奶奶执意我们家出一个人去修水坝，我主动报名，奶奶却说我的手艺比二柱好，留在家里干木匠活儿更赚钱，非要二柱去修水坝。” “听你这样说，那这件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唐逸尘说道，“你回去和你爹娘商量一下怎么办。如果女方看好二柱，应该不会轻易动摇。” 张大柱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唐大富家。刚走出门口，只见提着菜篮子回来的王氏拦在他面前，朝着他挤眉弄眼：“他们家又找你赊账了？” 张大柱摆手：“没有。” 王氏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是太老实了。你们家也是小本买卖，总是让这些厚脸皮的赊账，难怪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张大柱本来想解释的，但是听王氏这样说，又想起李桃花说过她也是听张婆子和王氏讨论才猜测，那就是说王氏比李桃花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婶子，问你一件事情。”张大柱说道，“你要是如实告诉我，我就给你打一张新凳子。” 王氏一听有便宜占，两只眼睛都冒绿光了。 “快说。”她急切地催促。“只要是婶子知道的，肯定全部告诉你。” “我小叔是不是看上隔壁村肖家的姑娘肖春妮了？”张大柱看着王氏的眼睛。 王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我哪里知道啊？” “婶子想好了？如果说了谎话，新凳子就没了。”张大柱冷着脸说道，“我既然问你，就是听见了什么，只是想找你证实。” “哎呀，我不是想骗你，就是……我也是听说嘛！”王氏连忙改口，“我听别人说啊，你弟弟二柱与肖家姑娘相看的时候，你小叔正好回来拿东西，对肖家那春妮看对眼了。” “然后呢？” “你小叔缠着你奶换他和肖家姑娘相看，你奶没有办法，只有先把二柱送去修水坝。你奶已经暗中和肖家那边联系上了，说是聘礼再加二两银子，让肖家把姑娘嫁给你小叔。当然了，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大柱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王氏看他的脸色不对，朝家门的方向挪了挪，不放心地叮嘱：“说好的给我新凳子，不能耍赖啊，要不然我肯定要找你奶告状。” “多谢婶子。还请婶子不要把我向你打听的事情说出去，要是在外面听见这件事情，承诺给你的新凳子就没了。”张大柱说着，怒气冲冲地离开。 王氏朝着张大柱的背影喊道：“诶，那你什么时候把新凳子给我啊？我是自己去取，还是你送上门啊？” 李桃花在院子里听见了外面的谈话，用木棍拍打着棉被，说道：“大柱奶奶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她现在衣食无忧全靠大儿子一家的伺候，她倒好，像是没长脑子似的，偏偏宠爱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儿子。等着看吧，有她后悔的。” “娘，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咱们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晚上咱们吃烤鱼吧！大哥，你不会擅长抓鱼吗？等会儿你去抓两条大的，晚上我给你们做新美食。”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唐逸尘说道，“突然想去见见传说中的京城。你只跟着学了点皮毛便有这么好的手艺，那京城名厨的手艺岂不是如同厨神下凡？” 秦徽音有些心虚，不过很快挺了挺胸膛。 这种善意的谎言等时间长了，谁都会忽略过程是什么，只需要知道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更何况就算她沾了未来时代的光，也未必有古代名厨的手艺。人家是专业的，她只是个玩生活局的。 唐逸尘抓了两条大鱼回来。 唐逸笑在旁边激动地说道：“大哥本来抓了四条的，挑了两条最大的，另外两条放回去了。” “三爷爷在家里吗？”秦徽音说道，“他要是在的话，请他晚上一起吃。” 昨天去请他吃饭，途中发生那样的变故，以至于好好的晚宴就那样泡了汤。今天再去请他吃饭，想必暂时应该没人再来给他们添堵了。 唐大富亲自去请唐三爷。 唐三爷很快过来了。 唐逸尘兄弟已经把餐桌搬到院子里来了。 唐绿芜和李桃花把洗好、切好的菜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那烤架是他们平时做生意用的那个。此时炭火生好了，只等着今天的主菜上场。 秦徽音端着烤鱼出来。 放烤鱼的大方盘是秦徽音之前在铁匠铺订做的，今天第一次使用，就给大家表演了一道之前没有做过的美食。从大家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道美食非常期待。 “唐叔，堂屋角落里有半坛酒，麻烦你去取一下。今天这烤鱼配酒绝对是一绝，喜欢喝酒的人有口福了。你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要是你馋酒的话，就陪三爷爷喝几杯。” 唐大富的眼里闪过喜色。不过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桃花。 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闺女让你喝，你就喝呗，看我做什么？” 第64章 贵人 又是赶集日。 今日准备的食材比上次要多些。 与上次一样，当他们随着摇摇晃晃的牛车抵达县城时，天色刚亮堂起来。 他们熟练地找到上次的摊位，把活动推车拉开，刚挂起‘笑口常开食肆’的招牌，立马有人过来了。 “哎哟，小老板，你们终于来了。”大娘笑眯眯地说道，“自从尝了你家的手艺，再也不想吃别家的饼子了。你们干脆天天来城里卖吃食，我肯定守在这里吃。” “大娘，你可真早啊！”李桃花笑呵呵地招呼一声，“今天想吃什么？” “一个肉夹馍，一个葱油饼，一个手抓饼……”大娘说道，“手抓饼多加一个煎蛋，我家老头子爱吃。” 现在只有大娘一个客人，她点的又都是唐绿芜负责的吃食，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秦徽音和李桃花就在旁边打下手，很快就把大娘点的餐都做好了。 刚送走大娘，马上有其他的客人上门了。 上次打响了知名度，回头客都主动来找他们了。 只要有回头客，就不怕吸引不了客人。再说了，那烤串的香味传出了几里地，许多贪享口腹之欲的闻着味就找来了。 秦徽音见附近几个摊位都是卖菜的，在客人中帮着吆喝了几句：“各位贵客，你们要是想买菜，趁着排队的功夫就可以找隔壁的几位婶子买了，他们的菜又大又新鲜，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隔壁几个摊主见秦徽音这里的生意这么好，要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不过，小姑娘会做人，又与她们没有竞争关系，倒是很高兴她的示好。 于是，脑子最灵活的那位大婶说道：“小姑娘，我看你们那汤锅里也有不少素菜，要是不够用了，直接找我，我给你算便宜点。” “好勒，谢谢婶婶。”秦徽音说着，从麻辣烫的锅里拿出几串素的，让唐绿芜拿过去分发给左右两边的摊主。 县城的集市还是挺大的，只是因为客人太多，显得这里很拥挤，影响了其他摊主做生意。不过很快，他们尝到了甜头，也就不再抱怨了。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原本排着长龙的客人们听见声音回头，在看见来人穿着的官服时一个个散开，眨眼间一个客人都没有了。那些官爷朝着他们这个摊位走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没有见过。”为首的衙役问道。 “大人，这是我们自己研究出来的早点。你们兢兢业业地办差，辛苦了，这些就当是我们孝敬你们的。”李桃花拿着烤串递过去。 为首的衙役接过来，咬了一口，眼里满是愉悦：“味道不错。怎么卖啊？” “荤的两文一串，素的一文一串。”秦徽音说道，“本来各位官差大哥为百姓操劳，辛苦办差，我们不该收你们的钱。不过，听说县令大人是个严谨公道的好官，对属下看管得很严厉，要是不收各位大哥的钱，那就是害了各位大哥，所以只能给各位大哥算便宜点，表示一下我们的崇拜和感激之情。” “各位大人想吃什么，我们按成本价卖给你们。”李桃花接过话头。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最终为首的衙役点了二十串烤肉，五十串麻辣烫中有三十串荤的二十串素的，凉面十二碗，不打包，现场吃了再走。 衙役们把他们准备的桌椅都占了。 这时候，一名富贵人家随从打扮的年轻男人大步走过来，停留在‘笑口常开食肆’面前。 “应海大哥。”秦徽音一眼认出应海，“你也是来吃东西的吗？” 应海笑眯眯地说道：“不巧了，正好来附近办事，看见你们了，就来打个招呼。你们做的什么啊，这么香？” “应海大哥想吃什么，我请客。”秦徽音说道，“烤串怎么样？你先尝，不好吃砸我招牌。” “应海兄弟……”为首的衙役喊道，“你认识他们？” 应海笑道：“可不是认识嘛！这小姑娘对我们大管家有恩，我们大管家点名要照顾她的生意。冯兄，都是自己人，以后来巡逻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 “这些都是小事，放心好了。既然是大管家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应海掏出银锭子：“冯捕头他们的单子我买了。” “不行不行，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吗？刚才这小姑娘说了，我们县令大人管得严，要是贪百姓的东西，那就是害我们受罚。”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请个客有什么要紧？”应海挥挥手，“明天你请我喝酒，我肯定不拒绝，还专挑贵的喝。” 衙役老大听了应海的话，不再与他客套，大口地品尝着美食。 “这太多了。”秦徽音说道，“我这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应海说道，“你把剩下的都给我打包就行了。” “啊？”秦徽音惊讶，“全部吗？” “对。”应海已经品尝到美味了，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要是把这些美食带回去给那位大人，说不定又能立一大功。 “娘、绿芜姐和小弟，快帮忙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三爷爷，帮忙送一下货，把这些东西都给应海大哥送到欧阳府。” “不用送到欧阳府，不过帮我送一下也好，我这次出门没带小厮，一个人搬不了。等会儿我指个地方，这位大爷帮忙搭把手。” “应海大哥，刚才听你提大管家，难道二管家已经升职了吗？” “托你的福，他老人家已经是欧阳府内院的一把手了。说来也是巧，昨天晚上他还提起你，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等我回去告诉他，他肯定高兴。”应海说着，又拿出一锭更重更大的银锭。 “不用这么多。” “刚才那块肯定不够，我也懒得再找碎银子，就当我提前预定下次的货。你下次多备些，我派人来取。”应海说道。 “行，多谢应海大哥照顾我们生意了。” 几人把现货都搬去了唐三爷的牛车。 等唐三爷载着应海走后，他们的摊位只剩下烙饼的原材料，以及还没有烤的烤串食材。所以，接下来他们只能卖烧烤类和烙饼类了。 第65章 代付 冯衙役等人走后，原本躲远点的客人们又回来了。不过，看着被抢空的摊位，一个个耷拉着脸叹气，却不敢抱怨什么。 刚才他们回避了，却没有走远，所以秦徽音与应海的谈话他们都是听见了的。 那应海是欧阳府管家身边的人，负责府里的采买，许多人都认识他。这些富贵人家的仆人眼高于顶，平时找他们买东西都是各种挑剔的，哪见过他这样和气的样子？可是刚才，他对这位小摊主说话客气，脸上堆满了笑，还交代冯捕头照顾他们摊位。 虽然不知道这个摊主是什么来历，但是能与欧阳府的管家搭上线，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敢得罪的了。 “各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今天遇见大主顾，把我们的摊位包圆了，只剩下没做的食材。不过我们的烧烤和烙饼也很好吃的，你们尝尝看。” “小老板，你和那位应主管是怎么认识的啊？我听你们提起大管家，难道你是大管家的什么亲戚？” “不是什么亲戚，不过有些交集。婶子是老主顾，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着，我能与欧阳府上的管家认识，还多亏了我这手艺呢！” “欧阳府的管家尝过你的手艺？” “何止呢？欧阳府的东家，还有东家请的贵客都尝过我的手艺，我还得了欧阳府东家和那位贵客的赏。”秦徽音说道，“那位贵客是从京城来的，尝遍了山珍海味，我能得到他的认可，也是因为这点巧思，让各位见笑了。” “厉害了啊，连京城里的贵人都喜欢吃小老板做的饼呢，那我们得好好尝尝……” 李桃花帮着唐绿芜烙饼，秦徽音一个人烤着串。 唐逸笑花了几文钱在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些素菜，又去不远处的民房洗了菜，把菜串好拿回来放进麻辣烫的锅里。 秦徽音看见了，朝唐逸笑竖起大拇指：“小弟这脑瓜就是好使。” 唐逸笑说道：“二姐，我去屠夫那里买点肉，再请几个人帮忙串一下，多弄点串过来煮进去。” 秦徽音众人各忙各的，看似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却非常有默契。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好累，不行了，我这身板扛不住了。”李桃花坐下来，捶着肩膀。 唐绿芜走过来，站在李桃花的身后，为她按压肩膀。 李桃花闭着眼睛享受：“按得不错。” “娘，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杂货铺看看。”秦徽音说道。 “行，早去早回。” “我陪你去。”唐逸笑背起背篓。 秦徽音从他手里接过来，说道：“我看那边有卖冰饮，你去给大家买点尝尝。” “那东西可不能吃。”李桃花睁开眼睛，“太贵了，有钱人才吃得起那个玩意儿。” “我们今天赚钱了。”秦徽音从箱子里拿出一串铜钱，“赚了这么多，总得犒劳一下自己，不能像老黄牛一样只干活不享受是不是？” 秦徽音安排大家在原地等着她，她去杂货铺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调味料之类的。据她所知，这里有从外岛回来的商船，偶尔也会有意外收获。 当秦徽音逛了几个杂货铺，收获几包种子后，又去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另外，她经过书肆的时候想起唐逸尘，又为他买了几本书和几刀纸。 “老板，我先存放在你这里，等会儿经过你家店铺门口的时候再来取。” “没问题。” 秦徽音走出书肆，只见一道灵敏的身影背着一个右脚流血的男人从面前跑过去。 旁边就是药铺，他背着那人进了药铺。 秦徽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看看情况。 刚才跑过去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主动去修水坝的宋睿泽。 宋睿泽穿着陈旧的衣服，头发用布条高高束起，冷峻的脸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身上全是灰。 他背着的那个人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比他还要小，还要瘦。 “伤成这样，需要包扎，带钱了吗？”大夫问道。 宋睿泽淡道：“你先给他包扎，我之后会给你送过来。” “你们是修水坝的吧？你们这么多人，我去哪里找你们？”大夫说道，“从昨天到今天，已经送过来十几个了，有五个人赊账，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我肯定给你。” “我这是小本经营，要是谁都来赖账的话，那我这医馆干脆改名为善堂算了。我不管，现在没钱我就不医，你们换别的地方霍霍。” “多少钱？”秦徽音开口。 “你是什么人？”大夫打量着秦徽音。 “这是我哥，你说多少钱，我来付。”秦徽音说道。 宋睿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那个受伤的少年看了看宋睿泽，又看了看秦徽音，说道：“泽哥，这是你妹妹？” 宋睿泽没有说话。 “只包扎的话就三十文，要是想买药的话，这种外伤药一百文一瓶。” “麻烦大夫先给他包扎，再给他备一瓶药。”秦徽音说道。 宋睿泽终于开口了，说道：“我把钱放家里了，等回家的时候给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秦徽音好奇地问。 宋睿泽：“……修好水坝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修好水坝？” “……不知道。” 秦徽音见他一副吃瘪的模样，扑哧笑起来：“逗你的呢，我又不急，什么时候有了再说。” “下个月领工钱的时候也可以。”旁边的少年说道，“泽哥妹妹你好，我叫江启斌，与泽哥的床位挨着的。” “江启斌……”秦微音嘟囔。 有些耳熟啊！ 对了，原着里，这个江启斌是宋睿泽的忠实狗腿子，宋睿泽死了之后，他还为他收尸，最后冲进男主府里想刺杀他，死在了男主的死士剑下。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宋睿泽对谁都不亲近，没想到居然会背着江启斌来医治，还为了他与大夫谈条件。原来不是反派太高冷，而是之前遇见的都不是反派的人脉。 第66章 关心 “你们到底包不包扎？”大夫见秦徽音不说话，不耐烦地询问。 秦徽音正在捋剧情，发了会儿呆，听了大夫的话连忙回应：“当然要包扎了，再买两瓶药。” “一瓶就够了。”江启斌连忙说道，“一瓶要一百文，我修一个月的水坝才三百文。” “你用一瓶，另一瓶给我哥备着。”秦徽音接过药童递来的药瓶，把两瓶都塞到宋睿泽的手里。“你们修水坝总会遇见各种磕磕碰碰的，这种外伤药备着点，关键的时刻能少受些苦。我哥这瓶是我送的，你这瓶可是要还的。” “嘿嘿……”江启斌摸了摸脑袋，“当然。” 他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宋睿泽，在秦徽音离开的时候，他碰了碰宋睿泽的胳膊：“泽哥，你怎么没提过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宋睿泽张了张嘴，那句‘她不是我妹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门口方向，最终撇过头，看向大夫。 大夫正在给江启斌包扎，一边包扎一边说道：“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天等伤口结痂就行了。只是你们要修水坝，就算想休息，负责看管你们的坝头怕是不会同意。我给你包扎严实点，免得散开了，伤口恢复得不好。” “多谢大夫。”江启斌嘴甜地说道，“你真是大好人。” 大夫嗤了一声：“千万不要给我戴高帽，没用。我这几天亏得太多了，以后对谁都是这张冷脸。我要不给你们冷脸，等回家我媳妇一算账，发现不仅没赚还亏了，那我得跪一晚上的算盘……” 江启斌接着拍马屁：“听大夫这样说就知道你肯定是疼媳妇的，只有那些疼媳妇的男人才会这样惧内。” 大夫本来也不想做得这么绝，实在是世道艰难，他要是同情别人，受苦的就是他了。现在听江启斌句句说到他的心坎上，又见这么小的孩子却被逼着修水坝，瞧他瘦得像竹杆就知道在家里不受宠，才会被使唤着干这种苦差事，一时间又心软了。 “虽然不能给你们赊账，但是可以免费送你一碗药。等着啊，我让药童给你煎药，你喝了再走。” 大夫非常忙碌，把江启斌和宋睿泽交给药童看着就去招呼其他的病人。 江启斌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宋睿泽的身上。 “泽哥，你家有几口人？” “一口。” “骗人。刚才帮我付钱的那位妹妹不是人？” “我这才走开一会儿，你就是这样讨论自己的恩人的？”秦徽音把买来的馄饨递过去。“快吃吧，我还要把碗还回去。” 江启斌本来就饿坏了，现在闻着这味儿，肚子也不遮掩着，咕噜噜叫唤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睿泽，问道：“泽哥，能吃吗？反正债多不愁，那么多都欠了，不差这一碗馄饨钱了嘛！” 宋睿泽蹙眉：“你没走？” “我想着你们应该饿了，就去给你们找吃的了。附近几家店我都看过了，只有这家的馄饨香得我都想尝尝，不信你试试。” 宋睿泽接过来，找了个位置坐下，拿着勺子吃起来。 秦徽音走到柜台处，对药童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做香料的药材？” “你是想做胭脂水粉，还是想做熏香？“ 经常有人买药材来做这些东西，药童已经习惯了，便问得详细些，方便他向她介绍不同的药材。 “全都不是。我想要那种可以做菜的，加入菜里不仅对身体无害，还能让菜肴更加美味的药材。” 药童：“……” “要不，我看看？”秦徽音说道，“如果挑中了我想要的药材，我每种买五斤。” “斤？”药童嘴角抽抽，“我们这里是药铺，平时都只听说按两买的，还没有见过按斤的，而且还是五斤。” 秦徽音之所以想亲自挑选，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异空间的药材名称与她认知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她觉得市面上的调味料太少了，还得想办法自己调配出不同的调味料出来。 “可以吗？” “我请示一下师傅，毕竟药材与普通东西不一样，不能随便经别人手的。要是经过别人手，药材出了什么差子，谁能负责？” “我不碰，你拉开抽屉，我看一眼就行。如果有想确定一下的，你取一块给我闻闻和尝尝，我尝过了觉得可以就买五斤。” 药童让秦徽音在那里等着，转身进入里面找大夫请示去了。 江启斌觉得奇怪，问宋睿泽：“你妹妹想做什么？药材很贵的，她一开口就是五斤，有这么多钱买吗？你妹妹做什么的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宋睿泽淡道：“伤口不疼了？” “疼啊。” “那就闭嘴。” 江启斌：“……” 自从进了修水坝的驻扎地，见到了宋睿泽，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看起来好特别。他不受控制地受他吸引，想尽办法在他身边刷存在感。 两人的床位很近，他一转身就能看见宋睿泽，然后热情地找他攀谈。可是，他说十句，宋睿泽只说一句，而那一句还是——你好吵，闭嘴。 药童很快出来，如大家所料的那样带来了大夫同意的消息。于是，在药童的监督下，秦徽音一一看了一遍药柜里的药材。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你全都要五斤？”江启斌瘸着腿蹦过来。“妹妹，你要不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不用，我们家我作主。”秦徽音说道，“你的药好了，快去喝药吧！” 江启斌回头，果然看见另一个药童把药端过来了。不过刚出药盅的药汤极烫，需要冷会儿才能喝。显然，这位‘宋家妹妹’嫌他太吵了。 果然是兄妹，居然都嫌他吵。 “二两银子零四百五十七文。” 秦徽音掏出一块银子。 江启斌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碰了碰宋睿泽：“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穷，现在才知道是我眼拙了。你妹妹这么有钱，你肯定也有钱吧！” 哪个普通家庭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拿银子出来？他长这么大，只在别人手里看见过银子，从来没有碰过银子好吗？可见，这位泽哥也是个有钱人。 第67章 小可怜 江启斌的眼神太好懂了，宋睿泽一眼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她是她，我是我。” 她有钱，关他什么事情？ 说什么兄妹，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 下次她再对别人说他们是兄妹，他一定要马上否认，绝不会再让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你们吵架了吗？”江启斌问道，“泽哥，听兄弟一句劝，这么好的妹妹就算说天上有九个太阳，咱们也得说对对对。” 宋睿泽：“……”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启斌。 难道刚才砸中的不是他的脚，而是他的脑子？ “你们好了吗？”秦徽音说道，“要是好了，就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三爷爷把牛车赶过来，再送你们回工棚。” “不用。”宋睿泽拒绝。 “用的用的。”江启斌拉住宋睿泽的手臂。“你背我不费力吗？刚才你背着我一路跑，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咱们现在是干苦力的，省点力气吧！” 宋睿泽不悦：“你和她很熟吗？” “我不熟，你熟啊，你们不是兄妹嘛！妹妹送哥哥回去，应该不算麻烦的事情吧？”江启斌不明白宋睿泽这么激动做什么。 难道这对兄妹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差？ 难道不是闹矛盾了，而是他们本来就感情不合？ 说起来这对兄妹还真是有些奇怪。瞧这妹妹，随便拿出来银锭，明显是个不缺银子的主儿。既然他们家这么富有，为什么不花银子买下宋睿泽修水坝的名额，反而把他送来修水坝？ 秦徽音把两个空碗带走了。 她叮嘱江启斌拉着宋睿泽在这里稍等会儿，还保证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不会让他们久等。 秦徽音刚走，江启斌又继续盘问宋睿泽与秦徽音的事情。然而，宋睿泽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管他怎么打听，他就是不说内情。 宋睿泽真想扔下江启斌离开。可是，昨天他的被子被二叔家的堂哥泼了水，盖不了，是这个小子分了被子给他，让他不至于受冻。 他宋睿泽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今天没有扔下他不管。 从外面传来牛蹄声。 宋睿泽站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外，因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唐三爷旁边的李桃花。他的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但是脑海里又浮现秦徽音的身影。不知怎么的，那点厌恶的感觉居然消散了不少。 秦徽音从牛车上下来，大步走进来，说道：“快上车吧，牛车已经赶来了。小哥，我刚才买的药材呢？麻烦你帮我搬到牛车上去，谢谢了。” 宋睿泽迟疑着没动，江启斌按捺不住了，压低声音说道：“妹妹这么热心肠，你见好就收，别太寒了妹妹的心，小心她以后不理你了。” 宋睿泽蹲下来，背起江启斌，朝着牛车走去。 唐三爷主动招呼：“宋家小子啊，你怎么在这里？” “碰巧。”宋睿泽朝唐三爷点头，准备把江启斌送上牛车，却见李桃花下来了。 李桃花走过来，语气淡淡的：“把他放在前面吧，不用搬上搬下的。” 江启斌主动招呼：“婶子好，我是泽哥的好兄弟，您叫我斌子就行了。” “他也能有朋友？”李桃花撇嘴，利索地爬上牛车。 江启斌：“……泽哥，你家的关系好复杂啊，我看不懂了。你真的不帮我介绍一下他们都是什么人吗？我怕说错话啊！” “不理，便不会错。”宋睿泽淡道，“另外，他们不是我家人。” “他们不是，那妹子总是吧？”江启斌看着秦徽音从隔壁的书肆搬出大量的纸，好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买这么多纸？” “我大哥的纸用得差不多了，多买些回去给他备着，免得他为这些俗事影响温习功课。”秦徽音说着，把纸递给牛车里的李桃花。 李桃花接过来，心疼地说道：“这些东西最贵了，你还真是舍得，给他买这么多。” “娘，我买的都是最便宜的了。大哥也说过，他说最近对笔墨纸的消耗有点大，直接买最便宜的，能用的就行。再说了，大家不是在学习认字写字嘛，那也得有纸才行。虽然在沙盘上练习也是好的，但是在沙上写字和在纸上写字是两种感觉。总之，这些都是必需品，我可没有浪费。” “你呀，这张嘴越来越利索了，我说不过你。反正他们现在有你这个靠山，我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江启斌听着后面的议论，对宋睿泽的家庭条件更好奇了。 宋睿泽不是说只有一口人吗？ 怎么那位可爱的妹妹还说家里有个大哥？ 再听她叫那位美妇人为娘，说明他们这是一家人。如果那位美妇人是‘娘’，宋睿泽看见她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冷淡？ 难道…… 江启斌仿佛明白了什么。 “到了。”唐三爷吆喝了一声，拉住绳子，把牛车停下来。 宋睿泽利落地跳下牛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徽音趴在牛车上，看着宋睿泽的身影问道：“你们这里允许亲人看望吗？” 宋睿泽的脚步停下来，声音僵硬：“不允。” 江启斌想说‘他撒谎’，但是最后还是没开口。在这短短的路程之中，他的脑海里已经形成有关宋睿泽被家人抛弃的各种悲情版本。 他不能再给泽哥添麻烦了。 既然泽哥与家人的关系不好，他就别想着缓和两者的关系了。 宋睿泽背着江启斌离开。 其他人重新上了牛车，开始回程。 “娘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总是往宋睿泽身边凑呢？宋睿泽有多邪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偏不信邪。”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 “那些邪门的事情都是别人空口无凭编出来的。娘也是那些闲言碎语的受害者，怎么也犯偏听偏信的错误呢？”秦徽音枕在李桃花的腿上躺着。“我好累啊，娘，这一路要几个时辰呢，我先睡会儿，到了再叫我。” “不想听的时候就打马虎眼，当我喜欢唠叨是不是？”李桃花捏了捏秦徽音的鼻梁。“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 第68章 拧成绳 几个时辰后，秦徽音被李桃花唤醒。 李桃花先下牛车，再把手伸给秦徽音。 秦徽音抓着李桃花的手臂，往下面一跳。李桃花连忙接住，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还困呢?”李桃花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去睡会儿，这里交给我们收拾。” “在车里睡了几个时辰，早睡饱了，只是刚醒有点迷糊，洗把脸就好。”秦徽音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 “音音，你去睡吧，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但是其他家务我们还是能分担的。”唐绿芜说道，“我负责清洗推车，明天你来检查，要是发现哪里没干净，你扣我工钱。” “我负责做饭。晚饭你别管了，我来负责。”李桃花说道，“这两天我在旁边看着，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我负责串铜钱。”唐逸笑摸了摸鼻子，“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钱财可不是小事，要是手脚不干净的，趁这个机会昧下几十文，一般也查不出来。因此，秦徽音要是不同意他来接管这件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徽音真的睡饱了，但是看大家这么积极地分担家庭责任，要是这个时候泼他们冷水，那就是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那就辛苦大家了。小弟，我们是一家人，要是我不信你的话，就不会带你一起做生意赚钱了。那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份，我能碰，你怎么就不能碰？只是铜钱太散乱了，你一个人不知道要串到什么时候，你不要急着串完，能串多少算多少，吃完饭大家再一起串。” 唐逸笑见她不仅没拒绝，还这么替自己考虑，眼里满是亮光。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 秦徽音虽然不困了，却任由大家把家务都分担了。她也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比如说李桃花在集市买了五十只小鸡崽，她得把鸡窝整理出来。 唐大富抱着木盆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你们回来了。” 李桃花看见他抱着的木盆，说道：“你去洗衣服了？” “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事情。昨天你们换下的衣服还没洗，我就收起来洗了。”唐大富说道，“媳妇，你看看，我洗得可干净了。” 李桃花接过来，翻了翻，没好气地说道：“以后只洗你们男人的，别碰两个闺女的。虽然只是外衣，但是被人看见了始终不好。” 更何况其中有个闺女还不是他亲生的。村里那些长舌妇嚼起舌根来，地底下的白骨都能被他们气活了。她可不想别人拿那些腌臜话来羞辱她闺女。 “好嘛！”唐大富没得到表扬，还被批评了，有些失落。 李桃花淡淡地说道：“洗得的确干净。我还是第一次见男人洗衣服，在这点你还是比村里的男人强多了，看来姑奶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秦徽音亲眼看见唐大富那如死潭的眼睛里重新焕发着光芒。前一刻还如霜打的茄子，眨眼间恢复活力，又变得精神抖擞。 秦徽音：“……” 她娘是懂得拿捏男人的。 “傻愣着做什么？”李桃花单手叉腰，娇嗔道，“还不晾起来，等着我来晾？” “马上就晾。”唐大富抱着木盆一瘸一拐地前往晾衣服的地方。 唐家姐弟：“……” 看见这场面，他们的心情格外复杂。一方面看见有人降服了与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平庸又带着大男子主义的爹，他们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愿意对刚娶不久的女人这样献殷勤，却没有想过为他们家几姊妹做点什么，他们这些亲生骨肉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女人，又觉得悲凉和挫败。 秦徽音提着刚买的纸往唐逸尘的房间走去。 唐逸笑和唐绿芜见状，连忙过来帮忙。 刚才那点想法彻底消失，现在他们觉得要是用唐大富这种不负责任的爹换这么聪明能干的妹妹（姐姐），他们反而赚了。 秦徽音等人进来时，只见唐逸尘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书桌上摆放着一大叠写过的纸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风格的字体。有的如铁画银钩，有的龙飞凤舞，有的遒劲有力，有的工整清雅，还有的如笔走龙蛇。 不同的字体，但是每一种都让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男主的实力。 男主与反派都出生于这样的乡间。可是，一个是男主，一个是反派。男主的路线是各种正能量的励志，反派的路线是一路虐一路杀的美强惨。 秦徽音亲眼见证了唐逸尘的努力，亲身体会到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书里的文字。他挑灯夜读，他奋笔疾书，他的励志不是浮于表面。 “大哥真厉害，这些字真好看。”唐逸笑说道。 唐逸尘睁开眼睛，慢慢地起身，顶着沾着墨汁的俊脸迷茫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着了，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秦徽音指了指脸颊，憋着笑：“你先擦一擦。” 唐绿芜从旁边拿来帕子，递给唐逸尘的时候指了指沾着墨汁的位置：“这里沾上了。” 唐逸尘擦了擦，果然看见了墨迹。 “我们刚回来。”秦徽音说道，“你是不是看了一天的书？那不行，身子会累坏的。正好我们买了五十只小鸡崽，鸡窝还没搭呢，你来做吧！”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吧！”唐逸尘也学会和她开玩笑了。 书中所谓的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那些都不是早期的唐逸尘。现在的唐逸尘没有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眼里没有阴霾，倒是清朗如月。 其他人各忙各的，按他们刚才分工的做事。秦徽音和唐逸尘负责制作鸡窝。 原本唐家也是有鸡窝的，那时候唐逸尘的母亲也会养鸡，但是她死后，那些鸡被吃光之后，就没有人再买新鸡崽来养着了。时间太久远，鸡窝就废弃了，现在要重新修葺一下才能使用。 “小鸡崽太小了，要是有老母鸡带着会好些。”唐逸尘说道。 秦徽音看了看四周，确定李桃花在厨房听不见，压低声音说道：“我娘没有养过鸡，不知道这些，卖鸡的小贩劝她把母鸡带上，她还怪小贩强买强卖，死活不愿意加那五十文。我回去的时候，小贩已经走了，就没有买成。” “闺女，你娘能听见……”李桃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铲子，对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娘，我夸你呢，我说你太厉害了，挑的五十只小鸡崽都这么有活力。”秦徽音眨巴着眼睛，扬起讨巧的笑容。 第69章 哄人 唐逸尘闷笑。 李桃花翻了个白眼，没有戳穿她。 她转身走向院角处，随手摘了两个小青椒，又回到了厨房。 秦徽音故意大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些鸡，不愧是我娘挑的，个个都这么精神好看。瞧这些毛发，程亮。” 唐逸尘轻笑出声。 “大哥你还笑，我娘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好不好。”秦徽音说道，“不过她也很好哄，一旦看见苗头不对，多夸夸她总是没错的。” “李姨这么疼你，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的。” “她是不会生气，但是她会伤心。女人就是这样，要是无关紧要的人伤害了自己，打得过就打，打不起就骂，骂不过再想办法报复。可是，如果是在意的人伤害了自己，那就只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直到最后那点念想磨灭为止。”秦徽音说道，“我只想看见我娘开心的样子，舍不得她生气。” 唐逸尘神色复杂：“你们就这样维持下去，挺好的。” 李桃花做了韭菜炒鸡蛋，蘑菇炒肉，再做了个豆腐汤。 她在做饭的时候用布包裹着头发，避免头发沾上油污。 唐大富坐在灶前烧火。 当李桃花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唐大富也把大家的饭盛好了。其他几个孩子洗洗手围了过来。这画面还真有几分父母慈爱儿女聪慧懂事的温馨。 李桃花和唐大富坐在上位，她的左手边坐着秦徽音。唐大富的右手边坐着唐逸尘。因此，唐逸尘和秦徽音是面对面坐着的。 秦徽音的旁边是唐绿芜，唐逸尘的旁边是唐逸笑。 还别说，这样的座位不仅表现了这对父母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还体现了众人的家庭地位。 李桃花期待地看着秦徽音。 秦徽音正要夹蘑菇，见李桃花看着自己，其他几人也没有动筷子，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李姨等着你评价她的手艺呢！”唐逸尘笑道。 “我娘的手艺还用评价吗？她的手艺要不好，能把我养得这么好吗？”秦徽音说着，夹了一块蘑菇吃下去，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娘好厉害。” “我就知道别指望从你这张嘴里听见半句真话。”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动筷子吧，指望不上她了，你们来说说怎么样。” “蘑菇的鲜味与肥瘦相间的肉相结合，蘑菇里带着肉香，肉里又有着蘑菇的清香，配合得刚刚好。”唐逸尘说道，“豆腐汤味道清淡，葱花飘在上面，就像是清山绿水，既雅致又美味。这鸡蛋煎得金黄，我记得小妹上次煎的鸡蛋也没这么黄，可见还得是李姨的的手艺更好。” “娘，很好吃，真的。”唐绿芜红着脸颊说道。 唐逸笑夹了一块肉，嚼得特有劲，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意见。 李桃花撩起耳边的碎发，捏捏扭扭地说道：“不难吃就行，那你们多吃点。” 秦徽音与唐逸尘相视一眼。 唐逸尘看见秦徽音趁李桃花没注意的时候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明白这是在夸他现学现卖，学习能力强。 刚才秦徽音对唐逸尘说过李桃花这个人很简单，见势不对就夸总是没错的。她说的时候没指望他真能用，毕竟他又不在意李桃花的喜怒哀乐。 然而这才没多久，他直接用上了，说得那么真诚，描述得那么漂亮，比她浮夸的演技强多了。要不然，李桃花也不会长出了翘嘴。 吃完饭，唐大富主动收碗洗碗。 唐家的其他人点亮蜡烛，把房门关上，然后搬出钱箱开始数钱。 “这些铜钱加起来有六两零二百二十五文。”唐逸尘说道。 “加上这些呢？”秦徽音把应海给的银子放在桌上。“本来还有一块小的，被我买了新的香料了。大哥，你先记上盈利，两块银子加起来是八两。” “八两？”李桃花震惊，“当时太多人了，你又收得快，我都没看仔细。这块银元宝是五两的，另一块是三两的？” “对呀，被我拿来买东西了。”秦徽音说道，“那些香料加起来用了二两多银子。” 唐逸尘说道：“加上八两银子就是十四两零二百五十文。如今扣除本钱，扣除你买香料的花费……” “还要扣除两百三十文。”秦徽音说道，“我借给别人了。其中有一百文当我用的，记在我的账上，从我工钱里扣，剩下一百三十文记‘外借’。” “你给宋睿泽花了？”李桃花瞪着秦徽音。 秦徽音摸了摸脸颊：“他现在在修水坝，经常会遇见危险，我想着给他备一瓶外伤药，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李桃花轻叹，“算了，就当是还他爹的情吧！他爹当年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唐大富洗了碗回来了，坐在李桃花的身侧，抿着嘴偷偷地瞟着李桃花。 李桃花阴阳怪气：“看什么看？你第一天知道我嫁过人？” “那也不用再提嘛，他人都没了，总提他做什么？”唐大富弱弱地抗议。 “我不提，他就不存在了？你这么介意我提，到底是我放不下，还是你放不下？当初你要娶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是寡妇，想好了再娶我。” “我错了，是我小心眼。”唐大富连忙告饶。 几个孩子：“……” 真的没眼看。 “扣除这些花费和外借的钱，净赚十一两零七百八十二文。加上之前的，如今我们家里的存银是二十四两出头。” 秦徽音凑过去看了账本，说道：“留下整数，再把工钱发了，剩下的按人头分了吧！” 唐逸尘没有意见。 他记下账目，再把零头列出来，先给大家发工钱。当他把十文钱推到唐大富面前时，后者都愣住了。 “我也有？” “你今天做了家务，没有闲着，对这个家也是有贡献的，当然有工钱。”唐逸尘说道，“这个工钱不是说帮着忙生意上的事情才有工钱，只要对这个家有付出的就应该有工钱。当然了，他们操劳得多些，应该领的工钱也要多些。” 唐大富把钱推给李桃花：“媳妇收着。我的钱都是媳妇的。” 李桃花毫不犹豫地收起来。 第70章 小狼崽 宋睿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入工棚。 刚进来，原本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的男人们立马不说话了。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个个装作很忙的样子，就是不看宋睿泽的方向。 宋睿泽对他们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事实上，他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这些人找坝头闹过，说不想和他分在一个工棚里，最后被坝头罚了才老实。 他们对坝头说他是棺材子，不吉利，让他单独找地方住。坝头又不和宋睿泽住在一起，才不在乎他是不是棺材子，谁闹事他收拾谁。 这些人与宋睿泽不是一个村的，当然不知道他的那些事情。说到底，他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出名，以至于整个修水坝工程的工人几乎听过他的名字，还得感谢为他卖力做宣传的人。 宋睿泽回到自己的床位，刚上床就察觉不对劲。他摸了摸枕头下方的稻草位置，原本放在那里的东西不翼而飞。 “谁拿的？”宋睿泽冰冷地环视四周。 众人装作没有听见。 原本睡在旁边的江启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泽哥，怎么了？” “药没了。” 江启斌连忙摸向自己的枕头下面，从稻草堆里掏出一个药瓶，庆幸道：“还在。”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宋睿泽说的是自己的药瓶没了。 他慢慢地坐起来，看向四周：“你们谁拿的，赶快拿出来，泽哥的药可是他妹妹送的。” “我们可没拿。” 或许是宋睿泽的气势太强，太压抑，让他们心生惧意。面对宋睿泽吓人的视线，其中一人表态了。 “你堂哥刚才来过。”另一人说道，“我们看见他从你的床下翻出东西，但是没看清拿的是什么。” 宋睿泽起身。 “泽哥，冷静，不要冲动。现在这么晚了，要是闹事的话，坝头肯定会罚你的。”江启斌劝阻。 宋睿泽拨开江启斌阻拦的手臂，大步朝外面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看吗？” “好戏上场，怎么能没有看官？” 与其他人想看好戏的想法不同，江启斌急得不行，但是他的腿受伤了，现在下地的话还很疼。他试着下了地，受伤那只腿根本就不敢用力。 “泽哥……泽哥你冷静啊……”他拍了拍没用的腿，“关键时刻真是没用。” 宋铁根住的工棚离宋睿泽的不远，中间隔着五个工棚。 此时天色已晚，大家累了一天，都在自己工棚里休息。 宋睿泽去找宋铁根，他那个工棚里的人都跟上来了。他们不仅跟上来了，还把附近几个工棚的人也吆喝上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把事情闹开。 此时，宋铁根正趴在床上，另一个同村的小伙子正在给他擦药。 “铁根，这药不便宜吧，你娘还真是舍得。” 宋铁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反驳他说的话。 这药还真是有用。今天搬了一天的石头，腰部磕破了一大块，火辣辣的疼，这药刚上，刺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从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为宋铁根擦药的唐田力听见外面的声音，说道：“怎么这么吵？” 话音刚落，宋睿泽掀开破布帘子闯进来，一双如恶狼般的眼眸停留在宋铁根的身上。 “睿泽啊，你怎么来了……”唐田力看见宋睿泽，又看了看受到惊吓的宋铁根。 宋铁根在看见宋睿泽出现时，立马坐起来，警觉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宋睿泽的视线停留在唐田力的手上。 唐田力还拿着那瓶药。 “我的药好用吗？”宋睿泽冰冷地问道。 “你的药？”唐田力惊讶，“铁根，这不是你娘给你买的药啊？” 宋铁根硬着头皮说道：“我受伤了，借用一下怎么了？” “我同意了？” “我是你哥，现在受伤了，用一下你的药，你还能不借？” “借？是偷吧！” “放屁，老子要什么没有，需要从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手里偷？” 唐田力连忙把药瓶放下，麻利地回到自己的床位，远离这两个人。 宋铁根真是不记打，明明每次挑衅宋睿泽的时候都会吃亏，他还是喜欢招惹他。 宋睿泽冷笑：“既然这么不屑，又为什么从我这里偷？你这个大畜生生的小畜生连药都买不起吗？” “宋睿泽，你敢骂我爹娘，他们可是你二叔二婶……”宋铁根愤怒地拍了一下床，从床上下来。 “他们配吗？”宋睿泽冷道，“你用了我的东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用一百五十文买下来。二，打掉你满口的牙。本来我是想废你一只手的，但是想着那不是便宜了你，还是废了你满口牙更好。” 唐田力和他同工棚的人都被吓着了。 他们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挪动。 刚掀开帘子，只见外面聚集了许多看戏的人。 “打得起来吗？”有人问。 “宋铁根怂得很，肯定打不起来。” “一百五十文啊，半个月的工钱了，宋铁根不会给的。” “怎么回事？”今天值班的杨坝头出现了。 其他人让开，让他进去了。 杨坝头用尖锐的眼神打量着宋睿泽：“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是闹事？” “他偷了我的东西。”宋睿泽淡道，“要说闹事，应该是他闹事。” “杨哥，我是他堂兄，因为今天用力过猛伤了腰，疼得不行。他又正好有药，我就拿来用了一下，这怎么就是偷呢？”宋铁根委屈地控诉。“他还威胁我，说要打掉我满口的牙。” “宋睿泽，我听过你的名号，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既然你们是兄弟，他受伤了，借用一下你的药，需要这样不依不饶吗？” “我不愿意，那就不行。”宋睿泽毫不退让。 “我要求的也不行？” “不行。” “好，好得很。”杨坝头恼怒，“明天你负责挑土，再给你增加一百担的任务，完成不了别吃饭。” “我的药……”宋睿泽冷道，“不管明天怎么样，今天他都得给我个交代。” “你非要打掉他满口的牙？”杨坝头黑着脸。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还我一百五十文，要么我打掉他满口的牙。” “告诉账房，从宋铁根的工钱里划一百五十文到宋睿泽的账上，结工钱的时候一起给。” 第71章 死脑筋 杨坝头见宋睿泽还不走，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睿泽看了杨坝头一眼，转身离开。 其他人见没有打起来，一副没意思的样子。不过，宋睿泽得罪了杨坝头，以后要受苦了。 “真是蠢，为这么点小事得罪杨坝头。咱们这些人的活儿都是坝头安排的，与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想尽办法维持关系，还这样不给人家面子，等着瞧吧，以后有他受罪的时候。” “那小子年纪轻轻的，是个不好惹的，像山里的狼崽一样。听说他以前就是打猎的，有些脾气。” 宋铁根捏紧拳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宋睿泽离开的方向。 一百五十文！ 为了这么个东西，半个月白干了。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宋睿泽，老子一定要让你永远留在这个水坝里。 江启斌好不容易挪到门口，见宋睿泽大步回来了，激动地说道：“你没事吧？没打起来吧？没受伤吧？你有没有吃亏？” 其他人回来了。 宋睿泽不说话，他们倒是乐意与江启斌分享刚才的好戏。 “没打起来，他没受伤。不过，他惹了杨坝头，杨坝头让他明天多挑一百担。” “一百担？？”江启斌尖叫，“泽哥，咱们分的活儿已经很重了，你还要多挑一百担，这是要往死里整你啊！你怎么不拒绝，你怎么不说几句好听的话示弱？泽哥，我承认你挺有个性的，但是有时候这个性会让你吃苦头的。” “江启斌，你急什么，又不让你挑一百担。你这腿没个三五天也下不了床，坝头让你休息几天，你就好好养着吧！只不过，希望你能下地的时候，你泽哥还没被累死。” 那几人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宋睿泽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秦徽音笑靥如花的模样，用被子遮住脑袋，隔绝了江启斌喋喋不休的声音。 “江启斌，你刚才说那药是宋睿泽妹妹买的，他还有妹妹？” “有啊，长得特别可爱。” “不对啊，宋铁根说他克父克母，就是个孤露。” 宋睿泽掀开被子，一双凛冽的眼眸如渗着刀子般凶狠。 那几人立马闭嘴了。 江启斌蹙眉，担忧地看着宋睿泽：“泽哥，要不咱们送点礼，示个软？” “你还不累？”宋睿泽淡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咱们是兄弟，你有难，兄弟我怎么睡得着啊？”江启斌轻叹，“泽哥，你老实告诉我，今天遇见的那位小姑娘真是你妹妹吗？他们这样说你，你也不反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那位姑娘是你表妹或者堂妹？” “她不是我妹妹。”宋睿泽淡道。 他一个克父无母，天煞孤星命的人，与他沾上边没有好处。她以前不是躲得挺远的吗？现在跟着她娘去了唐家，反而主动亲近他了，难不成他这里还有什么能让她上心的东西？ 地没了，房子倒是还好，比唐家的好些，不过她现在有钱了，想建什么好房子没有，应该也不是为了房子。 “泽哥……泽哥……”江启斌唤了宋睿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宋睿泽回过神来，淡道：“总之，她和我没关系。” “妹妹挺热情的，还主动给咱们付了药钱，怎么可能没关系？你这性子如此冷淡，再这样下去，对你好的人都会被你吓跑的。特别是那些小姑娘，哪个不喜欢阳光开朗的，你这么凶，她还不得怕你？” 秦徽音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李桃花在旁边说道：“是不是受寒了？你带回来的那堆药里有没有治风寒的，有的话吃一颗。” “我没事。”秦徽音坐在院子里，任由李桃花为她打理头发。“娘，下次我们去买衣服吧！” “马上要入秋了，的确要添衣服了。”李桃花说道，“娘好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好好买几身。” “那不成。我娘这么好看，怎么能委屈自己？你最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了，以后咱们想买啥买啥，亏谁也不能亏自己。” “行，娘以后有你照顾，你给娘买。”李桃花摸着秦徽音的头发。“你这头发也得买点发膏护着，要不然太毛燥了。” 秦徽音突然想到古代的化妆品有很重的铅、汞和朱砂，与其花重金买些损害自己身体的东西，还不如自己制作。 刚来这个书中世界，满脑子都是解决温饱的问题。现在温饱问题解决了，手里也有点存款了，也该享受一下生活了。 唐绿芜端来清水，浇在院角的葱蒜上。 李桃花随意看了一眼，说道：“绿芜丫头，你过来。” 唐绿芜乖巧地走过去，问道：“娘，你找我。” “坐下。”李桃花朝旁边的位置噜了噜嘴。 唐绿芜不明所以地坐在秦徽音的旁边。 李桃花用梳子梳理唐绿芜的头发，嘴里埋怨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样？” 李桃花柔软的手指在唐绿芜的发间穿梭，梳理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比秦徽音的还要差，又黄又毛躁，真是名义上的黄毛丫头。 唐绿芜红着脸颊，乖巧地挺直了身体。每当李桃花碰触到她的肌肤时，她都忍不住颤栗。 “你很怕我吗？”李桃花察觉她的僵硬。 “不是的……”唐绿芜连忙解释，“从来没有人给我梳过头，我是太开心了……” 李桃花沉默片刻，继续为她梳理头发。只是比起刚才，现在的动作更温柔了，多了几分母亲的慈爱。 “真是个傻丫头。” 唐逸尘坐在窗前温书，烛光跳跃着，身影被烛光拉得很长。他看着院子里三个女子相处的画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哥……”唐逸笑咬着笔头，哀怨地看着他，“今天能不能休息了？” 唐逸尘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回头看着咬着笔头的唐逸笑，还有苦大仇深瞪着纸上那个‘天’字的唐大富，眉间的青筋直跳。 晚饭后他教唐大富、唐逸笑和唐绿芜认字，唐绿芜第一个完成他安排的任务，但是这两个‘学生’却怎么也不开窍。 他总共教了三个字，对他们的要求就是认识这三个字并且记住它们的写法，可是对他的亲爹和亲弟弟而言比登天还难。 “爹，李姨不仅识字，字还写得很好，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小弟，你想成为一名商人，连字都不认识，还想看账本？你觉得就你现在的能力，你二姐还会带着你做生意吗？” 唐大富和唐逸笑：“……” 第72章 琐事 “写错了，重写……” “这个念唐，你连自己的姓都记不住吗？” “这里写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口亦是嘴，你画个圈是什么意思？” 秦徽音伸长脖子看向唐逸尘的房间方向。 李桃花满脸嫌弃：“唐大富这种脑子的男人是怎么生出唐逸尘这种儿子的？难不成唐家几代人把脑子都留给一个人用了？” 唐绿芜紧张地看着唐逸尘的窗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哥用这样的语气对爹和小弟说话。哪怕是对外人，他也很少这样气急败坏，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唐逸尘察觉这边的视线，直接把窗户合上。哐的一声，阻挡了几个女人的探看。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心情，努力缓和语气说道：“今天不学会这三个字，不熟练地写出它们的样子，你们不用睡，我也不用睡了。” 唐大富和唐逸笑苦着脸。 他们不敢反抗。 唐逸尘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要是再和他顶嘴，他们担心他会被气昏过去。 “难怪那些老秀才读了几十年还考不上举人，原来读书这么不容易。” “爹，咱们这种只是认字，也就是启蒙，听说有钱人家的孩子三岁就要启蒙了。” “三岁就要认这么可怕的字了？那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可怜。” “我也觉得。幸好当初咱们家只养得起一个读书人，要不然我就要……” 唐逸尘看着唐大富和唐逸笑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读书的辛苦。 他冷笑。 唐大富和唐逸笑打了个哆嗦，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那三个字一边描笔画一边念。 夜深人静。村里人都睡了，连狗都睡了，只有唐大富家里还亮着灯。 唐大富终于写完最后一笔画，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交上作业。 他垂着头，等着‘夫子’给自己刚完成的三个字做最后的判决。 唐逸笑也完成了，在唐大富的旁边站着。 一老一少的两张脸有五分相似，只是唐大富更粗犷些，唐逸笑更清俊些。 两人看着唐逸尘的眼神也一模一样。 唐逸尘向唐逸笑伸出手。 唐逸笑连忙把自己写的东西双手递给自己的兄长夫子。 唐逸尘翻看了唐大富写的字，再翻看了唐逸笑写的字，半天没说话。 “尘儿，给爹算过关吧，好不好？” “哥，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唐逸尘淡淡地说道：“今天的进步还是很大的。爹的唐字写得很好，小弟的天字写得很好。” “嘿嘿……” 两人得了表扬，脸上的苦色消失，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 咚咚！有人敲门。秦徽音在外面说道：“唐叔，大哥小弟，我做了宵夜，要不要尝尝呀？” 唐逸笑连忙打开门。 只见秦徽音端着馄饨站在门口，那馄饨汤上飘着的青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你怎么还不睡？”唐逸尘说道，“以后别等了，你睡你的，不要把他们惯坏了。” “他们跟着大哥学习知识，有什么好等的？我是想着你教他们辛苦了，特意给你做的宵夜，唐叔和小弟都只是沾了你的光。” 唐逸尘嘴角上扬：“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客人一样哄着了？” “没哄没哄，真心话。你累了这么久了，快吃点东西补补。” 唐逸笑和唐大富早就饿坏了。 “大哥，以前我还觉得你不用干活，只需要读书，是我们家最幸福的人。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才是最辛苦的。”唐逸笑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说道。 “其实也不辛苦。”唐逸尘说道，“读书这种事情本来就要趁年纪小的时候读，越大越不容易记住那些东西。我很感谢你们的付出，要不然这几年我也不能踏实读书。” “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秦徽音问。 “外伤已经结痂，只要别再受伤，应该没问题了。” “那就好。你们慢慢吃，我回房休息了。” 唐大富吃了馄饨回房，没多久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唐逸尘和唐逸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唐大富摸了摸脑袋：“我们爷仨好像从来没有一起睡过是吧？” “爹觉得这张床上能睡三个大男人？”唐逸尘看了一眼狭窄的木板。 唐大富往床上一坐，钻进最里面，死皮赖脸地说道：“反正也很晚了，睡不了多久，将就一夜吧！” “李姨不让你回房？”唐逸尘淡道，“她是不是嫌你学得太慢，不想与你同床共枕啊？” 唐大富背对着他们的身体僵住了。 唐逸尘挑眉，眼里闪过无奈：“从明天开始每天只学两个字。” 唐大富轻吐一口气。 唐逸笑也是如释重负。 唐逸尘抚额，拿着书坐在桌前：“你们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他需要静静。 秦徽音再次醒来时，从厨房传来香喷喷的味道。她钻进厨房一看，李桃花正在烙饼，唐绿芜正在烧火，两人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李桃花说道，“以后早饭我和绿芜负责，你多睡会儿。” “好呀，那我要偷懒了。” 唐大富正在院子里喂鸡，见秦徽音出来了，说道：“村里张大娘家里有只老母鸡，等会儿我去买回来照顾咱们家的小鸡崽。” “我去吧！”唐逸尘淡道，“顺便抓两条鱼回来。” “你昨天晚上没睡，怎么不去睡会儿？” “你没睡觉吗？”秦徽音问。 “睡了。”趴在书桌上睡的。 要不然怎么办，有人抢了他的位置，他总不能把他赶下床。 “上次闺女做的烤鱼很好吃，今天我来做，你在旁边指点。”李桃花说道，“以后我多学几道菜，要不然家里的事情都交给闺女操持，我这细皮嫩肉的闺女都养糙了。” “那我今天继续偷懒了哦。”秦徽音说道，“正好我有别的事情想做。” 昨天她打算自己做护肤品和洗漱用品，那些东西需要许多原材料，其中有一部分要采买，另一部分要去山上找原材料。今天不进城，就去山上逛逛。 吃了李桃花烙的葱油饼，喝了玉米粥，秦徽音背着背篓上山了。 第73章 幽会 秦徽音在山外围转悠，有些收获但是不多，毕竟山外围是村民们活动的区域，但凡能入口的都被采摘得差不多了。那些他们不认识的，要么被当成杂草拔了，要么被随便踩踏，毁坏得很彻底。 她站在深山的入口迟疑不决，想着跟着宋睿泽进入深山时的经历。那深山的确比外面危险许多，先不说那些大型的野兽，便是毒虫毒蛇也能吓唬胆小的。她倒是不怕那些毒虫毒蛇，但是要是遇见大型野兽，她这小身板还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突然被黑熊吞进肚子里的画面，连忙打消那点念头。要是宋睿泽在，还能冒险。他不在，深山里没人敢去，她一个人的确是太冒险了。 秦徽音没有急着下山，而是继续在山里寻找资源。她爬上树，小心翼翼地取走鸟窝里的鸟蛋。 刚把鸟蛋放进背篓里，正准备慢慢地下树，却看见一男一女朝这里走来。 那男的面生，没有见过，不过那女的却是经常见的，只是以前对方每次都是仰着头一哼，从她的面前走过去。 “秀儿，想我没？”男人急切地搂着她亲过来。 秦徽音：“……” 更不敢下树了。 唐明秀就是隔壁王氏和唐江的女儿。上次与王氏闹了之后，隔壁倒是不敢再动手，只是每次骂人的时候故意尖着嗓子指桑骂槐。李桃花听了那边的话也指桑骂槐回去，反正绝对不会吃嘴皮亏。 唐明秀只有十五岁，还没有说亲，这男的是谁？ “你轻点……”唐明秀羞涩地推了推，欲拒还迎。 “这半个月快想死我了，让我好生看看。” 说着，那男的居然开始脱唐明秀的衣服。 秦徽音蹙眉，想着这对男女不会在这种地方实战吧？ 虽然她前世已经二十几岁了，但是没有交过男朋友。另外，那男的充其量只是清秀，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很娇小，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秦徽音听见嘶嘶的声音，顺着声音回头，看见树上有条红色的小蛇爬过来。 她看着这条小蛇若有所思。 眼瞧着小蛇越来越近，她也不慌，等小蛇爬到面前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七寸，再利落地扔出去。 “啊，这是什么？”唐明秀正被男人抵在树杆上亲，衣服被扯开了，露出白皙的肌肤。 突然出现一个不明物从天而降，还从她的肌肤上滑过，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男人正在兴头上，火气正旺，被她的尖叫声弄得兴致大跌，还担心她招来其他人，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声点，你想让别人看见我们的样子吗？” 唐明秀指着男人的肩膀，惨白着小脸说道：“蛇……蛇……肩膀上有蛇……” 男人僵住了。 他已经听见嘶嘶的声音。最重要的是那蛇从他的脖子上爬过去，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 “快……快给我……弄开……” “我怕。” “快点，拿个东西把它挑开啊……” 秦微音坐在树梢上看戏。 唐明秀不敢弄，男人不敢动。唐明秀只会哭，男人不耐烦了，骂她没用之类的。 前一刻两人还情意绵绵，这一刻互相推卸责任，撕破了伪装，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 最终还是那蛇看不下去了，从男人身上离开了。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满头的冷汗。 “春生哥……”唐明秀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答应给我买的胭脂呢？” 男人推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今天没有带在身上。” “你上次答应过给我买胭脂的，怎么能不算数？你亲也亲了，看也看了，现在想后悔，我要告诉我娘……” “那你去说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谁看见了？有证据吗？到时候只有你的名声臭了。” “你……春生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行了，别哭了，今天出门不利，下次换个地方见，别来这种鬼地方了，扫兴。” 男人大步跑开，就像身后有鬼追似的，半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他根本不顾还在山里的唐明秀。 唐明秀咒骂男人不管她的死活，说他说话不算数，还说什么下次不给胭脂不让亲之类的。 秦徽音：“……” 唐明秀离开后，秦徽音终于从树上下来了。 刚才看了辣眼睛的东西，她得赶快回去洗洗眼睛。 秦徽音背着背篓下山，与匆匆跑回来的唐明秀撞上了。 唐明秀看见秦徽音，脸色一白，接着凶巴巴地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秦徽音知道唐明秀在紧张什么，也不挑破，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座山是你家的？” “你……” “瞧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还以为你家买下了这座山，不让别人上山了。” 秦徽音要离开，唐明秀拦住她的路。她神色僵硬地说道：“你刚才在哪里？” “我在采蘑菇。”秦徽音侧了侧背篓，“你不会又要说我摘的蘑菇是你的，不让我带走吧？” “谁跟你说这个了？”唐明秀见她这样，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她仔细打量秦徽音，见她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的，想必是真的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唐明秀之所以跑回来，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戴的耳环不见了。那耳环是银的，可贵重了。 她赶回刚才的位置，经过翻找之后，终于在草丛里找到了丢失的耳环。 “太好了，没丢。” 她刚截上耳环，却被对面树下的一对脚印吸引了目光。她心里一乱，脚下一软，整个人坐在地上。 “她骗我。”唐明秀惊呼，“不行，不能让她下山乱说。” 唐明秀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跑下山。 她跑得很快，等她见到秦徽音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家，而是蹲在河边洗脸。 唐明秀看着秦徽音的身影。 秦徽音年纪还小，但是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甚至她的言谈举止都与这个村里的女孩太不一样了。 此时她蹲在那里洗脸，那动作优雅得像是画中的仕女。 唐明秀的心里滋生了一头野兽，那头野兽告诉她：现在没人，推下去，没人知道是你干的。 第74章 威胁 唐明秀的眼里闪过恶毒的凶光。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关注这里，悄悄地逼近秦徽音，朝她伸出手。 当她的手掌距离秦徽音只有一掌之遥，只需要用力一推，她整个人就会栽入水里时，从后面传来唐逸尘清朗的声音：“你做什么？” 唐明秀心里一慌，猛地回头，只见唐逸尘提着两条鱼站在不远处。 他这么一开口，秦徽音察觉了，疑惑地看过来。在看见唐明秀伸出的手臂时，眼眸沉了下去。 她起身，提起旁边的背篓朝着唐逸尘的方向走去。 唐明秀见她过来，心虚地挪了挪位置。她朝旁边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了青苔，脚下一滑摔入水里。 扑通，她落水了。 “啊……救命……”唐明秀在水面上拍打着。“救命，我不会水……救命啊……” 唐逸尘看着这一幕，蹙眉道：“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哥，你不会想下水救他吧？”秦徽音说道，“男女有别，你要是下水救她，那可说不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心术不正。无论是刚才她和男人在山里幽会，还是她想暗算她，都说明沾上这个人会给自己留下污点。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这女人是想推她下水。虽然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知情的，但是做错事情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把知情人解决掉，这女人就算淹死在河里，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 他们两个大活人在这里杵着，要是放任她淹死在河里，只怕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 算了。 秦徽音把背篓放下，对唐逸尘说道：“哥，还是你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人吧！最好是找到她家的人，让她家的人过来收拾烂摊子。” 秦徽音跳下水。 如果他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下水救人，那个人选最好是她。其一，男女有别，唐逸尘碰了这个女人，那可脱不开身。其二，唐逸尘的伤还没好，要是因为救人感染了，在医疗不太发达的古代是很危险的事情。 唐明秀扑腾半天，早就没有力气了，沉了下去。她隐约听见有人跳下来了，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当那人抱住她的肩膀时，她整个人缠过来。 她以为是唐逸尘。 当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秦徽音。 顿时，她脑子里的恶念再次滋生出来。 她故意抱紧秦徽音，让秦徽音快速地失去力气。 秦徽音察觉她的意图，也不惯着她，直接按住她的脑袋，再次把她按入水里。 “咕噜咕噜……”唐明秀挣扎着，“救命……” “你最好老实点……”秦徽音冷冷地说道，“我哥去找人了。我相信很快就有人赶过来。他们看见我救人了，你要死在水里，充其量是你命不好，连别人下水都救不上来。还有，你的那些破事我没有兴趣。要是再因为那些恶心的东西找我的麻烦，我就把你在山上和男人鬼混的事情说出去。” “你……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胡说，你知道的。” “你别说出去……我以后不敢了……” “如果有人问你怎么落的水……” “我是不小心掉下水的。”唐明秀虚弱地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点胆子还敢学别人杀人。”秦徽音讽刺。 唐江去修水坝了，唐明奎又在镇上做学徒，家里只剩下王氏和唐明秀两个女人。 唐逸尘找到王氏时，她正和村里的长舌妇们站在村口的树下讲着张家长李家短。唐逸尘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在他走近的时候他们又不说话了。 “王婶，唐明秀落水了。” “什么？”王氏瞪大眼睛，“她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她落水了，你不先救她，跑来这里告诉我有什么用？你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捞不上来吗？” 王氏一边训斥唐逸尘一边朝着河边跑去，嘴里还不依不饶：“要是我闺女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你害的。你害了我闺女，我和你没完。” 其他人听说唐明秀落水了，把南瓜籽往兜里一揣，跟着王氏跑向河边。 当他们匆匆赶到时，只见秦徽音和唐明秀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唐明秀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衣服黏在身上，身段就这样暴露出来。 王氏尖叫一声：“臭丫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是不是有人故意害的？” 唐逸尘知道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所以离得远远的。王氏突然说这样没有道理的话，明显是想泼秦徽音脏水，他正想不管不顾地迎过来，却听见唐明秀可怜兮兮地说道：“不是的，我是经过的时候脚下打滑，不小心掉下去的。” “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真的。秦徽音经过的时候救了我。” 唐逸尘回想着刚才的场景，那唐明秀故意接近秦徽音，好像想推她下水，后来因为他的出现才停下来。那女子与秦徽音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 唐逸尘拉住旁边的小胖子，拿出一文钱，让他去把李桃花叫过来：“你给李婶说音音落水了，人没事，但是衣服湿透了，需要她拿衣服过来。” 小胖子拿着一文钱，高兴地跑开了。 唐逸尘不放心把秦徽音一个人留在这里，必须在这里守着。王氏不耍浑就罢了，他就在这里远远地守着。她要是敢耍浑，那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李桃花很快赶过来。 “闺女，娘的宝贝音音啊……”李桃花特意拿了自己的衣服裹在秦徽音的身上，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搓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你下水做什么？别人落水了，关你什么事？” “李桃花，你什么意思？”王氏瞪着李桃花骂道，“难道我女儿落水了，她还在旁边干看着？要是我女儿出事，她就是凶手。” “神经病。”李桃花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大白天，村里有那么多人干活，大声喊就有人过来帮忙了，干嘛让我闺女受这个罪？不过我闺女心肠好，担心你闺女撑不到别人赶过来救，冒着生命危险下了水。你们要感恩戴德，好好谢谢我闺女。算了，你们还是离我闺女远点吧，遇见你们就没好事。” 第75章 坦诚 王氏还想反驳，被旁边的人劝住了。 “明秀娘，孩子一直打摆子呢，快带她回去换衣服吧！” “就是，这么一个大姑娘了，衣服湿成这样，被男人看见了不是吃亏了吗？” “这里只有一个男人，他要是敢乱看，就让他对我女儿负责。” 王氏说着，在人群中寻找唐逸尘的身影，结果发现唐逸尘离这边极远，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其他几个妇人暗暗偷笑。 王氏的心思太赤裸裸了，就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想法似的。 其实村里同姓的人很多，有许多都是出了五服，就算要结亲也是可以的。可是，一般来说但凡有别的选择，大家不会在同一个村子里结亲。毕竟离得近，但凡有什么矛盾就容易开战，稍不注意亲家就变成了仇家。 王氏要是真有那种想法，就应该早点和李桃花打好关系，说不定还有机会攀上这门亲事。可是，她又看不上李桃花，处处与她作对。说到底她以为李桃花是后娘，唐逸尘不会把她当回事，谁会想到唐家上上下下都被李桃花收服了？ “娘，我冷……” 唐明秀担心王氏再闹出什么动静，到时候秦徽音破罐子破摔说出她的事情，于是试图把王氏带走。 王氏也知道在李桃花这里占不了便宜，唐明秀正好给她一个台阶下，拉着唐明秀快速离开了。 李桃花嗤了一声，对秦徽音说道：“宝贝闺女，咱们也回家洗个热水澡。逸笑和绿芜应该把热水烧好了。” 秦徽音跟着李桃花往家里走去。 唐逸尘故意离得远，等母女俩走了一会儿再跟过去。 李桃花不停地责怪秦徽音烂好心，说王氏的女儿有什么好救的，直接从旁边的田里喊几个男人去救就行了。 “娘，她毕竟是姑娘家，要是被男人救上来了，传出去不好听。” 最重要的是离她最近的是他们，要是唐明秀真在河里出了事，她和唐逸尘还得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怎么想都不划算。 她也不想救唐明秀。 唐明秀这种女人不仅愚蠢还很歹毒，要是不会牵扯到她和唐逸尘，她肯定拉着唐逸尘离得远远的。 回到家里时，唐绿芜和唐逸笑迎了过来。 “怎么样？”唐绿芜担忧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是下水救人的，放心好了，不会让自己有事。” “洗澡水已经兑好了，你快去洗个澡，暖和一下身子。”唐绿芜说道，“现在河里的水已经有些冷了，小心染上风寒。” “谢谢绿芜姐。” “我也帮忙了，怎么不谢我？”唐逸笑酸溜溜地说道。 秦徽音捏了捏唐逸笑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小弟，小弟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是男人。” “小屁孩。” “你……” “好了。”李桃花戳着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看来是真的没事，还有心情在这里逗笑哥儿玩。” 李桃花的话音刚落，秦徽音‘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李桃花连忙把她推进浴室方向。 “绿芜，她的换用衣服备好了吗？” “娘放心，放进旁边的竹篓里了。”唐绿芜说道。 李桃花点头，又看向唐逸尘。 唐逸笑把唐逸尘提着的两条鱼接过来，送进厨房里。 “隔壁那小丫头是怎么落水的，你看见了吗？”李桃花问。 唐逸笑摇头：“没有看见。” “你不是在河边吗？” “我在另一边。” 李桃花听了，脸色缓和了些：“与你无关就好。” “姨为什么觉得与我有关？”唐逸尘淡道，“我与村里的人接触不多。” “你十四了，再有两个月就十五了。在乡下，十五已经到了订亲的年纪。你对村里的姑娘来说是上等的结亲人选。你平日里不爱搭理人，想要接近你很难，所以想要吸引你的目光就得用点手段。千万不要小瞧姑娘家的手段，虽然俗套，但是好用。今天幸好不是你下水救人，要是你下水的话，可能后续还有一堆麻烦等着处理。这些，你妹妹应该替你考虑到了。” “妹妹的确说我下水救人不太妥当。” “你妹妹一心为你，你可有真心待她？” 唐逸尘认真地看着李桃花：“我明白姨在担心什么。妹妹真心待我，我自真心待她。” 李桃花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就是想要无时无刻听到他的保证，这样她才会觉得她闺女付出的一切有所值。 “你觉得这个唐明秀是故意跳下水的还是失足落水的？”李桃花总觉得不对劲。 其实村里隔段时间会有人失足落水，失足落水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是，她回想着唐明秀的眼神闪烁，总觉得不简单。 “我也不知道。” 李桃花问不出什么，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她处理，她招呼唐逸笑和唐绿芜继续过来帮忙。 说好的今天不要让秦徽音沾手，他们得把能做的都做了，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再让她来搭把手。 当秦徽音洗了澡出来，发现其他人各忙各的，连唐逸尘都在院子里处理那些鱼。 “我们请人在院子里打口井吧！”秦徽音说道，“要不然真不方便。” “可以。”唐逸尘说道，“等会儿我就去找村长，请他帮忙安排几个人过来。” 秦徽音见她的背篓被放在屋檐下，蹲下来整理：“我记得没带回来，你帮我背回来的？” “嗯。”唐逸尘说道，“你来看看这鱼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处理。” 秦徽音走过来，指了指鱼鳃鱼尾，还有鱼肚子里的一堆东西。 “刚才我看得很清楚，唐明秀想推你下水，因为我突然出现被打断了计划，又因为太紧张自己失足落水的。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逸尘说得很小声，显然这是不想被其他人听见了，故意把她叫过来问话的。 秦徽音答应唐明秀不会外说，但是没说不会‘内说’。她差点被暗杀了，当然不会帮她瞒着，所以如实说了山里的情况。 第76章 见证 唐逸尘听完她的话，眼里满是恼怒。 “她是怎么敢的？” “哥，那个叫春生的不是我们村里的，但是他又跑到山上和唐明秀幽会，你见过这号人吗？” “我很少回村，没有见过这人。不过，他会选择在山里与唐明秀见面，要么是附近村子的，要么咱们村里有他认识的人。若是有机会，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嗯。不管怎么样，这些破事都和我们没有关系。”秦徽音说道。“我已经警告过唐明秀，她要是再犯蠢，我绝对不会再姑息她了。” “以后不要独自上山。”唐逸尘说道，“危险的不仅有野兽，还有人心。” “知道了。”秦徽音见李桃花出来，做了个噤音的动作。 李桃花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你们兄妹俩嘀咕什么呢？” “我们在说娘做的烤鱼好香啊，比我做的还香，是不是添了别的香料？”秦徽音甜笑。 李桃花得意：“这是秘密，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唐逸尘找了村长，提了要挖井的事情。 挖井不是小事情，需要大量的人力。他们村不缺人力，之所以请村长找人，也是有意与村长打好关系，把这个人情送给他。 村长召集了村里剩下的壮劳力，说了唐逸尘家里要挖井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要是接下来的话，不仅每天都有工钱，还有唐家负责两餐的伙食，留在村里没有收入的男人们都想接下这个工作。 “逸尘啊，你看他们谁合适的，直接点就是了。”村长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问题直说，不用那么拘束。” 唐逸尘说道：“我们只需要十个人，剩下的叔伯可千万不要介意，实在是挖井不是小事，最好是做过类似活儿的，或者身体足够年轻硬朗才行。那各位叔伯，我开始选人了，没有选上的别与小侄计较。” “你只管大方地选。你是挖口井，又不是挖个池塘，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人？”村长说道，“要是有人敢乱嚼舌根，以后就别想在村里混了。” 唐逸尘直接点了十个人。 那些被选中的人高兴不已，那些没被选中的，一个个满脸失落。 唐逸尘留下被选中的人，与他们谈好了日薪的问题。 “每天每个人三十文，再加中午和晚上两餐，如果哪位叔伯不愿意留下来吃饭的，另加五文钱的饭钱。” “这个不错，可以啊……”一人说道，“咱们都离得近，没必要留下来吃饭，我就不留下来吃了，你给我加五文钱就行。” 其他几个人也在犹豫，最终敲定人选，四个人留下来吃饭，六个人不吃。 唐逸尘交代清楚了，让他们第二天开始上工。 至于挖井要用的那些工具，他们村没有现成的，但是隔壁村里有，唐逸尘下午再跑一趟，直接去隔壁村里租用一下。 唐逸尘往家里走去，刚穿过田坎，听见打打闹闹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李二妞被一个老妇人追着打。 “杀千刀的猪瘟，谁让你给我大孙子喝凉水的，现在闹肚子了吧？我儿子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瘟神，只会克我儿子和我孙子……” “娘，这怎么能怪我呢？你做的那个肉太咸了，宝玉一直叫受不了，我才给他喝的凉水。别打了……别打了……” 不远处，唐宝玉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对着贾氏喊道：“奶奶，我肚子好痛，都怪那个臭女人，打死她……” 唐逸尘蹙眉，看着李二妞往他的方向跑来，朝旁边侧了侧，避开了她的碰触。 “尘哥儿，救命啊，这个老不死的要打死我啊……” 那老妇人拿着擀面杖一阵乱挥，好几下差点砸中唐逸尘。后者烦不胜烦，一把抢过擀面杖，不耐烦地说道：“让开！” “哎哟喂，摔死老太婆了……”贾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 唐逸尘蹲下来，幽幽地说道：“大娘，受伤了？” “对……” “你考虑清楚，你儿子都没有在我们手里占到便宜，你确定能占到便宜？”唐逸尘扬起温和的笑容，“你们家还有银子随你耗？” 贾氏：“……” 她不敢吆喝了。 唐逸尘从旁边走过去。 秦徽音正清点着小鸡，听见有人进来了，抬头一看，对唐逸尘说道：“哥，唐叔把老母鸡买回来了，但是她不愿意带这些小鸡，怎么办？” “没关系的。它现在还不适应自己的新孩子，给它一点时间，它很快就会接受的。”唐逸尘说道，“我刚才去找村长谈了挖井的事情，人选定好了，也谈好了价钱，明天他们会过来干活，其中有四个人会留下来吃饭。” “那我们这几天得留人在家里做饭。”秦徽音说道，“到时候我娘和绿芜留下吧！” “李姨留下，绿芜跟着你。”唐逸尘说道，“家里还有我和爹两个人帮忙，不用担心。” “行，暂时这样安排。反正我们进城的时间也不多，最多忙上三次，那井也能挖好了。”秦徽音说道，“只是家里的杂事这么多，会不会打扰你看书？” “有心之人哪里都能看书，无心之人就算天天关在家里也看不进去。我可不想因为读书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吃鱼啰！”李桃花端着烤鱼走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做烤鱼，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院子里，唐大富停下编竹篓的动作，一瘸一跛的走过来。 唐绿芜盛饭，唐逸笑端汤。 在全家人共同的努力下，除了香喷喷的烤鱼之外，另外几道菜肴也上桌了。 “要是一个月前，我们谁也不会想到我们家每天的饭菜会这样丰盛。”唐大富感慨。 “那是你不敢想，我是每天都想着吃香的喝辣的。”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 秦徽音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李桃花的碗里：“娘，你做的鱼，先试一下毒。” 李桃花：“……臭丫头……” 众人笑了起来。 第77章 挖井 第二日，挖井的人到了。 村里的男人中有许多都是挖过井的，毕竟他们整天守着庄稼，农闲的时候也想找点事情做。 为了家计，他们可以变成泥匠、瓦匠、石匠、挖井人…… 这十人接下这个新工作后，立马转换身份，开始进入挖井人的角色。 他们在唐家聚集之后，第一件事情要做的是选出最合适的位置，还要分析那里适不适合挖井。 不过在那之前，唐逸尘等人已经商量过他们院子的土质情况。最终，他们选择在后院挖井。刚才经过老师傅的分析，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今日秦徽音在家，她主动把做饭的活儿揽过来。 唐逸尘提前打过招呼了，今天会有四个人留下来吃饭。秦徽音当然不可能做得太丰盛，毕竟村里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经济条件，偏他们家大鱼大肉地吃着，那不是招恨吗？因此，不是她小气，而是为了大局着想，她要合理安排这段时间的饭菜。 首先，荤腥肯定是要有的，但是不能太多。她照样可以做烤鱼，因为鱼是在河里抓的，不用成本。再者，她做出的鱼比肉还香，这样又展现了他们主人的热情。 其次，他们家六个主人，再加上四个客人，那就是要做十个人的饭菜。之前他们家总是吃白米饭，现在也可以是白米饭，但是白米饭里必须加点别的东西，比如说芋头饭。芋头饱腹，芋头饭也很好吃。 经过以上分析，秦徽音做的第一顿饭菜里有烤鱼、麻婆豆腐、糖醋排骨、炒白菜、韭菜盒子、蘑菇素汤…… “大富，你家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唐大富在旁边帮忙打杂，用毛巾擦了擦汗，说道：“我那小闺女特别会做鱼，她做的鱼不像我们做的腥味重。闻着这味道，中午又有烤鱼吃了。不是我吹啊，我那小闺女做的烤鱼，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五斤大的。” 原本男人们对鱼没有兴趣，一是鱼的腥味重，二是鱼不像肉那样油水重。可是，这香味太诱人了，就算是对鱼没有兴趣的他们也忍不住被勾出了馋虫。 “早知道我也留下来吃了。我想着五文钱可以买一斤多的玉米面，我们全家人能吃好几天了。”其中一个汉子后悔地说道。 “今天就算了，你们和家里人说好了回家吃，临时想改主意的话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二是提前定好了多少口粮，我们也没有准备多的。”唐大富说道。 唐大富知道那些娶了媳妇的男人要考虑的地方要多些。村里的女人忌惮李桃花，担心这些男人在他们这里干活会被李桃花勾了去，所以严令他们回家吃饭。再者自己回家吃饭还能多领五文钱，对普通家庭来说五文钱不是小数目，能省则省。如果男人们临时改变主意，回去后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所以让他们回去商量。 那四个留下来吃饭的年轻男人押对宝了，对中午的伙食充满了期待。说起来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娶媳妇，没有人约束他们。 “叔叔伯伯们，该休息了。”唐绿芜走过来说道，“大家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吧，别累着了。” 六个男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当他们经过餐桌时，看着上面摆得满满当当的几个大菜，不知道谁吸溜一声。 另外四个男人觉得幸福了。 秦徽音端着最后一道汤走出来，对几人说道：“大家快坐啊，不要客气，随便吃。” 唐大富等了会儿，没见到李桃花，问道：“你娘呢？” “这桌子太小了，我就在厨房摆了个矮桌，等会儿我、绿芜姐还有我娘就在厨房吃。” 唐逸笑说道：“我陪娘和姐姐们。” 唐大富觉得太委屈李桃花了，但是见桌上这么多男人，也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就没有再勉强。 无论是李桃花还是秦徽音都没有与男人分桌吃饭的想法，然而她们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的封建糟粕，那些东西却总是给她们带去麻烦。比如说李桃花今天要是坐上去了，几个年轻的男人免不了往她那边瞅，世人不会觉得几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只会觉得年轻漂亮的李桃花作风不正，太会勾人。 “平时你们家做饭的时候那个香啊，我们从老远的地方就闻见了。今天我们总算是知道了，你们家的饭菜不仅是闻着香，吃起来更香。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音丫头的手艺真是好啊，这么好的手艺，要是男娃的话可以送去酒楼当个学徒。” “张云贵成亲的时候，可以让音丫头帮厨啊，还能赚点钱。” 唐大富看了厨房一眼，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他媳妇的宝贝女儿，谁敢使唤她去当帮厨啊？ 唐逸尘淡道：“云贵叔要成亲了吗？” 张云贵就是张大柱和张二柱的小叔。 “应该是吧，听说已经谈好亲事了。” “他们家这门亲事还有得闹呢！张云贵谈的那位姑娘原本是给二柱相看的。二柱被弄去修水坝了，张家那老太太就把原本给二柱相的姑娘说给张云贵了。张二柱不在，张大柱在啊，这家子还不得闹翻天？” 厨房里。李桃花说道：“闺女，今天的饭菜太丰盛了。” “娘，鱼是从河里捞的，豆腐是自己用黄豆磨的，蘑菇是从山里采的，这几个菜看起来丰盛，只有排骨和面粉值点钱。还有这米饭，七成是芋头，三成是白米。” “这样的饭菜已经很丰盛了。娘不管，晚上的时候还得降一降这个伙食。”李桃花说道，“娘不是小气，而是财不露白，凡事还是低调点。” 秦徽音赞同李桃花的观念，只不过她骨子里还是带着现代人的思想，这已经是她低调过后的标准了。现代人待客，桌上没有几个菜哪里拿得出手？这刻入骨子里的思想，以至于让她还是过于高调了。 “听娘的。”秦徽音听进去了。 看来晚上要做点更朴实的吃食了，比如说…… 杂粮窝窝头配上小咸菜，再来上一碗鱼片粥。 第78章 炒酱 午饭太丰盛，以至于下午做工时男人们都在讨论秦徽音的手艺。那几个回家吃的听了垂涎三尺，而唐逸尘和唐大富都接收到从厨房传来的最新消息，提前给期待晚饭的男人们打了个预防针，说明因为是第一顿饭所以才会丰盛点，平时他们家也没有条件这么吃。 晚饭时，秦徽音端上杂粮窝窝头和用肉末炒的咸菜，再盛上管饱的鱼片粥。 男人们看见这样的伙食，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说道：“太香了。” 他们尝了窝窝头之后，不仅没有嫌弃，还格外的推崇。 “要是我媳妇有这样的手艺，我宁愿顿顿吃窝窝头。” “别做梦了。虽然是咸菜，但是你看那咸菜里炒了多少肉，你媳妇舍得这么吃？” “徽音，你这鱼片粥是怎么做的？你教教你婶子，让你婶子做给我吃。” 鱼是河里的，唐逸尘能抓，村里的其他人也能抓。只不过大家嫌鱼没油水，又有股腥味，懒得弄。要是他们早知道鱼还能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只怕那条河早就鱼虾绝迹了，哪里轮得上唐家来捉？ 秦徽音笑着说道：“好呀，明天让婶子来找我，我现场做给她看。” “徽音这丫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大方得体。”男人赞不绝口。 李桃花在旁边翻白眼。 这些男人跟女人一样势利眼，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就是大方得体，对他们没好处就是拖油瓶。 在男人们离开前，唐逸尘把所有人的工钱都发放出去了，并且统计了明天要吃饭的人数。 男人们中午回去和家里人说了一声，结果只有两个人与媳妇商量好了留在唐逸尘家里吃，剩下四个人还得老老实实回家喝他们媳妇做的野菜玉米糊糊。 收工后，秦徽音开始在厨房忙活儿。 唐家几个人去唐逸尘的房间认字去了。 李桃花走进厨房，问道：“闺女，饭都吃了，你又在弄什么？” 明天才准备食材，今天还不用急。 “我准备做点酱，不仅可以拌饭，还可以绊面条吃。” “娘来烧火。”李桃花听她这样说，坐下来帮忙。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徽音把炒好的酱盛进早就洗干净晾了半天的空酒坛里。 “酒坛还有空余的位置，你怎么不装满，反而装进竹桶里？”李桃花问。 “这几个是送人的。” “送谁呀？” “秘密。” “你这丫头……”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这酱里有那么多肉和蘑菇，再加上青椒和咸菜粒，虽然我还没有吃过，但是可以肯定它的味道差不了。要是拿出去卖的话，十文钱一桶都算便宜的。你还要送人，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方？” “娘也认识。”秦徽音说道，“哎呀，娘放心，我有分寸。” 李桃花拿她没办法，不再说什么。 “这次我不陪你去了，要是忙不过来，找个人帮忙吧！”李桃花说道，“唐三妹怎么样？” “我们在城里做生意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也不觉得我们能赚什么钱，要是请人的话，那就瞒不住了。算了吧，反正也有三爷爷帮忙，再忙也忙不了多久，大不了少一个人，我们动作比之前的慢点，卖得久一点。” 秦徽音把酱封存好，收拾好厨房，接着做了小汤圆去犒劳一下消耗了脑力的唐家父子几人。 李桃花喝了一口，惊讶地说道：“这个味道就是用盆子里的那些坏掉的米饭做的？” “没有坏掉，我要的就是那个味儿。其实这也是一种米酒，酸酸甜甜的，适合女子，喝多了还会醉呢！” 秦徽音做了酒糟，李桃花闻见那个味道时以为是没吃完的米饭坏掉了，准备倒掉，被秦徽音撞见了，这才没有糟蹋东西。 “闺女，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李桃花说道，“真没想到我闺女是个奇才。” 秦徽音笑了笑：“娘喜欢就行，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李桃花敲了敲唐逸尘的房门，在外面说道：“徽音做了吃的，出来吃点东西再学。” 唐家父子（女）几人灰头丧气地出来了。 唐逸尘板着脸，锐利地看向唐逸笑和唐绿芜：“从三个字降到两个字，你们还不满意，这点困难都受不了，那就别跟着出门做生意了，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种一辈子庄稼，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见得最多的就是黄土。” “大哥，你太凶了。”秦徽音无奈，“先吃东西，吃了我陪你们学。” “你还不累吗？”唐逸尘蹙眉，“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替他们收拾残局。他们这辈子是不是都要靠你生存了？”、秦徽音：“……” 她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教育界老油条，有自己的学习心得，说不定能教给他们一点方式方法。 “大哥，你这么凶，他们会被你吓着的。”秦徽音把盛好的酒酿汤圆递给唐逸尘，“先吃点东西，消消气，唐夫子。” 唐逸尘接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松了口气。 “好吃。”唐大富第一个赞不绝口。 他喜欢喝酒，这酒酿汤圆带着米酒的味道，甜而不腻，他连干了两碗。 李桃花嫌弃得不行，最后押着他回房认字了。 唐大富是唐家人之中最笨的。李桃花本来不想管他的学习情况，毕竟她又不是指望他读书科考，但是见自己的闺女都被他们唐家人的学习状态影响了，只能接下这个烂摊子，亲自带着他回房里学习了。 “媳妇，我头疼，真的学不了了。” “学会一个字，让你亲一下……” 唐大富：“……媳妇，我能学。” 秦徽音：“……” 唐家姊妹几人：“……” 吃了酒酿汤圆，秦徽音把碗筷收了，洗了碗就去唐逸尘的房间了解唐逸笑和唐绿芜的学习情况。 “要不，我们还是学拼音吧……”秦徽音忍了忍，对唐逸尘说道，“最近半个月，让他们跟我学，后面你再接手。” 要是没有学习方法，只死记硬背的话，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既然一般的方法对两个大龄学生没用，那就用她的方法。 第79章 筹备 唐逸尘看她自信满满，而自己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放手交给她了。 唐逸笑和唐绿芜见换了夫子，如释重负。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当然更愿意跟着秦徽音学习。他们不知道秦徽音有没有适合他们的方法，但是总好过被唐逸尘打手板心。 他们的亲大哥一旦牵扯到学习方面的东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兄长之情如薄纸，一碰就碎。他是真打，也是真疼。 时辰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能熬夜。 唐逸尘挥了挥手，放两个小可怜各自休息。 秦徽音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的却是如何把学习教案整理出来。 当那零碎的嘤咛声传入她的耳朵时，她震惊了，紧接着尴尬了。 隔壁是唐大富和李桃花的房间。之前唐大富的腿有伤，需要静养，所以隔壁一直都很安静。可是如今唐大富能下床走动了，哪怕腿伤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是也恢复了几成。他又正当壮年，所以…… 两人的洞房花烛好像无法避免了。 再者，李桃花如今三十岁出头，在现代就是个漂亮小姐姐，那也是年轻貌美的少妇级别，所以与丈夫过夫妻生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理解。 可是，这房子是真的不隔音。 哪怕隔壁的动静已经在尽力的控制了，但是还是清晰地传过来。 为今之计，还是得赚钱，她要重新建房子，把那对新婚夫妻的婚房挪远点，要不然他们这四个‘孩子’每天面临这种处境真的是很尴尬。 “你轻点，孩子们会听见的。”李桃花恼怒。 可是，她的声音太嗲了。 她这样‘生气’，男人只会更稀罕，哪会当回事儿？ “这么晚了，他们早睡了。”唐大富压低声音，“媳妇，你刚才说过的，认一个字亲一下，我认了八个字……” 秦徽音：“……” 原来小丑是他们自己。 第二日，秦徽音顶着黑眼圈起床。 她发现除了他们母女俩的状态不好，唐家父子几人的状态都很好。 “二姐，你没睡好吗？”唐逸笑关心地问。 秦徽音：“……你看起来睡得不错。” “白天太累了，一倒下就睡着了，天亮时才醒。”唐逸笑说道。 唐逸尘洗了脸，听了两人的谈话，叫住秦徽音：“你跟我过来。” 秦徽音一边打哈欠一边跟上他。 唐逸尘拿着一把香递给她：“我之前备的，今天晚上点上。” “这是什么？”秦徽音好奇，“最近没什么祭祀的日子，也不是初一十五，不用烧香。” “这是安神香，对身体无害的，只是帮助睡眠。”唐逸尘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秦徽音：“……” 她突然懂了。 可是，她希望自己没懂。 原来这人早就猜到会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提前备好了应对措施。 更尴尬了有木有？ 唐逸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少年，但是早慧的人就早熟，所以知识面比较广。 秦徽音接过来，红着脸颊说道：“知道了。” 唐逸尘也知道说这种事情有些尴尬和奇怪。可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总听见那些事情不太好。他又不可以找上他爹，让他爹出家当和尚。既然不能解决源头，只能想办法两全齐美。 秦徽音把熏香带走了。 等她出来时，只见李桃花拿着烂菜叶喂鸡。唐大富拉着她的手，与她抢着那些烂菜叶，两人推来推去，打情骂俏，就像热恋的情侣。 “咳……”唐逸尘轻咳一声。 唐大富和李桃花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刚才的打情骂俏。 秦徽音：“……” “爹，过来帮忙。”唐逸尘直接把唐大富唤走了。 唐大富应得不情不愿，最终还是跟着唐逸尘走了。毕竟在这个家里，他第一怵的人是媳妇，第二怵的人就是这个儿子。 今天要准备明天要卖的货，所以当天的两顿饭是李桃花和唐大富做的，其他人搭了把手，帮忙备菜。 秦徽音把所有的食材备好，直到晚上的时候才卤肉。一是白天卤肉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二是卤料都是现成的，晚上放在炉子上慢慢炖，等天亮时再捞出来就行。另外，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凉粉凉面之类的应该卖不了几次了，他们要准备换新的菜单。 “等水井挖好，我准备回私塾了。”唐逸尘说道，“这次下场考试，考地就是当地的省城。” “你的伤差不多了，的确应该回私塾做最后的冲刺。”秦徽音说道，“家里的事情有我呢，我会盯着的。” 李桃花清点完小鸡过来，不高兴地说道：“今天那些臭男人居然问你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下厨的。气死老娘了！” 李桃花今天做了三菜一汤，其中有两个荤菜和一个素菜。其实相比别家的菜色，她做的菜很好了，只是与秦徽音的手艺相比，口味差的不止一点。 秦徽音也没用昂贵的食材，从始至终都是就地取材，再正常发挥自己的厨艺。李桃花跟着秦徽音学了几日，差不多了解了她的秘决，但是看会了和亲自下厨还是有些差别的。李桃花也承认自己的厨艺比不上宝贝闺女，但是被人嫌弃还是非常不爽。 “娘生气吗？” “当然了。”李桃花哼了一声，“你娘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明天还是你给他们做饭，看他们嫌弃你的手艺还得吃你做的饭，有没有觉得解气一点？” 李桃花歪了歪头，一脸恍然：“还真是这样。他们不喜欢我的手艺，可是怎么办呢，明天还是老娘给他们做饭。” 李桃花哼着小调走了。 “原来李姨这么好哄。”唐逸尘失笑。 “我娘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人。”秦徽音说道，“但凡她心眼多一点，现在应该是哪个府里的富太太，不会出现在乡下地方。” “李姨不行，但是你行，你就没有想过替她谋个更好的出路？“ 以李桃花的相貌，再加上秦徽音的脑子，这对母女要是想算计什么人，其实并不难。 “你怎么知道我挑的路不是最好的？”秦徽音淡道，“踏踏实实才是康庄大道，富贵门里全是腐烂的尸骨，非我所求。” 第80章 探亲 今日少了李桃花，就算他们把唐三爷留在摊子前帮忙，还是手忙脚乱的。 平日里两个时辰便能卖光的食材，今天卖了三个时辰。 “二姐，这里怎么还有卤肉，是不是刚才忘记拿出来了？”唐逸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几个被油纸包包好的卤肉，问道。 “那是我特意留的。”秦徽音说道，“这些东西我有用，等会儿要带走。对了，三爷爷，麻烦你把我带去水坝口。” “你去水坝口有什么事吗？”唐逸笑问，“那里全是男人，乱糟糟的。听说村里的李婶去看了自己儿子，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赶走了。” “你们去茶楼等我吧，听听书，喝喝茶，吃点东西，我很快回来。”秦徽音交代。 “我不去。”唐逸笑说道，“茶楼里的茶可贵了，一盏最便宜的就要几十文。更别说他们那里的吃食，更加不划算了。哪怕我们现在赚到钱了，那也不能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花费上。你要去水坝口，我们陪你去就是了。等会儿再一起回来买东西。” 唐绿芜连连点头。 唐三爷说道：“你是不是去看宋家那小子？” “对呀，他没有别的亲人了，不管怎么样我娘当过他的后娘，我也算是他的妹妹。他这么小就修水坝，我想看看他怎么样。” 唐逸笑听说去看宋睿泽，酸溜溜地说道：“他力大无穷，连山里的老虎都怕他，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小子……”唐三爷责怪，“你二姐重情重义是好事，怎么还泼她冷水？” 唐逸笑抿唇不语。 唐绿芜拍了拍唐逸笑的肩膀：“他爹已经没了，不会把娘和音音抢走的。” 唐绿芜最了解唐逸笑的心情。他们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有人破坏他们家的和谐。宋睿泽毕竟是秦徽音曾经的继兄，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唐逸笑担心秦徽音关心宋睿泽就不在意他们了。 牛车抵达水坝口。 秦徽音拿着些散乱的铜钱走向入口处。 “你谁呀？”一名穿着官服的衙役凶神恶煞地说道。 “大哥，冯捕头在吗？”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平日里多亏了冯大哥照顾我们，我想感谢一下他。” “冯老大的朋友？行，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问问他今天来没有。”那衙役走开了，没多久回来，说道，“你来得不凑巧，他刚走不久。你要是找他，就去衙门碰碰运气。” 秦徽音拿出五文钱，塞到衙役的手心里，说道：“多谢大哥帮我走了这一趟。大哥，我哥在这里修水坝，不知道能不能顺便见他一面。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我哥了。” 秦徽音红了眼眶，强挤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大哥也是办差的，你们规矩严，不给大哥你添麻烦。” 衙役看着她红着眼眶，委屈得想掉泪又强行吸回去的样子，猛汉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柔情：“你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叫宋睿泽。” 这次修水坝的工程不小，召集了三千多人。这三千多人吃住和上工都在一起，只有负责各个小队的坝头才勉强辨认得出自己手里的人。衙役们是偶尔换班来维护秩序的，只要不是最会惹事的那几个人，一般叫不出那些长工的名字。 “宋睿泽……”衙役疑惑，“好像听过。” 在堆积如山的碎石之下，壮实的男人们赤着上身，灰头土脸地搬运着那些石头。 有人负责敲碎石头，有人负责搬运石头，有人负责挖土，有人上山砍木头，有人负责搬运木头…… 江启斌停下动作，捶了捶肩膀，苦着脸说道：“泽哥，你别傻乎乎的一直干，坝头又没有一直盯着咱们，该歇就歇会儿。” 宋睿泽淡淡地说道：“你的腿还没有痊愈，就算不做工，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停一天少十文，家里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我哪敢偷懒？再说了，我可聪明了，只负责往篓子里装石头，又不走动。”江启斌说道，“这个月的钱拿到手，还要还债。我得干活，要是不干活的话，我浑身都不自在。” 宋睿泽不再说什么。 江启斌看着不远处的宋铁根，说道：“你这个堂兄真小人。他到处说你的坏话，现在大家都避着你，故意疏远你。” “你堂兄只敢使绊子，玩阴的，但是你得罪了杨坝头，现在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都落到你头上。泽哥，这样下去不行啊！这水坝没有几年修不好，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你的日子可咋过？” 宋睿泽没有回应。 江启斌早就不指望宋睿泽能有什么回应。要不是那天他受伤的时候只有他愿意背着他去找大夫，还为他和大夫争执，就宋睿泽表现出来的冷漠，他就算有颗火热的心也早被冰水泼灭了。 不过还好，他见到了泽哥不为人知的一面，知道这人就是面皮薄，其实内心比谁都善良。 “宋睿泽，坝头找你，过来一趟。”有人高声喊道。 江启斌停下手里的动作，紧张地说道：“泽哥，又来了，这次不知道又要怎么刁难你。泽哥，你服个软，说几句好话。” 宋睿泽放下手里的东西，前往杨坝头的帐篷里。 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对这些修水坝的男人来说，看宋睿泽被杨坝头刁难是他们的乐趣之一。要不然整天只干活，那也太无趣了。 “你们猜杨坝头又要让他做什么。” “他现在干的活就是最脏最累最苦的活儿。他的任务量还比别人多，就他那小身板能坚持到现在不错了。杨坝头就算再讨厌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县令大人还有那位京城来的大人经常来查看进度，闹大了杨坝头也不好做。” “这小子真不是人，那么多的活儿他都完成了。说真的，有时候看着他还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昨天李肃故意撞他，结果他像块石头似的动都没动一下，李肃反而摔出去撞到了头，花了一两银子。这笔钱还是公中出的，等他拿了工钱从工钱里扣，每个月扣两百文，只给他留一百文吃喝拉撒。” “真邪门。” 第81章 人心 宋睿泽走到帐篷前，正要掀开帘子走进去，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杨坝头，你的字写得真好。俗话说字如其人，从你的字就看得出来你是个爽利的头儿。” “我哥要是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你看我哥他嘴又笨，人又笨，还不讨喜，哪像杨坝头这么厉害，这么多人都听你的，不仅能管事，还能御下。” “这是我家自己做的，全是山里采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我想着你们人多，伙食方面肯定照顾不了那么多人，就做了点调味的。这个蘑菇碎肉酱不仅可以绊饭绊面，还可以直接绊在菜里面调味儿。” “这是卤肉，你尝尝看，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过来。” “杨坝头，你们这里没有休沐日吗？要是一直做工的话，那大伙儿岂不是要水坝建好的时候才能和家里人团聚？你要管这么多人，又当爹又当娘的，肯定很辛苦吧！” …… 秦徽音的声音清脆动听，如喜鹊般甜美，又带着喜气洋洋，就算是不善言辞的男人也不好冷着脸。 杨坝头的声音传出来：“你这丫头真能说，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停过。宋睿泽真是你哥，怎么和你一点儿也不像？” “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嘛！”秦徽音说道，“杨坝头，我哥是个死脑筋，他要是得罪你了，你能不能把他当个屁放了？” “哈哈……”杨坝头失笑，“你这丫头真是有趣。” 宋睿泽：“……” 门帘打开，刚才通知他的人正好从里面出来，见他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道：“来了就进来，还要人来请你？” 宋睿泽已经知道找他来做什么了，但是不太想进去。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一言难尽。 最重要的是他赤着上身，光着膀子，这样出现在一个姑娘面前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别说不是亲兄妹，就算真是亲兄妹，哪有兄长在妹妹面前这样衣不蔽体的？ 他的心里有点发毛，脚下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那人见他磨磨蹭蹭的，把他往里面推去：“你妹妹来找你，你磨蹭什么？快点，我们还有活儿要干。” 宋睿泽被推进帐篷。 他刚进去，杨坝头和秦徽音抬头看过来。 杨坝头的脸色沉了下去。 秦徽音观察入微，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 刚才她通过衙役的关系见到了杨坝头，在得知她是宋睿泽的妹妹时，杨坝头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只不过碍于衙役亲自带她过来的，他不好直接把人赶出去。衙役刚走，杨坝头找了个不能见外人的借口要把她打发了，她一阵拍马屁才让气氛缓和下来。 当时她就怀疑是不是宋睿泽得罪了此人，现在见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宋睿泽还真是不会做人。难怪他一路走来全都是‘怪’，不像唐逸尘，他的成长之路有‘怪’，但是每遇见一个小怪，就会遇见一个贵人相助。 秦徽音从包里拿出另一罐蘑菇酱放在杨坝头的面前，打开盖子，任由那香气飘入杨坝头的鼻间。 杨坝头闻着这香味，垂涎欲滴。再看宋睿泽时，发现这小子好像没那么碍眼了，好歹人家命好，有个会做人的妹妹。 再加上这几日他故意折腾他，后者没有反抗，每天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凭着这一点，之前的气也消了不少。 “你们兄妹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找个地方说说话吧！”杨坝头大发慈悲，默认了他们的汇合。 “杨叔，你真是善良大度的坝头。难怪这么多人，偏你做了坝头。你这么深得民心，肯定还会往上升的。” “小声点。”杨坝头嘴角上扬，“正好到了休息时间，你们可以慢慢说话，不用急着赶回来。” “多谢杨叔。下次我给你带更好吃的酱，给你换换口味。” “行了行了，走吧！” 出了帐篷，秦徽音把背篓递给他。 “这些全是给你准备的，有三包卤肉，你分给相熟的朋友吃吧！其他几罐全是酱，你吃饭的时候加点进去可以调味儿。”秦徽音说道，“家里没有陶罐，下次换陶罐来装可以放得久些，这些不要放太久了，你分给朋友们吃了吧！” 秦徽音看着宋睿泽不说话的样子：“你……有朋友吧？” 宋睿泽抬眸，没接她的东西。 “很重的，可以接过去吗？我背了这么久，肩膀都磨破皮了。”秦徽音皱眉，苦着脸。 宋睿泽接过来。 秦徽音脸上的苦色消失，眉开眼笑：“我骗你的。三爷爷驾着牛车把我送到了门口，剩下这几步我还没有这么娇气。” 宋睿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秦徽音歪头看他，“难道你还有什么让我可图的吗？” 还真有，但是不能告诉他。 这人的防备心最重，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不过，就算她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吧！ 如果她说，她对他这样好，除了是因为他是她看书时候就特别心疼的反派之外，也是想改变自己和她娘炮灰的命运。 他要是没相信，就会觉得她疯了，更不会搭理一个疯子。他要是相信了，可能会先噶了她们母女，让她们提前领饭盒。 主角有主角光环，反派有反派光环，而她这个小炮灰就老老实实抱大腿，与男主和反派相亲相爱一家人保命。 宋睿泽想了想，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让她们母女图的。 如果是为了银子，他知道他们母女在做生意，而且卖得很好，赚了不少钱。他打猎赚的那点银子应该不至于她们这样用心良苦。 那么，她对他好真是没有可图的地方，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好像不需要这样多余的关心。 “宋睿泽，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对你好，你接受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回报。”秦徽音说道。 “行。”宋睿泽垂眸。 他也想看看，这场兄妹情深的大戏她打算唱到什么时候。或许明天，或者后天，她腻了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第82章 妹妹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宋睿泽提着包袱回了工棚。 江启斌迎过来，担忧地问道：“坝头找你做什么？他是不是又刁难你了？” 宋睿泽把包袱递给他。 江启斌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当打开之后，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让他化身为狼，嗷的一声打开油纸包，捏了一块卤肉递给宋睿泽：“好香啊，这是肉啊，谁给的？” 宋睿泽淡淡地说道：“你的债主。” “我的……”江启斌瞪大眼睛，“你妹妹来找你了？” 宋睿泽看了看身上，拿起床边的外袍穿上。 当他低头系腰带时，江启斌把一个东西塞到他的嘴里。他没有防备，被塞了个正着。 “太好吃了。”江启斌一副快要流泪的样子，“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宋睿泽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江启斌没有夸张，的确很好吃。 江启斌又打开了竹桶，正想伸手进去的时候，被宋睿泽拦下了。 “这是下饭的。” “下饭？”江启斌不懂意思。 “拌饭。”宋睿泽淡道，“她用蘑菇、肉沫、咸菜粒以及其他的调味料调制而成的酱。” “听起来就很好吃。”江启斌清点了一下，“泽哥，你有满满的七大罐，可不可以……” “你喜欢吃就拿去。” “我只拿一个就行了。”江启斌说道，“剩下的几个我觉得可以送一个给坝头，还有坝头身边的那个向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应付那些人，但是有时候适当的人际交往会让日子舒服很多的。” “坝头的她给了。” “你妹妹真为你着想。”江启斌羡慕地说道，“她肯定是担心你，特意来帮你打点的。” 宋睿泽没有说话。 “走吧，上工。” “等一下……”江启斌拉住宋睿泽，“你妹妹给的是她给的，如果你再主动给一份的话，坝头肯定不会再刁难你了。泽哥，坝头管理这么多人，你不给他台阶下，他会很没有面子的。” “泽哥，咱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得罪坝头不是聪明人干的事情。你越是过得不好，那些嫉恨你的人越开心。你想想宋铁根，你最近被坝头刁难的时候，他是不是最高兴的？” 宋睿泽拿走三罐，对江启斌说道：“其他的收起来。” “好勒，泽哥放心，肯定把咱妹的心意收好。” 宋睿泽再次来到坝头的帐篷外，说了一声：“杨坝头，我是宋睿泽。” “进来。” 杨坝头刚见了宋睿泽，没想到他又上门了。 最近他这么折腾他，他都没有示弱。难不成他又闹出什么麻烦事情要他处理？ 他刚收了他妹妹送的东西，要是他又敢闹出幺蛾子，他就把他妹妹送的东西砸在他的脑袋上。 宋睿泽走进去，把一瓶酱放在杨坝头的桌上，说道：“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当面让坝头下不来台。” 杨坝头挑眉，打量着宋睿泽：“你这个脾气又臭又犟的小子居然会主动示软，看来你妹妹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小子，你的确很有能力，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你们是一个团体，你要是不学会与他们相处，他们随便一个人在你背后使绊子，一人一口唾沫也能让你蜕层皮。” 宋睿泽垂眸：“坝头说的是。” “孤勇不是勇，那是送死。成大事者，谁不懂得拿捏人心？”杨坝头挥挥手，“下去吧！我会给他们说对你的惩罚取消，你以后和大家干同样的活儿就行了。” 宋睿泽转身出来时，遇见了杨坝头身边的一号小弟‘向哥’，把另一瓶肉酱递给了向哥：“前天被惩罚的一百担，在最后十担的时候没有装满，我知道是向哥的示意，他们才会额外放过我一马，多谢。” 向哥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很聪明，只要别钻牛角尖，前途无量。” 最后一罐宋睿泽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那壮汉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满脸横肉，一看就是狠角色。 这段时间里，宋睿泽是因为‘棺材子’的威名太远扬，其他人不愿意与他来往。这个壮汉则是长得太凶，看起来就不好惹，所以大家都离他远远的。 壮汉陈勇接过肉酱，打开闻了闻，眼里满是亮光：“好香啊，这是什么？” 宋睿泽淡道：“蘑菇肉沫酱。” “送给我？” “嗯。” “你想让我收拾谁？”陈勇每次收东西都是别人有求于他的时候，所以遇见这种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又要打人了。 “不用。”宋睿泽淡道，“交个朋友。” 陈勇拿着蘑菇肉沫酱，犹豫了又犹豫：“行，你没朋友，我也没朋友，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江启斌在上工的地方等着宋睿泽，见他久不回来，不停地抬头看向不远处。 啪！一条鞭子挥过来。 江启斌的手臂上挨了一鞭子，吃痛出声：“张哥，我的腿还有伤呢，你再把我的手打伤了，那我们家可没有人做工。” “你当朝廷的钱这么好赚，要干活就好好干，想浑水摸鱼，没门！” 宋睿泽回来了。 他刚回来，向哥宣布新的消息：“最近宋睿泽的表现不错，坝头决定取消对他的惩罚。以后宋睿泽就和大家干一样的活儿就行了。对了，江启斌，你的腿受了伤，坝头额外照顾你，让你去那边坐着锯木头。宋睿泽也跟着去吧！” 众人惊讶地看着宋睿泽。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囔什么？”向哥见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悦地说道，“你们有这个功夫说别人的是非，还不如好好干活。” 宋铁根对这样的结果最不满意。可是他不傻，宋睿泽顶了一句嘴，被罚了那么久，他可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和坝头作对。 最高兴的莫过于江启斌了。 江启斌本来就是带着伤来干活的，现在好了，沾了宋睿泽的光，直接被调去最轻松的区域。 “泽哥，我就知道跟着你混最有前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一句话：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宋睿泽：“……” 这人真的很聒噪。 第83章 采买 秦徽音出来后，与其他人去采买东西。 唐绿芜问道：“音音，你见到咱们村里的人了吗？” “没有。我直接找他们的小管事，通过管事找了宋睿泽，没和其他人见面。”秦徽音说道，“那里面有几千人，没有那么好管理，如果随便谁都能进去，那非要乱套不可。” “还得是音音，要是我的话，肯定不敢去。” “绿芜姐，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小弟在里面，你担心他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会不会想进去？” 唐绿芜连忙点头：“当然了。” “这不就是了。”秦徽音说道，“你之所以觉得不敢，是因为那里面没有你在意的人。” “你对宋睿泽真好。”唐绿芜说道，“之前他们说你们的感情不好，我看都是假的。” 秦徽音笑了笑，不再说这件事情，转移了话题：“咱们去成衣铺。” 唐绿芜和唐逸笑没有来过成衣铺。当他们踏入里面，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款式，眼里满是向往。 成衣铺的老板见到三个小不点，看了看外面，只看见一辆牛车，而赶牛车的人是个老人家。 “你们要买衣服？”老板问。 “是啊，老板，我们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的。”秦徽音指了几个款式，“这个，还有这个，可以试试吗?” “小姑娘，这套衣服的材质不适合下地干活，价格也有些贵。还有，你们真想买衣服，把大人叫进来挑选。” “老板，我们自己可以做主。”秦徽音说着，拿出一块碎银子。 老板一看，惊讶地打量着秦徽音。 真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眼神很明亮，一双有神的眼睛坚定而自信，的确与一般的农家姑娘不一样。 “行。”老板知道他们不是来捣乱的，让伙计把秦徽音挑中的款式都取下来。 “绿芜姐，小弟，你们去试试看。” “这衣服不便宜吧，我买那种便宜的就行了。”唐绿芜说道。 “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秦徽音仰了仰头，一副当家人的气派。 唐绿芜被她逗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伙计递来的衣服去了试衣间。 唐逸笑爽快多了，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 “喜欢吗？”秦徽音问。 “喜欢。”唐逸笑说道，“以前穿的都是哥哥不能穿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属于我的衣服。不过，买一套就够了。我哥的衣服挺好的，没有什么补丁，改改还能穿。” 秦徽音为他整理衣领：“跟着你二姐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咱不穿别人的旧衣服了。” “二姐，我都听你的。”唐逸笑的眼里满是星星。 唐绿芜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老板，就这种尺寸的衣服来四套。”秦徽音见唐绿芜穿得好看，财大气粗地买下了不同款式的几套衣服。 老板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财神爷。 幸好他没有把他们赶出去，要不然真是错失了大单子。 “我小弟的也来四套。另外我们家其他人也要买，但是他们没进城，所以按我说的尺寸买就是了。要是不合适的话，在没有损坏衣服的前提下可以来换一下吧？”秦徽音问。 “可以可以，只要没有损坏衣服，没有淘洗变形。”老板大方地说道，“贵客，还想买什么？” 秦徽音想着宋睿泽。当初见宋睿泽穿着兽皮衣服，好一顿吃惊。再想到刚才他赤着上身的样子，更加笃定他没衣服可穿。 秦徽音按照自己的审美挑了两套衣服给宋睿泽，听老板说他这里还有被子，又买下一床被子。她当下付了钱，把东西带出来给唐三爷，向他说明了情况。唐三爷向来心疼宋睿泽那个从小没娘又刚失去了爹的孩子，立马保证送到宋睿泽的手上。 唐三爷去送衣服了。 秦徽音带着唐绿芜和唐逸笑继续采购。 她挑了四套色泽艳丽的衣服给李桃花。这样的衣服在乡下地方格外的招摇，但是在秦徽音看来，李桃花生来艳丽，为何要遮掩自己的光芒？她的美丽不需要为任何人隐藏，该怎么发光还是怎么发光。她的美不能因为她嫁了男人而有所折损。 唐大富的、李桃花的、唐逸尘的、唐绿芜的、唐逸笑的，最后是她的。 全家人整整齐齐，每个人都买了四套衣服。 因为马上要入秋了，那四套衣服之中有两套稍微加厚了些，过段时间换季的时候可以穿。 另外，她也为家里添了几套新被子。 “音音，这里是首饰铺，很贵的……”唐绿芜压低声音说道。 “之前为了筹钱，我娘把她的首饰当了。如今我们赚钱了，等会儿我要去把她典当的首饰赎回来，再送她一件首饰。” 唐绿芜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 “这对耳环怎么样？”秦徽音在唐绿芜的耳边比划了一下。 “送给娘的吗？” “送给你的。” “那我不要。”唐绿芜摆手。 “你一副，我一副，我娘一副，这样走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母女。”秦徽音说道，“再说了这个不贵。这上面只有一颗小珍珠，贵的珍珠可大了。” 秦徽音指给唐绿芜看。 唐绿芜第一次逛首饰店，看着那些漂亮的首饰，眼里满是向往。 如秦徽音所说，那些昂贵的首饰上面的珍珠非常大，不像他们挑的那款小巧玲珑的。可是，唐绿芜觉得秦徽音为她们挑的这款珍珠更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首饰。 秦徽音付了款，又去买了些生活用品。 等她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唐三爷驾着牛车回来了。他帮忙把他们购买的东西搬上牛车，然后说道：“回家了哦！” “三爷爷，你见到宋睿泽了吗？”秦徽音趴在牛车上，对前面的唐三爷说道。 唐三爷笑道：“见着了。那小子见你送来的东西，眼眶都红了。” 秦徽音不相信，要是这么容易被感动，那就不是宋睿泽了。他见到东西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又有阴谋’。 不过，唐三爷好心安慰她，她也不会戳穿就是了。 “三爷爷，谢谢。” 第84章 远忧 回到村里，天色有些晚了，挖井的村民们已经各回各家。 李桃花在门口等着，见他们的牛车到了，连忙把篱笆门打开，迎接他们进去。 牛车停下后，李桃花把绑牛车的绳子拉住，对唐三爷说道：“三叔，饭菜温着呢，吃了再回去。” 唐三爷笑眯眯地说道：“行啊，你们家的饭菜太香了，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唐大富和唐逸尘为了待客，已经与挖井的村民们吃过了。不过他们吃得不多，空着肚子等其他人回来了再吃点。李桃花挂念着闺女，一直饿着肚子，哪怕唐大富让她垫一垫也不肯。 如今闺女回来了，李桃花把饭菜端上后，坐在秦徽音的身边不停地给秦徽音夹菜。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秦徽音把菜夹回她的碗里。“今天要你做那么多人的饭菜，累坏了吧？” “你叔和尘哥儿帮忙择菜洗菜，我只负责炒了炒，不算辛苦。不像你，在外面劳累了一天了，小脸都瘦了……” 秦徽音说了今天的趣事，转移了李桃花的关注点，要不然她的注意力全在今天她累瘦了的事情上。 其实今天是比往常劳累点，但是不是她一个人劳累。在李桃花看来，她不在的时候，她闺女就是受委屈了。 唐大富给唐三爷倒酒：“三叔，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叔，这几个孩子就是你的亲孙子。” 唐三爷笑着说道：“那敢情好，我占便宜了，没做什么就有了这么几个能干的大孙子大孙女。” 唐三爷没有贪杯，明天镇上有集市，他还要一早起来带村里的人去赶早集。吃饱喝足后，唐逸尘赶牛车送唐三爷回家。 在唐逸尘带着唐三爷走后，李桃花正看着满满几大包发呆。 刚才没有卸车，东西在牛车上，李桃花只看见几大包，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她还以为又是秦徽音买回来的食材。 虽然今天买食材有些太早了，但是秦徽音向来有分寸，她做事不让人操心，也就不用多想什么。 如今下了车，再把东西打开，她才知道那几大包不是食材，而是被子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娘，你还好吧？”秦徽音问。 “娘是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全。”李桃花说道，“闺女长大了。这段时间好像都是你照顾娘，娘都没有好好照顾你。” 李桃花有些感慨，平时那么爽快的一个人，此时红着眼眶，背对着她偷偷地拭泪。 “娘……”秦徽音连忙哄着她。“谁说你没有照顾我？我的鞋是谁做的？我的衣服是谁改的？那些都是娘的照顾。” 唐逸尘回来了。 秦徽音开始分发东西。 每人四套衣服，每个房间一床新被子。 “娘，看看这是什么？”秦徽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李桃花配合地猜测：“这盒子不大，你买了新的手帕？” “不是。” “牙粉？” “也不是。” “那我猜不着了。” 秦徽音慢慢地打开盒子，推到李桃花的面前。 李桃花看着里面的东西，眸孔深缩。 那是她之前典当出去的东西。 当初典当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赎回，所以再看见它们时，她真的觉得好意外。 “娘，这是之前你典当的东西，现在物归还主。”秦徽音说道，“另外，我还买了点小东西……” 秦徽音打开三个小盒子，每个小盒子里躺着一对耳环，说道：“你一对，我和绿芜姐一人一对，这是我们的母女佩饰。你们三个男人应该不会吃醋吧？我就算买了，你们也戴不了，就没有浪费这个钱了。不过，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一双袜子。” “那就谢谢小妹了。”唐逸尘淡笑，“绿芜还没有过首饰，这是她的第一件首饰，我也替她谢谢你。” 唐绿芜早就感动过了，但是听了唐逸尘的话，心里更加感触。 “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没剩多少钱。”秦徽音开始做汇报。“总收入是六两零三十五文，花费了四两银子，还剩下二两零三十五文。” 唐逸尘记入账本，再把大家的工钱发放出去。 “我们添了新衣服，就不要工钱了吧！”唐大富说道。 “对，花了这么多钱，我们这点工钱就不要了。”唐逸笑说道。 “工钱归工钱，家庭开支归家庭开支。咱们是一个整体，每个季节要添置的东西都属于家庭开支，不能扣工钱的。”秦徽音说道，“接下来我们要添置的东西很多，比如说鞋袜，还要买点炭回来。冬天来临的时候，总不可能不出被窝吧？” 众人听了秦徽音的话，收下了工钱。 对唐家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在之前想都不敢想。 吃完饭之后，李桃花抢着收拾房间。 秦徽音带着唐逸笑和唐绿芜学习识字。 相比唐逸尘严师般的教学，秦徽音的方式如温风细雨，慢慢地渗入他们的脑海里。 唐逸尘站在窗口看过，见唐逸笑和唐绿芜跟着秦徽音学习的时候就能非常放松，还会开玩笑，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秦徽音出来倒水，见唐逸尘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道：“今天的月亮挺圆的，像早上烙的大饼，你这是想吃饼了？” 唐逸尘：“……” 刚才那点感伤彻底没了。 “你才十四岁，不要弄得好像四十岁一样，悲情人设不适合你。”秦徽音微笑，“喝茶吗？我去泡点茶喝。” 唐逸尘失笑：“你呀，真是个奇人。” 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她是这样有趣的人？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交集，再者他整天待在私塾里，很少回村里，别说一个外人，连弟妹都很少关注。 “我今天问了县城里的房价，你猜要多少？” 唐逸尘等着她说后续。 “像咱们家这房子一般大小的，三千两银子。”秦徽音说道，“而且地势还不是很好，还是县城的偏远街道。” “你已经想在县城买房了？” “不是。我是想着待你考上功名，我们肯定要跟着去京城发展，到时候京城的房价更可怕。” 第85章 备考 秦徽音去厨房泡茶，留下唐逸尘思考未来。 在秦徽音的计划里，他必然是要考上功名的。 可是，每场科考都是走独木桥，稍不注意就会掉入水里，他真的可以考上功名吗？ 他只是一个农户之子，没有靠山，没有见过外面的天空，读过的书并不多，全是夫子们想尽办法给他找来的。 那些文人传家的世家从小就培养自己的子弟，请的是名师，读的是失传的古籍，不说读万书，至少也有几千册。 他要与这样的人竞争，只凭孤勇，谈何容易？ 唐逸尘的眼里满是迷茫。 咚咚！秦徽音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让他回神。 唐逸尘看向她。 “累了就休息，不要读傻了。”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考上功名，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失望？” “不会。”秦徽音说道，“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一条路不通，自然会有另一条路。你的路归你走，别人无从干涉。” “你真的只有十一岁？” “我的年龄只有十一岁，但是我的脑子可不止这个数。你见过杀子吃子吗？我见过。你见过用老母亲换别人的老母亲来吃吗？我见过。人性很复杂的，前一天他还抱着老母亲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第二天就把她打晕交给别人。” 唐逸尘捏紧手心：“禽兽。” “诺，我泡了茶，给你留一碗。”秦徽音说道，“等我们赚到更多的钱，就买更好的茶叶，配上漂亮的茶具。” 唐逸尘的眼里闪过温和的笑意：“好。”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秦徽音端着茶水走了。 唐逸尘看着秦徽音的身影消失：“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自那日谈了几句，唐逸尘读书更用功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哪怕监督挖井也没有放下过书本。 秦徽音见过他手里的书，上面密密麻麻的注释，其中有他的笔记，也有其他人的笔记。 在挖水井的期间，秦徽音带着唐绿芜和唐逸笑又赶了两次集，赚了十五两银子，然后花了二两银子给他们买新鞋子。 水井挖好之后，天气转凉了，凉面和凉粉正式告别了他们的菜单里。不过，为了满足喜欢吃面的人，她又加入了炒面。 唐逸尘也回私塾了。 这次回私塾，全家人送他去了。 唐逸尘原本的床铺垫了厚实的垫子，铺了新床单，又盖上了新棉被。 秦徽音提前备了四罐酱，除了蘑菇肉沫酱之外，还有豆豉酱、甜面酱以及蟹黄酱。 “大哥，这几罐是给夫子们准备的，你等会儿亲自送过去。”秦徽音又拿出另外几罐酱料。 “谢谢。”唐逸尘摸了摸她的头发，“家里的事情又要辛苦你操劳了。还有他们认字的事情，辛苦你了。” “他们最近认得几个字，看见县城里的招牌能认出来，正在兴头上，学起来更有劲了。你放心，我会看着安排的。” 李桃花在旁边酸溜溜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兄妹。” “我和大哥关系好不行吗？”秦徽音笑道，“娘吃醋了呀！” 李桃花傲娇地冷哼一声：“我们去外面等你。” 秦徽音仔细看了看四周，见唐逸尘这里布置得很简单，心中有了主意。 她与其他人去镇上逛了一圈，从一户养花的人家里买了一盆花，又买了些笔墨纸砚给唐逸尘送过去。 他们不好打扰，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守门的大爷。 守门的大爷通知唐逸尘去取的时候，秦徽音等人已经离开了。 唐逸尘抱着花盆往里面走去。 “逸尘，你最近越来越雅致了，居然还养起花来了。” “我妹妹给我买的。”唐逸尘淡笑，“我妹妹还做了些鱼干，各位同窗要是有兴趣可以尝尝。” “有兴趣，肯定有兴趣。” 众人簇拥过来。 当他们看见唐逸尘的住处时，只觉焕然一新。 唐逸尘把花盆放在书桌上。他坐在这里看书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它，心情也会放松许多。 他洗了手，从柜子里拿出炸成金黄色的小鱼干，打开油纸包，递到同窗们的面前。 “好香啊……” “逸尘，这是什么？”有人发现了几瓶酱。 刚才他已经把夫子们的那份酱送过去了，现在同窗们看见的是秦徽音为他备的。 “我妹妹做的调味酱。”唐逸尘说道，“等会儿用膳时，大家可以尝尝。” “太香了，我都被香迷糊了。” “小鱼干也很好吃。这小鱼干里还有别的味道，那是什么？麻麻的，偏偏又特别的开胃。”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妹妹自己摸索出来的秘方。”唐逸尘说道。 “从刚才到现在，你提了几次你妹妹了。你这妹妹还真是个奇人。她什么时候再来，你给我们见见呗。” “她胆子小，怕生，以后再说吧！”唐逸尘看着这些人，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本能地回绝。 唐逸尘回了私塾，夫子们马上对他进行了一次测试。 那是往年的科考试卷。 在唐逸尘接受夫子们的魔鬼训练之时，秦徽音等人仍然努力做生意。 新挖的井还要再沉淀一段时间才能使用。待沉淀得差不多了，里面的水还得淘洗出来，连续几次之后，再出的水才能用。 唐大富家里挖水井的事情让村里人说了许多酸话。毕竟挖一口井要花费的银子可不仅仅是那点工钱，还要各种材料。最重要的是全村的人都共用同一口井，偏唐大富家里矫情，单独要挖一口，那不是炫耀是什么？ 秦徽音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又清点了手里的钱箱。 “闺女，想什么呢？”李桃花坐过来。 “咱们这房子太小了，不够住，我想建大房子，但是这点钱不够。”秦徽音说道。 “这点钱还不够啊？我看他们建的大房子没用多少钱。”李桃花说道。 “我想建的大房子要很好看，要有大园子，每个人都有宽敞的房间，还要打书桌和衣柜之类的。”秦徽音说道，“我在县城问了一下房价，太贵了。我感觉短时间内买不上那里的大房子，还是住村里更划算。” “你哥要科考，以后考上功名的话，咱们还得搬家吧？” “那也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哥科考了，刚开始的官职都不会太高，我们不用急着去找他。” 第86章 规划 李桃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村里建大房子。 既然早晚要离开的，建大房子不是很浪费银子吗？ 秦徽音给李桃花分析科考所花用的时间。就算唐逸尘参加这次的科考，想要金榜题名也要一年半载，而他去京城科考，其他人总不可能跟着他去，那他们在这里还要再待上两三年。 既然还要在这里至少待上两三年，那花点银子让自己住得舒服些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落叶归根，唐家人的族谱在这里，若是有一天他们归乡，早晚也要回到这里。不说以后老了的事情，就算是平时想回来祭祖什么的，也得回来。到那时，是不是有个可以住人的老宅更方便？ 县城的房子贵得离谱，对他们来说不实用。他们宁愿存钱买辆马车，每天早出晚归，那也比买房划算。 “那你觉得多少银子可以建大房子？”李桃花问。 “嗯……五十两以上吧！”秦徽音说道，“每三天进城一次，每次所赚的除了成本之外有五两银子，那一个月能赚五十两。我们家还需要花用，还要给大哥买笔墨纸砚等开销，这两次把大头花了，剩下的花费不多，所以再赚一个月能考虑建房子的事情。只是，天气转凉了，许多材料都变贵了，这个季节建房子不太划算。” “那等明年再建。” “咱们这房子太小太破，到了冬天会很辛苦的，我不想大家受这个罪。虽然这个季节建房子有点吃亏，但是我宁愿吃亏也不想受罪。我们建了新房子，可以在新房子里设计热炕，晚上睡觉就不冷了。对，就这样决定了，再赚一个月建房子。” 唐绿芜穿着新衣服，抱着木盆出门。 木盆里装的是一家人的脏衣服。 她来到河边洗衣服，而她一出现，原本洗好衣服准备离开的女人们顿时停下动作，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唐绿芜让出空位。 唐绿芜尴尬地站在那里。 “你这丫头，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王氏殷勤地招呼。 唐绿芜可没有忘记王氏与李桃花扯头发时的泼辣，见她笑得这样殷勤谄媚，更不想凑过去了。 本来她估摸着这个时间差不多没人洗衣服了，这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来早了点。 现在七八个妇人在这里看着她，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不知道又要编排出什么话来。更何况音音说了，遇事不要逃避，迎难而上。 她抱着木盆走过去，硬着头皮蹲下来，把脏衣服拿出来浸泡。 全家人的衣服都在这里。不过因为刚把旧衣服换下，所以像唐大富和唐逸笑那些太破的衣服就没要了，只留了能穿的。 几个妇人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我我推你，最终把最八卦的张婆子推了出来。 “绿芜啊，你这身新衣服看起来挺新的啊……” “瞧你说的，新衣服不新还能是旧的？”旁边的妇人取笑。 “我是瞧着这花色没有见过，不像是李桃花穿过的，也没见徽音那丫头穿过。之前绿芜穿的不是徽音那丫头的衣服嘛！” “或许李桃花给绿芜也买新衣服了。不管怎么样，李桃花也是绿芜的后娘，总不可能她女儿穿新衣服，继女穿别人穿过的。” 王氏在旁边阴阳怪气：“绿芜丫头可是叫李桃花娘的，给她买身新衣服是应该的。李桃花啥也没干，白捡了几个儿子女儿。” 唐绿芜捶着衣服，垂眸说道：“我穿的衣服是新的还是旧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新的能穿，旧的也能穿，只要自己乐意就行。” “你这丫头就是傻乎乎的。”胡氏说道，“你爹什么都听你后娘的，家里赚的钱都是你后娘拿着的，你们累死累活能得到啥？” “对了，绿芜，听说你们家做吃食生意，到底卖的是啥啊？咱们乡里乡亲的，还没有见过呢！” “吃食生意还能是啥，都是吃的呗。”唐绿芜说道，“婶子要是好奇，五文钱一份，一样来一份的话，一百文能包圆，你要想知道，把钱付了，我和我音音妹妹一起把东西送到你家里来。” “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你好奇我们卖的是啥，我给你出主意，你想知道就买回去慢慢研究，怎么就是我要抢？”唐绿芜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被李桃花带坏了。”王氏尖酸刻薄地说道，“以前多老实的孩子，现在对我们这些长辈一点儿也不客气。” “王婶，你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有什么想问的找我娘，找我一个小辈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懂。”唐绿芜说道，“我还要洗衣服呢！你们洗好了就早些回去晾晒。河边不安全，像上次唐明秀就栽进去了，还辛苦我们音音下水捞她。我不会水，可捞不了人。” “绿芜丫头还真是长大了，脾气也见长了。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说不了你了。我看啊，你就是被你那个后娘骗得团团转。” “人家随便扔一套女儿不穿的衣服给她，她就把人家当亲娘。要是哪天家里缺钱了，第一个卖掉的就是她，就像上次要把她嫁出去换彩礼一样。” “那也不一定，我看桃花嫂子对绿芜挺好的，这么好的衣服应该不便宜，看来他们最近真的赚了不少钱。” “又是挖井，又是买新衣服，家里还吃得那么好，发财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些乡亲，这是害怕大家上门打秋风呢！” 唐绿芜听着那些人说着酸溜溜的话，小脸涨得通红。 她已经鼓起勇气回怼了，但是饭要慢慢吃，习惯要慢慢改，她能怼回来已经花了不少力气，现在要她以一抵八，应付起来实在困难。 啪！啪！啪！ 唐绿芜用力地拍打着衣服。 衣服沾了皂角，木棍拍打衣服时溅起了泡沫，那些泡沫溅了旁边那些妇人一身。 “哎哟，你小心点。” 唐绿芜用力地拍打着，说道：“我爹的衣服太多泥了，不用点力洗不干净。各位婶子还是换个地方唠嗑吧，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身上的衣服会不会弄湿。” 说着，她又用力地拍打了几下，还故意溅起更多的泡沫。 那几人洗好了衣服还没晾晒，要是泡沫弄到他们的衣盆里又得重新洗一遍，连忙抱着衣盆离得远远的。 第87章 打探 几个妇人气呼呼地离开了。 “翅膀硬了，以前多可怜啊，衣服和鞋子上全是洞，走路连头都不敢抬，现在敢跟我们顶嘴了。” “她就是个傻的。李桃花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她就是个水蛭，一旦被她沾上了，不把血吸干不会松。她那样的狐狸精怎么可能对继子继女好？要不是唐逸尘读书好，她才不会装这么久。”王氏呸了一声。 “这样说来，李桃花能装到现在是因为等着唐逸尘考上功名，她好跟着当官家太太？”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同样是继子，为什么她对宋睿泽就不闻不问，却舍得给唐家几个孩子买衣服？” “王嫂，你要是摊上宋睿泽这样的继子，不把他打死就不错了，还能管他的事情？” 王氏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宋睿泽那阴沉的眼神，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们说唐大富家里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不是说了吗？吃食生意。” “做的是什么吃食？他们家每三天进城一次，早出晚归的，每次去的时候大桶小桶的，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看起来赚了不少。” “他们赚得多还是赚得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和李桃花又没有交情，她还能告诉我们？” “你们不好奇吗？谁家不会做几道吃食？他们能赚这个钱，我们也能赚。只要打听清楚他们卖的是什么就行了。“ 几个妇人的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 王氏与李桃花闹得那么僵，李桃花连家门都不会让她迈进去，派她去打探消息是最没用的。 至于其他几个人，他们好歹没有与李桃花撕破脸。 大家乡里乡亲的，怎么可能没有走动？比如说张婆子，唐大富就是从她那里买的老母鸡，她可以拿这个借口登门拜访。 唐逸笑喝光了药，皱着小脸，一脸难受的样子。 秦徽音塞了一颗糖在他的嘴里，再把糖罐放到他的手里，说道：“以后喝了药就吃一颗，就没有那么苦了。” “哪来的？” “买的呀！”秦徽音说道，“你经常吃药，嘴里全是苦味，给你甜甜嘴儿。” 唐逸笑红了眼眶。 秦徽音无奈：“你怎么这么容易哭？” “我没哭。”唐逸笑倔强地看着她。 “好，你没哭。”秦徽音轻笑，“中午吃干锅肥肠，你帮我把肥肠清洗干净可以吗？” “可以，交给我。”唐逸笑把肥肠放进木桶里，提着木桶去了河边的下游。 现在家里的水有人挑，柴也有人送，他们只需要支付几文钱就能把这两大苦力活儿交给别人来干。 他们长期合作的两个人都是村里的老实人，与唐大富和李桃花等人都没有过节。他们也从来不乱看，把事情干好了就离开了。 “哎哟，音丫头，只你一个人在家吗？”张婆子笑着走进来。 秦徽音迎过去，问道：“大娘有事吗？” “你爹不是从我这里买了一只老母鸡嘛，它之前没精神，我担心刚卖给你们就出什么事，那不是让你们白花钱了嘛，就来看看。” 秦徽音指了指满院子跑的老母鸡，以及被它照顾得很好的小鸡崽，说道：“大娘放心，它挺精神的，没什么事。” “还真是啊！你们家这水土真好，不仅养人，还养鸡。”张氏笑着说道，“对了，你们家是不是做生意发财了啊，做什么生意？” “就是卖点吃的。”秦徽音脆声说道，“说出来大娘别笑话我们，我们也是瞎忙一通，只为了有口饭吃，其实都没赚几个钱。” “你这丫头真是不实在。要是不赚钱，你们还整天这样忙来忙去的？放心好了，你大娘的嘴严着呢，绝对不外说。你给大娘说说，你们到底做的什么生意，能赚几个钱啊？” “我们主要卖肉和饼。大娘也知道无论是肉还是白面都很贵。”秦徽音说道，“我们卖的饼里夹了很多肉，一个饼最多赚个一文钱。还有那些肉，因为买的材料太贵了，有时候还卖不完，只能留回来自己吃。不自己吃怎么办呢？总不可能不要了吧？那些吃食都不能过夜，一旦过夜就坏了，那是会吃坏肚子的。另外我们还要租摊位，交入城费，还要孝敬给地头蛇……” “我的乖乖，摊位费不低吧？入城费我知道，一个人一文钱。还有地头蛇可不好打发。”张氏瞪大眼睛，“那你们每天还剩多少？” “除掉那些花费和孝敬，忙上一天能赚个五六十文不错了。” “你们家这么多人进城忙个不停，只能赚个五六十文？”张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秦徽音，“小丫头，你骗我的吧！” “大娘，五六十文很少吗？我觉得挺多的呀！你想想看，一个月卖上十次，那是不是就有五六百文了？我们家又没有别的收入，这笔钱可以养家糊口，还能给我哥添点润笔费。” “如果只是为了这点钱，那你们家还不如进城找个活儿干。你们家出了这么多人，就为了这几百文，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 “那你觉得我们家谁适合去找活儿？唐叔的腿受伤了，以后干不了了。我娘这么好看，可不能随便出门。我大哥？你也觉得可笑吧！剩下绿芜姐、小弟和只有十一岁的我，谁能干活？” 张氏：“……” 不管别人信没信，她有点信了。 这么大家子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外出找活儿干的人。要是一直在家里种庄稼，只怕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给唐逸尘存钱读书。 “更何况也不是每次都是五六十嘛，比如说上次我们遇见一个非常大方的客人，那天就赚了一百文。”秦徽音朝四周看了看，一副‘你别告诉别人，我只告诉过你’的神秘模样。 “那还是挺好的。我要回去做饭了，就不和你唠嗑了，先走了。”张氏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唐绿芜抱着木盆回来，正好与张氏擦身而过。 “她来做什么？” 秦徽音扑哧笑了笑，然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会相信吗？” “不管信不信，反正在我这里就是这个版本。她要不相信，那就跟着去打听。只不过，进镇上容易，县城可是要入城费的。为了满足好奇心，她舍得吗？” 第88章 红眼病 为了打探消息，特意租个牛车坐上几个时辰进城，还要缴纳入城费，那可不是张氏做得出来的。 如果其他人有这个闲情逸致，那也随便他们。 就算她的谎言被戳穿了，那也无所谓。他们家是不是卖饼了？是不是五文钱一个？至于别的，他们有交代的义务吗？他们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干涉他们家的事情？ 至于说这个价格，那也是她提前思考过的。对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一个月赚五六百文虽然让人眼馋，但是还不至于眼红。更别说他们举全家之力才赚这点钱，简直称得上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但是，如果她把价格说高了，比如说一两银子，那得红眼病的人就多了。 正常的三口之家节省着用，一两银子够用半年了。她一个月赚一两银子，其他人能不嫉妒吗？ 村口大梧桐树下。张氏大步赶过去，摊开手囔道：“还有瓜子吗？来一把。” 妇人们平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免不了要嗑瓜子，但是不是葵花籽，而是南瓜籽。 别看是自家留的，谁家都不缺这一把两把的，但是让她们分给其他人吃还是有点舍不得。 张氏的兜里还有剩的，她就是故意占其他人的便宜。哪怕是不值钱的瓜籽，能省一点算一点。 要是换作平时，谁也舍不得送她一把。今天不一样，大家都等着听她打探的消息，都大方地送出南瓜籽。 “打听得怎么样？”王氏急切地问道。 张氏干咳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缓缓说道：“打听清楚了，他们做的是烧饼的生意。” “烧饼？”王氏蹙眉，“他们家弄那么香的肉，怎么可能是烧饼生意？” “听她的意思，一个饼里放了二两肉，卖五文钱，只赚一文钱。”张氏说道，“一天能卖五六十个饼，偶尔遇见大客户就赚得多点，比如说上次就赚了一百文。她说一个月能赚五六百文，我大概算了一下，不止这个数，应该有七八百文。” “七八百文，不少了。” “全家几口人都在干活，只赚八百文，有什么好的？”王氏不屑地说道。 “几百文的话，干嘛不去找个活儿干？唐大富以前的月银是二两银子，可比现在风光多了。” “唐大富现在还有人要吗？他们家除了唐大富、李桃花和唐逸尘之外，其他人都是孩子，谁能干活？唐大富和唐逸尘不说了，肯定不可能干活。李桃花那妖精也没人敢放出去干活。这样算起来，他们家能赚这七八百文不错了。”张氏问，“你们还看不上七八百文呢，你们家有七八百文的活儿干吗？”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只赚七八百文，他们的确没有那么眼红。可是，要说他们家有没有这七八百文的月收入，那肯定是没有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觉得全家人忙活那么久才赚这点钱，仍然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我不相信。”王氏说道，“他们家买了不少东西。你们没住他们家隔壁，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要是只赚那点钱，他们身上的衣服可全是新的，难道把他们赚的都拿来买衣服了？” “还有那口井。” “对，那口井也花了不少。” “秦徽音那丫头跟她娘一样狡猾，不会给你说实话的。”王氏说道，“我觉得还是要亲眼见一见才行。” “他们在县城做生意，你还要跑一趟县城？你去租牛车，单独跑一趟要二十文。另外，入城还得入城费。” “没这么麻烦。”王氏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住这么近，哪里需要跑那么远去打探消息？” “我们就算打探清楚了有什么用啊？他们家赚的钱也是他们家的，我们又用不了。”最年轻的小媳妇好奇地问道，“我们刚开始不是只是好奇他们家做了什么生意吗？” 众人沉默。 是啊！刚开始他们只是好奇做了什么生意，紧接着他们又好奇唐家赚了多少钱，现在为了这点好奇心，还绞尽脑汁想办法潜入对方家里打探。此事要是闹开了，以李桃花那泼辣性子那还得了？ 几个妇人越想越觉得不妥。 “我们不想打听了。”其中一人说道，“本来就只是好奇问问，其实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你们也别再做多余的事情。” 李二妞的惨状就是前车之鉴。 说起李二妞，自从犯了那件事情之后，整天被婆母磋磨不说，儿子也把她当出气筒。她现在碰不了家里一文钱，只能像个老黄牛一样不停地干活。 几个妇人彻底清醒了。 张氏和王氏还在迟疑。 张氏特意去打探消息了，好不容易打探了消息回来，大家却说是假消息。她不乐意了，就想证明自己打探的消息没错。 王氏更不甘心。她就想弄明白李桃花赚了多少钱。她讨厌隔壁整天都是欢声笑语的，更不想看见李桃花过得舒服。 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出现得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李桃花太明媚了，活成了大多数女人向往却不可及的样子。 王氏回家后，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正好唐明秀骚首弄姿地回来了，她对着她一阵臭骂：“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唐明秀听了王氏的话，涂抹了脂粉的脸上慌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发现王氏只是像平时那样习惯性地训斥她，并不是真的知道她出去鬼混了。 “干嘛呀？”唐明秀说道，“你让我挑的水我挑了，砍的柴砍了，地里的杂草拔了，还不能让我出去透透气？” “我问你，你知道隔壁在做什么生意吗？”王氏问。 “我哪里知道？隔壁那家看见我都是仰着头走路的，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还能和他们有什么来往？”唐明秀说道。 “你想不想知道？”王氏神秘兮兮地问。 唐明秀：“……你有什么办法？” 王氏探着脑袋看着外面，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不急。” 这两天他们家不会做准备，等要进城的头一天才会准备第二天开店要用的东西，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第89章 应付 唐逸笑从外面回来，满脸都是不悦。 秦徽音正在做豌豆粉条，见他这个样子，说道：“谁惹我们笑哥儿了？” “我去洗个肥肠，经过的人装作寒暄，其实就是在打探我们家做什么生意。” “正常的。我们家整天进城，又不停地往家里搬东西，刚开始他们还能忍着不问，时间长了，搬进来的东西多了，忍不住的人也就多了。你是男孩，年纪又小，问你的人还少点。我和绿芜姐也没有闲着，今天上门的或者在外面堵着问的人可不少。我想整个村都在讨论我们家的人是不是发财了。”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绿芜姐什么也没说，让他们找我娘问。我编了一套说辞，信不信由他们，反正问我就是这样回答。” “这些人真是闲的。我们家赚多少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家赚得多，就要分他们一点？” “人心就是这样复杂的。如果我们过得很困难，他们还会唏嘘几句，表示一下同情。可是我们要是过得太好了，他们就要得红眼病了。不过，大多数人也只是说几句酸话，影响不了我们什么，我们也不用额外注意。” 李桃花和唐大富从地里回来，听了几个孩子的话，说他们今天也遇见村里的人打探了。 秦徽音说了自己的版本。 李桃花说道：“老娘直接问他是不是想买，想买的话就把钱拿出来。” 唐大富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我只负责打杂，别的都不知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近大家小心些，听着点动静。”秦徽音说道，“要是能弄来两只狗就好了。” “这个我有办法。”唐大富说道，“我认识一个狗贩，他的狗都是经过训练的，不是用来做猎狗就是用来看家护院。只是这种狗的价格也不低，一只大概五六百文。” “这也太贵了。”李桃花说道。 “好狗才贵。”秦徽音有些兴趣。“唐叔，你说的那个狗贩在镇上吗？” “对，他常年卖狗。” “明天我们进城买食材，顺便去挑一下。” 翌日是赶集日，村里有不少人要去镇上采购。唐三爷先送他们去镇上，再回来接李桃花这一家人。 唐三爷知道他们家今天要买食材，驾着牛车送他们去集市，等他们买了东西就直接搬上牛车。 “那不是唐大富和李桃花吗？他们在买肉。” “我去看看牛车上还有什么。” 王氏和张氏提着鸡蛋来集市售卖，正好看见他们那家子的身影，连鸡蛋都不卖了，神神秘秘地凑近牛车查看究竟。 “你们做什么？”唐三爷搬了猪大肠回来，见王氏和张氏掀着上面的旧布想看里面的东西，把装着猪大肠的桶重重地一放。 猪大肠的汁水溅出来，洒了两人一身。那猪大肠的味道顿时熏得她们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我们随便看看，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三叔，你现在越来越奇怪了。”王氏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家的奴仆呢！” “放屁。”唐三爷骂道，“大富家才不像你们这样满嘴喷粪。我看你也别嫌弃这猪大肠臭了，你的嘴比它还臭。滚蛋，别来挨边。” “他们家不是说卖的是饼和肉吗？这些猪大肠拿来做什么？”张氏问。 “关你什么事？” “三哥，你整天跟着他们，对他们很了解吧！你给我们说说，我们不告诉别人。”张氏再道。 秦徽音提着猪肝走过来，见到他们，说道：“王婶，张大娘，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行，别为难三爷爷了。” “音丫头呀，你买这么多猪大肠和猪肝做什么？”张氏笑眯眯地说道，“这玩意儿不好吃，总是一股味儿。” “喂鸡呀！”秦徽音说道，“煮熟了，切碎了，再拌点米糠，对鸡来说大补，可以让它们早点生蛋。” “你还特意买这个东西给鸡吃？”张氏惊讶，“难道是别人送你的，不要钱？” “这些总共五文钱。” “要钱啊，你还买？你家的鸡吃得也太好了。”王氏讽刺，“不过谁让你家现在赚钱了，不差这几文钱。” “婶子说得没错，这几文钱我们还是花得起的。”秦徽音说道，“我娘要过来了。王婶，张大娘，你们还有什么需要问她的吗？”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张氏拉走了王氏。 李桃花那泼妇要过来了，她可不想惹一身腥，还是先撤吧，反正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真是有钱没处花，居然花钱买猪大肠喂鸡，一家有病的。”王氏骂骂咧咧。 “我们还是快点把鸡蛋卖出去吧，这一身味道太难闻了。” 张氏也觉得那家子古怪，但是猪大肠那种东西实在不像是人能吃的，除了喂鸡喂狗还能有什么用？她可不相信李桃花能吃那玩意儿。 “哎哟，你们这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吗？”一个大娘掩着鼻子，嫌弃地说道，“快走快走，臭死了。” 张氏见对方穿的衣服料子不错，衣服上一个补丁也没有，头上还有一支好看的银簪，强挤了一个赔笑：“大妹子，我这是刚干了活儿赶到镇上来，想把家里的鸡蛋都卖了，买半斤肉给大孙子补补身子。大妹子一看就是气派人，肯定吃得起鸡蛋……” 王氏正想发火，见张氏对着讽刺他们的人这样赔笑，眼里满是不屑。然而，正是张氏这样拉得下脸，那妇人还真的买下了张氏的鸡蛋。 王氏也想凑上去，那妇人提着鸡蛋，一脸嫌弃地走远了。 王氏又找其他的客人，其他人闻着他们身上的味儿就走远了，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再说了，王氏可没有张氏那么会演戏。张氏年纪大了，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扮起可怜来还真有几分孤老婆子的样子。王氏长了一张刻薄脸，一双眼睛下拉着，凶巴巴的。这样的人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更没有机会卖惨。 眼瞧着回村的时间到了，王氏的鸡蛋还是没有卖出去。张氏给她出主意，让她便宜两文，十个鸡蛋就卖八文，先把鸡蛋卖出去。王氏不乐意，提着鸡蛋气呼呼地回村了。 第90章 小奶狗 唐三爷先把唐大富和李桃花等人送回家，再回程接村里的人。 当他赶回来时，村里的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唐三爷快要成为唐大富家的专属车夫，村里人见到他免不了又要埋怨。 唐三爷知道今天晚了点，听了他们的埋怨也没有说什么。 “牛车里一股味。”王氏掩着鼻子说道，“三叔，你就不能先拉我们回去吗？你拉了李桃花那家子，车子里的味儿散不掉。” 唐三爷原本还算和气的脸色沉了下去：“平日里给你们拉鸡拉鸭的，拉了满车的屎，也不见你们说有味儿。他们用桶装的东西，遮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就有味儿了？行，你们要是嫌味儿不好，我把钱退给你们，你们走回去。” “三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才说一句，你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护着他们家，他们家给你什么好处？” “哎呀，乡里乡亲的，一点儿小事就别吵了。”张氏打圆场。“瞧这天色不早了，还得赶回家吃午饭。赶快走吧，别耽搁了。” 唐三爷冷着脸：“我不急，有什么没说完的先说完，不想坐的就下车，我这把年纪了，也不是非拉这个牛车不可。” 村里人听了，连忙说好话：“你不拉牛车，咱们村岂不是要去隔壁村坐车？咱们村可不能没有三爷你啊，你千万不能撂挑子。” “就是，明奎娘就是那个有口无心的性子，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明奎娘，说几句话。”其他人瞪着王氏。 王氏不甘心。唐三爷没来的时候，埋怨他的人可不少，现在倒好，只有她是坏人，其他人都是好人。 “对不起，三叔，是我的错。”王氏硬着头皮说道，“我也是太急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和我计较。” 唐三爷听了这话，消了点气，坐上牛车说道：“坐好了，马上出发了。” 另一边，秦徽音蹲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两只小奶狗。 唐逸笑跟她一样的动作，惊奇地摸了摸小奶狗的毛发：“二姐，不是说挑只凶的看家护院吗？这么一丁点大的东西能有什么用？” 秦徽音指了指旁边的大狗：“现在用它，以后用它们。” 今天他们去狗贩那里买狗，本来只想买一只大狗，但是狗贩说这对小奶狗刚失去母亲，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他们得知挑中的大狗是这对小奶狗的同胞兄长，让狗贩给他们算便宜点，一起把兄弟几个全收走了。 唐绿芜拿着竹桶出来，说道：“唐三妹家里有只母羊刚生了小羊，应该有羊奶。娘说让我去买碗羊奶回来喂小狗。” 李桃花见几个孩子相处得好，对他们几个越来越和善了。虽说不能把他们几姊妹当成秦徽音般疼爱，但是也能做个慈爱的后娘。 “我陪你去。”唐逸笑站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唐绿芜拿着竹桶出去了。 小奶狗软萌萌的，招人疼爱。只是它们太小了，让人担心能不能养活。唐逸笑和秦徽音盯了会儿，直到唐绿芜拿着一竹桶奶回来了。 三人蹲在小奶狗旁边，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它们怎么不喝？” “这么小，是不是不会喝奶？” 秦徽音拍了一下额头，啪的一声，把旁边的两人吓了一跳。 “它们太小了，不会自己喝奶，必须得喂它们喝。”秦徽音说道，“我们用小木勺喂它们喝。” 小奶狗太小了，用小木勺喂它们喝奶要注意不能一次性太多太满，更不能喂得太快，要是不小心呛奶也很麻烦。最重要的是第一次喂奶，还是羊奶，先稀释一下再喂，喂少量后观察它们的反应，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再慢慢地加大份量。 秦徽音在旁边说着注意事项，唐逸笑和唐绿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没有想到喂养小奶狗是这样复杂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不耐烦。这对姐弟看小奶狗的眼神特别心疼，就像是看着从小没了生母的自己。 李桃花站在门口，看着三个小身影蹲在小奶狗的面前。另一只大狗刚加入这个家庭，正在四处撒欢。不过，看得出来它适应得很快。 大狗的体型很大，明显是猎狗，汪汪叫唤的时候挺唬人的。不过，狗贩说这种猎狗很有灵性，一般不会乱叫唤，因为主人在打猎的时候乱叫唤会惊扰猎物。这种猎物只会在主人需要它们的时候再出手，平时的时候老实巴交的，瞧着与普通的家犬没有什么区别。 大狗的毛发是黑色的，而旁边的两只小奶狗是花色的，实在看不出是一母同胞。不过，大狗经常去小奶狗身边转悠，好像在巡查新主人会不会欺负自己的弟弟。 唐大富从外面回来，见三个孩子还在守着小奶狗，无奈地笑了笑：“咱们准备明天要的货吧，让他们放松一下。” “难得见他们这样孩子气的样子。特别是音音，平时总是小大人的模样，家里家外都爱操心，今天才发现她还是个孩子。” “音丫头比绿芜还小几个月呢！” “你也知道？”李桃花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最操心的是谁？” “是音音。这姑娘从小就是个能干人。”唐大富说道，“媳妇，今天的活儿我来干，绝对不让音音操心。” 秦徽音和唐绿芜姐弟费尽力气才把两只小奶狗喂好。喂好后，又给它们准备了狗窝。 今天时间来不及了，他们还得备明天要用的食材，只有等明天把生意做完了回来再做更好的狗窝。 “娘，我来了。”秦徽音进了厨房。 “我和你唐叔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好好玩一下。”李桃花说道。 秦徽音见烤肉串已经串好，各种食材也用竹签串好。唐大富坐在旁边不停地串，串得又快又好看。 至于肉夹馍要用的碎肉，李桃花正在调制味道。 做馍馍要用的面粉已经揉好了，烙馍馍是技术活，目前只有秦徽音和唐绿芜做得好，李桃花就没有自作主张了。 另外就是把凉粉换成炒粉，而秦徽音早就准备好了豌豆粉。卤肉还是那几样，只是在口味上再做了修整，用上了秦徽音上次花大价钱买的各种香料，绝对称得上一绝。 秦徽音发现，唐家在无形中已经变得这样井然有序，就算哪天她临时不在，唐家众人也能暂时把场子撑下来。 第91章 小贼 夜已深，凉风习习。 白日里热闹的村庄沉寂下来，如所有的颜色和声音都被收纳入一个神秘的袋子里，只等天亮时再放出来。 在这样寂静的时刻，从唐家房墙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时重时轻，时快时慢，伴随着女子紧张的催促声和责怪声。 “你轻点，慢点，别弄出动静……” “娘，这梯子有点矮。” “你垫一下脚就上去了。” “不行啊，我怎么下去？” “你是不是蠢啊，跳啊……” 砰！重物落地。唐明秀吃力地爬起来，擦了一把冷汗，朝四周张望，走向厨房方向。 突然，一道黑影窜过来，朝着唐明秀的方向扑过去：“汪……” “啊……”唐明秀尖叫出声。 那黑影朝着唐明秀的胳膊咬下。 “啊……”唐明秀惊恐地推着，拍打着，朝着房墙另一边的王氏喊道，“娘，救我……” 王氏听着这声音，连忙说道：“你叫什么叫？” “他们家有狗。” “快跑啊，蠢货……” 李桃花第一个跑出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朝着唐明秀跑过来：“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进我们家偷东西？” 唐大富紧跟着追出来，拿着油灯在唐明秀面前晃了晃，待看清了她的模样，皱眉说道：“唐明秀，你想做什么？” 唐绿芜、秦徽音以及唐逸笑先后出来。 唐逸笑见状，说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家院子里，想偷什么？” “我没想偷东西。”唐明秀眼神躲闪，“我是有东西吹到你家这边来了，想过来捡来着。” “什么东西？” “我的小衣。”唐明秀说道，“要不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连夜来捡了。” 秦徽音挑眉：“那你的小衣呢？” “没找到，可能太黑了，不好找。”唐明秀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其实没有吹过来。反正我不是故意要跑到你家院子里的。” 啪啪啪！王氏在外面拍门。 李桃花冷笑：“又来一个。” “娘，咱们去找村长评理吧！”秦徽音说道。 “行，我去找村长。”唐大富说道，“你们看着他们。” 唐大富打开院门。 王氏冲了进来。 “汪……”大黑扑过去，朝着王氏大叫。 王氏被吓得一个屁股落地，惊恐地看着庞大的黑狗。 在这样的黑夜里，大黑的毛发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王氏。只等王氏有什么动静，立即扑过来。 “娘，我的胳膊好痛……那只狗咬我……”唐明秀哭着说道。 “你们……你们怎么能让狗咬人？”王氏颤抖地说道，“我闺女被咬伤了，你们得负责。” “懒得和她废话，等村长来了再说。” 村长家。村长媳妇推了推旁边的村长，说道：“孩子他爹，这狗叫声有点瘆人。咱们村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哪有那么多事情发生？”村长不耐烦地说道，“这才消停几天，能不能别说晦气话？” “可是，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狗叫声有点不一样。”村长媳妇说道，“唐大富那个新娶的媳妇有点邪门，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他们家有关。这狗叫声很陌生，与村里的狗叫声不一样，不会又是他们家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不会的，没那么多事情，快睡吧！” 从外面传来唐大富的声音：“村长，我是唐大富，有事找你。” 村长和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推了推村长：“瞧瞧，还说没这么多事情，那这算什么事情？” “烦人。”村长坐起来，“我去看看。” “这么晚了，要是你不出现的话，他在外面一直叫唤，只怕很快全村的人都要被吵醒了。你去看看吧，没什么大事就应付一下。” 村长披着外衣走出来。 “啥事啊？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找我？” “我们家遭贼了。” “什么？”村长扯了扯衣服，烦躁地说道，“少什么东西了？” “没少。” “没少你怎么知道遭贼了？” “当然是因为抓到贼了。”唐大富说道，“村长，那贼还是我们村里的，你得帮我们评评理。” 说着，唐大富塞了一包糖到村长的手里。 村长摸到了东西，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甜丝丝的。 “行吧，我去看看。”村长说道，“你在这里等会儿，我进去把鞋穿好。” 村长进屋后，把糖递给媳妇，低声交代了两句。 村长媳妇尝到糖，说道：“这家人倒是挺会来事的。那你走一趟吧，帮他们做主。咱们村要是进了贼，那也太不安全了。” 当村长跟着唐大富赶到唐家时，从院子里传来王氏与李桃花对骂的声音。 “我们才不是贼，我们就是捡东西。” “东西呢？” “这么黑，当然看不清楚。” “深更半夜不睡觉，爬到我家这边来捡东西，当我们是傻子吗？” “当初不是你说的嘛，让我们家的人不要进你家的门。要是不等晚上过来，白天你能让我们过来吗？” 唐大富推开门，把村长请了进去。 他打了一个火把，进门时，几双眼睛看过来。 “村长，你快来评评理，我们家遭贼了。” “村长，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家明秀掉了小衣，因为脸皮薄才等晚上爬过来捡东西。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两家大闹过，要是不偷偷摸摸过来，他们家肯定不依不饶。” 村长听见这些争论，头大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辩论听起来都有道理，他是村长，不是官老爷，怎么来判定这件事情？ “村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王氏哭道，“明秀被他们家的狗咬伤了，他们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怎么还咬伤了？”村长皱眉，“如果只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要是咬伤了人，那可不是小事情了。明秀丫头，你伤了哪里？” “胳膊。”唐明秀委屈地说道。 “很痛吗？” “痛啊，特别痛。”唐明秀说道，“村长，他们必须要赔偿。” 第92章 狡辩 李桃花一把抓住唐明秀的胳膊：“痛是吧？哪里痛？出血了吗？” 唐明秀哇哇大叫：“痛，放开我……” 秦徽音按住唐明秀的肩膀，任由李桃花把她的衣袖卷起来，露出她说被咬的地方。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闺女。”王氏大叫着冲过来，被唐大富挡住了。 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痛哭：“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啊……” “我们家可不会半夜三更爬别人家的墙，当然就没有人欺负我们了。”唐逸笑冷笑。 “村长你看，她的胳膊上根本就没有伤口，明显是装的。”李桃花对村长说道。 村长蹙眉：“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么晚了爬人家的墙，又故意冤枉人家。” “臭丫头，你没被咬吗？”王氏拧了唐明秀的胳膊一下。 “我……呕……”唐明秀呕吐起来。 “村长，你看，我闺女被他们打成内伤了……”王氏大叫，“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唐明秀低着头，不停的干呕。 刚才那狗扑过来咬了她一下，那一下真的很疼，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皮，但是感觉咬这么一下，肯定是出血了。谁也没有想到那狗咬得这么痛居然看起来像没事一样。 她故意大声囔囔着痛就是想敲诈一笔，谁会想到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一紧张，一心虚，身体的不适就显现出来了。 王氏说她被打成了内伤，倒是另一个敲诈的理由。于是，她干脆继续呕吐，恶心他们。 李桃花骂道：“真是不要脸，这是要讹我们。” 唐逸笑和唐绿芜一人拿着一个火把。 秦徽音从唐逸笑的手里接过火把，上前凑近唐明秀，在唐明秀的面前晃了几下。 “你做什么？”王氏凶巴巴地斥道，“这是想烧死我闺女吗？” “我是觉得她这么不舒服，还是应该请大夫来看看。”秦徽音说道，“现在这个时间太晚了点，赶路不方便，不如天亮的时候再把石家村的大夫请过来帮忙把把脉？” “也不用，你们赔点钱就行了。”王氏说道。 “那不行。要是太严重了，我们还得为她付医疗费。”秦徽音淡道。 李桃花拉了拉秦徽音的衣袖：“闺女，他们明显是讹诈我们。” “娘，稍安勿躁，别急。”秦徽音拍了拍她的手背。 村长没想到秦徽音这么好说话。她答应给唐明秀请大夫，唐家其他人都没有反对，可见这个小丫头在这个家的话语权是很高的。 “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村长说道，“那我回去了？” “村长，她受伤的事情可以搁一边，但是他们翻墙过来的事情还没有给个说法。”秦徽音说道，“半夜潜入别人家，那是小贼行为。” “我说了，我们是来捡东西的。” “东西呢？” “这么黑，怎么看得见？”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天亮，等天亮的时候你们把小衣找出来，要是真找出来这么一件东西，我们就当是误会。” 王氏心虚，唐明秀更心虚。 他们翻墙过来是想打探唐家的秘密，根本就没有小衣飞过来。早知道会被他们逮住，他们就提前扔一件小衣过来了。 “小衣是什么颜色，我们帮你找。”李桃花冷笑，“要是没有找到，那就送官查办。” “那可能是我们记错了。”王氏说道，“不管我们是为什么翻了墙，我闺女受了内伤，你们都得负责。” “我们负责，但是你们翻墙的行为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秦徽音说道，“村长，你说呢？” “王氏、唐明秀，不管怎么样你们翻了他们家的墙，这就是不对的。你们赔偿二十个鸡蛋，再当着村里人的面道个歉，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村长说道。 “不行，凭什么给他们二十个鸡蛋？”王氏气得大叫。 唐明秀更在意的是当着村里的人向秦徽音等人道歉，这不就意味着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女半夜爬唐大富家的墙吗？ “整天都是这点破事，烦死了。”李桃花说道，“输不起，那就别惹我们家。我李桃花可不是吃素的，惹毛了老娘，打得你下不了床。” “你打啊，打啊……”王氏挺直胸膛，挑衅。 “当老娘不敢是不是？”李桃花卷起衣袖就要上手。 秦徽音拉住李桃花：“娘，不用跟他们生气，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闺女，凭什么要给他们请大夫？”李桃花不爽极了。 秦徽音拉着李桃花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嘀咕几句。 李桃花惊讶：“你没看错？” “相信我的判断。”秦徽音说道。 李桃花顿时不气了，再回来时，对王氏一副恩赐的表情：“按村长说的吧，只要赔偿二十个鸡蛋，再向我们道歉，就不管你们爬墙是干什么的了。” “村长，二十个……”王氏大叫。 “他们家不是要给明秀请医看诊吗？要是你们明秀伤得重，他们赔偿的就不只是这二十个鸡蛋了。”村长淡道。 王氏闭嘴了，扳着手指头盘算着这笔生意怎么做利益最高。 当着村长的面，王氏把二十个鸡蛋交到了李桃花的手里。 这些鸡蛋是她没有卖出去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便宜卖出去。 至于当着村里人道歉，那得天亮的时候再执行了。 另外，秦徽音还要给唐明秀请大夫看诊。 “唐叔，你带村长进去休息一会儿吧，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秦徽音说道。 “我们明天还要进城做生意。”唐大富说道，“这样的话，明天的事情怎么安排？” “我和我娘留下来，你们几个顶一天，可以吗？”秦徽音问。 唐大富看向唐绿芜和唐逸笑。 唐绿芜和唐逸笑可以负责大多数吃食，只有那个炒粉是新品，他们还掌握不好。 唐大富可以收钱，可以卖麻辣烫，可是他不会做那些吃食。 李桃花见唐大富那个蠢样，没好气地说道：“你跟我留下来，闺女带他们去做生意。” 区区一个王氏，她李桃花还能对付不了？再说了，闺女给她说了唐明秀的秘密，那更好对付了。等着吧，这场戏她来唱。 第93章 唱戏 唐大富搬来柴火，在院子里架起了火盆。 村长直打瞌睡，唐大富连忙把他请进屋里休息。 至于王氏和唐明秀，她们别想进唐大富家的房门。要不是担心他们染上风寒又来讹诈他们，连火盆都不想安排。 李桃花把几个孩子叫进去休息了。 王氏想回隔壁，被李桃花拦住了。李桃花不许她们母女离开，而她也没有进去，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她们。 唐大富搬来凳子，再拿来厚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李桃花坐在院子里，披着厚衣服，抬着一张白皙的小脸不善地看着那对被衬得像污泥里的杂草般的母女。 天快亮时，唐大富出去了，这一去，许久没有回来。李桃花看见闺女和唐家姐弟起床做早饭了，还没有见唐大富回来。 “这个混蛋男人，关键时刻真是靠不住。”李桃花骂道。 王氏抱着旁边的晾衣杆睡着了。 唐明秀只觉头重脚轻，脑袋一点一点的，抱着旁边的大石头睡觉。 那大石头是用来栓牛车的。 李桃花呵呵两声冷笑：“睡得挺香的啊，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还睡不睡得着。” 牛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李桃花猜测是唐三爷来接他们了，大步走向篱笆院口，打开院门。 唐三爷驾着牛车进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唐大富和石家村的那位石大夫。 “我说你去哪里了，原来是去请大夫了。”李桃花说道，“你是怎么去的？” “我请三叔驾着牛车陪我走了一趟。”唐大富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叔还没吃早饭，家里的早饭有多的吗？” “你是不是傻？”李桃花翻了个白眼。“这种情况下就算你不吃，也得给三叔吃啊，还问有没有多的。” 唐大富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媳妇骂得对，我就是太蠢了。幸好我媳妇聪明，家里的事情你能做主。” 李桃花：“……” 石大夫摸着胡子，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秦徽音，说道：“小丫头，我们是不是见过？” “大夫，上次我可是给你送了一个大生意。”秦徽音说道，“那次很晚了，我们也是驾着牛车去你们石家村请你看诊。”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啊！”石大夫说道，“你们家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我们家招小人，见笑了。”秦徽音说道，“先吃早饭吧，吃饱了再说。唐叔，你去看看村长醒没有，醒了一起吃早饭。” 王氏和唐明秀也醒了。 李桃花母女请村长、石大夫以及唐三爷吃早饭，就是不搭理王氏和唐明秀。母女两人闻着里面的香味，饥肠辘辘的。 “娘，等会儿怎么办？”唐明秀问。 “你一口咬定自己受了内伤。”王氏说道，“只要你一口咬定，大夫也拿你没有办法。” “要是大夫说我没受伤呢？我们咬着不放，李桃花他们也不会随我们闹吧？” “管他的呢，反正今天必须让他们大出血。”王氏恶狠狠地说道，“她李桃花不好惹，我好惹吗？今天非要扳回一局不可。” “娘，我们什么也没有打探到，接下来怎么办？” “烦死了，再说吧，先把今天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房间里，李桃花对秦徽音说道：“平时这个时候已经出发了。闺女，不早了，还是得早点走，不然你们今天回不来。” “我想等你们这里的事情定了再走。”秦徽音说道，“再等等吧，大不了比平时晚一个时辰。” “咱们的客人都是那个时间段来的，你要是去晚了，他们以为咱们今天不支摊，那会错失许多熟客的。” 李桃花说的，秦徽音都懂。她只是不放心，所以迟迟没走。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人，又对李桃花说道：“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不出意外她们闹不起来，因为她们马上会内部瓦解。” “所以不用担心，这里我能安排，你只管和他们先走。”李桃花说道，“对付这种小角色，你娘一个顶仨。” 秦徽音见李桃花立着三根手指头，扑哧笑起来。 唐大富和唐三爷帮忙装车。 所有的东西都在大木桶里放着，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什么来。 移动摊车在收叠起来的时候也没多大。另外还有折叠桌子、折叠板凳、等会儿要用的炭、大量的碗筷和竹桶碗…… 王氏和唐明秀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抬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可是看了也白看，还是看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音音，咱们真的走吗？”唐绿芜有些不放心李桃花和唐大富。 王氏是个泼辣的女人，李桃花也挺强的，但是在唐绿芜看来，李桃花长得柔柔弱弱的，很容易被王氏这种泼妇欺负。 “这两个人还不值得我们损失七八两银子。”秦徽音说道，“你愿意为了对付他们，让七八两银子打水漂吗？” 唐绿芜连忙摇头：“不要不要。” 七八两啊，足够他们家衣食无忧一年了。虽然现在家里有存银了，但是穷怕的他们恨不得每天都在赚银子，才舍不得把银子推出去。 “我娘的战力还是不错的，对付两个女人绰绰有余。再说了，你爹不是守在我娘身边的吗？要是那两个女人耍横，他会挡着的。” “可以走了。”唐三爷说道，“今天比平时晚了点，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要不然，早市一过，客人要少很多。” “来了。”秦徽音回应一声。 王氏和唐明秀看着秦徽音等人离开。 三个小孩离开了，家里只剩下李桃花和唐大富。 唐大富家为了做生意，早饭吃得早。其他村民还没起床，所以李桃花让村长和石大夫在家里喝点茶，吃点干果。 村长每次出现在唐大富家里的时候都是他们家出事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过他们家。现在闲下来了，也没人吵了，倒有闲心观察。 他发现唐大富家井井有条，打理得非常整洁干净。房间里的东西还挺齐全，要什么有什么，摆放的位置还非常有巧思。 唐大富之前那个媳妇可没有这么巧的手，也没有这么爱干净。再看李桃花，村长也算是找到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人的优点。 第94章 掰扯 张氏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进厨房。 大儿媳正在舀玉米面做玉米糊糊，见张氏进来了，连忙把最后舀的半碗倒了回去。 张氏轻嗤一声，拿起碗又从木盆里还了半碗玉米面回缸里，不悦地说道：“我儿子在外面修水坝，连个饱饭都没有，你们几个懒货天天留在家里还吃这么多，不亏心吗？” “又不是我让他去修水坝的。”大儿媳嘀咕。 “你说什么？”张氏愠怒，单手叉腰，横眉冷对。 “娘，我刚才去挑水的时候经过唐大富家里，他们家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大清早的能有什么热闹，你休想骗老娘。” “真的，娘。我还听见了唐江嫂子和明秀的声音。我觉得奇怪，停下来听了几耳朵，你猜怎么着？” 张氏一听王氏在唐大富家里，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们母女昨天晚上偷偷溜进唐大富家里，被他们家的人抓了个现形，今天要当着全村人的面道歉呢！” “她还真敢去……”张氏咂舌。“不行，我去看看，你把早饭做好，别想偷懒。” 张氏一路小跑着赶往唐大富家里，途中又遇见了其他人，几人结伴赶到唐大富家门外，贴在院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篱笆院门打开，李桃花站在他们面前。 “我们路过……” “各位婶子、大嫂，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缺有人做个见证。”李桃花说道，“麻烦你们再叫点人过来。”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氏不想王氏把自己供出来，连忙替她说好话。 虽然她啥也没做，但是在打探消息这件事情上，她和王氏达成了共识，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行动，王氏直接下手了。 “没有误会，要是婶子不愿意帮忙叫人，我找其他人去。” “我愿意，马上叫人过来。” 李桃花转身回去了。 张氏与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看来王氏又踢到铁板了。” “明奎娘这是吃了亏还不长记性。” 几个妇人很快就叫人过来了。 在看戏这件事情上，大家都是认真的。家里的农活儿可以放放，戏要是唱完了就没了，那会失去很多乐趣。 村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唐大富的家门口了。再次进来，发现这里大变样，整洁干净不说，还添置了不少东西。 “哎哟，吓死我了。”一个妇人看见了窜出来的大黑，拍了拍受到惊吓的胸口。“他们家什么时候养狗了？” 李桃花喊了一声：“大黑……” 大黑跑过去，围绕着她摇尾巴。 “大家都在这里，我顺便说一声，我们家养了一条狗，它不会主动咬人，要是被咬的话，就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徽音娘，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要是我们路过你家被它咬了呢？” “它不出门，你要是被咬，那不奇怪吗？如果它跑出去了，又没有主动招惹它就被它咬了，算我的。” “行了，我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了，这狗没有对我叫唤一声。”村长说道，“只要别招惹它，它不会主动咬人。” 村长得了一包糖，又吃了秦徽音精心准备的早饭，心里的天平差不多偏向他们家了。 “现在我们来说说王氏和唐明秀半夜翻墙的事情。”村长威严地说道，“你们母女当着大家的面道歉，并且保证没有下次。” 王氏不甘心，但是说好的道歉，要是突然反悔的话，又要掰扯半天，那明秀用受伤的事情敲诈他们家就久久实行不了。 “我们母女的错，不该半夜翻墙过来。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再踏入他们家半步。”王氏说道，“这次就赔偿二十个鸡蛋。” “行。你们谁陪她过去拿鸡蛋？”村长说道。 “我……”张氏主动请缨。 张氏和王氏去隔壁了。 唐大富对李桃花说道：“媳妇，就这样算了？” 这不是他媳妇的风格。 以他媳妇的行事作风，不把王氏气出病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氏的道歉这么没有诚意，李桃花完全可以借题发挥。 李桃花当然知道这出戏还没有唱完，不过下半部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那对母女。既然她们自己会唱戏，她就没必要加戏了。 “我这人大度。”李桃花抱着双臂说道，“你当我是小肚鸡肠的人？” 张氏和王氏去了隔壁，拉着王氏嘀咕半天，大概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王氏不耐烦地说道：“我闺女刚落地就被他们家养的那条野狗吓着了，他们家就听见响动出来了，能看见什么？” “你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就被他们抓住了？”张氏瞪大眼睛。 “你要是不信，自己去试试。刚才那条狗你也看见了，它现在是没叫，昨天晚上还咬了我闺女。” 张氏打了个哆嗦。 幸好她昨天晚上没有冒险，要不然这张老脸丢尽了不说，还有可能被狗追着咬。 “不过你这次还算聪明，没有和他们掰扯，直接道歉了事。” “谁说我不掰扯了？”王氏气愤地说道，“我先道歉，等会儿再和他们掰扯咬伤我女儿的事情。等着瞧吧，他们家这次不赔偿几两银子，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氏：“……” 她们母女爬人家的墙，想打探人家的事情，现在撕破脸了，还想从人家手里敲诈银子，怎么觉得王氏要倒大霉了？ “你的这些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可没有掺合。”张氏连忙撇清关系。 王氏嗤了一声：“胆小鬼。” 张氏和王氏回来后，王氏把装着鸡蛋的篮子递给李桃花。 李桃花也不客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清点着鸡蛋，还拿出几个坏鸡蛋说道：“这些不行，换几个过来。” 王氏忍了忍，为了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多生事端，重新换了几个鸡蛋给她。 “你闺女还没有向我们道歉呢！”李桃花把清点好的鸡蛋递给唐大富，后者把鸡蛋提进厨房，放好后再把篮子提出来。 唐明秀正是好面子的年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翻了唐大富家的墙对她来说非常抬不起头，因此她的眼里满是羞愤。 “对……对不起了……”她硬着头皮道歉。“可以了吧？” 第95章 丑闻 王氏见唐明秀道歉了，化被动为主动，大声囔囔：“我们道歉了，也赔偿了，该说说你们害我闺女受内伤的事情了。” “唐明秀受伤了?”旁边的村民打量着唐明秀的神色。 “还别说，真有点苍白。” “我看是装的，这是想讹诈李桃花呢！” 村民们低声议论，但是院子只有这么大块地方，离得又近，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李桃花和唐大富的耳朵里。 旁观者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桃花和唐大富当然也明白。事实上，他们陪着王氏闹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放你们爹娘的臭屁，我闺女起都起不来，你们还说她是装的。昨天李桃花放狗咬人，我闺女就是被狗吓的。” 李桃花双臂抱胸：“石大夫，辛苦你为她诊个脉吧！” 石大夫吃了唐家的肉夹馍，喝了他们煮的蘑菇汤，正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现在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他捏着唐明秀的脉搏，蹙眉：“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唐明秀又把另一只手伸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当石大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时，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深刻了。 “大夫，你说话啊，我们家闺女是不是受内伤了？还是说，内伤根本把不出脉？” 王氏才不管大夫说什么，反正一口咬定闺女受了内伤，他们家要是不赔偿的话，就让闺女留在他们家，让他们家养着。 王氏执意要掰回一局，哪怕是不要脸也要把这局赢回来，要不然李桃花真以为她会怕了她。 “你家闺女没受内伤。”石大夫说道。 王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儿也不奇怪，她也不想听这样的答案。她冷笑，尖酸刻薄地说道：“你是庸医，把不出来。” “你家闺女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如果受内伤的话，昨天晚上就当场小产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的？” “我家闺女的内伤……等一下，你说什么?”王氏瞪大眼睛，愤怒地说道，“你这个庸医，就算把不出我闺女受伤的脉搏，也不用这么欺负人吧？我闺女是黄花闺女，还没嫁人，怎么可能怀孕？” 村里的人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李桃花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昨天晚上秦徽音看见唐明秀干呕，俯在李桃花的耳边说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唐明秀与某个外村的男人不清不楚，她之前在山上撞见过，瞧唐明秀最近圆润了不少，身形也有些变化了，多半是有了。 唐明秀脸色惨白，眼里满是绝望。 不，不会的。 他说过不会怀孕的。 每次他都给她吃了药，说吃了那个药可以避孕，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找其他大夫看看。不过，她都三个月了，脉相很明显了，不可能有意外。” “天啊，三个月……” “唐明秀还没有说亲吧？” “明奎娘，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明秀想必没有受内伤。”唐大富开口说道，“要不，你把你闺女带回去照顾？” 李桃花捏着帕子，笑得无比明媚，幸灾乐祸地说道：“可不是嘛，你们昨天晚上才爬的我家的墙，总不可能是我家的墙让她怀孕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事，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还挺结实的，生出来肯定是个皮小子，好好养着吧！”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们连起伙来骗我。”王氏愤怒地说道，“我男人不在家，你们就这样欺负我们母女。” “这村里的男人不在家的多了去了，我们不去欺负别人，偏要欺负你们母女，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了？”李桃花说道，“你瞧瞧你闺女的脸色，她都没说不相信，你怎么一直叫唤个不停？我看你闺女挺相信的。” 王氏瞪着唐明秀：“你说，这不可能的对不对？” “娘，我不知道……”唐明秀六神无主。 要说现在最害怕的人是谁，不是王氏，是她啊！她一个没有出嫁的少女突然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她以后怎么见人？ 都怪她娘。 如果她娘不去招惹李桃花，这件事情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暴露出来，她也不会被那么多人嘲讽。 “其实你不相信大夫，那总相信与你交好的那几位婶子和大嫂吧？你让她们给你闺女验个身，一切就明白了。” 张氏和其他几个妇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这个办法不错，也是目前可以最快证明清白的办法。”张氏说道，“我为很多小媳妇接生过孩子，我来验。” “有没有男人，其实看一眼就知道了。”旁边的杨氏说道，“不过，桃花婶子说的没错，我看也不用验了。” 唐明秀快要吓昏了，那么明显的反应早就说明了一切。只有王氏还在硬撑着，也不想想这样撑着有什么意思。 王氏一把抓住唐明秀的头发：“臭丫头，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诶，别在我家打人啊！”李桃花不耐烦，“你家就在隔壁，回去发疯。” 王氏抓着唐明秀的胳膊，把惨叫连连的唐明秀逮回隔壁的院子。 李桃花叉着腰，对着那边的方向说道：“老娘陪你们耗了一夜，就是等着看你们家的笑话呢！整天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有这个精力，把心思花在儿女身上多好，也不至于让好好的闺女被个野男人糟蹋了身子。” “李桃花，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王氏已经崩溃了，李桃花再这样添把火，让她更是发了疯。 “来啊来啊，你不是想爬过来偷我家的东西吗？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你这种蠢女人。这个时候你还是顾着点她的肚子，毕竟还没查出那个野男人是谁，要是对方愿意娶她，还能拿笔彩礼。要是把肚子打没了，沾上人命事小，对方可不会再对她负责了哦！” 王氏原本打唐明秀的动静没了。 唐大富在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桃花：“媳妇真是厉害，一句话就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你是不想王氏把唐明秀和孩子打死了，这才故意刺激她的吧？我媳妇真是人美心善。” 李桃花：“……” 第96章 宋为难 县城集市。 秦徽音把最后一份烧烤卖掉，回头看见唐绿芜那里也卖掉了最后一份，说道：“收摊了。” 唐逸笑麻利地收凳子，说道：“今天来晚了点，比平时晚一个半时辰才卖完。” 唐三爷收拾桌子，把所有的折叠桌子收上牛车后，再来搬移动摊车。 “你没听旁边那几个摊主说吗？许多老客人见我们没来，以为不来了，就走了。” “幸好我们赶来了。虽说迟到了会儿，但是好歹及时赶到，没让剩下的老客人走掉。只是不知道娘和爹那里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人能不能对付王婶和唐明秀？” “放心吧，娘不会吃亏的。” 秦徽音安抚忧心忡忡的唐绿芜，动作利落地收拾东西，抬头时无意间看见从前面走过去的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你们先收拾，我过去一下。” 唐绿芜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宋睿泽吗？” 唐逸笑听见宋睿泽的名字，抬头看过去，酸溜溜地说道：“二姐怎么总是管他的事情？” 秦徽音的确看见了宋睿泽。 她觉得奇怪，宋睿泽现在应该在水坝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她看了看招牌，上面写着‘张记铁匠铺’。 “小哥，你要的货的确很多，按理说我应该给你便宜点，但是我这是小本买卖，你说的这个价格真的给不了。” “泽哥，张老板是实在人，这个价格的确不能再少了。我觉得上面就是在刁难咱们，要不然怎么会给这点钱？” “不是上面，是陈喆。” “杨坝头不为难你了，还给咱们安排了最轻巧的活儿，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个陈喆与宋铁根是一丘之貉，居然故意为难你。咱们回去直接找杨坝头，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所有人知道陈喆私吞了购买器具的银子。” “老板，我们买这批货是修水坝的，以后长期会来找你，你看能不能按我说的价格卖给我们一批？” “这个价格真的是……” “这样吧，我觉得这些工具还可以再修整一下，如果我给你画出更好的图纸，可以卖给我们吗？” “哦？你说的是哪些工具？”老板来了兴致。 “许多工具都可以做些简单的修改，修改之后会更好用，省力许多。你给我一套笔墨纸砚，我给你画出来。” 江启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宋睿泽：“泽哥，你还有这种本事呢，我以为你大字不识一个。” 宋睿泽回想起自己偷学识字的过程。 之前李桃花教秦徽音识字的时候就在院子里，他一边劈柴一边偷偷地看他们那边的动静，好几次差点劈到自己的手。等李桃花和秦徽音走后，院子里的纸没有收拾，他又拿起来看，根据记忆复习脑海里的知识，在上山打猎的时候用树枝比划。 江启斌看宋睿泽歪歪斜斜的画，噗嗤笑起来。 宋睿泽回头看他，他立马止了笑，一副自己闭嘴的样子，那模样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老板也无语了。 这样的画作水平，就算他真有好想法也看不出来。 “行了行了，你别捣乱了……”老板不耐烦。“我知道你们是为水坝做事的，但是也不能让我一个平民吃亏是不是？我也要养家糊口，赚不了钱的生意我真的做不了。” “老板，谁说赚不了钱？”秦徽音见状也不好再躲下去，从旁边走过来。“你要是给他这个价格，那整个县城的铁匠铺都没有办法跟你争了，你是朝廷钦定的唯一铁匠，那不是给你们张家长脸吗？以后说出去，你也是为朝廷办过事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宋睿泽问。 “妹妹好。”江启斌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秦徽音先回应江启斌，再对宋睿泽说道，“我在附近做生意，刚把货卖完，正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刚才你经过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就来看看你要做什么。” “小姑娘，你说的好听，这些都是虚名。”老板不吃这套。 “谁说是虚名？你在牌子上写一个‘朝廷修水坝唯一铁器供应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都用你家的铁器，那还缺生意吗？” “供应商是什么意思？”老板好奇地问。 “供应商就是为朝廷提供工具的商家。你负责铁器这一块，那就是铁器供应商。以后别人提起修水坝，也得夸你家的工具好，所以才把水坝建得那么结实。”秦徽音一顿溜须拍马，老板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不过，我们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哥不是说了嘛，他可以帮你把这些铁器都改动一下，让它们更好用。只是这样一来，我哥得提成啊！” “提成？”老板又懵了。“那又是什么?” “提成就是除去本钱之后，你赚的钱分一部分给对这件事情有功的人。我哥帮你改工具，你给他一成分红不过分吧？” “等一下，小姑娘，一成分红是指……” “你的纯利润每赚十文钱，分他一文钱。你们的利益是相通的，你赚得越多，我哥就能得到越多，所以他不会害你。”秦徽音说道，“他还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单子。这样，他能赚，你也能赚，这不是双赢嘛！” 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也不傻，还是听懂了。 “不过，他说的改制……”老板嫌弃地看着宋睿泽的画工。 “没事，我帮他画。我和我哥很有默契的，只要是他说的我都懂，肯定给你画出来。”秦徽音拿起纸张，“不过我们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想有人打扰。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的新图纸，消息泄露，你就赚不了钱了。” “如果你们画出来的图纸真的能让我改造出更好用的铁器，刚才你们说的我都答应了。” “口说无凭，那得签契书的。”秦徽音说道，“可以吗？” “签。”老板爽快地答应下来。 “江哥，麻烦你去找那边的‘笑口常开食肆’，告诉那里的一位老人和一对姐弟，说我有事要耽搁一会儿再回去。你让他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秦徽音说道。 “行，我马上就去。”江启斌应下。 第97章 道谢 后厢房。秦徽音与宋睿泽并肩坐着。 宋睿泽别扭地说道：“怎么配合？” “你先把你想象中的样子画出来。”秦徽音说道，“我根据你的图纸和你的描述重新润色。” 宋睿泽想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画工，突然觉得这笔挺重的，有点抬不起来。 真是奇怪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目光的人。 刚才老板和江启斌这样嫌弃他的画工，他也能面不改色，怎么现在却觉得下不了笔？ “没关系的，我不笑话你。”秦徽音逗他。 宋睿泽冷哼：“谁在意你笑不笑话？” “那最好不过了。我还以为你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呢！我就说嘛，睿泽哥哥肯定最大方无畏了。” 宋睿泽脸颊一烫，拿起笔，别扭地落下第一笔。 这一笔又粗又重…… 他本能地瞟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疑惑地对视，仿佛在说‘怎么不画了’。 “你别看着我画。”宋睿泽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紧张。 “好好好，我去窗口透透气。” 过了一会儿，宋睿泽说道：“第一幅好了。” 秦徽音走过来，看了他手里的画，说道：“斧头？” “嗯。” 秦徽音在旁边坐下，按他的原图重新画了一张，问道：“柄长多少？” 宋睿泽说了个数字。 “这样可以吗？”秦徽音把画好的图纸给他看。 宋睿泽惊讶，深邃的眸子里闪过愉悦的神色。 “看来我这个助手还是不错的。那接下来几幅图是不是就不用试探我的天赋了？”秦徽音笑道。 宋睿泽嘴角上扬：“嗯。” “原来你是会笑的。”秦徽音夸赞，“你笑起来很好看，再接再厉。” 宋睿泽一边画一边问道：“刚才你说的提成是什么？” 秦徽音在旁边给他说了一堆生意门路。 两人独处，要是一直不说话也挺尴尬的，难得他挑起一个话题，那就多给他说些，缓和一下气氛。 江启斌趴在窗口，看着兄妹俩人相谈甚欢，嘀咕道：“不愧是妹子，居然能打动这块冰。他今天说的话抵得上这大半个月的了。” 十张图纸画好了。 秦徽音交给宋睿泽复查，问道：“怎么样？” 宋睿泽淡道：“可以。” “原来只是可以呀！宋夫子的要求有点高。”秦徽音笑道，“那我们去和老板谈合作吧！下次你再过来，老板就要和你分红了。” 江启斌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妹子，帮我也找个财路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财神爷。” “财神爷散财也是要挑人的，你现在只需要抱住这条大腿，以后有你的财运。”秦徽音指了指旁边的宋睿泽。 “说得对，我就是要抱着泽哥的大腿。”江启斌认可。 他又不像泽哥那样有实力，让他做别的不行，只有抱泽哥的大腿才最简单。泽哥发达了，总不会亏待他这个小跟班。 老板看了他们的图纸，啧啧称奇：“这推车真是不错，你是怎么想到的？有了你这个巧思，可以更稳固和省力。” “老板，其他的呢？”秦徽音说道，“我哥给你改造的猎刀也不错吧？我哥在打猎方面可是专业的，绝对好用。” “小哥的确是个行家，一看就经常使这些器具，所以才对它们的优势和劣势掌控得这么得心应手。这份契书我签，这个合作我谈，刚才小姑娘说的供应商我也做，只是你说挂在门前，这个怎么挂我还没想好。” “只要老板答应，这件事情我帮你处理。”秦徽音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再进城，我们还是在这里汇合，行吗？” 宋睿泽点头：“好。” “那……”秦徽音说道，“契书现在就写吧，我得赶回去。” “你先回去，我留下来写。” 秦徽音凑近宋睿泽：“你能看懂吗？” 宋睿泽：“……” “我知道你识字，但是契书是有律法效应的，一字之差有可能会让你吃大亏，我还是等你们签好了再走。” 宋睿泽嗯了一声：“谢谢。” 秦徽音眨眨眼睛，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惊讶：“真难得。” 宋睿泽懊恼：“我又不是哑巴，说句谢谢很奇怪？” “不奇怪。”秦徽音不敢再惹他。 老板是个爽快人，马上和宋睿泽签订契书。 契书的内容是秦徽音写的。她写完后先念了一遍，再交给老板和宋睿泽看。 一式两份，宋睿泽一份，老板一份。 两人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批货给宋小哥算提成，按你上面说的两成利。” “多谢老板。我替我哥谢谢你。”秦徽音说道，“祝你们合作愉快。” “宋小哥，你有这么能干的妹妹，有福气啊！”老板说道，“我要是有这么好的闺女，肯定把她捧在手心里。” 秦徽音吹捧了老板几句，又与他提起这批货的事情。 老板马上把存货都搬出来，让他们清点一下，按宋睿泽说的价格给了他们。 老板安排伙计把这批货送到水坝工程入口。 宋睿泽坐上牛车，看向秦徽音。 秦徽音说道：“明天午时见。” “好。” “妹子，谢了，明天再见。”江启斌挥手。 秦徽音回应，见他们的身影走远了，这才赶回刚才的位置与唐三爷等人集合。 “二姐，你和他有什么忙的，怎么去那么久？”唐逸笑不高兴地说道，“那人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相处的？” “我觉得他挺好的。”秦徽音说道，“你不要和村里的人学八卦。” 唐三爷说道：“那小子变了。” “三爷，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他变了？”秦徽音笑道。 “我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但是他能接纳你，与你相处得这么和睦，说明他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唐三爷挥着牛鞭，“这样的改变就是好事。徽音丫头，你是个福星，谁与你亲近都会有福气的。” “三爷，那你得和我多亲近一下。明天我还得进城，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你是不是可以沾更多的福气了？”秦徽音笑道。 “哈哈……是吗？那明天我一个人沾你的福气。”唐三爷爽朗大笑。 “你明天还要进城呀，是为了宋睿泽吗？”唐逸笑垮着脸，“你对他也太关心了。” 第98章 邀功 秦徽音摸了摸唐逸笑的头顶：“怎么还是个醋坛子？” 唐逸笑被她这样说，别扭地撇过脸。 他就是吃醋，就是生气，就是怕宋睿泽把她抢走了。 秦徽音搂着他的肩膀：“放心好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唐逸笑重展笑颜：“那你明天带上我。” “不行，你在家里帮忙，我和三爷爷两个人够了。”秦徽音说道。 “你们做什么事情不能带上我？”唐逸笑冷哼，“什么唯一的弟弟，全是骗人的。” 唐绿芜无奈：“小弟，音音是有正事的。” “我又不会捣乱。算了，不去就不去。”唐逸笑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撇过头看外面。 秦徽音不由得动摇了。 要不，把他带上？ 还是算了，这小子明显不喜欢宋睿泽，两人要是见面了，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别带他了。 另一边，宋睿泽把货买回来了。他没有直接交给负责采买的陈喆，而是找了杨坝头。 杨坝头身边的人听说是他找他，直接放行了，都没有向他汇报。 宋睿泽没想到自己的示好竟让杨坝头给了他特例，没发现杨坝头看见他两手空空进来时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什么事？”臭小子，脾气不好，但是有个厨艺不错的妹妹，看在她妹妹送的开胃酱的面子上，多关照他一点吧！ “陈管事安排我买的铁器已经买好了。” 杨坝头蹙眉：“他安排你买铁器了？” 采买的事情是陈喆负责的，按理说不该交给别人负责，就算交给别人负责也轮不到宋睿泽这么年轻的小子。 不过安排就安排了，只要他能办好，年纪小点也不算什么。 这点小事不用单独找他汇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倒是没有，只是需要杨哥帮个忙。” “你这块硬骨头终于懂得变通了。”杨坝头缓了脸色，向他招手，“过来。” 宋睿泽上前几步，把采买的单子交给杨坝头。 杨坝头随意地看着，在看见上面的数据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这上面的价格是不是写错了？” “没有写错。”宋睿泽一脸不解，“上面的价格都是陈管事指定的，他也给了我这笔钱，一文不差。” “你说陈喆拿了这些钱给你采买，还采买了这么多东西？”杨坝头沉下脸。 “是啊！陈管事说他采买都是这个价格，如果我没有做好，那就是办事不利。我第一次办这么重要的差事，又不像陈管事那样有人脉，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现在还有一点麻烦，需要杨哥做主。” 杨坝头的眼里闪过讽刺的神色。 这个陈喆还真是胆大妄为。 他拿这点钱给手下的人采买，任务完成了，多余的钱又可以私吞了。 这么大的水坝工程不止一个坝头，陈喆是陈坝头的亲侄儿，而陈坝头又与杨坝头是死对头。如今送上门的刀，杨坝头怎么能不用呢？ 杨坝头再看宋睿泽，那眼神就变得复杂了。 原本以为他是个刺头，整天除了挑事惹是非没别的本事，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这小子的心里门清，是个心眼多的。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宋睿泽便把用最低价格采买铁器的过程说了出来。 他抹掉了秦徽音的痕迹，不是想抢她的功，而是不想牵扯一个小姑娘。建水坝是朝廷的事情，采买也是上面的管事扔给他的烂摊子，要是让杨坝头知道秦徽音有这么强的处事能力，只怕她以后别想过清净日子。 “小子，你立大功了。”杨坝头兴奋地说道，“要是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有这个叫什么供应商的提供，那得为朝廷省多少银子？” “杨哥，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公章可以盖？” “盖，必须得盖。”杨坝头说道，“你现在跟我走一趟，我带你见负责这次水坝建造的大人，你把思路好好整理一下，等会儿见到大人可不能慌，把想法说出来就行了。不过你小子从来不怕事，应该也不会这么不顶事。” 临时饭棚。陈喆端着碗来打饭菜。同样是打饭菜，他的碗比其他人的大，打饭菜的人也给他多打了一倍。 “陈哥，这里这里……”宋铁根招手。 陈喆端着碗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今天没买好吃的？” 他们每天有自由活动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以出去逛一逛，只不过在规定时间内要回来，点名的时候不在的话会扣工钱。 “今天没空出去，改天请陈哥吃烤鸭。”宋铁根大方地说道。 “你小子是会做人的。”陈喆满意了。 “陈哥，宋睿泽还没回来，这是把你安排的事情办砸了吧？”宋铁根幸灾乐祸。 “前两天让他拿一瓶酱来吃，他小气不答应。出来混，不会做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喆露出恶劣的冷笑。 “陈哥还是太温和了，要是我的话肯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利用你哥对付他？”陈喆笑骂，“不过，那小子的确太嚣张了，应该收拾。” “陈管事，县令大人请你过去。”一名衙役大声喊道。 “县令？”旁边的人说道，“管事，县令大人亲自传你过去，这是知道你办事可靠，想重赏你。” 陈喆得意地笑了笑：“我去看看，兄弟们多吃点。我这碗也没时间吃了，你们分了吧！” 陈喆这碗里全是肉，他说分给大家吃，众人一拥而上，马上把他碗里的肉夹光了。 陈喆的眼里满是嫌弃。 他叔叔可是坝头，掌管着几百号人，别看他也在水坝做事，但是做的都是使唤人的活儿，根本不用下苦力。 不仅如此，他的工钱还比其他人多。 这些泥腿子，真是埋汰。他这碗都不能要了，换一个吧，他被这些人恶心到了。 陈喆跟着衙役前往县令现在的位置。 “温大人，县令大人，陈喆带到了。”衙役把陈喆带进临时监工室。 第99章 升职 陈喆没想到见他的不仅有县令，还有从京城来的大官。 他连忙跪下来行礼，毕恭毕敬：“见过两位大人。” “陈喆，杨坝头说你立了大功。”县令说道，“你用最低价采买了水坝要用的东西，为朝廷省了一大笔钱。” 陈喆欣喜地说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你有能力，应该论功行赏。这样吧，等他们把采买的账本拿过来核对，只要证实所述为真，就升你为坝头。” “多谢大人。” 官差把账本拿来了。 陈喆的眼里满是兴奋的神色。 他马上就要升为坝头了。 虽然现在当个小管事也挺威风的，但是升为坝头就更威风了，那可是直接管几百号人。 县令翻开账本看了看，不悦地说道：“不对啊，这和你列出来的价格不一样。” 陈喆连忙说道：“大人，上面的每一笔都是真实的，绝对没有半点掺假。” “没有掺假？”县令冷笑，“那这又是什么？” 旁边的官差接过县令递来的单子，把单子交到陈喆的手里。 陈喆看着这熟悉的单子，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宋睿泽那个该死的狗东西告了他的黑状。 “大人，小的是想磨练宋睿泽，让他拥有承担重任的能力。其实他完不成也没关系的，小的不会为难他。” “你不会为难他？我倒觉得你贪污了官银。”温大人淡道，“按你上面写的价格采买很合适嘛，不算为难。” “大人，这……不是的，这个价格不可能有人卖的。”陈喆说道，“我真的没有贪污官银，账本上的价格才是真的。” “宋睿泽，你来说。”温大人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睿泽。 陈喆一进来就跪拜行礼，注意力都在两位大人身上，没有留意宋睿泽也在这里。要是早看见他，他也能早点反应过来。 “回大人，我也觉得陈掌事贪污了官银。”宋睿泽说道，“陈掌事列出来的这个价格很合适，我已经采买回来了。” “不可能，谁会这么傻用这个价格卖东西给你？我是刁难了你，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来人，搜查陈喆的房间，看看他有没有贪污官银。”县令怒道。 陈喆面色苍白。 他又不傻，手握采买的大权，支出银子那么容易，怎么可能不贪污一点钱？ 不仅他贪污了，他叔叔也贪污了。 账本是假的，所有的账目都是假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用那么低的价格采买东西。他们就算再胆大，也不敢贪污得太明显。 没一会儿，官差从陈喆的房间里搜到许多金饰。 从金饰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这是打算送给哪个相好的。 一个小小的掌事居然买得起这么多金饰，要说他没点问题，也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了。 “大人，这个陈喆的叔叔也是坝头。”宋睿泽说道，“叔侄两人的感情亲如父子。” “来人，再去搜一下陈坝头的房间。”县令再道。 过了一会儿，搜查房间的官差带着陈坝头一起回来了。陈坝头扑通跪在两位大人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属下辜负了两位大人的信任，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陈喆这个不可靠的浑小子。属下真是该死啊！” 搜查的官差朝着两位大人摇摇头，意思是说没有从他的房间里搜出什么。 宋睿泽看向杨坝头。 杨坝头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如果陈坝头这么好对付，也不会是他棘手的死对头了。 不过没关系，拔了陈喆，也算是拔了一根钉子。 “陈坝头，你这个侄儿真是好样的，居然敢贪污修水坝的官银。如今我要按津行处置他，你没意见吧？”县令说道。 “大人，属下哪敢有意见，这本来就应该是他受的惩罚。”陈坝头说道。 “按律令，陈喆贪污官银，稍后会核算他贪污的银两数目，按数目受到刑法处置。”县令说道，“采买一事交由宋睿泽负责。宋睿泽，你可以清点五个人为你做事。” “多谢大人。”宋睿泽行礼。 “陈坝头，你虽没有涉嫌贪污，但是陈喆是你侄儿，是你安排进来的，你有连带责任。你的坝头之位让出来吧，与其他人一起干活。” “是。”陈坝头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杨坝头嘴角上扬。 看来这一局他还是赢了。 陈坝头这个老狐狸再狡猾也没用，他有个蠢笨如猪的侄儿，那就是一把刺向他的刀。 “杨坝头，宋睿泽的想法很不错，你辅助他完成这件事情。”温大人说道，“宋睿泽，小小年纪便有这么灵巧的头脑，真是不错。后生可畏，我相信我们的水坝必然能向上面交个好差。” “属下一定好好办差，不让大人失望。”宋睿泽说道。 陈喆被押下去了。在他被押下去的时候，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宋睿泽。 陈坝头被撤了职，也如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 两位大人顺便检查了水坝的进度。杨坝头带着两位大人四处检查工作，偶尔还会唤一两个工人过来汇报每天做的事情。 “杨坝头做事，本官是很放心的。”县令说道，“这次的事情也是你管教有力，提前发现了陈喆贪污的事情。” “属下没做什么，那些都是宋睿泽上向汇报的。” “要不是你得人心，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而不是向其他坝头汇报？”县令笑眯眯地说道。 杨坝头连说不敢，然后又无意间唏嘘几句，说宋睿泽刚开始还被他惩罚了，后来发现那小子就是脾气直了点之类的。 他说出这番话就是想让两位大人明白不是他拉拢人心，他和宋睿泽原先是不合的。宋睿泽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向他汇报，也是看准了他公正不阿，不会包庇陈喆。 大家都是狐狸，只不过官场上的老狐狸心眼更多，稍有什么差错就容易引起他们的猜忌。杨坝头与他们说话时得随时观察他们的反应，确定他们打消了对他的猜忌，这才暗松一口气。 他明白，陈坝头这个死对头是下台了，但是他还需要多做点实事，让两位大人彻底信任他。 第100章 任命 江启斌打了两份饭菜，扒拉着一份，另一份放在旁边没动。 他不时抬头张望，眉头深锁，忧心忡忡的。 “小江子，你家主子没在啊？”宋铁根把脚伸过来，搭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江启斌阴阳怪气地说道：“泽哥待我如兄弟，你自己喜欢当人家的狗，不要以为谁都喜欢当狗。” “泽哥？这马屁拍的还真是不要脸。”宋铁根嘲笑，“他那人邪门，谁与他走得近谁就要倒霉，你还真是不怕死，居然敢跟他称兄道弟。不要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只要你现在远离宋睿泽，我帮你在陈哥那里说说好话，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儿怎么样？” “我身板硬，当不了趋炎附势的狗，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没福享受。” “臭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宋铁根抓住江启斌胸前的衣服，恶狠狠地威胁。 “又在做什么？”官差走过来。 宋铁根连忙把江启斌的衣服松开，轻轻地拨弄了几下，笑着说道：“我们闹着玩呢，没干什么。” “大家把饭碗放一放，我有几句话要交代。”官差说道，“从今日起，陈喆不再是负责采买的管事，工头们要领什么东西找宋睿泽。宋睿泽要挑选五个人，你们有兴趣的可以找他报名。” “大人，我们原先是跟着陈管事的，陈管事不再是采买的管事，我们还能继续负责采买吗？”宋铁根连忙问道。 他为了抢这个名额，花了不少钱讨好陈喆，为他还跑了不少腿，跟着他欺负了不少人。 要是陈喆的权力没了，他的差事也泡汤了，那之前的付出岂不是打了水漂？ 还有一点，就算他的差事没有打水漂，以后要跟着宋睿泽办事，以他们两人的恩怨关系，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现在是宋管事负责采买的事宜，一切以宋管事的想法为重，宋管事挑谁留下来，那谁就留下来。” “陈喆呢？”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犯事了，以后见不着他了。”官差说道，“你们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学陈喆的行事作风。好了，继续吃吧！” 宋睿泽把官差送了出去。 两人说着什么，看起来挺娴熟的。 仔细一看，这官差就是上次在秦徽音的摊位吃东西的冯捕头。 江启斌等宋睿泽回来了，兴奋地迎了过去。 “泽哥，厉害啊，一下子撬走了陈喆，以后终于不用看他的脸色了。” 宋睿泽点点头：“要不要跟我干？” “这还用说吗？”江启斌咧嘴说道，“我就是想跟着泽哥吃香的喝辣的。” 宋睿泽看向其他人：“还有谁识字的，不识字也没关系，愿意学的也可以，再来四个人。” 采买部门不用干苦力，对身体孱弱的人来说是好事情。再说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在意什么棺材子的说法。大家都是苦命人，谁比谁尊贵，难道命苦的人都是受到诅咒的瘟神？ 在利益面前，那点闲言碎语什么也不是。 “我！” “我愿意！” “宋管事，算我一个。”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其他人争先恐后地抢夺这几个名额。 宋睿泽指了指人群中的瘦弱青年：“你想来吗？” 蒋清南没有举手，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被选上。他话不多，不与人结交，平时也是被欺负的那个可怜虫。 宋睿泽直接在人群中点了他，他有些愣住了。 “我吗？” “对。我知道你读过几年书，字写得不错。” “好，我愿意。”蒋清南激动地说道。 他的手和脚全是水泡，再这样干下去，早晚会倒在工地上。 他不仅读过几年书，还考中了秀才。然而中了秀才之后怎么也中不了举，连续几年把家里人都拖累了，就不再考了。 他不再读书，就想找个活儿干.然而活还没有找到，家里的弟妹便不乐意了，说修水坝要挑个人，他和二弟还是新婚，没道理让新婚夫妻分开的，更何况这些年为了供他这个大哥读书，举全家之力给他交束修，现在也该让他承担责任了。 他不想家里鸡飞狗跳，更何况弟妹说的有道理，他这个当大哥的义不容辞，就拦下了这个苦差事。 在蒋清南庆幸自己脱离苦海的时候，宋睿泽又点了陈勇这个大个头。 陈勇是石匠那组的人，个头大，力气大，长得凶悍。自从宋睿泽与他交好之后，那些议论宋睿泽的声音都少了。 石匠工头见宋睿泽跟自己抢人，不乐意了。陈勇可是他们组的王牌，许多危险的笨重的活儿都是交给他干的。 “宋管事，虽说让你挑人，但是你也要看着点挑啊！陈勇是我们的人，你把他抢走不太好吧？” 宋睿泽淡淡地说道：“县令大人和从京城来的温大人都说我可以随便挑人，李工头要是不服气，找他们说去。” “真是了不起啊，有人给你当靠山了。行，我不和你争，谁让我没本事讨好贵人呢？”李工头酸溜溜地说道。 “陈勇，你来吗？”宋睿泽继续询问陈勇。 陈勇拍着胸口说道：“我听你的。” “现在只剩下两个名额了。”旁边的人说道，“我们哪有机会？” “总共只有五个名额，但是管理采买只靠这五个人还不够，有时候也会在其他组借调一些人。如果再有增添人手的机会，我会重点挑选报名的人。现在由蒋清南统计报名的人，我从报名的人之中挑选两个出来，剩下的做备选。” “我报名我报名……” “我也报名……” 江启斌拉着宋睿泽挤出人群。 反正统计的事情是蒋清南负责的，让他头疼去。 “泽哥，你的饭菜都打好了，不过肯定冷了。”江启斌说道，“你现在是管事了，我让他们给你热一热，再添点肉。” “不用了。”宋睿泽说道，“我没有这么矫情。” “行，那你吃。对了，你妹妹做的这个酱真是绝了，要不是担心吃完就没得吃了，真想直接炫半瓶。”江启斌一脸陶醉地吃着馒头裹酱。“泽哥，你真是太厉害了，直接取代了陈喆的地位。” “不是我厉害，而是……”她厉害。 那些点子都是她的，他冒领了她的功劳。 第101章 大戏 秦徽音刚落地，朝里面喊道：“娘……” 半晌，李桃花从房间里急急忙忙钻出来，一边走一边系扣子，着急地问道：“出啥事了，闺女？” 秦徽音：“……” 李桃花小脸绯红，脖子处全是痕迹，可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这对新婚夫妻有多激烈。 她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 “我看院门没关，你们又不见人影，担以你们……”在王氏母女手里吃了亏。 现在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想必是大获全胜，所以才有心情‘庆祝’。 李桃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孟浪。以前和宋猎户恩爱的时候，宋猎户会把她带去山里的小木屋。那小木屋有些年月了，是他存放猎物的地方。那里非常狭小，但是有一张床，恩爱起来也方便，所以从来没有被秦徽音撞见过。 秦徽音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调整面部表情，对身后的唐三爷说道：“三爷爷，留下来吃饭吧！” 唐三爷说道：“不了，我和老友约好了喝点小酒。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啊，音丫头。” “好呀，那明天见。” 唐逸笑和唐绿芜把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李桃花整理好自己连忙来帮忙。 唐大富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有些尴尬，被李桃花瞪了也只会傻笑。他殷勤地搬东西，极力地表现自己，仿佛想要得到秦徽音的认可。 继女太能干了，总觉得他这个继父可有可无，对唐大富这个急着得到这对母女认可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 “娘，怎么样了？”秦徽音朝隔壁噜噜嘴。 李桃花翘着莲花指，撩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得意地说道：“还用说吗？你娘出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现在这么安静，很奇怪啊！” “我听隔壁的动静猜测王氏找男方去了。三个月的肚子，再不想办法让对方负责任，那可不好办了。” “就算对方愿意负责任，未婚先孕也是丑闻，无论男方还是女方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再说了，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对她不会有真心，王氏母女还有得头疼呢！” “那岂不是还有别的好戏？”李桃花与秦徽音露出一模一样的贼笑。 李桃花敛了笑，叉着腰说道：“老实交代，今天怎么会这么晚？就算出门的时候晚了点，比平时结束得晚，那也不至于晚这么多吧？你在城里又干嘛了？” “我们也没干什么，就随便逛了逛。”秦徽音知道李桃花不喜欢宋睿泽，没有提起他。“我们晚点回来，也是想给娘和唐叔留些相处的空间嘛！说起来，我们还回来得有点早了呢！” “你这个坏妮子，连你娘都敢打趣了。”李桃花老脸一红，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一个没有出嫁的小妮子，怎么有胆子说这些荤话，是不是我平时对你管教得不够严啊？” “我错了我错了。”秦徽音一点儿没有认错的诚意，就是随意打发李桃花。“不过娘，你和唐叔还会要小孩吗？” 李桃花苦笑：“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宋叔在的时候我都没有怀上，换你唐叔就怀得上了？要怀早怀了，不会等到现在。你娘啊，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娘，你别难过，你还有我。”秦徽音心疼地抱住她。 “傻孩子，我不难过。”李桃花说道，“你娘聪明着呢！我挑男人专挑有孩子的，就是不想害别人绝嗣。” 唐绿芜从里面出来，对李桃花说道：“娘，今天采买的东西已经放好了。” “我还没看你今天买什么了。每天大包小包的回来，也不知道省着点。”李桃花责怪秦徽音。 “我买的都是家里人喜欢吃的。”秦徽音说道，“对了，明天我还要进城，家里的事情交给娘了。” “你又进城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她的好哥哥宋睿泽了。”唐逸笑抱着小奶狗，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奶狗窝在他的怀里撒娇，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唐绿芜出去找羊奶了。 另一只大黑正在院子里撒欢，就像大将军一样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李桃花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徽音：“你还真是喜欢管他的事情。算了，等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让你伤心了，你就会放弃了。” “他为什么会让我伤心？”秦徽音不解。 “他那个臭脾气是普通人受得了的吗？”李桃花嫌弃地说道，“要是好相处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娘也没想过做他的慈母。”秦徽音嘀咕。 “难道还是你娘的不是？”李桃花再次叉腰，看似凶巴巴的，但是那张脸怎么看都讨厌不起来。 颜狗是没有办法拒绝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对她的撒娇的。 李桃花在古代是老寡妇，但是还不到四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没有。我娘天下第一好，其他人都没有我娘重要。我娘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对的。”秦徽音认真地说道。 李桃花噗嗤笑起来：“油嘴滑舌。” 唐绿芜买了羊奶回来，与唐逸笑一人一个喂小奶狗吃奶。 有了昨天秦徽音的示范，他们今天操作起来还是很顺利的。 秦徽音拿着钱去了张大柱家里。 “大柱哥……” 秦徽音一开口，里面的争吵声停下来了。 张大柱打开门，对秦徽音强挤了一个笑脸：“徽音丫头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一个狗房子。”秦徽音说道，“图纸已经画好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出来。” 张大柱接过图纸，看着上面详细的图样说道：“做得出来，不是很难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秦徽音说道，“大柱哥，你这里是不是有事要忙，要是忙的话就慢慢做，不急啊！这是定金，你收好。” “行，那我有空就做出来，做好了给你送过去。”张大柱说道，“徽音，你经常去县城，知道水坝那里的情况吗？我想去看看二柱，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我明天要进县城，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载你一起去。” “好啊，那太好了。明天我一早去找你。”张大柱激动地说道，“徽音丫头，谢了。” “大柱哥不用客气，我们家欠你的多着去了，也没跟你客气啊！” 第102章 日常 秦徽音回家时，正好看见王氏蓬头垢面、脚步踉跄地回来。后者看见她，眼神阴毒得像毒蛇。 秦徽音撇撇嘴，推开篱笆门进去。 从隔壁传来王氏愤怒的责骂声：“你这个赔钱货，那男的到底是怎么给你说的，有没有说过要娶你？” 唐明秀呜呜地哭着：“当然是保证过的。他要是不保证，我哪会把身子给他？” “他是隔壁村那童氏的外甥，在外面做生意的，早就娶了妻，怎么娶你？”王氏大骂，“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男人说什么信什么，没礼没聘也敢把身子给他。现在人家不认账了，说是你勾引他，跟他的时候已经是破败的身子。” “他放屁，我跟他的时候还是黄花闺女。娘，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有他一个男人。”唐明秀崩溃大哭。 “你给我说有什么用？你出去说啊，看谁相信你啊！你一个没有出嫁的闺女，居然无媒苟合，谁相信你是好姑娘？” 李桃花把装着瓜子的袋子给秦徽音，与她站在院子里听隔壁的动静。王氏暴跳如雷，唐明秀六神无主，母女俩没了主意。 “我刚才撞见王氏了，应该和人打过架，还打输了，脸色特别难看。”秦徽音低声嘀咕。 李桃花幸灾乐祸：“活该。整天对咱们犯眼红病，自己家里一团乱。她有这个时间和我们纠缠不清，还不如好好管管她自己家的人。” 母女俩偷笑。 唐绿芜和唐逸笑面面相觑。 瞧母女俩一起嗑瓜子一起听八卦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二姐，咱们给小狗取个名字吧！”唐逸笑说道，“大黑也得改个名字。” “为什么要改？它本来就黑啊！大黑，大白，小白……” 唐绿芜和唐逸笑：“……” “你们俩取吧，她只会胡闹。”李桃花说道。 “这么白白嫩嫩的，可不可以叫馒头和包子？”唐绿芜期待地看着李桃花。 李桃花：“……比大白小白好。大黑呢？你打算取什么名字？” “馍馍。”唐绿芜说道，“上次音音做的馍馍就是黑色的。” “那是因为添加了野菜，那野菜的汁是黑色的，以至于馍馍也变成黑色了。”秦徽音说道，“不过比大黑大白小白好，以后就叫馍馍馒头和小包子。” “这两只小狗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分得清谁是大的谁是小的？”李桃花问。 “分得清。”唐绿芜指了指两只小狗的耳朵，“左耳毛发有块小黑毛的是馒头，右耳有小黑毛的是包子。” 隔壁的母女只觉天要塌下来了。李桃花这里母慈子孝更加刺激王氏和唐明秀。 王氏大骂起来：“我们家本来好好的，偏偏来了一个瘟神，把她的霉运传给了我们。老天爷啊，那些瘟神怎么不死远点？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会摊上这种人啊？” 李桃花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天爷啊，有些人没脸没皮的，这是自己没本事管住孩子，把这个罪名摊在你的头上啊！你要是听见了，先降道雷把她劈死，让她重新投胎。” “李桃花……” “叫我干嘛？我还要和闺女做晚饭，没空搭理你。” 秦徽音忍着笑：“娘，别刺激她了，要是她一时气不过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咱们变成了帮凶。” “凭她那样狗胆能做什么事情？”李桃花一脸不屑。“不过，的确没必要搭理她。走，闺女，咱们去安排一下晚上吃什么。” 王氏的确不敢做什么，她坐在院子里骂了唐明秀骂那个渣男，骂完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又骂她没有本事的男人唐江，骂累了就歇会儿，等歇得差不多了又继续骂。后来不知道怎么想明白的，不骂了，回房休息了。 不过，这一整夜都从隔壁传来压抑的哭声。不用说，肯定是唐明秀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徽音侧了侧身，继续睡。 第二日早上，唐三爷还没有来，张大柱先一步来到唐大富的家里。 “大富叔，不好意思啊，要麻烦一下徽音妹子。” 唐大富热情地说道：“说什么见外话？我们家找你们帮忙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客气。你这是去找二柱？” “哎……”张大柱叹气，“我得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二柱。我是他的大哥，别人不向着他，我不能不向着他。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至少二柱不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说得没错。”唐大富认同。 “大柱，先吃饭。”李桃花招呼着。 张大柱连忙摆手：“不用了，婶子，我吃过了。” “你们家的情况我还不清楚？你们没分家，早饭都是你奶奶做的。现在你要进城，你奶奶会给你做饭？”李桃花说道，“不用客气，快进来。” 唐三爷赶到了。 唐三爷与唐大富家里人越来越熟悉，就像一家人一样，一日三餐几乎是跟着这家人吃的，所以一下牛车就直奔堂屋。 当然了，他一个孤老头子也不会白吃他们的。之前说给他的工钱以及车钱他都只收了一半，另一半说是交伙食费。 秦徽音本来不收，见自己不答应对方就不同意来吃饭，想着这一日三餐跟着他们吃好歹营养不错，就达成了共识。 吃了早饭，秦徽音和张大柱坐上牛车前往县城。 他们走的时候，唐逸笑抱着小奶狗哼哼唧唧表示自己的不满。 秦徽音哭笑不得。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大人抛弃在家里的留守儿童。 问题是，留在家里的大人还挺多的，她只是他的姐姐，不是长辈。 “小弟乖啊，姐姐给你带糖吃。”秦徽音哄着唐逸笑。 唐逸笑憋红了脸颊：“谁要吃糖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哼！” 唐绿芜捂嘴偷笑：“你瞧瞧你的样子，比三岁小孩还不如，人家三岁的石墩儿还不缠着爹娘呢！” “等一下……”王氏拦住他们的牛车。 唐三爷连忙拉住，气愤地说道：“明奎娘，你发什么疯？” “三叔，你搭我一程，我要去找我男人。”王氏硬着头皮说道。 第103章 搭车 唐三爷还没说话，李桃花听见响动走出来。 “不行。” 王氏瞪着她：“又不是你的牛车，凭什么不行？” “三爷，你说行不行？”李桃花问唐三爷。 唐三爷淡道：“明奎娘，还真不行，我这牛车是他们家包下的。” “我们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得找唐江为我们家闺女做主啊！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们真要逼死我们才满意吗？”王氏带着哭腔吼道。 “不要给我们安这么大的罪名，我们承受不起。”李桃花说道，“隔壁村有牛车，你去租吧！” “我刚才听见了，你们就是去县城的。反正都是去县城，为什么不搭我一下？” “你打算给多少钱？”李桃花问，“你要是出钱的话，也不是不行。” “多少钱？” “二十文一个来回。”李桃花说道，“入城费你自己交，概不负责。” “你就是故意刁难我。”王氏骂道，“真是黑心肠的贱人，难怪嫁一个男人死一个……” “疯婆子你说什么？”李桃花直接挥着手臂开战。 秦徽音跳下牛车，挡在李桃花的面前，对王氏说道：“你别和我们纠缠，我们人多，真要动起手来，你讨不到便宜。” 王氏抹了一把泪：“我用鸡蛋抵行不行？” “说了，我们不载你，你自己想办法。”秦徽音重新上牛车，对唐三爷说道，“三爷爷，我们走。” 李桃花嗤了一声，撩拨了一下头发，扭着细腰进了院子。 王氏骂骂咧咧，气愤地回去了。 “娘，现在怎么办？”唐明秀弱弱地说道。 “怎么办？我们两个女人能怎么办？就算是打上门，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只有把你爹和你哥找回来。” “其实就算去找爹，他在修水坝，照样是走不开的。哥在镇上，从这里到镇上走不了多久，找哥更简单点。”唐明秀说道，“我这肚子不能再拖了。娘，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我过得好了，才有银子孝顺你啊！” “赔钱货，我现在还指望你孝顺我？你要是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和你爹给你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用得着受这个苦吗？” 王氏骂归骂，但是也听进了唐明秀的话。不管怎么样，唐明秀的名声臭了，她这个当娘的得不到任何好处。她养了她这么多年，本来打算挑个彩礼高的女婿，拿到彩礼好给儿子挑个儿媳妇，要是唐明秀这里什么也没有，那儿媳妇的聘礼也没着落，那可亏大了。 闺女说得对，唐江那里找了也没用，还得找儿子回来才行。家里没个男人真是不行，还是让儿子经常回村里来，为他娘撑门面。 当秦徽音抵达县城的时候，还没到与宋睿泽约好的时间。于是，唐三爷先送张大柱去水坝口。 张大柱被守在那里的官差拦下了。 “大哥……”秦徽音主动招呼。“上次我来过，还记得吗？” “哦，是你啊，宋管事的妹子。”官差笑呵呵地说道，“你来找宋管事？” “宋管事？”秦徽音疑惑，“我哥是宋睿泽。” “对啊，就是宋管事嘛！” “我哥当管事啦？”秦徽音惊喜，“真厉害。” “昨天新升的职。”官差说道，“他现在应该在忙，你要找他吗？” “我可以进去吗？”秦徽音举起手指头保证。“我肯定不乱跑，不会给各位大哥添麻烦的。这两位都是我家人。” “没事，我带你去找宋管事，你要是惹祸也是给他惹祸，我们可管不了。” 官差上次得了秦徽音的好处，这次秦徽音又塞了五文钱。 这五文钱不仅是进去的门票，也是打好关系的重要道具。反正他们都认得她，那得了她的好处，宋睿泽平日里也能得个方便。 进了水坝入口，张大柱用佩服的眼神看着秦徽音：“妹子，你的面子真大。刚才他们拦着我不让进，可凶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你有求于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多凶，你笑甜一点，真诚一点，对方早晚会松口的。”秦徽音传授经验。 唐三爷一副看破俗世的模样：“别听她胡说。你一个大男人笑得再甜有什么用？她一个小姑娘，年纪又这么小，长得又这么可爱，一般人都会对她心软。她的方法对你没用。” 官差把秦徽音送到了宋睿泽办差的地方。 宋睿泽的采买办有单独的办公区域，而且后面还有一个极大的库房，那库房里的货物全是他负责分配的。 当官差带着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宋睿泽正在苦大仇深地统计库房里的东西。之前陈喆打理得乱七八糟，许多东西混合在一起。 “宋管事，有人找。”官差说道。 宋睿泽抬头，在看见秦徽音时惊讶地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秦徽音先谢了带路的官差，承诺道：“这次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下次带点自家做的酱过来给大哥尝尝。” “妹子做的酱已经在我们这里传开了，大家为了抢你这一口吃的，差点打起来。”官差说道，“那先谢过妹子了。” 宋睿泽的那份酱除了江启斌和陈勇之外，没人敢来抢。可是，江启斌是个软包子，他单独去吃饭的时候，旁边的人可不客气了。这一次两次还能忍受，次数多了，眼瞧着自己那份快没了，江启斌便急了，他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再也不带酱了。 虽然江启斌的调味酱被藏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有了之前的宣传，大家都知道宋睿泽有个厨艺一绝的妹子，对他生出了几分羡慕。 “哥，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当了管事。”秦徽音赞叹。 “你跟我过来。”宋睿泽喊了一声。 秦徽音跟着宋睿泽走到角落里，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之所以升为管事，与你有关。”宋睿泽把昨天去两位大人那里讨赏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他没有说其中的尔虞我诈，只说利用她的点子得到了两位大人的赏识，才有了这个升职的机会。 “我没有提你，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两位大人那里说清楚。两位大人惜才，说不定会额外给你奖励。” 秦徽音挥挥手：“我当什么事情，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可别害我了，要是真去说了，两位大人把我留在这里修水坝怎么办？” 第104章 暖意 宋睿泽没有在两位大人面前提起她，就是这个顾虑，见她明白自己的用心，那双常年冰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暖意。 “不过，我这里需要你帮个小忙。”秦徽音捏了一下指尖，表示是个非常小的忙。 宋睿泽仿佛看见了一只撒娇的猫。 她的眼睛清澈如泉水，此时一道光洒下来，照在那泉水上，波光潋滟，更衬得那双眼睛明媚多彩。 “什么事？” “大柱哥要找二柱哥，你也知道这里的人太多了，挨着找不容易，更何况我们想挨着找，那也得管事们同意才行。你帮我们打听一下二柱哥在哪里呗，要是能把他叫过来说几句话就最好了。”秦徽音说着，试探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轻轻地扯了扯。“好不好？” “在这里等着。” “谢谢睿泽哥。”秦徽音扬起灿烂的笑容。 宋睿泽脸颊一烫，躲开她的视线。 他走出去后，唐三爷啧啧称奇：“这小子真的是大变样啊！难道是因为这里的人多，他接触的人多了，终于有点人气了？” 秦徽音说道：“大柱哥，我们在这里等会儿，睿泽哥去帮你找人去了。” 张大柱只觉这一切都很神奇。 修建水坝是朝廷的大事，看管得很严。之前有村民想见一见家里人，结果白跑一趟，根本就见不着。他虽然来了这里，但是也抱着白走一趟的想法，没指望真能见到张二柱。如今他不仅进来了，还看见宋睿泽这个不与人亲近的人帮他的忙去找二柱了。 “妹子……”江启斌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记得。”秦徽音说道，“你们在忙什么？” 江启斌轻叹一口气：“收拾烂摊子。” 秦徽音走过去，看了看他们记录的册子，又看了看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架子。 “你们先把东西收拾出来再登记造册，现在记这些有什么用？”秦徽音说道，“铁器区、木材区、石器区、药材区、生活区……” “妹子，收拾东西是你们女人的强项，你快帮帮我们吧！”江启斌连忙求教。“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一目了然？” “首先把东西整理出来，按不同的类型划分区域。等你们收拾好之后，再按照表格登记造册。你们别写这么一长串的文字，谁有心情一一核对啊？我给你们画个表格，以后按照表格来统计，每天有谁来领了东西，领了些什么东西，还剩下多少数目，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睿泽带着张二柱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 张二柱跟着宋睿泽过来的时候还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这位煞神。 宋睿泽在村里的时候是个传说，在这里仍然是传说。虽然他的工棚离得远，但是有关他的传说还是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也知道他最近升职了。 按理说两人没有交集，他也没有在外面说他的坏话，不至于被他盯上。 直到见到张大柱，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得找到你，给你说一下。”张大柱见到张二柱的欣喜在他问出的第一句话时就变成了苦涩。 张二柱沉默下来。 “二柱，事情是这样的……”张大柱拉着张二柱在角落里坐下，压低声音说着家里的事情。 宋睿泽走到秦徽音的身后，看着她画着表格，然后把各种信息填写进去。 那一刻，所有的混乱都变得有条理，原本让他头痛的东西在瞬间变得规矩起来。 “泽哥，妹子好厉害啊！”江启斌赞叹。“我这么笨的人都看懂了。” 蒋清南一直负责文字方面的工作。秦徽音教江启斌时，他没有出声，但是却一直在仔细听她说的是什么，此时也是赞叹连连。 秦徽音被几个男人簇拥着夸赞，突然觉得老脸有点羞红。 “这些东西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是我跟别人学的。” “我只知道帮我们解决大麻烦的是妹子，别人是谁我们不知道，我只想感谢妹子。”江启斌说道，“妹子你简直就是我们的救星。” “这也没有那么夸张……”秦徽音不好意思地说道，“反正时间还早，你们整理吧，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我还可以出出主意。” 张大柱和张二柱那里谈得差不多了。 张二柱愤怒地说道：“凭什么？春妮是我喜欢的姑娘，我们说好了要成亲的。要不是把修水坝的名额推给我，我已经娶了她。我说为什么执意要让我来修水坝，原来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算盘。哥，我要回去，我要娶春妮，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别激动，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咱们得打听一下怎么才能回去。”张大柱说道，“你现在已经进来了，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吗？” “他这种情况可以拿银子解决吗？”秦徽音问宋睿泽。 宋睿泽点头：“可以，只要银子管够，想离开并不难。” “之前是二两银子就可以买下这个名额，现在应该不行了吧？” “必然是不行的。这里又不是他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只要关系找对了，应该也不难。” “你有办法吗？”秦徽音歪头看他。 宋睿泽淡道：“我只负责采办。” “哦。” “杨坝头那里应该可以走动一下。”宋睿泽说道，“修水坝的人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秦徽音走向张大柱和张二柱，把宋睿泽提供的信息告诉了他们。 “那得多少钱？”张二柱问道，“我们家赚的钱都在我奶奶那里。” “那就想办法分家。”秦徽音说道，“你们家要是不分家，日子很难过。” “自古以来，老人在，没人分家。我们要是提出分家，奶奶肯定又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张大柱说道。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性的意见，你们家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决定。如果你们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没什么问题，我也理解。” “哥，分家吧，咱们赚的钱，奶奶用也就算了，凭什么小叔还要拿出去挥霍？他挥霍也算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心上人？”张二柱红着眼眶说道，“要是不分家，我就彻底脱离张家，与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第105章 王对王 张二柱不能离开太久，与张大柱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上工了。 张大柱坐在那里，低着头，一个人发呆。 宋睿泽带着五个手下整理着库房，一个时辰之后，在秦徽音的指点下，库房焕然一新。 秦徽音还教会蒋清南做表格，通过不同的表格来整理数据。 此时的秦徽音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脸蛋，在众人眼里却像小仙女一样神圣强大。 等他们整理完库房，差不多到了与铁匠铺老板商量好的时间。 秦徽音把早就准备好的广告图交给宋睿泽，而宋睿泽拿着这份广告图去找了县令，在县令那里盖上了官印。有了这官印的加持，官方认证的铁器供应商的排面算是足了。 他们把广告图交给铁匠铺老板看了。 铁匠铺老板看着上面的官印，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我没想到还会盖上官印。” “有了官印，不用老板证明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修水坝的铁器都是从老板你这里采购的。官方认证的工具，谁敢说不好用？” “好，这个好，我得好好保管。”老板说道，“我先让他们去裱起来，再挂到门口给他们看看。” “那以后我们的合作……”宋睿泽问。 “小哥只管安排，我肯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多谢老板。” “事情办妥了，那我也算是功成身退。”秦徽音说道，“我先回去了。” “等……”宋睿泽刚想叫住秦徽音，却看见一个碍眼的家伙从对面走过来。 “音音……”唐逸尘背着书箱，大步走向秦徽音。“今天要出摊吗？我怎么记得今天不是出摊的日子？” “我来县城办点事情。”秦徽音回头看了一眼宋睿泽，后者果然恢复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那张好看的脸拉得老长了。 唐逸尘也看见了宋睿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也没有什么恩怨，但是每次遇见了都有种气场不和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男主与反派的磁场不对付。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啊？” “办点事情。”秦徽音继续搪塞。“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夫子来县城的书院求学，大概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等这半个月的时间过了，就要去省城科考了。” “这么快吗？那我要给你备点什么？” “备点好吃的。”唐逸尘勾了一下她的鼻尖。“妹妹的手艺太好了，我那群同窗天天抢我的酱料吃，害得我没剩多少了。” “那我下次去哪里找你？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宋睿泽从秦徽音的旁边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经过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她的手臂。 秦徽音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别走啊，一起吃个饭。大哥，你也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 “不用了（不用）。”宋睿泽和唐逸尘异口同声。 说完后，两人看向对方。 唐逸尘微笑道：“宋兄不是在水坝上工吗？他出来应该不太方便，要是不赶回去的话，会被管事罚的。我们不要为难人家。” 宋睿泽转身，从秦徽音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臂，淡淡地说道：“有点饿了，吃什么？” “你不用赶回去吗？”唐逸尘蹙眉。 “我就是管事，没人罚我。”宋睿泽淡道，“负责采办的人回去晚了，谁会问？” “那我们去吃烤鸭好不好？我请客。”秦徽音说着，一只手揣了一个。 现在是饭点，大家都没吃饭，没道理叫一个吃饭不叫另一个。她也想让两人联络一下感情，说不定能成为好兄弟呢？ 唐三爷和张大柱在牛车里等着他们，见秦徽音还带回了唐逸尘，笑着打招呼：“逸哥儿，这么巧啊，在这里遇上了。” “可不是。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音音，我还以为看错了。幸好来看了一眼，要不然就错过了。”唐逸尘说道，“三爷爷，我们去吃饭。” “行。” 张大柱有些不好意思，被唐逸尘拉着一起去了。说起来这些人之中，张大柱最熟悉的人就是唐逸尘了，有他陪着还自在点。 秦徽音见大家都和唐逸尘说话，没人关注宋睿泽，而这次出门又没带上宋睿泽那个可以热场的好兄弟，就只有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哥，调味酱合你口味吗？你最喜欢吃哪个味道的，我下次给你多带点。”秦徽音问。 宋睿泽淡淡地看着她：“你没必要给我送那些东西。” “你不喜欢吃？”秦徽音不解。 “我和你没有关系了。”宋睿泽看了一眼唐逸尘，“现在他才是你哥。” “一日为兄妹，一辈子为兄妹，你永远是我哥。他是我大哥，你是我哥。” “所以，我比他小？”宋睿泽冷着脸。 “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的，我哪知道你们谁大谁小，这不是为了方便分清谁是谁吗？”秦徽音说道，“绿芜和小弟都叫大哥为大哥，我跟着叫大哥，就叫你哥，这样就分得清我叫的你们谁了。” “你的哥哥还真不少。”宋睿泽朝旁边挪了挪，一副离她远点的模样。 秦徽音察觉他在赌气。 宋睿泽常年都是一种表情，难得看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这让她无比的有兴趣，于是又凑了过去。 “你是不是吃醋了？”秦徽音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是……吃醋？”宋睿泽不明白。 “就是心里酸溜溜的，像是喝了一瓶醋一样。”秦徽音打趣他。 “没有。” “那你是不是害羞了？我哥真是太可爱了，居然会脸红。”秦徽音又道。 唐逸尘看着秦徽音追着宋睿泽嬉闹，喊了她一声：“音音，你说的烤鸭是前面那家吗？” “对。”秦徽音回应，“就是前面那家。上次我买回去吃，大家都夸好吃的就是那家的烤鸭。” “原来是他家的烤鸭。”唐逸尘说道，“等会儿买一只回去给李姨吧，她也喜欢吃。” “行。”秦徽音说道。 宋睿泽看着被秦徽音拽着的手臂，心里像是有暖流涌过。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第106章 争宠 烤鸭店。 几人刚坐下，唐逸尘熟练地点餐，然后对伙计说道：“我们还想要切成短条的黄瓜、大葱以及蒸熟的饺子皮，饺子皮要赶薄一点。” “对了，烤鸭烤好了就不要切了，直接上，帮我们备一把小刀，我们自己切就行了。” 伙计听唐逸尘这些奇怪的吩咐，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是客人的要求不能不满足，一口答应下来。 唐逸尘对秦徽音说道：“上次咱们回家自己片着吃的，你还教我们用饺子皮和配菜包着吃，吃起来一点也不腻，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秦徽音称赞，“只是他这里没有酱。” “我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怎么可能不带酱？”唐逸尘打开书箱，从里面翻出几瓶酱，把它们打开放在桌上。 秦徽音坐在宋睿泽和唐逸尘的中间。唐逸尘向来彬彬有礼，与人相处得很融洽，唐三爷和张大柱都有话找他说。 秦徽音担心宋睿泽一个人不自在，给他倒了杯水。她发现他的手上沾了墨，应该是刚才签字的时候碰到的，吩咐伙计打盆水过来。 伙计很快打来水。 宋睿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秦徽音示意伙计把水端到他面前，又指了指他手指上的墨汁，他才明白过来。 唐逸尘笑道：“音音还真是会照顾人。不过大哥这里也有墨，音音怎么不给大哥洗洗？” 秦徽音看了一眼：“你有洁癖，怎么可能任由墨汁沾在手上，想必早就洗过了，没洗掉的暂时也褪不掉色，要过几天才能褪掉。” “还真是了解我。”唐逸尘淡笑。 “你小子还和泽小子争宠呢？”唐三爷取笑他，“都是音丫头的哥哥，没必要争个高低。” 伙计上了烤鸭。 张大柱从来没有吃过烤鸭，当烤鸭上了桌之后，他肚子直打鼓，快要香迷糊了。 烤鸭一上来，唐逸尘先用筷子把烤鸭叉上，再用小刀割成小薄片。只是他的力气不够，割了没几下就动作笨拙，看起来很吃力。 “给我。”宋睿泽伸手。 唐逸尘：“……” 他平静地递了过去。 宋睿泽利落地剥成了薄片，然后把烤鸭的骨头割成小块单独放在旁边的碗里。 伙计端着配菜过来，见烤鸭被切得这么均匀，赞叹道：“小哥好刀工啊！” 伙计把东西放下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旁边站着。 秦徽音明白伙计这是好奇心泛滥，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新的吃法。她也没有瞒着，拿起一张薄面皮放在手心里，再把黄瓜条和大葱包裹在里面，舀了一点点酱，再把烤鸭片放进去，最后包起来递给宋睿泽。 “我也是看别人这样吃过，觉得很新鲜，跟着学了一下。你尝尝，味道还不错，只吃烤鸭有点油腻，这样吃就不用担心油腻了。” 宋睿泽回头看她，接过来：“谢谢。” 唐逸尘看得直冒酸水。 小妹对这小子是不是太体贴了点？ “大柱哥，我帮你包一个。”秦徽音说道。 “不用不用，我看明白了。”张大柱说道，“那我们都洗个手。” 伙计热情地端来热水，然后凑过来问秦徽音：“妹子，我愿意出一文钱，不，两文钱，能不能让我尝一个？” “大哥你太客气了。” 唐三爷经常去秦徽音家里吃东西，上次吃烤鸭他也在，所以也很熟练。他直接包了一个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尝了，眼里满是惊叹。 “能不能再包一个，我想给我们大厨尝尝。”伙计说道，“也不白吃你们的，等会儿再给你们送半只过来。” “小伙子，你能做主吗？”唐三爷笑道，“可不要乱许诺。” “能的能的，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姑父。”伙计说道，“各位慢慢用，我让其他伙计来伺候，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 伙计走后，唐三爷感叹道：“我还当他是个讨生活的小伙计，结果人家是铁饭碗。” “这位小哥的态度不错。”秦徽音说道。 宋睿泽问：“你不怕他们偷学了你的吃法吗？” “别的都能学，但是我这个酱却学不了。烤鸭这样包着好吃，但是少了酱，那就没有这样的美味了。”秦徽音回答。 “你是故意的？”唐逸尘轻笑，“我就知道你满脑子的弯弯绕绕，不可能吃亏。” “这是聪明，不是弯弯绕绕。”宋睿泽反驳。 “我夸小妹，又没说这样不好。”唐逸尘淡道，“我们兄妹说话，宋兄这样多管闲事不好。” “你叫我什么？”宋睿泽问秦徽音。 “哥？” “听见了？”宋睿泽挑衅地看着唐逸尘。 唐逸尘又问秦徽音：“你叫我什么？” “大哥。”秦徽音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说道。 “听见了？”唐逸尘又挑衅回去。 伙计拉着胖嘟嘟的大厨进来了，打断了这非常幼稚的纷争。 大厨说道：“各位，打扰了，刚才我们家伙计给我尝了你们包的烤鸭，真的是非常美味。本来烤鸭烤得再好都有点油，这么一搭配，我能吃两只。各位，不知道你们那酱在哪里买的？” “那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外面没得买。”秦徽音说道。 “那能不能把配方卖给我们？”大厨问。 “配方的话是家传的，没有办法卖出去。不过，我们可以直接卖酱。你们要是需要，一瓶酱三十文。” 秦徽音指了指瓶子：“就这么大小的，一瓶可以分给五只烤鸭，平均算下来就是六文钱，你们却可以把一只烤鸭的价格从六十文提升到一百文。刚才你也说了，这样搭配的话你一个人能吃两只。那你觉得你的客人会不会也和你一样的想法？” “大厨，我觉得可以。”伙计在旁边说道，“你要是做不了主，我去找我姑父，让他来做主。” 大厨没好气地说道：“厨房里的事情当然是我做主，找你姑父做什么？” 说完，又对秦徽音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买下这半瓶，先让客人们试一试，要是反应好，我再考虑你说的，怎么样？” 第107章 新财路 秦徽音当然没有意见，以二十文的价格把剩下的半瓶酱卖给了大厨。 大厨派人送来一整只烤鸭，还是特意片好了的，不用他们出力。 没人打扰后，他们专注于美食。 宋睿泽包好烤鸭，碰了碰秦徽音的胳膊。 秦徽音疑惑地回头。 “嗯……你看看我包得对不对。” 秦徽音看了一眼：“没错啊！” “你吃一下，看对不对……”宋睿泽别扭地塞给她，重新拿起另一个包起来。 秦徽音本来没有反应过来，在看见宋睿泽通红的耳垂时，仿佛明白了什么。 难得啊，他居然会主动示好。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音音，你看大哥包得怎么样。”唐逸尘把包好的烤鸭递到她的面前。 秦徽音：“……” 她一口吃下宋睿泽包的烤鸭，再接过唐逸尘包好的。 唐三爷喝着茶，吧唧吧唧嘴，对正在旁边看戏的张大柱说道：“这么好的美食应该配酒，可惜了，现在喝不了。” “三爷爷，原来你跟着徽音妹子吃得这么好啊，你不知道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你。” “我知道。”唐三爷挥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村里那些人说了什么，我不用听都能猜出来。几十年了，没几句新鲜词儿。” “不过，他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如果他们有这个机会，只怕跑得比谁都快。”张大柱说道，“还是三爷爷你好啊！” “大柱，不要怪三爷爷多嘴，你们家本来就是你们这房赚钱，赚的钱全部上交给老太太了。你们想家和万事兴，但是现在和吗？” “三爷爷，我明白，我懂……”张大柱抱着唐三爷哭了起来。“我也难啊，你说我亲兄弟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要是还不为他出头，那我这个当大哥的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大哥？这次我会回去找爹娘说清楚，他们要是不分家，我们就离开这个村子单过。” 秦徽音连续吃了十几个宋睿泽和唐逸尘包的烤鸭，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我吃饱了，你们吃吧，别管我了。” 唐逸尘把包好的烤鸭收了回来，笑着说道：“小妹比较操劳，最近都瘦了，应该好好补补。不过既然你吃饱了，那我就不勉强了。” “不勉强，你快吃。”秦徽音挥挥手。 宋睿泽咬了一口，看了唐逸尘一眼，冷哼一声：“虚伪。” 唐逸尘淡淡地说了句：“彼此彼此。” 大厨回来了，这次不仅带来了刚才的伙计，还带来了另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 “各位，这位是我们的老板。”大厨说道，“刚才我们用半瓶酱试过了，客人们都很满意。我们老板想和你们谈一下这笔生意。” “老板，大厨应该跟你说过了，一瓶酱要三十文，一文都不能少。”秦徽音微笑，“说实话，这个价格很公道了。你们应该自己也品尝了，甚至想调出这个味道，但是你们弄不出来。这个方子是我们家祖传的，不能外泄。我只告诉你们说这里面有十几种吃食。” “小老板误会了。”老板笑着说道，“这酱的确美味，一瓶配五只烤鸭绰绰有余。价格嘛，肯定很公道，我也没什么好提的。只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店的生意还不错，需求有点大，不知道你们能送多少货？” “我们家离县城远，每三天才会进城一次。你看你的需求是多少，你说一个数，我们再商量一下能不能配合。”秦徽音道。 老板察觉这么多男人在这里，居然是个小姑娘做主。这倒是稀奇事，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这小姑娘爽朗大方，非常有胆色。 “一百瓶怎么样？”老板说道，“你们每三天才进城一次，这样算下来，一天大约只能用三十三瓶，也就是卖上一百多只烤鸭。” 大厨在旁边说道：“按照平日的生意情况，应该差不多。” “一百瓶……”秦徽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那我们签个文书？”老板问。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这里还有其他的调味酱，老板要不要尝尝？”秦徽音微笑，“吃个面条什么的，也很有特色哦！” 老板来了兴致：“我最爱吃面条了。实不相瞒，我媳妇喜欢吃烤鸭，所以我开了个烤鸭店。我爱吃面条，我媳妇就去对面开了个面馆。” 秦徽音：“……老板和老板娘真有情调。” 原来不是每个胖老板都是猥琐的，今天遇见的这位就是个情种。 秦徽音回头，只见唐逸尘已经把他带来的调味酱都打开了。 大厨和伙计已经舀了一点品尝。老板见状也凑了过去，和他们一样用勺子舀了一点品尝味道。 “这些也是一样的价格吗？”老板兴致勃勃。“我要十瓶，给我每样来十瓶……” “豆豉酱和甜面酱也是三十文，但是蟹黄酱很难调配，怕是供不了货。你执意要的话，那价格就会贵很多，六十文一瓶。”秦徽音说道，“老板想好了要哪些，我们就写进文书里。” “蘑菇酱要一百瓶，这个按之前谈好的安排。豆豉酱和甜面酱先每样十瓶试卖一下，至于蟹黄酱我个人是真的喜欢，但是这个价格也太贵了。”老板迟疑。“这一瓶抵得上其他几种酱的两瓶了。” “这种酱真的太少有了，我要调配它的话，需要费更大的精力，最重要的是它的原材料也不好找。”秦徽音无奈摊手。 “那来一瓶，你下次给我带一瓶，我自己吃。”老板忍着肉疼。 秦徽音跟着老板去书房写文书，签字按手印。唐逸尘不放心，非要陪着她去。宋睿泽也跟着起身了，说了一句‘真出事你有什么用’。唐逸尘常年保持的温雅差点崩了，还是秦徽音拉住了唐逸尘的手腕，拖着他跟上前面的老板，这阵龙卷风才没有卷上来。 唐三爷对张大柱说道：“咱们继续吃，没咱们什么事，不用咱们操心。” 伙计在旁边说道：“各位贵客，老板说了，你们这桌的账免了，不用给钱。” “老板真是大气啊！”唐三爷赞不绝口。“难怪能做这么大的生意。果然，有钱老板就是不一样。来来来，大柱，继续吃。” 第108章 盘算 “总收入是三两银子零七百文，七百文是本钱，每天可以赚一两银子。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每个月能赚三十两。更何况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我们加货了，那每个月的纯收入就不止这点钱了。另外再加上摆摊所赚的，那我们每个月就能赚……”秦徽音歪着头，满脸幸福的模样。 一百两出头…… 等那烤鸭店的宁老板加了单，远远不止这个数。 一百两在这个古代相当于可以衣食无忧十年以上了。这还是在不用降低自己生活标准的前提下。 唐逸尘看着在前面一边走路一边转圈圈的秦徽音，眼里满是宠溺的笑容。 平日里她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能扛起来，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她孩子气的一面。 宋睿泽提着烤鸭，默默地跟在后面，直到他们上了牛车，他才停下来。 秦徽音上了牛车后没有见到宋睿泽，侧头看着牛车下面的宋睿泽：“哥，上来呀！” “我自己回去。”宋睿泽淡淡说完，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她。 “这份是给你的。”秦徽音说道，“守门的要打好关系，杨坝头和向哥那里也要打好关系，其他的你看着分。” 他们吃的烤鸭免费，但是这些都是收了钱的。虽然老板比较大方，按照原来的价格收的，那也花费了不少钱。 “不用。”宋睿泽执意要递给她。 “那你扔了。”秦徽音垮下脸，对唐三爷说道，“三爷爷，我们走，不载他了。” 唐三爷见宋睿泽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好心情地说道：“行，不载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们走啰！” 唐逸尘站在牛车上，看着宋睿泽的身影渐渐地消失，直到快要消失的时候，那个冰块还低头看着手里的烤鸭。 他不由得想，如果李桃花带着秦徽音再改嫁，他和秦徽音不再有关系，她会像亲近宋睿泽一样亲近他吗？ 唐逸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真是傻了，居然会想这种蠢问题。 要是李姨真的抛弃他爹，以他爹那痴狂的模样，只怕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只希望李姨能看在他爹还算听话的份上，不要再折腾了，要不然，这么美好的家又要彻底破碎。 如此说来，这个家能不能维持下去全看李姨的心情。那他对李姨的态度要更好点，就算不能改口叫娘，也要把她当亲娘一样孝敬。 牛车先送唐逸尘去书院门口。 “大哥，你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他们会安排住处，但是房间里的东西也会准备吗？” “放心好了，所有的东西都备着的。”唐逸尘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书院，我们也不好进去拜访，那我们就送大哥到这里了。”秦徽音把几大包的烤鸭递给他。 “我也有？”唐逸尘只看见了宋睿泽的那份，并没有看见还有其他烤鸭。 “当然了，都是哥哥，他有的你也有，拿着打点关系，这样可以更快地融入新圈子。”秦徽音说道。 “李姨那里……” “我娘的也有。这里还有好几份，足够我们晚上再吃一顿的。三爷爷中午没喝酒，一直馋酒呢，晚上我们再烤鸭配酒。”秦徽音说着，对牛车前面的唐三爷说道，“三爷爷，今天还要陪老友吗？” “老友那里没烤鸭，今天陪你们。”唐三爷笑眯眯地说道。 唐逸尘失笑：“好，那谢谢妹妹了。只是这么几大包可不便宜，这笔账回去记好。” “我在教绿芜姐做账，以后这些事情交给她来做。”秦徽音说道，“绿芜姐学会了做账，别人想骗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绿芜和逸笑能遇见你是他们的幸运。”唐逸尘真诚地说道，“看得出来他们跟着你学习，识字方面进步很大。” “你带来的酱都卖给宁老板了，这几天要委屈你一下了。等下次进城，我再给你多带点酱。” “不要带太多，留着卖给宁老板。我一个人用不了太多，留给我也是分给同窗。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家里多赚点钱。” “大哥你可是要考科举的，不能这样小气。你身边的同窗就是你未来的人脉，必须好好经营关系。走了，回见。” 唐逸尘看着秦徽音的身影消失，自言自语：“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要不是看她平时又喜欢露出傻笑，还以为她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老妖精。” “大柱哥，你也不要急着回家，留在我家吃饭。” “不用了。”张大柱哪里还好意思蹭他们家的饭菜？ 更何况他要急着回去处理家里的事情，接下来怕是没心情吃饭。 在回家的路上，秦徽音躺在牛车后厢。如今那里成为了她的专车，不仅有软绵绵的干草垫着，还有干净的布铺在上面。 几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刚进村就听见了叫骂的声音，听这声音又是两个妇人为了一只鸡闹了矛盾。 “真是好笑，你家少了一只鸡，就要说我家拿了吗？你亲眼看见了？” “你家杀鸡了，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要拿去镇上卖，今天舍得杀鸡，我家又丢了鸡，还说不是你们偷吃了？” 秦徽音从梦里醒来，听见这争吵声，坐起来趴在车栏上看着外面。 所以，到底有没有偷鸡？ 只要自己不是事主，当个吃瓜人还挺有趣的。 唐三爷笑道：“丫头，醒了？” “三爷爷，辛苦你了。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整天跟着我们进出城，这样会不会太累了？”秦徽音问。 “咋的，不想带我了？那可不行啊，我要跟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唐三爷说道，“休想撇下我。” “我的意思是说要不你教我赶车，下次再进城，中途你要是累了还能换个人赶，两个人赶车没有那么累。” “就算要教，那也是教你爹，你一个小丫头学这个做什么？”唐三爷说道，“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教你爹赶车。” “今天晚上回去问问他，他要是不想学就不要勉强。” “你别惯着他。他一个大男人撑不住家，要个小丫头为了养家糊口操劳就不说了，连赶个车还不乐意了？”唐三爷说道，“他是腿脚不便，赶车又不用他下去走路，那不是正好派上他的用场吗？” 第109章 发飙 张大柱先下了车，对秦徽音说道：“音妹子，你要的狗窝我赶一赶，明天给你送来。” “不急的，大柱哥。” “还是先做出来吧，要不然我担心接下来几天没有时间做了。”张大柱苦笑，“我家这几天不会消停。” “大柱哥，世间没有十全之法，在大局与自己的生活发生冲突的时候，普通人还是应该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听这丫头的，她小小年纪比大多数人活得都通透。”唐三爷补了一句。 张大柱点头：“好。” 秦徽音回家，发现家里没人。唐三爷先把牛车赶进去，把牛车里的东西卸下来，再把牛车直接拴在院角处。 “三爷爷，我去地里看看。”秦徽音说道。 “行，我晚点再过来。”唐三爷说道，“我要去找老友炫耀一下。他以前总是笑话我是个孤老头子，我给他炫耀一下我孙女给我买的鼻烟壶。” 鼻烟壶是今天秦徽音给唐三爷买的。 秦徽音笑道：“好。” 她又拿了一包烤鸭递过去：“给老友尝尝吧，就说是你孙女孝敬给你的，让他也尝尝。” “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是给爷爷涨面子。”唐三爷笑得合不拢嘴。“不过烤鸭别给他了，他的牙都掉光了。他那儿子儿媳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好的东西才不便宜他们。” 秦徽音又从一堆东西里翻出一盒点心递过去：“这个软，他能吃。” 唐三爷红了眼眶：“你这丫头……好，我替他谢谢你。” “改天约你老友去你家吃饭，我给你们做酸菜鱼，那个没牙的人也能吃，再配上这两壶好酒怎么样？” 唐三爷连连点头：“听你的。以后爷爷都听你的。” 唐三爷走后，秦徽音先把家里收拾一下，看着小黑，哦不，现在应该叫馍馍了，馍馍正带着包子馒头在那里溜达。 两只小狗一改刚来时的虚弱，现在看起来精神许多。 秦徽音把门锁好，去地里找了一圈，找到唐绿芜和唐逸笑两人在那里拔草。 “绿芜姐，小弟，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我娘和唐叔呢？” “音音你回来了。”唐绿芜听见她的声音，兴奋地跑过来。“爹和娘去姑姑家了。” “姑姑？”秦徽音不解。“你们还有姑姑吗？” “有呀，我们有两个姑姑，一个大姑姑一个小姑姑。不过大姑姑嫁得远，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小姑姑嫁得不远，但是一年到头也很少见面。今天我表妹来了，说小姑姑病了，姑父不给她请大夫，要是再不医治就要死了，我爹赶过去看看。” “那我娘去的话……”会不会吃亏？ 秦徽音有些担心。 听这意思，这家小姑父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用担心，我爹不会让娘受欺负的。”唐逸笑一眼就看出秦徽音担心的是什么。 “他们去了多久了？” “你们刚走不久，表妹就来了。” “那我们先回去准备晚饭，要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回来，再坐三爷爷的牛车去找他们。” “行。” 秦徽音接过背篓，正要背上，被唐逸笑抢去了。 “小弟最近长了点肉，脸色也好看了。”唐绿芜与秦徽音并肩走着，欣喜地说道，“我感觉他的身体恢复了很多。” “其实食材也是药，而且是没有副作用的药。只要吃好了，养好了，身体会好很多。他的情况又是因为从娘胎带来的不足之症，药补加食补，效果当然更好了。”秦徽音说道，“下次带他去县城重新把脉问诊，什么时候不用吃药了就好了。” “县城的大夫诊金更贵。” “人家的医术还更好呢！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也只是计划一下。” 秦徽音与唐绿芜姐弟准备晚饭的食材。他们刚把食材备好，唐大富和李桃花就回来了。 唐大富嘴里碎碎念，脸上满是怒意。李桃花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见唐大富越说越离谱，不耐烦地低骂一声。 “现在回家了，你给谁发脾气呢？既然这么能耐，刚才不把你那个妹夫压在地上打一顿，现在发什么火？” 唐大富顿时熄火了，拉着李桃花的手臂哄着：“对不起啊媳妇，我不是冲你发火，我是替我妹妹生气。” “你生什么气，她这个正主都不生气，你有资格生气？”李桃花讽刺，“真是好本事啊，女儿都被卖了两个了，现在要卖最后一个女儿了才开始闹，闹还不闹别的，闹自杀，她倒是把那贱男人杀了啊！她要是敢杀了那个贱人，我还得夸她。” “媳妇，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划算。” “我才不会为别人生气，你太小瞧老娘了。”李桃花训斥，“还有你那个妹夫，什么人啊，趁你给你妹妹请大夫的时候敢对老娘动手动脚。老娘是吃亏的人吗？只是踢了他一脚，都算是便宜他的了。” “这也是我生气的地方，我应该带着媳妇一起去的，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唐大富气愤地说道。 “我才不去呢！一来一回的要半个时辰，我在那里坐着吹风不行啊，跟你去受这个罪？我就要留下来收拾他。” “对对对，媳妇说得对。” 秦徽音和唐绿芜姐弟探着头，看着两人在院子里囔囔半天也不打断。 唐大富和李桃花肯定以为家里没人，所以才在那里大声囔囔。 “咦，牛车回来了，我闺女也回来了？”李桃花说道，“闺女……” “娘，我在。”秦徽音从厨房钻出来。“我们可不是故意偷听的，而是光明正大地听的。” “我们说的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没什么不能听的。再说了，你听听也好，免得犯这样的蠢。”李桃花说道。 “我们刚才也听明白了。娘，小姑姑没事吧？”唐绿芜问。 “这么胆小如鼠的人能有什么事？她上吊自杀，被救下来了，只会哭。她的两个女儿被卖了，连被卖到哪里都不知道。现在那个赌棍想卖掉最小的女儿，她知道反抗了，可是她的反抗是自杀。不行了，越说越生气。” 唐逸笑端来温开水：“娘，喝水。” 李桃花接过来，对唐逸笑说道：“谢了。” 第110章 庆祝 “那现在呢？”秦徽音问，“事情解决了吗？” “你叔好歹是她的娘家人，现在娘家人都找上门来了，村长也不能装聋作哑，就出面打圆场了。” “赌鬼哪是那么容易改正的？就算把他的双手都废了，爬也会爬到赌桌上，用双脚再上赌桌。”秦徽音说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太精了？”李桃花说道，“不过，你能看得这么清楚也是好事。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这个世间最没用的就是嫖和赌。一个男人可以好色，只要他娶得起，养得起，那是他的自由。可是，要是进了青楼，那种男人别要了。另外就是赌，除了赌坊老板，我还没听说哪个男人可以靠赌发家致富的。赌徒绝对不能要，也不能当，明白吗？” “明白了，娘。”三人异口同声。 唐大富用痴迷的眼神看着李桃花。 李桃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干什么？” “媳妇，你好贤惠，还教孩子们这么重要的道理。”唐大富说道，“他们能有你这样的娘亲真是他们的福气。” 李桃花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有病。” “娘，我们买了烤鸭，随便再炒几个菜就行了。我请了三爷爷过来喝酒，等会儿到了饭点就过来。” “行。”李桃花动了动手臂，“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叫我。” “好。” 晚饭时，唐三爷来了。他一进门就唉声叹气，对唐大富说道：“幸好你爹娘走得早，要不然像张木匠家也麻烦。” “这是怎么了？”唐大富把酒坛摆在桌上。 几个孩子把菜肴端上桌。 秦徽音今天做了毛血旺、蒜泥白肉、红烧排骨、蚂蚁上树、炒白菜以及烧了一个清淡的黄瓜粉丝汤。 烤鸭也从油纸包里出来了，在锅里蒸了蒸，再把面皮以及配菜摆上盘。 幸好他们换了大桌，这么多菜摆上桌才不会显得拥挤。 唐三爷看见这么多菜，又看见他最喜欢的美酒，那点愁色荡然无存。 唐大富问他时，他挥挥手：“吃饭呢，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等吃完再说。” 上了桌，看见这么多美食，再多烦恼也没烦恼了。更何况他们刚才愁的都是别人家的事，那就更加影响不了他们用餐。 “闺女，这个太好吃了。”唐大富对秦徽音说道，“虽然麻麻的辣辣的，但是越吃越想吃。” 秦徽音笑着说道：“那就多吃点。为了让你们更有胃口吃饭，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说，但是我有开心的事情说。” “你进城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李桃花问。 “我们遇见尘小子了。”唐三爷说道，“那小子要在县城里的书院借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去省城参加科考了。” “大哥真厉害。”唐逸笑说道，“那大哥缺不缺什么，下次我们进城的时候带给他？” “我们把带给他的酱用光了，下次要给他带酱。其他的生活用品由书院提供，他说了不用给他带。”秦徽音说道。 “为什么会把大哥的酱用光？” “当然是因为我们用酱谈成了新的生意。”秦徽音拿出契书递给唐逸笑，“现在是考你们的时候了，看看能认得几个字。” 唐逸笑和唐绿芜凑在一起看契书上的文字。 “三两零七百文，定金一两银子。”唐逸笑指着这几个字说道。 “你这小子识字先认钱是吧？”李桃花等不及了，拿过来仔细看。“一瓶酱三十文，对方要了一百二十一瓶。” “这是三天的，不过我们现在只有两天时间了，所以这两天你们要准备摊位上要用的食材，我得全力做调味酱。” “没问题，包在娘的身上，肯定不会让你交不出货。”李桃花说道，“蘑菇得采，这个咱们是不是要请人工？” “经常给咱们挑水和送柴火的大哥家是不是有嫂子闲置在家的？要是她们有空的话，可以帮忙捡些蘑菇过来。不过长期这样的话也不方便，所以我打算弄点东西自己种蘑菇。” “蘑菇可以种吗？”唐大富疑惑，看向李桃花。 李桃花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以的，只要是有种子的都可以种。” “蘑菇有种子吗？” “成熟蘑菇上面的粉末就是孢子，也就是它们的种子。”秦徽音说道，“这个不急，慢慢来，我们还是先说这门生意。这个单子是长期的，而且我有预感，后面还会再添单子，所以接下来会很忙，大家要随时做好准备。” “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唐大富问。 “准备好时间和精力，因为接下来会很忙。”秦徽音说道，“更何况我们还要建新房子。” “这个忙我喜欢。”李桃花说道，“总比赚不到银子强。不过说起建房子，今天隔壁的于婶找我了。” 于婶就是另一边的邻居。这户人家与王氏不一样，他们从来不上门挑事，平时都是关起门过日子。 “她有事？” “她说想把房子卖了，问我们要不要。她也不会多要钱，二两银子就成。” 她的房子非常破败，值不了这个钱。不过，地基值钱啊！要是买下她的房子，就可以拆掉重新建更大面积的新房子。 “她怎么要卖房子？”唐大富问。 “她女儿要把她接到城里住。现在这个破房子只有她和她男人住，她儿子儿媳住在村的另一头。”李桃花道。 “我记得她儿子儿媳住的房子是后来新建的，据说是儿媳看不上现在的破房子，说他们建了新房子才愿意过门。” “没错。建了新房子后还不愿意和公婆同住，让公婆继续住老房子，他们两口子住新房子。”唐三爷继续补充。 “二两银子不便宜，但是买下这个位置还是很划算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房子建宽敞点了。再把院子围起来，种点菜更方便。”李桃花说着，看向秦徽音，“闺女你说呢？” “我也喜欢宽敞点。”免得听见少儿不宜的东西。 “那你觉得可行？”李桃花问，“要是可以的话，我明天找她说了？” “说吧，我觉得可以。”秦徽音说道，“好了不说了，快吃菜吧，要冷掉了。” 第111章 家常 那么多美食，经过几个大胃王的消耗，全部吃个精光。 只不过吃完下来，一个个肚子撑得圆圆的，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秦徽音准备收拾餐桌，被李桃花制止了。 “你也坐会儿，急什么？” “对，音丫头，你别太勤快了。今天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有人收拾。”唐三爷说道。 “我收拾。”唐绿芜道。 “我也收拾。二姐，你坐会儿，我们说说话。”唐逸笑搬来凳子。 于是，一家几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看月亮。虽然今天的月亮不圆，还是下弦月，他们还是看得兴致勃勃。 “改天请张木匠打几张躺椅，像这样吃饱了靠在躺椅上，仰头看着月亮，吹着夜风，日子不知道多美。”唐大富道。 “张木匠最近日子不太美，没心情给你打躺椅。”唐三爷说道，“刚才我就是想说他家的事情。” “他家怎么了？”李桃花问。 “他家那点破事全村都传遍了。张磊不厚道，看上了亲侄儿的未婚妻。为了抢人，把张二柱弄去修水坝。张奶奶还纵容这个小儿子的行为，让媒婆去肖家说说，肖家那边听了张家荒唐的要求，刚开始还很生气，后来听说彩礼可以再加二两银子也动心了。肖春妮死活不愿意，在家里哭闹不休也没用。这边快要谈好了，大柱今天跟我们去了一趟县城，找二柱说了这件事情，二柱说要分家单过，还说这门亲事他不会退让。大柱回来把二柱的意思一说，张家那边就闹起来了。” “张奶奶肯定不愿意分家吧？” “对啊，不愿意，但是这次大柱是铁了心。本来张木匠还在犹豫，张大柱直接说不分家的话他和二柱都不会再回家，这才把张木匠这个老好人吓住了，连忙支持儿子的决定。张木匠那媳妇向来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巴不得早点分家。这些年苦的是她男人和儿子，把婆母和小叔子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们一家子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她早就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张奶奶的性格也很泼辣，要不然也不会把张叔一家吃得死死的。他们想要分家的话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张奶奶不傻，家里赚钱的是大儿子，离了大儿子，她和小儿子根本就活不下去。”秦徽音说道。 “所以说嘛，有得闹腾。”唐三爷说道，“还是你们家好，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连带着我这个孤老头子也享福了。” “你才不是孤老头子，你是我们亲爷爷，以后记住了。”秦徽音笑道。 “行，你是我亲孙女。”唐三爷说完，看向唐大富，“大富，明天跟我学赶牛车。我孙女心疼我，说每次赶几个时辰太累了，想与我分担我没同意，赶车这种粗活儿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做，当然是你这个当继父的做了。” “叔说得对，我明天跟你学赶车。之前也会一点，赶也能赶走，就是没有叔的技术好，跟叔多学一点更安全。” 秦徽音坐了一会儿，起身进了里屋，然后一阵捣鼓。 唐绿芜和唐逸笑跟过去看着，见她在泡消食茶，确定她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出去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进来清洗。 “明天又要找人把水井里的脏水淘洗出来。”秦徽音说道，“再淘洗几遍就可以用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找人打水。” “接下来就是建房子的事情了吧？”唐逸笑凑过来，“二姐，我会有单独的房间吗？” “当然了，不仅有，而且有书桌、衣橱、大床……那里是你一个人的空间，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突然希望时间走快一点，就能早些拥有这么好的房间了。”唐逸笑满眼都是期待。 “我们在建房子的期间要住在哪里呀？”唐绿芜问。 “村里不是还有几户闲置的房子吗？我找村长问问，要是能租给我们暂住一段时间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要是不愿意，她找宋睿泽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借住一段时间。 要是还是不行的话，大不了辛苦点，去隔壁村租房子。 不过一般来说租房子是双赢的事情，傻子才会把钱往外推。他们的村长又不傻，那些闲置的房子是销了户的，扔在那里只会不停地破败，租给他们可以赚钱，怎么可能拒绝到手的钱？当然了，这笔钱是集体的，到时候记入的是村里的账本。 秦徽音端着茶水出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这是消食的，喝了悄悄食。下次我少做两个菜，不能这样吃撑了。” “别别别，这么好吃的菜我还想吃呢，大不了我少吃点。”唐三爷连忙说道，“要不，份量做少点？” “行，到时候少做点，让你们尝尝味就行了。”秦徽音笑道。 从隔壁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听王氏的声音还挺高兴的，要知道这几天她就像个点了火的炮仗一样随时爆炸，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她的笑声了。 “唐明奎回来了。”唐三爷认出声音的主人。“那小子在大户人家做事，是个脑子灵活的，这下子王氏有主心骨了。” “再大的主心骨还能让唐明秀那个蠢货恢复成黄花闺女，让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凭空消失？”李桃花一脸不屑。 “我得回去了。”唐三爷站起来，“走一走消消食刚刚好。” “三爷爷，我陪你。”秦徽音说道。 “不用不用。”唐三爷挥挥手走了。 唐三爷走后，秦徽音带着唐绿芜和唐逸笑回房间开始今天的学习课程。不用说，李桃花要对唐大富一对一教学。 “你是没长骨头吗？我让你写这个字，你往我身边挨什么？快写！”李桃花就算是发脾气，那声音也是吴侬软语。 “媳妇，这个笔不好用……” “不是笔不好用，我看是你的爪子没被削好吧，来来来，我给你削一下。我告诉你唐大富，要是你认字的速度还没有两个孩子好，老娘就把你休了重新找个聪明点的男人。” “我学，我学，你别生气。”唐大富立马老实了。 隔壁房间的三人：“……” 这个蠢爹每天都闹这一出，他就不能自己老实点好好学习吗？算了，大人的世界他们不懂，或许这是他们的乐趣？ 第112章 收购 第二天早上，秦徽音把昨天晚上列出来的采购清单交给了唐三爷，让唐三爷带着唐大富去采买。 唐大富要跟着唐三爷学驾车，在路上的时候正好练习，等他们在镇上走一个来回，不仅学会了驾车技术，还买了东西。 秦徽音今天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她联系了挑水的大哥和送柴的大哥，把她需要蘑菇以及小鱼小虾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位大哥非常爽快，说把事情交给他们，他们马上找人去山上采蘑菇，再找人用鱼篓捞小鱼小虾。 “宋大哥、张大哥，你们要是看见了这种螃蟹，就是你们平时不会吃的，觉得它的壳硬硬的，还有许多钳子会夹人的那个东西，我也收。小鱼小虾按斤收，一斤一文钱。这个螃蟹看个头，越大价格越高。” “这个东西没人吃，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不过我昨天去了一趟我舅舅家，他们那边突然闹起了这个夹人虫。” “多吗？” “非常多，挺闹心的，有人捡回去煮熟了，好吃是好吃，但是没多少肉，其中有一部分的肉还苦苦的，有点恶心。” 秦徽音猜测他说的苦苦的那部分是根本不能吃的那部分。螃蟹的肉质鲜美，当然不会苦苦的。不过，的确没多少肉。她要做蟹黄酱，当然要大量的螃蟹。古代又没有养殖地，她能做的就是从天然湖泊里去找了。 “我现在没有牛车，要是有的话真想请你带我去看看有多大的个头。”秦徽音说道。 “这块石头的大小……”宋铁牛捡起一块大石头。 “这么大的可以一文钱五只。”秦徽音本来想说一文钱两只，但是想着还是把价格压低点。 毕竟不是他们自己养的，要是捡几个螃蟹就能赚那么多钱，容易养成他们的贪婪之心。 所谓的民风纯朴，那也是在没有诱惑或者诱惑不够的前提下。她从来不敢考验人心，因为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你收多少？”宋铁牛惊喜地问道。 “越多越好，你有多少我收多少。我给你们的价格是一文钱五只，你们从外面怎么收的，我不管，别人问什么我也不会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与别人没有关系。你们要是想赚的话，就自己动动脑子哦！” 宋铁牛和张结巴相视一眼，与秦徽音约好了下午交货后就快速地离开了。 两人走出唐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声地讨论着这件事情。 张结巴从小说话就结巴，只有宋铁牛愿意跟他玩。两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现在商量起这件事情也很快达成了共识。 “我去隔壁村租牛车，租一天大概要十文钱。到时候我们让舅舅那边的村民把夹人虫抓起来捆绑好，这样就不会乱爬乱动了，也就夹不到我们。按一文钱十只的价格来收，要是个头小点的，一文钱二十只，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结巴连连点头。 宋铁牛没好气地说道：“说话，点什么头？这里又没别人，跟我还不敢开口？你要是长时间不开口，以后就不是结巴而是哑巴了。快点说行不行？” 张结巴腼腆地说道：“行。” “咱们还得回去找媳妇，让她们带几个关系好的上山采蘑菇，采得越多越好。”宋铁牛说道，“听音丫头的意思，她不喜欢太多人往她家里挤，所以我们负责收货，到时候送到她那里去拿钱。” “一斤一文钱，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收，两斤一文钱。” “对，就这样办。” “要是村里人知道价格了怎么办？” “不会的，音丫头刚才说得很清楚，她不会把价格往外说的。” 原材料安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得安排器皿的问题。为了储存得更好，他们要定制一批陶罐。 “闺女，如果用陶罐盛酱料的话，成本价更高了。”李桃花提醒。 “我知道。可是陶罐储存的时候更不容易洒出来，也能保存得更好。我是这样想的，这些陶罐是要回收的，我们给了老板多少个瓶子，到时候他们用了得还给我们，如果有损坏的话，一个陶罐要支付二十文。” “陶罐要不了二十文吧？”李桃花问，“姓宋的那个死男人有个好兄弟就是做陶瓷生意的，我找他买一批，像平时盛酱料那么大的罐子最多五文钱就能拿到手。” “这么大的罐子在外面卖的话就是要二十文，如果损坏了赔偿二十文是很合理的。当然了，娘能拿到最低价是最好了。只是宋叔已经不在了，他的兄弟还会卖你面子吗？” “这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不会拒绝的。”李桃花自信满满。 “那个人在镇上开店吗？” “他是在镇上开店，但是他打理的窑在乡下，离咱们这里还不远呢，两刻钟就能到。” “这么近啊，那我跟你去看看，要是有满意的，可以直接定下来。” “我们呢？”唐绿芜和唐逸笑在旁边一直听着，就想听听对他们有什么安排，结果一直没有提到他们。 “等会儿他们采了蘑菇要送过来，你们在家里守着，要是他们提前送过来了，就带他们先坐会儿，等我们回来称重。” 秦徽音安排好姐弟两人的任务。 “今天大家都在为调味酱的事情忙碌，没时间弄摊子上的，咱们摊子上的生意也不能停，所以还得继续做各种准备。” “那我们留下来做粉吧，音音做的时候我一直在学，应该学会了。做粉是细致活儿，一个人不行，小弟可以帮我。” 全家人各司其职，没有谁闲着。因为这一家人，今天整个村子都显得喧闹和忙碌了许多。 母女俩经过河边时，看见许多大人带着孩子在那里捞鱼虾。经过山脉附近时，又看见宋铁牛和张结巴的媳妇们带着一群小媳妇上山采蘑菇。至于宋铁牛和张结巴，两人早去隔壁村租牛车，然后前往宋铁牛的舅舅家村子收购‘夹人虫’了。 村里的人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忙个不停，一部分人无事可做。那群无事可做的几乎是与李桃花母女有恩怨的，宋铁牛和张结巴虽然老实，但是不笨，不可能带着这部分人一起赚钱，要不然他们两人的饭碗都有可能保不住。 第113章 谈妥 冯窑。 这家民间私窑位于村庄最偏僻的角落，旁边就是山脉。 母女俩人刚走进去，马上有人迎了过来。 “两位面生，不是本村人，这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李桃花看了一圈，见到了一群赤着膀子的高大汉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秦徽音：“……”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娘之所以改嫁几次除了是想找个男人依靠，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之外，还因为好男色。 “我是来找郑华的。” “郑华，有人找。”汉子听说她是来找人的，朝里面大声喊着，“是个漂亮媳妇，你小子又从哪里惹的桃花债，都找上门来了？” 秦徽音蹙眉。 这人不会不是好人吧？听这人品，怎么感觉不太可靠？ 一个同款光膀子的高大汉子走出来，见到李桃花，朝刚才那人大声吼道：“狗东西不要乱说，这是我大嫂。” 说完，他摸了摸脑袋，一副憨厚的样子：“大嫂，这里都是些粗人，总是说荤话，你别放在心上。今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郑华，是这样的，我们想买一批陶罐，只是用来装东西，不用太大，你看能不能给我算便宜点？”李桃花说道。 郑华笑着说道：“走，我带你去挑。这是你女儿吧，之前每次找大哥的时候她都在外面玩，没有见着。” “郑叔好。” “小丫头还挺有礼貌的。走吧，那里面有一大堆没人要的，你们随便挑。” “没人要是……” “不要误会，没人要不是做得不好，而是原本和客人说好了的，结果客人临时反悔不要了。我们也想再找人卖出去，但是这种小地方本来需求就不大，就算有人需要器皿，也有一大堆的要求，和原来的客人喜好又不一样。这不，扔在这里没人管，就只有吃灰了。” 郑华推开库房的门，只见满屋子都是各种陶罐。那些东西堆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好好保管，就像一堆随时要被扔掉的垃圾。 “你们随便挑吧，不要钱，看中就拿走。”郑华说道。 “郑叔，这是你家的窑吗？” “那倒不是。”郑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一个管事。” “我看这里面有不少我想要的陶罐，你按两文钱一个卖给我们怎么样？如果帮我们送回去的话，搬运和赶车费再加二十文。” 郑华看向李桃花：“嫂子，你们需要很多这种陶罐吗？” 本来他以为李桃花最多要几个回家装装盐装装糖，听见秦徽音说还要租牛车，那需要的数量就不会太少。 “我们家是我这闺女做主，她说需要就需要，你听她的没错。”李桃花一副骄傲的样子。 郑华好奇地看着秦徽音：“小丫头，你需要多少？” “先要两百个吧！”秦徽音说道，“如果后面还需要的话，再找郑叔买一些。” 郑华看着面前这些堆成小山的‘废品’，想了想，同意了秦徽音的处理方案。 与其扔在这里，还不如换点钱给兄弟们发点奖金。反正老板上次来的时候也让他们把这堆‘废品’清理了，只是他们手里接了个单子，一直在忙单子上的事情，没空弄这些不重要的东西。 幸好没空，不然就没有今天的小赚一笔了。 郑华出去找了几个人过来，让他们按照秦徽音的要求挑两百个大小差不多的陶罐。 其实还是很好找的，那个失了约的客人要的也是小陶罐，容量不大，而且每个陶罐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们堆积在一起，又没有好好保管，有一部分出现了破损。他们要从一堆参差不齐的陶罐里挑出完好无损并且质量还不错的。 “小姑娘，你往旁边挪挪，这里面有碎片，小心割伤了你。”一名中年男人憨厚地笑道。 半个时辰之后，两百个陶罐装上了车。 秦徽音把准备好的四百文交到郑华的手里，趁其他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再单独塞了五十个。 郑华笑得合不拢嘴：“那谢谢小老板了。下次再需要的话直接找郑叔，郑叔给你挑最好的。” 说着，他从旁边随手拿了个瓷瓶：“这是郑叔自己做的，拿回去摆着玩。” 这么一个精美的瓷瓶可不止五十文，这人果然大气。 秦徽音和李桃花坐着牛车离开村庄。赶车的是最开始开玩笑的那个汉子，上车后他一直不好意思，直到下车的时候才扭捏地道歉。 “嫂子，刚才真是对不起啊，我们都是粗人，平时在一起习惯说荤话。以后我注意，绝对不乱说话了。” “我当什么事情，你纠结了一路就是为了这点破事？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小气。对了，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我把货卸下来，马上回去了。”那汉子利落地干活，把两百个陶罐搬进了大堂里。 大堂本来就不大，根本放不下两百个陶罐，因此还有一部分放在了其他几个房间。 院子倒是大，陶罐也不怕风吹雨淋，但是几只小狗在那里跑来跑去容易撞上，就不敢再放这些易碎品了。 秦徽音先给汉子倒了一杯茶水。 “谢了，小老板。”郑华叫她小老板，汉子也跟着叫。 秦徽音把二十个铜板的搬运费和赶车费递过去，说道：“叔，一路辛苦了。下次可能还要麻烦你。” “你只管吩咐，这样的麻烦多多益善，那我先走了，你们有需要的时候再找我们。”汉子赶着牛车走了。 汉子刚赶着牛车离开，唐三爷也赶着牛车回来了。 秦徽音准备帮忙卸货，被唐大富挥手驱赶。 “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力气，这些东西你搬不了，别挡着我们。” 唐绿芜和唐逸笑出来帮忙，也被唐大富赶走了。 他们买了大量的黄豆，每一包有几十斤重，几个孩子能抵什么事？ 唐逸笑和唐绿芜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力量。哪怕他现在的腿瘸了，那也比之前伟岸高大许多。 “爹，你力气好大啊！”唐绿芜称赞，“爹真厉害，真强大。” 唐大富的背挺得更直了，搬得更起劲了。 李桃花靠在门前，笑眯眯地看着唐大富在自己亲闺女的吹捧下越来越像个男人，嗯，应该是真正的父亲。 第114章 致富 宋铁牛的媳妇向春桃挑着担子进来：“桃花婶子、徽音妹子，你们要的蘑菇采来了。” 秦徽音迎了过去：“嫂子，真是辛苦了。” “瞧你说的。”向春桃笑眯眯地说道，“俺讲不出好听的话，但是你们对我们家的好俺都记得呢！” “嫂子，后面还有吗？”秦徽音为向春桃擦拭汗水。 向春桃本来用衣袖擦汗，见秦徽音用那么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汗，不好意思地拒绝着：“这么好看的帕子，别弄脏了，我这随便擦擦，回家洗干净就成。菊英妹子在后面，我去接一下她啊，徽音妹子你先称着。” “慢点，不用急。”秦徽音叮嘱。 向春桃跑得比兔子还快，说是让她别急，瞧她心急火燎的样子，瞧着比谁都急。 向春桃说的菊英妹子叫王菊英，是张结巴的媳妇。这两口子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村里有不少喜欢占便宜的婶子都找软柿子捏。 宋铁牛与张结巴的关系好，两人成亲之后也经常结伴做事，以至于两人的媳妇也是好姐妹。向春桃性子泼辣爽利，王菊英唯唯诺诺，因此就像宋铁牛到哪儿都护着张结巴一样，向春桃也护着王菊英。 没多久，向春桃又挑着担子进来了。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矮小，长得瘦瘦黑黑的，身上衣服打满补丁的小妇人。 说是小妇人，瞧她那清澈的眼睛，小巧玲珑的身材，以及那看起来十三四岁的脸蛋，就像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初中生。 在这个时代，女子十五没有出嫁就要交税。大多数人家交不起这个税，也不想交这个税，十二三岁就要说亲，到了十五就把人嫁出去。那些急点的，不到十五就把姑娘嫁出去了。因此，王菊英有可能不是因为长了娃娃脸，而是她的年纪本来就不大。 “两位嫂子好厉害啊，一上午捡了这么多。”秦徽音夸赞道，“绿芜姐，快拿点水出来。” 唐绿芜正在里面统计唐大富带回来的食材。她刚要动，在旁边打扫卫生的唐逸笑让她继续做记录，他出去跑一趟就行了。 唐逸笑端着茶水出来，嘴甜地说道：“两位嫂子，喝点茶润润喉。” 向春桃比划着唐逸笑的身高：“我的乖乖，笑哥儿这个头也窜得太快了吧？” 唐逸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那模样与他爹被夸赞时一模一样。看见他这副样子，秦徽音不由得想，这小子以后不会也是个恋爱脑吧？ “徽音丫头，这还只是我们两个人采的，等会儿还要再送来一批。你先把我们的称了，我们再去给你挑好的，那些不好的不收。” “咱们这山上有这么多蘑菇吗？” “当然不是了。咱们这山里的蘑菇就那个样，我们去其他山里捡的。虽然远了点，但是个头大，数量多。” 秦徽音听明白了，这么多蘑菇居然还不是从一座山里采的，那她们还要挑回来，难怪满身都是泥，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有许多划伤。 “行，我们先称。”秦徽音拿来大称。 经过一番称重，最后算出净重是八十斤，也就是八十文。 向春桃接过钱，再把另一份塞到王菊英的手里。后者摆摆手，红着脸说道：“嫂子，我没采多少，这里大多数都是你采的。” “你少跟我客气。”向春桃说道，“我是故意讨好你，晚上去你家蹭饭呢，快收着，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又要打你的主意。” 王菊英的眼眶都红了，吸了吸鼻子。 “你给我收起来，就是你整天这副表情，别人才会欺负你。走了，还要去收其他人的蘑菇，咱们别耽搁了徽音妹子的事情。” 王菊英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见笑了。那我们走吧，其他嫂子应该等急了，我刚才看她们也采了不少。” 向春桃和王菊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一道光洒在两人身上，两个简朴却又乐观的古代妇人仿佛从画卷上走下来，进入秦徽音的生活。 “发什么呆？”李桃花拍了拍她的肩膀。 “娘，我们还是请两个工人帮忙吧，要不然这么多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秦徽音指了指罐子，指了指蘑菇。 “我听你的。”李桃花说道。 “娘，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我会做这些事情。” “因为你生来就与别人不一样。”李桃花摸着她的脸颊，“闺女，在娘的眼里，你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 秦徽音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所以闺女……”李桃花凑近秦徽音，“不喜欢穿小衣的习惯得改一改，娘不希望你以后长了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却下垂……” 秦徽音：“……” 李桃花的手里拿着秦徽音的小衣。 所谓小衣，就是肚兜。 秦徽音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连忙把小衣抢过来塞进衣服里：“娘，你怎么把这种东西也拿出来了？” “我要不是进去给你收拾房间，也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穿小衣。这小衣的材质很柔软，应该舒服，你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娘给你改一下。” “我就是不习惯，好了我明天会记得穿的。”秦徽音连忙把东西放回房间里。 等这段时间忙得差不多了，连内衣也得安排上。她实在不习惯古代的肚兜，总觉得怪怪的。还有她的护肤品，每次要趁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才去捣鼓一会儿，直到现在才做一半。她感觉自己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看起来很忙碌，但是她喜欢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 向春桃和王菊英又挑着担子进来了。 两人来来去去走了几趟，终于把所有的蘑菇都挑进来了。 秦徽音看见这阵仗，两百瓶蘑菇肉末酱是没问题了。 她看见王菊英的手里拿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炭条写了歪歪斜斜的字，好奇地问道：“嫂子，你会写字吗？” “我只会几个字，给嫂子们做做记录，算一下她们有多少斤还行，别的做不了。”王菊英红着脸说道。 “这比我们强多了。我们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整个就是个睁眼瞎。你多好，进了镇上还能分得清茶铺和酒铺。”向春桃说道。 “你又哄我，就算不识字，闻着味儿也分得清。”王菊英轻轻地推了一下向春桃，与她说笑。 第115章 雇佣 经过称重，后面这批蘑菇高达二百二十五斤。 秦徽音还是按一文钱一斤的价格收的，至于向春桃和王菊英怎么对其他嫂子说的，那是她们的事情。 向春桃和王菊英拿了钱，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李桃花在旁边说道：“她们今年应该会给自己添一身厚实的衣服了。” “娘，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你永远都只负责漂漂亮亮的。”秦徽音抱着李桃花的胳膊。 李桃花笑容明媚，如那漫山桃花盛开。她这名字取得好，真是人如其名，美得张扬，活得肆意。 “对了，我给于婶说了，愿意买下她的房子。她问什么时候能去过户，过户要去里正那里办。”李桃花说道，“什么时候去？” “先把这批货交了，当天交完货下午回来办。”秦徽音说道，“娘，你说这两位嫂子怎么样，要不接下来请她们为咱们做工？” “我觉得可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两家还是挺可靠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嘴里守得住秘密的，又知道感恩的。” “现在事情太多了，总是这样忙不行，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咱们把那些不需要技巧的都交给别人去做。比如说洗蘑菇，洗黄豆，还有做粉条……等会儿宋大哥和张大哥回来，还得清理那些螃蟹。不行不行，越想越觉得还是请外援比较好。我可不想赚了钱没拿花。” “呸呸，大吉大利，童言无忌。”李桃花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活是干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能请人来帮忙当然是请人了。” 下午时分，宋铁牛和张结巴赶着牛车带回来满满当当的螃蟹。 秦徽音看见这么多螃蟹，个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朝宋铁牛和张结巴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是你想要的吗？”宋铁牛问。 “对，就是我想要的。宋大哥、张大哥，你们好聪明啊，还知道用稻草叶把它们捆绑起来。” “这东西夹人可疼了，我们可不想被夹。徽音妹子，你清点一下。” “宋大哥、张大哥，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个事情。”秦徽音说道，“这些货先不卸了，我想请你们帮我清洗干净了再送过来，人工费三十文，你们看怎么样？” “行，没问题。”宋铁牛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先拉走了，等清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我教你们怎么洗。”秦徽音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刷锅的刷子，在两人面前展示要刷的地方。“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这里的活儿太多了，想雇几个临时工来帮忙干活，一天五十文，你问问嫂子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帮忙的。” “我们可以吗？”宋铁牛指了指自己和张结巴。 “可以。我们需要清洗这些陶罐，还要煮这些螃蟹和黄豆，以及其他的杂事。你们两家四口人来的话应该够了。” “明天过来吗？” “对，明天一早就得过来。” “那我们先去清洗螃蟹。”宋铁牛和张结巴拉着一牛车的螃蟹走了。 唐绿芜和唐逸笑走过来，说道：“蘑菇我们自己洗吧？” “这么多蘑菇要挑到水井那里去洗。咱们家的水井还没好，要过段时间才能用。这里加起来三百斤呢，还是交给他们洗吧！” “一个人五十文，四个人就得支出两百文。”唐逸笑算着这笔账，心疼不已。“今天收购了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 秦徽音捏着唐逸笑的脸颊：“真是看不出来，你小子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啊！” “什么是貔貅？” “貔貅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以金银财宝为食，而且没有屁股，只进不出。所谓貔貅，就是形容你是个财迷。” “那我喜欢这个神兽，以后就当貔貅。”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可不能为了银子迷失了自我。”秦徽音说道，“为了不让你迷失自我，等会儿你负责付钱。” 宋铁牛和张结巴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一整车的螃蟹清洗干净了。 按螃蟹的个头大小来统计，一文钱五个的螃蟹有一千三百二十个，那就是二百六十四文。比那个个头更大的有一百七十个，按一文钱三个来算，给了五十七文。更小的数量不多，主要是宋铁牛和张结巴收得不多，说是太小了就放回河里去了。那些按一文钱十个来算，共计三十文。所有的螃蟹加起来需要支付三百五十一文。刚才承诺清洗干净会有三十文的人工费，那就是三百八十一文。 唐逸笑把串好的铜钱递了过去。 “两位大哥，辛苦了。” “徽音妹子，谢谢你把赚钱的机会给了我们。”宋铁牛塞回三十文，“清洗的费用就算了。实不相瞒，我们在中间赚了一点点。”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那是你们应该赚的，我说了我不会过问。这个清洗费是之前就承诺了的，这么多只螃蟹，你们一只接着一只地刷，洗了这么多遍，这个钱你们不赚谁赚？好了，今天累了一天，早些回去和嫂子们吃点好的。对了，明天记得早些过来。” 两人没有再推辞，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驾着牛车离开了。 李桃花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按了按眉心：“闺女，东西太多了，我看得头疼。” “娘，是我们这院子太小了，要是有个大院子，这点东西都不占地方，所以说嘛，建房子的事情得赶快提上日程。” “蘑菇肉末酱要一百瓶，咱们要先清洗蘑菇吧？”唐绿芜问。 “蘑菇不急，明天让他们一早清洗，然后上午就全力做蘑菇酱。下午把螃蟹煮熟取蟹黄，不过先不要全部弄完，这些螃蟹还是活的，还能养几天，先做十瓶的量出来，其他的后面回来再弄。这些黄豆的话今天晚上挑出来，再用清水泡上，因为弄豆豉是需要时间的。幸好之前弄的豆豉没有用完，要不然临时来赶豆豉是不可能的。这批做出来，半个月后才能成。今天晚上先赶这个。”秦徽音把行程排出来。 第116章 示好 整个村庄的上空回荡着欢快的笑声。 十个妇人围绕着向春桃和王菊英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她们的感谢。 王菊英局促不自在。 向春桃大大方方的，高声说道：“这都不算个事儿，下次再有赚钱的机会，我还请各位嫂子。” “春桃、菊英，我们都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反正你们这份情我们记下了，以后再有活干叫我们。我们别的不行，就是有力气，能听话。” “对对，以后你们只管使唤，嫂子绝不二话。” 向春桃爽快地说道：“各位嫂子放心，只要桃花婶子家的生意好，以后肯定还需要蘑菇，就算不用蘑菇，也会需要点别的，到时候肯定请你们帮忙。” 李二妞背着柴火经过，见这么多人在这里，向来泼辣的她耷拉着脑袋拐了一个弯，继续闷头闷脑地往前走。 “宝玉娘瘦了好多啊，性子也变了，要是换作以前见我们挡了路，早骂起来了。” “她现在整天被婆母磋磨，哪有力气得罪人？还有她那个儿子，在外面气不顺就回去打她。她现在再也不抱着唐宝石心肝宝贝地叫唤了，看见他就像看见鬼。” “以前太嚣张了，现在报应终于来了，这样的人不能同情，你要是同情她，指不定哪天她就像毒蛇一样扑过来咬你。” 向春桃说出这番话后，众人眼里的同情之色消失，连忙把钱分了，各回各家，之后该存钱的存钱，想买肉的去买肉。 宋铁牛和张结巴赶着牛车过来了。 “臭男人，我们在这儿……”向春桃挥了挥手。 宋铁牛嗤道：“哪家媳妇这样喊自己家男人的？” “我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别人管我怎么喊？他们倒是叫孩子爹，那我得有孩子啊……”向春桃冷眸瞪过去。 “好好好，你爱怎么喊怎么喊。你带着弟妹先去家里坐会儿，我们还了牛车就回来，之后还有事情给你们说。” 王菊英发现自家男人今天的脸色也出奇的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双眼睛也更有神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暗淡无光。 王菊英与张结巴的结合就是弱者之间的将就。王菊英因为太瘦小，长得不好看，没人娶。农家娶媳妇都是娶臀大的、壮实的，这样的女人能生小孩。她看起来像是十二三岁的，一副营养不良的小豆芽菜模样，所以没人上门说媒。 张结巴是娶不上媳妇的类型。他身材瘦小，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家里的人都嫌弃他。于是，决定给他娶媳妇，再把他分出去。经过多方面打听，他们盯上了王菊英。而王家见王菊英满了十五还没有人说亲，要了五十斤玉米面就把她嫁了。 在两人结婚的当天，果然被张结巴的爹娘以及兄嫂分出来单过了。毕竟张结巴又不是什么能干人，王菊英也瘦瘦巴巴的干不了什么活儿。他们住的房子还是村里没人要的危房，给村长送了十斤玉米面，就把房子给他们住了。 王菊英与张结巴成亲时办了席面，毕竟办席可以收礼，张结巴的爹娘不会错过这个收礼的机会。办完席面之后，直接把他们小俩口扔在破房子里不管了。那破房子漏风漏雨，锅都是破的，床都是随时都会坍塌的，连个盖的都没有。 新婚夫妻看着破烂的一切，一点儿喜色都没有。他们都清楚自己在家里什么也不是，而这场婚礼不过是让别人看一场笑话。在这个时候，宋铁牛和向春桃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了。在天色漆黑的夜晚，夫妻两人给他们带来了第一束光。 他们帮忙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再为他们换上了新锅、新被子褥子、洗脸的帕子和打水的盆等等。 “菊英妹子，等咱们再赚点钱，就可以建新房子。我告诉你，从你我男人那脸色来看，他们今天肯定赚了不少。” “嫂子，谢谢。”王菊英抱着向春桃的胳膊，用仰慕和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嫂子好厉害，不仅能说会道，还很有赚钱的头脑。 向春桃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和我亲妹子一样，咱们不是互相照顾嘛？” 当天夜晚，秦徽音等人把几十斤黄豆清洗了，又用清水泡发起来。 等她忙完了，也不干别的事情了，直接回屋里休息了。 今天没有给唐绿芜和唐逸笑安排功课，毕竟劳逸结合嘛，大家都这么累了，这个时候学什么都学不进。 嗯…… 隔壁除外。 “媳妇，我今天还没写字呢……” 秦徽音把脑袋蒙住，隔绝了隔壁的声音。 “起开。”李桃花骂道，“老娘累得要死，滚一边去。” “我给媳妇揉揉。” “唐大富，你是色鬼投胎吗？”李桃花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明天一大早还有活儿要干，你精神这么好，干脆今天晚上别睡了，现在就去干活。” 唐大富：“……睡了。” “今天晚上再敢打那么大声的呼噜，我就把你踢出去。我闺女累了一天了，你打这么大声的呼噜，她睡得好吗？”李桃花踢了唐大富两脚。“明天就找村长说建房子的事情。村长的儿子是不是给别人建过房子？干脆把这个人情给村长算了。” 建房子有许多操心的地方，建房需要的材料可以在山里取，但是就算上山取也是需要有人来规划的。然后又要安排人工，又要盯着进度，还要确定每一个细节都能做好。唐大富倒是能盯着人工，但是未必能筹划出建房这么大的事情。 秦徽音侧了侧身，看见唐绿芜还在桌前写写画画，说道：“绿芜姐，怎么还不睡？” “我把今天花费的钱记上去。” “对哦，我忘了。”秦徽音起身。 “你别起，我写好了给你看。只是我字有点丑，你别嫌弃。” 唐绿芜是真心想学习。秦徽音教她识字写字，她总是偷偷练着。秦徽音教她记账，她也认真学着。 秦徽音接过唐绿芜递来的纸，上面记录着今天的全部花费。从食材的采购、陶罐的购买、螃蟹以及蘑菇的采买，然后算出所有的开支的总数。 “没错，是这些，数字没错，最后算出来的结果也没错。绿芜姐，你进步神速，厉害啊！” 唐绿芜得了夸赞，眼里满是星辰。 “我会好好学的。” 第117章 好胜心 与唐绿芜一样，在某个简易的工棚里，一个少年在油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棚里有一张大床，大床下面是木板，中间铺的是不招蚊虫的干草，最上面用褥子垫了一层。 几个男人在上面呼呼大睡。他们并排躺在一起，各盖各的被子。 其中一人被尿憋醒了，慢悠悠地坐起来，正要下床时却被那道认真的身影吓了一跳。 “泽哥，你还没睡呢？”江启斌打着哈欠说道，“这么拼命干什么？” “你睡吧，我再练会儿。”宋睿泽眉目认真，笔下未停。 江启斌上了茅房回来，走近宋睿泽的简易木桌，看见旁边一大叠写满字的纸张。 “泽哥，这些全是你今天写的？我的天啊，白天有那么多事情要操心，晚上还要写两个时辰的字。” 宋睿泽继续写字，在与江启斌说话时手腕不曾松懈，每一个字都达到了他最认真写的状态。 “我学得晚，必须比别人学的时间长才能赶上来。” 江启斌也在学习识字写字，但是与同期学习的宋睿泽相比，他写的像个没力气的孩童写的，而宋睿泽的字却很工整。 同样是蒋清南教的，同样是这几天才开始学，效果却大不一样。 “泽哥，别写太久了，明天还要去采购。这次要买的东西只有省城才有，咱们得进省城才行。” “嗯。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宋睿泽落下最后一笔，看了看窗外。 整个水坝是那么寂静，不像白日里有几千人干活般那么杂乱吵闹。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人的思绪总是多变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秦徽音的身影。 她此时是不是已经睡得很香了？ 她这几天在做什么呢？ 她……真的把他当兄长吗？ 宋睿泽不知道什么是亲情的滋味。他一出生便没了娘，之后被村里人视为不祥，没有玩伴，没有人对他露出善意。宋猎户是个不多话的人，虽然没有苛待他的生活，但是也没有表现过有多关心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热情地走向他。 他又想起了唐逸尘。 唐逸尘一身书生打扮，温雅有礼，文质彬彬，如清风明月，身上还有淡淡的墨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他呢？从小与野兽作伴，从能拿刀开始，身上沾的都是血腥味。如今在这水坝里，又是一身汗臭味。 如果在他和唐逸尘之中挑选一个做兄长，想必都会选择唐逸尘，而非他。 宋睿泽明白，要是不想受伤，不想被抛弃，不想被欺骗，最好到此为止。可是，他好像舍不得主动推开了。 第二日，宋睿泽带着江启斌和陈勇去采购，留下蒋清南、唐二柱以及周晋元在采买室里守着。 他们这次要去省城，在坝头那里申请一下就能领到马车。他们不会赶马车，又给他们配了一个专门赶车的车夫。 “泽哥，这是马车耶，我第一次坐马车。”江启斌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兴奋地说道，“我们还要去省城。我从来没有去过省城。泽哥你去过吗？咱们县城都这么大这么豪华这么美了，省城得多大多豪华多美啊？” 陈勇憨厚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坐马车。” 宋睿泽神色平静，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不过，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哪能真的沉稳大气？他的眼里也满是好奇。 宋睿泽一早赶往省城，刷新了他的人生地图。同时间，秦徽音正带着宋铁牛和张结巴两对夫妻赶工做酱料。 有了四人的辅助，原本干不完的活儿都变得很轻松了。 李桃花和唐大富找了一趟村长，把隔壁于婶的房子买了下来，并且登记了新的宅基地。 李桃花和唐大富办好了那些手续，又把建房的事情交给了村长儿子，回来的时候如同踩着棉花，整个人都是飘着走的。 他们正要推门进去，只见王氏拉开了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又川剧变脸般的转身看向身后的唐明奎。 “儿子，你那东家还缺人不，既然能把明秀送进去做事，不如把娘也送进去做事，好歹能多赚点钱。” “娘，东家那里不缺人，连明秀的名额都是我找了关系多加的一个，你就别为难我了。你在家里好好享福，以后我和明秀会把银子拿回来给你用。” “那行吧！”王氏尖着嗓子说道，“我儿子有出息了，以后我可以享清福呢，不像有些人，连个儿子都没有。” 李桃花这爆脾气哪能忍，正想卷起衣袖上去干，就被唐大富拉进门了。 “你拉我做什么，老娘要撕她的嘴。” “锅里还炖着肉，音丫头一直在忙，有可能看顾不过来，我们得赶快去看看火。” “对哦，那还是算了，咱们的时间这么宝贵，没必要浪费在乱叫的狗身上。” 唐明奎看着李桃花的身影：“娘，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生事端，不要惹他们。” “你也怕李桃花？”王氏失望地说道。 “乡野妇人，目光短浅，你跟她争长短有什么用？”唐明奎淡道，“等我赚了钱，带你去城里住，不比他们过得好？” “儿子，娘听你的，你可得经常回来看看娘。现在娘一个人在家里了，也没人陪了。”王氏说完，看向旁边神色轻慢的唐明秀，掐着她的手臂说道，“死丫头，现在跟着你哥做事，脑子放聪明点，听你哥的安排。” “痛……痛啊……我知道了……”唐明秀躲避着，藏在了唐明奎的身后。 “儿子，那男人不想负责，你妹妹肚子里的这个……” “放心好了，我有安排。”唐明奎说道，“现在肚子大了，堕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只有生下来了。” “那她这样还怎么帮你干活？”王氏嫌弃地说道，“早知道之前就让她跟着你出去赚钱，也不至于在家里丢人现眼。” “之前她不合适，现在嘛……”唐明奎说道，“我们先走了。” 唐明秀连忙跟上唐明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时的她就像渴望飞上天空的燕子，却不知道这是步入深渊的开始。 第118章 交货 牛车刚停下，伙计龚齐迎了过来，笑着说道：“姑娘，我们等了你们很久了，快请进。” “伙计大哥，看来你们最近的生意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呀！”秦徽音先下牛车，其他人跟着下来。 “哈哈，多亏了姑娘的法子，现在回头客越来越多，之前吃一只就觉得腻的，有了面皮以及那些配菜解腻，直接点了两只。” 所有人下车后，伙计朝里面喊了一声，马上出现二十几个伙计把装在篓子里的调味酱搬进去。 龚齐瞧见这次用的是陶罐装，惊讶地说道：“姑娘，这些陶罐可不便宜，你可亏了啊！” “我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呀！这次过来也是想和你们老板签一个补充文契。这些陶罐我是要回收的，下次送货的时候我就把这次给你们的陶罐回收回来，要是少一个的话就得赔偿我二十文。我之所以用陶罐装，一是不容易洒出来，二是使用起来更方便。如果你们觉得没必要，那我下次还是用竹桶装。当然了，这次送来的陶罐还是得回收。” “姑娘的要求很合理，我觉得可行。老板在里面等着了，姑娘还有什么可以进去找他商量。各位也请去里面喝茶。” 李桃花打量着烤鸭店，对旁边的唐大富说道：“这家老板还挺大方的，伙计也很有眼色，难怪人家的生意做得好。” 唐三爷说道：“他可不是普通的伙计，老板是他姑父。他做着伙计的活儿，手里拿着的却是掌柜的权力。” “难怪瞧这小哥眉目清俊，待人接物大方得体。”李桃花赞赏。 秦徽音与老板见了面，谈妥了刚才的事情。两人签了补充文契后，老板热情地留他们吃早饭，被秦徽音婉拒了。 秦徽音收下尾款后，又收了下一个单子的订金。 众人接着赶往集市，把摊子支起来。刚支起摊子，客人立马涌过来了。 “你们今天又晚了一点，我还以为不会来了，都有点伤心呢！”一位大婶说道，“现在吃惯了你们家的，再吃别人家的没味。” “婶子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得多给你抹点酱了。”李桃花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道，“这酱我们卖给别人都是五十文一瓶呢！” 那大婶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说谢谢。 早上的时候最繁忙，但是过了那个时间段就会清闲下来。 秦徽音见没什么客人了，对李桃花说道：“娘，我想把调味酱给大哥送过去。” “你去吧！”李桃花说道。 唐逸笑也想去，但是摊子要有人看管着，秦徽音走后，他更要留下来好好经营摊子，就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秦徽音坐着唐三爷的牛车前往唐逸尘所说的书院。 从书院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而这书院的规模与镇上的私塾是不一样的，守在门口的不是大爷，而是一身书生气的中年男人。 “先生，我找唐逸尘，可以帮我叫一下他吗？我是他妹妹，送点东西说几句话就走，绝对不打扰别人。”秦徽音扬起甜美的笑容。 “你就是逸尘说的妹妹啊？”中年男人摸着刚蓄起来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他提前打过招呼，说他妹妹今天有可能会过来。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找他。” “多谢先生。”秦徽音行礼。 “我只是一个看门的，你怎么叫我先生？”中年男人笑道。 “先生是一种尊称，有才学的可以叫先生，有贡献的也可以叫先生，哪怕是砍柴的、打渔的、卖糖葫芦的都可以叫先生。你待人如此温和，说话就像暖阳洒下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如此彬彬有礼，必然是位雅士，当然是先生。” “逸尘说他这个妹妹有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中年男人说道，“小姑娘，你若是男子，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封王拜相是前途，上阵杀敌是前途，我一个小女子守在一方天地里，带着家人恣意生活，遛狗逗猫也是前途。我不是男子，仍然会有属于我的前途。” “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 “先生，舍妹童言无忌，还请不要见怪。”唐逸尘从里面走出来，向中年男人行了一个礼。 “你什么时候来的？”中年男人笑道。 “刚来。”唐逸尘说完，对秦徽音说道，“小妹，这位是书院的山长。” “山长，我虽然小，但是也不是童言，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秦徽音认真地说道，“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我不是男子，但是可以比许多男人活得更痛快。” 山长点头：“好样的。逸尘，你这个妹妹如你所说有一颗玲珑心。好了，你们兄妹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等一下……”秦徽音拿出一个陶罐瓶子塞到山长的手里。“不要误会，这不是送礼，只是想要分享自家做的美食。这种酱可以下菜，无论是吃饭、吃馒头、吃面条还是吃别的，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一点。山长教导学生太辛苦了，补补身体。” “行，那我收下了。”中年男人说道，“还是可惜了，我朝没有女子科考的先例，要不然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秦徽音：“……” 大可不必。 九年义务熬过去了，高考熬过去了，大学四年再加考研也熬过去了，她真的不想再读书了！ 山长走后，唐逸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秦徽音不服气。“我给你送东西，你还这样说我，那我下次不给你送了，让他们送。” “大哥错了，请小妹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唐逸尘深深地鞠躬。 “这还差不多。”秦徽音傲娇地说道。 唐三爷看着这对兄妹，笑得慈爱：“我们刚把货送过去，宁老板结清了余款，又订了一百瓶的酱。你妹妹最近累坏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可得好好心疼一下她。” “三天做一百瓶会不会太累了，要不做少点吧！”唐逸尘说道。 “只有刚开始准备食材的时候忙了点，现在已经捋清头绪了，之后就没有这么手忙脚乱了。再说了，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只苦自己？我请了人工的，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出来？” 第119章 波折 秦徽音上了牛车，把一个篮子递给他。 篮子里放着五罐调味酱。 “你先吃，下次再送。” 唐逸尘接过来，垂眸时无意间看见了另一个篮子，而那个篮子里放着十罐调味酱。 那些调味酱的陶罐比卖的那种大一倍，也就是说，这么一瓶酱就算是每顿都吃，大口大口地吃，那也得吃十天。 唐逸尘差不多知道那些陶罐是给谁留着的，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心里才产生了一种——妹妹更喜欢另一个哥哥的想法。 如果不是，为什么给那人准备的更多更大？ 秦徽音察觉唐逸尘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自己准备的另一个篮子。 “睿泽哥有几个胃口特别大的朋友，我得准备多一点，不然不够他们吃的。” “这是应该的。”唐逸尘微笑，“毕竟哥哥的同窗太多了，要是每个都蹭吃，再多也不够分，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秦徽音：“……” 是她疏忽了。 大哥刚来这个书院，在现代要被称为插班生，这种学生在班上是很尴尬的，因为老朋友不在，新同学未必愿意接纳突然多出来的人。 她拿出三罐放在他的篮子里，说道：“七瓶够他们吃几天了，我下次再送。大哥，你也别吝啬，有人想吃就请人家尝尝。” “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还是不要了，留给宋睿泽吧，他那人难得交上朋友，帮他维系一下关系也好。” “不行，你留着。”秦徽音认真地说道，“好了，我们走了，你快进去吧，不要落下功课。” 秦徽音走后，唐逸尘看着篮子里的陶罐，眼里满是愉悦。 他有八瓶，宋睿泽只有七瓶，这样挺好。 不过…… 宋睿泽的七瓶都是大的。 唐逸尘轻叹：“书生又不是个个都是小鸟胃，我也挺能吃的，看来妹妹对我这个新哥哥还是不够了解，下次让她了解一下。” 唐三爷挥着鞭子，对旁边的秦徽音说道：“别人都是哥哥疼妹妹，你倒好，把你两个哥哥照顾得那么好。” “他们需要被照顾的时候我照顾他们，等我需要被他们照顾的时候他们才会照顾我，这世间从来没有白来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你这丫头不错啊，想得挺透彻。你真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三爷爷，我虽然小，但是见过的东西可多了，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年轻人。” 水坝口。秦徽音说了想找宋睿泽。原本对她还算和气的衙役大哥这次拦着她，不让她进去，也不帮她找人。 “大哥，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秦徽音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里面动工的地方越来越多，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许外人踏入里面。你也别来为难我们。” “我不进去，就在这里见见行不行?”秦徽音说道，“拜托了，大哥。” “你在这里等着。”衙役毕竟收过她的东西，不好完全不给机会，对另一个人说了句就进去找人了。 此时，宋睿泽趴在床上，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江启斌和其他几个人守在那里担心不已，囔囔着这么重的伤还不能请大夫，要等上面下达命令才行。 “是我的错，昨天你们去省城，我和二柱、晋元留守，却没有看住东西，被不要脸的溜进来偷走了，以至于丢失了这么多铁器。这顿板子应该是我们挨打的，泽哥你为什么这么傻，替我们挨打啊？”蒋清南愧疚地说道。 “你们是我的人，你们出了错就是我出了错，与其大家都挨打，还不如我一个人受了。再说了，你们那小身板，能受几个板子？” “我可以受，你也不让我受。”陈勇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让你受？你是受得住，但是当大哥的怎么可能让小弟背锅？我宋睿泽的人，我自会护着。” “接下来怎么办？”江启斌问，“这个哑巴亏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必须找出来。” “想找还不容易？昨天谁在故意捣乱让你们分心，那人就是知情者。只是要想好找到了之后怎么办，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来狠的。” 衙役走进来，对趴在那里的宋睿泽说道：“宋掌事，你妹妹又来了。我担心他知道你受伤的事情，把她拦下了。” “多谢。”宋睿泽虚弱地道了谢，看向江启斌，“你和她见过几面，而且你又会哄人，你去见她，就说我被坝头叫走了，没那么快回来。她要是拿东西给你，你先收下，然后把我这个月的工钱交给她。” “全部？” “嗯。” “泽哥，你受了伤，还得看伤呢！童坝头派人打了你，不让请大夫。只要钱坝头回来，咱们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他肯定会帮你的。你的钱还是留着请大夫吧！” “不用。我的伤谁打的，就让谁来付这个诊金。坝头之间有争斗，那人打的不是我，而是钱坝头的脸，所以钱坝头肯定会彻查此事。” “那我真拿走了啊！” “啰嗦。” 秦徽音在门口踱步。 唐三爷看得头晕，说道：“音丫头，不用急，刚才那人不是说了嘛，这是他们上面下达的命令，不让外人踏入。再说了，本来人家也不让外人踏入，你是因为讨了巧才进去了几回。现在他们的规矩更严格了，不敢给你放行了，那也是正常的。” “不是的。”秦徽音说道，“我有预感，他肯定是出事了。” “妹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江启斌跑着过来，脸上扬溢着与往常无二的笑容。 秦徽音打量着他，疑惑地说道：“怎么是你呀？” “瞧你说的，我有这么讨厌吗？”江启斌一副失落的样子，“亏我听说妹子来了，火急火燎地扔下手里的活儿就赶来见你。” “我哥呢？” “他现在是管事，事情多着呢，刚被坝头叫走。”江启斌说道，“不过，他有东西给你。” 江启斌把串好的铜钱递过去：“你哥说了，吃了你这么多东西总不能白吃，这些是他的工钱，全给你留着。” “全部？”秦徽音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么一大串起码有五百文。 “对啊，全部。对了，我还欠你钱呢，这次也一并还给你。”江启斌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多亏了你，我才没有病死。”